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凡世歌》作者:小妖方狄 文案: 仙魔争霸揭开遥远的历史,人神共存开启奇幻的旅程,持剑的少年学成下山,必将动乱天下,名满九州! 时间来到了天启元年,仙、神、魔、佛同时兴盛,方白羽、叶飞、炎天倾、净灵和尚正值壮年,终将以手中之剑,以心中之志,在名为九州的战场上决一雌雄!皑皑白骨之上屹立着钢铁的王座,血染的龙袍才会得到天道的祝福。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天道将倾,万物沦丧;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狂,故我在! 作者自定义标签 学院流 异兽流 扶摇篇首卷 乱世行 第1章 楔子   白云深处,一袭青衣伫立,神舟般伟岸仙剑穿透云海显露锐利锋芒,青衣男子伫立云巅,刚毅的面容无喜无怒。   耀阳凌空,炙热的光混杂了山巅特有的冷,却不能在男人的脸上留下分毫的痕迹,他站在那里,宛若青山出云,惊世神剑有了宠物的温顺。男人的眼睛紧盯着更高处的日轮,他在等,等着那个人的出现,等着给这段孽缘做一个了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人始终没有到来,在这满天星辰触手可及的地方,太阳的落下远比平原地带要慢的多,日轮微小的移动轨迹,只怕这与天争辉的男人都不易分辨。   然而,太阳终究是落下了,随着黑夜的到来,凛冽的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男人的眼睛却骤然间亮如华昼,他的头快速偏向山体的西北方,不知何时,相聚千米的遥远山巅上,已有一道瘦削的身影伫立,向他举剑!   这一天,是旧世界的终结,新世界的起始。   …… 第2章 小野种   “叶飞,你这个小野种快给我滚出来。”晒满草药的茅屋前,红色斗篷,红色鞋子的小女孩趾高气扬地叫骂。七八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小伙伴,在身后为她助阵。   “小野种,缩头乌龟,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一院子的草药都砸烂了。”她不敢太过深入,因为拴在草屋前的大黄狗只用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将大伯送来的烈犬撕成了七块,她此行的目的便是为此。   站在这里,院内的环境一览无余,女孩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大黄狗呆呆的蠢样,很难想象,这么一只又丑又胖的笨狗,居然拥有那样惊人的爆发力。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待蠢狗敢扑出来,一定让它有去无回。   可惜对于闯入者,大黄狗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始终呆呆的趴在地上睡觉,流着哈喇子,做着春梦,而狗的主人,更是全无音信。   女孩怒了,自腰间抽出皮鞭,抡圆了挥舞。   很显然的,一定是有明师教导过她的武艺,起手之时,皮鞭自腰际一甩而出,在空中舞了个半圆,旋即拍向地面。   “啪。”一声脆响,红色的鞭体在空中刮起红色的风,就如少女的性子一样,刚猛如火,第一下抽在地上,意在警示,若叶飞再不出来,就要抽草药了。“呼呼呼。”   鞭风呼啸,一丈五的鞭子在少女的头顶舞成了圆弧,只待落下时的霹雳一击。   “还不出来吗。”   少女冷冷地环顾四周,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她长了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环顾四周的时候,好像凤凰在摆尾,很是漂亮。   她有些生气了,纤细的腕子轻轻一扭,“啪。”鞭落,一道人影自山崖冲出,四肢着地,小豹子一般冲过来,蛮力无穷的撞开碍事的“小弟。”扑向持鞭的少女。   少女双眼一眯,落下的皮鞭不可思议地在半空中转弯,绕到少年身后,狠狠一拍,“啪。”少年措手不及,后背被击中,身体踉跄,跌跌撞撞地站不稳了。眼看就要倒地,忽然间,一道“凶光”自少年老虎一般的眉目间逼出,他咬紧牙关,硬是忍着撕裂般的痛楚顽强向前,扑进少女怀中,将之扑倒,压在身下。比女孩坚硬厚实得多的身体,牢牢地将她压轮回,有力粗糙的大手锁住女孩的臂膀,不让她有抽鞭的机会。   “莫君如,咱俩无冤无仇,你干嘛总来找我麻烦”这个少年,想必就是草屋、药堆和大黄狗的主人叶飞了。   少女被他死死压住,身不能动,秀足乱踢,凤目冷冽道:“放屁,你的大黄狗咬死了我的爱犬,难道是我找你麻烦吗。”   “要不是你带着那两只破狗来我家耀武扬威,阿黄又怎么会咬死它们呢。村里这么多人,你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我到底有哪里得罪了你。”叶飞目光虽凶,但是出手并不狠,只是将少女压住不能动弹,然后和她理论。   莫君如却不领情,一张樱桃口,小白牙狠狠地咬在少年的手臂上。   “啊。”叶飞吃痛,身体稍稍一斜,莫君如趁机起身,反将他推倒,同时命令手下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莫君如今年十一岁,村里地主莫长卿的独女,生性娇惯,爱武,七岁的时候,便已将莫家嫡传的降魔鞭练至入门,可谓天资卓越。她平生有三大爱好,第一,黏着方白羽哥哥逛街;第二,习武;第三,欺负叶飞。   她已将欺负叶飞当成了日出、日落一般的必须环节,每天不来草屋找点茬就浑身难受。   “混蛋。”叶飞低语。一双虎目藏在护住头颅的双臂之下,炯炯有神,没有丝毫颓废,“是你们逼我的。”   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叶飞原地站起。他的身材较同龄人高大魁梧许多,站起的时候,像个巨人。众人畏惧,呆立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啊。”   莫君如命令。   几乎在同时,有人从背后偷袭叶飞。他被开了瓢,血污顺着头皮滑落,遮蔽半张脸孔,但与此同时,身上的气势却越发高涨,众人都很害怕,发了疯似地与他扭打在一起。   这时,急速的马蹄声自村道上传来,白衣少年驰骋而来,“住手,都给我住手。”   少年离得近了,翻身下马,纤细修长的手臂水平探出,揪住和叶飞抱在一起之人的衣领,用力一扯,那人便飞了出去,“住手,给我住手。”   见到少年,莫君如立时犯起了花痴,双眼眯成桃心状,“白羽哥哥,你怎么来了。”她一鞭子抽向准备对白羽动粗的手下,骂道:“他是我哥,你们做什么。”   “老大,您还有哥哥啊,我们怎么没听说过。”   “是表哥,表哥。”莫君如脸颊红成一坨,“白羽哥哥,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白衣少年道:“算是吧,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叶飞非让你们打死不可。都多大了,还这样胡闹。”见四下无人,不禁楞道:“他人呢?”   “在这呢。”身材高大的叶飞在众人身后站起,双手各抓住左右两人的脑袋,原地揪起来,抛向其余四人。   “哎呦。我的脖子断了。”几人哀嚎。   叶飞不依不饶,大步冲上去,和他们滚在一起。   “白羽你看,这小子不知好歹。”莫君如甩鞭,皮鞭在半途被白衣少年截下,“你再胡闹,以后就别喊我哥哥。”   莫君如委屈的嘟起了嘴,眼睛睁的大大的,圆圆的,高高扬起的右手不甘地落下。   总算将这个小祖宗安抚下来,白衣少年长舒口气,向前连跨数步,从后面拉住叶飞的肩膀,“叶兄,住手吧,我代他们向你赔罪了。”   “你?”叶飞冷笑回头,“我们之间的事,用的着你管吗。”   “不知好歹。”莫君如挥鞭抽下。   白衣少年闪电般的抬起右手,准确地抓向皮鞭。“啪。”鞭子总算是停下了,但白衣少年右手虎口整个崩开,血从鞭子和手的交接处淌下来。   “羽哥。”莫君如惊呼,弃鞭奔来,扭打在一起的众人纷纷住手,叶飞神色复杂的盯着白衣少年看了许久,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回屋子,反手扣上漏风的屋门。   莫君如小心翼翼地捧着白衣少年流血的右手,对着伤口使劲吹气,而白衣少年则对着屋内躬身行礼道:“叶兄,我母染疾,望您登门一叙。”   迎接他的一段空白的沉默,直到身边的人都没有了耐性,白衣少年仍满怀期盼地望着屋内。   终于,叶飞说话了:“哪里。”   “村南方家,我叫方白羽。”白衣少年喜形于色。   “明早便到。”   …… 第3章 神医   “白羽哥哥,村里那么多医生,你干嘛非来找这个野种。”回家的路上,莫君如不解地问着,她和方白羽坐在同一匹白马上,俨然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后者嗔怪地扫了她一眼,答道:“他是孤儿,不是野种,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还有,叶飞是这个村上最好的大夫,没有之一。”   “切,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村上的人都不喜欢他。”   “大概是因为他古怪的脾气吧。和他接触的不多,我也不清楚。”   ……   转日,卯时,背着草药箱,踩着黄草鞋,身穿破布衫的叶飞出现在了村道的尽头,此刻,公鸡尚未啼鸣,正是人们睡意最深的时候,村道上荒凉无比,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前行,永远绑不牢的药箱盖在冷风的刮拂下,重复着抬起、落下的单调动作,枯涩的“砰砰”声,好像是守夜人在打更。村人不喜欢叶飞,所以,他选择在没人的时候来方府,让他意外的是,府门口处,早已有人在迎接自己了——昨日的少年,方白羽。   四目相交,两人的目光俱是明亮如华,不同的是,叶飞的目光中,含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一步步的走上台阶,步伐沉稳的,一点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恭候多时,请进屋吧。”方白羽微笑相迎,笑容真诚的不含一点杂质。这丝笑容,在叶飞的心里产生了一丝莫名的触动,他低下头,随着对方的指引,走入宅院,跨过门槛的时候,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会此时前来。”   “预感吧。”白羽淡淡地说道。   二人穿过大厅,进入屋后的走廊。方家是村子里唯一一户殷实还乡的人家,宅子里的装潢、设计、诸多摆设,无不透露出大家风范。   叶飞走在其中,恍然有种迷失的感觉,却又努力的保持着本心,不流露出惊讶、羡慕、无措的表情。   方白羽始终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报以一笑,叶飞知道这是对方的礼数,习惯后,并不抗拒,默默地跟着他。   两人在夫人的睡寝前驻足,白羽轻叩屋门:“娘亲,大夫来了。”   “咳咳咳。”未及说话,便先咳嗽,叶飞微微蹙眉,心中有了考量。但听屋里的人说道:“寒风凛冽,贵人大驾光临,实属荣幸,羽儿,还不请人进来。”   从他母亲的话语中,叶飞总算明白了方白羽平日的做派到底是如何而来的。   不管是虚情还是真意,这份做派确不一般。   叶飞不禁对这家人另眼相看。   方白羽推开房门,侧身引领自己:“请随我进来。”   “好。”   染疾的方母坐在古朴典雅的屏风后,叶飞朦朦胧胧地审视她,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着村上妇女不具备的气质。   “咳咳咳,请坐。”即便重病,方母仍不忘客气。   “不必客气。”叶飞直奔主题,“恕我直言,村上大夫众多,你们怎么会想到我的?”   “呵呵。”方母苦笑,“实不相瞒,我这身病,已经有些年头了,别说是村上的医生,这十里八乡,包括镇上的名医,我都请进来过,但……”   “所以才请我前来?”这次轮到叶飞苦笑。   “也不完全是。”方白羽抢着说道:“我久闻你医术高明,早就想亲自去请你了,只是家族约束太多,实在身不由己。幸好两周前,听闻你治好了村长的中风,我才终于说服了族人。。”   “你不怕我辜负期望?”叶飞饶有兴致的望向他。   白羽道:“总不会更差了。”   “你倒直白。”叶飞向来喜欢直率的人,因为他自己便是如此,“引我过去吧。”   “先生请。”白羽忽然改称先生,可见还是抱有期待的。微微弯腰,引着叶飞绕过屏风。   方母在屏风的那一头,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姣好的身材展露无遗,一点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只是面色暗沉,应该是长期上妆与久病缠身一起导致的。   叶飞瞪大了眼睛瞅她,倒不是垂帘她的美色,而是观察病情,白羽从茶几处搬来了凳子,叶飞坐下后顺势将药箱摘下,放在身侧,然后伸出双手,去捻方母的眼皮。   这举动略显粗鲁,方母感到不悦,不过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没有表现出来。   叶飞却变本加厉,又用右手摁她的脖子,方母忍无可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飞道:“观察病症啊,这许多年的看病经历,你连这都不懂?”   方母正想回击,却被白羽截住话茬:“寻常大夫过来瞧病,都是观望片刻,就诊脉了,母亲随口问问,叶大夫千万别误会了。”   “只是观看,哪里瞧的准。医道讲究望闻问切,望是最重要的。”叶飞手不停歇,在方母身上摁了一通,才开始诊脉。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若不是看他年纪与自己儿子相仿,方母怕是早就发飙了,她强忍下中怒意,暗道:今天这病若是瞧不好,你可就别想离开我方府了。   叶飞怎理会她心里的想法,一心瞧病,细细诊脉之后,松开了手,取出随身携带的枕囊。   方母试探着问道:“怎样,我身上的病还治的好吗。”   叶飞一边把针放在火上烤,一边道:“全且一试吧。”   不等方母反应,这一针已经刺在肉里。   “哎呦。”   方母娇嗔,正想呵斥,却感到一股暖流自脉络间升起,竟是让久病成疾的身体一阵轻松。直到白羽从旁问询,才从舒畅的感觉里恢复过来,意犹未尽,第一次正眼打量叶飞,“叶大夫妙手回春,没事的。”叶飞一针下去,已显现出不凡,方母自是赶快转口。   白羽对自己的母亲最是了解,听她话音已知奏效,既高兴又赞叹,频频点头。   “有点疼,不要动。”叶飞一边运针,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着。   白羽又紧张起来,却见一向风雨不动的母亲,居然听话的挪动了身体,“羽儿,扶住我。”   白羽吃了一惊,随即上前双手捧起母亲的右手,“母亲身子骨弱,还请叶先生出手轻一点。”   “出手轻,哪里有效果。”叶飞毫不客气。   “没事,扶住我便好。”方母总算看到一丝希望,怎会容它从指间溜走,当下端正身体,毫无贵妇娇态。   “坐到椅子上去吧,等下要对背部下针。”叶飞又提出要求。   白羽已经习惯了听从,弯下腰,为她穿鞋,蚕丝绣花鞋,简单而华贵。穿好后,再度伸手搀扶住母亲,支撑着她走到桌子前。   方母的病,这两年越发的严重了,在床上坐久了想起身,旁边没个人扶着根本做不到。   叶飞从后面看着她颤抖的步子,不禁摇头,“再晚半年,就是神仙都医不好了。”他展开针袋,坐到方母的对面……   三个时辰后,火一样的莫君如没头没脑地冲入方府,也不管下人的阻拦,直接奔着白羽哥哥的房间去了。   推开房门,没见到人,便又径直奔向这里。   当她过来的时候,房门恰巧被里面的人推开。方母伴着儿子送叶飞出来,“看叶大夫年纪轻轻,却有着这样精深的医术,真是少年奇才,少年奇才啊。”   “您过奖了。以后我每周来府上一次,每次施针两个时辰,夫人的病症定可痊愈。”   “有劳神医了。瞧您医术如此精湛,不知师从哪位高人?”   “这个嘛,恕在下不能相告。”   “那还真是遗憾,白羽,去账房取钱,驾马送神医回去。”   “是,娘亲。”   房门大开,院子里的日光照了进去,叶飞与莫君如撞了个正脸。后者大声地叫嚷道:“婶婶,您身子娇贵,怎么请这个野种过来瞧病呢。”   “胡言乱语。”方母少有的动怒,“退下。”   方父染疾早入轮回,多少年来,家里全赖母亲支撑,再加上正统宗室,只有白羽这一根独苗,是以方家上下,都对这个久病的女人敬重三分。   这一点,莫君如是知道的,若干年来,这是她第二次看到婶婶发怒,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那时候,自己用勺子铲了黏在地上的狗粑粑,喂表弟吃,被方母看见狠狠地骂了一顿,进而遭致父亲的一巴掌,那一巴掌是至今为止,自己挨过的唯一一次打。 第4章 桶中人   对于方母的怒,莫君如感觉很害怕也很委屈,她搞不懂婶婶为什么会庇护眼前这个“野种”,她对叶飞怒目而视,狠狠地攥紧了拳。   “还不退下。”方母严厉地呵斥她,“咳咳咳。”   “母亲,身子骨才刚有些好转,您别动怒。”方白羽是村子上出了名的大孝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顾不得和君如之间的少年情谊了,委婉的说道:“君如,母亲的深疾总算有所起色,你快别惹她生气了。要不这样,你先回去,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就去找你。”   莫君如委屈极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全部转嫁到了叶飞的身上,她望过来的目光由凶狠转化做怨毒,狠狠地剜了叶飞一眼,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珠奔出府门,“小野种,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叶飞感觉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得罪了这个小祖宗。今日,她这一走看似轻巧,只怕自己将来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了。   要不要搬家呢?他自问道。   莫君如离开府上,方母重现笑脸,说道:“我这个侄女啊,被他父亲惯坏了,忒不懂事。”见叶飞眉目深锁,不发一言,又道:“先生放心,有我在这里,她不敢找你麻烦的。”   叶飞低着头,默默地回答:“没事,我应付的来。”   方母踌躇,道:“我知道神医对她有所忌讳,要不这样,我认你做干儿子,你搬来府上住,这样一来,既没人再敢找你的麻烦,也可以方便为我治病,岂不一举两得。”   “是啊,是啊,你我年岁相仿,不如就此结拜做兄弟好了。”   叶飞犹豫了一下,回绝道:“行医者,闲云野鹤,不适合长期出入厅堂,谢二位的好意。”说罢,迈着大步向前走去,“您身子骨弱,留步吧。”   “既然这样,在下也不勉强,羽儿,快去送送神医,快去啊。”   ……   在马厩里,叶飞看到了昨天方白羽骑过的白马,这匹白马是方母从宛梁的商户那里花大价钱买下的,性情稳定而忠诚,其他的马匹似乎都以它为王,尽可能的向它站立的地方靠拢,白羽走过来,抚摸白马的颈子,不无宠溺地说道:“白瀚王,送我一程。”   “白瀚王?”叶飞吃了一惊,“这样霸道的名字不像是你取的。”   “呵呵,你们都这样说。”方白羽打开门栅,牵着“白瀚王”走出来,“见了温良有礼的人,自然而然的认为他甘于平凡,没有任何的野心,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逻辑。”   “恩。”   “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越是温良的人,心中越是狂野,越是不甘于命运的摆布。”   叶飞望着对方,心中微微发抖,“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白羽翻身上马,右手遥指天际:“我不甘心,自己是个凡人。”   一人马上,一人马下,两个少年,在长久的对视中沉默,那一刻,当白羽说出不甘于命运摆布的那一刻,叶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对自己如此友善——   ——原来。原来,他们都是一类人啊。   ……   中午的时候,叶飞回到了草屋,大黄狗少有的表现出迎接主人时的热情,叶飞知道,这是它饿极了的缘故,于是便从屋顶上找了两条晒干的肉条,丢给它。大黄狗跃起接住,没两下子就吃光了,伸出舌头呆呆地望过来,大概是没吃饱。   后者无奈地耸耸肩,道:“就这么多了,没办法。”   大黄狗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长皮堆叠的狗脸上,马上换做一副鄙视的表情,它甩了甩尾巴,用力一挣,脱开了将自己和房门捆在一起的绳子,跃入草丛之中。   叶飞早已习惯了它如此,并不阻拦,双手打开门,走进屋子,反手关门。这间屋门,常年紧闭,里面充满了霉臭味,叶飞驾轻就熟地走进去,径直来到屋子最深处,掀开遮掩的竹帘。   “哗。”帘子被掀开,药臭扑鼻,一个足以容纳两人共浴的圆形木桶显露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圆桶之内,竟然躺着一个人,一个全身浸泡在药水中,半死不活的男人。   “混小子,你还知道回来!这桶药都已经两天没有换过了,你想让我身上的疮彻底烂掉吗。告诉你,别以为学了点医术,就不再需要我了,可以把我甩开了。如果你敢犯错的话,阿黄不会放过你的。”药桶中的人喋喋不休地絮叨着,话语中充满了威胁与挖苦。   叶飞不理会他,轻车熟路地将草药箱放到床上(草堆的),然后找出舀子,将桶中的水一下下的舀出来。药桶的旁边便有一条水槽,很显然是精心挖掘的,他直接将水泼到水槽里,那些散发出奇异味道的药水便顺着水槽流走了。   漏风漏雨的屋子里,不仅一只蚊虫都没有,而且冰寒得不可思议,好像是独立于外面的另一方世界,叶飞如此高运动量的动作,一滴汗都流不下来。   在把水舀干净后,叶飞找来了一个脏乎乎的铁盆,用它来盛那些黏在药桶底上,失去了效力的草药,接着拿到院子里焚烧。   待草药焚烧为灰后,全部挖坑埋起来,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完成后,把放在院子里晒干的新鲜草药拿进屋,倒入桶中。又去水缸中舀冰冷的凉水,一下下地灌进去,直到将药桶灌满。直到这一切全部完成,药桶中的人才总算止住了唠叨,舒服地向桶壁上一靠,长吁口气。叶飞则站在他身后,为他扇凉,像个仆人。   “方母的病看好了?给了多少钱。”桶中人问道。   “文银三十两。”叶飞毫不隐瞒的回答。   “这么点。你一定是没按照我说的做对不对。妈的,直接把她的病治好了,我们哪里来的银子。”桶中人暴怒。   叶飞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救人就是积德,只有积的德足够多了,你这一身的烂疮才能好。”   “放屁,我这是被人陷害导致的,神仙都治不好。真是搞不明白,你每天与我这个大恶人生活在一起,怎么就一点不开窍呢。迂腐,真是迂腐。”桶中人道,“昨日,若不是你从山上冲下来,我早让阿黄把那个混蛋丫头咬入轮回了,又怎么会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她是莫家的千金,把她咬入轮回,我们在村上要如何立足?”叶飞反问。   “阿黄把他们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又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是你太过蠢笨了。我问你,你与那个姓方的公子接触下来,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这样问。”   “我问你答便是。”   “他为人不错,也很有理想。”   “虚伪。一看就是个伪君子。这种人我见多了。”   叶飞沉默,不置可否。   “明天,你把他引入屋子。”   “你做什么。”   “这不用你管。”   “不知道你的目的,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小子翅膀硬了,想造反是不是。”   “我只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那小子骨骼清奇,资质卓越,我准备收他为徒。”   “撒谎。”   “不说不行,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要怎样。”   “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   “算了,懒得跟你扯皮,我上山采药了。”   “记得,把那小子引到屋内。”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骨骼清奇,资质极高,我怕他把仙人引来收徒,还是铲除掉为好,这也是为你着想。”   “真的有仙人吗?”   “当然。”   “他们是你的对头?”   “他们恨我不死。”   “所以你想杀了白羽,免得他将仙人引来?”   “当然。”   “好吧,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绝对不会让他踏入院子一步。”   “你这个混球。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桶中人暴怒,“告诉你,我是仙人们最畏惧和嫉恨的存在,你是我的徒弟,他们若是来了,你一定死的比我还难看。”   “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止。死有何可惧。”   “砰。”地一声,叶飞摔门离开。   “小混蛋,小畜生。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走出屋后,叶飞并没有马上上山,他在屋外守了一会儿,直到大黄狗叼着咽了气的成年野猪从草丛中出现,卧在门边啃食。   “好了,这里交给你了,我上山了。”   叶飞轻轻地拍了两下大黄狗的头,“噌噌”两下,跳上后山。   为了给桶中人续命,叶飞每周必须采集五十多种山草,这表示,他需要围着脚下的山头,上下多次。这可不是项简单的工作,在这样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猛兽毒虫密布,每一次上山都可能是一趟死亡之旅。   今天已经很晚了,他之所以还要上山,只是不想继续留在“家”中。他快速的攀上山腰,动作麻利的像是猿猴。   云深月隐,寒风刺骨,叶飞望望空旷的四野,不准备再前行了。他守着山腰边缘躺下,用残枝碎叶升起了火。动物大都怕火,有一些不怕火的,一定是比动物更强大的存在,那一定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的,所以,叶飞选择在山崖边缘休息,这里地势不高,如果遇到要命的危险,可以直接跳下去,摔不死的。   上山多年,叶飞已经很有经验了,自信没有问题,抱着坚硬的岩石,睡了下来。   …… 第5章 白马与黑马   七日后,蜿蜒崎岖的村道上,两名身材相仿的少年二度相逢,不同的是,来之前,叶飞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补丁最少的干净衣服。   “没想到,你小子还蛮帅的。”白羽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他。   叶飞脸一红,矮身进门,“一身穷酸气的出入方府,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今天好像早一些,我带你逛逛院子。”   “先去贵母那边吧,对她而言,再早都是迟的。”   “这倒是。”   叶飞记忆力惊人,随着白羽,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方母的房间,让他惊讶的是,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母亲。”白羽叩门,但没有驻足,直接迈进去了。   叶飞随他走入,屏风已撤,顺利见到了方母。   这位端庄的美妇以妻子等待丈夫的坐姿,独坐在宽大柔软的榻上,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直到亲眼看到叶飞,方才松开。可以相见,对这唯一一位能救自己性命的大夫,她的期盼之情达到了何等的地步。   叶飞对其报以浅浅的笑容,道:“您久等了。”   方母难掩兴奋,努力地起身,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不要勉强,不要勉强,请这边坐。”和上次一样的调理方法,一番行针过后,叶飞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汗珠,他收好针,轻轻用袖子擦拭,道,“好了,感觉如何。”   “这感觉,就好像我年轻了十岁。”   方白羽又惊又喜地望着母亲,两次的行针,竟然让这个垂死的女人焕发出新的光彩,真是不可思议。   叶飞点点头,道:“有效就好。”   “白羽,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酬劳拿出来。哦,对了,去叫醒五嫂,让他沏上府里最好的茶叶,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双目明亮之人,永远不会体会到目盲者心中的悲哀,同样的,当一个身患重疾的病人,被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激动也是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一向自恃身份的方母,此时此刻兴奋地倒像个孩子,止不住的催促白羽,“不不不,这些都等一等,先把镜子拿出来……”   叶飞看着方母,心中也是高兴。他自小无父无母,勉强度日,八岁的时候遇到药人,生命才算迎来了转折,然而药人身怀不治之绝症,也是要自己精心照顾的,所以,几乎从记事时开始,他就从未感受过父母的关怀。   看着方白羽和他的母亲,心中不禁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白羽虽然同样高兴,但并不慌乱,从长袖深处掏出满满一整袋的银子,双手奉上:“上次您走后,母亲一再埋怨我心意不诚,所以,此番我便多备了一些。”   叶飞不用打开,便知道这里面的数量,只怕是第一次的十倍还多,推还道:“向上次一样,纹银三十两即可。”   “我们母子二人一番心意,望您一定接受。”   “我是大夫,救人是天职,收多少钱,取决于施救的难易程度,而非病人地位的高低,你给我这些钱,实在受之不公。”   “叶大夫,我知道您是个好大夫,一个好人。您行医不图虚名,不贪钱财这我能理解,但是,也请您替一位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着的病人想一想。有什么能比答谢自己的救命恩人,更能让我内心愉悦、踏实的呢。”   “这……”   “请您务必收下。”方母握住了叶飞的双手,将他粗糙且冰凉的小手和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一起裹了进去,“还有,我是真心想认你这个干儿子的。”   叶飞愣了一下,摇摇头,抽出双手道:“银子我收下了,但是认您为母的事,在下实在不能从命。不是我不知好歹,只是,实在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望您见谅。”   “哪里,哪里,您有难言之隐我能够理解。先把银子收起来吧。”   “好吧。”   ……   离开方母的房间,白羽领着叶飞在院子里转了转,接着去了马厩。白瀚王见到小主人,欣喜地抬起了前蹄。众骏马纷纷靠过来,像是在响应马王的欢啸。   马厩一般设有隔断,以防止公马之间的争斗和乱交育种。方白羽故意将隔断拆除了,一来是为了让马匹们生活的更舒适一些,二来,则是因为有着白瀚王这样独一无二的马王管理一切。   叶飞注意到,在大部分的骏马围拢过来的时候。一匹全身乌黑的骏马在原地用力地磨擦着四蹄,它显得很是孤独,也很是高傲,挺直了脖子,甚至不愿意望这边一眼。叶飞有些惊讶,不禁便走了过去。   “哼哧。”黑色骏马喘着粗气,用余光注意着他。   叶飞感受到它身上的戾气,小心翼翼起来。但仍是向前摸索。“咴儿,咴儿。”骏马发出威胁的嘶叫,马鬃一甩,用屁股对准了他。   “小心。”方白羽阻止了叶飞进一步的动作,“后蹄是马最有力的武器,他用屁股对着你,就是攻击的前兆。”   “这样啊。”叶飞目不转睛地望着它,“它很健壮。”   “它叫墨玉,是匹野马,据说被陷阱锁住的时候,仍拼命反抗,生生把生铁打造的陷阱咬坏了。可惜受伤太重最终被抓住,我见到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看着可怜所以买了下来,也没怎么救治,自己居然便奇迹般的痊愈了,真是惊人的生命力。”方白羽也忌惮它的凶性,不敢动作太大了,慢慢走上去轻轻触碰它的身体,见它并不反抗,才逐渐放开了些,“野马毕竟是野马,野性难训,在马厩里趾高气扬,连白瀚王都要忌惮几分。整个方府也就是我,其他人只要离得近了,都会遭致攻击。”   “我看它不是不想和这些马亲近,是放不下面子。”叶飞在安全的距离上,仔细观察对方,“虽然毛色没有其他的马纯,但,身体更结实,轮廓也更优美。真是匹好马啊,它的脚程一定很快。”   “你也懂马?”   “我曾经当过一个月的马童。”   “那应该是懂些的。我劝你不要挑战它,这很危险,即便制服了,它也未必就会听话,毕竟野性难驯嘛。”   “我懂。”叶飞思索道,“这样,咱俩先出去,在外面偷偷观瞧观瞧,行吗。”   “好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方白羽拍拍墨玉的颈子,随着叶飞走出马厩。离开的时候,两人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然后偷偷地潜回来,躲在草垛后,隔着栅栏偷瞧。一众马匹相继散去,远远地躲着墨玉,不靠近它,也不正视它。墨玉也懒得看它们,自己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凉水,然后,抬起头,对着天空嘶叫了一声。   马厩内一阵乱蹄,一众马匹都被惊到了,拼命地向着白瀚王靠近,挤做一团。   墨玉咧嘴,好像是在嘲笑。   白瀚王冷漠地望着它,对于这个外来之客,它一向不甚欢迎,但又不敢贸然攻击,因为对方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野性,灵性是与生俱来的,野性却是后天锻炼的,对于疯子,哪怕是实力高出他几段的武者,也不愿意随意招惹,因为当你还在赤手空拳与其约战的时候,对方却可能已经将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   白瀚王偷偷观察它很久了,圈里的母马好像渐渐习惯了这匹“野马”身上的狂气,有些时候,会主动地过去接近。这不是个好现象,特别是对身为马王的它而言。   白瀚王决心给它一个教训,于是,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轻巧高贵的迈开了步子,笔直地走向墨玉。墨玉是匹野马,在草场上与其他公马争夺交配权那是常有的事,所以,敏感的它自然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   本不屑于与这般家畜混为一谈的它,不屑的哼哧了一声,同样昂起身子,向前走去。   两匹雄赳赳、气质不输狮子的骏马,贴着身子擦过,轻轻甩动颈子互相碰撞,像是在完成交战之前的古老仪式。   接着,它们相继后退,用屁股对准了对方。   “坏了,它们两个要打架。”方白羽攥紧了拳,想要起身,却被叶飞拦下。   “白羽,这袋银子给你。”叶飞一手抓住白羽的胳膊,一手将银子硬塞给他。   “做什么?”白羽惊诧。   “墨玉,我要它,卖给我。”   “那匹野马……你没搞错吧,它不会被驯服的。”   “我没想驯服他,只是想将它放归自然。”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   “因为,那是它的渴望……”   “你。”白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脸上表情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异兽,“你确定。”   “银子不够吗。”   “如果你要它,送你就是了。只是你的目的,实在让我惊讶。”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匹马儿真的很可怜。”   “哦!” 第6章 开皇十三年   “咴儿,咴儿。”两匹年轻健壮的骏马同时抬起了后腿,有力的马蹄在半空中相撞。这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啊。白瀚王个头稍大,在初时占据主动,而墨玉则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和良好的韧性在后半程挽回局面,两匹骏马打的难分高下。   一般来说,马类的较量以威吓为主,在威吓不起作用的时候,才会落实到行动,而那也是在几个回合之内便会结束的。   但白瀚王和墨玉的这场较量,却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并且仍在持续。它们都喘着粗气,身体上落下了轻重不等的伤害,谁都不服谁。   方白羽和叶飞怕两匹上等骏马受伤严重,果断出手,阻止了它们。   而阻止的过程也是非常艰难的,白瀚王还好,灵性极高,在白羽出声制止后,当即止住动作,但墨玉则不行,斗性大发的它,对白羽的制止理都不理,依旧疯狂发动攻击。   一个蹄子已经落下,一个蹄子正在抬起,眼看不可逆的伤害就要达成,蓦然间,叶飞箭步如飞,蛮力十足地冲了上去,两臂掐住墨玉的颈子,利用身体的重力和前冲的力道硬生生地将墨玉扑倒,压在地上。   墨玉四足拼命蹬踹,白瀚王和白羽聪明地跳到了安全的距离上,叶飞蛮力十足,一个人和墨玉搏斗,牢牢地把握着主动。   墨玉之前与白瀚王一番激斗,体力已近耗尽,又被叶飞猝然一扑,摁住了颈子,以至于明明力量比这个小娃娃高出许多,但就是处处受制,落于下风。   叶飞全身所有的力量,使在两个膀子上,尽量蜷缩身体,努力不被蹬踹的蹄子蹭到。就这样压着它,压着它,直到它不再挣扎了为止。墨玉长长的马脸上宽大的鼻孔和臭烘烘地嘴里,大口大口地喷着热气。那双外凹的马眼,怨恨地看着身上的小不点,似乎是愤怒极了。   叶飞同样喘着粗气,一身干净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伏在马身上,拍拍它道:“还有力气吧,起来,带我出去。”   他稍稍卸去了些力气,墨玉便像疯了一样,蹬踹着起身,撞破栅栏,冲出马厩。   “快,白瀚王,跟上他们。”白羽担忧叶飞安危,以最快的速度安上马鞍后,一跃跳坐上去,急甩缰绳,“快,追上他们。”   白瀚王如通人言,甩开了四蹄,狂追上去。   一黑、一白,两道俊影在山坡上疾驰,如追日之箭。   墨玉疯态毕露,一路上拼命地想要甩脱叶飞,但后者死死揽住它的颈子,说什么都不松手,于是,这一人一兽又陷入了长久的坚持之中,直到到了后山前坪,墨玉一个急刹车,仍没有将叶飞甩脱,便再也不动了。   它不动了,叶飞倒跳下了马背,拍拍它的背脊道:“前面就是山林,你进去,便可以找到同伴,没人会去追你。”墨玉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扭过脖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叶飞,那意思好像再说:“你有病吧,折腾老子半天就为了放了我。早说啊。”   叶飞尴尬一笑道:“嘿嘿,其实我本来是想收复你的,而且已经差不多成功了。不过既然到了这了,想想还是广阔自在的原野更适合你,走吧,不要再回来,去寻找你的同伴。”   黑马嘶鸣一声,抬起双蹄,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林木之中。   “走了,不会吧,还以为会被我的真情打动呢。”叶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嘲着。   “吁。”白瀚王急停,马背上的方白羽刚好看到墨玉离去的背影,他倾下身子,伸出右手:“后悔吗,后悔了的话,就去把它追回来。”   叶飞握住他的右手,跳上马背:“世上哪有后悔药吃,走吧,把你的马厩撞烂了,还是要陪的,这样,下次和下下次的施诊都免费怎么样。”   “那你岂不是太亏了。”   “是哈,是有点亏,要不就下次免费吧。”   “好啦,看病的钱一分都不会少的,一匹马而已,当我送你的。”   “那可不行,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我已经欠你很多人情了,就当是还了一个好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勉强接受了,反正你也不缺钱。”   “呵呵,感觉你的脾气,也没有村上传说的那么臭嘛。”   “靠,是谁在后面嚼耳朵根子啊,是谁说我脾气臭啦,让我知道,就算他家里轮回了人我也不会去了。”   “额……反正不是我说的。”   “恩,估计你也不敢。”   “臭屁。”夕阳西下,少年们的玩笑声,就如伴随着旭日落下的古琴曲,一直演奏了下去。   ……   在方府,叶飞和六位方氏族人围坐在一张至少能够容纳二十四个人同时用餐的长桌前,鼻尖的香味像是勾人心魄的春药,勾搭着他快要喷来的食欲。   贪吃。   这大概是叶飞身上最大的毛病了,应该与年幼时的食不果腹有关系。   每当见到美食,叶飞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兽性大发的冲上去,直到真正地满足。这情景很像是色狼见到了美女,又或是老女人夜会情郎。   今日,无形中被身边的环境束缚住了,他直到此刻仍未现出本性,真是很不容易了。   叶飞的瞳孔收缩着,感觉盘子里的田鸡在向自己招手。   “这位是。”方白羽的奶奶,方氏最年长的老寿星,大概是将自己亲子的福寿和儿媳的精气都吸光了,年近八十身体依然硬朗。   “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叶神医了。”方母殷切地介绍道。   “您就是那名少年名医啊,真没想到,比想象中的更加年轻。我啊,老了老了,很少出府,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恕罪,恕罪啊。”   叶飞心道:“方家的客气实在一脉相承,连个快要入土的老奶奶都这么谦虚,还真不太适应。”   他可没敢把这些想法吐露出来,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您过谦了,久闻老太君威名,奈何身份地位,一直不曾登门拜见,才是真的失礼呢。”   “哈哈哈,您夸赞了。”   “哪里哪里。”   叶飞神情坦荡地叙说着酸不溜丢的恭维之言,这让方母很是惊奇,在她想来只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习惯这些上流社会的相互奉承。又听了几句,感觉实在太酸,便主动出言打断道:“老太君啊,别缠着叶神医了,坐这边,有您最爱吃的醉兔呢。”   “我就说嘛,还是凤绢疼我。。”   叶飞长舒口气,对着方母笑了笑,后者摇摇头道:“人老了,自然啰嗦些,公子见谅。”   叶飞点点头,惊觉嘴唇快要兜不住口水了,“噌”地站起来。   方母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叶飞忙着掩饰,随口说道:“白羽去哪了,怎么一直没见到。”   “呵呵,你们俩人倒真是谁也离不开谁。他啊,去地窖取酒去了。”方母微笑,“对了,你和少羽谁大些啊。”   “额……我是开皇十三年出生的。”   “这么巧啊,白羽也是那年生人,和你同岁呢。”方母的表情甚是惊讶,娓娓说道,“白羽出生的时候,曾有位算命的师傅来过府上,说开皇十三年是个凶年,在这一年出生的孩子大多活不了,可若能侥幸存活下来,则非龙即凤,扬名天下。   我经常对白羽说,你是特别的,方家的门庭一定会在你手中得到光耀。没想到,原来村子里还有一位和白羽同样特别的人存在着。”   叶飞摊摊手道:“算命先生的话,怎么能当真的。” 第7章 少年人的火气   “哎,有些事情还真说不准。”方母连连摇头,“我起初也是不信,直到村内和少羽一年降生的孩子不容抗拒的相继死去,才不得不信了。”   “不会是那算命的人施下的咒语吧?”   “不会的,后来我也派人去城里打听过,情况和这边如出一辙,在开皇十三年这个特殊的年份出生的娃娃,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天的。”   “要真是如此,还真是离奇。”   “谁说不是呢。”方母道,“那你是几月生人啊。”   “八月十三。”   “白羽是一月一日生人,比你大几个月。”   “哦,那么说是我的兄长了。”   “你们俩还真是有缘。真是有缘啊。”   “相见恨晚。”   “叶公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五年前来到村子的吧。”   “我一路拾荒走来的。”   “你的父母呢。”   “都轮回了。”   “天灾?”   “人祸。父母轮回前的景况,直到现在仍历历在目。”   “你知道凶手是谁。”   “当然,这个仇早晚要报的。”   “有志气。”   “你不想问问细节?”   “报仇这种事情,方家帮不上忙的,所以我不问。”   “您乃大雅之人。”   “惭愧。”方母叹息,“难怪你不愿认我为干娘,不愿接受安逸的生活,是怕报仇的决心被幸福消磨光了啊。”   “可以这样说吧。”叶飞拱手道:“说实话,我与您一见如故,真想就此在您膝下侍奉,但,实在有重担在肩。”   叶飞故意说了谎,其实报仇对他而言,只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并非任务,因为,在父母被杀的时候,他只有五岁,那是一个对身边事漠不关心的年纪,只是在血脉的维系下,于心底,留下了报仇的种子。   之所以不认方母为干娘,实则是因为药人的存在,那才是他肩上真正地包袱,是永远不能与人说起的秘密。   欺骗热诚的方母,让叶飞颇有负罪之感,他扭了扭身子,离开座位:“白羽这家伙怎么还不来啊,我去瞅瞅他。”   “他在地窖里,你找不到他的……”   “喂喂喂,我怎么觉得耳根子痒痒,是不是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啊。”方白羽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右手托着一坛没有注明出处的酒酿,“嘿嘿,这可是我爷爷、爷爷的爷爷珍藏起来的美酒哦,你有口福了。”   叶飞虽然没有喝过酒,却经常听说村中的某某汉子喝酒太多了,回家毒打妻子、儿女的劣迹,深知烈酒绝不是个好东西。   当下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不不,这个恕难从命,我可不会喝酒。”   方白羽小心翼翼地将封盖启开,端着酒坛凑到叶飞的鼻尖,来回晃动,“这酒可不一样,喝不醉的。”   缭绕的酒香在封盖开启的时候,就已经飞入了叶飞的鼻端,馋得那不争气的大胃“咕咕”叫个不停,叶飞心志难守,道:“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喝不醉啊。”   “你先喝,喝了我再告诉你。”   白羽在叶飞面前的杯子里注满了酒,这杯子只比口杯略大一点,是晚餐开始前,白羽特意命人更换的,目的,就是慢慢地品尝这壶美酒。   酒香四溢,撩拨的叶飞心里痒痒的,最后挣扎道:“这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快干了。”   白羽硬把酒杯递到他的嘴边,强灌道:“一滴都不许浪费哦,这一杯酒,足够重修八个马厩了。”   “啊啊啊。”润酒入口,叶飞呲牙咧嘴。他从未饮过酒,从未饮过如此纯酿的好酒,这酒水入了吼,肯定是不适的。不过此种不适,很快就被其中浓香的味道以及厚实的口感所取代,叶飞猛地睁开双眼,大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这……这东西真是妙啊。”   以他贪吃的个性,在第一次饮酒之后,大概会就此沉迷进去,再难把控自己,却不想,阴差阳错的,喝了方氏珍藏的极品。这第一口下去的味道,如此醇香,日后也就再也受不了一般的酒味了,可谓因祸得福。   叶飞的精气神,一股脑地涌出来,双目放光地盯着酒壶,道:“酒这东西,是这样美妙的存在吗。”   白羽却一改之前的做派,将酒壶藏在怀里,避过他饿狼一般的目光,哈哈大笑道:“你呀,你呀,刚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咋了,第一口酒下肚,就不行了?”   “我,我还想喝。”叶飞伸出双手去抢他怀中的酒,“白羽,给我酒,给我酒啊。”   白羽自小从武师习武,身手不错,左手一拉,扯住叶飞的腕子,右腿膝盖向上一顶,就让他动弹不得,“嘿嘿,早就想和你切磋切磋了,今日正好,你要能抢了去,这整壶酒都是你的。”   被他一说,叶飞也是好胜心起,虎躯一震,蛮力汹涌而出。   药人说过,叶飞的身体就是一座宝藏,惊人的记忆力,优良的悟性只是这座宝藏中的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那无穷无尽的力量和远远超越常人的回复力。   所以,单从药人那里学过一招救命技的叶飞,也能在莫君如及一众爪牙的围困下,左冲右突。   方白羽很快便体会到了这股蛮力的可怕,虎口发麻,快要锁不住对方了。   “呦。有两下子嘛。”少年毕竟是少年,性格的温良只是外在,内里的好胜才是真实。方白羽双足以极快的频率,连续跺地四次,身体嗖的一下,拔地而起,一跃两丈,抓住了头顶的房梁,悬空吊在上面。   方母微微蹙眉,道:“羽儿,玩疯了是吧,快下来,好好吃饭。”   不等白羽答应,叶飞已经一跃而起,豹子一般,窜了上去,同样将身子挂在上面。白羽吃了一惊,双脚猛蹬向西逃去,叶飞哪容他离开,上身一倾,左手抄住他的脚踝。   他蛮力十足,这一手抓住,白羽立时便逃不走了,接着,膀子一抖,将他往地面上掷去。   方家有卷古籍,名为“飞天之术”,上面残缺的记载了有关轻身功夫的种种细节,方白羽资质顶尖,自学其内容,不知不觉间,已有所成。   眼看身体便要拍在地上,白羽以之前逃跑时,同样的步率,两脚在虚空中连踏四次。“嗖”的一声,身边如有风举,横地掠出,后背擦过地面,飞掠数十米,方才落地。   叶飞双目一凝,笑道:“不错嘛,这村子属你最厉害了。”   白羽掸掸身上灰尘,抬起头来道:“少得意,看我使出真功夫了。”   他取出怀中的小酒坛,安安稳稳地撂到母亲面前的桌案上,整整衣衫,道:“看招。”他长身而起,身体如彩蝶般,在半空中翩翩起舞,毫无踪迹可寻。   叶飞双目陡亮,单身勾住横梁保持身体平衡,两足猛蹬,嗖地窜出,如猛虎下山。   一人快,一人慢,两人在半空中擦肩而过,位置互换,白羽洁白长衣被扯出一道口子,而叶飞的脸颊上,则现出了一道血痕。   玩闹之间,两人竟都带了些火气出来了。   白羽真没想到,叶飞能和自己僵持到这样的地步,心中不由得火大,双手一松,自横梁上落了下来,踩实地面后,双手如叉子一般,刺入地面,“嘿嘿,看我的厉害。”   这一双刺入地面的手掌,仿佛是搭通了白羽和大地之间的桥梁,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整个地面闪亮出光芒,龙的图腾隐现其中。   “这是什么。”不等叶飞反应过来,土石已经离地,藤蔓一般,将他的四肢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白羽一招得手,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容,抽回手掌,拍了拍道:“怎么样,服气了吧。” 第8章 变化真大   “你会妖术。”叶飞努力扭动身体,但坚硬的土石哪是那般好扭断的,无论怎样,都纹丝不动,“方白羽啊,方白羽,真没想到你还通晓妖术。”   白羽微笑着走上来,抓起桌上的酒坛,揭开盖子,端到叶飞的鼻尖左右的晃动:“哈哈,想喝吗,愿赌服输,馋死你。”   “这是妖法,不算,这不算。”叶飞争辩。   “叶公子啊,这你可就误会了。与你的与众不同如出一辙,白羽也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我敢保证,这并非妖术,而是奇迹。”方母一边自豪地称赞儿子,一边又忍不住敲打他道,“要不是看你们俩年纪尚轻,这般胡闹我可真要发火了,白羽,哪有这样招待贵客的道理,还不赶快为他松绑。”   白羽吐了吐舌头,道:“嘿嘿,娘亲发话,羽儿哪敢不从,臭小子,便宜你了。”自从生下来,白羽便因为显赫的家世和过人的天赋而远远将同辈抛在身后,众人对他往往尊敬大于喜欢,除了莫君如之外,平日里几乎没有同龄人与他交往。直到叶飞的出现。   白羽曾经两次与叶飞擦肩而过,第一次是在山上,自己与莫君如骑马出游,叶飞头都不抬专注采药。第二次,则是在村外的荷塘边,叶飞一个人坐在岸上,无聊地向池内扔着石子,嘴里嘀咕着莫名其妙的东西,像是发了神经。而白羽也是因为睡不着,刚好无聊经过。在那样寂静的夜里,白羽坐在高耸的杂草间,伴随着另一端的叶飞,于无声中直到天明。   叶飞并不知道他的存在,但白羽却欣喜若狂,因为,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同龄人。   他一直在找机会认识叶飞,一直在找,并在如愿以偿的结交后,惊觉对方比自己期待的更加完美,望着叶飞,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行动间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同样孤独的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命运安排给自己的伙伴。   所以,对于叶飞,白羽真是珍惜极了,甚至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了少有的失态。那是只有在最亲近之人面前,才会流露出来的感情。   两人目光相对,之前的戾气、斗心一下子便散了,叶飞点点头,咧嘴笑道:“这就是你仗之通天的能力吗。”   “是的。”方白羽毫不掩饰的回答,“我早晚会走上那条路的,与我一起去吧,省的路上孤单。”   “我可没有那样的福气。”   “你有的,就凭你刚才的表现,仙人们一定巴不得能收你为徒。”   “我有这么厉害吗。”   “能将我方白羽逼到如此,你说自己厉不厉害。”   “怎么感觉你在变相地夸赞自己。”   “夸赞我们两人。”   “你让我觉得,自己很优秀。”   “不是优秀,是举世无双。”   “那你是什么。”   “也是举世无双。”   “怎么可能有两个举世无双的人同时存在。”   “我说有就有啦。”   “好吧,就当你说的是对的。我巴不得呢。”   “喝酒吧。”方白羽将酒递给叶飞,“致我们灿烂的青春,致我们崇高的理想。”   “这是男人之间的举杯。”   “是碰杯,好吧。我要和你一起喝。”   “好。”   “好,好,两位大男人,赶快长大吧,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们,可都等着你们来保护了。”   “一言为定。”   ……   方府的夜晚,犹如一场早醒的美梦,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尽管少羽一再挽留,可叶飞不得不回到草屋,因为这里还有一位自己不得不照料的人存在着。   药人。   药桶中的人。   他的来历不得而知,他的姓名不得而知,他的年龄不得而知,他的病因不得而知。   叶飞唯一知道的一点是——他是个恶人,手中攥着数不清的人命。   五岁的时候,叶飞被他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从此过上了相依为命的生活,药人嘴硬心软,对于他,叶飞心存感激。   冷风嗖嗖,叶飞已经在门口踱步许久了,不是闲的难受,只是怕进去了,又被药人劈头盖脸的一阵数落,更何况,今天的自己,身上还有酒气。   大黄狗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叶飞抬头望天,便见头顶乌云飘过,露出了半边的月轮,他咬了咬呀,狠心推门进去。   屋子里寂静无声,风雨不入,稀拉拉的烛火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像是心跳。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舍不得便去啊,我老头子一个,死便死了。”借着烛火,叶飞依稀辨认出木桶投射在帘子上的影子,心中“突突直跳”,犹豫地伸出了右手,掀开帘子的一角。   “还知道回来,是不是嫌我不死啊。”药人冷冰冰的声音,击打在叶飞的心岸上,像是有人端着冰壶,向自己的头顶浇水。   “回来晚了,我这就为你换药。”叶飞最怕药人这冷冰冰的语气,因为他了解药人,一般当他大吵大闹的时候,证明是在虚张声势,不会为难自己,可若是语气变冷了,那就是真的生气了,在他真的生气的时候,自己会很危险,性命之忧。   “咱俩在一起几年了。”药人躺在桶中,轮廓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我有些记不清了呢。”   “再过一个月,就整整八年了。”叶飞闷头做事,沉沉地回答他。   “哦,一晃八年过去了啊。”药人阴阳怪气地说着,“这八年你每天都要照顾我这个废人,很辛苦吧。”   “我的命是你给的,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呵呵呵,可别说什么应不应该的话,我承受不起。”药人一拍药筒,生满烂疮的右手钳子一样,生生剜下了一块桶壁,“承受不起啊。”   “好了,别说这些气话了,我不是去赚钱了吗,不赚钱咱俩喝西北风啊。”叶飞一边舀桶中的药水,一边拿出一个扭成一团的纸袋,“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烤山鸡。”   “烤山鸡。哼”药人的两眼放出冷光,叶飞手中的纸袋凭空燃起,顷刻之间,化为灰烬,“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只给我带来了烤山鸡。你当我是要饭的呢。”   换做常人,被药人这般阴森森地恐吓,只怕腿都软了,叶飞却神色如常,将灰烬吹散,闷头更换药水,一言不发。   药人自然不甘心,步步紧逼道:“喝酒了。”   叶飞不言。   “方家对你不错嘛,我看这样,干脆把我杀了,拜在方氏门下,做条看门狗好了。”   叶飞不言。   药人续道:“方白羽和你年岁相仿,方母不过三十的年纪,想必风韵犹存,你这小子,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叶飞仍是不言。   药人动怒,双手插入木桶,炸起巨大水花:“老子他妈跟你说话了,装聋作哑啊。”   叶飞止住动作,微微抬起了额头:“说人话,我就回答你。”   “靠,你还敢顶撞老子。”药人怒极,“阿黄,进来。给我咬死这个小畜生。”   他的命令就像一道圣旨,酣睡的大黄狗立马竖起耳朵。   “给我咬死他。”黑影破窗,阿黄身躯暴涨一倍有余,扑倒叶飞,牙齿抵住了颈子的动脉,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夺去他的性命。   “连你也不听话了是吧,我让你咬死他,怎么还不动手。”药人暴怒,拍打着桶中的药水,“小心我连你一起杀了。”   大黄狗并不着急下嘴,扭过头望向药人,那飞来的目光和人类无异,像是再说:“你确定?不后悔?吓唬吓唬就得了,真把他杀了,我吃饭找谁去,你换药又找谁啊。”   “杀啊。”药人命令。   蠢蠢的大黄狗叹了声气,层叠耷拉的狗脸上,现出极大地无奈。他收回利齿,离开叶飞,竟然后膝弯曲,跪倒在木桶边,好像是在求情。   “老啦,老啦,都要造反了是吧。咳咳咳,咳咳咳咳。”药人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地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这样为他求情,那我就给你个面子,饶过他了,不过,臭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再犯,定杀不饶。”   叶飞直到此时才站起来,拍拍大黄狗的肩膀,走到窗边:“这个戏码都演了好几次了,烦不烦啊。窗户还得我糊,脏东西还得我捡,错还得我认,万一没弄好,漏风了,你又要找我茬,又要将今天重演一遍,有意思吗。”   这次换做药人不言语了。   大黄狗耷拉着脑袋,悻悻地望着叶飞,用尾巴蹭了蹭他,那意思好像在说,这家伙爱面子,给他个台阶下吧,别折腾了,我也烦啊。   “老伙计,你出去吧,我有话和你的主人说。”叶飞望着窗外说道。   阿黄“嗷”了一声,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踱出去了,它每向外走一步,个子便缩小一分,到门口时,已经变作原来的大小。   房门大开,窗户漏风,屋内的烛火灭了,叶飞坐在窗边,背靠月光,“今天是我不对,请你原谅。”这么多年以来,药人第一次见叶飞如此严肃,心中一凛,道:“干嘛,强迫啊。”   “强迫不敢,只是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谈花前月下,琴棋书画。”   “滚,你给老子滚。”药人将木桶的边缘一块一块的扯下来,掷向叶飞,后者抱头鼠窜。   大黄狗在屋外听得真切,心中唏嘘道:额……变化真大啊,都学会幽默了。 第9章 展翅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叶飞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桶中的药水很快便换成了新的,药人舒服泡在水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飞道:“老了,确实是老了,再黏住你,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又犯什么神经,没完没了是吧。”   “我说真的。”药人叹息,“过去,不管你怎么付出,我都觉得理所应当,因为那时候你还小,孤苦可怜,没有一丝幸福可言。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笑容,找到了幸福的笑容。”   “要不是学了你的医术,哪里有人会搭理我。”叶飞擦擦汗,认真地说道,“所以,幸福也是你给我的。”   “雄鹰早晚有展翅的一天,我起到的不过是推波助澜的效果。”   “别说傻话了。”   “我了解的,你这孩子脾气虽然倔强,但是心地善良,知恩图报。说实话,不是有利用价值,我当时根本不会伸出援手的。不成想一晃八年过去,倒真有些舍不得、分不开了。”   “呵呵,这也是缘分,是命里注定的。”   “是缘分,所以我也有义务提醒你一句。”话锋一转,药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撇开家世背景不谈,方白羽各方面都和你很像,真的很像,所以你们二人才会一见如故,成了莫逆之交。但是,你要明白,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烦恼和挫折,这些很可能将你本来熟悉的人彻底改变。”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人,都不可以完全地消除了戒备之心,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叶飞骇然。   ……   第二天,方白羽一早便来敲门,叶飞便知他会如此,所以连夜将窗户修葺完整,草草睡了两个时辰。待白羽入院,大黄狗狂吠之时,他总算稍稍缓过些气力来,疲惫地睁开了双眼,自屋顶跳下,道:“白羽啊,有事吗。”   方白羽看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不禁笑道:“才喝一点点酒,就不行啦。”   叶飞自然不会将夜间的事情告诉他,苦笑道:“确实不胜酒力。”   “话说,你还真是特别,不睡屋里,睡房顶。”白羽指指紧闭的房门,“这里面不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当然没有。”叶飞瞬间来了精神,“快说,找我干嘛来了。”   “就站外面说啊,你也太不会招呼客人了。”方白羽一边说着,一边向屋里硬闯,“怎么也得喝口水吧。”   “嗷嗷嗷嗷嗷。”大黄狗一反常态地狂吠起来,犬齿外露,面露凶相。   “额……这是怎么了。”方白羽被它那突然爆发的凶性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缩回了手,“你这屋里,不会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胡说八道。”叶飞伸出拳头,捶了他一下,“狗都有看家护院的本能,你不知道吗。”   “是吗,我怎么觉得它不太对劲呢。”   “疑神疑鬼的。”   “那你到底给不给水喝啊。”   “走,去喝早茶吧,托你的福,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   “哈哈,这倒是,好吧,好好宰你一顿。”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心思很浅,被叶飞一闹,注意力立时便散了。   “上马。”   “走。”   “对了,你今天找我所谓何事啊。”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我的大少爷啊,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有关系,我可是还要靠双手挣钱吃饭的。”   “下次出诊的时候,再多给你一些就是了。”   “那可不行,鄙人不食嗟来之食。”   “还挺有风骨。”   “当然。”   “那好吧,今天陪我,明天就不来找你了。”   “恩,你知道,大夫是需要上山采药的。”   “知道,我在山上见过你,像个贼似的。”   “我是在寻山找药。不仔细看能找的到啊。”   “所以说像个贼嘛。”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   “庙会开始了,应该有许多好玩的东西。”   “庙会?我在樊村八年了,怎么从未听说过。”   “村子在山上,自然没有,邻村在山脚,却是有的。”   “那要走多久啊。”   “骑马半个时辰左右。”   “好,那就去见识见识。”   “必须的,驾。”   白瀚王身体强壮,载着两人毫不费力,奔行如常。不一会儿功夫,马蹄声就听不见了。屋内的药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自语道:“这一走,怕是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在山道上狂奔的白瀚王忽然止步,前冲的势头险些将马背上的两人栽了下去。   白羽不禁责备它,道:“马王,你发什么神经。”   叶飞则一跃跳下马背,道:“别骂了,我知道它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白羽疑惑地望过来,便见叶飞鸭子似的的架起双手,轻声轻步地向着林中挪步。   原来,在那片稀疏、低矮的林木树影里,一匹黑黝黝的骏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那是一匹体格气态丝毫不输于白瀚王的骏马。   “墨玉。”方白羽惊呼,“它怎么在这。”   “你是来找我的吗。”叶飞一边接近它,一边试探性地问道。墨玉高傲地抬起前蹄,向后退了两步。   叶飞原地站住,又问道:“找不到同伴吗。”   墨玉鸣叫,像是回应。   叶飞点点头道:“这样,你先跟我一阵子,我们俩一起寻找你的同伴可以吗。”   墨玉原地踩跺四蹄,似是在犹豫。   叶飞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蹭了一步,“没有朋友的孤独,我深有感受,让我暂时照顾你,可以吗。”   “咴儿,咴儿。”墨玉又是尖叫。   叶飞连忙改口道:“不,不,我说错了,是咱俩暂且搭伙,直到你找到同伴为止。”   墨玉不动了。   叶飞又向前蹭了一步,“咱俩是朋友,比同族更亲密的朋友,对不对。”看距离足够近了,他试探性地向前伸出双手,墨玉明显不如之前那般抗拒了,在原地踱步,不后退了。   叶飞欣喜若狂,双手一直往前伸着,直到触摸到对方黏满了泥浆,宛若钢针般的鬃毛,仿若触电一般。   不等墨玉跳开,他已经一步跨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对方的颈子。   “再也不会松开了,墨玉。”   这一刻,宛若永恒。   方白羽牵着白瀚王走过来,拍拍叶飞的肩膀道:“有没有发现,我是你的幸运男神。”   “咦,少臭美了。”   “现在又有问题了,没有马鞍,你要如何骑乘它呢。”   “搂着就行了。”   “那不得累死你。”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先回我家,取了马鞍,吃了早饭,再赶去庙会。”   “本来说请你的,多不好意思。”   “留着吧,下回去镇上,请我吃大餐。”   “好吧。”   “快走,庙会要赶不上了。”   “走。”   入蜀的山道蜿蜒崎岖,樊村靠里,位于半山腰上,而黎村则守着山脚的平坦地势,是山内人和山外人交易的场所。   每隔十五天,必会有一场隆重的庙会在黎村举行,从黎明一直持续到午后,方便人们交换物资。   交换物资的方式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以物易物,也就是用手头的东西交换别人的东西,这是大多数村民们习惯的方式。还有一种是用铜钱来买。只有比较有钱的人家,才会这样做。像方白羽,每次逛庙会,必定都会备足了银子的。   黎村细长的村道人头攒动,脑袋一个挨着一个,说是一锅虾粥也不过分。   红日渐起,滚滚雷音自山道上涌来,正在努力砍价、问价的人们同时止住了动作,望向高处。便见山道上,烟尘滚滚,一黑一白两道健影,似雷霆、似霹雳一般倾泻下来,并伴随着“隆隆。”的锐响。   “是白羽哥哥。”莫君如两眼化作桃心状,兴奋地举高双臂,连连挥手,“白羽哥哥,白羽哥哥我在这里,你真的太帅啦。”   “等一等。”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她忽然蹙紧了眉,“他旁边那个人是谁,怎么看着那么恶心呢。”   “隆隆。”一白一黑两匹骏马,以风一般的速度冲下蜀道,漫起的烟尘,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拼命在身后追逐着他们,却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   众人惊艳得五体投地,待看清两人俊秀的面容时,更是赞叹有加。在方府,白羽特意将自己的衣服拿给叶飞,一试身,尺寸刚好合适。然后,又端出了鞋子,衣带,甚至让佣人为他梳了和自己一样的发髻。   这一拾掇,叶飞真像变了一个人,不仅身材瘦消、高挑,而且气度不凡,眉宇间依稀透露出一股子狂气,让人不敢直视。   方母观他气度、身段不凡,不禁赞叹道:“鹰儿总有展翅时,白羽要真是有你这样的弟弟,可就好喽。”   白羽搂住叶飞肩膀,哈哈笑道:“娘你说什么傻话,叶飞就是我的兄弟,没错啊。”他素喜素雅,衣服除了白的,就是绿的,叶飞起初试的是白色的长衫,方母觉得与他本身的气质不甚相符,所以重新换上了青色的,没想到,这衣服一穿上,他身上那股子凌厉劲便出来了,搭调的不得了。   两人两骑,风雷般直下蜀山,一众村民都以为是仙童下凡,赞不绝口。 第10章 四人组   离得近了,白瀚王和墨玉的速度同时放缓,叶飞一牵马带,跳了下来,改为步行。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可以挪步的空间变得更小的人们,或睁大了眼睛,或捂紧了口齿,表情复杂的望着两人,像是被他们不凡的气度震慑住了,不发一言。   两人牵马而行,清风相伴,四目相对微微一弯,意气风发地大笑起来。   这一刻,就在这一刻,他们恍然若失,这人世间的一切,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感到畏惧的了。   也就在这一刻,无数跟随家人出来赶集的小姑娘们,都看得痴了。   “你……你好,我叫李婷希,是黎村人。”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红着脸说道,“我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要过去坐坐吗。”   叶飞还是第一次被人搭讪,不免上下打量对方。   但见说话的,是一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小姑娘,个头不高,长了一张白净的鹅蛋脸,脑后发髻梳的仔细精致,衣着华贵。她说话的时候,侧着身子,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看上去腼腆极了。   叶飞刚过十三岁,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见了她可爱的模样,真是心跳不止,脸颊少有的泛红。   方白羽微微欠身,礼貌地介绍道:“我叫方白羽,他是叶飞,我们都来自樊村,今天是来集市寻宝贝的,改日再登门拜访。”见对方面露遗憾,不禁心中不忍:“你既然是这村子里的人,一定经常来赶集的,方便的话就与我们一道吧。”   “好,好啊。”李婷希兴奋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圆圆的,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我来做导游,这里我很熟的。”   “小姐,老爷还在前面等咱们……”身后管家样的老人,低着头严肃地说道,“这里人多,还是不要瞎跑比较好。”   “你父母也在这。那还是不要陪我们了,免得被怪罪。”方白羽故意激她。   李婷希急着跨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道:“没,没事的,我想和你们玩。”   方白羽扭头望向管家,“可以吗。”那老人眉头紧蹙,默默地点点头。   “这就得了,走吧。”   “慢着。”从人群里硬生生地挤上来的莫君如,挥舞着粉嫩的小巴掌,“啪”的一下,打在李婷希的手背上,“松开你的脏手,白羽哥哥的右手,只能我来牵。”   “你这个泼妇,怎么胡乱打人。”一直没怎么搭茬的叶飞,小老虎似地跳过来。   君如双手叉腰,指鼻子骂道:“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小贱种怎么会和我的白羽哥哥在一起的。”   “我是叶神医,拜托。”   “狗屁神医,我最近是没腾出手来,等有功夫了,一定狠狠地教训你。”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提什么教训我,也就是仗着人多罢了。”   “我就是仗着人多,你能怎么样。”   “卑鄙。”   “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打都打过了。”   “你你你……”   方白羽没有理会他两人的斗嘴,一双龙目紧盯着李婷希身后的管家,目不转睛,只有他注意到了,在莫君如一巴掌拍过来的时候,三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人群,接着,又在众人未有所觉的情况下,因为管家一个不起眼的动作,同时退走。   “黎村什么时候出了这样有背景的贵小姐。”方白羽上下打量着管家,而对方始终保持着微笑,并且沉默,“还能不能在一起好好的玩耍了。”   这话是说给对方听的。   管家点点头,道:“当然,小姐喜欢便好。”   他的话,听上去有些答非所问。   叶飞和莫君如停止了斗嘴,前者关切地望向婷希,道:“这个疯丫头,粗鲁惯了,你没事吧。”   李婷希将红红的手背收进了袖子,回笑道:“没事,没事的。”   “喂,你这贱种,不会是看上了人家吧。”女人总是早熟的,并且感觉敏锐。   叶飞对其怒目而视,道:“你打伤了人家,还好意思说。”   “你也说了,我打伤的是她,你做什么出头鸟。”   “我看不惯。”   “哼,总有你服软的时候,别以为有了白羽当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白羽不是我的靠山,我也没怕过你。”   “走着瞧。”   “谁怕谁。”   “你怕我。”   “你这个臭屁的野丫头。”   “你这个死贱种。”   “好了,好了,停,都给我停。”方白羽强硬地插进来,“你们俩都给我省省吧,不怕让人笑话是吧。”   两人气哼哼地,将头扭到一边。   白羽续道:“人又多了,也好,一起玩吧,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珍惜的宝贝呢。”   “我才不要和这个贱种一起呢。”   “你还说。再不闭嘴,我就和叶飞骑马走了。”   “别,别,君如知错了,不说了就是了。”   “好,这才对嘛。”   君如撇嘴,亲昵地挎住了白羽的臂弯,“我要和白羽哥哥在一起。”   方白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这样,我还怎么牵马。”   “给小贱种不就得了,他的一只手不还空着。”君如斜搭了叶飞一眼,后者立时反击道:“滚,我又不是仆人。”   “你比仆人更贱。”   “再废话撕烂你的嘴。”   “你可以试试。”   “都住口。”白羽怒极,“当着外人的面,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形象,马我自己牵,路我自己走,你放开我,快给我放开。”   “不要嘛。”   “放开。”   “好吧。”莫君如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小手,愤愤地骂叶飞道:“都怪你,贱种。”   “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   在外人眼里,惊艳至极的四人组合,总算是稍稍地安分了下来。   村道狭窄,四人并排走有些挤了,于是便两两一对,很幸运的,叶飞和李婷希分在了一组,于是便有了下面的对话。   “你好,我叫叶飞。”   “恩,我是李婷希。我们刚才好像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刚才不够正式。”   “哦,原来是这样。”   “你是黎村的人吗。”   “我叔叔膝下无子,于是我自小便被过继了来,我真正的父母都在蓬莱。”   “蓬莱,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没去过,据说和蜀山一样,也是仙境。”   “哦,难怪你长得这么可爱。”   “谢谢。”   “额……我叫叶飞。”   “我已经知道了。”   “我来自樊村。”   “哦。”   “我没你这么幸运,父母早年便都去世了。”   “真不幸。”   “不过我很坚强的,我有着足以养活自己的医术。”   “哦,你还是个大夫。”   “我的医术很高超的。”   “哦。”   …… 第11章 狗场   走在前面的莫君如贴近了方白羽的耳朵,说道:“这个小贱种真是没用,一见了小美女立时就语无伦次了。”   “额……叶飞好像真的对她有好感。”方白羽道。   “他这个年纪,懂个屁啊。”   “是哈。”   “喂喂喂,你看这是什么。”   “大概是象牙的项链吧,在这条集市上还真不多见。”   “我喜欢。”   “买了吧。反正你家有的是钱。”   “我想你买给我。”   “为什么。”   “我就是想。”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店家,这条项链多少钱啊。”   “如果是公子要的话,那就给五纹钱吧。”   “这么便宜?你不会吃亏吧。”   “好马配好鞍,宝剑配英雄。这项链也是一样,被有缘人收了,是一种福分。”   “店家,你真会说话。”   “谢谢。”店家双眼一亮,道,“对了,我这里还有其他稀有的东西,公子要一起看看吗。”   “好啊,有什么,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这是西域的玛瑙,这是罗刹的血玉,还有这个,这个是产自天山的天蚕圣甲,您看看,哪一个可都不是凡品哦。”   “好好好,我都要了。”   “慢着。”叶飞摁住了方白羽准备掏钱的右手。   莫君如怒道:“你做什么。”   叶飞并不理她,拿起被称为血玉的宝贝,狠狠捏住,对着卖家说道:“你确定这是罗刹的血玉?”   卖家神色明显一变,坚持道:“是啊,这就是罗刹的血玉啊。”   “那你看这块,又是什么。”叶飞自脖颈处翻出了一枚朴素的挂坠,众人望过来,但见这挂坠和成年人的眼珠子一般大小,总体呈深褐色,光滑的表面上密布着一条条清晰可见的血丝,看上去有些瘆人。   卖家的面色变作铁青。   “罗刹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成血红色的,如果这个时候,将他的整颗眼球剜出来,便会凝固成为石头,所以,才有了血玉之称。自古以来,上至倾世帝王,下至悍匪流民,无数心怀不轨之徒,垂涎血玉之剔透,无故屠杀罗刹国人,强取血玉。”叶飞右手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那枚红彤彤的石头从中断裂,分为两半,“这样寄宿着仇恨和罪孽的石头,莫说是假的,就是真的,你便敢心安理得的当街叫卖吗。”   卖家双目圆睁,口齿打颤地说不出话了。   莫君如少有的安静,沉默地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异兽,脸上流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李婷希更是骇然,紧蹙着眉头望着叶飞,她饱读诗书,对罗刹国的事情知道的很多。据说,那是一个充满着神秘和悲怆的国家,首都名为哀默之城,在开皇十八年被攻陷,现在已经荒废。   不知沉默了多久,方白羽走上来,用力地搂住叶飞的肩膀,将他拉离了那片“伤心之地”。   他没有问,两个女孩也没有问,四人在沉默中前行,直到不远处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   有“汪汪”的狗吠,从空地上传来。   “哈哈,我最喜欢这里了。白羽哥哥,快一点,快点走。”莫君如忽然间来了精神,拽着方白羽的胳膊,蹦蹦跳跳地闯入人群。   叶飞不禁问道:“恩?前面有什么。”   “是斗犬的地方。”李婷希小声回答。   “斗犬?”叶飞摸着下巴,狐疑着说道:“蜀山脚下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李婷希道:“蜀山奇险,多有猛兽出没,村民们大多蓄养了烈犬,每到赶集的时候,十里八乡的好斗者,总会牵着自己的爱犬聚在一起,搏些彩头。   “赌注大吗?”   “那要看有没有特别优秀的斗犬出赛。”   “早知道这个能挣钱,我就把阿黄牵来了,一定所向睥睨。”叶飞说道,“把赢了的钱拿出来一部分给它买吃的,这家伙一定乐意的。”   李婷希掩嘴娇笑道:“没这么容易的,村中人本来就好斗,这些烈犬继承了他们的天性,更是万里挑一,寻常的家狗进了赛场,不出一时半刻就被撕碎了。”   “阿黄可不是家狗。”叶飞心说,阿黄那家伙打个喷嚏,这些所谓的斗狗腿估计就软了,还提什么打斗。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他指了指前路,道:“快走,他俩都跑远了。”   围绕着斗狗场的人很多,不过看到牵马的叶飞和方白羽,都自觉地让开,容他们经过。方白羽微笑点头,算是对他们此举表达的感谢。   场地内,一头青色獒狗,正和一只花犬滚在一处,青狗体大,力强,占据主动,但花犬也不示弱,战斗意志旺盛的它,死死咬住青獒的左前腿,并压低了身子,尽量不被对方掀翻。   局势僵持。   负责拉拢观看者下注的赌头大声的嚷嚷着,“来啊,来啊,下注啦。青獒是咱们黎村的常胜将军,未尝败绩已久,下注啦,下注啦。”   叶飞打眼一看,赌率一比五,青獒占据明显的优势。   “咬它。咬它。咬它。咬它。咬它。”身边的人,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大声地为自己下注的犬只加油。   叶飞摇了摇头,对着白羽道:“虽是残忍了点,不过确是消磨时光的好办法。怎样,你觉得谁会取胜。”   “那只花毛的土狗吧。”   “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我也觉得是它。”   “你的原因呢。”   “眼神。”   “屁,斗鸡眼还差不多。”莫君如不屑地说道:“要我说,一定是青獒赢。赌头,给我买青獒十纹钱。”   叶飞嘲笑道:“你不认准了它赢吗,怎么只下这么点。”   “废话,赌率一赔五,我下再多也赚不到钱。”   “赌头,现在总共有多少人押注了。”叶飞挤过人群,拉了拉赌头的衣角。后者见到是他,不敢怠慢,数着黑板上的数字说道:“总过七十三人下注,其中赌青獒赢的,有六十五个人,共计五十两银子。”   “这么说,刚刚好。”叶飞自怀里取出昨日为方母看病,得到的钱袋,“我买花狗。”   赌头一愣,追问道:“用这里所有的钱吗。”   “恩。”   “你是不是疯了。”莫君如不屑,“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它一定会赢的,走着瞧。”   白羽不发一言,静静地注视着场内,“是啊,它一定会赢,因为这只狗的眼神和你一样。”   “额……一只狗的眼神和人一样。”莫君如的眼睛在奋战的花狗和笃定的叶飞之间来回游移,“别说,这贱种还真有点狗性。”   “你胡说什么,我指的是,花狗眼神中的凌厉。”方白羽嗔怪地扫了君如一眼,“对了赌头,那只花狗叫做什么。”   “小虎。是山上猎户的狗。”   “难怪。”   狗场内,青獒将花狗死死压在身下,叼住它颈子上的皮肉用力甩头,犬只远远没有大型猫科动物来得灵敏,扑咬时,很难锁喉,一般都是利用体型,从上方压制,将猎物摔倒后,再强制锁喉。   奋战一刻钟的时间,青獒总算是将花狗死死压制住了,它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掀翻它,啃咬喉咙处的动脉。   花狗显然也是身经百战,不管你如何动作,撕咬自己的关键部位,始终死死咬住青獒的左前腿,决不松口,就好像两名摔跤手之间的较量一样,在力亏的情形下,只有死死拽住敌人身上的一个点,才能保证自己被摔倒的同时,可以连着拉倒对方,这种技巧在摔跤场上,被称作“临避之术”。   青獒凶猛,花狗血管被咬开了一根,鲜血狂飙。   莫君如得意地扬起头,对着叶飞说道:“嘿嘿,你的五十两银子,可是要打水漂喽。”   叶飞目不转睛地望着场内,不发一言。   身边呐喊助威之声,连绵起伏,震耳欲聋。   青獒又尝试掀翻花狗,后者在泥泞的血泊中倒地。   方白羽微微蹙眉,不忍再看,“不行啊,体型太悬殊了。”   叶飞反而双目放光道:“还没有,还有机会,就在这一刻。”   几乎在他话音落地的同时,于血泊中打滚的花狗顺着摔倒的势头向外窜,青獒自不能容它,立时追上,然而这一追,却露出了破绽,花狗明着逃跑,实为借势反击,看准它前冲翻起的颈下皮肤,双目锃亮,反扑回来,一口逮住了对方的脖子。   “嗷。”青獒惨叫,花狗拼命甩头,火红刺目的血如燃烧的旗帜一般,洒满斗狗场,场边的众人同时沉默。   直到最后一声呜咽的悲鸣,花狗胜,青獒轮回,叶飞拿着赢来的钱,走到猎户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这里的银子是我赢来的,我买你的花狗。”   “你确定?”猎户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一比五的赔率,叶飞用五十两的银子赌回了二百五十两,足以买下五十多亩地了,况且,此次花狗虽然胜了,但是受伤太重,只怕再难上竞技场,更别说打猎了,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任何的价值。   叶飞笃定地道:“我确定。银子给你。”   花狗却是不依,全身是血的它,卧倒在猎户的脚边,对着叶飞低吼。   后者微微一笑,对着猎户道:“它既然不愿意跟我,那这样好了,我给你十两银子,你请最好的大夫为它医治,怎样。”   “好,当然好了。”   “成交。” 第12章 争执   四人离开了斗狗场,莫君如一边闷头前“冲”,一边愤愤不平地道:“狗屎运,绝对是狗屎运。”   叶飞对着太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淡淡说道:“我靠的是敏锐的洞察力好吧。”   莫君如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狗屎就是狗屎,运气好点也是正常。”   “为什么每次和你对话,说不了两句话,就转变为人身攻击呢。”   “对你来说,那是深深的赞美。”   “实在懒得与你为伍,降低我的身份。”   “贱种一个,哪有身份可言。”   “你再说,我就用银子砸死你。”   “切,赢了一点钱还牛上了。”   “要你管。”   “都给我闭嘴。”方白羽咆哮,“都闲着无聊对吧,那好,我出道问题考考你们。”   “问题?”莫君如腻过来,凤尾般的眼睛使劲唿扇。   李婷希羞赧地点点头,细声细语地道:“洗耳恭听。”   叶飞盯着她完美无瑕的脸孔,不禁痴了,也安静了下来。   方白羽道:“咱们脚下的山峦,名为玄女峰,这你们应该知道。那么我的问题来了,此峰山形陡峭,海拔极高,丝毫无女子姿态,却何来玄女之称。”   “我知道,我知道。”莫君如眯着眼睛,踊跃举手,“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一定是这山上盛产美丽女子,所以才有玄女之名的。”   “噗嗤。”叶飞戳之以鼻,鄙视道:“照你的说法,这山应该叫美人峰了。”   “放屁,那你说是为什么。”   “玄者,变幻也,大概是因为山顶终年雾气缭绕,形态忽隐忽现,看不清楚,所以才叫玄女的吧。”   “切,一听就不对,还没有我说的靠谱呢。”   叶飞虽然从药人学字,但都是为了钻研医道,对于这些地理文化之事知道的很少,自然也明白猜中的可能性不大。见李婷希面露笑容,时不时地点点头,不禁问道:“李姑娘,你知道吗。”   李婷希双手拢袖,遮住半边粉面,羞羞地望过来:“玄,确有变幻莫测之意,但玄女却非变幻莫测之人,她是黄帝的亲妹妹,乃是神女。据说玄女幼年与亲族走失,流落蜀山,寄宿在村民家里十几载,直到黄帝找来,尊贵的身份才得到明示。   为答谢山民的养育之恩,玄女央求哥哥施展法术,令此峰四季如春,细水长流,一连数代。后世村民为感其恩,以神明之礼供奉玄女,将此峰更名为玄女峰。”   “神话故事。”叶飞呆呆地道。   “神话未必都是故事,有些是真的。”方白羽对着李婷希微笑道:“姑娘学识渊博,在下佩服。”   李婷希浅笑,回礼道:“公子夸赞了。”   “少给我装,不就答对一道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莫君如见两人含情脉脉,眉来眼去,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强插在他们之间。   方白羽嗔怪地扫了她一眼,却不狠心责骂,便道:“君如。李小姐是黎村人,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   “还说。”   “白羽哥哥,我发现你越来越偏心眼了,是不是被这个小妖精迷住了啊。”   “疯丫头,你乱说什么,休要侮辱他人。”听闻小妖精一词,叶飞不乐意了。   本就气嘟嘟的莫君如被他一吼,更加不开心了,一甩手抽出了鞭子,顺势就是一下,“啪。”   “臭贱种,我和白羽哥哥说话,你凭什么插嘴。”   “你可真没教养。”叶飞一把攥住鞭尖,用力一拉,甩手还了一巴掌过去。   几乎在巴掌打下去的瞬间,他自己先后悔了。而方白羽和李婷希,更是愣在原地。   莫君如眼圈泛红,右手捂着红肿的脸颊,怒目而视道:“臭贱种,你给我等着,我莫大小姐,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她一跺脚,红着眼睛,挤出人群。   方白羽安慰叶飞道:“小丫头疯的很,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去追她,你俩玩吧。”话是这样说,他的神情却很急切,牵着白瀚王,未及脱离人群,便已上马,追过去了。   叶飞呆呆地看着右手,抬起头来时,李婷希贴身的管家就在眼前,“小姐,玩累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李婷希目光复杂的望着叶飞,低声说了句谢谢你,接着,便随着管家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   是夜,叶飞躺在光秃秃的山崖边上,呆呆地望着天空。皓月如舟,星空似海,他心在舟上,起起伏伏,难以入眠。   骑着墨玉离开黎村,回家和药人打了声招呼,他便独自登山采药,心境起伏,突如其来的友情和萌动的青春将他推至悬崖峭壁之缘,他开始思考这几日来发生的事情,想要理出个头绪。只可惜越想越乱,无奈之下,翻了个身,努力地数起了羊,这是他常用的催眠手段。   朦朦胧胧的,总算有了点睡意,却感觉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入了鼻端,这股香味犹如梦幻,让他常年紧绷的神经难得的放松。无数幻觉在眼前出现,自己回到了襁褓的时代,亲生父母相拥坐在床头,开心地笑。   “坏了。”常年与药草为伴的叶飞,马上意识到自己种了毒,他狠咬舌尖,用强烈的刺痛,唤醒意识。   这时候,一大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叶飞双眼眯开一条缝,看到全身火红的莫君如,在众手下的簇拥下冷笑着走过来。想到早上的情形,他马上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假装中了迷香,双目紧闭。   莫君如大步上前,抬起右腿,将叶飞的头狠狠地踩在脚下,“混账,居然敢打我,我要你不得好死。”她背过身,狠狠地甩了下长鞭,命令道:“把他捆起来,捆的牢牢的,把手捆断了也没关系。”   话音未落,叶飞远远高出同龄人的身体在她身后拔起,粗壮的手臂反向绕过来,勒住她的脖子,向后一拉。   “啪。”莫君如猝不及防,被带地身体倾斜,失去了平衡,叶飞一个手刀,磕飞她掌中的长鞭,同时附在她耳边低语道:“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我倒想看看,是谁不得好死。”   莫君如全身无力,脖子被死死勒住,几乎窒息,她有些害怕,不可思议地问道:“怎,怎么回事,你怎么没被迷晕。”   叶飞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道:“头发长见识短。你也不想想,我终年与草药为伴,身体早已有了抗药性,这么低端的迷香,怎么可能起到效果呢。”   “该死。”莫君如咒骂,“叶飞你快把我放了,敢弄伤本小姐一根毫毛,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叶飞拉着她向后退了一步,冷笑道:“他放不放过我,那是他的事,我放不放过你,是我的事,怎样,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放过你吗。”   “你敢拿我怎样。”莫君如大声地质问道。   “我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叶飞瞧她跋扈,勒住她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   小伙伴们见老大脸憋得通红,都慌了神,七嘴八舌地央求道:“叶爷,飞爷,不,叶飞爷,您可别千万做傻事啊,有话大家好商量。”   “叶飞,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小姐,是莫家的独女,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莫老爷子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叶飞,千万不要冲动,把小姐放了,我们便两清了,今后各不相干,谁也不找对方的麻烦。”   叶飞自然知道,这位大小姐在与自己的较量中屡次落到下风,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更清楚地了解,自己此刻的一念之差,很可能带来遍及整个村庄的一场强烈地震,他不想松手,也不想放了她,在佯装着凶狠的模样,不断勒紧手臂的背后,实际上是骑虎难下的尴尬。   又是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上,一匹熟悉的快马自山下飞驰而来,在茂密的树林间自如穿梭,来到近前。这一次,白马来得更快,更疾,到了近处后,马上的人直接翻身跳下,大步流星地冲上来。   ——方白羽。   在这个男人出现后,所有人都像看到了救星,包括叶飞在内。 第13章 意外   白衣白鞋的方白羽,从马上跳下,径直冲过来,语气急促地说道:“叶飞,不要乱来,君如纵然有错,也毕竟还是个孩子,请你再原谅她一次,我带她回去,定然好生教导,让她从新学习做人。”看出叶飞心中的顾虑,心急火燎的方白羽举起右手:“我以方氏之名在此起誓,今日之事,以今日为终点,这之后,绝对不会有人再追究什么,也绝对不会有人再与叶兄为难,否则,与你为难之人,便是与我方氏为敌,我定让他付出代价。”   原来,方白羽和莫君如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对她的脾气再了解不过,深怕她受了委屈会去报复,便暗暗地派人跟紧了她,有什么动向,速来向自己汇报。   果不其然,一入夜,手下便来禀报,莫君如带着那些为虎作伥的小伙伴,抄着家伙,顺着村子小道向着叶飞的草屋去了。   知道了这则消息后,他心急如焚,骑上白瀚王径直赶来,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大祸已经酿成。   看着眼前的情形,方白羽心急如焚。   一边是唯一能治好母亲顽疾的神医,也是和自己一见如故的朋友;一边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之中任何一个受伤,都不是他想看见的。   方白羽急于将此事压下去,略带恳求地说道:“叶兄,我母几次欲收你为养子,我也早有结拜之意,不如我们在此拜天,结为异姓兄弟。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白羽的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一番话说出来,他的眼睛也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像是在威胁、或者是告诫。   在村子里,莫君如是孩子王,方白羽则是管住孩子王的那个人,在同辈中,他说话的分量极重。叶飞与他接触时间不长,却感觉这个男人的身上,确有些与众不同的气质在,不自觉的,也对他说出的话信任了几分,不过他毕竟孤身一人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知道人心险恶,防人之心切不可无,所以,在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抬起了头,幽幽地道:“白羽,咱俩一见如故,好像亲人,说实话,如果不是重担在身,我也早想与你结拜,我信你,毫无疑问。但是,对你的信任却不能转移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身上,她屡次三番前来犯我,我一忍再忍,如今已经忍无可忍,她必须付出代价。”   他说这番话的本意,在于虚张声势,因为莫君如这个丫头实在太烦人了,不挫挫她的锐气,永远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场中之人,却不知道他的真意,本能的紧张了起来。特别是莫君如,在喉咙被掐的越来越紧之后,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叶飞高挺的鼻尖和充血的双眼,生平第一次感到畏惧。   “叶兄,叶兄。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胡来啊。”方白羽身子前倾,极力安抚,“叶兄,听方某一言,你我、包括君如在内,咱们都还年轻,年轻人总会犯错,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糊涂,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更何况,上午的事情,你也有一定的过错,不是吗。”   叶飞愣了片刻,哈哈大笑道:“如果现在反过来,是我这样被她捏在手心里,你也会这么说嘛。”   “会。”方白羽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一定会的。丫头玩略,但是本性不坏,为兄要时时监督她才行。”   “你没有尽到责任。”   “我的疏忽。确实是我的疏忽。”   “已经难以弥补了。”   “叶兄,我以自己的姓氏起誓,若……”   “打住,别起誓了,这丫头配不上的。”叶飞低下头,故意凑近了对方的脸,问道,“混账丫头,白羽为了你,如此低声下气地求我,你自己呢,你这个罪魁祸首知错了吗。”   莫君如细嫩地小脸通红,周身冒着热气,像是随时要滴出血来,在叶飞大力的控制下,她的呼吸很是艰难,眼角淌泪,终于服软道:“我,我知错了。”   “大点声音,我听不见。”   “我知错了。”   “以后应当如何。”   “从今以后,好好做人,再不来找你的麻烦。”   “大声一点。”   “从今以后,我莫君如会好好做人,再不来找你的麻烦。”   “好,很好,记住了,以后见到我要毕恭毕敬的喊声恩人,知道了吗。”叶飞轻轻一推,身子虚软的莫君如便跌跌撞撞地滚了下去,幸好与众人相距不远,被接住了。终于脱险,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心中五味杂陈,眼泪不自觉的便淌了下来,她生平娇贵,何时受过此等冤枉气,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原本忏悔的心态在转瞬之间被强烈的恨意、屈辱感代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落在不远处的长鞭,用力一甩,对着叶飞的面门就是一下子。   白羽一心于她的安危,哪里想到会横生变故,缓过神来后,奋力扑出,奈何鞭子上累积了主人的滔滔怒意,一往无前,速度较往日快上数倍,白羽落地,扑了个空。“啪。”火一样的鞭子,分毫不差的抽在叶飞的天灵盖上,后者身受重创,坠入身后的山崖。“啊啊啊啊啊。”在他坠落的同时,双目中的凶光再度涌起,有力粗大的双手在飞身跌下的同一时间抓住了鞭子的尾部。   莫君如被超强的离去之势一带,来不及松手,跟着飞了出去。   一男一女,一对死死对头双双跌落悬崖。   “小姐。”众人呐喊。   “叶飞。”方白羽惊呼。   一大群人扑到悬崖边,放眼望去,满眼尽是灌木荆棘,哪里有两人的影子。   “去,快去,快去找啊。”方白羽嘶吼。   ……   “哗,哗,哗。”黑风阵阵,树枝倾摆如涛,落崖的叶飞在阵痛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时,莫君如正双手抱头,缩在山石底下,皮鞭远远地躺在一边。   叶飞看到她,心中火起,顾不得一身的酸痛,小豹子似地扑上来:“混蛋,混蛋,大混蛋。”他身材高大,蛮力十足,一手抓住莫君如的衣领将她揪起,“忘恩负义、不守信用的小人,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拎起君如,向着石头撞去,未及碰上,自己当先住手,拉回来,仔细盯着她的眼睛,奇怪道:“你怎么了。”   手中之人瑟瑟发抖,双眼空洞无神,哪有那张扬跋扈的小姐模样,叶飞心中不禁好奇,又道:“你怎么了?”   “对,对,对,对不起叶飞,我是一时、时、时冲动,不是真的想让你死的。”   看她结了寒霜的眉梢,瑟瑟发抖的身体,联想到之前自己熟睡时,她没有加害于自己,并且鞭子远远地扔在一边,叶飞暗道:孩子,就是孩子。   心中的怒气不知不觉消减了大半,轻轻地将她放下,双手穿过秀发,擦拭眼角的泪珠,道:“没事的,我没死,你不必自责,没事的。”   “呜呜呜。”莫君如一改往日的跋扈样子,委屈的扑在叶飞的怀里,放声哭泣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女娃的哭声,真是吵人极了。   叶飞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忽然明白了,方白羽说的没错,莫君如只是平日里被惯坏了,本心其实不坏。   两人就这样相拥坐在一起,良久良久,莫君如总算止住哭泣,像是躲避瘟神一样,一把推开叶飞道:“混蛋,离我远点,都是你,都是你,自打遇见你,就没有好事。”   叶飞瞧她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用树枝划着地面,说道:“你先擦擦鼻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呜呜呜!”莫君如哽咽,“把衣服给我。”   “干嘛啊。”   “我要擦鼻子啊。”   “额……你干嘛不用自己的衣服擦。”   “我怕脏。”   “难道我就不嫌脏吗。”   “你本来就很脏,再脏一点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也不干净。”   “切,我每天泡两个澡,鲜花澡。”   “你别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滚下来的。”   “啊啊啊啊。”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莫君如用脏脏的爪子抹着脸,想象着掉下来时的情景,“不会吧,那我现在岂不是很丑。”   “不是很丑。”   “真的。”   “是相当丑。”   “该死。我不管,总之,我要用你的衣服擦鼻涕。”   “为什么。”   “因为你是男生,有义务照顾小女生。”   “你是小女生?你明明就是女汉子嘛。”   “小女生和女汉子有什么区别吗。”   “小女生温柔可人,女汉子暴力嗜血。”   “我很温柔啊。”   “你温柔个屁。我脑袋现在摸上去还疼呢。”   “切,大丈夫不记仇的。”   “切你妹啊。来来来,有个问题,我要问你。”   “先把衣服给我。”   “你真恶心。”   “把衣服给我。”   “我就这一件衣服了。”   “把衣服给我。”   “我真的就这一件衣服了。”   “把衣服给我。”   “好吧,算你狠。”叶飞从身上的麻布衣衫撕下一角,撇给莫君如,对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开心地醒了个鼻涕。“好吧,有什么问题,快问吧。”   “我问你,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一直看我不顺眼。”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想知道?”   “想知道。”   “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滚。”   “要不爬过来舔我的脚趾,舔干净我就告诉你。”   “滚。”   “好吧,既然你都不愿意做,学三声狗叫也可以。”   “滚滚滚。”   “好吧,既然你叫了三声,我就告诉你好了。”莫君如咳嗽了两声,摆正了姿势,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之所以看你不顺眼,是因为你这张脸。”   “我这张脸。”叶飞下意识地抚摸起下巴,“我长得不够英俊吗?”   “恩。”   “不够潇洒吗。”   “恩。”   “不够帅气吗。”   “恩。”   “就因为我长得不英俊,不潇洒,不帅气你就仇视我。这他妈叫什么理由。”   “当然不是。”   “因为你实在太屌,太臭屁了,我见到臭屁的人,就想给他点教训,让他不再臭屁。”   “靠。”   “记得吗,两年前,你为村长夫人看病,回去的路上从我家经过。”   “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对的。我又没对你们家吐吐沫,更没骂你爹,也没骂你。”   “你是没做这些,但你也没正眼瞅我们府宅一眼。”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们莫府和方府并列,是村子上最豪华的府邸,你经过的时候,居然连正眼瞧都不瞧,难道还不够臭屁吗。”   “这难道也是罪吗。”   “如果这还不算过分的话,那么更加过分的就是,你不仅没有正眼瞧我的府邸,更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这根本就是在蔑视我嘛。”   “我靠。”叶飞无语了,“我们俩连见都没见过,难道我要凑在你脸上数痦子吗。”   “总之,从那以后,我就决定了,灭灭你的威风,打烂你的屌样。”   “你好变态。”   “你才变态。”   “你。宇宙无敌超级大变态。”   “你,超级无敌宇宙大变态。”   “你干嘛学我。”   “因为咱俩都是变态啊。”   “好吧,两个大变态现在都落难了。真是有趣。”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果然变态。”   “你看不出来我是在苦笑吗。”   “你听不出来我是在挖苦吗。”   “你能别这么逗比吗。”   “什么是逗比。”   “不解释。”   “我们怎么办,等人来接,还是自己找路。”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一国的了。”   “在落难之后。”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不会又在背后下死手吧。”   “如果我想下死手,早就做了。”   “你刚才不是吓的屎都流出来了。”   “我那是在忏悔。”   “好吧,那我们合作吧。”   “合作愉快。”两人站起,握手。从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莫氏第十一代传人,莫君如。”   “我是叶氏始祖,叶飞。”   “靠,你真的很臭屁。”   “我一向如此。”   “你的性格比脸差很多。”   “你的智商比头发短很多。”   “咱俩能不能结束这种无意义的人身攻击。”   “当你不再攻击我的时候。”   “出去之后,我一定让我爸爸打烂你的屁股。”   “出去之后,我会马上开溜的。”   “先出去再说。”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第14章 男子汉的风度   仿佛是在故意与两人作对,崖底飘起了大雾,很呛很潮湿的雾,隐约间还有股血腥味。山路陡峭,在雾中攀走是件危险的事情,叶飞深知此点,建议原地休息,但莫君如却是不依,她急于找到羽哥哥,急于如此。   为此两人争吵了许久,最终是叶飞妥协了,妥协的条件,是莫君如面向自己,大喊三声叶老爷。哈哈。   当然了,表面是这样,实际上,叶飞是个很早熟的孩子,他能够理解寂静森林中的夜晚对于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意味着什么,所以并没有特别的坚持。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前进距离的加深,叶飞的面色越发凝重,他在山里独行数载,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重的雾,厚重的让人窒息,伸手不见五指。   更让他疑惑的是,方白羽为什么还未出现。那处悬崖是自己特意选的,到崖底的垂直距离不过十一二米,按理说,接应者早该出现了,就算不出现,也该可以听到搜索的呐喊声,或者看到在风中闪烁的火光了。   可是,为何周边如此寂静呢。莫不是走错了方向。   叶飞再一次做出了原地等待的决定,他列出了三条原因:第一,雾太大,咱们很可能是迷路了。第二,山中太危险,鲁莽前行很可能惊动沿途的猛兽,遭至突袭。第三,若是继续前行,不小心与众人搜索的方向背道而驰,那两人被找到的时间,很可能延后几天,甚至几十天。   莫君如不是傻子,是女子,没有经受过严格训练的女孩子,在其感性思维的主导下,在身边绝境的逼迫下,很容易失控,此刻便是如此。她将所有的罪过加诸在了叶飞的身上,大吵大闹道:“都怪你,都怪你,自从遇见你就一直倒霉,你真是千年难遇的扫把星。”   叶飞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道:“靠,真是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自己找茬,然后屡屡受挫,最后导致这种悲惨的下场。现在居然把所有的罪责推在我身上了,有没有搞错。”   “就是你,就是你,你就是天生的扫把星。不然怎么会克死父母的。”   “别拿我父母攻击我,你这个蠢货。”   “干嘛,不许说实话吗。”   “你再说,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反正现在没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真是个变态。”   “你不也是吗。”   “好吧,可我不想在这湿漉漉的地方休息,感觉随时可能被浓雾吞噬掉。”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独行山中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厚的雾,不知道是不是被你一身的恶臭引来的。”   “你敢说我臭。”   “是心灵散发出来的气味。”   “靠。”   ……后省略五百字。   吵累了,闹累了,静下来,莫君如有些心虚地问道:“叶飞,你说我们能活下来吗。”   “可以。”   “那你说会有猛兽从雾里跳出来攻击我们吗。”   “可能性不大,越是凶猛的兽类越怕受伤,在这样厚重的雾里,猛兽都不敢出没。”   “那你说,羽哥哥能找到我们吗。”   “我不敢保证,这片森林太大了,不经常登山的人很容易迷路。”   “都怪你。”   “你好烦。”   “叶飞,我能离你近一点吗,我有点冷。”   “可以。”   “叶飞,我能抓着你的胳膊吗,我有点怕。”   “可以。”   “叶飞,我能……”   “可以,可以,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好烦啊,婆婆妈妈的,那股女汉子的劲呢。”   “女汉子也有害怕的时候。”莫君如摸索着靠近了,双手紧紧抓住叶飞的右臂,又尖又长的指甲掐入肉里。   后者咬着后槽牙骂道:“你用这么大劲,是想把我胳膊扭断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我每天一个人在山上住。”   “可你不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雾吗。”   “这倒是。”   “等等,我忽然想到,你明明有屋子,干嘛要住山里。”   “这个嘛,我得采药啊。”   “白天不能采药吗。”   “有些药晚上才开花。”   “哦,看来你还真是神医呢。”   “少拍马屁。”   “其实我拍马屁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说吧。”   “我有点冷。”   “然后呢。”   “你能把外套脱了给我穿吗。”   “你觉得那样做,我不会冷吗。”   “叶飞,你是男人,有点男子汉的风度好不好。”   “我是男人,纯爷们,纯爷们照顾女孩子是应该的,可你哪里像女人。”   “我只是还没有长大。”   “我说的是性格。”   “好吧。不给就不给。哼。”莫君如像小地鼠一样,往叶飞的怀里钻,后者惊恐,问道:“你做什么。”   “我冷。” 第15章 算我倒霉   夜逾深,雾不见散,刮骨的冷风迎面吹拂,叶飞感受着怀中的体温,以及莫君如瑟瑟发抖的身体,不禁叹息,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又过了许久,头顶日出,但雾仍不见散,叶飞纳闷极了,心急如焚,君如醒来,打着哈欠问道:“怎么雾还不散啊,太阳都出来了。”感受到肩上不一般的重量,低头一看:“咦,这是你的外衣吗。”   “废话。”叶飞没好气地看着她,“快从我腿上爬起来,一整夜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两条腿都发麻了。”   “嘿嘿,不好意思。”日已升空,视线较深夜明朗许多,莫君如与叶飞棱角分明的身躯近在咫尺,不禁心慌道:“咦,你身上怎么这么干净,一道疤都没有。”深山老村,孩童自小在山间成长,磕磕绊绊,难免落得伤疤,像叶飞这么干净的身体,莫君如还是第一次看见。   “可能是长期与药物为伴吧,我身体的回复能力特别强,你看我额头,被你打伤的地方,应该已经好了。”   “咦,真的是。”莫君如伸出双手,摩挲那本该是伤口的地方,“你还真是体质特异。”   “是啊。”   “说不定你也能修仙呢。”   “你说什么。”听闻修仙二字,叶飞大惊,这是经常被药人挂在口边的两个字。   “我说修仙啊。你不知道吗,就是通过修炼道术,飞升成为神仙,据说可以长生不老。”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吗。”   “当然有,只是高高在上,平日里见不到而已。”   “修仙需要什么条件。”   “最基本的大概就是骨骼惊奇,资质聪慧吧。”   “更好的呢。”   “需要拥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就像白羽哥哥的倾听万物之声,还有你的特殊体质。”   “方白羽?”   “是啊。白羽哥哥可强了,只要他静下心来,就能够与花、草、树木、甚至泥土、石头交流。”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父亲说,他是万中无一之人,早晚会被仙人看中,引入仙路的。”   “你父亲怎么知道这些。”   “嘿嘿,那可就牛了,告诉你,我家先祖就是仙人。”   “额……肯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祖辈了,到了这一代,居然没落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你嘴真臭。”   “实话实说而已。”   “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像你这么心灵恶毒的家伙,才不会被仙人看中,招为弟子呢。”   “我对修仙、长生什么的没兴趣。”   “吹牛。”   “我追求的是世俗间的权与利,你不会懂得。”   “算了吧你,修仙尚可凭资质与努力,后发制人,而世俗中的权利则完全依靠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就你这样的家伙,不可能成功的。”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真是的,来劲了是吧,给你脸了是吧,一直损我。”   “燕雀。”   “靠。”   “燕雀。”   “懒得理你。”   叶飞站起,披上外套,“走吧,往前面走一走。”   “你这会儿又心急了?”   “求人不如求己,现在视线开阔一些了,我们自己去找出路。”   “我腿麻了,走不动。”   “懒蛋,我数三下,再不起来我就自己走了。一……二。”   “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你哪里香了,又哪里是玉啊。”   “靠,别的不说,在村里,论长相,论家世,论能力,我哪点不是出类拔萃的。”   “论性格呢。”   “这……”   “你不过是头间歇性犯神经的母牛。”   “叶飞,我警告你,你再敢恶语相向,我就用鞭子抽烂你的嘴。”   “你看你看,又来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小鸟依人一点吗。”   “我只对自己仰慕的人温柔。”   “你还有仰慕的人?”   “当然。”   “不会是方白羽吧。”   “有这么明显吗,连你这么愚蠢的家伙都看得出来。”   “长点心的人都了解好吧,你和白羽在一起的时候,声音都低了很多。”   “那当然,白羽哥哥是人中真龙,我仰慕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不知道人和动物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吗。”   “靠,叶飞,你过来,我保证不抽死你。”   “我才不信你的保证呢。”   “我要抽残你。”   “啊……”   “啊……”   两人在雾中扭打在一起。   “呼。”一声轻不可闻的喘息,沉浸在打斗中的莫君如没有注意到,长期在林中走动,警戒心极高的叶飞却是心中一沉,他屏住呼吸,放慢了手脚的动作,警戒的睁大眼睛观察四周。   莫君如趁此机会,狠打其头,狠捏其脸,感觉像打在木头上似得,才注意到叶飞的异样,疑惑道:“怎么了。”   “快闪开。”不由分说的,叶飞身体骤然前倾,右手捂住莫君如的头顶使劲向下摁,后者吃了个狗啃泥,马上抬起头来大骂道:“靠,你要死啊。”   她刚刚抬起头来,便看到四只明晃晃,快刀一般的爪子自头顶飞过,心情瞬间沉到谷底。   “走。”来不及看清猛兽的全貌,叶飞已经带着她跳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奔逃,“不要回头,向前拼命地跑啊。”   浓雾依旧,两人疯了一样前冲,异兽在身后追赶,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如同一把匕首,顶在背脊上。耳边不时传来树枝碎裂的声音,想必是被那巨兽踩碎的。   两人双手抓在一起,拼命前逃,跑啊,跑啊,身后的呼吸忽然没有了,异兽一跃而起,从两人头顶跨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吼。”猛兽狂啸,浓雾都被吹散,莫君如看清了它的面目。   这是一头花纹斑斓的丛林豹,看那厚重的爪子,脸盆一般的血口,都较同类大上一圈还多,距离那么近,莫君如甚至能看清楚残留在它牙缝中的肉丝,那是新鲜的肉丝,上面还有血。   猫科动物,都擅长扑击,追猎时,先用双爪去扑,扑倒后,再动口来咬。这只却不同,像是发疯了一样,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过来。   “跑啊,楞什么神。”叶飞攥紧了莫君如的右手,转身向回跑,“快跑。”   “咬”没有“抓”迅速,血口擦着两人的后背闭合,莫君如背后的衣衫破了一大块,幸而没有受伤。   两人闷头前冲,那血腥的大口如阴影一般,烙印在了莫君如心底里,挥之不去。   叶飞以为她跑不动了,见前面有一个宽大的树洞,就躲了进去。浓雾弥漫,豹子找不到两人,在他们消失的地方踱步。   叶飞贴在莫君如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坏了,我们一定是闯入了母豹的领地,它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怎么知道的。”   “见到它嘴中的肉屑了吗,还是新鲜的,食肉动物的捕猎行为,只是为了裹腹,明明有新鲜的猎物,它却还来攻击我们,只能说明,我们惊扰到了它。”   “它这么强大,我们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   “它是很强,它的孩子呢?对于幼豹而言,我们无异于洪水猛兽。”   “你是说,它在守护幼崽。”   “应该是。守护幼崽的母豹是极为疯狂的,我们今天大概是九死一生。”   这时候,母豹踱步到了两人藏身的树洞前,低头仔细地嗅着。两人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许久许久。母豹终于重新抬起头,跳走了。   两人松了口气,从树洞中爬出。巨木高耸,枝叶茂密,两人下去容易,上来难,挣扎很久,才爬上来,正要挪步时,沉重的呼吸声再度响起。   叶飞难以置信地侧过头,便见那幽绿的瞳孔明晃晃地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冷汗一瞬间浸透了衣衫,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飞出一拳,狠揍其脸,然后,再度展开逃亡之路。   母豹怒啸,追击的步子快了许多。   莫君如心头如压巨石,上气不接下气,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下,倒下去了。两人紧紧抓在一起的手因大力而分开,前冲的叶飞,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没有止步,继续向前跑,钻入雾里。   母豹走了上来,步态沉稳而优雅,如同行走在丛林中的幽灵。传说,大型猫科动物在产仔后,都不会直接将猎物杀死。它会将猎物攻击至半残状态,然后带回去,给孩子们玩耍,磨练幼兽捕猎的技巧。直至猎物,在无尽的折磨与痛苦中死去。   这是毫无慈悲可言的虐杀,大型捕猎者对此乐此不疲。   母豹优雅地走上来,莫君如已经来不及怨恨无情的同伴了,她表情扭曲,心中充满了恐惧,大概是因为太过恐惧了吧,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母豹又走近了一些,布满凸起的,黏糊糊的舌头,舔舐在莫君如的脸上,如同母亲为孩子擦拭玩具。莫君如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手一耷拉,红色的皮鞭掉在地上。   母豹张开了嘴,那巨大的犬齿即便在雾里仍是明晃晃的,好像死神的镰刀。   血口贴近了莫君如的关节,即将闭合,莫君如恐惧的睁大了双眼。   这时候,君如身后的浓雾之中,响起了一声深深的叹息,无奈的叹息,“哎,遇见你,算我倒霉。” 第16章 九只龙头   叶飞自雾中踱步而出,捡起了君如掉在地上皮鞭,母豹充满玩味地看着这个瘦小的人类。君如终于哭出来了,双手紧紧地抱住叶飞的腰,大声哭泣着。   叶飞站在母豹的对面,双手持鞭,“我知道自己在进行一个极度危险的游戏,但是没办法,虽然和这个家伙不是很熟,但毕竟答应过一起离开。答应了就要做到,这是我的为人之道,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让她自己死在这里。”   母豹轻哼,仿佛在嘲笑。   叶飞高高的扬起了鞭子,仍是双手,“我不会使鞭,所以只能把它当成绳子来用。”   说时迟,那时快,叶飞推开君如,高高跃起,竟是一下子,踩在了母豹的背上,接着,双手抓着皮鞭,从母豹的颈下穿过,狠狠勒紧,“除非是你死了,或者我死了,否则这双手是绝对不会松开的。”   “噗。”也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蛮力,叶飞双臂与身体保持三角形,向后狠拽。   母豹疯了一般扭动身体,铁尾狂扫,豹爪乱挠,数人方能合抱的巨木躯干被生生撕裂,莫君如抱头逃窜,躲在那颗最粗的树干之后,偷眼观察着此间的一切。   但见人兽较力,叶飞脸孔通红,双手虎口俱已崩裂,鲜血直流,背脊上更是被豹尾抽出了无数道鲜红的血刀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他,无论受到何等沉重的攻击,始终死死抓住皮鞭,绝不松开。   母豹从未想过,从这个渺小人类的身上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它疯了一般上蹿下跳,在地上打滚,它甚至能够听清楚对方体内的骨头无数次碎裂的声音,只可惜,没有用,在叶飞不可思议的意志力下,这些常人难以承受的创伤都没有用。暴怒中的母豹,甚至感觉,即便死在自己身上,他的双手也不会松开,永远不会。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啊。   真的是不可思议。   “呼呼呼。刺啦啦。”林木不断折断,战斗进入尾声,母豹身子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软,直至委顿在地上。那双外凸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好像随时会从眼眶中暴出来。   叶飞则全无获胜者的模样,他似乎定格在了那个勒紧的动作下,直到母豹倒下,仍是不停地拽着,拽着,用力地拽着,全身戾气逼人,像是燃烧的火球。   莫君如爬上母豹的背脊,从后面抱紧了他:“醒醒吧,快醒醒吧叶飞,母豹已经死了,快醒醒吧。”   叶飞机械地回过头来,脸上青筋外露:“它,它真的死了吗。”   “恩恩恩,它已经死了,被你杀死了,你救了我的命。”莫君如泪眼模糊,紧紧拥着叶飞。   终于死了。   叶飞身体一软,倒在她的怀中。   在他昏迷的时候,莫君如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神奇。叶飞的肉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皮开肉绽、甚至深可见骨的伤口处,先是生出肉芽,继而互相交织,重叠弥合在一起。大概两个时辰后,叶飞醒来了,醒来的时候,如同疯了,拼命地冲到母豹的尸体前,啃食生肉。   又过了一个时辰,母豹的尸体被叶飞吃了大半,他才终于安静下来。   叶飞有些迷茫的望着自己,好像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莫君如再度抱紧了他,用自己的体温去安慰对方颤抖的心。   “吱吱吱。”像是小耗子的叫声,三只可爱的豹崽从林木中钻出来找妈妈了,它们先是在母豹尸体的身边着急的乱转,接着挤到两人这里,拼命地舔叶飞的手心。   莫君如不解道:“怎么回事,它们好像并不仇视你。”   “我身上黏着它们母亲的血,有了它们母亲的气味,所以被它们当成妈妈了。”   “现在怎么办,要杀了它们,喝豹肉汤吗。”   “不必,它们既然把我当成母亲,而我恰巧又杀了它们的母亲,干脆,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当一个合格的母亲好了。”   “你要做豹妈妈。”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你不怕它们长大了吃了你吗。”   “若被吃了,那也是命数,可以偿还我杀死它们母亲的债。   “照你这种说法,我们经常吃牛啊,鸭啊,死了也是去还债去喽。”   “谁说的准呢。”   “我觉得不要理它们比较好。”   “你信不信,从现在开始它们会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是它们的妈妈啊。”   “我不信。”   “那我走两步。”叶飞站起,迈步向前。三只小豹崽,竟然真的嗷嗷叫着,拼命的跟上去。叶飞笑,莫君如撇撇嘴,道:“好吧,随你便,反正它们要吃也是吃你,跟我没半毛钱关系。”顿了一下,又道:“你说,白羽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叶飞环顾四周,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怎么个怪法。”   “咱们刚才逃跑的时候,就好像在一个圆里转圈,围着那颗最粗壮的老树,四周的树木都是对称的。”   “那又怎么样。”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些树位置不对劲,猎豹体型大的不对劲,身边的雾也很不对劲。”   “你是说我们被困住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我在古籍中看到过,仙人可以用阵法困住某人,或者杀死某人,我们不会恰巧走入阵法之中了吧。”   “不知道,我对仙人的事一概不知,只是想尽早离开这里。”   “怎么才能离开呢。”   “走,去最粗的树那里,既然这里就它最特别,我们就去找它。”   “会有危险吗。”   “总比被困死强。”   “那好吧,我听你的。”   “走。”   两人重新回到巨木前,脚下便是之前藏身的树洞。叶飞仰望天空,发现树身巨大,根本看不到顶,接着向前走了两步,凑到跟前,用双手抚摸树身,围着摸了一圈,仍是没有什么发现。   接着,用鼻子凑过去,仔细的嗅,还是没有发现。   最后,干脆一脚揣了过去,“噗。”树身粗壮,里面竟然是空的,他一脚就踹了进去,与此同时,一股强风自树洞中卷出。两人对望一眼,心中大喜,甩开蹄子,拼命地踢过去,发觉还是太慢,找了母豹的爪子,前后架着,挖掘树身。   树身之洞越来越大,红色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地像是扑来的火海,莫君如身为女生,对虫子之类的东西最是讨厌,当下就要逃跑,叶飞猜测如果真如君如所言,那么刚才那只体型远远超过同类的豹子和现在涌出来的虫子,都是这里的守卫,是为看守此地,保证闯入者无法离开的守卫,而这棵树的树干一定便是离开的门了,只要将树干挖空,门自然就会开启。眼看树干就要空了,若让君如离开,之前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当下大声呼喝,叫住君如道:“给我站住,你还想不想活了,这么多的虫子爬出来,你能逃到哪里去。快,忍一忍跟我把大树挖开,这里一定是出口。   君如被虫子恶心地快要吐了,但聪明伶俐的她,深知叶飞所言在理,此地是个圆圈,根本无路可逃,而从树身中爬出来的虫子却无穷无尽,到时候,自己肯定会被淹没吃掉的。   心中一狠,莫君如擦干眼泪,重新抱起豹子的残肢跟着叶飞挖掘:“快,在我吐出来之前,我们一定要找到出口。”   叶飞满意笑道:“当然。”   两人拼了命的挖掘,任凭虫子在身上爬行,啃食,也不停手。灼热的风伴着涌出的虫子呼啸开,吹散浓雾,两人感觉希望就在眼前,越来越卖力,也不知挖了多久,忽然间,黑暗的树洞里,暴起了一点刺目的光芒,站在前面的叶飞,惊讶地看到一只充满威严的龙头如同雾气一般凝固成型,龙头咆哮,火柱一怒冲天,正在从树洞里往外爬的虫子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巨木尽毁,来不及躲闪的叶飞和莫君如被巨力轰击,向后飞退二十多米,撞断了两棵长势茂盛的小树,。   莫君如当场昏迷,叶飞因为体制特异,勉强保持清醒。他抬起头,惊讶地看到一柄向四周源源不绝放射出灼热火光的神剑,神剑长有四尺,通体放红,纹路如同喷射的岩浆,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火气如梭,逐渐凝为龙形,一头,两头,直到第九只龙头现身时,一个浑厚无比,直达灵魂深处的声音自神剑内部迸射出来,不知为什么,叶飞居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是谁,是谁胆敢惊扰王剑长眠,是谁。”   在这道声音之后,九颗龙头,凝结为一个巨大的人像,在与人像对视的那一霎那间,叶飞和人像都愣住了。 第17章 告诫   “怎,怎么会是你。”   这是叶飞和人像同时发出的疑问。   原来,火光凝结出的人像,竟然是叶飞日夜伺候着的药人。   先是惊讶、迷茫,继而是强烈的愤怒,药人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在看到昏迷的莫君如之后,他仿佛找到了一切的原因,化作龙形冲过去。   火浪扑面而来,叶飞和莫君如衣衫尽化,身上焦裂无数。火龙冲来了,绕开叶飞,直扑莫君如,后者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竟然横向一扑,将君如挡在身后。   “扑。”无边炎气,在叶飞面前冲散,药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小子,你找轮回吗。”   “不要杀她,我求你。”   “你求我?你从五岁开始,便与我一起,从未求过我,今日居然为了这个疯丫头求我?”   “这些年,我从未有过朋友,白羽是第一个,她是第二个。”   “你把她当朋友,她对你呢。”   “那不重要。”   “好,好小子。想来你成人之后,一定是个痴情的种子,这点倒有些像我。”   叶飞沉默。   药人道:“小子,王剑出鞘,必饮血。你不让我杀她取血,那就是让我杀你喽。”   叶飞沉默。   “再问你一遍,让不让开。”   叶飞抬头,倔强地道:“没有我,谁能为你换药,你的身体会烂掉的。”   “我说了,王剑出鞘必饮血,你以为就凭你这个屁大点的孩子,能够威胁到我吗。”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她死。”   “世上没这么多好事,世人总要有取舍。”   “你可以放过我们。”   “她见过王剑,必须死。”   “君如晕过去了,说不定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不能冒险。”   “我不让你杀她。”   “笨蛋,那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吧。”说罢,火柱冲天,在云端化作九头怪龙,笔直冲来。这一击,威力惊人,灼热的气浪使得周围的树木尽化尘埃。   “轰轰轰。”火龙咆哮。叶飞坚定地守卫在莫君如身前,毫不退缩。火龙冲入身前三尺,他一头长发俱被烧毁,脸孔萎缩,如烛蜡融化。他不可抑制的惨嚎起来,即便如此,仍是不躲开。   火龙冲入他面门,已经贴及皮肤,叶飞快要失去意识了。这时候,耳边响起了药人无奈地叹息:“算你狠。”话音刚落,火龙一改之前的奔放,开始向内部收拢,逐渐交汇为一处,冲入叶飞眉心。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火浪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地冲入进去,叶飞身体颤抖不止,身上映出红霞,肌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弥合着。直到所有火气尽数冲入体内,之前立在那里的王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叶飞眉心处的一个红点,那个红点很小,呈火焰状绽放着,看上去像个胎记,幸好叶飞面色够黑,红点才不算明显,只有距离近了才看的到。   “谢谢你,谢谢你。”叶飞对着虚空磕头。   “快回草屋,我有事情要交代与你,快点。”   浓雾尽散。   当方白羽携众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母豹残缺的兽皮裹着君如赤裸的身体,叶飞和那三只豹崽都不见了。   当晚,君如醒来,面对暴怒的父亲以及众人关切的目光,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去,去把叶大夫给我请来,我要当面感谢他。没有他我已经坠入轮回了。”   剑拔弩张的众人恍然大悟,莫父亲赴草屋,求见叶飞,至此,叶飞神医之名,终于在村上传开。   ……   同日,草屋前,正在睡觉的大黄狗向下耷拉的耳朵忽然立起,它抬起头,看到叶飞带着三只小豹崽健步如飞地从山上赶来,一双狗眼紧紧盯着他,像是被吸住了。   待他们踏入院内,大黄狗忽然打了个喷嚏,三只小豹崽立刻被吓得浑身发抖,畏不敢前,叶飞没时间理会它们,径直冲进屋内。   进屋后,便察觉到温度与往常不同,心中打鼓,驻足在那席很是严密的竹帘前,久久不敢将帘子掀开,直到再度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叶飞心中莫名的一喜,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昏暗潮湿的空间内,宽大的药桶已经粉碎了,木渣到处都是,一向脾气暴躁的药人,穿了件素色长衣,坐在那张简易的床上,身上的烂疮竟是都好了。   “你,你是药人?”叶飞见他一身气质儒雅,样貌不俗,全然没有之前的颓丧气,不禁心中犯疑,“这不会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臭小子,你放心吧,你死了我也好好的活着,死不了的!”   叶飞大惊,暗道他怎么能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许久不敢发问,直到心中实在好奇,憋不住了才问道:“你,你身上的烂疮怎么好的。”   药人叹了口气,瞳孔中迸射出异样的光芒,幽幽地说道:“我错了,一直都是错的。”   “错在何处。”   “一直以来,我都误以为这一身的烂疮,是那个人种在我体内的一道诅咒,只有死了才能彻底摆脱掉。因此,不管身上多痒,多痛苦,我都顽强地活着,就是要和那个人作对到底,证明老子可以击碎他的束缚。”   “然后呢。”   “可笑的是,我错了。我身上的烂疮是他能够给予的最后的慈悲,他希望我终有一天能够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那柄剑。”药人忽然抬起手,指向叶飞的眉心,“我终生执迷的那柄剑!它离开了,我身上的烂疮也就好了。”   “那个人不希望你继续用剑吗。”   “他愿我从善。”   “看来你之前真的是个大恶人。”   “将近十年的日夜煎熬,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我虽不决心向善,但也绝对不会再为了心中的欲望去做恶了。”   “看来你重生了。”   “算是吧。我要走了,去云游天下。”   “咱俩相依为伴八年时间,虽然中间摩擦不断,但到了离别的时候,还真有些舍不得。”   “真的?”   “当然。”   “临走之前,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别整的跟临终遗言似的,好不好。”   “少废话。”药人被他整的一肚子气,不过很快平复下来,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你感受的到吗。”   “什么。”   “眉心处的灼热。”   “恩,是有点烫,感觉有许多人在脑子里说话。”   “都是王剑的影响,那是一柄诱惑人向恶的魔剑,而它现在已经认你为主。”   “是那柄向外吐火的剑吗。”   “是的!它是魔教的圣物,是魔道之主的王证。按照魔教的规矩,被王剑认主的人,便是新一代的魔王。”   “啊?那我岂不是已经是魔王了。”   “道理上是如此,但是……”   “但是怎样。”   “但是我这个上一代的教主,已经消失几十年了,魔道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我现在持王剑归来,或许还可以引旧部归心,重新统一魔道,但若是你,肯定会遭致四方的追杀。没有人会认一个无名小卒为教主的。”   “啊?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不仅如此。你知道自古正邪不两立,王剑是邪道的象征,其象征意义甚至远远大于实际的力量,正道寻了这柄剑几十年,若让他们知道王剑在你身体里,你一定会死的更惨。”   “照此说来,我不是没有活路了。”   “你尚有一路可走。”   “什么。”   “隐藏王剑的力量,日夜修行直到有了大成,再回归魔道,一统神教,成为新一代魔王!”   “我心怀正义,不可能加入魔教的。”   “正邪在人心,不在名称,你以为正道就真的走的是正途吗,他们双手沾染的鲜血,并不比魔教来的少。”   “那为何世人称你为魔。”   “这……只怪我手段粗暴了点。”   “我难道不能逃之夭夭吗。”   “身怀王剑,你逃到何处都不是凡人。”   “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办法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说这许多,旨在告诫你,动用王剑的力量究竟有多么的危险。我现在就将它封印起来,不到学有所成的时候,绝对不可动用其中的力量,切记切记。”   言罢,药人双手结狮子印,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叶飞的眉心:“叶飞你记住,魔道虽恶,但可以防范,正道之人则是以正义为名,行极恶之事,你若加入魔道,只需小心翼翼,不出纰漏即可。你若走入正途,则更需谨言慎行,切勿轻信他人,更不要再做今天这样的傻事。”   说着,点点炫光从眉心流入叶飞的体内,脑海里的诱惑声,胸口的灼热感随着炫光的进入渐渐消失,“现在魔剑已封,你我有缘再见。” 第18章 以盛宴为始端   光芒转强至极盛,然后尽泯,叶飞重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人脸,惊地大叫一声:“啊。”   “叫唤什么。”   “你怎么还在。”   “干嘛,不想见到我啊。”   “恩,有点。”   “妈的,老子传你医术,教你生存,现在甚至连王剑都传给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逆徒居然不想见到我。”   “不是你说的后会有期吗。”   “对啊,后会,有期啊。”   “你好像没动地方。”   “我动了,你没看见而已。”   “好吧,嘴长在你脸上,随你怎么说。”   “我不想走了。”   “为什么。”   “两个原因。第一,王剑已去,须发尽白,气质大变,我觉得以现在这副模样,没人认得出我的真实身份。第二,跟着你,一定能见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走了,反而无趣。”   “你不是要云游天下吗。”   “等你皈依仙门,再去云游不迟。”   “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皈依仙门。”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谁。”   “仙人。”   “你在胡说吧。”   “我一言九鼎。”   “好吧,随你便,反正你的病已经痊愈,我也不用整日忙着采药了。”   “恩,我现在一身轻松,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若被人撞见咱俩在一起,就以祖孙相称。”   “你真的不怕被人认出来?”   “认出来就认出来,以我的能力谁留的住我。”   “那我万一被牵连进去怎么办。”   “小鬼头烂命一条,怕什么。”   “我还没活够呢。”叶飞抚摸着下巴,寻思道:“要不这样,我干脆拜你为师,之后就跟你混得了。”   “老子这一身惊世的医术传与了你,已经够吃亏的了,还想学我的道术,做梦吧。”   “你也忒吝啬了,忘了这些年是谁养活你的。”   “我靠,不是我教你活命的本事,你一个孤儿早就饿死街头了好吧。”   “好,不争了,真没意思,不教就不教。”   “有人来了。我走了。”   “谁。”   “找你的。”   “莫家人?”   “应该是,你小子小心点。”药人身影一闪而逝,莫长卿的声音刚好传来:“在下莫家家主莫长卿,替小女君如,拜谢神医。”   ……   有钱人家有三好,田多,人多,关系广。   莫家是村上最古老的家族,村上的土地有一多半在他们的掌控之下,所以,其内部人员的众多,以及生活的富足甚至还在方氏之上。   叶飞本不想来的,奈何莫长卿的盛情实在难以推辞,只得硬着头皮跟了来,从对方殷勤的笑容中,他猜测,莫君如那个臭丫头应该在父亲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还算有良心。   走入莫府正厅,宾客众多,想来是为了庆贺大小姐大难不死在摆宴席,方白羽与其母都在,唯独缺了君如,叶飞倒还真有些挂念她,眼珠慢慢地移动,不易察觉地在人群中搜索。   “喂,想我没有啊。”   莫君如的声音,伴随着肩膀上的剧痛而来,叶飞吓了一跳,瞪着眼珠子瞅着她,道:“靠,你这家伙从哪里蹦出来的。”   “呆瓜,这是本小姐的家,我用得着藏吗。”   “别人或许不会这样做,但类似你这样的奇葩,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少废话,你才是奇葩馁。怎么样,那天你死哪去了,把本小姐一个人丢在山谷下。”   “我回家养伤了傻瓜,为了救你,我可是受了重伤的。”   “反正你体质特异,受点伤也没什么,全当锻炼身体了。”   “很疼的傻瓜,在你身上砍一刀,看疼不疼啊。”   “反正你是异兽。”   “你才是异兽。”   “喂,说正经的,父亲赞我劫后余生,设下喜宴,大概会重谢于你哦,紧张吗。”   “紧张个屁啊,村长的家我都进进出出许多少次了,他送我点东西算什么。”   “那可不一样,我家可比村长那里气派多了。”   “这倒是。”叶飞沉吟,“按理说,村长应该是一个村子里最大的官了,怎么他家比你这里小了许多。”   “想知道原因吗。”莫君如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副坏坏的表情。   “快说吧,少在这卖关子。”   “求我我就告诉你。”   “看你这态度,一点不像是面对救命恩人。”   “你是救过我的命,但一码归一码的,不能因为你救过我,我就以身相许吧。”   “就算你想,我也不会要的,笨蛋。”   “真臭屁。”   “这是自信。”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了。”   “不告诉算了,我还懒得问呢。”叶飞高傲地扬起头,不再看她。莫君如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是秘密。”   “那还不快说。”   “其实,咱们背后的这座山,脚下的这片土地,以及身处的这座村庄实在非常非常地特殊。”   “什么意思,听不懂。”   “这座山,是仙境的入口,也就是进入神仙居住之地的拦路石,是隔绝仙境与凡间的屏障。”   “胡说八道。”   “真的。蜀中千山,具有仙踪,梵村村道乃是入蜀必经之路,当然就是阻止凡人进入仙界的拦路石喽。”   “照你这么说,不是每天有很多神仙从我们头顶飞过。”其实叶飞真正想说的是:你他妈放屁,要真是这样,药人不早被发现了。   “爱信不信。”莫君如撅起了嘴,“实话跟你说吧,村上的几个大家族祖上大多入过仙道,所以,后人才会选择定居在这里,以待有朝一日,再得仙人垂青,踏入仙门。也因为此,落户此处的几个家族都很有背景,不是一个小小的村长管的了的。”   “真的?”叶飞心有所感,暗道“难怪事情刚刚发生,药人便说仙人已经来到此处;难怪,这个偏僻的村庄,拥有如此多底蕴深厚的家族,难怪,这些家族的子辈各个资质卓越。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药人一定是深谙灯下黑的道理,所以才选择了这个离危险最近的地方,作为自己的藏身地。”   “喂,喂,叶飞,叶飞,叶飞……”   “好了,好了,别掐了,脸都被你掐肿了。”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   “有,有。好了,别烦我,去找你的方哥哥玩吧,我去趟厕所。”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害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你就是怕了,想溜是吧,休想。我会随时随地监视你的。”   “老子要去撒尿,你也要来吗。”   “要。”   “啊?”   “我在外面等着。”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   “懒得理你,我走了。”叶飞转身就往外走,说来也巧,正好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喇嘛跨过门槛走进来,叶飞和他撞个正着。   “哎呦诶。”好像撞在一面钢铁铸就的墙面上,叶飞痛的跌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疼。”他愤怒地抬起头,便见满脸横肉的大喇嘛气汹汹地望着自己,“妈的,不长眼睛。”这破喇嘛还真是蛮横,直接抬起铅块似的脚掌向着自己头顶踩来。   叶飞愣在那里,一时之间忘了躲避。刚才那一撞虽是无意,却在他心里产生了极大地震撼,他从小自负蛮力、异体,在山间行走,遭遇各种猛兽大多不会吃亏,前一日与花豹的死斗便是最好的佐证。   但是,在与那个大喇嘛接触的时候,却让他有种被万针同刺的感觉,好像对方是一面千斤重的金鼎,不仅难以撼动,而且附着着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实在是生平仅见,再加上之前与莫君如对话所带来的冲击,叶飞不禁心神难控,愣在那里。   大喇嘛看似普通的一踩,却带有风雷之势,如果被踩实了,肯定会落个筋断骨折的惨景,眼看悲剧就要发生,一只修长的手掌,从后面揪住叶飞的衣领,用力一扯。“嗖。”叶飞飞退,喇嘛的大脚踩在他两腿之间。   好险。   “大喇嘛,你是哪里来的,对一个孩子下毒手。”方白羽打早站在那了,只是觉得两人说话有趣才始终没有打扰,正巧异变突生,大喇嘛出手狠毒,他正好施以援手将叶飞救了下来。 第19章 仙人指路   大喇嘛不发一言,冷酷一笑,双手合十,一股雄浑之力自体内释放至皮肤上,他端平了双手,再度向前踏出一步,稳稳的一步,叶飞和方白羽同时感受到危险,连着向后退了数步。喇嘛的脚落在地上,石板龟裂,粉尘蓦地腾空。   “这喇嘛不一般。”方白羽眼中光芒骤然一亮,星辉熠熠的瞳孔中,依稀有份期待在。   “方儿无礼,还请禅师高抬贵手。”方母识得危险,忙着过来解围。与之前不同,此时的她穿了一身华丽的彩服,脸上施以淡妆,雍容且华贵,看上去倒像是方白羽的姐姐。   方母地位很高,连她都出面了,按理说,大喇嘛此刻便应该停手了,可惜事与愿违,这喇嘛像是发了疯症,步步紧逼,竟又是做双手合十状,向前踏出一步。   见了对方的怪异行为,方白羽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他松开握住叶飞的右手,原地高高跃起,身体在半空中打横,拍出一掌。这一式名为白鹤亮翅,是白羽自方家武师那里学来的。   “嗡。”一掌打实了摁在大喇嘛的身上,如杵撞金钟,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响,白羽右臂发麻,飞退回来,落地后竟然吐了一大口血。   “你做什么。”未等方母发怒,叶飞当先怒极,也是不再躲避,抡圆了膀子,向着对方攻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连续打了七拳,喇嘛仍是纹丝不动,而他的拳头则彻底报废了,血淋淋的恐怖极了,不过在这七拳过后,喇嘛望过来的表情,似乎带了一丝惊喜。   而这份惊喜还远不止于此,便见那方白羽拍地而起,身体在半空中翩然而舞,如柳絮,如落叶,如纵贯江峡之细舟,轻飘飘地飞过来。   “咦。”喇嘛目光一炙,合十的双掌平地一伸,正撞在白羽的腿骨上,后者再度被拍飞,撞中身后的石柱,柱碎,身体却是无恙,只是又吐了几口淤血出来。   见到此景,叶飞终于也察觉到了异样,不再进攻了。   喇嘛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此行当真没有白费。”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脚下便出现一个龟裂的坑,直至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如扎马步一样,双腿劈开,稳如泰山的坐下来,木椅尽碎,他恍若无事,虚坐如常。   “厉害。”叶飞暗道。   “他若想踩死你,你俩早就成肉酱了。”在他们战斗着的时候,莫长卿已经到了身边。   叶飞看他身材臃肿,一脸富贵,眉目间与君如有几分相似,知道是是莫长卿,也不拘束,认真问道:“喇嘛虽然语言粗鲁,动作凶狠,但从第一步开始,便没有任何杀气释放出来,倒像是有些别的目的。”   “那是自然,你以为大名鼎鼎的蜀中上仙会和两个孩子一般见识吗。白羽,你应该是察觉到喇嘛的用意了,说说看。”   “恩,他是在试探我们。”白羽一字一顿地说道。   “试探?”叶飞不解。   白羽道:“世人皆知人间有仙,却不知自己离仙途紧紧一步之遥,仙人指路比比皆是,仙人的考验无处不在。”   “我还是不明白。”   “你绝顶聪明,只可惜对修道之事一概不知,也难怪想不到了。”方白羽目光灼灼的望着喇嘛,“他在试验我们,试验我们的资质,考察我们是否拥有拜师的资格。”   “拜谁为师?”   “当然是那个大喇嘛了。”话锋一转,白羽恳切地说道:“叔父,那人到底是谁。”   “虎头山排名三甲的散仙,铁背上人。若不是天生异象,我可是绝对请不来这位高人的。”   “虎头山吗。”任凭莫长卿说的眉飞色舞,充满敬仰,方白羽的脸上却有着些许的失落,岔开话题道,“说到异象,那日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会有那等异象出现。”   “要说异象嘛,先要说一说我们那一日惊天地、泣鬼神的见闻了。”终于轮到自己说话,莫君如不禁眉飞色舞,动作夸张地比划起来,未待继续,先被他父亲拦住了,“这件事以后再说,这里龙蛇混杂,小心惹祸上身。”   白羽点点头:“叔父所言极是,我看这喜宴不同以往,好像来了许多生面孔。”   “说是喜宴,其实更是无奈之举。你们也知道咱们村子位置的特殊了,仙人随时驾临。不瞒你们,异象出现不久,便有高人降临莫府了,点名要见两名当事者,本来我还想挡一挡,但接着,又有多人出现,无奈之下,叔父我也只能将错就错,借庆贺之机,将这些人聚在一起。一来为你们这些后辈创造仙缘,二来,可以在正式的场所,让他们光明正大的提问,不至于落下什么祸根。   “叔父想的周到。”方白羽颔首。   “人活的久了,心思自然细一些。这些人里,哪一个咱们都得罪不起,哪一个都是活祖宗,千万得小心应对,不求有功,但愿无错嘛。”   叶飞似懂非懂地听着,不时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给点买酒钱吧,给点买酒钱吧。”一个道士模样的老乞丐,摇晃着手中的破碗,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他浑身一股酒臭味,离的尚远,就已让人觉得不适了。   “别过来,别过来,臭死了。管家,管家,这个老家伙是怎么进来的,快点给我轰出去。”莫君如大小姐的脾气一点都没变,捂着鼻子,叉着腰,大呼小叫的呵斥着。   管家就在门口,很快就赶了过来,骂道:“喂喂喂,臭乞丐,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要吃的跟我来后院,后院。”   说来奇怪,老乞丐看上去颤颤巍巍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刮倒了,但是步伐奇特,只是悠闲自得地左右踱步,管家就拿他不住   “咦,邪门了,看我收拾你。”管家大声招呼手下,就要动粗,却被莫长卿拦住,“敢问阁下是哪位高人,属下无礼,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我……呵呵呵……我可不是什么高人。”老乞丐喝了一口烈酒,双眼迷蒙地望过来,“给我酒钱……给我酒钱我就走。”   “额……”莫长卿虽然见多识广,但毕竟是个凡人,并不识得仙人真假,略略沉吟,便对着管家吩咐道:“去账房,取纹银五十两。”   “主子,这老头。”   “不必多言,快去。”   “哼。”管家一甩袖子,重重地哼了一声。老乞丐笑了笑,又是抖碗道:“不好,不好,我要你们身上的钱。”   “臭乞丐,你得寸进尺是吧。”管家怒不可遏,“快来人,给我把他轰出去。”   莫家的仆从训练有素,身上大多有点功夫,听了管家的命令,立时从四面八方赶来,一拥而上,不想老乞丐活脱脱是条泥鳅,滑不溜丢,诸多的手左挠,右抓的,就是抓他不着,真是气的众人抓耳挠腮。伙计们互相一合计,干脆动点真格的,他们先是以整齐划一的步伐连着向后退了三步,接着成夹击之势同时扑出。被他们围在中央的老乞丐连看都不看他们,仍是一副慵懒模样,闲庭信步一般,连着踩地七次,佝偻的身体腾的拔起,避了开去,一齐冲至的伙计们,互相撞了个鼻青脸肿,惨叫着叠在地上。   “这真是……邪门了。”   仆从们趴在地上哼叫着。   “一群废物,看我亲自出马。”莫府管家气哼哼地撸起了袖子。他是众人中实力最弱的,说要动手,纯属胡闹。连莫长卿都看不过去了,呵斥道:“还在这现眼,快带着他们下去。”   被他一吼,管家马上低下了头,灰溜溜的退下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剜老乞丐一眼。   莫长卿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我只是个老乞丐,给我钱买酒就可以了。”   莫长卿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银两,递给老乞丐,后者掂了掂,摇摇头,似是不甚满意。接着横移至方白羽处,摇晃手中的破碗道:“给我钱,给我钱,让我去买酒。”   白羽同样想了想,褪下右手拇指花纹古朴的宝玉扳指,微笑道:“我身上没有银两,将这枚戒指送给你好了。”   “白羽,这是娘进方家时,你祖母给我的,是方家的传家宝,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人呢。”方母眉头紧蹙,出言阻止。   方白羽不以为意,安抚道:“娘亲,您莫急。财宝没了我们再挣回来便是,只要我方白羽在,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   “娘亲,儿子从未忤逆过您,这次便听儿子一次吧。”   方母嘴唇开合了几次,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默许地点点头。 第20章 责问   老乞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戒指,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看,道:“这样的宝贝你真舍得给我?”   白羽点点头,以微笑回应。   老乞丐道:“你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您是仙人。”   “须知,仙人也分三六九等,你不怕亏本吗。”   “欲为仙,先要敬仙,这点香火钱算的了什么。”   “你修仙的意志很强啊。”   “我不甘凡人之躯。”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   “怎样。”   “五十年前,我心高气傲更盛于你。”老者慵懒的双目蓦然睁开一道缝隙,那瞳孔中的光变亮了何止一倍,与其对视,惶惶然有些刺目,“知道如此,还愿修仙吗。”   “我想一试。”   “很好,我期待着你的表现。”老乞丐身子一晃,到了叶飞的面前,铜钱随着破瓷碗的抖动,发出“挂啦挂啦”的难听声音“你,你能给我什么。”   叶飞叹了口气,继而耸耸肩道:“很遗憾,我身无分文,不能资助你去买酒了。要说给予,就给一个建议吧。”   “哦?建议?有意思。”老乞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活了这么久,除了师父和大师兄,还真没有人敢向我提建议。”   叶飞点点头,“一个医生的建议。”   “你是医生?”   “是的。”   “很年轻啊。”   “虽然年轻,可是个神医。”方母微笑着赞扬。   老乞丐点点头,道:“那……愿闻其详。”   “你的脸色黑中泛紫,这是肝不好的症状,证明你喝酒太多了。你的头发枯糙,皮肤褶皱过多,这也是肝不好的症状。你不过五十多岁,看起来却像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一样,这还是肝不好的症状。所以,我对你的建议就是,永远不要再喝酒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叶飞一把夺下酒葫芦,用力地摔在地上,“啪。”酒壶丝毫未有破损,倒是结实的地面呈镜子剥碎状散开了。   众人愣住,所有的目光汇聚在那个烂兮兮的黄葫芦上,老乞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世上居然有你这样的人,真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   与老乞丐的长相和衣着大相径庭,他的笑声里居然含有一种难以抗拒的感染力,带动的大厅内,不知所谓的众人都笑了起来,除了沉思着的方白羽和目空一切的大喇嘛。   老乞丐信手一握,酒葫芦自动飞回,露出了地面上,那个葫芦形的坑洞,他拧开葫芦塞,仰头倒下——那葫芦中的烈酒,便如长河一般流入他的嘴中,无穷无尽,就那么一直流着,直到老乞丐满意的打了个长长的酒嗝为止。   “让我不喝酒,呵呵,那还不如夺去我的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惊讶的目瞪口呆,嘴巴张的大大的,即便虫子飞进去了都没有感觉。   然而紧接着,更让众人惊讶的是,叶飞再次以极速出手,夺下葫芦,“这样喝,你会早入轮回的。”   这次连老乞丐都觉得惊讶了,那双疲惫的双眼第二度睁开了,睁得更大,放射出明亮如华昼的光芒:“你,你是第一个从我手上连续夺下两次酒壶的人,真是不可思议。你甚至还未踏入仙境。”   叶飞道:“这无所谓,我是一个医生,作为医生,我有义务阻止你这种近乎于自杀的行为。”   “你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如此呢,还是真的性情如此。”   “我想任何一位医生,在面对病人向自己索取毒药的时候,都会这么做的。”   “很好,这很好。你的意志甚至比那边的年轻人更加坚定。你们两人都很好,只要坚持正道,将来一定都会大有一番作为的。”   他右手再度虚握,叶飞便觉得双手中有一股大力传来,这股力量根本难以抵挡,酒壶径直从他手里飞出,落入老乞丐掌中,壶嘴自动合上了。   “本来见了你二人,老朽很是高兴,打算破例收一回徒,不过听你这一说,发现自己已经是个随时入土的人了,莽撞收徒说不定会耽误了二位的大好前程,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场中的一众修道者,听闻老者此言,都现出失望的神情,有些幸灾乐祸的望过来,在他们目光的尽头,叶飞和方白羽神色如常的站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   “那么你能给我什么呢,小姑娘。”老乞丐走到莫君如面前。   后者高傲的扬起头,蛮横无理地说道:“臭乞丐,我什么都不想给你,也不会给你,我不想成仙,没必要求你,吧唧你,一股酒臭味,快离我远点好不好。”   “你明知这是千载难逢的仙人指路的机会,居然还是如此轻易放弃,倒真是傻的可爱。”老乞丐摸着下巴上参差不齐的须髯,道,“不过嘛,像你这样率直的人,倒也真是不多见了,也算柱良草。”   “你才是草馁。”莫君如对着老乞丐吐舌头,做鬼脸。   “真像铁背上人说的,这一趟没有白来,真的没有白来。遇到了这么多有意思的年轻人,哈哈哈哈哈。”老乞丐以不容抗拒的姿态伸出右手,狠狠地在莫君如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捏了几下,“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讨厌,脏死了。”莫君如推开他的脏手,用袖子在脸上使劲地蹭着。   老乞丐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根柱子,散漫地坐了下来,拼上老命一般疯狂的喝酒,见了这一切而无力阻止的叶飞无奈摇头,方白羽则定定地望着老者,一直看了很久,直到莫长卿和母亲走入上座,方才与二人一道入席,晚宴终于开始。   至今为止,人世间最著名的三场宴席:第一,荆轲刺秦。荆轲借酒宴向秦王现宝,欲趁机杀之,结果刺杀不成,导致燕国的灭亡。第二,鸿门宴。霸王项羽一意孤行,拒绝范蠡的谶语,放走刘邦,致使天下格局大变,自刎乌江。第三,煮酒论天下。曹操稍稍好过项羽,虽然同样放走了包藏祸心的刘氏之人,但毕竟雄才伟略,没有死在他们的手上。   泱泱华夏,浩瀚九州,巨变发生之前,大概都会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酒宴,这其中蕴含着两个原因。第一,华族好吃,世家贵族之间,经常会有宴宾会请,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自己不放心的人招致府上,若对方明示忠心,则考虑放人,若相反,则立刻杀掉。一般来说,参加酒宴者往往是被动的一方实力较弱,而组织酒宴者在当时则占据着主动,或优势。第二,华族好面子,喜欢先礼后兵,任人唯亲,所以,一场看似普通的宴请往往便是山河裂变的开始。   今日,设办在梵村的这场酒宴虽然没有夹杂着任何权利倾轧的帝王心计,但是,却仍毫无例外地被载入了历史,原因无他,只因为十年之后两位名动天下的人物,都被此场晚宴彻底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是以,后世学者为这一晚取下了一个气势不凡的名字——凡鸦啼血之夜。   而这漫长的一夜,是以一连串咄咄逼人的提问开始的。   “说,你二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说,你二人年岁几何。”   “说,你二人究竟触碰了什么,导致上天生出如此诡异的景象。”   “说,在天上生出异象的时候,你二人都在做些什么。”   “说,你二人是否见到了行踪可疑之人。”   “说。”   “说。”   “说。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一连串直截了当、蛮横无理的问题,别说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就是他们的家长都有些措手不及。   在他们的印象中,仙人不该是如此蛮横无理的。   坐在角落里的老乞丐打了个酒嗝,昏昏欲睡的双眼迷离地盯着酒壶的开口,无奈地笑了笑,像是早已料到了如此,又或是在嘲讽些什么。   “说。”   “说。”   “说。”   仙人指路,指的是有缘人的路,何谓有缘,便是适合做自己弟子的人,那不适合的人呢……便由他去吧,哪怕是死,都与自己没半点关系。   从这点上看,毫无疑问,仙人都是自私的,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只在乎能传承衣钵的人。   某年某月某日,当仙界祖师倒骑黑驴登蜀山,俯瞰芸芸众生的时候,便已经奠定了今天的格局。   无法言明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两个弱冠少年被逼的走下位子,跪在地上,自上而下的观察这些傲气逼人的“人类”。   仙人,不一定真的仙风道骨,但必须高高在上。   这一刻,叶飞忽然明白了药人临别时的苦劝。 第21章 一阵阴风   ““说,你二人到底见到了什么,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遗漏,给我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铁背上人双手合十于胸前,眼睛眯着斜觑过来,他的声音在一定程度上挡住了其他人的逼问,减轻了两人身上的压力。   叶飞明显感觉肩上一松,微微颔首,表示感谢:“昨日,我和君如坠入山崖,双双昏迷,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浓雾如幕,伸手不见五指。无奈之下,只能原地休息一晚,至天晴,雾气稍散,我俩冒险前行,无心闯入花斑母豹领地,拼死与之搏斗,终杀之。收养其幼崽三头。后感身边布局怪异,似人为所致,便合力将中心巨木剖开,树为空心,剖开后立时有道火浪袭来,我二人当场昏迷,直至两个时辰以后,我才醒来,回到草屋自行疗伤,而君如则被前来援救的方白羽救走。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药人曾提醒叶飞,绝对不要将王剑之事泄露出去,叶飞谨记在心,叙述出来的所有过程都是真的,唯独将结局改掉,对王剑、火龙之事一概不提。   在他说到结局的时候,莫君如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抬起头盯着叶飞的侧脸,发现对方神色如常,抿嘴淡笑,双手抱辑,心中立时有了计较,闭口不言垂下头来。她虽跋扈嚣张,但绝顶聪明,对叶飞不愿谈及之事,也绝对不会说起,更何况,那时自己虽见剑身,但确实昏迷了过去,也算符合实情。   叶飞一番真真假假的叙述过后,在座的所有仙人都蹙紧了眉头,或疑惑、或错愕,或沉思,但都没人再度发问。直至铁背上人威吓一般的顿足:“好像背课文似得,你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敢对洒家撒谎。”   “真人面前,不敢有丝毫不敬之举。”   “虚伪,你刚才还对洒家拳脚相向。”   “若非拳脚相加,又怎能辨出真仙面目。”   “油嘴滑舌。”   “句句实言。”   “哼。”铁背上人摆摆手,“罢了,罢了,看你俩年纪轻轻,倒也不似撒谎之人,便暂且饶了你们。”   “谢上人。”   “且慢。”一只阴柔如女人的手掌,斜刺里伸出,摁下铁背上人抬起的右臂“嘻嘻嘻,两位小弟,道士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   一只阴柔绵软的手掌摁在铁背上人坚硬如铜铁的臂膀上,犹如在黑铁上敷上了冰块,虽不能对黑铁造成丝毫损害,但也让铁体表面温度骤降。铁背上人顿感不适,不满地望向那人:“九幽山上的臭道士,这里是蜀山的地界,你们私自前来没有被轰走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要在主家的地界上喧宾夺主吗。”   那人一脸阴柔,五只细长的手指如鱼涟摆尾,收于颈下,一本正经地说道:“俱是正道,何分你我。”他眉细,目挑,白衣,粉带,活脱脱一副女人模样,气质极是阴柔。   “正道也分三六九等,若不慎放条臭鱼进来,反而会适得其反,腥了一锅的汤。”铁背上人冷笑。   “此言甚好,据传铁背真人嗜武如痴,神力惊人,曾经在虎头山闭关五年,出关之日,引风云变色,洪雨骤降,致使山下三个村落一朝覆灭,村民无一生还。这么一看,你便是那条弄腥了整锅汤的臭鱼了。”   “你你你……郝春秋你个不男不女的贱人,竟然敢颠倒黑白,当众污蔑我。”   原来这人叫郝春秋,还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叶飞细细打量对方,便见这人身高与铁背上人相仿,即便坐着,都比身边的人高出一头,无奈举止阴柔,身板极瘦、极窄,七扭八拐的,像条彩蛇,那双爪子,十指之上,俱覆盖着亮晶晶的假指,随着他漫不经心的撩拨,而呈现出千姿百态的形状,在无尽魅惑的同时,又透露出一股渗人的寒意。见对方转向自己,叶飞连忙低下了头。   郝春秋冷冷一笑,道:“若说正道真有三六九等,那么你便是那最低贱的一等,更甚之,已经不再是正道,较魔教还不如。”   “你他妈放屁。”   “放屁总好过喷屎,铁背上人,你要搞清楚,这里的事情关系重大,像你那般草草了事,能问得出什么。”   “好好好,你问你问,我倒看一看,你有多大能耐。”   “你便看着罢。”   一股阴风袭来,郝春秋栖至身边,不容抗拒地托起叶飞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诡异的奇香自五孔六窍中流入,叶飞感觉自己的全身都麻木了,心脏如被无形的锁链锁死了,每一次跳动,都会被勒得更紧一些。   “小哥,说说看,你们两个娃娃,是如何将那护崽的母豹杀死的。”郝春秋连吐息都是阴冷的,瞳孔之中,放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加之伴随而来的奇香,可以说是控人心智的绝佳手段。换做常人,只怕就此被掌控住,只能任人宰割了,但叶飞浸淫医道多年,对于这类摄魂毒香有着天然的抵抗力,神智始终保持清明。虽然如此,他仍装出一副被控制住的模样,眼皮眨了眨,瞳孔之中的神彩消退许多,“母豹凶残,我俩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不停在林木间躲闪。一直躲藏了很久,最终还是被逼入了死路。我本能选择逃生,留君如一人与母豹对峙。”   “混蛋,你说什么。”莫长卿怒目而视,拍案而起。   叶飞没有看他,续道:“但,做出这种恶毒之事良心总归不安,我越想越是愧疚,便原路返回。刚巧,猫兽有残杀猎物的习惯,君如还没死,我便下定决心,与之做生死一搏。”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呢。”   “然后,我便将它杀了。”   “你一个人?凭什么。”   “便凭这副身体。”说时迟,那时快,叶飞忽的前倾身体,整个颈子的血肉,全部没入郝春秋的指尖。   “你做什么。”后者尖叫,立刻缩回右手,任凭他再过古怪、阴森、历经风雨,面对这种突发的情况,在这无数双瞪圆了的眼睛的面前,也是惊慌错愕,恼羞成怒。   “混蛋,你做什么。是仙人就可以无法无天吗。”方白羽破口大骂,虎步流星地冲将过去,右手直向郝春秋的衣领抓去。   后者本就怒极,乍见白羽无礼出手,立时做出不分轻重的回击,那阴柔绵软的手掌在虚空中轻轻一捏,一股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撕裂感便向着白羽包围了过去,白羽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剧痛已经传遍了全身,眼看就要惨死当场。一只黄了吧唧、破破烂烂的酒葫芦啪的一下击中了郝春秋的右手。“呼。”撕裂的空间瞬间恢复正常,白羽四肢着地,头颅耷拉着大口喘息。 第22章 以大欺小   酒壶一击之后,自动飞回老乞丐掌中,后者饱饮一口,懒洋洋地说道:“年轻人啊年轻人,心浮气躁,不知深浅,你倒是仔细看看,看清楚了再行动也不迟啊。”   方白羽艰难地抬起头,道:“叶飞……叶飞他都已经死了,我还怎么忍心再看。”   “他死了?你开什么玩笑。”   不等话音落地,那血泊中的叶飞,当真站起来了。   他颈下的血洞,竟在这片刻的功夫里,止住了流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似乎随着王剑的认主,叶飞的回复能力也得到了跨越式的增长。   “明白我是凭什么杀死花斑猎豹的了吧。”叶飞嘴唇煞白,虚弱无力的说道。他颈子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此前喷射出的大量鲜血仍然热乎乎的黏在身上,看上去诡异极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同时问道:“你,你怎么做到的,难道有法宝护体。”   叶飞冷笑:“我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大的法宝。”   除了老乞丐,场中之人无不惊骇:“如果……如果这个男孩子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是千载难遇的修道奇才了。”   郝春秋风一般栖近了叶飞,蛮横无理地扒开他的眼皮,对着瞳孔深处深深地望着,一直搜索了许久,方才放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世上确实存在许多一生下来,就已经与众不同的人类,但像你这样的身体能力,无疑是这其中最独一无二的,须知,修道之人,以剑相搏,胜负往往便在一合之间,以你这等身体能力,日后多加磨练,同段位之间的厮杀几乎没有敌手。”   但是,话锋一转,一股凛冽的杀意蓦地掠起,直扑叶飞而来。后者身体虚弱,毫无反抗之力,被阴柔如枯骨的手掌抓住了喉咙,捏紧了提到高处:“你的身体能力如此出众,又怎么会在火光出现的同时昏迷过去,你在撒谎。”   沉浸在震撼之中的诸位道士纷纷醒悟,“是啊,一个拥有特殊体质的人类,又怎么可能在火光出现的当下昏倒过去,他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不能说出来的事情,一定是。”他们不禁佩服郝春秋心思的缜密,先是抛出一个与事件相关的诱饵,施以大压力,让少年自证,接着。在巨大的混乱中,找出他为了仓促自证所犯下的细微错误,这一步步环环相扣,心思之沉稳缜密非同一般。   正在钦佩的时候,叶飞却在他手中连续抓挠了两下,像死了一般四肢垂地,不再动弹了。   郝春秋对手腕的力度掌控很是自信,冷笑道:“混小子,装死是没用的,诸位真仙都在此处,你想要蒙混过去,实在是痴心妄想。”   见没有回应,又道:“臭小子,听到没有。”   郝春秋眉头一皱,右手捏着叶飞,左右晃了两下,后者居然任由摆布,像具真的尸体。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安,他将叶飞摁在地上,探其鼻息,气息很弱,但总归还在,“小子,还不起来。”   见他高高地扬起右手,莫君如一下子扑在叶飞身上,用单薄的背脊将之牢牢护住:“真仙,叶飞治愈能力虽然超越常人,但是,一旦开始自愈,必须要休眠。我和他共搏虎豹,对此深有感触,那天杀死虎豹之后,他昏迷了整整三个时辰,醒来的时候,身体仍很虚弱,我想就是因为在那种虚弱的情况下,又被火舌舔舐,所以才会一下子失去意识的。   “空口无凭,我倒要试一试他。”郝春秋大袖一展,一股巨力便拍打在君如的身侧,后者目光涣散了一瞬,继而凝聚,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咬牙顶住压力,拼死护住叶飞,不移动一步。   饮酒的老乞丐目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微微一笑:“臭丫头也不是全无优点嘛。呵呵。”   郝春秋连番被晚辈顶撞,愤怒已极,一扬手,给了君如一个响亮的耳光。莫长卿立时站起,愤怒的攥紧右拳,向前迈出的右脚却因为郝春秋含威的一瞪停在原地,在这一刻,他护女的决心,竟然还不如几个孩子。   莫君如挨了一巴掌,粉嫩的脸颊上现出了五个清晰的指印,嘴角流出了红血。盘在脑后的长发在巨力的冲击下蓬散开来,遮住了那双凤凰一般的瞳目。   “呵呵呵,咳咳咳。”   “你笑什么。”   “我笑,原来仙人就只有这点能耐,只会为难几个尚未成人的孩子。”   “你胆敢侮辱仙人。”   郝春秋右手收回于胸前,继而虚握,之前险些将白羽置之死地的杀招再度出现,伴随着轮回亡气息的撕裂感四面八方的笼罩了君如。   “女儿。”莫长卿哀泣,猛地向前伸出了右手,那只手掌如此无力,除了在虚空中驻留不能起到丝毫的作用。   在与梦幻中的仙人见面的时候,他的自信心就已经瓦解了,甚至没有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   然而,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在那股撕裂之力出现的同时,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已经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回击。   方白羽借着四肢着地的姿势,以背脊发力,举高双臂,继而垂直落下,“呼。”那双纤细的手掌如火刀刺雪,毫无阻隔的深入地下。   接着,一道祥瑞龙气自地表下方传来,几人站立的那个小圈子上,现出了龙的图腾,坚硬的石块蓦然升起,替莫君如挡下了攻击。   如有实质的杀机轰在岩石上,整个岩体随即被切碎,散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可以想见,如果是血肉之躯挨了郝春秋的攻击,会是怎样的一番结果。   一众仙人目瞪口呆,目光汇聚在白衣胜雪的方白羽身上,脸上表情怪异。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或者看到了某个难以战胜的异兽。   他们的内心同时在呐喊:“这个房间里,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日后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叶飞和方白羽。这根本就是两座有待开发的宝藏啊。必须将他们收入门下,一定要,哪怕是其中的一个也好,他们必将在不久的将来大放光彩,予我道以荣耀。”   “呵呵呵。”不知道这是老乞丐今天第几次笑了,“最关键的是,三个孩子的心性都是极佳,这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啊。”   他饮酒,一口喷在叶飞的脸上,后者顿时惊醒,好像被注射了兴奋剂,脸颊不自然的放红,双目虎豹一般地盯着郝春秋,“你这个混蛋。”   “你要做什么。”作为一名高高在上的仙人,郝春秋竟然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的恐惧。   “你是个大混蛋。”叶飞蓦地扑出,郝春秋又想故技重施,却觉得视线晃动,脚下不再平稳,他惊怒地低下头,便见英气勃发的方白羽不知何时移动到了自己身下,用双脚狠狠勒住了自己的下盘。   来不及做出反应,叶飞已经扑了上来。   “扑。”一举将他摁倒在地,抡圆了膀子就是一阵狂砸,“你个混蛋,大混蛋。身为仙人,明目张胆的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十年之后咱们再打过,我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连续受了几下子叶飞的蛮力,郝春秋那张精心粉饰的脸孔已经青肿了起来,他愤怒异常,再不留手,仙气如洪水决堤,疯狂地自体内涌出,“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死。” 第23章 圣子降临   叶飞和方白羽相继被仙气撞开,郝春秋的双手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蛇形的宝剑,蜿蜒交错地刺了过来。   仙人毕竟是仙人,那是远远高于正常人类的存在。郝春秋之所以会吃了几个孩子的亏,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这几个孩子展现出来的资质实在太过震撼了,但是,在那深深的震撼之余,他已经彻底被点燃了,誓要致对方于死地。   几乎同时,一个油光瓦亮的葫芦再度不合时宜的出现了,正好挡住了郝春秋诡异的身影,挡住了蛇剑的去路,只听“刺啦啦”一串躁鸣,酒葫芦纹丝不动,蛇剑却整个弯曲了,在达到极限之后,被弹回。   郝春秋飞退,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双眼燃烧着烈火愤怒地盯着老乞丐:“你。”   后者淡淡一笑,指指他身后,道:“我可是在救你,别不识好人心。”   郝春秋转过身子,便见一众仙人都已离坐,摆出攻击的架势,虎视眈眈的好像随时准备斩杀自己。在仙界混了许久的他瞬间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仙道门阀派系极重,只怕他们都被眼前两名少年展现出的绝佳资质惊到了,随时准备动手抢人,光耀门厅。   看来,这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今日这个地方,必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哎。”他狠狠咬牙,“算我倒霉。”   郝春秋身现炫光,拍地而起,那柄蛇剑与他身上的光芒一致,自动飞到他的脚下,载着他破空而去。在与两个小娃娃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极尽冷酷地笑了一声,那意思好像是说:“今日之事绝对没完,你们两个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   郝春秋就此离开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复仇,比预想中来的早了许多、许多。   当晚,当他离开樊村的时候,一道黑紫色的光芒由天而降,恐怖至极的阴寒煞气如网一般笼罩了他的四面八方。郝春秋被迫降落在一片松树林内,见到了这些煞气的主人。那人竟也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样貌隐藏在木制的头盔之后,黑色的、如活物一般蠕动着的长剑在他手中欢啸翻腾,好像是在渴望鲜血。   少年面向郝春秋,就像是踩着一只蚂蚁,一副稳稳操控生死的架势。   “魔教。”九幽山位于魔教和仙道正统之间,与两边都大有关联,对于蠢蠢欲动的魔教中人,郝春秋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见了圣教少主,还不下跪。”黑暗的剑锋隔着十数丈的距离,遥遥指了过来,郝春秋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机锁定了自己,不能移动分毫。他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只有实力远远高于自己的对手才能做到如此,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的仙术,与同辈中人相较绝对在上乘之列,不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娃娃,可以强大到让自己无法反抗。   郝春秋严肃的审视着少年手中的黑剑,感觉在那凸出与凹下的轮回中,有某种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异兽已经蠢蠢欲动的准备扑上来了。   就是这只异兽,就是这只异兽封死了自己的所有气机。那个少年不过是个操控者,操控者而已。   “你是不是在想,只要想办法将魔剑和我分开,就可以打破周边的屏障,控制住我,甚至杀了我。”   郝春秋心中一凛,表面却无丝毫变化,勉强地挪了挪身子,巧笑道:“少主您心存高远,智勇无边,在您面前,奴下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   少年道:“都说九幽剑派,亦正亦邪,今日一看,真是美化了你们,根本就是些半男半女、随风倾覆的小丑嘛。”   “这我承认,我们九幽山人确实是小丑。不过嘛,我们是优等的小丑,是能够讨主人欢心的小丑。”郝春秋仙术虽然未至上乘,但是心思缜密深沉,处变不惊,对于异变反应极快,句句到位,毫无纰漏。   少年仍旧动也不动,目空一切地说道:“多少年了,九幽剑派一直都是仙界的开路犬,你们的主子想必是很开心的。”   “少主玩笑了,我等的主子乃圣教无疑。”   “你的手上攥着多少条圣教教众的性命,这样说不脸红吗。”   “少主有所不知,其实在若干年前,我等九幽众人也是圣教的一份子。只是,仙道日渐势大,我等作为看门人,力有不殆,护教不利,只能暂时投靠仙门,忍辱负重,以求有朝一日能够绝地反击。”   “呵呵,说的真好听啊。照这么说,你已经有对策喽?”   “当然,时至今日,正道门阀林立,单蜀山剑派一脉,就已经分出无数支系,更遑论其他正道大派,他们各有各的打算,早已经不是当初无坚不摧的存在了。”   “呵呵,很好,接着说。”   郝春秋心中一喜,微微躬身道:“圣教虽然现在也是分裂状态,但冥王道宗主雄才伟略,功法玄妙无人能及,又生出了您这样一位颠覆乾坤的公子爷,可见一统之势已成。而圣教最大的问题,便是人员驳杂,实力、品行参差不齐,只要统一在一起,到时取天下如探囊取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全身发抖,他走上来,星步如云,手中的黑剑笔直地抵住了郝春秋的额头。后者只觉得被剑锋抵住的地方,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皮肤,冷汗一下子浸透全身,他不敢抬头,不敢移动分毫,更不敢正眼看对方一眼。   “你怎知我是冥王宗宗主之子。”   “偶闻冥王宗子降生时,天生异象,有神兽护航,乃是万中无一之人。起初我还不信,但今日与您相见,才知何谓天资无双。我郝春秋愿做牛马,为圣子排忧解难。”   “呵呵呵,你很会说话。”少年收回黑剑,那剑中的异兽似乎对此很是不满,发出诡异的如婴儿啼哭一般的呐喊声。 第24章 友情   锁住郝春秋的邪恶气机总算消散,后者深深地舒了口气,萎顿在地,冷汗直流,“愿为牛马,肝脑涂地。愿为牛马,肝脑涂地。”   少年冷笑:“我父王对九幽剑山早有招安之意,今日时机刚好,日后你便做我们的内应,随时禀告仙山动态。”   “是,少主人。”   少年持剑,昂身从他身边走过。郝春秋向前爬了两下,道:“敢问主人您欲往何处。”   “我去哪里,需要向你禀报吗。”少年斥责,邪恶的杀机再度欢啸而出。   郝春秋低头叩首,连连认错道:“少主人,少主人,您误会了少主人。属下只是一时斗胆,想提醒您一句。”   “提醒我?”   “恩,我刚从樊村过来。”   “哦?”   “昨日天生异象,众多仙家高手聚集于此,以您的身份,恐怕不适合……”   “蠢货,你以为我此行为何。”   “这么说,您知道前方有危险喽。”   “当然。”   不再迟疑,少年大步走上樊村古道。郝春秋一直望着他,直到少年的背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才厌恶地啐了口痰,道:“蠢货,有云老头坐镇在那里,死了都没人为你收尸。不行,仙道那班蠢货看我不起,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得帮帮这个没脑子的愣头青。”   他略一寻思,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一闪身踩上仙剑,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同一时间,莫府大院,新一轮论战围绕着两名少年的归属展开,他们身上的巨大潜力成功的将仙人们的目光吸引了过来,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其他人已经不再关心为何会有异象出现。   仙人都是自私的。   与其去关心那杀人如麻,充满未知的魔教教主,不如着手争夺眼前这两个能够光耀门厅、重写本派历史的年轻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知为何,那些惊才绝艳、站在历史顶点的人,总是选在同一个时代,甚至相同的地方出现。   上一个修仙界的大繁荣时代,还在五十年之前,当时,一举涌现出了项浩阳、水君月、鲁天秋、甘莫之等一大批闻名天下的顶尖高手,其中最富盛名的,当属项浩阳和水君月了,这两人一人是正道魁首,一人是魔教教主,亦敌亦友,正邪两派在这二人的率领下互相征伐了十几年,到最后决战于蜀中天山之顶,最终一同消失,再也寻不到踪迹。此后,正邪双方虽然互相仍有攻伐,但都因没有优秀头领的主持而显得毫无力度,直至今日,人才凋敝,仙人对人世的影响已经大不如前,只能退隐深山之中,互相不做侵犯。   然而,八年之前方栦山绝顶之上的一道惊雷仿佛宣示了轮回之门的再度开启,自那一日之后,天下英才如雨后春笋蓬勃出现,互相猜忌的仙道重派纷纷抛出橄榄枝,网罗人才,一时之间已经成为了一种风尚。   仙人们此次之所以来的如此之快,除了那道释放出来的气息充满邪恶之外,更是因为天生异象之处,必有重宝或者天资卓越之人的出现。这是一条轮回律。他们早已做好了收徒的准备,所以,晚宴尚未开始,便已有两番试探。   被他们围在中央的三个少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叶飞身体疲软地靠在方白羽的肩上,轻声道:“白羽,这就是你日夜憧憬的仙吗。”   白羽苦笑道:“仙人也分三六九等,或许仓促下山的这些,是比较低等的仙吧。”   “呵呵,我明白了。”叶飞调整着呼吸,朗声说道:“各位仙人,停一停,各位仙人。”   互相争吵着的仙人们果断停下,一齐望过来,目光贪婪地停留在叶飞的身上,后者尴尬的耸耸肩,继续道:“我叶飞从小便是孤儿,五岁的时候偶入医途,从那时起便立志做一名名动天下的神医,各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不过,我实在不适合为仙。”   “怎么能这样。”一阵唏嘘,或笑他不知好歹,或赞他充满气魄,总之,叶飞的一番言辞,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的众人都是仙,仙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未试过被人拒绝,所以,当叶飞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真没有人应答的出来,直到一个胖胖的中年道士踏前一步,深行一礼道:“叶公子须知,医术的最高境界,就是仙术。只要你拜在我“藏普”的门下,我不仅可以传授你炼丹、制药之法门,还能予你仙法救人之奇术,岂不一举两得。”藏普一门乃是蜀中千山中,比较有名的一个支系,他们专营仙法救人之道,以炼造、吞噬丹药为基础,快速增加体内仙气的总量,初学时往往进步神速,可谓求医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但叶飞却是不为所动,他嘴上说是为了寻求医道之极,其实就是找个离开的借口,当然不可能被说动了,当下摇摇头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不等他说完,胖道士软乎乎的手掌已经当先摁住了他的额头,炫光阵阵,荡漾的光芒如春水波动,温柔且细腻,叶飞觉得有一股奇妙的力量自额头处涌入,通过奇经八脉直达全身,受伤的身体在这股奇妙力量的滋补下,得到了有效的修补,甚至连体力都恢复了不少。   他有些错愕,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个胖胖的、白净净的道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胖道士微笑道:“意识到了吗,只有结合仙法,才能达到医术的最高境界。”   叶飞点点头,道:“难怪,难怪世人俱想成仙。不过,我仍坚持本意。”   “为何。”   “因为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烦恼,仙人肯定也有仙人的烦恼,我现在是普通人,所以便用普通的医术治疗普通人的病。若我为仙,则需用仙人的方法,治疗仙人和普通人的病,若是治得好便罢了,若是治不好,以诸位上仙的性格,肯定会与我为难,那岂不是徒增烦恼,得不偿失。”   “这……”胖道士低头沉吟,他倒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   叶飞续道:“人生在世,短短百年,仙人在世,我想肯定超越百年,百年的烦恼,已让正常人承受不起,更何况是超越百年,更久的烦恼呢。”   “帝国的历任掌权者无不向往长生之道,难道他们也是厌倦了人世的烦恼吗。”   “当然不是,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是种享受吧。”   “所以啊,成为仙人,你的生活也将成为一种享受,别忘了,世人膜拜仙人,更胜于敬畏人皇。”   “我与你们相见时间短暂,但即便这短暂时间,仍让我发现,仙界就和人界一样,也分三六九等,有着自己的秩序,我不相信,所有的仙人都过得快乐。”   胖道士道:“仙人与世人不同的是,在仙界,一个惊采绝艳,怀揣潜能之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创造未来。而人间,则不行。”   “或许吧。”   “少年,你与我门大有缘分,何不暂时拜入门下,修习人世得不到的术法,哪怕他日后悔,再离开也来的及呢。”见叶飞的表情略有松动,他更加恳切地说道:“医术也好,武术也罢,追求的无非是更高的境界与地位,你何必如此执迷于仙、人之分呢。”   叶飞沉默,一旁的老乞丐咯咯笑了两声,呢喃道:“呵呵,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就你那两把刷子,这孩子若真拜入你门下,才真是废了呢。   四下喧杂,他说的声音又低,僵持的两人都没有听到。叶飞却是被道士说动,愣在那里,好生纠结。胖道士也不催他,站在对面耐心地等待着,就这样一直站着,过了很久,叶飞才抬起头来,道:“容我想一想,想一想。”   胖道士微微一笑,道:“当然,选择权始终握在你自己手中。”   或许是爱才心切,又或许天性使然,这胖道士可说是入堂以来,叶飞见到的最平易近人的仙人了,难免让他有些心动。   方白羽与叶飞惺惺相惜,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内心的变化,温和一笑,轻轻拍他的后背道:“叶兄,你我相见恨晚,若能拜在同一门下,才真是没有遗憾。”   叶飞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你已经找到了归宿?”   随着他的问题,互相争执的仙人们同时静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白羽。后者自然感受得到他们目光中的炙热,借势而为道:“仙人指路,引凡人入仙途,这是仙道的规矩,我们作为凡人,能够回旋的余地实在不大。”   “哦。”   “不过今日,如此多仙道前辈聚集此处,可说是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等既决心要踏入此道,便须在其中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才能不枉上天降下的如此恩惠啊。”这番话拐弯抹角、别别扭扭,一来是为了开导叶飞,二来是说与这些窥伺在侧的仙人们,告诉他们想当自己的师傅没这么容易,当然,说完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后,他又加了一句,这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让叶飞听的:“越是历史悠久的仙道重派,各项术法的积淀越是博大精深,说不定也可能越适合咱们,你说呢。”   “咳咳。”胖道士的眼睛里,掠过了一丝不悦的光,其中夹杂着狠毒,这与他之前的和蔼形象截然相反,不过很快的,这丝光芒便又被那些伪装出来的和蔼所取代:“藏普一派虽然主攻医道仙理,但也有不少强大的道术法门,想必也很适合你的。白羽兄弟。”   叶飞眼光锐利,自然看到了胖道士换脸一般的变化过程,刚刚涌起的那一点对于仙人的憧憬一扫而光,充满厌倦地说道:“相见恨晚确实不假,可惜,我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平凡无奇的人,不适合仙人那样高大上的职业,所以,还是算了吧。”   搭在方白羽肩膀上的手掌用力地拍了拍,算是告别,叶飞转身向门外走,尚未跨出门槛,数道疾风自后方射来,钉入门外的地面,那是一柄又一柄样式不同的仙剑,“小子,仙人在此,岂能如此不知礼数。”   叶飞漠然回头,道:“怎的,收徒不成,便要杀人吗。”   “少年,你加入我等门下,便是蜀山的人,是正道,之前的事情自然一笔勾销。可你若是不加入我们,便是外人,甚至是已经被邪魔外道蛊惑了心智的人,那我们就要好好的谈一谈昨日的事情了,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是行不通的。”   “昨日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我受重伤昏迷过去了。”   “谁能作证。”   “君如啊。”   “她当时明明也昏迷了过去,又怎能为你作证。”   叶飞冷笑,“这么说,我今日不作出决断,是跨不出这个门槛喽。”   “如果你能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当然不会留你。”   “虚伪。你们有没有想过,凭借我的资质,真的被迫拜入你等门下,日后成就必定远胜于你,到时候为了报复今日之事,动手杀了你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仙道大成,入我门下,便是我辈之徒,受仙界正气熏陶,不会有此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发生的。”   “尔等身上,岂有正气可言。”   “仙界的正气,只对仙界人有效,我们没必要对一众平民满怀正义。就好像你,会对踩死几只蚂蚁充满愧疚吗。”   “满嘴放屁。”   “你胆敢出言不逊。”   “我今日便要走出这里,又能怎的。”说着,他真的高高地抬起右脚作势要迈出门槛,下一刻,一众仙剑纷纷亮起,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剑刃摇摆,似要斩人。   叶飞牛脾气上来,悍然无惧,向着门外跨了过去。   眼看,局势已成水火,一个顽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各,各位仙法大师,叶飞那小子不知好歹,不愿领受各位的好意,我看也就罢了,任他自生自灭去吧。我莫君如心志诚诚,愿拜在恩师门下。”   叶飞心中一凛,不禁感激对方,要知道,莫君如家境丰厚,生性玩略,对仙人并不感冒,此前拒绝老乞丐便是证明,此刻忽然跳出来,吸引众仙人的视线,明显是为了自己开脱。   想不到两人由敌化友,友情堪比金坚,那日拼死护她,真是没做错。   这样一寻思,他向外跨步的右腿,反倒收了回来,他不想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自己的朋友。   仙人们上下打量君如,片刻后,轰然大笑道:“凭你这资质,也就将将算个入门弟子,滚一边去,我们要的是他。”   仙风一扫,君如呲牙咧嘴的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啃泥,“你们,你们瞧不起人。”她撇着嘴怒骂,却感到鼻尖飘来一阵恶臭,原来,被仙风一扫,自己阴差阳错的,跌到了老乞丐蹲坐的角落里。只见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语气玩味的说道:“小姑娘,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去去去,臭死了。”莫君如根本没心情理他,捂住鼻子,便向远处逃。   老乞丐哪容她离开,酒葫芦迎风甩舞,那浓香的酒气便如江似河一般的涌了出来,酒气飘散在半空中,如有实质,任君如怎么挣扎,都不能走到以老乞丐为中心的两丈之外。   “臭,臭乞丐,你要做什么。我爸可是这里的主人,你敢动我会有苦头吃的。”   “我姓云,单名一个烈字,以后不要再老乞丐、老乞丐的叫我了,真他妈难听。我问你,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说,任何答案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我便放你离开。”   “云烈,好耳熟啊。”莫君如忽然间冷静了下来,因为她发现,当这个名字从老乞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老乞丐身上的整个气场都在一瞬间变得凌厉了,她努力的回想着这个名字,搜寻着记忆的最深处,“这个名字好耳熟,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是什么来着。”   “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有峰阻,什么意思?”   “没文化,真可怕啊。你这个猪头。”   “靠,是你说的太没有品位了好吧。”   “好吧,好吧,我解释给你听,听好了喽。就是说,现在你要去到某个地方,必须要去,而在旅途中,刚好出现了一座大山,挡住了你的路,这个时候,你会选择怎样的方式,跨过此山,达到目的地呢。”   “哦,你早这样说不就明白了吗,还好意思说我蠢。”   “蠢就是蠢,别废话了,赶快回答问题。”   “前路有峰阻,当然是把山打穿了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喽。这样才符合我莫大小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身份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趣,有趣。好一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当年师傅这样问的时候,我居然也是这么回答的,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臭乞丐,你才幼稚馁。” 第25章 凡鸦啼血夜(一)   老乞丐微微蹙眉,右手一展,敲在君如的头上:“都跟你说了,不要乞丐,乞丐的叫个没完,让晚辈们听见多没面子。”   “你这身打扮,明明就是要饭的嘛。”   “你这个蠢货。”老乞丐嗔怪的盯了她一眼,道:“现在,正有一座大山,挡住了你、叶飞和方白羽的去路,怎样,你准备如何将这座大山击穿。”   君如有些沮丧,嘟着嘴道:“我打不过他们。”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实诚,不错,我喜欢实诚的人,那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让你拥有空前绝后的力量,可以打败眼前的所有人,你会抓住这个机会吗。”   “当然。叶飞不想为仙,我想完成他的心愿。”   “那如果这个机会需要你做出一定的牺牲呢。”   “什么牺牲。”君如变得警惕起来。   “牺牲二十年的光与阴。”   “二十年?太长了吧,人生不过一甲子。”   “这么说你准备放弃喽。”   “当然不,二十年就二十年,反正你也就是吹牛,我怕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年少果然轻狂啊,我便借你打败眼前所有人的力量。”无声无息的,一道炫光自老乞丐指尖射出,纳入君如眉心,在她紧凑光滑的眉心处,刺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点,如果你凑上去仔细看的话,会惊讶的发现,那个小点居然是个“玄”字。   下一刻,莫君如仿佛被魔力附身,双足离地,原地飘了起来。   一众仙人感受到仙气的变化,同时望来,莫父和方母更是自座位上站起,惊讶的合不拢嘴巴。便见君如脚踩玄风原地飘起,柔和的炫光自周身每一个毛孔中溢出,聚集在她身后,凝结为一位美艳动人的女子,女子张开双臂,温柔地将君如拥抱在怀里。老乞丐躲在石柱之后,一口口地喝着烈酒,开心地笑着:“彩衣,你将玄女剑托付于我二十载,今日总算交付出去,希望没有选错了人。”   “嗖,嗖嗖嗖。”炫光如剑,仙气逼人,一众仙人错愕地捂住了双眼。君如身后的女子蓦然张开双臂,所有光芒向她右手汇聚,渐渐凝成一把剑的模样,君如身躯狂震,头发散乱,肌肉抽搐不已。她身后由炫光化为的女子随着她的抽搐而变淡,好像要消散了似的。   老乞丐目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不禁骂道:“资质愚钝,资质愚钝,居然连玄女剑半成的功力都掌控不了,还得我帮忙。”他猛地张口,渡了口仙气过去,君如和她身后的玄女才算稳定下来,接着,两臂彩袖于风中翻覆,玄女双手并拢,握紧了剑柄,对着面前的虚空水平刺出。   “嗖。”   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流充斥了整个莫府正堂,怒啸的仙气吹得一众仙人东倒西歪。叶飞和白羽都看呆了,嘴巴张的大大的,说什么都闭合不上。目光犀利的方白羽,一眼瞅到了背对着众人躲在石柱阴影处的老乞丐,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他。   老乞丐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将身子向石柱内侧的地方又靠了靠。   “嗖。”   仙风气流还未停止,老乞丐的声音蓦地出现在叶飞的耳边:“还不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叶飞迟疑,默不作声。   “你小子,到底想不想成仙啊。”   叶飞道:“我若走了,所有的包袱便都丢给了君如,我不能这样做。”   “这……好吧,随你。”   光芒散去,玄女消失,莫君如落叶似的摔下来,恰巧被一股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仙风拖住,稳稳地落在地上。   除了铁背上人之外,在场的众仙人大多东倒西歪,狼狈不堪,一时间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铁背上人如初见时合十了双掌,盯着老乞丐所在的地方,道:“师兄,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方白羽目光灼灼,心头巨震,暗道:“果然是他。”   老乞丐擦干嘴边的酒渍,道:“玄女剑自动认主,与我有何关联。”   众仙沉默,单单一柄玄女剑,握在一个尚未入仙境的小女孩手里,便有如此威力,若真是二十年前的玄女刺出那一剑,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了。   蜀山七座主峰上的仙人们,难道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如此遥远吗。   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本来众志成城的仙人们一齐低下了头。   铁背上人道:“师兄,这三个人你都要领走?”   老乞丐道:“你应该知道咱们的规矩。”   “引有缘人入仙路,主峰辨别有缘与否的方式实在是让人不能苟同。”   “我若把所有人都招走了,岂不是断了你们的传承。”   “龙虎山盛极一时,何等风光,只可惜遭逢剧变,现在没有几柄出名的仙剑落下了,连我这样的水准都能位列第三,实在可笑。”   “龙虎山乃蜀山龙穴,早晚有再兴之日,若他俩有幸拜在山上,则是极好之事。”   “我倒是愿意,只怕这二人……呵呵。”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方白羽连续跑了几步,跪在老乞丐的面前,“我,方白羽,愿从师父学艺。”   老乞丐长长地打了个酒嗝,说道:“呵呵,少年,你求仙愿望很强,不过太过功利了些,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嘛,以你这样的资质,我若是断然拒绝了你,回去之后肯定会被师兄骂惨的,这样,我出个题目,你若能答上来,便可从我学艺。”   “请师尊出题。”   “很简单。”老乞丐极富深意的笑了笑,“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跟莫君如同样的问题,听在方白羽的耳朵里,却不啻于晴天霹雳。因为表面上看,这个问题实在是简单的很,似乎怎么答都是对的,但是,越是简单的出题,就越有难度。既然怎么答都是对的,而仙人选的又是有缘人,也就是说,只有自己答的,和老乞丐心目中的答案一样,才能过关。   这真是难比登天啊。   他怎么能猜得到对方的心思呢。   方白羽双手抱拳,愣在那里。从宴会开始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犯了难。   老乞丐阅历极深,似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开解道:“只要在乎,便会慌乱,这是人的共性。你很有资质,但是与我属性不合,即便是由我教了,也会落得个不伦不类的样子,成就有限,倒不如再觅良缘。”   “仙缘难觅,我一心求仙不想轻易放弃。”   “你求的不是仙,而是仙道至极。否则,那些人争着做你师父,你早已动心了。”   “不敢撒谎,我求得确实是仙道至极,但我觉得,这并没有错,人活于世,无论涉足什么领域,本来就应该做到最好。”   “你和我的师兄倒是很像。”   “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题目都已经出了,机会当然已经给了你。”   方白羽低下了头,方母双手紧紧绞在一起,紧张地看着自己最为心爱的儿子。知子莫若母,白羽到底有多么的向往仙道,只有她最是了解,某些时候,她甚至比白羽更加迫切的希望仙人能够降临,因为只有那样,儿子一直以来难以完成的心愿才能得到实现。   白羽仍然不出声,他在考虑,到底应该运用智慧,猜测老乞丐的心思,还是真诚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他很纠结,真的很纠结,一方面极度渴望拜入名师门下,另一方面,又觉得必须把握本心,才能不辱没了一直以来的苦苦坚持。   叶飞望着他,铁背上人望着他,一众仙人都在望着他,既然方白羽已经选择了仙门,那么不管对方是否接受,这些人都已经不可能再接纳他了。   这是仙道的尊严。   虽然实力不高,但身为仙人,尊严必须谨守。   所有人,都为执着的白羽捏了把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汗水贴着白羽修剪得极为整齐的鬓角淌下,他的耳根动了动,长叹道:“前路有峰阻,绕着走便是了。”   老乞丐问:“这是你的答案?”   白羽答:“是的。”   老乞丐目光一亮,追问道:“你为何不试着猜猜我的心思?反而将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羽叹息道:“因为……我尊重仙道。”   “好,很好,我越发看重你了,不过,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此次试炼的结果。”   “只怪我没有仙缘。”   “你会找到更好的机会,金子永远不会被埋没,宝剑永远不怕出鞘稍晚。”   “敢问仙师尊姓大名。”   “我姓云,名烈,道号水山。”   “原来是蜀山排行第二的尊者,我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呵呵,不要叹息,不要愁苦,你也说了,我排行第二,那么自然还有第一存在。”   “您放心,我不会灰心丧气的。”   “不过有句话我要提醒你。切勿急功近利堕入魔道。”   “请您放心。”   这个时候,老乞丐身下如有风举,平地站起来到叶飞面前,问道:“小子,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叶飞耸耸肩道:“我不愿为仙。”   “不愿为仙,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足以打动自己的明师,放心吧,我不会勉强你的,我只是很好奇,从你口中能得到怎样的答案。   “好,既然你如此坦荡,那我也直说无妨。”叶飞深深地望了白羽一眼,淡淡笑道:“前路有峰阻,自然是开山去了。”   “哦?开山去?为什么。”   “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就不会再有人承受此山之苦。”   “哦,原来是这样。”老乞丐心中一凛,瞪大了双眼望着对方,“好一个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人皆可不受此山之困。这是你第二次带给我震撼了,孩子,你真是个不一样的人。”   “人生在世,无非百载,若沦于庸俗,岂不无趣。”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如果可能的话,我倒真愿意收你为徒。”   “还是算了吧,白羽那样惊才绝艳的人你都没收,更何况是我。”   “你俩都很好。”   “呵呵,不用再夸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不想驻留了,不知可否离开。”   “当然。”   老乞丐闪身,示意他可以离去,众人无不敢留,让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他们内心纠结,暗道:两位惊才绝艳的晚辈都错过了,反倒便宜了那个风风火火的臭丫头,这真是造化弄人,仙道弄人啊。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多的不确定性,才使得仙乘大道如此具有魅力吧。   叶飞大踏步的向屋外走去,方白羽站在原地,心中惊涛骇浪,无法平复。傻人有傻福的臭丫头莫君如静静的躺在边上,嘴角挂笑,她的下巴上长出了长长的须髯,黑乎乎的,硬梆梆的,真是可笑极了。   某些人,需要历百劫方可入仙道,而某些人,只需要向前迈出一步。   这就是所谓的仙缘,所谓的“造化”,没人能够左右它,因为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然而,这个血夜还远未有结束。   在叶飞踏出莫府的那一刻,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望向西方的天际,在那里,九天的高云被火染成了红色,浓稠的血腥气味,即便相隔十里,依旧刺鼻,毫无疑问的,那里,那片土地上,有一场惨剧正在发生。   他微微蹙眉,眉心处的三朵火焰忽然有些发烫,似乎是受到了血腥气味的刺激,而变得跃跃欲试。   居然有人,敢在蜀山脚下滥杀无辜。   这真是不可饶恕啊。   叶飞想往西走,却发现一道道仙霞流光着急地从身边经过,那是府上的仙人们,很显然,这些人也都感受到了血腥与杀戮的气息。   从他们飞行的速度可以看出,仙人们肯定是愤怒极了。   叶飞再度迈开脚步向西走,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小子,快跑,快离开这里,快。”   “药人?”叶飞一惊,“怎么了?”   “别问了,快跑。”   “到底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边的杀戮不过是诱饵,是别有用心者,引所谓正义之士离开的方式,已经有更恐怖的妖魔接近这里了。”   “是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手中的仙剑我却识得,那是即便魔界,都需要忌惮和封印的绝世凶器。”   “魔道中人来了?那莫府的人岂不是有危险。”   “还管那许多做什么。来不及了。快走。”   “我要进去通知他们。”   “来不及了。快。”   “轰隆。”药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莫府的屋顶轰然坍塌,烟尘滚滚,厅堂内的莫府老小,以及村中宾客全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他们中有些被落下的瓦片刺穿了头,有些则被砸破了肠道,更有甚者,被坍塌的石柱压住了双腿,动弹不得。哀嚎哭闹之声此起彼伏,即便是那些尚未离开的仙人,也都灰头土脸的,四周一片狼藉。   废墟如柴,翻灰如幕,方白羽摸索着站起,走近那道从天而降的黑色光芒,光芒中,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手持黑色,仿若活物一般的诡异魔剑,一动不动的站立着,少年的容貌隐藏在木质的头盔下,只露了一双眫子出来。那眫子狭长、上挑,炯炯有神,红褐色的瞳仁如火在烧,少年转过了身子盯着白羽,对视的目光让后者心中发颤,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奋不顾身的叶飞从门外闯入,他看都没看惨叫哀嚎的人群,目光紧紧地咬住了站在厅堂正中央的黑衣少年。   尘封已久的命运齿轮终于再度转动了起来,齿轮上锋利的齿子如狂鲨一般撕咬在了一处,这是宿命中的相遇。这是终将被载入史册的一夜。   凡鸦啼血之夜。   …… 第26章 凡鸦啼血夜(二)   曹操煮酒论英雄,论得是天下豪杰,论的是成王败寇。英雄多孤苦,英雄识英雄,不是他不想痛下杀手,只是,面对这些和自己惺惺相惜的人,他实在是不忍心痛下杀手,因为杀死一个,就少了一个懂自己的人。   这是英雄的苦恼,常人难以理解。   一如站在废墟中的这三个人,他们互相之间认识并不深,甚至压根就不认识,可是,只是眼睛对上的一刹那,便已经知道了,对方和自己是一路人。   是可以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点的那几个人之一。   厉风呼啸,冥王宗少主理所应当地站在两人中间,就如那未来十数年的命运一样,紧紧地被这两个人包围着,追逐着。   他手中的魔剑被叶飞的闯入惊动,自动放射出压倒性的力量,瞬间将对方笼罩了进去,动弹不得。   方白羽没敢妄动,他不敢妄动,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带给他如此大的压力,包括从未展现过真正实力的老乞丐,他忽然间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而在那之外,更有着难以言明地深深震撼。   自诩天赋异凛的他,在看到了少年的刹那间,忽然明白了,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说自己之前是站在一口井里,抬头便是月光,那么少年此刻正从井外探身望来,少年的背影遮住了月光,少年的冷笑刺痛了他自负的心。   这其中的苦涩,真的是难以形容啊。   不知为什么,他又退了一步,这一步刚好踩在莫君如的手臂上,让他脚下一滑,跌坐了下去。   君如应当是累极了,她并没有就此醒来,只是厌烦地推了推白羽的身体,重新睡了过去。   方白羽惊恐地望着少年,他很想逃走,他不愿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但是,他的两条腿都像灌了铅似的,他的双脚都已经麻木了,他无法挪动一步,甚至连爬起来都很困难,他也没有那样做,因为他不想在这两个人面前出丑,他能做到的,只是在自尊心地驱使下,不甘示弱地扬着头。   “魔教中人。”救了他的,是三流仙人的一声惊呼。   少年听到了那个声音,一缕魔气化作黑虹,扑向声音来源。白色光芒自仙人手中亮起,他祭出了仙剑,一柄锯齿状长相特别的仙剑。黑虹径直扑来,欢啸着咬在了剑身上,竟是一口将剑身咬断。仙剑与仙人同气连枝,剑身一毁,那名仙人的面色立时变作惨白,黑虹扑来,笼罩他全身。   这个时候,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情,只能从当时哭喊的声音,以及之后,仙人干瘪、发干的身体状态判断出他被咬住时承受的折磨。   剑毁人亡。   那名不可一世的仙人,竟然在一合之内被杀死,少年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测。   这个时候,有人认出了那柄魔剑的来历,失声尖叫道:“饕餮,那是魔剑饕餮。你们这些魔教中人不要命了,居然将吞噬一切的饕餮也解封了,你们是在自掘坟墓。”   不等说完,黑色的剑光已经吞噬了他的身体,这一次,尸骨无存,甚至连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恐怖弥漫在场间,死亡的气息让所有人疯狂,村民们失声尖叫,四散奔逃,而余留的几名仙人,则纷纷祭起了仙剑。   少年毫不在乎,一脸轻松的举起了魔剑。   下一刻,灭绝之气化作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莫府大厅,那些妄图离开的人,手脚都被接触到的灭绝气息吞噬,血肉模糊。   少年冷冰冰地说道:“那日的异象是谁触发的。”   众人战栗,目光不知不觉地向着叶飞投注过来。少年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缓缓地转过了身子,“是你。”   叶飞被他一望,也觉得全身战栗,如坠冰窖,说话时竟有些磕磕巴巴的,“是我,怎样。”   “能告诉我,异象发生的地点吗。”忽然之间,少年倒变得彬彬有礼了起来。   “村后山有一处悬崖,不算高,我们就是在那里触发异象的。”   “你们?还有谁。”   “那个睡着了的小姑娘。”   “哦。”少年望向莫君如,被对方脸上浓密的胡须吓了一大跳,“看她睡得这么香,还是问你好了。”   “我经历的,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那好,你说,那日火光冲起之时,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火光一起我就晕倒了。”   “王剑九龙,也叫焚尽天下,它释放出的烈焰,足以融化山峦、蒸干河流,燃穿天际,据说,被火焰笼罩的人,会被强烈的痛处折磨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蚕食殆尽。”少年无声地走近,“你明白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吗。”   叶飞佯装糊涂道:“你是在告诉我,那道冲起的烈焰,是那柄什么破剑身上发出的吧。”   “错,我要说的是,没有人能够在昏迷的状态下承受九龙的炙烤。”   “我不知道什么九龙不九龙的,当时那道火浪扑过来,我就两眼一黑,昏迷了。”   “九龙出鞘,必饮血,它怎么能不杀你。”   “可能是因为在这之前我杀死了一只母豹吧,说不定她饮的是母豹的血呢。”   “万物灵长,九龙需饮人血方能解渴。”   “或许是你搞错了,我们遇到的说不定和你所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东西。”   “这倒是有存在的可能,不过,并不能排除你说谎的可能性。”   “那你要怎样。”   少年冷笑:“你知道为何世人称我等为魔教吗。”   叶飞心中一凛,面色苍白地说道:“因为这个教派的创始人是魔鬼。”   “错,因为我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少年伸出一手,掐住叶飞的下巴,后者全无反抗之力,“为了达到目的,所以,我们魔教中人都很擅长拷问……你说,戳瞎你的眼睛,能不能让你的嘴里蹦出真话呢。”   “我真的没有骗你。”   “如果经历了我的拷问,你还能坚持如此说,我便信你。”   邪恶的气息蓦地一张,少年将叶飞举起,高过肩膀。   “魔教妖孽,休要在我蜀山脚下放肆。”令叶飞没想到的是,那些看起来很不入流的仙家道士,竟然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主动站了出来,为他出头,难道所谓仙人的尊严,并不止于高高在上那样简单?   对于仙人,他有了重新的估量,心脏砰砰直跳,眉心火烧火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极欲冲出来。   少年抓住叶飞的手掌不动,冷眼一扫,黑暗邪力自动扑向众人。   “组剑阵。”余下的三名仙人,脚踩七星,身法变换,组成为一个防守阵型,三柄仙剑在他们身前的虚空中摆成了“山”的架势,三道颜色不一的光芒汇为一束。   仙人的高下强弱,由三个因素构成——   第一,个体实力。即仙术运用的娴熟与否,和体内仙气的总量。   第二,仙剑的段位高低。仙界之人,讲究以人御剑,人剑合一。可见,剑在人上,剑比人更加重要。在仙界,你经常可以看到得到了某些古老传承的年轻人驾驭仙剑,打得修炼日久的老道士满地找牙。   第三,阵法。仙人的阵法多种多样,有的施在某处以法器为阵眼,达到不可思议的效果。有的由几人、几十人、几千人,甚至几万人组合而成,威力呈几何倍数向上翻增。蜀山,对于第二种仙阵有着独特的应用,历史上,曾有无数位精才绝艳的魔教教主惨死在蜀山门前,便是遭了剑阵的围困。   可见,仙人实力的高下,真是与许多许多因素有关,不能一概而论。   这三名仙人,组成的是蜀山最著名,也最精通的剑阵“山”字阵,以脚踩七星之法,借山力之博伟雄浑,抵御外邪。   这阵法施展起来很是简单,发动速度极快,黑暗剑光扑来,竟是咬不穿这个“山”字。   这是黑衣少年出现以来,第一次受阻。   “山字阵。”少年显然是认识这个阵法,或者在它面前吃过苦头,手腕一抖,魔剑在他手中变换了角度,黑暗邪气随着手中魔剑的移动而横向一扫,擦着抵御的剑锋冲向旁边一根石柱。“轰。”石柱被啃去了一块,向下砸落。   仙人谨守阵型,向后退开,却难为了身边的人,有两位平民被压碎了头盖骨。   黑衣少年冷哼,高举魔剑向下一斩,黑暗邪力如鬼怪一般扑下来,笔直咬住了“剑山”,死不松口。   仙人们脸色煞白,双手同时捏狮子诀,低喝:“沉。”仙光骤亮,咬住“剑山”的魔剑蓦然一沉,似是周边的压力在一瞬间增加了数倍。   “你们要充英雄,我就陪你们玩个够。”少年再度举起魔剑,向下劈斩,这一次,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向下劈斩了三下。随着他的动作,黑暗邪气化作鞭子一样的实体,连续三次猛击在剑山上,逼得仙人连连后退,后背抵住了墙壁。   “邪魔外道,休要瞧不起人,看我收了你。”三名仙人同时咬破手指,在面前的虚空中以血书字,第一个人写的“甲。”第二个人写的“本。”第三个人写的“畏。”三字一出,仙光二度盛起,“剑山”前冲,浩浩正气即便相隔甚远,叶飞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这就是所谓的仙家正统。”叶飞暗暗心惊,双眼盯紧着仙人,不禁升起崇敬之意,“难怪白羽对仙家如此执着,难怪。”   浩然正气扑面,他额头的灼烧感减轻了许多。冥王宗少主仍有余力,高举剑刃道:“我就是瞧不起你们,又能怎样。”   黑暗邪气四散放出,这一次,邪气瞄准的对象并非仙人或者“剑山。”而是,房间里那些哀嚎着的普通人,场中的宾客大多在樊村地位显赫,养尊处优,略微有点功夫也生疏了,根本躲不开邪力的入侵,瞬间便被黑暗笼罩了进去。   “母亲。”方白羽担忧母亲安危,向后急退,以倾听万物之法唤出脚下巨石,暂时挡下了冲来的邪力。   冥王宗少主双目收缩,杀气在一瞬间高涨了许多。他看了看越推越近的剑山,厌烦地说道:“碍事。”   饱吸人血之后,冥王宗少主手中的魔剑力量大增,转头扑向剑山,黑暗气息团团围裹,里三层外三层的罩住了剑山。三名仙人面如金纸,嘴角难以抑制的向外淌血,黑暗邪力似是闻到了血的气味,分出一缕,扑向三人。   后者全无招架之力,被吞噬殆尽。   哀嚎之声直冲云霄,直透入人类内心深处。远方,在隔壁村落验尸的老乞丐,似有所觉,骤然间抬起头来,盯着来时的方向看了许久,大喝道:“不好。中计了。”也不向众人解释,便脚踩剑壶,疾驰归反。   藏在黑暗中的郝春秋默默地注视着老乞丐离去,暗道:“回去,晚了点,哈哈哈。”   他深知有云老头在,冥王宗少主必定不敌,所以,施以声东击西之计,以血屠邻村之法引仙人前来相助,为冥王宗少主创造机会。如他所料,这一招果然奏效。想必云老头回去的时候,那边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哈哈哈,让你们侮辱我,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郝春秋为自己计谋的成功暗自得意,施展遁术离开了森林,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重回樊村,那样很可能被云老头抓个正着,虽然他很想很想亲眼看到那两个痛恨至极之人的死相。   樊村,莫府,除了方白羽以倾听万物之声的手段,召唤巨石抵挡下了黑暗邪气的入侵之外,另有股力量也挡住了邪气的入侵。   那股力量来自于莫君如体内。   玄女剑感受到外邪的入侵自动护住,玄女凝聚为实体,斩碎邪力,持剑守护现任持剑者莫君如,后者仍是沉睡,全然不自知已经到了生轮回边缘。   冥王宗少主看了看在黑暗邪气的侵蚀下,不断修复着伤口的叶飞,看了看以意御土的方白羽,又看了看被玄女保护的莫君如,他笑,声音冰冷刺骨:“真的是天意啊。是宿命让我等于此邂逅。”   他松开了左手,叶飞自高处落下,不及落地,已被黑暗邪气笼罩了全身,少年不欲马上致他于死地,命令邪气不间断地一点一点地侵蚀叶飞的身体,从外及内,进行最为残酷的折磨。你不是自愈能力超强吗,我便利用这一点,让你生不如死。   冥王宗少主的整颗心脏都被邪恶占据了,手段狠辣,毫不留情。   他向前迈出一步,不大不小的步子,落地时发出掷地有声的脆响,像一记闷锤,击打在方白羽的心里。   他是正对着方白羽走来的,他显然也要利用同样的手段,折磨这个同样身怀绝艳之资的同龄人。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后世学者做出种种推理来揣度冥王宗少主此时的心态,其中认可度最高的一种说法是——折磨他人以得到愉悦!联系他之后的种种疯狂行为,毫无疑问的,他就是那种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变态人类。他的人性便是如此。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他有着一个极为邪恶的嗜好,那就是用强迫的方式,来证明所有人都像自己同样邪恶。并在证明了这个结论之后,以更加残酷的方式杀死对方。   冥王宗少主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每一次脚步的抬起与落下,都仿佛在方白羽的胸口上碾上一脚。他故意保持这样的步律,他故意给对方带去那种近乎绝望的窒息感。他走到了方白羽的面前,用恶毒的眼神望了望躲在白羽身后的莫父和方母,问道:“你很在乎这两个人吗。”   方白羽道:“你是疯子吗,你来樊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就不怕离去的仙人们归反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问我是疯子吗,哈哈哈。”冥王宗少主仰天长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浑身颤抖,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接着,在这番张狂至极的笑声过后,他俯下身子,红褐色的瞳孔与白羽对视,仿佛要将他的视线烧成灰烬,“毫无疑问的,你答对了,我就是个疯子,我喜欢做最最疯狂的事情,我以折磨他人为乐。”   冥王宗少主有意以极慢的速度,在距离方白羽极近的地方一抖长剑,后者马上感知到危险,驾驭后土阻挡邪气的入侵。白羽的能力叫做倾听万物之声,这与仙法驾驭五行在结果上看似雷同,但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因为仙法驾驭五行,需要消耗大量的仙气,而他则只需要将意念与要操控的东西融合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这个融合的过程还需要有介质存在——那双手。他必须将手掌插入操控物的体内。这不是个轻松的过程,连番使用,已经接近往日的极限了,但没有办法,不拼命就是死。   蓦然间,脚下的后土拔地而起,挡住了第一波邪气的攻势。方白羽冷汗涔涔,身体颤抖不止,如果你此时拔出他埋入土中的双手便会发现,那双手掌已经烂掉了,血肉模糊。莫长卿和方母毕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心智见识都与常人不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竟都很沉的住气,不动也不闪,方母在后面为儿子擦汗,道:“好孩子,母亲已老,你做到这些我已经很欣慰了,快逃吧,逃的越远越好,去拜访名师,为母亲报仇。”   “若舍母求生,我连立于人世的尊严也都丧失了,更有何脸面去寻仙拜师。”隔着剑刃的锋毫,方白羽强挤了一个笑容出来,“魔教妖孽,我方氏白羽,与你拼了。” 第27章 凡鸦啼血夜(三)   或许是那天生的资质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上天实在不忍心这块梁玉就此黯淡,在这一刻,在白羽笃定了一切,保护母亲的这一刻,浩然正气于天穹灌下,自泥宫丸冲入,流经七经八脉,直达他全身上下各个角落。   下一刻,白羽的瞳孔转变为白色——正者之白。茫茫一片,仿若混沌初开。   “黑暗,破灭吧。”他身上的光芒耀眼的不可思议,浩然正气一股脑的扑上去,化身最原始的野性,与猛兽饕餮撕咬在一起。   “我的名字,叫方白羽。”   不可思议的光景。继烈火焚天之后,又一幕异景在樊村出现,已经走出了蜀道的郝春秋看到了此番神异的景象,咬牙切齿地打烂了身边的松木;同样看到此番景象的还有老乞丐,他面容严肃,飞行的速度更快了一些;药人也看到了方白羽身上发生的奇异变化,不禁望而兴叹,道:“今年的秋风,真是寒啊。   正义与邪恶。   毫无疑问的,在这一刻,方白羽便代表了苍穹大道,绝对的正义;而冥王宗少主则是邪恶的化身,两者纠缠在一起。黑暗邪气与浩然正气撕扯在一处。   爆发的力量澎湃如潮。   真有人力逆天者?   恐怕很难。   冥王宗少主浸淫仙术已久,毕竟不是一夕爆发的方白羽能够对抗的,黑暗邪力很快便将浩然正气压制了下去,进而倾吞,丝毫不剩。   冥王宗少主踩着渐碎的光芒,走近了止不住抖动的方白羽,一脚将他踢翻,狠狠踩在脚下,“记住,什么邪不胜正的蠢话都是放屁,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他单手一挥,黑暗邪气扑向莫长卿,揪着他过来,后者在黑暗中惨叫,蹬踹,却毫无办法。   冥王宗少主冷笑,用没有抓着剑的那只手强撑开白羽的眼皮,道:“睁大你的眼睛,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清楚人性到底是怎么个样子,看清楚所谓的正义是多么的疲软。”   在一番折磨之后,他松开了莫长卿,威胁道:“捡起脚下的石块,砸死那个女人,你就自由了。”   莫长卿心中一凛,颤抖着问道:“你……你说什么。”   “捡起脚下的石头,砸死身后的那个女人,你就自由了。”冥王宗少主的声音近似于鞭笞,“当然,不杀她,你就是死。”   莫长卿止不住的颤抖,他回过身,望了望惊恐的方母,又看了看脚下的石块,踌躇良久,最终低下了身。   “混蛋,你这个混蛋,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喝干你的鲜血,我要挖出你的心脏。”泪水止不住的自眼睛里淌下,方白羽用尽最后的力气呐喊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在他愤怒的呐喊声中,莫长卿颤抖着双手,拿起了石块。   冥王宗少主强撑开白羽的双眼,道:“瞪大眼睛,瞪大眼睛看看这一切,这才是最真实的人性,好好看着,好好的看。”   莫长卿走到了方母的近前,后者哭泣着乞求道:“长卿,我们两家是世交,长卿,长卿……啊,啊。”方母的血在石头的撞击下喷溅,她求助的抬起手伸向白羽,似乎想要在最后的时刻,再亲手摸一摸他。很可惜的,最后的愿望没能如愿,那只手停顿在半空中,颤抖,颤抖,继而垂下。   随着石头一下下的抬起,落下,那只手最终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无力地垂在地上。莫长卿满身是血,表情疯狂地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表情扭曲,近乎疯狂地说道:“我,我,我杀死了她,我杀死她了,我可以走了吗,可以走了吗。”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人面兽心的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白羽已经崩溃了,挣扎着身体,却怎么都躲不开邪气的控制。   冥王宗少主哈哈大笑,托起他的下巴,用舌头舔舐溅到上面的方母之血,“感受的到吗,这份温度,这是血液的温度,你母亲血液的温度,你能从中体会到什么?绝望还是希望?你是叫方白羽吗,你绝望吗,你体会到母亲的绝望了吗,你感觉得到痛吗。怎样,杀死你母亲的人便在那里,你要杀了他吗,我不会阻止的。”   “你,你说谎,你说了会放我走的,你说谎。”   “闭嘴。”邪气入侵,莫长卿不能动了。   冥王宗少主松开了对白羽的束缚,在他耳边低语道:“去,去杀了他,去杀了他你的心里就不会再痛苦了,去杀了他,快去。”   方白羽双目一片雪白,没有瞳仁,也没有光芒,只是雪白,朦朦沌沌,白茫茫的一片:“他哽咽着站起,擦干了泪水,拾起了不远处已经没有了仙气包裹的仙剑,一步步地走到莫长卿的面前。   “杀了他,你就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杀了他!”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我是亲戚,你是我亲外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杀了他。”   “不要杀我。”   “杀了他。”   “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杀了他。”   “求求你,白羽,白羽,原谅我白羽。”   “啊。”充斥在耳边的两个声音,让方白羽疯狂,他高高的举起了仙剑,“都给我闭嘴吧。”   “白羽,住手白羽,你和他不是一路人,白羽,快住手。”关键时刻,叶飞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如雷霆,如霹雳,击打在白羽已近崩溃的内心深处,将那颗渐渐被黑暗笼罩的心,打开了一条缝,将他自悬崖的边缘拉了回来。   “多事。”冥王宗少主随手一招,黑暗邪力强行粘合了叶飞的嘴唇,“快砍下去。”   “啊。”白羽闭上了眼睛,剑锋斩落,没有斩在莫长卿的脖子上,倒反斫向身后的魔王。   “该死。”邪力一荡,他被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   天空中下起了大雨,雨滴有黄豆大小,倾落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   在这里,冥王宗少主是唯一一个站立着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胜利者,他哈哈大笑。   已经崩溃的莫长卿竟然在此时还乞求着向他讨饶,被冥王宗少主一个挥手,泯去了人世间的所有痕迹。   “居然相信我说的话,真是白痴。”   巨大的雷霆贯穿天地,冥王宗少主站在废墟中,站在尸骸遍野的血泊里,站在心灵的至高点上,张狂大笑。狂风野兽般在他身边欢啸,依附在魔剑上的冤魂伴随着风浪欢歌,开心的接受那些新来的冤魂厉鬼。   毫无疑问的,他是恶人,整个年轻一辈,甚至整个天下最邪恶的那个人。   邪恶至极。   在一阵肆无忌惮的发泄过后,炎天倾舒畅无比,目光再度落在两人的身上:“轮到你俩了,不,是你们三个。想来你们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我这就了结了你们。”   厉风呼啸,炎天倾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单纯的,纯粹的享受屠杀的快感。   他就如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笼罩了场间的每一个人。   这个血夜,这个血夜是被他主导的,毫无疑问。   霹雳,雷霆,黑暗的力量尽情肆虐,冥王宗少主张狂咆哮:“今日,我要以整个樊村村民之血,喂养我的孩子。”   黑暗如潮,玄女自动护主,挥舞着长袖,迎风劈斩。   长剑破浪,黑气被斩开了一条通道,冥王宗少主冷哼一声,手持饕餮魔剑冲向玄女。   “砰。”玄女第二度挥斩。莫君如五孔六窍爆出黑血,魔剑被逼退回来,冥王宗少主毫不迟疑,卸去剑风的力量后,暴起反击。他早已看出莫君如承受不了玄女剑的力量,以最纯粹的消耗,来一点点地削弱她。   “轰。”三度交锋,玄女灵体破碎,消弭无踪,莫君如贴地飞出十数米,撞塌了唯一一根立着的石柱。   场间再无能与之交锋者?   不。   还有一个。   冥王宗少主忽然生出了强烈的警觉,望向身后,之前控制住叶飞的黑气留在原地,里面的人却不见了。   血目电转,搜寻四下,竟是寻不到对方的踪迹,“难道逃走了?不可能啊,这里有灭绝气息为网,他不可能逃走的。”   “咔嚓。”脚下一沉,一双有力的手掌,自土下拔起,抓住了他的脚踝,“不要太小瞧人了。”   地面龟裂,冥王宗少主急着出剑,但脚下不稳,剑锋走偏,浑身是血的叶飞死死拽住他的脚踝,行锁踝之法,进而夺剑——三角锁踝术,这是药人教给他的唯一一招近身格斗术,是在绝对劣势的情形下,反击用的。   叶飞忍着被全身剥皮的痛处,脱离黑暗邪气的控制,挖通地道,就是要让这一招的效果达到最大。   于是,锁踝、夺剑,两个动作一气呵成。   猎人变成了猎物,冥王宗少主竟反被制住。   “我要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叶飞使出吃奶的力量,扭转对方的手臂。冥王宗少主竟是不惊不怒,变态似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有趣,好有趣啊。再多给我一点快乐,多给我一点快乐。”   “咔嚓。”胳膊被扭断了,冥王宗少主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处,反而利用臂膀脱臼的机会,甩开束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左手在虚空中虚握,“呼。”魔剑自动飞回,“真的要好好感谢你,感谢你们为我带来这么多的快乐。作为感谢的礼物,通通给我去死吧。”   他的右臂当啷着,显然是已经折断了,但是这个疯子毫无感觉,对着虚空,斩下了至今为止最为恐怖的一击。   黑暗化出饕餮的血口,同时扑向三人。   要死了吗。   呼。   千钧一发之际,笼罩了宅邸的黑网被撕裂,水剑“洛鸣”自苍穹斩下,将黑暗截断,浓香的酒气透过鼻膜直达脑海深处,竟有醍醐灌顶之效。   这一刻,叶飞和方白羽同时哭了:“老乞丐。”   后者表情严肃,面容刚毅,像是变了一个人,“叫我云烈。”   这一夜。   这血腥的一夜终于迎来了转折。   “主人,对不起,我们挡不住他。”在老乞丐出现的同时,三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阴森影子,出现在了冥王宗少主的身后,他们单膝跪地,额头微垂,对着主人毕恭毕敬地说道:“请少主宽恕。”   冥王宗少主闻到了血的味道,用余光扫了一眼,道:“麦伯,你受伤了。”   离他最近的那名黑衣人非常无奈地说道:“云老头的道法又精进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贯穿了他的整个肩胛,脓血混合着恶臭流出。   “云老头。”冥王宗少主瞳孔中的火焰更加炙热了,隐约间还着些跃跃欲试,“云烈,你就是蜀山的守护神?”   “守护神不敢当,守山人更合适一些。”   “你手中的是洛鸣剑吗。”   “明知顾问。”   “你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我已经没耐心继续回答死人的问题了。”   “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吗。”   “你说呢。”   “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喜欢挑战强者。这个习惯,到现在仍然还在。”   “我也喜欢向强者挑战,但你这次实在是选错了对手,再过二十年吧,再过二十年你或许能与我一战。”   “再过二十年你都老了,谈何一战。”   “我就是不能动了,也不将你放在眼里。”   “难怪教内的长辈们,都叫你狂人。”   “狂人是以前的绰号了,我现在是守山人,胆敢犯我山林者,杀无赦。”   “在饕餮面前敢这样大放厥词的,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你活不过今日的。”   “活不过?咱俩打个赌如何,若我安然离去,你便自裁了事。”   “都没坐在同一个赌桌上,拿什么来打赌。”   “这话也对,死人怎么能和活人打赌呢,是吧。”毫不犹豫的,冥王宗少主持剑冲来,断了的半边手臂,在他的疾冲下,左右摇摆,像是已经失去了痛觉,或是压根就不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这人,这人真是个疯子。”连叶飞和方白羽都为对手的疯狂,感到震撼。 第28章 凡鸦啼血夜(四)   老乞丐也是愣了一下,道:“怎么那个心机深沉的家伙,会生出你这么个疯子来,真是奇葩啊。难道不是亲生的?难道他被绿了而不自知,恩,一定是的。”   “额……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那个被少主称呼为麦伯的人,尴尬地说道。   老乞丐也是愣了一下,道:“怎么那个心机深沉的家伙,会生出你这么个疯子来,真是奇葩啊。难道不是亲生的?难道他被绿了而不自知,恩,一定是的。”   “额……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那个被少主称呼为麦伯的人,尴尬地说道。   与此同时,饕餮已经冲入三尺之内。老乞丐毫无危机意识,不慌不忙地伸了个懒腰,极尽侮辱和轻蔑地吼了一声:“给我滚。”   仙风怒啸,黑暗剑锋如逆浪前行,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丝毫难进。   “呦,不错嘛。”老乞丐的目光扫过剑身,比划着小拇指的指甲盖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强了那么一点点。”   “轰。”黑暗剑气一股脑的折返回来,饕餮哀嚎,撞入冥王宗少主怀中,带着主人一同飞退数十米,这一路跌跌撞撞,翻翻滚滚,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也不知鲜血流了多少。而做到这一切的老乞丐,甚至连动都未动一下。   这就是差距啊。   天壤之别。   曾经屠虐众地仙,屠戮莫府的冥王宗少主在老乞丐的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看来,郝春秋的进言果然是对的,有老乞丐在,想讨到便宜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冥王宗少主后背靠着一块巨石,头颅耷拉着,阴寒无比地诡笑着,“好厉害,真的好厉害,你比传说中的更加厉害。好想看看洛鸣出鞘的样子啊。好想看一看啊。”水剑洛鸣,以瀚海为剑身,以洛水为剑鞘,看起来出鞘不出鞘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威力差了十倍以上。之前截断黑暗煞气的,便是尚未出鞘的洛鸣剑。   老乞丐有些戏谑地说道:“恐怕你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见到了。”   轰。浩然仙气怒冲奔袭,冥王宗少主身子的左侧遭到重击,再度被拍飞,这一次,飞的更远。   说来也奇怪,少主人如此被辱,三名黑衣护卫竟是连动都不动,只是沉默着,跪在原地。   老乞丐也觉得有些奇怪,眉头微微蹙起,盯着那三个人:“你们到底有何阴谋。”   三人不发一言。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冥王宗少主令人作呕的低沉笑声似乎永远挥之不去,魔剑插在地上,他在翻滚的灰尘中站了起来,用仅剩的一只手,掸去身上的尘土,“揍我能让你感到愉悦吗,那就来吧。”   老乞丐两眼一眯,浩荡仙气自他体内涌出,如虎如豹,如拥有实体,急速冲向冥王宗少主站立的地方。后者直待仙气冲近时,方双足踏地,高高跃起,召唤饕餮归位,凭虚斫出。   这一斫涵盖万钧之力,非之前所能相比,零散的黑暗煞气快速融入怒冲的剑风当中,黑暗的巨口现出了本体。   令人惊讶的是,饕餮对准的并非老乞丐,而是倒地的叶飞。   “卑鄙。”   老乞丐怒喝一声,双手捏诀,洛鸣神剑悍然出鞘,轻柔洛水以柔克刚裹住饕餮,逼得后者不能逞凶。   “喂,你不是说,我不配让你拔剑的吗。”那冰冷狂傲的声音毫无波动地飘了过来,这是老乞丐第一次觉得会如此厌恶一个人的声音,他想说些什么,尚未开口便又听对方说道:“你以为,我这次犯险深入蜀山的目的是什么。九龙剑?屠村?这几个小娃娃。呵呵,你真的以为我有头无脑吗。”   “恩?”一直躲在暗处观察一切的药人,心底骤然生出强烈的警觉,一个闪身,遁入土中,无影无踪。   几乎在同时,樊村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同时亮起了一道光柱,光柱不粗,但是凝聚,同时汇入莫府,投向老乞丐,不,应该说是投向他手中的洛鸣剑。   “猜猜吧,我此行真正的目的,云老头。”便如洛鸣剑对饕餮实施的禁锢一样,此时此刻,这道汇聚的光芒也对闻名天下的洛鸣剑,做到了相同的事情。   恐怖,直到此时此刻,场间仅剩的几个活人,才真正的意识到了面前的少年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看来,他绝不仅仅是个疯子,还是个充满恶毒心计,拥有绝顶实力的疯子。   叶飞注意到,与这道光柱一同闪耀的,还有冥王宗少主手中的饕餮魔剑,这柄黑暗的魔剑闪耀出了不可思议的贪婪光芒,极度嗜血而且残暴,渴望倾吞能够接触到的一切。   老乞丐心中巨震,呼吸之间他已经无数次的试图打破围绕住洛鸣剑的束缚了,但毫无进展!从东南西北投注过来的四道光芒,柔韧若丝带,坚硬堪玄铁,任他神通惊神,竟都无计可施。   “点点青火,足以燎原;丝丝黑暗,能够吞天。你知道这句话缘何出现,你知道为何饕餮一直被列为魔宗禁忌遭到封印吗。”在冥王宗少主说话的时候,三名黑衣仆从祭起道剑,“正邪相争的年代,正道以寿剑逆转战局无数次,而历代魔教教主哪怕临死,都不敢动用这股禁忌的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很快的,很快的,一切便将有个定论。”   冥王宗少主高举左手,魔剑的光芒与占据了村子四方的光芒相呼应,爆发出仿若千万囚徒在死牢中咆哮的可怖声响,接着,以魔剑为中心,以四方为支点,血红黑死之气渗透入光芒之中,继而向洛鸣剑蔓延,后者感受到这股气息,非常恐惧,发出嗡嗡的长鸣,拼命想要逃离。   “什么鬼东西。”老乞丐怒目一瞪,身上狂气如剑,劈开三名近身的仙剑,斫向这道束缚了洛鸣的光芒。   “轰。”光芒狂颤,冥王宗少主口鼻喷血,膝盖一弯,一只膝盖顶在了地上。但他并没有松手,拼命高举着剑锋,保持血黑之气向前方突进。   神剑通灵,老乞丐虽然不知道这道气息代表了什么,却可以从洛鸣剑激烈的颤动中判断出它的邪恶。决不能让这股气息和洛鸣剑接触上。   他打定了主意,双脚埋入大地迎风伫立,凭虚凝聚成的剑锋四下狂扫,挥劈下来。   “挡住它。”三名黑衣仆从手持道剑,以一字形挡在气剑和光柱之间。   “轰。”三人被硬生生的砸入土中,手中道剑光芒暗淡颤抖不止,气剑巍峨不减,停在光芒之前寸许之地,总算是被挡下了。   云烈,云烈,浩云之烈,老乞丐的威名响彻整个仙界,那一身空前绝后的本事绝对没有半点虚假,眼看红光近乎与洛鸣剑挨到一起了,他身体疾旋,咬破指尖,赤手抓了上去。   “滋滋滋滋滋滋。”这道让洛鸣剑畏惧的血光,被老乞丐生生抓在了手里。刺鼻的烧焦味一股脑的扑出来,和寻常的烤肉竟是一个味道的。   只不过,这会儿烧烤的却是人肉啊。   药人藏身在更远的地方,啧啧称奇道:“当年的小家伙,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呢,不错不错。”   只听“咔嚓。”一声,老乞丐生生将这道宛若实体的光柱扯断了。   洛鸣剑被解放出来,欢笑不止,剑身化作洛水覆盖在老乞丐受伤的手上,有着治愈伤患的奇效。   老乞丐呵呵笑着,向前迈出一步:“怎样,还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再不用就没机会了。”   冥王宗少主整张面目都隐藏在木质的头盔之下,看不出表情,不过从那少有的沉默中,依然可以猜测到他内心激烈的挣扎:“本来想捉条大鱼,没想到鱼太大,反而将线咬断了,真是悲哀啊。父亲的提醒果然是对的,蜀山底蕴深厚,不是凭一己之力能够颠覆的。不过也好,如果就那么轻易地做到了一切,这个人生,也就一点不好玩了不是吗。”   冥王宗少主抬起头来,卸下木盔!电闪雷鸣中,只有身在近处的老乞丐和叶飞能够看清楚他的脸,两人具是双目圆睁,都被眼前的光景吓到了。片刻后,复又将头盔带上,转身便向林中走去,“炎天倾,牢记这个名字吧,因为不久之后,我便将卷土重来,那时候的我,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好对付了。”   “炎天倾。”   “炎天倾。”   “炎天倾。”场中唯一意识清醒的三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老乞丐是不屑,他真心觉得这个娃娃臭屁极了,先是把头盔卸了,好像在宣战,又把名字说了出来,像是自己多么重要似得。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尽管之前暴起的那招诡异莫测,看似来头很大,确实吓了自己一大跳,但既然已经摆脱了那一招的控制,他以为能走得出蜀山吗。开玩笑,要真让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自己以后还怎么混啊。   叶飞是深思,深思药人临别前的嘱咐,深思魔道和正道的关系,深思自己的未来。他从未觉得仙这种生物会如此神秘,充满诱人的色彩。他有些后悔之前拒绝加入仙道了。   方白羽是痛恨,切肤之痛,他咬破了舌头,咽下最酸苦的鲜血以将这个名字永恒不灭地烙印在心中。相依为命的母亲因他而死,本来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命运,一下子变得虚无缥缈,而更加可怕的是,炎天倾的出现,击碎了方白羽长久以来的自恃,践踏了他那高不可攀的尊严,将一个本该高高在上的人打落凡尘,他从未这样无助过,他从未这样愤怒过,也从未这样痛恨过。   复仇的火焰灼烧得心底滴血。   方白羽的瞳孔已经变不回原来的颜色了,一如那颗受伤的心。   他要复仇,他要亲手取下对方的首级。   炎天倾似是被他的目光灼痛了,侧过身子,低沉地笑道:“想报仇吗,随时可以来哦。”他一脚踩入虚空,手间魔剑化作黑云,将他托起。   “想跑,没这么容易。”洛鸣剑鸣动,洛水停止了治愈紧追过来,三尺洛水由柔转刚,化作突击之刃。   “嗖。”三名黑衣仆从呈一字型挡在剑刃的去路上,三柄仙剑同时爆碎,用最原始和古老的自杀方式,守护主人的离去。   炎天倾最后地望了麦伯一眼,道:“放心吧,你的鲜血不会白流。”黑云入林,再难觅得踪迹。   老乞丐叹了口气,召回洛鸣剑飞行到瘫软如泥的麦伯近前,道:“这样做值得吗。”   麦伯全身筋骨尽碎,止不住的吐血,道:“你知道有一种叫做黑寡妇的蜘蛛吗。母亲在生下孩子后,会将自己的身体奉上,作为孩子们出生后的第一道大餐。”   “愚蠢。”   “我看着那孩子长大,我了解他心中的苦,也明了他必须走的路。他的命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我不怪他,只想用自己残老的身躯,为他的雄图大业添一块瓦料。”   “愚蠢啊,愚蠢至极。”老乞丐俯下身,轻轻合上了麦伯僵硬的眼皮,“虽然这样可能会让你死不瞑目,但我还是要说。我会追杀他,一直追杀下去。直至我们两人中,有一人死去。”   …… 第29章 当羽毛不再洁白   秋雨寒入骨,长夜无眠时。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倾洒在方白羽疲惫不堪的脸孔上,他睁开了双眼,眼白和眼珠混合在一起,混沌沌的一片,不分喜怒。   这双眼睛,是上天馈赠的礼物,是对抗饕餮和炎天倾的利器,哪怕只是平静的坐着,他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其中涌动的力量。   正者之力。   “正义。呵呵。”方白羽站了起来,抬起头展望天际,“我需要的是足以打败他的力量。炎天倾。”   “孩子,快点让死者入土为安吧,不要被复仇冲昏了头脑。”老乞丐坐在废墟中,大口灌酒,葫芦里的酒似乎永远都喝不完。方白羽低头望他,两人对视。迸射的目光里,似乎在传递着什么复杂的意思,某一个时间点上,方白羽身体忽然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跪倒在老乞丐裸露着脚趾头、散发出阵阵恶臭的破草鞋之前,放弃了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只为向那个弑母的仇人展开复仇。   “请您收我为徒。”   老乞丐眉头紧锁,目光灼灼的直视着他,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方白羽不发一言,低头叩首,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一直叩到眼前的石头上沾满了血渍,一直叩到两眼金星直冒,耳边嗡嗡作响,仍不止歇。他与仙路无缘,却想报仇,只能用最原始的恒心感动对方。   “咚,咚,咚。”头颅机械性的落下,如同鼓锤一下下的擂在战鼓上,直透人心。方氏白羽,似乎要将这股失去亲人的痛处更深的印刻在身体里,所以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祈求力量。   毫无疑问的,他祈求加入仙门,只为复仇。   老乞丐仍是沉默。   面对这样一个极端渴望力量的人,他觉得自己的决定可能会关乎仙界未来的命运。方白羽,你身上的羽毛本该是洁白无瑕的,却因为炎天倾的出现而遭到了污染,这样的你一旦获得了力量,到底会引发何等连锁反应,真是难以预料。   老乞丐眉头紧锁不舒,白羽仍是叩头,一下一下掷地有声的叩头,越来越用力。   直到“啪。”的一声响,眼前的石头从中间碎开了。方白羽仍是恍然不知,接连将头砸在上面。   裂开的石头碎片刺入到额头里,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他可不具有叶飞那般惊世的回复能力,血一旦往外淌就很难止住。可老乞丐仍是不松口,叶飞躺在远处,动弹不得,也是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像是做了一场大梦的莫君如总算醒了过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揉满是眼屎的眼睛,四下一看,“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我一定还在梦里,一定还在梦里。”   她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疼的咬牙切齿,这才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混蛋叶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莫不是被我一剑弄成这样的吧。”莫君如气急败坏地蹦到脸孔朝下趴在地上的叶飞近前,对其拳打脚踢,“你给我醒醒,快醒醒。”   “我的小祖宗,你快住手吧,再踢我就吐血了。”叶飞挣扎着蠕动了两下,放弃了,道,“快,快把我翻过来。”   莫君如小脸煞白,推着他翻身,两人四目相对,叶飞见到她下巴上浓密的须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莫君如自不知道身体上的变化,气急败坏地道:“笑,笑什么啊,你个混球。我爸呢,白羽哥哥呢。”   叶飞神色一暗,对着披头散发的方白羽努了努嘴,:“那个,那个就是你的白羽哥哥。”   莫君如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啊”地叫了一声。   “哎呦妈诶。”叶飞吓了一跳,“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白羽哥哥……我的白羽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莫君如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围着叩头不止的方白羽来回转圈,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指着老乞丐的鼻子骂道:“臭乞丐,你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术,把我的白羽哥哥搞成这样了。”   老乞丐见到她的搞怪样子,也是两眼一弯,咳嗽了两声,道:“跟你强调好几次了,别老乞丐、老乞丐的啰嗦个没完,我的本名是云烈,现在是你的师父,你可以叫我云老师。”   “我呸,又臭又脏,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师父呢。”   “靠。”莫君如的身上,存在着一股神奇的魔力,似乎只要和她交谈几句,就会忍不住暴粗口,老乞丐也不例外。他一怒站起,瞪大了眼睛,气势汹汹地逼近了疯丫头,道:“当初是谁可怜巴巴地向我祈求力量搭救叶飞的。是谁告诉我不惜牺牲二十年光阴的,是谁……”   “好啦。”莫君如尖声怒吼,“我问你,我的白羽哥哥到底怎么了。”   “他啊,他想拜我为师而已。”   “白羽哥哥真是眼瞎了,居然要拜你这个又臭又脏的老乞丐为师。”   “靠,你个死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快点收了他,让他停下来吧。”   “不行。”   “为什么。”   “他心中执念太强,不适合进入仙道。”   “废话,没有执念的人都是庸才,哪会像白羽哥哥这样惊才绝艳。”   “你最好搞清楚状况再说话。”   “什么状况。”   “你能别这么无脑吗。以目前的水准站出去,真是给我丢脸。”   “再说一遍,我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玄女剑都认主了,还说跟我没关系。”   “玄女剑。我好像有点印象。”莫君如眼睛一斜,回忆起了一些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好像确实有一股力量,在我体内澎湃。”   “那是玄女之力,你已经是玄女剑的正式主人了。”   “玄女之力,我只知道玄女是黄帝的妹妹,我们脚下所踩的山峰叫做玄女峰,却从没听说过什么玄女剑。”   “剑如其名,玄女剑乃是玄女所持之剑,代代传承,传到哪一代,持剑者便是当代的玄女。”   “照你的说法,我是这一代的神女喽。”   “玄、黄二力相辅相成,玄为轻,变幻莫测,飘渺难寻;黄为重,沉淀尊贵,至高无上。”老乞丐打了个酒嗝,似笑非笑地叙述道,“你获得的轻之力,乃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力量,如果掌握了它的妙用,只怕晚上做梦都会笑的醒过来的。”   “真有这么神奇。”   “你就没事偷着乐吧。还不叫师傅。”   “师……”   “靠,你俩有完没完了,白羽的脑袋都要磕傻了。”叶飞再也看不下去了,充满愤怒地咆哮。   “哎呀,光顾听你啰嗦了,正事倒给忘了,快,快收了我的白羽哥哥。”   老乞丐神色一凝,沉沉地叹了口气,道:“先别磕了。”   方白羽闻令即止,一动不动,刺目的红血从额头流出,顺着两鬓淌下。   老乞丐又是叹息,道:“就这样,不要抬起头来,我问,你答即可。”   “前辈请讲。”方白羽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为何想入仙门。”   “宣扬正义,除魔卫道。”   “正义如何宣扬。”   “用这双手。”   “怎样做。”   “尽诛妖孽,一个不留。”   莫君如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与她从小玩到大的白羽哥哥,感觉对方陌生的可怕。   老乞丐又是叹息:“果然,还是原来的你比较可爱。”   “请您收我为徒。”   “若我不收,你会如何。”   “力量之源并非只有一处。你不予我,我便另觅它途。”   “你在威胁我?”   “我需要报仇的力量。”   “好。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   “请您明示。”   “你该知道,除了仙人指路之外,蜀山还有一条通天路。”   “我明白了,请您指引路的方向。”   “不急。”老乞丐沟壑嶙峋的脸孔上露出了少有的严肃,“我必须提醒你……”   “不用说了,有关通天路的一切古籍中都有记载,我只想知道,它的入口在哪里。”方白羽蓦地抬起头来,混沌一片的瞳孔引起莫君如的惊呼,她跪在方白羽的面前,用双手拨开对方散乱的长发,擦拭他额头上的鲜血:“白羽哥哥,你的眼睛怎么了。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白羽哥哥。你快点说话啊。”直到此时此刻,这个疯疯癫癫的傻丫头,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方白羽温和地望着她,沉默良久。   这份沉默让远处的叶飞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只有他才知道,自己身边的那摊血,那块沾着方母血液的石块代表了什么。毫不夸张的说,莫君如,已经成为了方白羽的杀母仇人之女。   多么可怕而残忍的现实。   这一切都是那位名叫炎天倾的疯子造成的。   叶飞很担心方白羽的安危,很在乎他真正地想法,他拼命地想要移动身体,但是无能为力,这副透支过度的残躯,即便只是最简单的眨眼和说话,都非常吃力。   对力量的渴望在他内心萌芽,只属于少年人的那份豪情壮志,让他很想解放王剑,和炎天倾面对面的再战一场。   “冷静下来,叶飞。不要接受王剑的诱惑。”药人的声音适时的出现在脑海里,叶飞看不到他,却清楚他一直都在身边。“之前你躲在哪了,为什么不出手相助。如果是你的话,再多几个炎天倾,也不在话下。”   “我若出手,场中其他能喘气的人,便必须死,你觉得哪个更划算。”   “额……好吧。不过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要提醒你,方白羽已经疯了,你不能再像原来那般和他相处了。”   “他是我的朋友,他疯了,我便跟着一起疯。”   “你有毛病吗。”   “你管不着。”叶飞强行中断了他与自己在脑海中的谈话,借着清新的日光,重新望向白羽。   后者轻轻抚摸君如的颈子,露出温和似清风的微笑:“等一下你问叶飞吧,有更加要紧的事等待我来处理。”他轻轻一推,君如倒了下去,老乞丐的瞳孔微微收缩,“请你指引通天路的入口。”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当然。”   “那好,先让母亲入土为安,然后向族里交代一下,我就在此处等你。”   “不需要。”   “需要的。”   “那好。”阳光穿透乌云,照射在废墟中。方白羽毅然站起,瘦弱的身体在清风中微微发抖,他苦笑两声,伸出双手,将散乱的长发拢于脑后,揪成一个小辫。   接着走到母亲尸体面前,双手合十,“母亲,请原谅孩儿的不孝,不能让您入土为安。”   老乞丐浓深的眉挤成了一个黑嘎达。   方白羽道:“原谅我的自私母亲,我要您亲眼见证,孩儿走上神坛,为您报仇。”   天空中各色霓虹炫舞,众仙人相继赶来,屏息望着眼前的废墟,看着废墟中的男孩极尽温柔地抱起母亲,一步步地穿过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村民。   “樊村的老少啊,我方白羽在此立誓,血债必由血来偿还。” 第30章 通天路   莫君如身体委顿,双目空洞,呆呆地道:“老头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母怎么……怎么……我父亲呢。”   老乞丐低下了头,道:“很遗憾,除了你们三个,晚宴上的宾客无一幸免。”   “父亲。”   “云,云前辈。可否请您为我疗伤。”叶飞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们。   老乞丐道:“你起来要做什么。”   叶飞道:“和方白羽一起,入通天路。”   “你也疯了?你知道通天路是什么。”   “我是方白羽的朋友,我目视了一切惨剧的发生,我怕心里的那份悲痛会将他彻底压垮,我要为他分担。”   “你们俩真是好朋友。”   “当然。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一辈子的朋友。”   “那好,你坐过来,我来为你讲讲通天路的由来。”   “师兄,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你真的要引他们进入通天路吗?那是一条绝境啊。”铁背上人双手合十,出现在废墟中。   “对别人而言或许是死路,但对他们,却不一定。我在这二人身上,看到了命运的印痕。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老乞丐沉了沉,望向叶飞,道:“何况踏上通天路,也并非只有坏处。”   “通天路是什么。”   “要想知道通天路是什么,先要了解蜀山的历史。”老乞丐看透人世沧桑的目光,遥遥地飘往天际,“一千年前,蜀山剑派的创始人无涯道祖为寻求天地至理,决定从世间最高处,蜀山首峰方栦山山顶接触日月之精华,于是,便骑上黑驴,独入蜀山。那时的蜀山还是和西北荒漠并称的大凶之地,无涯道祖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达到峰顶,面朝日月,一坐十载,小窥天地之玄妙。已过六旬的老人寿元倒行,重归年轻之体态。不仅如此,窥得日月精华的他,掌握了逆转乾坤的妙术,施展惊世之神通,改变蜀山之气候,清散弥漫在山林间的毒雾,使得这里不再被列为人类的禁地。   无涯道祖一心振兴人族,频施妙法,展现神迹,获得足够的尊崇后,便开堂授课,予蛮荒之人以启迪。   世人有感其恩,携手创立蜀山派,以神明之礼供奉之。时间日久,无涯道祖深感世人资质之悬殊,心念之差异。若以同样的方式,将同样的道法传授给每一个人,一来力有不怠,二来可能会授恶人以利器。   所以,他便二度下山,云游四海,收下了六名有缘人,这六名有缘人,也就是现今蜀山六座主峰峰主的祖师爷了。他将毕生绝学倾囊授予这六人,并命令他们,以同样的方式再寻有缘人传道授业。六人领命,祖师独守方栦山山顶,一晃数个春秋。   某一日上,身边积雪消融,怪石嶙峋的山崖边上,竟是露出了一副风尘仆仆的少年面容,少年见到他喜笑颜开,像是终于完成了人生的使命,只说了一句话,便昏过去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愿以您为师。”老乞丐道,“这个人,便是之后接任了无涯道祖的位子,成为蜀山剑派第二代掌门人的青山道人了。   青山道人之资质,甚至还在无涯祖师之上,祖师对其甚是喜爱,日夜将他带在身边。并认定他为蜀山首峰之主。但青山道人毕竟也要收徒,于是,无涯祖师便施展大法力,将青山道人上山前所经之地、所历之艰险,全部浓缩为一道十公里左右的山路,规定通此路者,由自己亲传道法。”   “这条路,就是通天路了。”   “还不是。”   “无涯祖师没有想到,自己将入蜀一路上的艰险困阻,压紧收缩、累积叠加之后,这其上的艰险居然成几何倍数向上翻增了,甚至连自己的几名亲传弟子,偶入其中都不能脱身。   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施展法力,将此路延伸至五十里,这才有人能够通过。但也仅限于修道者而已,对凡人而言,这仍是一条死路。   他又想施展法术,但就在这个时候,予他以力量的星海月盘却产生了波动,方栦山被黑云笼罩,降世的巨大雷霆像是真正的天人降下的惩戒。   无涯道人惨死,临死前施展最后一道道术,将最心爱的徒儿青山道人送出蜀山。   这之后,一连六日,蜀山其余六座主峰,也相继遭受同样的事情,直到第七日,青山道人回主峰继任教主之位。他说,逆转乾坤之法有违天意,命令还活着的几人,再不可将这种逆天的道术传授下去,也再不可使用。   青山道人说的没错,不听从告诫枉用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师兄弟们,相继遭到天雷的屠戮,死状凄惨,原本对他继任教主之位颇有微词的众人这才安分下来,承认了他的教主身份。   青山道人命令众人离开,自己独坐山上,如老师当年一般对月看了三载,终有所获,创出顺应乾坤之道术。以万兵之首“剑”为母体,吸收自然界的元素,继而以天地元气催发之。他将师兄弟们相继召来,传其所悟之天术,并将蜀山派,更名为蜀山剑派。   此后,青山道人以铁腕掌控门派,设立教中规则、戒律,破戒者一律予以严重的惩罚。召存仅活于世的三位师兄,共写道书,以此为基点,兴本教之基业。彻底明确蜀山收徒的方式有两种,一为仙人指路,引有缘人入仙门。二为过通天路,凡过通天路入蜀者,皆由掌教亲传,无一例外。   若干年来,仙人指路比比皆是,但入通天路而存活者,则少之又少,渐渐的,主峰人才凋敝,远远没有其他六峰来的蒸蒸日上。   无奈之下,青山道人只能再度降低通天路上的危险性,使得有心人有了上山寻仙的机会。”   “那到底有没有活着走过通天路的例子啊。”   “五百年前有一个,四百年前出现了第二个,我和师兄,是第三和第四个。”   “照这个算法,两百年才有一人通过通天路?”   “概率是不大,不过嘛,若能通过通天路,好处则是大大的。”   “为什么。”   “因为通天路明令只有入蜀之凡人方可进入,其他蜀山弟子,一概不得入内,所以,蜀山各前宿名辈,也就是那些吝啬的、不愿意将贴身仙剑交出来的小气鬼们,都选择将贴身仙剑投入此路当中。”   “好强。”   “你、方白羽和当年的师兄与我很像,所以,我认为你们活下来的概率未必为零。”   “我也要去通天路。”莫君如嚷嚷。   老乞丐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道:“府上无一条活口,你还惦记着这些,臭丫头真得长点心了。快去,把你爹和府上的其他人都埋了,我让师弟为他们做个法式,早些往生。”   “不要,我也想陪白羽哥哥。”   “陪,陪什么陪,陪葬啊。”   “咳咳。”铁背上人低咳。   老乞丐慌忙掩饰,道:“哎呦,不好意思,说漏嘴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没听见哈,都没听见哈。”   叶飞无语,努力地挑了挑眉毛道:“大师,我看洛鸣剑有疗伤的能力,赶紧让它给我疗伤吧,我得赶着和白羽一起动身啊。”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我自小无父无母,没有牵挂,无论如何,都要拉白羽一把。”   “那好吧,我允你二人入通天路!”   …… 第31章 神殿、逆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艰险蜀道上,叶飞和方白羽并骑前行,马蹄声清脆响亮,离得尚远,以引得林鸟腾空于头顶盘旋,久久不敢下落。   前方不远处,立着一块只剩下半截的石碑,石碑古老,碑身上生满绿苔,从两人站立的角度,依稀可以辨认出其上写的是个路字。   路。   “我只能送你到这了。”老乞丐盘腿坐在洛鸣剑上,指着眼前的山路说道,“前路艰险,你俩自求多福吧。”   方白羽对着老人,感谢地拱拱拳,道:“您能引我至此,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在下感激不尽。”   老乞丐眉毛一挑,放下酒壶,定睛打量他道:“你似乎冷静了一些。”   方白羽道:“多谢前辈关心,白羽已经没事了。”   “你的母亲呢。”   “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真的忍心不让她入土为安?”   “方家藏有一枚寒珠,入口可保肉身不朽。”   “定灵珠。没想到这么珍贵的东西,方家会有一枚。”   “这是祖上传下的宝贝。”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入此路便再无法回头,外面的人谁都帮不了你。”   “谢前辈提醒,晚辈已经下定了决心。”   “你呢。”老乞丐指指叶飞。   后者挺了挺脖子,道:“我也做好准备了。”   “那好,进去吧。”   “驾。”白瀚王和墨玉原地直起上身,嗖的一下跃过了石碑,两人像是进入到一个异次元世界,瘦高的身影,瞬间就看不见了。   老乞丐面容冷沉,手诀一变,洛鸣剑化作流光,直奔方栦主峰。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要问为什么。   我只能回答,这就是所谓的凌云壮志。   哈哈哈。   石碑的那一边,仍是蜀道,阴森森的蜀道,扭曲怪异的蜀道。   叶飞看着倒在路边的森森白骨,头皮阵阵发麻。   “叶飞,有没有后悔脑子一热陪我闯了进来。”方白羽拍了拍马背,抚慰白瀚王安静下来,同时温和地说道,“是不是已经后悔了。”   “嘿嘿,还真被你说对了。”叶飞笑嘻嘻地回答,“我确实后悔了,后悔的是,当时没有随便找个仙人拜师学艺。咱们当时如果真拜师了,仙人们必定像守护财产一般,时刻盯着咱们,也不会一窝蜂地拥出去,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帮家伙虽不顶事,但毕竟不是怂包,有他们在,那炎小儿也就不敢太过放肆了。”   “呵呵。”白羽低笑,“以炎天倾的能耐,就算多几个三流仙人留下来,也是于事无补的。”   “人多力量大嘛。”   “叶飞。”   “怎样。”   “我真后悔没早一点认识了你。”   “现在也不晚啊。”   “有些迟了。”方白羽惨笑,“你知道,我抱着母亲回去族人们怎么说吗。”   叶飞沉默,等他继续。   方白羽道:“我母亲惨死,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悲伤,反而各个幸灾乐祸,大吵大闹地要分家呢。”   “人心如此,不必介意。”   “是啊,人心如此。除了你和君如之外,没人是真心待我的。”   “有我俩,已经足够。”   “昨晚的事情,你见到了。”   “见到了。”   “我母亲的死因,千万不要向君如透露。她还太小,太天真,承受不了这份苦的。”   “放心吧,打死也不会说的。”沉了一下,叶飞望过来道,“你也还没成熟到独自抗下这份苦的地步。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尽情发泄。”   “我的泪已经流干了。”   “在我面前,不要说这样的狠话。没有这个必要的。”   “是,我明白。”   “别忍着了,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我自小无父无母,不知道亲人关怀的滋味,但无数个凄冷的夜里,却总是被寂寞孤单所惊醒,渴望身边能有个亲人作伴。”   “我最亲的人已经死了。”   “我便是你的亲人。”   “真的吗。”   “记得咱俩第二次见面时你说过些什么吗。”   “夸你帅吗。”   “你说要和我结拜。”   “是啊,我是说过。”   “还算数吗。”   “当然。”   “那好。”叶飞跳下马背,挥手示意白羽过来,“我俩便在这里,对月起誓。”   “好,对月起誓。让天地鉴证。”白羽激动万分,跌跌撞撞地滚落马背,跪在叶飞的对面。   两人抬头望天,双手互握:“我叶飞。”“我方白羽。”   “对月起誓。求天地鉴证。”   “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轮回。”   “如有违背,天地不容。”   轰隆,扭曲的天空中降下了旱雷,像是老天真的听到了两个少年人的声音,雷光闪耀中,方白羽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悲伤,紧紧拥着叶飞,哭泣了起来。   他的泪浸湿了叶飞脏破的衣衫,他总归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仅仅是个孩子。   这一日,是两位人皇结拜的日子,被永远永远地载入了史册。鉴证了这个特殊时刻的,只有一个人——药人。   他躲在暗处,静悄悄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眉头深锁为一个大大的川字。   ……   洛水之柔光罩住了老乞丐遭酒气腐蚀严重的身体,这个真名为云烈的老人,御剑直上方栦云顶,撞入玄青宝殿。   飞瀑逆冲,仙气缭绕,一位布衣道人盘膝坐在瀑布激流之上,滴水不沾。   ——上善若水。   这是修道之人毕生追求之极致境界。   布衣道人眼皮微微抖动,他身后的飞瀑激出一道水剑。老乞丐一展洛鸣,劈开水剑,径直走了过来。   布衣道人这才睁开了眼睛,细长的瞳孔中光芒内敛,在最深处,凝结为一把小小的道剑。这柄道剑明明藏在瞳孔最深处细小如针,却又历历在目,仿佛随时会划破时空飞来,真是玄妙无比。   “师弟,这么慌张的闯入玄青殿,到底有何要事。   老乞丐在水潭前站定,面容严肃地道:“饕餮解封,魔教妖孽公然在蜀山脚下杀人,算不算大事。”   “我早知饕餮解封,却没想到魔徒们胆敢公然来蜀山挑衅。”   “你知道饕餮被解封了?那怎么不提前预警也好有个防备。”   “饕餮之事关系甚大,我担心咱们自乱阵脚。”   “杞人忧天。这下可好,蜀山的脸真是丢尽了。”   “到底怎么回事。”   当下,老乞丐将初入莫府遇见两位惊世少年,仙人指路传莫君如玄女剑,魔剑饕餮出鞘,自己惨遭暗算,直至最后引两人入通天路的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   在这个故事的末尾,布衣道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深如寒潭的眼睛闭合上,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没想到一日之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果然九龙出世,会带来巨大的不祥啊。”   “你怎么确定是九龙的。”   逆瀑一顿,布衣道人掀开额头上的灰发,露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一道拥有火烧般融化的皮肉,断口又非常齐整的伤疤:“在火光冲起的时候,这道伤痕又痛了起来。”   老乞丐身体微微颤动,道:“我以为它已经好了。”   “永远好不了的,这是九龙的诅咒。”   “我没见到那柄剑。”   “那样巨大的火力,只有水老儿才能发出,想必是在你赶到之前,先离开了。”   “难道这几年时间,他一直藏在咱们蜀山脚下养伤?”   “古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   “召集六峰峰主共商大事。我们蜀山已经沉寂得太久了。”   “你要公然和魔教开战吗。”   “战幕早在八年前便已经拉开,只是这些年为了养伤,我一直按捺,没有机会出手罢了。”   “听你的语气,像是已经有了计划。”   “先从引蜀中千山归心开始吧。”   “你确定要从最难搞的开始吗。”   “蜀山的离析是因为外力的减弱,当魔教大张旗鼓的作恶时,各仙门为了自保,一定会重新归入本门之下的。”   “那两名少年怎么办。”   “他们是人才,但都有心结,身上戾气太重,不适合我蜀山的道术。”   “啊?我没听错吧,本来我还担心会被你怪罪呢。”   “我的想法和你一致,宁可身边一群饭桶,由我费力地为其开光引路,也不愿意经自己之手,教出一个难以控制的怪物。”   “那二人岂不是死定了。”   “也不绝对,若他们真的走了出来,便证明确实与我派有缘,到那时候,即便明知后患无穷,我也会倾囊相授,这是我们蜀山剑派传承已久的规矩,我会遵从。”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有人走出那条路的。”   “我俩不是人吗。”   “当年是师傅暗中出手相助,否则怎么可能出的来呢。”   “嘘,你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我当然知道,所以屁话没说就答应了引他们入通天路,老家伙我本来以为你会如师父当年那般惜才,出手帮忙的。”   “呵呵,你放心,我会偷偷地瞅一眼的,如果确实惊才绝艳,并且未被仇恨支配,或许会拉他们一把,当然,如果结果相反地话,呵呵……”   “师兄,这些年闭关,你的心变硬了许多。”   “师弟,我说这些话的真实目的,你该清楚。”   “放心,我知道规矩。只要你不出手,我是绝对不会出手干涉的。”   “记住你说过的话。”   “当然。我可是云烈啊。”   “呵呵,蜀山之虎。多久没有见你这样斗志昂扬了。”   “那个名叫炎天倾的小子可是彻底把我激怒了。”   “没必要和晚辈一般见识。”   “你是没亲眼见到他,见到了也会和我一样的。”   “呵呵,晚辈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让晚辈们自己解决,我的亲传弟子,绝不在他之下。”   “他啊,钝了点。”   “这样的人,才能触碰到道的极致。”   “这些年,你也没一心一意养伤嘛。”   “这八年时间,我就做了两件事情!其一,养伤。其二,塑造一个足以继任自己位置的接班人。”   …… 第32章 鸡不取食,狗不敢吠   通天路内的一天,等同于正常环境下的半个月,叶飞和方白羽在入口处磨蹭了一上午的时间,以外界的时间计算下来,大概已经有三四天过去了。   白瀚王和墨玉并驾前行,出人意料的,一路上并未遇到多大的阻碍,只是在翻越一座矮丘时,花费了些许气力。   身边鸟语花香,绿草茵茵,宛若仙境,在进入前方的峡谷后,悦耳的水声清晰可闻,两人相继下马,牵着坐下骏马进到谷内。   清风拂面,香气缭绕,色彩艳丽的迷人花谷当中,挺立着一座炊烟袅袅的秀气草屋,有风韵犹存的妇人在晾晒被子。   这美妇上半身穿着一件天蓝色的小肚兜,裸露出肩膀和手臂,下半身穿着长筒宽松的裤子,赤着脚,每个粉嘟嘟的脚指头都被花彩涂成了不同的颜色。一头黑长的秀发被一条彩绳用心的梳在脑后,迎着阳光的笑容比醇酒更加醉人。   两人都是少不更事的年纪,远远地望着妇人,竟都怦然心动。   这可不是少女们的青春靓丽,而是成熟妇人才有的美艳动人。即便是同样气质的方母,用来跟这位美妇做比较都相形见绌了不少。   两人看得如痴如醉,不禁便向着草屋走了过去,离的近了才发现,色彩艳丽的蝴蝶争相围着妇人起舞,一只小松鼠懒洋洋地趴在妇人的肩膀上,像是在那迷人的体香中睡着了。   两人张大了嘴巴,同时说道:“你……你是丛林女神吗。”   妇人似是早已发现了他们,迎着阳光迷人地笑了笑道:“姐姐我啊,只是个上了年纪的村妇而已。”   叶飞呆呆地望着她,痴痴地道:“哪里有你这么漂亮的村妇啊。”   美妇娇笑一声,娥目扫来,媚波如电,“小弟弟真会说话。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误闯进来的旅人了。”   “旅人?误闯进来?”方白羽微微蹙眉,问道,“这里不是通天路吗。”   “呵呵呵。”美妇巧笑,高挺的胸脯随着略显放荡的声音上下起伏,呼之欲出,直看得两个热血少年鼻血狂喷,忙着避开目光,她道,“什么通天路,这里明明是万花谷啊。   “万花谷。”忙着堵住鼻孔的两人同时一惊,“什么万花谷。”   “看来你们两个小坏蛋真是误打误撞走进来的。这里是药王殿万花谷啊,我是药王刑泰的夫人叶碧娇。”   “药王刑泰?叶碧娇?”两人都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急着报仇的方白羽更是心急如焚,语气直冲地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明明是在通天路上。”   美妇娥目一剜,略带责备地说道:“小弟弟,出门在外讲点礼貌,不然可是会吃亏的哦。”她倒是对叶飞极是喜爱,将手中的衣服晾好后,便径直走上来,拉住了叶飞的胳膊,“小弟,我看你面善,怎么称呼啊。”   后者但觉醉人的体香迎面扑来,手臂肌肤湿热,相贴的触感滑腻腻的,让他脸颊臊红,小鹿乱撞,少不更事的叶飞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甚至不敢抬头看美妇一眼,只能随口应付着:“我,我,我叫叶飞。”   美妇嗤笑,宛若银铃之音,“你也姓叶,难不成是我失散已久的弟弟,难怪咱们这么有缘了。”   她更加亲昵地靠上来,相触的肌肤让叶飞意乱情迷,几乎忘了此行至此的目的,幸好面容严整的方白羽过来提醒,“叶飞,不管这里是不是通天路,我们都要走了。”   “好,好。”叶飞哪里敢看美妇一眼,磕磕巴巴地答应着,“白羽说的对,我,我们是该走了,再见。”   美妇倒也不阻拦,任他牵着墨玉远远地逃离了开去。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两人闷头前行,美妇银铃般的笑声始终萦绕在耳边。   确如她所说,这里是一片山谷,周围只有花海和碧潭,没有出口,无奈之下,两人决定另寻道路,可惜刚刚走回入口,就发现来时的道路隐没无踪,前方不远处,便是入通天路时经过的那块断碑,断碑是条界限,只可入,不可出。好诡异,方白羽不禁动怒道:“莫不是那云老儿既不愿意收我为徒,又怕我入魔,所以故意将我们引入这处绝地当中。”   叶飞知他报仇心切,宽慰道:“不如我们先去那妇人居所投宿一夜,向她打听些情况。”   “也只能这样了。”   这样,两人两骑,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草屋内,烛光婉约,叶飞的心里暗暗的有些期待,整整衣衫,正待敲门,却有“咿呀”之声从屋内传来。   两人少不更事,哪里知道这“嗔”声代表了什么,极为无趣地敲打房门,“夫人,刑夫人在吗。”   在两人敲门的时候“咿呀”之音并没有马上停止,显然是屋内之人还在沉醉,直到敲门声越来越大,屋里面才有了窸窣的穿衣声,片刻后,阖实的房门从里面打开,妇人娇媚如花的容颜出现在两人的眼前,她发丝蓬松,衣衫不整,望过来的目光稍稍有些尴尬。   叶飞和方白羽直到此时,才知道刚才的声音代表了什么,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俩实在无处落脚,不知在您这借宿一晚可好。”   “屋内狭小,无处落脚,夜里休息,恐怕只能在屋外将就了。”   “当然,当然。”叶飞打眼一扫,见到一位白俊的书生端着竹简坐在桌前,便道,“没想到药王这么年轻,幸会幸会。”   后者淡淡一笑,对着二人点点头。   叶飞还想上前客套两句,却被方白羽拦下了,“兄弟,他不是药王,快走吧,别自找没趣了。”   美妇脸颊一红,道:“这位是我的表弟,知药王上山采药,怕我一个人危险,便过来陪我。”   “哦,原来如此。”   叶飞恍然大悟,与白羽对视一眼,心道:咱俩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抱歉,抱歉。我们讨杯水喝,这就离开了。”   “后院有些青草,带着马匹过去吃吧。”   “谢谢。”   “敢问,想要出谷该如何走。”关门之前,方白羽对着白俊书生问道。   俊朗书生合上竹简,平放在桌上,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花谷为药王创建,分前坪和后坪,前坪便是药王和其夫人的居所,后坪则是花谷其他居民的住处。欲往后坪,需从水潭最深处绕行。   “水潭最深处?”   “是的,那是去到前坪的唯一方法。大概要闭气一刻钟的时间。”   在俊朗书生说完这些的时候,美妇的表情明显僵硬,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将两人送了出去,重新阖上了房门。   屋里的烛光熄灭了,“咿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不过刻意压低了许多。   两人牵马绕到屋后,果然看到一小圈栏杆围着几头卖相不错的黑马,两匹马王一至,这些黑马不免躁动,墨玉撩蹄嘶鸣两声,一众马匹才安静下来,向着角落里聚集。叶飞见它们害怕,便劝白羽不要过去打扰,后者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马厩外摞着厚厚的草垛,两人当下跳了上去,向后倚靠的时候,却被某样种尖锐的事物抵到了后背,当下翻看草垛,却见厚厚的草垛下方,埋着一具干瘪的人骨,抵住他们的,便是这副骨架凸出在外的肋骨。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陷入沉思。   夜里,叶飞听到门声起来查看,见名为叶碧娇的美妇人端着长、宽俱为一尺的精致木盆走出来,香肩半露,浓密的乌发缎子一般披散着,体香诱人。   关门的时候,她的目光跳动了两下,姿态婀娜地向着山中碧潭移动过去,叶飞凑到门前,隔着门缝向里看,发现屋内火烛重新燃起,那少年书生已经不在了,奇怪的是,桌子上的竹简却未被他带走。   叶飞眉头一紧,沉思片刻,循着美妇的香味跟了过去。   他脚步沉,呼吸重,跟踪伎俩可谓拙略,走在前面的美妇早已发现了,但并不戳穿,径直走到水塘前,掀起清水,清理身上的汗渍。   叶飞面颊酡红,滚烫,喉咙剧烈地咕咚了一下子,躲在石头后面偷瞧。   观看美人洗澡?   这么猥琐的事情似乎不该是他做出来的事情。   而那美妇更是特别,明知被人偷窥,没有丝毫扭捏之情,一边动作柔美的洗头,一边用温布清理身子。   她的外衣薄薄的,在雾气弥漫的水池前如同一层膜,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曼妙的身材凸显的淋漓尽致。   叶飞看得呆了,脖子伸得长长地向前挪动了一步。   “擦。”一声擦响。   叶飞心中一凛,身体瞬间僵硬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望向潭中,便见瀑布般的黑发划过半空,剔透晶莹的水滴凝结为霓虹,美妇勾人心魄的目光穿透浓雾而来,在自己绯红的脸上深情婉婉地“舔”了一口,接着,身体一倾,跳入潭中。   叶飞手抚胸口,极力安抚快要跃出胸腔的心脏,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碧潭。许久之后,仍不见美妇露出头来,不免心慌,跌跌撞撞地跑到潭边,倾身向水中观望。潭面平静,叶飞努力地拨开碍事的水雾,但仍看不真水下的境况,不知不觉间,额头已经离水面越来越近。   “哗。”的一声,柔若无骨的“蛇臂”弹出水面,一把勾住了叶飞的脖子,美妇精湿着衣衫,充满魅惑力的诱人丰唇,在叶飞左侧的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来吧,随我来水中。”她的双瞳中跳动着蛊惑的光。   叶飞与其对视的眼光逐渐变为和其相同的颜色,不加抵抗的,随着美妇,滚入潭内,与此同时,身后的密林之中现出一个人影,这人脚步虚浮,轻飘飘地来到水塘前,看到水面上越聚越多的血污,满意地点点头……   另一边,睡至清晨方醒的方白羽,在充满肉香的茅草屋内见到了手握竹简的白面书生。   方白羽微微蹙眉,走进屋去,道:“你还不走嘛,不怕药王回来?”   书生也不抬起,淡淡说道:“来就来喽,我是碧娇的表弟,怕什么。”   “你真是他表弟啊。”   “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那你俩昨晚还……”   “这叫亲上加亲。”   “我觉得你没说实话。”   “哈哈哈,当然,逗你呢。”   “你很无聊诶。”   “是很无聊啊,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无聊,所以只能在床上多下些文章了。”   “你们都被困在谷里?”   “万花谷的人,终身不得离开。”   “为何。”   “原因你自己去找吧。”   “屋后有一具尸体。”   “哦,正常,药王经常用人试药。”   “你怎么说的这么平常。”   “看得多了,就习惯了。”   “你不怕也被药王杀掉吗。”   “怕,有用吗。”   方白羽沉吟,狐疑地打量对方,道:“你真不着急走?”   “不急。”   “叶飞和药王夫人都去哪了?”   “不知道,我醒来屋里已经空空如也。”   “你又在说谎。”   “何以见得。”   “直觉。”   “呵呵。”   “我想去找他们,你要一起吗。”   “不了,前坪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是寻不着,肯定便是去了后坪,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那好,我自己去找。”   “去吧。”   方白羽抬步跨出门槛,前脚踩稳时,忽侧过头,语气阴沉地说道:“话说,我的眼睛你似乎一点都不怕。”   白面书生摇了摇头,道:“死人都见多了,何况像你这般英俊的后生。”   “说的也对。”   方白羽牵着墨玉和白瀚王在万花谷内转了一圈,最终走到水潭前,看到了岸边凌乱的脚印,“难道是下去了。”他深望过去,发现水面下混混沌沌的,看不清楚其中的一草一物。   “真是邪门了。”他拍拍墨玉的颈子,道,“闻闻,这是你主人的味道吗。”   墨玉当真嗅了两下,上下摆摆头。方白羽道:“既然这样,也只能深入虎穴,一探究竟了。”   说罢,纵身一跃,跳入潭中。   水中冰寒刺骨,方白羽四肢并用向潭底疾冲,大概十一二米深的样子便已触底,又寻找了一圈,果然见到一个洞口,不禁欣喜若狂,收紧了身子,奋力一扑到了洞中,又游了几米,便重新见到了亮光,循着亮光加快了踩水的频率,最终到达一个灯火通明的洞穴里,他大口喘息,挣扎着离开水面,平躺下来,休息半刻钟时间,顺着火把走出了洞穴。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药田,有无数佝偻瘦弱僵尸般的人类在田间耕作。   鸡不取食,狗不敢吠,荒草不生,人人浑噩!站在洞口,方白羽能够清楚地看到蜜蜂窝似的混居屋子里,出入着数都数不清的瘦弱人类,如果说,前坪是一片祥和的世外桃园,那么后坪,便是失去了希望的人间地狱。   方白羽本能的感到危险,急欲离开此地,但为时已晚,未等转过身来,便觉得脖子一痛,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间四壁无窗的牢笼内,药王夫人是这座牢笼里,除了自己之外唯一的活人。   他奋力挣扎,才发现四肢都无法动弹,原来是被五花大绑在一张冷冰冰的石床上。 第33章 眼中的贪婪   混沌一片的眼睛里放射出阵阵的冷光,仿佛是老天再度眷顾于他,在这充满绝望的的境地里,他反倒了冷静了下来,出奇的冷静,洞察力超越以往无数倍,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掌握到。   上天不想让方白羽死,却让他经历种种磨难,没人知道为什么,但这是老天的意思。   药王夫人叶碧娇换了一身肥大的斗篷,斗篷里空无一物,白肉可见,叶碧娇的身材绝对傲人,叶碧娇的面容依旧娇艳,但此时此刻,映入方白羽的眼中,这些诱人犯罪的魅惑都如毒酒一般难以下咽,他紧盯着叶碧娇双手中的石罐,心脏随着她一下下的鼓捣而沉到谷底。   叶碧娇在一点点地碾碎罐子里的草药,就像在一点点揉碎自己的心。   方白羽知道,此时自己必须拖延时间,所以出声问道:“夫人,咱们这是在哪啊。”   “嘘,我是药王夫人,可不是你的夫人,臭小子没大没小的。”叶碧娇也不抬头,笑骂道,“你啊,真该跟那位与我同姓的小伙子学学礼数。”   “叶飞?他在哪。”   “他啊,他就在……嘿嘿,想套我话,我偏不说。”   “夫人。”   “叫我药王夫人。”   “是,药王夫人。您把我困在这,可不太好。”方白羽故意道,“一会儿药王进来,看到你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又都衣衫不整,怕是要不高兴了。”   “呵,臭小子,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离男人还早着馁。”   “这话我可得驳您一句,男人,乃是阳刚之人,凡怀有阳刚之气者,皆为男人,岂有胖瘦之分。”   “满口歪理。”   “你说不过我了。”   “我不想和你说。”   “药王夫人,您在研磨些什么啊,气味好刺鼻。”   “这个嘛。嘿嘿。”叶碧娇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这个是忘忧草,是让你忘记所有烦恼和忧愁的绝世草药。”   她捻起露出的粉末,放到白羽的鼻下,“怎么样,是不是很香啊。”   “味道好呛。”白羽心中一凛,忆起古籍中记载的一段话,“南山之巅,有无忧草,味近于白鳞,汁甜如蜜,剧毒之物也,人畜初食之,精神亢奋,一连三日不眠、不饮、不食,嗜性无度。其后成瘾,每日必食之,若不食,则自内而外奇痒难耐,如被万虫啃食。”   想到那些在药田上耕种的佝偻蚁辈,白羽惊的一身冷汗,勉强挤出个笑容道:“这样不好吧,万一我吃了这奇草,兽性大发,做了什么伤害您的事情出来,可就不妙了。”   叶碧娇狡黠笑道:“放心吧,捆住你的这副锁具,是北海玄铁铸造的,就是身怀道法的仙人,也捆得住。”   “仙人。”方白羽狭长的双眼骤然一亮,猛地想起了什么。   仙人。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有着连仙人都无法企及的绝世能力。   在难以察觉的角度下,方白羽用右手扣住了身下坚硬的床板,有祥瑞的光芒在手心中闪烁,“一定要成功啊,一定要成功啊。”他在心里默念着。   叶碧娇却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拥有那般惊人的能力,见他脸孔坚硬,面色难看,还以为是被吓到了,仰起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没办法,在这片土地上,大家都是奴隶,只能活在药王的阴影下,没有人能够例外。”   方白羽为了拖延时间,附和地问道:“药王,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碧娇道:“其实即便我不说,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猜到八九分了。药王在这里建立药田,强迫和引诱误入的旅人吸食无忧草,迫使其为他卖命。这些上瘾者为了每日闻到无忧草的芳香,只能不分日夜的辛苦劳作,如同牲畜。”   “据我观察,药田中种的好像不是无忧草吧。”   “当然,药王怎么可能将这么珍贵的东西种在随手可及的地方。”   “那无忧草到底都被藏在哪了?”   “嘿嘿,这个可不能告诉你,这是前后两坪,最重大的秘密之一。”   方白羽定睛打量对方,两道鹰眉微微蹙起,道:“你真的是药王夫人吗。”   “呵呵,我当然是药王夫人了。”   “这些人都是贪慕你的美色而上钩的?叶飞是不是也已经沦陷了,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愧疚。”   “愧疚。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只有怀有愧疚之心,才可以赎罪。”   “我身上的罪孽已经太重太重了,怎么还都还不清的。”   “你真的是药王夫人?”白羽第二次问道。   “名义上是吧。”叶碧娇的语气略有松动。   “你能从药王那里获得什么。”   “这是秘密。”   “我们明明进入了通天路,怎么成了万花谷。”   “这也是秘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说完之后,你便也将沦为奴隶。”   “如果上天降下恩赐,让你回到过去,你还会为药王做事吗。”   “我……大概会吧。”   “这么看来,你已经无药可救。”在叶碧娇惊讶的目光中,道道祥瑞之光自方白羽身下的石床中流溢出来,龙的图腾欢啸着与其英俊的身影合二为一。“啪啪啪啪啪。”下一时刻,捆缚住白羽四肢、颈子的五只铁环同时打开,一只愤怒的手掌从下方伸来,打翻药罐,捏住美妇的脖子,狠狠用力。   叶碧娇被巨力推着,连退数步,后背抵住墙壁,她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从这一刻开始,她再也不敢说方白羽是“男孩”了。   “怎样,我再问一遍,如果上天降下恩赐,你可愿意赎罪。”方白羽混沌一片的眼睛逼视过来,近在咫尺的呼吸让美妇抽搐。叶碧娇的脖子被捏的很紧,面带痛苦地张了张嘴。方白羽稍稍卸去了些力道。   叶碧娇道:“我……我也是被药王控制的棋子而已,我真的……”不等说完,一股大力自勃颈处传来,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颈子折断。叶碧娇胡乱地扑腾着四肢,无限悲悯的乞求道:“别……别掐了,放过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方白羽仍不松手,似在检验她话语的真实性,叶碧娇道:“小兄弟,饶我一命,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饶我一命。”   “那好。”方白羽右臂用力,提起叶碧娇,用石床上坚硬、冰冷的锁链将之捆紧,接着捡起摔碎瓷罐的碎片——最锋利的一片,在她脸上摩擦,“说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从现在开始,如果这张诱人的嘴里蹦出来一句假话,我就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丑陋的人。”   叶碧娇用力地呼吸,瞪大的眼睛就像在看死神,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她看到了说到做到的决绝,这份决绝让她充满惊奇和疑惑,毕竟,方白羽的年纪不过十三岁。   “听明白了吗。”方白羽冷酷地问道。   叶碧娇娇躯颤抖,连连点头。   方白羽道:“这里到底是通天路,还是万花谷。”   “万花谷。”   “万花谷是通天路的一部分?”   “差不多吧。”   “出谷的方法是什么。”   “没办法出谷,只能回前坪。”   “我再问一遍。”方白羽威胁着将手中刀锋一般锐利的瓷片,向前递了递。   “真的没有出谷的方法,真的没有。”叶碧娇在有限的空间内,尽力的躲闪着,“真的没有。从来只能入谷,不能出谷的,这是万花谷的规矩。不骗你。”   “怎么可能无法出谷。”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前坪只有来路,而无去路,后坪是山中之城,只与前坪相连,走入的人,根本无法离开的。”   “你在骗我。”   “真的,真的。我不敢骗你。   “如果没办法出去,药王种许多的草药做什么。”   “药王种的草药名为四季常青,乃是顶级驻颜之物。”   “哦?这么说,你和药王都在靠此药维持喽。”   “记得那汪碧潭吗,其实碧潭里面全是药水,我与药王每隔一段时间在其中泡上一阵,便能永远不老。”   “你真的是药王的妻子?”   “可以这样说。”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还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刚才说的没有一句假话。天地为证。”   “真的?”   “当然。”   “你应该清楚欺骗我的后果。”   “我不敢。   “那好,你告诉我药王现在何处。我要找到他。”   “他就在顶层,但是身边有药奴的护卫,你抓不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没用的。药奴力大无穷,不惧死亡,而且绝对服从于药王的命令。”   “真有这样的人?”   “那是药王的杰作。”   “这样。”方白羽低下头,沉思了片刻,“无忧草在哪放着。”   “你要做什么。”   “快点回答问题。”   “在仓库里。”   “带我去。”   “好吧。”   解开锁具,叶碧娇揉搓着红肿的手腕,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方白羽道:“我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切,所以,不要给我动什么花花肠子。”   “我只是在想,门外把守着药奴,咱俩要如何除去。”   “这栋建筑里,每一层都有药奴吗。”   “除了我和药王身边的近卫,只有仓库前有药奴把守。”   “把他们叫进来,我来对付。”   “两名药奴可以轻易的撕碎你,你真的不怕。”   “怕有用吗,药王既然就在楼上,看你总不回去,肯定会怀疑的,到时候一样会死。”   “那你做好准备吧,我要唤他们进来了。”   方白羽将瓷碗的碎片收入掌心,拉着她走向和门同侧的角落,摆好了前冲的姿势,双目紧盯着铁门的窗户,“喊吧。”   “兹瓦拉希德,哇亚撒。”叶碧娇的嘴里咕噜挂啦的蹦出来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文字,没有一句能听懂的,不过很快,外面的守卫便给出了回应,随着一阵闷闷地拖拽声,铁门从外面被拉开,身长黑鳞的守卫走入密室,四下寻觅。   当看到角落中的两人时,流叶一般飞出的方白羽,已经精准的用瓷罐的碎片切开了两人的喉咙。   他正待回身,却听角落里响起一个声音,“小心。”   药奴锋利如猫科动物的爪子,几乎与那个声音同至。白衣翻舞,方白羽毫不犹豫的前倾身体,避开攻击,接着回身一脚,正踹中药奴的侧脸,不过后者全无痛感,挥舞着利爪再度攻来。   方白羽以手支地,旋转而起,手中碎片连续切割在这名药奴的脸上,颈子上,身上,直到某一下刺穿了他的后脑,后者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来不及休息,后一名药奴已经踩着同伴的身体扑来,他们不仅悍不畏死,力大无穷,而且动作敏捷,方白羽双脚在地面上连踩五下,身体平贴地面飘掠,在后背靠近墙壁后悍然拔起,双掌一推,将瓷片摁入紧追而来的药奴双眼之中,两条血箭随即射出,闪身躲过对方胡乱、张狂的扑咬,方白羽走到叶碧娇的身边,拉起对方,走出了牢笼。   在逃亡的路上,他不禁问道:“之前,你为什么出声提醒,我死了不是更好。”   叶碧娇干笑两声,闭口不答。   确实如她所说,除了身边的近卫之外,走廊上没有任何药奴出现,可见他们的珍贵。   一路顺利地到了仓库前,方白羽望着并排守卫在那里的四名药奴,问叶碧娇道:“你能不能下一道命令,让他们自杀。”   “确实有这样的命令。但药王没有教我。”   “那还和之前一样,你让他们过来。”   “这四名药奴同进同退,不会离开仓库五米的地方,咱俩这个位置,我的命令不起作用。”   “真有如此精密的操作?”   “当然。”   “一打四,我也没有把握。看来只能智取了。”   放开叶碧娇,方白羽快速揉搓双手,祥瑞之光于手心中闪现,叶碧娇表情诡异的盯紧了他的手心,直到看着他将手掌插入地面,操控后土,捆缚四名药奴时,方才移开目光。   方白羽施展轻身功夫栖近了他们,顺利摘取其中两名药奴的首级。另外两名药奴因为力大无穷,趁着同伴惨死的功夫挣脱了束缚,方白羽不和他们硬碰,边打边闪,最终刺瞎两人的眼睛。   回过头来时叶碧娇仍是未逃,这让白羽心里咯噔一下,毫无疑问的,在这样的情形下换做是谁都会利用来之不易的机会逃跑的,可是叶碧娇没有这样做,这只会有两种解释,一是她厌倦了被药王控制,想要借刀杀人。还有一种可能则是,身为药王近臣的她有着更大的图谋,所以,一直紧跟自己,谋而后定。   这两种可能的解释里,方白羽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在牢牢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时候,叶碧娇眼中的贪婪光芒绝不是假的。   他握紧了右手看着叶碧娇一步步走近,直到对方微笑时,手方松开,叹了口气,问出与之前同样的问题:“你怎么不跑。” 第34章 无忧草   “你的轻身功夫那么好,我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   “你倒是明白。”   “帮药王为非作歹了很多年,这点心计还是有的。”   “你就任我宰割了。”   “我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   “那好吧。”   之后,方白羽将仓库内的无忧草全部拖到了外面,让药材奇特的香气顺着清风流入每一个劳作者的鼻端,他们都是嗜毒者,对无忧草的味道非常敏感,始一接触便四下张望起来,可惜仍寻不准位置,方白羽心中一动,干脆取来火把将其焚烧,让刺鼻的毒烟直上青天。   这一下可炸开锅了,大量在田间耕作的人们四肢并用地冲上高岭,与药王派来的药奴厮打在一处,双方激烈搏斗,方白羽趁机登上高塔最顶层,潜入药王的房间。   让方白羽惊奇的是,药王的房间里居然是满满一片粉红的颜色,安静的老人坐在一张藤制的摇摇椅上,面朝窗外,背对自己。   房间内,纱帐翻飞,香气诱人,方白羽并无刻意掩饰,笔直走向药王,探出右手,纤细的手指眼看就要抓在药王的身上,却猛地止住动作,他回过头,面向叶碧娇道:“药王,你还要藏吗。”   叶碧娇站在重重纱幔之后,诡异地笑着:“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小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从一入谷,我便产生了怀疑。你身上芳香四溢,花蝶、彩蜂流连其上,甚至连我和叶飞都对你心动,这绝不是巧合,一定是施用了某种具有催情效用的药物。”   “这能证明什么。”   “这证明,你深谙药理。”   “可能是从药王那里学的。”   “我开始也这样想,可后来在马厩里发现的男尸身上,明显有中毒的迹象,而且新死不久,当时叶飞就怀疑你了。”   “叶飞?那个小家伙可不会怀疑我的。”   “你也太低估他了。”   “呵呵。”   “之后,我进入后坪,看到这漫山遍野全是男性,更加加深了对你的怀疑,试想,如果真的是被药王控制,强迫着做体力劳动,肯定会不断有人反抗,不会存在如此大量的奴隶心甘情愿的任人摆布,除非他们能从中得到好处。   当时我已经意识到了危险,本来是要跑的,可惜晚了一步,被你偷袭带到了牢里。幸亏天无绝人之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救了自己一命。你被我控制心知难以逃脱,便干脆将计就计,一边全力帮助我以骗取信任,一边悄悄观察,在彻底明了的我能力以后,做出最后的反击。”   “呵呵,你这些都是猜测吧。”   “是啊,因为推理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我迟迟不敢做出决断是否应下杀手,毕竟服从于我,对于已有的统治会造成极大的伤害。直到进入这间屋子。”   “屋子又怎么了。”   “进入了房间我才明白你为什么要将所谓的药王架空,而将自己虚构成他的夫人。”   “为什么。”   “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的情况!”   “你虽然深谙医理,但毕竟双手空空,不懂拳脚之术,面对强壮的男人,很可能一个不慎反遭挟持。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你虚构出药王这个人,将所有的关卡布置在这间屋子里,对方为了离开,就一定会利用你找到药王,要找药王,就必须进入这间屋子,而这个时候,就是你绝地反击的时刻。”   “好笑,那我干嘛不多带几个药奴在身边,非要担这种风险。”   “药奴虽然力大无穷没有痛感,但是反应迟钝,做某些动作时还需要指令。想必,你担心一旦自己将命令下达成保护自己,以他们迟钝的大脑会不顾一切的消灭敌人。那样子,很可能导致自己受伤。”   “呵呵,你的推理真是精彩。”叶碧娇冷笑着鼓掌,“你不想看看药王的真身吗。”   “我怎么敢碰他。”   “不碰是对的,那椅子上坐着的是一个毒人,只要接触到,便一定会死。”   “终于决心摊牌了吗。”   “我将这房间,设计成炫目的粉红,将香气充斥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一进屋就能猜到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进而怀疑药王的身份,你觉得是为什么。”   “证明你有信心哪怕他们不触及毒人的身体,也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答对了。”   “砰”的一声,毒人爆炸,四散的毒粉充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方白羽急着捂住鼻子,可惜为时已晚,但觉足下一软,身体已经虚弱地跪倒下来。   叶碧娇张扬而开心地笑起,高抬着美艳的长腿一步步地走过来,抬起赤足踩在白羽的脸上,“小兄弟,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如做了我的姘头,日夜服侍我可好。”   “好啊。”方白羽苦笑。   叶碧娇道:“先把我的脚舔干净。”   “好,我这就舔。”方白羽狭长的双眼骤然一睁,嘴巴张开咬中叶碧娇的秀足。后者“啊呀呀”地惨叫起来,急着缩回脚,奇道:“怎,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在她惊讶的目光下,方白羽冷笑着站起,白衣翻舞,如同死亡的绞绳一般,捆死了对方的颈子,“你不知道吧,那名被你嘲笑的少年,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医生,他早已怀疑你了,所以,将一枚可避天下奇毒的珠子,提前交给了我。”   “不,不要杀我,杀了我你就永远出不去了。”   “说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说出来吧。”   “好,好,我说,我说。”   轰隆隆,平地惊雷,晴朗无云的天空中,忽然涌现出了一条条毒龙般的黑色雷霆,地面开裂,整座山体从中裂开,似要崩毁。   叶碧娇双目血红,惊恐地望向天空,失声道:“糟了,他要杀人灭口,他要杀人灭口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都会死在这里了。”   “他是谁。”   “前后两坪的真正主人。”   “是谁。”   “他是……”   同一时间,万花谷前坪,身材瘦高的男人踩过厚如棉毡的花地,径直走向草屋,一把推开虚掩的屋门。   屋内正聚精会神对着手中竹简施法的俊朗书生在察觉到有人进来后,蓦地止住动作,两眼眯起望了过来。   在他收手的同时,后坪的崩溃之势便告终止。   “是你。”书生失声。   “很惊讶吧。”叶飞耸耸肩膀,大摇大摆地坐在与他正对的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   “这样的会面真是让人惊讶。”少年快速冷静下来,将竹简卷起,同样倒茶喝了一口,“你怎么没死。”   “那天在身后尾随的人,是你吧。”   少年不语,算是默认。   叶飞道:“我当时就很奇怪,整个前坪只有这么大点的地方,草屋里没人,叶碧娇在我前面,怎么还会有人跟上来呢。”   “你现在明白了?”   “当然。我心知有人跟踪,所以只能装出猥琐的模样,自动跳入你们的陷阱里。”   “我明明看到碧娇掐死你了,难道贱人背叛我。”   “这你还真误会她了。我当时明知被你俩算计,所以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自残身体,造就了血流成河的惨景。”   “是啊,我明明看到你的尸体飘出水面。”   “都说是故意的了。我和方白羽一样,拥有着让人间颤抖的能力,当时不过在装死而已,等你们把我埋了,我便自己垉土出来。暗中观察一切,直到白羽离开,你开始肆无忌惮地动用手中的竹简,我才发现这其中的玄机。”   “真没想到此一代入通天路的,是你俩这样与众不同的少年。难怪后坪会失手,失策啊,真是失策。”   “硬说的话,还是我强一点。”叶飞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山体上为什么会刻字了。”   俊朗书生闻言一愣,持卷站起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望向远方青山,轻轻诵读:“气吞山河。原来你一直都能看到远山的字吗,真没想到。”   “别人看不到吗。”   “没有胸襟的人是看不到的。”   “你便是山河本身?”   “我是山河雅卷。是胸襟博大者打造的神器。”   “为何会沦落。”   “打造我的人,在临终之前胸量忽然变得无比狭窄,居然为了防止别人得到我,狠心将我封印。”   “所以,你就引诱误入者吸食无忧草,让他们沦为奴隶。你是在报复人类吗。” 第35章 气吞山河卷   “气吞山河!没有容纳百川的气量,如何能让我山河雅卷为其所用。”俊朗书生叹了口气,怅然若失地回忆道:“一开始,有许多人登通天路,妄图成仙。我灵智初开,见他们可怜,便暗中帮助。岂料这些人类真是卑鄙无耻,走过通天路还嫌不够,居然妄图霸占我。   可笑,我乃气吞山河卷,气量狭小之人即便是真正的神仙,又能如何。可笑人类的恶意深不见底,他们无法控制我,便想干脆毁了我一了百了,让谁都得不到。   在此期间,我受到过三味真火的烧灼,忍受了水雷的鞭打,遭到过碎石的掩埋,甚至被关在极寒炼狱之中整整三载。在他们变态的折磨下,我真是苦不堪言,发誓寻求报复。”   “然后呢。”   “然后我便幻化成人形,诱惑了那人的妻子。将她拉入书卷内。”   “这个人就是叶碧娇?”   “她真的很迷人,那人为了救她,居然跟着进了来,这下子可就到了我的地盘上。我用比他折磨我的残酷十倍的手段折磨他,虐待他,摧残他。叶碧娇心知被我利用,伤心不已,苦劝我只要放过他,便情愿做牛做马,终生服侍我。   可笑,我只是一本开启了灵智的神卷而已,她就算再美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学会了人类狡猾的我并没有马上拒绝她,我以此为饵,诱骗叶碧娇引来其他好色的男人,将他们囚禁在我辛苦建造的后坪内,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被引诱来的男子很快聚到一起,反抗的意志犹如火烧,居然生生挖开了一条离开的通道,就这样逃走了。这件事让我意识到绝境下的人类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就如火山喷发一样势不可挡,想要彻底控制他们,必须找到这些人的软肋。刚好,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我看到了这个机会。”   “你找到了无忧草?”   “其实是那个贱女人找的。叶碧娇之所以如此漂亮,除了天生丽质之外,还因为长期服用一种名为“四季常青”的草药,进来的时间久了,她始终得不到这种草药的滋润,容颜快速老去,丑态毕露。我想到她精通药术,便询问可有药草可以操控人心。她说有。于是,便有了后坪里的那些卑躬屈膝的奴隶。”俊朗书生背着手,阳光径直穿过窗户,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你怎么知道无忧草的。”   “嘿嘿,或许姓叶的都和医学有缘吧,要说药性,我可一点都不比她差。打一进来,我就在叶碧娇的身上,闻到了无忧草的香味,之后又在水潭边看到了四季常青,我几乎立马断定,这里有问题。”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们始终在你所掌控的领域内,找不到问题的根结所在根本无法出谷,既然这样,也只能深入虎穴一探究竟了。”   “有谁生而邪恶呢,呵呵。”俊朗书生苦笑,“叶碧娇越来越适应这种逍遥自在、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女皇生活,她开始主动引诱男人,并架构了药王这个虚拟的人物,以此遮掩外人的耳目。某些时候,她觉得无聊了,甚至会主动放走一些犯人,让他们去寻找药王,享受他们得知真相时,心如死灰的快感。   她越来越享受这个过程,而我也要利用她报复人类,所以便回到通天路内,截去了路的入口,致使入此路者,永不超生。”   “难怪只有入谷之路,而无出谷之法,原来打一进来,我们便在山河卷内。”   “是啊,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不归路。”   “我和方白羽将是例外。”   “其实打一见到你俩,我便生出了警觉,本来想就此放过的,可惜,那贱女人看你们生的俊朗,死活耍赖不让我放你们走。”   “女人误事啊。”叶飞站了起来,走到窗边与他并排站立,“气吞山河。欲占据山河之势,先怀海量之气,不管你经历了何等的折磨,不管你吃过了多少的苦头,总之,你现在已经变成了和你最讨厌的那些人相同的东西了,你的气量,你的气魄已经狭隘到偏执,你再也配不上气吞山河这个名号了。”   “是啊,如你所言,这些年我真的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了,好像这里面的一切都不再属于我,不再任由掌控。”   “你已经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事物,恐怕,连山河卷本身都在抗拒你,已经不愿你再作它的器灵了。”   “或许我真的失去资格了吧。”白袖一荡,俊朗书生的面容忽现狰狞,“虽然明知如此,但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不等他动作,叶飞已经闪电般的出手,夺下他手中竹卷。   “没有用的,你的使命已经达成,转世吧。”   失去竹卷,俊秀书生眼神中的戾气如潮水般消退,他的身形渐渐通透直至消失,在离别的最后,他对着叶飞点点头,似在感谢。   在他死后,后坪上的所有人和事物全部以光芒为通道,回到了现世,没有了潭水的滋润,叶碧娇美丽的脸孔快速变老,最终变成一个棘皮秃顶的老妇人,自杀而亡,其他人因为过量吸食无忧草,全部中毒暴毙,叶飞和方白羽一把火,将所有人的尸体全部烧了,两人牵着墨玉和白瀚王重新踏上了旅程。   (历史:天启一零九年,青山道尊见一逆天法器流落通天路,心中一动,唤来一心念不正之徒孙,向他假泄天机——佯装凡人,立入通天路便可得一秘宝。此人本就心术不正,闻听此言欣喜若狂,立时装扮成书生的模样踏足通天路,果然得到气吞山河卷的帮助,通过重重关卡,走回蜀山。   手握气吞山河卷的他本以为此卷已认自己为主,欣喜若狂,岂料,对方不过是可怜自己罢了,全无认主之意。当下恶从胆边生,施展种种毒辣手段拷打于它,神器通灵,为了自保,自然生出一邪恶灵魂,设计诱使其夫人于书内,引他上钩,恶人因此伏诛。之后,神器本欲回归正统,消灭此恶灵,但青山道人不允,降下神通,强令此器休眠,让恶灵逞凶,成为通天路上一道屏障。   有徒问曰:为何如此。   其答:此器乃逆天之禁忌尔,成器的目的本为“海容”,奈何铸器者临死之前,性情大变,居然因惧怕他人得到此物,成惊世之伟业,而忍心将它封存于山间。于那时起,本该完美的器灵便存在了一丝瑕疵,早晚会爆发出问题。   我将其提前诱发出来,一来可成为入蜀的一道屏障;二来,可为千年后登山求艺的圣子排除一枚隐忧。   其徒闻圣子之名大愕,问之:“当真会有圣子降临人间。”   青山道人答:“千年为一劫,千年以后圣子会与他的毕生之敌同临大地,人类文明会迎来有史以来最大的考验,究竟是繁荣还是陨灭,全要看造化,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多为他扫清一些障碍而已。”   其徒似懂非懂,问道:“敢问师尊,究竟谁是圣子的毕生之敌,魔王吗?”   青山道人答:“他啊,还未够格。”   ……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通天路就是一条由人走出来的路,它的里面隐藏着太多的谜团,它存在的本身就是蜀山最大的秘密。   通天路中的一天,等于人世间的两星期,所以,如果你在通天路里修炼一年,相当于在人世间修炼了七年。   人生短暂,这个数字有多么的可怕可想而知。   在叶飞和方白羽越过气吞山河卷之后,盘亘在两人前方的,是一面巨大的佛像,一面拥有婴儿之身,弥勒之头的巨大金佛。   金佛如此特别,在日光的照射下,栩栩生辉。   叶飞老远便见到金佛,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感觉。   前有山河卷盘踞,后有金佛挡路,这通天路上的一草一木,都是如此的不同,仿佛是有人刻意安排。   离得近了,金佛居然开口说话:“尔等,欲往何处。”   “入蜀,登蜀山之巅。”方白羽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敬回答。   “所去何为。”   “寻访名师,报仇雪恨。”   “为了报杀母之仇?”   方白羽一愣,随即答道:“正是。”   “我乃坐井观天之弥勒,尔等之前身过往,俱在我眼中,你们身怀戾气,我不能允许通过。”   “如果我们硬要过呢。”   “我乃弥勒,不伤人,只留人。你们若要硬闯,悉听尊便。”说着,金尊弥勒身后现出庄严圣光,身躯长大百倍有余,如同一座山岳,盘亘在前方,“尔等请过吧。”他的声音空旷,似从百里之外飘来。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道:“想过通天路,真的难比登天吗。”   “如果你们知晓了这路到底为何而存在,也就不会对此感到惊讶了。”   “不是为了挑选适当的收徒人选吗。”   “那是青山道人说出来糊弄你们这些小朋友的。”   “你认识青山道人?”   “一千年前,我是樽邪佛,被他以童身封印,固定于此。”   “若我们想办法将你解放,你可愿放我们过去?”   “都说了我是邪佛,你们还要将我解放?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通天路我们是一定要过的。”   “那好吧,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谢弥勒。”   “看到我乳首上的金环没有,你们将这两枚金环取下,便可通过。”   “金环?”两人举目望去,果见两枚金环穿透弥勒肥胖耷拉的乳首,“你说话算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好,我们这就去取。”   欲取金环,须攀弥勒金身,方白羽从弥勒左脚取道,叶飞从弥勒右脚取道,向上攀登时,一股强大的粘稠撕扯力笼罩了他们全身,如在体内灌满了金水,每一次抬腿,抬臂,都无比艰难。   “这样下去,很难到达顶端啊。”叶飞仰头,望望百丈之外的金环,心生感慨。   方白羽从旁鼓励道:“不要停,咱们两兄弟联手,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他气运丹田,双腿用力一蹬,“刷”的一下,逆天而起。   “飞。”修仙者擅长御剑,可翱翔于天际,学武者修习轻功,只能提升速度,跳高数米,方白羽从秘本中学习的“飞天之术”虽有飞天二字,却总归不是御剑翱翔,没办法飞的,起身不过一米,便因为远远高于别处的重压而被拖拽下来,慌了慌张地勾住巨大金身的一角。   叶飞两眼一弯,嘻嘻笑道:“勇气可嘉,智慧不足。”   “少废话。”方白羽道:“要不这样,咱俩干脆比上一比,看谁先取下首上金环。”   “好啊,比就比,怕你不成。”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争强好胜,互相激励,竟将周遭环境之艰险,当成了一道闯关的屏障,赌博的筹码,互相攀比,勇往直前。 第36章 坐井观天佛   金身弥勒目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又细又疏的眉毛动了动,暗自说道:“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啊,不,等一下。”他掐指一算,惊讶的发现,今日距离青山道人当年封印自己,刚好一千年整,再度望向两人,目光中的神采却有些变了,“难道今日便是那预言成真之日?可那老儿口中的圣子,怎么变成了两个。”   它乃坐井观天之弥勒,可观前世,不可看今生,预将来,也不相信有人能够掐算出百年后的事情,却没想到,今日之所见,将要打破自己已往的观点。   叶飞紧贴金佛表面,以自身蛮力拼命向上,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方白羽则刚好与之相反,频频施展轻身之术,逆冲而起,向上一米,回落半米,虽然做了许多无用之功,但速度确实较快,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攀上弥勒膝盖了,领先了叶飞接近五丈。   他累的不行,仰面躺在弥勒膝盖上喘息,然后,探出头向下看,哈哈大笑道:“我说叶飞啊,到底行不行啊,再不快点,可连我的衣服角都碰不上了。”   叶飞仰头看他,毫不示弱道:“嘿嘿嘿,让着小孩吃粑粑,容你领先又如何,咱们打仗靠的是后劲,不着急,不着急啊。”   “切,你就继续逞强吧。”方白羽休息片刻,便又开始向上爬了。   如同在刀削之崖上垂直攀岩,两人不仅要忍受一脚踩空便会跌落悬崖的恐惧,还要抵挡远超别处的重力,衣衫尽湿。   虽如此,二人双眼紧盯目标不动,谈笑风生,毫无畏惧。   这真是少年心高斗志强,争勇好胜无能当。   弥勒佛从未见过此番情景,不禁错愕,道“小娃娃,你是叫叶飞吧。”   忙着追赶的叶飞闻听他呼唤自己,耳根动了动道:“能观人之过往,你好厉害。”他保持行动不变,随口附和着。   “不厉害,不厉害,若练至大成,我不仅能观前世,更能看今生,预未来。”   “预言?你说真的?”   “世人皆有命数,天眼一开只消用眼一望,便能知你命数。”   “那我祝福你早日得开天眼。”   “要开天眼,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   “说来听听。”   “我怕说出来吓到你们。”   “说说看嘛。”   “等下吧,等你们取下金环,再说不迟。”   “怪里怪气的,随你便。”   “你叫叶飞。”   “干嘛。”   “鹰翔于天,靠的是翅膀;龙游于云,借的是祥气。你名字里,有个飞字,可见有朝一日必将登顶人间至高。那么,你是准备靠翅膀飞上去呢,还是被祥瑞之气拖上去呢。”   “我嘛。”叶飞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么绕口的问题,不禁停下动作想了想,道:“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愿意用自己的翅膀飞上顶端。”   “好志气。”弥勒双目瞳孔微微放大,笑容中现出诡异,“那你呢,方白羽,你的名字里有着白羽二字,可见也是鹏程万里的当世人杰,若有一天问鼎人间至高,你是要自己飞上去呢,还是被祥瑞之气拖上去呢。”   “我嘛。”方白羽抬起头,空茫一片的眼睛与弥勒对视,“我相信,自己会被龙之瑞气载往云端。”   “呵呵。你俩还真是千差万别啊。”弥勒大笑,笑容中的不谐之处越发浓重,似在感叹,似在嘲讽,似在筹划,“我很好奇,这样的你们,是如何成为朋友的。”   “我俩见解不同,但惺惺相惜。”   “好一个惺惺相惜,来,让我看看,到底谁是这场豪赌的胜者。”   叶飞并不明白他为何称两人的“争勇”为豪赌,耸了耸肩膀,重新开始了进程。   随着攀岩的持续,叶飞那近乎恐怖的身体渐渐适应了眼下重力的环境,在无数次的尝试之后,摸索出了最顺畅的起腿、落足角度,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便要追上前面的人了。   却见一直领先的方白羽蓦然将手掌插入弥勒金身之内。   这个起式,叶飞看过不止一次,立时生出警觉。   与此同时,坐井观天弥勒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入体内,眉头微微蹙起,本欲反抗,却在看到方白羽身上的祥瑞光芒后,点了点头,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动作,任凭这股力量在体内游走。   下一刻,金身剧烈抖动起来,而所有的异动,都只集中在叶飞落脚的那一侧,后者抬起头,望向白羽,气道:“好啊,你耍赖。”   方白羽高昂着头得意笑道:“哈哈哈,我们的规定是谁先取下首环,便为胜,可没说,过程中不许出手阻挠对方。”   “哼,狡辩,以为这样就赢得了啊,太小瞧我了。”叶飞两脚猛地蹬地,双臂持力,身体似箭射出。   “方白羽,你给我等着。”   他这一跃,四肢并用,毕集全力,瞬间跨过数丈距离,一把抓住方白羽的脚踝,向下一扯,“给我下去吧。”   他力大无穷,一扯之力势不可挡,方白羽猝不及防,眼看就要被甩飞了,却也急中生智,趁着他右手抓住自己的空档,脚背一弯,紧紧勾住他的手腕,同时弓背弹腿,随着这甩力,兜圈回返,攀住了叶飞的背脊。   “嘿嘿,想甩掉我,没这么容易。”方白羽双腿夹紧叶飞腰眼,双手捂住他的眼睛,“小乌龟,快背着小爷去勾那环子。”   叶飞后肘向后力挺,几次无功,大怒道:“你到底松不松手。”   方白羽哈哈笑道:“不松不松,就是不松。”   “真的不松。”   “绝对不松。”   “你可别后悔。”说时迟,那时快,叶飞双手蓦地松开,身体倾斜,随着重力笔直坠往地面。   “你疯了。”被刺耳的风声灼痛了耳膜,方白羽惊呼。   叶飞道:“看你松是不松。”   方白羽道:“疯子,不和你玩了。”说罢,松开四肢施展轻身功夫攀住身边金壁,几乎同时,叶飞同样四肢并用的抓住身边金块,两人相距,不足两步。   “来吧,看看到底是谁最快。”   各展其能的两人,使出浑身解数,笔直冲向同一个目标,之前与金佛的约定已被抛至九霄云外。   这也是少年心性。   一袭青衫,一尾白羽,冲向同一个目标,两者互不相让,两者交错领先,两者的嘴角都挂着兴奋、享受的笑容,两人同时伸出右手,同时抓住金环,金环被拉下,两人都是胜利者。   可惜,金佛却在此时道出了噩耗,“因为只取下了一枚金环,所以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够通过。”   闻听此言,两人如梦方醒,同时抬起头望向平行之处的另一枚金环,不甘心地道:“我俩还没交差呢,你急什么。”   金佛道:“比赛的规则由我制定,你们两名参赛者,又有何说三道四的权利。”   “该死!你怎可出尔反尔。”   “我佛慈悲,悲悯世人,允一人通过已是极限。即便你们将两枚金环同时取下,也是如此。”   “你不想解开封印了?”   “我与山河卷器灵刚好相反,多年来被束缚在这具童身之中,每日修佛,心中恶念渐消,是否解封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管,我们既然一起来了,便也要一起走。”   “我说了,只有一人能够通过。”   “我偏要过。”白衣一摆,方白羽翩然而起,金佛无奈摇头,默念佛语,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大,任凭方白羽跑地再快,都难以攀至肩头。   “我佛慈悲。”金佛念的是慈悲,眼中露出的却是嘲讽之光。   方白羽气喘吁吁,抬头看着金佛,道:“卑鄙。”   “我佛慈悲。”   二选一,两人之中只有一人能过,最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两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人却是毫不退缩,目光坚定无比。   他们的心中默念着同一句话:“同进、同退。”   叶飞走到方白羽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站在高处,冷风呼啸,嵌着金边的衣摆逆冲上天,如同青、白两团火焰在燃烧。   少年人的气焰如有实质。   金佛不以为意,唇角微笑不变。   下一刻,两人对望一眼,分开紧抓在一起的双手,向着东西两侧飞奔。   “没用的,当年妖王一步十万八千里都逃不出佛祖的金身五指,你们两个未入仙道的少年就算再卖力、再不甘又能如何。”金佛摇摇头,“我佛慈悲。”它肉嘟嘟的身躯无限倍的发胖起来,光一个肚子,便有初见时的百倍,千倍那么大“我这座肉山,你们跨不过去的。”   方白羽跑着跑着,双臂忽如鸟儿翅膀般分开,脚下似有风举:“弥勒呦,名为坐井观天的你,却妄想困住两只即将展翅的雄鹰,太过不自量了。”   看着他腾空,金佛身体的膨胀忽然变慢,笑弯弯的眼睛蓦然圆睁,“怎……怎么可能,为何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方白羽前行势头不变,斜眼觑他,道:“我早防你会临阵变卦,所以一早便做好了准备。”   “准备?什么时候。”   “你不是坐井观天吗,自己猜啊。”   方白羽得意的笑容在眼前无限放大,金佛的脑海里重现见面以来的种种情景,当画面中出现了两人义气相争的昂扬笑容时,如遭火雷劈击,又惊又怒:“你俩人设局,引我入瓮?”   “嘿嘿,我们没你那么卑鄙。”   “你们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在被我的意志入侵的时候,若你立即抵抗,或可以将其驱离,可惜啊,可惜你乐得自在,这一切只怪你咎由自取。”方白羽冷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金童之体便是你的封印吧,现在我的意志已与它联通,你不乖乖求饶就一辈子别想摆脱封印。”   “青山道人呦,原来一切都是局,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你想借两名少年之手将我降服,呵呵。佛爷我怎能让你如愿。”   说话间,日光仿佛化作通道,连通了云霄和地界,弥勒与封印他的金童之身同时缩小,缩小速度太快,快到两人脚踩的地方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两名少年自百丈高处垂直坠落。   “不好,金身乃是他的封印之器,会随着他的缩小,而变小。”方白羽鹰眉上挑,对着金佛大喝,“金佛你疯了吗,你现在已经无法操控金身,若再变小下去,百年之内,都无法恢复原状。”   “哼,我要你们死。”   两人如浮萍般向下坠落,下坠的速度随着与地面距离的贴近而直线攀升。   这里和叶飞当日坠崖的地方有着天壤之别,身下除了光秃秃的岩石没有一寸草地,更别说可以拦身的树木了,若摔在地上,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要你们死。”金佛怨毒的诅咒,如毒蛇的吐信,让两人充满寒意。   死?   难道两名身怀奇志的少年,便要殒身在此处?   直线下坠的叶飞,忽然想起了金佛的冷言:“两人间,只有一人能活。只能活一个?”   活一个?活一个?活一个。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果说早有大能在百年前预测到了自己的到来,那说不定……说不定,他也一早知晓了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明知如此,还留下一人通过的谶语,只能说明这句谶语便是两人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说时迟,那时快,下坠中的叶飞毫不犹豫地冲向白羽,用高瘦的身体将他紧紧搂住,后者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苍白一片的双目泣出红泪,紧紧缩到叶飞怀里。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此时此刻,只有叶飞的不死之躯,才有可能抵挡住下坠所带来的巨大冲击。   两人间,只能活一个。   聪慧如他,忽然发现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操控一切。   这难道就是命吗?   难道自己要背负着叶飞的血与肉,浴火重生,与那魔星决战?是这样吗。   两人如流火般下坠,命运也像划过天空的陨石,只能闪亮一刻。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十五丈,十丈,八丈,六丈,五丈,四丈,三丈,二丈,一丈,一尺,一厘。   “砰。”巨大的碰撞之音,惊起了通天路出口的黄鸟,惊醒了喝过酒,正在酣睡的老乞丐,惊得玄青宝殿正中的逆瀑生出波澜,蓬起的烟尘高达三丈,烟尘是红色的,之所以是红的,是因为每一粒尘埃上,都粘着一滴叶飞的精血。   这是自樊村血夜之后,又一起骇人听闻的惨案,在这次碰撞中叶飞全身的血液被巨大的压力生生撵出经络,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而方白羽,身怀天眼的方白羽则活了下来,它跪在废墟中,嘤嘤哭泣。   难道圣子指的是他?   青山道人的一切安排,都是为了保他平安?   或许吧。   遮天蔽日的尘埃下,金佛绝望的的声音幽幽传来:“死了,就这样死了,可恨啊青山道人,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可恨啊。”   “叶飞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满足!”方白羽俊秀的脸上青筋密布,由上到下,死气沉沉,他毅然站起,动作僵硬而机械,用双手剖土,从废墟中挖出缩小至巴掌大小的金佛,狠狠地咬在上面,不将他嚼碎撕烂就难解心头之恨。   金佛却不理他,兀自说道:“生死路上二选一,圣子需从绝境生;金童之身由其取,弃恶从善可为佛。这句谶语诓骗了佛爷整整一千年,一千年啊。青山道人,你就是只野狗,你说的话,就是狗屁,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崩溃中的方白羽忽然被触动,“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妈的,臭小子,到现在还敢命令老子。你快省省吧,佛爷我不怕你。”   “如果你还想摆脱封印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快,快把那句谶语再重复一遍。”   “脱离不了了,再也脱离不了了。”   “给我再说一遍。”白羽动怒。   “知道了又有何用。”金佛心灰意冷,“一千年前,假仁假义的青山道人为了诓骗我在此处为他守路,放出了生死路上二选一,圣子需从绝境出;金童之身由其取,弃恶从善可为佛的谶语。可笑我自感罪孽深重居然真的相信于他,勤勤恳恳,风吹雨打,为他守护了整整一千年的通天路,可笑,真是可笑啊。”   听过谶语之后,方白羽已不再关心其他,思索着重复道:“生死路上二选一,圣子需从绝境出;金童之身由其取,弃恶从善可为佛。生死路上二选一,圣子需从绝境出;金童之身由其取,弃恶从善可为佛。生死路上二选一,圣子需从绝境出;金童之身由其取,弃恶从善可为佛。   等等,等等,表面上看生死路上二选一,说的是我们两个人中间只能留下一个,现在我活着也就是说我是圣子;看起来是这样,不过也还有另外一种解释,生与死是叶飞自己选的,我只是被动的接受,我无法掌控命运,选择的是叶飞,所以生死路上二选一指的也是叶飞,他才是圣子。   这么推算下来,叶飞会从绝境中诞生,难道还有奇迹?   方白羽的脸上现出疯狂的喜悦,拼命摇晃金佛,道:“快,快告诉我,除了这四句之外,青山道人当年还说了些什么,快点告诉我。”   金佛也不知他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闷闷不乐地道:“圣子,赶紧走吧,你的同伴用生命成全了你的圣子宿命,还不紧紧抓牢,离开此地。”   “不,我不是圣子,叶飞才是。”白羽道:“生死路上二选一,说的是,叶飞在绝境下可以选择自己重伤但是失去同伴,或者自己死亡,保同伴周全。最后,他选择了后者。圣子需从绝境出,说的是,在他险入绝境之后,会有奇迹出现。快,再想一想,青山道人还说了些什么,奇迹到底指什么?”   “歪理啊,歪理啊,我看你是疯了。”   “我相信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金佛,你好好想想,万一我就此离开,你一辈子都别想摆脱金身的封印,只能固守此地,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快点,好好想一想,到底青山道人还说了什么。”   “这样……”一千年的苦等,一千年的不生不死,金佛对于自由的渴望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也就是因为此,在得知自己被骗后,才会歇斯底里起来,现在,已经闭合的黑暗又出现一丝亮光,金佛也是被重新点燃,犹豫着说道“我记得,他临走时说过,我要在童子金身内恕罪一千年,一千年以后,才可以偿清所有罪恶,重返轮回六道。”   “重返轮回?他直说你可以重返轮回吗?”   “是啊……难道。”   “金佛。”方白羽的声音平稳下来,“金佛呦,只有弃恶从善才可为佛,我想青山道人的意思是……”   “哈哈哈,可笑,他是让我死。”金佛乃是前世大能,智慧无量,细思下来,恍然觉悟了谶语的真意,“当年我一心成佛,禁六欲,自罚体,离尘苦,经历了五十年的苦行生活。却落得疾病缠身,日渐衰老的下场,眼看大限将至,我悲恨交加,下山抢劫了一队恰巧经过的商旅,强奸了其中的妇女,杀死了襁褓中的胎儿,做下禽兽不如的事情,罪行滔天的我,非但没有被上天惩罚,反而畅快无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于是老僧顿悟,我毅然踏上魔道,一身修为由恶念焕发,我成为了为害一方的邪魔,杀人无算,直到遇到青山道人,他的强大让我叹服,他给了我重新成佛的机会,我按照他说的一直等啊,等,等待着所谓的圣子降临人间。   命数,这一切都是命数,直到今天才想明白原来我的罪孽需要整整一千年的时间才足够洗涤,我明白了。”   “确实是命数。”方白羽紧紧握住缩小至巴掌大小的金佛:“若要成佛,必先泯六欲;你出于私心,求入佛得长生,从根源上就是错的,自然不能成功。   与青山道祖对战落败,你本可一死了之,可偏偏求生讨饶,以千年时间换一丝希望,仍是私心作祟。   在我二人来到之地时,你妄图困住一人,逼出真正的圣子好解开封印。凡此种种,都是你那颗自私自利的心在作怪。   我说金佛呦,你只有抛开私欲,真心向善,才能完成最后两句谶语,救得叶飞,登天成佛。”   “抛开私欲,真心向善?”金佛痛苦:“人皆有为己之心,如何能抛得下。”   “不,并非所有人都有利己之心,叶飞便是个例子不是嘛,他毅然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我的生命不是吗。”   “所以呢。”   “所以他才是圣子。而你,必须要救他,救他可成真佛。”   “救圣子可成佛?”金佛低喃着重复,“我凭什么相信你。”   “青山道人是唯一一个兼具逆转乾坤之道术和顺应乾坤之道术的人,可说是蜀山剑派真正的奠基人,他布下的局,留下的话,怎会出错。”   “青山那牛鼻子就是个骗子。”   “跨越千年撒一个谎,你觉得值得吗。”   “他那个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你若向善,既可救叶飞,又可救自己,两全其美。”   “向善是个抽象的词语,你倒是说说,我当如何向善,又当如何救得叶飞。”   “这个嘛。”方白羽沉吟,“青山道祖当年还留下别的谶语吗。”   “没有了,那牛鼻子用金童之身将我封印之后便飞走了。”   “这么说,线索岂不是断了。”   “要我说,你根本就是想太多了,那牛鼻子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可你还不是深信不疑。”   “我当年犯傻。”   “不,是青山道祖展现的伟能,让你相信了他说的话。”   “好吧,这点我承认,当时我的确实鬼迷心窍了。”   “青山道祖没有说谎,这从他所留谶语的应验便看得出来,我觉得,是我们仍没摸对门路。”   “他真的就只说了那几句话。”   “那说明还有别的线索。”   “线索在哪里?” 第37章 一心向善   方白羽看看支离破碎的叶飞,看看弥漫在身边的血尘,看着手中金灿灿尘埃不然的金佛,忽然间灵光一闪,从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金身。这具金身,便是青山道人留下的线索。”   “你说什么?”金佛大惊。   方白羽道:“生死路上二选一,圣子需从绝境出;金童之身由其取,弃恶从善可成佛。金童之身,不正是你的封印吗。”   “他想说明什么?”   “我怀疑,这金童之身是件绝世珍宝。”   “那是当然,否则又怎能困我一千年。”   “这就对了,青山道人或是预见了叶飞今夕筋骨尽断,形骸破碎的情景,所以特意留下金身作为援救。很可能是他故意让叶飞筋断骨折,好以蕴含伟力的金童之身为其重塑身体的。”   “我就说他是变态吧,天生喜欢折磨人。”   “他是在人为的为叶飞创造一些契机。之前也遇到过同样的情况,那时候,叶飞破解谜题,获得了一卷名为气吞山河的铁卷。   “这个年轻人,在生死关头选择为你而死,确实不像凡人之所为。   “有一点我很好奇,之前那四位通过者,他们都是怎么做到的。”   “整个通天路就是一座步步惊心的试炼场,即便是二流仙人进入都很难通过,更何况凡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四个通过者,都是在入路遇险之后,展现出了某些特质,所以,被山上之人救走了。”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无仙人搭救,没有任何普通人能走出通天路的。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很残酷,但却是现实。”   方白羽不再出声,默默地望向叶飞:“不管你是不是圣子,不管你能不能回来,我都要带你一同出去。”他盘膝而坐,闭上双目,整合迷离之心,自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开始,他的心境便一直浮躁不堪,此刻为了叶飞,为了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他决心改变现状。   纯净剔透、毫无杂质的光芒,自他闭合的双目中流露出来,仿若自宝匣缝里露出的祥瑞。连金佛都不禁赞叹:“天眼果然是人间的奇迹。或许真如青山道人所说,一千年后,会有圣子君临大地。只不知道……不知道为何乍看上去,这名少年会比圣子更加优秀。”   一幕幕光景幻灯片似的在方白羽混沌的眼白中出现,炎天倾的霸道将他拽至地狱、逼至疯狂;而叶飞在生死之间做出的选择,则将他重新拉回人间,这是血夜以来,方白羽第一次冷静思考,如有实质的光芒,在其眼窝深处盘亘。   片刻后,天穹上降下了耀眼的光柱,光柱笼罩了方白羽,给予他无与伦比的智慧。   这份光明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天启之光。   它的第一次临世,赐予了方白羽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勇气。而它的第二次降临,则将赋予这个孩子超越常人的智慧。   这是上天的恩赐。   享有这份恩赐的方白羽,却不是青山道人认定的圣子?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   光柱穿云,祥瑞龙气弥漫山林,半晌后,方白羽缓缓睁开双眼,他睁眼的速度极慢,随着眼睛越瞪越大,紧盯着他的金佛仿佛投入到眼内的世界中,历尽星辰的崛起和陨落,历尽人类的出现和灭亡,看到了种种不可思议的景象,灵光绽放,他有了顿悟——花开花落,沧海一粟!   光柱收缩,密云恢复如初,弥漫在林间的祥瑞龙气一股脑的钻入方白羽体内,顺着奇经八脉游走全身,方白羽的眼睛终于彻底睁开。   金佛问:“少年想到办法了没有。”   白羽答:“没有。”   “噗。”如果金佛能够移动的话,现在一定在吐血,“没有。我操,什么祥瑞龙气啊,璀璨白光啊,种种大阵仗啊,原来都是摆设,居然跟我说没有。”   金佛有一种抓狂的感觉,金佛有着杀人的冲动,金佛甚至想要自残了。   于是,金佛咆哮,说是咆哮,其实更像是尖叫,叫声刺耳,震起了一些洒落在金身上的血尘,“你这个臭小子,真是酒囊饭袋。”   方白羽却不理他,睁开的双眼盯着从金佛身上抖落的血尘,现出迷离。   “少给我装聋。”   “不,不是。”方白羽将它转过去,“你自己看看。”   “看看看,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啊。”金佛大声呵斥,直到某一个角度下,一缕阳光被一颗细小的沙粒反射了过来,金灿灿的,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金沙,“这,这是。”   “没错,这些血尘,可以剥离下你身上的金屑,我想这就是一切的答案了。”   煦暖阳光如春,之前从身上抖落的那几粒灰尘,反射出阳光不一样的棱角,“或许,这真的就是答案。”   金佛的心底生出巨大的波澜。   恐怕也只有这般大小的自己,叶飞的血液才能将所有金屑全部带走;恐怕也只有从那般高处跌落下来,才会致使其血液从全身经络中挤压而出,与蓬起的灰尘交融形成这般奇景。恐怕也只有方白羽这样肝胆相照的伙伴,才能在如此绝境下仍不放弃同伴。一切的一切,绝对难以复制。   而青山道人竟早在千年以前,便预见到了今日之事,其神通之博伟着实令人生畏。   心中波澜壮阔,思绪万千,沉默良久,金佛已对方白羽敬佩有加,问道:“该如何做,难道要我在这个尘团中不停打滚吗。”   “只能如此。”说着,白羽抓起金佛,在沾满鲜血的尘埃中,上下翻舞起来。   这是一个复杂、冗长的过程,首先,金佛的体表,必须沾满血尘;其次,这些黏在身上的血尘必须被甩落,离体;最后,机械性的重复以上动作。   要知道,金佛现在只有巴掌大小,而弥漫在身边的血尘却是一个半径超过两米的圆,想要将这圆内的血尘全部粘上金屑,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不仅如此,山间风潮不断,万一一阵狂风卷来,将聚集的血尘吹散,或是拖了太久,血尘互相黏连落在地上,叶飞复活的希望便将破灭。   所以,两人必须快。赶在生机尽灭之前,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试想一下,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空挥手臂几十下,肩膀酸楚的感觉。   方氏白羽确实是个富有韧性的人,哪怕汗水已经流干,哪怕空腹鸡叫不停,哪怕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酸痛、麻木,也没有一丝一毫放弃的意思。金佛看着他刀削般的脸庞,坚定执着的双瞳,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滋味。   日月变换,斗转星移,终于,金佛瘦了下来,金子的外壳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肉依稀可见。裸露的皮肉血粼粼的,似乎是皮肤随着金屑的离开而被带走了。   剥皮之苦!   方白羽止住了动作,望向金佛道:“看来要解开封印,需要承受残忍的剥皮酷刑!”   金佛牙齿打颤着说道:“青山那个混蛋,狗屎,这关卡一定是他一早设下的,一定是的。”   “现在封印的力量已经很弱了吧,你披着这层薄衣,也不影响活动,为何还不逃走。”   “宝器完整,方有作用。不把这层皮剥下来,臭小子即便复活了,也是个残废。”   “你真愿意为了一句一心向善可成佛,便甘心忍受剥皮之苦。”   “别废话了,快来吧,小心老子一会儿改变了注意。”   “悉听尊便。”   当所有的金屑全部与血尘合而为一的时候,金佛血漉漉的肉身已经恢复至原状,他双手合十,盘坐在地上,呼吸时有时无,毫无成佛迹象。   方白羽同情地望着他,道:“最终还是没能成佛,你心里一定恨透了吧。”   “阿弥陀佛,以我腐朽之躯,换圣子康健之体,也算划得来。”   “为何叶飞仍无反应。”   “我眉心处,尚有最后一粒金屑,等下你将之取下,融入尘团之内,叶飞的肉身当可复活。”   “你的眼睛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轮回前,开阴阳眼,悟轮回道。”   “祝贺你。”   “谢谢。”   方白羽探出手,取下金佛眉心之处的最后一粒金粉,甩手扔向尘团。   “呼呼呼。”随着这一粒金粉的加入,整个尘团瞬间融合为一个密实的整体,金辉熠熠,象征着大慈大悲的铭文自下方浮现,铭文颜色渐深,整个尘团像是活了一般在半空中左右观望,看到叶飞的尸身后,径直冲了过去。   一寸不留地覆盖在他的体表上,佛陀铭文锁链似的捆紧了他的身躯。“刷刷刷。”叶飞身躯如被风举,飘离地面,金光灿灿,骨骼吱吱作响,血液重归脉络,破败的躯体被金粉重铸。   “阿弥陀佛。”金佛面露慈祥,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精血是魂魄的载体,血走则魂散,像你这般死后血液仍凝聚不散的,当真闻所未闻,不过,身躯更迭,适应起来总归会花些时间,贫僧阳寿将近,干脆好人做到底,助你一臂之力好了。”   金佛双手结莲花印,水平递出,“嗖。”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直纳入叶飞足心,后者当即醒来,双眼眯缝着,迷蒙地看着身边的世界,“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佛淡淡一笑,头一歪,失去了生机。   叶飞似和他有着奇妙的联系,金佛一断气便立刻感受到了,身体一沉,双足扎实地踩在地上,迈着小步走到金佛前,定睛看他。   白羽道:“为了救你,他承受了剥皮之苦。可惜,到最后也没能成佛。”   叶飞点点头,道:“可惜了。”他一甩袖,山河卷出现,金佛身躯纳入其中。   或许,在那自成一界的山河卷中,一切尚有转机,或许吧。   ……   生轮回路上二选一,圣子需从绝境出;金童之身由其取,一心向善可成佛。   如今,金佛已向善,阴阳眼顿开,成佛一事指日可待!   (历史:有徒问青山道祖,何谓圣?   道祖答:有无私、奉献之心者谓之圣也。)   …… 第38章 怪事   气吞山河卷,坐井观天佛,历经两大考验,叶飞因祸得福,不仅获得奇宝,肉身强度更是再上一层。   他重复着攥与松的动作,体会那流经全身的奇妙力量。   圣洁无比的力量,似露水般甘甜。   叶飞纵身一跃,直达半丈之处,白羽看了也不禁惊讶,“这金童之身,竟有此奇效。”   “轰。”叶飞落地,双足如火刀刺雪插入地面,膝盖微微弯曲,关节处肌肉绷紧,蓄满能量,“力量变强了,身体却重了,算不得完美。”   方白羽撇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嘿嘿嘿。”叶飞直起身子,蓄满能量的膝盖处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尘土随着肌肉的舒展从皮肤表面弹起,“怎么,嫉妒了。”   “嫉妒,哪敢。”方白羽斜眼瞅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哪敢嫉妒圣子您啊。”   “圣子,谁是圣子?”叶飞刚才一直在鬼门关前踱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不可能听到有关圣子的预言,“你不会再说我吧。”   “哼哼。”方白羽心中想,之后指不定还有何等挑战,让他提前知晓也好,当下便道:“就是说你。按照金佛的说法,蜀山青山道祖在世时曾预测你是圣子。”   “我是圣子。”叶飞现出惶恐的神情,双目放光,方白羽误以为他是受宠若惊,正想嘲笑,却被他接下来蹦出来的一句话气的吐血:“难怪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强,原来是这样,这就解释得通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的心可真是大啊。”方白羽努力直起歪斜的身子,拍着他的肩膀道,“没看出来,你和君如是一路人。”   “少把我和那个疯丫头联系起来。”叶飞眨眨眼,捂住了肚子,“有些饿了,弄点吃的吧。”   “荒山野岭的,野味应该不少。”   “我去打猎,你生火。”   “生火?太高调不好吧。”   “有圣子罩着,你怕什么。”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屈从了。”   “乖。”   “把你的爪子从我头上拿开。”   “好……好。”   “算你识相,再晚一点,我就扭断它。”   “笨蛋,你敢对圣子不敬。”   “我就喜欢找圣子的麻烦。”   “算你狠。”   “对了,这里荒无人烟的,我要怎么生火呢。”   “你没有火石吗。”   “没有。”   “我这有两块,给你一块。”   “怎么用啊。”   “擦,用力擦,找点干草点燃了就可以了。”   “懂了,你去打猎吧。”   “话说,要是笨笨和小黑在,就不用我亲自上阵了。”   “笨笨和小黑是谁。”   “两只小豹子。”   “你还养豹子?”   “恩。”叶飞不想过多解释它们的来历,“莫府剧变,我直入通天路没来及回家,不知道它俩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豹子是顶级猎手,自保大概不成问题。”   “希望如此。”叶飞心里想的是,自己杀害了母豹,如果两只小豹崽再饿死了,可就真是十足的恶人了……   远方,树影下的药人轻轻拍着怀中熟睡的小豹崽,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我操,是谁骂我,是谁。”   叶飞自小在山上寻药,对脚下青山的一草一木都是都非常熟悉,捕猎自不是难事,让他犹豫的,是该抓个什么样的猎物。   太大的吃不了浪费,太小的不够塞牙缝,兜兜转转许久,无意间看到觅食的鹿群,顺手便捉了一只。   回来后赤手撕开,掏出内脏以树枝穿入架在火堆上烧烤,不一会儿功夫,便有醇郁的肉香飘了出来。微风如波,自皮肉中淌出的肉汁一滴一滴地滴在火里,引得火苗间隔跳动,煞是好看。   方白羽引颈吸气,微笑赞叹:“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这你可说对了,烧烤野味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要想好吃,不仅要根据野味的大小、品种掌握火候的强弱,更要不时改变野味的受热面积,如果换做你来烧制的话,不出一时三刻,就会焦糊了。”   “说你胖,还真喘上了,无聊。”   “可不是我老头卖瓜,自卖自夸。这烧烤的手艺,是在多年的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别人学不来的。”叶飞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灰不溜秋的瓶子,里面盛着白色的粉末。   方白羽嘴巴微张,道:“你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这是我的秘密武器。”他翘起小拇指,轻轻击打瓶身,白色的粉末撒了出来。   “呼哧哧。”粉末遇肉即融,诱人的香气瞬间涌出,飘满山林,引得群鸟驻足,猛兽垂涎。换做从前,叶飞若遇猛兽驻足,必定会小心翼翼地携食物上树,安心进食。今时却不同,和白羽在一起,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安心踏实,完全不将窥伺在侧的猛兽放在眼里。   “火候刚刚好。吃吧。”他忍热撕下鹿腿,丢了过去。白羽正待伸手去接,却见好大一根鹿腿,在星光下,在视线中,莫名其妙的越变越小,直至消失。   “这,你搞什么把戏。”白羽怒斥。   “你说什么。”叶飞莫名其妙,抬头看他。   “鹿腿呢。”   “给你啦。”   “在哪啊。”   “真的给你了。”   “那怎么没了。”   “真是活见鬼了,你不会以为是我在变魔术吧。”   “我不管,我要那半边。”   “那可不行,左边是你的,右边是我的。”   “屁,我压根没吃到。”   “我真的给你了。”   “那怎么没有。”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给你,给你就是了。”叶飞又撕下另外半边的鹿腿,如之前那般,丢了过去,“这回,你可接好了。”   在两人聚焦的目光下,那根刚刚烤熟的鹿腿,竟又在半空中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这……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对望,眼中满是惊讶。 第39章 罪域   “哼,哼,哼,好吃,好吃,再来,再来。”巨大的恐怖从火堆旁传来,如同白日里降下了黑暗的幕布,如同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时,见到雄狮的肉舌在脸上舔舐,叶飞离声音来源很近,身体僵硬,不敢回头,方白羽却在声音出现的同时,惊觉火堆旁原来一直存在着第三个人,这人就在叶飞的旁边,守着火堆,不,是守着火堆上烧烤的麋鹿肉,恐怖的是,感官异常敏锐的两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它。   这怎么可能。   方白羽惊讶的发现,在那人跻身的地方,闪亮的火光难以射入,巨大的阴霾如有实质,压力斐然。   “我,我要吃。”   尽管没有回头,叶飞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紧紧注视着自己的,让人战栗的目光,如蛇爬全身,所有汗毛都树起了。叶飞勉强保持冷静,将剩下的鹿肉一股脑的丢给它,“给你,都给你。”   “你喂我。”那个声音顽皮地说着,听在两人耳中则异常恐怖。   “喂个头啊,我又不认识你?”叶飞仍是不敢转身,战战兢兢地将鹿肉向前踹了踹,“随便吃,都给你。”   “我要你喂。”   “不要。”   “拒绝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我就是不要。”   方白羽看到,在叶飞话音落地的时候,他身边的灰色阴影一下子变做扭曲,火苗激烈跳动,火光映照出的影子变得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喂他。”方白羽快速做出了反应。   叶飞看了他一眼,被他不容抗拒的目光紧盯着,只能屈从,嘟着嘴说道:“好,喂就喂喽。”   火光中的怪兽平复了下来,“好开心,好开心呐。”   叶飞捡起地上的鹿肉,半跪着移动,微微抬起的额头看到恐怖的来源,其实是一位全身隐藏在斗篷之下的枯瘦男人,即便靠得这样近,仍是辨不清样子,只能从那半跪的姿势,以及兴奋的抖动中,判断出他拥有着顽童般天真的性格。   “喂就喂喽。张开嘴。”叶飞见他身子前倾,也不如何动作,又重复道,“张开嘴。”   “已经张开了啊,快点喂给我吃,快喂给我吃啊。”   “把帽子摘下来。里面那么黑,我哪里分的清楚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啊。”   “不行,我的帽子不能摘,你快喂给我,快喂给我啊。”   “你说的哦,杵瞎了可别怪我。”   “恩恩,不怪你,不怪你。”   清风徐徐,兜帽的边缘水母触须般蠕动,黑暗笼罩了帽子里的每一个部分,一如那人瘦高的身躯,隐藏在宽大的长袍下,一丝一毫的肌肤都没有露出。   从刚才开始,方白羽便忧心忡忡地看着对方,观察它的每一个细节,在鹿肉捅入兜帽的前一秒,大喝:“停下叶飞,停下,有危险。”   “靠,让我喂他的是你,不让我喂的也是你,有没有搞错。”叶飞愤怒回头,正对上方白羽飞扑而至的白衣,“快松手。”   然而,来不及了。   白衣最终没能赶上,兜帽下的阴影忽然间延伸出去,一下子裹住了鹿肉以及叶飞的右手,“好好吃,好好吃哦。”鹿肉和叶飞的右手同时变小……   “不好。”叶飞惊呼,向后猛拽手臂,黑暗却如影随形,手臂的缩小难以遏制,当是时,金光浮现,佛家铭文水流般涌出,锁住身躯,逼退黑暗。   “咦,咦,咦,咦,咦,咦,咦。”同时出现的七个声音,让栖近的方白羽惊恐地发现原来身边还有别人,和那人一样,这六人不出声的时候,根本难以被察觉到。他无比惊异,如此近的距离下不被自己察觉,要么是怀有惊世神通的高手,要么压根就不是人!   不是人,难道是鬼?   从种种迹象来看,还真像是鬼呢。   方白羽来不及细想了,趁着叶飞手臂被佛光庇护的当口,抓住他的领口,向后猛拽。“刷。”手臂顺利离开了黑暗,上面沾满荧光粘液,恶心极了。鹿肉则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灰衣人捂着肚子站起,道:“没吃饱,还想吃。”   他探出右臂,手掌埋藏在宽大黑暗的袖口中,像是潜藏在黑暗处择机而动的猛兽。灰衣人的手臂无限延长,很快便越过了身前半尺的警戒线,叶飞的皮肉又开始变小,佛光铭文再度于表皮下浮现,锁住血肉。   灰衣人却不气馁,袖袍变宽扬起,继而兜头罩下,叶飞在关键时刻推开方白羽,自己则被笼罩其中。   被罩在其中的他,仿佛来到了另外一处世界里,周遭一片星光,呜咽声于耳边萦绕。   呜咽声?十分奇怪的声音。   叶飞心智早成,快速冷静下来,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看到不远处有一座血渍斑驳的祭台,台子的外围立着一圈牛头、人身、河马腿的雕塑,里面一圈交错耸立着二十多根磨刀石状的柱子,每一根柱子上都锁着肥胖的囚犯,囚犯头发稀疏,全身冒油,呻吟阵阵,脂肪堆积如山,看起来像是待宰的猪。   对于叶飞的到来,这些人并没有特别的反应,时不时晕沉沉地打个嗝。叶飞走到祭台上,环顾四周,惊觉斑驳的血渍互相黏连,竟然组成了一个字,一个触目惊心的字——食。   这让他想起,某段标注在古籍上的警语——贪食即是罪。   阴霾密布,斗转星移,璀璨星辰随时间移动,逐渐排列为一个规则的图形,正眼望去,像是个“吃”字。在这个排列形成后,星辉暴涨数倍,普照下来,祭台外围的狰狞雕塑被注入了能量,纷纷走下石座。   雕像活了,囚犯的脸上现出惊恐,叶飞心道:“这些雕塑大概既是守卫者,又是行刑者,囚犯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遭受他们的折磨,只不知道,折磨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看囚犯的身体表面似乎也没有什么显眼的外伤啊。”心中一凛,叶飞蓦然之间想起了了一些细节,惶然四目足下,“难道……难道是……食。”   贪食即是罪,罪孽需以暴食惩。   佛家圣光笼罩了他的身体,神秘的铭文忽隐忽现,叶飞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是隐形的,周遭的行刑者看不到他,但见这些异形异兽不知从哪里推来了一辆石头铸成的推车,车子里面盛着各种肉类,肉类都经过精心的处理,味道蛮香的。   叶飞心道:就吃这些东西吗,分量不大啊,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果见行刑者推着车子走到犯人面前,也不说话,一个揪住犯人极力躲闪的头,一个撬开他的嘴巴,将一个巨大的漏斗插进去。   看到这,叶飞的胃里已经一阵翻腾,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更让他难以忍受。但见行刑者大口吞咽起了车子上的食物,一边吃,一边用那河马一样的下半身排泄,一边吃,一边排泄,排泄的东西又被旁边的行刑者用铲子铲起来,一铲一铲地投入漏斗之中,犯人的嘴巴张着,喉咙被漏斗的尖端撑开,根本难以拒绝,那些恶心的秽物毫无阻隔的灌入肠道,被胃酸消化,其间引起阵阵呕吐,毫无例外的,吐出来的东西,也都被倒灌了回去。   一车的东西,原来只是一个人的分量,   这真是太恶心了。   叶飞极力忍耐,仍没能自制,胃里残留的东西,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与此同时,正在施刑的行刑者们,同时止住了动作,驴一样的耳朵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两圈,侧头望了过来。   叶飞惊慌不已,缓慢倒退着移动,竭尽所能地离那些吐出来的东西更远一些。   行刑者鼻孔里喷出短促、有节奏的哼哼声,似在互相交流,其中三名走回自己之前站立的石座前,自缝隙中拔出宽背虎刀,接着成夹击之势围拢过来,用鼻子、耳朵以及身上的一切感官仔细搜索。   毫无收获之后,开始围着地面上自己的呕吐物转圈,喉咙弹跳,口腔中爆发出尖锐、短促的叫声,这些声音类似于蝙蝠的回音定位,能够寻找到隐藏的东西,叶飞担心极了,不敢乱动,幸而佛家圣言端庄,连这记绝招都找不到他。   搜索一番,三名行刑者终于放弃了,重新开始处罚任务。   叶飞松了口气,攀着石缝,轻轻走下擂台,头都不回的远远逃开了。   贪食即是罪,毫无疑问,此刻的他,正身处罪域之中。   罪域疆界无边,有金童之身庇护虽能自保,却无法逃脱,叶飞走到哪里,哪里便是祭坛,恰如笼中之鸟。   逢此绝境,大多数人都将生出畏惧之心,战栗发抖,惧不敢前,叶飞则怀有强烈的愤怒,越走越怒,随着怒意的加深,眉心火苗渐红,似要燃烧起来。   在罪域之中,心底里的一切黑暗都会以几何倍数放大。   叶飞止住前行步伐,抬头望天,他虽未入仙道,却连续得到王剑九龙,气吞山河卷、金童之身三件绝世珍宝,气势已起,不甘终身被困于此,妄图逆天而起。   蛊惑的声音在他身边不停耳语,如跗骨之蛆,叶飞眉心由红转黑,全身皮肤脉络现出诡异的光芒。   “冷静下来,臭小子,随我念。”   药人的声音,低沉冷酷,如泼在身上的一盆冷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境由心生,体众生之苦,明众生皆烦恼,烦恼即苦。”   听到他的声音,叶飞心境渐复,随之念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念的是什么?”   “佛门静心咒,当年项老儿整天在我耳边叨叨这些东西,我觉得对现在的你应该有些作用,果然没错。”   “药人,你在哪。”   “五十里外,我不能进通天路,因为一旦进去,就会被山上之人发现。”   “离得这么远?你是怎么联系上我的?”   “我是九龙真正的主人,与它有着特殊的联系。”   “这么说,每当我被蛊惑,濒临发狂的时候,你就能及时出面提醒喽。”   “原则上是这样。”   “药人,我好想马上修习仙术。”   “为什么。”   “我想变强,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保护自己。”   “仙途漫漫,笑傲天下者能有几人。”   “你不是说我资质卓越,天生不是凡人。”   “我开玩笑的。”   “告诉你,本大爷可是圣子哦,是天道降下拯救人世苍生的圣子。”   “你肯定是被九龙之火烧糊涂了,你要是圣子,我就是玉皇大帝。”   “靠,这是蜀山奠基人青山道祖的预测。”   “他眼瞎了。”   “你不也说我身怀九龙,必定不凡吗。”   “我是觉得猝然分别对你太残酷了一点,所以故意留点念想给你。”   “你可真坏。”   “你懂的。”   “大黄狗怎么样,它还好吗。”   “天天被我虐待,你说它能好的了吗。”   “你就会欺负狗。”   “你管我。”   “说正格的,我现在在异空间里,要怎样才能逃生。”   “没想到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啊,好恶心。”   “佛说,人有七欲——贪、嗔、痴、怨、怒、妒、食。为了消灭七欲,升华灵魂,佛祖行苦行之法,生贪罪之牢,受百世之刑以灭贪念。生嗔罪之牢,受百世之刑以灭嗔念;生痴罪之牢,受百世之刑以灭痴念;生怨罪之牢,受百世之刑以灭怨念;生怒罪之牢,受百世之刑以灭怒念;生食罪之牢,受百世之刑,以灭食念;生妒罪之牢,受百世之刑以灭妒念。七欲既消,他飞升为释迦摩尼佛,从此无欲无求,不食不饮,不死不灭。   这就是佛祖法力无边的原因。现今大多数高僧,走的都是这条苦行的路子,以追求佛法的极致。   “你有没有听清楚我的问题啊,我问的是,要怎样才能逃出去。” 第40章 苦行   “听我把话说完啊。”药人暗道,自从毒疮好了之后,自己的脾气真是柔和了许多,换做从前有人胆敢打断自己说话,直接飞出一掌,拍死得了,心中这样想着,嘴上仍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七个罪域,可说是佛家苦行的最佳场所,佛祖不忍心销毁,便留给了后人。   只可惜,他进入罪域的时候,已是无量金身佛,拥有无量之界,和金刚不坏之身,自然能够承受这般痛苦的折磨,但对他人而言,罪域里的折磨痛苦却是万万经受不了的,除了几位同样拥有金刚不坏之身的佛门至尊,其他进入罪域的僧侣都没能回来。   佛家遵的是戒律,行的是苦行之道,进入艰苦的环境修炼,是众僧之所愿,难以阻止,佛祖认为伤亡过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便动用大神通将罪域封印,从此再没出现于人世。   真没想到,它们都在通天路中。”   “等等,等等,你刚刚提到无量金身?我现在也是金身哦,童子金身。”   “开玩笑,金刚之身乃是佛法大成才能成就的神通,你这个小娃娃,怎么能拥有。”   “我本来是没有的,但来了通天路就有了。”   “给我说明白了。”   当下,叶飞将进入通天路后的种种离奇经历,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在他说话的时候,九龙那一端的药人,表情越来越严肃,那颗经历人世打磨早已没有了棱角的内心,重新掀起波澜,“童子金身?青山道人难道真的早在千年前就预知了你的到来,所以埋藏重宝于此处?可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觉得,可能他是为了促成我走佛祖的老路,成举世之神通,所以提前将童子金身留了下来。”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或许真有可能。佛祖当年创造罪域之时,乃是无量金身佛,拥有无量和金身双重神通,所谓无量,便是随意掌控时间与空间的能力,据我估计,罪域中的一年,也就是正常世界里的一分钟,在里面过个几百载,你也老不了。”   “不过好像也不对,我的童子金身并不能金刚不坏,只能驱邪避恶,在这个世界里,我是隐形的,行刑者们看不到我。”   “猜不透青山道人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有可能一切都是巧合。”   “不想了,告诉我怎么出去吧。”   “你现在是在食罪之域吧。”   “恩。”   “泯灭食欲,便可离开。”   “食欲怎么可能泯灭得掉。”   “泯灭不掉就难以离开。”   “靠,你怎么这么没用。”   “你敢说老子没用,想死啊。”   “你就是没用啊。”   “笨蛋,敢说我没用,要知道这可是佛祖创造出来束缚自己的牢笼,不满足条件怎么可能走得掉呢。”   “肯定有办法的,青山道人既然能预知一切,就一定为我留了出路。”   “都说了,他是让你成就佛祖的神通。”   “我也说了,这副金身之体难以金刚不坏啊。”   “金刚不坏?”药人心中一动,“这么一说,或许还真有办法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啊,快说,快说。”   “逃脱此域,必须要泯灭食念这是毫无疑问的。食念为何呢,说白了,就是吃。吃的念头,便是食念。   我觉得,只要你不想吃了,或者说,装成不想吃了,大概就能够离开了。”   “到底要怎么做。”叶飞急的脸都红了,“别卖关子了。”   药人道:“天地有玄黄二气,玄为轻,黄为重,你若能引了黄气入腹,自然就能呈现出一种假饱的状态。”   “哪里有黄气呢?”   “九龙,九龙的王者之气,便是天上地下最精纯的“重气”啊。”隔着九龙,药人儒雅的脸庞现出严肃,“你要在不引发九龙怒火的前提下,将“重气”引入腹中。”   “听起来好难。”   “如果圣子的预言是真的,你应该就可以做到。而当你做到的时候,九龙的王气将与你交融。”   “我一定能出去,也必须要出去。”叶飞一门心思地想要离开此地,完全没有注意到药人话语中的真意。   ——与九龙的王气交融?   何等神圣之事。   罪域之外,方白羽站在巨石上,矮身打量一动不动的灰衣怪人。   自从将叶飞吞噬,那名充满诡异的灰衣人便回到其他六名同伴的身边,与他们排成一列,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七名灰衣人,领口处分别用白线缝着——贪、嗔、痴、怨、怒、妒、食七个字。   方白羽听说过,这七个字都代表着人类的欲望,即是佛宗划定的七宗罪。   叶飞是被那名领口缝着“食”字的人抓走的,照此看来,应该是犯了贪食之罪了。但让他想不通的是,叶飞分明没有动嘴啊,甚至连咬上一口都没有,为什么就被抓走了呢。而且,明明是两人分鹿,为何那人只抓他,不理自己,是因为离得近吗?叶飞到底被抓去哪了?   一切都是迷。   方白羽想不通,方白羽心知打不过,方白羽只能观望。   无奈的选择。他不是怕死,只是担心胡乱出手,反倒打草惊蛇。必须探明这七人的弱点和行事方法,在万无一失的前提下,展开行动。   从夜里到早上,从早上到夜里,再到早上,方白羽一直观察着,这七人始终一动不动。   “难道只在有人犯罪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手?”恰在此时,又有外人闯入通天路了,一男一女,年纪在二十岁上下,手里提着镶有翡翠的华丽宝剑,应该都有些功夫底子。前面两道关卡都被叶飞和自己破了,他们一路畅通地到了此处,脸上连点伤痕都没有。   白羽看他们过来,本想提醒,但转念一想,这二人年纪大我许多,身怀利刃,又素不相识,他们会在这里,肯定也为登山学艺,是竞争对手,前面两关因为有自己和叶飞开路,无碍通过,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如果再知道了这里的危险,刻意躲避,虽然未必便能顺利登山,但占尽先机是肯定的。既然如此,不如,引他们做开路石,用来探探灰衣人的虚实。   想到这,方白羽低下身子,藏起了身形,同时甩出一块飞石,打在灰衣人的肩膀上。 第41章 生死路上二选一   罪域之外,邵白羽站在巨石上,矮身打量一动不动的灰衣怪人。   自从将沈飞吞噬,那名充满诡异的灰衣人便回到其他六名同伴的身边,与他们排成一列,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七名灰衣人,领口处分别用白线缝着——贪、嗔、痴、怨、怒、妒、食七个字。   邵白羽听说过,这七个字都代表着人类的欲望,即是佛宗划定的七宗罪。   沈飞是被那名领口缝着“食”字的人抓走的,照此看来,应该是犯了贪食之罪了。但让他想不通的是,沈飞分明没有动嘴啊,甚至连咬上一口都没有,为什么就被抓走了呢。而且,明明是两人分鹿,为何那人只抓他,不理自己,是因为离得近吗?沈飞到底被抓去哪了?   一切都是迷。   邵白羽想不通,邵白羽心知打不过,邵白羽只能观望。   无奈的选择。他不是怕死,只是担心胡乱出手,反倒打草惊蛇。必须探明这七人的弱点和行事方法,被飞石击中,灰衣人毫无感觉,仍是一动不动,不过,此间的声响,却顺利引来了那两人的关注,但见他们爬上山坡,走到灰衣人面前,双手抱剑,躬身行礼,“前辈您好,我和师妹都为拜师而来,敢问您等高姓大名。”   方白羽藏在隐蔽处,暗暗笑道:“这两人真是愚蠢,竟然以为此处便是蜀山之巅,这七人就是蜀山七峰的峰主了,可笑至极。”   男女二人,见灰衣人一动不动,对自己的敬语全无反应,又装出恭敬的样子,问了一遍:“前辈,我二人跋涉千山万水,来到蜀山,希望能从您学艺。”   灰衣人仍是毫无动作,这让方白羽肯定了之前的想法——没有人犯戒,他们是不会行动的。   他的猜想是对的,却忽略了一点,自己故意引那二人入局,已是犯了嗔罪,为何灰衣人却毫无反应。这只有两种可能,一者他之前的猜测可能都是错的;二者,有可能是因为他很特别,特别到即便犯戒,灰衣人也不会出手。   两者哪一个的可能性大一些?我倾向于后者,可不管怎么说,当事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仍是置身事外地看着两人。   那一男一女头上发髻明亮,身材中等,虽然同样也是一身白衣,但和自己相比,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差了许多。   方白羽兀自比较,心中不禁得意,“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一定已经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人物,哼哼。”   那二人却不知隐蔽处人影的存在,相继跪下,叩首道:“请您收我为徒。”见灰衣人仍是全无反应,那个女孩子不禁愠怒,道:“收,还是不收,快点给个话啊,也太瞧不起人了。”   此言一出,对方果然有了反应,不过这反应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只见中间那名领口缝着“怒”字的灰衣人微垂的额头蓦然抬起,怒啸道:“怒罪,尔需受惩戒。”他的声音似击鼓一般,浑厚有力,全然不似先前那个尖锐。   同来的男子反应极快,见有危险,立刻扬剑而起,剑锋没有出鞘,因为他只求全身而退,不想冒犯对方。殊不知,这样做的后果极其危险。   兜帽下的黑暗现出漩涡,漩涡吸力超强,如有实质,男子一剑刺入,如泥牛入海,长剑被吸入进去,一无所见。与此同时,灰衣人长袖飞甩,袖口漩涡一现,男子分毫未损,他身后的女子则越变越小,在惊骇与尖叫声中,消失了踪迹。   方白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暗道:这家伙似乎比食罪强大许多,难道它们之间也有强弱排名?   定睛细看,食罪站在最后,贪罪站在最前,怒罪则在中间,难道食罪真是最弱的一个。贪罪是最强的?怒罪的实力只能排在中间。   这真是太可怕了。   青山道人布置这等强人于此到底是什么目的?以它们强悍的实力,叶飞根本不可能降服的了啊,降服不了,就走不过通天路,那我二人究竟该何去何从。   方白羽并不知道食罪之域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的思想无比复杂,内心纠结无比,攥紧了拳头,自语道:“不管怎样,我都要登顶蜀山。”   女伴被收,男子惊诧无比,他倒也是重情义的人,非但不逃走,反倒挺直了身子:“怪我,不该带宝妹来此。罢了,罢了,便随她一起去吧。”   “痴醉,受刑。”排在第三位的灰衣人出手了,一出手便是飞沙走石,天地异象,男子甚至未来及惨叫一声,便永远离开了人世。   一切平息,七罪恢复原状,一动不动,石头一般。方白羽躲在高处,双目圆睁:“叶飞啊,叶飞你究竟怎么样了。”   当是时,绚丽红光自食罪长袍内闪舞,诡异的漩涡逆光出现,叶飞额头火纹燃烧,双目紧闭,被漩涡吐了出来。   方白羽关心地上前,道:“你,怎么出来的?”   叶飞落地后仍是紧闭双目,半晌后方回答道:“别忘了,我可是圣子,这里的一切试炼对我都是有益的。”   方白羽不免嫉妒,噘着嘴道:“这么说,你又有收获喽。”   “当然。”   “真臭屁。我说,你额头上的印子怎么这么红啊,像是着火了。”   “嘿嘿,这就是我的收获啊。”   “快快快,快点说,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叶飞睁开眼,看着白羽,心想,我俩关系如此亲近,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应该没事吧,当下说道:“嘿嘿,天机不可泄露。”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准备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出口。   方白羽自然不知他复杂的心思,斜觑着他,道:“不说就不说,哼,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还懒得听呢。”   “嘿嘿。”   “不说了,咱俩赶紧走吧,七罪在这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犯戒了呢,离它们远一些为好。”   “不用了,我把他们收了,免得祸害旅人。”   “气吞山河卷连它们都能收?”   “应该行。”这是药人告诉他的,肯定没错。   “那好,你试试吧。”顿了一下,方白羽还是不放心,又道,“不过不要紧吗,万一他们在里面发飙可怎么办。”   “我是持卷人,也就是那片天地间的主宰,他们就算有再大的神通,也奈何不得我的。”   “可咱们当时不就把卷灵给灭了。”   “那是因为卷灵本身也是山河世界的一部分。”   “我还是觉得不妥。”   “留他们在此,只会祸害更多的人,非我辈之所为。”   “好吧,你高尚,你圣洁,我自私,我是恶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随你便吧。”   叶飞无奈摇头,抛出山河卷,也不如何动作,神卷便在半空中凝立,卷页分开,辉光如瀑倾泻,七罪同时变小,纳入卷内。   气吞山河——胸中怀有多足的气量,便能容纳多么雄伟的世界。   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两人肚腹虽然仍空空如也,但都没有了用餐的欲望,叶飞遥望远山,长叹道:“前路漫漫,不知道还有几关要闯。”   方白羽道:“有你这个圣子在,不管有几道关卡在前方等待着,我都不害怕。”   “少来。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你没发现,咱们遇到的关卡越来越难了吗。”   “额……好像是哈。我们遇到的对手是一个比一个强大了。”   “之后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可我们甚至还没踏入仙境。”   “仙境、仙境的挂在嘴边,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仙境吗。”   “仙人的境界就叫仙境呗。”   “什么是仙人的境界呢。”   “这个嘛……容我想想。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御剑飞行,翱翔九天的境界吧。”   “必然是错的,其实所谓的仙和所谓的人,有一个最本质的区别。”   “区别在哪里?”   “仙人能够引仙气入体,强筋健骨,气息绵长,施展道术。而人则不行。”   “反正我不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切,我才没有无聊到撒谎骗人呢。”   “白羽,你说青山道人既然预知了咱俩的到来,那会不会也早知道樊村会出事呢。”   沉默。   犹如晴天霹雳。   早已在心中徘徊的模糊疑问,因为叶飞无心的一句话,而变得清晰起来——母亲生病,所以遇到叶飞;与其交好,便惹怒了莫君如;叶飞和君如双双跌落山崖,从而有了那一日的异象,进而牵扯出群仙下山,莫府晚宴;一番盘问下来又得罪了九幽山道士郝春秋,使得邻村被屠,群仙离去。之后,一代狂人炎天倾登场,屠虐莫府上下数百条人命,命令莫长卿在自己面前杀死母亲,催生仇恨,从而毅然踏入通天路,本来对修仙毫无兴趣的叶飞,因为自己的缘故,跟入通天路,开启圣子的未来。   一切事件、因果分毫不差,丝丝入扣,简直像是被人导演的木偶剧。或许,从两人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便转动了起来。而让毫不相干的两片齿轮咬合在一起的,则是青山道人。   如果以上的猜想都是真的,那么方白羽可以推测出一个极为可怕的事实——母亲的牺牲,自己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就叶飞。为了成就这个所谓的圣子。   为了他人而活,这绝不是真的。   方白羽想到了自己给老乞丐的答案——前路有峰阻,绕着走。如果周遭俱为死路,唯一的生路是被有心者提前铺成的,那么自己,是否应该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呢。为何此刻的他很想像叶飞那样,破天而起呢。   和叶飞一样,自己也面临着二选一的难题。按照青山道人的安排,顺着他铺就的路走,自己或许不是天下第一人,可绝对有着锦绣的前程;逆天而起,则代表着未知,代表着不能确定的将来。   两条路,两条路到底该怎么选择。 第42章 玄青殿   白蒙蒙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天空,看云壤飘零,看日隐日现,看彩鸟飞翔,方白羽茫然不知所措——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这双天启之眼,也是为了叶飞而开启的喽。   可怕的想法如枝蔓一般,在他内心深处蔓延开,很快便占据了整个心房,方白羽望向叶飞,见到他尚未完全长开的脸上,既俊朗又干净,见到他黑漆漆的双瞳炯炯有神,见到他的表情充满担忧,一瞬间,方白羽冷静了下来——即便为他而活又能如何,我俩可是兄弟啊。   旭日清风,松枝摆舞,白衣、青衫相容而立,如果你从山下望过去,会惊讶的发现,根本分不清楚,站在那里的究竟是两人,还是一人。   无论命运如何,无论叶飞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自己都要成仙,都要变强,用这双手向炎天倾发起复仇。血债须由血来偿还。   方白羽重新坚定了信念,望过来的眼神变作柔和,“忽然想起了背负的血仇,不知何时才能伸张。”   “很快的,只要能走出通天路,我们便是蜀山重点培养的对象,掌教真人肯定会亲自授业的,以你、我的资质,战败炎天倾不成问题。”   “恩,很快。”   ……   方栦山顶,人世至高之所在,日月更替之处,四座凝聚了人类最高智慧的神殿依势耸立。   玄青宝殿是其中最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一座,教派中人习惯称之为主殿,传习旧统,掌教真人若有事论,六峰峰主须马上赶来。   今年是开皇二十六年,再有半岁便是创教千年的“重日”,掌教的口谕早已随翠鸟传至六峰,几位峰主却迟迟不见踪影,实是大大的不敬。   老乞丐依然邋遢,负手站在殿门前,远眺云海:“这些家伙,也忒不知轻重了,掌教真人的传召竟然也敢视若无睹,都要自立门户不成。”   他的师兄,蜀山掌教李易之,端坐在大殿正中的位子上,双手各捏了道印平放于膝尖,似睁似闭的双目中精光蕴涵内敛,眼皮稍一抖动,便是幻霞靡影。百年前,他与云烈顺恩师的指引逃离通天路,自那时起,整个蜀山的所有事项便围绕着他俩展开,即便六名师兄同样身怀绝艳之资,也只能屈居二人之下。   “这样的日子,他们想必是不开心的吧。”   李易之睁开了眼睛,幻霞靡影收敛于瞳孔之中,凝缩为一柄不定型的道剑,只要你与他对视,哪怕离的再远,都会被剑意灼痛。   老乞丐仍不转身,略带责备地说道:“一闭关就是八年。这八年里,蜀山诸峰一一自立,诸派离心,你这个掌教早不负前辈们的荣耀了。”   李易之沉吟了一声,道:“你是在责怪我吗,师弟。”   “不敢。”   “不敢可不是不责。”   “哼。”   “师弟,你应该知道,八年前我受了重伤。”   老乞丐身躯微微一颤,不再插话。   李易之道:“九龙之火邪恶至极,于我体内噬咬的时候,如同几万只蚂蚁在经络间爬行。我以无为、不争为名放任各峰自由,实则是在养伤。”   “这我知道,但你明明可以在闭关之前做出妥善的安排。”   “妥善安排?怎么妥善。当时你为情所困,意志消弭;亲传徒儿资历浅薄,大道未成;六峰峰主各个自私自利,包藏祸心。这样的环境下,你要我怎么做。”   老乞丐沉默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其实,我身上的伤,你们都知道,所以,六峰峰主才敢有恃无恐,蜀山诸派,才敢自立门户。不过,既然我已出关,这种状况便必须被改变。”   “既然你决心已起,师弟我定会全力配合的。”   话音未落,李易之右手向上翻起,绚烂剑光长虹般飞起,直冲云霄。密云纠缠,神异的兽影忽隐忽现,于万里之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直在观望的六峰峰主,遥望云间巨兽,心生震撼,同时低下了头。他们都是经历过正邪大战的人,此兽风采历历在目,怎敢不敬。   倒是跟在身边的童子不明所以,无知问道:“师父,不过一只神兽而已,有何可惧。”   “你哪里知道啊。”其师虽有责备,但语气中难掩宠爱之意,“这不是一般的神兽,是“夐弘”代表万寿无疆,与天地同在的夐弘神兽啊。”   他并没有将话说透,但其徒聪慧,立刻明了了其中的意思,闷闷地应了一声。   师言:“既然夐弘出现,寿剑必已认主,走吧,上蜀山。”   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下一个瞬间,六道炫光同至方栦山顶,于玄青殿外凝立,炫光散去,露出古朴的剑身,上面载着六峰峰主和各自珍爱的徒儿,他们都以足尖点剑,身轻如燕。   “你们来了。”掌教李易之的声音,似与头顶上的巨兽幻影重叠,闷声闷气,嗡嗡作响。   “掌教大人。”六峰峰主站剑行礼。   “蜀山以礼为尊,拜见掌教不知道应该落剑吗。”云烈一改往日靡废,摆出气势汹汹的架势。   “今日乃掌教召集六峰峰主议事之日,又与你何干。”末日峰峰主方翠崖不甘示弱地说道。   “可笑,我乃师傅亲传弟子,掌教真人的师弟,站在这里有何不可。”   “师尊在时,你恃宠而骄,拥有诸多特权也就罢了。如今,师尊仙逝,你还想胡作非为吗。”   “你放什么狗屁。”   一丝奇异的波动,蓦然划破空旷的长殿,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枚石子,正在争吵的两人同时回首,见掌教真人平伸的右手指尖上,一个奇异的光点上下跳跃,都是露出震惊的神情。   “师弟在教内虽没有明确的职位,但爱教之心无人能及,玄功道法举世无双,我将他请来,你有什么意见吗。”掌教的声音充满威严。   末日峰峰主方翠崖外表粗犷,内心细腻,见掌教真人凝剑意于一点,毫不费力,深知此人神功已然大成,不敢太过放肆,闷哼一声道:“在你眼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师弟了。”   “师兄说笑了。我初入教时,您的点滴恩情,也是铭记在心。”   “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不过,我既然承接师命,荣登掌教之位,便该以蜀山剑派之兴盛为己任,以造福人间为担当,往日的恩情也只能记挂在心里,来世再报了。”   “哼。”   “诸位峰主凡事操劳,我是知道的,今日请各位前来,实有大事相商。”眼见诸峰峰主仍不欲落剑,掌教李易之不禁愠怒,平伸的右手向上抬起,一股莫可名状的强大气势自云端倾落,天上地下最强之兽夐弘于云端盘踞,俯瞰人世,跃跃欲试。   局势僵持,若六峰峰主再不妥协,今日玄青殿内,怕会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当此之时,六人中唯一一名女性,明月峰峰主须弥子纳兰明珠主动站了出来,拱手抱拳道:“掌教真人既已出关,我等自无推脱之由,为蜀山剑派之繁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古朴长剑载着她降落在殿外青石之上,云烈拱手相迎,李易之的脸上现出笑容,“师姐真乃识大体者,明月峰由你掌管,我心甚安。”他这话有两个意思,其一,夸赞纳兰明珠识大体,为教派和睦做出了贡献,这份情谊会牢牢记挂在心里。其二,明示其余五人,若再不妥协,峰主之位便会不保了。   五人都乃仙上之仙,怎会听不出其中的隐意,怎会看不透当前的形势,但,要似纳兰明珠那般顺顺当当的归顺,实在也是很不甘心,毕竟,这八年来,他们已是以“尊”自居,要再位居人下,很是难受。   纳兰明珠一看几位师兄仍在踌躇,把心一横,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诸位师兄,听我一言。人有五指,攥紧方有力量;蜀山有七座主峰,七峰凝聚,方能震古烁今;今日若因己利,惹七峰分裂,且不说前辈之辛劳毁于一旦,若外敌来袭,恐怕也难以力敌啊。”   她这番话正说到了几人的痛处,谁都知道,正邪之战虽然以魔教的战败为终结,但也恰恰成了正邪双方的分水岭,这些年来,魔道以冥王宗为首,励精图治,广纳人才,势力大增。反观正道这边,一向以魁首自居的蜀山剑派,因为掌教真人提出的无为而治,惹得各峰自立,诸派离心,一盘散沙。且七座主峰遵照旧统,仍以仙人指路的方式选拔人才,小字辈或许都是资质上乘者,但人数不足,若以势论,只怕已无法和魔教相提并论了。   确实,在正邪对立的大环境下,只有七峰凝聚,才能与魔教抗衡。   五位峰主都是心如明镜之辈,选择登山就是选择了七峰凝聚的大势,只是,在此之前,誓要逼掌教下放更多特权。令他们所料不及的是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过快倒戈,使得本来平衡的局势被打破,五人陷入被动。毫无疑问,拒不妥协已经不是明智之举。   五人互相望着,最终选择顺从,落剑于青石,拾阶而上,走入玄青宝殿。   掌教收指,自云间俯瞰的夐弘以云流方式,回到后殿某未知之地。   六峰峰主及其贴身徒儿,同时行教礼,拜见蜀山掌门。   此为开皇二十六年晚春里的一日,距离叶飞和方白羽进入通天路,刚好一百一十三天。这一天的不平凡之处,并不在于六峰峰主八年来首次拜见蜀山掌教,而是入座之后所进行的一番激烈论战,这番论战的结果,直接关乎到通天路内两人的未来。   …… 第43章 方寸之塔   言归正传,叶飞和方白羽仍在路上,眼前是看不到顶峰的巍峨雄山,耳边是一刻不停的兽吟鸟鸣。   两人已经彻底忽略了处境的艰难,容光焕发,一路上说说笑笑,并骑而行。   通天路内,已不知过去了多少的时日,视线中总算有一些不一样的事物出现——一座高塔,形似羊角的高塔。   高塔以红木为根,以青瓦为衣。看上去气派至极。两人尚未走到近前,便已觉出丝丝凉意,原来还是座寒塔。世人大多会以挖洞的方式,在地底储存冰块,用作夏日解暑降温之用,这是因为地下湿寒、阴潮,冰块久积,不会融化。此寒塔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真不知道是如何保持塔内积冰不化的。   “绕道走吧。这边还有路。”方白羽望着高塔,如同在看一个恶魔,天启之眼让他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催促不要生事,快点离开。   叶飞点点头,跟他走向旁边的岔路。   绕过塔身的时候,寒冷的高塔内部传来女人的哀嚎之音。叶飞是大夫,听这声音像是分娩时痛苦的呻吟。   “难道塔内有人?”他摇了摇头,双腿夹紧了墨玉的肚子。   墨玉向前连走数步,这时塔内传来更加凄惨的叫声。叶飞牵住缰绳,侧头望过去,方白羽在此时一拍马臀,大喝一声:“驾。”墨玉发力狂奔,白瀚王从后面跟上。   叶飞知道他的意思,眉头紧锁,不断摇头,但总算没有反驳。两骑绕过塔座,踏上支路。   以双马脚力,风一般前行,按理说很快便能离开此地。但是,叶飞每每回头,视线中却都有此塔诡异的影子,心中寒怵,勒紧缰绳道:“这道坎怕是绕不过的。”   方白羽叹了口气,调转马头走了回来,两匹千里马交错而立,两人的身影在日光下重合,四蹄啪嗒啪嗒地踩在山石上,声音短促,掷地有声,“真是偷不得一点懒,走吧,回去了。”   “塔内怕是机关重重。”   “没办法,谁让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呢。”   “自己的选择,要由自己来承担。”   “走,过去灭了它。”   “驾。”   驾马返回的时候,叶飞余光扫到路边的松枝上,挂着一块染血的碎布,心里蓦地发寒。   近距离地观察寒塔,两人才发现此塔原来是有名字的,名曰:“方寸”,“方寸之塔”。这两个字,被能工巧匠雕刻在石头里,与整座寒塔融为一体。   方白羽轻咬方寸二字,道:“《韩湘子》有云,方寸之地,无涯之境,倒是与我们刚才的经历颇为相似。”   “看起来寸许的土地,却像没有止境的悬崖一样,永远跨不出去,落不到底?”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难怪这座塔无法从视线中抹去,原来我们一直都在方寸之间移动。”   “佛家言,开神通,成大能,无量是佛家最玄妙高深的神通,方寸大概比不上无量,但也是佛家的大能。此处明明是入道之路,偏偏路旁尽是佛言,不知是为何意。”   “青山道人的想法咱们理解不了。”   “直觉告诉我,他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想这些都没用,进去吧,塔内的女人又在嚎了。”   “你看过西游记没有。”   “西游记是什么。”   “一本神怪小说。”   “没看过。”   “我怎么觉得咱俩现在经历的,和那里面的情节有些像。”   “是吗。”   “是啊。”   “那我问你,现在哪还有妖怪啊。”   “剑中的器灵便和那本小说中描写的妖怪很像。”   “你想多了。”   “大概。”   “到底进不进去了。”   “走。”   废话说了一堆,两人终于合力推开方寸之塔的大门。真是名副其实的寒塔啊,木质的大门一被推开,风潮般的寒意便涌了出来。   两人站在寒风中裹紧外衣,发抖的双腿奋力前行,交叉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仰天大笑进门来,我辈岂是蓬蒿人。哈哈哈。”   塔乃佛教兴建之物,每一位得道高僧都会为自己修建一座高塔,里面储存毕生所学、所悟,和涅槃留下的舍利子。储藏佛祖舍利子的高塔在万里之外的佛门正宗内,由十八名金身罗汉守护,塔高二百三十三丈,是当今最高之塔,塔尖舍利子如旭日般放射光芒,圣洁庄严,普通百姓,每隔一年方能面见一次。   历史上,也却有些邪僧所建之恶塔存污纳垢,然,这些塔庙多会被佛宗刑使清除,世人很难见上一眼。   似方寸之塔这般屹立在道宗至净通天路内的邪塔,实是闻所未闻。   方白羽博览群书,对佛宗和道宗流传的故事极为熟悉,一时间也想不通此中原由,只能将一切归结到青山道人身上去。   塔内,寒气刺骨,两侧的石壁上,敷了一层酱紫色的冰块,风寒刺透皮肤深入骨髓,“呜呜呜。”叶飞拼命抖动身体,牙齿打颤,“这……这也太冷了。”   “这样进去,真的会被冻死的。”方白羽沉吟,细打量周围环境,发现一束光明自头顶射来,被地面打碎射往四壁,流溢于冰层表面,看起来,像是许多的光斑虫在冰块里爬行。他再抬头,见旋转楼梯绕壁上行,也和爬行的动物类似。   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巧合。方白羽决定试一试整座塔的深浅,便和叶飞退到塔外,找来足够多的枯草和树叶堆积起来,可惜难以点燃。流动在塔内的阴风无处不在,火苗未待出现便已经被扑灭。   于是两人改在塔外点火,其间叶飞曾强加阻拦,毕竟里面还有人声。但方白羽执意如此。点燃火堆后,黑烟直上云霄,火势甚猛但塔内冰层丝毫未受影响,再度推门走入的时候,照样寒风刺骨,冷意岑岑。   “果然,此冰并非凡物。”方白羽眉头紧蹙不舒。   “你早知会如此?”   “我是在验证自己的想法。”   “得出结论了吗。”   “不是说了,此冰并非凡物。”   “废了半天的劲,就得出这么一个狗屁结论,你不觉得羞愧吗。”   “我不觉得羞愧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你知道的并不多啊。”   “我起码知道这冰烧不化啊。”   “有什么用呢。”   “用处就是我们现在只能一门心思,硬着头皮向前冲了。”   “靠,你的心可真大。”   “我是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还用你说。”   “硬着头皮上吧。”   “你这个混球。”   两人二次走入寒塔,周遭的温度不升反降,女人哀嚎的声音倒是断了,叶飞抽了抽鼻子,道:“我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我也闻到了。”   “你说,该如何破这方寸之地。”   “我要知道不就成神仙了,找到那女人再说,她应该是关键。”   在寒塔的第三层上,二人见到了一段脐带,一段带血的脐带,或许因为周围的温度过低,脐带冻的跟五花肉似的,血渍触目惊心。   方白羽揉了揉下巴道:“这里真的有人?”   “脐带就在眼前,怎会没人。”   “总觉得不太对劲。”   “闭嘴吧,快点找人。”   “怎么个找法。”   “顺着血迹走。”论见识叶飞自比不上白羽,可若论实践,白羽则远远赶不上叶飞了。   两人登上寒塔第五层,看到赤身裸体的女人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女人的黑发很长,披散着犹如张牙舞爪的蛇。不时抽搐的身体证明尚有一息存在。   医者仁心,往日里叶飞见到此等伤患,早扑上去施救了,今日却有所不同,远望着女人,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内心本能地畏惧。   沉吟良久,叶飞终于下定决心,抬步上前半跪下来,小心翼翼的翻开女人的身子,看到压在身下的血渍污染了很大的一片地方,不禁蹙眉。   女人柳叶般的眉毛动了动,眼睛眯开一道缝隙,继而圆睁,“救,救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在哪里?”叶飞的手腕被她攥住,火辣辣的疼,这份力道,本不该出现在一个柔弱女子的身上。   “我的孩子被人抓走了,快去救他,快去,求求你了,快去救他。”女人歇斯底里地哀嚎,圆睁的双目中,有炙热的光芒在跳动。忽然,她大口喘息,脖颈和脸上现出青色的纹理,筋肉凸出,呼吸变得困难,叶飞知道这是过度激动导致的,用手部抵住她冰凉、坚硬的背脊,上下推拿,“呼吸,大口呼吸,对,呼吸,很快就会好的,呼吸。”   叶飞的医道手法传承自药人,精深而实用,依偎在怀中的女子随着推拿之手的上下而富有节奏的呼吸,不适的感觉逐步消失。在一阵剧烈的干呕之后,她攥紧了叶飞的衣领,用尽全身的气力说道:“救,救我的孩子。”语毕,再度昏迷过去。   一直站在身后,冷眼注视的方白羽毫无语调的说道:“这女人身上透着股诡异。”   “我也感觉到了,不过,很显然这座塔的关键便是她了。”   “只能带着?”   “没办法。”叶飞道,“这里太冷了,我们需要先出塔,为她暖身,问明缘由后,再行动。”   “寒塔至少有二十层高,贸然上行确实不稳,就按你说的做。”   这女人很丰满,背后的摩擦让年幼的叶飞不禁燥热,走出寒塔之时,才如释重负,两人快速点燃了火堆,将捕捉到的兔子放到火上烧烤。   大概是被野味香醇的味道吸引了,女人幽幽转醒,一醒来便又是歇斯底里地咆哮和乞求,继而昏迷,一连两次,直到第三次转醒时,才终于冷静了一些,痛苦地流出了眼泪。   火苗忽高忽低地跳跃,叶飞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被抓到寒塔中的。”   女人看清了两人孩童的面容,不禁有些沮丧,挣开了叶飞的手臂,将身体蜷缩起来,道:“呵呵,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凭你们两个娃娃,又能做些什么。”   “你少瞧不起人,我二人既然敢进入这通天路,就一定怀有世人不具有的本事。”叶飞见对方的眼睑抬都不抬,不禁气恼,正想大骂却听白羽说道:“姐姐,哦不,阿姨,别看我俩年纪尚小,可都怀有超越凡人的本领,而且为了离开通天路,必须探寻寒塔内的秘密。与您遇见也算缘分,不如请您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对策,如何?”   “你真要听我的故事?”   “愿闻其详。”   “好吧,反正这个故事憋在心里也够久的了,就说出来,全当为你们提个醒。”女人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我本是翠柳河畔王家庄人,虽是农户出身,但自小便白净清秀,十岁年纪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温婉动人,十里八乡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我自恃美貌,眼界自然高些,对那些“黑驴子”全无感觉。 第44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时,村上有个穷书生姓何,父辈据说曾是当朝高官,为了避祸逃到此地,他比我大六岁,瘦瘦高高的,又能时不时的吟两句诗,我对他很是喜欢,奈何外姓身份有别,父母坚决反对。   所谓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在兄弟姐妹中,算是最讨父母欢心的了,可也不能任意妄为。恰巧,齐国与韩国发生战争,健壮男丁全部被抓走充军,连我的父亲和几个哥哥都不能例外,却唯独遗漏了那何姓的书生。   原来,他本是为了避祸至此,最怕被官兵寻到踪迹,所以听说官府要来抓壮丁,立时卷起铺盖上了山,他父母双亡,又没有田地,以祖辈留下的家底为生,也算乐于助人口碑不错,官府进村的时候,并没有人出面“指认他”,总算避过一劫。   村上健壮男丁只剩了他一个,可想而知那些尚未出闺的女孩,和久尝人事滋味骤然失去了甘霖雨露的寂寞少妇们,见到了他都是怎么个眼神。他的行情一路看涨。我和这些女人自是不同,可也不免寂寞难忍,几次三番与他在田间偶遇之后,不禁难以自持,便在那晴空万里之下,做出了不光彩的事情。   他对我很是用心,自从拥有了我,便不曾正眼看其他女人,我自然也是加倍珍惜这段姻缘,平日里两人在田地里幽会,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邻村的恶霸王长喜花钱买通了上级,以伤病为由提前返乡。他早已垂涎于我的美貌,之前介于父亲的强烈反对没有得逞。现在父亲和哥哥们都已经离开了,便肆无忌惮起来,先是派媒婆过来游说,被拒绝后,几次三番上门骚扰,我们母女几人都是柔弱的身子,哪里抵的过一个男人的侵扰,久而久之,姐姐们都有了怨言,从背后怂恿母亲把我嫁出去。   王长喜是村子里有名的恶霸,年近四十已经有了几房太太,我以命相逼誓死不从。王长喜便和姐姐们串谋,趁那雷雨交加之夜,偷偷潜入我闺房,将我玷污。他久经男女之事,自然看出我已不是处子,于是便以此威胁,若我不嫁给他,便找村上人,抓我进猪笼。   当时,村上对男女之事有着严格的约束,我倒不担心自己,却记挂着何郎的锦绣前程,无奈之下,便也从了他。”说到这,女人掩面,哭泣起来。   叶飞倒无丝毫怜香惜玉之情,语调轻佻地说道:“接着,你就嫁给了恶霸,终日被他打骂,而那何姓秀才则对你念念不往,闯入恶霸家里,欲与你私奔。结果遭人发现,被恶霸活活打死?”   “咦,你怎么知道。”   “你这故事,根本就是说书人讲的书嘛。”   方白羽拽了拽他的衣角,低语道道:“如果这座塔里的时间也有问题的话,说不定,他是千年以前的人呢。”   “说书人的故事,是按她编的?这么神奇。”叶飞眉毛一挑,重新审视面前的女人,“那你岂不是个老怪物了。”   方白羽拍拍他的肩膀,走上前道:“这座塔是怎么回事。”   “我被恶霸掳走后,何郎终日牵挂,频频偷送书信入府,我瞧信中字里行间情深意切,难免动心,便趁王长喜外出的机会,偷偷地与何郎幽会。一来二去有了孩子,我本想将错就错,把孩子生下来。哪想到,王长喜知道后暴跳如雷,命人将我捆绑终日拷打,逼查情夫下落。原来,王长喜为恶一方仇家众多,两年前遭到仇人埋伏身受重伤,勉强保全了性命,但也绝了后,可以行房却生不得孩子。   我只道是天意,狠心咬了舌,想将何郎的秘密永远埋藏起来。可惜仍没能如愿,被王长喜提早发觉,阻止了下来。这个大恶人实是魔鬼的心肠,花下重金从姐姐那里打探出了何郎的身份,连夜找人将之捆了来,在我面前,剜去他的“男人尊严”。   之后,又将我绑到塔内,直到孩子生出,将之残忍夺走。   叶飞道:“你在这塔里,呆了多长的时间了。”   妇人答:“我的孩子刚刚被他们夺走啊。”   “什么。”方白羽和叶飞对望一眼,不禁道:“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方寸之塔,就并非画地为牢那般简单了。”   这一晚,三人都没有睡好。   女人苦泣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住了两人的身体,挥之不去。第二日,叶飞和方白羽早早起身,准备入塔,那女人非要跟来,几次劝说无果,也只能依了,寒塔内依旧寒冷,女人倒很坚强,披着白羽的外衣,目光坚定的望着塔顶,“我的孩子就在那里,我能感觉的到。”   “血脉相连的直觉吗。”白羽温言。   “奇怪,刚生下来的孩子,不会哭的吗。”叶飞一边发问,一边盯着女人的脸,注视着她表情的变化。   “难道……难道已经夭折了。”女人又做哭泣状,叶飞立时打断她,“别哭,别哭,看我这张臭嘴,又说错话了,走吧,或许登上塔顶还来得及。”   三人上行,踏上台阶的时候,叶飞看到女人的肚子突兀的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头皮立时发紧,待凝目细看时,却发现对方的肚子被白羽宽大的袍子裹住,毫无轮廓可言。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叶飞狐疑地低语。 第45章 尸虫   白日里,塔内有阳光射入,仅一束,从塔顶贯穿至底座,离光明近的地方分外明亮,离的远则晦暗许多,因此,越靠近四壁越昏暗。   重新来到寒塔第五层,叶飞注意到这里的冰层比楼下的更厚一些,冰层内的纹理也更加深刻,晦暗不明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他试着凿开冰块,可惜没能如愿。   寒塔第六层,周遭环境骤变,气温直线下降,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镶刻着四枚铁环,每枚铁环上都连着拇指粗细的铁链,初登此层时,三人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在晦暗的环境下,这些血渍斑驳的链子着实像是潜伏在阴暗处的毒蛇,阴森恐怖的,女人甚至惊得尖叫,还好方白羽的天启之眼明辨一切,带着他们认清了真相。   叶飞仔细检查锁链,发现锁链上的铁皮都已生锈,外遭裹着血,应该是曾经禁锢过某位惨遭毒打的囚犯。   “好残忍的手段。”方白羽站在楼梯口上,离此处尚远,却能明辨一切,“你看那锁链顶端,三钩一尖是典型的鱼叉形状,入骨之后钩齿从里面撑开,囚犯越是挣扎齿子就陷得越深越是疼痛,端地残忍。”   叶飞细看链尖,确如白羽所说,心里佩服嘴上却嘟囔着:“我们都长眼了,看不见啊,卖弄风骚。”   白羽嬉笑道:“什么卖弄风骚啊,明明是明察秋毫好吧,不要乱用成语。”   “就是卖弄风骚,瞎显摆。”   “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谁有空嫉妒你啊。”   白羽懒得理他,转身对女子道:“姐姐,您当初可是被禁锢在此处?”他本想喊阿姨的,话到嘴边换成了姐姐,感觉亲切些。   女人摇头道:“记不得了,我当时被折磨的昏天黑地的,哪里分的清周边的情况。”   “这倒也是。”   叶飞道:“可我记得医书上明明说过,病人越是痛苦,越会对周围的事物印象深刻甚至产生恐惧,所以久病之人最好不要经常呆在一个屋子里,免得心生恶疾。”   女人的表情有些尴尬,语气停顿的说道:“或许,医书上说的并不能试用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呢。”   叶飞看着她,有意无意地打趣道:“你的脑子倒是挺清楚的嘛。”   “额……我毕竟也读过书的。”   “那你猜,这里囚禁的会是谁。”叶飞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   女人道:“这样残忍的事情,还是不猜为好。”   “我猜,是你的何郎。”叶飞看到女人的身体明显的抖动了一下,嘴角勾起坏坏的笑,“你的肩胛骨上并无伤痕,所以这链子所缚之人肯定不是你。除你之外,在寒塔里被折磨过的,就只要那位何姓的情郎了,因此我猜测是他。”   女人低着头,脑后的长发披散在额头处,遮住了一半的眼睛,“有些回忆还是不要被勾起为好,你说呢。”她说话的时候,带有着明显的敌意,叶飞听出来了,所以笑了,“哈哈哈,姐姐,开玩笑的啦,你的情郎既然是书生,想必是个手无傅鸡之力的主,哪里会留下这么一大滩血啊。哈哈哈,一定另有其人,另有其人的啦。”   “哼。”隔着散乱的黑发,女人狠狠地盯着叶飞,似乎要用眼神剜出他的心脏。方白羽在此时走来截断了她的视线,“别光顾着斗嘴。你们看,那边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两人暂止干戈,顺着白羽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西侧墙影分外绵长,不甚协调。叶飞纳闷地走上前,手掌划过如被黑暗切断隐没不见,拿出时又完好如初。   他转过身,与白羽狐疑对望,后者道:“往里抓抓,看看能抓到什么东西吗。”叶飞点点头,伸出手在黑暗中抓取,蓦然间接触到了什么东西,就如触电一般缩回了手。“找到什么了。”白羽急问。   “软软的,像是……”   “像是什么。”   叶飞深吸口气,右手猛地一抓,揪住那东西后使劲拔出,“像是一具尸体。”腥臭气味随着那东西一道脱离黑暗的束缚,跳跃的血线宣誓着此人体温仍未散尽。方白羽看到了那具尸体的脸,一张被拔去了所有的牙齿,如老叟般破败的脸,脸上的血迹尚未干涸,鲜艳刺目,他知道不可能有人可以在自己守在塔外的情况下仍能以这般残忍手法杀人,他再次确定塔内的时间很不对劲。   接着,他将目光对准在女人的脸上,留心她见到这具尸体后面部肌肉的每一个动作,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人是不是你的何郎。”叶飞走到尸体旁踹了一脚,露出他的面目。   女人双手抱住头颅,跪在尸体前声嘶力竭地嚎叫。   “看来是了。”叶飞嘟囔着,不怕脏地在尸体上摸索,他是医生,对血腥的场面并无畏惧,搜索的目的是要查找到受害者真正的死因,以及某些关键性的证据,死者的尸体上残留着许多许多常人难以察觉的信息!   鼻骨断裂、牙齿脱离、眼底有块状淤血,耳膜成撕裂状,头皮囊肿,全身淤痕密布。毫无疑问,这个人生前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而且从消失的眼皮,以及残留在身上那浓烈的桀草气味可以推断出,漫长的折磨过程里,他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   “世上最险恶的果然是人心啊。”叶飞摇了摇头,将手伸向男尸两腿之间,他清楚地记得女人曾经说过,何姓书生被剪去了男根。   果然没有。看来她没有撒谎。   叶飞向方白羽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拍拍女人的肩膀,尚未开口却感到一股钻心的痛处自手掌上传来,“啊呀,你做什么。”白羽仓促收回的手掌上,淌血的伤口清晰可见。   “何郎。”女人像得了失心疯,不停地用双手在身上抓挠,自残于形。   “阻止她。”方白羽又急又怒,对着叶飞说道。后者快步上前,双手卡住她的太阳穴用力往下摁,直到女人稍稍清醒方才松手。   “伤心也是于事无补的,节哀顺变。”他这样安慰。   女人一边抽泣,一边道:“是我害死了何郎,是我害死了他,何郎,何郎。”   “好了,哭哭闹闹的烦死了,这个男人已经死了,你和他的孩子说不定还活着,你还要不要找他。”   叶飞的大发雷霆起到了作用,女人的哭声逐渐止住。“没事吧?”叶飞站起望向白羽,后者捂着被划伤的右手勉强地笑道:“没事,快走,趁日落之前,找到孩子。”   寒塔第七层,寒冷进一步加深,周遭的墙面反射出阴冷渗人的紫光,由于站得更高,日光更加明亮,三人第一次看清了冰砖内的东西。   那是一根根的肉条,像蛇一样,身为大夫的叶飞一眼便认出肉条的形状和女人的脐带类似。他有些不可思议,原来整座寒塔内的坚冰都是用来储存女人脐带的,可这个数量,未免太过诡异了。   阴影中,有东西在移动。   叶飞和方白羽同时生出警觉。两人背靠背的站着,将女人甩在一边——对于这个女人,他们的不信任感由始至终都没有消除,所以,非但未有做出丝毫保护的动作,而且,还在戒备黑暗威胁的同时,暗自戒备着她。在难以察觉的角度下,女人下垂的嘴角上闪过了一抹恐怖、阴冷的笑容。   “刷刷刷。”三道人影腾空,全部穿着统一身披铁胄,看架势像是护院的武师,可这冰寒刺骨的塔内怎会存在武师呢。   叶飞不明所以,情急着招架,用那一身的蛮力和武师们硬碰硬。   他有单挑猎豹之能,寻常武师根本不是对手,但这三人却有着叶飞一样的惊异体质,力大无穷拳拳相交毫无花俏可言。   武道确有横练功夫,练致大成可成钢筋铁骨,可获蛮力如牛,但横练功夫是外加功,凡练功之人肌肤都会异于常人的粗糙,行动不便。   瞧这三人动作,如狼似虎,四肢着地,腾空扑击,动作敏捷,明显不符合横练功的标准。   一双天眼凝汇,方白羽定睛打量三人,看他们双眼无神,行动机械,大开大合,倒像是被引线控制住的提线木偶。 第46章 历经磨难   提线木偶?   他心中一凛,骤然回头望向女人,却见她蜷缩身体颤抖不止,一副受了惊的模样。莫非自己估错了。   方白羽顿感凌乱,不再深思,白衣一展如凤鸟振翅,双足连环踢出,猛击在当前那名武师的身上。   飞天之术配上天心腿法,方白羽年纪虽轻一身功夫却厉害的很。那人被踢得连连后腿,痛跌滚爬。   另两人扑上,叶飞左一拳,右一拳将之击退。   兄弟连心,其力断金。   这是两兄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联手对敌。   “嗷嗷嗷嗷。”三名武师的脸上现出紫红之色,这份沉重的颜色与冰内的肉脐很是相似,早先跌出甚远的那人一个鲤鱼打挺高高跃起,双脚分别踩在两名同伴的肩膀上,三名武师组成了一个简单的“阵势”,面向叶飞咆哮。   “你的腿法虽然好看,但没什么力道啊。”如此凶险的环境下,叶飞仍不忘调侃一番。   “你的拳头不更是没用,人家连痛都不痛的。”方白羽反唇相讥。   “有兵器吗。”   “你不是有气吞山河卷吗。”   “那东西只能收纳不会移动的物体。”   “真是没用。”   “你懂个屁啊。”   “比你懂得多。”   “少废话,他们攻上来了,该怎么打。”   “你出拳,我动腿,打到他们站不起来为止。”   “就这么定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一时间,屋内拳来腿往,好不热闹。   双方苦斗了几百回合,那三名武师的脸都被打瘪了,可仍一次次地从地面上爬起猛攻过来,叶飞和方白羽渐渐有些撑不住了。   “喂,我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他们打不死啊。”叶飞一边招架,一边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三人都是行尸,是引线操控着的木偶。”方白羽回答,“除非找到提线者,否则我们永远赢不了的。”   “你不早说,早说就不拼命了。”   “他们一直缠上来,不拼命又能怎样。”   “这样下去,我们毫无胜算。”   “刚刚的打斗,让我看清了一点。”   “快说。”   “这三人怕光,所以一直在四壁游走,偶尔出击也是一击即退,不敢在阳光下停留。”   “所以,我们的对策是……”   “抓住他们,摁在阳光下。”话音刚落,三名行尸再度杀至。两人同时后退两步跳至寒塔正中的光芒里,行尸明显犹豫了一下,叶飞抓住这个机会,双手一探,搭住他的手腕猛地向后拽。   “给我进来吧。”他一身蛮力绝强,行尸猝不及防被拉入光芒中。   “嗷嗷嗷。”行尸疯狂地挣扎。   叶飞努力地压制它,骂道:“你不是说,它怕光吗,怎么还有这么大力气。”   “额……难道是判断失误。”   叶飞气的吐血。   当此时,行尸长期被光芒直射的身体却发生了变化,像是长时间浸在油锅里,皮肤表面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脓疱,既恶心又恐怖。它的身体近乎三百六十度扭曲,咆哮的声音转变为沙哑。   叶飞心中一喜,更是不松手了,死扯着不让它离开。   另两名行尸冲来,方白羽施展天心腿法逼得它们近不得身。终于,叶飞手中的行尸在阳光下化为灰烬,另两名行尸惨叫一声,逃入黑暗之中。   叶飞和方白羽背靠背地坐下,大口喘息,“他妈的,总算走了。累死老子了。”   “借助了阳光也只消灭了一个,若到了晚上恐怕就难脱身了。”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先出去?”   “好吧。”白羽忽然一惊,道,“那个女人呢。”   “她……”叶飞环顾四周,哪里还能见到女人的影子。“是跟着那两名行尸一起走的吗?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   “也有可能是被抓走的。战斗之初,我看她的畏惧不像是装的。”   “怎么办!”   “既然女人被抓,那么咱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了,万一她死了咱们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   正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上层传来,两人对望一眼同时跳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就算是陷阱,我们也只能硬闯了。”   寒塔第八层,空间中温度上升,这与距离太阳更近以及冰块数量锐减有关系。也直到到了这里,两人才发现原来整座巍峨的寒塔只有八层,再上面,就是高达十丈的穹顶了。   在这一层里,二人又看到了一具死尸,一具被砌入墙内五官依稀可见的男尸,男尸的面目依稀可见,他眉开、目细,即便死了,仍可见生前之俊秀。   叶飞翻开男尸的右手,发现他骨节细嫩像是书生,再拨去其衣物,也是没有男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楼下的尸体并非是何姓书生。可是那女人为什么要说谎呢,有什么必要说谎呢?”   而且,为什么两具尸体同样惨遭虐待呢。   翻开尸体的右手,一行血字映入眼帘,“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狠心。”这段血字,明显是尸体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写下的,一字一顿笔记颤抖。   “真是个柔弱的书生啊。”叶飞叹了口气,脱下贴身长袍将之盖住,“如此看来,那女人一直在撒谎,她是故意引我们来此的。”   “目的何在?”   “不知道。”话音未落,寒塔骤生变故,只见四壁旋转,壁石裂开缝隙,一只只身体滚圆的甲壳虫从石缝中爬出。   “这是……尸虫。原来那可恶的女人是要将我们变成了何姓书生啊。”   “呵呵呵,猜的没错。”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女人的身影自黑暗中出现,“你深谙药理,知道尸虫的作用也不足为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楼下那人,当是你口中的恶霸吧。”   “没错,就是他,王长喜。”女人眼见胜券在握,毫无顾忌地自述起来,“当年,我与何郎两情相悦,就是他横刀夺爱,买通我家人,不仅蛮横地霸占了我的身子,更是不知珍惜经常施以毒打。”   “所以,你就和何姓书生通奸?”   “没错,我便与他通奸。只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阴谋。”   “阴谋?”   “没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是王长喜花钱买通了何郎,故意让他接近我的。”说到这,女人气地咬紧了嘴唇。   叶飞道:“王长喜花钱雇人睡自己老婆?他有病吧。”   “呵呵,世上便是存在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谋划好的一场阴谋。”   “阴谋?”   “王长喜的叔父是朝内的重臣,王家是十里八乡最大户,而王长喜则是独苗。可惜,这根独苗实在不争气,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结果,被人下了绊子,去了男阳。”   “去了男阳?难道他不止是生不了孩子那样简单。”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长喜根本就是个太监,这从他第一次闯入我闺房便知道了。”   “那你所谓的占有难道是?”   “没错,就是毒打和撕咬。”女人尖笑,“太监的心理都是扭曲的,王长喜和太太们行房,完全是自娱自乐的折磨,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这和阴谋还是挂不上钩吧?”   “王家将要绝后,这份奇耻大辱自然是不能被外人知道,所以,王长喜一个接一个地娶了十几房太太,每一个娶回家都是随便凌辱,虐待致死。恶名远扬也就没人再敢把闺女嫁给他了,他的秘密总算是暂时保住。可是,王家这样的大户毕竟需要延续香火,传宗接代。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和母亲想了一条毒计。”   “毒计?”   “其实,他们便是看中了我与书生有染,所以硬拉我嫁过门的。”   “啊?”闻听此言,叶飞和方白羽都是惊愕,“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世上便是存在着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当年,王长喜和他母亲为选择后代定下了两条规则,第一,这个后代必须有着优良的基因,毕竟龙生龙,凤生凤,他们不能让继承人的身上流淌着污秽的血。第二,这个后代在外人的眼里,必须是王长喜亲生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并非王家的血脉。   为了达到这两个目的,他将目标锁定在我和姓何的孬种身上。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噩梦便开始了。”   听到这里,叶飞倒吸了一口凉气,脑海里景象翩翩像是回到了当日。而方白羽则暗自鼓捣着什么,拼命利用她放松警惕的空闲多做些事情。   女人道:“王家是十里八乡最大户,何姓书生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怎敢背着他与我偷情。可笑,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就那样大摇大摆地与之幽会。   其实……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长喜提前计划好的。   他软硬兼施,想尽办法促成书生与我通奸,是为了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王家的后代。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实情的,原来在与我新婚不久,他便找到了姓何的孬种,以利相逼不成继而一番毒打。   那没用的家伙只当他是为了害我,便义无反顾地屈服了,真的跑来演戏。可笑。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可笑。可怜我傻了吧唧的,日日与之相会,交心交肺地,甚至愚蠢到憧憬和他天长地久。   没良心的东西。   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女人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难过,不禁哭泣起来。   叶飞沉默。   女人忽地抬起头,擦干眼泪,露出狠绝的神情:“之后,我顺利怀上了孩子,并在十月之后,产下一枚男婴。就在产子当天,王长喜原形毕露,一边对外宣称我因为产子大出血病逝,一边将我五花大绑,锁入这寒塔之内。一进塔,我就看到了被困在这里的另外一个囚徒。那姓何的窝囊废。   原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要死,王长喜早在我怀孕之初,便已将姓何的孬种捆了来,日夜拷打,生生折磨了十个月姓何的仍没有断气。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大概这就是报应吧。   起初,我以为是王长喜发现了我与姓何的奸情从而暴怒发泄,并未想要抵抗。哪里想到,那一日,他丧心病狂地将所有阴谋、盘算和盘托出,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我才总算知道了一切的由来,才深刻理解了人心的险恶。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心复仇。   王长喜不知道的是,我的祖母曾是叛逃出苗寨的女巫,她那身精深蛊术的唯一传人就是我。   得知了一切,充满愤怒的我,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种下了蛊,王长喜成为了我的傀儡,我利用他回到王家取回了自己的孩子,之后杀死其母烧毁王氏大宅,恶霸一方的王氏一夜间覆灭,闹出的动静甚至惊动了朝野。我却不管这些,抱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塔内,恢复了王长喜的神志,用最恶毒的酷刑折磨他和那个为了自己利益,不惜出卖我感情的姓何的畜生。   这样发泄了多日,我内心的怨恨非但未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而这两人已经快要死了。为了更好的报复他们,为了清偿心中的怒,我培养出了巫族禁忌的尸蛊,用蛊虫蚕食继承他们的灵魂,并在他人身上复活,然后继续折磨,往往复复,永世不休。   令我惊奇的是,脚下的寒塔似乎与我深不见底的恶意融合了,进化为理想中的样子封锁了时间和空间,只容许特定的人进入。”   “那些脐带又是怎么回事。你的孩子呢。”叶飞颤抖着问道。   女人道:“我的孩子。呵呵那个恶种,他同样也要接受惩罚。看到寒壁里的肉脐没有,每一根肉脐都是那孩子身上的一块肉。我将这些肉一勺勺的剜下来,作为尸虫的培养床。”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真是个变态。”   “如果有了和我相同的经历,你会和我一样的。”   “这些年已经有多少人死在这里了。”   “数不清了,你们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成为下一个何书生,下一个王长喜,来接受我的折磨。”   “他们当真就甘心这样?不会自尽吗。”   “没用的,灵魂已经被封印在尸虫内,本质上他们仍旧任我摆布。”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的没错。”   “我不否认。”   “你似乎并不着急动手。”   “好多年没见外人了,我也会无聊的。”   “你是在证明所有得罪自己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吧。”   “我没必要证明。”   “你可以顺利走出方寸之塔,证明寒塔对时间的影响力并非只局限在内部。”   “当然,说实话我觉得一切都是天意,上天降下了这么一座特别的寒塔,助我完成复仇。”   “冒昧的问一句,这天意是在多少年前出现的。”   “你关心的事情还真多。”   “临死之人对社会的留恋总是很强的。”   “告诉你又怎样,反正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是一千年年前,一切都是从千年前的雨夜开始的。”   “果然,果然又和青山那个老头子有关系,哈哈哈。”叶飞忽然展颜,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这样就放心了,看来大爷死不了了。”   “痴心妄想。”   “妄想的是你啊,白痴。”   忽然间,空间中飘起了白色的羽毛,方白羽如羽毛般飘起,浑不受力,径直穿过层层虫海。   女人显然没料到他能如此,连连后退,向黑暗靠拢。   “哪里跑。”方白羽右手已经抓住她的领口,这时候,之前遁走的两名行尸出现,一左一右,夹击过来。   “闪开。”从后方,叶飞公牛一般顶上来,周遭蛊虫畏惧的躲开。   “这……怎么可能。”女子惊疑。   叶飞哈哈大笑:“看傻了吧,老子的童子金身可不是假的。”   “童子金身?你是佛门中人。”   “哈哈哈,小爷不是秃驴,是圣子啊。”   说时迟,那时快,叶飞绝尘冲来飞出一腿,正顶住白羽的脚底,后者借力向前一跃,拽住了女人的衣领,右手并拢顺势一割。两人同时倒地,鲜血染红了地面。   女人却未就此死去,血流不止的她,肚子如气球般鼓起继而爆炸,一条条足有一尺长的百足蜈蚣游了出来。   早在入塔时,叶飞就觉得她肚子里有东西,直到这些蜈蚣出现,才知道她以身体养蛊。   “真是变态。”叶飞厌恶地唾弃,手掌拍下时,蜈蚣却未有畏惧,退缩。看样子,比尸虫厉害的多。   而与此同时,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了。   方白羽蓦然倒地,面色铁青,紧捂右手,之前被女人抓伤的地方已经变作黑色,有颗粒状的虫卵从里往外钻。   “贱人。还留了一手。”   叶飞暗骂大意,解开腰袋从贴肉一边的夹层里抽出了一根银针,刺入白羽右手少冲穴一半,暂时稳定了他的伤势。同时,用指甲划破皮肤,以鲜血浇洒蛊虫。   “刺啦啦。”他的鲜血对蛊虫而言比毒药更加猛烈,转瞬之间周遭便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叶飞向前连走三步,抓住女人的脑袋左右一晃,危害已久的巨恶性命终被了结。   “呼呼呼。”主人一死,蛊虫和行尸也都要死去,炸开的体液如同在室内燃放的烟花,坚冰融化方寸之塔似有覆灭之势。两人顺着楼梯向下狂奔,一路上左躲右闪,总算在寒塔坍塌之前离开。   方寸之塔坍毁,两人找到墨玉和白瀚王,重回蜀道。   历史:春日,青山道人率徒经过西湘,见一宝塔玲珑,引众人朝拜,然朝拜者出塔后多心神恍惚行为偏激。遂道:“此塔虽有圣颜,却含邪气,可夸大世人内心的欲望引人做恶。”   其徒自告奋勇,道:“徒儿这就下去,将此邪物毁去。”   青山道:“毁了未免可惜,毕竟是件奇宝,不过留在世上,却也贻害无穷。这样,让一个机会出来,瞧它怎样选择。”   青山道人纵观天下,发现了围绕在群山中的一朵阴云。转瞬之间便寻了过去,降下宝塔,之后率徒离去。   两年后领徒归来,见此塔已被极恶占据,由内而外散发出恐怖恶意。青山道人连连摇头,将之收起掷入通天路中。   徒问何故。   其答:“此塔已殁,留之仍有一用。”   徒问:“何用。”   答:“圣子须怀至坚善心,不为外物左右,此塔可试出他是否有此善心。”   徒曰:“既为圣子,自然有此圣心。”   青山答:“非也、非也,唐僧历十世,经九九八十一难方取得真经,圣子也需经历重重考验,方能现世。”   …… 第47章 朝花夕拾剑   灵露,一种盛开时极度娇艳,盛开时间只有短短一天的花朵。有人将之与昙花相比,我则不这样觉得,因为昙花只一现,灵露则是早上盛开,晚上凋零。   用朝花夕拾这个词形容,来得更加贴切。   爱花之人多放浪形骸,曾有一人爱花如命嗜酒如命,一年到头仅有一天是清醒着的,这一天便是灵露盛开的时候。后来,他病死了,满坪的灵露花与他的灵魂融合,化为了一柄特别的剑——朝花夕拾剑。   这个故事,是从一个老头子的口里传出来的,这个老头子现在正站在叶飞的面前,他自称朝花夕拾剑的剑灵,扬言不捎上自己,就不能经过此地。   捎上自己?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有点自作多情。   叶飞和方白羽斜靠在花海中,矫健的身影随着花丛的摇曳时隐时现。他们开心地望着孤石上的老人,就像在看一出不花钱的幽默剧。   打一见面开始,这老头就又是蹦又是跳的,有时候还极不要脸的扭屁股。   如果说,他是剑灵,真是打死都没人相信。   两人也确实是乏了,心想此地花团锦簇留下歇歇也是好的。便始终没有打扰老者的自娱自乐。   而那个身上挂满了各式的花圈,脚上带着狗环的老爷爷,也乐得如此,自顾自地唱啊,跳啊,全不管唱出来的东西是鬼哭还是狼嚎。   三人融成了一个圈,一个立于“花海之巅”的怪异组合。   “嘟嘟嘟,嘟嘟嘟,我是外婆的小管家。外婆,外婆你别动,动一动,唱起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老人干嚎到高潮部分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在世间安静下来之后,叶飞吐了,吐得稀里哗啦,吐得前仰后合,一边吐还一边笑,一边笑还一边流眼泪,流鼻涕,“我,我靠,这,这也能叫歌啊。”   方白羽连忙捂住他的嘴,道:“嘘……别乱说话,通天路上没有善辈,趁老人家现在还算正常,赶紧休息休息,养足精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老家伙唱歌这么难听,我怎么睡得着觉啊。”叶飞对着老人家扯着脖子嘲笑,“下去喽,下去喽,下去喽。”   “妈的,臭小子,你说什么。”老人家气的胡子都立起来了,纵身一跃跳了过来,指着叶飞鼻子吹胡子瞪眼地骂道,“臭小子,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啊,你唱歌这么难听,赶紧下去吧。”叶飞眨巴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人家一下就怒了,拍着胸口大骂:“你敢这么说老子,你敢这么说老子,不怕死吗。”   叶飞狡黠笑道:“你就是一个歌手,有什么可怕的。”   “我是一个歌手?我是歌手?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其实没人比老人家更清楚自己的歌唱水平到底如何,所以当听到有人称自己为歌手的时候,产生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你这么喜欢唱歌,难道不是歌手吗。”叶飞继续装着无辜。   “是啊,是啊,我当然是歌手喽。我就是歌手啊。”本来凶神恶煞的老人家,一下子变成了温柔可人的萌妹子,右手搭住叶飞的肩膀,开始称兄道弟,“我说小兄弟啊,你还真是有眼光呢,能够看出我是一位歌手。不错不错,那么,你觉得我的歌唱水平怎么样,有哪里需要改进。”   叶飞眼睛都眯弯了,强忍着笑意道:“你啊,高音不够高,低音呢,又不够低,中音吧,几乎没有。嗓子跟破锣一样沙哑……”见老者的面色越来越冷,灵机一动,道:“不过嘛,就是这破锣一般的嗓子,正是唯一的一丝亮点。”   “这是亮点。”老者的头发一根根的立了起来,“接着说,接着说。”   “杨坤的歌你听过没有。”叶飞讳莫如深地笑。   “杨坤,杨坤是谁。”老者急了。   “一名歌手,他的嗓音就是以沙哑著称很有磁性,我觉得你比他更加沙哑更有代表性,完全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嘛。”   “真的吗。我真的这么有潜力吗。”老者激动地握住了叶飞的手,“相见恨晚,真是相见恨晚啊,你好我是朝花夕拾剑的剑灵。”   叶飞淡定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叫叶飞。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似模似样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片叶子,上面刻着叶飞两个字。   方白羽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下巴呈脱臼状态:“这……这也行。”   此前还一副大爷架势的老者,这下子是真的服了,他颤抖着双手,仔细端详着树叶上的小字,接着双手捧叶,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叶,叶飞,不。叶兄。相见恨晚,真是相见恨晚啊。这边请,这边请,光临寒舍一叙,交流一下演艺道路的发展方向。”   “这个嘛。”叶飞咳嗽了一声,“哎呀,找我求教的人排队都排到蜀山顶了,你虽然资质不错可也得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吧。”   老人家眉头一蹙,凭空变出了一管巨大的旱烟袋递了过来,“您今天大驾光临路过此地证明有缘,赏个脸吧。”   叶飞接过旱烟,嫌弃地看了看黏有口水的烟嘴,道:“哎,也就是看你资质不错,得了,我今天就破个例提点提点你。”   “这边请,您这边请。”老者弯腰让路。   “走着。”叶飞甩开八字腿,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临走时不忘回头抛给白羽一个胜利的手势,“哈哈哈。”   方白羽连连摇头,仰天长啸:“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两人迈步向前,摇曳的花丛如海浪般卷起,一栋美丽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草屋上盖满了鲜花,彩装清新,犹如梦幻。   方白羽注意到屋外没有生火,更没有灶具,周围也没有一根折断的木材,一副严防火患的架势。   离得近了,屋门自动敞开,老人连连作辑道:“请,里面请。”   屋内干净透亮,看起来并无陷阱埋伏,但叶飞仍寻问地望向白羽,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警惕性早已融入骨髓。   方白羽侧着脸看都不看他,那意思好像在说:“已经走到这了,你还摆这架势有什么用啊。”   叶飞与他心意相通,对着老者故作高深地咧嘴一笑,双手背后迈开大步走了进去。屋里和屋外一样,鲜艳花朵随处可见,这些花朵互相叠加垒成了一张床,老者当先坐了上去,叶飞犹豫了一下同样一屁股坐下。   “叶兄,敢问你觉得我该怎样培养自己嗓音的磁性。”老者直接切入了主题,见叶飞左顾右盼欲言又止,又道:“直言即可,我自虚心受教。”   叶飞一直在思忖对策,见话逼了来沉吟道:“音有百种,貌有千面,每一人的声音都有不同,区分好听与否,主要在于音带震动的频率是否与人类耳膜的接受范围相适应。”他这段话,引述自《千面经——易容术》的卷首语,因为涵盖了一两个医术用词,所以显得格外专业,老人家连连点头,眼睛睁圆了瞪着叶飞:“继续说,继续说。”   “十五岁是变声的年纪,有些人在这个时候嗓子受了伤,嗓音便会转为沙哑,沙哑的嗓音若控制不好,便像破锣一样煞是难听。可若是控制的好,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是旁人学不来的。”咳咳,叶飞举目望来,“你年轻时,嗓子是否受过伤。”   老者眉头紧蹙,低头想了想,道:“我是人血和花魄融合所生,人血的部分……我记得那个人生前爱喝酒,所以嗓子哑哑的。”   “这就对了。”叶飞拍掌道,“这嗓音既是与生俱来的,你更要好好练习,争取有所建树。”   “是,是,我一定勤加练习,争取成为一名合格的歌手,一个被世人喜爱的歌手。”老者稍有迟疑,试探性地问道,“敢问练习的方法是什么。”   “你再唱两句给我听听。”叶飞道。   “啊啊啊……”   “停,停。”叶飞连连比划,“站起来唱,站着唱才能把气吐出来。”   老人家本来有些不悦,不过之前已经被忽悠的晕头转向了,又见叶飞说的义正言辞所以不好发作,依言站起敞开脖子“嗷”地嚎了一嗓子。   “你是不是不服气啊。”叶飞捂住耳朵,面无表情地瞅着他。   “哪敢,哪敢。”嘴上这样说,老人家的脖子却挺得老高。   “人的声线在喉声域在腹,坐着的时候气息囤积流通不畅;站起来气通声润顺逆无阻,对于不懂声音变化的人来说,站起来和坐着唱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对想要成名的歌唱家来说,这里面的区别可就大了。”他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直至最后一字发出时,一掌拍在花铺上。   “砰”的一声,老人家惊地打了个寒战,向后连退两步。   叶飞句句在理,丝丝入扣,已将他心理的防线彻底击溃了。不过,他哪里知道,这些都出自《千面经——易容术》里的声线练习法,是为了帮助易容者练习发音,模仿他人声域的特别注解。   这医书是药人交给叶飞的,其中医理自然无懈可击,老人完全挑不出破绽,对叶飞越加信任了。   三分真,七分假,可谓忽悠的最高境界。   老者不知不觉地走入局中,越陷越深,这会儿越琢磨越觉得叶飞说的话有道理,连连为之前的行为做出道歉。   方白羽惊地下巴都要脱臼了,望向叶飞的目光里隐含着对“大神”的膜拜之情。   “咳咳咳。”叶飞连续的咳嗽送给老人家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只见他右手一翻,一大片悬浮在空中的玫瑰花瓣拖了一罐子黄淅淅的东西过来,老人家满脸堆笑地道:“这是最上好的蜂王浆了,我平时都用来开嗓的,请您品尝,请您品尝。”   叶飞把罐子从花瓣托上取下来,放在鼻尖嗅了嗅,道:“东西是不错,给我朋友也拿一罐。”   老者绷紧了脸道:“这东西珍贵极了,我平时都舍不得喝呢……” 第48章 大妖   “恩?”被叶飞的眼睛一瞪,后面的话生生消化在肚子里,老者像死了老妈一样哭丧着脸,右手微微弯曲,又一瓶花蜜飘了过来,“好吧,谁让我求艺心切呢,今天就出出血,不过,等下您可一定要详细说说我今后发展的方向,可不能推衍喽。”   “怎么,威胁我,那我不喝了。”叶飞心想反正已经逼到这份上了,干脆把戏演真了。   老者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敢,我也就是形容一下这花蜜的珍贵而已。”   “而已?”   “而已。”   “心里不甘愿就说出来啊,别窝在肚子里,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叶飞笑眯眯地点点头,一低头嘬了一口,甜蜜入喉,芳香流走奇经八脉,甘爽无比,心道确实是绝佳的蜂浆,这老家伙不会是真的花妖吧,长得也忒丑了。   他的表情始终严肃,抬起头来时也未见好转,老者心中突突打鼓,摸不清深浅。   叶飞正待给自己找个台阶,却见白羽始终未接杯,心中一动便道:“喝了吧,别浪费了,确实是上好的蜂浆。”   老者开心地咧开了嘴,附和道:“那还用说,绝对是最上等的蜂浆。”   方氏是蜀山脚下最大的名门望族,方白羽自小什么没有喝过,自然对此不屑一顾,也不想沾别人的光受些嗟来之食。不过他心知叶飞要把大神演下去也是需要些配合的,便点点头取了蜂浆喝了一口。   仅仅一小口,却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甘甜爽口清润芳怡,和自己往日里吃的蜂蜜比起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老者重新坐下,道:“这蜂浆也喝完了,错也认过了,还请您为在下指点迷津。”   叶飞从刚才一直拖延时间,也是在抓紧时间琢磨这个问题,毕竟纠错容易改正难,窗户破了谁都知道应该补,可落到实处就不是人人都行了。   叶飞一边继续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一边瞪着老人家的脸,一直一直,老人家被他瞪得有些发毛,问道:“怎,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   叶飞醒过神来,长吁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者被他问的愣住,眉头紧蹙,久久不做回答,他乃花精和人血混合所得之物,按理说该算是妖了,可偏偏更喜欢人类的世界,所以从来都是变化成人类的模样出现。本心里,他更倾向于人类,也更喜欢人类的名字,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奈何人、妖毕竟殊途,之前遇到的人,往往对他又怕,又畏,又厌,从未将他当成人看过,互相交流几句都困难,更别说是深谈了。也因为此,老者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名字,也从未有人问起过他的名字,当叶飞说起的时候,他身上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如过电一般,激烈的颤抖了一下,许久,许久,方答道:“我是朝花夕拾剑的剑灵,你就叫我朝花夕拾吧。”   “这不好,太绕口了,我为你改个名字吧。”   “改名字?”老者精神一振,“那你说叫什么好,我听你的。”   “你是什么时间开启灵识的?”   “夏天,百花盛开之时。”   “那就叫老夏吧,以后,我们就称呼你为老夏。”   “老夏?”老者“深情”地望着叶飞,眼瞳中闪烁出复杂的光,“老夏,好,就叫老夏,我以后就叫老夏了。”他哪里知道,叶飞深情款款地嘚啵了这一堆,只是要多争取一些时间来思考对策而已。   “那么老夏。歌手老夏。”叶飞道,“请你再哼两句歌词。”   老夏记住了刚才的教训,果断站起,挺直胸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停,我知道你的问题在哪了。”叶飞见他仍站在原地,挥挥手道,“来,坐下,听我说。”   老夏如领圣旨,屁颠屁颠地坐下来,耳朵贴近了他:“同样是沙哑,也有饱满和撕裂之分,你大概是上了岁数的关系,气不太足,嗓音近似于撕裂,要想办法克服掉撕裂感,使得声音充盈起来。”   老夏道:“可是,这个样子其实只是我觉得比较漂亮,才特意变化而成的啊,对我们这样的生物来说,好像没有什么岁月的概念。”   “啊?”叶飞心中一凛,“你觉得这老态龙钟的样子好看吗。”   “挺好看的啊,我前世轮回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觉得美吗。”   “好吧,和你这样的生物,不,歌手,好像没什么共同语言。”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只是还没有发现而已。”   “你还真能自我安慰。”叶飞揉着下巴,道,“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的声音太空洞了,完全不够充盈,这样是不行的。”   “这种状况啊,我也感觉到了。那您说要怎么改进呢。”   “提气、挺腰、吐声、持之以恒。估计等不到我闭眼,你就能成材了。”   “提气、挺腰、吐声。就这么简单?”   “难在持之以恒,笨蛋。”   “是是是,我笨,我笨。笨笨的我,需要一个能随时监督自己的人。”   叶飞感觉到背后的一丝凉意,一下子站了起来,招呼白羽道:“时候不早了,咱俩别再叨扰了,赶紧走吧。”   “请您带上我,恩师。”老夏一屁股跪在地上。   “我操,我什么时候认你为徒了。”   “为人师表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您为我指点迷津,难道还不是我的师父吗。”   “指点迷津是看你可怜,我可没想收了你。”   “师父。”   你能想象一个老态龙钟的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你的双腿撒娇吗;你能想象,这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正一把把的把鼻涕和眼泪往叶飞的裤子上擦吗;你能想象,这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手劲大的不可思议,以叶飞的神力都挣脱不得吗。   如果能想象到这些,那么很幸运的,你已经清楚的知道了叶飞现在尴尬的处境。   他这个无奈啊,可惜求助无门。   “好了,好了,起来吧。”叶飞只能妥协。   “您答应收我为徒了?”老者兴奋地抬起头,因为兴奋射出的鼻涕,差点黏到叶飞的脸上,后者连连后仰,满是惊恐地道:“你比我大这么多,我不可能收你为徒的。”   “恩……”老者撒娇,恶心的一塌糊涂,“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听我把话说完,给我站起来。”叶飞着实难以忍受,不禁动怒,“快站起来,这么大人了,唧唧歪歪地恶不恶心。”   老夏真是把叶飞当成佛祖般供奉了,见叶飞动怒立时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聆听训导的样子。   “人也好,妖也罢,你现在这副样子,与我年龄着实差了太多,我不能收你为徒。”不等老夏插嘴,叶飞加重了语气,说道:“但是……不能收徒,却能带在身边。我和白羽最终的目标便是入蜀成仙,成仙之后,自然要有一柄属于自己的仙剑,你既然自认剑灵,那么便成为我的仙剑,日夜伴随左右。”   “你这是要我认你为主啊。”老夏不禁犹豫,神剑通灵,似寿剑、王剑等顶级仙剑,其剑灵拥有很强的意识,但毕竟还是需要遵守天地间流传的神剑传承之规,终究要择主而侍,像老夏这样能够靠自己意识主宰命运的剑灵绝对闻所未闻,也因为此,对择主而侍这样的事情,他本心是很抗拒的。   不过,唱歌这个爱好,不,事业。绝对是他的软肋,叶飞吃定了这个软肋,所以有恃无恐。他拒绝收徒,提出老夏成为自己仙剑,认自己为主之后才能悉心教导。   老夏在犹豫,在取舍,在事业与自由之间做出选择,他本来就是要离开此地的,也成功地把许多人不愿意带自己离开此地的人逼疯了,可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又分外舍不得了。   这片土地,他已经呆了几百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熟悉的,都像身上的老茧一样形影不离,真要分别还真是舍不得呢。   老夏的眼里竟有泪光。   对于这位花妖表情的多端,叶飞着实无语。沉默良久,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想好没有,我们可要走了。”   “我跟你们一起。”老夏追过来,“反正我和别的仙剑不一样,跟你走,就跟你走。”   “和别的仙剑不一样?什么意思”叶飞敏锐地嗅到了危险。   “我是世上最伟大的歌手,当然和他们不一样喽。”见面至今,老夏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狡黠。   叶飞见他笑吟吟的,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不禁语塞道:“算了,等上了蜀山接受了正规的培训再说吧,你现在爱怎样就怎样。”   “嘿嘿嘿。老师。”   “叫我叶公子。”叶飞厌弃道,“快点变成剑的样子,我们要上路了。”   “好勒。”炫光闪烁,老夏身体渐化虚无,变成了“剑”的模样。   方白羽见之大笑,叶飞瞪大了眼睛,握住剑柄放到眼前道:“有没有搞错,真的是花剑啊。”   “当然是花剑喽。”   “那也不能全是花吧。”眼神落处,剑刃完全由玫瑰填充,哪有什么宝剑锋利的杀气。   “好吧,既然你嫌弃,那我就换一副模样。”光芒在闪,花朵消失、融合,变成了剑刃,老气横秋、充满铁锈、软趴趴、湿答答的剑刃。   “这……这也能叫剑,这能砍得断树吗,劈柴都费劲吧。”叶飞气恼。   “不行、不行,树和我算本家,你可不能砍树。”老夏的声音从剑中传来。   “你是不是在哄我啊。”叶飞狐疑地甩着它,“你要骗我可别想得到我的教导。”   “不敢,绝对不敢。”老夏义正言辞地保证,“花是我的本态,我有剑意,是因为当年死于花海的前世是位剑客。这些年的独处,那名剑客残留下来的剑意也随着岁月磨没了,我现在也只能以这花瓣的模样现世了。”   “你还真是不中用呢。”叶飞无奈地摇头,“到了蜀山,我一定要换一柄霸气外露的仙剑,哈哈哈。”   “仙剑?”老夏窃笑,“恐怕不行。”   叶飞连连摇头,“本来还想像演义里写的那样滴个血做个仪式什么的,看你这不中用的样子,哎,算了算了,用布包上背身后唬唬人算了。”   “那可不行。”老夏道,“我是花灵,睡觉的时候也得吸收新鲜空气。”   “你这么丑,总不能在晴天白日里给我丢人现眼吧。”   “你才丢人现眼呢,还是变成那鲜花朵朵的样子吧,还好看一点。”   “别。不知道的,以为我是花花公子呢。”   “反正我得透气。”   “我就要包上,你能咋的,你是我的剑,你得听我的。”   “屁,我只听自己的,白痴。”光芒又闪,剑刃幻化,老夏凭空出现。   方白羽跨前一步,将叶飞挡在身后,警戒道:“强大的魂灵附着在利刃上是组成仙剑的根基,就算剑魂具现出实体,剑刃也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你到底是什么异兽。”   “嘿嘿,别怕别怕,我真的是仙剑,只不过是比较另类的那种。花就是我的本体,既可为锋刃也承载着灵魂,我的本体是花,老人的模样其实是幻象。”   “你是妖!”   “和妖是有区别的,妖是花精,我是花精融合了人血又依附在剑上,说白了还是仙剑,只不过剑的部分小一些。”   “你有着自己的意识,也根本难以完成仙剑认主的仪式,带你在身边很危险。”   “不,认主仪式已经完成了,他现在就是我的……我的……我的主人!”能说出主人这两个字,老夏学歌的决心还是很强的。   “完成了?不可能。”方白羽否定。   “真的完成了,就在他刚才握住我的时候,我将一枝根茎插入了他的脉络完成了血誓。”见对方仍不相信,老夏又补充道,“不信你看看他的腕子,枝茎插进去留下的伤口应该还能看见的。”   “开玩笑,我乃金童之身,怎么可能有伤痕残留,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叶飞不信。   “小娃娃,你才是开玩笑呢,当血誓是什么,就算你是金刚之身,血誓时产生的痕迹也是一辈子都泯灭不掉的,就像……嘿嘿。”老夏极有深意地望了叶飞额头上的烧痕一眼,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后者心中一凛,慌忙翻开腕子,果然看到了一个很小很小,近乎看不到的伤痕,“难道是真的。”   “我已经活了八百年,有必要骗你们两个娃娃吗。从今往后,咱俩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   “你这么没用,今后还要一直缠着我,岂不是很倒霉。”   “少说废话!要把我血誓的时候发现的东西,和你身边的小兄弟讲一讲吗。”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叶飞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那个东西是禁忌,老夏既然能说出来,就证明一定发现了痕迹。   白羽倒没注意到两人的怪异行径,只是盯着老夏道:“神剑能与宿主心意相通融为一体,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融为一体的样子,更不要说心意相通了,很难想象是血誓之后的状态。”   “呵呵,小朋友。”老者无声无息地走到白羽面前,右手摁在他的头顶上,就在这一刻,一股巨大的压力袭遍全身,方白羽全身汗毛倒立,生出错觉,似乎面前的不再是慈眉善目的老夏,而是一个身高百丈,沉重似塔的巨大妖魔,“小友,眼光不要那么短浅嘛,你说如果今天没有签这份契约,你们两个凡人能够走出这间屋子吗。”   方白羽四肢无力、牙齿打颤、全身萎靡,他知道,此刻这副躯体之所以能站着,完全是因为老夏的右手从上方毫不费力地揪住了自己,不让他倒下。这巨大的压力,这可怕的威势,毫无疑问,老夏才是真真正正的隐世高手。   他一瞬间产生了明悟,原来这又是青山道人提前布下的一枚棋子,只有叶飞出现,这枚旗子,才能拥有生气。   不可思议。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叶飞。大概自己也是一样。一向自诩惊采绝艳的自己,是为别人而存在的。   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事情。   一丝不安在脑海中闪过。方白羽失落地叹息,道:“我明白了,放开我吧。”   老夏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模样,笑着松开手。   方白羽一声不响地走出门去,叶飞全然不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匆忙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人一剑相继离去,花屋坍塌,草坪枯萎,怪石嶙峋的地面上,一具具碎乱的尸骨七扭八弯地堆叠着,犹如地狱。   能够在王剑九龙主导的身体里强占一方天地,这份能力若让外人知晓了,怕是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吧,直到进入蜀山,叶飞才知晓了青山道人此般安排的用意之深。   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大手,在稳稳地操控一切。   …… 第49章 断剑崕上,剑如蝗   闯“气吞山河卷”,度“坐井观天佛”,收“佛道七戒”,毁“方寸之塔”,与“朝花夕拾剑”完成血誓,这一路上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惊喜连连,而最大受益者,便是叶飞。这个被青山道人预测为圣子的十三岁男孩。   五件异宝中的任何一件,放之四海都是引众人争夺的顶级宝物,所谓怀璧其罪,这几件宝物既是福音也是原罪,就如它们在通天路中犯下的累累罪行一样。实际上,在方白羽的眼中,现在的叶飞更像是在与虎谋皮,自己也正身处险境之中。   不过好消息是,历经重重险阻,通天路的出口已在眼前。   盘亘在出口与两人之间的,仅剩下唯一的一道阻碍——断剑崕。   断剑崕是通天路上最凶险之地,是那些自私的剑仙们临死之前的弃剑之所,这里凝聚了孤独剑魂们的所有怨恨,是比阴穴更让人生畏的场所。   断剑崕上无活人,二人要走到出口,便要闯过此崕。   最后一道考验,最后的难关。   跃跃欲试的两人心里既畏惧又期待,满怀憧憬地准备出发了。墨玉的黑蹄一次次地原地抬起,似乎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便会电射出去。   这时候,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我说,你俩人找死啊,就这么进入断剑崕,我保证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正在摩拳擦掌的两人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无比幽怨地望向盘膝坐在墨玉尾巴尖上的老夏,“不说话你能死啊。”   “不说话,我不会死你们会。”老夏戳之以鼻,天知道他是怎么坐到墨玉尾巴尖上去的。   方白羽拱拱手道:“敢问前辈,此崕有何玄机。”那次奇特的接触,让方白羽体会到了老夏的可怕,对其敬重有加。   “自私的人类为让神剑强大而修炼出剑灵,剑灵受制于持剑者相伴于持剑者。可恶的是,这样信赖人类的他们,却一次次地遭到背叛。人类为了自己的私欲,在临死之前将渴求自由的仙剑丢弃到无人能入的险境中,永世不得脱身。断剑崕便是这样的地方,俗称蜀山仙剑的坟场,神剑在无尽的孤独中怨恨、诅咒,戾气相融,逐渐幻化为巨大的邪灵,将所有路过者撕碎。   入断剑崕者无一能活。”   叶飞撇撇嘴道:“开玩笑,这么多人进入通天路,它们不会从其中选一位后继者,求得重生吗。”   “起初,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人类本性的自私,导致了丢弃的事情一再上演,渐渐的它们都开始麻木,都开始怨恨,于是也就不再渴求被人类带走,而是镇守此地,杀死所有路过者。”老夏呲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凡是进入山崖领地的人,都会被万剑穿心。”   叶飞倒吸一口凉气,“不可能,我是圣子,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我只能奉劝你不要胡来,毕竟我今后的事业还要仰仗于你。”   “什么叫胡来,既然已经来到此地了,难道要打道回府吗。”   “入通天路,你已经有了足够多的收获,道路上的难关也被一一破除,你现在调头回去有何不可。承仙道正统者并非只有蜀山一家,你俩惊才绝艳,怕些什么。”   “不是怕,是不甘。”叶飞咆哮。   老夏冷笑不语。   方白羽道:“初登通天路时,我的目的是为了报仇,为了入蜀修仙,报仇血恨。但随着与叶飞一起,经历重重艰难、破除一系列难关,我报仇的愿望仍然炙热,可已不单单是闯出通天路,登顶蜀山的唯一目的了。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要让蜀山上那些自命不凡的道士们看一看;让魔教那班蠢蠢欲动的妖魔鬼怪们看一看;让全天下所有等着看乐子的无知者们看一看;这世间,有二人承天地造化,传仙路精华,惊艳若此。有二人将成亘古之伟业。有二人为人上之人,仙上之仙,莫说前无古人,更是后无来者。”   老夏被方白羽一番气势磅礴的豪言说的愣住,深望着他,道:“世上哪会有两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豪杰。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没听过吗。”   “正是因为亘古未有,所以一旦功成才更令人膜拜不是吗。”阴风如织,方白羽站在风中,残破的白衣如羽毛般蓬起,似雄鹰展翅,叶飞站在风的那一侧,青衫垂地,不动如松。   老夏的瞳孔骤然收缩,苦笑道:“呵呵,倒未看出,你们两人还有此等雄心壮志。罢了,罢了,既然你们执意找死,我便送你们一程,断剑崕上,剑如蝗,世上无能破之之人,也无破之之法,唯一可行的,便是寻到尚未完全堕落入黑暗的仙剑,让其认己为主,只有这一条路子。”   “你是说……”   “只有成为这里面的一员,你们才能够顺利离去。”老夏道,“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这个概率仅有千万分之一。”   “这已足够。”白衣翻舞,方白羽飘离地面,冲入剑崕,“最后一战,由我开始。”   万剑悸动,断剑崕上的千万把仙剑同时闪耀出明亮的光芒,山体巨震,剑刃相继脱离山石如万剑出鞘,下一刻,所有仙剑同时调转矛头,向白羽飞来。   万剑穿心?   时光倒回半刻,方白羽离地冲入剑崕之时,老夏一伸手拽住了欲一同前往的叶飞,手上的大力昭示了他此举的用意:“不要去。”   “不要去?为什么?”叶飞疑惑。   “我刚才撒了谎。”老夏道,“不过,这是为了你好。”   叶飞震惊:“你故意让白羽前去送死?”   老夏道:“他心中的执念太强了,长期与你相伴绝不是好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快放开我。”叶飞奋力挣扎,奈何老夏手上的力道大的不可思议,以他之神力也是挣脱不得,“据我所知,咱俩认识不过两个时辰,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事情,又有什么资格谋害我的朋友。你这个混蛋。”   “叶飞。”老夏也动了真怒,“你必须明白,什么朋友是可以结交的,什么朋友是不可以结交的。似方白羽这样心魔深重的年轻人,只会一次次地引你犯险,就像通天路内的险象环生一样。通天路上,有了青山道人的精心布置,你尚能有惊无险地通过。到了外面,脱离了青山的掌控,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万剑自四面八方同时降临,方白羽即将面临穿心的命运,叶飞没有时间争论了,手臂上出现了一条如同火龙般盘虬的炎纹,瞬间便燃尽了老夏抓住自己的右手。身为千年巨妖有强大的妖力护体,老夏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毒火在一瞬间嗜掉了一只手。幸好他是植物,很快便用妖力止住火势并愈合了伤口,而此时叶飞已经腾空而起,奔往剑崕腹地誓与白羽共存亡。   兄弟情?   当看到叶飞到来,方白羽欣慰地闭上了双眼,“兄弟何求。”   “不能死。”叶飞身上燃烧起实质状的火焰,周遭仙剑纷纷燃烧起来。   “九龙之火,你疯了吗。”远在山下的药人,望着冉冉升起的,旭日般闪耀的烈焰,频频摇头,“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叶飞冲至方白羽的身边,烈焰包裹住两人,万剑不得近身——此乃世上最强之炎。   方白羽睁开天启之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叶飞,没有感谢反倒冷落:“你既有如此能耐,为何当日不救我的母亲。”   叶飞心中一痛,顾不得向他解释,操控烈焰形成龙身带自己冲向出口。   万剑拦路而无用,通天路破,万里晨光洒满青山,晨光下,七峰峰主飘立于空:“魔教妖孽,胆敢假扮身份,毁我蜀山圣路,受刑吧。”   方白羽冷落地松开叶飞的肩膀,道:“你对我无情,也不要怪我无义。”   叶飞身边再无一人,孤零零地成为了所有仙剑的矛头,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敌人,就如从罗刹国废墟中被药人救起时的情景一样。   他心中很痛,但并不埋怨,因为能救下白羽便已足够。或许,青山道人预测的圣子是方白羽吧,自己为其而存在,有何不可。   叶飞默默地闭上了双眼,无怨无怒,蜀山诸峰的宝剑平静落下,巨大的光芒直上青天。   …… 第50章 彩蝶当有破茧日,雄鹰终有展翅时   “呼呼呼。”从火堆旁醒来大汗淋漓,叶飞抚摸全身各处发现完好无缺后,又狠狠地拧了下皮肉痛的厉害,才最终确定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   “醒了。”老夏坐在远离火堆的地方,抬头望着蓝天,“你已经睡了七天七夜,梦到了什么。”   “七天七夜?”叶飞感觉头痛的厉害,“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剑崕上剑如蝗,剑魂鬼厉引你入幻。你和那个小子都是人类充满欲望,进入山崕之后便开始发梦,一睡就是七天,现在那个小子还没醒过来呢,看起来他的欲念更深。”   叶飞这才发现,火堆的另一旁白羽也正熟睡着,他眉头紧蹙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老夏远远地将一根枯枝抛入火堆,“要不是我每天为你们输送花精,你们两个早就因为虚耗过度,死翘翘了。”   “谢谢了。”叶飞支撑身体准备站起,因为无力而没能如愿,又试了两次才算成功。   “三真,七假,是谎言的最高境界。原来这才是断剑崕最危险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你在身边,我和方白羽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知道就好。”老夏低着头道,“大多数进入断剑崕的人,都沉迷于欲望的螺旋中,一辈子醒不过来,你只花了七天就醒来了,也算奇迹。”   “呵呵,我自小便灾难深重,对这人间可说没什么期待,大概欲望也就小些吧。”   “不愧是我看重的人。”   “不敢,不敢。”   “倒是这位小哥,自进入幻境之后便始终紧握双拳,心结似乎很重。”   “他本来比我阳光多了,可惜啊。”   “一定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应该说,是惨绝人寰。”   “哦,那我还是不问了,免得夜里难以入眠。”   “不问最好,说实话至今想想,我仍觉得那一日仿若梦魇。”   “哦。”   叶飞在方白羽身边躺下,右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左手,“希望这样能够帮到你。”   老者看在眼里,会心一笑,“你们俩的感情还真是深啊。”   “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用所有的词形容都不过分。”   “但愿这份友谊能够永远维持下去。”   “一定可以的。”   老夏侧躺下,用背对着叶飞:“给你一个忠告,付出的越多,希望得到的便越多,当有一天,你们两人中的一个发现对方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时,这份真挚的友谊将化作人世间最难以下咽的毒药。”   老夏的话让叶飞想起了幻境中,方白羽冷漠的眼神,心中剧烈地刺痛了一下。   当晚,沉浸在梦中的方白羽,全身上下激烈的抽搐起来,口吐白沫,气息微弱,叶飞无奈只能将身体靠的更近一些。转天,方白羽双目未睁,脸上却出现笑容,近似于呆滞的痴傻笑容,叶飞急的抓耳挠腮,仍无可奈何。又三日,风暴终于平息,方白羽幽幽转醒。醒来的时候,他一下子抱住了叶飞,给予了兄弟之间最热烈地拥抱:“如果不是有你在身边,我出不来的。”方白羽在叶飞耳下低语,后者爽朗大笑。   断剑崕上万剑鸣,似乎在召唤两人,方白羽走到其中颤抖最剧烈的一柄仙剑近前,右手一伸将其拔出地面,炫光飞舞彩霞如华金鹰异兽欢啸直冲天际,围着云团盘旋三周,随光芒笔直落下回到剑中,形成了剑身上特殊的纹理——落霞鹰扑纹。剑纹之下,华丽耀眼的剑柄上前辈大师以苍劲的笔法,篆刻了两个小字——鸿鹄。   鸿鹄神剑。   此剑由蜀山剑派明月峰第三代峰主铸造,长三尺三寸宽一寸半。剑刃以金翅鸟骨打造轻便坚固,出剑时华光流彩引人目眩。   叶飞见有便宜可占,举步上前,哪想早已有一根柔韧的树蔓缠住了他的脚踝,叶飞全无察觉,摔了个狗啃泥,“我擦。”他抬头怒骂,嘴里的泥土随着唾液喷出,好笑极了,“老夏,你做什么。”平地生树,除了老夏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   老夏美滋滋地道:“不让你闯祸啊。”   “闯什么祸?”叶飞不解。   “九龙在你身上,哪柄仙剑与你血誓都是自寻死路,万一被山上之人看见,你们这一路上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九龙。”叶飞挑起了眉,警戒的像只小豹子,“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蒜,你体内的炎龙气息隐藏得确实很深,可惜血誓的时候力量需要交融,还是被我察觉到了。”   “我不懂你说什么。”   “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我只能告诉你,能够在通天路上遇到我,真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搞不懂你说什么。”   “身为仙人,自然要有仙剑,试想一下,在你登山之后每每血誓之时仙剑都会自焚,那会是一番怎样的情景。一次还好,只怕第二次的时候,他们就该有所察觉了。”   叶飞眉头紧蹙上下打量老夏,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次,“可你为什么没事。”   “呵呵,我的本事怎能与那些不入流的家伙相提并论。”   “你不是只能变成花吗。”   “那是剑的本事,不是我。”   “你不就是剑吗。”   “剑只是我的一种形态而已,还是那种最不入流、最不讨喜的形态。”   “靠,原来是这样。”   “你以为怎样。”   “那我还真要谢谢你了。”   “去谢青山吧,那个老家伙早已机关算尽。”   “你俩也有过节?”   “我的前世和他认识。”   “不会是和他一起饮酒的时候喝死的吧。”   “恩。是被他灌死的。”   “真够卑鄙的。”   “不是一般的卑鄙。”   “这么说,我岂不是不能碰别人的仙剑了。”   “只要不进行血誓,没有力量交换就没事。一旦力量融合,九龙的毒火会将其他仙剑的剑身连着剑灵一起焚烧殆尽。”   “真的这么厉害啊。”   “当然,王剑九龙也叫焚尽天下,能够与之相较的仙剑,天下间总共不超过十把。”   “你也是这十把之一?”   “如果抛弃了剑的概念,九龙都未必是我的对手。   “抛弃了剑的概念?靠,原来你不是我的仙剑,是我请来的打手啊。”   “你也配。”   此时,一道光束扯开黑暗的帷幕射往地面,断剑崕被光芒笼罩,叶飞和方白羽在其中沐浴,沉积在七经八脉中的污浊之物一一飞出,净化为最为纯净的能量,寻常修士靠几年时间才能功成的“涤尘”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完成了。下一刻,以光束入口为中心,厚重的黑暗如镜子碎裂一般剥落开去,巨大的光明笼罩了世界,光明之下只有两人能够视物。   他们顺着光明前行,如行走在时空隧道之中,老夏用强大的感知能力锁定二人,牵起墨玉和白瀚王的缰绳,随着他们一起走出时空隧道。   光芒越来越亮,其中有一团最明亮的、像拱门似的彩团,两人走到其跟前,手握在一起,“这么迈出去,会不会太无趣了。”   “你想怎样。”   “既然功成,便要惊天地,泣鬼神,引山崩海啸。”   “我们不过是走出了通天路,还未入仙班呢。”   “我们完成了千年来,无人能完成之事。”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誓做天下第一仙。”   “誓做天下第一仙。”叶飞对着身后喊,“老夏,把这光明隧道,连通天路都给我拆了。明天,全天下的人都必须知道,我和方白羽的名字。   “妈的,真把我当打手了。”老夏不忿,可身上还是腾起了毁灭性的力量,“不过算了,谁让你是我的经纪人呢。”   毁灭力量降临通天路,一路上的草、木、花、石尽被摧毁,山路崩塌如屑,蜀山诸峰同时震动,明月峰,末日峰、朝华峰、紫露峰、碧池峰、白鸟峰六座主峰峰主御剑飞起,直上方栦山顶,正在同堂授业的老乞丐和蜀山掌门李易之同时站起,不发一言地走出玄青宝殿,三年了,一晃三年时间,他们都以为路上的二人已经死了。   整条通天路,越靠近出口时间被压缩的就越厉害,临近最后一段路程,已经到了路上一日,外界一月的可怕地步,即便是两位蜀中上仙,都已经彻底忘却了两人的存在。   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两人,除了她——莫君如。   只有她苦守在通天路的出口,一日都不曾离开,只有她深信,那两人,绝对能够创造奇迹。   彩蝶当有破茧日,雄鹰终有展翅时!   当蜀山掌门领着各怀心思的门徒,来到通天路的出口,莫君如粗壮的身体,正因为兴奋而激烈的颤抖,三年时间,她始终如一的守护着两人,任凭玄女之力将曾经纤弱的身体改造的乱七八糟。此刻,她下巴上的胡须乌黑卷曲,身体健硕,肌肉发达,活像是常年从事粗活累活的壮汉。   “白羽,叶飞,我知道你们能成功的,我早知道你们能成功的。”莫君如的声音,如旱地闷雷,在悠远的山谷间回响,一众新门徒吓得后退。   老乞丐长叹一声,目光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三年守护,终有所获,为师错怪你了,错怪你了啊。”   莫君如面前的断剑崕,碎裂为七八块的样子,巨大的光芒如刀戟般横穿地面,脚下山体疯狂震动,鹰啸之声,仿佛自遥远的时空传来。   不知何时,六峰峰主已经到了掌门真人李易之的身后,这三年时间,他们对掌门真人的态度变化之大令人咂舌,“真有人力逆天者。”方翠崖问道。   “我等修习顺应乾坤之道术,讲究的是顺道而行,似这等逆数出现,未必便是好事。”掌教李易之一如以往的保持着担忧。   “我等该如何做。”   “容我想想。” 第51章 下马威(一)   此时,极光更盛,清晰悦耳的马蹄声由远即近,二马奔腾,有决堤万里之势,清风少年执手而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芒渐暗,两名少年勒马止步,昂首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在其身后,断剑崕碎裂成一块一块的山石,七零八落地掉落下来,通天路尽毁,换来了两名惊世少年的浴火重生?   场中这些同样年纪的少年们,都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气势,天生骄傲的他们不禁生出一较长短之心,纷纷挺直了腰板,释放出仙压。   三年前,两名少年曾在普通仙人的仙压下,吃尽苦头,今日面对这班小有所成的小友们,肩头未有丝毫压力。谈笑风生如星海璀璨,“哈哈哈,我们出来了,出来了。”   连续几声欢呼,换来的是满场的沉默,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载誉而归的两人未被英雄般供奉起来,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了畏惧、嫉妒、难堪等各种感情,就像在看异兽,即便是最熟悉的老乞丐,都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示。   于是兴高采烈的两人也沉默了下来,隔着天之峡,与李易之为首的蜀山中人对视,不,用“对峙”一词更为合适。   莫君如感受到了气氛的不谐,毫不犹豫地跨过山峡,走到了两人的一边,站在一黑,一白,两匹千里马的中间。   与天下为敌又能如何,只要三人在一起,便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虽然已经多年未见,虽然莫君如样貌已然巨变,但从她毫不犹豫地站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叶飞和方白羽便已经认出了对方。   长久的对峙,如横跨整个轮回,墨玉和白瀚王时不时地抬起前蹄,看似不安,实则不满,他们的主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两人从未想过,苦心孤诣闯出通天路的结果,会因为李易之冷淡的态度而变成这样。   魔宗少主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如果,他们再不接受自己,这个天下还有何处能够立足?   方白羽悲从中来,不禁抬头望天发出一声长啸,伴随着这声长啸,苍穹随之一震,紧接着,黑云压境,瓢泼大雨倾落人间。   “天启之眼?难道这两人真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老乞丐喃喃自语。   李易之的耳朵动了动,应是将老乞丐所说的听到了耳里,“蜀山剑派应天而生,通天路今日之损毁或许是天道下达的启示,命我等教导你二人成才。过来吧,两位少年,蜀山剑派欢迎你。”   此时,若二人识趣,便该摆出兴奋的模样下马投向蜀山的怀抱,可是,经历诸多磨难,他二人的心智已被打磨得与常人不同,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是坐在各自宝骑的背上,缓步走来。   骏马的蹄子一下一下地落在黑色的山石上,掌教李易之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目无礼纪,狂妄无知。”伴随着方翠崖的恶评,一柄仙剑悠然飘起,射入墨玉即将落蹄之处,“下马。”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稚嫩的轻斥。身穿道袍,个子矮小瘦弱的少年人,凌空跃起踩着众人肩膀而来,金鸡独立地踩住了剑柄,“下马!”   他是方翠崖最心爱的徒弟,末日峰下一代的峰主金蝉翠。金为本姓,蝉为母名,翠是拜师后加的,以示对师尊的敬重。今年十五岁,身材不过五尺,却对剑道一途怀有特别的灵性,手中神剑乃是师尊亲传,自诩为蜀山年轻一辈剑术最强者。   他扑来时,携眷猛虎之势分外凶猛。   两马立起,方白羽和叶飞用力勒紧缰绳,才不致摔下马背。   “下马。”金蝉翠怒喝,身后并无人对此无礼举动加以阻止,可见都在默许。叶飞双目之中戾气一闪而过,双手勒住缰绳大喊:“驾。”   墨玉应声而起,便要从他头顶跨过,金蝉翠灵活的像只小鸟,随着墨玉的跃起而原地倒旋,抽出地上宝剑,反斫马腹——斩马。   “无礼之徒,当我蜀山是什么地方。”山上之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不屑于占别人便宜,所以,深知两人并无仙力的金蝉翠也不屑于动用仙术,只以绝顶剑技肉搏。   眼看仙剑便要斩入马腹,一抹白衣掠过,方白羽不知何时自白瀚王背上跃出踏风冲至。一段通天路上的生死经历,让他的体术越加成熟,对敌稳重狠辣,一套动作无声无息速度极快,直至杀至面前对方才有所感应。   金蝉翠没想到此人轻功能到如此地步,一瞬间受制,持剑的手腕被五指掐住,旋转的身体向后飞掠,墨玉顺利落下,方白羽双脚一蹬金蝉翠的腹部翩然回到马背上。金蝉翠剑上功夫也确实不俗,踉跄落地之时,长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返射入地面,自己又站在剑上,又站在墨玉鼻前半尺之处,只不过慢了半拍。   众皆哗然,所有尊者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何为下马威?这,便是下马威啊。 第52章 下马威(二)   金婵翠怒极,正想拼命,却被师尊叫住,“回来吧,你已经败了,败在轻敌。”师尊之言犹如圣旨,金婵翠愤怒地望向两人,右手紧攥,骨节之间“咔咔”作响   若以剑术论,两人相加也不是对手,可他自大好功,粗心轻敌,只顾了叶飞,却没想到方白羽轻功如此之高,在瞬间受制,虽然最后以绝顶剑术,挽回了些许面子,可众人眼睛雪亮,输就是输,承认自己的失败,是仙人最基本的尊严。   金婵翠冷眼望着两人,甩袖离去,站到师尊身后。   “小事而已,不必挂齿。”方翠崖认真地安慰着爱徒。   “轰隆轰隆。”在他离去的同时,一名身高八尺的大汉凌空降下,大汉背后悬着一柄比自己身材更加夸张的巨大石剑,看上去孔武有力,“下马。”大汉不怒而威。   此人名叫楚方,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他是白鸟峰峰主楚天涯的长子,自小人高马大神力无穷,是山上公认的大力士,人送外号楚力士。他为人拘谨和善,颇具领导才能,出现之时身后一片喝彩之声   两人深望此人也觉惊异,不禁道:“你也要拦路吗。”   楚方叉腿扎马,双足凝聚万钧之力,将地面踏的龟裂,“下马。”   “下马。”他的一声下马,引来了身后无数声的附和,看起来人缘确实不错,“我们山上之人最讲究面子,不会欺负你们的,快快下马道歉便是,若然不从我就要动手了。”   “呵呵,我们一路闯来,吕克难关,哪里有人给过面子,你要怎样便怎样,废这些口舌做甚。”他越是德高望重,叶飞便越不给他面子,可谓狂妄至极。   楚方略有怒意,国字脸涨做紫红,“既然你不让我说话,那就动手好了,给我下来吧。”   “咔嚓咔嚓。”楚方双手插入地面,土石飞走,山体裂开触目惊心的巨缝,“力拔山兮气盖世,啊呀呀。”随着怒啸,一块足有人高的巨大石块,当真被他从山体中拔了出来,见此盛世墨玉吓得后退,楚方身后一片喝彩之声。   接着,便见他膀子拉开,用力向上一抛,山石高高飞起之后一路落下,被楚方强壮的后背稳稳托住抗到了肩头——好硬朗的霸王抗鼎式。   “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楚方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叶飞面无惧色,仍不下马,“来吧,少说废话。”   “好好好,那就别怪我无情了。”楚方膝盖微微弯曲,蓄满能量之后,用力向前一推,整块山石便“轰隆隆”地飞了过来。   这一番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仙力波动,全凭蛮力为之,连方白羽都不禁动容,叶飞却是不动如山,在墨玉背上平静站起,呈环抱状张开双臂,“气吞山河。”   “轰。”巨石猛撞在他的胸前,墨玉四蹄皆埋入土中似要折断,叶飞双臂紧紧抱住山石,脸孔憋至铁青,他的个子在同辈中人里不算矮的,可和楚方比起来则要渺小许多,在山石面前更是不成比例,众人欢呼的更大声了,有些甚至不顾礼节的吹起了口哨,全没注意到几位尊者的脸色严肃的很是难看。   叶飞在马上硬接此石,既要克服石头自身的重量,又要超越那蛮横地冲劲,其难度比将石头拔出山体的楚方高出许多。   墨玉四蹄即将断裂,叶飞将重心压低,所有力量灌注于双臂之中,“给我停下来。”   撞击之力何等巨大,叶飞钢筋铁骨全然不惧,墨玉未向后挪动一步,便将这块令人望之生畏的巨石拦了下来。   方白羽在其身后,大叫了一声:“好。”   众皆哗然,所有人的下巴,都垂到了颈子上,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景象。而更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叶飞学着楚方的样子,抛起巨石稳稳接住,同样耍了个霸王扛鼎式,再然后,整块石头便这样原封不动的飞了回来。   “我能以气吞山河破你的力拔山兮,看你能怎样破解自己的招数。”叶飞哈哈大笑。   楚方方正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蓝袍飞舞,两条长袖崩开,露出坚实的手臂,像猿猴一般长而有力的臂膀,他依旧不动用仙力,以和叶飞相同的方法承接此石。   “啊呀呀。”力量的比拼。身后的众人为其捏了把汗。   楚方面色难看的可怕,双足深深地陷入土中,被石头推着向后挪,飞沙走石,山体上出现了两道清晰的划痕,每一道痕迹都与他的小腿等宽。   “给我接下来吧。”众人能看出,楚方已经用尽了全力,他每向后退一分,身体便越下陷一分,很快的脚下土壤已经没过膝盖,而怀中的山石仍不止去势,楚方的老爹心疼儿子想要劝阻,却被掌教拦住,“给我闭嘴,他能接下来。”   像是听到了掌教真人的恩谕,楚方猛地下沉身体,双臂向内合拢。“轰。”怀中的巨石碎裂为无数块,割烂了他的袍子,但割不坏他的身躯,“确实是条硬汉,可惜选错了对手。”叶飞虽然佩服,但敌我两立,话不留情。   楚方抬起头,拱拱拳道:“承让了。”他不做休息,高高跃起,回到人群内,一众门友上来安慰,山上再无敢轻视叶飞和方白羽的人。   如果说,金蝉翠的落败尚有机巧可辩,那么楚方的败,则是实打实的,毫无花哨的硬碰硬,同辈中无人能及。   真是厉害啊。   资质无双。   难怪能够闯出通天路。众人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话语。   双方气势悄然转变,两匹骏马已经距离掌教真人不远了,这个时候,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来,山间树梢上快速凝了一层寒霜,见霜如见人,众人头也不回,便知道是谁出手了——冷宫月!只有她,才有这样惊人的手段。   明月峰峰主最钟爱的弟子有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冰雪聪明、美貌无双的纳兰若雪;另外一个,则是寒如冰,难亲近的冷宫月。   冷宫月是纳兰明珠在一座废弃的宫殿中找到的,据说当时她静静地龟缩在宫殿的一角,不哭也不闹像是在想事情。纳兰明珠能找到她,完全是因为冷宫月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股子寒意。之后不久,她了解到,这股寒意来源于一柄剑,一柄自小便相伴冷宫月左右,充当保姆和守护者双重身份的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绝世好剑。   这柄剑长三尺三寸,剑身透明如冰,剑柄上镶嵌了一颗六角形冰珠,冷艳之中透着股孤傲,不分敌我的攻击除了冷宫月之外的任何人。纳兰明珠为了在不伤到冷宫月的情况下,应付这柄剑上的寒气,花费整整一年的时间,以地心玄铁为材料打造了一把剑鞘,套上剑鞘剑上的寒意才不至于伤人。   总算能够接近小冷宫月了,对方却不想离开,纳兰明珠为了跟她沟通可说是绞尽脑汁,直到最后自己的爱女恰巧闯入,冷宫月才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口笑了一声,从此被纳入门下,成为了明月峰上有史以来资质最高的弟子。   冷宫月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便是惊天动地。   方白羽和叶飞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如剑芒般冷冽的寒意,鹰眉竖起右手搭在剑柄上,鸿鹄尖鸣金光弧状爆射,叶飞那边则凄惨很多,一把花剑全无战意,颓废弥漫没有任何异象出现。他不禁气恼,大骂老夏无用。   冰寒之气临近,却未有丝毫仙力加持,看来冷宫月是要斗剑了。   鸿鹄剑意虽然凌厉,但明显不如此间寒气破坏力强,叶飞手中的花剑更是酒囊饭袋全无作用,这一阵,该如何个斗法?   两人都感觉没有胜算,叶飞已经做好准备,用举世无双的蛮横身躯硬抗此寒气了,当此之时,天地间忽然卷起了一阵变幻莫测的玄风……   “呼。”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玄女柔美动人的幻象自莫君如粗犷的身体之后出现,越变越大将三人全部包裹了进去。   ——玄女剑。   诸位尊者同时望向老乞丐,后者无可奈何地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寒冰至,玄风轻卷,催生出漫天的雪花,飘向崖下的人群,很快,众人衣衫上便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霜。   老乞丐曾经说过,玄女之力是轻之力、幻之力,是与重之力对应的极致之力,玄女剑承载着这股力量,其莫测之处可想而知。   莫君如三年苦守此处,与玄女剑朝夕相伴,不知不觉间,已生出千丝万缕的联系,对玄之力的承受性较三年前高出了无数倍,是以此刻虽无仙力在身,用剑却毫不费力。   眼看这一阵又要落败,人群中,一道铮鸣之音传出,“雪尘”出鞘了,飘散在天空中的寒雪骤然一滞,肉眼可见的巨大寒流笼罩了场间。   末日峰峰主方翠崖打着寒颤说道:“明月,你想冻死新生们啊,还不管管自己的徒弟。”   纳兰明珠也觉得不妥,转目寻找徒弟,却哪里见得到她的影子,知道这是宫月故意躲避自己,不禁叹息道:“哎,少年人啊,总是喜欢争勇斗狠。”她信手一抛,彩绫飞起温暖气息罩住大家,冰寒带来的肃杀才算缓解。   下一时刻,寒流冲击在玄女的幻象上,莫君如下巴上的胡须冻结在一起成为冰坨,墨玉和白瀚王的铁蹄全部被寒冰封死在地面上。   仅仅出鞘便有此等威力,若是被仙力催持,不知要凌厉到何等地步了。众人感叹,单以仙剑能力而言,只怕冷宫月手中的雪尘剑,稳坐蜀山小字辈头把交椅了。   玄女的力量被压制,三人情况危急,方白羽拔剑,鸿鹄剑鸣金光照射九霄,金翅鹏鸟直冲寒流,羽翼上很快凝结了冰晶但护体神光不减,肉眼可见的寒流被从中截断。然,冰源犹在寒流不息,方白羽以天启之眼找到人群中冷宫月的位置,操控鸿鹄冲往。   冷宫月一身白衣素雪,双手持剑,似扛起重物似的费尽心力地将剑尖抬高了一分,“呼。”更加冷冽的寒潮扩散开来,这一次连师尊纳兰明珠控制的彩绫上都结霜了,金鹰的翅膀被冻住,金光犹在可再不如之前般灵动,显得僵硬,鸿鹄的金色剑身从剑尖开始,一层薄薄的寒霜悄然铺开。   莫君如粗厚的眉毛,卷曲的胡子,散乱的长发,都被结结实实地冻住了,持剑的双手瑟瑟发抖。   此剑神威确实惊人。   叶飞知道能破冰的只有火,而天下最强之火便在自己体内。可是,一旦动用这股力量,整个仙界都会震动。   他想起了梦境中的画面,想起了方白羽的冷眼以及慷慨赴死的决绝,他咬了咬牙,将眉心处的烧灼感强压下去,右手攥拳毅然下马,双脚猛踏地面,一大块山石逆飞出,寒潮被挡住一瞬。方白羽趁此机会,操控鸿鹄破云入天饱饮烈日精华,此前天穹曾因他的愤怒而乌云密布,鸿鹄乃饮火之鸟,见不到阳光自然威力不足,此刻饱饮烈炎身躯暴涨,向下扑击时携眷灭世之势。   然而,冷宫月毫不动容,双手持剑剑尖又被抬起一分,此举带来的是毁灭性的变化,整个天地间都被飘舞的雪花充斥了,庇护众人的彩绫惨遭冰封,蜀山学生暴露在冰雪之中。纳兰明珠怒极,喝了声:“冷宫。”声音发出一丝,便被铺天盖地的冰雪遮蔽下去。   无奈,蜀山众人只得纷纷祭起仙力,以仙之源力阻挡风雪之寒,除了掌教真人李易之和老乞丐云烈之外,无人能够幸免。   这真是一场浩劫啊。   雪尘剑的威力超乎想象,扑下的鸿鹄从尖喙开始慢慢冰封,方白羽右手手掌都被冻僵了。实际上,此前叶飞早已落马,既落马便是输了,但是几位少年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互不相让,偏要斗个胜负出来,所以,才有了金鹰的凌空一击以及雪尘剑力量的完全释放。   仙界体系,怀绝艳之资者可得神剑认可,借用神剑之力量,所以实际上,仙人搏杀斗的是剑,仙剑强弱与仙人的实力直接挂钩,这也是许多老一辈的仙人不如新近仙人抢眼的原因,一柄绝世的仙剑一旦认可了你,即便你是一头黑驴,都能立马飘到天上。   更何况冷宫月天纵奇才,日夜与雪尘为伴,能够最大程度承受它的力量。   鸿鹄神鸟被冰封的地方越来越多,方白羽全身上下都已被冻上,唯有一双有神的眼睛,无论风雪怎样吹拂都眨也不眨。叶飞以强悍的肉身抵挡寒冷拼命前行,顺着金鹰坠落的方向,他找到了冷宫月的所在,一边大声咆哮给自己鼓劲,一边努力迈步,冷宫月自然看到了他,但也无能为力,将神剑抬起到这样的高度,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无暇分神。   此番斗剑虽然她未动用仙力,但毕竟长期浸淫仙道,能够解放的剑上之力更多,所以还是稍稍占了些便宜的,以一敌三不算吃亏,逼得二人下马已经是远远高于末日峰和白鸟峰上两位传人了的成就了,本应收手,可对面三人就是死咬着不放,这股气越斗越凶也着实是她没有想到的,此刻覆水难收想不伤人或者被人所伤都不太可能。   叶飞用身体撕扯风雪,每次落步,脚下必有一个清晰的脚印,掌门李易之隔着风雪望他,被那瞳孔中迸射出的野性触动,纹丝不动的身躯颤抖了一下,他已入上善若水之境,只有绝大的波澜才能引起心境的波动,可见,叶飞带来的震撼之大。   莫君如快要被冻成冰棍了,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也因祸得福,玄女察觉到了持剑者情况的危急主动护主,玄之力一瞬间膨胀数倍,融化了白羽和君如身上的冻疮,方白羽重获自由,右手一提,鸿鹄剑往天中刺,浓密的黑云顿时散开,光芒普照在鸿鹄异兽的身上,后者重获新生向下飞扑,冷宫月已经抬不起剑了,只能将风雪作用力凝聚,和金鹰对冲上,哪知道却也因此给了叶飞机会,后者手脚并用,冲至冷宫月近前,一举将她扑倒压在身下。   漫天风雪立时散去,鸿鹄欢鸣,飞回剑中,方白羽右手一探,揽着君如腰身引她上马。白瀚王的确不是凡品,冰雪融化后,快速回复精神,抬起前腿欢叫。   叶飞将冷宫月压在身下,看到她白皙的脸孔真如雪片般剔透,身体柔软混若无骨,不禁生出怜香惜玉之情,积满怨气的重拳在临近对方精致脸孔的前一刻偏离,擦着冷宫月的鬓角猛击在旁边的岩石上,生生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而整个拳头也因为这一下重击而流血了。   以他的钢筋铁骨都流血了,可见这一拳力道之大。   众人唏嘘,叶飞俯视着她,鼻尖与冷宫月的距离不足半尺,两人目光相遇,如寒冰遇到了烈火,竟是彼此抵消了,“恭喜你,逼得我不得不下马。”   “平手。”冷宫月的脸孔如万年不化的寒冰,毫无表情,“我只能逼“你”下马。”   叶飞回过头,看到方白羽和莫君如坐在同一匹马上,脸上泛出笑容,“恩,平手。”方白羽引马上前,跳下马背,跪倒在掌教李易之的膝下,双手抱拳。叶飞明白他的意思,自冷宫月的身上爬起来,在与白羽并排的位置跪下,双手抱拳:“我,方白羽、叶飞,愿入蜀山学艺。”   掌教李易之背负着手,不动声色地望着二人。   纳兰明珠快步走到爱徒近前,却见冷宫月平躺在地上出神地望着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徒儿被吓到关切问道:“月儿,没事吧。”   冷宫月呆望着天上白云,许久,方吐气道:“让您担心了,月儿没事。”   掌教李易之直到此时才终于展颜:“你二人真想拜我为师?”   听到他不温不火的声音,方白羽和叶飞都感到背脊发麻,将头埋的更深了一些,“愿入师门学艺。”   “那好。”掌教李易之伸出双手,同时托起两人的拳头,方白羽和叶飞随之站起,目光触及对方平静如水的面庞,如遭雷击,马上又将头低下。却听李易之似笑非笑地道:“先去后山洗个澡,然后进司礼监,明礼是我蜀山门徒的头等大事,你二人既来学艺,便先从这里开始吧……” 扶摇篇二卷 水中月 第53章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敬,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够了……够了。都给我闭嘴。给我闭嘴。”方白羽一脚踢开书案,大发雷霆,“已经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时间。每天都在背诵这般幼稚的东西,根本没有意义,我们永远都走不出这里的,走不出去的。那个狗屁掌教,那个李易之,根本就是公报私仇,在耍咱们。”   与之相伴而读的叶飞,一手攥住了他紧握的拳,一手抬起烛盏绕着身边看了一圈,小屋九尺四壁白墙,除了那形单影只的寂寞长影,还哪里有人了,他叹了口气,回忆起两月以来的遭遇也是怒火中烧。   两个月前,他和方白羽破碎通天路,力挫末日峰、白鸟峰、明月峰三峰峰主最得意门徒,成功拜在掌教李易之的门下,一时之间成为整座蜀山,甚至整个天下关注的焦点,何等风光。本以为,入仙已是易如反掌之事,不曾想掌教真人以“学艺先从明礼开始”为由,将二人关在这不足九尺的小屋内整整两个月,这两个月内,除了每日更换的教读老师,堆积如山的诗山卷海,毫无口感的残羹冷炙,让人心死的昏暗烛光,再没有任何事物出现过,就像坐牢似的,甚至连莫君如都被老乞丐死皮赖脸的拉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历尽千难万险登顶蜀山,就是为了坐牢?   什么狗屁圣子,什么天启之眼,哪怕你再被上天看重,也敌不过“人心”二字。人世间最凶恶的是人心;最难以控制的是人心;最深不见底的更是人心。   不甘啊。   不甘这牢狱般的生活,不甘身边之人的白眼,不甘就此沉沦。   两人做梦都想离开这里,但是走不掉的,身边俱被仙人把守,两人出屋最多五米便会有仙剑拦路。   可恶。可恶至极。   “忍不了了,就算把所有的书全都背会了也没有用,他们不会放我们离开的。叶飞,搏一搏,逃出去,天大地大,蜀山并非力量之源,我们去寻找其他的修仙门派,总有一天要回来报仇。”方白羽的脸色很不好,眼瞳白蒙蒙一片,虽看不见血丝,但是疲态毕现,报仇心切的他,时刻都在思考追寻力量的途径,长久关押造成的折磨,比在通天路上遇到的任何难关都更加巨大。   这是心灵上的折磨,这是在磨灭他的意志,这是在削减他的英魂。   叶飞知道温水煮青蛙的道理,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唯唯诺诺再无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二是玉石俱焚,在内心的煎熬和报仇的等待中惨死。   真是可怕啊。掌教李易之的心机之深,可怕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那就走,大不了鱼死网破,蜀山现在正在四处招揽人才,我两人若是死在这里,看看天下间的豪杰们还有谁敢上蜀山学艺。”   “走。”   “走?去哪啊?蜀山剑派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简易漏风的木门被推开了,三男两女随着方栦山顶晚夜的寒风一道涌入,“蜀山的希望之星,天下的希望之星,好久不见。”   进屋的几人叶飞都没见过,不过从那统一的服饰,幼稚的面孔,空空如也的背囊里,大概能够推断出都是新入蜀山求道的弟子。三年前,掌教李易之出关,六峰归心,于玄青宝殿定下兴教之策,其中第一条,便是广纳门徒凝聚人心。是以,这三年来,蜀山门徒数量攀升,而他们一致的特点,就是服饰统一,不带佩剑。统一的服饰,是青蓝搭配的束带道服,也称青天碧水衣;不带佩剑,是因为想成为蜀山上的仙人,还需要再经历一道测试,只有通过了才能上剑崕,得到属于自己的仙剑。按理说,叶飞和方白羽已经拜在掌教膝下,地位比他们高太多了,可惜连番冷遇境况凄凉,他们便是看到了这点,才敢公然过来挑衅。   方白羽冷眼望着他们,心说:正愁没处撒气呢,自己送上门来了,好好好,让你们了解了解,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方白羽道:“五只看门狗,是李易之那个老家伙派你们来的吗。”   “你怎敢公然辱骂掌门真人。”几人严辞呵斥,举动之激烈让人咂舌。需知掌门真人乃是世上最德高望重的几位名宿之一,在众人心中地位崇高,侮辱掌教便如在侮辱他们心中的信仰,而信仰正是这个时代人人心中的至高点。   “喂喂喂,你们叫够了没有,被踩到尾巴了啊,歇斯底里的。”方白羽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来是干什么的,麻利点,我等得不耐烦了。”   “呵呵呵。”三名男子之中最壮实的那一人站了出来,走到方白羽的对面趾高气扬地睥睨过来,“放根羽,是叫放根羽吧。”他姓李,名宏源,是所有新生中资质不错的一个,家里有钱,平日里,身边围着一群狐朋狗友,就喜欢做些欺负人的勾当,以衬托出自己高大的形象。   “哈哈哈哈。”身后的狐朋狗友们附和地狂笑。   “你大爷。是方白羽”   “嗨,不就是个名字嘛,叫什么都一样。我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等着我们出手,然后借题发挥撒撒这几日以来的闷气啊。”   “是又怎样,不可以吗。”   “你没读懂我的顿挫。”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吗。”   “呵呵,足够对付你们这些猫狗之辈了。”   “是吗。我记得那把鸽子剑,已经被掌教收走了吧。”   “是又怎样。”   “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   当他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方白羽充满自信的内心蓦地生出波澜,确实,虽然在通天路里走了一遭飞天之术有所进步,但,那毕竟也是武术的一种,不是仙术,自己身上除了鸿鹄仙剑之外,没有一件东西是和仙挂钩的,而仙人与地上之人压倒性的差距早在樊村的时候,便已经亲眼见证了,难道……   “你终于察觉到了,哈哈……”李宏源把头贴过来,眼睛紧盯着方白羽的脸,“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还没通过考试也就不算是真正的仙人,不是真正的仙人就没有仙人的高傲作派,没有仙人的高傲作派,也就没有必要特地让着你。”   “呼。”的一声,一只裹挟着仙力的普通拳头划弧击来,方白羽来不及施展轻身工夫,一边侧身一边抬起双臂架挡,本想顺势避走,却不想一股莫大的力量自双臂之上传来,身体难以自控,东倒西歪地滚了出去。   ——这力量,甚至比叶飞与生俱来的神力还要大上若干倍。   这就是仙力?   方白羽倔强地撑起身体,起身的同时喉头跟着一甜,一滩热血就那样简单的喷了出来。   “差距这么大吗?”本来想当然的等他开心发泄的叶飞,蓦然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什么下马之战,什么通天路之破,那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正常人的范畴内发生的,而仙,是非正常的,是远远高于常人的存在。   世人将仙人当神明般供奉,世人视仙人为信仰,换句话说,此刻的白羽,正在与信仰交战。   “原来是这样。”方白羽擦净了嘴角的血渍,“这就是仙力啊,难怪……”不等他说完,眼前的李宏源化为了残影,毫无花巧的右勾拳再度袭来,“轰。”整张俊秀的脸都被打瘪了,方白羽斜着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被紧跟上来的膝击撞碎了胸腔,喷出来的血水染红了青天碧水衣华丽的衬摆。   李宏源揪住方白羽的长发,提起到与自己平行的位置,“怎样,舒服了吗,救世主。”   “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叶飞悄无声息的重拳被他以摆身回踢截住,李宏源抓起方白羽挡在身前,“来啊,攻上来,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我的盾牌坚固。”   “哈哈哈哈,好,干翻他们,干翻他们。”跟来的同伴们一点都不担心李宏源的安全,拼命地吹哨拍掌为他打气。   李宏源气势更盛,把脸藏在方白羽瘫软如泥的身体之后,左闪一下,右闪一下,极尽挑衅之能事。   叶飞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有种站在同一个台面上与我决斗。”   “同一个台面?”李宏源冷笑,“你有见过人类和猴子在同一片森林里决斗吗!那是愚蠢。”   “你们到底想怎样。”叶飞捏紧了拳。   “想羞辱你们啊。”李宏源毫不掩饰,“你们俩不是很要好吗,你们俩不是亲如兄弟吗,来,让我看看你的勇气。”   “你要如何。”   “跪下。”李宏源双手用力,方白羽红肿的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只要你跪下,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放了他,否则……呵呵。”   “否则怎样,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   “你敢不钻过来试试。”李宏源岔开了双腿,“来啊,来啊。”   两相僵持,身后之人不断叫好,挑衅,叶飞看到方白羽面色越来越难看,看到他瘫软如泥像是被那坚硬的拳头打散了所有的精气神,打散了所有的斗志,他明白了,与方白羽一路走到现在的他毫不费力的明了了对方心中的绝望。   紧接着,做出了决定。   “跪。”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叶飞,在这一刻膝盖弯曲了下来,向着地面无限度的接近了过去。   一切都是为了兄弟啊。   看到方白羽这样颓废,比剜他身上的肉更加难过,无论如何都要挺过去,只要两人活着就好了,只要活着总能闯出一片天地的,蜀山并非唯一的力量之源。   叶飞跪,膝盖向着地面无限靠近,李宏源兴奋地睁大了眼睛,舌头在嘴唇上乱舔,“跪,跪,跪,给我放下所有的骄傲,跪下来变成一滩烂泥吧。哈哈哈。”   身边之人在拼命的鼓动、呐喊,一切都恍如梦魇,在这一刻,在这被仙人主宰的山上,两人显得那样孤单,那样无依无靠,就如脱离了母体的蒲公英,好不容易找到了肥沃的土壤,却被忽然刮来的强风一吹,回到了比离开时更加贫瘠的土地上。   世上有什么比回到原点,更能让人感到绝望的呢。   叶飞跪!为兄弟而跪!   眼看右膝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只听“啪”的一声响,如冰层开裂,一只冰凉纤细但非常有力的手掌蓦然出现在他的臂弯处,轻轻一拖,后者所有的跪势便都被止住了。   叶飞惊讶的转过头,见到了一张完美若冰塑的侧脸,“冷宫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讶地合不拢嘴了,隐隐的,还有一丝兴奋夹杂在其中。   “别误会,我只是受不了与我战成平手的人被一群畜生欺负而已。”冷宫月狭长的眼睛扫过李宏源的身体,后者仿佛被风雪扫中,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地说道:“冷宫月,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少多管闲事。”   冷宫月拖着叶飞站直了身体,毫无音调波动地说道:“放人。”   “我们也是想为掌教出口气,冷宫月你少多管闲事。”   “放人。” 第54章 打磨心性   “冷宫月你……”   “放人,再不放人,我会取下你的右手。”   李宏源愤怒地与冷宫月对视,最终退缩,“好吧,我放人,我放人。”他松开双手,一脚踢在方白羽的背骨上,愤恨离去,“冷宫月,等我有了仙剑,再来跟你清算今天这笔账。”   后者未发一言,不置可否。   叶飞见方白羽跌倒,着急地冲上去,却在离开冷宫月气息范围的时候,感到丝丝的不舍,在接住方白羽后,他第一时间望向冷宫月,后者不等他开口便冷冰冰地道:“药都在南山,想救你的朋友,就需要去求人,自己做决定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踱出屋去。   踏出门槛的时候,她反手将门阖实,抬起头望向南方某处,在那视线的尽头,黑夜下,、两个气息迥异的老头同时向树林深处跨出一步,“不会吧,这丫头太逆天了,居然能够感受到我们的存在。”   “直觉吧,她应该也不确定。”   “我觉得她是确定的。”   “确定也好,不确定也罢,今晚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看你是在逼他们入邪道。”   “他们必须知道,是蜀山成就了自己,而非自己在成就蜀山,感恩是入门的首要条件。”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方白羽那小子报仇心切已经要崩溃了。”   “恩,这点是要注意。这样吧,叶飞不是需要药吗,等下一定会上来这里的,你便给他些药,顺便开导开导他们。”   “怎么开导,他们只是渴望力量。”   “那就给他一些喽……”   “你同意引他们入仙了?”   “传些引仙气入体的口诀给他们,注意,如何运用的方法千万不要说。”   “你还真是婆婆妈妈的。”   “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良苦用心,这二人,要么成大器,要么,成大祸。”   ……   西蜀之地,山脉连绵不绝万峰林立,其中,有一处最奇特之地,由六座高耸巍峨的至高奇峰,拱卫出更加巍峨挺拔地势险要的方栦山仙境,这奇特的造型若御剑从云端看,便如六名铁甲武士持戟守卫在古老而神秘的圣殿旁,既充满肃杀,又承载着圣意。   这其中,方栦山作为腹地,用巨大山脉来形容更加合适,山上地势险要,东西南北四侧俱范围辽阔,山上之人便也习惯了用东山、西山、南山、北山来方便称呼。   冷宫月指引的求药之地,便在南山山腰草庵中,叶飞背着方白羽过来,一路上并未遇到丝毫阻碍,似乎之前那些看管自己的守卫都被撤掉了。   他顺利找到了草庵,尚未推门便听见莫君如粗糙的嗓音从里面出来,“我说老乞丐,羽哥和叶飞到底怎么样了啊,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过去看看他们啊,已经两个月了,我都想死他们了。”   “之前一别三年不都忍过来了,区区两个月算得了什么。”   “越说我越有气,当初我本能和他们一起进入通天路的,就是你这个老家伙横加干涉,这次又来阻拦,我是不是和你有仇啊。”   “没大没小,没规矩。怎么和你师父说话呢。”   “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师父。”   “哎呦,我本来还想发发善心,把他们接过来住一段日子呢,这下可好,既然你这个态度那就算了吧……”   “等等……什么。你要把他们接过来?真的吗……”   “哼,本来是有这个打算,可惜。”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师父……可爱的师父、美丽的师父、善良的师父、我的好师父、最最最好的师父……后三百遍不再重复……”   “额,好了好了,就说兴奋你也不用抱着我啃吧,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比抠脚大汉卖相还惨吗。”   “还不是因为……”   “恩?”   “师父……嘿嘿嘿。我说师父啊,咱们什么时候去接人呢。”   “哎呦,最近腿有些酸呢,怕是走不动路了。”   “你不是刚从山上吹风下来。”   “我那是用飞的。”   “好好好,我给你捶捶就是了。”   “恩,徒儿乖,徒儿乖,力道不大不小,正合适呢。”   “为了我的白羽哥哥,我忍。”   “哼哼。”   “师父,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接他们啊。”   “哎呦,最近阴雨连绵,我的肩膀也有些酸痛呢。”   “好好好,我给你揉,给你揉,揉,揉,掐死你。”   “恩?你说什么。”   “我说,师父年纪也大了,平时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啊。”   “你每天为我揉肩,就算尽孝道了。”   “你又不是我爹,尽什么孝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好好好,好好好。师父啊,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接人啊。”   “额……我的脚有点痒呢,你去打盆洗脚水来。”   “什么。洗脚水都要我打,你也太过分了。”   “那我脚痒,哪里走得动道嘛。”   “好好好,我去,我去。”   正在这时,草庵的门被推开,叶飞背着方白羽跨过门槛,“老师,请您救救他。”   莫君如看到两人,马上知道被骗,“好啊,你个老家伙,一直拿我开涮是吧,让我做这做那的,你早知道他们要来了。白羽哥哥,白羽哥哥怎么样了?告诉你老家伙,不把白羽哥哥治好了,我和你没完。”   老乞丐嗔怪地哼了一声,道:“没大没小的。”   “你怎么不说自己为老不尊呢。”莫君如对这位蜀山之虎,全无畏惧之情。   老乞丐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捣乱,面向叶飞说道:“你二人既已拜在掌教门下,叫我师叔更加合适一些。”   “是,师叔,请您救救白羽。他被人打伤了……”   “谁,谁敢打伤我的白羽哥哥,我去找他拼命。”   “安静……”老乞丐少有的严厉,声音真如虎啸一般浑厚有力,莫君如立马老实了。他道,“你二人破开通天路,按理说,早应接受正规训导,只是蜀山也有蜀山的规矩,尊师重道,互助互爱乃是本分,掌教也是不想你们日后偏离正道太远,所以才用这两个月时间传授你们礼法,打磨你们的性子,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被其他学员误会了。让你们受苦了。快快过来,把他放在床上,容我瞧瞧伤势。”   听了老乞丐一番话,叶飞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司礼监的一切原来早已被老乞丐看在眼里,说不定冷宫月都是他派去的;喜的是,老乞丐话里话外表露出了蜀山对两人的重视,似乎漫长的“明礼”生涯即将结束。   真是太好了。   激动之下,叶飞甚至有些颤抖了。这真是百转千折,峰回路转啊。   幸好两人没有做出冲动的举动。   “快点把他放下来,你还想不想我为他瞧病了。”   “是,是,请您赶快看看,白羽伤的很重。”   “不必了,身上的伤没什么,心口的痛才是最主要的。听了您的话,我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误会了掌教,恳求您容我当面道歉。”不知何时,方白羽耷拉的脑袋立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老乞丐,后者叹了口气,“傻孩子,你这个样子怎么见得了掌教呢,先把伤养好了再在这里住些时日,我自然会安排你们与掌教见面的。”   “可是我……”   “放心,我知道你求艺心切,这样,在你住进来的时日里,我会传授一些入门的仙法口诀给你们,一来帮助你调理身子,更好的养伤;二来也向众人释放个信号,证明蜀山不会放弃你们。当然了,我毕竟不是你们的老师,只能传授你们最低级的东西,等到伤势痊愈了,再安排与掌教见面,由他传授精深的术法。”   方白羽沉思片刻,用力地点点头。他心说:先打俩巴掌,再给个枣吃,老乞丐这番话说的一气呵成,怕是掌教特意教的吧,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下。现在想来,初见掌门时,自己和叶飞确也莽撞,受些教训也是应该,只希望对方宽宏大量早日原谅自己。   见他点头,一众人等都跟着笑了,叶飞“噌噌”两步窜了过来,将白羽稳稳拖住,放在草席上。   老乞丐一边为他诊脉,一边指指摆放在屋子四周的药草道:“恩,没什么大事,叶飞,你是医生,这里草药应有尽有,去配点药吧。”   “好。”叶飞挑了个草筐在草药堆旁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选药,老乞丐始终在旁边看着,到他选好药裹在一起垛泥时,忽然开口问道:“叶飞,你的师父是谁啊。”   后者心中一凛,一边继续剁药,一边不动声色地道:“我师父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姓氏,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这里的药都是蜀山上特有的,也称仙草,你对它们的药性却非常熟悉,想必是曾经见到过实物,或者阅读过有关它们的书籍。”后面的话,老乞丐没有说下去,叶飞知道他是让自己说,知趣的接过话茬道:“不会吧,难道教我医理的老师也是位仙人?”   “他真的没有提到过自己的名号?”   “真的没有,我哪敢骗您啊。”   “那你平时如何称呼他的。”   “早伯。”叶飞怕他疑心,以最快的速度想了一个称谓,脱口而出,“我叫他早伯。”   “为什么这么称呼呢。”   “他让我这么喊他,我当然就这么叫喽。”   “他已经去世多少年了。”   “把通天路上的三年算上的话,已经五年了。”   “叶飞,在你们进入通天路之后,我亲自去了一趟草屋,在那里找到许多药性很强的草药,你用那些药材做什么的。” 第55章 道经   叶飞被问得愣住,他不敢抬头,背后已被冷汗浸湿,看似漫不经心地对答,实则关乎生死,他知道对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不能撒一个圆不了的谎。   “叶飞,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您真想知道那草药的来历?”   “是啊,我很好奇呢。”老乞丐坐在烛火下,身影被火光映照得无比巨大。   “我的师父,也就是早伯,身体一直都不好。”   “然后呢。”   “他一直在寻找方法,增强自己的体制。”   “所以呢。”   “那些药就是为此用的。”   “我去的时候,药材还是新鲜的,可你明明说自己的师傅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确实,在收我为徒之前师父身上已经带病很多年了,为了治病他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可以增加体质,免遭病痛折磨的药方,很可惜这个药方一直都没能找到。在其死后,我觉得有必要完成他的遗愿,便顺着老师之前的思路往下走,一直走了两年。”话音一顿,叶飞抬起头望向阴影中释放出无形威压的老人,“您知道我为何体质特异吗。”   老乞丐面色一变,“难道……”   “没错,我一直在拿自己试药。”   “难怪有那个巨大的药桶,难怪有那些药性极烈的药渣,小小年纪,你真是疯了。”   “事实证明,这番冒险是有效的。”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请讲。”   烛火忽然变亮,老乞丐盯紧了叶飞,“我问你,你的师父是久染恶疾,还是伤重难愈。”   “久染恶疾。”   “哈哈哈,名师出高徒,名师出高徒啊,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医道高人隐居在蜀山脚下,若有机会下山,记得带我去他坟前拜祭一翻。”   “我的老师真的也是仙吗。”   “嗖。”的一声,一本裹着蓝皮的药书被老乞丐抛了过来,叶飞望着书名,假装疑惑地道:“《名医道》这本书怎么会在您手里。”   “在你的草屋里找到的,这是蜀山上最精要的医书,已经遗失很多年了。”   “这么说来……”   “你的师父要么是个偷书贼,要么就是某位蜀山名宿,为了治病选择避世隐居寻求清净,我更倾向于后者,只是实在想不起来,有谁得了这样重的病。”   “真没想到我和蜀山早有渊源。”   “是呢。”话锋一转,老乞丐道,“叶飞,药研好了吗。”   “研好了。”   “还不端上来。”   方白羽一直听着两人对话,总感觉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充满机锋,可又不知道这些机锋究竟藏在哪里,他以最快的速度吃下了药,然后对着老乞丐拱拳行礼道:“您刚才说要传我强筋之术?”   老乞丐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也太心急了吧。”   “一晃三年过去了,那人道法不知又精进了多少,白羽怎能不急呢。”   “哈哈哈,好好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传《道经》第 一章的心法口诀与你罢了。”老乞丐伸出手,招呼莫君如,“来,你也来听听,自从入门这还是师父第一次教你,一定要听仔细了才行。”   莫君如聪明伶俐,自然知道老乞丐要传真本事了,屏息以待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不发一言。   老乞丐点点头,道:“天玄而孤,地重而博,孤者,阴也,飘渺乎;博者,阳也,根基乎。阴阳相济,乾坤运转,是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乾坤流转,阴阳相济。   随着老乞丐的轻语,叶飞和方白羽同时进入玄妙境界,弥漫在空间中的仙灵之气,随着他们双手间不自觉的运动,随着他们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吐纳方式而向体内涌入,一入体便自动分开轻重,轻的,便是阴之气,如血液一般顺着脉络游走,为整个身体带去养料;阳的,便是重之气,自动沉淀于丹田,形成了一个结丹。阴之气和阳之气不断交汇,转化,流转,放出,再吸纳形成了一个自动运转的体系。   不明所以的莫君如见他们双目闭合、嘴角挂笑、身上黑一阵白一阵的甚是惊异,便问老乞丐,“这两人是怎么了,不是被你带的入了魔吧。”   老乞丐同样面露惊异之色,道:“真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等万中无一的通玄之人,仅仅听了一遍,便已悟出乾坤,自己修道去了,这样的悟性,我和掌门都比不上呢。”   “他们已经在修道了?我怎么听的迷迷糊糊的,什么搞不明白。”莫君如有些狐疑。   老乞丐在她的头上拍了两下,道:“你的资质其实也算不错了,但和这两个人比起来那真是差的远了,慢慢来吧,为师为你道明其中的机巧。”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叶飞和方白羽资质通玄,只听了一半阴阳相生之道,便已自行悟道,悟透其中奥妙,自动修演阴阳吐纳之法,甚至连结丹都一并完成了,进境之快绝无仅有。   当然,这也和他们体内通明,无尘无垢有关,之所以无尘无垢,是因为在断剑崕前接受了圣光的洗礼,所以阴阳二气在体内流通顺畅毫无阻碍。   南山更高处,老人脚踩雪松落叶,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离近些看呢。”冷宫月手持雪尘,步入林中,“我当年用了两周的时间结丹,已是破了蜀山记录,这二人居然在听到乾坤运转奥妙的同时结丹,实在匪夷所思,如果传出去怕是要震惊天下了。”   老人缓缓睁开双眼,细长的眼睛在月下明亮如剑,一身道袍坚硬,任寒风如何凛冽都是纹丝不动,除了名震天下的蜀山掌教还能有谁,“果然,还是太急切了些。”   冷宫月道:“与其一味庇护,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大放光彩。”   李易之对冷宫月淡定的态度有些吃惊,要知道自己已臻上善若水之境,会在无形之中对周遭之人产生影响,同辈中也就几位峰主能够心平气和的与自己交流,没想到小字辈居然也有人能够做到。   她是有意这样做的。有意便是来意。李易之抿嘴一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冷宫月答:“不入流者,必高于流。此为人上之人,仙上之仙。”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年轻一辈人才辈出连我都感到惊讶了。”   “谢谢掌教夸赞。”   “或许你说的对,年轻人总该有年轻人的活法,既然你们已经选择了这个活法,我这个老古董便该激流勇退顺水推舟了。”   “谢掌教。”   “大放光彩去吧。”李易之向前平踏一步,一步十里,瞬间便离开了南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缩地成寸。”冷宫月甚是心惊,缩地成寸是修仙大成者方能参透的法门,老师也会,但一步最多十五米,较之掌教真是差的太远了。   之前高涨的气势瞬间萎靡,她原地坐下,遥望天空,道:“明月出青山,你这座山,似乎高了一些。”   …… 第56章 蜀山之虎,逢妖必诛   “哎呀,今天的南山怎么这么冷啊。”莫君如打了个寒颤,忙着关窗。   老乞丐深望窗外景色,随着窗户的闭合收回目光,掐指一算:“已经三周天了。想必不运转满十六周天是不会醒的,你去洗洗睡吧,这里有我陪着。”   “不要,我也要陪着他们。”   “快去睡,这屋里一帮大老爷们,你在这算怎么回事。快去。”   “嗯……”   “我说,你现在这样子撒什么娇啊,恶心死了。”   “师父,我到底有没有变回去的办法了。”   “等你入道,体内仙力增加,堆积不散的玄之力被慢慢消化就好了。”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化掉呢。”   “按照这两人的速度,大概一年之内吧。”   “靠,就是说早了去喽。”   “为师不想伤害你的。”   “师父!”   “真的没有办法,玄女剑是世上最玄妙的仙剑,外力是难以压制的。”   “屁,什么最玄妙的仙剑根本就是撒谎,那天在天之峡,冷宫月的雪尘一出鞘就屁滚尿流地落败了。”   “玄之力不定形态,你尚未入仙哪能发挥出威力。当年玄女持剑的时候,即便是王剑九龙都得让上三分。”   “九龙是什么,也是剑吗。”   “世人都说,它是始皇赖以平天下的宝剑,我却知道它真实的更久远的出处。”   “说说嘛。”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必须保证,听完故事就马上去睡觉。”   “我保证。”   “那座天之峡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了。”   “千年以前,那里郁郁葱葱,根本不是断峡。”   “什么?我没听错吧。”   “按照古典记载,在无涯道人被雷击仙逝之前,曾拼尽所有仙力将青山道人送往某不可知之地。这个地方具体在哪里无据可考,只知道当青山道人回来的时候,身上便挎着三把剑,正是倚靠这三柄剑,青山道人才确立了自己在教派中的至尊地位,奠定了应天而为替天行道的立派宗旨,之后蜀山连年风调雨顺人才辈出,再无灾祸发生。”   “九龙呢,九龙到底是什么,听上去好吓人。”   “九龙就是……”正当老乞丐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叶飞的身上忽然生出异状,全身上下顺着奇经八脉,光滑平整的肌肤都从内向外被刺穿了,一朵朵红艳艳的花朵生长了出来。   “怎么回事?”这样可怖的样子连老乞丐都没有见过,叶飞痛苦的躺倒全身抽搐不止,莫君如不知轻重冲过去,被一声厉喝叫停。   “正常现象,别碰他。”老夏现身,莫君如和老乞丐都没见过他,所以分外警戒。   老夏则气定神闲地坐在茶几旁,拿出随身携带的蜂蜜喝了一大口,“我是朝花夕拾剑的剑灵,那个臭小子,恩,是我的主人。”   “朝花夕拾剑?”莫君如一边狐疑地打量对方,一边被老夏手中蜂浆醇香的味道吸引,凑到近处嗅个不停,“他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话说,你喝的什么,好香啊。”   “这是蜂浆,喝一口神清气爽,喝两口美白养颜,喝三口延年益寿。”   “有这么神奇吗。”   “你看我这长相,还看不出来吗。”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喝了。”   “话说,叶飞随身携带的剑不是被掌教收走了吗,你如果真是剑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我长着腿,当然不愿意呆在冷冰冰的兵器库里。”   “你自己走过来的?”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那小子一直处在我的监视和保护之下。”   “好厉害。”   “我为你唱首歌吧,我的歌声很动人的。”   “看你这长相,恐怕唱歌也不咋地。”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侮辱我的歌声。”   “你是神经病吧。到底是什么人。”   “都说了,是朝花夕拾剑的剑灵啊。”   “剑灵都是灵魄,哪有实体的。”   “这样你总该信了吧。”老夏一晃身,变成了花剑的模样,又一晃身变出了剑刃,只不过剑刃是锈的毫无杀气。   “这……好像确实是叶飞随身带着的那柄破剑。记得我当时笑了好久。”   “你总算相信了。”变作剑的模样,老夏仍能说话。   老乞丐伸手抓住许久未开盖的酒葫芦,粗大的骨节在葫芦皮上摩擦,发出磨刀一般的声音,他上下打量对方,沉吟道:“剑灵是依附在仙剑上的魂魄,不可能有实体的,你不是剑灵,是妖。”   “有什么区别吗。”   “妖是恶的。”   “何出此言。”老夏变回人类的样子,沟壑嶙峋的脸上笑容不在。   “大妖怪多以人为食,因为万物灵长,人类体内的灵力最多,营养最丰富。”   “是这个道理。不过,人不也是以更低一级的猪狗为食吗,人类便不是恶的吗。”   “人类圈养猪狗,开发鱼塘,从不竭泽而渔,而妖怪,则只是贪婪地吃掉人类。”   “人类这么多,吃一两个又有什么要紧,顶级仙剑中的剑灵,哪一个曾经不是一方巨妖,食人无数。”   “所以,它们都死了,只能以灵魂的方式存在于剑中。”   “呵呵。”   “妖和剑灵最大的区别,在于剑灵倚剑而活,没有了仙剑,没有了持剑者,便进入沉睡状态无法作恶,而妖则拥有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受掌控,是不安定因素。”   “按照你的标准,我确实是妖。”   “你知道蜀山之虎,见妖必诛的。”   “都说了那是你的标准,实际上,我只是进化得更加高级的仙剑而已。”   “更加高级?信口雌黄。”   “妖和剑灵还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你刚才没说。”   “剑灵认主吗。”   “我和叶飞已经签订了契约,不信你看他右手的腕子。”   “他已经变成这样了,我还怎么看手腕。”   “这些花都是受了仙力的滋润,一时间不适应疯长的,没事的,等适应了,自然便会萎蔫。”   “你寄生在他体内?”   “为了完成血誓,我的灵力有一部分与他交换了。”   “恩?”   “神剑俱有灵,我是剑与花魄结合而成的,一半为剑,一半为妖。不过,血誓是实实在在的,我不可能做任何有害于叶飞的事情。”   “不能做有害于叶飞的事情,不代表不会做有害于蜀山的行为。”   “我和蜀山无冤无仇,不会这么做。”   “天晓得。”   “你打算怎样。”   “除妖。”   “心意已决?”   “我必须杜绝任何可能威胁到蜀山的存在。虽然你暂时看起来无害,但,对不起了。”   “再说一遍,我不会威胁到蜀山的。”   “妖怪说的话,我不能相信。”   “哎,还是青山那老头说的对啊,蜀山人人都是榆木疙瘩讲不通道理的,为了不被你杀,我还是先跑了。”老夏双手捏诀,道:“土遁。”一下子便没影了。   老乞丐作为守山人,眼里虽然容不下这样不合常理的存在,但毕竟不是杀人狂没真起杀心,见老夏遁走也不追击,指指留在桌上的蜂浆道:“君如,把那个给叶飞喝了。”   莫君如与老乞丐相处有一阵子了,知道他严肃时说的话最好不要回绝,所以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仍然依言而为,托起叶飞的身子,喂予蜂浆,不一会儿功夫,那些从血脉中,长出来的花朵,便都萎蔫掉了,叶飞重获自由睁开双眼,“呼,差点闷死掉,老夏那个臭妖怪,和他签订契约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他真的与你签订主仆契了。”老乞丐面色难看。   “你是说老夏吗?当然,所以才倒霉啊,一柄没用的破剑,差点把我害死。”叶飞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把剩下的蜂浆喝掉,“刚刚,仙灵之力流经奇经八脉,我正享受着呢,蛰伏在右手上的花之力忽然暴走,一发不可收拾,真是吓死我了,以为自己要变成一棵老树了呢,真是吓死我了。”   “这应该是木系仙剑特殊的属性导致的,以后便没事了。”老乞丐沉沉地说道,“叶飞我问你,那柄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拥有妖怪的实体。”   “我也不知道啊。”叶飞实话实说,“见到的时候,它就是现在的模样呢。”   “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灵力。”老乞丐面色依然难看。   “没事的,那老家伙绝对服从我的命令。”叶飞吹嘘着说道,“就算失控了,蜀山有您这位英明神武的守山人在,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是个威胁。”   “真的没事的,您就相信我吧。”叶飞拍着胸脯保证,“老夏一心都在歌唱事业上,对作恶这种麻烦的事情根本没兴趣的。”   “歌唱?”老乞丐疑惑了。   “是啊,他是个歌手,一个很有潜力的歌手。”   “什么东西?歌手。”莫君如脖子抻得老长。   ……   “算你有良心。”老夏在窗外听着屋内人谈话,开心的笑了,“决定了,以后对你好一点。”   老乞丐道:“好吧随你了,反正在你俩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稀奇了。”   叶飞道:“不说这个了,刚刚真的好玄妙,原来我的身体里也存在着一个世界,一个未经开发的世界,说不定每位仙人都是一个世界的主宰呢,说不定咱们所在的世界也在被人主宰着呢。”   “仙界三大戒律之一,体内世界绝对不可开发,否则会招致天谴。”   “什么?为什么不能开发?”   “仙界三大戒律是自古以来口口相传的门规戒律,是入仙者必须遵从的,没人知道为什么,只知道不遵从者,都会遭到天谴。”   “体内的世界不能开发。这不是束缚住自己的手脚嘛。”   “仙人只能以打坐冥想的方式吸纳仙气增强内丹元力,而不可开发内丹支撑起的世界。”   “没有道理啊。”   “这是世界的规则,哪里有道理可言。你只要遵从就好了。”   “我最讨厌规则了。”   “这规则,唯我独尊的魔教教主不敢破,神秘莫测的蓬莱岛主不敢破,大慈大悲的佛门圣祖不敢破,咱们蜀山剑圣也不敢破,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活够了是吧。”   “确定不是编出来诳我的?”   “靠,你要不信就试试好了,不过可得滚远一点,别牵连到我。”   “你可真不讲义气,还蜀山之虎呢。”   “蜀山最讲究的就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哪有破坏规则的道理。”   “那我还是不试了,看你没开发体内世界,不也挺厉害的。”   “那当然!内丹是力量之源,仙、魔、佛都是一样的,只要内丹够强,就能使用出强大的招式。”   “比如呢。”   “比如你妹啊,你离那阶段差的还远呢,少给我好高骛远。”   “小气。”   “少废话。”   “老乞丐,我……”   “叫我云师叔,白痴。”   “好吧,云师叔,请问另外两条仙界戒律是什么,我可不想在不知不觉间犯了禁,被天雷劈死。”   “仙界三大戒律。第一,丹海(体内世界)不得开发。第二,道、佛不可同修。第三,人妖禁止生情。凡触犯戒律者,俱遭天谴,无一例外。   “天谴就是被雷劈喽?”叶飞听得入了迷。   “差不多吧,天雷劈人我也没见过。”老乞丐有意顿了一下说道,“不过,大约七百年前吧,大蛇妖烛龙曾经与书生生情引发天谴,据传,当日天穹晦暗密云翻滚雷声如鼓,方圆百里的居民俱受牵连,尸骨无存无一幸免,蛇妖、书生、连同他们襁褓中的子嗣,被灭得连灰渣都不剩,永世不得超生。”   “真狠啊。”叶飞咽了口唾沫,“我因缘巧合之下和童子圣体结合了,再修习蜀山道术,不算是佛、道同修吧?”   “什么!”老乞丐惊的站起,“你和童子圣体结合了?在通天路里发生的吗?难怪你在天之峡能够力挫蜀山第一大力士楚方。”   “恩恩,反正就是和童子圣体结合了,这童子圣体好像是佛家的圣物啊,我再修道术没事吧?”   “只是件法器而已,应该不算佛道同修的,看你也没遭雷劈啊。”   “还好,还好。”   “不过叶飞啊,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止的道理你听说过吧。”   “你想说明什么。”   “童子金身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是有一个最大的弊端。”   “弊端?”   “童子金身,是童子才能练就的神通,一旦破了童子身这金身神通可就破了。”   “靠,照你这意思,我不是一辈子不能近女色了。”   “靠,你是山上人,别说得这么露骨好不好啊。”   “真是恶心啊。”   “你就知足吧,多少佛家苦行僧耗一世之功都练不成的神通,居然被你白捡到了,要是我啊做梦都会开心地笑起来呢。”   “可万一有一天我没把持住,这宝贝不就没了嘛。”   “拜托,你才十六岁,现在就谈破童子身是不是早了点啊。”   “是有点哈。”   “当然。”   “还是有点担心。”   “就算破了也没事,反正你原来的肉身也很强悍。”   “再强悍也难以跟现在的身体相比,感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呢。”   “等等,或许有一个法子既可以保全你的童子金身,又能让你享人伦之乐。”   “快说,快说。”   “喂喂喂,一老一少两个猥琐狂,你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莫君如虽然现在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毕竟是少女的心思,对两人的污言秽语很是不堪。   被她一说,老乞丐也有点不好意思,脸红地低下了头,叶飞凑到他耳边,低语道:“等会儿私下谈,私下谈。”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夸赞道:“不知道师兄会怎么安排,说实话,咱俩虽然年纪相差许多,但说起话来还真挺投缘的呢。”   叶飞点点头,会心一笑道:“彼此彼此,我可是出了名的老年之友,老夏那家伙那么难缠,都被我忽悠成仆人了。”   “额,那个千世巨妖原来是被忽悠成仆人的啊。”老乞丐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小子,你可太坏了,小心遭雷劈啊。”   “我有童子金身,被雷劈了也死不了。”叶飞打趣地说道。   老乞丐沉吟不语。   叶飞道:“云老师,上山的路上我便发现山上仙草灵药甚多,而且珍贵稀有,您一直住在此处,是否也对医术有所研究。”   “当然,我可是蜀山上最有名的炼丹师呢,经我之手配出来的十全大补丹,较他人配方炼制的丹药作用至少强了十倍。”   “那以后还要多多请教了。”   “这倒好说,师兄虽然不让我传仙术予你们,但可没言明医术也不能传,正好你也行医数载,咱们一老一少切磋切磋。”   “不敢当,不敢当。”   “没关系,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的炼药技术基本上也就定型了,你年纪轻轻正是充满灵感的时候,没准就能提供什么好的点子呢。”   “那叶飞我先谢过老师了。”   “不用谢,不用谢,还是别叫我老师了,我怕李易之那小气鬼吃醋,叫我师叔吧。”   “是,谢过师叔了。”   “乖,乖。”   “师叔啊,见面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也不见您饮酒了?”   “三年前就戒了。”   “说戒就戒?”   “我可是蜀山之虎,这点毅力还是有的。”   “是因为掌教出关的原因吗。”   “我答应过,要全力配合他振兴蜀山。”   “舍小利,取大义,可敬可佩啊。”   “哪里哪里。”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您了。”   “没什么,蜀山之人嘛,为教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我以后一定要像您一样,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有我调教,你可青出于蓝。”   …… 第57章 仙界法则   莫君如在旁边听着两人酸不溜丢的谈话,真是无语到了极点,看叶飞平时牛气哄哄的像头小倔驴,没想到都是表象,真遇到了高人立马化身马屁精,一个劲的捧臭脚全无羞愧之意。真是服了,这一老一少,我真是服了。   莫君如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起屁股坐到方白羽身边,看他身上黑一阵、白一阵的眼皮抖动不止,心疼的很,从柜子里摸出了老乞丐破烂的夹袄为他披上,然后静静地把头靠了过去,安心且专注,将自己身上的温暖,将这三年以来的思念,将所有的牵挂传递过去。   白羽哥哥,莫家已经完了,你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哪怕赴滔蹈火,我也要助你达成心愿。   莫君如没有在通天路中走过三年,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心智较两位男生更加成熟,年少时朦胧的崇拜随着这三年日夜地等待,转化为浓浓的爱意,从重见对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将自己的一切交托了出去。   白羽哥哥,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配不上你了,不过没关系,老乞丐说过,只要我努力修炼,容貌是可以恢复的,等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独自前行,一定会与你般配的。   两行泪珠从容貌巨变的少女眼中滚落,玄风掀起,玄女现身,从身后温柔地将少女拥入怀里,天地玄气涌入莫君如体内,自动流转开来,她竟也悟道了。   一夜之内,三位少年悟道,这情景若是传开了,怕是会引天下侧目吧。   不过,莫君如悟道的情景与叶飞和方白羽有所不同,她身上只有纯白一气闪耀,并无重之力出现,借助玄女的手掌,丹海之内轻之力强行凝聚,凝结为丹。   “早有传言,历任玄女修化内丹的情景与常人不同,没想到是真的。”老乞丐既惊讶,又赞叹,“毕竟和玄女剑朝夕相处了三年时间,见了你二人悟道的盛况,再加上真情所至,产生顿悟也属正常,不过我这徒弟忒小孩子心性了,在这险恶的仙途上怕不是好事,以后还是多加打磨为好。”   “连莫君如也悟道了?”叶飞同样惊讶。   “我也没想到。”老乞丐道,“大概是你们三人都被压抑得太久了吧,就如一直在沙漠中流浪不得脱身的旅人,乍一看到绿洲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贪婪地汲取其中的养分,说实话我现在忽然有点认同师兄的观点了呢,感觉自己亲手释放了几头怪兽。”   叶飞耸耸肩道:“您刚才不也说了,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止。蜀山将在我们手中被大力振兴,迎来空前繁荣也说不定呢。”   “希望如此吧。”老乞丐叹息了一声,“今晚,李易之那个老家伙怕是难以入眠了,想到他尴尬的表情就觉得开心呢。难以阻挡的命运洪流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被开启了,他只怕会痛不欲生的,哈哈哈哈。”   叶飞眉头蹙起道:“怎么掌教头痛,你这么开心的啊。”   “就是因为太少见他头痛了,所以,我才开心啊。李易之那个人理智到近似冷酷的地步,为了心中执着的道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蜀山创教千年,几乎历代掌门都是性情中人,入唯我独尊境,唯有他,闭关八载竟然入了上善若水境,心如明镜,淡止若水。这是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境界,前人从未踏足,所以,才更显得可怕。说实话,现在连我都看不透他呢,能出现几个令他头痛的小家伙,当然分外开心了。”   “掌教真有这么厉害吗?”   “只怕已在我老师的巅峰状态之上。”   “您老师也就是前一任掌教喽?”   “恩,天之一仙项浩阳。我本来以为老师是座无人能够翻越的高山,没想到李易之居然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真的好向往呢。好向往那种独当一面的威风。”   “虽然你和方白羽的资质都是万中无一的,但是,要想接近李易之现在的境界,起码还要四十年。”   “四十年?这么久?”   “只是接近而已,若要超过他还要看造化的,你知道蜀山掌门是特别的吧。”   “有所耳闻。”   “继任掌教的位置,首要条件,便是得到寿剑星魂的认可,而寿剑星魂,又是天下间公认的第一神剑,所以,蜀山掌教近似等同于天下第一。”   听闻第一神剑四个字,一个盘亘已久的疑问忽然闪过,叶飞试探地问道:“星魂是天下第一剑?那九龙呢?”   “你也知道九龙王剑?”   “毕竟我现在也是入门的仙人了,九龙那么大的名号怎么会没听过呢。”   “没错,如果说星魂是正道第一剑,是蜀山剑派繁荣的象征,那么九龙就是魔教第一剑,是魔道至尊的代表。九龙毒火,焚天灭世,堪称世上最强之火。不过嘛,魔教教主从未在与蜀山掌教的争斗中占过便宜,星魂和九龙孰强孰弱,便一目了然了吧。”   “这么看,确实星魂更胜一筹。”叶飞忽的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那饕餮呢,炎天倾手中的饕餮魔剑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胆敢有恃无恐地在蜀山脚下闹事。”   “饕餮是个特例,是禁忌之剑。有传言说魔教教主集合各宗宗主之力,苦斗七天七夜将之封入剑中,永镇天魔潭;也有传言说饕餮是天外邪物,于瑞意年间降临昆仑山,撞碎十五扇峰,被魔教众高手封印。传说很多,真伪难以辨别。”   “魔教教主封印的?那当时蜀山剑仙在做什么。”   “呵呵。那时还没有蜀山剑派呢。”   “这么说魔教的历史比蜀山剑派更加悠久喽。”   “你说呢。”   “看来是真的。”叶飞若有所思,“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邪恶的教派会存在这么长的时间,还是说,是因为蜀山剑派的出现才使得它变得邪恶的。”   “吁吁吁,管好自己的嘴巴,这是蜀山,小心隔墙有耳。”   “嘿嘿,知道了,我也只是合理猜测一下,不说了,不说了,反正看炎天倾那个样子,魔教中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当然了,魔教中人行事极端、手段残忍、人人得而诛之。”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的蜀山之虎大师。”   “知道就好。”   这时,一缕阳光自窗口射入,叶飞起身道:“天都亮了,一点都不困呢,咱们吃点啥。”   老乞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依偎在一起的方白羽和莫君如,频频摇头道:“你要真不累,就随我上山吧。”   “上山?好啊。”   “先别高兴,上山也有规矩的。”   “额,这蜀山上的规矩也太多了吧。”   “蜀山是屹立千年的名门大派,自然比你闲云野鹤的时候规矩多些。”   “好了,好了,快说吧,洗耳恭听。”   “三条。第一,沿途动物不能乱捉。第二,沿途仙草不能乱摘。第三,不许脱离我的视线。”   “靠,动物不能捉,仙草不能拔,那我上山去做什么啊。”   “白痴,你把我的话听清楚了好不好。”老乞丐弯指成钩,对着叶飞的额头敲了两下。   叶飞不忿道:“我听得很清楚啊,你说动物不能捉,仙草不能拔。”   “屁。我说的是,动物不能乱捉,仙草不能乱拔。”   “这有什么区别吗。”   “南山之上尽是妙草、仙物,自然是不能随便捕捉的。不能随便捕捉,不代表一个都不能捕捉,我的意思是,上山之后,你做任何动作之前,都必须知会我一声,懂不懂。换句话说,不许脱离我的视线。”   叶飞缩了缩脖子,吹气道:“一共说了三句话,居然其中的两句都是废的,你还好意思嘚瑟。”   “少给我废话,臭小子。要不要我再把你揪去学学三字经啊。学艺先从明礼开始懂不懂,怎么着,刚学了点皮毛就想造反了。”   叶飞见他动怒,马上换了张笑脸,毫无廉耻地认错道:“师叔,云师叔,别动怒啊您,我这不说笑了嘛,哪敢真的埋怨您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把这事放在心上哈。”   老乞丐仍旧一副生气的样子,面无表情地道:“哼,记住了,惹毛我就把你踢回山下读书。”   “知道啦,知道啦。”叶飞一边如哈巴狗似地极尽奴态,搀着他起身,一边在心中骂道,“臭老头,先让你嚣张一会儿,等我学到了真本事,再……哼哼。”   老乞丐斜眼觑他,心道:“这小子自出生便在混世里打滚,真是滑头的很,要不是有股子与生俱来的倔劲始终消磨不掉,还真是块做徒弟的好料呢。”   一老一少,各怀心思地走出草屋,老乞丐随手一抛,那黄了吧唧的葫芦便高高飞起,凝立在空中,接着他推开叶飞,自己跨坐上去,叶飞也想上去,却被一股淡柔若水的仙气挡在了外面,“喂喂喂,师叔,快拉我一把。”   老乞丐不为所动道:“拉你?拉你做什么。”   “拉我坐上去啊。”   “你上来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一起上山吗。”   “是这样一起上山啊。”   “擦,难道你自己坐在葫芦上飞,让我在地上走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你也太不仗义了,我不去了。”   “你敢!想回去明礼了是吧。”   “你以大欺小。”   “就欺负你了,怎么地。在我这受点小委屈,掌门师兄那里便不会受大委屈,否则以你俩人这倔脾气,师兄不会待见的。”   “这么说,你还是为我好喽。”   “当然。”   “真是无语了,本来我平日里自己爬山也很正常,只不过,看你在身边飞,心里就很不爽。”   “这就不爽了,那晚上给我打洗脚水的时候,岂不是要自杀了。”   “擦,洗脚水你都让我打,太过分了吧。”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懂不懂。”   “这份苦谁愿意吃谁吃吧。”   “你说的哦,可不要后悔。” 第58章 一老一少   叶飞背对着他,眼珠转了一转,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委曲求全比较好。打定主意,他转过身,笑嘻嘻地道:“怎么能不后悔呢,这不立刻、马上就后悔了嘛。别说打洗脚水了,就是喝我都愿意。”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敢反悔,看我打你屁股。”   “不能,不能够。”叶飞在心里,将老乞丐的上下八辈子骂了一个遍,“你要真敢让我喝,我就敢把它全泼你脑袋上。”   “你说什么。”老乞丐没毛的耳朵动了动。   “没,没什么。”叶飞笑。   于是,一人在地上“爬”,一人在天上飞,一老一少就以这样与众不同的方式上山了。老乞丐趾高气昂地坐在葫芦上,叶飞不管是稍稍慢一点,或是快一点,都会被一柄无形的气剑扎屁股,真是苦不堪言。如果此时站在远山观望的话,怕是要被这活像遛狗的情景惹得发笑了。   南山确实是座宝库,地势平缓,仙草、灵物众多。叶飞先是在一块异常巨大的石头后面找到了一株灵芝,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棵榣草,心中之震惊无以复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里,世人开出天价以求一株灵芝续命,而榣草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传说中的神药,在这里居然如此随便就能看到,真是不可思议。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此地兽类似都含有灵性,自己走近时会主动亲近过来,熟悉之情就像是后院里圈养的狗。   “难怪你为我定下三条规矩了。”叶飞不禁唏嘘。   老乞丐道:“知道了吧,蜀山最神奇之处便是六峰拱日的壮丽奇观,而这份奇观的存在,更是蜀山剑派的根基,六座主峰将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吸纳过来输送入方栦山内,是以,此地也称龙穴,是天下灵气最充盈之地。   在方栦山上,哪怕你呆着不动,都会受到身边灵力的滋润,而延年益寿。”   叶飞站定,抚摸身边巨木道:“树木高大,树纹细腻;花团锦簇,美艳成观;灵物亲人,轻灵可爱。这里,真是仙境啊。”   “当然,方栦山本来就是仙境,是世人渴求的世外桃源。”   “确实很美。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   “说吧。”   “自然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此地生物都已通灵,食肉动物罕见,生态的平衡如何来维护。”   “呦,你还知道平衡的道理,刮目相看呢。”老乞丐拍拍掌道,“不过,你怎知山上食肉动物罕见?”   “一路上连个脚印都没有,当然罕见喽。”   “咱们现在身在何处?”   “南山山腰。整座山上最适合生物居住的地方。”   “话是没错,不过你想过没有,为何仙人都选在山顶修炼?”   “额……这个,不是因为他们喜欢清静吗。”   “当然不是!灵力是天下间最纯净的能量,喜欢向着空旷、干净的地方移动。同时符合空旷和干净这两个条件的,只有山顶和地穴,蜀中众仙选择的便是前者。”   “哦,难怪仙人们都喜欢呆在山顶上,原来是在追逐充沛的灵力。”   “仙人如此,开了灵智的兽类也是如此,越是强大的兽类,越是要霸占至高点,保证身边仙气的充沛。”   叶飞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似食肉动物那般强大的生物,都聚集在山的顶峰?”   “不一定是食肉动物,总之越往上爬灵物等级越高、领地意识越强、越危险。”老乞丐轻捋白髯,“现在总该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吧。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也是一种保护的方式哦。”   “切,你会这么好心。”   “不要质疑我,笨蛋。”   “师叔,我还有个问题。”   “说吧。”   “既然山顶最适合修炼,那你干嘛不把草庵修在山顶上啊。”   “你还真是笨。我把草庵修到山顶上,有人求药,该怎么办呢。”   “这么无私的吗。”   “呵呵,也不是啦。这座草庵是我从别人那里继承下来的,维持它,算是完成对那人的承诺吧。”老乞丐似是被提起了伤心的往事,目光变得飘忽、悲伤起来,“一晃二十年,时间过得真的好快。你在那边还好吗,霞儿。”   “霞儿就是玄女剑上一任的主人对吧。”叶飞不识趣地打断了对方美好的回忆。   “恩。”老乞丐一下子没了精神,右手在腰带上摸了摸,抓了个空,不禁苦笑。   “想喝酒吗。”叶飞问。   老乞丐沉默不语。   叶飞道:“记得你曾经对白羽说过,二十年前,狂放不羁犹在他之上。”   “怎样?”   “可你现在又如此颓废,这其中的缘由,想必是与那名女子有关了。”   “自作聪明。”   “明明没有放下,却又在掌门真人的要求下戒酒。看来……”   “看来怎样。”   “看来你还真是个重情义的人啊。”   “呵呵。你拍马屁的手段跟谁学的,还真有点水平呢。”老乞丐被他逗得一乐。   叶飞道:“不是在拍马屁,真心话。”   “是吗。”   “为了一位女子,二十年与酒相伴,又为了认定的兄弟,将这二十年朝夕相伴的事物舍弃,难道不是重情重义吗。”   “呵呵,别以为拍两句马屁,就可以从我这里得到好处。”   “我从没这么想过。”叶飞义正言辞地说道,“真想回到二十年前,看看你当时是副怎样的模样。”   “那当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喽。”   “哈哈哈,你还真不谦虚呢。”   “名副其实,有什么好谦虚的。要知道,当年明月峰上的女道士们,给我写情书的可不止一个!”   “没羞没臊。”   “又跟我没大没小是吧。快跑,加速,这回啊,没有我的指令不许停下来,听到没有。”漫漫长路,无形的气剑顶在叶飞的屁股上,逼得他向前移动。   “嗷,嗷……老乞丐,别总用那把破剑扎我,嗷。”   “哼哼,不使劲点,怎么能管得住你那张嘴呢。臭小子,敢对师叔评头论足,没大没小,给我跑,跑快点。”老乞丐驾驭葫芦,飞到高处。   叶飞一会儿左屁股挨一剑,一会儿右屁股挨一剑,疼的呲牙咧嘴:“靠,我就算跑的再快,也不可能赶上飞啊。”   老乞丐双手捏诀,操控气剑在叶飞身后乱捅,“嘿嘿嘿,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快,给我加速。”   前方的山道弯弯曲曲,林木纵横,仿佛看不到尽头,叶飞抽了抽鼻子,哭腔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还给我废话。”老乞丐双手向前一推,气剑狠狠地扎了下去,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叶飞窜到了半空,“有这些废话的功夫,都跑到山顶了。给我快点。再有怨言,以后每天早上陪我登山。”   “杀人啦,不要啊。”   “少给我装蒜,你有童子金身,结实的很呢。”   山路上,惨叫声与嘲笑声相映成趣…… 第59章 道冲而用之   另一边,仙力运转满十六周天,方白羽自行醒来,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混沌一片的瞳孔中,那深不见底的白色居然似云团一般涌动开来,草庵正上方的天际随之风起云涌,直到一炷香之后异象方散去,双瞳恢复纯白,混沌难明。方白羽宠溺地看着依偎在肩膀处的莫君如,轻轻地拍了拍,将她放倒在床上,接着悍然站起,深深提气,向着东方伸出右手用力一攥,远方玄青殿寂静角落中的鸿鹄神剑跟着产生反应,璀璨金光射出,神剑“嗖”的一声飘了起来,剑锋直指南山。   它似是想走,却被一层无形无质的东西裹住了,离去不得。   坐在逆瀑中闭目冥想的掌教缓缓睁开双眼,锋锐如剑的目光向着南方扫去,相隔百里,其中景物分毫不差,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金子总归是要发光的。只听了一套入门口诀,便能自行推演生成内丹,甚至掌握仙力流动方式,与仙剑共鸣,真是了不得啊。方白羽,你确实惊讶到我了,呵呵。既然如此,干脆成人之美好了。”他信手取来一片树叶,双指并拢,以准确到毫厘的手法在其上刻下了一段话,之后又以这两指夹住树叶用力射出,树叶楔子一般,钉入鸿鹄剑剑柄缝隙。   李易之轻笑:“能掌握多少看你的造化了。”他挥手,无形无质的能量网散去,鸿鹄仙剑如愿飞出,流动的仙力在经过的地方形成彩霞,引正在练剑的学生们侧目。   “呵呵,掌教这是松口了啊。”方翠崖站在末日峰上,不无忧虑地说道,“蝉翠,这两人将是你通往掌教之路上的最大敌人,务必格外小心。”   站在他身后的持剑童子,深望空中仙霞信誓旦旦地说道:“放心吧师父,同样的错误徒儿不会犯第二次。”   方翠崖道:“鸿鹄剑虽然也是不出世的神剑,但和我传与你的“千娥”相比仍有巨大差距,你一定对此善加利用。”   金婵翠重重点头,拱手道:“是,徒儿明白。”   “就算拼了老命,为师也要助你登顶蜀山之巅。”末日峰峰顶的毒火似是流窜到了方翠崖的身体里,在那细长的眼中熊熊燃烧,“放心吧。”   与此同时,鸿鹄神剑拖着彩翼飞向南山,穿过敞开的窗户,进入草庵,于方白羽近前停驻,鸿鹄巨兽变化成黄金小鸟的模样,在方白羽脖颈上亲昵。   变为小鸟的鸿鹄圆滚滚的身体分外可爱,一对翅膀叉开着像是在鸡蛋壳上插进去了两根树枝,方白羽心中高兴,又被它弄得很痒,“咯咯”笑个不停。   “哇,这只小鸟好可爱啊。”莫君如不知何时也醒来了,与初见时不同,她那爬了满脸的胡须,明显没那么乌黑了。莫君如愣头愣脑地伸出双手,将黄金小鸟一把掐住,放在天上乱甩。   鸿鹄被甩的头晕眼花惨叫不停,方白羽正想嗔骂,却在此时看到了长剑剑柄上的树叶,一片夹在宝剑上的树叶越百里而来,这明显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于是,按捺住了教训君如的想法,他飞快地取下树叶放在眼前。   果如所料,叶片上有人以浑厚苍劲的笔法写下了一段话,“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一段绕舌的道门口诀之后另附有一行小字,方白羽读了倍感心惊,“观后,立毁之,不得道与外人,否则,滚出山门——李易之。”   几乎毫不犹豫的,他攥紧了拳头,叶片在拳中粉碎,接着抬头去看君如,发现她并没有注意到之前的事情,才放了心。细琢磨树叶上的句子,“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观后,立毁之,不得道与外人,否则滚出山门——李易之。毫无疑问,前面那段话,是比老乞丐传授的精深得多的心法口诀,而后面那句话,则是掌教在告诫自己,这段口诀,不许告诉外人。   ——外人。   方白羽疑惑的是,这个外人的范围,是否将叶飞也涵盖了进去。   “观后,立毁之。”方白羽轻咬此字,“既然是立毁之,那么恐怕是要将叶飞也排除在外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掌教是有意用此方法挑拨自己和叶飞的感情?还是特别看重自己?亦或对叶飞仍有戒心?”   方白羽抬起头远望方栦,在这一瞬间,那双上天恩赐之眼居然被刺痛了,似乎有一道更犀利更敏锐如有实质的目光也正从那边看过来。   “李易之在盯着自己。”方白羽清楚的知道能拥有这样目光的人只有一个,“他在等自己做选择吗?要么接受此口诀暗自修炼,避开所有人。要么,逐出山门。二者只能选其一。”   方白羽还是猜不透掌教此举的真实用意。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注意那道迎面而来如剑芒一般的目光,细思树叶上留下的话。“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这段话虽然只有寥寥数字,但其中蕴含广博,深度明显高于老乞丐传授的入门口诀,以自己的悟性暂时也无法参透,既然暂时无法参透,也就是留下来让自己慢慢品的,既然是慢慢品,也就不会马上见出成效,既然不会马上出成效,那么修与不修外人也很难看出来。这样一看,只要自己不说,叶飞就不会知道自己修炼了特殊的法门,谈不上破坏两人的感情。难道掌教是格外看重于我?”   方白羽受宠若惊地抬起头,发现那道锋利的目光已经消失了。   “谢谢。”他在心中默念。   玄青殿内,掌教负手而立布衣垂地,一双枯井般的眼睛有着复杂的光芒在闪动。   “白羽哥哥,你在想什么啊,怎么一动不动的。”莫君如双手揪住小鸿鹄左右的翅膀,转着圈踮了过来,“快看,快看白羽哥哥,小鸿鹄真的太可爱了。”   方白羽打眼望过去,看到小鸿鹄又圆又大的眼睛满是泪光,两边翅膀被揪得通红,心中一气道:“鸿鹄,别给我面子。”后者委屈的目光立时一变,双颊鼓起,金色的尖喙向前猛啄,“哎呦。”君如吃痛,松开手。   小鸿鹄飞快地扑腾起翅膀,因为肚子太圆了,想要保持飞行的高度分外困难。莫君如被它搞怪的模样逗得发笑,又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哪想到鸿鹄身上蓦然腾起金光,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放大。   “呦。还想跟我耍横是吧。”莫君如也来了气,“玄女,给我灭掉它。”说时迟,那时快,在她发出命令的同时,巨大的玄女幻象便在虚空中浮现了出来,莫君如眉心的印记闪闪发光,右手向前平指,玄女幻象跟着拍出一掌。   “玄之力是世上最纯粹的力量之一,何等巨大,正在变大的鸿鹄立时被轰飞,草屋的一面墙壁被撕开,仙剑上的金光退却,鸿鹄一路滚爬,跌跌撞撞地飞了出去。   “哼哼,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莫君如得意洋洋地抹了抹鼻子,背后却忽的一凉,猛然想起了什么,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果然撞见方白羽准备杀人的目光,她马上赔笑道,“白羽哥哥,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一时兴奋,忘了它是你的仙剑了,SORRY!”   看对方完全没有动静,便散去玄女幻体,缩着脖子,向屋外踱步白羽哥哥,别生气,别生气白羽哥哥,鸿鹄没事的,我出手还是很有分寸的。白羽哥哥,你别生气了,就算受伤了也没事啊,这一屋子的草药,还有叶飞那个假医生,鸿鹄就算被打伤了,也一定会没事的。”   方白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张大了嘴巴咆哮道:“白痴,鸿鹄如果有事,我要你好看。”   “我保证,绝对没事,我保证。”莫君如赶紧向着鸿鹄跌落的地方跑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它又变成了小鸟的模样,两翅像手臂一样端在胸前,气鼓鼓地把脑袋甩到一边。   “小鸿鹄,别生气啦,姐姐给你道歉了。”莫君如蹲下身子,用双手去捧它,不过被鸿鹄身上的金光给挤了出来,“小鸿鹄,别生气啦,姐姐给你道歉啦。小鸿鹄,小鸿鹄……呵,你还来劲了是吧,再不听话我就……”   “你就怎样。”方白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君如缩缩脖子,立马换做笑嘻嘻的脸孔,“我……我就更加更加,难以自拔的喜欢上你了,小宝贝。”她撅起嘴,厚厚的嘴唇与又黑又硬的胡须相伴,搞笑又恶心,“唔……亲一下,小鸿鹄。”后者一扇翅膀,“啪。”的一声,回了个嘴巴。   “啊。你敢打我。”莫君如捂着变红的脸颊,摆出要杀人的架势。   小鸿鹄端着架子,挺着胸,全然不惧,好像在说你来啊,你来啊,怕你不成。   莫君如真是窝火,骂道:“好你个小畜生,有白羽在背后撑腰就有恃无恐了是吧。哼,你给我小心点。”   “好了,好了,别闹了。”方白羽勾了勾手指,“鸿鹄,过来。”   小鸿鹄立马化作金光,窜入白羽怀中,使劲亲昵,白羽笑着拍拍它的脑袋,道:“陪我打坐吧。”说着,转身便向屋内走去。   莫君如抻着脖子喊道:“白羽哥哥,吃点东西再修炼吧,身体要紧。”   方白羽背对着她,也不停步,“你自己吃吧,我不饿。还有,草庵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劝你好好想想,等下怎么向云师叔交代吧。”   莫君如这才想起茅草屋被自己开了一个大洞,慌里慌张地道:“坏了坏了,等下老乞丐回来,一定会被骂死了,坏了坏了。”   “你啊,你啊,出手没轻没重的,真是。”方白羽一脚踏入屋内,想了想,又撤了回来,“算了,就在屋外修炼吧,反正这里到处都是花圃,坐在哪里都很舒服。”他踱步到树丛旁边,平静坐下,小鸿鹄跳回宝剑上面操控它降落,剑刃光芒敛去,方白羽盘腿闭目,双手打开平放在膝盖上,小鸿鹄欣喜且依恋地使劲瞅着主人看了很久,然后安心舒服地趴了下去,趴在剑上。   它是鸿鹄剑的剑灵,与剑靠的越近,身上的能量便越可以得到补充。   …… 第60章 冷宫月   叶飞和老乞丐一路登山,临近山顶时,一直在身后顶着叶飞的无形气剑忽的散去,叶飞好奇,止步去看老乞丐,果见他座下的葫芦已经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叶飞问道。   老乞丐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叶飞我问你,你眉心处的烧痕是怎么回事。”见对方呆楞地张大了嘴巴,又加重语气说道:“这里背对方栦主峰,掌教的耳目难以达到,你必须跟我说实话。”   叶飞沉思片刻,刚想开口,却又听老乞丐说道:“记住,这除了关系到你未来的前途,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如果你不说实话,日后在掌教那里,我保证会有大事发生。”   叶飞低下了头,默默地道:“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胎记,您要我怎么解释。”   “胎记?怎么可能有火焰状的胎记。”   “真的是胎记,你要不信的话,可以离近点仔细地瞅瞅。”   “呵呵,没那个必要。不管那是不是胎记,既然你敢上蜀山,就证明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剑九龙。”老乞丐紧盯着叶飞的双眼,“你本就与村中人疏远,血夜之后樊村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死了,更是查无对证,但是,我还是从村口一位老叟的口中,得知在异象出现之前,你额头上是没有印记的。”   “老叟?”叶飞瞬间回忆起村上一位姓袁的老人,因为膝下没有子女,自己经常免费为他看病。   “想起来了?”老乞丐一直注视着他,“那位老人姓袁。”   叶飞如遭雷击,汗水一下子淌了下来。   老乞丐道:“叶飞,神剑有灵,剑威越盛,剑灵就越强大,强大的剑灵可以左右持剑者的思想,自古以来九龙浸染太多鲜血,乃是魔道第一剑,和它搭上关系的人,无不被魔性诱惑,嗜杀成性。”   “呵呵呵,神剑都是认主的吧,您以为九龙那样强大的仙剑会认定我这个毛头小子为主人吗。”叶飞抬起头来,表情从容地反击道,“那日异象发生的地点是蜀山脚下,魔教圣物怎么会流落到蜀山来呢。”   “按理说是不会的。”老乞丐果断闭口,似乎将要谈及的事情涉及禁忌,“叶飞,坦白对你而言只有好处,如果现在不说,到了师兄那里被瞧出破绽,等待你的怕是万劫不复了。”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叶飞拱拱拳,“但是,我与九龙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真是顽固啊。”老乞丐头痛地摇头。   “我叶飞行得正,坐得直。”   “你知道,如果我强行逼问君如的话,也是能得到结果的,她可不像你深知其中的利害。”   闻听此言,叶飞心中一凜,半晌不做声。   老乞丐道:“只要你说实话,我视情况说不定可以保全你,但一定要说实话。”   叶飞心中非常犹豫,他不确定老乞丐是在设圈套诈自己,还是诚心实意地进行交谈,如果是前者,那么无论自己怎样回答,只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如果是后者,坦白之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确实如此。他已经准备好要坦白了。但,鬼使神差的,口中蹦出来的字眼却是,“我与九龙没有半毛钱关系,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您就算带我去见掌门,我也是这句话。我叶飞行的正,坐的直,不怕考验,也不怕审查。”   “呵呵。”老乞丐苦笑,心道,“如此顽固,要么是确实不知道九龙的事情,要么就是深知其中利害打死不松口。如果是前者,就还有得救,如果是后者,呵呵,只怕今天这山上将有一桩意外发生了。”   叶飞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心中毛毛的,勉强保持脸部肌肉不抽动,摆出坦然无畏的姿态。   老乞丐道:“既然你不打算说实话,那好,就做个测试吧。”   “什么测试。”叶飞心中狂跳。   老乞丐展开双手,不急不缓地在身前绕了三圈,坐下酒葫芦的盖子自动打开,一柄样式不俗的宝剑飞了出来,剑刃光芒闪耀,看上去绝非凡品。   老乞丐一手抓住剑柄,“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现在承认的话,我会饶你一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你不信我,就不要再说废话。”   “叶飞,你必须明白,如果我想害你的话早就把你送去掌门那了,没必要在山阴处费劲,你的资质确实不错,为人也是我喜欢的类型,我是真的惜才,可你也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我明明与九龙无关,怎谈让你失望。”   “呵呵,越是狡辩,证明你的问题越大。”   “好,既然你不信那就来试试吧,清者自清。”   “很好。”叶飞态度的强硬,让老乞丐内心生出波澜,不过,他誓要逼出个结果,“王剑九龙,也叫焚尽天下,其性暴虐,一旦认主炎之力便融入了持剑者的奇经八脉,现在你体内的炎之力,都被一股强大外力封印住了,看不出特性,但是,一旦进行神剑认主的仪式,这些隐藏的力量便会无所遁形,如果,你的体内藏有九龙,认主之剑便会遭到焚毁,如果,是我冤枉了你,那么这柄剑,将成为你的第一把道剑。”   “呵呵。”叶飞冷笑,“笨蛋,道剑我早已经有了。”   “朝花夕拾剑吗。它是妖怪,属性特异,算不得数的。”老乞丐道,“叶飞,这柄剑是我入门时师父传赠的,于我意义非凡。我把它当做测试你的工具,可见对这次测试有多么的重视。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说实话,我以蜀山之虎云烈之名起誓,保你活着离开蜀山。”   叶飞沉默,之前老夏曾经说过,王剑九龙的霸道会让自己的一生只能与它相伴,此后任何仙剑妄图认主都难逃被焚毁的命运。没想到,老乞丐看上去颓废实则细致入微,居然在樊村大劫的情形下,掉过头去盘查自己的底细,并最终发现了破绽,今天这道坎怕是蒙混不过去了。   “怎么办,就这样投降吗?老乞丐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可以安全下山,却没有保证四肢是否健全,刚刚成形的内丹是否会损毁,毫无疑问,只要自己承认了,那么在前方盘亘的,将是仙途的毁灭。这对初窥仙人面目的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可如果不投降的话,一旦做实了证据,等待着自己的,怕是只有死这一条路了。死?是因为友情的注入,让自己怕死了吗!一旦方白羽知道了自己怀有敌人的至宝,只怕会恨死我叶飞了吧。真是艰难的选择啊。修仙一途荆棘密布,直如自己惨淡的人生。   难道就真的被命运打败了嘛,自己明明是青山道人预测的圣子,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坎坷,受如此多的磨难。”   他不想失去方白羽,所以打定了主意,与老乞丐进行交易。   “我……”刚刚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出现,“叶飞,走上去,握住那柄剑,用右手。”   “老夏?”叶飞蓦地一喜,“你有办法?”   “握上去。”老夏的语气中,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这份决绝对叶飞来说可谓雪中送炭,来不及细想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握住剑柄,“嗖嗖嗖。”璀璨的光芒迸射开来,刺目的光芒下,叶飞右手手心处射出数条细根,这些根须缠在了剑柄上,如捆住猎物的蟒蛇。   不知名的异兽自剑身里飞出,叶飞深深吐纳,手臂向下一斜,刷,异兽俯冲下来重击地面,激起了漫天的灰尘。   老乞丐难以置信道:“怎,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他定睛细看,但见瘦削的叶飞站在漫天烟尘之下,面容冷峻似铁,手腕轻轻一甩,那长剑随即飞了出去,钉入山石中,“哼。这次你总该信了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老乞丐从背后看着他,决不会想到叶飞全身都已被汗水沁透嘴角紧张的发抖,他走到长剑飞落处,连续三番用力,才将其从山体内拔出,最后确认了一遍其中是否有诈。可惜剑身完好,毫无灼烧之态。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老乞丐确定只要是九龙认定之人,绝不可能再持有其他仙剑,之前老夏的出现,实际上已在某种程度上动摇了他的怀疑,只是,他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而且确信这样做对叶飞只有好处。   “看来,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这,他跳回葫芦,摆手呐喊道:“叶飞,别跑,等等我。”   他驾驭葫芦向山下俯冲,速度极快,可惜一路之上,却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叶飞快步穿梭于林间,听到老乞丐呼喊的声音时有意躲藏起来,待酒葫芦飞至,走远,又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奔出去。   “老夏,你在吗。”他在心中呼喊。   “在。”老夏的声音很没有底气,显得疲惫。   “刚才真是谢谢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我用树根当做手替你握住了那柄剑。所以,刚才神剑实际上是对我认主。”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了。”   “不过,我毕竟是半灵、半妖之体,神剑认主之时上面的能量闯入我体内,对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现在很难受,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出来了。”   “万一老乞丐硬要我再握一次怎么办。”   “不管用什么办法,尽量拖住他,决不能再碰那柄剑了,甚至有可能的话,离它远一点,或者将它埋了。”   “好吧,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有一个水潭,你去潭子里洗个澡吧,顺便把衣服洗了,别被瞧出了破绽。还有,我的本体藏在南山山顶的仙人洞府内,老乞丐对我没什么好感,所以不下去为妙,咱俩心意相通,有什么事,你在心里喊一声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   “哎,真够让人操心的,我闭关啦,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去吧,赶紧好起来,我担心老乞丐不会善罢甘休的。”   “蜀山的牛鼻子向来一根筋,没有一个好骗的,你自己小心点。”   “好了,好了,知道啦,你自己快去闭关吧。我已经找到水潭了呢。”   “臭小子!”与老夏的联系中断了。   叶飞衣服也不脱直接跳入水潭中,“哈哈,自从上了蜀山就没有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今天大难不死,我必须痛痛快快地玩一场。”他自小在山林中长大,水性极佳,鱼儿一般在水中穿梭,忘情时更是哼起了小曲。   叶飞的衣服还是方白羽硬逼着换上的那身呢,早已破烂不堪,进水后很是沉重,他干脆脱下衣物在水池中使劲揉搓,洗干净了丢回岸上,接着,便又轻松自如地在水下穿梭起来。一来二去,身体非但未觉出疲劳,反而越发清爽,体力和心态都有所上升,他心道:莫不是这池水的作用?   心中大喜,却见天色已经不早了,骂道:“哼哼,老乞丐那个家伙害得我好苦,他不让我烂杀,我便偏不听。”说罢,四肢用力,滑出池子,光着身子跳入密林中。说来也巧,就在他离去的当口,一道凛冽的寒意自天外飞来,有宛如宝玉的赤足轻轻踩在了河床上。   当叶飞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头了,高悬于头顶的圆月散发出醉人的气息,宛若蒙在少女面上的薄纱。   叶飞抱着满满一摞的干枝、碎叶,大踏步地向着水潭走来,肩膀上扛着一头麋鹿的尸体,温热的血液顺着麋鹿脖颈处整齐的伤口向下滴淌,在沿途上流下了一行血渍。叶飞绝对不会想到,这样幽深的夜里水潭内居然有人,他更不会想到,水里的人早已产生了警觉,向着岸边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靠近,他更更不会想到,这个人一边做出咬牙切齿的凶狠状,一边又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身体。   想看又不敢看,咒骂之中夹杂着朦胧的憧憬,这个人的内心想必是纠结的。   叶飞全然没有预料到这些,他一股脑地将所有的树枝丢下来,然后用最原始的方式生火。水潭内的人抓紧时间逃走,这次邂逅,最好只有自己知道,否则真要丢死人的。   她加快了速度,慌乱地趴水搅动了河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正在生火的叶飞立时回过头,盯着黑暗中的水面看了许久,没有任何发现,才继续手中的动作。水下的人暗暗舒了口气,潜至水底,游到岸边。   终于上岸了,她疯狂吸气,抱起衣服和宝剑准备逃离这片是非之地,眼看就要成功了。便在此时,上天又和她开了一个迷人的玩笑,叶飞恰好把火堆点燃了,腾起的火光映射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轮廓,感官敏锐的叶飞蓦然发现了异物的存在,顺手抓起燃烧的火枝向着阴影中的人照射,“是谁,谁在那里!”   女人先是羞涩,继而愤怒,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刺骨的寒意横跨百米而来,剑刃在月下泛出冰冷死寂的光,叶飞动都不能动,手足无措地等着剑尖刺破眉心,他甚至感觉不到皮肤划开产生的疼痛,因为,映入眼帘的女人娇躯带来的震撼实在太过巨大。   不过,剑锋还是停住了,女人毕竟没有取他性命。   叶飞手足无措地站立着,呆呆地吐出四个字:“冷……冷宫月。”   “闭嘴。”寒意一逼,叶飞的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第61章 意外   醒来的时候,头顶圆月仍在,叶飞摸了摸身体,完好无损,之前的一切仿佛美梦,他用力地摇晃脑袋,努力地爬起来,可惜浑身无力,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不要费力了,连我都站不起来,更别说是你了。”   冰冷生硬的声音,传入叶飞耳中,曼妙不可言,他有些欣喜地抬起头,于左近处看到了背对自己的冷宫月。她已经穿好了衣物,雪尘静静地躺在身边。   “你怎么还不走?”叶飞有些期待地问道。   “能走早就走了。”冷宫月毫不留情地泼来了冷水,“你先把衣服穿上。”   叶飞这才意识到对方背对自己的原因,拼命扭动身体,原地打着转穿上了衣物,让他惊讶的是,衣物竟然都干了。   “我问你,你身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鬼东西。”冷宫月的声音冷到极点。   叶飞心道:怎么连她也瞧出端倪了,药人的封印到底行不行啊。低着头沉思片刻,只能耍赖回答:“我的花剑很厉害吧。它的名字叫做朝花夕拾剑,是一柄帅到不可思议的剑哦。”   “朝花夕拾剑?你撒谎!刚刚腾起的明明是一股火流,一股将我的寒冰彻底抵消了的火流。”   “原来是这样。”叶飞找到了原因,继续装着糊涂道,“你傻啊,要是我拥有那样强悍的力量何必还历尽千难万险来蜀山学习呢。”   “呵呵,还在装,你到底是谁。那股腾起的火焰能够抵消雪尘剑的冰寒之气,绝对不是凡物,寒热相抵咱俩就是因为这样才浑身无力的,你居然还在抵赖。”   “我说冷宫月啊,你是不是练武练傻了走火入魔了啊,我一个刚入仙门的学生,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跟你平分秋色吧。”   “不是你厉害,是你体内的东西厉害,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雪尘的力量被压制。”   “你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你再不说实话,等我恢复了功力就去禀报掌门。”   “呵呵呵,这点小事,有必要麻烦掌门真人吗。”   “你体内的力量来路不明,我当然要通知掌门了。”   “多事。”   “少废话。”   “要不这样,你别说出去,我用一辈子的免费疗伤交换。”   “放屁,我身体健康的很,才不用你疗伤呢,你也太坏了,诚心咒我死是吧。”   “你想歪了,我是想与你等价交换。”   “你告诉我,你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童子金身,我是纯阳之体。”叶飞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既然你非要逼问,那也没办法了。你常年与雪尘相伴,大概是纯阴之体,而我怀有童子金身是纯阳之体,所以,咱俩的力量阴阳相合就互相抵消了。”   “纯阳之体?”换做往日,冷宫月自然不会被这番牵强附会的歪理所骗,但刚刚与叶飞赤身相见,却也让她生出特殊的感觉,听闻纯阳二字,之前情景难以遏制的浮现于眼前,惹得她万年不变的表情一阵失色。   叶飞瞧她神色,心中一喜,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喂,我问你,你不在自己山头上活动,跑到南山上做什么来了。”   “你还敢提这档事。你一个大男人,在池子里洗澡也就罢了,干嘛……干嘛不穿衣服乱晃。有没有半点羞耻之心啊。”   “废话,我洗了澡,衣服湿了,当然要烤干了才能穿上了,没见我捡柴火生火吗。”   “可山上这么多人,你怎么能这样。”   “喂,是我先问你的哦,你来南山做什么。”   “南山的池水有疗伤的功效,我自小受冻伤所扰,每日都要来南山沐浴。”   “冻伤?难道是雪尘造成的?”   “没办法,它的力量太强了,即便相依为命的我也驾驭不了。”   想起火光燃起的时候,冷宫月身上紫色的斑痕,叶飞不禁唏嘘,道:“真没想到,蜀山上最让人生畏的女子也有着自己的困扰。”   “呵呵,世人莫不如此。”   “话说,你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冷嘛。”叶飞笑着打岔。   “都是被你气的。”冷宫月假装着正经。   “哈哈,能把冷大美人气的娇嗔,也真是件荣幸的事情呢。”   “油嘴滑舌的。”   “话说,你真的好漂亮啊。”   冷宫月扫他一眼,嗔道:“油嘴滑舌的,你这个年纪,知道什么是漂亮,什么是不漂亮啊。”   叶飞脸不红心不跳地道:“赏心悦目就是漂亮,你就是漂亮啊。”   冷宫月脸上一红,道:“油嘴滑舌。乍一看挺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接触久了是这样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是对互相了解的人而言的,要不咱俩了解了解。”   “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我才没工夫搭理你呢。”   “我可不小,你看看我的个子。”   “傻大个有什么用啊,心智不沉稳。”   “你都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心智不沉稳呢。”   “我只消看一眼,便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大话。”   “才没有呢。”   “那我问你,方白羽总见过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应该是那种冷峻的公子哥吧。”   “胡说八道。他是被报仇的欲望冲昏了头脑的公子哥。”   “哦。你们俩关系似乎不错。”   “当然。”   “那你真的了解他吗。”   “当然。”   “那他了解你吗。”   “额……”   “你看,连最好的朋友都不了解你,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叶飞沉默,半晌之后,方道:“人活于世,身不由己。”   “借口。”   “呵呵。”   “不理你了,夜色越来越深,我必须马上回复体力。”   “怕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自然不是,不过似洪水猛兽般的怪兽这山上可有不少。”   叶飞蓦然想起登山时与老乞丐的对话,讶然道:“不会吧。”   “呵呵。废话太多,赶紧恢复体力吧。”   叶飞看着冷宫月连续用力几次,才将双手合拢在一起,看着她进入入定状态,看着隐没在她丹海中的内丹如旭日一般冉冉升起,与周遭仙气结合,放射出光芒,看着她体表被一层淡淡的荧光覆盖,看着一只蝴蝶落在这层荧光上,瞬间便成了冰棍。   他忽有所悟!学着冷宫月的动作,学着她调吸吐纳的方法,闭目打坐起来。   “仙之一道,既博大精深,又大道至简。其最本质的东西,无非蓄、凝、发三个字。“蓄”便是储存,将天地元气融汇压缩,形成内丹,储存在体内。“凝”便是巩固,建立内丹与身体各处连接的甬道,使得仙力可以顺着血脉自由的进入身体各处。“发”便是释放,将内丹中的仙力,借由身体中无所不在的甬道释放出来,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力。   之前听了老乞丐的入门概论叶飞自悟蓄境,见了冷宫月练功时的绝妙姿态又借此进入凝境,资质之高可谓举世无双。   冷宫月即便身在打坐状态,也能清楚的感知到身边的一举一动,当探知了叶飞判若两人的变化之后,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天才这种独一无二的生物存在着的。   叶飞再度进入玄妙境界,奇妙的能量从内丹中分出,流入奇经八脉,仙之力所过之处,经络变得强劲,眼睛变得明亮,耳朵变得聪慧,鼻子变得灵敏。叶飞身体能力再度提高,或者说,是童子金身隐含着的巨大能量被更多的释放了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阴沉的兽吼于密林深处响起,接着第二声,第三声,连绵不绝、互相响应的声音接踵而来,始终未静下心来的冷宫月紧张地睁开了双眼环顾四周,看到了无数双狭长幽绿的眼睛,“丛林狼,自从遇到你就没有好事。”   “怕什么,有我呢。”在冷宫月震惊的目光中,叶飞自入定状态醒来,并一举站起,毫无阻碍,“有我保护你。”   粗大的手掌抓来,冷宫月吓的尖叫,奈何身体仍疲弱的紧,全无反抗之力,“别叫了,别叫了。”叶飞将她抗在肩上,冷宫月挣扎道“我不用你管,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叶飞在她的屁股上用力拍了两下,道:“你落到如此地步,多少与我相关,我身为仙人怎可见死不救。”   “用不着你管,我用不着你管。”冷宫月用尽全力扭动身体。   叶飞将耳朵一堵,大踏步地向着前方走去,全然不再理会她了。   冷宫月知道奈何他不得,又气又恼,只得道:“我的剑,我的剑,雪尘还在那里。”   “恩。”叶飞终于有了反应,俯身拾起雪尘。冷宫月身在近处,看得清楚,在他右手与雪尘接触的刹那间,雪尘上的寒流逆向涌起,却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后发先至的烈阳压制住了,双方的较量只有一瞬,爆裂无双,连老师都不能靠近的雪尘剑,居然便臣服在了叶飞的掌下,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   “这样霸道的烈阳难道是……”冷宫月震惊地望过来,却见叶飞的侧脸刀削一般写满刚毅,“不要怕,有我在没事的。”   他误会了,冷宫月乱得说不出话来。   叶飞踏步向前,密林中无数双眼睛环伺,成扇形整齐划一的向后退,以机警著称的丛林狼显然也被猎物冒失的举动搞得摸不到头脑。   “喂喂喂,你看看身后,到处都有狼的痕迹,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危机面前,冷宫月不得不接受任人鱼肉的残酷现实,暂时放下心劫。   叶飞道:“老实呆着就好了,废话真多,要死也有我陪着,你又不吃亏。”   “不吃亏才怪呢,我的命多有价值啊。”   “哼,你也就是比我早入仙门几年,我保证不出三年,一定超越你。”   “好大的口气。”   “我大的不止是口气。”   “哼。”   叶飞不再理她,专注于与狼的对峙,在罗刹废墟中他曾有过一次与狼相持的经历,当时,群狼从他身边穿过扑向人群,将老人和成年人都杀光了,唯独没杀自己,后来他把这件事和药人说了,对方告诉他,狼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最冷酷的动物,它们从不猎杀幼崽,因为幼崽不够肥硕。   打那之后,叶飞便对狼产生了深深地敬重,他不想和群狼为敌,只求逃生。   逃生的最好方法,不是转身逃走而是冲入敌阵。因为,当你孤注一掷冲上去的时候,聪明的猎人会产生犹豫。这战术也是药人告诉他的,有效的前提,是敌人必须狡猾并且身经百战。因为只有这样的敌人,才更谨慎。 第62章 群狼   叶飞笔直向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中蓄力,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狼,包围着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果当时他选择转身逃走的话,狼群早已扑上来了。   “嗖。”猝然间,叶飞腾跃而起,身后伺机而动的群狼跟着腾空,它们都是山上的灵兽,饱吸天地灵气爆发力极强,腾跃的高度居然能够追平叶飞。冷宫月看到狼口就在距离自己一尺左右的地方拼命噬咬,心弦紧绷,右手双指并拢聚集寒气于指端,随时准备出手,烈焰对她影响极大,哪怕到了现在都还是使不上力量,聚集这点寒气已是全力。   “不用怕。”伴随着沉着、冷峻的声音,叶飞一脚蹬住树干,以此借力向密林深处冲去,在身后追击的三头血狼则力竭落地。   但群狼怎会容许嘴边的肥肉轻易溜走,它们快速变换阵型,以包围之势紧追不舍。   “好厉害的狼啊。”叶飞眉头紧蹙,与树干接触的脚掌猝然发力,粗壮的树干应声而断,下方群狼避散,叶飞借此遁走。   一口气跑了三里多远,叶飞气息稍乱转身深望,树影婆娑空无一物,“难缠的家伙们,总算被我甩掉了。”   冷宫月正想开口提醒他狼群狡猾,不要大意,却见两道幽绿的光芒快速自旁侧掠过疾扑上来,情急之下手脚并用地大喊道:“叶飞,有狼,有狼。”   后者立时警觉,凭着直觉踢出一脚,踹中丛林狼的腹部将它踢远。而与此同时,另一道幽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血口大张直向着冷宫月噬咬过来。它们显然是认定两人间冷宫月是较弱的那一个,所以将目标瞄准在她的身上。   血口噬来,叶飞回身不及,冷宫月唯有自保,勉强凝聚起的力量以指尖为触点发出,双指直刺丛林狼的眼睛。后者全然不惧,似乎拼着受伤,也要将她拿下。   以冷宫月的柔弱身子,在失去了仙力护体的情形下被狼口咬到,怕是要受重伤的了。叶飞目视这一幕发生,无能为力?   一瞬间,他的目光较之前寒冷了无数倍,身体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转,硬生生地将撑着冷宫月的肩膀挪开,用自己的胸腔承受了丛林狼凶猛的一击。   “噗。”血射如箭,以童子金身之坚面对丛林狼的暴口也受伤了,冷宫月下意识的惊呼,两眼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内心翻起惊涛骇浪。叶飞却是毫无表情,吃了巨狼一击后马上出手还击,右手捏住了它的脖子提在空中,丛林狼巨大的身躯在他手中拼命挣扎,叶飞叹了口气,“咔嚓”一声扭断了它的脖子。   “嗷。”目视同伴的死亡,同道的凶狼发出了凄厉的咆哮,这声音既是对同伴的悼念也是在召唤盟友们。很快的,绿林间回应起一浪高过一浪凄厉如歌的狼嚎,树叶窸窣,群狼以极快的速度奔袭而来。   叶飞和冷宫月再度被围在当中,他全身浴血,有狼的也有自己的,却稳如泰山的站立与群狼对峙,让人惊讶的是,狼群面对这样一个重伤的人居然警觉性极高,不敢贸然上前。叶飞冷笑,右手一抛狼尸高高飞起,群狼退散片刻后又围拢上来,两人陷入绝境之中,但让冷宫月惊讶的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叶飞紊乱的气息竟然平复了,仿佛是身体面对危险时的应激反应,她甚至感觉对方较之前更加沉稳,更具有压迫感。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定很难相信会有这种为了战斗而生的人存在吧。”冷宫月重新将寒气聚集于指尖,以做应急之用。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叶飞陷入绝境但毫无畏惧,不知为什么,他竟感到异常兴奋,似乎有一个魔鬼正在脑海中不断鼓动他的战意和杀欲。   “自己是疯了吧。”叶飞淡淡出声,声音异常的轻,只有冷宫月听到了,听到这个声音的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叶飞,你没事吧?”   “当然,从未这样好过。”现在的叶飞就像个疯子,但冷宫月却一点也不觉得他疯了。   叶飞继续道:“师姐,你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冷宫月道:“何必如此呢,咱俩又不是很熟。”   “你之前护过我的,忘了吗?”   “那又怎样。”   “我叶飞这个人,向来都是有恩报恩的。”说时迟那时快,叶飞蓦然一抖肩膀甩掉冷宫月,顺势冲入狼阵。这一举动,不仅是冷宫月没有想到,群狼更没有想到,群狼仿佛看到一个恶魔冲了上来,下意识地向两边闪躲,它们之中只有一头狼没有动,依旧稳如泰山,叶飞一眼便盯住了它,以雷霆之势扑上去。   如他所料,这头稳如泰山的丛林狼便是头狼,正准备撕咬冷宫月的狼和刚刚有所退却的狼见头狼有危险,同时舍了冷宫月奋不顾身反扑上来。   可惜叶飞更快一步,他接近了头狼,推开它的爪子和利齿,一把捏紧它的喉咙继而高高提起,已经挨到皮肤上的狼牙如潮水般退去,黑压压的狼群向着天空愤怒地咆哮。   叶飞看了看不远处的狼尸,出声威胁道:“如果你们胆敢上前,头狼便是那般结果。”   倒地的冷宫月直到此时才明白了他以狠辣手段杀死偷袭之狼的用意,望向叶飞的目光充满了惊异。   狼群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头狼的地位就像人类中的皇帝一般尊贵异常,叶飞控制住它等于掐住了狼群的命脉,其他的丛林狼只能低吼威胁,不敢上前一步。   一人一狼冷酷的对视,头狼在困境下的从容让叶飞产生敬意,心中腾起的杀意减弱不少,“你放我走,我就放你走。”叶飞认定,它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头狼双眼幽绿,灰色的鬃毛根根倒立似铁刃一般,一条尾巴垂在地上积蓄着反扑的怒火。   “你放我走,我就放你走。”叶飞一点也不担心它会反悔,耐心地做着交易。头狼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叶飞耐心地等着它回答。   狼群在此时逼近了无力倒地的冷宫月,锋利的犬齿笼罩在冷宫月鲜嫩的脖子周围,叶飞显出恼怒,右手加大力量,头狼痛苦的咳嗽。   群狼不敢再妄动了,叶飞对着头狼第三次说道:“你放我走,我就放你走。”他的言辞很有诚意,然而头狼并不想输的如此没有尊严,所以仍在坚持,无奈,叶飞只能再度施加压力,“为了两头猎物,断送身为王者的荣耀生涯,值得吗。”   话音落地,头狼猛地抬头,显然是被这番中肯的言语触碰到了紧绷的心弦,此前绷得笔直的尾巴像狗一样弯曲摇摆了起来,叶飞笑,终于松开了右手,几乎同一时刻,一部分狼扑上来守护狼王,另外一部分则将爪牙伸向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冷宫月。   “呜,呜,呜,呜……”头狼仰天长啸,叫声中含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在黑暗中伸向冷宫月的爪牙不甘的收回,群狼围拢到狼王的身边。月光在它们深灰色的皮毛上镀染了一层银霜,密林间的狂风为它们这个集体增添了几分肃杀,狼王不愿逗留,转身钻入密林内,群狼跟随,风一般的消失了。   待它们从视线里彻底消失,叶飞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引来冷宫月的一串笑声:“虚张声势装模作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飞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一手拖住她的下巴放在眼前端瞧,“我说冷宫月啊,你这辈子是否没笑得像今天这样开心过,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冷宫月被他捏住下巴本就一阵心慌意乱,又被戳中心思更是恼上心头,贝齿开合,一口咬住了叶飞的手指死不松口,同时双眼恶狠狠地瞪过来,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放开,你属狗的啊,给我放开。哎呦呦,疼,快给我放开。”叶飞痛的惨叫,“别忘了,是谁刚刚救了你的命,是谁。你个恩将仇报的家伙。”   冷宫月狠瞪着他,终于松口,“呸,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被几头狼欺负的地步。额,叶飞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还有股腥骚味。”   叶飞被逗得一乐,道:“我的手上沾满狼血能不腥吗,是你自己要咬的,我也没办法。”   “看你的样子就讨厌。”冷宫月气鼓鼓的背过身去,“我得赶紧回复体力,免得再被欺负了。”刚刚摆好打坐的姿势又睁开眼睛,呵斥道:“雪尘呢,把雪尘给我找回来。”   叶飞这才想起威震一方的雪尘神剑被自己于慌乱之中撇的不见踪影了,尴尬地耸耸肩,道“求人办事还态度这么恶劣,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女人啊都一个样,就没一个好东西。”   “快去给我找回来。”冷宫月怒吼。   “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南山的晚风寒冷刺骨,叶飞历经血战,走在林间哆嗦的厉害,“怎么这么冷啊,莫不是雪尘出鞘了吧。”他寻着寒气一路找过去,发现雪尘矗立在冰冷的山崖上,冷艳地散发着自己的愤怒,接连两次被外力压制,神剑雪尘还从未受过此等的委屈。   周遭的寒意昭显了它的愤怒,百米之内的松木都化为了巨大的冰雕。冰火相克,王剑九龙和神剑雪尘身为冰火两界的极致,它们的每一次触碰,似乎都会带来一次互相的消减与对抗。   叶飞能够感受到,体内魔物的跃跃欲试,他不敢再上前了,生怕会发生什么控制不了的祸事。   然而,坐落在高处的雪尘剑已经感受到了克星的临近,它出奇的愤怒,剑刃发出嗡鸣,似欲挣脱剑鞘的束缚。   “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叶飞望着弥漫在眼前的白色烟雾渐渐凝聚成张牙舞爪的魔怪样子打起了退堂鼓,“等那臭女人自己来拿吧。”   “你骂谁臭女人。”   冰冷的言辞惊地叶飞全身狂颤,而紧接着出现的如冰塑般冷酷无情的侧脸则更让他失望至极,冷宫月回复了力量,似乎心也跟着冷了下去,不复之前的热络熟稔,只听她毫无语调地说道,“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体内的异兽,咱俩扯平了。”   她身姿曼妙出尘,白衣白带如离尘仙羽,落足之处白雾霜尘,冷宫月双手攥住剑柄,暴怒的雪尘嗡嗡颤动,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双手用力将雪尘拔出地面,接着长袖甩舞飘往空中,眼看就要消失在月色下,当此之时,一道黑色的巨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云端垂落,吞下冰晶般剔透的冷宫月后,顺势吃掉了追望仙尘的叶飞,黑影砸向地面,山谷裂开为碎片。有嘲讽地笑声从尘埃里传来。   除了叶飞和冷宫月之外,这片茂密的丛林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着。而他的存在似乎也昭示出了蜀山诸峰,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铁板”一块…… 第63章 女人很烦   “好冷。”黑暗中,叶飞擦燃了火石,但见周遭一片霜华,显然是冷宫月的杰作,“我记得好像被那东西吞下去了。”   “你还真是纯天然无公害的扫把星呢,怎么自打认识了你就这么倒霉呢。”冷宫月无情地打击着他。   “话可不能这么说。”叶飞反驳,“我本来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打遇见了你才开始倒霉起来的好吧,要说你才是扫把星。”   “争论这些有意义吗,我们都被吞掉了,被一头巨大的怪物。”冷宫月似乎完全忘了,是自己先挑起的争端。   叶飞无奈地摊摊手:“跟女人真是没有道理可讲。”他眼望四周补充道,“不过看起来,我们暂时没有危险。”   “我在被吞下的时候祭起仙力冻住了异兽的肠道,成功阻止了肠道的蠕动和胃液的侵蚀,否则,你以为自己活的了吗。”冷宫月道,“之前的帐已经算清了,现在是你欠我人情了。”   “好好好,我欠你,我欠你的。”叶飞耷拉着脑袋向前走,“女人就是烦,婆婆妈妈、斤斤计较的。”   “张口女人,闭口女人的,性别歧视啊。”   “就是,怎样。”   “一般遇到欺负女人的坏家伙,我都会抽烂他的嘴。”   “靠,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我敢欺负你冷大小姐吗。”   “歧视就是欺负。”   “好好好,嘴长在你脸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懒得理你。”叶飞向前走去,没几步便折返回来,冷宫月笑看着他,道:“怎么不走了,刚才的能耐呢,继续啊。”   “这个,嘿嘿嘿。”叶飞怪笑,“你毕竟是个女孩子,道路这么黑,我怕你有危险。”   “少来这套。”冷宫月不屑。   叶飞继续嬉皮笑脸地道:“其实,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我们团结在一起互相之间有个照应,逃生的几率才更大嘛。”   “借口,直说没我不成不就得了吗,不用求我,放心吧,咱俩毕竟是同门,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那是,那是,同门之谊重如山嘛。”回想起刚刚的景象,叶飞不禁作呕。原来,两人一直处在巨兽食道内,之所以平安无事全仗着雪尘剑冰封住了怪兽食道的一小部分。叶飞刚刚走了不远,就来到了冰封之境的边缘,看到蠕动的四壁挂满了腐液和食物的残渣立时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感觉很没有面子,他有意岔开话题道:“我说宫月啊,你说我们这是在什么动物的食道里呢。”   “拥有这样宽敞的食道,一定是海洋中的异兽了,会在蜀山出现,很有可能是某人仙剑中封印的灵兽。”冷宫月也不想再跟他贫嘴,冷静地分析形势,“恐怕,蜀山也不太平。”   叶飞惊讶地道:“难道是敌人攻进了蜀山?”   冷宫月道:“蜀山剑派屹立千年不倒,方栦主峰更是防御严密,况且有掌门和云烈两位顶尖高手坐镇,你以为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突破进来吗。”   “这么说有内奸喽?”叶飞狐疑。   “就算不是内奸,也一定怀有歹心。”冷宫月抬头望过来,表情出奇的严肃“叶飞,咱俩现在处境艰难,多一分力量就多一些活着的机会,我只能违抗师门戒规传你发字诀了。”   “发字诀?”   “就是将体内仙气引导至体外加以利用施展的方法,也是仙术最基本、最直接的应用途径。只有学会发字诀,才算是真的成为了仙人,能够以仙人的方式进行战斗。”   “好好好,既然这么管用,那你还犹豫什么,赶紧教给我吧。”   “私自传艺是蜀山禁忌。”冷宫月横眉、立眼,面沉如霜,“只是现在是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已经别无选择。叶飞,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体内霸道至极的阳炎力量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是不是……王剑九龙。”   “不是,当然不是,都告诉你是九阳之体了。”叶飞忙着解释。   “胡说八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冷宫月连连摇头。   “我说的都是实话。”叶飞心道,在自家门口被异兽吞了,谁知道这不是你们合起伙来套我话,哼哼,会不会在异兽体内死掉不一定,先保证别被自己人搞死了才是正道,“你又没有证据,凭什么怀疑我。”   “如果有证据,我也不会这样犹豫了。”冷宫月摇头,“算了,算了,毕竟保命要紧,先出去,出去再说。”   “出去也没什么可说的,是你多心而已。”   “呵呵。”冷宫月苦笑,“树起耳朵,我现在就传发字诀给你。”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仙人之所以厉害,是因为能够操控这世间最玄妙的力量——灵力,或者称仙力。   在正常状态下,灵力是显示不出自己的特性的,但在高度压缩,或者聚集之下,则会变得异常诡异,不仅坚硬如铁,而且轻便如丝。把灵力覆盖于体表,你就同时获得了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进可攻,退可守。强大的异兽皆以灵力为食,将灵力冲入仙剑内,可以引起封印兽的共鸣,从而产生无与伦比的玄妙力量,而这股产生的力量,就是剑仙的本质。   叶飞很快便明白了冷宫月所述口诀中的要点,以莫大的毅力逼得仙力释放出来,体表上凝结出现了一层仙罡,赤红色的仙罡,护体仙罡。   冷宫月虽然已经习惯了对方骇人的学习能力,可看到叶飞护体仙罡颜色的时候,还是震惊万分。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的七色同样代表了灵力自上而下的七种状态,赤色为最,代表了被释放出体外灵力的纯粹和厚重,只有体内没有任何污垢的人,才能释放出这样鲜艳颜色的仙罡,以同等量为基的话,它的强度要远远高于排名第二的橙色,而被誉为天才的自己,让人惊艳的护体仙罡也只是橙色的而已。   异兽啊。绝对的异兽。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名为方白羽的少年应该也是赤色仙罡的拥有者。   “轰。”叶飞击出一拳,加持了仙力的拳头如同一把足以开山的斧头,不仅击碎了冰壁,也在异兽肠道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剧烈的颤抖证明了吞噬者的痛苦,肠道剧烈的蠕动起来,前后上下,腥臭的腐蚀液自肉壁缝隙间渗出。   冷宫月气急,怒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把咱们的位置暴露了。”她祭起雪尘,肃杀的寒气形成一个透明的防护罩,阻隔了周遭的挤压和腐蚀。两人如在大海里驾驭小船,随着肠道的蠕动,漂流到一处开阔的地带。   这是一处空间极大的洞府,腐蚀液被通入此地的隔膜拦在了外面,使得地面不致被污染。脚下绿草茵茵,头顶有阳光射下,想来是有气孔存在。海中的大型鲸类多为哺乳动物,存在着用于换气的气孔,而气孔的存在无异于雪中送炭,为两人增添了一丝逃生的希望。   冷宫月驾驭仙剑直接冲了过去,可惜飞行许久仍找不到气孔的所在,无奈之下只得折返。   “带着你太重了,下来吧,我自己再去找找。”宫月冷冰冰地说道。   叶飞自然知道,她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沉默地低下头,跳出冰结界笼罩的范围,“好吧,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冷宫月点点头,祭起仙剑翩然飞起,往空中去了没多远又折返回来,叶飞心道莫不是和自己一样遇到了什么危险?却见她卸剑坐下,连连摇头道:“算了,就算找到出口再折返回来救你也是不可能的,还是同行吧。”   叶飞心中一暖,道:“呵呵,你不嫌我累赘啊。”   “嫌弃啊。”冷宫月的声音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却异常温暖,“不过既然之前你拼死护我,那我又有何理由撇下你不管呢。”   叶飞则不依不饶地道:“拼死护你是因为你的危险因我而起,算是我欠你的,你又不欠我的干嘛如此拼命。”   “毕竟有同门之谊在……”冷宫月悻悻地望过来,“屁话真多,比女人还婆妈。”   “人情债总要算清楚才好。”叶飞嘻嘻笑着,“小爷我欠你一个人情。”   “还小爷呢,小心变成宵夜。”   “呸呸呸,乌鸦嘴。”   冷宫月伸出手,温暖的阳光被她抓在手心里,“太阳照射之处便有生机,世上的一切都是如此。”   被她一说,叶飞心中发紧道:“既有生机,不会也有生灵吧……”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玄风从空中降下,快速掠过斑驳成块的草地冲向两人。   冷宫月哼了一声,右手抬起寒芒乍现,周遭瞬间被冰雪覆盖,而此时,叶飞却拍出一掌磕在她的手腕处,雪尘剑险些脱手,冷宫月怒望过来,道:“你做什么。”   叶飞默不作声,黑色的旋风临近降临在两人的近前,一张分外俏皮的圆脸显露出来:“咦,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这人样貌在十二三岁之间,脖子以下的身体都笼罩在黑色的旋风里看不清楚,脸蛋则分外清秀,额头两边各梳了一个样式搞怪的朝天揪,眼睛大大的可爱极了。   冷宫月不知道叶飞是怎么判定了黑色的旋风是没有危险的,高涨的怒火熄灭了,不发一言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只见叶飞笑了笑,道:“我是叶飞,旁边的人叫做冷宫月,我俩被你栖息的异兽吞噬了,流落此处。”   “你是说阿訇吗?被阿訇吞了还能活下来,哥哥姐姐好厉害的。”女孩开心地拍手。   “你叫什么名字。”叶飞温和地笑,举止镇定从容,“和阿……阿訇很熟吗。”   “当然,如果不是阿訇为我提供了安全的住所,我可能早就被和你们一样的人类杀死掉了。”旋风散去,露出了女孩丰满的躯体,令两人惊讶的是,她的背后竟然长着翅膀,蜻蜓一般透明的翅膀,“我叫阿蛮,蛮不讲理的蛮。”   阿蛮胸脯以下都被绿色的纹理覆盖住了,后背生有巨大的蜓翅,像个精灵,叶飞从没见过这样的人,难免好奇道:“你是妖怪吗?人类为什么追杀你。”   “我是蜓翼族人,是和人类一样栖息在地球上的生物,夺取我们的翅膀可以获得飞上九霄的能力,人类觊觎这种力量对我们大肆捕杀,我从蜓翼族的圣山逃了出来,现在还有多少同伴活着都不知道了……”阿蛮越说越是伤心,到最后不禁落泪。   “这么说,你岂不是恨透了人类?”叶飞道。   阿蛮连连摇头,扑扇着翅膀飞到半空,一边盘旋一边歌唱,“我们蜓翼族是善良友善的民族,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叶飞见她越飞越高,不禁劝阻道:“喂喂喂,你别走啊,阿蛮姑娘,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我们怎样才能离开啊。”   背后蜓翅的震动,掀起一波波漂亮的莹粉,阿蛮飞翔的时候如同仙子,她放声歌唱,曼妙的音律在空间中回响,“当然不是,阿荒和阿野也都住在这里呢,我们都是流离失所的孤儿,被阿訇庇护了才能存活下来。”   “这么说,这片空地就是阿訇专门为你们留下的避难所喽。”叶飞见她越飞越高,只能扯着脖子喊起来。   “是啊。”阿蛮飞的不见踪影了,叶飞又问了几个问题,都得不到回应,只得垂头丧气地望向冷宫月,说道:“她说对人类没有恶意,是真的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冷宫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黑色旋风里是个人的。”   “如果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不愿说就算了。”   “呵呵。”叶飞没有解释,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冷宫月道:“古籍中确有关于蜓翼族的记载,爱好歌唱,喜欢自由,和平善良是它们的特性。”   “真的存在这么完美的民族吗?”叶飞惊奇。   “完美?”冷宫月不屑地冷笑,“不进则退、胜者为王的土地上,这样的民族很完美吗!”   “是啊,如果真的完美的话他们也就不会被灭族了。”叶飞苦叹,不禁想起罗刹圣城坍塌的景象,“或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这时候,黑色旋风从天而降,阿蛮又飞了回来,她跟着旋风一起旋转的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半蹲在两人面前:“哥哥、姐姐,你们还没走啊,”不等两人回答,又道:“这里很大的,你们不走的话陪我玩好不好。”   叶飞见她归来,又惊又喜,抿嘴笑道:“阿蛮,哥哥姐姐不属于这里呢,我们想出去,可又不知道出去的路,你能为我们引路吗?”   “阿蛮不想你们走呢。”她愁眉不展的说道。   “可我们不属于这里。”叶飞的语气像是大人哄小孩。   “那好吧。”阿蛮转了转眼睛,“我们捉迷藏,只要你抓到我,阿蛮就为你指引出去的路。”   “这可是你说的哦。”   “拉钩上吊。”   “一言为定。” 第64章 阿蛮   几乎不用多做解释,当赌约达成之时,铺天盖地的凛冽寒意涌现出来,封锁了空间的各处,冷宫月倒持雪尘以剑柄对准了半空中的阿蛮,在外人面前,她始终冷得像落在树梢上的雪片,静静地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雪尘的肃杀寒意可谓天地间的极致力量,以冷宫月站立之处为中心,方圆百米的空间内都在结冰,所有的冰晶粘结成一座牢笼,一座寒入骨髓、坚不可摧的牢笼——冰牢!   一般情况下,冷宫月只消亮出剑锋便可斩敌于千米之外,今日因为怕伤到阿蛮,所以特意使用了这种既耗费能量又声势巨大的招数,可谓用心良苦。   阿蛮却不领情,蜓翅扇动黑色的旋风覆盖了身体逆冲而起,周遭俱是快速冻结之中的空气,她左躲右闪不得脱身,无奈再度显现出身形。   叶飞站在地面上扯着脖子叫嚷:“怎么样,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快投降吧,乖乖地为小爷引路。”   “想得美。”阿蛮撇嘴娇嗔,双手快速结印,结印完成后黑色的旋风分开为六股,每一股都比之前的更小但也更快,分别向六个方向冲去。   “呦,还挺厉害。”在叶飞的印象里,平和温顺的民族就该不谙战斗之法。   冷宫月也是皱了皱眉头,倒持的雪尘转为正握,剑鞘不除,剑尖刺往空中,“呼。”冰雪更盛,冰牢闭合的速度快了数倍,六股旋风分别受肉眼可见的巨大冰雪笼罩脱身不得,叶飞哈哈直笑,冷宫月迎风面对毫不动容。   六股旋风又各自从中分开变为十二股,十二股变成二十四股,二十四股变成四十八股,片刻时间数不清的黑色旋风充斥了眼界,叶飞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大呼:“蜓翼族人这么厉害?居然也能被人类灭族?”   “哼。”冷宫月不发一言,双手捏住剑柄,轻薄剑鞘长振似随时准备离去。   雪尘剑一旦出鞘威力将十倍增加,叶飞深知厉害,不自觉地走到冷宫月的身后缩紧了身体,而此时,四十八股旋风濒近各自的点位,随时准备从未能完全弥合的空隙中钻出。   雪尘剑嗡嗡长鸣,似乎早已耐不住性子了,而冷宫月则在等着什么,不急于出手。   果然,当旋风们各自钻往缝隙的时候,雪尘剑刃上响起一声惊鸣,虽剑鞘仍未脱离,然剑刃周遭的寒气较之前更加肃杀,冰牢瞬间弥合了,如巨兽合上了嘴巴。所有的旋风被困在牢内,阿蛮自旋风中显出身形歪着嘴道:“你们必须抓到我才算胜利呢。”   叶飞出声回呛道:“臭丫头,你耍赖。”   “你才耍赖呢,规则就是这样的。”阿蛮理直气壮地说道。   “呵呵。抓到你还不容易。”冷宫月转为单手握剑,抬起的左手在身前画半圆紧握持住,光芒在掌心中聚敛,周遭冰棱包、抄、围、堵,蟒蛇一般缠向旋风。   须知,冰是坚硬、凌厉的代表,像动物一样弯曲、缠卷实是对本身能力千变万化的应用。阿蛮的旋风虽然灵动,但面对这样强势的冰棱也很难招架了。   但见被寒蟒缠住的旋风渐趋静止,阿蛮小脸煞白,嘴唇发紫,哆哆嗦嗦地求饶道:“服了,服了,带你们去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冷宫月怕她反悔,用冰蛇捆住了送往地面。   “我都求饶了,还不放人。”阿蛮撅着嘴抱怨。   “我怕你耍赖。”叶飞替冷宫月把话说了出来。   阿蛮斜觑着他,不屑地道:“狐假虎威,又不是你抓住我的。”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嘛。”叶飞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本以为此话一出,会遭到一阵狂风暴雨的袭击,没想到冷宫月完全不在乎,看都不看他一眼。   叶飞心往下沉,暗道:“明明挺逗的一个人,偏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真是吃错药了。”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快给我松绑,好冷啊。”阿蛮早将两人的名字忘干净了,用“喂喂喂”代替。   “什么喂喂喂,我叫叶飞!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要逞口舌之快。”   “我才不屑于知道你的名字呢,喂喂喂。”阿蛮扇动蜓翼,把头枕向冷宫月肩膀,“姐姐,你这么漂亮,仙法又强,叫什么名字啊。”   冷宫月对肌肤触碰这种事情向来不太适应,即便对方是个女人。   当阿蛮的头靠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又以飞快的速度回到原位,大概是不想表现的太过疏离吧。   阿蛮自然感受到了,眼睛弯成半月笑眯眯地道:“心肠还这么好,姐姐你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哦。”   冷宫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似乎在强调我不是,“冷宫月,这是我的名字。”   “这名字真冷,跟你的剑一样。”阿蛮装腔作势地哆嗦身体,“那我以后就称呼你阿月好了。”   “你们这里习惯用阿字称呼别人吗。”叶飞问道。   “我们蜓翼族人,都姓百花的。”   “难怪。那你就叫我阿飞好了。”   “谁理你啊,喂喂喂。”   “小丫头,瞅我这豹子脾气诶。”   “阿月姐姐,快救我,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要打我呢。”   阿蛮作势藏在冷宫月身后,后者竟真的挺身而出抬起剑架挡在身前。叶飞气不过道:“我靠,冷宫月,你搞清楚立场好不好,你到底和谁一伙的。”   “再让我听到靠这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揪出来。”冷宫月白衣长身,仙风道骨,一副大侠风范,“咱俩是同门,可不是一伙的,你别误会了。”   “沆瀣一气,女人都一个样。”   “阿月姐姐,他敢骂咱们女人。”   “你替我教训教训他吧。”冰魄碎,空间中卷起黑色的风,叶飞被甩飞十米,“你,你们够狠。”说完最后的遗言,他就整个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少给我装死。”冷宫月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出发了,阿蛮会领咱们出去的。”   ……   原来,在接近光明的地方存在着类似于蜂巢的洞穴,巢穴呈网状互相连通,每一个“格子”里都寄居着一头长相古怪的兽类,这些兽类大多没什么攻击性,低沉的嘶吼也不像警告而是在打招呼,和阿蛮打招呼。   “你不说这里只有三个人吗。”叶飞身在旋风之中,与阿蛮的身体贴的很近。对方胸口以下都被莹绿透明的薄膜覆盖了,看上去像是穿了一件天然的衣服,却毫无衣服的隔阂感,离得近了感觉是在触碰肌肤,惹得叶飞心跳一阵阵加速。   阿蛮的身材非常好,前凸之处似乎要冲破你的眼膜,后翘之处则牵扯得你的身体快要炸裂,叶飞看着她的时候,就像在欣赏一位身在薄纱之中若隐若现的女人,雄性的荷尔蒙急速分泌。某些时候,他很想冲上去狠狠地摸一把,却又因为更加强大的自制力而连连摇头。以至于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他越来越不敢直视阿蛮,生怕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阿蛮则对身边的小弟弟没什么感觉,一如往常地说道:“你傻啊,这些家伙被当做宠物还差不多,哪能被称为人。”   “它们也都是被人类猎杀逃难来的吗?”叶飞低着头问。   “之前跟我们招手的长着獠牙的小怪兽名叫悍霖,它眼目聪慧,可以看到千里以外的景象,人类为了捕捉它真是费尽心思,以至于原本群居的悍霖不得不改变习性,独来独往的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生。”   “它既然能看到千里以外的景象,为什么还会被人类抓住呢。”   “世间各地,哪里不存在着人类的踪迹,它即便看到了也难以躲避开,只能从群居改为独居,以求隐藏身形不被找到了。”   “既然这样,这头悍霖怎么到了阿訇体内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它来的比我要早。”   “这里的兽类我在外面好像从没见过。”   “它们不是兽,而是妖。”冷宫月突然发声,“苍木博大,树根扎于山脉深处结成小兽,为悍霖也。此兽大耳、圆眼,前肢长硕如猿,于树身攀爬,以昆虫为食,使巨大苍木免于虫患。然,其眼可观千里之物,为人类垂涎招致追猎,偶有幸存也难在苍木周边活动,置身深山苟活于世。”   “妖?”叶飞疑惑,“妖和兽要怎么区分的。”   “木、兽、魂三者参透道化,便为妖。”冷宫月面容严肃地回答。   “参道化?就是入道喽?它们也能入道?”叶飞更加疑惑了。   “万物灵长,人类天生拥有灵性,入道至简;兽类稍次,须经造化,方可入道;魂有灵而无实体,积怨方可入道;木最末,蓄千载灵力,或有入道之可能。”冷宫月忽的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通俗点讲,植物、猛兽、魂灵,只要开启了灵性,拥有了意识,便是妖。”   “除了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都是妖?”叶飞有些惊讶。   “蜀山门规,凡山上弟子,遇妖必斩之。”冷宫月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阿訇背后的操纵者救下了如此多妖类,背离蜀道之心已决,咱俩须赶紧出去,将此间遇到的事情完完整整地禀报掌门。”   叶飞摇摇头道:“人类强盛,做事便可肆无忌惮?蜀山强大,遇妖便要立斩?你这是什么逻辑。我倒觉得,此人救下如此多无辜生灵,本性至善,若对蜀山存有异心,也是因为大道不同而已。”   “呵呵,会说出这番话来,证明你还不是蜀山中人。”冷宫月的声音很冷,冷到发寒。   叶飞完全不为所动,看了看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的阿蛮,又看了看身边洞窟中各式各样的妖怪,不退分毫地道:“祖训未必便是对的,世人须有拨乱反正,自我牺牲的决心。”   “若有一天你为掌门,或可改变一切,但身在今日之蜀山,便需遵循当下之门规,蜀山戒律任何人不得触犯。”他的态度越强,冷宫月的态度就越强硬,两人杠住了,谁都说不服谁。   相对的视线碰撞出火花,叶飞和冷宫月互相对峙着,身体都绷的很紧,黑色的旋风围绕在身边,吹拂他们的衣摆,撩起他们的发丝,减退不了它们眼神中的坚定。两人太像了,也都太强势了,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退让一分一毫。   阿蛮站在旋风的角落里,像个巨大的电灯泡卷入了夫妻间的内战,虽然对冷宫月的言论愤愤不平,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接着,冷宫月又抛出一句狠话:“现在看来,掌门让你进司礼监明礼是正确的。”   叶飞身体微微颤抖,良久方道:“尊师重道便是明礼?过去定下的规则都是对的?”   “蜀山兴盛千载,可见教规之正确。”   “正确的规则不一定人道。”   “人道是什么。”   “仁慈!”   “仁慈是什么。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人的残忍,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你不清楚吗。妖类是种威胁到人类生存的生物,剿灭它们并没有错。”冷宫月大感愤怒,吼了起来,“叶飞,我不明白你在执着些什么。咱俩被吞了,有歹人进入蜀山,我自然要通知掌门这有什么错。至于,妖怪是否该杀,那都是前人定下的规矩,执行起来有很大的弹性,我又没有让你立刻、马上过去把它们都斩了,你叽叽歪歪地嘀咕些什么呢。”   叶飞道:“我只是看不惯你口中所谓的信条罢了。”   “看不惯你可以去跟掌门说,修改蜀山的戒律,你敢吗。”   “不敢。”   “你倒理直气壮。”   “但有一天,我会改变它的。”   “你还真是同情心泛滥。”   “你知道罗刹国吗?”   “哀默之城?”   “在城墙坍塌的时候,没有任何一支正义的力量赶来救援,军队们挖去罗刹族人的眼睛将它们泡在黄油里,当成艺术品倒卖。”   “呵呵,人间的争斗,仙人不会轻易过问,这也是仙家戒律。”   “所以啊,所以我才要拨乱反正,我要人世间充满正义,我要手持仙剑的侠客们愿意并且勇于为了不平事拔剑。这个过程,不管在蜀山,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我来蜀山,只是因为白羽在山上,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我教你,不是云师叔教你,你现在不过是个平凡人而已,有什么资格说大话。”   “我很感谢你们教导了我……”叶飞不再说话了,冷宫月也沉默了下来,两人跟着旋风向前飘,思绪飞往千里之外。   叶飞深埋在心中的想法,悲哀痛苦的身世,即便对方白羽都未曾提起,今天会对冷宫月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冷宫月心里想的却是:“哀默之城。原来他是罗刹遗民,难怪行事、风格与我华夏族人有诸多不同之处,难怪他的身上存在着如此多的秘密,现在想来,我真是太天真了,未能及时理解掌门真人的良苦用心。怎么办,到底应不应该将叶飞身上的秘密告诉掌门,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冷宫月抬起头,眯着眼看头顶上的亮光,“还要多久,还要多久能够到达出口。”   “今天肯定出不去的,我带你们来我住的地方,是让你们落脚歇歇,明日再启程。”阿蛮坐在黑色旋风的前端,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说什么。”冷宫月大怒,出手摁住她的肩膀。   “哎呦,你弄痛我了。”阿蛮拼命挣扎,“只有正午,光照充足的时候,出去的路程才会显现,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没用的。”   “你说的是真的?”冷宫月右手死死扣住阿蛮的锁骨,“不要对我撒谎。”   “放开手吧。”叶飞手心搭在冷宫月的手背上,“她若是想骗咱们,不要出现,任咱们四处碰壁就好了,用不了几天,咱们就会因为没有食物而变得衰弱,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如果出不去的话……”   “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阿蛮姑娘。”   “那是,你必须相信我,因为没了我,你们根本出不去。”阿蛮一如以往的开朗,好像对冷宫月的无理完全不在意。   叶飞道:“我先谢谢阿蛮姑娘了。”   “愿赌服输嘛,不用谢我。”阿蛮笑嘻嘻地道,“前面就是我居住的地方了,阿野和阿荒应该都在,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你们两个如果想出去最好收敛一点,免得生出事端来。”   冷宫月自然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哼了一声,道:“我有分寸的。”   阿蛮居住的地方,离这些咆哮的小怪兽们不远,也在隔断里,只不过是此处最大的隔断,同样有草、有树,向内蔓延极深看不到底的。叶飞见没有什么农耕作物,不禁好奇问道:“奇怪,你们平时吃什么的?” 第65章 会吃土的小妖怪   “阿訇吞吃食物的时候会遗漏些残渣到这里,我们平时就吃这些东西。”   “那为什么不居住在下面的空地上,非要搬到高处来呢。”   “这个嘛,你猜猜是为什么。”   “猜不出来。”   “你还没猜呢。”   “难道是因为你们喜欢站在高的地方俯瞰。”   “不是。”   “因为你们都会飞。”   “不是。”   “因为你们是变态。”   “去死。”   “你快说吧,卖什么关子。”、   “真是笨。你没发现……”   “是阳光的直射吧。”冷宫月忽地开口,“下方的开阔地处于头顶光芒的直射之下,晚上月光稀薄没什么伤害,到了白天日光充足,不利于水分的保存,更甚之,因为气孔的聚焦作用,被日光直射久了,人可能会被晒死。”   “哇,姐姐你真的、真的好厉害啊。”阿蛮的嘴巴张成了“O ”型。   “你刚才说到,只有在正午的时候离开的通路才会显现。所以我就想到了白天和晚上的不同,进而联想到日光聚焦产生的过热。”冷宫月摊摊手,既不得意也不装腔,“就是这样,很自然。”   “肯定是蒙上的。”叶飞嘟囔。   “不要嫉妒别人比你聪明,好不好。”   “你比我聪明?开玩笑。”   “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再怎样努力都掩盖不了你不如我的事实。   “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啊,我不如你,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正斗得兴起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对着阿蛮,“你笑什么。”   “我笑啊,你们可真像是两口子,别管是争论还是吵架,都一套一套的默契的很。”   “我和他(她)有默契,开玩笑。”两人同时背过身去。   阿蛮笑的更开心了,“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   “不用看了,早在你们往上飞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一个长着和阿蛮相同的蜓翼,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站在洞口的拐角处,因为正好处在阴影之下,两人之前都没有发现他。   “阿野哥哥。”阿蛮兴奋地冲过去,抱着他的臂弯使劲亲昵,就像许多年不见的老友。   叶飞咳嗽了一声,走上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叶飞,误入此地请多担待。”   “人类,这里不欢迎人类,你们赶紧离开吧。”阿野毫不客气地说道。   叶飞前伸的右手僵在那里,冷宫月道:“太阳升起之时,我们会离开的。”   “越快越好。”阿野转身,向洞内走去,“这里的居民都受到过人类的荼毒,你们识趣最好。”   阿蛮拽着他的胳膊,大声地道:“阿野哥哥,他们是好人的。”   “人心在肚皮里,你看的到啊。”阿野教训她,“别忘了,咱们蜓翼族是怎么灭亡的。”   “阿野哥哥。”   “好了,不要说了,给他们吃顿好的,赶紧离开吧。”   “多谢了。”叶飞抱拳,走到阿蛮身后,“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吗,他人呢。”   “阿荒是冷库的看守,吃饭的时候可以见到。他的脾气比我更坏,等下你两人最好不要出声,乖乖吃饭就好了,等吃饱了马上去洞口透气。”   听了这番话,叶飞知道阿野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会心一笑道:“好了,我们知道。”   这里的构造和蜂巢完全一致,从最中心的地带向东、西、南三个方向蔓延出无数的甬道,既可以接受阳光又能够阻挡狂风,最中心地带的洞穴阴寒,储存食物不会腐败。平日里,居民们都呆在甬道出口的地方,一方面远离寒冷,另外一方面,也因为这里空气比较新鲜。   阿野和阿蛮的年纪差不多,但性格则沉稳多了,坐在那里的时候往往目光专注于一点思考事情,说话的时候也是有板有眼,一字一顿的很有条理。当然,他几乎不理两人,只是和阿蛮做些交流。   叶飞注意到他的蜓翼靠近身体的部分有着紫色、漂亮的花纹,耳朵上夹着叶片,手里握着藤蔓编织而成的手杖,看上去很不一般。   询问地望向冷宫月,对方会意,点点头道:“据说蜓翼族王室,翼翅上会生出代表着高贵与荣耀的花纹,这个阿野不是王子就是国王。”   叶飞唏嘘,仔细打量阿野,发现他的眉头始终深锁像是有心事,心中好奇走上前道:“有什么担忧的事情吗,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够帮上忙呢。”   阿野望向他,愁眉不展地道:“你们就是我忧虑的东西呢。”   叶飞道:“呵呵,不止吧。”   “自作聪明。”虽然阿野极力否认,但从他刚刚停顿地表情中可以看出,一定有什么东西困扰住了这位蜓翼族王子。   “如果有难题的话,我们可以帮到你的。”叶飞无比真诚地说道。   “不需要。”阿野倔强的拒绝,却也间接证实了猜测的正确性。洞穴中的光芒逐渐减少,显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即将来临,陆续有奇形怪状的怪兽走进来,它们不会说话,好奇地打量两人,没什么警觉性。   “即便遭到人类迫害也难以改变天真无邪的性情,这些妖怪真是可爱。”叶飞抓住了一只试图向他靠近、示好而又长得像猪的妖怪,使劲揉搓,“你们好可爱啊。”   妖怪的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似在讨好他,冷宫月看了不禁嘲笑。   阿蛮道:“它是小花,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小花吗。”叶飞使劲搔弄它下巴上的赘肉,“你真的把它当宠物了啊。”   “是朋友,朋友。”阿蛮气鼓鼓地撅着嘴,“小花,过来,给我抱抱。”见后者沉浸在叶飞的怀抱里不能自拔,阿蛮又加重了语气道:“小花过来,小花。”阿蛮有些生气了,气汹汹地冲上前一把抱起小花,双手架着它的胳膊肘,小花身体那么重她都能很轻松地提起来,可见力道不小。   “臭小花,笨小花,你怎么这么吃里扒外呢,忘了平时是谁对你最好了。”   小花无辜地低下头,时不时地用眼睛瞅瞅叶飞,后者大笑道:“怎么吃醋了?小爷我亲和力强,没办法。”   “切,它只是对你好奇而已,算不了什么。”   “自欺欺人。”叶飞得意地以双手梳头,“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啊,看上去像头猪一样。”   “它又不会开口说话,我哪里知道是什么名字的。”阿蛮神秘一笑,“不过,小花有一种非常特别的能力哦。”   “特别的能力?真的假的。”   “小花,给他展示一下。”阿蛮将小花放在地上,后者似乎知道对方的意思,用前肢拼命刨地并将挖出来的土吞下去,导致肚子很快胀大,它脚下的地面片刻时间已经陷进去一大块了。   叶飞嘲笑道:“有没有搞错,吃土也叫能力?”   “你也太小瞧它了,小花,吐出来。”阿蛮拍了拍小花的脑袋,后者停止了吃土开始向外呕吐,过程异常困难,身体抽搐的也很厉害,显出痛苦。   叶飞蹙眉道:“自残吗。”   “白痴,用心看着,废话真多。”好像和叶飞在一起呆久了的人,都会忍不住彪粗口,连生性开朗、活波、天真无邪的阿蛮都没能幸免,“小花,快吐,快吐。”   小花听到了阿蛮的鼓励,精神大振,很努力地抽动身体,堆叠的脂肪前后蠕动,蠕动地很有规律,在达到某一个临界点时,“呼”的一下子,之前吃下去的土全部吐了出来,一长串,肚子瞬间就扁了回去。   而吐出来的东西则很有意思,居然是一件栩栩如生的土质工艺品,一只和小花长得完全一样的土猪。   叶飞很是惊异,用手指轻轻地碰触它发现这东西非常坚硬,像是浇透了水又用力挤压过的土坯。   “神奇,居然是件工艺品。”叶飞看着虚弱无力的小花,忧愁地说道,“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捕杀了……”   “这是嫄鼬,从体型判断应该尚未成年,人类为了让它吐出理想造型的土制品,会用尖锐的扦子扎它的鼻子,只要效果不满意就使劲的扎,本来只吐出与自己形象相同土制品的嫄鼬生性胆小、怕痛,会为了免遭折磨而吐出各种各样造型的土制品,只有出现人类需要的造型,才会停止扦扎,但仍然不断喂它吃土,以达到量产的目的,而嫄鼬则会因为体力大量的流失而早死。”冷宫月坐在角落里,毫无语调地解释,“嫄鼬吐土本来是吸引异性的手段,可惜反倒害了自己。”   “听你一解释,感觉每一只妖怪的背后都隐藏着一段悲惨的往事啊。”叶飞唏嘘。   “没办法,人类太强,主宰了世界。”冷宫月丝毫没有怜悯之意。   “可怜的小嫄鼬,原来你有段这么悲惨的经历。姐姐刚才太粗野了,对不起了哦。”阿蛮抱起嫄鼬,使劲爱抚,“不要责怪姐姐哦,小嫄鼬,不要怪姐姐哦。”   叶飞心生感慨,感叹道:“蜓翼族的羽翼可以飞翔,人类便捕杀蜓翼族,夺其羽翼;嫄鼬能够吐土,人类便捉住嫄鼬,施虐得到独一无二的工艺品;悍霖耳听千里,人类便收了它充当警卫。万物灵长,人类独尊。这个世界啊,真是……”   “九岁的时候,我随师尊下山除妖,在一处荒凉、偏僻的山野中,见到了一个法力高强的山妖,此山妖为了得到山中的金矿,强迫方圆五十里的居民前来充工,不分昼夜地挖掘矿山。不知有多少人累死在工作中,又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被它活活吃掉。”冷宫月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早已看穿人世间的一切“世上没有哪个民族是残忍的,只有哪一方更强,强者便拥有肆意妄为的权利,对于人类而言,诛灭妖道等于消除潜在的威胁,有百利而无一害。”   叶飞道:“这里都是妖怪,你还敢这么说。”   “我向来有话直说。”冷宫月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倒是你,应该想清楚自己的路到底在哪里。你知道对于修道者而言,一颗坚定的道心比什么都重要。”   “道心?”不知为什么,始一听到这个名词,叶飞就感到极度震撼。   “或唯我独尊、或上善若水、或冷酷无情、或优柔寡断。还记得入道之前的出题吗。前路有峰阻,你当如何?”   “开山去,因为今日我洞开此山,他日路过此地者将不再受此山困扰。”   “嗯?这个回答的重点是牺牲吗?之前选择开山去的人,好像还从未给出过牺牲这样不着边际的借口。”   “那不是借口,是我真实的想法。”   “好吧,连道心也与他人不同,你真是个奇人。”   “你是在讽刺我吗。”   “我是在挖苦我自己。真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将发字诀传授给你,我现在追悔莫及。”   “蜀山道法神通,博大精深绝不仅限一个发字诀吧。”   “这是基础,没有发字诀一切精深的道法都是镜花水月。”   “就因为我的思想与你不一致,就后悔了。”   “不是与我不一致,是与蜀中大道不一致。”冷宫月背过身,以细不可闻的声音低语道:“叶飞呦,快点醒悟过来,不要再被这样危险的思想占据了,与蜀山的大道背离,只会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 第66章 蜓翼族   进入洞府的妖怪越来越多,它们中有眼球凸出到体外的,有脸长在肚子上的,有耳朵满身都是的,还有三头六臂的人妖。总之,都是些模样搞笑,不太正经的家伙。   它们最大的特长,大概是逗你发笑了,它们也乐于如此,完全不怕生的走到两人身边,或瞪眼、或吐舌头,一定要把你逗笑为止。   叶飞坦坦荡荡,“咯咯”笑个不停,很快就和妖怪们打成一片,而冷宫月则绷着个劲,闭目养神看都不看这些丑陋的家伙们。   “阿山哪去了。”随着妖怪们陆续到来,阿野的眼神也更加忧虑了,“阿山怎么还没来。”   旁边一个眼睛凸出到体外的绿皮妖怪,对着洞穴的方向连连比划,喉咙里发出“噢,噢”的声音,很努力地想表达些什么出来,最后看大家实在不理解,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面露惊恐地向后挪动。   “是阿腥又在闹事了吧,野,再不出手教训,这家伙就会越加嚣张了。”一头紫发的男人扑扇着翅膀自甬道深处出现,它的脚尖始终维持与地面一寸的距离,蜓翼幻动显示出对于能力出神入化的操控性,不用问,这个人,便是阿荒了。   叶飞看他蜓翼的幻动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居然进入洞穴之后,仍然在极小的范围内保持着,而不触碰到周边的人,操控力之强远远超过阿野和阿蛮。   连冷宫月也抬起了头,仔细打量这位高深莫测的冷库看守。   只听阿野道:“阿腥于咱们有恩,还是不要太过激了,咱俩去瞧瞧吧。”   “别人都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了,你还是这么犹豫不决,阿野,你现在的行为和当年的老国王有什么区别。”阿荒居高临下的看着阿野,蜓翼拍起的风迷离又肃杀,“当年,要不是老国王无度忍让,我们蜓翼族,风的使者,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便被灭族了。阿野,难道你要走国王的老路吗。”   “阿荒哥哥,你在说什么,快点道歉,你怎么能这么和阿野哥哥说话呢。”阿蛮跳过来气急败坏地说道,“阿荒哥哥,我知道你是无心之言,快道歉吧。”   “事实证明,一味接受国王的统领,是最愚昧无知的行为了。”阿荒一把将她推开,“我凭什么道歉。”   阿蛮摔倒在地上,膝盖磕破流出了刺眼的血,或许是血液的颜色刺痛了阿野,他终于起身回答道:“阿荒,你一直都比我强的,其实这个皇位,你比我更适合……”   “不要多说了。”阿荒暴力地打断他,“你身怀皇族血统又被王杖认可,王位就该是你的,不必多言。但是,作为君主,我希望你也能接受臣子的意见,不要始终一意孤行。”   “你想怎样。”阿野问。   “你应该知道的。”阿荒答。   “可它毕竟是……”   “你还是不同意喽。”阿荒再度打断他。   “我只是觉得……”   “好吧,既然这样,咱俩一起过去,我看你有什么解决的方法。”说罢,阿荒拍打翅膀,当先进入甬道。   阿野摇了摇头,拉起倒地的凸眼妖怪拍净它身上的尘土,安慰道:“别怕,带我们过去。”他挥舞手中藤杖,黑色的旋风自地面掠起,托起他自己和凸眼妖怪,“来,为我指引方向。”   叶飞看他操控旋风如操控身体的一部分,虽然不如阿荒般华丽,却也有着自己的特点,便走到阿蛮身边耳语道:“你这两位哥哥,能力都很强嘛。”   “当然,他们都是族内资质最好的,不然也逃不出人类的罗网了。”   “人类。”忽的,狂风卷起,黑暗中的阿荒折返回来,“这里有人类。”一道黑色的旋风激射而来,叶飞直接用强悍的肉身将之击溃,“你也太无理了,不怕误伤阿蛮吗。”   “阿蛮,你怎么跟仇人混在一起。”阿荒拍打翅膀逼近,偌大的洞穴中一片风海,没什么抵抗能力的妖怪们立时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它们互相偎依着,簌簌发抖。   雪尘剑放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将冷宫月罩在当中,不受风潮的影响。   “这里怎么会有人类。”阿荒怒吼,空间中风潮席卷,一些小体型的妖怪被吹得飞起。   叶飞身怀童子金身,身体强度堪比佛家弥勒,又学会“发字诀”,掌握了施用仙法的奥妙,在无仙剑护体的情形下,纯以肉体撕扯风潮,周边的风浪被一一扯碎难以近身。   从未见他出手的阿蛮脸上写满惊异,之前见他高高瘦瘦的始终站在冷宫月身后,还以为是喜欢夸夸其谈的小白脸,没想到出手之时如此睥睨,这令她心驰神往,小鹿乱撞。要知道,阿荒制造的“风”名叫黑龙卷,是所有飓风中最狂暴的,攻击力一流,此刻虽然未尽全力,但能用肉身将之撕碎的,整个避难所里也只有叶飞一个人了。   阿荒也未料到自己的黑龙卷会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击溃,立刻怒火中烧,双手环抱于胸,准备动用更强大的招数了。   “够了。”阿野终于发怒,“冷静点,他们只是过客而已,天明就会离开,不要再惹事了。”在阿野发怒的时候,整个空间跟着颤抖,似乎有什么巨大的能量“砰砰砰”的连续弹跳了几下,雪尘发出的寒光甚至都跟着激烈地收缩了几次。   冷宫月忽然意识到,身为王子的阿野虽然性格懦弱,但体内潜伏着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长期受到他天生性格的压制,一旦爆发怕是会如大坝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将此视为一个潜在的威胁,握剑的手紧了紧,心中纠结是否该立刻解决了他。   然而,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杀意,叶飞竟然向左边跨出一步,不可思议地阻隔在了她与阿野之间,“你也给我冷静点。”这句话带来的震撼之大,绝不亚于阿野发威造成的。   ——异兽,叶飞绝对是异兽!   冷宫月的心里这样想着。   在阿野发威之后,黑龙卷寂静下来,阿荒不再肆意妄为,目光复杂地看看叶飞,然后又看看阿野,重重地“哼”了一声,离开了,“先把阿腥的问题解决掉。”   他妥协了,如果不是叶飞表现出的强悍,如果不是阿野的动怒,这份妥协绝不会来得如此容易。   “阿野哥哥上次动怒还是人类屠村的时候呢,阿荒哥哥也真是太过分了.”阿蛮小声嘟囔着,用力拍打叶飞的肩膀,顺势捏了捏肩膀上的肌肉“话说,没看出来你挺厉害的嘛。”   “连你都能看出来,证明我也没那么厉害了。”叶飞调笑她,“那个阿荒的能力好像很不寻常。”   “我们蜓翼族对风的控制完全来自于天分和血脉的传承,阿荒是蜓翼族的守护者,继承了黑龙卷的狂暴特性,他的风是杀戮之风,在族内一直是被敬畏的对象,不像国王那么受爱戴。”   “这么说,阿野继承的是老国王的能力喽。”叶飞看着彷徨前行的阿野,“他的能力是什么。”   阿蛮撅着嘴,赌气地说道:“切,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能力是什么呢,瞧不起人是吧。”   叶飞故意逗她道:“你的能力那么普通,有什么可问的。”   “当然不是,我的能力也是族内最独特的呢。要是没有我,大家都死翘翘了。”   “你?”叶飞故意加重了语气,“我不信。”   “我拥有的是遁逃之风,是逃生的绝技。当时人类大军压境,如果不是母亲将所有力量传承给我,让我带着两位哥哥离开,蜓翼族的香火就要就此中断了。”   “遁逃之风,真的假的。我记得你可是连冷宫月制造的冰牢都逃不开的。”   “你懂什么,人家是故意被抓住的,还有终极绝招没有使用呢。”   “你还有绝招啊,我不信。”   “你动脑筋想想好不好,我如果不被抓住了,你们又怎么能找到这里呢,肯定会饿死在下面的。”   “你有菩萨的心肠我不否定,但你有故意输掉比赛的脑子和勇气吗。”   “靠,你又瞧不起我。”   “那你说说,你的终极绝招是什么。”   “那是我们蜓翼族保命用的绝技,可不能随便透露给外人。”   “装腔作势。懒得争论这些,还记得我刚才的问题吗。”   “哦,你是问阿野哥哥的能力吧。”   “是啊。”   “那也是机密,不能说的哦。”   “靠。”   “嘿嘿嘿,谁让你总瞧不起我,就不告诉你。”   “真是记仇,小气。”   “这才不是小气馁,是给你点教训。”   “这就能给我教训啊,你的心未免也太大了。”   “就是给你教训,也好知道我的厉害。”   “真是无语了,自欺欺人……”   洞壁光滑、潮湿,脚下一滩滩水渍积蓄,众人随着凸眼妖怪穿过迷宫一般的甬道,越是深入越觉得情况不对劲。   首先是身边、头顶上都出现了一滩滩粘稠的绿色液体,看起来像是妖怪的血液。其次,若将站立之处定为原点,几乎所有通往原点的岔路里都在喷射暗红的光,这些光芒拖沓且厚重,承载着实质的能量,予人以压力。最后,有野兽哀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阿荒嘲讽地看着阿野,道:“谢谢国王的英明领导,历史就要重演了。”   阿野低下了头,紧蹙着眉,“是我的错。”   “阿荒哥哥,你别再说了。”阿蛮撇了叶飞站过来,“阿野哥哥热爱和平,知恩图报,没什么过错可言,要怪只能怪那些可恶的妖怪和可恶的人类。”   “有史为鉴仍执迷不悟,还不算错吗。”阿荒反唇相讥,“阿蛮你就会毫无原则的帮着他说话。”   “人家是就事论事。你才是一直针对阿野哥哥呢。”   “都给我安静点,别再吵了。阿山可能还在受苦,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阿野抬起藤杖,颂出一连串古老的音符,藤杖上亮起璀璨光芒,黑风充斥扫净黏在洞壁上的绿色液体,压制无孔不入的红色诡光,然后携卷阿野浮起,冲往无数岔路中的一支。   众人无暇赞叹其力量之宏伟,紧紧地跟随上去。 第67章 男子汉的担当   红色的诡光放射,一个映照在墙壁上的黑色影子正在对着爪下的残骸施虐。   “阿腥。”阿野的声音几近颤抖,“快把阿山放下。”   黑色旋风从甬道冲出,直射向那巨大的阴影,然而,事情却并非如预料的那般顺利,那只是个影子而已,一个落拓在墙上的影子,整个洞穴里居然没有一个生物,只有那个影子在。   “怎么回事。”   阿野展望四周,发现红色的诡光从无数岔路中放射出,诡异的影子同步出现在每一面被红光照射到的墙上。   “这是障眼法?阿腥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阿野吃惊,再度举起藤杖,随着光芒放射,身前出现一道巨大的黑色旋风,旋风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分十六,十六分三十二,三十二分六十四,整整六十四股越分越小的小旋风,奔向各岔点。众人跟上时,阿野又再离开,而像是知道他找来了,洞壁上的影子转为携带尸体的奔跑状,并在洞壁上快速移动起来。   光芒照及之处便有影子,投射而来的影子越来越多,几乎每一面洞壁上都出现了。   “想不到阿腥一直隐藏着这样的能力,其心可诛啊。”阿荒捏紧拳头,蜓翅扇动提速到极限,居然一下子便消失了。   叶飞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蛮道:“你可别小瞧了阿荒,他是蜓翼族里最会战斗的人了。”   阿野随着探路的旋风追到一处洞穴,洞穴内仍然不见阿腥的本尊,只有无处不在的黑色兽影在狂笑,特别是洞顶的那一只,居然和其他墙壁上的影子动作不一致,气汹汹地跺了跺脚,又拍下一掌。   它长着恐龙的样子,直行、长尾,后肢强壮粗大而前肢短小像人的手,背脊上生有三角状的凸起,这影子一掌拍下,阿野竟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像是真的被打中了。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影子里的阿腥甩出一尾,阿野横着飞出,幸好有风旋及时出现才免于撞中墙壁,即便如此还是受了不轻的伤,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头顶上的影子向着他的方向走来,阿野闪躲,影子猛地跺脚,在阿野之前停留的地方留下了两个巨大的脚印,这脚印深深地烙刻在土石中可见力道之大。   影子里的阿腥狂怒,爆啸着冲过来,阿野退出洞穴。   “和影子打架?哪里还有胜算。”阿野沉沉呼吸,对着洞穴内喊道:“阿腥,我不知道你为何发狂,但你还记得咱们初见时的情景吗,当时你是这里唯一的领袖,一帮妖怪都以你为首,它们敬爱你、尊敬你,视你为偶像。你也像疼爱孩子一样,用心地、努力地、尽职尽责的照顾它们,你还记得吗。”   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阿野自己流下了泪水,大概是被勾起了潜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回忆:“阿腥,是你照顾受伤的我们,是你将本该属于自己的食物分给我们吃,是你将这里管理的井井有条。阿腥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三人无心与你争权,你还是这里的王,仍然受大家的爱戴,难道过去幸福的日子不好吗。”   无论他怎么呐喊,影子中的阿腥都不为所动地狂啸,也不知是在嘲笑、还是暴怒、抑或反驳,总之是狂啸,像极了疯癫地僵尸。   “到底怎么回事。”阿野见影子里的阿腥又要啃食爪边的阿山残骸,心中一急就要二度冲入洞穴,脑海中却是灵光一闪,“奇怪,刚刚头顶上攻击自己的阿腥,它的爪下明明是没有阿山残骸的啊,为什么洞壁上的阿腥却有呢?难道眼前所见并非都是影子,而是夹杂着幻觉假象?是阿腥为了激怒他们创造出来的假象?难道阿山还没有死?”   想到曾经与凸眼妖怪对视从而进入幻境的奇妙情景,阿野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一瞬间,他无比颓废,救人的热血、挽回同伴的迫切荡然无存,全身都被一股生无所恋的巨大负面能量充斥了,他解除了风旋,将藤杖安放在紧贴墙壁易于寻找的地方,双手合十跪倒在地,“列祖列宗,请原谅孩儿的不孝,请接受孩儿的忏悔,我百花野,将在此终结王族的荣耀。”   一缕缕晶莹的颗粒线条自阿野身上流出进入到藤杖内,烙印了王室血脉无数精神能量的藤杖上放射出炫彩,各式各样与阿野相似的慈爱脸庞出现在炫彩内。   当一切结束,阿野背后的王室宗文已经不见了,他变成了最最普通的蜓翼族人,扇翅飞起,义无反顾地冲入洞中,“来吧,既然这条命是你想要的,那便双手奉上好了。阿腥,我只求你能如之前那般慈爱的对待自己的臣民。”   悲伤懦弱的君主以身殉道,以期唤醒执迷不悟者。   这般伟大的精神即便佛家圣僧都自愧不如。蜓翼族最年轻的国王,直面死亡的大义,轻谩生死的态度实在令人佩服。   空间中猩红的光芒骤减,阿腥似乎也被他的正义凛然的行为感动了。   头顶上的影子向着洞壁靠拢,似乎准备顺着洞壁爬落到地面上,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蓦然之间,一串尖锐的声音响起,周遭的红艳、沉重瞬间恢复,甚至更胜从前,阿腥回到洞顶,对着下方拍出一爪,阿野闭上眼睛,欣然领受,“来吧,死了又能怎样,只要能唤醒你,能唤醒你就好了。”   “砰。”预想中的死亡并未有来到,一个瘦消的男人及时赶到一把将他推开,男人救下了百花野,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只能凭借蛮横的身体坚硬地承受了那一份重击。   “叶飞。”阿野既震惊、又错然,“你干嘛多管闲事,让我死,只有我的死能够唤醒阿腥。”   叶飞承受了重重地一击,疼痛异常心情遭透了,怒骂道:“疯够了没有,身为一国之君就会以死解决问题,你有点担当没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担当?男人?”   “让我告诉你,什么是男人的担当。”叶飞双拳出击,拳上凝聚了仙力威力惊人,与阿腥的肉身硬碰死磕不落下风,“你明明知道这他妈根本不是影子,这是障眼法!快告诉我,为什么我看不到他的本体。”   阿野看叶飞以瘦弱的身体与那般巨大的兽影作战震撼极了,但心里仍有对前情的悼念,不愿作答。   叶飞与阿腥的影子缠斗,肉身强悍堪比神魔,拳拳出击,竟将影子打退,而他更是利用对方退避的空隙跃起,骑到阿野身上,举起有力的巴掌在他脸上“啪啪”抽了数下,“清醒一点你个白痴,对方摆明了坑你,你就这么死了多不值得。男儿要学会担当,只有活着才能担负起一切,才能改变自己瞧不惯的事情,信不信,你死之后,它们肯定变本加厉,奴役此地的妖怪。”   阿野反驳道:“你打吧,打死我好了。如果不是我,阿腥也不会变成这样。”   “愚不可及。”叶飞真是怒其不争,“我们先把它抓住,在坐下讲讲道理不好吗。”   阿野殉道者一般坚定的目光终于产生了犹豫,叶飞的肩膀又吃了一下重击,吐出一口浓痰,头上汗珠豆大,可仍咬牙坚忍。阿野被他触动内心,终于忍不住回答道:“你猜的没错,我们都被催眠了,是那只凸眼的妖怪搞的鬼,这一切都是它们提前商量好布下的局。”   “难怪红光一出现,那只凸眼妖怪就消失了。”叶飞愤怒地回身踢出一脚,竟将阿腥的影子踢飞到石壁深处,“这么说,那个受害者阿山也是合谋者之一喽。”   “应该是吧。”   “搞什么,原来是贼喊捉贼。”叶飞一拳砸在墙壁上,整个空间跟着震动起来,“大爷我要废了你们。”   他怒火中烧,一拳拳地轰在洞壁上,导致山洞颤动红光减退许多,叶飞见有效果,再接再励,不过片刻功夫,居于暗中施法的妖怪已经承受不住了。红光消退,凸眼妖怪口吐白沫地倒在出口的地方,很显然,是在逃跑之前晕了过去。   叶飞气急败坏,本想冲上去补上一脚,可惜凸眼妖怪被阿野提前护下了。   阿山和阿腥相继现身,原来它俩一直站在自己面前,是被幻术包裹了,仿佛融入了墙壁。   叶飞心里这个气啊,跳过去飞出一记鞭腿,这记腿击是冲着阿山去的,阿腥虽然挡了一下,可没办法完全抵消余力,阿山被踹中胸口,同样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这家伙三头,双身,七腿,活脱脱一个怪胎,不用摧残也像是残肢,被幻术一影,更是可怜兮兮的,让人以为它遭到了阿腥的分尸。   “演员请的都不错啊。”叶飞打眼望向阿腥,对方深绿色的体表覆盖着坚硬的铠甲,眼神中的光芒发散不聚敛,一个劲地咆哮并不畏惧他。   叶飞看它的样子不对劲产生些许犹豫,但阿腥在此时冲过来,叶飞无奈迎上一拳。聚集了仙力的拳头,锋利程度绝不亚于宝剑,再加上叶飞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道,一拳上去,身披重甲、体积巨大的阿腥占不到丝毫便宜。   一人一妖分别向后退了一步,叶飞灵活,以退后的那一脚为支点抬起前腿,迅速地飞踹一记,阿腥巨大的身子马上一个踉跄,虽未受伤,但平衡性上明显有了偏差。   叶飞顺势跃起,自下而上顶出一记膝击,打中阿腥的下颚,后者怒啸反击一拳,叶飞轻松躲开后顺势抓住它的腕子,继而双足发力来了一招过肩摔。动作一气呵成,流畅霸气至极。   阿腥身高两丈的巨大身体,断线的纸鸢一般飞了出去。   “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软绵绵地滑落下来。   阿野目瞪口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叶飞一连串的行动开启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一扇大门,长期压抑的男儿血性前所未有的喷薄涌起。   蜓翼族向来崇尚平和宽容的做事态度,千载传承慢慢磨灭了族内男儿的热血和担当,遇到事情往往一味躲闪,毫不思量应对之策,这也是阿荒不满的由来。   “轰。”阿腥沉重的身躯落地,灰头土脸落魄极了,它努力的晃了晃脑袋,驱散晕沉继而从尘埃中爬起。   “看你这呆呆傻傻的样子,不像是能想出如此周密计划的妖啊?”叶飞狐疑地打量它,发现阿腥像是被打蒙了,惧怕畏缩地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叶飞试探着问道:“是谁教你这样做的,阿腥。”   阿腥偏偏头似乎是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意思,正想要回答,可紧接着一连串急切的音符响起,阿腥三角状的眼睛顿时充血到黑红,它跺跺脚,嘶吼着冲上来。   “难道是被人控制住了。”看到它的模样,叶飞心中的怒气收敛许多,侧身避开后揪住它背上的角质体,用力向下一摁,阿腥的身体立时歪斜到一边,叶飞知它体大难以轻易降服,便采取近身战的策略,开始跟他玩摔跤。   药人曾经传授过一招三角锁踝术,既是擒敌的绝招,也是绝地反击的圣技,迎敌的时候非常奏效。叶飞已将这一招数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境地,贴近敌人后发动起来得心应手。   阿腥虽然体型较他巨大许多,但也明显过于笨重,蛮力有余、灵敏不足,被叶飞三躲两绕地绊得摔倒,继而挽住脚踝使出三角固定法。   一直从旁观看的阿野此刻惊讶地合不拢嘴了,虽说叶飞灵活阿腥笨重,但是两人的体型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他自己和阿腥战斗,肯定是要在远程作战,避免近身肉搏的。但叶飞的身体能力太夸张了,和阿腥的战斗每一下都是硬碰硬,并且丝毫不落于下风,距离足够近了,更是甩出一招擒拿招数将阿腥摔倒固定,身体能力真是强横至极。   这还是人类吗?   阿野心中的热血一浪高过一浪涌起,他真的太激动了,默默地感谢上苍,让自己在十八岁的年龄遇到叶飞,遇到这样一个充满激情的男人。   毫无疑问,自己在他身上找到了蜓翼王族丢失已久的东西。一个民族,不应该只有善良与淳朴,还要敢于担当,只有担当才是身为男儿、身为蜓翼族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守护自己的民族便是担当。   阿野生平第一次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另一边,战斗仍在继续。除了炎天倾那样的疯子,叶飞的三角锁踝法还从未失过手,阿腥虽然蛮力十足,又有重甲一般的角质体庇护,但在强大关节术的面前也是无计可施的。   随着叶飞不断地施力,它的叫声越来越响,声音既疯狂,又痛苦。毫无疑问,它是被别有用心者控制了心智。   叶飞此刻也是骑虎难下,一方面,觉察到阿腥被坏人控制了,不忍心下杀手;另一方面,不断响起的刺耳音符将阿腥催逼至疯狂状态,它不断试图反抗,并对反抗留下的伤害置之不理,就像炎天倾当年一样。   记得身在樊村的时候,炎天倾以断臂为代价强行撑开了三角锁踝的拘缚,顺势反击。叶飞不认为阿腥能反击自己,不过逃离之前的断臂肯定是免不了的,对它这样庞大的身体来说,那是非常巨大的伤害了。   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你再坚持一下,我用风墙屏蔽声音。”忽然一向懦弱的阿野居然支声了,叶飞很是惊奇,随即回道“好,不过你得快点,它的手臂就要断了。”   阿野点点头,双手结百花印持于胸前,口中诵读一长段古老的文字,诵读完毕后,保持手中结印不变抬起双臂,将法印托举上天。   “来吧,风之壁。”阿野崇敬地祈祷。这是灭族之祸以来,他第一次在不借助藤杖的情形下施法,威力虽然不济,但是施法的愿望却是非常强烈的。   伴随着一连串“轰隆隆”的巨响,一道平和安静的风旋自空中垂落,风旋平稳而顺从,远没有黑龙卷来的爆裂,但自有一股不动如山、大气磅礴的王者气魄在。   它非常的稳定,快速旋转不发出异响,从远处看,便像是平静流转的漩涡,奇异难鸣。飞旋越变越大,将叶飞和阿腥一起笼罩进去。阿野双手持印保持风之壁的稳定,叶飞和阿腥身在其中,确实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阿腥瞳孔中的红色逐渐转弱,叶飞仍不敢松手,试探着问道:“好点了吗,到底谁是幕后黑手。”   阿腥仍在不断挣扎,只是挣扎的动作没有之前剧烈了,显然是痛感有所恢复。叶飞记起之前两次它的意识清醒的画面,以极快的速度松开右手,摸起地上的碎石掷它的脑袋。这招果然奏效,几块大石头招呼上去以后,阿腥充血的瞳孔渐渐平复,散乱的瞳仁重新聚集,它迷蒙地摇晃硕大的头颅,不解地望着叶飞,对这倒霉的姿势感到无比尴尬。   叶飞道:“清醒了吗,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背后操控的。”   阿腥“嗷嗷”叫了两声,看起来不会说话,叶飞迟疑地道:“确定清醒了吗。”   阿腥重重点头。   “那好,我去吧阿野叫进来,你在这里等我。”叶飞松开手的时候仍然保持高度戒备,生怕它反扑过来,不过看起来阿腥确实已经恢复了神智,坐在那里不停地拍打自己的脑袋。   叶飞点点头,伸出手触摸风壁,确定没有危险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阿野看到他,关切地问道:“阿腥怎么样了。”   叶飞回答:“安静下来了。怎么样,你这个姿势能走路吗。”   “得慢一点,没有了藤杖,我要维持风壁手中的结印不能变。”   “我扶你?”   “不必。自己来。”阿野保持双手结印的姿势迈步向前,从他站立的位置到风壁所在地并不远,无奈洞穴被毁坏的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坑洞,走动期间几次险被绊倒。   叶飞看他踉踉跄跄的,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不过他很快发现,阿野的力量虽然不如之前了,但是瞳孔中犹疑的光芒却减少了很多,看起来成熟了一些。   “一定是被本大爷无私的行为感动到了。”叶飞心里想着。   阿野总算走到近处,叶飞轻拖他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入风壁。 第68章 阴谋   “阿腥,阿腥,你怎么了。”看到倒地的阿腥,阿野迫切地冲上前,身边的风壁瞬间便散了。   “阿腥,你快醒醒,阿腥。”   叶飞晚他一步进来,看到倒地的阿腥七窍流血,头脸从内部爆开惨不忍睹,想必是临死之前经受了莫大的痛苦,只可惜风之壁逆向隔绝了声音两人都没有听到。   “你干嘛杀死阿腥?”阿野哀泣。   叶飞气地想笑,指着阿腥的脑袋道:“蠢货,你看清楚好不好。阿腥的脑袋明显是从内部爆开的,一定是控制阿腥的人怕它吐露出实情,所以杀妖灭口。”   “到底是谁,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阿野不会放过你的。|   叶飞反倒想起件事情,双手一拍道:“不好,那两个家伙也都危险了。”他以绝强的脚力跃起,冲向晕厥在洞口的凸眼妖怪,可惜晚了一步,对方的身体已经稀烂,他又去找阿山,阿山也没能幸免。   三名当事者全都死了,凶手绝不可能是阿野和阿蛮,也不会是洞穴里的那班妖怪,排除了外人潜伏的可能性的话,阿荒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叶飞望向阿野,对方低着头,内心似在做着激烈的斗争,显然也猜到了凶手是谁。   伸手指指洞口道:“藤杖在哪里?”   与此同时,一股黑色的旋风自洞外射来直逼叶飞,后者向后腾跃避开,旋风飘散露出了阿荒一头的紫发:“混蛋,你干嘛要杀死凸眼,你也是阿腥的同谋对不对。”   “恶人先告状。”叶飞指着他的鼻尖怒斥,“依我看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目的就要替代阿野成为蜓翼族新一代的王。”   “胡说八道。我百花荒传承了蜓翼族内最忠勇善战的血脉,怎么可能会想要对国王不利。”阿荒转过头对着阿野说道:“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野看着他目光复杂,“荒,我问你,你来的时候可看到我的王杖。”   “王杖,在哪里,我没看到。”阿荒第一次听到阿野不信任的语气,显得既惊讶又愤怒。   阿野面朝着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阿腥的尸体,踩着坚硬的岩石一步步地走上来,它背后的蜓翼失去了摆动近乎静止,“荒,你来的时候可看到其他人了。”   “没有啊,我是循声过来的。”   “那我放在洞口的王之藤杖你会没有看到?”   “你不信任我阿野。”   “荒。你看看凸眼和阿山都是怎么轮回的。”   “很明显是被人杀轮回的啊。”   “这里只有我和叶飞两人,你觉得是我两人中的哪一个杀轮回了他们。”   “你怎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啊,阿野,你忘了……”   “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是我和叶飞中的哪一个杀死了它们。”   “当然是那个人类。”   “叶飞刚刚进来不到一天,为什么要杀死阿腥它们。”   “说不定两名人类早就潜伏在此处了。”   “呵呵,咱们都是风,你觉得什么人能够逃过风的追踪。”   “反正绝不可能是你杀死的。”   “也不可能是叶飞。”   “我听出来了,你是在怀疑我对吧,阿野。”   “荒,你问我这里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阿野一步步地走上来,体内散发着奇怪的波动,而身在黑龙卷中的阿荒则不断向后躲,“我们都被设计陷害了,以阿腥变得暴虐为铺垫,以你对我的不满为过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彻彻底底的骗局,目的,就是要使我对自身的领导能力产生质疑,进而心生彷徨,好让凸眼妖怪趁机种下幻术。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设计者唯一没有估到的是两名外人的到来。毫无疑问,是这个名叫叶飞的年轻人救了我,如果没有他,你的阴谋可能已经得逞了。”   “百花野!你竟然宁愿相信外族人也不愿意信任我。”阿荒散去了护体的黑龙卷,掀开盖住眼睛的紫发露出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你忘了,这道伤疤是怎么留下的了吗,百花野。受了异族人的挑唆就毫不顾忌地怀疑身边的亲人了吗,你和老国王一样,是彻头彻尾的昏君。”   “不要提我的父亲。”阿野疯狂地推出双手,一道巨大的风旋出现击中阿荒的肚子,后者腾空旋转无数周后倒地吐血。   “昏君,真是昏君。可怜我们一族誓死效忠王室,最后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哎,真是可笑啊,可笑。”   “不要再说了阿荒,你已经害死了三条性命,却仍然执迷不悟。”   “三条性命。哈哈哈。”阿荒捂着胸口狂笑,“百花野,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了它们,又凭什么认定一切都是我谋划的,你没有任何依据,就联合外族人公然罗织罪名冤枉我攻击我,我百花荒即便死,也要拉你陪葬。”   巨大的蜓翅擦着地面震动,黑龙卷覆盖了阿荒的身体进而向外扩张,将阿野一起笼罩进去,叶飞想要帮忙但被制止:“这是我们蜓翼族内部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黑龙卷席卷,洞穴内迎来了又一次的浩劫,叶飞眼见此地呆不住了,退出洞去,站在洞口直面洞内的一切,就好像旁观者看局内人一样,他忽然发现了一些之前忽略了的细节,两条剑眉锁在了一起陷入深深地沉思当中。   而与此同时,阿蛮、冷宫月相继赶来,叶飞看到冷宫月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怎么如此狼狈?”   冷宫月哼了一声没有作答,倒是阿蛮抢功道:“洞穴坍塌困住了冷姐姐,是我辛辛苦苦地把她挖出来的,是不是冷姐姐。”   “我说过谢谢了。”冷宫月冷冰冰地回答。   叶飞则感到惊奇:“坍塌的洞穴能困住冷宫月却困不住你?不可能吧。”   阿蛮摇摆着双手学着小鸟飞行的样子舞蹈,“别忘了,我可是遁逃之风,遁逃之风哦,区区洞穴坍塌怎么能困的住我呢。”   “我听着怎么这么假呢。”   “你才假馁!前方怎么回事,阿荒哥哥跟谁打起来了。”   “阿野。”叶飞故意盯着看她的表情。   “阿荒哥哥和阿野哥哥打起来了?”阿蛮惊讶地翘起了翅膀,随即装出老成的样子,“人家才离开一小会儿你们就打架,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打架。一切都是阴谋,是陷阱,是阿荒一手策划的,此刻黑龙卷中进行的是地地道道的生死之战。”   “你开玩笑的对吧。”阿蛮撇嘴。   “你看看飓风下的残肢断臂,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那阿野哥哥和阿荒哥哥岂不是都有危险了。”阿蛮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开朗的面容鲜有的严肃起来,她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洞穴,向着风暴最中心地带狂奔去,“阿荒哥哥,阿野哥哥,不要再打了,咱们蜓翼族还要靠着咱们三人发扬光大呢,不要打了。”   她冲过去,义无反顾,没有动用任何的风系能量护佑,叶飞没有阻拦她,从洞外观看整个过程,冷宫月站在他的身后,盯着他的背影不发一言。   阿蛮冲入黑龙卷的领地,她被带的飞起旋转,巨大的撕扯力即便是她这样对风有着特别抗性的人都觉得很痛苦,她忍着疼痛向黑龙卷中心地带挪动,之前的随性一扫而光。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叶飞并不转身,因为他知道,声音再小冷宫月也能听到。   后者握剑的手紧了紧,干涩地说道:“没有。”   叶飞道:“我真是怀疑寒气冻结了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之前在我背上的时候不这样啊。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寒潭的事情,你如果敢说出去,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呢。”   “没有。”   “随你。”   阿蛮向着黑龙卷最中心挺近,两道拥有着蜓翼的人影正在那里纠缠、撕扯,毫无疑问便是阿荒和阿野。   他们一人失去了王者之杖,力量大减,一人身受重伤一直在流血,两人都非巅峰状态,反倒形成了一种平衡,打得难舍难分。   阿蛮看不清楚那里具体的情况,她拼命地向中心地带靠近,但这可是最暴烈的黑龙卷啊,风刃刀子般锋利,深入中心根本做不到。   为了阻止两人,她咬牙决定使用苦肉计,向后退了两步,闷着头往那旋转的刀山冲去,“啊啊啊啊啊,阿野哥哥,阿荒哥哥,你们再不住手,我就要死了。”   这招确实起了作用,铺天盖地的黑龙卷骤然间消失掉,阿野一拳打在阿荒的胸口上将他击退数米,自己则飘到阿蛮的身边扶住她,“我的傻妹妹,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为了阻止你们,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阿蛮孱弱无力地倒在阿野的怀中,“野哥哥,荒哥哥是咱们最亲的人,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放过他,放过他好吗。”   “阿蛮你不知道,他害了三条无辜的性命。”   “我没有。”阿荒半跪在地上,捂着伤口咆哮。   “执迷不悟。”阿野手掌一翻,又一道飓风飞出击中阿荒,出手果断毫无怜悯可言。   阿蛮挺身抱住他的腰干,“阿野哥哥,求求你,不要杀死阿荒哥哥,求求你了。”   “阿蛮。”阿野的声音爱怜中透露出无可奈何。   阿蛮死死抱住他的腰干不松开,阿野最终服软,“算了,先把他绑起来饿两天,等调查清楚王者之杖的去向再行处置。”   “阿野哥哥你最好了。”阿蛮紧紧抱住阿野,在他覆盖着绿色纹理地腰肢上深深地亲了一下,“捆绑的工作交给我来。”   “不行,他很危险。”阿野打了个响指,“叶公子,您帮帮忙可以吗。”   叶飞笑着步入洞穴,道:“乐意效劳。”   阿腥、阿山、凸眼惨死,王者权杖失去了踪影,阿荒被叶飞捆了暂时囚禁在冷库内,妖怪们从归来的几人身上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一个个情绪都很低沉。   天空放亮,阿蛮口中的光明甬道出现了,叶飞和冷宫月与众人道别,顺着光之通道飞上去,阿蛮非要送行,一路跟上来送两人直达气孔处,担心被不时冲出的水柱击中才恋恋不舍地与两人道别,身边的一切平和且安详,叶飞和冷宫月安静地等待着足以助他们冲出气孔的水柱出现。   周遭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心跳的咚咚声。   然而……   “你有没有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叶飞忽的开口。   冷宫月没有作答,但叶飞知道她在听,便继续说道:“得知有人故意设计陷害阿野,我毫不怀疑是阿荒的所为,但从他谎言被揭穿与阿野厮杀的情形看来,却又觉得不太像。更甚之,在洞口观战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个特别之处。”叶飞自顾自地说着,“我发现,洞穴内有脚印。   洞穴本来是平整、光滑的,不可能有脚印在,是因为我与阿腥的战斗破坏了洞壁,导致洞穴坍塌地面开裂,深层的土壤翻了起来,所以再有人踩在上面才会留下脚印。当时,我正在和阿腥缠斗,阿野支在那里发呆,脚印却从洞口通往昏迷的阿山。”叶飞分析地越来越投入:“这足以证明留下脚印的人便是凶手,也就是幕后黑手。可是,阿荒对风的控制力绝佳,一直足不沾地,静若无声的飘行……所以我一直在怀疑,凶手可能另有其人,而且,他故意将所有的罪责嫁祸给阿荒。   你觉得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叶飞一席话说完,狭窄的空间安静得出奇,冷宫月坐在黑暗的角落里,光明照射到她的膝间,雪尘不离身的伴随左右像是最可靠的护身符,只有在紧紧握住雪尘剑的时候,冷宫月才能感觉到安全。   叶飞忽然发现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外表的冷酷与寡言只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铠甲。   冷宫月的呼吸变得沉重,光影向着头顶方挪动映照出她金色的腰带,这腰带肯定是件珍宝,白色的织锦裹着金丝,平常的时候都是洁白无瑕的,只有光芒照射的时候才会反射出金灿灿的璀璨之色。   冷宫月的右手握紧又松开,眉目如画的清秀脸庞即便在黑暗中,仍耀眼夺目。她的嘴唇较普通女生更薄一些,不动的时候便像是抿唇,美艳得无法想象。   仿佛是天意的安排,叶飞与她正相反,嘴唇比常人略厚一些,不说话的时候便像是嘟嘴,傻了吧唧的。   叶飞知道,冷宫月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耐心地分析给她听,他也逐渐了解了,对方不想再生事端,期望尽快离开此地的心意。   不过,他毕竟不是冷的,在他的字典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必然之事。   等待便是欣赏,所以叶飞等得很耐心,他静静地看着宫月,像是在欣赏一副装裱在镜框里,美艳得不太真实的画卷,天知道他有多想将这一刻维持到永恒。   冷宫月真的很美,冷宫月真的很冷,冷宫月的出现让叶飞怦然心动,这种心动的感觉之前从未有过,未必便是男女情爱,但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可惜对方太冷了,不知道心里会否装着同样的想法。   “阿蛮有问题。”冷宫月终于开口了,叶飞的内心既激动、又失落,激动于真相终于将要揭晓,失落于两人怕会因此分道扬镳,“在我被土石掩埋以后,她先离开了一阵子,好久之后才折返回来。这本来也没什么,可能是去找帮手了,可能是吓怕了躲起来,但她在之后的描述里对此只字不提甚至故意掩盖,有欲盖弥彰之嫌反而显得可疑。”   “你怎么知道她离开了。”   “因为我是冷宫月。”   “谢谢你。”说完最后一个字,叶飞向着来时的路电射去,却听那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会等你的。”   叶飞停了下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摆摆手道:“蜀山上见。”   他一跃三丈,沿着阿訇骨缝前行,万般困难但毫不减速,冷宫月深望他直至离开,以弱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即便大道不同,但你毕竟是个好人。看来我之前的担心有点多虑了……”   好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好人吗。   昏暗、干燥的冷库内,轻柔、绵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被绳子束缚住手脚的阿荒垂着头,口鼻中不时有鲜血淌出。   “是谁来了。”他在心里打了个问号。轻柔的脚步声绝不是阿野的,因为那个心事重重的家伙一向步子很沉;可也不会是阿蛮的,因为阿蛮的步子不是轻柔,而是轻飘,那颗幼稚的心里充满童趣,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运动,释放生命中的活力,没有什么能减慢她的脚步,更别想挽留下她,哪怕只是驻足一小会儿。   走来的步子保持着稳定的频率,抬起、落下、抬起、落下,每一步都很稳、又很媚,像是深居古宅雍容华贵的成熟妇人做派。   “难道避难所里真的还藏着外人。”   阿荒感觉到脉络间血液流速的加剧,未愈合的伤口处淌血更加严重,“这人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担心阿野心软,准备提前动手吗。”   心中的忐忑没有语言能够形容,一番纠结之下,阿荒默默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只有余光,顺着那一头散乱的紫发射向来路。   “是谁,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到底是谁。”   出乎意料的,绵柔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几乎毫无征兆,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了。阿荒震惊,保持头部低垂不动,自眼帘下注视冷库的各个入口,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移动的很小心,双拳重新攥紧以不变应万变。   沉重且压抑。   一切都显得诡异。   阿荒感觉快要窒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温柔地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是谁,到底是谁。”他快要崩溃了。   神经的紧绷终于到了无法承受的边缘,他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洞穴咆哮:“是谁,给我出来,是谁。”   没有人回答。   阿荒张牙舞爪地环视一周,一个人都没有,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难道一切都是错觉,是自己太压抑造成的。”   阿荒的瞳孔涣散了,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哎……”   “阿荒哥哥,你还好吗。”蓦然出现的笑脸结结实实地抽了他一记耳光,阿荒被吓了一跳,拼了命向后挪动。   待看清阿蛮的样子后,才止住后退。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无比迟疑地道:“阿蛮?怎么是你。”阿荒真的对自己产生怀疑了,阿蛮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而自己没有察觉,出现之时像是什么妖魔鬼怪蹦出来一样,居然对自己的内心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恫吓,真是……难道落魄如己,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   可是不对啊。   那一瞬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现在仍在胸腔里徘徊。阿蛮?如果之前的脚步声是阿蛮的,那又怎么解释。   阿荒的内心翻江倒海,面对眼前的阿蛮,竟然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保持着前所未有的警惕。   “阿荒哥哥,蛮蛮看你来了你还好吧,看,怎么还在吐血呢。阿野哥哥也是一时糊涂,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哦,我一直都在劝他呢,相信很快就会心回意转的。”阿蛮一会儿嘟嘴装可爱,一会儿翘臀卖风骚,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但阿荒对她的戒心却没有消除掉,当她兴冲冲地走上来时,下意识地向后躲闪。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躲呢。”阿蛮一手抓在阿荒的伤口上,强迫他不再动弹,“阿荒哥哥,你为什么要躲着人家呢,人家好伤心的,阿荒哥哥。”那猩红的嘴唇像是刚刚饮血,阿蛮近在咫尺的脸庞如妖魔一般扭曲,“阿荒哥哥,你干嘛要哆嗦啊。阿荒哥哥。”   “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哈哈哈哈哈哈。”阿蛮懒地再装下去了,张开双臂狂笑,“阿荒哥哥,阿野哥哥,我这样苏苏的叫着,声音是不是很好听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到底是谁。”   “我是阿蛮啊,百花蛮,不记得了吗。”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变成这样?哈哈哈。”阿蛮攥拳,绵延回响的笑声戛然而止,“我,应该怎样。   阿蛮握紧拳头,像是紧握住了力量、命运和胜利,“当我亲眼看着蜓翼族从九州大地上消失我应该怎样;当我亲眼看着,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侄子、外甥被人类残忍的撕去翅膀活埋掉,我应该怎样?我能够怎样!只有逃!没有力量的我只有逃。” 第69章 谢谢   阿蛮激烈颤抖着,手掌因为紧攥而流血,她很兴奋,兴奋地用舌头去舔掌中之血,“拥有力量的人不作为,所以没有力量的人便只能受牵连,被屠戮,乱窜逃。”   阿蛮弯曲身体做出抓狂的样子,“当我看着我们蜓翼族新任的王百花野,和他那个死去的老子一样懦弱无能;当我看着明知王储无能的你,仍毫不原则的拼命守护对方,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吗。我的泪都要流干了。我只有忍,没有力量的我只有忍,我决心改变现状,获得力量,从而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将生死交托到别人手中。”   “所以你便设计了一条一石二鸟的计策?”   “是的,我深知阿野的懦弱以及你对王室的忠心,所以必须想出一个办法引你们互相猜忌,甚至互斗。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启动了族内的禁忌,用自己的身体饲养钻脑之风。”   “钻脑之风?”   “那是我们遁逃之风血脉的秘术,因为无比邪恶而且需要以身体为容器,被先人所禁止,我也是在父亲临死之前才得知这条秘术存在的。”阿蛮抬起右手食指,蚯蚓一样的柔韧旋风从指甲缝里钻了出来,极有灵性的四处观望,“钻脑之风有两个优点。第一,可以无视力量差距,只要钻入皮肤,便能够为所欲为、掌控生死;第二,当钻脑风达到大脑主点的时候可以控制宿主的行为,让宿主为己所用。”   阿蛮一弹手指,钻脑风跳到了阿荒的身上,“一方面,我继续装成天真浪漫的模样降低你们的戒心;另外一方面,我暗中苦修钻脑风。修炼的过程极为痛苦,但阿野的懦弱和无能给了我动力,三个月前我终于修炼成功,并将阿山作为实验的首个对象。   一举成功之后,我放大了胆子,几次三番接近阿腥,那个家伙头大而无脑,对我毫无戒心,我很快就得手了。不过,钻脑风控制主脑需要一个过程,阿腥身体又特别巨大,在被完全控制之前它不断发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我本担心事情将会败露,却没想到你两人无知地以为它此举是为了争夺领袖的位置,甚至在处理它的方式上产生了分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我的顾虑彻底消除了,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凸眼妖怪,它的幻术能力将对计划的实施非常有帮助。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但还有两个难点必须要攻克,第一就是王者之杖,那把神杖向来只认王者血脉,我必须引阿野主动交出王者之血,才有机会控制神杖。第二,就是你。你们一族对王室的忠心,以及天生的善战令我很顾忌,我知道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是没办法赢的,而且你又特别的冷静善于思辨,很可能在阿野遇害之后察觉到问题的所在,进而追杀我。   这一点我不得不防,所以明明掌握了一切却始终按捺,不急着发动计划。”阿蛮勾勾手指,钻脑风爬到了阿荒的眼皮下,随时准备钻破皮肤,“直到两个外人的到来,他们不仅具有力量而且轻狂自大、自诩聪明,简直是天助我也。   在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我立时飞出避难所,立求成为他们在阿訇体内第一个见到的人,将最好的印象镌刻在内心深处。接着借讲诉蜓翼族的往事让他们对我产生怜悯,怜悯的感情一出现,当我遇到问题的时候,就能确保他们挺身而出。”   阿荒连连摇头,无比郁愤地说道:“而我对阿野的公开抱怨,则正中你的下怀。”   “是的。阿腥之前的暴虐行径成为了诱导剂,使得凸眼的诱导性幻术施展的很成功,之后只要阿野死去,两名人类将矛头指向你就可以了。”   阿荒道:“可你没想到阿野没有死,反倒被人类救了。”   阿蛮拍手,对自己计划的完美很是欣慰:“不,这更好,失去了王杖的他正是我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   “所以,你也力保我不死。”   “你是另一只忠犬。”   “你想用钻脑风控制我俩,成为蜓翼族新一代的王。”   “不单单如此,我会成为整个蜓翼族的母皇,新国开立之君。”   “你还要生孩子?”   “当然,新的蜓翼族将在我手中开启,至多一百年,我会带它走向辉煌。”   “就靠着数不清的钻脑风吗!我很好奇,你要怎样和孩子们解释,自己的爸爸完全没有心智,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任你摆布。”   “这个用不着你管。”   “确实用不着我管,因为你的计划不会成功。”阿荒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绑住四肢的绳索蓦地断开,双指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掠出、夹中钻脑风继而捏碎。“很可惜,阿野并非你所说的不堪。”   “阿野。”阿蛮心中一凜,才发现射入冷库的光芒被一道巨大的影子遮蔽住了,不知何时阿野已经出现在了洞口。   “阿蛮,真的是你。”阿野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抖动得很厉害。   蜓翅震动,阿荒贴地飘起,身姿挺拔、健硕,伤口处的流血在强壮肌肉的挤压下止住,英挺如前,他和阿野成夹击之势,一前、一后,将阿蛮包围在了当中。   阿蛮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很难相信猎物与猎人之间的转换居然如此迅速。   “有一点只有王族的人才知晓。”阿野充满哀伤地说着,“王者权杖之所以威力无边,是因为每一代蜓翼族王都会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力量封印进去,也因为如此,只有继承了王室血脉的人才能使用这柄权杖。”   “呵呵,王者权杖的传承方式所有的蜓翼族人都知道,少拿什么王者血脉说事。”   “不,你们不知道。历史上任何一位蜓翼族王的牺牲都是巨大的,因为,它们死后难以超生,要以孤魂野鬼的形态在人间漂泊。”   “你少故弄玄虚。”   “有个道理很简单,力量是不能无缘无故的转移的。否则每一位拥有力量的人,都可以将自己的力量传承给后代,后代再传给后代,进而无止境地传承下去。很明显,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蜓翼族王也不可能违背这个规律,但为了赐予后代力量,永远守护善良、无争的蜓翼族民众,它们只能牺牲自己,将三魂六魄中的精魄带着部分的力量,印刻在藤杖中。   所以,只有王室血脉的人才能获得王者权杖的认可;所以,每一代蜓翼族王在死后,因为六魄不全,只能以残魂的形势游荡在天地间,永世不得超生。”   “什么。”这个蜓翼王族辛苦守护了几千年的秘密,别说遁逃之风一脉的阿蛮不知道,就是王室的护卫者阿荒也从未听过哪怕只言片语。   “每一代蜓翼族王都继承了先人的一部分仁爱之魄和毁灭之力,他们以守护蜓翼族的繁荣为己任,以平和、仁善的态度对待人世间的一切。”阿野继续着,“阿蛮,你恨我我知道,这不怪你,换做任何一个人,在家族被覆灭亲人遭杀戮的情形下,都可能行为偏激。但你不该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妖怪受牵连。阿腥、阿山、凸眼,它们的命必须要以血偿还。”   阿蛮警戒地抽出了权杖,这把神器早在阿荒到来之前就已经被自己拾走了,因为阿野放弃了它的使用权,所以藤杖暂时处于无主状态,本应如此。阿蛮非常警戒,因为不确定非王室之人动用王者权杖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阿野看着她,苦笑摇头:“我已经说了,每一代的蜓翼族王在临死之前都会将精魄连同力量一起烙印在藤杖上,换句话说,将精魄烙印在上面的我已经和王者权杖是一体的了。在和阿荒对战的时候,正是你的忽然出现让我与神杖产生共鸣,从而意识到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但也不排除你只是顺手拾起了藤杖,或者由于一时的贪心产生了邪念的可能性,总之我实在无法将阿蛮你和那一连串的阴谋联系在一起。所以,便在那黑龙卷的腹地和阿荒商量了一条将计就计的计策,没想到你真的入局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王者权杖既然已与我融为一体,你觉得,在我与你同在的情况下,它会接受谁的命令。”   不等阿蛮反应过来,阿野平伸右手轻轻一握,藤杖上蓦然腾起一道光柱,光柱内一个个古老而仁慈的王者之魂,携带着各自的苦劝飞出。阿蛮被吓的松开手,神杖“嗖”地飞出,被阿野紧紧攥住。   “阿蛮,在远古圣魂的直视下接受惩戒吧。”阿野手握神杖,圣光浮现于外,“神圣判决。”   “不要啊。”阿蛮在圣光下显得无比痛苦,“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阿野哥哥。你忘了是谁和你从小玩到大的,你忘了是谁与你患难与共的,你忘了是谁……啊啊啊啊,不要杀我啊。”   “对不起阿蛮。”阿野高高的举起权杖,“必须有人为无辜者的死付出代价的。”   “阿野哥哥,不要啊,不要啊。”神圣光芒照耀下,一道龙腾般的金色旋风掠出,旋风将阿蛮卷在当中,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将她撕碎。   “阿野哥哥,不要啊。”阿蛮的五官在如有实质的狂风下扭曲,她很是痛苦,悲哀地苦求着对方的怜悯。   阿野闭上眼,摇摇头道:“血债需要血来偿还,阿蛮,别怪哥哥心狠。”   “不要啊,哥哥。不要啊。”眼见阿蛮全身沁血悲苦求饶,一幕幕快乐的往事浮现于眼前,阿野最终不忍放下了手臂,“算了,一切的杀戮都是由我而起,既然总要有人受到惩戒,那就我来好了。”   阿野抬起神杖,金色的龙卷风离开了阿蛮,反将他自己笼罩进去,“便让我以王室之血,接受最后的裁决吧。”   “不要。”身在高处的阿荒眼见对方要做傻事,举翼降临,然而,阿蛮也看到了破绽,趁着他降落的空隙弹指射出一道噬脑风,这股旋风如暗器一般发射的极为突然,加之周遭狂风肆虐难见三米外之物,等救人心切的阿荒有所察觉的时候,虫子一般的噬脑风已经钻破皮肉,进入他的脑髓了。黑龙卷瞬间消散,阿荒紧抱头颅嚎叫。   被金色龙卷笼罩的阿野如果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对自己的妇人之仁抱憾终生了。可惜他没有看到,他义无反顾的抬起了神杖,以大仁之举祈祷神灵的宽恕,祈求对犯下罪孽的阿蛮的救赎。   然而,世上哪有救赎可言。   金色的龙卷风撕烂了他的蜓翅,切断了它的长发,在他黝黑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阿野不支倒地,神杖失去了力量源掉落并扎进土里,周遭化为血泊,阿荒倒在不远处痛苦的嚎叫,“啊啊啊啊,我的脑子好疼,脑袋好疼啊。”   阿野重伤之躯,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累人受祸,心中悲苦交加,仰天长啸:   “天道,天道你是在捉弄我吗。为何我蜓翼族王的至仁之举,总要连累他人一同受祸,为什么!”   “哈哈哈哈。”阿蛮张开双臂,如统领千军万马的王,阿野的仁慈给了她逆转的机会,隐藏已久的野心终于实现,“天道不垂爱仁慈,只偏袒强者。蜓翼王族辉煌的时代早已过去,你们已经不再适应现在的社会了,便带着自己忠实的部下一起下地狱去吧。   今后,蜓翼族将只有我百花蛮一个人的声音。”   她一边咆哮,一边哭泣,向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一步步爬去,在阿野的眼皮底下拾起神杖,伸出舌头舔净黏在上面的鲜血然后咽下,“既然神杖只承认你们王室的血脉,那么我便吞下你的血,吃掉你的肉,让自己成为货真价实的王族。”   对力量无比渴求的阿蛮在如此惨烈的环境下,在亲手杀死了两名至亲的时候一直在笑着,笑有出头天。   她对力量的渴求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她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她要成为新一任的蜓翼族王。她不要整个民族再被欺负、遭蚕食了。   阿蛮抬起了右手,神杖在她手中大方光彩:“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第70章 为己所用   “轰。”权杖尚未攥热,一个碗大的拳头飞至砸中她的面门,“砰砰砰砰砰。”阿蛮一路飞跌出去,叶飞用力太猛难以收势,也跟着摔了个狗啃泥。   不过他很快从泥堆中跳起,活动手脚关节,对着惨不忍睹的阿野咧嘴一笑,再转头望向阿蛮对她说:“他妈的,敢利用老子,有你好瞧的。”   在阿野眼中,此刻的叶飞便如救世主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将已经被冲碎的一切重新粘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他放声哭泣,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你跟我混吧。”叶飞拍拍他的头,笑容傻兮兮的,阿野哭着鼻子,紧紧抱住他的双腿。   “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跟我混,要学的第一件事呢,便叫做心黑手狠。”叶飞放开他,向前方冲刺,刚刚从泥堆中支撑起身子的阿蛮被撞飞至腾空,“老子最他妈讨厌被别人利用了,最讨厌了。”   “轰轰轰。”一连串的重拳雨点般的落在阿蛮丰满的躯体上,叶飞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发泄般地射出拳头。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从现场的惨烈不难看出,如果不全力出手的话,下一个倒下的便是自己。   叶飞长久浸淫在药人的指导下,虽然心地善良难以改变,但是面对凶恶的敌人时,是绝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他很会拿捏这其中的分寸,甚至可以用游刃有余来形容。   这一点,比一味仁慈、善良心泛滥的阿野真是强上太多太多了。   重拳一次次地轰过去,叶飞的心也越来越沉,他清楚的感觉到,一层如有实质的风壁正在不断加强,如墙壁一般抵挡住拳头的攻击。   后背紧贴着龟裂洞壁的阿蛮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勾起邪意的笑:“力量,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仿佛无穷无尽。阿野哦,明明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却不善加利用,你们一族的人真是废物。”   风壁越来越强,叶飞的拳头已经完全被架挡住了,一拳都不能打中对方。阿蛮忽的抬起头,一股狂风卷起,叶飞被推退五米,勉强保持平衡。   “给我跪下。”阿蛮有力地攥拳,叶飞感到四面八方都有巨大的风压出现,膝盖不受控的弯曲。   “该死。”叶飞向后跳起躲闪风压,用余光看到远处的阿蛮正在诡笑着,看到她扇动翅膀从龟裂墙壁内飞出,足不沾地的飘行,和巅峰时期的阿荒一样。   “力量。越来越多的力量涌上来。人类,你再不是我的对手了。”   “人类。”叶飞讽刺,“难道你不是吗。”   阿蛮无比自信地昂起头,恣意而洒脱地张开双臂“从我开始,蜓翼族脱离人类这一悲哀地族群,成为神,风之神。”莫须有的风暴出现在洞穴内,无数自虚空中浮现出的旋风像是在迎合她的声音。   叶飞略有些吃惊,坚守斗心不变道:“你也太自大了   “是否自大你一会儿便会明白。”蜓翼幻动,阿蛮稳稳飞起,“叶飞你回来的正好,成为我蜓翼族复兴的祭品吧,你将被永远记载于史册上。”   “我才不要呢。”叶飞双足发力,跃起冲向阿蛮,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   然而风墙像是长了眼睛,每每出现在他拳头落下的位置,让他无功而返。   “没有用的。”阿蛮推出神杖,四面八方的飓风蟒蛇一般扑上来,缠卷扭曲将叶飞困住,“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喂喂喂,不带这么玩的,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快放开我。”   “呵呵。”她带着叶飞继续向上飘掠,越飞越高及至洞顶仍不满足,居然以旋风将洞穴破开,更多的风涌进来,“神啊,赐予我力量,我将成为你在世间的代言人。”   狂风肆虐,虽未如阿野手握权杖时,能够召唤出金色旋风图腾,但数量之多,覆盖范围之广,都骇人听闻,闻声赶来的妖怪们全都吓怕了,哆哆嗦嗦地又退了出去。   叶飞也看出来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打败阿蛮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的方法是出奇制胜。只有想办法毁灭神杖,或者让神杖和阿蛮分离,如此才有胜算。   好在自己童子金身钢筋铁骨,低级的旋风冲撞在身上根本不痛不痒,有的是时间等待。   阿野身在血泊中,仰望遥不可及的两人心中悔恨交加,他又一次的审视自己,发现阿蛮说的真没有错,自己真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什么致仁致善,什么兼爱天下都是狗屁,看看现在,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一切的一切。   恍恍然,阿野居然生出或许阿蛮当这个蜓翼族王更加合适的悲哀念头,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救世主身份出现的叶飞如果知道他又在自暴自弃的话,怕是要吐血了。   反观战场,叶飞一边假装困兽犹斗,一边为反攻积攒力量。如果说,现在困住他的能量是十的话,那么他自身能量的积攒已达到十二,只要稍有机会,便可一举突破出去。   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阿蛮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仿照阿野的样子,召唤了一只尘土颜色的四不像怪兽,对着叶飞一通乱咬。   后者在童子金身上覆盖了足够量的仙力,防御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四不像的怪兽完全奈何不得他。   阿蛮有些怒了,紧握权杖召唤更多的飓风,叶飞仍然保持守势,他知道时机还未成熟。   大量的飓风汇聚凝结出一只手的样子,抓住叶飞的脑袋准备把这颗头揪下来。后者咬牙坚忍,仍旧做防守之态不主动进攻,看上去已如强弩之末。 第71章 至仁至善   自诩为神的阿蛮见自己的杀招频频受阻,不免怒火中烧,披在背后的长发逆冲向天,眼睛里面猩红一片“神风,降下最强大的神风吧。”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王室血脉,想要动用更强的力量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叶飞眼见苍穹裂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巨大的风流倾泻而下,知道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体内仙力一鼓四肢齐动,无匹的蛮力加上至净的仙力加上强悍的肉身,三者叠加为最为强悍的武器,束缚了手脚的风流瞬间被撕扯开了,叶飞冲出风阵紧紧抱住阿蛮的腰肢,向着地面急速坠落。   “快松手。放开我,快松手。”阿蛮恐惧地挣扎,她实未想到叶飞还留了后手。近在咫尺之下,对面前男人的恐惧急速攀升,手脚并用只盼着早些脱离对方。   然而,叶飞的臂膀就如金箍一样,哪里是一个女子挣脱地开的。他眼见阿蛮紧紧攥着神杖死不松手,便干脆抱着她一起冲向地面。两人都是头朝下,叶飞将所有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进一步增加了坠落的速度,“轰。”地一声,地面开了一个大洞,烟尘漫天飞舞。   阿野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漫天尘埃中叶飞一边咳嗽着,一边艰难地爬出废墟,额头上破开了一个小洞,血从里面流出来进入眼睛,显得有些恐怖。   叶飞急着离开废墟是因为知道阿蛮并没有死,在最后的时刻,空间中零星的风汇聚而来自动护主,将两人坠落的势头缓了一缓,就是这一缓的功夫,给了阿蛮求生的机会,也让他自己没受太重的伤。   叶飞手里握着权杖,这东西像块烫手的山芋一直在努力挣脱束缚,他心里清楚,必须尽快把神杖交还给阿野,只有交到他手里,才算是安全。   他的身后一片漆黑,灰暗的烟尘遮掩了一切。蓦然间,两点光芒映出,那是阿蛮疯狂的目光。   与此同时,倒地已久的阿荒忽然站起,蜓翅幻动双眼充血,径直向着叶飞而来,阿野看到了,心急如焚地提醒道:“阿荒被控制了。小心。”   想起阿腥狂暴的模样,叶飞生出警觉,连滚带爬地离开废墟,向着阿野所在的方向猛冲。   阿荒对风的控制力不知道高出阿蛮多少倍,眨眼之间已经出现在叶飞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黑龙卷射出,看似细小实则力量高度凝聚破坏力很强,叶飞不敢硬碰,闪身躲过继续前冲,阿荒怎容他离开,脚下暴起大规模的黑龙卷,一瞬之间便将叶飞甩飞出去。他身处黑龙卷形成的通道中,跟着窜上天空,抓住叶飞的脚踝向下一抡,后者便如断线的纸鸢,砸向地面了。   当然,叶飞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快要撞中地面时,他以腰为支点脚踩虚空完成转身,双足扎入地下。   黑龙卷迎面扑来,叶飞无奈,撇开碍事的神杖,张开双臂硬接这一击。   神杖被抛飞到高处,阿野和阿蛮都看到了,两人都受了重伤,两人的心态很不相同。   阿蛮率先动了,她求胜的愿望如此强烈,像是已经融入骨髓。   阿野晚她一步,他几度下定决心又几度背离,此刻支撑他动起来的,是对同伴救赎的渴望,是对几次三番出手相救的叶飞的负责,他仍不确定自己的路在哪里,他只是想成为叶飞那样的人,他不想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了。   两人都身受重伤,两人几乎同时移动起来,神杖离阿蛮稍近,她第一个握住了,正想宣示胜利,便被迎面而来的黑影扑倒下去,失去了蜓翼的阿野与她滚在了一起,陷入肉搏之中。   这真是一番不可思议的光景啊,灵动、飘逸,自诩高贵的蜓翼族人放弃了天空中翱翔的自由,转而在地面上展开肉搏,为了各自的执着,为了心中的理念而挥拳相向。   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也间接证明了,一直飘飘在上的蜓翼族终于开始接地气了。   另一边,叶飞以血肉之躯硬接阿荒全力施为的黑龙卷,气吞山河再度发挥了作用,他被风推着向后移动,双臂承载海纳百川的气量,风刃再利也脱不开他两臂圈定的范围。   风势逐渐趋于静止,叶飞终于得到空隙顺势飞起一脚,“砰”结结实实地踢在对方的下巴颏上。阿荒喷血但并不觉得疼,疯狂的发动了下一轮攻势,完全失去了理智的他进攻毫无章法,但又极端疯狂,黑龙卷精细地覆盖住拳脚,随着每一次攻击而猛烈地轰出。叶飞被逼得连连后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眼看快要顶不住了,只能分神求援:“阿野快来帮我,顶不住了。”   后者的耳朵动了动,目光少有地坚定起来,他一举坐起,用体重压倒阿蛮,挥起拳头一阵乱捶。   男女肉搏,男人毕竟力强、体高,易占上风,抛弃了高贵和坚持的阿野再不怜香惜玉,毫不留情地挥起重拳猛砸在阿蛮美丽的脸上。   后者一边架挡一边努力出招试图射出钻脑风,可惜始终未能如愿,随着一记从手臂缝里钻出的直拳,阿蛮的整张面孔凹陷下去,终于松开了握紧权杖的手,阿野一把夺过王者权杖,高高举起呐喊道:“风来。”   金色的光芒液体一般自权杖中流出,进入他的右手,巨大的风旋覆盖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路猛攻的阿荒被风压逼住动弹不得,叶飞也感觉周遭风压凌厉,特别的难受。   阿蛮欲再起身,被阿野看到挥杖打碎了头颅。   自此,一场发生在寥寥数人之间的小规模政变终于宣告结束,一切静止下来,权杖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流入阿野体内,后者翅膀上已经消退的紫纹重新出现,甚至重新生长,覆盖了整个蜓翼。   阿野单膝跪地,无数远古之魂围绕着他耳边低语,既像在讲述自己当年的往事,又像在传授蜓翼族失传已久的术法。   当光芒散尽,阿野背后的蜓翼进化为最为高贵、深沉的紫色王翼,他成为了蜓翼族新一代的王。   “总算结束了。”叶飞叹息着躺倒下来,以缓解身上的伤痛。   阿野和阿荒的动作与他如出一辙,明明恢复了神智,可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妖怪们围拢上来,有的手里拿着水,有的手里端着食物,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   总之,风暴总算平息,虽然这里的一切已经面无全非,但恶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 第72章 男人间的承诺   篝火、跳舞的妖怪,英俊的少年。   这是叶飞第一次感受避难所里晚夜的美好。   身边的一切都很友好,包括大起大落的阿野和变得呆呆傻傻的阿荒。   两天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阿野洗尽铅华重新审视自己,开始认真思考蜓翼族未来的路在何方,思考自己的路在何方。   他已经做出决定,要成为叶飞那样肩膀宽广有力,足以肩负一切的男人,但仍不清楚该如何去做。毫无疑问,本性里的软弱是传承自祖辈的硬伤,无数次的妇人之仁临场变卦印证了这一点。   他决心磨练自己,用最坚硬的沙磨砺肉体,用最干涩的水洗涤心灵。他已经很强大了,软弱的内心无法支撑起如此强大的力量。   夜深的时候,他向叶飞告别,他决心离开阿訇体内的世界去外面闯荡一番,他要成为苦行者,直到打磨出坚强的内心为止。   在此之前,他将王者权杖交给了叶飞,希望他代为保管。并立下承诺,当叶飞需要自己的时候,只要对着权杖喊出自己的名字,哪怕身在万里之外,神圣的飓风也会将自己带到叶飞的面前。   叶飞本来不想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但阿野一再要求也不好拒绝,便将王者权杖投入到气吞山河卷里。   权杖一进去,立时在只有一山一水的神卷里,开拓出了一片由飓风统领的地带,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   阿荒彻底废了,呆傻的脑袋已经分辨不出身边的人和事了,阿野决定将他留在避难所里,因为此处的和谐与无争可以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   喝着妖怪们自制的发酵物,吃着阿訇吃剩下的残羹剩饭,叶飞第一次生出家的感觉,坚强如他也忍不住开心地哭了起来。   歌声、舞声、欢笑声,疯狂的一夜终于落幕,在黎明来到之时,阿野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不想经历分别时的痛苦。   这是他迈向人生的第一步,坚定无比。   叶飞同样准备未经告别直接离开,他怕自己沉迷在这种家人环抱的温暖里,再也无法抽身了。   所以不发一言的,顺着光明甬道踏上了归程。   这是一条至简的道路,沿途没有任何东西阻拦,当到达水流的冲起点时,他一举钻入紧邻的山洞里。   洞穴很黑也很冷,隐约的,还闪耀着微弱的光。   叶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抱住了那团光芒,经历了这一切,他对友情的渴求已经攀升至不可思议的地步。   然而,那寒冷的光芒却没有如此容易亲近,不用任何动作,冷宫月也能够将他阻隔在外。   叶飞虽略感扫兴,但心中依旧兴奋,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丝期待:“冷宫月,你怎么没走。”   “没把握好水柱冲起的时机而已,你可不要误会了。”冷宫月冷冰冰地说着。   叶飞欣喜若狂,他知道,对方根本是在撒谎,以冷宫月对仙力的熟练掌控,怎么可能会把握不住水流冲起的时机呢。她不出去,肯定是在等自己。   冷宫月苦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叶飞则笑的很傻很开心。水柱冲起,两人一道离开了此地。   离去的时候,两人见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画面,大概可以理解为剑中的世界吧。   这是阿訇体内的世界,一片周岛林立,蔚蓝深邃的海洋,这个世界显然不欢迎他们,以灵力为源推着他们离开   顺着长虹飞出,两人终于踩在了真实的土地上,深邃、厚博的光芒从护卫在寒床左侧的宝剑中散发出来,和冷宫月预想的一样,两人是被一只道剑中封印的海洋巨兽吞噬掉了。   寒床又高又宽,四方形像口棺材,叶飞探头过去看到一名黑发素衣的女子安详地阖着眼,女子的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睡态平稳,嘴角依稀噙着一丝笑。   冷宫月看着躺在寒床上的女人现出疑惑不解的表情,喃喃自语道:“是谁大费周章地藏下了一个死人?”   “死人?”叶飞下意识地松开了扒在寒床上的手,“她是个死人?你吓唬我。”   “取方栦山顶峰千年不化之雪炼制为床,无非是为了保持肉身不腐。这床上的女人想必于那个偷袭咱们的人有着非凡的意义。”冷宫月淡淡地环视四周,发现两人正身处仙人洞府当中,白壁石墙毫无装饰。洞顶上雕刻着雌雄二凤双宿双飞互相恩爱的美景图,极度写意,看起来像是用剑生生刻画上去的,沉思片刻,冷宫月道:“你掰开她的嘴看看,里面一定有一颗安魂珠在的。”   “我可不敢。”叶飞连连摆手。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眼前的女子美丽高洁,明明“睡着了”,高贵的气质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只要言语对其稍加不敬,心里都会觉得别扭,似乎是亵渎了对方。   “没用。”冷宫月哼了一声,自己动起手来撬开女子的嘴巴,果然如预料的那般有一颗浑浊的珠子在,“偷袭咱们的若是山上之人,想必许多长辈都会认识这名死去的女子,咱们下山的时候一定要认清道路,好再领人回来辨认女子身份。”   “随你。”叶飞一直觉得对寒床上的女子失敬不太好,努力地向着远离寒床的方向移动。   冷宫月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没用!”   “咱们怎么出去啊。”叶飞有意缓和气氛。   “看这屋子的结构像极了仙人修炼的洞府,我想肯定有机关在的。”   “那咱们找找看?”   “不急。既然这名女子对偷袭者意义非凡,想必他时不时的要回来看看,我倒觉得咱们如果埋伏在此处的话,说不定能瞧到他的真面目。”   “那人无声无息地潜伏在侧,咱俩一点察觉都没有,照此推测实力必然在你我之上,若他真是回来了,即便侥幸看见他的真容,咱俩的小命得交代在这了。”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   “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先跑路吧。”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冷宫月吩咐:“摸着墙壁仔细搜索,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一定可以找到机关的。”   “知道了。”   洞府不大,一张寒床一柄宝剑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两人搜索的空间有限,不过机扣藏匿的很深,他们里外翻找了几次都没有发现端倪。不甘心的冷宫月认为是叶飞没有找仔细,又自己动手认认真真一寸一寸地将整个洞府翻了个遍,可惜仍然没有任何发现,无奈只能放弃。   正在心灰意冷之时,洞府门口却生出异响,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夹杂的恐惧,匆忙找地方隐藏,洞穴狭窄无处安身,他们只能紧贴寒床蹲下,借着阴影隐藏身形。   然而于黑暗中,呼吸的声音特别明显,冷宫月心知难逃被发现的命运,干脆一抬剑柄说道:“这样肯定会被发现的,别藏了。”   “那要怎样,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叶飞问道。   “干脆杀他个措手不及。你怕死吗。”   “怕。但被抓住肯定也是死。”   “你等下为我做掩护。”   “好。”   一只大拳头一只小拳头在空中相撞,“必须成功。”   …… 第73章 活下来   “吭哧、吭哧、吭哧、吭哧。”黑幕下,齿轮咬合的摩擦声生硬且恐怖。   黑衣人每天至少要听两遍这样的声音,早已习惯了。他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两腿叉开,目光有力,一点也不像鬼鬼祟祟的夜行客。   和山石浑然一色的洞门缓缓升起,冷风吹了出来,他感到很满足,因为只要冷风还在寒床便无恙,寒床无恙那人的肉身便安好。   黑衣人有些兴奋又有些悲苦,迫不及待的俯身钻入洞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完全卸去防备与伪装。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在他俯身的同时,一道人影自黑暗中跃出迎面撞来。   黑衣人心中一凜,下意识反手抽剑,之所以反手抽剑,是因为这个角度下,如此出剑的速度更快。   不过冲过来的人似乎已经料定了他动作的走势,一举冲入怀中抱住他的腰干,同时猛推他握剑的手。这人力量奇大,以黑衣人的神通一时竟也挣脱不得。而与此同时,一道冷冽的杀气从后方窜起,直奔脖颈而来。   近乎完美的袭杀。   几乎毫不犹豫的,黑衣人顺势后仰,右膝上扬顶在偷袭者的下裆上,强迫他松手,自己则借势向后飘掠,雾一般的消失在了晚夜寒风中。   冷宫月的杀招紧随而来,仅仅留下了一片衣服的角料。   “缩地成寸。这人确实是蜀山中人,而且修为极高。”冷宫月看着空白的剑锋,既遗憾又震惊,本以为多少能见点血呢。   两日之前,她曾见掌教施展缩地成寸的术法,当时掌教一步十里,境界远超师尊。今日,此人情急之下一步遁走,对缩地成寸的掌握程度只怕不在掌门之下,这样可怕的人,蜀山上屈指可数。   冷宫月内心升起强烈的警觉,预感此人将要杀人灭口了。一言不发地拉住叶飞的右手,登上雪尘剑,“起。”雪尘剑载着两人飞起。   洞穴外白雪皑皑,冷风刺骨荒凉无人,显然是高山的顶峰。冷宫月更感危险,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以激发更多的仙力,“快走,雪尘。”   爆发的仙力尚未发生作用,那刺眼的一步便出现了。   这一步直接踩在了身前,踩在雪尘剑锋上,只一踩,便止住了雪尘剑所有的去势。冷宫月感到不可思议,毫不犹豫地劈出一掌,被黑衣人以脚勾住反踹回来。   “噗。”看似轻轻地一踹,力度却极大,冷宫月吐血向后仰,被身后的叶飞撑住,尚未调整好姿势,第二脚便又到了。   黑衣人不发一言只是出招,且招招夺命,叶飞眼见危险,自己身在雪尘剑上又不好移动,干脆一狠心拉住冷宫月向后躺,摔落到下方的雪地上。   他将冷宫月紧紧抱住,用自己的身体着地,落地时,顿感头昏脑痛。   冷宫月望过来的目光产生了一丝异样,似乎风化已久的冰川融化了一角。   叶飞却没注意到这些,他刚刚抬起头,那诡异的一步又出现了,黑衣人飞起一腿踢他的面门,叶飞急中生智,居然张嘴咬住了黑衣人的脚趾。   “恩……”   后者实未料到他有这样的应变手段,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叶飞再咬,但脚趾已经被更多的仙气覆盖住了,黑衣人抽回踢出的右腿,向后一挪步不见踪影了。   周遭一片风雪,叶飞用肩膀掩护宫月,密切地关注身边可疑的动静。   冷宫月一边缩在他身后,一边催动雪尘悬在头顶正上方,以做应变。   毫无疑问,黑衣人的境界高出他们太多,是因为担心暴露了身份才不动用真正的力量,始终想以巧取胜,这也留给了他们逃生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两人都聪明非凡,怎会不知道此点道理。   连番经历,让他们互相之间有了更多的了解,肝胆相照的默契逐渐形成,这是只属于两人的对敌之策。   山间忽的起风,鹅毛般的雪花从苍穹降下,似乎是苍天要为这场死战添加一抹悲情的色彩。   “呼。”那一步凭空出现,截断风雪。   冷宫月未发现之时,叶飞已经转身,用双手推开了鞭子一般的腿击。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踹出的脚落地后成为支点,另外一腿就势踢出。   叶飞身躯一震弹开冷宫月,自己架高双臂硬接这一击。   “呼。”雪地长震,叶飞双脚擦着地面横移出去。   黑衣人舍了施袭冷宫月的绝佳机会,紧追上去扫出一腿。叶飞两条手臂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打颤,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黑衣人之前的那一腿,到底承载着多么巨大的能量。   深深意识到实力的差距,他不敢再硬接了,故技重施身子一仰躲开了扫腿。然而,黑衣人怎容他如此,以不可思议的腰力在扫势不变的情形下下压右腿,一脚摁在叶飞的胸口上。   “砰。”后者摔入雪里,鲜血润了一片。   黑衣人不依不饶,高高抬起右腿向下猛砸,这一踩若做实,叶飞的童子金身怕就报废了,幸好雪尘剑及时从空中刺下,漫天风雪之中,它如鱼得水,威力倍增。   黑衣人也不敢大意,只能放弃腿击矮身避过,叶飞趁机滚出雪堆。黑衣人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又消失了。   雪尘剑出鞘,冷宫月双手握剑奔过来,与叶飞背靠背站立着。   她问:“你怎么察觉到黑衣人行踪的。”   “直觉。”叶飞答。   “又是直觉?”冷宫月将信将疑。   叶飞闷闷地道:“还有保护你的欲望。”   “保护……我?”   “嗖嗖嗖。”连环腿窜出风雪,叶飞居然又反应过来,拉着冷宫月滚入雪中。   如果说第一次是幸运,那么第二次就绝对是实力了。黑衣人没有追击上去,架起右腿,淡定自若地摆了个金鸡独立式,“年轻人,你怎么察觉到的,缩地成寸是最高深的仙人遁法,不是一个境界上的人,按理说永远也觉察不到它的痕迹,怎么你能几次三番躲过去呢。”   黑衣人的声音很低很沙哑,像是大海拍击在黑礁上。   “你到底是谁。”叶飞反问。   “如果我表露了身份,你觉得仅剩的那一丝丝求生的希望还会存在吗。”   “呵呵,说的也是。”   “年轻人,本来我已经铁了心要诛除你的,不过看了你刚才的表现,想到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样被我扼杀在萌芽之中,确也不忍。这样吧,我便给你和她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咱俩单打独斗,如果你能连接我三招,我就送一条生路给你们。”   “单打独斗。”冷宫月拽了拽叶飞的衣角,目光坚定地摇摇头。   黑衣人自然看到了,嘶哑地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个机会能否抓住,是否愿意抓住,要看你们自己了,哈哈哈,我不会强求的哦。”   叶飞知道冷宫月要表达的意思,内心很纠结,努力地权衡利弊。   一方面,两人窥伺到了黑衣人的秘密,对方一定铁了心要除掉他们,此刻却提出要单打独斗,很可能是在故意抛出一个鱼饵,目的是要分而击之,各个击破。   另一方面,黑衣人功法高出他们太多太多了,自己的和冷宫月侥幸存活至今,完全是因为黑衣人始终在用缩地成寸这一种招法,一旦他亮出仙剑,两人怕是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应不应该相信他呢。自己单打独斗能接下他全力以赴的三招吗。   黑夜人眼睛弯弯地,抬起右手伸出五根手指:“再给你五秒时间,不出声我就要动手了哦。记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哈哈。”   因为这个小小的提议,奇迹似的临场应变所换来的主动权,再度回到黑衣人手中,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五。”黑衣人分开五根手指。   “四。”黑衣人收起一根手指。   “三。”黑衣人收起两根手指。   “二。”黑衣人收起三根手指。   “二。你真的准备放弃这个机会吗。”黑衣人继续施加压力。”   “一。”黑衣人收起四根手指。叶飞看着那风雪中逐渐紧握的手掌,看着冷宫月坚定的眼神和紧拽着自己的双手,内心的天平有了倾斜。   “那好……”   “我同意。”叶飞推开冷宫月抓住自己衣服的双手,“我同意。但有个要求。”   “你没有资格提要求的。”黑衣人眼睛弯弯地,像是在笑。   叶飞道:“加一条规则。单打独斗,我接你三招,放我俩一条生路,接你两招,给她一条生路。”   她,自然指的便是冷宫月。黑衣人的眼睛更加弯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而冷宫月则走上前抬高剑柄,之前祈求的神色一扫而光,变作冷冽,她难道一点都没被叶飞无私的行为感动到?   “不必,我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谁也做不了主。”   叶飞不看她,对着黑衣人喊话道:“怎样,答不答应。”   “哈哈哈哈哈。年轻人,如果你以为苦情牌对我有效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我这个人的心坚硬得跟石头一样。”风雪中,黑衣人嘲笑。   叶飞摇摇头道:“如果你不答应,我俩便与你力拼。想必能逼出你的仙剑吧,在蜀山上隐忍多年,你甘愿就这么暴露了身份吗。”   “你在威胁我?”   “我在谈判。”   “好,我答应你,能接我两招我保小姑娘不死,接我三招,我保你二人不死。”   “一言为定。”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命自己做主,你无权擅作……”一记手刀,冷宫月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她最后的目光诧异且愤怒,醒来之时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叶飞未等她落地当先抱住了,走回洞口轻轻地放在大雪不能覆盖之处,然后又一步一步地走回原地。   黑衣人看着他,便像在看什么新鲜事,道:“独担一切?你要做英雄,可惜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叶飞不以为意地说:“我要她活着,仅此而已。”   黑衣人仔细打量他,从那迎风伫立的身躯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难免动容道:“你上蜀山不过数月,和她见面不超过三次,居然甘愿牺牲生命,你是在开玩笑吗?”   叶飞又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哂笑道:“你果然是蜀山上仙。”   “呵呵,说漏嘴了,这下你更难以活命了。”黑衣人道。   “只要你守约便好。”   “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救她。”   “你真的想知道?”   “你死了这将成为一个谜。说出来吧,我想知道。”   “很简单,因为当整个蜀山都将我和方白羽抛弃了的时候,只有冷宫月,只有冷宫月一个人,愿意伸出她的手,给予我们这些辛苦求道的平凡人以尊严。”   “尊严。”黑衣人很是动容,“我还以为你看中她漂亮呢。”   “呵呵,她是很漂亮,可惜不是我的菜。”   “哈哈哈,很好叶飞。如果早知道你这样特别,我或许也不会下杀手了,可惜一切都晚了,你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必须带着这些秘密死去。”   “呼呼呼呼呼。”黑衣人向前迈步,像踩着鼓点,每迈出一步便出现在一个新的地方,雪地上留不下他的足迹,因为轻鸿若羽。   这功法,绝对已在顶尖高手之列。   叶飞今日若能活下来,将成一段佳话。   前提是,活下来。 第74章 食言   山间的风雪更大了,像是老天也在帮着黑衣人隐藏行迹。叶飞虎目电转,随着黑衣人的移动而跟着换成不同的姿势,他没有学习过任何的拳法、身法,对敌之时,倚靠的只有艰难环境下求生所锻炼出的本能。   黑衣人行走在风雪中,似乎那博大精深的仙界道法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雪片。黑衣人一直在观察叶飞,他很不理解对方是怎么猜透自己行踪的,所谓的直觉是实力的象征,没有实力的人是不会有直觉的,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能判定出位置来。   “是什么呢。”黑衣人出步的速度越来越快,叶飞的眼睛甚至身体居然都能跟上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调整位置、姿态,始终面对着他,无论他出现在任何的角落。   “怎么可能。”黑衣人忽然遁走,出现在远山上俯瞰一切,叶飞像惊弓之鸟四下寻找他,连续变换身形。   他终于看出了些门道,自语道:“难道是我出现之时,风雪走向些微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也太邪门了吧,如果连这细微的变化也能有所察觉的话,那证明叶飞不仅有着察知断微的明断力,更拥有远远超出正常人的反应速度。”   黑衣人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抛了过去,他看到在石子接近的时候叶飞的耳朵动了动,回身一掌将之击落。   “果然是这样。”黑衣人寻思着,“如果叶飞能辨别风声的话,那还真不好办了……不对,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有人做得到,他一定是在虚张声势,我得再试试。”   黑衣人又依葫芦画瓢试了很多次,发现从顺风位置飞过去的石头,大概飞到距离叶飞还有十五米远的位置的时候,就会被他发现,而从逆风位置飞过去的石头,只有飞近到十米的距离,叶飞才能发现。   漫天风雪之中声音的传播极为有限,他思忖着:“之前两次自己都是顺风出现,因为这样速度更快,但叶飞也恰恰利用了这一点。当自己出现的时候,风流在一瞬间被挡住,他也就顺势察觉到了危险。一定是这样的,不可能有人能够细知风声。”   黑衣人迈出山崖消失在风雪中,他看见叶飞背风站立,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从正面杀出,他可以很快的反应过来,如果自己从背后杀出,风流在一瞬间被挡住了,他也能很快的反应过来。   “没想到这小子看似粗犷,其实很有心机。既然这样,呵呵……”   一步踏出,黑衣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叶飞头顶正上方一米高的地方,一脚向着他天灵盖踩去。   叶飞直到脚踩在头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明显太晚了一些,这一脚正踏在他的天灵盖上,头骨欲裂,叶飞面朝下撞地,雪吞入嘴里,和泉涌喷出的血混在一起,他痛苦地咳嗽,勉强支撑起身体,四处寻找黑衣人的踪影。   那高高在上的人便在不远处,金鸡独立。   叶飞吐出嘴里的雪(血)块,看着他道:“第一招,我收下了。”   黑衣人站在风雪中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叶飞,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反悔呢,万一这一切都是我编造的骗局,目的是要重创你怎么办。你就这样轻易的替冷宫月这个无辜人决定生死了吗。”   叶飞摇摇晃晃的,一边努力调整状态,一边尽力复合伤势,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叶飞,是打不死的男人。   “在山下的时候我曾与仙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三个不入流的仙人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为我挺身而出,与炎天倾为敌,这让我看到了仙人们与众不同的地方。我上蜀山,一来是因为方白羽,二来也确实对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类感到好奇,我很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所以呢。”   “所以,你既是仙人,不,应该说是仙上之仙,我相信是绝不会失言的。”   “叶飞你知道,其实我提出这个建议实在是徒手无策之举,因为你俩人的组合确实给我带来了很大压力,长久下去很可能被逼的动用仙剑,而那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才提出了这个分而击之的建议。我的目的是让你俩无法联手。”   “我当然知道,但我对自己的提议更有信心。”   “自己的提议?”   “只要你以现在的状态进攻,我便有信心接你两掌。”   “两掌?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牺牲自己了。”   “是这样的,我的极限便是两掌,这两掌绝对可以接下。”   “狂妄自大,你太小瞧我了。”黑衣人向前一步,消失在视线里,“去死吧,小子。”   叶飞恢复到背对风的位置上,轻轻地阖上了眼睛,若黑衣人出现在身后,风流被阻他能立刻感知到,若出现在身前,他也能察觉,不能防御的地方是头顶和两侧,两侧相对好点,主要是头顶,叶飞清楚自己还必须防御住头顶的空隙,所以他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身边的每一个变化。   大道无情人有情,叶飞有情。叶飞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叶飞要保护的人便一定会分毫不损。   这关乎生死的第二击一定要守住,自己不死,便是守住。   黑衣人不会让自己得逞的,所以他攻击的地方一定是要害。自己这副身躯,要害只有四处,第一天灵盖;第二脖子;第三胸腔;第四下阴。   仙人不会攻击下阴,可以排除了。天灵盖之前攻击过,这是最难防守的位置,需要多加注意。脖子和胸腔都在自己感知的范围内,也可以守住。   这样一看,似乎只有天灵盖是最不安全的,必须要守住它。   风雪如织,自己刚刚吐出的脓血很快便被风雪覆盖住了,留下了天上地下苍茫一片的空白。   血和雪同音,血融着雪。   蓦然间,黑衣人出现了,这次他迎面而来速度极快,冲出的手刀直奔自己胸口。   叶飞双臂交叉叠加在胸口前,对方以手代剑,居然连破双臂进而插入胸腔中,叠加的两臂如糖葫芦一般被穿透了,黑衣人进叶飞退,两人拼的是时间,若叶飞早退开一步,伸来的魔爪无法抓住心脏,他便有存活的希望;若晚退一步,伸来的魔爪抓住了心脏,年轻的生命便告终结。   一进、一退。   叶飞全力张开双臂,忍着骨头、肌肉破口放大的痛楚,也要阻止黑衣人抓住心脏。   童子金身在此时此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肌肉从破口产生的时候便开始愈合,变相地抓牢了侵入物。   “我一定要活着。”叶飞仰天长啸。两脚猛蹬黑衣人的肚子,弹开了身子。   活着。总算活了下来。   黑衣人看着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右臂,摇了摇头,“果然,两招杀死童子金身的持有者难度确实很大,三招才是合理的。”看着血液在雪中冻结,他望向叶飞,道:“我去把那个姑娘喊起来,让她离开?”   “不必,三招过后,不管是死是活,你自己走就是了。”叶飞自然知道,若此刻叫醒冷宫月,她决计不会走的。   “是死是活?呵呵。”黑衣甩甩手臂,将已经冻成冰块的血甩碎,“你以为自己活得了吗。”   叶飞笑,直到此时此刻,他还笑的出来:“这个赌局的好处在于,三招过后我必须死。而有了童子金身的保护,你想要杀死我必须攻击要害。我是医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要害在哪里,所以,只要防御住那几个点便足够了。”   “你很有信心嘛。”   “如果自己都失去了信心,那更是死路一条。”   “很好,接第三招吧。”   黑衣人似乎认准了叶飞重伤的劣势,迎面冲来,后者勉强抬起快要断了的双臂,黑衣人冲过来速度极快,仿佛快速穿过雪地的一道残影。如果硬要将此描述出来的话,那就是画家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留下了纵贯整张纸面的一次挥毫。   叶飞只能抬起双臂硬挡,他跑不掉的,因为快不过对方。   黑衣人却在冲破身前一尺之地的时候消失掉了,再出现的时候转到了头顶。   这绝对是将道家术法缩地成寸运用到极致了,却正中下怀,叶飞的身上涌起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快速向右侧滚倒,躲开了劈头降下的一击。   “轰。”风雪散尽。烟尘落处,黑衣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方圆五米之地向下足足凹陷了两尺,那一击力道之大可见一般。   叶飞倒在不远处大口呼吸,“三招,三招已过,你该履行承诺了。”   “是我画蛇添足了。不过我也确实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避开的,是临死前的孤注一掷?还是察觉到了我的行踪?”黑衣人纠结着问道。   叶飞道:“你是不是一直认为我是从风向上判定你位置的。”   “难道不是吗?”   “蜀山发字诀你应该很清楚。”   “自然。”   “发字诀是教你将仙气由体内引导至体外的方法,它有两个应用,第一个,是将大量的气释放出。第二,是将气维持在体表,攻击的时候成为利刃,防御的时候,化为盾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被巨兽吞噬的时候,冷宫月的防护罩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当大量的气凝结在体外的时候,便可以成为防护罩。”   “别吞吞吐吐的。”   “毫无疑问,你的缩地成寸可以跨越空间的限制,单凭防护罩阻拦不了你的突入,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联想到,如果将大量的气释放出来继而柔和的控制,会产生什么效果呢。”叶飞笑,笑的时候牵动伤口,不禁咧嘴,“效果很奇特,这些释放出的气非常柔和,就像章鱼的触手帮我感知周围的一切。所以只要你突进三尺之内,我便会知晓。”   “什么。”黑衣人尖啸,心中之震惊难以用语言道明。   这种将气释放于体外进行感知的方法,只有长期浸淫仙术的人,才能慢慢体会到。冷宫月自诩天才又浸淫仙道多年,才悟出了防护结界的用法,叶飞从悟道到现在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已经悟到这一层了,简直不可思议。   那一日结丹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常人,体境通透,仙力自动聚拢更是闻所未闻。今日一战,居然悟透以气辨物的道理了,这简直是在逆天啊。   黑衣人如遭五雷轰顶,身体颤抖难以止住。   “这么说,之前你都是在演戏喽。”   “硬碰硬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想要三招活命,就必须让你误以为缩地成寸对我有效。所以,在你扔石头的时候,我故意做出听风的样子放出第一个饵;你自以为聪明没有上当,咬中我紧接着抛出的第二个饵,误以为我是以风的流向判定方位的。   这点,当你从高处施袭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所以才硬受了那一下。”   “你真能忍啊。”   “没办法,想要活命就必须让你始终不动用全力。”叶飞身上的伤口在童子金身的变态治疗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第二击,你笃定了必杀的决心从正面直接突入,我提前感知到了,但如果当时躲开的话,第三击你定会使用全力,所以只能硬接,幸好童子金身给力,保住一命。第三击,最关键的一击,实际上我已经稳操胜券,不管你如何变换位置,如何突袭,攻击哪里,我都能躲开。不好意思,赌局是我赢了,我们俩可以走了吧。”   黑衣人目光幽幽地,他看着叶飞艰难地起身,一步一跛地挪动到洞府中,看着他艰难地抱起冷宫月,看着他满面春风的样子,吐出了一句将一切重新打回冰点的话:“对不起,叶飞,我失言了。冷宫月可以走,你不行,你必须死在这场雪里。”   …… 第75章 冰棺中的女人   “身为仙人,却要失言?”叶飞面色顿时变了。   “对不起叶飞,你必须死。”黑衣人叹息。   “呵呵,为什么。”   “不要再问了,总之你必须死。”   “呵呵,好吧,不愧是堕落的仙人,说话可以当成放屁的。”   “对不起了。我会抹去冷宫月在南山之上的所有记忆,然后安然无恙地送她离开。”   “这是你应该做的。”   “对不起了。”   “给我点时间。”   “有用吗,就算你的童子金身能够帮着受伤的躯体复原,也决逃不过今天这一劫的。”   “你到底是谁。”   “取你命的人。”   “咱俩有仇吗。”   “算是吧。”   “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不过我真的想不明白,一个刚登上蜀山的小童,会和什么人结仇。”   “很多事情,你不必懂。”   “不懂我也就不问了,删去冷宫月的记忆,放她走吧。”叶飞抱起冷宫月,努力地抬高双臂,黑衣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前点出,玄妙的光芒化为通道连接在他和冷宫月之间,后者飘离叶飞怀抱飞在空中,缓慢向着黑衣人靠近。   叶飞一屁股坐下,深深呼吸。   南山晚月下,他和冷宫月相逢于药池外,虽充满尴尬和误解,却也让两人互相之间有了更加透彻的了解。之后历经丛林狼灾、深海巨兽之祸、蜓翼族内乱,每每险象环生,却仍不离不弃,两人的感情逐步加深。   到遇见黑衣人时,他相信冷宫月和自己一样,都已将对方视作了患难与共的同伴。   这段回忆若在日后想起,当是回味无穷的。   “呵呵冷宫月。被删去记忆以后你可还会记得,南山之上曾有一名少年,陪你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两日两夜。”   冷宫月的脑海里,回忆流图以彩虹的方式显露出,黑衣人手指化剑,一剑剑地将这些流图斩碎。   今晚过后,或许再无人知晓叶飞的存在,也无人愿意理会,自己究竟去了哪里吧。   我叶飞,被人间抛弃的男人,刚刚获得了些许生活下去的希望,便又这样轻易的要被人捏死了吗。   贼老天,你到底要怎样,你是铁了心要看我的笑话了是吧,你是在侮辱我是吧。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我便要反了你。老子要逆天。   老!子!我!要!逆!天!   轰隆隆。滚滚惊雷降下,似是在警告叶飞心中的胡思乱想,然而他不怕,对于将死之人而言,这点警告又算得了什么。   山顶的雪更大了,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界。   终于,南山以后所有的画面都被斩断,冷宫月已经失去了有关叶飞的所有记忆,黑衣人召唤出守护冰棺的宝剑,以无边神念送她离开。   终于,整个山顶,便剩下了他和叶飞两个人。   终于,一切将迎来终结。   轰隆隆。   雷霆、暴雪。   盘膝打坐的方白羽猛抬头凝视窗外,鸿鹄剑身金光璀璨,飞起漂浮在他的身侧,发出“嗡嗡”的声音,如同雄鹰在挥动翅膀。   “叶飞。”他只低语了一声,便冲出屋跳上马背,“驾。白瀚王。快。”   墨玉似有灵性,跟着白瀚王冲上山,莫君如奔出屋来,在他身后挥手:“喂,白羽哥哥,白羽哥哥,你去哪里啊。”   可惜,即便喊破了嗓子,回应她的也只有裂帛般的破风之声。   ……   “叶飞。”   黑衣人走上来,“现在便只有你我二人了,我会给个痛快与你的。”   叶飞狡黠地笑了起来,“我又没说自己准备坐以待毙。”   “有区别吗。”   “刚刚那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很佩服你到了现在还能虚张声势。”   “我发现,在那柄海神剑离去之后,整张寒床以及床内的女人,都无人守护了,她对你很重要吧。”   “你敢。”黑衣人心中一凜,毫不犹豫地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横跨整个空间直达洞穴,而与此同时,叶飞向后一滚到了床尾,黑衣人出现,魔爪直抓来,叶飞躲也不躲,直奔着女人的脸抓上去。   女人已死,他自然不求控制对方要挟云云,只求毁坏对方圣洁的遗体。   叶飞在以女人在黑衣人心目中的地位,赌自己的命。   他的眼神如此决绝,他的出击如此果断,即便离得还有很远,已经在黑衣人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阴影,于是胜负立分,黑衣人喊停:“不要。”进击的手顿止,而叶飞则一手抓在女人的脸上,虽未用力却也让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濒临崩溃。   这毕竟是一具陈放了数十年的尸体,就像是开春后的冰面,只需一阵风刮过,便会斑碎成无数块。   黑衣人千算万算,也未想到有此一招。   顺境之下他大意了,在此之外,叶飞的处变不惊则更令人佩服。那样危急的形势下,敏锐地发现了连接着所有事物的,最为关键的那一个点!毫不客气地说,叶飞再一次凭一己之力,将命运牢牢抓住。   “我要你死无全尸。”黑衣人怒啸,嗓音撕裂充满绝望,从见面开始便一直保持的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从容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寒床上女人是他的死穴,这一点黑衣人甚至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没有。   叶飞很满意这个结果,他知道由黑衣人主导编写的剧本,终于被自己施加的外力撕烂了,此刻,不是他要不要自己命的问题,而是怎么才能保护寒床内女子毫发无损的问题。   所以,当黑衣人咆哮起来的时候,叶飞不说话,他没必要说话,只是一边保持着似笑非笑地样子注视着对方,一边牢牢把握住女人的控制权。   “我要将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我要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我要你死。”黑衣人一次又一次的咆哮。   叶飞则越来越从容了,童子金身自动的修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内丹自动吸收周边的仙气,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以常人艳羡的速度快速的恢复着。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世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贼老天赐予他近乎完美的不死之躯,似乎是有意的,好在他受到种种打击的时候,没那么轻易的便挂掉了。   真是贼老天啊。   形势急转直下,一边倒的倾向到了叶飞这一边,他淡定从容的表情,犹如清晨雨露般干爽洁净,“这种扭转命运的感觉,真是好啊。”叶飞在心中呐喊。   黑衣人要疯了,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身体,似乎精神接近崩溃了,与之前反差之大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这份疯癫决不是装出来的,叶飞知道,一定是自己的此番出手,勾起了他心中痛苦的回忆。   这个女子对黑衣人而言太重要太重要了。他(她)究竟是谁。   一道白色的闪电划过山林,沉重的呼吸声好似龙吟。按理说,马的四蹄只适合在平坦的道路上奔跑,不适于攀爬,但这条规则,并不适用于白瀚王和墨玉。   两匹出身迥异的千里马,将险峻巍峨的大山视作平地,快速的冲刺似乎永远没有疲倦的时候。   方白羽半蹲在马背上,他白衣、束带、素鞋,长发盘髻,一手牵着勒住白瀚王颈子的缰绳,一手迎风飘展保持平衡,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将他与叶飞牵引到一起,成为兄弟。   他们已然心意相通。他们之间的纽带无法用言语道明。   白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就是知道,叶飞在那山的尽头,他有危险。   快马,皓月。   南山的晚月清透得不可思议,依稀含着杀机。   攀得高了,隔个几里,便能遇到一个经过细心修饰的仙人洞府,这些洞府之外往往布着高深的结界,以方白羽的能力突破不了,只能绕道。可惜他未能明了御剑飞行之术,否则也不用平白浪费这许多的时间。   能够看到山巅了,一道湛蓝的光芒却在此时划过头顶,方白羽以天启之眼看清了睡在剑上的冷宫月,默默地记在心里。 第76章 折中的办法   南山之巅,黑衣人在一番发泄之后,恢复了些许冷静,他望向叶飞,细长的眼睛里弥漫着杀意,仙人的眼睛似乎都是细长的,宛如神秘莫测的道剑,“放开她,我送你下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我可是受够了,你又有过言而无信的历史,我需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才能放人。”   “你想要如何。”   “你自废内丹,自毁奇经八脉,我便放了手中的女子。”   “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不觉得,别忘了你可一直想要取我性命的,我都不要你的命呢。”   “那我也不可能自废内丹啊。”   “看来,这名女子对你还不是那么重要。”叶飞作势收紧五指。   “不要。”黑衣人猛抬手,一股巨力袭来,在到达叶飞之前又被他硬生生收了回去,反震之力激得他连着咳嗽。   叶飞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眼睛眯眯的,看他如何。   黑衣人叹息了一声,道:“除了刚才提的,我愿意答应任何条件。”   “还是放不下一身的修为啊,看来这个女子真的不够重要。”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有待完成,暂时不能失去道行。”   “你说的重要事情,不会是反叛蜀山吧。”   “这个用不着你管。”   “我可是蜀山弟子。”   “呵呵,李易之可从未将你视作弟子。”   “这也用不着你管。”   “叶飞,我用一件绝世珍宝与你交换,你看如何。”   “宝贝我有的是,不缺你那一件。”   “要不,我自断一臂换你手中的女子。”   “没必要,断了一臂之后,我还是打不过你。”叶飞耸耸肩,“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保证我和手中的女子同时安全。”   “在她的面前,我是不会撒谎的。”   “你之前已经撒谎了。别说没用的,我不会再信任你。赶紧自毁内丹,我放了她。”   “叶飞,那不过就是个死人,你用死人的尸体赌活人的命,觉得有可能吗。”   “如果不这个赌法,我早就见阎王去了。别墨迹,你到底毁是不毁。”   “我……”余音仍在,黑衣人消失在原地,叶飞一早做好了警戒,不躲不闪,只是将手往女子的脸上划。   “别。”黑衣人再度服软,化为爪子的右手从叶飞背后收回。   叶飞生怕女人的尸体碎掉,前功尽弃,也不敢太过用力了,所以在他喊停后马上收手,佯装凶狠地说道:“再不要做出这么危险的动作了了,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每一次都可以拿捏住力道。”   “你威胁我。”   “是啊,我就是在威胁你啊。”   “叶飞我不可能自毁经脉的。”   “我也绝对不会失掉手中的筹码。”   “那咱们就耗着吧。”   “好啊。”叶飞心道,耗着吧,且不说时间拖得越久,自己伤势便复原的越好,不要忘了这可是蜀山,早晚有人会发现此处的异常过来查看,到时候黑衣人行踪暴露了,又不敢对自己下手,肯定要狗急跳墙了。   “狗急跳墙?”他忽然想到,黑衣人很可能是蜀山的前宿名辈,万一他狗急跳墙了,暗中找机会害自己可怎么办,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名顶级高手时时刻刻想要杀你,想活着只怕都很难。   看起来确实需要想到一个能够长久保命的方法。   女人是自己唯一的筹码,是黑衣人唯一的软肋,想要保命,就只有控制住眼前的女人。   计上心头,叶飞抿嘴一笑道:“依我看,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肯自毁经脉,我也不能轻易地毁掉女人的身体,引来你的仇杀,既然双方都不肯让步,我到有一个折中的办法,你可愿意听。”   黑衣人紧盯着他,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叶飞想必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怎样。”叶飞坦然面对,不以为意。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终于发声道:“说来听听。”   叶飞松开一只手,甩了甩,大概是太用力有些僵硬了,黑衣人瞪大的眼睛紧紧盯着,眼珠一动不动,叶飞笑了笑,躲在女子身后示意他不要乱来,黑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   接着,叶飞一抬头,头顶黑暗的空间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断痕,断痕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周遭的坍塌,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毫无先兆的出现在那里。紧接着,许多道金色的光芒从其中射出来,一卷竹简伴随着金光飞出。竹简打开,露出了大气磅礴的四个大字——气。吞。山。河。   气吞山河卷。   黑衣人眼中的光芒很阴沉、很压抑,他似乎猜到了叶飞要做些什么,断喝道:“不行,我不同意,霞儿只有在我的保护下才安全。”   “这名女子叫霞儿吗。”叶飞默默地记下了,“你没的选择。气吞山河卷与我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将女子放入山河卷中,我若出现不测,山河卷便会崩毁,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会死去。这是保证我安全的唯一方法,我不可能时刻警惕于一名蜀山上仙的偷袭,我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行,霞儿不能离开我,我也离不开她。”黑衣人咆哮,眼神之中充满愤怒的疯狂和深深的温柔,似乎只是提到霞儿的名字,都能让他的内心春意荡漾。   “你已经删除了冷宫月的记忆,我保证决不会将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这名女子,只要你暗中保护我别被人灭了,她在我体内就很安全。”   “你还要我保护你。”   “是保护你心爱的霞儿。”   “不行,我不同意。”   “你没得选择。”   “叶飞,你就不怕我将你控制起来,百般折磨虐待,就是不让你死去?”   “我打赌,你不敢拿霞儿的性命冒险的。”   “我不同意。”   “没得选择的。”气吞山河卷放射出金色圣洁的光芒,女子在光芒下逐渐变小,飞入其中。   “等等。”黑衣人伸出手,气浪跟着一鼓,“叶飞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逼近了叶飞,青筋密布的右手掐住了叶飞的脖子,而霞儿已在此时飞入气吞山河卷内,“如果不及时把寒床送进去,她的肉身很可能融化掉,你自己想清楚吧。”叶飞一边咳嗽一边说着。   黑衣人的眼神中充满绝望和痛苦,他打眼一瞅,看到寒床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上,沉沉地叹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叶飞,霞儿若有一丝一毫的损坏,我定要了你的命。”   “她是否有损伤要看你的表现了。”   “呵呵,你真的打算让一个想取你性命的人保护你。”   “有何不可。”叶飞道:“看得出来,你在蜀山地位不低,日后若有危害我和白羽的事情发生,你必须挺身而出,跳出来支持我们,否则,一旦我受了伤害,气吞山河卷内的霞儿怕是也会有佯。”   黑衣人冷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还没说完呢。”叶飞一脸奸诈的表情:“那只是其一;其二,你不可能时时保护在我左右,总有照看不到的时候。为了保证我,不,是霞儿的安全,你要倾尽全力地教导我仙术,增强我的实力,只有实力变强了,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霞儿的性命。”   “哈哈哈。还让我倾囊相授,你真是疯了。”   “呵呵,不着急,等你想清楚了,自然会主动来找我的。”叶飞抬抬手,寒床飞入气吞山河卷内,接着手掌一握,气吞山河卷闭合,回到空间裂缝之中,消失不见了。   “你这辈子都只有服从的份了,哈哈哈。”绝地反击,叶飞大喜过望,不禁狂笑。   “服从?你开什么玩笑。”黑衣人攥紧了拳头一顿乱打。   “喂喂喂。你再搞我,我就……就……就。”叶飞全身上下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多少脚,一番发泄后,黑衣人意犹未尽地坐在了地上,后背靠着洞壁。   “叶飞,将她放在你体内也好,万一有一天我死了,也不至于没个人照应。”   “呵呵,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叶飞呲牙咧嘴地忍着痛,“出手这么狠,可疼死我了。”   “你再废话。”   “不不不,开玩笑,开玩笑的。”   “叶飞你给我记住,霞儿是你的护身符,她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便让你死无全尸。”   “放心吧,气吞山河卷内灵力充足,不下于蜀山之巅,霞儿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霞儿是你该喊的吗,混球。”黑衣人跳起来,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叶飞纵使有童子金身在,也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是否传授你仙法我会考虑的,不过叶飞,比起这些,其实还有一个值得你特别关注的人,就是你的师傅李易之,想要保住小命,必须要过他那关。”   “为什么你们都说掌教很危险。”   “因为他确实很危险啊。”黑衣人负手而立,“李易之是我自入道以来,见到过的最恐怖的人,特别是在他八年闭关以后,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思都让人捉摸不透。你体内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是李易之最讨厌的类型,一定要小心为好。”   “呵呵,现在就关心起我来了,有长进嘛。”   “滚。”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真是一个嘴给身子惹祸的家伙,“我关心的是霞儿好吧,你个蠢货。”   “好了,好了,打够了没有,老子都要破相了。”   “你还敢自称老子。”任何人和叶飞在一起呆久了,都难逃爆粗口和想揍他的冲动。   黑衣人终于打累了,叶飞整张脸肿成了猪头。   “老……”   “你还敢。”   “我,我,我,我说,你到底是谁啊。”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你又不敢要我性命。”   “你以为这些年里,只有我一个人在隐藏身份。”   “你还有同伙。”叶飞大惊。   黑衣人斜觑着他,不无威胁地道:“叶飞哦,我劝你不要试图将今日的事情说给任何人听,否则,即便我碍于霞儿的生死,不愿意动你,其他人也会来取你性命的。”   “真的有同伙。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蜀山不就是正的。”   “呵呵,你不懂。”   “真可怕啊,原来看似平静的蜀山上,还隐藏着一群阴谋家。”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而成的,不管真实的情景是怎样的,胜利者总会把它书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黑衣人加重了语气,“就像罗刹族被灭族以后,人皇立刻将那里列为禁地,并宣称罗刹族是修罗的子民,会带来灾难一样。”   “呵呵,罗刹族,别再跟我提起这个字眼了。”   “正统罗刹族人都拥有火邪眼,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能力十倍爆发,刚刚也是我一时大意,忽略了罗刹族的这个特性,给你钻了空子。”   “我的眼睛不会变红,你怎么知道我是罗刹族的。”   “别忘了我可是仙人,有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   “虚伪。”   “自罗刹国覆灭后,人间便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说有一天,长大成人的罗刹国王子,将在十万族人怨灵的拱卫下君临大地,彻底颠覆九州的一切,破坏人间维持千年的和平与繁荣。”   “你在开玩笑吗?”叶飞心中一凜。   “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想杀你。”黑衣人反问。   “我虽然想报仇,但不会伤害无辜者的。”   “叶飞,我真正想说的是,千万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自己罗刹遗民的身份。否则,不管是蜀山剑派还是魔教地穴,整个天下,任何一个角落,将都不再有你的安身之地。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黑衣人站起,叶飞对着他的背影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将罗刹族赶尽杀绝。”   “很简单,因为流传在民间的那个说法,其实是一句石櫼,是天箴!传承仙道者,人人皆受之。”黑影人背对叶飞走出洞府,“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隐藏在重重帷幕之下的真相,在此之前,好生隐藏起来,不要再这样轻易的被发现了,叶飞。”   …… 第77章 误会   方白羽登上山巅的时候,大雪已经止歇,雪层覆盖之下看不见搏斗的痕迹,墨玉像狗一样抽动鼻子嗅了半天,找到了一片坍塌的碎石,方白羽清走石上积雪,发现乱石覆盖着的其实是一处洞口,从外向里看,能看清洞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但他仍不甘心,金光放射,鸿鹄剑迎风一刺,盖住洞口的石块旋即碎裂,方白羽冲进去,在地面上找到了大滩的鲜血。联想到冷宫月乘剑遁走的情景,他紧紧握拳,眼露凶光:“冷宫月,我要你血债血偿。”   “驾。”一黑一白两匹千里马奔袭百里,不仅未露丝毫疲态,反而步伐愈轻,犹如御风而行。   东山,方栦主峰。   正在玄青殿内苦读的一众入门小道忽觉气温变冷,有一散发着淡蓝光芒的虹光从天而降。   冷宫月一身素白,黑发如倒垂柳枝,轻飘飘地落地。她的双眼紧闭着,像是正在经历可怕的梦境,右手紧握雪尘神剑,落下时寒雪飞袭,不容他人近身。   “宫月,你总算回来了,这两日到哪去了。”方栦山上,冷宫月唯一的朋友纳兰若雪步伐轻盈地跑过来,凛冽的风雪似乎认识她,自动分开为其让开一条通路。   “宫月,你怎么了。”纳兰若雪身为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独女,虽然生得花容月貌冰雪聪明,但不谙世事疏于练功,此情此景下,竟是慌了手脚,左顾右盼也不知怎样是好了。   一众统一着着青蓝道服的入门弟子乍见神女下凡,眼睛圆溜溜地瞪大了,其中几名青年俊秀觉得此刻正是表现自己的绝佳机会,装模作样地走上前一番嘘寒问暖,可惜,那些假情假意的声音都被围绕在冷宫月三尺之内的风雪挡住了,他们近身不得,反落得一番嘲笑。   三日前,在明礼屋内被冷宫月狠狠羞辱的李宏源虽不知冷宫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笃定此刻正是报仇的良机,向几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于人群中暗暗游走接近过去。   这一幕被金鸡独立在寒柏枝头的掌教真人李易之看个正着,叹息道:“心术不正,不适合做我蜀山弟子。”双指一拢玄光现于指间,正待发难时却心有所感,望向多达万阶的登山梯,目光几度变化,指尖玄光慢慢淡了下去。   李宏源逐渐逼近了冷宫月,他是准门徒中资质不错的一个,自动护主的风雪对他而言并非束手无策。纳兰若雪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毫无章法地为朋友输送着仙气。   李宏源靠近了,杀气刚要涌起,冷宫月却在前一刻醒来,目光寒冷如同照在冰层上的月光,“若雪,你怎么在这里。他们怎么在这里。”带着敌意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在鬼鬼祟祟的李宏源身上落定,后者如坠冰窟杀意顿消,丢盔弃甲地埋身人群里。   一旁的纳兰若雪却不知道,只片刻间,朝夕相伴的好友已与他人做了交锋。情绪失控地紧紧抱住对方,哭腔道:“宫月,我还正要问你呢,这几日你去哪了,又怎么忽然出现在玄青殿上。”   “去哪了?”冷宫月被问的一楞,感觉头痛的要炸开,“去哪了,怎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玄青殿上,一众身穿青天碧水道袍的准弟子们看到两个清明透亮,明艳秀美如仙女的师姐肌肤相亲地搂在一起,止不住地吞咽口水。或恨自己无能,连一道小小的风壁都突破不了;或觉高低有差,更感分外自卑;或仰望仙资英尘,膜拜之心陡升。想法各异,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对两女的喜欢程度攀升,特别是对冷宫月,之前见到的时候始终都是隔着一道风雪看不透彻,今日才发现,如此高冷的美人原来也有柔弱的一面,有着需要被保护的一面,无不暗暗发誓一定好好用功,将自己的臂膀锻造成足以容纳这名女子栖身的避风港。   冷宫月用力回想之前的事情,却觉得头痛的越来越厉害,干脆放弃了,有气无力地说道:“若雪,这里人杂,咱们回明月峰吧。”   “好。”纳兰若雪擦干泪水,重重点头。   雪尘剑释放出淡蓝色的光芒,承托着两人缓缓飞起。   “哪里走。”   “铮。”的一声,倾泻着金辉的神剑从天外飞来,冷宫月眉头一紧,握住雪尘剑柄向前轻递,金辉与风雪短暂交锋,爆发出“沧浪”的一声巨响,冷宫月纹丝不动,操纵金辉的人影已经跃至殿中。   ——方白羽。   “怎么会是他。”众人交头接耳,“他不是在明礼堂明礼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冷宫月的昏迷与他有关,难道这二人之间有什么理不清的纠葛?”   瞧这二人,一者英俊不凡心怀雄志,一者美艳高冷风华绝代,好似金童玉女一般,众人的心里同时闪过了不好的念头,几乎一瞬间,对方白羽的敌意便攀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却不想,方白羽却是兴师问罪而来:“冷宫月,叶飞呢!你把他怎样了,叶飞现在身处何地。”   “叶飞?这又和叶飞有什么关系。”众人真是被搞糊涂了,不过总算松了口气,原来两人之间是有仇怨的。   冷宫月左臂支头显得非常疲倦,“叶飞,我与他有何关系。”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感觉不仅是脑袋在痛,甚至整个胸腔都紧紧的,像是被异物禁锢了,“若雪,带我走,我不想在这里逗留了。”   冷宫月觉得胸口紧巴巴的全身无力,而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纳兰若雪却在此时犯起了花痴。   隔着天之峡第一次看到方白羽的时候,她便觉得这个和若雪相仿,喜欢素白颜色的男孩子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下马之威,连败末日峰峰主最钟爱弟子金蝉翠,白鸟峰峰主的长子楚方,以及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冷宫月。一番激斗下来,不仅让她看到了方白羽卓然睥睨的气度,更是为他兄弟情深的义气深深折服,一向养尊处优的她对白羽一见倾心,几次欲去倾诉,可惜都被母亲发现没有成功。此刻,倾心已久的对象就这样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忽然感觉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幸福感充斥了。   “若雪,咱们走。”冷宫月发现自己的朋友不太对劲。   “若雪,若雪,若雪。”喊到第三声的时候,纳兰若雪才从花痴中清醒过来,愕然道:“宫月,你刚刚说什么。”   冷宫月真心拿这小妮子没有办法,忍着怒意重复道:“我说,咱们走。”   “走。”纳兰若雪双手攥紧放在胸口上,“去哪?好不容易见到了……”   “若雪。”冷宫月有点生气了。   “可是。”纳兰若雪依依不舍地望着方白羽,这让后者莫名其妙。   “算了,我自己走了。”冷宫月急于离开此地,右手向上一抛,雪尘剑飞起,自己一踏步踩在上面。   方白羽虽然对仙剑的使用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毕竟没有受过正式的教导,尚未掌握御剑飞行的方法,见她要跑,直接召呼鸿鹄剑刺了上去。“喂喂喂,有话好好说,你们不要打架啊。”比这两人更着急的,是纳兰若雪。这小妮子真乃蜀山最大奇葩,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性格,导致她日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酿成一桩惨剧。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冷宫月和方白羽此刻正在以仙剑交锋,这是在天之峡的敌对之后,两人第一次正面的交锋,众人惊讶的是,方白羽对仙力的精确拿捏以及对仙剑操控的熟练。   他们的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难道这两个月,他在明礼堂不仅仅是读书?掌教私下里还传授了什么高深的仙道心法。”   只有藏在暗处的李宏源还有他的小弟们才知道,方白羽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达到了如此的境界。   真是生气啊。为什么上天如此偏薄,赐予他让人望尘莫及的资质和根骨。   掌教李易之重新出现在寒柏枝头,眉头紧皱不舒,“进步神速,堪比妖魔。你和叶飞的出现,对蜀山到底是福是祸?”   “你不出手拦一拦吗。”蜀山之虎云烈轻飘飘地踩在寒柏更高的枝梢上,笑吟吟地居高临下。   “这次机会正好。”掌教对好友的调皮完全没有兴趣,头也不回地说道,“让我更真切地看一看,方白羽你是否适合留在这座山上。”   巍巍峨云蜀,浩浩渺苍天。   袭来的命运不可阻挡。   一柄鸿鹄剑与未出鞘的雪尘剑缠斗了十来个回合,鸿鹄剑如影随形,逼得一心想要抽身的冷宫月离开不得,她不禁愠怒,竟是不顾及围拢的人群强行拔出雪尘,铺天盖地的风雪自天上压下,场间的众人都在天之峡前见识过雪尘剑的厉害,惊慌失措地向着大殿深处逃窜,   冷宫月手持雪尘对着下方连刺两下,方白羽施展轻功“飞天之术”涉险避开。   他身姿轻盈,如白鹤一般游走于场间,却疏忽了对仙剑的控制,冷宫月以掌推开鸿鹄剑,召集仙力将之冰封。再不逗留,脚踩雪尘,翩然离去。   “哪里走。”方白羽身影快速闪过,顺着宝殿立柱冲上夜空,天上明月皎洁星海璀璨,雪尘剑上的霜华便如可以触及的星星一般迷人,在霜华背后,一袭白衣追赶,方白羽凌风抓住鸿鹄剑用力一震,剑身霜雪尽碎去势不止,他对着冷宫月的背心刺出一剑。   “好美。”花痴的纳兰若雪眼睛眯成了桃心。   “好快。”云烈轻捋长髯。   “好狠。”掌教李易之深深地叹了口气。   “刷。”如流星划过天际,一众学徒看得呆了。   冷宫月脚踩仙剑,想要调整姿势应对已是不及,眼看便要被长剑穿个透心凉。当是时,一道更加璀璨的赤色“流星”划破天际,这道流星居然比白羽更快,后发先至,在长剑刺破冷宫月皮肤的前一刻,撞在白羽的身上。   两人一起滚回玄青主殿,而冷宫月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在“流星”交汇的那一个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了被赤光包裹着的人影,心头绞痛更甚。   玄青宝殿的地面由南岭玄石铺就,不仅非常坚固而且尘土不沾,两人自空中滚落殿中,除了刺耳的声音以外,一点尘土都没有激起。   一众学徒都很好奇,究竟是哪位高人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心目中的女神。   却见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叶飞。   方白羽看到叶飞也很诧异,不禁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叶飞挠了挠头,绘声绘色地说道:“要说这几日以来发生了的事情,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饶有深意地向人群中看了一眼,他凑到白羽耳边,“这样,回去再给你讲故事。”   “怎么这样……”准仙人们多数耳聪目明,叶飞特意压低的声音也没能逃出他们的耳朵,纷纷抱怨。   方白羽深望叶飞,道:“哼,回去以后,你可得把故事说圆满了,不然有你好瞧的。”   “知道了,知道了。”叶飞赔笑。   “知道什么,我可是为了你和冷宫月大打出手呢。”   “额,这个故事确实与她有关。”叶飞苦笑。想到三日来,同甘共苦的经历对方已经全数忘记,内心不禁苦涩。“再见之时,怕是如初见般生疏了吧。不过,以她的性子,就算有那段回忆在又能如何呢,熟络不起来的,呵呵。”   “和冷宫月有关系。”一句无心之言却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让围拢的人群炸开了锅。   “叶飞和冷宫月有关系?难道他们两人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不可能,不可能,看冷宫月出现的时候昏昏沉沉的,一定是中了叶飞的迷药。”   “好啊,这个小子刚上蜀山,就占咱们山花的便宜,忍不了了。”   “可不能便宜了他。”   “揍他。”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汇聚成了一个,“揍他。”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敌意。   叶飞打了个寒战,目光扫过如狼似虎的人群,哑然道:“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看来是的。”方白羽拉着他,“管好自己的嘴,咱们赶紧走,这些人都是准仙人,不敢太放肆的。”   “走?”四面八方的路,都被自觉涌上的人群堵住了,两人走到哪里,都是死路。   “这……”叶飞苦笑。   一众学徒板着脸一言不发,他们毕竟接受的是仙人的教育,不能无缘无故地出手打人,所以此刻还需要一个借口,打人的借口。   这个时候,一向以欺负人为乐的李宏源拨开人群挤了上来,指着叶飞的鼻子骂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清楚了不是更好,也好让一众师兄做个评判,断断你究竟犯没犯戒。”   “李宏源。”事隔三日,再见到他,方白羽的眼睛里只有愤怒,“师兄?你们也配。”   “你说什么,目中无人是吧。”李宏源有意挑拨众人的情绪,很快的,呐喊与辱骂的声音便一浪高过一浪了。不仅仅是因为冷宫月,对于这两个始一出现,便已将自己踩在脚下的年轻人,学徒们在本心里都想灭一灭他们的威风。 第78章 愿为天下第一仙   人群一波波地向前涌,李宏源却觉得积攒的愤怒还不足够,用背脊挡住人群,继续说道:“玄青殿上的每一个人都比你们先拜入蜀山门下,难道不是你们的师兄吗。”   掌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改变了主意:“这李宏源虽然心术不正,却正好与那两人敌对,说话又有分量,还是暂且不要逐出蜀山了,留着总会有用的。”   云烈蔑视地扫了好友一眼,嘀咕道:“恶趣味的家伙,两个小家伙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老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之前被羞辱的情景历历在目,方白羽对李宏源完全不客气,反声相讥道:“没说你们不是啊,我说的是不配,不配懂吗。”血夜之后,方白羽行事往往比较极端,远没有之前的冷静沉稳了,可以说除了叶飞和莫君如以外,他对任何人都是睚眦必报的,脑子冲动起来,很容易失去理智,难得宽容。   这导致他在与李宏源敌对的同时,不知不觉地将旁观者拉了进来,并且划到了敌人的那一派中。   叶飞则比较冷静,他静默不语地注视着李宏源,右手死死摁住白羽的手腕,此刻的他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与方白羽敌对的人,自己便要敌对,如果出声劝阻,不仅起不到好的效果,还会让白羽觉得,自己没有站在他那一方。   况且,即便在此时打圆场,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们也不会放过两人的,在李宏源不断挑唆之前,他们便已经将两人当成敌人,只不过同仇敌忾的情绪没有现在激烈而已。   既然不管是否出声拦阻效果都是一样的,叶飞干脆不做声了,等着方白羽自己做决定,是要四拳敌百手开打还是怎的。   人群哄闹,难堪的辱骂不绝于耳。   李宏源忽然感觉很自豪,因为今日一过,他在学员心目中的地位必然大幅攀升,只要能在道法上再领先一筹,便可以跳出之前的小圈子,成为大家伙的领头人。早前欺负过的那些人,也必然不敢再告自己的黑状,更别提报复了。   “哈哈。”李宏源真想大笑一场。   方白羽看着他那副小人的嘴脸,心里更觉得不自在,张口怒骂,“小人。”   “混蛋!之前冷师姐的事情还没交代清楚了,现在竟敢骂我们一众师兄小人。”人群轰然,“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教训他,教训他。”   李宏源笑的很开心,依旧用后背挡着众人不让他们涌上来,“方白羽啊,我的师弟。”   “谁是你的师弟。”方白羽怒斥,却正中对方的下怀,李宏源假模假样地道:“师弟,咱俩之前是有过节,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师兄,可总不能一棍子打死,都不给大家一点面子吧。我们仙徒受的是仙人教诲,是很通情达理的,这样,只要让叶飞把自己和冷师姐之间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们就不为难你俩,如何。”   叶飞见战火烧到自己身上,知道再保持沉默已是不可能了,冷冷地扫了李宏源一眼,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掌门真人是当着蜀山一众前宿名辈的面收我俩为徒的吧,也就是说,我们是蜀山的正式弟子,相较你们这些尚不能确定是否有资格留在蜀山学艺的杂鱼,不知道辈分高了多少,敢在我俩面前指手画脚,就不怕掌教真人怪罪吗。”   叶飞这一番话颇有分量,有些胆小的起哄者被说的退却,人群一下子沉默下来。   李宏源心道不好,快速思忖对策反唇相讥道:“没有行过拜师礼,又怎能自称掌门弟子。你二人刚刚结束明礼生涯,掌教对你们的考验还未结束,能否拜掌教真人为师尚不能确定,又怎敢腆脸自称掌门弟子。”他对明礼堂内两人凄惨的境况可谓知根知底,虽然不知道这三日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二人功法突飞猛进,但很明显的,掌教对这二人很不满意,态度最多也就算是若即若离,决不会出面庇护的。李宏源对此非常笃定,所以有恃无恐。   他这一说,也正好戳中两人的痛点,方白羽破口大骂:“你放屁。”   李宏源见他除了会骂人也没什么本事了,自感胜券在握,却听叶飞道:“请问,在场的诸位师兄可曾有过明礼生涯。”   李宏源报以微笑:“每日早读,我们都需背诵三字经和道德经。”   “三字经里有句话,叫做教不严,师之惰对不对。”   “当然,众口能详。”   “你们这些人仅仅是每天早读背诵三字经而已,可我和白羽则整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修习礼教,背读各种相关书籍,这不正是老师对我们看重的表现吗。   掌教既对我们如此看重,他的用意和期望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   “哈哈。”寒柏枝头的老乞丐捧腹大笑,“学以致用,学以致用,这两个月的书可真没白读。我说掌门啊,你觉得他说的是与不是啊。”   掌教李易之重重甩袖,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场间众人唏嘘,竟都对叶飞这一番说辞哑口无言,看重至此,难道掌教真的将他们视作弟子,另眼相看。   李宏源实没想到对方巧舌如簧至此,瞧着众人坚定的目光逐渐涣散,心中愤愤,难道就这样三言两语地被他扭转乾坤了?   面不改色,李宏源沉了口气道:“蜀山道规第三卷第二十二条写到,以下犯上者杖责二十。冷师姐的辈分总高过你们吧,你对她有了不敬,请问我们该不该管。”   “是啊,怎么被他们忽悠进套里了,我们的初衷明明是冷师姐啊,与他们是否为掌教弟子何干。”人群再度被引沸,众人敬佩地望向李宏源,佩服他的机智和镇定。   李宏源感觉整个人都被托举起来了,非常满足。   叶飞眼神转冷道:“且不说我和冷师姐毫无瓜葛,就算要深究,又岂是你等该过问的事情,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蜀山的规矩人人需要维护,我等过问何错之有。”   “我既然是掌教门徒,辈分不知比你们高出多少,现在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难道不是遭到冒犯吗。”   “很遗憾,你还不是掌门真人的正式弟子。”李宏源往前逼近了一分,“身为掌教门徒需携带师印,你可有吗。”   “师印?”这个叶飞从未听说过,求证地望向方白羽,后者点点头。   所谓师印,其实是一个小挂坠,以五彩石制成,上面镌刻师承、辈分和入门时间。这东西很有作用,一来仙界众人讲究尊卑、门阀,从这个令牌上,仙人们可以一眼分辨出你的师承、辈分,知根知底,免得伤和气。二来,仙人以师为尊,挂坠里面灌注着老师的生命力,一旦老师生命垂危,五彩石就会发光,徒弟们由此可知晓师尊有危险,从而果断施援。   李宏源特意在此刻提起师印,实为狡兔三窟的伎俩,虽然拙略但对急于出手的众人而言已经足够了。   蜀山的弟子们忽然心如明镜,心道妙啊,只要掌教本人不在此时站出来澄清,有谁能证明他二人是掌门弟子,既然证明不了,今日打了他们,日后便怪罪不得。   叶飞和方白羽再度陷入被动,方白羽定睛打量李宏源,目光很冷,冷的想要吃人。   血夜开眼之后,他的瞳孔消失在眼白里,两眼更显细长,若以眉心为基点,这双眼睛恰如雄鹰张开的双翅,眼光凌厉带有杀意。   李宏源自然感受得到这份杀气,不怒反喜暗道“你越是表现的愤怒,情绪越失控便越好,将身边的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我看你要如何自处。   他笑的很坏,笑得很得意,身边愤怒的人群是支撑这得意笑容的根基。   方白羽锁着眉向前踏出一步,李宏源不动,身后的人群在快速的后退之后回返,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旁拱卫着他。   方白羽又向前迈出一步,李宏源仍是不动,身边人群也不动,准弟子们一个个坚挺着胸膛。   方白羽欲迈出第三步,叶飞将他拉住连连摇头:“不要,我们不能率先动手。”   白羽茫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他已经快要失去冷静了,鸿鹄剑在手中嗡嗡作响。   这份羞辱,这份被众人指责的感觉,这份被小人算计的痛,都在体内循环搅动。   以二敌百,送死无疑。   然而他不怕,因为叶飞在,只要叶飞在便足够了,哪怕与天下人为敌又何妨,只要叶飞在,自己就有了挑战天下的勇气和底气。   这二人,一人自小无父无母,与一个只能躺在药桶里的怪人相依为命;一个从小家境优越,却在最得意的时候遭遇惨变失去至亲。   相似的经历,同样远大的志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资质,让他们彼此惺惺相惜,甚至相依为命。   他们不是兄弟,他们胜似兄弟。   所以,当叶飞有危险的时候,方白羽会有所感应,不顾一切的与最强为敌;当叶飞在身边的时候,方白羽会没有顾忌,面对蜀山所有准仙人的围攻分毫不退。   这是一种默契,更是一种只在兄弟之间才能建立起来的信任。   愿为天下第一仙。   愿为天下第一仙。   这不单单是少年壮志的呐喊,更是惺惺相惜的默契。   我要成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众星仰慕之仙。   方白羽虽然止住了动作,但是一股不可思议的气势自足底悄然升起,赤色的光芒泛滥,“发字诀”无师自通。   “果然。”云烈惴惴,“这二人都是赤色仙罡的拥有者。”   “之前叶飞出现之时,观他体外萦绕之气我已知晓这小子又有了进步,当时便很震惊,毕竟他自悟道建丹,到活灵活用仙气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此时,方白羽又将自身的气势连同仙罡一道释放,真觉得难以置信,只怕用妖孽二字来形容他二人也不过分了。”李易之的脸色很阴沉,像是被密云笼罩住了,铁青难看。   云烈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我觉得你对他们的态度很不友善呢,莫不是看到资质超越自己的人产生嫉妒了吧。”   “我有那么无聊吗。”掌教一拂袖,“天麓石櫼可还记得。”   “当然。”云烈不明白他要说些什么。   “我只怕这二人,便是天麓所指之人,会引起祸及天下苍生的灾祸。”   “可是师兄,天麓是结果,是不能改变的,很可能正是我们的故意为之,导致了这个结果呢。”   “如果不是担心这点,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到现在了。”   “师兄,或许我们现在应该对他们好一点,为将来的蜀山多争取一些呢。”   “呵呵,我自有分寸。”   “有句话我早想问了,你为何私下传授方白羽功法却避开叶飞。”   “你怎知道?”   “看方白羽修炼,我就知晓了。”   “这些年你也没有荒废嘛。”   “别忘了,当年师父曾当众夸赞赞我的资质还在你之上。”   “呵呵,很久没看你这样自信了。”   “和两个小不点呆久了,难免涌起年轻时的壮志豪情。”   掌教笑了笑,将目光投注到场中不再说话。   云烈在他身后,不无忧虑地道:“虽然不知道你这么做的深刻意义到底是什么,但我必须提醒你,这很危险,非常危险。”   他从背后看着李易之,看着自己的师兄,蜀山的掌教,正道的第一人,他忽然发现,掌教不仅自己一动不动,脚下的树梢更是纹丝不动,任山风如何呼啸,任寒气如何拍打,总之动也不动,就像双脚踩在平地上。   心中惊惧陡增,要知道,做到轻鸿若羽很简单,做到稳如泰山却很难,非常难,与天地一体的稳如泰山,更是闻所未闻。   云烈直观地感受到了师兄的可怕,心中不禁纳闷:“八年闭关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突飞猛进到这样的地步。”   山风呼啸,掌教真人披肩的长发一丝一缕都没有飘起,身体被月光照射,沉静中蕴含着巨大的压力,他始终不曾回头,灰色的袍子像是拔地而起的山峦,“师弟,我会有分寸的,你放心吧。”   沉静的话语在云烈耳中宛如地震泥流一般充满力量,坚定的道心甚至因此激起波澜,云烈不发一言,望过去的目光平添一丝冷意。   但听掌门真人继续道:“师弟,你还需明白,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脚下这座蜀山。”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他恍然忆起师尊临死前的托孤——“易之、云儿,我死后这座圣山便是你们的了,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变故,不管做出怎么样的决定,都需将圣山的繁荣放在首要的位置上,山在人在,山亡人亡。   特别是你云儿,你虽然在江湖中有着蜀山之虎、蜀山守门人等等的绰号,但是太重情义,关键时刻容易优柔寡断,难担掌门之职,今后掌教的位子便由易之来做,你全力配合他,不许有怨言,听到没有。”现在看来,师父他老人家看得真是一点不错,李易之于天下巨变前继任掌教之位,确实是蜀山繁荣永存最有利的保证。   师父啊,师父,若论慧眼识人,我和师兄就是再修炼一千年,也比不上您。   …… 第79章 百人战   玄青殿上,叶飞和方白羽手执手,面对百余位蜀山门徒,气势上不落下风。   不知何时,楚方、金蝉翠等蜀山诸峰年轻一辈最杰出弟子悄然出现在门殿各处,他们有意隐藏身形于暗中观看。   三条兴教之策的首条便是广纳门徒,这个广字不单指招收学员的人数增加,途径变广,更深层次的意义则是破除诸峰之别,招有志之士入方栦主峰,学习原本只有掌教弟子才能修习的高深道术。即便是六座主峰弟子,这一点也是极有诱惑力的,所以楚方、金蝉翠之流才会随着新入教的准弟子们登上主峰,每日里进行着枯燥无味的基础重修。   因为有着良好的功底,他们并不担心在考核中落选,学与不学,在哪里学全凭自己喜好,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每天在学堂里露一面而已。   再者,六座主峰弟子入堂学艺之前,或被师父们交代了任务,或天性好奇,或别有用心,总之都对主峰上随处可见的禁制结界充满兴趣,找到机会就暗中摸索,掌教李易之全都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却从来不加阻拦。这几人便也习惯了忽隐忽现,时来时走,听到这边动静不小,好奇心起立刻赶了来。   至此,蜀山上最热血、最年轻的一代人集齐了,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会面,较之天之峡前的碰面仅仅相隔两个月,但叶飞和方白羽进步之快,用突飞猛进都不足以形容。   这就是千年来,唯一两个走出通天路进入蜀山的男人。   无论是资质还是毅力都只能用逆天两字来形容。   由于太过逆天,所以场中的所有人,都默许了准弟子们的无理取闹。   叶飞和方白羽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次,连冷宫月都不会出手帮他们了。   在这一刻,他们能依靠的只有彼此,有彼此便足够了。   苍穹之上,黑云压境挡住了月亮的光芒,山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   一百一十三对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挡不住两人的锋芒,更不能让他们感到畏惧。   方白羽站在那里,白衣无风自舞,话语从牙缝里钻出来干涩有力:“你们,是铁了心要为难我俩了。”   李宏源哈哈笑着:“不是为难,是想你们将事情交代清楚。”   “凭什么要向你们这些狗屁不是的东西交代。”   “因为蜀山教规的维持,人人都有责任。呵呵,咱们又回到原点了。”   “你放屁。”   叶飞依然拉着白羽不让他动手,自己上前交涉道:“李宏源,你是叫李宏源吧。”   “难得救世主记得我的名字。”   “李宏源,若是兴师问罪,我觉得由冷宫月,明月峰峰主或是掌教来不是更合适吗,你们这样算怎么回事呢。”叶飞还在苦口婆心地讲道理,不是他怕了,而是先礼后兵。   李宏源道:“峰主和掌教都是何等人物,每天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这里的事情,身为弟子的,为他们分担工作是合情合理的,特别是学生内部的矛盾,我们先将原由问清楚了再呈报上去不是为师分忧吗。”   李宏源确实能言善辩,看似光明磊落地夸夸其谈一番,其实充满嫉妒和狭隘,一席话说完,身边马上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叶飞想不到反击的话,只能摊摊手道:“可是,我和冷宫月之间也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啊,不信你将她找来对峙。”叶飞主动提到冷宫月,一者是因为了解对方的脾气,知道她是不会理会这样无聊的事情;二者,是想通过这个提议,将蜀山的前辈名宿们拉进来,前辈们高人们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此间的异样,不站出来证明有意纵容,如果能劝说李宏源之流主动找过去的话,会逼着本来在袖手旁观的蜀山名宿们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局面,现下不利的形势可能因此会扭转。   李宏源精明的很,自然不可能上了他的当,当下回绝:“宫月师姐毕竟是女流,有些事情不便开口,也不好开口,我们不好打扰的。”   叶飞看着他小人的嘴脸,嘲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怎的。”   “我只想你将事情交代清楚了啊。”   “我都说了很多遍了,什么也没有发生,没什么可交代的。”   “呵呵。”   “叶飞,别跟他们废话了,咱们走。”本来是叶飞一直死死拽着方白羽的,此刻方白羽一翻手腕,轻易挣脱禁锢反抓住他的手腕,“一群小人,理他们作甚。”   不用李宏源吩咐,一众人等围上来,凝眉瞪眼的,根本不容两人离开。   李宏源笑嘻嘻地往后退:“再不交代,看来我们也只能动粗了。”   “呵呵,终于露出本性了。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见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叶飞一反之前的酸软表现,体内涌出赤色的仙罡。   李宏源彻底退到人群后面,装腔作势的声音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缝里钻出:“随你们怎么想吧,总之,今日必须要问个结果出来,我们也好向明月峰峰主和掌教交代。”   “对,就是用刑也要逼出个结果来。”各色仙罡腾起,大多数都为青、蓝的底色,较叶飞和方白羽差了数阶,但胜在数量。   方白羽负手伫立丝毫不惧,鸿鹄剑于手中嘶鸣:“叶飞,你怕吗。”   “怕你奶奶个球,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既然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好好干他一场,也好让这些蠢货们知道,蜀山这地头是谁当家做主的。”叶飞抹了抹鼻子,大大地吹起了牛皮。   “你我兄弟,同进共退。”一身白衣无风自动,方白羽抬起右手,鸿鹄剑金光璀璨,神鸟鸣啸。   “同进共退。”赤色仙罡狂暴涌出,叶飞半蹲身体,压低重心,摆出扑击的架势。   老乞丐云烈站在树枝上,张大了嘴巴道:“不会吧,他俩人真要动手?二对一百,他们绝对疯了,会被活活打死的。”他求助地望向掌教,见对方负手而立静观其变,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不是一百,是一百一十三。”掌教这样说。   “有区别吗。”老乞丐气的吐血,心说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小事。   李易之却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目光扫过神殿各处隐藏着的诸峰年轻高手,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三国时期,名将如云,以一当百于敌阵间杀进杀出者甚众,唯有一个吕布吕奉先被冠以战神之名载入史册,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虎牢会战中,以一己之力,力抗桃园三杰不落下风。   桃园三杰都是日后搅动风云的人物,和吕布的级别相差不多,所以当吕布以一人之力力抗三人的时候,便在客观上证明了自己的强大,所以世人将他奉为战神。   再比如,李世民的弟弟李元霸,明明早夭却被公认为隋唐第一猛将,第一战神,不是因为他打赢了多少场胜仗,杀死了多少的敌兵,而是他最大的爱好是和自己同等级的各路战神们单挑,且从无败绩,所以死后才被冠以战神称号。   由此可见,以少敌多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不仅仅以少敌多,而且敌对的还都是与自己同级别,或者级别相差不多的人,如果这再胜了,才能传为佳话,载入史册。   叶飞和方白羽此刻面对的便是这样一群人,他们虽然资质不如自己,天赋不如自己,但修道日深,人数众多,又成合围之势,这样如果都赢了,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两人都很聪明,自然明了当前严峻的形势,他们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明了了各自心中的决断。   殿外的老乞丐深深地为两人捏了把汗,右手双指并拢成剑,只待形势失控,顷刻之间便可出手。   掌教李易之却一晃身,截断了他的视线,“这两人是我的徒弟,你不要出手。”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毁了他们。”   “师弟。”   “好好好,随你便罢。这样的英才你不重用反要摧毁,我看你如何向师父交代。”老乞丐怒而腾空,头也不回地御剑去了。   李易之看着他离开,脸孔坚硬如铁,心境没有丝毫波动。   “腾。”金色剑光划过长殿,拥挤在一起的众人被气浪逼得后退数米,白羽持剑屹立在大殿正中,全身金光犹如战神下凡。   “先散开,围而不攻。”声音从人群末尾冒出来,那是李宏源的。   众人很信任他,快速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青、蓝仙力护体,如狼一般伺机而动。   前一日里,叶飞刚刚吓退了一群真狼,此刻又遇到一帮人狼,真是命运捉弄。   白羽出剑的时候,他矮身扎马陪在身侧,两人一人用剑一人用拳形成掎角之势互为补充。经过了光明之路的洗礼,他们体境通透,内丹自动吸纳周遭灵力,无论是出剑还是出拳对仙气的损耗都不多,并不担心陷入持久战。 第80章 剑锋所向   李宏源藏身队尾,瞧那剑风呼啸,方白羽挥剑幅度保持不变,剑气强度始终不减,觉得有异,便发了第二道命令:“东西两侧夹击,上。”   准仙人们愣了片刻,继而一拥而上,挥拳猛攻。   方白羽长剑横扫逼开当先的那批人,再剑势上扬挡下第二批人,结果手中剑被他们生生抵住错身不得,背后露出了破绽叶飞补上,以蛮横的肉身强度以及一阵乱拳,逼得众人近不得身。   “东西两侧退,南北上。”   这次,众人的反应快了许多,正在猛攻的人潮在接到命令后快速后退,南北两侧伺机而动的同伴一拥而上,前进后退竟然出奇的有序。   方白羽和叶飞抵挡前一波冲击已用全力,面对第二轮冲锋自感不支。两人本就不大的防御圈被冲得缩小很多,叶飞那一边的防御更险些被冲破,幸好白羽以一记横扫千军荡开四方之敌,弥补了他的漏洞。   但也因为这一记挥斥方遒,原本平衡的仙力收支被打破,刚刚结丹不久的丹海,元力为之一空。方白羽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渗出了汗水,茫茫一片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霜。   叶飞感到在那一招发出后,白羽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心道不好,赶忙张开双臂用宽阔的膀子护住他。   两人的狼狈被李宏源阴毒的眼睛看个正着,冷笑一声道:“南北两侧再冲一波,冲猛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退。”   “杀啊。”凝聚了仙力的拳头一拳一拳地轰上来,南北两侧被密密麻麻的人影覆盖,拳拳到肉的攻击就算是最高阶的赤色仙罡也抵挡不住。方白羽尚有一剑在手,对上赤手空拳的人们算是占了优势,叶飞空有两只铁拳,只能以拳对拳,以拳换拳,往往自己打出两拳,身上就要挨个七八拳,受挫严重。   “啊啊啊啊。”鼻青脸肿的叶飞张牙舞爪地推开众人,双足蹬地蹿到高处,“不能再被动防守了,要发挥优势逐个击破,老子要杀人了。”   玄青宝殿殿宇极高,叶飞跃起之后抓不住殿檐又落在人群里。众人看他从空中砸下,自觉向四周分开,叶飞落地顺势一滚,扫堂腿踢倒多人,不做停留再一滚,又绊倒多人,再滚时周遭已不见人了,他拔腰挺身向殿外跳。   “别让他跑了。”尚未等他跳起,周遭的人们一拥而上,猿猴一般攀在他身上,一个接一个,任叶飞蛮力无穷也被硬生生地拽了回来,落地后又遭人群围攻,狂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落到身上。幸而金光一闪,方白羽翩然飘至,剑光落处将人群逼退。   一双鹰目冷冰冰地扫过众人,方白羽单手持剑,另一手去拉叶飞:“站起来。”   “我知道。”叶飞握住他的手,忍着痛起身,童子金身护体也拦不住这群人狼的爪牙,身上青淤密布。   方白羽用余光扫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有朝花夕拾剑吗,拿出来吧。”   “那柄锈剑有什么用。”叶飞抱怨。   “有总比没有强。”   “好吧。”叶飞心中一念,桃花朵朵立时盛开,一柄花里胡哨的长剑凭空出现,“喂,臭小子,你喊我啊。”   剑上发人声,众人惊不能言。李易之风雨不动的脸上,稍稍有了动静。   “喂,老妖怪,我们被人欺负了,你赶紧给我出手,解决了他们。”叶飞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指指茫然的人群。   “那可不行,你们被人群围殴顶多根断骨折,我如果以妖身在蜀山上动手,肯定招来掌教和蜀山之虎的围猎,说不定要灰飞烟灭的。”化为剑身的老夏客观地分析着形势。   “那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挨打吗,还是我的本命剑呢,要你有什么用。”叶飞大声咆哮,“实话告诉你,万一我被打失声了,或者破相了,或者死了,你的歌唱事业也就走到头了。”   “少威胁我,臭小子。”老夏不甘示弱,“我不能以妖身出手,没说不能以剑身出手啊,你大可以握着我一展雄风。”   “就你这花里胡哨的样子能有什么用。”叶飞看起来气急败坏,实则是在借机恢复体力,寻常人受伤不治,拖得越久体力损耗越多,他因为童子金身的缘故,受伤以后金身自动复原伤势补充体力,可说是万能充电器。   “喂喂喂,我的可怕你是见识过的,你觉得拥有我本灵的朝花夕拾剑会很差吗。”说着,朝花夕拾剑剑身左右扭曲,像是老夏在生气,“叶飞咱俩虽然关系不错,但既然化成剑身,我便是你的本命剑了,如何使用要靠你自己,你有见过方白羽整天追着鸿鹄剑屁股后面追问,我该如何使用你才更厉害的愚蠢问题的吗。”   叶飞噘着嘴沉思了一会,老夏本来以为他明白了,却没想到听到的是一句让自己几欲抓狂的抱怨,“额,可是这分明就是一把破剑,是锈剑啊。”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你给我去死,不愿意用就把朝花夕拾剑扔了,从此别想再让我凝为剑身。”一番愤怒地咆哮以后,老夏没音了,安静了,任凭叶飞怎么摇晃,怎么弯折,都没有动静。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指着叶飞训斥道:“好你个叶飞啊,竟敢窝藏妖物,看我们拿你去见掌门。”   叶飞觉得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笑了笑道:“你懂什么,这是朝花夕拾剑,是我的仙剑,仙剑懂吗!羡慕吧,没有吧,哈哈哈。”   叶飞一展剑锋花瓣散落一地,众人觉得有异瞪大了眼睛后退,叶飞前倾身体追上去,学着白羽握剑时候的样子往前方斫出一剑,桃花片片飞舞,也不知哪个白痴喊了声:“有毒。”吓得众人仓皇逃窜。   白羽瞧着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见花瓣落地无任何异状,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受骗了,无数目光愤怒的投向那个大喊有毒的白痴,后者缩了脖子退到队尾。   众人逼近,前进的过程中还是躲着满地的花瓣,叶飞骤然一抖身体,吓得他们又退了回去,立时哈哈大笑。   李宏源实在看不下去了,再度发号施令到:“别丢人了,给我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最后咬了咬牙面红耳赤的扑上来,叶飞毫不畏惧地与他们对冲,朝花夕拾剑长枪一样握在手里,像是长枪骑士的冲锋。活了十六年,他连剑柄都没摸过又怎会用剑,拿剑的手势,摆出的架势完全不对,和从小与武师切磋剑术、武功的方白羽简直没法比。   不过那冲上来的气势倒是唬人的,但见叶飞手持花剑,一对二十气势上不落下风。当先那人见花剑冲着自己来了,本来想躲的,可惜被后面的人拥着想闪都闪不了,笔直地撞在剑锋上。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惶恐的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心说:“死人了?”   从他们的角度看,确实,此刻花剑已经完全没入了当先那人的肚子。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刷”的一下散开了,留下一片空地,空地里叶飞握着花剑和那个捂着肚子的倒霉鬼相对而立。   从那震惊的表情中,人们推测这次真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白羽却在此时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毫无形象,众人以为他在幸灾乐祸,对他怒目而视,然而片刻之后便发现形势不对。   他们发现被花剑捅了的自己人,怎么不捂住伤口反倒自己抬起手来了,怎么他和叶飞对视的目光这么古怪的,怎么他还有时间看咱们的,不对啊,有古怪,到底怎么了。   众人一拥而上,挤破了脑袋向前凑同时张大了嘴巴,甚至连李宏源都觉得好奇,不顾危险地走了上来,却只见脚下一地碎花,花剑剑身没入那人肚子中,只留了个剑柄在外面。   众人狐疑,拍拍那人肩膀道:“原来你是回光返照啊。”   “回光返照个屁,老子压根就没事。”那人跳开一步,花剑留在原地,露出的剑柄花里胡哨,只是剑刃却不见了,“刚才是谁在后面推我,给老子站出来,老子不揍死你随你姓,是谁,是谁。”   众人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纷纷狐疑地望向叶飞,谁知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反看回来;他们又看看白羽,对方的笑容那真叫一个灿烂啊;最后看看满地的碎花,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柄剑,这柄剑莫不是碎了吧。哈哈哈哈哈。”   再没人理会那人的追打了,所有人都捂着肚子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个怂包,虚张声势的家伙,这就是你的仙剑啊,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国人大牙了,哈哈哈,哎呦,笑的我肚子痛。”   叶飞脸红到了脖子根,抬起剑柄对着老夏大骂道:“不带这么坑人的吧,你不说剑刃继承了你的精魄不会差到哪里去吗,就是这么继承的,一地碎花。你是在拿我找乐是吧。你是要我在所有人面前丢人现眼是吧。”   喊了许久,老夏懒洋洋的声音才从剑内传来,像是刚刚睡醒:“臭小子,宝剑在手你自己不会用好意思说,不愿意要就扔了,别来烦我。”   老夏又没音了,花瓣自动归反凝成剑刃。   叶飞看它花里花哨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将剑掷在地上,却在片刻之后又捡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送回体内,“算了,自己实力差怪不得别人,我就用赤手空拳迎战你们这群兔崽子们。”   “还敢大放厥词,揍他。”众人对叶飞充满鄙视,挥舞着拳头冲上来。叶飞矮身扎马摆了个防守的架势,眼看就要被人群淹没。此时,璀璨的金光划过长殿,方白羽纵跃而起,自叶飞头顶跨过,潇洒利落地来了个横扫千军。   说实话,一番交手下来,众人也就对这把仙剑的锋芒颇为忌惮,不敢直撄其锋,乍见白衣出现都很默契地向后退,金光闪过之时已经退到警戒线以后,以凝聚了仙力的肉身挡住剑气余波的冲击。   方白羽轻盈落地,一手掌剑,一手遥指虚空,纵横睥睨,英姿勃发,叶飞只能躲在他身后,相比之下逊色不少。   众人瞧着那袭白衣真是又妒又恨,可一时半刻间,也确实拿方白羽没有办法,毕竟对于仙人而言,仙剑的好坏直接决定实力的高低,他们甚至连仙剑都没有又怎能是方白羽的对手。   没人敢直迎他的锋芒。   李宏源眼见被叶飞这么一搅和,原本高涨的气势减弱不少,心想这样可不行,必须再度把同仇敌忾的气势拉回来,可应该怎么做呢?   正愁眉不展间,一枚小石子莫名其妙地出现打在他右侧的脸颊上,李宏源怒而回头,投石之人没看到,却看到了玄青殿外用作固定树木的铁钎子。 第81章 开山去   玄青殿位于方栦东山近山巅之处,是山顶诸绝密禁地的大门口,因为地势极高,所以殿外树木以松、柏为主,没什么药用价值。   当年玄青殿落成之时,青山道人觉得此处位置太过偏僻,禁制、封印又太多、太强,万一自己受伤其他人不好救援,所以便决心移植些灵丹妙草上来。   然而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因为这方栦东山较南山、北山、西山,以及蜀山诸峰都高出太多,山巅太过寒冷,殿内虽有结界庇护,殿外却不可能也大范围的施下结界,就连雪山灵芝等抗寒的灵药在此都难以生存。   多次尝试无功,他决定放弃仙药的移植,转而培育仙果,也是就种长寿果树。长寿果树原本只在九幽山上生长,形似桃树,每年开花接果一次,接出的果实在不被触碰的情形下永不落地,青山道人看中它,一者是因为长寿果树既耐高热也耐冷寒,易于成活。二是因为长寿果树虽然长得不高,但根系深扎于山脉,所结果实蕴含灵力充沛,是补充能量的绝佳手段。   可惜即便如此移植也难以成功,东山绝高的海拔、冰点以下的温度成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青山道人深思熟虑,取九幽山铁若干,孤身潜入魔教地穴深处,在山火中淬炼出了一十二根长有两尺的铁钎子,这些铁钎规格统一,内部蕴含着巨大的热能,扦插在玄清殿周围,使得山顶气温抬升,长寿果树总算得以存活。   岁月如梭,风雪蹉跎,一千年过去了,经青山道人之手开启灵性的铁钎上早已现出了斑驳的痕迹,即便是由仙人指路进入蜀山的正统弟子都很少知道它们的真正用途了。   李宏源被石子击中,看到的正是这些插在树旁的玄铁钎,心道掌门真人用来插花的东西,就算不是神兵也绝不会差到哪去,那鸿鹄剑剑气逼人,没人敢直迎其锋,不如将这东西拔出来说不定能管上用呢。   想到这,他径直走了上去,双手抓在钎子的出土之处上,一次用力未果,两次用力未果,到第三次用力时,钎子下面的土壤稍稍松动,一股热流从手掌心传来。   李宏源吓了一跳但并不松手,以老汉拔葱之势将整根钎子提出地面,“嗡”的一声,热流飞袭,李宏源跌跌撞撞地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了下去,而那根铁钎子自内而外浮现出了岩浆一般的颜色。   李宏源吓傻了不敢碰它,众人停下激斗不明所以地望过来,方白羽趁着他们愣神的工夫,拉住叶飞的右手悄无声息地向殿外退。就在此时,一个只有李宏源才能听到的苍朴声音从他内心深处响起,“拿起它,追上去”   联想到之前莫名出现的石子,李宏源心道:莫不是某位前辈名宿相中了自己?   心中又惊又喜,拔腰弹起,双手握紧铁钎中间“刷”的舞开来了,被他双手碰触的地方,岩浆一般的绛红色退却,灼热的温度向外扩散,对他丝毫无伤。李宏源兴高采烈大发神威,寻着两人离开的路径,足下生风的追了上来。   人群向两边散开,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方白羽两眼一眯道了声“该死。”凌厉的剑锋平递过去。   李宏源右臂甩舞,抡起铁钎子将鸿鹄剑锋蛮横推开,大喊道:“还等什么,随我上。”   “上啊。”青蓝之光闪耀,一张张丑恶的嘴脸映照无疑,蝗虫一般涌上来。   二对一百一十三,隐藏在暗处的人们终于有所行动,庄严神圣的玄青宝殿化为战场,第二回合激斗,开始。   话说,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正在山巅打坐,忽见虹光划过,爱徒御剑而来,见了自己也不打招呼,径直走回卧房将门阖上了。感觉不对劲,便收了势,落到冷宫月房门前欲敲门时,自己的女儿纳兰若雪紧追了来,遂问道:“怎么回事,宫月这两天哪里去了?”   纳兰明珠命骨奇硬,先后克死了三个儿子和结发的老公,只有小女儿长大成人,平日里对这个宝贝女儿真是宠上了天,说话都是温柔的像蜜一样,能让她在女儿面前严肃的也只有冷宫月一个人了。   纳兰若雪冰雪聪明,怎会不知道母亲记挂宫月的安危不是有意针对自己,可是天性刁蛮任性大犯公主病,吵着闹着道:“张口宫月,闭口宫月,我看啊,你就快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平日里,她和冷宫月情同姐妹关系甚好,说出这番赌气的话来,可说是丝毫没有顾忌房中姐妹的感受,纳兰明珠清楚自己的宝贝女儿,恃宠而骄的毛病又犯了,也没有办法,便放缓了语气,道:“乖女儿,难道宫月不是你的好姐妹吗。”   “当然是了。”   “那我把她当成女儿看待,又哪里错了。”   “可即便是好姐妹,你也必须疼爱我更多一点,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呢。”   “好好好,妈妈知道了,真是个傻丫头,妈妈最疼爱的人当然是你了。”   “哼,这是理所应当的。”   “好了,快告诉妈妈,宫月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消失了两天忽然出现在玄青殿上,继而招致方白羽的当众质问,自己灰溜溜地就逃回来了。”纳兰若雪一声长叹:“可惜啊,为了小冷我也只好暂回峰上了,错失了和方白羽接近的机会,我真是太无私了,真是太重感情了,我都被自己感动了呢。”   “胡言乱语。”对这个宝贝女儿,纳兰明珠也真是没什么办法,“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回房吧,我进去看看。”   “不要,宫月是我的好姐妹,我也要好生关心关心她。”   “乖啊,宝贝女儿,别闹了,我感觉宫月的状态不太对,妈妈有许多重要的话要问她呢,你先回房休息吧,乖。”   “不要,我要一起进去。”   “乖,妈妈想和她说两句悄悄话。”   “不要。”   “乖女儿,你有没有觉察到东山方向的灵力波动特别强烈,那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说不定你朝思暮想的方白羽也被牵连其中了呢,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这……我当然想。可是,我都已经回来了。”   “这点距离,对于御剑飞行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这样,那你好好照顾宫月吧,我去看看。”纳兰若雪一抬手,和鸿鹄类似的大鸟出现在空中,“小月月,妈妈有话要对你说呢,我过一阵子再来问候你。”   大鸟展翅,纳兰若雪气派地离开了。   纳兰明珠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在天边才抬起手,一边推门一边道:“月儿,我进来了。”   门被推开,闺房幽香冷淡,烛蜡仅余半盏孤零零地支在桌上,床上哪还有人影啊,纳兰明珠心中一紧,快步走到窗户前,果见四四方方的透气窗敞开着,立时顿足道:“这孩子,真拿她没办法。”   方栦东山,方白羽和叶飞陷入绝境,手掌玄铁钎的李宏源拥有了足以与鸿鹄剑抗衡的手段,他自己牵制住方白羽,其他人一拥而上将叶飞团团围住。   双拳难敌百手,叶飞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的拳脚,每一个骨缝里都在向外淌血。   掌教李易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依然面无表情,他依旧不动如山,他也真的便如自己身后的蜀山一样,将巍峨和壮丽留存在人们的视线里,将细腻的心思,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隐藏在翻滚的云雾中,所有人对他都会望而生畏,因为你永远不可能走进他的内心。   实际上,这个天下之所以精彩,也就是因为似掌教这般睥睨众生的绝世强者的存在。   当然,没有任何的强大是一蹴而就的,所有强大的人,都是在弱小的时候经历了无数的劫难,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向上攀爬直到成为强者,便如当下弱小的叶飞,正在经历的事情一样。   叶飞想要变强,便需要跨过这道挡路的坎。   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开山去。   霎时间红光璀璨,自叶飞体内冲出的气流居然是沸腾的,身侧的人都被灼伤了,向后散退。   叶飞站在红光之下,虎目中戾气爆增,红色的血,红色的气流,他的全身上下都是红的,所以没人注意到在这个时刻,那黑漆漆如深渊般幽深的瞳孔转化为了火焰燃烧一般的赤色——火红眼,罗刹一族的标志,历经多年的沉寂又一次重现人间。   这是他愤怒的标志。   气流不可思议地呈现出液态化的样子,触手一般向着四方扩散,碰触到的人们,即便有仙力护体还是难逃被灼伤的命运。   具有腐蚀性的仙力?   绝无仅有。   站在寒柏枝头的掌教李易之在此时叹息:“果然是大凶之人,留不得了。”   赤红如血的仙力张牙舞爪地向着人群逼近,很多人都在尖叫,所有人都在后退,唯有李宏源,他没有退,他似乎是铁了心要与这两人敌对到底,在千钧一发之际毅然站出,舍了方白羽,手持玄铁钎从侧面偷袭叶飞,沸腾的气流灼伤了他的皮肤,但不能阻止他坚定的心意,反射出死光的玄铁钎从左侧第二根肋骨插入贯穿身体,自右侧第三根肋骨钻出皮肉,红色的气流瞬间消散,叶飞两眼一阖,有气无力地倒下了,自体内流出的热血染红了玄青殿光洁如镜的地面。   杀人了?   在血液涌出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害怕,这是人类的本能,他们仅仅是想教训教训风头正劲的两人而已,绝没想过真的动手杀人。   李宏源也愣住了,继而松开抓住玄铁钎的双手,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那一刻会有一股梦魇般的恶意在内心涌出,鬼使神差的痛下杀手。他自然是不懂的,就在自己选择握住玄铁钎的时候,邪恶的种子便已经种下,因为那玄铁钎是在昆仑山地穴邪火的淬炼下完成的,其内含有枉死地穴之下的无数冤魂的愤戾之气。   所以,真正要对叶飞下杀手的不是他,而是之前用石子挑逗他去把玄铁钎拔出来的前辈高人,这个人在突发的事件下,选择了最合适的人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思维之迅速,手段之毒辣都让人生畏。最关键的是,还不会惹起他人的怀疑。   因为布局的巧妙和精准,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上他。   千分之一秒以后,方白羽仰天长啸,鸿鹄神剑化出片片残影,仿佛神鸟美丽的翅膀在玄青殿上张开了。无边的愤怒激发了方白羽深不可测的潜力,鸿鹄剑真正的力量第一次被激发出来。   “我要你偿命。”方白羽的剑在冷月下划过,剑身经过的地方留下片片残影,虚虚实实,仿佛是神鸟美丽的羽毛。   李宏源失了玄铁钎哪里敢和他硬碰,丢盔弃甲地向着人群深处鼠窜,一边流窜一边喊道:“既然已经这样了还犹豫什么,斩草除根啊。”   众人瞧着方白羽大发神威的样子心中打颤,想想李宏源的话,感觉不无道理,今日玄青殿上出了人命,掌教是一定会追究责任的,如果方白羽还活着,两相对峙之下众人的私心必定露馅,挨处罚不说还有可能被赶下蜀山。再者,方白羽的惊才绝艳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入门的时候底子相仿实力相差不多,修炼几年后实力必然大进,又是掌教弟子,怎么可能饶得过他们呢。   这样一想,李宏源说的对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这方栦山上多留下一条人命吧。所谓法不责众,等掌教怪罪下来的时候,只要众人统一口径,就不怕他会计较。   就这么办了。   一众学员们统一了想法,身上的杀气立时凌厉了许多,面对幻化无穷的鸿鹄剑竟然不退反进,以众人力将它抵挡了下来。从最简单的山字阵,到威力逆天的戮神阵,仙人间灵力的融合释放早已有之,在同进同退的思想指导下,这群乌合之众居然达成了布阵的基础条件,彼此仙罡互相交汇形成了一个整体,覆盖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威力一下子翻翻了。   金光四射,方白羽持剑而来——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陆地神仙,老子今天都要你们偿命。剑光一波波的袭来,便如涨起的潮水不可收拾,众人都感觉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被逼得连连后退,脚步有些止不住了。   方白羽意气风发,反而吟起诗来:“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他一剑快似一剑,剑招排山倒海连绵不绝,众人仿佛和一顶尖剑客对决,身上终于挂彩了。   方白羽天生资质绝顶,自小师从名师,琴、棋、书、画,摔、打、擒、剑无一不通,虽中途遭遇波折,但也因祸得福,受上天眷顾开启天眼,可以说方白羽怀有的是千古难遇的帝王之命,命格强硬怎是此间诸人能够阻挡的。   望着满天的剑影和飘逸的白衣,众人自卑的心理再度袭来,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便如头顶的天和脚下的地,怕是永远重合不了了。   既然一辈子都只能望其项背,不如除之而后快,便如当年庞涓对孙膑所做的一样,既然永远成为不了第一,那么干脆将第一从世界上彻底抹杀。   “杀啊。”青天碧水衣随着心理的扭曲而变得不洁,众人杂乱无章的冲上来,也不管身上是否会挨剑了,他们便是要以多欺少,他们便是要仗势欺人,怎样,你能怎样,在这蜀山峰顶,方白羽你能怎样。   嫉妒和自卑使人失去理智,当所有人的心里都仅剩下一个“杀”字,当所有人都不再躲躲闪闪地站在队尾!一直藏在暗处的六峰高徒,终于明白了创派祖师定下的“只招有缘人入蜀”的良苦用心了。而今天,在这规则被打破的时候,蜀山将迎来的究竟是美好的未来?还是这条崎岖的山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谁又能知道呢!   方白羽的剑终于被压制住了,以飞天之术的千变万化,也只容许他在越来越小的范围内移动。   黑压压的绿光涌上来,便如接受了春雨的山草势不可挡。   李宏源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重新审视局面,判定在没办法抵挡宝剑锋利的情况下,想要收拾掉对方还是非常困难的。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再回到长寿果树下,拔一根玄铁钎子出来;另外一个选择,是将之前用过的玄铁钎从叶飞的尸体里取出来。   前者比较稳妥,后者虽然下作,但却能带来一个巨大的利好,那就是当自己接触叶飞的时候,方白羽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而只要他分心他顾,便很可能瞬间被人海和怒拳淹没。   两相对比李宏源选择了后者,他感觉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正在指引着自己,将这两人彻底摧毁。   他不再害怕,不再犹豫,潜伏在人流里向着叶飞悄悄接近。叶飞的尸体就像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四十五度角倾斜着,穿透身体的玄铁钎一端插入地下,一端高高扬起直指穹顶,李宏源心里很清楚,这看似废铁的东西很可能成为自己的第一把仙剑了,较之他人无疑是先行了一大步,不管是谁暗地里指点,只要摆平了方白羽,自己今后的仙路肯定是一帆风顺的。   只要再摆平了方白羽! 第82章 欲做蜀山人,先有蜀山魂   怀揣恶意的双手无限地接近了过来,李宏源的鞋子被叶飞身体里淌出的血染红了,他无比兴奋,仿佛握住玄铁钎便等于掌握了胜利。与此同时,皓月的光芒逐渐隐去,更深的黑暗笼罩了蜀巅。   李宏源终于如愿以偿地握住玄铁钎,一举拔出。   “咳咳咳。”更大量的血流喷出来,叶飞倒在血泊中,痛苦的咳嗽。   李宏源惊讶地看着他,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命真硬啊,居然还没死透,不过死神已经降临了,你挣扎的越厉害,死的时候便越痛苦,哈哈哈。”   叶飞头朝下栽在血泊里,嘴里涌出的血和地面上的积蓄的血混在一起,冒出让人恶心的泡泡,秽物从身体里滑出,肌肉抽动不止,那情景真是惨极了,以至于众人明知他未死,也不愿意冲上来补上一刀。   方白羽的眼睛都杀红了,舍了背心的防御转身便是一剑:“李宏源,你个混蛋,咱们之间无仇无怨,你居然一连痛下杀手欲致我兄弟二人于死地,今天就算死我也要拉你垫背。”   “呵呵,可惜你做不到。”玄铁钎向上猛撩,李宏源用了和刚才同样的招法,让他没想到的是,此一时,彼一时,对方剑上的变化较之前也不知增加了多少,撩上去的玄铁钎碰到的居然只是一片残影,锋利的剑锋割破他的脸颊,再砸在地上。   在剑、钎相交的那一刻,好几只拳头击打在了白羽毫无防御的背脊上,让他身体一阵失衡,否则就那一剑便可要了对方的性命。   李宏源内心的痛楚远远超过伤口上传来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方白羽盛怒之下居然又进步了,较前一次见面不过三日,他真的像自己的名字那样,插上了鸟儿的翅膀进步如飞,已经完全超出常人的极限了,李宏源再一次自问:“老天,为何你如此不公。”   杀意更甚,他抬起玄铁钎的末端对着方白羽的脚背扎了过去,“我要你死的很难看。”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常将死字挂在嘴边了。   方白羽腹背受敌危险万分,眼看就要被围困群殴、插翅难逃了,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淡无奇的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旋转,凤舞九天。”方白羽共有三位武师,其中教剑的师父名叫洪秀柱,是武当派俗家弟子,这位老师对他可算倾囊相授,武当十三剑无一例外地都传授了,凤舞九天便是其中的一式。这一招讲究一边旋转身体一边出剑,是面对群敌围攻时最好的自保方式,施展剑招的时候,需要以尚佳的轻功为依托。方白羽之前只是从老师那里看过这招式一次,记住了招式的动作,但从来没有亲自施展过,通天路内的连番奇遇让他的飞天之术大有长进,施展凤舞九天已经不再是不可能的。   发自内心的声音给了他启示,方白羽危机之下拔高身体陀螺状地旋转起来,神剑连刺割伤了周围诸人的手臂,学员们吃痛纷纷向后躲。   李宏源只道是方白羽又有了突破,一式刺空赶忙回撤,心里怨怒交加。   他哪里知道,对方之所以能将一式凤舞九天施展出来,全赖乍然出现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而这个声音,竟然与之前挑唆自己拔出玄铁钎的声音分毫不差,都是坚硬的毫无感情的苍老声音。如果他能听到这个声音便会清楚,自己一直都是可悲的棋子罢了,就此打住、见好就收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可惜他不知道,他更是怒,他更是恨,他更要杀死对方,他不允许别人的资质凌驾于自己之上。   而方白羽也很惊讶,因为出现在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吐出的虽然只有六个字,但其中的意义却很重大。首先,自己学得是武当的剑法,出招不过其中几式,这个人不仅能够窥一斑而知全貌,准确看出剑法的套路,更可以挑选出其中最精髓的部分教做对敌之用,这证明,那个人对武当的剑法恐怕比自己更加熟悉。蜀山剑山上,有人通晓武当剑法,这明显不正常。第二,那声音苍老而坚硬,乍然出现在这深沉的夜里,虽然有意修饰了音色,但身份还是不难辨认。   试问,暗夜之下蜀山山巅通晓古今剑法又一直冷眼旁观的前辈名宿,除了掌教李易之还能有谁。   而且,他既然能准确看出自己的剑法套路,又能准确挑出其中精髓,教准确出招,毫无疑问已经观战许久了,在这段时间里,叶飞被群殴致死却不阻拦,直到自己也面临危险,才出言提醒,掌教的目的是什么?联想到南山草庵的飞剑传艺,方白羽脑海中浮现出了可怕的想法,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强忍住四下寻找对方身影的冲动,默默闭上了双眼。   初时的愤怒减弱了不少,愤怒之所以减弱,是因为内心在挣扎。聪慧如他,怎能体会不到其中的意思。所以这份挣扎是在好友叶飞和未来的恩师掌教李易之身上发生的。   方白羽登蜀山是为了学艺,方白羽忍万难也是为了学艺,方白羽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拜得名师学习仙术,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寻得魔教妖孽炎天倾报仇。而掌门真人李易之,蜀山的当家人,天下第一剑,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教导自己的人了,方白羽既然明白了对方的态度,就必须在兄弟与前途之间做出选择。   鸿鹄剑的剑柄在他的紧握下吱吱做响,方白羽内心的挣扎让李易之万年不变的面孔产生了一丝微笑,可惜,这丝微笑没有维持多久,当方白羽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对着天空,对着所有人,也对着自己,狠狠地从牙缝里逼出了三个字:“纳命来。”   选择已经做下,李易之脸上的笑容虽然消失了,但面色并不难看,因为方白羽的行动证明了他的重情重义,不是个两眼只有利益的人。蜀山门徒,人品比资质更重要。   欲做蜀山人,先有蜀山魂。   这是建派以来从未变过的,李易之扩大了招生的范围,不等于放弃了前人的精神,他最真实的目的,其实是引蜀山千峰的得意门徒进主峰学艺,只有这样,千峰才能归心,在与魔教的大战中才会有出路。   眼前这些人不仅品格不高而且手段下作,李易之真真地看在眼里,这些人就算有几个成为蜀山正式弟子,也是自己法外开恩,大多数都会被打道回府的。   所以,方白羽的选择反倒让他很开心,只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才适合做我蜀山剑派的弟子。   如果这些入门弟子们知道了掌教真实想法的话,只怕要心丧若死了,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更加彪悍地挥舞起了拳头。   腹背受敌的不利局势没有得到根本上的改变,面对一百一十三名学员的前后夹击,方白羽只能再一次用出凤舞九天。   武当十三剑以三式最为出名,凤舞九天是其中之一,手无寸铁的众人怎能破得了呢,被二度逼开。方白羽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升至半空后,将剑刃射向人群。鸿鹄剑光凌厉,笼罩了剑刃的金色大鸟幻象如有实质,人群避让闪开了一条道路,方白羽双臂暴展,脚踩虚空,顺着金光的通道冲出去。   “别让他跑了。”李宏源在人们身后咆哮,自己倒背玄铁钎,杀气腾腾的追了上来。   方白羽等的便是此刻,余光盯准了李宏源的位置,待他临近时急转身,并指为剑刺向他的喉咙。   后者哪想到有此一招,急变之下来不及阻挡,只能拼尽全力横移身子,喉咙从指间上划过,如被利刃割开,鲜血丝丝缕缕地流淌出来。   方白羽欲致他于死地,顺着冲势旋转飞踢,右脚撞在李宏源的肩膀上,后者身体失衡左膝弯曲半跪下来;方白羽抬腿再压,李宏源一手支地;再压,后者已经稳住阵脚,前额微微抬起,目光从被打乱的发丝下射出,“去死吧。”   李宏源也是个有血性的人,本来倒持的玄铁钎竟是自动飞出,直奔方白羽面门而去,后者反应极快,旋转避开向后腾跃,一手抓住射入石柱内的鸿鹄剑,倒挂在殿柱上居高临下。   众人快速围聚在殿柱四周。   李宏源原地站起,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握着玄铁钎,“原来一直以来,催使你进步的不是资质而是逆境,在逆境下,所有人都会飞速成长,好啊,方白羽,你将成为垫脚石,助我再跨一个台阶。”他的手掌放开,玄铁钎鬼魅般的射出,“来吧,看看我的成长。”   “轰。”钎子击中石柱发出呱躁的刺鸣,方白羽在前一刻离去,双脚踩在鸿鹄剑上,掌教李易之微微皱眉,望向李宏源的目光多了分异样。   “恩?他也成长了?”   掌握了仙力的流向,代表你跨过了仙人的门槛;学会驾驭仙剑,预示着你将成为剑仙。剑仙,剑仙,以剑为基,方白羽刚刚入道,仙力于体内流转十六周天以后,便能够催使仙剑了,只不过,仅仅停留在剑与人互相的交流上,无法真的百步飞剑御剑而行。   李宏源在蜀山上经历了长久的学习,根基扎实,通晓仙理,掌握玄铁钎后连番受挫,居然开启了潜能无师自通,进入了方白羽都没有进入的境界——驾驭仙剑。   这里的驾驭,可不是鸿鹄剑那般暗器似的飞甩,而是真的在远距离极精细地控制仙剑,达到以气御剑的境界。   “轰轰轰轰轰。”   玄铁钎一次次抬起,一次次落下,殿柱坚硬,被砸中的地方也现出龟裂,而方白羽更是险象环生,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脱险。百步飞剑。此刻的李宏源在境界上比他高了一级。   “好强。”方白羽第一次正眼审视对手,左手环住立柱,右手虚握,鸿鹄剑乘虹归来,左挡右磕,总算是勉强稳住了阵脚。   但百步飞剑的威力在于,仙剑有一段助跑的区间,且纯以仙力催持,御剑者站在百步、甚至千步之外便可杀敌。可以说,相较寻常武艺,已经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   方白羽第一次感觉单对单会如此吃力,攀着立柱,到了它的背侧,立柱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四方自然都是有人的,不过却脱离了李宏源的视线,后者催持仙剑处在高位,沿着立柱寻找过来。   方白羽根本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始终注意着李宏源的动向,在他露头的刹那间猛地发力,身体平展仙剑前递,呈一字线射了过去。   众人惊呼,李宏源听到声音大呼不好,一边缩头躲闪,一边驾驭玄铁钎当空刺下,就刺自己探头而出的那一点。   下一刻,鸿鹄剑至,刺空,方白羽就地一滚,拧身举剑再刺,玄铁钎砸在他之前落脚的地方,只慢了一刻便可取下白羽的首级,可惜晚了,并且鸿鹄剑反刺过来了。李宏源向后连退,因番变化太快,众人来不及帮忙,鸿鹄剑几乎抵在他鼻子尖上,方白羽只有眼白的双瞳在视线里无限放大,恐惧笼罩了内心,玄铁钎也加快了速度,几乎刺中方白羽的背脊,一前一后,一退两进,不可思议的胶着,两人都在拼速度。   李宏源看到方白羽目光坚定毫不躲闪,心知对方下了必杀之心,心中一狠,顿足侧身,抬起右肩挡住利刃,鸿鹄剑透肩而过,方白羽冲势未竭,推着他向后退,而玄铁钎在此时落下,同样也扎在方白羽的右肩上。   这就像穿糖葫芦,两个人,两把剑,连成了一串。   很明显,李宏源在最后收手了,他和方白羽离的太近,生怕玄铁钎落得太猛,会连累到自己。   两人都受伤了,两人离得不可思议的近,直至李宏源的后背撞在石柱上,这场拉锯战才告一段落。   “再过来,我就要了他的命。”   如此近的距离下,手握仙剑的方白羽占有绝对的优势,纤细白皙但有力的双手紧紧握住鸿鹄剑的剑柄,脸孔斜侧,露出半边身子,示意众人自己只要抬起剑锋,就可以将李宏源的内脏搅烂。   玄铁钎就插在他的后背上,血从破口处淌出,方白羽身陷敌阵,却英勇无畏,说不出的凄凉霸道。   李宏源被他死死压在身下,面如金纸显得很痛苦,他还是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塌糊涂。所有美好的憧憬与愿望都不存在了,如此逆境下,方白羽都还能拉自己垫背,不是自己太弱了,而是对方太强了。那股勇对逆境,毫不退缩的意志力,真是令人敬佩。   李宏源是怕死的,他不想死,他很留恋现在美好的生活,他很想大哭一场,但是,这些都被忍住了。不知为什么,即便已经一败涂地,即便很想跪地求饶讨得一命,但当与方白羽面对面的时候,但当看到他那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神情的时候,所有的乞求和苟且便都被忍住了,强吞在心里。   只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绝不能低头。   此时此刻的李宏源显得无比高大,叶飞死后方白羽一敌一百一十三,何等豪情,何等壮志,如果不是看着李宏源始终冲在最前线,其他人早就放弃了。所以,在此时此刻,当李宏源非但不做任何求饶,反倒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脖子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如果李宏源死了,那只能证明,这场二对一百一十三的战斗,众人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们还不是仙人,但人生在世间,谁无傲骨。   场间沉默,学员们互相极有默契地向后退,退到他们认为不能再退的地方。方白羽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呦,人缘不错嘛,态度坚决的与我俩敌对反倒成全了你。呵呵,弱小的人们总是喜欢团聚在一起,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弱小,这种想法我曾经也有过,在我看到炎天倾的时候我深刻的意识到,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兄弟有多么多么的重要。而你,李宏源,你将我的兄弟杀死了,所以必须偿命。”   整齐划一的,在方白羽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的时候,众人向前整齐划一地冲出一步。   “不要过来。”方白羽将手中的剑柄稍稍旋转了一下,李宏源立时显得非常痛苦。   众人止住。 第83章 活在背影之下   李宏源被他死死压在身下,面如金纸显得很痛苦,他还是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塌糊涂。所有美好的憧憬与愿望都不存在了,如此逆境下,方白羽都还能拉自己垫背,不是自己太弱了,而是对方太强了。那股勇对逆境,毫不退缩的意志力,真是令人敬佩。   李宏源是怕死的,他不想死,他很留恋现在美好的生活,他很想大哭一场,但是,这些都被忍住了。不知为什么,即便已经一败涂地,即便很想跪地求饶讨得一命,但当与方白羽面对面的时候,但当看到他那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神情的时候,所有的乞求和苟且便都被忍住了,强吞在心里。   只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绝不能低头。   此时此刻的李宏源显得无比高大,叶飞死后方白羽一敌一百一十三,何等豪情,何等壮志,如果不是看着李宏源始终冲在最前线,其他人早就放弃了。所以,在此时此刻,当李宏源非但不做任何求饶,反倒雄赳赳、气昂昂地挺起脖子的时候,众人都愣住了。如果李宏源死了,那只能证明,这场二对一百一十三的战斗,众人彻彻底底地输了。   他们还不是仙人,但人生在世间,谁无傲骨。   场间沉默,学员们互相极有默契地向后退,退到他们认为不能再退的地方。方白羽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呦,人缘不错嘛,态度坚决的与我俩敌对反倒成全了你。呵呵,弱小的人们总是喜欢团聚在一起,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弱小,这种想法我曾经也有过,在我看到炎天倾的时候我深刻的意识到,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兄弟有多么多么的重要。而你,李宏源,你将我的兄弟杀死了,所以必须偿命。”   整齐划一的,在方白羽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的时候,众人向前整齐划一地冲出一步。   “不要过来。”方白羽将手中的剑柄稍稍旋转了一下,李宏源立时显得非常痛苦。   众人止住。   方白羽冷笑地看着他们,继续道:“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叶飞,我母亲的旧疾就不会有祛除的希望;如果没有叶飞,在和炎天倾搏斗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堕落成魔;如果没有叶飞,通天路内我已经死了千百次了;如果没有叶飞,或许我早已崩溃在枯燥无味的明礼生涯中;如果没有叶飞,我就不会知道,原来天下间会有这样一个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原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不仅仅是一句玩笑之言,原来刘备在关羽死后,倾全国之力为他报仇的初衷是这样的。你从没经历过,所以这些便都不能了解。你,李宏源,你将我的兄弟毁了,所以,便必须以命偿命,用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换你一个人的贱命,你应该死而无憾了。”   方白羽缓缓拔出剑锋,李宏源右肩上的伤口迸裂,他的脸孔痛苦畏惧到扭曲变形,所有人都在看着,没有人想着去阻拦,因为贸然地上前只会加速剑锋下落的过程。   众人只见方白羽将缓缓拔出的剑锋,对准了李宏源的心脏,就像是布道者在向神明贡献自己的祭品,他最后看了众人一眼,眼角有泪花掉下:“叶飞,我将这个人的血奉献给你,安息吧。”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每个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没人想到阻拦,因为很可能,你的贸然冲上,会加速整个过程的进展。   站在寒柏枝头的蜀山剑派掌教李易之,目视着这悲怆的一幕,不禁回忆起自己和云烈年轻时候日夜相伴的日子,心中产生一丝触动,他第一次扪心自问:自己这番武断的决断到底是对是错。   一只与鸿鹄类似的彩翼大鸟自天外飞来落在殿上,大鸟上坐着一道靓丽清新的身影:“白羽哥哥,你不要冲动啊,有话好商量,无端杀人那在山上是重罪,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白羽哥哥?   众人看着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纳兰若雪,感觉像是在看外星人。方白羽拥有过目不忘的本灵,见过这小妮子一面,自然记得是冷宫月的好友,只是不明白她此番作为,是真的为自己好呢,还是想方设法在拯救李宏源呢。   总之,无论是在方白羽的眼中还是一众学员的眼里,都像外星人一样看着莫名闯入的纳兰若雪,只有李宏源,只有他误会了对方的本意,在他眼里,纳兰若雪便像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使者,青春美丽灵动鲜艳,他怦然心动,默默地将对方认定为自己必娶不可的对象。   这真是既可笑,又可悲啊。   纳兰若雪的出现只是个插曲,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很快便没人搭理她了,而她除了声情并茂滑稽夸张地大声规劝之外,也是无能为力的。   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两人的身上,鸿鹄剑锋抵上了李宏源胸前的外衣,青天碧水衣被轻易地刺破,血顺着剑锋和皮肤的相接处流淌。   这一刻是如此的漫长,令众人屏息。   殿外,最黑暗的夜被跃然于地平线上的日光刺穿,火红的日轮在云下闪耀,光芒普照处,方白羽和李宏源同时抬头遥望红日,都感觉在这样的一番景色下,进行这样一番神圣的裁决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方白羽将随着这轮红日一起冉冉升起,用体内散发出的光芒普照万物。一双狭长的眼睛放射出金辉,方白羽仰天长啸,摁下双手。   “刺啦啦。”   “啊啊啊。”长剑贯入身体,李宏源痛苦的哀嚎。   李易之将一切看在眼里,喃喃自语道:“杀戮和报复的心思还是太重了,或许死在乱拳之下才是你最好的归宿。”随着红日的升起,他身上的气势大涨,脚下的寒柏先是被压得弯折,继而坍塌,最后粉碎,顷刻间,有万年寿灵的高山寒柏化为齑粉,李易之踩在树枝残留的粉末上,背着手转过身去,顺势抬起右脚。   这一步落下,便又是十里距离,李易之要去哪他自己都不知道,但很显然的,此间的事情已经不能再引起他的关注,或者换句话讲,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哪有那般简单。事情总会向着超乎想象的方向发展,因为站在殿里的,是那两个冲出通天路登顶蜀山的少年人。   李易之猛回头,甚至因为用力太猛,连用来束发的深灰色缎带都掉落了。   是什么使得一个已经进入了上善若水境界的男人如此震惊?   原来,在那红日初升,璀璨光辉普照之处,一个瘦消的身影出现在了方白羽的身后,“放手吧,今日就此打住。”   日光倾泻,宏伟殿柱的斜影拉长,男人身瘦膀宽,青衫浸血,将本来倾注在方白羽身上的光辉争去了一半,一只脏污的手掌和谐自然地搭在方白羽的肩膀上,像是搂亲人那般随意。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方白羽激动的几乎落泪:“叶飞,你个混小子,装死骗老子呐。”   后者目光冰冷的在众人身上划过,“哈哈哈,我的命大的很呢,哪那么容易挂掉的!”能让掌教都吃惊到颤抖的,除了死而复生的叶飞还能有谁。   所有人都惊呆了,每个人望着叶飞的时候,都像在看死神。   叶飞未死,证明这场二对一百一十三的战斗,众人彻底落败了。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童子金身是极少数佛门圣僧方可修得的大神通,其玄妙之处非一心借助外力的道门弟子所能想象。   玄铁钎刺穿叶飞身体的时候,阻止了童子金身的自愈能力,使得他血如泉涌几乎死绝;当玄铁钎被拔出,这股阻碍童子金身发挥作用的力量便消失了,不死的“小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活过来了。   其实叶飞已经暗中观战很久了,他有意保持倒地时的姿势不加入战斗,主要是因为方白羽轻功了得剑术超群,对战一帮空手之人,辗转腾挪的余地很大,自保绰绰有余。而自己手中没有仙剑,贸然参战反而会给他增加麻烦。   学员们本来各怀心思,靠着一股子嫉妒心强行凝聚在一起,只要擒住其中态度最坚决的那一个,也就是李宏源,便能够反败为胜。   实际上,叶飞一直在等一个制服李宏源的机会,没想到方白羽自己就做到了,而且当着大家的面,说出了那样一番让人感动到流泪的中肯话语。   同样作为兄弟,叶飞深知对方远大的抱负,不愿意他为了一个小人便将自己的前途断送掉,所以在最后时刻出手加以阻拦。   兄弟相见,黑瞳对白目,深深的情谊在目光中传递,两人都是微笑,因为起码在这一刻,纵横睥睨已不再是一句空谈。就像他们曾经立下的誓言那样,愿为天下第一仙。   二敌一百十一三尤占上风,这个天下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方白羽舍了李宏源,兄弟二人紧紧握手,众人望过来的目光是怨恨也好,是嫉妒也罢,他们都不理会,也都不在乎,因为,只要彼此之手相连,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李宏源像个彻头彻底的失败者,被鸿鹄仙剑钉在柱子上,叶飞拔出了插在方白羽背脊上的玄铁钎,随着他向着众人迈出一步。   学员们人多势众,可在一番激斗过后,在这两人面前,都显得那样渺小,蓦地向后退却。   两人哈哈大笑,趾高气扬地宣布:“尔等宵小,日后当以我们兄弟二人为尊,听到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叶飞和方白羽哈哈大笑:“记住,今后谁再敢挑起事端,我们二人,一定让他付出惨烈的代价。”   仰天大步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两人手执手,哈哈大笑地步出殿去,留下呆立的众学徒,留下愤恼的李宏源,留下花痴的纳兰若雪,也留下那一班抱着不同想法,始终在看戏的“高人们”。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出玄青殿,“今后,蜀山诸峰,任我驰骋。”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结束,今后那两人的气焰再难被压制了,必然声名远播。然而他们都想错了,在两人坐上马背,下山而去的时候,更大的杀机出现在了面前。   这份杀机来自于一个背影——李易之的背影。   李易之站在路的中间,挡住了两人下山的去路,墨玉和白瀚王奔跑到距离他三米的地方,便不受控制的站立起,原地打转畏不敢前。   叶飞和方白羽勒紧缰绳凝目望他,看似居高临下,实则压力如山。   这一刻没有人看到,因为李易之用自己的气笼罩了方圆三里之地,他已经做下了决定,他要做些事情。   叶飞和方白羽望着他的背影便像在看一座高山,似乎那坚硬、垂地的灰色衣衫,是一座刀削般下落的断崖,李易之没有回头,他们也不愿下马,和初次见面的时候如出一辙。   三人心里,似乎都莫名的执着着,执着于别人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   风不吹,树不摆,云无踪,周遭静极了,三人都不说话,墨玉和白瀚王闷闷地喘息,叶飞和方白羽的额头上现出汗渍。   这份压力前所未有,这种感觉闻所未闻,带来这种感觉的,是掌教身上散发出的势,那股势里含着不怒自威的威严和莫可鸣的敌意。   师对徒有敌意?   这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   沉默,还是沉默。   万籁俱静,天地宏光。   叶飞姓叶,单名一个飞字,预示鹏程万里,扶摇直上;方白羽姓方,名白羽,父母在起名字的时候,希望他拥有鸟儿那样洁白的翅膀,既不被浊世污染,又可以展翅高飞俯瞰芸芸众生。掌教姓李,名易之,李是贵族姓氏,易即是道,恒长的道理。可见掌教在出生的时候,就被父母寄予了求道的希冀,也预示了他的一生都将为“道”而存在。   掌教心中执着的道,便是达成天地,振兴蜀山。   所以,他做的每件事情,都与蜀山有关,他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始终将蜀山放在首位。千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位蜀山剑派的掌教能够做到为了门派兴盛毫无私心,但他可以,因为他是李易之,他为此而生。   天道浩渺,无非阴阳;人心诡诈,无非善恶。   李易之的心,只容得下蜀山诸峰,无分善恶。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只有他,才能踏入“上善若水”这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绝妙境界。   李易之的心是冷的,他的师父,前任掌教项浩阳或许便是看重了这一点,选择他在天下巨变之际继任蜀山掌教之位。若这个位子由云烈来坐,怕整个蜀山又是一番别样的光景了吧。只是或许而已,因为现在,掌教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   李易之挺拔的身姿,始终未曾动过,马背上的两人却已汗流浃背,体力消耗之巨甚至连童子金身都有些不堪重负了。   世人言不怒而威,掌教做到了。   而且这种威势如有实质,仿佛一座大山重重压在两人的背上。   两人第一次意识到,在这被掌教执掌的蜀中剑山上,任意驰骋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而已,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 第84章 心事   “月儿,你果然在这。”明月峰望夫石上,冷宫月两腿交叠的平躺着,一手挡在眼前遮挡日光。她的眼睛始终张开着,哪怕火日毒辣,哪怕山风呼啸,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旦闭上了,心里就会莫名的不安,似乎总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悬在那里。   纳兰明珠缓步走来,并排坐在她的身边,“月儿,你有心事。”   冷宫月转过身子,背对亲人一般照顾自己的恩师,像是小孩子赌气。   纳兰明珠嗔怪地笑了两声,道:“哎,你们两个小祖宗,真是都被我惯坏了,一个比一个愁人。”   “老师,我想静一静。”冷宫月的声音细不可闻。   纳兰明珠望着宝贝徒弟的背影,沉了许久方道:“月儿,你从小就与人疏离,遇到什么事情往往憋在心里,有不开心的时候也不会说出来。”   冷宫月默不作声。   纳兰明珠摇摇头,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若雪说我待你如亲生女儿,也真是这样,从把你带到明月峰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将你当做亲人对待,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有些时候,对你的关心都超过对若雪的,因为月儿你不善于表达,我总担心,你受了委屈又不说出来,委屈憋在心里会不好受。”说着,说着,纳兰明珠自己哽咽起来。   “老师对我恩重如山。”冷宫月终于回过身来,抱着老师安慰她。   十几年来,这样的桥段也不知上演了多少次,她早已习惯了最后时刻的妥协。纳兰明珠天生命硬,相继克死了父母、老公和三个儿子,内心悲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纳兰若雪不懂事,喜欢发发小姐脾气,老师拿她没辙,便将那一腔的心思都投注在了自己身上,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刨根问底让自己倍感折磨,但也不可能回了老师的情深意切,所以每每忍受。   这样一来,自己反而更不爱说话了,特别不敢说真心话,生怕被老师没完没了的追问下去。   师徒依靠在一起,徒弟冷宫月面若寒霜,师父纳兰明珠倒哭哭啼啼的,真不知道谁在安慰谁了。   冷宫月真的觉得很无奈,暗自叹息:如果明月峰像方栦山那么大,自己就再也不怕被找到了。   纳兰明珠断断续续地抽泣许久,直到日上三竿,才止住哭声,对爱徒道:“月儿,这些天你去哪了,为什么会被方白羽当着众人的面质问的。”   冷宫月摇摇头,又躺下了:“我只记得,自己去了方栦南山的药潭泡澡,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月儿你在敷衍为师吗。”   “老师,我什么时候欺骗过您。”冷宫月抱紧了头,“每当我准备去回忆那两天发生的事情,脑袋就疼的要裂开似得。”   “有这样的事情。”纳兰明珠身为一代峰主,对蜀山道术钻研极深,听了徒弟描述的情况马上心生警觉:“来,月儿,坐起来,让为师看看。”   见对方毫无反应,又加重了语气说道:“月儿。”   冷宫月这才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纳兰明珠又道:“坐好了,用盘膝打坐的姿势。”   冷宫月撅着嘴依言行了。   纳兰明珠一手抵住徒弟的后脑,一手于身前幻动,神秘的炫光于掌中闪耀,冷宫月胸腔鼓起两眼暴睁,一幅幅之前经历的画面从瞳孔中射出,以炫光的方式在半空中放映。   纳兰明珠出手频率越来越快,眉头越蹙越紧,某一个时刻,双掌合一齐齐顶在徒儿脑后。   后者哇地喷血,心力交瘁。   纳兰明珠收式,眉头紧皱不舒,“宫月,难怪什么都想不起来,你的记忆被人强行删除了?”   “删除了?”冷宫月心脏狂跳。   “是蜀山秘术断念咒,你很可能是窥探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被某位高人强行斩去了记忆。”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宫月。既然是方白羽当众质问你,他一定是知道些事情的,走,我们去找他当面对质。”   “不要老师,我不想去。”   “宫月,这件事情不能任性的,因为它很可能关系到蜀山的安危。”纳兰明珠右手捏诀持于胸前,一条五彩斑斓的彩绫出现在了半空中,“走,宫月,不要任性。”   纳兰明珠连着几次用力,爱徒都动也不动,心中略有不悦瞪视过来,却见冷宫月委屈地嘟着嘴,面色酡红。   记忆里,冷宫月面色酡红的样子只有一次,那是初入蜀山的时候,她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被自己领着去见掌教,只有那一次,小女孩的害羞得红了脸。   若干年过去了,可爱的小女孩长成了明艳动人的大姑娘,即便纳兰明珠女子之身,也被冷宫月羞赧的样子融化了,她误以为,对方也看上了方白羽,嗔怪地摇摇头,“撒娇也没有用,此事重大,关乎蜀山安危,不可不防。”   冷宫月拽着老师的衣角,软软地说道:“老师,这件事情徒儿不想再提了,好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纳兰明珠头一次听到徒弟以这样柔弱的语气说话,更是坚定了之前的想法,暗道:两个姑娘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孩,这可如何是好啊。   重重地摇了摇头,松开了持在手心的结印,“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想提,那就算了,不过月儿,你还小,可不要太早动情,耽误了修行。”   “师父,你说什么呢。”冷宫月的脸更红了。   “哈哈哈。我也真好奇,方白羽那小子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们两姐妹同时迷住了。”   “师父。”冷宫月心里想:方白羽?我心里的人影是他吗?体型是很相似呢,可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我会毫无反应,反倒是那道红光出现的时候,心脏砰砰直跳呢,为什么。   每当努力去回忆那两天经历的时候,冷宫月的内心都会变得柔软,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方白羽吗?   若有机会见面,真的要好好的问一问,不过若雪不会生气吧……算了算了,不想了,越想头疼的越厉害,可奇怪的是,为什么明明回忆的时候头疼的这样厉害,却还总是忍不住去遐想呢,我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啊。   冷宫月再次抱紧了头,抱得紧紧的,两臂露出的缝隙间,脸上则挂着甜蜜的笑,这么多年过来了,她的笑容从未这样甜蜜过。   纳兰明珠身为过来人,怎会不了解青春期小女子的萌动,嗔了一声,暗道:得过且过吧,这世上的事如果每一件都去刨根问底,还不得把人累死。况且,自己还从未见过宝贝徒弟这样纠结过,也好,说不定就此变一个人呢,走着看吧。   明月锋望夫石上,师徒二人背靠背地坐着,像对姐妹。   …… 第85章 师徒   方栦山登山梯前,另一对师徒则没她们这么幸福了,师徒间的关系很紧张,这从身边压抑的气氛就看得出来。   李易之对两人有敌意,所以,叶飞和方白羽干脆不下马,明着与你敌对,在这二人的字典里,似乎便没有“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没有人说话,因为谁先说话就失了面子,低了身份。   这真是古怪的师徒组合,古怪在师不像师,徒不似徒。   日上三竿,对峙还在继续,似乎没完没了。   师和徒都很有耐性,马却没有,长久的对峙下,墨玉和白瀚王现出躁动,时不时地尥一下蹶子。   谁来打破此间的僵局?   说来也怪,来此之前李易之本已打算做些什么,但当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又犹豫了,云烈的话时刻在耳畔回响——会不会,就是现在的故意施为,导致了日后天大的灾祸。   李易之不确定,而且越想越不确定,所以只是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   除此之外还分外的恼火,李易之心道:天之峡前,拒不下马蛮横无理也就罢了;经历了两个月的明礼生涯,见了恩师还是不下马,简直就是无理至极,真得好好调教调教你们了。   他没有想的是,两人聪慧伶俐,怎会猜不到他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又怎会感受不到,他身上不友善的气息,既然感受到了,心里自然是有怨气的,这两人又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所以,李易之越是表现的凶悍,他们也就越不甘示弱。   站的久了,李易之心里想了许多许多,多到本来要做的事情都有些淡忘了,变成了一味的生气:“你们两个臭小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我就不姓李。”   云烈在远山凝望此间,观肃杀之意减弱不少,咧嘴一笑:“这老小子也有心软的时候,哈哈哈,看来两个小家伙的命算是保住了。”   说来也怪,掌教的气笼罩了方圆三里之地,按理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进入的,可偏偏地底下的生物不识趣。   蓦然间,墨玉脚边的土拱啊拱啊,一只雪兔冒出头来,看到高大威猛的墨玉后,意识到串错了门,又慌忙遁入土里。   叶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发出之后意识到不太好,马上用手捂了嘴,尴尬地看看白羽,又望望掌教,白羽倒没什么,掌教则微微偏过头,目光不太友善。   叶飞缩了缩脖子,跳下马背快步走到掌教面前:“徒儿叶飞,拜见师尊。”他恬不知耻地跪了下去,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   方白羽无奈了,心说:这厚脸皮的本事,我还真得跟你学学。   他见叶飞偷偷地冲自己摆手,摇摇头也跳下马背,快步走到掌教身后,跪下了:“徒儿方白羽,给师父请安。”   李易之背着手,还是不说话。   两人都不敢抬头,两膝挨地,双手抱拳跪着。   许久许久,叶飞眼珠一动,拉着方白羽连着叩了三个响头,一边叩头一边喊:“徒儿,叶飞(方白羽)给师父请安,徒儿叶飞(方白羽)给师父请安,徒儿叶飞(方白羽)给师父请安。”   李易之哼了一声,仍不转身:“请安?日上三竿来请安?我看是示威吧。”   方白羽默然不语,叶飞连连摇头,道:“岂敢,岂敢,数月未见,恩师风采更盛,我二人乍见之下,一时之间不能确定便是恩师本人,不敬之处,请您莫怪。”   “认不出自己的老师,回家的路总认识的,下山去吧。”掌教猛挥袖,作势欲走。   叶飞连连求饶道:“我二人资质愚鲁,还妄恩师高抬贵手开开光罢。”   “资质愚鲁?”李易之总算转过身来,目光锋利却隐含,扫过来的时候,本来抬首应答的叶飞不敢直视,低下头去,“你。”他指指方白羽,“你不是自诩雄鸡一唱天下白吗。”   “你。”他指叶飞,“你不是自诩我辈岂是蓬蒿人吗。怎么到了我这,又资质愚鲁起来了。心口不一,你是在欺骗我吗。”   叶飞深深埋头,抱拳的双手向上扬起举得高高的,“雄鸡唱,凤凰还,天下白矣;少了凤凰的雄鸡,总归是一无是处的,就如我们失了您的教导,便不值一文一样。”   “你倒是口齿伶俐。”   “我一心拜师求道。”   “心坚否。”   “坚若磐石。”   “那我问你,道是什么,求道为何?”   “道于我心便是芸芸众生,我上山求道,便是想求得一个芸芸众生该有的活法。”   “你求得是自己该有的活法吧。”   “先从自己开始。”   “据我所知,上山之前你修的是医道。”   “小有所成。”   “既然如此,走下去便是了,何必上山。”   “医者只能救伤患,不能救人心扶弱小,我上山求道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挽回人间失离之心,匡扶正义,帮助弱小。”   “须知,芸芸众生各司其事,我等蜀山人代行天之正道,似锄强扶弱这般琐事,即便见了也不会管的。”   叶飞将头埋得更低,手举得更高:“那我请问恩师,何为代行天之正道。”   “所谓天之正道,便是除妖斩魔,保世之安。”   “除妖斩魔?恩师,九州之灾多为人祸,被妖魔鬼怪所嗜者不过寥寥。”   “这便对了!若妖魔横行,鬼怪密布,还要我蜀山剑派做甚。”李易之昂首负立,气息悠长,“须知,创派之初,九州各地妖魔横行,民不聊生,无涯道祖观星悟天理创建蜀山剑派的初衷,便是为了对付地上的妖魔鬼怪们,使得九州成为人间乐土。”   “人间乐土?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便置之不理了吗。”   “道教永昌之秘在于超世,若君临大地,便会似更替如梭的人间诸国,或能一时兴盛,但很快便会迎来衰败。”   “或许吧,但道于我心,却是匡扶正义,除恶扬善。”   “所以,你上山的目的,便是为了获得匡扶正义的力量?”   “是的。”   “随着阅历的加深,你会逐渐改变这种想法的。”掌教望向白羽,“那你呢,你为何入通天路,登蜀山绝顶。”   方白羽和叶飞一样也低着头,与掌教唯一的两次见面,要么便是在很远的地方观望,要么便是低头恭语,两人甚至连师尊具体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   方白羽双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中不失豪情地说道:“我自小从武师习武,从琴师习音律,从还乡状元习法度治国之策。人人皆赞我为天才,万中无一,我也毫不避讳安然接受。然,读书千卷,修习涉猎愈广我越发现,人力终有极限,不似鸟儿可以飞行,不似鱼儿可以潜水,不似灵木可以长生。   我问师可有超脱之法,皆答想求超脱便需寻仙,九州大地,只有仙人能够超然物外,打破人身烦锢。   从此,白羽我便对仙人充满愿景,依靠家中财力人脉,遍寻古籍只为成仙。”   “所以你上山求道,是为了逃脱人世樊笼超脱物外?”李易之两眼一眯,望向白羽的目光有些异样。   须知天下间,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意识到人身乃樊笼,人世为枷锁的道理。   当年无涯道人倒骑黑驴登蜀山,实际上,便是自感已达人力极致,所以上山观星问月探寻天道,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蜀山剑派,有了青山道人这个惊才绝艳的徒弟。方白羽小小年纪,便有此疑惑,可见其确实非池中之物。   李易之脑子里闪过许多的事情,却听白羽说道:“炎天倾的出现,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仙,也让我意识到了仙人和凡人差距的巨大,因此求仙的意志更加强烈,誓要完成通天路,超脱人世樊笼,问道成仙。”   方白羽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李易之连连点头,道:“我再问你,炎天倾的出现,除了让你见识了仙人的强大之外,是否也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方白羽沉默,不再说话,李易之安静地等待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片刻后,方白羽抬起头来,空泛的眼白对着烈日和烈日下的李易之,“没错,确有仇恨的种子在我心中孕育。但,您刚刚不也说了,我蜀山剑派的创建初衷,便是降妖除魔,对我,对这个天下,炎天倾和他身后魔教的妖孽们便是魔鬼,除灭他们不正是我们蜀山剑派该做的事情吗。”   “呵呵,话是不错,可你也要明白,复仇的心便像火焰,在燃烧得旺盛的同时,也会烧毁身边的东西。”   “请您放心,我方白羽还是分得出轻重的。”   “从古至今,堕魔者多为资质卓越之辈,因为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认死理,当遇到瓶颈的时候,往往会不择手段。”   “徒儿不敢。”方白羽深深叩首,不敢抬起。   掌教道:“我再问你,玄青殿上,若叶飞不加以阻拦,你是否便会杀死李宏源。”   “徒儿不敢。”   “若不说实话,即刻滚下山去。”   “大概会吧。”   “会就是会,何来大概。”   “会。”   “李宏源也是魔吗。”   “不是。”   “既不是魔,你为何要杀他。”   “因为我当时认为,他杀死了叶飞。”   “所以在你心里,所有伤害你身边人的东西,都是魔?”   “徒儿不敢。”   “你已经做了。”   “徒儿不敢。”   “仇恨是修仙的大忌,若我蜀山剑派的道士一个个也都睚眦必报,狠辣无情,那和魔教的妖孽们又有何区别。”   “师尊教导的是。”方白羽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徒儿敢问师尊,在那个时刻,徒儿应该怎样做。”   叶飞用膝盖拱了拱方白羽的身体,后者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易之倒无怒意,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我为你举一个例子如何。”   “洗耳恭听。”   “曾经,有一个名叫释迦摩尼的人,他苦行历练,修行极深。有一天,鹏妖和凤凰在天上争斗,斗败后掉落在他的面前,说来也巧,这只落难的鹏妖正是在释迦摩尼小的时候,屠戮了全村,害得他被迫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罪魁祸首。   鹏妖本以为仇人见面自己死定了,可没想到释迦摩尼非但不杀它,反而抽出刀割下自己的肉喂给它吃,鹏妖不明白,就追问释迦摩尼这样做的目的,结果释迦摩尼回答:“往事已矣,命由天定,我自慈悲普度众生。”鹏妖就此拜服,跪求释迦摩尼为师。”   方白羽深扶于地,道“割肉喂鹰,这是佛祖的故事。”   “故事还没讲完。”李易之摆摆手:“若干年后,鹏妖恶习不改在昆仑山脚下吃人,惊扰了正在地穴中闭关修炼的上官无情。上官无情大怒之下,携地火出关威势凛凛,鹏妖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便落败了。   上官无情恼他扰己修行,用八荒刺将鹏妖一身的羽毛从血肉里一根根的挑出来,之后挖去双眼,削去尖喙,剥掉鹰爪上的指甲,丢在山间任其自生自灭。   然,鹏妖毕竟是千世巨妖,生命力极强,忍痛飞出山谷找到了释迦摩尼,如它所料,慈悲为怀的释迦摩尼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去,割破手腕喂了自己的血给它。   此刻的释迦摩尼已然成圣是不死之身,鹏妖喝了他的血也成了不死之身,因此,虽然身上痛苦无比,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去。”   方白羽微微颤抖,动容道:“上官无情是魔教最出名的一位教主,在他手上,魔教开疆拓土杀人无数,成了名符其实的邪恶教派。”   李易之淡淡一笑,“彼时,上官无情还只是位道行高深的长老,尚未继任教主之位。”   “魔教之恶千古传承,从他们狠辣的手段中便可辨知一二,师父教诲徒儿明白了。”   “故事没讲完,莫急。”李易之笑着安慰他,语气中略有责怪之意,“鹏妖想死不能死,身上的伤势又丝毫未有减少,痛苦到了极点。释迦摩尼努力为它疗伤,可惜上官无情手段太毒,居然提早在疮口上抹上了毒药。   释迦摩尼束手无策,鹏妖虽然保全了一条性命,但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它将这一切都归咎在人类的身上,认为这是一场双簧,是释迦摩尼和上官无情合伙坑害自己。于是,鹏妖更加嗜血,利用自己千载的修为下山屠杀,残害百姓。   要说,它也确实是有缘之妖,刚刚下山便遇到了准备上山找释迦摩尼切磋技艺的无涯师祖,师祖观其惨状,恐其会危及苍生,遂一剑将其斩杀。”   方白羽惊叹:“这鹏妖和三派祖师都有渊源,真是有缘之物。”   “若无缘也不会修出那样惊世的神通了。”李易之转眼望他,“我的意思你可懂了。”   “不全懂。”   “说说看。”   “佛者兼爱,看似普度众生,实则助纣为虐画蛇添足,甚至适得其反迂腐至极。”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完全就是胡说八道。”李易之点点头,添油加醋地说道,“还有呢。”   “魔教心狠手辣,凡挡路者一概除之,灭绝人性惨无人道,乃是人间最大之恶,是世人公敌。”   “说得不错,魔道妖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仙人务必与之划清界限。”李易之笑了笑,“还有呢。”   “还有……”方白羽咬了咬唇,“无涯师祖的例子,弟子不太懂。”   “你是不是觉得,无涯道人一剑斩了鹏妖除魔卫道,和你斩杀李宏源的行为很像,所以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了。”   “徒儿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故事讲到这里,从逻辑上看确实如此,你这样理解并没有错。”   “徒儿不敢。”   “呵呵呵,承认本心是我们道家和佛家最大的区别,人心本就有善恶,人言本就有出入,承认便罢有何不可,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徒儿不敢。”   “抬起头。”   方白羽微微颤抖,施施然地离开了地面,露出红肿渗血的额头和那双没有了瞳仁的眼睛。他第一次正眼观瞧掌教,自己的师尊。发现他白鬓、稀髯,长相平平,一身灰色的袍子下埋着枯井一般沉沉地压抑,如果不是那双炯炯有神至锋利的狭长眼睛的话,真容易被人错认为是个平凡无奇的小老头了。   “这就是正道的捍卫者,当今天下第一人吗。”方白羽心中隐隐兴奋,“大道至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自己跪地认师。” 第86章 黎明前的曙光   李易之盯着他的眼睛,大有深意地说道:“要在道术上有所成就,先要做的便是直面本心,就如你明知云烈的性格刚烈,也会当着他的面呐喊前路有峰阻绕着走一样。”   不可思议的,在掌教的目光下,方白羽感受到了一丝疼惜,他非常震惊,兴奋得发抖。   李易之一手搭在他的头上,慈爱的摸了摸,“故事还没有结束,无涯师祖在释迦摩尼成佛的圣地杀死了鹏妖,引起佛门震动,十八罗汉倾巢而出兴师问罪,无涯师祖自是不惧,以逆转乾坤之道术(此处不做解释,详见卷一)将他们一一击败,然后踏破山门寻至佛祖静修之地,与佛祖对天论道,难分胜负,之后开坛比法,小战上风,大笑佛家功法不外如是,兀自下山去了。   他来佛门圣地本就是为了切磋技艺,不想先是看到了生不生,死不死的鹏妖,接着又被十八罗汉围攻,找到佛祖斗法时已然带了斗气,出手毫不留情。一番比试搞的圣山凋敝,惨不忍睹,以至于往后整整一百年的时间,佛门与道教互相仇视争斗不休,直到魔教做大做强,方化解恩怨,携起手来共抗魔徒。”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从旁听故事的叶飞,小声地嘀咕。   李易之听见了,很是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只一眼,非常快,转而又望向白羽:“无涯始祖,是蜀山的奠基人,惊才绝艳万古无一,行事桀骜随性而为,他便如你这般睚眦必报,恩怨分明,结交了许多至交,也留下了更多的敌人,最后触发天谴,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他死后,生前结下的仇人一拥而上险些灭蜀,幸而青山祖师拨乱反正,力挽狂澜,才保得山上太平。”   方白羽微微动容,断断续续地道:“您,您的意思是,无涯始祖的做法……是……错的?”   掌教拍拍他,道:“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吞吞吐吐的。”   “您是在说无涯师祖的做法是错误的?”   “逆转乾坤之道术,是逆天之举为天道不容,自然是错的,这从无涯师祖遭天谴惨死,众仇家登门险些断送蜀山前途便可看出。”李易之毫不避讳,“青山道祖作为他的徒弟,正是看到了老师做法的错误,所以在无涯师祖惨死后,参悟顺应乾坤之道术,从此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扬名天下,蜀山剑派由此兴盛一千年,成为统领正道的最大教派。”   瞧着方白羽愕然无语,张大了嘴巴的样子,掌教笑了笑道:“青山师祖以顺立“教”,以容养“教”,在捍卫天道正义的大是大非面前,毫无私情决不手软;在私人恩怨方面,则能忍则忍,能容则容,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正是因为他此种行事风格,所以越来越多有正义感的人聚集在他身边,越来越多被他气度感染的人,也聚集在他的身边,蜀山声威赫赫,得以繁荣昌盛至今。   现在,你可明白了?”   方白羽听得入迷,缓过神来:“师尊您是让我修养肚量。”   李易之道:“睚眦必报,快意恩仇,看似恣意爽快,却也会结下许多的粱子,留下更多的麻烦。须知,人并非单独的个体,他的身后有父母,他的膝下有儿女,他的身边有朋友,冤冤相报何时了,协商能解决的问题绝不要动武;示威能解决的问题绝不要杀人。玄青殿上,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与你二人为敌,你觉得这是谁的问题;李宏源趁机崛起,“杀死”了叶飞,你再亲手杀死他,一命换一命,看起来立了威,但是也失了人心,人们对你的心中只有畏,见面都会绕行,不愿意与你亲近,当所有人都不愿意与你亲近的时候,你觉得自己如何堪当大任,如何为我重用。是想最后一刻,不是叶飞阻拦而是你自己停手,那将是番怎样的境况。在场那些人,那些和你相同辈分的人,几乎全部会被你大义凛然的举动感染,将李宏源视作失败者,将你捧为胜利者,奉为英雄,他们在看你的时候,不再只有畏惧,更多的是羡慕和敬佩,你觉得两相比较,哪种选择更好。”   “可徒儿与叶飞亲如兄弟,兄弟惨死,徒儿怎能无动于衷……”方白羽再度叩拜下去。   李易之道:“所以,这便是你需要修炼的地方,蜀山剑派,先修心,后修道,当你看破恩怨,努力追求大仁大义的时候,巍巍仙道将信手拈来。”   “徒儿知错了。”   “你没有错,不必害怕。我说的都是道理,若只听了一遍就感激涕零地全部接纳了,我反而要怀疑其真实性了。没关系,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为师只希望,有生之年可以见到你的大彻大悟。”   “徒儿定不负师恩。”   叶飞呆在旁边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似乎掌教对方白羽特别的关注,对自己特别的冷淡,甚至说不愿意理睬,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他瞧不上自己吧?   记得当初老乞丐也说过,自己的脾气跟他更贴合,可是现在破开了通天路,拜在的却是掌教门下,哎……难怪他眼睁睁得看着自己去死了,原来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死激发方白羽的斗志让白羽更进一步,性格升华之后好生调教,成为蜀山的接班人。   自己现在没死,岂不是打破了掌门真人的如意算盘?   额……这么一看,未来的路还真是岌岌可危啊,搞不好要丢掉性命的。   叶飞越想越怕,后脊梁骨一个劲地往外冒汗。除此之外,他更觉得掌教举鹏妖的例子有很大问题。原因有三:其一,鹏妖是屠戮了释迦摩尼全村的凶手这没有错,可释迦摩尼不杀它,不仅仅是因为至善,更因为在释迦摩尼的本心里,觉得是鹏妖的出现促使自己完成苦修之旅,间接的成全了自己成圣,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救它的。   其次,上官无情之所以苦虐鹏妖,不单单是因为对方惊扰了自己修行,而是鹏妖吃人的时候,刚好赶上上官无情出关,他一者为了立威,二者为了得人心,所以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鹏妖,然后又以非常狠辣的手段折磨它成就自己的威名。   最后无涯道人那个例子,无涯道人是创教祖师,他的行事风格,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奠定蜀山剑派的基础,不是青山祖师。无涯道祖不为天容遭到天谴,只能证明他的强大已经威胁到了天道的权威,而不是他生前的所有做法都是错的,这有着本质的区别。   叶飞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从药人口里听到过这三个故事完整的版本,虽然当时只是随便听听,不知道里面的人物具体是谁,但当掌教叙述出来的时候,两相对照便明白了,所以,叶飞的心里才会生出这样的判断。   他不敢说掌教是故意把故事讲成这样的,又或许,掌教的老师也是这样告诉他的,但总觉得如此叙述出来的故事太片面了,还是药人讲的比较形象生动,故事相对饱满,不会让人片面理解。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自打进入方栦山,就再没有药人的消息了,他是怕被人发现行踪特意隐藏起来了吗?还是压根不知道两人已经离开了通天路?王剑九龙是他传给自己的,而他又经常对自己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难道……   叶飞不敢再想了,因为,这个想法会带来非常严重、非常可怕的后果。叶飞下意识的摸了摸眉心处的火纹,感觉整颗心都在被炙烤:“如果一切都是天意的话,那老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要自己继承了药人的衣钵,却来蜀山学艺。”   李易之看到叶飞目光涣散表情呆滞,以为他在思考自己所说的道理,心说:白羽执着,凡事爱认死理;这小子却很活络,脑子灵活,变化也快。他们两个看起来是一类人,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是绝顶的天资和眼界将彼此吸引在了一起,或许天麓石櫼上的内容总会应验,或许正如云烈所说,正是自己现在的有意为之加速了预言的应验。既然这样,不管未来到底如何,先上道保险在上面吧……呵呵呵……   李易之的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奸诈笑容,他同时伸出两只手,一手拍在方白羽的肩膀上,一手摁在叶飞的肩膀上,“你们两人都起来吧。”   两人都感受到了掌教掌心传来的温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道:“徒儿遵命。”   两人起身,身高与李易之差了一拳,看起来矮,但在同龄人中间,已经算是高的了。   早夏的日光倾照在他们俊秀的脸庞上,缭绕的白雾像是缠在身上的蛟龙,显得气势不凡。   千辛万苦地走到这里,两人望着掌教身后的太阳,第一次觉得那金色的光辉或许正是黎明之前的曙光。   叶飞不愿意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很是期待地望着掌教,总觉得今天会是幸运女神降临的日子。   李易之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眼睛弯弯的,目光中的锋利敛去了不少:“再在南山歇一两天,等伤势彻底好了,就来玄青殿上课吧……” 第87章 金蝉   “喂喂,你们快看,那两个人来上课了。”   “听说,掌教已经正式收他们为徒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啊,不会吧,那我们以后见了他不是要尊称其为师兄了。”   “不会吧,这么惨。”   “少废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的身上没有师印,肯定还不是正式弟子,须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验馁。”   “希望如此罢。”   “什么希望,就是如此。”   “你说就说吧,打我做什么,那么用力。”   “我闲你嘴巴臭。”   “哼,有能耐去打那两人,你敢吗。”   “再废话,老子打断你的腿。”   “你们快看,你们快看,那两人身后的是谁啊,他多少岁了,难道年龄的限制也放宽了?”   “笨蛋,天之峡前见过的你忘了。”   “哦,好像是见过,她是云师叔的关门弟子。”   “听说是唯一的徒弟。”   “她到底是男是女,今年多大了,胡子怎么那么长啊。”   “谁知道。”   莫君如恶狠狠地瞪过来,几人闭嘴,互相吐吐舌头。   方白羽和叶飞径直向前走,走到第一排最中间空着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其他弟子在身后议论:“喂喂喂,你们快看,他们坐在金蝉翠的位子上了。”   “目中无人,嚣张跋扈,金蝉翠是修道已久的仙人,这下有的好瞧了。”   “看他们还能嚣张几时。”   “哎,反正咱们是拿那两人没辙了.”   “乌鸦嘴,少废话。”   这些话,方白羽全部听在耳里,自己轻松地抿抿嘴并不作答,一路走来的时候,他留心地观察了身边的人群,发现李宏源并不在其中,心中略感失望。叶飞凑到他身边小声嘀咕:“喂,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怕是又要引起众怒了。”   “你怕了。”   “不是怕,只是觉得树立太多敌人不太好。”   “有我这个朋友在,树立再多敌人又有什么关系。”   “是,但敌人太多了,也是股不容轻视的力量啊。”   “位子上没人,咱俩坐在这理所应当,况且,屁股已经落下了,哪还有抬起来的道理。”   “看来登山梯上,掌教的一番苦口婆心算是对牛弹琴了。”   “嘿嘿,我方白羽可不是牛,是即将展翅之雄鹰。”   “你不说自己是鸡吗。”   “鸡是经过驯化的鹰。”   “原来你已经被驯服了……”   “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   “我觉得咱俩还是低调点好。”   “你知道,其实我选择坐这里是有目的。”   “这里离老师近,听课清楚嘛。”   “知道你还一个劲的吵。”   “你眼聪耳明,坐哪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既然是上课听学,便要坐在离老师最近的地方,感受才最真切。”   “好吧,好吧,我读的书没你多,你说咋的就咋的吧。”   “嘿嘿。”   “喂喂喂,你俩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都不搭理人家的。”莫君如坐在叶飞的旁边,苦着脸抱怨。   “嘿嘿嘿。”两个大男孩都不接茬。   莫君如撅起嘴,气鼓鼓地拉扯叶飞:“快,快躲开,我要和白羽哥哥坐在一起,咱俩换座位。”   “有必要吗。”   “当然有。”   “我不换。”   “叶飞。”   见莫君如气势汹汹地逼近了,叶飞生怕被她下巴上浓密的胡须扎到,委曲求全道:“好吧,好吧,换了,换了。”   “算你识相。”   方白羽看着两人,微微蹙眉道,“都调一下吧,我坐中间,君如你坐到左手边来。”   “不要嘛,你和叶飞坐一起又不理我了。”   “君如。”   “好吧,好吧,白羽哥哥说什么君如都听。”   “臭丫头片子。”叶飞不屑。   “倒霉孩子。”莫君如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正打在叶飞下巴颏上,打得他头晕目眩,晃晃悠悠,心道:这小丫头,人长粗了,劲也大了,以后不会成为男人吧……恶恶恶,好恶心。   三人调换了座位,叶飞后背靠在椅背上,大爷似得坐着,“我说,这木头椅子怎么这么软啊,一点都不硌屁股。”   “这是金丝楠木,属性温良不积水,而且柔软。”方白羽忙着解释。   “蜀山就是气派。”想想自己正是这气派门派中的弟子了,叶飞不禁得意。   “金丝楠木细软容易变形,寻常百姓家里断不会用来打造椅子的,因为太容易坏了,蜀山为每位学生量身定做了一套金丝楠木的桌椅,也真是大手笔。”   “那是,这可是蜀山啊。”叶飞眯着眼,双手背在脑后,腿翘啊,翘啊蹬着桌子,“你再看看,这桌上的笔墨有什么特别之处。”   方白羽微微一笑,娴熟地从竹筒里抽出一根毛笔,放在鼻下端详:“羊毫,湘妃竹,虽然无镶嵌但也算极品了。”他端平手,用笔尖蘸墨:“徽墨,橙泥砚,很巧妙的搭配,我喜欢。”   “呵呵,反正我一直以来都是一支狼毫行天下的。”   “一个小小的樊村大夫,还行天下呢。”   “切,我没来樊村之前,可是走过很多地方的,你懂啥啊。”   “好啊,那你就说说,自己都去过哪些地方。”   “那时太小,想不起名字。”   “胡吹牛皮。”   “我真的去过很多地方。”叶飞本想说自己从罗刹国一路走到蜀山脚下,自然是去过许多地方的,但是猛想起黑衣人临别时的告诫,就没把罗刹国的事情说出来,他缩了缩脖子,低头环顾身后诸人,寻找是否有人在暗地里监视自己。   确认安全后,叶飞安心地拍了拍胸脯,心说:那家伙的女人还在气吞山河卷里睡着呢,我怕什么。   三人鸡一嘴,鸭一嘴的说个没完,后面的学生不堪其扰,纷纷收拾行囊坐到更靠后的座位上去了,三人成了冲在最前方的孤岛,身后两排座位空空如也。   莫君如看见了,不愤地道:“白羽哥哥,他们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咱们呢。”   “随他们去吧。”方白羽抓起立在脚边的鸿鹄剑,平搁在桌上,“这玄青殿真是大,容纳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拥挤。”   “是啊,雕梁玉柱,珠光宝气,极尽恢宏。”叶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能坐在这样华贵的地方学习,就算死也值了。”   “呵呵,跟我混必定长命百岁的。”   “是你跟我混啊,白痴。”   “你跟我混。”   “你跟我混。”两人面红耳赤的争执起来。   争执不休的时候,殿外响起了窸窣的蝉鸣,三道橙色光芒划破天际落在平整开阔的观云台上,金蝉翠以及另外两位末日峰弟子御剑到来。光芒散去的时候,周遭蝉鸣声更盛,密密麻麻的在耳边回响,扰的人好生烦躁。要说人的名字也是怪异,似乎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你的命格,注定你的一生。金蝉翠的名字里有个蝉字,便也当真从小与蝉结缘。据传,他的父亲是金陵有名的药材商,以养蝉卖入药的蝉蜕得名;他的母亲蝉儿是金父后续的妻子,本是府上的丫鬟,因名字里有个“蝉”字为金父喜爱,正室妻子病死后就将她娶进了门,两年以后生下了金蝉。金蝉翠拜师之前本名金蝉,一者是各取父母姓氏中的一个字,显出父母感情的深厚;二者,蝉蜕对金府而言便是名副其实的金子,金蝉、金蝉,预示财源广进,蝉蜕生意永远做不完。   金父觉得娶蝉儿入门,生下小金蝉是上天的安排,所以对这个孩子特别的关爱,从小便教他养蝉的本事。小金蝉也不负重望,既不嫌吵,也不害怕,对它们特别特别的关爱,整天生活、玩耍在一起。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到第六个年头上,金府上发生了一件怪事。金父发现,养殖的秋蝉一天天的在减少,而且减少的规模非常大量,几乎是每天过去都会有一大片地方空出来,小金蝉整天和秋蝉生活在一起,金父便追问儿子这是怎么回事情,可金蝉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金父无奈,便也不再逼问儿子了,自己偷偷地藏起来在暗中观察。   那天夜里,他借着月光,看到小金蝉梦游似的闭着眼睛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站在月光下,身上缭绕着不可思议的荧光。满院子的蝉儿在他身边盘旋、飞舞,像是在完成一场盛大的祭祀,其中一部分的秋蝉在兜转飞舞的过程中钻入金蝉体内,消失不见了。   整整过了两个时辰,这番诡异的情景才终止,自己的儿子,年仅六岁的小金蝉始终闭着眼睛,在月光的保护下走回房间。金父又惊讶又害怕,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看到金蝉躺在床上,身上落着一个个虚幻的光蝉。   他以为儿子中邪了,怕被外人知道当成妖怪,所以不敢声张,暗地里花重金找寻身怀异能的道士、僧侣,求他们为儿子消灾。说来也巧,钱还没花出去,先有道人登门了,这个人便是末日峰峰主方翠崖。   方翠崖一进门,便询问金父府上最近可有怪事发生,金父早听说神仙、高僧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哪敢怠慢,慌不择路地将前日看到的怪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进而追问自己儿子可是被妖怪附身了。   方翠崖听了之后连连点头,金父由此认为儿子真的是被妖怪附身了,吓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方翠崖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笑着安抚道:“莫慌,莫慌,是好事也未可知。”   这天夜里,小金蝉又如昨日那般身披月光,闭着眼睛光着脚走到院子里,满院子的秋蝉飞翔起来围着他盘旋,像是在举行盛大的仪式,其中的一部分融入到小金蝉的身体里,化为淡淡的荧光。仪式在同样的时间结束,进行了足足两个时辰,方翠崖和金父跟着小金蝉走回屋子,看到他平躺到床上,本来笼罩在体表上的荧光化出蝉的样子,趴在他的肚皮上,稍稍振翅便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叫声。   “都怪我,都怪我财迷心窍,整日让儿子和满院子的虫子生活在一起,害他被蝉妖附了身。”金父自责不已。   “刚好相反。”方翠崖不多解释,大步上前,趴在小金蝉身体上的荧光蝉同时转过头对着他,尾翼震动蝉鸣更盛,像是在发出警告。方翠崖不以为意继续向前走,荧光蝉飞起扑向他,这些小蝉看似都是荧光的,实则拥有实体,扑在方翠崖身上嗜咬,竟让覆盖了仙力在体表上的他觉得有些疼痛。   方翠崖更开心了,一步跨上前摁住了小金蝉的头,所有荧光蝉都消失不见了,一切恢复平静。   金父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抱着儿子痛哭,小金蝉被吵醒了,困倦地揉揉眼:“父亲,你怎么在这,这位陌生的叔叔是谁啊。”   不等金父作答,方翠崖笑着弯腰,扭着小金蝉的鼻子道:“我叫方翠崖,你的师父。”   “师父?”这下,别说小金蝉不理解,就是金父都不明白了。   方翠崖解释道:“金蝉啊,你出生在开皇十二年七月一日,五行向阴,是阴蛹之命,本来出生时应当被脐带裹紧勒死,死状如蝉蛹一般。   但是,因为你父亲养殖了大量的秋蝉积了福德,所以在你出生的时候,受到了众多蝉灵的庇护,抵挡住了命格中的阴煞,由此活了下来,而这些蝉灵从此便活在你的体内了,如同守护神一般,当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主动出来护主。   我刚刚摁住你的头,实际上是在威胁蝉灵,如果它们再敢逼近的话就杀了你,所以,蝉灵们就都退却了。”   “可是,为什么……”   方翠崖摆摆手,阻止金父发问:“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灵魂不去往生就会成为怨灵,蝉灵们帮助金蝉抵祸没来的及往生,为了不成为冤魂,只能栖息在他的身体里,时间一长凝聚出了蝉王,蝉王是蝉灵之主,自动吸引周边的蝉灵,所以你就看到一批批活着的秋蝉前仆后继地献出躯体成为蝉灵,进驻到小金蝉的体内。   这样一来,小金蝉的守护灵越发强大了,算是有利的;可是,水满则溢,你体内的容积有限,守护灵变得过于强大之后身体就会崩溃掉。所以,我要教导你仙术,教你增大体内容积的方法。”说到这,方翠崖手掌向下,轻抚在小金蝉的头顶上,笑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金父早看出对方是大能之人,又惊又喜地把小金蝉拉下床,两人一起给方翠崖叩头:“还不快叩头谢过恩师。” 第88章 座次   小金蝉也是聪慧有福灵之人,很快便意识到这是找上门的机缘,跟着父亲叩头不止:“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是一拜,实际上叩头很久,到抬起头来的时候,小金蝉的额头鼓出一个大包流血不止。   方翠崖手掌抚过伤口,小金蝉头上的伤口便自动愈合了,“起来吧。”   金父看了更加坚信了心中的判断,干脆扯着儿子跪问道:“敢问尊师高姓大名。”   方翠崖也不避讳,自报了姓名以及道号。   金父是当地有名的药材商,肚子里装了许多墨水,听了方翠崖的道号之后惊喜道:“我早知道金蝉这孩子天赋异凛,作为父亲,能为他做的事情着实有限,之后就全仰仗恩人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金蝉的名字由我和她母亲得来,现在又有了恩重如山的师父,这样,便改一改,叫金蝉翠吧。”   方翠崖有些犹豫:“这样不好吧。”   金父深知儿子未来的前途全在面前之人手中,自己以后是照应不到了,所以始终坚持,方翠崖拗他不过只能接受,小金蝉从此改名金蝉翠,从方翠崖来蜀山末日峰学艺。   金父的油滑识时务,小金蝉的聪明以及卓越的天资都让方翠崖很喜爱,上到蜀山之后始终将他带在身边,朝着接班人方向着力培养,末日峰上的其他弟子,虽然有的年龄略大一些,但都以金蝉翠为尊,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故事回到现在!金蝉翠一眼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两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踏步走入殿中。   叶飞略微有点紧张,毕竟金蝉翠是末日峰峰主的正牌弟子,是那些刚入教的学徒们没法比的。   方白羽则不动声色,背过身端着架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众学徒们难掩兴奋,两眼放光,紧紧盯着金蝉翠的一举一动,嘴里小声的嘀咕:“教训他,教训他。”   金蝉翠确也不负众望,径直走到最前面的位子上,手握仙剑,不发一言地盯着方白羽。   后者先是装出没看见的样子,实在熬不过了才懒洋洋地转过身,对着金蝉翠微笑:“早上好啊,师兄。”   金蝉翠岂会理会他的嬉皮笑脸,直奔主题道:“这是我的座位。”   “你的座位?”方白羽装出惊讶的样子,围着座位上下看了几圈,“座位上没有金蝉翠这三个字啊。”   “再说一遍这是我的座位,马上抬起你的屁股,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要怎样……”瞧着金蝉翠杀气逼人的样子,方白羽也觉得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刚刚入仙,实力相较入门更早的各峰高徒,还是有明显差距的,不过刚才在叶飞面前夸下了海口,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也着实没面子。   金蝉翠眯眯着眼睛,右手紧握在仙剑上,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方白羽小心地提防着,心中已经做好了被揍个半死的准备。   眼看形势又要不妙了,关键时刻,一个让人讨厌的声音及时插入进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撞了自家人啊,我们真不知道这是金师兄您的风水宝地,要知道的话肯定是先用清水擦拭一遍,然后用嘴吹干,才好给您落座的。白羽,看你这没眼力见的,还不赶紧给金师兄腾地方,旁边那么多座位,咱们坐过去就是了。”   等待看好戏的众人大跌眼镜,方白羽再次为叶飞无敌厚的脸皮深深折服,他想既然叶飞已经认怂了,自己干脆再强硬一点,免得被人家彻底瞧低了,梗着脖子道:“挪开?凭什么!桌子上又没有他的名字。”   叶飞一把架起他:“好啦,好啦,差不多就得了,咱俩初来乍到,犯不着把所有人都得罪一遍,赶紧的坐过来,旁边那么多位子呢。”   于是众人看到,方白羽张牙舞爪地要和人拼命,而叶飞则强拉硬拽地把他扯到了第一排靠角落的位子上。   金蝉翠很没耐心地看着两人的双簧戏,重重地哼了一声,摔剑在桌上,不开心地坐了下去,随行而来的师弟、师妹也跟着坐下了,靠在师兄身边,小声嘀咕些什么。   方白羽还在大骂,虽然是虚张声势但确实做足了戏份,临末了,叶飞在他耳边低语:“别着急,他们好不了。”   果然,只听“哐当”的一声巨响,金蝉翠身边的桌子忽然塌了,叶飞和方白羽抱在一起强忍笑意。   金蝉翠大怒拍案而起,不过身边的人拉住了他,劝慰道:“师兄,没事的,换张桌子就是了。”原来,桌子和椅子虽然都塌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却完全没事,虚地而坐动也不动,显出极强的应变力和横练功夫。   身后看热闹的人拍手叫好,叶飞吐了吐舌头,心道:这峰主的徒弟就是不一样啊,咱们俩真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金蝉翠狠甩袖,怒气冲冲地坐回位子。   要说这些年他在末日峰上,一直被方翠崖掌上明珠一般地捧在手心,父亲的油滑和算计真是全忘了,反沾了一身的迂腐劲,当真是画地为牢。这点从他安然自得地坐在第一排最中心的位子便看得出来。要知道,仙道重派,最注重的便是礼节、规矩,中正方圆,东离西坎,按理说,主峰方栦是七峰之首,最应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是掌教首徒,首徒正在闭关,虽然没来位子也应该空缺着,你就算要坐,也必须提前知乎一声,金蝉翠一声不吭地坐在象征正统的位子上,可见其高傲凌人的态度,以及不将他人放在眼里的无知。就算有蝉灵护卫又能如何,七峰高徒,哪个不是天赋异凛之辈。   叶飞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道:末日峰越俎代庖之心早已有之,掌教看在眼里一言不发,是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呢,还是故意放纵,捧杀之呢?   那个人的心思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就如万阶登山梯上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弯,或许,他所关注的,是比恩怨情仇更重要的事情吧,这点和药人完全不同,药人那家伙快意恩仇,对私人恩怨最有兴趣。   话说,这么长时间了那老头一点音信都没有,不会是离开蜀山,云游四方去了吧,会不会已经回到魔教了?药人失了九龙王剑,即便回到魔山上,怕是也坐不回教主的宝座了吧。真有些惦记呢,还有大黄狗,蜀山的床板那么硬,好怀念枕在你身上睡觉的时候呢。   似乎是因为亲人都死光了,所以叶飞特别念旧,心里念叨的就那几个人,如果不是白羽在身边的话,怕是要思念成疾的。   金蝉翠坐定后,准仙人们愤愤不平,都为没有教训到叶飞、方白羽感到遗憾。不过,他们的斗志并没有就此熄灭,因为那两人正坐在白鸟峰的领地上。   白鸟峰是七座主峰中最人丁兴旺的一脉,自创派开始峰主的位子便一直是父子相传,是唯一继承式的传代方式。更特别的是,白鸟峰每一代的峰主实力都很强,而且很得人心,往往是除了掌教之外,最被信赖的人,他们数次监理戒律司,山上隐世高手繁多,在蜀山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也是因为如此,几乎历任掌教都对白鸟峰的人特别关注。   楚方是典型的楚姓族人,行事低调内敛,敢于担当为不平事拔剑,他在学员中的声望非常好,好到让金蝉翠嫉妒。   学员们很希望他能出手教训那两人,可惜楚方迟迟没有现身,反倒是紫露峰高徒鸠山鸣先到了。鸠山鸣是一个人来的,白色的衬底、紫纱的外衣,绣了麒麟踩火纹饰的鞋子,手执一尺长像极了尺子的短剑,虽是男人,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阴柔之美。   携带阴柔气质的男人,叶飞和方白羽曾在山下见过一个,名叫郝春秋,他不仅险些要了两人的命,更是通过屠村等恶劣手段,直接导致了樊庄守卫的空虚,给炎天倾钻了空子。实际上,要是没有郝春秋暗中作梗的话,炎天倾进入樊村会直接与蜀山之虎碰上头,莫宅的悲剧或许可以避免。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郝春秋负恨而走,炎天倾全盛而来,凡鸦啼血之夜的前因后果便是如此。   鸠山鸣步态婀娜,软弱无骨,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阴柔,这份阴柔有别于郝春秋的阴阳怪气,更倾向于女性的阴柔之美,他的举手投足,他的样貌身挑,他的穿着打扮,都比女人更媚,比女人更美,如果说冷宫月是蜀山最美最冷的女人。那么鸠山鸣就是蜀山最美最媚的男人。   他的脚踏在青石上,紫色的麒麟纹便如毯子一般铺开了,一直通向第一排左手的位子,鸠山鸣一步一扭地走过去,左顾右盼,不时回眸,他的身上带着让人神往的异香,他的步伐妖娆不失力度,腰似水蛇,屁股扭啊扭啊,风情万种。如果不是年纪尚小,怕是玄青殿上的土老帽们,都会为他着迷吧。   身边的人张大了嘴巴赞叹不已,除了叶飞和方白羽,殿上的人已经与他同学几年时间了,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是赞叹不已。   鸠山鸣走到最前排,臀部夸张地弯曲浮在位子上,手中绢帕飘甩,对着金蝉翠笑笑道:“金师弟,早上好啊。”他入门较金蝉翠早很多,所以称呼他为金师弟。   金蝉翠一直对这不阴不阳的家伙没有好感,点点头,闷闷地回礼道:“早上好,鸠……师兄,早上好。”   “呵呵呵。”鸠山鸣展颜,“今儿天气不错不错啊,学堂添新丁了嘛。”   他的眼上抹着眼影,弯弯地眯着看着对面的两人,叶飞和方白羽心中一凜,慌忙站起走上来,对着他恭然施礼:“叶飞、方白羽、莫君如,拜见师兄。”   或许是因为鸠山鸣的出现给三人带来的震撼太大了,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某些特别之处,又或许三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总之,当鸠山鸣开心地点到他们的时候,三人受宠若惊,很恭敬地走上前给他请安。   这被金蝉翠看在眼里,比较之前对自己的不屑一顾,金蝉翠很是不爽,又不好发作,只能默默地将这笔账记下了。   “好好好,真有礼貌。”说这话的时候,鸠山鸣眼睛弯弯地觑着金蝉翠,眼见后者脸色难看,以绢帕捂嘴笑意平添一分,“想必,你们就是走出通天路的那几个新人了,来来来,既入得蜀山便是同门,今后需要互相提携,姐姐我年长一些,便送你们每人一件礼物吧。”   “姐姐?”三人面面相觑。   鸠山鸣笑得更开心了,拉长了音说道:“师兄……师兄。”   叶飞和方白羽对他虽然不讨厌,但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性别颠倒,还是让两人很不自在,互相看了看都闭口不言。   鸠山鸣解下拴在剑柄上的香带,打开了从里面掏出三个小一号的香囊,分别交到三人手中,放在方白羽手心的时候还故意捏了捏,夸赞白羽皮肤白皙柔嫩,搞得后者尴尬不已。   “这是姐姐,哦不,师兄亲自研的香呢,可以去除虫害醒神益脑,可不要弄丢了哦。”鸠山鸣两眼弯弯的,始终盯着方白羽,手中绢帕甩舞,幽香弥漫。   香气奇而不刺鼻,闻后神清气爽,肯定是好东西,三人接下了,很感激,但对鸠山鸣的行事做派实在不敢恭维,你就算长得再美,也毕竟是男人,成年了就是大老爷们,一个大老爷们终日翘着兰花指玩弄手帕,那情景让人没法不觉得别扭。   三人都看出鸠山鸣没有坏心眼,是真诚对他们的,便坦然接受了对方的馈赠,低着头走回位子。   准仙人们,气的咬牙切齿,暗道:“同堂学习这么久,鸠山鸣都不知道给自己一个香囊,叶飞和方白羽刚来一天,就被师姐,不,师兄特别关照,你俩人何德何能啊。”   鸠山鸣自知道他们的气愤,不以为意,甩着绢帕高举着手,对着天空数云彩,天真烂漫,真像是思春了的小女子。   叶飞和方白羽走到位子上,不发一言,只用眼神交流,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也是七峰高徒?不会吧……”   方白羽安然将香囊收好,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蜀山七峰各有特点,位于主峰东侧的紫露峰,无疑是其中最特立独行的,这具体表现在两方面。其一,紫露峰的每一任峰主,几乎都是阴阳怪气的双性人。其二,紫露峰一脉单传,历任峰主都只有一个徒弟,师尊会对其倾囊相授,到徒弟学有所成时,师尊就算仍在盛年也会退位,将峰主的位置及早地传下去。   有传言称,紫露峰人专修蜀山秘术,是除了掌教之外门派最重要的保护屏障,当掌教有危险或者蜀山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紫露峰主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使用连掌教都不了解的强大禁术力挽狂澜。   所以,紫露峰主虽然往往行事乖张,不拘一格,历任掌教却极少责怪,最大程度地做出忍让。   叶飞看到鸠山鸣坐在金婵翠左侧,心道男左女右,左顺右逆,鸠山鸣口口声声姐姐、姐姐的叫着,却坐在象征顺次的座位上,想必也是自视甚高之人。   鸠山鸣则自顾自地玩乐起来,一眼都不瞅他们了,手中的粉帕在日光下现出可爱的纹饰,估计是自己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嘴里嘀咕些花啊、草啊的东西,听不真切。 第89章 晨光下诗情画意   叶飞觉得他手帕上的图案眼熟,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可惜离得太远了始终瞧不真切,正探头探脑时,却听有人在殿外吟诗。   “山灵水秀雾蒙蒙,晨钟叮当鼓咚咚。杨枝一滴真甘露,洒得山河大地春。好气候,好时节啊。”   叶飞蓦然回首,见一书生背影,心道:这又是谁来了。   却见那书生装扮的人洒然面对天地,金色的头冠在晨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手中折扇轻摇恣意无比:“朝华易逝,若能将这一天中最精彩的时刻永远留住,人生便无遗憾了。”   一番夸夸其谈,习惯了白羽哥哥俊朗面容的莫君如,眼睛少有的对别人弯成了桃心,十指相扣端在胸前,花痴地道:“哇,好帅啊。”   大多数女弟子都和她一样,对这晨光下诗情画意的书生充满神往,双手交叉,秀足连挫,现出花痴的表情。   叶飞则很是不屑,张嘴骂了一声:“装逼。吟诗就吟诗吧,说的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啊。”一众男学徒纷纷点头,表达认同,不过随即想起自己和对方不是一个阵营的,又摆出不屑一顾地样子。   叶飞骂是骂了,不过对这书生的丰神俊逸煞是惊奇,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一份气度,但仅仅是这样,便已和身边的两位同行者拉开了距离,那两人和他穿戴别无二致,放在人群里也都是会被一眼认出的顶尖角色,只是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就显得失色了,沦为凡俗。   “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兄台吟得好诗啊。”方白羽洒然站起,嘴角挂着坏笑,大踏步地向着书生走去。   叶飞瞧他笑容不善,心道白羽文武双修,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书生听有人以诗夸赞自己,不禁动容,终于转过身来露出了真容。   让春天更赋生机的笑容顺着晨光下的清风流泻入玄青殿,众人唏嘘,方白羽瞧着那张白嫩嫩的脸,心道:还真是个小白脸啊。足下不做停留,昂首阔步地走出殿去:“金风玉露一相逢,却胜过人间无数,在下方白羽。”   那书生持扇嫩笑:“好一个金风玉露一相逢,却胜过人间无数。在下敢问白羽兄,我到底是金风呢,还是玉露呢。”   “兄台自远道来,自然是金风的。”   “非也,非也,我出生在朝华峰上,算是山上人了;白羽兄出身蜀山山脚樊村,登山不易,路途可是比我远得多了。”   金风玉露本是比喻,被他这番一解,倒像在绕着圈子骂方白羽出身低贱,比不得自己了。所谓君子气短,看似温润的谦谦君子其实最是肚量狭小,白羽主动上前本也是为了挫挫他的锐气,不曾想对方率先发难,斗心顿起,心道既然如此,就和你辩上一辩。   打定主意,脸上笑容不变,学着他的语气说道:“非也,非也,樊村虽小,却是入蜀必经之地,走通天路直达蜀巅,算得上直通凌云的康庄大道了。其他峰峦看似在这蜀巅周围,可惜永远在云层之下,窥不到峰顶全貌,辨不清高人容颜,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所以,入蜀多走歧路,弯弯折折,明明距离很近的一段路,说不定要走上十万八千里呢。由此可见,要说路程,还是兄台更远一些。”   那书生一听,暗道:这是在讽刺我近水楼台不得月啊,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得法。   他一手翻开折扇,轻轻摇摆,荡起的清风吹波起铁棕色光亮的发丝,满是书卷气的脸孔笑里藏刀:“巍巍峨云蜀,浩浩渺苍天,敢问白羽兄何为蜀巅。”   方白羽打开双臂,拥抱天地:“这方栦云顶,便是蜀巅啊。”   “说的不错。那白羽兄可知晓,御剑飞行一日千里的道理。”书生狡黠地笑着,“哦,白羽兄自然是不知道的,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弟子,怎会知晓仙人风姿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诸峰间的这点距离,对寻常人而言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完,但对仙人,对我而言,却是分分钟的事情。”   方白羽心道:以出身压我不成,又搬出辈分来压我,这书生无所不用其及,好生无耻。   面容一整,连连摇头道,“非也,非也,时间的快慢,并不能解释了路途的远近,脚踏实地确实慢,但一步一个脚印步步踏实;脚下凌风确实快,但站的高身不稳,若栽下来只会更惨,我在这里劝兄台一句,切莫被包裹着糖衣的捷径遮蔽了双眼才是啊。”   “你敢讽刺我会从高处栽下来。”书生急怒攻心,表面上仍是声色不动,那份虚伪的笑容似是凝固在了脸上,永远不会散去,“一叶障目或许可悲,但庸人自扰不更可笑。”   方白羽心道:好啊,好啊,你既然不再避讳,点名骂我是庸人,那我也就不缩手缩脚的了。   当下,清整喉咙,笑吟吟地回应道:“怕只怕,眼睛是瞎的了。”   “呵呵呵……”   “哈哈哈哈。”两人摇头晃脑,脸上都是堆笑,但话中机锋如刀,互相暗损,刀刀剜心。   众人目瞪口呆,连连丧气:连他都治不了方白羽,看起来自己复仇的愿望真是不可能实现了。   叶飞则叹了口气,心道:“什么君子同戚戚,纯属胡扯,这分明就是狗咬狗嘛。哦,错了,白羽可不是狗,他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教训披着君子外衣的小人。”   鸠山鸣对方白羽和那白面书生都很有好感,不忍心他们继续争吵下去,在学员们面前失了身份,主动上前解围,“秋风吹进门,白露自凝枝。君子道不同,自该论出一二,但你俩可是同门师兄弟,当着大家伙的面这样做未免伤了和气,来来来我来讲个和,大家握个手,就此打住吧。”   那书生看起来面色如常,其实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被方白羽气得够呛,要马上讲和自然是极不情愿的,不过自己曾欠下鸠山鸣一个人情,如果鸠山鸣主动的拉和都不给面子的话,也太说不过去了。   况且在这么多人注视的目光下,以方白羽的口才,继续深辩下去自己也是讨不到便宜的,到时候自己拿不下方白羽的流言便会人尽皆知,更是丢脸。   看来也只能就此打住了。   书生点点头,仍旧笑吟吟地:“鸠师兄说的对,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下毫不避讳地教训师弟是不太好,这样,白羽兄,等私下里,私下里再来论道。”   方白羽心道:我主动上前结交,你一番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论调,对我讥讽挖苦也就算了,现在有人出来拉架,还不忘占点便宜再走,想得倒美。当下对着鸠山鸣施行一礼,道:“师兄好意在下领会了。”接着对着那书生重重甩袖,“功夫易懂,人品难学,望师兄好自为之。”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回位子上去了。   那书生面色难看,脸部肌肉抽搐险些发飙,鸠山鸣满面堆笑地拉住他:“好了好了,我的尹师弟啊,今天就到这了,等有机会,有机会再行论道吧。”   原来,这书生模样的人正是朝华峰峰主最钟爱的弟子尹朝华,出生于开皇十二年早夏的朝华峰蕙草殿,其父为峰主师弟,其母为峰主表妹,算的上是名门之后了。   尹朝华出生时身体孱弱,直到五岁才能开口说话,说出来的第一个字不是父,也不是母,而是书。所以往后的日子里,人们都称呼他为小书生。七峰中,朝华峰以君子之风得名,尹朝华从小喜爱读书,传习君子之风绰绰有余,再加上家世渊源,所以朝华峰主对他宠爱有加,八岁的时候就确立了接班人的身份,长伴左右。   鸠山鸣牵着尹朝华的手,穿过过道一路向前来到第一排上,自己迈腿跨过位子坐在里面,让尹朝华坐在外面,随行的两名朝华峰弟子,则坐在他们身后。   一众学徒看着他们,男生的眼神里充满了醋意和不屑,女生则唯有花痴。这朝华峰的弟子各个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折扇摇曳,诗情画意,看起来赏心悦目,听上去耳目一新,女生想不喜欢都很难。   尹朝华君子之气融入骨髓,坐定后对着金蝉翠施然行礼:“早安,金师弟。”   “早安,尹师兄。”   山上的论资排辈,看得不是年龄而是正式拜师的时间,金蝉翠六岁方入师门,几乎见了谁都要称呼一声师兄。   折扇摇曳,风度翩翩,尹朝华淡淡地回眸引得众女生尖叫,其中一个捧起桌上的宣纸冲上去,求尹师兄签名,后者淡淡一笑,接过笔一阵挥毫,行云流水般地在其上落下了自己的大名,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此。   “伪君子。”叶飞斜觑跃跃欲试的莫君如,大声地说道。   方白羽道:“若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之风,那朝华峰当是七峰中最不济的了。”   “什么谦谦君子,完全就是狗屁。“叶飞附和。   莫君如完全犯起了花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左拥右抱忙着签名的尹朝华。   金蝉翠的脸红红的,胳膊偶尔被忙着要签名的女生躯体擦过,先是惊讶,继而害羞,然后酸楚,最后强装镇定。   鸠山鸣瞧得清楚会心一笑,心中言:一向激进的金师弟也有可爱的时候嘛,哈哈哈。   其实,若论俊秀帅气,有谁能比的过方白羽;论棱角体魄,又有谁能赛得过叶飞。只是,两人年纪相对众人而言小了一些,,显得太稚嫩,而且登山之时又太过锋芒毕露,所以才不招人喜欢的。   “借过,借过,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一个圆滚滚的肉球,硬生生地挤过本就不宽敞的过道,引起一阵桌椅碰撞的叮咚之声。   犯着花痴的女生和嫉妒心异常严重的男生,纷纷抱怨起来。   那“肉球”气喘吁吁地冲到前排,看尹朝华身边虽然还有个位子,但明显以自己的身材坐下去会很挤,所以就坐在了金蝉翠的后面,坐下后又像触电似的猛弹起,肚子凹陷对着几人深鞠躬:“鸠师兄,尹师兄,金师弟,早上好。”   “早上好,雷师弟。”鸠山鸣用手帕掩嘴,淡淡地笑着。   “雷师弟,不愧是碧池峰最优秀的弟子,做事真是雷厉风行啊。”尹朝华一根一根地张开扇叶,脸上挂着君子之笑,但笑容背后隐藏的却是极度的虚伪和小气。 扶摇篇三卷 百学堂 第90章 大智若愚的雷纵横   被称作雷师弟的胖子自然知道他是在讽刺挖苦自己,也不介意,憨憨地笑了笑,右手放在脑后用力地抓,“师兄见笑了,碧池峰属我最不成器的。”   尹朝华张开扇叶,笑咪咪的满是虚伪。   金蝉翠眼望迟一步入殿的两名碧池峰弟子,心情沉重地说道:“雷师兄真是太谦虚了。”   顺着他的视线,两名碧池峰弟子气喘吁吁地踏入殿中,相较之前到来的胖子,他们明显瘦溜多了,可见碧池峰并非以盛产胖子闻名。不过这两人的喘息声却更重,走到雷师弟面前时已经累得不行了,面朝天瘫倒在座位上:“我说雷纵横啊,雷师弟,你再要减肥可不能带上我们了,要把人活活累死的。”   “减肥?”众人听了,都是愕然。   却见那雷纵横又是毫无气节地连连鞠躬,向着山上的师兄们道歉道:“师兄们的大恩大德,小雷我没齿难忘。师兄们的大恩大德,小雷我没齿难忘。”   鸠山鸣甩甩帕子,媚笑道:“好了,好了,跑了那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快别鞠躬了,赶紧坐下吧。”   “是,鸠师兄。”雷纵横听话的止住动作,点点头一屁股坐下了,他对身边人好像特别的尊敬,尊敬到让你觉得别扭。   鸠山鸣瞧着他屁股下面完好无损,甚至连点挤压之声都没有的金丝楠木椅子,又是会心一笑:“雷师弟的行云功夫又进步了,只怕你师父都比不上了呢。”   “师兄取笑了,我和师父就如米粒之光和明月皓辉,不能做比较的。”雷纵横认真且坦然地说道。   “呵呵,雷师弟你真是太谦虚了。”鸠山鸣眉眼一挑问道,“这次跑上来,用了多少时间啊。”   跑上来?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雷纵横手托着下巴,抬起头做出思考状:“我是月轮落下之时下山的,到现在,算起来也有两个时辰了吧。”   “你少来。”两位碧池峰师兄不同意了,“你哪里是月轮落下之时下山的,你是那个时候起床的!起床之后,又花了整整一个时辰吃早饭,然后才下山的。”   “两位师兄,吃顿早饭哪里用得着那么长的时间。”雷纵横白嫩嫩的脸上现出红晕,居然是脸红了。   “少来!碧池峰上下总共五十三人,早上准备两百一十二个馒头,五斤咸菜,一大锅菜粥,你自己吃了其中的一半,还说用不了一个时辰!”和其他诸峰不同,碧池峰诸人的关系好像特别平等,有什么说什么,百无禁忌。   “好了,好了,师兄,别再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怪不好意思。”雷纵横偌大的身躯扭动,肥肉层层叠叠上上下下,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哈哈哈。”鸠山鸣大笑起来,“雷师弟,你真是我们的开心果啊。”   尹朝华嘴下毫不留德地跟着挖苦道:“看他圆滚滚的身形,倒是和开心果很像。”   金蝉翠稍稍动容,脸孔紧绷地道:“从碧池峰一路跑到方栦峰玄青殿,只用了区区一个时辰,鸠师兄说你行云功夫超过恩师,一点都不为过了。”   “从碧池峰一路跑到方栦峰上来?”众人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雷纵横的两名师兄则在此时露出得意的神色,心道:这就惊讶了,那如果我告诉你们,下山的时候,是雷纵横扛着我俩跑的,你们不是要惊讶地把舌头咬掉了。哈哈哈,我家纵横天纵奇才,万古无一,什么狗屁白鸟峰、末日峰、紫露峰的,只要我家纵横较起真来,你们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哈哈哈。   这两人越想越是得意,竟然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起来。   雷纵横脸颊泛红,抱着脑袋一个劲地挠,显得很不好意思。   鸠山鸣像个大姐姐,嗔怪道:“好了,好了,多大个人了,别总扭扭捏捏的,你可是碧池峰的接班人呢,多拿出点风骨来。”   雷纵横很听话,马上提气,挺腰,板脸,重重点头。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心。”鸠山鸣会心一笑:“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越是减肥倒越胖了呢。”   雷纵横脸颊泛红又害羞了,两位同行的师兄则来了精神,接过话茬道:“小雷一个人吃的比我们整山人都多,光跑步管个鸟用啊。话说,再来上课,我们要用飞的哦,小雷你可别想拽着我们一起受罪了,我们再也不上当了。”   “师兄。”雷纵横撒娇。   两位师兄连连摆手:“跑了一身的汗,还怎么好好上课啊,师兄年纪大了比不上你,小雷你自己玩吧,哈。”   雷纵横默然无语,受挫地低下头。   两位师兄瞧在眼里,又觉得心中不忍叹气道:“又来这招,真是怕了你了,好吧,明天再跑一天,最后一天,以后如果再没完没了,可是会翻脸的。”   “知道了,谢师兄。”雷纵横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像个孩子一样。以年龄来看,他也确实是个孩子,只不过与碧池峰高徒的身份一比,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叶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腹诽道:大智如愚,能屈能伸,这些人里属你雷纵横最不一般了!只不知道,你是故意装出这副蠢相呢,还是确实天性单纯呢?若是天性单纯,就可以深入交往一下,若是装的,以这小小年纪,实在太可怕了。”   正琢磨着,却是雷纵横用肚子挤开桌椅,托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离近后恭然抱拳:“想必两位就是踏破通天路,登顶蜀巅的叶飞和方白羽了,我叫雷纵横,幸会幸会。”   雷纵横身材不止肥胖,而且高大,站在两人面前,就如一座小山挡住了外面照射来的日光,使得如此近的距离下,反倒看不清样子了。叶飞和方白羽愣了片刻,洒然站起施施然地回礼:“在下叶飞,在下方白羽,见过雷师兄了。”   叶飞站起来才发现,雷纵横居然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头,在同龄人中真是鹤立鸡群,再瞧他臃肿的身体,要不是鸠山鸣亲口说出,很难相信眼前的胖子能跑的那么快。   心中一动,叶飞笑笑道:“在下略通医术,若雷师兄真想减肥,到有个方子可以试一试。”   雷行云白萝卜一样的手臂连连挥动,很用力地说道:“叶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嘛,我一向坚信万法自然的道理,类似吃药吞丹这种事情,是向来不做的。”   “早知雷师兄不屑于此,是我多此一举了。”   “叶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切莫误会……”   “雷兄多虑了。”   雷纵横又望向坐在两人身后,满脸胡茬显得很寂寥的莫君如,拱拱手道:“这位就是云师叔的关门弟子了吧。”   一般众人的目光都只集中在叶飞和方白羽的身上,结交和攀交情绝少提到她,莫君如嘴上虽然不提,但为此也是闷闷不乐,心道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想当初在樊村的时候,叶飞算个屁啊,我莫大小姐,才是人人追捧的对象呢。哎,可惜现在这幅模样,真是把自信心全耗没了,都怪老乞丐,我那个破师父。   此时被雷纵横提起当然很是开心,当下就转过头来,露出那一脸的胡渣渣:“见过雷师兄了,在下莫君如。”   雷纵横对她的情况早有耳闻,见到时还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失态,回礼道:“云师叔和我师父关系极好,有空多来碧池峰上坐坐。”   “是,一定会去的,小莫先谢过了。”   “没事,没事。”   莫君如见雷纵横眼睛直勾勾地看她,似在想些什么,便问道:“雷师兄,还有什么指教的吗。”   雷纵横犹豫了一下,道:“君如师妹,我或许有办法能够减少你脸上的胡须,要不要试上一试?”   莫君如道:“雷师兄,君如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这一脸的胡子都是因为体内阴阳失衡生出来的,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没有用的。所以,小莫我谢过雷师兄了。”   雷纵横摇摇头,解释道:“玄女剑阴气过盛,将你体内的阳气全都挤了出来,表现在体表上就出现了这些男人的特征。我可以用雷劲加速这个过程,使残留在你体内的阳气快速排出,让男人的性征加速出现,然后消失。”   莫君如听后犹豫了,她对山上的人没好感,不喜欢轻信于人,但现实艰难的处境也确实让她头疼不已,想当初何等娇贵可爱,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怎会甘心,莫说沦落为叶飞和方白羽的跟班,就是那人人避之不及的恶心也真是受够了,反正已经不能再惨了,干脆试上一试。   打定主意,莫君如猛抬起头来深行一礼:“那就有劳雷师兄了。”   雷纵横点点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掌:“你随我过来,咱俩去殿外调息。”   叶飞看了看方白羽,用目光询问他这样做是否可行,方白羽点点头,那意思好像在说,君如自己的决定由她去吧。   雷纵横和莫君如走到种了抗寒草和长寿果树的树林下,雷纵横示意君如坐下,自己则绕到她身后,用双手推拿背部。碧池峰修的是雷练秘技,护体仙罡呈现出雷的属性,所以行动飞快如云行;招式霸道如雷切。   雷纵横要用这股强雷织一张网子,引出莫君如体内残存的阳气。实际上,和玄女剑融合这么久,君如体内的阳劲已经寥寥无几了,所以在悟透仙道之后,胡须才能有所减少,此刻有了雷纵横的辅助,这个过程更是大大加快了。   众人只见雷纵横的整个身体都在放电,而那些放出的电流不断刺激着莫君如的体表,使得看得见的阳气从毛孔中溢出,那些阳气就像虫子,溢出之后就死掉化为灰烬了。   莫君如的脸孔初时没有变化,渐渐的,一部分毛发焦黑了化作灰碳,继而毛孔变细,皮肤重现粉嫩嫩的光泽。叶飞和方白羽都觉得惊奇,心道:莫君如这小丫头片子如果变回原来的样子了,那还不得嘚瑟死,方栦主峰又要不得太平了。   电网不断刺激君如的身体,后者明显能够感受到外在的变化,从而欣喜若狂,女孩子家家的有哪个不爱漂亮的,整天胡子拉碴的样子着实成了一块心病,若真能除去了,一者要好生谢谢伸出援手的雷师兄;二者要回去找老乞丐那个混蛋算账,明明有办法可以让自己变回原样,那个老家伙偏偏用“好生修炼,功夫深了自然就变回去了”的鬼话敷衍,真是其心可诛。   雷纵横双手交叉,身上电流不断放大,“呲呲”作响,显得很是恐怖。   尹朝华摇着折扇,脸孔在一闪一闪的雷光下忽明忽暗,很是不屑地道:“烂好人,真不知道他到处施恩,收集这么多人情是何居心。”   鸠山鸣扭着帕子笑道:“小雷慈悲心肠待人真诚,我们都要像他学学呢。”   “哼,我看是假慈悲吧。”   “呵呵。”   金蝉翠则自顾自地呢喃道:“叶飞暴走之时,身上的气罡化作腐蚀形态,倒和这雷劲的性状有几分相似呢。以前以为只有碧池峰专属的修炼方法才能练出雷劲,现在看来,说不定只要运功得当,护体的气罡都能够再进一步,达到另外一种层次上。哎,可惜掌教迟迟不肯传授真本领,否则定然有所突破。” 第91章 清水出芙蓉   七座主峰,各有秘技,一脉单传,鲜少交流,而主峰方栦流传的功法是其中最博大精深也是最强的,所以,上主峰学习的提议才如此具有诱惑力,引得诸峰高徒纷纷上山。   在雷的笼罩下,时间成倍流逝,莫君如身上的毛发变淡很多,皮肤几乎变回原来的样子,雷纵横感觉这已经是极限,再继续下去,只会收效甚微,所以收了功。双手自上而下缓缓摁压,将雷劲平复,深深吐息。   莫君如急不可耐地奔到光滑如镜的殿柱前映照,见容颜回归,美不胜收,欣喜若狂,跑回雷纵横面前,给他一个深深地拥抱。雷纵横那肥胖的身体岂是她搂得了的,再加上身高差距,活脱脱上演了一出美女与野兽的戏码,看得人鸡皮疙瘩生了一堆。   除了叶飞和方白羽之外,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莫君如胡子之下的真颜,发现她皮肤红润,凤目流苏,鼻阔小巧,身材欣长,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子,比之冷宫月毫不逊色。都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雷纵横被一个柔苏苏的女孩子紧紧抱着,觉得尴尬且享受,胖嘟嘟的脸颊红红的,像个胖娃娃。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恭喜莫师妹破茧而出,展天人之姿。”刚刚还在骂雷纵横多管闲事的尹朝华,此刻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夸赞莫君如的美貌。   女人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花言巧语,再加上莫君如被压抑了整整三年时间,更是非常受用,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兄夸赞了,这都是多亏了雷师兄的帮忙。”   “若无天人之姿,即便纵横助你去除胡须,又有什么用呢。”尹朝华眼睛咪咪地看着雷纵横,“雷师弟,你说是也不是啊。”   尹朝华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一出手,雷纵横自然就显得多余了,插不上话了,只能附和着说道:“尹师兄说的对,我不过是借花献佛推波助澜而已,莫师妹风华绝代的外貌才是关键。”   “哎呦,你们这样说,人家都害羞了。”莫君如是真的有些害羞,毕竟整整三年了,别人见了自己,都是绕道而行视为怪胎,此刻忽然变美了,怎能不飘飘然呢。   她的改变是从内到外的,这与玄女剑极阴的特性有关。   在樊村莫宅,玄女剑认主之时,世间最极致精纯的阴之气流入五脏六腑,沉积在身体各处的阳之气被排挤而出,表现在体表上,就成了粗糙的嗓音,粗大的毛孔和浓密的胡须。   时间日久,阳之气逐步排出,身上的男人特征就逐渐减弱了,但她一直未曾悟道,所以这个过程非常缓慢,到雷纵横以雷劲相助,阳之气大部分排出时,她的体内便只剩下了阴之气,象征着女性至柔至美的阴之气,在阴之气的影响下,莫君如不仅声音比普通女人更细,皮肤比普通女人更滑,身体比普通女人更柔,样子也比普通女人更耐看。毫不夸张的说,随着与玄女剑融合的加深,她将成为天上地下最极致的女人,一颦一笑颠倒众生,这也是上一任玄女能将蜀山之虎云烈迷得死去活来的原因之一。   金蝉翠对尹朝华不要脸的作风不屑一顾,暗道:朝华峰君子气,真的狗屁不是,蜀山的气节都被玷污了。   尹朝华却自我感觉良好,他也确实有良好的资本,毕竟外形出众,毕竟行诗如云,毕竟有那么多小姑娘喜欢着自己,要知道,朝华峰的公子哥一直是最受蜀山女弟子们欢迎的,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   他摇着折扇,漫步到莫君如身边陶醉一嗅:“恩,好香啊,以前没发现,原来莫师妹的身上也有异香。”   “呵呵,算不上啦,我只是撒了些香粉而已。”莫君如从小也没被同龄的男人这样夸过,心里美滋滋的说不出的高兴,“尹师兄您快别夸赞了,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是被君如师妹的美丽惊呆了,所以才会管不住这张嘴的。”   “莫师兄,你真是抬爱了。”   “君如师妹,我旁边还有个位子,要不你坐那里吧。”   “这不好吧,我和白羽哥哥还有叶飞是一起的。”   “这也是为了你好。我自小生活在山上,修炼的东西懂得肯定比他们更多一些,老师讲课的时候,你若有听不懂的也可以问我。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的吧。”   “还是不要了,我和师兄毕竟不熟,还是想和白羽哥哥在一起。”   “来嘛,呆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然就熟了啊。”   “还是不要了,君如谢过师兄好意。”   “喂喂喂,你脸皮能不能别这么厚啊,人家不愿意,还死拉硬扯的,丢不丢人。”   这话说得极大声,说出了众人心中的想法,尹朝华眼睛眯眯地顺着声音望过去,面上微笑不变,但心里的怒气早已喷发——是谁,是谁敢在蜀山绝顶撒野,敢找我朝华峰主爱徒尹朝华的晦气。   他一眼就看到了俊秀风度丝毫不落于自己的方白羽,但,声音的来源并不是他。   视线中,方白羽身边的人推开椅子走了出来,那人的身材很高,皮肤黝黑,轮廓瘦消,肌肉结实,虎目,黑瞳,浓眉,厚唇,小耳,与方白羽的眉目如画,风度翩翩完全相反,这个人气宇轩昂,英姿勃发,甩着八字的步子将所有的气魄与招摇写在了身上,似乎完全不懂得韬光养晦,内敛收行的道理。他和方白羽便像是硬币的正反两面,像是朗日和皓月,像是武户和秀才,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正反两极。   天之峡前的首次见面,并没有让他产生这样的想法,是两人的入道使本身的贵气得到了升华,使那极致的气息表现的更明显。朝华峰君子气,最擅长的便是以面观人,以气识人,所以尹朝华的心里才会这样的震惊。   这两个人,这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他们分开的时候,是一枝独秀的奇才、怪才,顶多值得你回眸一看而已;如今聚集在一起,则阴阳相济,完全没有了破绽,似有冲破云霄之势。   尹朝华的眼睛越眯越小,脸孔僵硬,温和如玉的笑容逐渐凝固,朝华峰君子笑竟然凝固了。几位诸峰高徒都觉出了事情的严峻,不过他们心中想的是,莫不是叶飞的冒失之言得罪到他,逼得尹朝华动了杀机吧。   叶飞不以为意,甩着八字腿大摇大摆地走上来,走到尹朝华对面与其对视,君子之风与痞子之气形成强烈的冲击和对比,叶飞高瘦的身形显得很有范,“喂,你的脸皮也太厚了,人家不愿意跟你一起,还非要纠缠,烦不烦啊。”   叶飞的语气,像是大人在教训小孩。尹朝华面孔愈僵,笑容凝固在脸上。   沉静,两人对视,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包括早前就一直等着诸峰高徒出手,为他们教训那两个嚣张新人的准仙人们。   时间过得很慢,有山有河的扇面摇晃的越来越慢了,直至一动不动。   叶飞心里抖的厉害,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装逼的一番话,引起了对方这样剧烈的反应,他哪里会知道尹朝华心里的真实想法,在君子笑凝固的那一刻,他的心跟着沉到谷底。   ——英雄救美这种事情,真不是随便玩的。   叶飞很想马上装怂混个圆场,可在周遭无数火辣目光的注视下,实在难以如此。   真是骑虎难下啊。自己这抽的是哪阵邪风,居然为了给莫君如那臭丫头解围,和朝华峰高徒结下梁子,之前已经得罪了金蝉翠,现在又冒犯了尹朝华,再加上身后虎视眈眈的人群,想要在方栦绝顶上活下来还真是艰难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趋于静止的折扇重新摇曳起来,君子笑再现,唯一不变的是尹朝华眯眯地双眼。   他依旧不发一言,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缓缓提起,慢的像是在打太极,看起来没什么威胁。   在他抬指的同时,叶飞的身体似乎陷入泥潭之中,举步维艰动弹不得,他惊惧极了,本能催促他赶快闪开,但童子金身却不听使唤。   这是——君子亮剑?   叶飞的双眼充斥着震惊。   “尹师兄。”在两人之间的泥流中,一个胖胖的手掌硬插了进来,用厚墩墩的掌心挡住了前进的双指,“师兄,都是同门,原谅他吧。”   随着这肉掌的插入,叶飞才觉得肩上的压力小了一些,但身体仍然被无形的气锁住,动弹不得。   尹朝华的手指停留在肉掌之前一寸的地方,眯眯的眼睛睁开,打量对方,“雷师弟,不要多管闲事。”   “师兄,不要动怒了,大家都是同门,何必拔刀相向呢。”整个方栦峰顶,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施援的,怕是也只有心地善良的雷纵横了,那巨大臃肿的体表之下,蕴藏的是一颗善良淳朴的心。   在这一瞬间,叶飞对他的好感极度攀升。   雷纵横又高又胖的身体就像一堵墙,接下了尹朝华的大部分杀机,他行动的迅速和对方缓慢至极但无法躲闪的进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实力之强,让叶飞震撼。   “尹师兄,师尊就要到了,若被他看到咱们师兄弟间拔刀相向,怕是会不高兴的。”雷纵横憨憨地苦劝。   “哼,纵横,少拿掌门压我。”话是这样说,尹朝华还是收手了,锁住叶飞的气机随着下落的双指散去,“滚。”尹朝华的声音充满威严。   叶飞身体抖动了一下,不甘地咬紧唇,雷纵横手背轻拍他,道:“快走吧。”   “哎。”叶飞心里翻滚如潮,暗道:今天这脸真是丢大了。   不过,身后却没有笑声,早就盼望自己被教训的准仙人们,出人意料的缄默。叶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也不敢回头,转身便回到位子上,刚刚坐好后,方白羽的右手便抓了过来:“一年,只要一年时间,今天的仇我帮你报。”   叶飞心里一暖,远望尹朝华,愤恨地道:“不用,自己受的侮辱,我要自己找回来。”   他的脸红透了,直到此时仍不敢回头,生怕遇到众人嘲笑的目光,方白羽知道他心中的纠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的,这些人都被尹朝华一瞬间表现出的恐怖吓傻了,根本没工夫笑话你。”   “恩?有那么恐怖吗?”在叶飞看来,尹朝华只是缓缓抬起左手而已。   方白羽也解释不清楚那一瞬间自己见到的异象,只是说:“主峰高徒都太厉害了,我们不要再生事了,好好学艺吧。”   尹朝华摇着折扇面带微笑地望过来,看似是在嘲笑地示威,实则别有用意,目光紧紧咬住叶飞和方白羽交织在一起,别人难以见到的气息,心中的杀意一阵阵地涌起。   雷纵横笑嘻嘻地去搂他:“师兄,消消气,咱们回位子吧,师尊就要到了。”   尹朝华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雷纵横那么庞大的身体,便当真近身不得,“你给我滚。”   “师兄……”雷纵横撒娇。跟他一同前来的两名碧池峰弟子对尹朝华的态度颇为不爽,作呵斥装,可惜被对方一眼望过来,如暴露在死神的目光之下,都老实了,不敢作声。   尹朝华笑了笑,又重复道:“你给我滚。”   雷纵横叹了口气,只好灰溜溜地回位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纵横啊,你到底做了什么,把我们蜀山上的大君子,朝华兄惹生气了。”随着这爽朗笑声而来的,是山上第一大力士楚方。   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楚方和两月之前没什么变化。爽朗的笑声毫无杂质,不像尹朝华那样虚伪。他的身后跟着很多人,估计都是白鸟峰的徒弟。   雷纵横面容尴尬,白藕一般的手臂一个劲地挠头,道:“我为人愚笨,朝华兄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呵呵,小雷啊,为人不该高傲,但也不要总是妄自菲薄才好啊。”楚方虎步流星地走上来,步伐沉稳,又粗又长的手臂耷拉在膝盖两侧,像人猿一样颇为不雅,众人敬重他的为人,没人敢取笑。   雷纵横还是挠头,像个正在受训的小孩,“是,师兄教训的是,师兄教训的是。”   “你看看,又来了不是。”楚方抬臂拍他后背,“挺胸,抬头。记住,你是碧池峰最出色的弟子,与我平起平坐,不要总是卑躬屈膝的,像什么样子。”   “师兄德高望重,我哪敢和您平起平坐啊。”   “说得我好像多老似的,还德高望重呢。”和长相不同,楚方言语颇为幽默,“如实招来,怎么得罪朝华兄了。”   “这个……”雷纵横又犯了难,若是将之前的事情如实叙述出来,不免显得尹朝华小气,会惹他不高兴;可若是撒谎吧,又欺骗了楚方,更是不好,怎么办呢?   他思来想去,理不出头绪,正犯难呢,尹朝华一合扇叶,主动走过来道:“我也是气师弟太客气,未免失了身份,故意气气他的。”   “是是是。”雷纵横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楚方自然知道这是解围的托词,可也不想戳破,又是哈哈笑道:“原来是这样,小雷啊,尹师兄用心良苦,你可不要责怪他啊。”   “师兄说笑了,我怎么敢呢。”   “你又来了。”楚方轻轻拍他,“好了,回位子上去吧,掌门就要到了。”   “是,师兄。”   楚方随着他一起往位子上走,在这个过程中偷着向叶飞那边瞅了一眼,看到两人身上的气明显浑厚,干笑了数声。 第92章 齐聚   金蝉翠身边的两位随从见到楚方走了过来,都很自觉地站起来为他让座。楚方拉着雷纵横很坦然地坐在了金蝉翠的右手边,其他随行来的师兄弟们都落座在他们身后,白鸟峰来的人太多,后面的位子一下便满了。   “师兄。”金蝉翠和鸠山鸣同时拱手。   楚方坦然受之:“师弟,好早啊。”   “师兄见笑了,我也是刚来。”鸠山鸣眼睛弯弯的像道月牙,“倒是金师弟来得确实很早。”   金蝉翠向来讨厌这种互相的奉承,本想拱拱手,点点头就了事了,没想到鸠山鸣将话引到了自己这里,无奈道:“鸠师兄见笑了,我其实也就早到一步而已。”   “呵呵呵,我看啊,要论谦虚,金师弟比小雷更甚之呢。”鸠山鸣用娟帕捂住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呵呵。”   见众人寒暄颇为热闹,尹朝华转过身对着莫君如微笑:“师妹,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咱们也入座吧。”   莫君如点点头,微笑着向他走来,尹朝华以为她答应了,便伸出手去扶她的腰,不曾想对方离近后,猛地挥出一拳,正打在自己胸口上:“滚。”莫君如甩下一句,便再也不看他了。   尹朝华站在原地,气的指间直抖。   与此同时,朗日之下忽的飘来一朵白云,入骨的寒意急降下来,尹朝华几乎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但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明知来者是谁,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望向悬浮在玄青殿外,无际蓝天之上的那朵孤云,心中充满期许。   抬起头来,云彩遮住了日光,但刺烧感没有缓解,仿佛是被那片充斥了视界的云刺伤了,难道那朵云甚至不容许视线的靠近?   众人恍然,犹如身处梦境。   下一刻,白云急坠,陨石坠落般地冲向神殿。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推搡桌椅向后闪退。然而云团落地,并未发出震撼之声,众人只觉得,有股急流自全身的每一个棱角处冲刷过去。   不可思议的光景,不可思议的经历,不可思议的气息。   当云气散尽,神女现出真颜的时候,场中之人无论男女,无论身份的高低,无论能力的强弱,都避开了目光,在那一刻,没人敢于直视她,因为那是天地间最特别的女人——冷宫月。   冷。宫。月。这三个字就代表了一切。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和这三个字套上关系,就完全可以解释的清楚。   因为,那可是冷宫月啊。   出生年月不详,被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发现于一座废弃的宫殿内,肌如寒玉,面似冷雕,冷宫月的盛名由来已久,不仅因为她手中的雪尘剑,更因为她气质中永远的疏离,即便距离再近,但似乎连她的衣角,你也永远触碰不到。   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笼罩在冷宫月身上的不是云气,而是寒气,从远处看,倒像是一朵飘渺无形的云,离近了才知道究竟有多么的坚硬。   冷宫月依旧素白的衣衫,从头到脚不沾染一丝尘垢,尹朝华摇晃折扇,勉强压抑内心的激动,对她微笑,然而冷宫月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站在那里的是空气,是完全不值得关注的东西。   尹朝华显得很尴尬,但他早已习惯了如此,他早已习惯了被这个冰冷的女人无视,天上地下试问又有谁能得到她哪怕一丝的展颜呢。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绝对不能得到,所以有什么好灰心丧气的呢。   冷宫月不留步地向前飘,尚未散尽的冷寒在脚下驻留形成烟气,更增添了一丝神秘。与她相比,一道而来的纳兰若雪虽然样子乖巧,皮肤细腻,身材匀称,一副可爱的模样,但是相形见绌确实差了许多。   这并不代表纳兰若雪不漂亮,只是冷宫月太特别了,在她的面前,任何优秀的人都会失去光辉,所有的目光只会落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见她过来,众人毫无亵渎之心,纷纷避闪让开一条道路。   冷宫月前行的很顺利,目不斜视,白带飘飘,仙姿卓卓,纳兰若雪顽皮地跟在她身后,对着花痴的同学们不时眨眨眼睛。   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她们,所有的眼睛都凝聚了。   他们看到,在冷宫月走到第一排,经过了方白羽座位的时候,竟然从未有过的驻足了一瞬,虽然马上她便落座了,但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就已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为何?为何她会在方白羽座位前驻足?这其中蕴含了怎样的意思?莫不是女神也被那个小白脸迷惑了吧。   种种猜测纷至沓来。   尹朝华怒从胆边升,奋而合起折扇向前怒冲了两步,当龙足踏在玄青殿青石上时,散乱的步伐又稳住了,所有的怒意都隐藏了下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平静地走到冷宫月的面前,轻轻地道了声:“师妹。”   冷宫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而在这两人身后,方白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误以为是两日前的纠缠遭致了对方的记恨,恨其小肚鸡肠。而叶飞的心里则酸溜溜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那一瞬间的停留,到底是为了何事。不过他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的是,那一瞬间的停留,并非是为他,而是为了方白羽。   有时候,命运真的难以捉摸。   当蜀山新生们所有的幻想变成了泡影,当交织在一起的命运狂鲨互相咬合,当所有青年俊杰终于到齐。他们的老师,天上地下最强的那个男人,浩瀚正道的掌舵人,蜀山剑派掌教李易之终于出现了。   他一步踏来,变魔术一般出现在了与众人正对的书案前,背脊虽然略微佝偻,气势却如山岳般伟岸,说出的话语更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既然都到齐了,那么,上课。”   “哗。”全员起立,九十度弯腰,对着老师恭敬行礼。   朝华峰君子气如何,白鸟峰浩瀚力如何,末日峰狼子心如何,明月峰疏离月又如何,任你多么的优秀,任你多么的特别,在这个老人的面前也必须弯腰,甚至比别人弯的更厉害。直至掌教慢慢地道了声:“请坐。”所有的人,才敢坐下。   ——这就是蜀山。   ——放眼九州,最接近天的地方。   “一晃登山已三年又三月了,你们说说有何感受。”掌教毫无花哨的直奔主题。   众人在山上的修习,早上以开堂授课为主,主要学习人间大道,万法自然等等的理论知识;下午持木剑学习剑招。三年来,真正学到手的对于修道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听闻掌教忽然发问,众人心中都是一喜,意识到接下来可能要传授真本领了,但很快的又将这份惊喜归根在了叶飞和方白羽的身上,对这两人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没人愿意说吗。”掌教的眼珠动也不动,众人却觉得,他锐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没人敢抬头,就像冷宫月出场的那一个瞬间,没有人敢于直视她一样,当掌教注视自己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回视,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三年空耗,毫无长进。”金蝉翠兀自站起,虽然言语过激,但声带中的颤抖却很明显,似乎是抱着很大的勇气,面对一个自己惧怕的男人。   掌教凝望他,眼角的碎纹山脊般崎岖险纵,“金蝉翠,不,我还是叫你小金蝉吧。小金蝉我问你,在你看来,怎样才能不算空耗一场。”   “世人皆知,掌教开堂授以蜀山精粹学问,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资质优越之人上山求学,否则以我末日峰弟子身份,干嘛整日来此报道。”   “末日峰弟子,呵呵,听你的口气,末日峰好像不是蜀山一隅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你不要害怕,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金蝉。”掌教点点手指,示意他先坐下,“正相反,我倒要褒奖你。末日峰是蜀山诸峰中生存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只有最具勇气的人才能在末日峰生存下来。一道登山的师兄弟们,他们心中的想法明明和你一样,可没一个人敢像你这样挺身而出勇敢地说出来!可见你的勇气,可见翠崖眼力的毒到!我很欣慰,若干年后你定能成为蜀山不可缺少的脊梁。”   本以为自己的话会激怒掌教,不曾想反而招来一番夸赞,金蝉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黄兮兮的脸现出红晕。   “除了空耗毫无长进以外,还有别的想法吗。”掌教李易之始终未曾露出一丝笑容,语气倒很柔和,不似平日里那般刀山剑戟生硬晦涩。   “我倒觉得,三年学习令初次登山者对蜀山仙术有了初步的了解;令我等六峰高徒仙法根基更加牢固,有百利而无一害。”楚方长相粗鲁,说出来的话可是非常走心,有力有节,不仅捧赞掌教,而且间接道出了自己根基已经筑牢,可以接受更高深的道法了。   他的话说完,身后涌起一片叫好附和的声音,掌教的脸上并无表情,直到场面安静下来才说道:“楚方,你是家里的老大吧。”   “是,楚氏承蒙诸峰关照,才能有今日之繁荣。”   “要说你们三兄弟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你最小的弟弟。”   “楚邪之天资,确是我们兄弟当中最好的。”   “是啊,论天资灵透,楚邪确实出众;不过,若论成熟大气,他就远远不及你了。这段时间的观察,令我对你印象深刻,楚方好好干,白鸟峰说不定会在你手上得到空前的繁荣。”   “掌教太抬爱了,父亲健在,楚方不敢有非分之想。”   “呵呵不必说了,你老爹的心思我最了解,白鸟峰是一定会交到你手上的,好好干吧。”李易之又微微地动了动手指,楚方坐了下来,“还有吗。”   坏的也说了,好的也说了,众人都疑惑掌教还让自己说什么。却见那尹朝华也不甘示弱地站起来了,“看惯了山高水深,偶尔驻足回味来路,反而有种别样的感受呢。”他的站姿潇洒,风度翩翩,笑与扇合,令女学生们神魂颠倒。   “尹朝华,呵呵,当年你出生的时候,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呢。”   “听家师提起过。”   “你老师没有娶妻续子,带你自然如亲子一般。”   “是,师父对我恩重如山。”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自己当年是有机会坐上掌门之位的。”   “这个……从没听师父说起过。”   “以他的性子,也难怪不跟你说。”由始至终,掌教都双腿叉开的站立着,除了嘴唇轻微的开合之外,身体其他部位几乎没有任何动摇,看起来就像一棵屹立在大殿正中间的老松,“诗词歌赋,风度气量,仙法道术,你师父都是蜀山最顶尖的,这是当年七峰的共识,若他想,掌门便是他的,当年的我和云烈都在他之下。”   “啊!”众人大惊,都未想到掌教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而当事者尹朝华更是对此大惊失色,搞不懂对方到底要表达什么。   万众瞩目之下,只听掌教仍是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是真心话,你师父以金科状元的身份入山,短短五年就已领会“君子望气术”的精髓,十年之内臻达武学巅峰,以一把儒者剑横扫诸峰,意气风发。当年的蜀山,除了你们的祖师爷之外,没人是他的对手,包括我和云烈。”   “真没想到师尊还有这样荣耀的历史。”深深地震惊之余,尹朝华只能接受。   “当年掌教的位子,只要他想便唾手可得。”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段日子以来我从旁观察,发现你非常非常崇拜自己的师父,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都在模仿他。”   “是,师父在我心中便如神祗一般崇高。”   “既然是这样,便不要只学习这些皮毛的东西。你知道,朝华峰君子气是诸峰绝学中最不可思议的一门功夫,他讲究的是望气,而对于仙人来说气便是一切,掌握了气的流向,便等于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你的师父当年才能战遍千峰没有敌手。”掌教抬抬手指,示意他坐下,“因为懂得望气,所以你师父本身的气也是最难以捉摸的,你要想办法将他难以捉摸的气捉摸透,只有这样,才算是朝华峰的真正传人。不要总是模仿他的言谈举止这些皮毛的东西,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根本不是一个性格的,干嘛非要装成他呢。” 第93章 封印术(一)   掌教一番话说得尹朝华脸颊绯红,他自然知道这番话完全出于好意,但他受不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批评。要知道,自己可是朝华峰未来的当家人,被这样点名,让朝华峰的面子往哪里搁,让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摆。   尹朝华白皙的脸孔青一阵白一阵,手中的折扇间差抖动,看起来正在忍耐,掌教望着他心里不禁难过,暗道:朝华峰君子气本是蜀山最为人称赞的本事,不知怎的到了你们这一代演化成这般虚假小气的模样,或许是你们峰主那阴沉冷漠的性子使然,疏忽了对你们的教导吧。   掌教点点手指:“小尹啊,你在这百学堂里听课有一段时间了,不管情不情愿,平日里总归喊我一声师父。你精通学问,应该知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我看你走了歪路,提点出来完全是出于老师的本能,若让你难以接受了……”   掌教的话说到一半,尹朝华一合折扇当先截断了:“朝华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深知您的良苦用心欣然领受了……不过!”话锋急转,尹朝华目光犀利地扫过人群,“在我师父那里,我学到的并非只有皮毛。”蓦然间,众人体内的仙力受到莫名能量的鼓动,不受控制的踊跃出,集结在尹朝华头顶处形成了一把如有实质的巨大折扇,而在这把扇子出现的同时,尹朝华的声音也变得雄浑起来,“朝华峰的精髓,我已完全掌握。”   包括诸峰高徒在内,除了掌教以外的所有人,都对自己气息的不能控制难以置信,朝华峰尹朝华忽然展现出来的强大,确实让他们震惊到了,而站在尹朝华对面,那个枯瘦干瘪的老人却是连连摇头:“太沉不住气了,朝华峰的精髓你需要从新体会才是。”掌教咳嗽了一声,只一声,尹朝华头顶上以气凝成的巨大扇子,便如被狂风暴雨蚕食了一般,出现无数破败的难以弥合的缺口,片刻之后更彻底消失了。从众人体内牵引出来的气被击碎,人们都觉得气力为之一空,面对尹朝华如临大敌。而孤零零站立着的尹朝华则显得无比寂寥,肩膀耷拉着,之前的英气全然不在了。   “坐下吧,朝华。”掌教点点手指。   尹朝华沉着脸推开座位,毅然转身向着殿外步去,众人注视着他心情复杂。   “与其这样满含怨恨的走了,不如从我这里学会连你师父都不了解的本领,再融会贯通还我以颜色,岂不更好。”掌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话说完后,尹朝华又向前走了两步,第三步踩稳时定在那里,扇开扇子挤出了招牌式的微笑:“您不介意吗。”   “我希望蜀山的每个人,都具有挑战我的能力。”   “欣然领受了。”   “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难怪师尊一定要我来此历练,只怕学艺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让我与您接触。”   “你能这样想,很好。”   “掌教,不,老师。徒儿尹朝华愿从您学习惊世的本领。”   “你先坐下。”   “是。”尹朝华从新走回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众人不禁佩服他的能屈能伸。叶飞唏嘘,附在方白羽耳边小声问道:“你能像他这样吗。”   方白羽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如果是掌教,我会的。”   “嘿嘿,我想我也会的,因为台上站着的,是当今蜀山的掌门人。”   “是啊,仅仅因为是掌教而已。”   “忽然觉得,能坐在这里真是一种荣幸。”   “我也是。”   尹朝华坐下了,掌教李易之微微点头:“还有吗。”   众人都想,有了尹朝华的前车之鉴,谁还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发言自找没趣呢,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腹诽的时候,一个惊艳的身影已经起身。冷宫月剑不离手,行礼道:“您好,我是冷宫月。”   “明月峰冷宫月,我想记不住你都很难呢。”掌教的脸上第一次现出笑容。   冷宫月也罕见地笑了起来,仿佛冰川冻雪融化:“掌教抬爱了。”   “宫月,你有何话讲。”   “我以为,这三年的时间对我们而言是个等待的过程;对您,则是个观察的机会,可以近距离地观察蜀山的未来。”   “呵呵,你目光很犀利。”   “一向如此。”   “宫月你坐下。”掌教收拢衣摆,力道万钧地盘膝而坐,“意见也听得差不多了,我觉得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这三年时间,刚刚入山的学生们,因为对蜀山道术的不了解需要补底;你们这些蜀山的精英们,则可以在一番激进地修行后静下心来,回看过去,稳固根基,算是两全其美吧。”   掌教挥挥手,示意喧嚣起来的人们安静下去,自己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发问,是想看看你们对这三年修行的真实感受,并不代表我马上就会传授更深层次的道术,或者更厉害的杀技。不过,今日确实有一则消息需要宣布,那就是两天以后,也就是“小暑”当天,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你是否已经有了称心如意的仙剑,都可以获得登剑山寻剑的机会。   接触仙道这么久,我想你们都应该很清楚,一柄强大的仙剑对仙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登剑山的机会只有一次,若在此之后准弟子们没能寻到认主的仙剑,很遗憾的,那只能证明你与蜀山无缘,就此下山去吧;若已经有了适合自己仙剑的弟子,又得到了剑山上其他仙剑的认可,那么恭喜你,这柄认可你的仙剑就属于你了。就是这样,蜀山的准弟子们,你们需要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来才是。”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掌教的话分为几个层次,可以多样理解。说直白点,就是已经有了仙剑的人,你们可以再找一柄仙剑用一用撑撑门面;还没有仙剑的人,你们要小心了,如果当天得不到仙剑认可的话,就得下山去了。   剑山也叫万剑崕,那是和断剑崕完全不同的地方,是心怀博大,一心希望传承自己衣钵的后人出现的上仙们,安置心爱仙剑的地方。剑山上到底有多少柄剑根本没人知道,剑山到底有多大也没人知道,因为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结界内的封闭空间,很多人进去之后都迷路了,回不来了;更多的人即便活着走了出来,却得不到任何仙剑的认可。剑山每次的开启只有十二个时辰,每五年才能开启一次,所以进入剑山的机会非常宝贵。   按照蜀山的惯例,诸峰峰主以仙人指路的方式招收学徒,然后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引自己的弟子们进剑山求剑,一次求不到还可以有第二次机会,第三次机会,如果你一直求剑不得,老师只会从旁鼓励,而不会把你赶下山去。   这些非仙人指路进山的弟子却不一样,他们进来的时候算是走了捷径,所以自然要接受一番严格的筛查,才能获得仙人的地位,进剑山就是筛查的第一轮,拿不到剑的人即被淘汰。   当然,这些弟子中的一小部分,本身就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修仙门派的弟子,登山之前已经有了根基,之前出于隐藏实力、门第戒心、居心不良等等方面的考虑故意隐藏实力,此次也必须亮出底牌了,因为一旦得不到剑山仙剑的认可,你就必须亮出隐藏已久的仙剑才能留在蜀山,门派、路数掌教一眼就分辨得出来。   是忠是奸,是废材还是人才,通过两日后的选剑之会,都能够一目了然。   方白羽和叶飞对此倒不担心,毕竟通天路内的一番考验,已经让他们拥有了鸿鹄剑和朝花夕拾剑了。是否能再得到其他仙剑的认可,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并非必须而为了。   两人心情真是大好,笑盈盈的感叹人生美妙。   “好,那咱们正式上课。”掌教手心朝上,一个亮晶晶的荧光球出现在手中,“你们看这是什么。”   “荧光球。”   “能量弹。”   “天外陨石。”   “外星遗留物。”   掌教不理杂音,目光投注在金蝉翠的身上,道:“蝉翠,你来说说。”   金蝉翠正对学不到更高深的法术郁闷着呢,没心情回答这些小儿科的问题,敷衍道:“掌门真人,蝉翠身体不适请求告退。”   此话说得唐突,不过总归是在请求,掌教深知人各有志不便强留,便放行道:“既然身体不舒服,那便去修养吧,早日养好身体。”   “是,蝉翠告退了。”金蝉翠恭施一礼,转身离开了,同行的两位末日峰弟子想要跟着同去,可又担心掌教怪罪,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掌门真人倒很大度,挥挥手道:“你们一同去吧。”   “谢掌教。”两人如释重负,“诸位师兄,我们送蝉翠回末日峰,先告辞了。”   火红的袍子穿过玄青殿,末日峰三名弟子,最早到来也最先离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颇有微词,掌教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目光一转,落到鸠山鸣身上,“小鸠,你给大家讲讲,我手中的是什么东西。”   掌教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鸠山鸣没有答,这是第二个问题,鸠山鸣仍不想答。翘着兰花指的右手抚弄着香气宜人的绢帕,随意答道:“瞧这东西圆溜溜、亮晶晶的,想必是什么非凡之物,恕徒儿愚钝,瞧不出来路。”   众人都听出他话语中的玩味,强忍笑意,掌教一个问题两次受挫,并不气馁,点点头,目光投向雷纵横,“小雷,你来说说吧。”   每当问题卡住的时候,他总会找到雷纵横,因为掌教心里清楚,小雷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果然,雷纵横摸摸脑袋,起身答道:“这是……”   “坐着说就行了。”掌教对他格外关爱。   雷纵横闻言复又坐下,身后的桌椅被他肥大的屁股挤乱,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笑。   雷纵横脸红红的很不好意思,以他的功夫,没有凳子虚坐一两天也是没有问题的,是为了维持学堂的严肃,所以一直将硕大的身子挤在那小小的椅子上,被人嘲笑实在荒谬。然而人便是这样,对于身后那些人而言,也只有性子温和的雷纵横敢笑一笑了。   不过他们这一笑,却侮辱了七峰的尊严,尹朝华很是不悦,折扇一合,莫可鸣的仙力冲向后方,桌椅乱撞,准弟子们立时慌了手脚,非常尴尬。过了好一会儿,尹朝华才收手,很是不屑地向着他们看了一眼,众人仓皇地低下头。   雷纵横觉得一切都是因己而起,满脸歉疚,额头上汗丝密布,“如果弟子没有看错的话,您手里的应该是一个封印球。”   “正解。”掌教微笑,“小雷你回答的很好。这正是一个封印球。那你再说说,这封印球与一般的水晶球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它的作用又是什么。”   “《道书·百汇经》第 七十五章第三十六节,对封印球有着明确的注解,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一个用来封印兽类的道具,或者说容器。封印球必须为紫水晶,表面无裂痕,越剔透无暇对兽类的承载力便越强,能够封印兽类的数量就越多。”说到与修炼相关的东西,雷纵横真是眉飞色舞,侃侃而谈,与之前判若两人。   掌教非常满意,点点头夸赞道:“很好。你再说说,封印球中封印的兽类与仙人手中仙剑封印的兽灵有什么不同之处。”   “封印球封印的是活着的兽类,而我们手中的仙剑,其中封印的是兽类的魂魄。举个例子,当你相中一只灵缇兽,希望用做代步之用的时候,就可以通过很简单的咒语将它锁在封印球里。这样一来,不仅携带方便,而且当你需要用到它的时候,可以随叫随用,节省时间。   而仙剑中封印的是兽魂,强大的兽魂失去了本来的躯壳,依附在剑上得以继续存在,仙剑内的兽魂是不朽的,永远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老,只会因为剑的损伤变得虚弱,而封印球内封印的兽类,则会随着时间逐渐衰老,会生老病死,不过,因为封印方法简单,只要及时更替就好了。”   “说得很好。”掌教两眼眯起,封印球内出现一团幻彩,一只全身雪白的独角兽踩着彩云出现,封印球内似有着广袤的空间,它在那球体中奔跑了好一会儿,才出现在真实的土地上,身体也跟着变大回原来的样子。   “咴儿、咴儿。”独角兽高高地抬起前蹄,甩动身体,漂亮的皮毛柔滑而丰厚,好像披在身上的毯子。   看着它,叶飞不禁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坐骑——墨玉。   比较一下,独角兽身材更加高挺,轮廓更加柔美,拖尾更加修长,而且额头上一支螺纹独角,灵力内含,显得神圣而庄严,难怪有圣兽之称了。   叶飞不禁呢喃:“掌握了封印球的技术,墨玉就可以时时带在身边了,好方便啊。”   方白羽悻悻地扫了他一眼,道:“如果一直把你关在一个狭小不透气的屋子里别扭不,你看那独角兽高兴的样子,不定多渴望外面的世界了。”   “也有道理。” 第94章 封印术(二)   掌教耳目聪达,再小的声音都难以逃过,当下便道:“封印球就跟鱼缸一样,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创建生态系统,我手中的这个封印球,里面有着近五十亩的草场,和一整群的独角兽,这头叫做”白线儿”,是其中的首领,之所以表现的那么高兴,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我了。”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叶飞和方白羽身上。   叶飞赶紧低下了头,吐吐舌头嘀咕道:“可不能背后说掌教坏话,否则一定死的很难看。”   方白羽瞧着白线儿,越看越觉得它和白瀚王很像,心里喜欢,反而扬起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真不错。”   “前提是你要拥有一块完美无瑕的紫水晶,能够封印足够大的生态草场或者生态丛林。”   “紫水晶的话,方家的老宅里有很多,等下山的时候取两个就是了。”提起方家,方白羽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那血与火交织的夜晚,想到带着头盔的那个少年,一直被压抑着的复仇火焰如毒蛇一般噬咬内心“炎天倾,血债需用血来偿还。”   掌教道:“用不着下山了,咱们山上的紫水晶多的是,考虑到三天之后将有一大批人离开蜀山,所以一人过来拿一块吧,就当留个纪念。”   听到这里,众人才知道掌教为什么忽然传授封印术,原来是借机送东西,免得被踢出山门的人怨念太大。   其实以蜀山的地位和实力,就算他们心怀怨念又有什么用呢。掌教此举实为万全之策。   众人想明白了这点也就不客气了,摩拳擦掌地准备捞一笔。   掌教将封印球放在桌上,一翻手掌心又出现一物——一个针丝织的四方口袋,袋口由红线束紧。“这是须弥芥子袋,由娲草编织而成,可容纳万物,这东西在人间万金难求,在蜀山则较为普通,也当成礼物送给你们吧。”   袋口一松,里面的东西哗啦啦的倒出来,满满一桌案大小差不许多的紫水晶,和一个又一个黄绿色针织的精美袋子。   众人心道总算没白来一场。毫不客气争相涌到台上,仔细挑选,生怕拿的水晶比别人小了或是质地不如别人。   方白羽嫌他们丢人,便站在人群外面等待,莫君如在身边陪着她,叶飞则仗着蛮力,一股脑地“杀”了进去,行巧取豪夺之术,捡了三块最大的紫水晶,以及三个最精美的须弥芥子袋。   众人对他敢怒而不敢言,叶飞退回来,对着两人抱怨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在后面摇旗呐喊。你俩人到好,连喊都不愿意,都是祖宗啊,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好东西都被人选走了。”   方白羽摊开手:“好好好,知道你有功,东西拿来,我要左边的。”   “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是吧。”   “嘿嘿,大爷不敢当,小爷嘛,本来就是。”   “真是不知羞啊。”   “我要中间的。”莫君如扯着脖子嚷嚷。你还别说,经过雷纵横一翻疏导,她的模样真是耐看许多,不仅不再惨不忍睹,甚至颇有欣赏价值,叶飞也是个看脸的人,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要中间的就给中间的。   众人都挑好了重新回到座位上。   掌教道:“都还满意吧。”   “满意。”众人齐声答。   “那好,现在伸出惯用手托起水晶球。”   众人依言而行。   “另一只手,飞燕状持在胸前,随我念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甲亥丁卯已,封。”   ……   百学堂里的人年纪都不大,几次尝试念诵封印口诀没什么效果后,就开始拿身边的人练习,看到还是没什么效果,不禁颓废——是自己的手势不对?还是口诀念法不对,怎么会没有用呢。   他们的失败掌教早已了然于胸,右手划过须髯微微笑道:“白线儿不在这嘛,拿它练习啊。”   学徒中的一些冒失鬼听掌教这样一说,当真就端着水晶球去对白线儿指手画脚了,那独角兽岂是好惹的,后蹄连蹬,踹他们个人仰马翻灰头土脸。这回大家没辙了,心说掌教不会是在诳人吧,一个个目光炯炯地望过去,质疑但不敢言。   掌教走过的路比他们吃过的米还多,怎会不清楚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当下左手做飞燕状持在胸前,右手双指并拢指向独角兽,以极快的速度诵读道:“甲亥丁卯已,封。”   “封”字一出,明显有一股吸拙之力笼罩了独角兽全身,不过这股吸力并不大,独角兽还可以移动身体,梳理颈下的毛发,待掌教又读了一遍“甲亥丁卯已,封。”时,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随着脚下幻彩回到封印球里去了。   掌教收手,道:“看明白了吗。”   众人瞧着封印球内幻彩逐渐消失,球体恢复到晶莹剔透的模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明白呢。   尹朝华摇晃折扇哈哈大笑,笑声里极尽挖苦和讽刺。   叶飞对他的笑声很不爽,挺身而出道:“虽然我并不了解封印之术,不过从旁观察不难看出,独角兽对掌教您的封印术是有抵抗力的,所以我猜测,以水晶球施展封印术,应该是一种弱封印,很可能二者之间,要达成某种意向,封印才能成功。”   尹朝华目光扫过,重重地哼了一声。   掌教又对水晶球施展法术,口中呢喃道:“已卯丁亥甲,解。”   幻彩出现,许多小白兔出现在他面前的桌案上,这些兔子也就一两个月的样子,白毛红眼三瓣嘴,肉乎乎的,有些嘴里还叼着青草,看上去可爱极了。   掌教指指兔子,道:“再用它们试试。”   众人不明白掌教此意为何,只能依言而行,纷纷走上前,抓了小兔子放在手里,一手捏燕型印,一手食指中指双指并拢,口中呢喃道:“甲亥丁卯已,封。”   吸食之力出现,笼罩了桌上的小兔子,兔儿们乘着彩光飞入到紫水晶中。   众人手中的紫水晶明显没有掌教的好,兔子进入之后,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形,便像笼子一样,兔子们在里面乱窜,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众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掌教道:“看明白了吗。”   “可能真如叶飞说的,以水晶球施展的封印是弱封印,需要被封印者弱小于自己才能封印成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之前被尹朝华一番奚落,准弟子们心中不爽,齐刷刷和叶飞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以证明自己并非酒囊饭袋。   尹朝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掌教点点头道:“很接近了。就如同你要施用仙剑,必须先得到认可与剑灵签订主仆契一样,想要把生物封印入水晶球内,也必须与它达成类似的协议。   比如,一只从小与你一同长大的大黄狗,它对你不怀有戒心,所以可以封印起来。又或者,你的能力远远强于被封印物,它出于害怕,或者求生的需要,也会乖乖的进入水晶球中。   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情况,那就是对草、花、树之类的植物。对于植物的认知,咱们仙人和普通人是完全不同的,所谓万物有灵,植物的灵魄虽然非常弱小,但会随着岁月的沉淀而加强,并且宁折不弯,出生时间越短的植物,拥有的灵智就越弱,越容易摆布。所以,封印花朵比封印青草容易,封印青草比封印树木容易。一般来讲,只有到了长老的级别,才能将树封印入水晶球中,普通的仙人很难做到。”   掌教一席话,让众人茅塞顿开——果然还是强弱有别啊。越强大的人封印的兽就越强,像自己这种小角色,也就只能封印两只兔子玩玩了。难怪仙界等级如此森严,原来,实力只要相差一点,其他所有事情便也跟着差了一点,无数个“一点”累计起来,就是天南海北了。”   众人被绝望包围了,在人世的范畴内,凭借家境的丰厚和自身的才智,他们应该都算是人上人,是佼佼者了,可是到了山上却完全失去了优越感,甚至沦为脚底石,这让大多数人接受不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回家去了,毕竟,山上的见闻足够惊奇,回去吹吹牛还是没问题的,运气好点,说不定能被朝廷重用呢。   叶飞则越挫越勇,充满对理想的抱负和对仙人的憧憬,高声问道:“徒儿敢问掌教,您封印的最强兽类是什么。”   “还真是胆大妄为呢,连掌教的封印兽都敢询问。”鸠山鸣笑得很开心。要知道,在仙界的体系中,封印兽是与本命仙剑同样重要的存在,一般是不会轻易展露出来的。   “不知好歹。”尹朝华一如以往的毒舌。   叶飞对他不以为意,目光炯炯地盯着掌教。   掌教望望四下,回答道:“这么小的地方,可盛不下那个家伙。”   叶飞心中一凛,道:“这么巨大?”   掌教反问:“你不信?”   叶飞毫不退缩:“我想开开眼。”   “就算把它召唤出来,你也看不见全貌的,因为那家伙实在太大了……不过,如果你能通过仙人考试成为正式仙人的话,倒有机会进偏殿见见青牛,青牛是神兽中比较怪异的一种,和人类一样,不长个头只长灵力,你见了它,就能了解强大仙人的封印兽到底是一种什么级别的存在了。”   叶飞仍不罢休,坚持道:“我们这里的很多人,有可能在仙人的测试中名落孙山就此下山,难道下山之前,这小小的愿望您都不愿意满足吗。”   众人真不知道叶飞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是怎的,敢这样为难掌教,只有最为亲近的方白羽深知他的脾气——别看叶飞这小子平时溜须拍马滑头滑脑的,真头脑发热了,那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倔得像头驴一样,一定是听了掌教“通过仙人考试之类的话”心里不舒服,所以倔脾气犯上来,开始没完没了了。   掌教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变化,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低垂着眉盯着叶飞看了许久,点点头:“你说的也对,总归上山一趟,算是种缘分,就当长长见识吧。”   众人视线中,那只枯瘦的右手慢慢攥紧,大量的仙气涌入,在玄青殿内刮起狂风,书案被吹翻,椅子乱撞,尹朝华回头,对叶飞怒目而视:“脑子不好是吧,非要逼掌教在这里唤出封印兽。封印兽若不高兴,殿上的所有人,小命都难保。”   尹朝华并非危言耸听,水晶球的封印不是主仆契约,封印的兽王往往是从互利的角度、或者因为感情因素接受召唤的,不会完全听命于封印者,一个不高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   楚方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双手抱拳努力劝谏道:“掌门真人还请住手,不要因为一名小儿的狂妄之言,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掌教心如磐石,行动之前早已做好安排,怎会因楚方的劝谏改变心意,在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他其实是心情很好的,反正那家伙许久没出来放放风了,偶尔出来一次见见小辈们,也没什么不好的,顺便吓唬吓唬他们,省的其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被轰下山去的时候,做出什么有害蜀山名声的无知行动。   狂风肆虐,方栦主顶突然风起云涌。   六峰峰巅,诸位峰主同时放下手边之事,远望方栦,心中惴惴——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的好徒儿不会有危险吧。   从那狂风中弥漫的强大气息来看,自己的徒儿似乎确实是有危险的,不过远山之上并无杀气,局势应该还在控制之内。他们同时唤醒了护身的仙剑,做好最坏打算。   又岂会知道,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叶飞的一句话。 第95章 封印术(三)   随着仙力的涌入,挂在掌教脖子上的黑色珠子里,忽然放射出彩色的光芒,苍天烈日,巨大的龙卷风垂落天际,山石滑落,鸟儿惊飞,一声雷鸣般的兽吼仿佛来自亘古蛮荒,遥远天外。   方栦山太高,往日里云气都笼罩在山腰上,上不了顶峰,今日却很特别,因为两只巨大的后爪穿云而过,踏住了山涧石缝。玄青殿透不进光了,因为烈日被那巨大的身影遮住。   ——角质层。   众人眼里唯一可见的,是那山石般黑暗又长满了苔藓的角质层。   ——这,这是什么啊。   恐惧弥漫,胆小者已然屎尿横流,泪眼模糊,即便六峰高徒都很紧张。   这个时候,掌教沉静如水的目光悄无声息地划过人群——尹朝华怒,鸠山鸣笑,楚方双手紧攥,雷纵横用身体护住师弟师妹,冷宫月……冷宫月她手握长剑,毅然站立。   方白羽呢,方白羽的眼睛里只有震惊,莫君如也是,其他人都吓傻了,本能的龟缩在一起。唯有叶飞,唯有叶飞黑色的双瞳里,隐约含着兴奋,面对未知的兴奋,如此重压面前,这份兴奋的冲动绝不是装出来的,这是本能,是本性。叶飞身体的抖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到发抖。   曾几何时,自己的老师,蜀山前一代掌门,天下第一仙项浩阳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重压之下不退缩,反而异常兴奋的人,赶紧收下吧,因为此人日后,必然君临大地。   这是老师的想法,可惜我要的,绝不是一个将要君临大地的人。   “呼。”那不知名的,穿云接日的巨大猛兽吐息,“李易之,你敢打扰老子的美梦,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就踏平蜀山的山头。”   掌教岿然不动,隔着雕梁玉柱喊话道:“殿里坐着的都是我徒弟,他们想跟你打声招呼,以后好有个照应。”   “徒弟?蜀山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收徒了。”   “从我这里开始啊。”   “你这个老坏蛋。”   “喂喂喂,都说了身后的是我徒弟,不要口无遮拦好不好。”   “好个屁啊,老子的美梦都让你搅和了,心里都是气呢。”   “四五年没见了,你就不想我啊。”   “你都不想我,我想你做什么。况且,老子那里美姬如云,儿孙满堂,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来到你这满是欲望的世界,才浑身不自在。”   “这些年,你又生了几个娃啊。”掌教的用词少有的轻松,众人眼里恐怖至极的异兽,对他而言则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他妈的别提了,那些小妾肚子不争气,一个老子的种都怀不上,还是原配给力,只一夜便又怀上了,整整三年,再有两年就该生产啦。如果是男孩,就找你进来喝酒,如果是女孩,那就算了。”   “你还是那么重男轻女?”   “老子家里公主好几个了,就想要个小子。”   “不是有一个了。”   “太笨了,不像我!”   “呵呵,像你不坏了,世上两个混世魔王,到底该谁听谁的。”   “废话,当然是儿子听老子的。”   “那你干嘛把亲爹吃了。”   “这个嘛……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整日求子心切,又岂知得到之后便一定是好事。”   “世上没有任何生物杀的了我。”   “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吧,可当你出生之后,就无法阻止的被取代了。”   “好了,好了,烦死了,最讨厌跟你说话了。”那遮天蔽日的巨大生物咆哮,玄青殿震动,脚下的地面震动,整座蜀山也在震动,不,不是震动,而是颤抖。当怪兽生气的时候,整座蜀山都在畏惧。   然而,那个枯瘦如柴的老人却一点都不怕。   众人只听掌教淡淡地说道:“玄青穹顶要是塌了,我就把你最宠爱的小妾刮麟入酒。”   “死老头你敢。”   “哼哼。”掌教没再往下说,不过脚下的震动倒真的停止了,巨兽重重吐息,恶臭弥漫开来,众人全身冰冷仿佛置身阿鼻地狱。   “死老头。”   “我死了,可就没人罩着你了。”   “靠,一直是我在罩着你好吧。”   “好了,好了,放风时间到了,回去吧。”   “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你耍老子玩呢。”   “轰隆隆。”巨兽挪动身体,眼前的黑幕出现一个缺口,阳光照进来,耀的人头晕眼花,学徒们一边抬起手遮荡在眉骨上,一边又不断地向着那处唯一的光源看。   “你别吓坏了这些孩子。”掌教好像知道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   “老朋友来了你都不出来见见面,还要我进来看你。”   “人老了,移动起来不方便嘛。”   “你根本就是不想我,利用我。”   “哪像你说的那样。”   这时候,一个弧形的绿色轮廓出现了,众人因为还未适应日光的照射,看不清楚那轮廓里的究竟是什么,直到它自己眨动了一下,没错,眨动了一下。那巨大的睫毛每一根都有一人高,叉戟般地向上勾勒,圆球形的瞳孔分为无数个层次,既拥有让人着迷的美丽又蕴含着深不见底的幽暗,“刷。”眼皮的眨动带起了狂涌的风,嶙峋的角质层充斥视界,显示出无与伦比的钢硬。   那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见惯了杀戮,“喂,死老头,还不出来是吧。”   学徒们或尖叫、或昏厥、丑态百出,六峰高徒勉强保持镇定,但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面前的生物太强大了,若以级数界定强弱的话,当是最顶级。   “你看你看,我的徒弟们都被你吓坏了。”掌教仍然从容,右手自下向上随意一挥,一道若有若无的青色光弧出现在人群前,那灭顶之灾般的巨大压力立时消弭了下去。   “好啊,你这是借我立威呢,死老头,我可不是你的工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堪比雷鸣,踩穿云层的擎天柱般的兽腿向上抬起,似要攀登,山石滑落,无数巨木在一踩之下化为齑粉,方栦主峰瑟瑟发抖。   “真拿你没办法。”掌教双腿分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巨兽头顶。   “非让我出来,你好顽皮啊。”掌教站在巨兽头顶上,双手向下,一股定海神针般的伟力向下冲击,巨兽向上攀登的势头立时被压制住了,那异兽心中震怒,暗道:“几年不见,老小子已经精进到这种地步了?”   掌教嘴角上扬,似在微笑:“本来是好意,让你到外面的世界放放风的,结果被误会了,以后可不敢惊动你了。”   “哼,为了一群乳臭未干的学生惊扰到我,你压根就没将我当回事。”怪兽抬头甩颈,身边巨石滚落,掌教飘起,悬浮在它两眼正中间的虚空中。   “都一把年纪了,还耍小孩子的脾气。”掌教也真是拿这位挚友没有办法,“玄青殿里的人们不一样,他们是蜀山的希望,是我大刀阔斧改革中最重要的一环,你不要小瞧了他们。”   “哼,我眼睛没瞎,他们几斤几两我看得出来,比当年的六峰不知道差了几个档次……”   话音未落,巨兽内心深处忽然传出一丝悸动,这丝悸动是野性的呼唤,是无数次以命相搏换来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是兽王之魂在冥冥之中做出的预警,它有些惊异,洞窟般的眼睛向下扫落,目光过处,一名青衣少年扶着立柱站立,它在少年直视过来的目光里,看到了深深的畏惧和难以抑制的兴奋。   巨兽盯着少年,圆形的瞳孔向着中心收缩,“你是谁。”   那声音如山洪海啸,逼得持剑站立的冷宫月不得不坐下,逼得玄青殿内的众人东倒西歪,然而那少年仍不避缩,后背靠住立柱保持身体不倒,“我……我是叶飞。”   “你为什么要跟出来。”巨兽瞳孔收缩到只有原来一半的大小。   “因为我想见见你的样子。”   “见了又能如何。”   “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好奇类似您这般不可思议的生物,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你见到了,感觉如何。”   “恕我直言,我只能看到您三角形的下巴。”   “呵呵少年,你真是吃了龙心恶魔胆啊。”异兽挺直的脖颈弯曲向下,硕大的头颅整个呈现在叶飞的面前,单一颗头颅,就有玄女峰望夫石那般大小了。   日光再度被遮挡住,叶飞处在阴影下,后背紧紧倚着石柱,“你,你遮住光了。”   “少年,你真是……”怪兽语气愤怒,可还是微微地将头抬起了一些,阳光直射下来,叶飞睁大的瞳孔让它自我满足,“怎样,很帅吧。”   “怎么是很帅呢,明明就是相当相当帅啊。”叶飞表情夸张,双手呈桃花形托起下颚,“我曾在图册里见过龙的模样,当时觉得雄伟英挺神秘莫测,可跟您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依我之见。没有任何词语,能够用来形容您的面貌。。”   “如果我硬要你形容一下呢。”   “那就是是造物主的恩赐,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上天让您生得这般巨大,只因为嫉妒您的英俊伟岸,让我们永远都不能窥视到您的全貌。”   “我靠,小子,你真是太有眼力了。”巨兽眉飞色舞地扭动身体,整座方栦山瑟瑟发抖,殿内众人东倒西歪,随着山体的晃动左摇右摆,“死老头,这小子也是你徒弟?”   掌教站在火日下,枯槁的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琥珀色瞳孔里的光芒越来越深邃,“还不是,他是殿内准弟子中的一员。”   “呵呵,老头,我就知道你不识货。”巨兽对着叶飞说道,“怎样小子,跟我混吧,认我做老大,我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认您做老大?我哪有这份福气啊。”   “我说你有就有。”异兽抬起半边身子,穿过云层的兽爪离开山峦,插入天际,“呼呼呼。”身边风声深沉,日光被彻底遮掩住了,这景象仿若末日。   叶飞看不清那怪兽正在做些什么,只听到“嘶嘶”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被掀开。   “轰。”毫无征兆的,一块巨石掉落到地上,砸坏了围绕玄青殿生长的长寿果树。   “这个给你。”来自巨兽的声音独一无二,滚滚如雷。   “这是什么。”叶飞看着面前黑漆漆的东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巨兽放下前肢,日光再度泻出一些,叶飞看清了眼前深坑中的黑色东西,大吃一惊。   这竟是一块巨大的类似于鳞片的角质层,黑色乌涂,密密麻麻的小突起附着,看上去就像从深海中挖出的礁石。   “老大,您这是什么意思。”叶飞反应奇快,依稀猜到了什么,马上改口称呼对方老大。   “呵呵,你小子倒识时务。”兽爪压下,方栦山猛地颤抖了一下,玄青殿内的众人被震得弹起,“这是我颈下的软甲,交给你当作护身符,之后没人再敢为难你。”   “可是老大,您这护身符也太大个了,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带在身上啊。”叶飞伸出右脚,蹬在所谓的“护身符”上。   “愚蠢无知,我将身上的软甲放在这,就如在蜀山每个人的头顶上悬起了一把锋利的刀,之后谁不对你另眼相看。”   “好吧,有总比没有好,谢谢老大。”   “混账,什么叫有总比没有好,你是要气死我吗。”   “是是是,感谢老大赏赐,感谢老大赏赐。”叶飞已对掌教双膝跪地、叩过响头,不敢再对别人或者说别的生物行此大礼,便一条腿跪下,双手抱拳,道:“老大,有您罩着,我一定大富大贵,出人头地。”   “哼,看你一副勉强接受的样子,真是不识好歹。”   “老大,您绝对是误会了,我对您绝不敢有丝毫不敬之心。”   “呵呵,臭小子,幸亏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不错,否则我现在已经吃了你了。”   “多谢老大赏识。”   “对我溜须拍马之徒多如牛毛,不过像你这样说得我爱听的倒真的不多,好吧,就勉为其难地为你开开窍。”   “请老大指点。”   “老大老大的喊我,你知道我的本名叫什么吗。”   “敢问老大尊姓大名。”   “我是至尊,囚牛至尊。”   “听说偏殿之中住着头青牛,老大您是囚牛啊?”   “错,我是囚牛至尊,是牛中之王。”   “何止是牛中之王,老大您是天下之王,人间之王。” 第96章 今日被人欺   “你小子反应倒还算快。”囚牛至尊虽然自称牛王,却连标志性的牛角都没有,所以一般提起自己是牛王的时候,多少都会被质疑到,这也是它最不爽的时候,叶飞的表现却异常镇定,一副谄媚笑脸,嘴里说得虚伪,语气则理所应当,囚牛至尊很满意,便决心提点他,“可不要小看了面前的东西,这是比紫水晶优秀无数倍的绝世珍宝,它的上面依附了我的兽王威压,手持它封印兽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老大,这东西太大了,我又不是巨人,哪里搬得动啊。”   “蠢货,你他妈可真够蠢的,都说了是绝世珍宝,怎么可能是一件死物呢!蠢货,你个大蠢货。”   叶飞好像明白了什么,惊喜地道:“您的意思是……它可大可小?”   “呵呵,可大可小是天下灵器最基本的特征。你这个蠢货,直到现在才想到。”   “是啊,是啊,我早该明白的,不过还得请问老大,到底怎样才让它变小呢。”   “手摸在上面。”   叶飞战战兢兢地照着做了。   “随我喊,小。”   “小。”面前的巨大黑色角质体应声变小,化为了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外形与掌教脖颈上所挂的黑珠一般无二。叶飞心里真是又惊又喜,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和掌教平起平坐。   他不敢抬头,怕被掌教识出心中的得意,双手捧珠紧紧攥牢,“多谢老大,多谢老大。”   “叫我囚牛至尊,我喜欢被人这样称呼。”   “是,多谢囚牛至尊。”   “喂,老头,他已经是我的小弟了,你以后可要照顾着点。”见对方板着个脸不发一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囚牛至尊心中窃喜,继而对日长啸,一片黑风狂卷,就此打道回府了。   掌教对叶飞恍若未见,一挪步踱入殿中,“咱们继续上课。”   叶飞在众人惊诧、羡慕、嫉妒、怨恨、叹息的目光下屁颠颠地回到位子上,将黑珠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可是件宝贝啊,得保管妥当才行。”   方白羽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表示无奈,莫君如哈喇子流到嘴边上,眼馋得不行。   课程继续开始,囚牛至尊的忽然到访,让众人对掌教的敬畏深入骨髓,再没人敢说东说西了,都是全神贯注于听学。   只见掌教又从怀中取出一个须弥芥子袋,甩手一抖,数十把桃木剑“哗啦啦”地撒在桌上,“求剑之日临近,在这之前,我传一套剑法于你们,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未等众人惊喜,掌教如被风举,轻飘飘地离开地面,悬浮在虚空中,“随便拿一把去外面等我,叶飞你留下。”   “我留下?”叶飞心中一凛,立感形势不妙,众人却都以为这是掌教的特别优待,对他的妒忌更深一层。   “快选剑。”掌教催促。众人哪敢怠慢,也不挑选,随意抓起一把便出去了。   六峰高徒稍稍落后,见众人选过剑后,桌上还余了七柄木剑,才纷纷上前,捡剑踱出殿去。方白羽和叶飞像是马上就要天人永隔一般,依依不舍,一直滞留到最后。   空旷的长殿内片刻间人去楼空,独留一老一少两人,这是叶飞第一次和掌教独处,出乎意料的未有丝毫紧张情绪,他勇敢地昂着头,直视对方。   两人沉默,掌教目光深不见底,“你也选一把吧。”   叶飞点点头,快步走到掌教正对着的桌案前伸手取剑,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叶飞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掌教的目光灼得生疼。他不敢停留,快速取了剑,远远地站在一边与自己名义上的师父冷面相对,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师与徒。   对于掌教的心意,在与李宏源对战的时候叶飞便已有所察觉,直到此刻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掌教的敌意单单对自己,不包括方白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是因为体内封印着的九龙被发现了吗。   叶飞在心里暗自演练,等一会儿掌教会如何发问,自己应当如何作答,怎样才算稳妥,怎样才能尽力地保全自己。   殿外人声鼎沸,人们的目光都投注向殿里,心思最善良的雷纵横憨厚地说道:“叶师弟真乃福德深厚之人,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未必。”尹朝华一如以往的喜欢泼冷水。   “是啊,未必。”这一次,泼下冷水的不止有他,还有鸠山鸣,“殿里有杀气。”   徒与师,少与老,弱与强,对峙显得愚蠢,但放弃等于毁灭。叶飞看不透掌教的想法,便只能等,他感觉对方在用这种无形的压力拷问自己,逼着自己束手就擒。   “叶飞,你的名字很好听。”那枯瘦的老人率先打破沉默,“飞翔的叶子,可见父母对你寄予厚望。”   “谁家父母不希望子女飞黄腾达。”   “知道我为何单独留你在此吗。”   “恕弟子愚钝。”   “因为我对你特别看重。”   “弟子谢过了。”   “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谢。”   “是,弟子谢过恩师。”叶飞俯身,双膝跪地,双手抱拳,一阵风掠过,向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穿着麻布鞋厚实有力的脚,叶飞刚想抬头,头顶却已被掌教习惯了握剑的大手制住,命门揪在对方手中,只要稍有恶意,自己便将惨死当场。   汗一下子流了下来,浸透衣衫,山上有结界并不冷,叶飞却全身都在哆嗦。   他看不到掌教的表情,只能从那与后脑接触的有力手掌中判断对方的心意,那绝对是一双用剑的手,宽大有力,与掌教枯瘦的身形不成正比。   掌教又沉默了,叶飞便也沉默下去,时间是永恒的等待,当等待结束,得到的结果往往不是自己想要的。   若换做别人,早已被这份紧张感压垮了,但叶飞没有,即便等来的结果糟糕透顶又能如何,反正自己早已孤身一人,还有什么更惨一些的结果呢。   掌教的掌心被叶飞的汗打湿,他又在思考,他又在纠结,他又在叹息,优柔寡断本不是他的性格,但擅杀无辜更不是他的专长,名门正道,浩浩蜀山,若自己的决断变成了武断,又怎向天下人交代。   掌教入的是上善若水境,千年以来,只有他一人进入此境,他的内心本该是波澜不惊的,但自从叶飞出现,那埋入土中的内心,便一直试着敲打地面,似要破土而出。   每个人的出生都承载着使命,这孩子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会出现在蜀山上绝不是偶然的,自己对他的怀疑也绝不是偶然的。   瞳孔放大,掌教习惯持剑的宽大手掌向内收缩,收缩的幅度很小,却让叶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塌陷。然而,血溅三尺的惨剧并未上演,从叶飞体内腾起的精纯阳力让掌教回心转意,如登山梯前那般再度放弃了杀戮,“或许,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   掌教再度选择放弃,右手由攥改拍,连拍三下,“万法归宗,独一而尊。叶飞你体质特异,不适合寻常的剑术,我传你一式剑法,你将它练至极致可横扫天下。”   叶飞惊疑未定,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对方,直到掌教退开一步,“我只做一次,你看仔细。”   叶飞心中一紧,猛抬头瞪大眼睛观瞧,便见掌教右手握剑,臂肘向内弯曲,平举剑锋猛地刺出,剑刃切风,剑尖抵住叶飞的鼻尖没有刺破血肉,叶飞心跳几乎停止,掌教道:“我传这一式剑法给你,你需要勤加练习,不得三心二意,不得偷学其他剑法,否则立刻滚下山去。”   “咣啷啷。”桃木剑落在地上,掌教负手而去。   叶飞瘫软在地,喃喃自语:“这,这哪里是剑法,你分明就是不想将蜀山的剑术传授给我。”   “记得,只许练这一式剑法。”掌教隔空传音,“此式名为破风斩浪。”   “好一个破风斩浪,你分明是在羞辱我。”叶飞从未有过的委屈,倔强如他,眼圈都微微泛红。   “哼哼,有趣。”尹朝华嘲讽地笑。   “叶师弟。”雷纵横苦叹。   “叶飞。”方白羽很想冲入殿中安慰对方,但看到掌教已然走近,便按捺下了这种想法,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不能与恩师与掌教对抗。   空旷的长殿里,叶飞背对人群,冷宫月望着他的背影,冰封的心一阵绞痛。   准弟子们幸灾乐祸,大声嚷嚷起来:“好哦,学剑喽,学剑喽,学习蜀山正统的剑术喽。学成之后,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哈哈哈。”   叶飞听着他们的嘲讽,心如刀割,巨大的屈辱感笼罩,他深埋着头,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不要掉下,“我踏破通天路而来,却连最基本的蜀山剑法都学习不了,在山上呆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走了之。”   “学不了剑法,不是还能学仙术吗,掌教并没阻绝你上百学堂,只是不让你学习蜀山剑法,何必自暴自弃呢。”心底里发出的声音,竟出自阔别已久的药人。   “药人真的是你吗,好久不见,我很想念你呢,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去找你好不好,咱俩还像以前一样相依为命。”叶飞在心里呐喊,他知道对方能够听见他心里的声音。   “傻孩子,我已不是桶中的我,你更不是登山前的你,好生修炼吧,把你那无敌厚的脸功拿出来,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么,学不了剑法就学仙术,学不了仙术,就开发已经得到的各种神器,方栦山顶灵力充沛,最适宜修炼,在此处一日,可顶外界十日,你好生隐忍,终会有所成的。”   “可是。”   “叶飞,你以为九龙是什么。九龙一出,天下俱焚,班门弄斧般的剑术在它王者的威压面前又有什么用,放聪明一点,不要因小失大。”   “可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今日被人欺,他日欺负人,能不能做到,看的是你自己。”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那现在怎么办,打道回府吗。”   “掌教不是让你修炼那一式剑法吗,你便如他所说,只要他们在外面练剑,你就在殿内修炼这一式剑法,而且要表现的无比荣耀,好像这是掌教特别的优待。”   “我脸皮可没那么厚。”   “你脸皮比这厚多了。叶飞,人不能为了尊严活着,你要将他人的侮辱换做前进的动力,以求日后百倍千倍的羞辱回来,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药人。你到底在哪。”   “我在万里之外,李易之太强了,我不敢靠近蜀山。跟你说话,是借由九龙产生的联系,好生努力吧我的接班人,能够让王剑九龙重现光彩的只有你。”   “你过去不是不看好我嘛。”   “我不看好的,是这狗屁天道。”   “那药人……”两人间的联系戛然而止,叶飞脑袋猛晃,之前的一切仿若梦境,“药人,药人。”连续的呼喊得不到回应。   但,刚才的一番交流给了叶飞重新站起来的勇气,他膝不离地,慢慢蹭到桃木剑掉落的地方,紧紧攥住,“哈。”大声呼喊,拾剑而起,摆了个金鸡独立式。这姿势是在雪山巅峰从黑衣人那里学来的,照葫芦画瓢,倒还有那么几分气韵在,引得众人侧目观瞧。   叶飞不屑一顾地觑了他们一眼,变换姿势,手肘弯曲,手腕绷紧,自后往前推剑:“哈。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破风斩浪式。”整个玄青殿,回荡的都是同一个声音。   尹朝华敛去了嘲讽的笑容,众人收回了幸灾乐祸的笑脸,冷宫月不再莫名的心痛,雷纵横佩服地点点头,方白羽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叶飞一次又一次的用力戳刺,似要刺穿阻挡自己的身影,似要斩尽天下小人:“破风斩浪式。我要将这一式剑法,锻造为举世无双的巨大杀器,让这一式剑法,因为我而扬名天下”   “哈!哈!哈!哈……”   “他疯了。”尹朝华频频摇头。   “挺有精气神的嘛。”鸠山鸣随手挽了个剑花,眼睛盯着木剑剑尖看,“人嘛,活着便该精彩。” 第97章 蜀山剑法   掌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收回众人的目光,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好了,我们学一套剑法,这套剑法是蜀山剑法的基础,之所以喊上六峰高徒一同前来观看,是因为我在这套剑法里,融入了自己的一些见解,你们好生参详吧。”   掌教张开双臂,单腿离地,整个身体向上拔起,原本稳如泰山的气势瞬间一变,眉飞色舞,似雄鹰展翅——金鸡独立,这是蜀山几乎所有剑法的起手式。   众人感觉掌教像是变了一个人,随着他舞动的剑锋,而变得年轻百倍,生机盎然,剑在掌教手中,如同视如己出的好友,随心所欲,剑人合一。   “普普通通的落雁十三剑在掌教手中使出来,竟然如此特别,这真的仅仅是境界带来的差距吗。”楚方发自内心地赞叹,“掌教其人,真乃蜀山之传奇也。”   “听闻掌教在八年之前境界与云烈相仿,并未如何出类拔萃。”鸠山鸣欲言又止,别有深意。   “是剑神殿上的那场大火,将掌教的潜能点燃了吧。”尹朝华不合时宜地接上了话茬,“你们看叶飞眉心处的火纹,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嘘,尹师兄,话可不能乱说的。”雷纵横连连摆手。   尹朝华冷笑:“烂好人,与你何干。”   “尹师兄,我是怕你的无心之言,牵连到他人。”雷纵横口中的他人,自然指的是叶飞了。   “都说了与你何干,烂好人。”尹朝华剜他一眼。   以这几人的资质,即便不用心观瞧,掌教的一举一动也是分毫不差的落在眼里,剑招铭记于心。更何况,落雁十三剑本是蜀山入门剑法,山上弟子无一不通,掌教虽然赋予了它别样的韵味,但毕竟维持原来的框架不变,没有变成了斩虎十三剑,砍龙十三剑,所以六峰的高徒都不是很用心,可以分神他顾。   骂完了雷纵横,尹朝华摇晃扇叶,缓缓移动目光,去寻冷宫月的身影,却见对方持剑而立,站立在离方白羽很近的地方,联想到之前的蓦然驻足,心里愤怒陡增。   “刷刷刷。”落雁十三剑行完,掌教抚气收式,面向众人,“怎样,学会了没有。见仙人们一个个眉头紧蹙,抓耳挠腮,又淡淡一笑:“来,宫月,你来演示一次。”   冷宫月和方白羽站的位置离他最近,闻听掌教之言也不推辞,走到开阔处,转身面对众人。她欣长的身形在日轮下映出动人的影子,举手投足间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美丽不会被日光融化,她的气质令众生神往。在场的男人,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个声音:“如果能得她展颜,哪怕死也是心甘情愿。”   冷宫月是现场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接过桃木剑的人,因为她知道,雪尘剑是不会允许其他仙剑靠近自己的,哪怕只是一把木剑。   所以,当冷宫月缓缓起式的时候,一股沁入骨髓的极寒,在场间弥漫,这种寒冷,比方栦峰顶的恶寒更难对付,连青山道祖亲手淬炼的蕴含着昆仑山地火的玄铁钎都难以抵挡。   众人哆嗦着收紧了身体,莫君如难免升起比较之心,重重地哼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抠脚大汉形象尽除,窈窕淑女形象尽复,无论是气质,还是出身,放眼蜀山只有冷宫月能与己一较长短,自然将她视作竞争对手。   玄女在身后幻化出现,温柔地将莫君如包裹在怀里,不受寒气的滋扰。先是入道,后又得雷纵横之助排出淤积阳气,莫君如对玄女剑的掌控大大增加,玄之气息随经络游走,流淌于全身各处。   雪尘剑剑鞘未褪,场间便已风雪纵横。冷宫月缓缓曲起右腿,剑舞向下,身体如鹤,同样的金鸡独立式在她使来,展现出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刷。”剑锋一抖,剑影舞动漫天,光芒四射。   冷宫月的剑式顿挫有力,行云流水,将掌教之前的每一个动作完美演绎,甚至又加入了一些自己的东西,一些小细节,掌教微笑拍手,很是满意。   鸠山鸣却道:“楚师兄,小冷的这套剑法你觉得比之掌教如何。”   楚方想了想回答道:“掌教出剑大气磅礴,冷师妹剑招行云流水,各有千秋。”   “楚师兄,你可真会说话。”鸠山鸣撵帕细笑,不再问了。   楚方心里想:冷师妹舞剑虽然行云流水,美不胜收,但是剑意似乎差了一些,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这种状况之前还从未有过,莫不是与方白羽有关吧。   一套落雁十三剑行完,冷宫月缓缓收式,掌教连连称赞道:“不错,不错,辛苦了宫月,这回你们可看清楚了?”   一众准仙人面面相觑,显得很无奈。   这么快的舞剑速度,以寻常的眼力,哪里记得下来啊。   掌教早料到会如此,摇摇头道:“纵横你出来。”   “是师尊。”雷纵横应声出列。   “纵横啊,你再带着大家演练一遍,有不会的教习一下。”   雷纵横万没想到掌教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受宠若惊,用力点头道:“掌门您放心吧,弟子们若有不理解的地方,我一定耐心教导。”   “恩恩纵横,这个任务除了你闭关的大师兄之外,只有你能完成,好了,快去吧。”   掌教摆手,雷纵横持剑走到前方,换下了微喘的冷宫月,尹朝华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道:“今天的她,确实与往常不太一样。”然后狠狠地望向方白羽。   目光尽头,方白羽自顾自地琢磨着剑招:“他自小从武当游侠学习剑法,在剑术之上小有造诣,见掌教舞了一遍,基本上已能将落雁十三剑照葫芦画瓢地演绎出来,只是不很连贯而且缺乏神韵。于是便自己推敲,甚至与莫君如对招。   莫君如也是聪明伶俐,一遍看过,已能记下大概,两人剑剑相对,金童玉女,看得众人好生羡慕。   落雁十三剑以金鸡独立式起手,在战斗之前,将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的兴奋度调动起来,接着便是大雁南飞、剑落双雁、剑落三诀、长啸雁落、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回风落雁、八方归元、雁破九重、千雁还回、万剑归一和平沙落雁。   这十三剑可以说是蜀山剑法的雏形,看起来简单易懂,实则变化万千,方白羽细细揣摩,发现其中变化,较之武当剑法更加精妙。联想蜀山以仙法道术闻名天下,剑术方面也丝毫不落在其他门派之下,难怪可以千载不衰。   方白羽和莫君如互相拆解剑招,现学现卖,比肩而过,对目而来,好生默契,众人看得痴了,竟都忘了雷纵横才是教剑的师傅。   另一边,叶飞觉得木剑太轻,便召唤了朝花夕拾剑来练习他的“劈柴剑法。”真说起来,这天下间倒真有一套劈柴刀法,据说是刀神将自己的刀技融入生活创造出来的,可以随着劈柴的动作而修炼精进。只可惜叶飞练的怕是与刀神无缘了,只这一式刺击,呆板木讷起手繁杂,正常人想躲不过去都很难。   “哈。呼。”但他并不气馁,一边偷眼向殿外观瞧,一边埋头不断重复这一招,反反复复,直到汗流浃背为止,毕竟这剑法有一个好听到爆的名字——破风斩浪式。   感觉汗出的差不多了,掌教应该没什么借口可以为难自己了,叶飞两眼放光,撇了剑走出殿去,走向人群相反的地方,“药人说的对,不给我学剑法,我就练仙术,区区剑招,等我仙术强大之时算得了什么。”   他的资质万中无一,加上童子金身的加持,在打坐修炼这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特长,平日里体内仙力自动运转吸纳周遭灵力,若专心打坐更是事半功倍。   他走出殿去,选了一块凸起的孤石坐在它后面,摆好姿势打坐,充沛的灵力在身边徘徊,仿佛有无数精灵在耳边唱歌,一般人打坐的时候都会觉得疲劳,感觉是全身在用力,叶飞却享受其中,仿佛魂游物外,跟着那些睁开眼看不见的精灵飘荡到天地各处。   他无数次的经过丹海内的世界,面对那混沌一片的地方,很想放手开发出一片净土,可惜每每行动之时,都又想起云师叔的告诫,而不敢妄为。精纯仙力河流一般冲刷经络,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内丹中,其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被吸收掉,大多数又从另外一边返回到自然界中去了。所以,靠打坐提升修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叶飞暗自窃喜:“自己有童子金身本来就不怕刀劈剑砍,现在舍了剑招专心修炼仙术,说不定能因祸得福呢。”   “如果你不愿意修习我传授的剑招,可以马上离开蜀山。”一阵风飘来,叶飞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发生了,掌教的声音字字锥心。   闭着眼睛的叶飞愤怒极了,很想马上发火,可是细又一想,自己哪里有发火的本钱啊。当下打定主意,抬头之时脸上已经现出笑容:“师尊,您看我这一身的汗,我有很刻苦的练习剑术呢,只是体力不支,身体疲劳,才想打坐回复体力。”   掌教双手负后,踹了他一脚:“不将自己催谷到极限,怎能体会到剑法的奥义,古时剑圣以一式剑法横扫天下,若都如你这般怕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快站起来,为师罚你打扫殿内卫生,清除殿外落叶。”   “这……所谓不知者不怪,我就算有错也是不知之错,改过就是,没必要处罚的这么严重吧。”叶飞真的很生气,暗道:你这分明是在找茬整我嘛。   掌教则不为所动,道:“处罚的不严厉,怎能记住自己犯下的错误,今次重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   “可是我根本没有偷懒啊,我只是打坐调息而已。”   “还敢狡辩。看来不重重地罚你是不行了。从今天开始,玄清殿的卫生便由你一人打扫,直到我看到你诚心改过为止。”   “你分明就是在欺负我。”百学堂内叶飞的眼圈第二次泛红,他这辈子虽然困苦,但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委屈过。   “哼,再废话,我将你逐下山去。”或许也是有一丝不忍的吧,掌教不再看他,重重甩袖,回到人群中去了。   “欺负我,你们都在欺负我。”叶飞咬紧了双唇,满口是血,“我不能退缩,绝不能退缩,绝不能让你们看不起我,你越是这样,我越要坚持,有朝一日,让你们这般混蛋眼睁睁地看着我出人头地。”   实际上叶飞独自练剑,除了剑招方面一无所学之外,更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本来学剑的时候,大家互相拆招互相学习,是最能拉近感情的时候,可是叶飞独自困在这里练剑,与众人隔离开了,之前的误解无法化解,甚至又被要求扫地,肯定会遭到众人的白眼和歧视,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了。   而掌教的安排,方白羽和莫君如也是无法违抗的。   叶飞已经彻底被孤立了,孤立无援,好像一个人在和整个世界对抗。这比当日玄青殿上的以一敌百难受得多。   掌教的麻布衣衫朴素厚重,负手而立的时候,萧瑟多于英伟,这不代表他不能撑起天地,只是,你看着他的背影会觉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   掌教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惨死在九龙的毒火里,打那之后,他便冰封了自己的感情,唯一能让他产生记挂的,当是闭关之前收的徒弟,那名徒弟他不是很喜欢,却是心里认定的可以委以重任的人。若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蜀山剑派只有他才能撑起来。   然而,即便是这名心中认定的亲传弟子,他也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因为弟子尚在闭关之中。 第98章 纠缠   从叶飞湿红的眼圈中,掌教看到了满满的不甘,这份不甘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若没有经历那场大火,自己会否像今日这般冷酷无情?八年前,那是命运路上的分叉口,将自己和云烈带往了悲哀的深渊。   在众人眼里,掌教脸孔沟壑嶙峋,一如以往的不带喜怒,看不清表情。人们敬畏他因为对方是掌教,也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这时候,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掌上明珠,娇贵漂亮的纳兰若雪对着方白羽伸手,“白羽哥哥,我也想和你一起练剑。”   莫君如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本能的感觉讨厌,一手拉过白羽,一手推剑将她挡开,“喂喂喂,你是谁啊,白羽哥哥是你喊得吗,快滚,滚远点。”   “怎么你言词这么无礼的,有没有家教啊!我和白羽哥哥说话,关你什么事。”   “白羽哥哥是我对方白羽的专用称呼,你这么称呼他才真是没有家教呢。况且我们又不认识你,少过来套近乎。”   “凭什么只许你白羽哥哥、白羽哥哥的喊啊,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是……我是方白羽的干妹妹。”   “干妹妹算得了什么,我很快就会成为白羽哥哥的老婆了。”   “噗。”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惊地吐血,“你要成为方白羽的老婆?”   当事者方白羽更是莫名其妙——这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啊。   莫君如的容貌回复了,大小姐的脾气也跟着恢复了,甚至变本加厉,听对方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甩手便是一巴掌,“你胡说什么,不要脸。”   纳兰若雪是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的掌上明珠,平日里虽然疏于练功,但在这些人里,仙术也是上乘,怎会被她打中!反手一擒,制住了君如的关节,“你敢打我,我明月峰大小姐纳兰若雪,谁人不给三分面子,你竟然敢打我,不想活了是吧。”   莫君如不是她的对手,手被反拧着疼地嗷嗷直叫,方白羽不忍看她受苦,上前解围道:“姑娘,舍妹或有冒犯之处,可否看在在下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白羽哥哥,你不要求这个贱人。”莫君如尖叫。   纳兰若雪见梦中情人走近自己,双眼立时变成桃心状,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当下松开手色迷迷地道:“原来她真是你的妹妹啊,误会误会。”   “嗯,确实误会了。”方白羽强拉住不知死活的莫君如,将她拽到身后。   纳兰若雪道:“我称呼你白羽哥哥可好。”   “你就叫我方白羽吧。”   “那多不亲切啊。还是叫你白羽哥哥吧。”   “随你。”   “那白羽哥哥,我想与你一同练剑可好。”   “姑娘不是有冷小姐一起搭剑吗。”   “人家想和你练嘛。”   “可是,我和君如已经两个人了,再有第三人加入进来,就没办法正常练剑了。”方白羽说到这里的时候,莫君如趾高气昂地抹了抹鼻子,对着纳兰若雪连做鬼脸,“听到了吧,白羽哥哥已经明确的拒绝你了,还不马上消失。”   纳兰若雪却不气馁,使出软磨硬泡的功夫,娇滴滴地说道:“可是,人家就是想和你一起练剑嘛,白羽哥哥。”她一边撒娇,一边将头往方白羽的胸口蹭,莫君如看了自是气不打一处来,蹦出来推开她大骂道:“我靠,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一个姑娘家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男人耍流氓,你有点羞耻心没有。”   纳兰若雪见她总来搅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两手叉腰泼妇一般的回骂道:“好意思说我,你才真是不要脸呢,白羽哥哥明明想跟我一起练剑,你却非要缠着他,阻挠他让他烦恼,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呢。”   “你分明是恶人先告状!白羽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一起练剑了。”   “他在心里说的。”   “我真是被你的不要脸打败了。”   “那你问白羽哥哥,听他到底想和谁一起练剑。”   “好,问就问。”莫君如一手拽着方白羽狠狠用力,“你说,到底是选我,还是选她。”   方白羽和莫君如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牢固,肯定是倾向于她的,可是,纳兰若雪毕竟是明月峰峰主的女儿,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了,也不太好,再加上两人的争吵让他心烦,干脆一甩手,将这一左、一右两个娇娇女甩开了,佯装愤慨地道:“我看啊,还是你们两个一起练剑最合适。”   他装着生气的样子,甩开两人径直走去,走到冷宫月那边,恭敬推手道:“冷姑娘,可否邀您练剑。”   两位大小姐互相谩骂、斗气,眼见白羽哥哥跟着宫月跑了,赶快放下了成见一齐冲上来,前进的过程中还是你推我搡的。   到得近处,两人你拽着我的头发,我扭着你的脸,大声呼喊道:“白羽哥哥,你就算对我们都不满意,也不能去找别人啊。”   “是啊,宫月。方白羽是我的猎物,你可不能横刀夺爱。”纳兰若雪眼睛水汪汪地说道。   “真是莫名其妙。”冷宫月足下一顿,飞了起来,“不好意思了羽师弟,我向来一人练剑。”她腾空而起,火毒的日光立时失去了温度,方白羽想了想,施展飞天之术以轻功追了上去,他尚未学习御剑飞行之术,所以不能像仙人那般飞来飞去。   “白羽哥哥,白羽哥哥。”纳兰若雪也想御剑追上去,却被莫君如纠缠住脱身不得,“喂喂喂,你快手,我要去找白羽哥哥,我要去找白羽哥哥。”   “哼,我们练剑练得好好的,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把白羽哥哥赶跑了,我追不上他们,你也休想。”莫君如施展浑身解数,就是不放她离开。君如既不懂得轻身功夫,更是不会御剑飞行,不可能追得上那两人,所以干脆也不让竞争对手追上去。   这两人的打闹纠缠像场肥皂剧,逗得看热闹的众人咯咯直笑。   站在高处的蜀山掌门李易之没有阻挡冷宫月和方白羽的离开,也放任尹朝华消失在人群嬉笑之中,他不发一言,琥珀色瞳孔中映照出的只有叶飞练剑的身影!面色越来越冷!   站在雪尘剑上飞行的冷宫月发现方白羽一直跟着自己,几次加速想要甩掉他,可惜对方非常执着,循着天空中那点光芒紧追不放。冷宫月知道白羽有话要说,便御剑降落在一片树荫里。   方白羽很快追来,虽然气喘吁吁,不过以脚程而言算得上快了。   冷宫月不等他喘息平复,直截了当地问道:“有何事讲,直说吧。”   方白羽一边喘着,一边抬头看她道:“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冷宫月微微蹙眉。   方白羽向前走了两步,万分抱歉地道:“那日在玄青殿上,是我误会你了。”   “这点小事,我早就忘了。”冷宫月转身要走,却又被方白羽拦下,“冷姑娘,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冷宫月侧头,露出美艳清透的侧脸,“说吧。”   “落雁十三剑,我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想请姑娘赐教。”方白羽鼓足了勇气,大声地说道。   冷宫月微微蹙眉,停顿的空间给了方白羽无尽的遐想,可惜也只是遐想而已,“说过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次——我向来一个人练剑。”话音落,她毅然转身,御剑飞远了。   方白羽望着天空中的那抹亮色消失殆尽,深深地叹息一声,仰面躺了下来,虽然被拒绝,却觉得很舒服,因为拒绝之前那一丝停顿的存在,刚刚那个瞬间,她的心里应该是有过犹豫的吧。   方白羽心里美滋滋的,取了支花儿叼在嘴里,笑容不自觉地洋溢在脸上。   “你很得意嘛。”阴森可怖的声音从树荫密影里传来,打破美好的一切。   方白羽翻身而起,鹰一般地扫视四方,见正对面的寒柏树干后,露出了一个金色的头冠。   “尹朝华,你跟踪我。”   “少自作多情了,我是跟着冷姑娘来的,没想到撞见了这么一出狗血剧。”尹朝华半身隐在树干后,看起来阴森恐怖,那把标志性的扇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在无形之中给予方白羽压力,“你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对于冷宫月,你给我离远一点。”   方白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站起身挺直了腰板道:“你喜欢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别做梦了,类似你这般虚伪的小人,宫月师姐不可能放在眼里。”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你只需要乖乖地滚远一点便好了。”   “凭什么,同为蜀山弟子,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什么?”折扇闭合,尹朝华走出树荫缓缓抬起右手,无形的力量牵引住了方白羽的手脚,控制他不能动弹,“就凭我比你强。”   这感觉就像引颈待戮,方白羽从未有过,心里慌张,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发动,土石自脚下拔地而起,带着他脱离了气机的锁控。   “哦?”尹朝华猩红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折扇打开,无形的气机管控了百米之地,方白羽刚刚获得了自由的身体再度被气机锁住,呆站在凸起有三米的石柱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尹朝华一边玩弄着扇子,一边一步步地走近。   尹朝华用扇子的前端,挑起方白羽的下巴仔细端详,“啧啧啧,多俊俏的一张脸啊,就这样毁了倒真是可惜呢。”   “你敢!这里是方栦山顶,掌教的地盘,你做的任何坏事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方白羽故意虚张声势。   尹朝华瞪大了眼睛逼近他,“我是朝华峰峰主的继承人,你以为掌教会为了你这么个无关痛痒的家伙和我师父翻脸吗。”   “他会的,因为他是蜀山掌教,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在他的眼里只有戒律没有亲情,这点你我都清楚的很。”方白羽语气坚定,在这样的形势下,越是退缩便越是被动,干脆虚张声势地吓唬对方。白羽从对方迟疑的态度中看到了转机,再接再厉地说道:“你是朝华峰主最器重的弟子,是朝华峰未来的继承人,前途无限光明,你毁了我,也就间接地毁了自己,这样值得吗。”   尹朝华略有迟疑,毕竟掌教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若是无端杀人绝对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且师父那边也不好交代,不过,若是就这样轻易地饶过白羽,也确实心有不甘。尹朝华想了想,再度逼近上来,“掌教的为人我很清楚,我也不会轻易地去触碰掌教的底线,不过方白羽,你也要清楚一点,那就是我也是有底线的,如果你随意触碰我的底线的话,即便敬畏掌教我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我也是绝对有能力让你生不如死的。”   方白羽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朝华峰君子气,原来所谓的君子指的便是你这般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尹朝华道:“这是我为人处世的风格,与君子气无关,与朝华峰无关,我要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如果有人碍事甚至敢动手来抢,我就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方白羽面对他,感觉像是在面对一个恶魔,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这样的一个人,若真的被他得到手,宫月师姐是绝不会获得幸福的。本来纯粹的艳羡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责任,方白羽紧紧攥拳,赤色的仙罡笼罩了身体,“禽兽,你根本就是蜀山的败类。”   仙罡爆发,白羽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出了大量的仙力,以此击溃困住自己的气机,接着向后仰倒施展飞天之术消失在密林中。   “想跑。”尹朝华冷哼,折扇保持闭合的状态向前指出,无形气机直指方白羽背后空门。这一次,方白羽察觉到了,召唤鸿鹄剑反身劈斩,那股气机粘性十足难以斩断,咬住了鸿鹄剑不让它离开。   方白羽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舍剑遁入林中。   此处是比玄青殿更高的所在,是蜀山的禁忌之地,两人在此争斗势必会引起掌教的注意,尹朝华深知此点急于结束战斗,脚下生风狂追而来,他的轻身功夫更在白羽之上,片刻之间已经追了上来。 第99章 长跪   方白羽感觉到杀机的逼近,心凉了半截,再度施展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召唤脚下土石化为石刺。然而,尹朝华全身覆盖着仙罡,这些石刺怎能阻拦他,随着一连串“砰砰”地碎裂声,他径直冲来,五指化爪兜头罩下。   方白羽绝不束手待毙,并指成剑翻身刺他双眼,尹朝华对气机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洞察力,提前判断出了方白羽的攻势,右手一撩抓住他的双指,狠狠攥紧。“咯喳喳”方白羽双指关节尽碎,脸色煞白,冷汗尽出。   尹朝华冷笑一声,甩手便是一个嘴巴,把他打飞十数米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既然你找死,那就由不得我了,反正这里鸟语花香,成为埋骨之地也不会委屈了你。”   方白羽连滚带爬地向后闪退,顾不上疼痛,努力远离对方,他确实估错了形势,他忽略了叶飞此时不在身边,更忽略了只有两人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黄金组合。   他惶恐不安,眼睁睁地看着尹朝华一步步地逼近,看着他右足高高抬起向着自己头顶踩下,他无能为力。他的视界被黑暗笼罩,嘴里涌入泥土、花草和让人作呕的肉虫,他的世界崩塌了。   仙人的世界里,自己真是渺小得如同蝼蚁。   “我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强。”仿佛是听到了方白羽心中的咆哮,丛林之中响起一声凤鸣,鸿鹄剑化成神鸟的模样扑来救主。   “愚蠢。”尹朝华双手浮现橙色仙罡,比直前压,扑来的鸿鹄仙鸟寸步难进,丝毫奈何不得他,接着,尹朝华双手交错,鸿鹄仙鸟失控旋转数周,散去了形态,化为普普通通的仙剑落在地上。   “愚蠢。鸿鹄仙鸟在仙界里等级甚至比不上白鹤,只是沾了体态靓丽的光,才被凡人供为神鸟,想要跟我斗,真是痴心妄想。”他二度施力,狠狠踩碾,“听到了没有,自以为是的家伙,你所得意的宝剑在我眼里,在整个仙界看来都根本不值一提。”   “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鸿鹄剑。”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方白羽双手深深没入地面,身下土壤变作透明,金色的龙腾浮现而出,接着,无数土流冲起,四面八方包围了尹朝华。   这些石刺和之前的不同,上面附着了方白羽的仙罡,交手以来第一次刺破了对方的衣衫。尹朝华不敢怠慢,旋转身体逆冲向天,石刺在他身后碰撞追赶,其中的一支眼看就要刺中尹朝华了,却被他一脚踹开。方白羽双手深深埋入地下,泥流石刺不间断涌出,尹朝华左躲右闪疲于奔命,他右脚足底裸露,是刚才踢开土流的时候被削去了鞋底。   “有点意思。”尹朝华唇角上扬,折扇从右手交到了左手,微曲膝盖,用力将扇子插入地面。“轰。”的一声,地底震爆,地面鼓起,方白羽被弹起四五米高,重重落地,身体萎靡再难动弹。   “这下老实了。”尹朝华从怀里抽出一条丝帕,仔细擦拭扇面,“臭小子,把我的山河扇都弄脏了,我要你死。”   他擦净扇面水平刺出,如同持在手里的是把锋利的宝剑,凛冽杀气破虚而来,直扑方白羽,眼看就要将对方击毙掌下。忽然,一个巨大的身影跨虚而来,皮糙肉厚,剑气击中它如泥牛入海,一丝涟漪都难以激荡起。   尹朝华“咦”了一声,定睛打量搅局者,却见这生物头生双角,四蹄如锤,尾巴苍蝇拍似的上下摇晃,全身皮肤粗糙坚硬,通体青绿,无论是五官还是身材都与野生水牛相仿,只是其自下而上散发出的巨大压力,却是非同一般,尹朝华有些迟疑,迟疑地唤了一声:“青牛?”   “既然知道是我,还不速速离开,少年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青牛的鼻孔上套着金环,说话的时候好像在咀嚼食物,看上去怪异得很。   尹朝华脚下生风,一边在对方身边游走,一边细细打量它:“早听说青牛性格温和,外形朴素,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   他的语气中,讽刺意味多于赞叹,青牛不以为意,喷吐鼻息,跺踩前蹄道:“若让囚牛那家伙来守护后山禁地,只怕蜀山的人丁不及现在的一半了……擅闯禁地是死罪,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性子到底有多温和?”   青牛、囚牛、呲铁,五彩神牛并称四大神牛,其中囚牛以暴力嗜杀闻名,青牛以温和善良著称,二者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力却是不分伯仲。囚牛自号至尊,体型或许在四大神牛中最为巨大,但若真论道行修为,较之另外三兄弟当是最差的。据说,吃草的青牛一旦开启杀戮模式,会将所杀生物完整的吞入肚子,困其永世不得超生。   尹朝华从对方的身上感受不到杀气,他很想挑战一下存在于传说中的无上存在,看自己能否在青牛庇护下击杀方白羽。他攥紧了扇子,动作缓慢地调整步伐和姿态。若站在面前的是囚牛,他绝对不敢任意妄为,但眼前的是青牛,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它鲜少会杀人的!自己即便失手,也能够安然离去。   尹朝华将方白羽视作威胁,铁了心杀死对方,斩草除根。他释放出体内的气,悄无声息地锁定了白羽的位置。   “现在的孩子真是年少无知啊。”青牛吐息,青色烟气状的鼻息化出无数张牙舞爪,难以超生的冤魂厉鬼,扑向尹朝华。   “这是什么。”尹朝华大惊,他分明看到这些可怕的生物正在撕扯虚空,撕扯自己释放出的气,“怎么可能有东西能以气为食。”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青牛苦口婆心地说道:“固步自封,虽然这样说可能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不过孩子,你真是朝华峰创建以来,最不成器的一代。”   “掌教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你们他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啊,你们懂个屁。”尹朝华扇开折扇,右手持诀,画在扇面上的青山不可思议地放大开去,“让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家伙看看,我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少年,你真是疯了,敢在后山动用山河扇的力量,你不怕掌教怪罪下来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他死。”   “少年,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收手吧!只要你现在收手,我不会将此处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说出去又能怎样,不要忘了我是朝华峰峰主的亲侄子,你们能拿我怎样。”山河扇内的山峦无限放大,似要破扇而出,“我尹朝华,才不像你们所说的那般不堪呢。”   “以为有把扇子便可高枕无忧?少年你太天真了。”青牛吐息,青色的烟气喷出,化为冤魂厉鬼的恐怖形态,或抓或咬或攀,围聚在即将突破扇面的山峦上。   本在放大的山峦被它们缠住,像是就此被束缚住了,难以继续变大。   尹朝华不敢相信师父亲传的,位列十大奇兵之一的山河扇会这样简单的失去了作用。   又是愤怒,又是悲哀,一手捏印持于胸前,一手抖动扇面。山峦回归,连带着攀附在上面的冤魂厉鬼一起回到扇面里,那些恶心的家伙们死死咬住青色的山峦,像是永生永世都不会放开手了。   “该死。”尹朝华猛抖扇面,围绕山峦流动的黄色江河滔滔涌出,“既然大山压不死你,那我就淹死你。”   青牛不以为意:“在我面前玩水,真是不知死活。”它由吐息改为吸气,黄色的江水刚刚涌出,便汇流成束直接被他吸走,流出多少便吸取多少,青牛的胃口像是可以纳万物的芥子带,永远都不会装满,任尹朝华如何施法,如何加大水流都是无济于事。反倒是山河扇里绕着青山流淌的河流长度仅有原来的一半了,继续下去迟早会干涸掉。   青山被冤魂抱住,大江被吸走了一半,尹朝华体会到了出生以来最大的失败。山河扇乃是天下公认的十大奇兵之一,就这样毁了,自己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他急怒攻心,孤注一掷,反手持扇,将那写满金字的扇面露了出来。   金光璀璨,周遭压力倍增。   青牛上仙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道:“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山河扇乃是朝华峰的至宝,若就此毁了,你就成了峰上的千古罪人,你做好了承担如此巨大风险的准备了吗。”   “千古罪人?”想到被困住的青山和被吞噬的河流,尹朝华自感愧对师尊厚望,苦叹一声道:“若山河扇真的毁了,我就以死谢罪。”   “小子,你不仅愚蠢,还幼稚的很呢,给我滚吧。”青牛暴张牛口,被吸入腹中的江水复又吐出,将尹朝华连同他的山河扇一起冲下方栦山,冲到天边不可知的地方化作一个小小的亮点,“所谓盛极而败,朝华峰光辉不再,可悲可叹啊。”   青牛壮实的身子缓慢调转,他来到动弹不得的方白羽面前,将他身边的青草吃净缓慢咀嚼,然后一口气全部吐在白羽的身上。那绿膏状的东西恶心粘稠,方白羽本想感谢它的救命之恩,却不想被如此侮辱,顿感落差巨大,难以自制的抽泣起来。   “哭哭哭,哭什么。没有我的灵丹妙药你的伤势好得了吗。”青牛不忿。   方白羽这才知道对方的良苦用心,仔细感受,确实感到身体凉丝丝的舒服许多,暗道误会了对方,为此愧疚不已。   三个时辰过去,包裹了身体的绿色汁液干涸成壳,方白羽伤势尽复,用尽全力将外壳击碎,继而找到正在嚼草的青牛上仙,磕头拜谢:“蜀山弟子方白羽,感谢青牛大仙救命之恩。”   青牛四肢弯曲,平卧在面朝东方的山头上,兀自嚼草,头也不回:“要不是看到你倾听万物之声的本事,老牛我也不会出手相助。那能力独一无二,我活了十几个甲子,只从青山道人身上见到过,你好生利用它,将来定为仙上之仙。”   方白羽却不打算走,跪姿不变道:“一开始是马的声音、狗的声音,接着是花的声音、草的声音,到现在是风的声音、泥土的声音,我听到的声音越多,感觉就越累,脑袋嗡嗡的,像是生活在苍蝇满地的世界里,耳边时刻都有上千只苍蝇在扑闪翅膀。”   “你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自然便会受到常人不会有的困扰,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青牛在草地上磨蹭身体,像是在瘙痒,“不要忘了,要不是怀有这种强大的能力,你在尹朝华手里连一个回合都支撑不下来。”   “我不是抱怨能力带来的困扰,是想请问您,可否有增强能力的办法。现在的我,只有将双手插入媒介中才能控制万物。   “似阴阳眼,倾听万物之声这等打娘胎里带下来的能力,也称为身体属性,它的进化需要天启,不是寻常的修炼手段能够增强的。只有达到某种契机或者满足某种条件,才能获得突破。”   “原来是这样。”方白羽依旧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你可以走了。”青牛上仙慢悠悠地说道。   方白羽鼓足勇气,道:“白羽想跟随你学习仙法。”   青牛上仙疑惑地说:“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天下无敌的师父了。”   方白羽道:“在百学堂里跟着准仙人们一起学艺,对我而言进步太缓慢了,我还有血海深仇背负在肩上,一心想着怎样变强。”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需要名师的开导。”   “我是一头牛,不是人,怎么开导你。”   “万法归宗,殊途同归,看了您与尹朝华的斗法,我确定您虽为青牛之身,但是智慧远远超过人类。”   “呵呵,你知道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一心向道无心世间繁杂,所以才会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后山禁地之内,你要我教你仙术,就是让我入世,怎么可能呢。”   “传承乃是生物的本性,您在方栦后山自在问道已有千载时间,想必即便尚未追寻到自己想要的,但也距离目标很近了,若哪一日真的做出突破,破开肉身飘往仙域,在人世间一无所留岂不可惜。”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方白羽有信心,能将您的道法发扬光大。”   “我的道法也是蜀山的道法。”   “蜀山诸峰道术尚且不同,更何况是像您这样历经无尽岁月的活神仙。”   “你说的很好,但我不会收你。”   “青牛大仙,您不答应弟子的请求,弟子便长跪不起。”   “那便跪着吧,与我何干。”白云在青牛身下浮现,载着它飘到天上去了,方白羽深深叩扶,一动不动。 第100章 一叶障目   星移斗转,日落月现,青牛归来,对跪拜的方白羽视而不见,躺在窝里又吃起了草,吃累了便睡,睡醒了又吃,山上寒风刺骨,它有神力庇护自然无事,方白羽则苦不堪言,身上披了厚厚的一层寒霜。青牛似不具有人类的情感,铁面无私,完全不为所动,任方白羽受苦,一言不发。   月隐日出,青牛仍是吃草,方白羽身体开始发抖,嘴唇开裂,在如此高的地方,火日如烧,日光毒辣似乎要融化一切,方白羽身上的寒霜消融,取而代之的是金子一般的光芒。这金光可不好受,到中午的时候,方白羽后背的衣服燃烧起来,身体被灼烧得体无完肤,然而他仍是一动不动,似打定了注意,如果青牛不收下自己,便死在这山上。   可惜他打错了算盘,青牛吃草还不过瘾,踩云飞去逆瀑下冲凉,根本理都不理他。   太阳又落了下去,山上刮起了寒风,寒风吹散了中午时分燃烧起来的衣服残渣,冻得方白羽全身打颤,他的眼皮一次次地合上,又一次次顽强的睁开,直到再也支撑不住,方白羽身体一软,倒了下去,这之前,他不忘用尽全力呐喊:“大仇未报,我不甘,我不甘啊。”   可惜自己声嘶力竭的呐喊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方白羽在没水没有食物的山顶上困了六天,到第七天日出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乎已经晒干了,嘴唇开裂,须发尽焦离死只差一步,然而他无法死去,因为山上灵力充足,与他体内的仙力产生共鸣,支撑他痛苦的活着。一个月过去了,他仍然未死,身体干瘦得只剩下了皮肤,他活像一具干尸,张嘴面对天际没有人回应,更没人注意他的存在。   又一个月过去,新长出的花茎爬满了他的身体,方白羽再也看不到光了,他成为山上奇花的肥料。   “呼。”一切恍若梦魇,方白羽大口喘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青牛还在山上,而自己正跪在来时的地方。   “看到了吧,那就是你一心求道的结果,生不如死,不得善终,不但报不了仇,还白白赔上了性命,赶紧走吧,回到百学堂里去。”   方白羽仔细观察身上的每一个细节,确定肌肤仍充盈,喉咙仍湿润才总算放下心来,迟疑地问道:“刚刚的……刚刚的都是梦?”   “那不是做梦,是发梦,我在你心里系上了一个结,你努力想要解开,便随着这个结而产生故事。”   “是这样吗。”   “我是青牛,修的是苦行之道,入的是心如磐石境,如果说掌教的心是没有波纹的水塘,那我的心就是一块孤零零的石块,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它。这种近似于冷酷的境界比上善若水更让外人难以接受,所以我才一直守在后山清净的地方,不走出去。”青牛上仙一边吃草,一边缓缓道来,“牛的本性是吃草,我若不吃,就背离了本性,所以明明已经辟谷,但仍每日嚼草。嚼草是我给自己种下的障,就如我选择心如磐石一样,永远改不了,也永远不会改,改了也就不是心如磐石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此处孤独终老,也是我给自己设下的障,破了障,我的道境就破了,所以我永远不可能破障,所以我永远也不会收徒。”   “听起来很像是佛家的东西。”   “这苦行的法子本就源自佛家,从其中悟出的道自然与佛门类似。”   方白羽低下头,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青牛不催促他,静静地嚼草。它这一辈子都在嚼,嚼便是修,是苦行,是道士打坐所不能获得东西。它要以大毅力获得大突破,最终脱离苦海,飞升成仙。陆地仙和天上仙,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在每一个道士的心里,都有一片心驰神往的桃园,他们所修所求,除了获得更强的力量之外,便是要超脱肉身,飞往心目中的桃园圣地。   方白羽抬起头,像是打定了主意:“您可以不收我为徒,但不能阻拦我每日到此。”   “你不陪伴自己的朋友,不打坐练功,每日来这里要做什么呢。”青牛的语气仍旧温和,充满耐心。   “既然嚼草是您为自己设下的障,每日嚼草便是破障飞升的过程。那么,我也为自己设下一个障,这个障就是每天都来后山见您一面,我相信,随着时间日久,早晚也有破障的机会。”   “嚼草是我的本性,我遵循本性所以每日嚼草,你来见我也是本性吗。”   “变强也是我的本性,我每日来见您,便是遵循变强的本性,与您嚼草殊途同归。”   “小子,你真是能说善辩。”   “我是举一反三。”   “你知道“道”其实是一种境界,道门以日积月累破镜,而佛门则以大彻大悟破镜,说到底都是一叶障目而已。你来蜀山,是为了站得更高,站得更高才能看得更远,才能更快更早的破除眼障。所以,境界与胸怀呈正比,你每日来找我,是遵循变强的欲望我不阻拦,我甚至建议你,不仅仅是来拜见我,而是在我身边坐一坐,与我多待一会儿,试着站在我的角度观查世界,你会发现,原来自己立足的地方还是太低矮了。”   听它这么说,方白羽喜不自禁,接连叩头:“多谢青牛大仙成全,多谢青牛大仙成全。”   “仙家言上,不言大,因为境界只有上下之分,而无大小之别。”   “是,谢青牛上仙成全。”   “你是叫方白羽吧。”   “是,蜀山弟子方白羽。”   “你的同伴是叫叶飞?”   “上仙洞察一切。”   “既然囚牛给了你同伴一枚护身符,我便也赠与你一枚护身符吧,保佑你顺风顺水,早日达成心愿。”   “上仙大恩大德,弟子今生今世无以为报。”   “若不是在叶飞身上看到潜力,骄横跋扈的囚牛也不会将颈下逆麟拱手相送,若不是与你投缘,我也不会花费这许多唇舌。惶惶天意难测,人世自有定数,你无需感谢我,而是要感谢自己有能力争取到这份幸运。”青牛的牛角放射出荧光,荧光呈螺旋状一圈圈的环绕,其中最亮的一个地方从牛角里脱离了出来,飘到方白羽手中。   后者手心向上,两手托举稳稳接住,荧光散去,里面的东西像是一块青色的树皮。   青牛道:“不用多做解释了吧,它的上面依附着我的兽王之气,用来封印兽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方白羽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接着长拜下去。   “下山去吧。”   方白羽连叩三个响头,转身踏上了下山的道路,鸿鹄剑自动找到他,追随在身后。   下山的路上,他不禁思忖:“知道我的名字也就罢了,为什么青牛上仙连叶飞的名字也知晓,是因为囚牛的出现还是它一早已经关注了我们,如果此次施援不是偶然呢……”   上山之后,一系列的遭遇让他意识到大多数看起来偶然的巧合,其实背后都有着必然的联系,每一个出现的人,每一件发生的事可能都不平常,也都不是单独发生的。   囚牛收了叶飞为小弟,青牛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名震天下的四头神牛已经在两人的身上压下了赌注。   细细想来,青牛最后的话似乎别有深意——是看得见的巨大潜力,为自己赢取到了幸运关照的机会。   换句话讲,是我站在命运之上。   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当我站在蜀山巅峰高唱的时候,整个天下都将为我欢呼。我,方白羽,终有一天,将站在那山的最高处,俯视天下。   夜朗星稀。   叶飞坐在南山晚月下打坐,老乞丐从草屋内隔着窗户观察他,一直观察了很久。   “这孩子的进步速度真是不可思议,甚至已经远远地抛开了方白羽。”老乞丐小声地嘀咕着,“这样的进步速度用妖孽来形容也不算过分了。明知摁压不住,可为什么易之还偏要这样做呢。”   他决定为蜀山留下一条退路,所以招呼莫君如和方白羽一起过来,走到叶飞打坐的地方,后者刚好运转满十六周天,缓缓睁开双眼,“师叔,有事吗。”   老乞丐道:“你们在南山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今天传你们御剑飞行之术。”   “真的吗,师父。”莫君如兴奋地蹦起来,直扑进老乞丐怀里。   后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抚着她头上青丝道:“你啊,你啊,也只有这种时候,才称呼我为老师。真是个实际的家伙。”   “师父师父师父,我的好师父,我伟大的师父,人家最最爱你了。”莫君如扑在老乞丐怀里使劲揉蹭,今时不同往日,她再也不是人见人躲的抠脚大汉了,而是小鸟依人、靓丽照人、甚至明艳夺目的小美娘,特别的招人喜欢。   老乞丐被她抱着,笑嘻嘻地由衷开心,“好了好了,你还想不想学剑啊,快松开手吧。”   “不嘛,人家不松开,人家就要抱着师父。”   “你啊,你啊。”   听老乞丐要传授御剑飞行之术,叶飞和方白羽也是喜不自禁,想到马上就能驾驭仙剑翱翔九天,都是激动难鸣。御剑飞行是仙人和凡人最显著的区别,掌握了这门技术,虽说仍未正式拜师,但已经跨入了仙人的行列。   “好了,咱们正式开始。”老乞丐收整笑容,“方白羽,你经常遥控仙剑,说一说,那时候的感觉是怎样的。”   方白羽左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怎么说呢,我只是感觉在自己和鸿鹄仙剑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无形的引线,是这条引线牵扯着我们彼此感应,彼此呼唤,自然而然地就可以控制它了。不过很奇怪的一点是,我几次尝试站到它上面,却都没有成功。”   “这是自然的。”老乞丐道:“御剑飞行分为两步,第一步是建立联系,第二步是维持稳定。你完成地只是第一步,自然不可能成功。   要知道,剑乃杀器,对外杀敌,对内伤己,想要它收敛杀气,成为交通工具,就必须与仙剑合而为一,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这就要求你,在建立了与仙剑的联系的同时,还必须能够要求它收敛杀意。”   “要求仙剑收敛杀意?”   “是的。御剑飞行绝不简单,你们看。”老乞丐拔起酒葫芦的盖子,自里面抽出一柄样式普通的仙剑,随意挥舞,轻松地斫下了盛开桃树上的一截桃枝,“剑乃杀器,断木成屑,削铁如泥。想要这样锋利的东西收敛杀性并不容易,需要它完全的服从于你。”   剑刃飞回,他右手接住放在眼前,左手贴着剑身掠过,掌心所过之处,覆盖在剑刃上的荧光柔和变淡,不如之前那般刺眼。老乞丐斜觑三人,目光灼灼,三名少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屏息以待。   便见老乞丐大呵一声,手掌咔地攥紧,牢牢地捏住了仙剑的锋刃。   “啊。”莫君如惊呼,双手捂眼,不忍再看。   叶飞和方白羽则是眼珠一错不错,同时赞叹:“对外吹毛短发,对己锈钝无锋,仙剑真乃灵性之物。”   “光这样还不行。”老乞丐二度祭起仙剑,“还必须维持,维持自己和剑刃之间的联系,保持剑刃的稳定。这里有一套印法需要掌握熟练,随我做,丁乙卯丙庚,飞。”   仙剑低飞,老乞丐双手负后抬腿踩在上面,和站在地面上一样平稳。   “起。”   剑刃腾空,载着老乞丐高高飞起,在月下盘旋一圈折返回来。   叶飞苦着脸道:“怎么和封印诀一样,又是这些绕口的字符,而且还要配上手式了,仙法可真是麻烦啊。”   “你懂个屁。”老乞丐一听他说话就来气,狠狠地揍了他一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是十天干,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是十二地支。十天干加上十二地支就是天地运转的核心,而所谓道术便是顺应乾坤之术法,不管施展何种法术,都与天干地支脱不开干系。”   叶飞茫然摇头,道:“我还是听不太懂。” 第101章 御剑飞行   “蠢货。”老乞丐气的咆哮,“一看你上课的时候就没好好听讲。每一个天干和每一个地支都对应着一个最简单的法印。例如,甲是圆,乙是方,丙是三角等等……道士施展的每一个法术,无论规模大小,都是遵照天地运转的规律,也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天干结印,加上许许多多的地支结印组成,你若连这些最基本的元素都记不牢,根本就谈不上修道。”   方白羽看他真的动了气,上前解释道:“师叔您误会叶飞了,我们才在百学堂内听了一堂课,掌教还没有讲到此处呢。”   “这不是理由。”老乞丐咆哮。   莫君如和他在一起呆久了,了解师父的脾气,不以为意地道:“总算明白为什么道士开坛施法的时候,嘴里总是嘀嘀咕咕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咒语,咒语啊。”   叶飞斜觑她,怀疑地道:“你还见过道士开坛?”   “当然。”   “开的是什么坛。”   “祭天啊。”   “果然是最初级的。”   “你放屁。”   “你们能不能文明点。”   “对他就没办法文明。”   “好好好,你厉害。”叶飞挠挠头,“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施展封印诀的时候就不需要结印,只要念诵口诀就可以了。”   “印对应着力量,每结下一道印,就在天地间种下了一种力量的种子,强大的修士本身就是力量的载体,甚至不需要结印,只是在心里默念法诀,就能够引起天地的共鸣,自然而然地获得力量。封印诀之所以不需要结印,便是因为施展法术所需要的力量微乎其微。”   “原来是这样。”   “豁然开朗了吧。”   “恩恩,师叔要不我跟你混吧,百学堂上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懒得去了。”叶飞憨皮赖脸地靠过来,也学着莫君如的样子,将头往老乞丐的胸口上蹭。   “滚,恶心死了,别想走捷径。”后者一拳将他打飞,青筋暴跳,“你这家伙,真是太不招人喜欢了。”   方白羽陷入沉思:“越是强大的修士,能够封印的兽类便越强,种类就越多,结印就越容易,施法也越简单,仙人一脉这种自上而下的金字塔结构非常明显。”   “呵呵,你是看到了囚牛才会生出这般感慨的吧。”老乞丐吐了口唾沫在手上,盘膝坐下摆弄脚上破破烂烂的草鞋,或许是刚才的出拳太大力了些,自己的鞋带都断开了,“蜀山戮神阵听说过吧,魔教历代教主都是折在这个阵法上,可见以一己之剑力敌天下这样的事情是断然无法做到的。”   “或许。”方白羽一身素白站在月下,修长的身形,儒雅的气质真是这南山晚月下的一道靓丽风景。星目流苏,他单手背后,另外一手指向虚空,轻轻地道了声:“来。”   鸿鹄仙剑破风速度极快,“定。”方白羽手指虚点,鸿鹄剑急停于近前,“近一点。”鸿鹄剑对方白羽的每一个指令完全遵从,乖乖地向上飘,向上飘,直到对方满意的位置,水平悬浮。   方白羽身前的那只手平擦剑锋而过,手掌经过之处,原本耀眼的金光柔和变淡,敛去了杀性。   “乖。”方白羽学着老乞丐刚刚的样子探手抓住剑身,手掌丝毫未有损伤,他点点头,在旁人惊讶的目光下,跃至鸿鹄剑刃上,“丁乙卯丙庚,飞。”   “嗖”的一下,他化作虹光,随着鸿鹄剑冲上天际,隐没在天边群山阴影之下。   “白羽哥哥,白羽哥哥,带上我啊,白羽哥哥。”莫君如站在地面上卖力挥手,可惜那人早已飞远,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了。“哎。”她垂头丧气,白羽哥哥,你倒是等等我啊,咱俩比翼双飞,岂不快活。   老乞丐安慰地拍拍她,道:“别着急,心急则乱,欲速则不达。”   “不行,我也要试一试。”莫君如学着方白羽的样子迎风伫立,她凤目流苏,皮肤白里透红,动作稳健倒也似模似样。   老乞丐看着她不免惊愕:“恩?你也来?若你们三人一夜之间都学会了御剑飞行,整个蜀山怕是又要炸锅了……”   “来。”莫君如轻吟,披头散发,若有若无的玄女悄悄地出现在她身后,玄女手中握着玄女剑,一柄剑刃细长,剑柄如蛟的古老长剑。与此同时,莫君如的手里也出现了一把若有若无的气剑,看起来和玄女手中的玄女剑别无二致,只不过尺寸缩小了一些。   “气剑?”莫君如微微蹙眉,忽然想起自己每次用剑,都是这般情景,与其说是自己在用剑,不如说是玄女在用剑。她神经大条,不去思考为何会有此等状况出现,咬咬牙齿发狠道,“算了,不管了,我要去追白羽哥哥。”   她也学着方白羽那样,平展剑刃,右手轻轻抚过剑身,剑刃上的光芒确也没有之前那般刺眼了。   莫君如心道:“成了。”一甩手,将玄女剑抛了出去,“丁乙卯丙庚,飞。”不成想,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出现了问题,玄女剑一离开手就消失不见了,就连身后的玄女也不见了身形。   莫君如唉声叹气,连连摇头。   老乞丐适时地站出来鼓励爱徒,道:“玄女剑与其他仙剑不同,每一代玄女都是在第一代玄女的拥抱下飞行的,剑不能离手。”   “这是什么意思?”莫君如一听不是自己的问题,又来了精神。   “你再试一次,这一次直接高举剑锋,呐喊御剑诀。”   “好的。”莫君如一心去追方白羽,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来。”她双臂张开从两侧画圆,自下而上直至并拢在一起。玄女“呼”的一声出现,气势比往日强了不少。   幻剑同时出现在她和玄女两人的手中,莫君如抬起头来,双目盯紧了剑尖:“丁乙卯丙庚,飞。”   “呼。”如被风举,莫君如双足离地,悬浮起来。   若换做往常,她早已激动的手舞足蹈,不过此刻精神却高度集中,一心追上前方的方白羽:“飞。”呼的一声,她和玄女幻象一道破空而起插入云间。“白羽哥哥,我来啦。”   她飞行的速度竟比方白羽更快,眨眼之间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乞丐欣慰地道,“这个傻丫头。”他没有看错人,莫君如两次悟道,看起来都是因为方白羽,实则是对一个认准目标的执着坚持,这份坚持对于修真者来说至关重要,在修仙一途上能否有所大成就,便要看你是否能够坚持忍耐。   老乞丐对莫君如的表现很是欣慰,抬足便往草屋里走,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猛地想起到此间还有个人呢。叶飞也不看他,自己拍拍屁股自烟尘滚滚地地面上爬起来,对着手中的锈剑念诵口诀“丁乙卯丙庚,飞。”   “砰。”花剑碎,他脸朝下重重落地,满嘴是泥。   “丁乙卯丙庚,飞。”   “砰。”   “丁乙卯丙庚,飞。”   “砰。”   “丁乙卯丙庚,飞!”   “砰。”   老乞丐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百学堂里的第一天,叶飞过得真是非常闹心,不仅蜀山剑法学不了,只能独自一人躲在僻静的角落里练习劈柴一式剑。更是被掌教重罚清扫殿内卫生。这还不是最惨的,总算能够学点真功夫了吧,却因为朝花夕拾剑实在太不给力,所以始终也没办法御剑飞行。   叶飞肯定闹心极了,肯定窝火极了。   朝花夕拾剑真是太不给力了,每当叶飞脚掌踩在剑身上的时候,那把肉眼看上去已经很锈很锈的废剑就会散落为一地的花瓣,然后他就会狠狠地栽进泥里,屡试不爽。不过今次叶飞没有去抱怨仙剑的无能,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去抱怨,只是执着于一次次地尝试,像是和自己杠上了,像是和掌教杠上了,反正就是一次次地尝试。也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在南山草庵寂静无声的夜里,他坐在地上抱紧了两膝,头埋在膝盖中间,眼泪根植于内心深处。   他倔强地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不服输,他绝不服输。   叶飞忽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一路跑一路跑,跑到一处断崖前对着山下咆哮:“我叶飞总有一天会成为让世人顶礼膜拜的第一上仙,咱们走着瞧吧。”   灭了烛火的草庵内,老乞丐对着黑暗轻语:“看到这情景,你满意了。”   虚无一片的黑暗里,竟有人声回应:“所谓的仙人,便是执着的坚持与忍耐。”   “所以呢。”   “所以你的质疑,我无需回答。”   “我真怀疑,山巅的那场大火,把你烧变态了。”   “仙人无需回答他人的质疑。”   “不用回答质疑,也不怕别人质疑的不是仙人,是动物。”   “打扰了……”黑暗里的人声不见了,老乞丐知道,那人已经走了。   “哎。”他重重叹息,“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 第102章 秋风扫落叶   明月峰紫竹林,白衣如絮,剑影漫天,冷寒刺骨。冷宫月独身练剑,刺出的长剑是漫漫黑夜下唯一的光彩。她的剑上含着孤寂,举世皆醉唯我独醒的孤寂。   来到明月峰这么多年了,冷宫月一直活在孤独当中,这其中除了她性格中的孤高之外,更因为她找不到与自己类似的人。   每一个寂静幽深的夜里,她独自练剑,既是享受又是发泄。   忽然,黑暗中出现了另一抹光明,狂风飞卷,金色的鹏鸟降落在竹林内。冷宫月两眼骤缩,抬起雪尘剑对着那抹无端闯入的光明刺了过去。   “锵锵锵。”剑刃交织,不期而至的访客意外的顽强。冷宫月烦不可耐,一剑快似一剑。   大雁南飞、剑落双雁、剑落三诀、长啸雁落、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回风落雁,八方归元、雁破九重、千雁还回、万剑归一、平沙落雁。落雁十三剑在冷宫月用来,生猛霸气,咄咄逼人。巨大的光明下,那人也用这十三剑回击,渐渐的,两人竟不像在斗剑了,而是同门师兄弟之间互相拆解剑招,切磋剑技。   而这一切的改变,或许仅仅是因为站在光明里的那个人叫做方白羽吧。   阴差也好,阳错也罢,冷宫月将内心深处映照出的影子与方白羽对应在了一起。幸矣?悲矣。   若方白羽知道自己是被误认的会作何感想?若叶飞知道自己的兄弟替代了自己的位置会作何感想?若冷宫月知道,自己正在做着史上最错误的事情又会作何感想!   世上没有如果!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必然导致一个特定的结果,至于这个结果给身边人带来的是喜、是忧、是悲、是仇就不得而知了。   叶飞和方白羽,在进入百学堂之后,两人的命运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若说方白羽是如日中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么叶飞便是跌入谷底,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   这都是命,是掌教种下的因所结出的果。   方白羽和冷宫月不知疲惫的纵身、起跃、出剑、舞剑,他们从交织的长剑中享受到了特别的感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冷宫月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去深究到底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她敛去了所有的杀意与霸气无双的出剑,忘记了一切的一切,只是纵情恣意地和剑的那一边的方白羽你来我往。   若算上通天路内的时间,这一年,方白羽十五岁,冷宫月十六岁。都是风华正茂的大好年纪。   ……   翌日,方栦山巅雾气蒸腾,叶飞提着把扫帚早早地来到玄青殿上,掌教让他扫地,他便扫,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方白羽同样提了把扫帚,兄弟要扫地,他也要跟着扫,因为兄弟情义重如山。   掌教却比这两人来得都要早,伫立在雾海云影里俯视山道,望着那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近,挥挥手道:“我让他扫,别人不许帮。”   白羽不忿,冲上前理论,叶飞从后面拦住他道:“你能来,已是尽了心了,没关系,我接受掌门真人的惩罚。”   白羽却不依他,满是愤怒地望着掌教。对方气定神闲,站在那里悠然自得。   叶飞拍拍他的肩膀,中肯地道:“好兄弟,我一人犯错一人当,去殿里休息吧,我来打扫。”   他用力一推,将方白羽推的前冲几步,对方复又折返,被他呵止:“去啊。”   方白羽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妥协。   掌教双手负后咳嗽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笑意,转身踱入殿中。准仙人陆续到来,对着扫地的叶飞品头论足,嬉笑嘲讽,后者低着头不去看他们,努力压抑愤怒。   六峰高徒陆续到来,除了雷纵横之外,其他人对他看也不看,似乎站在那里的是一块石头,是一坨屎。   今日之叶飞,当是方栦山顶最落魄的人,没有之一。 第103章 态度   落叶终于扫净了,叶飞走回位子上课,身后的准仙人们却嘲讽他身上肮脏,嘘唏让他滚出去,幸而鸿鹄嘶鸣才让诸人闭嘴。   鸠山鸣微笑,没有如前一日那般与他打招呼,自顾自地玩弄着手中的帕子。人心冷暖,不过如此。   “好,咱们上课。”众人肃立。   “坐下吧。”百学堂内的第二天正式开始。   风高气清,灵鸟叽喳,掌教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银灰色的薄霜,从远处看就像是穿戴了一身威武霸气的银质铠甲。灰白间杂的长发统一向后梳,脸部放松,面容慈祥,麻布的长衫整洁干净,今天的掌教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而这十岁,仅仅是因为他的脸上有了笑容而已。   慈眉善目,掌教望向每个人的目光都是温和的,不像往日那般死板和冷冽。   难道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众人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又是疑惑。   “静一静。”掌教拍拍手,“距离剑崕选剑还有一天的时间,今天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非常宝贵,我会尽可能多的传授一些实用的技巧给你们,所以请认真听讲。”   众人屏息凝神,双眼锃亮。   掌教早料到是这种结果,笑吟吟地环视众人:“我想,在坐诸位都已对驭气的方式纯熟于心了。”   “当然。”   众人为了表现,纷纷祭起仙罡,一时间,玄青殿内青、蓝纵横,除了零星几个黄色仙罡之外,绝大多数都为底色,而底色代表了资质的平庸。也就是说,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否则上等仙剑很难选中他们。   掌教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恩,非常不错。大家都已经学会驾驭仙罡了,那爆发仙罡呢,在场的诸位弟子中,有几人懂得将仙罡爆发出来的方法。”   “爆发仙罡?”众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困惑。   “都还没有悟到这一层吗。”今天的掌教真的是温柔,语气清淡,如傍身之云气。   众人互相看着,茫然无知地摇头。   掌教道:“你们大概也曾对这个境界有过接触,只不过没有听说过如此专业的名词罢了,来,看我做。”   掌教手抚膝盖正要起身,刚好看到一脸关切,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前扶他一把的雷纵横,笑了笑道:“算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移动起来不太方便,小雷,你来演示下吧。”   雷纵横闻言一愣,随即跳起,高大肥胖的身体将前后左右的桌椅弹开,尹朝华厌恶地扇开折扇,用扇叶挡住脸连续咳嗽。   雷纵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羞答答地走出去,与众人面对面。   仙罡祭起,雷纵横的仙罡竟然是紫色的,最底层的紫。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喂喂喂,你们快看,他的仙罡竟然是紫色的诶,竟然是紫色的,比我们还要低一个等级呢。”   “是啊,是啊,大家快看。碧池峰高徒的仙罡颜色竟然是最底层的颜色,看来我们只要努力,也能变得很厉害的。”   “我的小宇宙燃烧起来了呢。”   “我的也是。”   尹朝华嘲讽地斜斜眼,嗓音尖锐地道了声:“愚蠢。”   他始终用扇叶遮住半边脸,声音却很有穿透力,轻松传到每一个人耳中,“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那是紫吗。”   “不是吗?”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准仙人们只会嗤之以鼻,可从尹朝华的嘴里说出来,他们则不得不信。   “不是紫?”准仙人们定睛细看,看了半天,怎么看都是紫色,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询问。直到其中的一人瞧出了端倪,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们看,他的仙罡好像不是一层。”   “不是一层?”   此言一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众准仙人纷纷瞪大了眼睛,盯紧了雷纵横:“还,还真是。”被这人点破,他们仔细看过去,确实发现雷纵横释放出的仙罡特别大量,最外层一圈紫光,越靠近他的身体光芒越暗,直至体表笼罩了一层黑圈,因为紫光太过耀眼,所以这层黑色的光环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这有什么蹊跷?”众人不明所以,不过,有一点却都懂得,这一定是某种不寻常的所在,是远远超过众人仙罡层级的。   准仙人们十分汗颜,纷纷低下头去,尹朝华嘲讽地哼了一声:“鼠目寸光,愚昧无知。”   雷纵横眼见因为自己,惹得诸人被朝华师兄训斥,动作一滞,自责地挠挠头。掌教摆摆手道:“你不要管他们,做我交代的事情便好。”   雷纵横深吸口气,重重点头,两条莲藕般肥硕地手臂向下压挤,双目放光大喝一声,“爆。”同一时间,以他为中心,一股风浪四散开去,冲击地场中桌椅东倒西歪。   风浪虽强,但很快消散,众人缓过神来,惊惧地望向雷纵横,后者又是挠头,满是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用力有点猛,诸位师弟没受伤吧。”人们看着他,眼中充满畏惧,避之唯恐不及。   “好了纵横,回位子上去吧。”掌教挥挥手,“看明白没有,这便是仙罡爆发。”   叶飞暗自思忖:“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大量的气,早在南山遇险的时候,自己便已经领悟到了这一层。眼前这些人修道已有不短的时间,即便看雷师兄演示了一次,都还摸不着头脑,真是愚钝至极,看来场中之人,能够在仙道一途走远者,不会太多的。”   暗自得意间,他忽又想到,蜀山六峰各怀奇术,但雷师兄修的功法似乎最为特别,看他憨憨傻傻的样子,有机会一定凑凑近乎,能套出点话来就最好了。   方白羽也一早参透了仙罡爆发的道理,目光早早的离开了雷纵横,去追那寒冰一般的背影。昨夜的剑光历历在目,他感觉心里痒痒的,好像有什么奇妙的东西正在孕育。   莫君如一早发现了白羽哥哥的不对劲,所以在他追寻那人背影的时候,目光也死死地咬住了他,右手来回撵着椅背,手指被磨破渗血毫不自知。   掌教道:“看纵横演示了一次,大家都记住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出无能为力的样子。   掌教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缝,目光扫过人群,无人敢回应:“看一遍就学会确实有些难,这样,白羽你再来演示一次?”   “白羽?”这两个字在准仙人听来格外刺耳。   正在追寻冷宫月背影的方白羽,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直到被无数的目光射中,才惶惶然地做出反应,右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掌教笑着说道:“我看你胸有成竹,想必是明了了其中的奥妙,来,趁这个机会,给大家展示一下吧。”   方白羽毫无准备,本想推脱过去,不过对上掌教满是期许的目光,又觉得不能这样做,便在周遭或嫉妒、或艳羡、或不屑、或痛恨的目光下施然站起,恭谨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白羽献丑了。”   方白羽一身素白的衣衫,黑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站起之时,带来一阵书香。狭长的眼眫虽然没有瞳孔,但精气十足,随波流连的目光让人亲和而不畏惧。   他昂首阔步向前走,便如冉冉升起的旭阳。   转身提气,双手向下摁,尚未发动仙力,众人当先惊咦,只因正眼端瞧,见他瘦消的身形、俊秀精致如女子的面容、素白的长衫,金色拴在裤摆上的佩剑浑然一体,美不胜收。   “好俊。”准仙人们发自内心赞叹。   方白羽不看他们,双手平缓向下,掌中拿捏着力道,似在推压一座气山。而与此同时,体内的气力则向上走,从脑尖往外拔,由缓至急,轰的一声,气流狂卷,仙罡爆散,众人迎来了又一轮风潮,丝毫不在雷纵横之下。   “只看了一遍,他便会了?”对于方白羽此番的表现,准仙人们都是大大的佩服。敌对往往发生在实力相近的对手间,对于实力远高于自己的人,大部分的人会放弃敌对,转而跟随。   掌教给了方白羽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准仙人中的一小部分,已经因为方白羽接连三番的奇异表现,而放弃了与他敌对,转而变作佩服。这种改变悄然发生,初时看不明了,越往后看得越真切。   这对方白羽是个大大的利好,对叶飞则大大的不利,因为,当确定了方白羽是个可以跟随的俊杰之后,他们的怨恨无处发泄,会全部倾泻在被掌教一力打击,郁郁不得志的叶飞身上。所以,叶飞的处境更加艰难。   当然,此刻看不出这些。 第104章 渺小如我   方白羽的惊艳表现引得掌教拍手称赞,“恩恩,悟性不错,有潜力。选剑大会,我看好你的表现。”   “承蒙夸奖,白羽一定尽力而为。”方白羽恭然回礼,退回到座位上去。   叶飞凑上前道:“小子,表现的不错嘛。”   方白羽压低了声音,道:“少来这套,这对你也不是难事。”   “呵呵,可惜掌教偏偏让你上前表现,让我背后扫地。”   “兄弟忍忍吧,掌教的意思咱们违抗不了。”   “人定胜天,何况他还不是天呢。”   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掌教眯眯着眼睛扫视过来,“怎么?还有人想要表演啊,来,有请叶飞。”   “额……”叶飞心道,这耳朵简直像是雷达一样,这么小声的说话,他也能听得见。   不过听见就听见了,对于仙罡的掌握,我叶飞早已无师自通,怕你不成。   这样想着,他便径自出列,沿着之前白羽走过的路径来到台前。   昨天练习御剑飞行之术摔倒了无数次,所以叶飞的衣衫此刻破破烂烂的,而且沾满了泥土。虽然本身英姿勃发,高高大大,但被这身衣衫衬托,就显得没那么出众了,加上一大早扫地,弄了个灰头土脸,正面看过去,跟方白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准仙人们对他戳之以鼻,纷纷怒骂:“就你这样子,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赶紧给我回去吧。”   “是啊,明明就是个扫地童,凭什么在课堂上向我们展示仙法,他凭什么。赶紧滚,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下去吧。”   “下去吧。”   还未开练,喝倒彩的声音已经一浪高过一浪,叶飞冷眼扫过众人,记清了他们每一个的嘴脸,咬紧嘴唇在心里发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闭上眼睛,双手由上向下压,一股澎湃的气流从头顶冲出。   “慢着。”忽然,掌教叫住了他,“你做什么。”   叶飞运功到一半蓦然被喝止,仙力立时回流,全身如遭雷击,酥麻难忍疲软不堪,气力全无,幸好他有童子金身护体,否则当时便萎靡在地上了。   心中憎恶,他怒视过去,蛮横地问道:“怎的,不是你让我演示的吗。”   “我是让你演示,可没让你演示仙罡爆发。”对他的愤怒,掌教置若罔闻。   “不演示仙罡爆发,演示什么。”   “演示你昨天学的剑法。”   “剑法。”   “对。破风斩浪式。”   这句话如一记重锤,敲的叶飞头晕目眩,“破风斩浪式,那也叫剑法,你是要让我当众出丑喽。”他喃喃自语,目光也涣散了,仿佛主心骨被抽走了一般。   方白羽看在心里,心痛难忍,奔跑着冲上前:“叶飞身体不舒服,我替他演示吧。”   “我让他来。”掌教一挥手,巨力袭来方白羽难以自持,被无法阻挡的力量推回到位子上。   掌教弯下腰,眼睛对准了叶飞:“我让你来。”   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第一仙让我来演剑。叶飞像喝醉酒了一般,对着天空哈哈大笑。   “你……你……你。”他的手指指着掌教,嘴唇气的颤抖,然而能够怎样,连对方一根汗毛都奈何不得。   “对,我要你演剑。就演示我昨天传授的那一式剑法。”   “你何曾教我剑法了。”   “破风斩浪式。”   “你真的要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练那一式剑法?你就不怕给你自己丢脸。”   “那式剑法精妙深奥与你相配,有何可丢脸的。”   “与我相配,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既然你要我演,我就演给你看。”叶飞伸手,踏前一步道:“拿剑来。”   掌教随手摸出把剑,毫不在意地扔给他。   叶飞接住,身子向下一沉,剑身分量竟是不轻。   “来,演给大家看。”掌教的眼睛眯的更小了,光芒四射,盯紧了叶飞。   后者同样眯眯着眼,咬牙举剑,剑尖对准了掌教,“我舞给你看。”   叶飞的眼睛和掌教的眼睛透过剑锋的两端对视,无形的杀气弥漫在场间,身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凝目观望,都已察觉出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他真的敢向掌教动剑?不怕死吗。”   却听响亮的声音铿锵有力地传出。   “破。”   “风。”   “斩。”   “浪。”   剑刃锋利,叶飞碎步向前,对着掌教笔直刺出,“刷。”   他从未练过剑法,这一剑全因心意所致,笔直刺出,一往无前,带着鱼死网破的决意和不死不休的气魄。   “渺小如我,也是有尊严的。” 第105章 有去无还   剑锋狂速移动,众人目不转睛,掌教坐等剑锋离近,右手双指已然并拢。   “式。”   “他疯了。”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掌教藏在桌案下的右手蓄势待发,他等的便是此刻。   “刷。”剑至,掌教正待出手,却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蓦然闯入,捏住叶飞腕子随意一甩,后者身体立时腾空,旋转数周摔了个狗啃泥,他手中的剑刃撞中石柱,断裂为两段。   “什么破风斩浪,这招明明叫有去无还,对吧,师兄。”   这人蓦然闯入毫无征兆,显然是运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在间不容发之际,锁住叶飞手腕顺势抛出,可见眼光之犀利,时机拿捏之准确,腰间悬了个酒葫芦,但身上并无酒气,除了蜀山之虎云烈还能有谁。   叶飞和方白羽住在南山草庵,看来师叔这是来解围了。   掌教看着自己的师弟,脸上慈笑渐逝,恢复了那硬邦邦毫无表情的样子,“呵呵,名字而已,叫什么不一样。”   “据传蜀山第三任掌门云中子惊才绝艳,放浪不羁,自创破袭剑法,剑势刚猛,有去无回,往往出剑两伤,不计后果,但也因为此,剑招威力巨大。《仙论——云中子传》记载了云中子曾单枪匹马杀入魔穴,取魔教左护法魔断空首级,断臂折返。那一役不仅导致他身体的残缺,更招来了魔教大规模的报复,自此仙魔斗争进入最黑暗的二十年,双方死伤不计其数。云中子痛定思痛,传位于师弟逍遥子,封存破袭剑诀,教训门人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断不可修炼此剑诀。”云烈眉毛一挑,双眼精光四射,“年轻的时候,我曾有幸目睹破袭剑诀,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一式应该是其中的十杀刺,也叫有去无还对吧。这可是与断龙斩并列的,破袭剑法中最精妙高深的一式剑招了。”   “我没听错吧?掌教这么讨厌叶飞,怎么可能将这么厉害的剑招传授于他呢。”   “云师叔一定是在找借口,既给掌教台阶下,又为叶飞解围。”   “看云师叔邋邋遢遢的,没想到心思这么缜密,这么能胡扯啊。”   “叶飞你何德何能啊,居然这么好命,让云师叔绞尽脑汁为你解围。”   听着众人的议论,云烈摇头叹息:“大道至简,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返璞归真,师兄你说我的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对你而言无所谓,但对他们则完全不同。”蜀山之虎云烈抬手,断为两段的剑被莫名的力量召唤漂浮起来,云烈右手攥紧,两断剑刃同时回返,悬浮在他身前,“刷。”劲如流光,剑人合一,在众人眼里,在那个短暂的瞬间,眼前只有黑白两色,黑的是周遭的空间,白的是划断空间的剑。那一剑撕裂一切,一往无前,带着万夫莫敌的气势,断剑合一,竟似比仙灵加持的仙剑更有灵性。   剑锋朝着叶飞而去,斫在他身后的柱子上,在那玄石面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身边的一切恢复如初,剑刃复又从中断开,落在地上,云烈俯身抚摸叶飞的额头:“孩子,不要被眼前的黑暗遮蔽了双眼,这是蜀山,那人是天下最强之人,他若行为不轨,蜀山岂不藏污纳垢,他若有意为难,你又怎能活到现在。孩子,好好学吧,切莫一叶障目,更不要断信人言,忽略了身边真正的好意。”   云烈一步踏虚,消失在空间里,叶飞猛然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掌教,看他沟壑嶙峋的脸上不见阴晴——断剑如新,有去无还,为我量身打造的绝妙剑招?   “呵呵。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啊,连我都被掌教蒙骗了。”鸠山鸣玩弄着绢帕,掩面笑了起来。   尹朝华扇开折扇,道:“哼哼,依我看掌教既想除掉叶飞,又不想背上祸害青年俊杰,以大欺小的恶名。所以以非常恶劣的态度,不加解释的传授了他一招精妙绝伦的剑法,然后威逼利诱,逼得他误会自投罗网。一旦叶飞以剑相对,掌教以力自保杀了他,对外也可以宣称通过这种方法试探人心,不失了面子。”   雷纵横道:“不对,不对,掌教绝没有这般险恶的用心,他只是不喜欢表达而已,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传授弟子技艺。”   尹朝华斜觑着他,不屑道:“知道昨日回峰,师尊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说的什么。”   “师尊说,掌教才智无双,大气内敛,只可远交,不能近亲。”尹朝华的声音很大,似乎想要所有人都听到自己的话,掌教对此全不在意,置若罔闻。   一直不出声的楚方权衡利弊之后,忽然开口:“我同意纵横的观点,这就是掌门真人教授徒弟的方式,他只是不喜欢表达而已。”   金蝉翠没有来,六峰之中朝华峰、紫露峰明显站在了掌教的对立面上,而碧池峰、白鸟峰则是拥护掌教的,只有明月峰冷宫月还没有表态,其他四人的目光便也都投注向她,冷宫月不发一言,不作回应,离开座位踏步向前,伸手去扶瘫软如泥的叶飞:“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这一举动,惹的众人好生嫉妒。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众人总算明白了掌教给叶飞单开的小灶,并没有看起来的那般简单,里面蕴含着特别的深意,而叶飞也发现是自己误会了掌教,或者说误会了蜀山。仙法一途,草木皆可为刃,自己只要一心修炼,即便剑碎如花又能如何。   悟透了这点,他的心境通透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般压抑了,视野豁然开朗。   ——蜀道博大,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走。   叶飞和冷宫月指尖相接,根植于血脉中的寒冰与心脉中流淌的熔岩接触,冰与火交织在一起。那一个瞬间仿佛触电了一般,冷宫月冰封的内心猛地跃动了几下,她断难相信自己会同时为了两个男人心跳,急切的缩回手,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下,心急火燎地回到位子,将头深深地埋下。   不可思议的感觉,难道自己真的是发春了?   冷宫月羞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失去了记忆的她又哪里会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南山晚月下的那次意外的邂逅。 第106章 神树   百学堂内的课程继续开始,学生们毫无例外的都失去了学的心思,可掌教还是孜孜不倦地讲课,在他看来,我只管讲自己的,你学与不学无甚关系。   叶飞捉摸着云师叔的出剑,体味那剑中的精神与气魄,他从未想过只一式剑法,便能带来如此巨大的恐怖与震撼,更从未想过,朝花夕拾剑乱碎为无数花瓣的解体,或许可以因为这一式剑法而得到突破。掌教的目光确实犀利,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这一天,叶飞练剑格外卖力,他在烈日下出剑一次又一次,汗水浸透衣衫,肩头肌肉虬结,每一次挥剑都是蛮力十足。方白羽早早的离开了百学堂,去往后山与青牛约定的地点,在那凸出山脊的崖石上找见了正在啃草的青牛上仙,后者从他出殿就留了心,到了自己身后的时候,闷闷地哼了一声,算是打招呼了。   方白羽先是恭谨行礼,接着找了块空地坐下,眼望红日,一言不发。   青牛上仙道:“有心事?”   “云师叔说,叶飞练的一式剑法名叫有去无还。”   “你师叔没说错。”   对青牛的语气,白羽不觉得奇怪,到了它那般境界,说是全知全能也不夸张。   “你知道,我和云中子的关系不错。”   “云中子应该是您徒孙吧。”   “他是无涯的徒孙。”   “一样的。”   “你不用捧我。”   “我很认真。”   “云中子是个性情中人,除了他的师父青山道人之外,再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手中一把青钢剑,降妖除魔扫除天下不平之事。所谓侠者以武犯禁说的便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云中子拜师的时候,青山道人已经行将就木了,可他一身的修为却是突飞猛进,很快便超越了身边的师兄弟,进入了咫尺天涯的境界。后来青山道人仙逝,将掌门之位以及蜀山的象征星魂剑一起传给了云中子,他却只接受了星魂剑并未马上继位,在后山守灵三年,出关之日,已然进入了唯我独尊的境界。这也是蜀山第一个进入唯我独尊境的掌门,和青山道人一样,都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进入唯我独尊境后,道心巩固,云中子行事更加乖张,也更加极端。早年一套破风剑诀被他重新翻出,融入唯我独尊境的气魄和勇气,化繁入简,硬生生地开辟出一套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的剑法出来,这便是破袭剑术。”   “云师叔说的果然是真的。”   “破袭剑法大概是这世上唯一一套有攻无守的剑术了,剑出之时必有一人丧命,自己的命或者对手的命。云中子本身修为已达顶峰,再加上这套量身定做的剑术,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他目中无人,孤身杀入魔教昆仑山腹地,中了敌方的埋伏丢掉一臂,由此引发了又一次仙魔大战。打那之后他痛定思痛,不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弟逍遥子,更是封印了这套赌命的剑法,剃发出家做和尚去了。”   “蜀山掌门去庙里当和尚了?居然有这等事情。”   “会这般乱来的,大概也只有云中子了。这段秘闻被严密的封锁了消息,我是现如今唯一了解内情的仙了。”   “连掌教也不知道吗。”   “他也不知道。云中子后来再无消息,道魔疲于交战也无暇顾忌他。除了一套封印在藏经阁中的破袭剑术,后世鲜有提及者了。”   “哎,一代枭雄横空出世,却又快速陨落,真是世事难料啊。”   “小小年纪却总是唉声叹气,你也真是多愁善感。”   “我年纪虽小,人生却是大起大落,颇多挫折。”   “盛极而衰本是天道。”青牛回望,“你干嘛问我这些。”   白羽沉了沉,抬头望天无限惆怅地说道:“掌教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   “你这个年纪专心修炼便好,想那许多作甚。”   “修炼……”白羽眉毛一挑,脸上洋溢出一丝兴奋,“求教上仙了。”   “你这小子,绕来绕去原来目的在这呢,好好好,今天是你第一天过来,是个好的开始,也没有愧对昨天的承诺,就送个见面礼给你吧。”   “谢青牛上仙。”   青牛挪动身体,慢悠悠地站起来。四只蹄子与大地同色,踩在那凸石上安稳踏实。身躯矫健,小腿细短,大腿粗长,肌肉虬结,一点不似活了一千多年俯视人间的仙人。站起之后,它甩甩身体,将黏在身上的青草一一抖落,接着虚踩一步,脚下现出白云,乘云飘起。”   它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泻出仙蕴,皮肤剔透如青玉,光芒含而不吐,不动之时像樽宝雕神像,飞起之时带有祥瑞之气,神妙万千,让人惊叹。   方白羽会心一笑,双手抱紧,躬身于地。   青牛吐息,白色的云气缭绕到方白羽足下,载着他一同飞起:“我带你去个地方,随我来。”   飘啊,飘,踩在云上和置身平地竟是没什么区别,稳当极了!方白羽非常羡慕青牛上仙踩云的本领,出口问道:“上仙,这云莫不也是种神器吧。”   青牛踩踏四蹄,像是在走路:“这是我肚子里的疝气。”   “疝气?您说笑呢。”   “你觉得我是会开玩笑的仙吗。”   “真的?”   “知道为什么强大的灵兽,它们的体型都特别巨大吗。”   “因为活的年头长了吧。”   “这是一个原因!还一个原因呢,就是灵兽与人类不同,并没有丹海这样奇特的存在,灵兽的整个身体都是储存灵力的容器,所以吸纳的灵力越多,体积便越大。你看囚牛那巨大的身躯有山岳般大小,它的体内便储存了山峦那般多的灵力了。”   “一只牛,顶一座山啊。”   “而且囚牛修的是混沌气,它身上一尺之内的灵气,顶的了蜀山方圆一丈的灵力了。”   “原来囚牛至尊这么强的。”   “当然,我们可是一家子。”青牛继续向前飘,“我和它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被我吃下的东西不会排泄掉。”   “不会排泄?”方白羽惊醒。回想起来,类似马儿、牛儿一般的食草动物好像都是随吃随拉,经常排泄的,可自从遇到青牛上仙,自己却从没见它有过这种行为,原来是这样。   方白羽脑子飞快,马上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莫非,这也是一种苦行。”   青牛回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你确实聪明。”   “白羽不才,只是胡乱猜测而已。您已经辟谷,却以食草为障,虽为苦行,却也不得不接受天地自然的循环法则,有吃必有排,吃既是障,那么排也是障了。”   “没错。因为吃,所以排。我本可不吃,却硬逼着自己吃,所以本应该排,也强迫不能排。听起来是个悖论,其实里面蕴含着必然的道理。因为不能排,所以需要容,经过无数年的苦行,上天垂恩,赐予了我特殊的身体。我的肚子,便像芥子须弥带,能够呈纳万物。当然,这里的万物指得是死物,而非活物。   死物淤积的时间久了,自然便会腐烂变质,又排不出去,就成为了疝气或者叫尸气。尸气是有毒的,我需要将之炼化,经千锤百炼,倒化恶为宝,成为了一件得心应手的宝贝了。”   “千锤百炼、化恶为宝。白羽受教了。”   “能从我这里得到需要的,这很好。”   “看脚下云团洁白,居然是尸气,不是亲耳听到,真的难以相信。”   “金以土为衣,花开烂漫脏泥为池,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   “可惜得土者众,掘金者少。”   “是也。不管苦行还是修道,都需要大毅力,忍大痛苦。”   “修道也是如此吗?”   “人生在世,贵在一专。”   “不疯魔,不成活。”   “便是如此!天下最强者,必有最坚韧之道心,行一途至死不渝,永不回头。”   “道心是什么。”   “是前路有峰阻,开山去。也是前路有峰阻,绕着走。”   “又是这句话。”   “是你自己的选择。道心,便是选择。选了,便要继续,从一而专,至死不悔。”   “如果变成云中子那样,也不能回头吗。”   “回不了头的,一回头,你的道境便毁了,道境毁了一身道行尽失。”   “明白了!从现在开始,我便要选择,选择一条自己将要走的路。”   “你很聪明。不过聪明的人,总会行远路。”   “以我的聪明才智,行点远路又怕什么。”   “怕你等不及,傻孩子。”青牛牛尾摇曳,话语中似大有深意,方白羽沉吟片刻,脑海中闪过一抹抓不住的东西,低下头没声了。   “到了。”踩着白云,青牛和方白羽飘到了一处林荫茂密的地界,从云彩飘行的轨迹来看,这处地界应该在玄青殿西北方向上。   两人的到来,引起群鸟惊飞,叶落簌簌,看起来此处鲜有人至。   降落到地面上,方白羽马上就被扎根在黑色山石上的老树吸引住了,此树树冠宽厚,以粗硕的树干为中心,所有树枝都向着天空生长,尖端垂落着白丝织带捆绑的圆球,看上去无比诡异。   方白羽怀有天启之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隐隐约约的,似乎有庞大的力量正在向那白丝包裹的东西输送。   “想不到浩然正气长存之地,居然有如此诡异的存在!”方白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青牛笑了笑,没有反感,反倒欣赏:“被我带到这邪异的地方,不害怕吗。”   “白羽不怕,只是心中有惑。”   “疑惑很正常!无论是谁,见到如此诡异的存在都会感到惊讶的,更何况你已经开了天眼,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请上仙明示!”   “蜀山乃是华夏正统,天下正道,是浩然正气最充盈的地界。在外人想来,断不会如昆仑山地穴那般容纳魑魅魍魉邪魔外道的。然而这般想法却是大错特错。”青牛漫步向前,方白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正所谓阴阳相调,乾坤相济。万事万物,阳盈而阴虚,则碎;阴盈而阳虚,则败。阴阳两气必然相生相伴,断没有一枝独秀的道理。   蜀山是仙境,是灵力充盈的福地,阴阳之气游走在刀峰泥河间,造就了很多无法涉足的死域。   因此在无涯道人上山之前,蜀山鲜有人至。直至那老小子观星悟道,领悟逆转乾坤之道术,设下奇阵,聚山中寒阴于一处,独留纯阳于天地间,才将藏匿在山峦各处的毒瘴晦煞消弭干净。”话到此处,青牛上仙望向白羽,“你明白了吗。”   “强拢阴煞不散,独留纯阳于天地,难怪蜀山如此适合居住了。”方白羽恍然惊觉,抬头望向魔鬼形状的老树树冠,“这么说,此树便是寒阴的聚集体了。”   “树是输送的媒介,树上结的果实才是寒阴的聚集体。”   “整条山脉的阴寒之气都聚集为几颗果实?”   “很玄妙吧。”   “可这难道不是巨大的隐患吗?万一有恶人……”   “你以为我为何长留后山。”   “您是守卫?”   “同时也是受益者!我的肚子能够容纳万物,山脉汇聚天地间的灵力,果实不断结出,待成熟之时我便吞下,存在肚子里慢慢消化。”   “可是您的身上没有一丝阴煞之气啊。”   “转阴为阳,变废为宝,这是苦行带给我的能力!和痛苦开启了你的天眼是一个道理。”   “不可思议!难怪师兄弟传言后山禁地很多。”   “玄清殿是道门,门之后藏着许多的秘密,除了掌门之外,没人完全知晓。即便是我,在这山上呆了许多许多年,于后山之上,仍有一处不能踏足的地方。”   “连您都不能踏足?”   “那里是青山道人设下的结界,只有得到寿剑星魂认可的人,才能进入。”   “恕白羽冒昧,您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   “送礼物给你啊。”   “邪异至此,多贵重的礼物白羽也不敢收的。”   “不要说话,随我来。”青牛一边走着,一边讲述,“这树叫空桑,是无涯废了好大的心力才从蓬莱仙岛上偷出来的,正常的情况下,五十年一开花,五十年一结果,是地地道道的神树。被封印在此地后,受到阴煞之力的困扰,始终长不大。”   “现在还不够巨大吗。”   “等你什么时候去了蓬莱岛见到空桑树的主体,就都清楚了。”   白羽惶恐,连忙道:“白羽不该质疑上仙。”   “在我面前不必多礼,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谢上仙宽宏。”   空桑树根须硕大,一部分暴露在地表上,一部分插入山体中。方白羽向前走的时候,感觉脚下一起一浮的,似乎树干正在呼吸,心里之震惊无以复加。   “神树有灵,不必惊慌。”青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宽厚地安慰道,“空桑之木,不畏火灼,不惧冰封,硬度堪比玄铁,又韧性十足,是世上最好的铸兵材料,也是九转凤凰、灭世迦楼罗等灵鸟最喜欢的筑巢地,此处即便阴盛濒死,也有无数灵兽趋之若鹜,看!”   在那巨大的树冠顶端,一只黑色的大鸟扑扇翅膀,似在警告他们不要靠近自己的领地。   这只大鸟全身黑羽锃亮,轮廓与乌鸦相仿,却不知比乌鸦巨大了多少倍,栖息在树冠上与周遭景色浑然一体,丝毫察觉不到存在的痕迹,直到扑扇翅膀时方醒悟它的存在。这就好比可怜的猎物只有在被杀死之前,才能发现猎手的踪迹。   “这家伙是一只金乌,不管被我痛殴多少次,就是不识趣。”青牛吐息,十多个张牙舞爪的怨灵烟气一般从他口中飘出,慢悠悠地向着高处飘去,那黑鸟惊觉,狂扇翅膀飞起来,不敢落下。   “就是吃不惯苦头。”怨灵们爬到树冠上,黑鸟叽喳,不敢落地。   青牛上仙和方白羽慢悠悠地来到树下,抬头向上看,但见每个丝蛹都有四尺高,三尺长,不时颤抖一下,似乎禁锢在里面的恶魔正在努力地挣脱束缚。   “那黑鸟在这,不要紧吗。”方白羽问道。   “这里有结界,没事的。”   “什么结界,感觉不到啊。”   “最好不要感受到,因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距今为止所有见识过那道结界的生物都已经死了。”   “无涯师祖布下的?”   “是青山。无涯留我在此看守便很放心,是青山连我也不放心,所以特意布下一道结界。”   “这不是很无理。”   “如果你见过他,就觉得无所谓了,因为青山压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不是和掌教一样。”   “当那孩子进入上善若水境的时候,连我都感到惊讶,因为那本不是他该走入的境界……哎,都怪八年前的那场大火。”   “八年前……大火?”   “说太多了,你不要问。”   “白羽明白。”对于青牛上仙不想告诉自己的事情,方白羽从此以后便只字不提,即便他很想知道。   又向前走了两步,天地之间忽然变得幽暗,点点金光从丝茧缝隙中流溢出来,缭绕团聚,像是降落到凡尘的星簇。   方白羽对古籍涉猎颇多,马上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惊讶地道:“树伞之下,自成一界?果然是神树啊。”   青牛没有作答,像是默认。   白羽道:“那些金色的像是萤火虫一般的东西又是什么。”   “星辉,是真真正正的星辉,也是我带你来此的目的。”   “星辉?星星?”   “是星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代表了无限的可能。拥有它,便等于握住了可能,是施展逆转乾坤之术后,遗留下来的火种,依附在这些丝茧的上面始终不离开。”   “逆转乾坤之术?禁术?”   “无涯已死,禁术无传人了,它们只是禁术施展的遗留物,非常玄妙,可以进化成你想象不到的样子。”   “您是想让我?”   “现在它们很脆弱,拼命依附在丝茧上完成无涯道人生前布置下的任务。可是任务其实早已经完成了,它们在此处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   “去封印它们吧。”   方白羽疑惑:“星辉既然代表了无限的可能,可为什么蜀山历任掌教无一人带走它们。”   “做不到的。”   “做不到?”   “没错!包括我在内,这个天地间,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做到,除了你。”   “为什么。”   “因为你能倾听万物之声,你是天地间唯一能与这些星辉沟通的人。”   “是啊倾听万物之声,怎么把这个忘了。”方白羽恍然大悟。   他张大了嘴巴,看着飘逸在眼前的金色颗粒,忽然感觉它们一直驻留在此,便是在等待自己的到来。   “这是命运,千百年来唯一一人,继承了青山道人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虽然不懂得逆转乾坤之术,却可以与星辉进行沟通,只有你,只有你能解封它们,将无限的可能纳入掌中。”   “原来这就是您要送给我的礼物。”   “这份礼物无人能授,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上仙,如您这般强大的存在,也相信命运的存在吗。”   “别说我,李易之那小子不是也深信不疑。”   “白羽斗胆一问,我的命运将会如何。”   “看不透。不知为什么,本该清晰的命运被打乱了,你和叶飞似乎分享了同一个命格,承载了同样的使命,这非常奇怪。”   “怎么可能呢。”   “本来是不可能的。据我估计,一定是有绝世高人在命轮里,强行塞入了一个“异数”,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把水搅浑吗?看起来不像。”   “掌教也是因为看到了命运的轨迹,所以才对叶飞那般严厉的吗。”   “命运不可逆,强行消弭了,还会有其他的人出现,来承载这份使命。掌教怎么做都是徒劳的,我想他现在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按照原来的轨迹应该是怎样的?”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白羽。既然命运的轨迹已经改变,那么便依循现在的路好好活下去吧,我很看好你白羽,或许你能将这个世界变为净土。”   “白羽不敢当。”   “你的能力却不这么想。”   “倾听万物之声?”   “那是种令神明都要动容的能力,你现在修为太浅,不清楚它的妙用,等以后修为加深,会越发感受到此能力的强大。”   “原来我的体内一直栖息着神明。”   “不,你就是神明!是高于仙的存在。”   “我是——神?”   冥冥中,仿佛有一道惊世巨雷炸响了…… 第107章 随我名扬四海   “呼,哈。”   “呼,哈。”   “呼,哈。”   叶飞大声地呼喝让众人无心练剑。   挥汗如雨,肌肉结实,面色黝黑,将上衣褪下捆绑在腰上的叶飞,让众人看到了倒三角形,近乎妖孽的身材比例。   除此之外,所有的人心里都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个男人怎么不会累呢。   “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五,嘴里大声咆哮的同时,叶飞不忘心中默记挥剑的次数,上课的时候,他立下了目标——每天挥剑两千次。   这在常人看来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但他自信自己能够做到,因为童子金身惊人的恢复能力,能够快速补充体力的流逝。   “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三。”叶飞不知疲倦的挥剑,他感觉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他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有去无还,便是这式有去无还,细细想想,真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剑法。且不说这招剑法有可能将落花碎剑凝聚为一个整体,单就眼前来看,更是和自己的身体属性完全契合。不要忘了,自己有着妖孽一般的身体素质,若能达到云师叔那样狂猛的攻势,在非你死即我死的选择题中,大概率是敌人会死。因为所谓胜利,便是在别人杀死你之前,当先杀死对方。若攻势无双,防守一端有童子金身补足,在单挑的时候,自己便是天下无敌,天下无敌!”   “哈哈哈哈,”叶飞的心里不禁得意,“一百五十六、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   盘膝在逆瀑中的掌教慢悠悠地睁开双眼,对着悄悄来到身后的师弟说道:“你怎么这般多事的。”   “嘿嘿,谁让你那般心狠呢。”   “我是在考验他。”   “你是在把他推向魔教。”   “若受到一点伤害便离开了,证明他与蜀山无缘。”   “无缘不等于无害,你在给蜀山立下一个大敌。”   “呵呵。”   “话说回来,不管尝试多少次,都逃不过你的双眼呢。”   “方栦山上一草一木,有哪个不在我掌控之下。”   “吹牛。”   “所谓清净,便是明断。”   “要不是喝酒伤身的话,我早就入了唯我独尊境了,哪有你嚣张的份。”   “你入不了唯我独尊的。”   “小瞧我。”   “因为你心中有爱,不能割断尘世之爱的人,怎能唯我,更遑论独尊。”   “臭屁。”   “情是枷锁,破情方可入圣。师弟,你的境界迟迟未有长进不是因为喝酒,是因为心中有情。”   “我是人,当然有情啦。”   “你是仙,是仙谁不想成圣。”   “我不想。”   “你想,但你更留恋情。”   “少教训我!若不用星魂剑,真打起来,你未必是我对手信不信,别看你境界高。”   “论战力,蜀山上下谁也比不过你。”   “说的这么勉强……本来就是嘛。洛鸣剑发起彪来,把蜀山淹了都可以。”   “你舍不得的。”   “这倒是。”云烈向前走了两步,倚在石柱前,“初次见到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就像看到了过去的你我,认识久了才发现那两人与咱俩当年完全不同。”   李易之知他又要怀旧,顺着问道:“怎么个不同法。”   “那两人锋芒毕露,棱角分明,都是不甘屈于人下的性子,不像当初的我,对功名利禄完全不感兴趣,义无反顾地爱着她。”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命运的轮子我好像摸到了。”   “哦?”   “是人在作祟。”   ……   树冠如幕,幕下星光熠熠,一个个椭圆形的丝茧像是正在孵化的胎儿,方白羽能一清二楚地听到它们的心跳。   万物皆有灵,怨气聚集久了也会生出灵智的,青牛千年时间以此为食,难怪体内存在着那般既强大又数量众多的怨灵了。   白衣翻舞,方白羽闭上眼睛静静呼吸,他感受到青牛的尾巴停止了摇曳,想必是不想打扰到自己。   方白羽笑了,张开双臂拥抱天空。下一刻,无数双眼睛同时睁开,那是丝茧内的恶魂感受到了他精神的触碰。恶魂们开始低语,开始影响他的精神,开始蛊惑他剥开茧丝,放他们出来。   耳边尽是蛊惑之声,方白羽感受不到星辉的存在,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不老实的家伙们。”青牛上仙看出白羽的困境,慢悠悠地张开嘴巴,如果此刻你站在它的对面,会惊讶的发现青牛上仙的嘴里并没有舌头,黑洞洞的,像是一望无际的深渊。   狂风卷起,巨大的吸力笼罩了空桑神树,白色的丝茧摇摇欲坠,苦苦挣扎,最终都被这股强大的吸力吸食,离开树梢飞入青牛嘴里,在那无尽深渊里,隐约能听到最为恶毒的诅咒和撕心裂肺地咆哮。   青牛上仙,以苦行之体强行压制诸多恶魂,实为大义之举。   耳边的蛊惑之声终于消失了,方白羽静下心来,感受到树伞的广袤和星辉的流溢。他试着建立联系,然而星辉不愿意搭理他,闲逸地飘荡,自顾自地玩耍;白羽努力呼唤,可惜并无任何星辉给出反应,它们像是世界之外的存在,不愿意与任何事物沟通交流。方白羽努力了一次又一次,可惜没有得到一丝一毫地回应。他有些沮丧,正想放弃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一粒星辉飘下了树冠,出现在他身边。白羽狂喜,从脖颈上拽下上仙赐予的牛角,对着星辉轻语道:“来吧,到我这来,随我一起登上顶点。”大概是听从本能吧,方白羽没有念诵封印诀,而是以母亲呼唤孩子的口吻,召唤星辉过来。那粒星辉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游荡,在他身边徘徊,方白羽完全感受不到星辉的想法,却笃定,就在此刻,在自己呼唤对方的同时,星辉也在观察自己。他耐心地等待,星辉也慢慢地游荡,在某一个瞬间,无数道强光自星辉内部迸射开来,光照之强,甚至青牛上仙都不得不闭上眼睛。   盛光之下,世界仿佛来到了另外一边,方白羽完全不受影响,在那个世界里奔跑寻找,找了许久许久,仍然发现不了星辉的踪影。他呼唤,一次又一次,蓦然间,身边忽然传来了轻微地喘息,方白羽猛的转身,看到了一个金色的流状物——原来,它一直就在自己身后,在转角之处。   “你会爱我吗。”金色流状物幼稚地质问。   “你要和我一起变强。”方白羽回答。   “变作多强。”   “问鼎天下。”   “天下是什么。”   “便是世界。”   “世界是什么。”   “神州大地。”   “世界里不是只有你我吗。”   “不,只有你我存在的是你自己的世界,而我要带你去的是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的世界。”   “好玩吗。”   “有危险,却很刺激。”   “好玩吗。”   “好玩。”   “那好,我和你走,去问鼎天下。”   “在问鼎天下之前,我们先要名扬四海。来吧,随我来。”方白羽俯身抱住了它,金光极盛然后尽灭,世界恢复了原状,一切恍若梦境。 第108章 追寻五彩缤纷的世界   方白羽迟疑地张开双臂。看到金色的球体便在怀中,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以皎白的内核为中心,金色的流体状的光芒触手一般左右激凸,这种激凸是对称的,比如,左面的金色触手变长了一点,右面的触手就会缩短一些,上面的长了一点,下面的就会短一些。总之处在一种流动的循环中,像是从蔚蓝的苍穹摘下了一颗星星。   青牛上仙一双牛眼瞪的老大,看着金黄色的星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方白羽试探着问道:“怎么称呼你。”   那星星的内核化作人脸,一张充满微笑而又无比稚嫩的人脸,“你可以称呼人家彩儿。”   方白羽皱皱眉道:“你明明是金色的,为什么叫彩儿。”   “因为人家来此,是为了追寻五彩缤纷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哈哈,还挺有想法的!来,进来吧,进到封印球里来。”   “不要,人家才不要进去呢,人家要跟你呆在一起。”   “我怕你有危险。”   “放心吧,人家虽然还不会战斗,但是也很难有东西能伤害到人家。”   “人家人家的,难道你是个女孩子。”   “是啊。人家是小姑娘。”   “你好酸啊。”   “人家有吗。”   “有。”   彩儿围着白羽盘旋,直至他的肩头,“我喜欢在你肩膀上。”   “随你。”说是站在肩膀上,实际上也是漂浮着,彩儿是一个光球,萦绕在白羽身边就如行星围着横行旋转。   青牛道:“青山道人以前也收养了一粒星辉,但是那粒星辉化出了实体,变成了一只比我和囚牛还要强大的怪兽。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连实体都没有,像个光球呢。”   “干嘛,瞧不起人啊。”不等白羽说话,彩儿率先发飙了,球身化成鬼脸,对着青牛不断吐舌头。   “灵智倒是挺高的。我很好奇,在你们星辉的世界里,成员们到底都是怎样的样子。”   “你管不着,臭青牛。”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你天天过来,当人家瞎啊。”   “这……你还知道我来过?”   “当然了。”   “你既然一早就有灵智,为什么不早点寻求自由。”   “哼哼,秘密。臭青牛。”   “你就不怕我吞了你?”   “有老爹保护我,人家才不怕呢。”   “啊,我怎么成你老爹了?”方白羽苦笑。   “小家伙,你觉得他保护的了你吗。”青牛张开嘴,巨大的吸力传来。彩儿眼见不妙,大喊一声:“变。”顷刻之间又回到了星辉颗粒的状态,任外界大风肆虐完全不为所动。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说自保绰绰有余了。”方白羽倒有点抓不住地了,被强大吸力逼的近乎飘起,“上仙,上仙息怒,彩儿不懂事,白羽替她道歉了。”   “没事,童言无忌,我也只是想试试她,从结果来看这家伙是绝对的异界生物。”   吸力消失,彩儿马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嘿嘿,别想套我话,彩儿聪明的很,不会告诉你人家的来历的。”   “我还不想知道呢。”青牛不再理它,“我回去了,你自己下山去吧。”   白云飘起,青牛不由分说的腾空去了。   “上仙。”方白羽在他身后呼唤,见青牛上仙去意已绝,也只能认命了,转过头来白了彩儿一眼,“你啊,你啊,竟给我添乱。上仙嘴上不承认,却是对我有大恩的师父,你对它无理,要置我于何地呢。”   “是它先挖苦彩人家的嘛。”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乱说话,听到没有。”   “好了,好了,人家知道了啦。”   方白羽深望着它,瞧它金色的外形靓丽,上下翻飞之时又不断变换形态,心道:“这下霸气了。”   …… 第109章 南山晚月下的重逢   方白羽回到南山草庵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鸿鹄和彩儿各拖着一道金色的光尾划破天际,方白羽降落在草庵前的花圃上,兴致极高地向着屋内招手:“叶飞,来啊,快来迎接我啊,看看我的乖宝宝。”   他本想好好炫耀一番,不想屋内空无一人,叶飞、莫君如、老乞丐云烈竟都不在。   好生郁闷,闷闷不乐地收了剑,找树下落坐。   彩儿道:“老爹,没有炫耀成功,心情是不是很低落啊。”   方白羽伸手去抓它,彩儿并不回避,被白羽抓住拽到面前:“你这丫头,怎知我要炫耀。”   “老爹的心思,好像不难猜啊。”   “鬼灵精,本以为你刚到外面的世界,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应该对对万事万物都感到好奇,没想到是个鬼灵精,疯丫头。”   “哈哈,老爹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这年头哪还有那种天真无邪的家伙存在啊。”   “你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有吗。”   方白羽松开手,放彩儿脱身:“好了,我要打坐修炼了,你自己去玩吧。”   “彩儿不走,彩儿要陪着老爹。”   “这么听话啊,好吧,坐到我肩膀上来。”   “恩恩,好的。”   “话是这样说,实际是彩儿盘旋着飞舞,去追树上的小鸟去了。”   方白羽无奈地摇摇头,不在想它,专心打坐练功了。   同一时间,南山寒潭,叶飞平躺在池水中,静静地望着天空,墨玉和白瀚王驻留岸边吃草,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瞅瞅他,确定主人的位置。   他仰望着天空,看着皎白的圆月在云中隐现,想象着那人白色的衣衫,隐隐约约的心中含着一丝期待。他为什么要来这里,说是练剑太累来此清洗,实则是在等人,他很期待与那人的重逢,不是在学堂上,不是在人群里,是单独的在这南山晚月下的重逢。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南山的月似乎永远都是圆的,所以他便也希望与那人之间能有个圆满的结局,起码不是陌路之人。虽然这样很冒险,毕竟藏在暗处的黑衣人非常危险,不过叶飞还是下定了决心如此,他期待重逢,在与冷宫月指尖相触的时候,这份期待彻彻底底的爆发了,无法抑制如洪水猛兽,在他体内横冲乱撞,搅得他体无完肤。   叶飞在等,他褪去了上衣躺在池中耐心地等待,放任时间的飞逝。换做往日,如此浪费时间的行为绝对是疯了,不过今天,他疯的心甘情愿——只为见到那个人。   月色迷人,花香芬芳,草尖被风吹拂倒向同一个方向,潭水的流波充斥了幻景,人无酒自醉,夜深如画。   忽然,寂静长夜风向骤变,空间里多了一丝冷意,那人降落在树梢上,用剑对着叶飞:“寒潭是我沐浴的地方,以后不准你来。”冷宫月的声音冰冷无情,近似于命令,叶飞却有点欣喜,侧过头迎上她坚硬的目光:“这是南山,不是明月峰,你在南山占地盘也太不识趣了吧。”   “我再说一次,不许再来。”   叶飞不屑地哼了一声,回过头去,视她于无物。   冷宫月蹙眉,随手挥剑,剑光扫过,寒意铺天盖地袭来,花草、树木、潭水尽被冰封。   然而叶飞不怕,他体内的九龙王剑每次见到雪尘剑都会分外激动,不自觉地流露出炎力。满池潭水都被冰封了,叶飞躺着的地方却一点事都没有,他仍在沐浴,轻轻地擦拭身体。   冷宫月足尖轻点高高跃起,手中雪沉在不脱鞘的情况下横竖两斩,冰雪之气纵横八方。   叶飞体内的九龙跃跃欲试,他却不敢动用九龙的力量,深吸口气,潜到水下。寒气扫过,整座寒潭表面尽被冰封,水面化作冰面,光洁透亮反射出巨大的月身。   冷宫月挪步到潭水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自找的。”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却很担心,毕竟和叶飞无冤无仇,这里又的确不是明月峰,无端端地伤害一条人命,于情于理于心都说不过去。   她想了想,觉得给对方的教训已经足够,便挥剑在冰封的水面上撕开了一个缺口,“能不能出来,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冷宫月转身便走,尚未走出两步,忽然身后水花炸裂,一道人影窜起从背后揽住她,“叶飞?”冷宫月惊呼,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在雪尘剑发出的冰寒之气下完好无损。   仙罡爆发,冷宫月祭起了巨大的寒力,叶飞的身体完全不惧寒气,紧贴着她嘴唇擦着她的耳鬓吹气:“随我来。”   他双臂铁箍一般结实有力,身体向后倾倒,两人便一起倒入水中:“噗。”水浪泛起,冷宫月后悔于自己之前的妇人之仁,一向冷静的她出现了一丝惊慌,莫名的,这丝惊慌居然不是源自对于危险的恐惧,而是来自内心的悸动,不知为何,在叶飞接近的时候,封住心跳的冰雪会融化开,心脏猛烈跳动像是在隐隐期待着什么。   十五年了,冷宫月第一次害羞,她在水下与叶飞撕扯,肢体交接,明明可以用剑解决的事情,偏偏选择了更原始的方式,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了。   “哗。”冷宫月从水面冒出头来,发髻散乱,黑发展开如瀑,蓬起的水露在月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仿佛珍珠,圆月当空,黑山在后,这一幕美的不可思议。   而片刻间,此绝景被叶飞打破,他又是腾出水面,将冷宫月压入水中。   “你太过分了。”这一次冷宫月真的动怒了,初时的肢体接触是朦胧的心悸,再度,则是恬不知耻的亵渎。所以冷宫月怒了,雪尘出鞘,以两人所在之处为中心,巨大的寒潮扩散,水面、草坪、花圃、树木方圆三里,一切生物都被寒冰笼罩,被冰封住。   “刷。”冷宫月破冰跃出,归剑于鞘,踏月而行,在她身后,一樽人像张大着嘴巴,伸长着手臂,半截身体在水面以下,半截身体暴露在水面之上,保持着追赶的姿势被冻结在寒潭正中心。   冷宫月最后看了叶飞一眼,仙袖向空,御冰而起——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搅乱她的心。   冰塑里的人看着她消失在天际深处,然后震爆双臂破碎寒冰,他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怕冰封的人了。   黑风扫过,炎之力在叶飞的脉络间流淌,此刻从正面望过去的话,会发现叶飞额头上的火烧痕迹化成了真实的火蛇,一跳、一跳的像是准备复活。   寒冰之力激起了火焰的热力,被深深封印的九龙早已按捺不住寂寞,等待破封而出的时间。   这个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叶飞心底响起:“九龙,给我退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跃动的毒火闪烁,不甘地褪去,即便是王剑九龙也有不得不屈服的时候。   药人隔空发号施令,威能之大无与伦比,他对着叶飞说道:“情是债、更是毒,臭小子,你可别误入歧途了,好自为之吧。”   ……   同夜,明月峰。   黑夜之下,一位不速之客降临在望夫石前。   “喂,冷宫月呢,我要见她。”巨大的玄女幻象威风凛凛,莫君如颐指气使地发号施令。   正在望月发痴的纳兰若雪舔了舔嘴唇,望向她:“大晚上的又吼又叫,和你那个酒鬼师父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才和他不一样馁。”莫君如生气地道:“快说,冷宫月在哪里。”   纳兰若雪慵懒不屑地斜了她一眼,道:“你去找啊。”   “哼,看见你就讨厌。要不是本姑娘今天有要事在身,一定给你好瞧。”   “给我好瞧?我就算再不济,比起你来,也是强了十万八千里了好吧。”纳兰若雪戳之以鼻,“话说,你不好好守着白羽哥哥,找宫月做什么。”   “你管的着吗。”莫君如手持虚幻之剑,身后玄女护卫,看上去威风凛凛。自打雷纵横清除了贮存在她体内的大部分阳之力以后,她与玄女剑的融合便一日千里,现在已经能够长久地与玄女相伴了,非常了得。   纳兰若雪本来不想搭理她,不过此刻到来了兴致,坏笑着说道:“嘿嘿嘿,你不会是看宫月和白羽眉来眼去的吃醋了吧。”   “白羽哥哥才没有和她眉来眼去的呢。”莫君如怒吼,随机心中一动,道,“倒是你,被自己的闺蜜抢去了所有的光芒,不觉得自卑吗。”   “你胡说什么,你说谁自卑啊。”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中的痛点,纳兰若雪腾空而起,召唤仙剑刺了过来,“敢在明月峰上大呼小叫,看来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第110章 深不见底的恶意   纳兰若雪随身携带有两柄仙剑,其中一柄名为“千斩”,是父亲生前的佩剑,威力巨大到现在也没能完全掌握。另外一柄名为“紫光”,是母亲入门时候的佩剑,威力比之“千斩”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仍可位列上乘。   “紫光”和“鸿鹄”一样,剑身上依附了一只“神鸟”的魂魄,动剑之时,神鸟自动显身,靓丽夺目。纳兰若雪特别喜欢“紫光”这把剑,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华丽的外形才与自己的身份相配。   紫光出鞘,纳兰若雪身后长出了翅膀,从上至下奔袭过来,剑势倾泻十米,威力极大。   此招名为“一泻千里”是自己身在高位时才能发动的招数,以纳兰若雪的程度也只能发挥出十米的剑势,可见其威力。   出招的时候,纳兰若雪其实后悔了,因为这一招威力太大,她倒真有些担心一剑斩死了对方。   不过很显然的,她远远低估了玄女剑的威力,巨大的玄女幻象不再只是站在身后,而是与君如重合,将她完全包裹进去,就像防护罩那样。然后,玄女以神剑对敌。   先有防御进而放出杀招,这便是玄女剑的独特之处,在对敌的时候,她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莫君如双手向上,玄女持剑向上推挡,“砰”的一声,竟然准确找到紫光,截断了它的攻势。莫君如在玄女的庇护下向后飘退五米,纳兰若雪扇动翅膀,悬浮在原地:“呦,有两下子,再来。”   紫翅扇动,纳兰若雪闪电栖近。她虽然一心贪玩,疏于练功,但资质奇佳,鬼点子又多,总能创出一些华丽的招式。   紫光本来是一只神鸟,动剑之时,鸟身会浮现而出,纳兰若雪却觉得鸟身太巨大了,完全把自己的光芒遮挡住,显不出自己的风采。琢磨来、琢磨去,居然自己创出一招,她将大鸟的身体撇去,只召唤出一对翅膀加持在身上,这样一来就是舍去了攻击的广度而独取速度,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倒真的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紫光的翅膀本来承载的是紫光神鸟那般巨大的身体,现在加持在纳兰若雪这副弱小的骨架上,一对华丽的翅膀真是轻松的不得了,直接导致若雪在移动中的灵活和快速,甚至与肩负雷行之力的雷纵横相比都不成多让。   在莫君如的眼里,纳兰若雪一下子变成了幻影,以她现在的眼力,只能捕捉到一道道虚幻的影子,而看不见若雪的真身所在,紫光剑一次次逼近,都是玄女自动做出反应,才保证自己没被刺到。   “嘿嘿,还不投降,非逼我出手是吧。现在认输喊声姐姐,我就放过你,否则划伤了你那白皙皙的小脸,毁了容哭都来不及了。”空间里到处都是纳兰若雪的声音,令莫君如心绪不宁。   莫君如一边不断变换方位,一边四下张望,她本以为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没想到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让她非常沮丧,正想求饶的时候,心底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出现:“玄动乾坤,舞炫四方。玄之舞。”   这声音像是蜜一样充满温柔,莫君如四下寻找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却又有同样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不用找了,我住在你心中,我是玄女。”   “玄女?玄女剑?你会说话?”莫君如却不懂得心语的道理,大声呼叫。   纳兰若雪只当她发了神经,暗自得意。   莫君如又道:“玄女,真的是你吗,难怪声音那么好听,那么温柔!你在哪里,什么叫玄动乾坤,舞炫四方啊。”   “君如,你不必找我,因为我和你本是一体的,随我做就好了。”   “咱们是一体的?”想到被玄女幻象拥抱的情景,莫君如似懂非懂,重重点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玄女剑身封印了世上最精纯的阴之力,鼎盛之时即便神剑雪尘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区区紫光。你之所以屡战屡败,一是自身修为不够,二是没有掌握方法,现在我便将玄女剑唯一正确的用法展示给你,你要牢牢记住。”   一直在外围晃悠的纳兰若雪见莫君如一直自言自语的,像是发了癔症,懒得继续玩下去了,从背后快速栖近,横起剑背去拍君如的屁股。她玩心很重但没有恶念,更不会伤人,所以出手偏轻,根本不想伤害对方。   可是结局往往出人意料,纳兰若雪做梦都想不到的变故会在转眼间发生,自认为完美的一击,击中的竟然仅仅是幻象,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玄女剑已经兜头罩下,剑锋悬在她头顶一寸之地,莫君如坏笑着看着她,发出胜利者的宣言:“你输了。”   几缕黑发慢悠悠地落在地上,汗水瞬间涌出,浸透了纳兰若雪的衣衫,她从未被人以剑相指,也从未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死亡,巨大的震惊笼罩了内心,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了,萎靡在地上。   “喂喂喂,你怎么了,我很有分寸的,应该没有伤到你吧。”莫君如关切的上前查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会对对方造成这样巨大的伤害,这份伤害并非身体上的划伤,而是源自于内心的冲击,冲击太震撼了,如同给了纳兰若雪当头一棒,让她重新思考往后的人生。   纳兰若雪回忆起了,自己玩耍偷闲的时候,冷宫月独自在望夫石上练剑;回忆起了自己缠着母亲撒娇的时候,冷宫月也在练剑;回忆起了自己出去漫无目的闲逛的时候,冷宫月还是在练剑。   她忽然明白了对方为何如此努力,她忽然感受到了真实的仙人世界。——一个剑刃相对,非生即死的世界。   她再也听不见身边的声音了,她再也看不见眼前的事物了,任由误以为犯下大错惊慌逃命的莫君如离开明月峰峰顶,任由寒风吹拂,母亲来到自己身边,“孩子,不要怪母亲心狠,你也该面对现实了。母亲走了,尚有宫月能照顾你,可是如果宫月也走了呢。这世道的事情,有谁又能说的清楚。想当年仙魔大战,群仙凋敝,万魔填坑,你只有看到真实的世界,才能明白自己该有的活法。”   早在莫君如出现在明月峰上的时候,纳兰明珠,纳兰若雪的母亲,就已经出现在了黑暗的深处,暗自观察一切。当看到莫君如使出玄舞步法的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必败无疑,她那时是可以出手的,却将出手护女的欲望强压了下来,因为她相信莫君如和自己的女儿一样,表面骄横,内里善良,断不会痛下杀手。也自信,自己的女儿可以从这一役中明了大义,看清楚仙人世界的残酷。   仙人以剑相对,剑出之时,必有一死。   这现实很残酷,但没有办法,因为胜败只在一念之间,你不能保证自己的敌人和你一样,会在关键时刻留手。   醒过来吧女儿,以你的资质,只要明悟,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   同夜,玄青宝殿,   逆瀑下的掌门真人李易之正在接见一名李姓少年。李是王室之姓,凡是与李字沾边的人,多少带着贵族血脉。   久未露面的李宏源匍匐于地,头不敢抬。   烛火晦暗,掌教的眼睛迟迟不肯睁开,但李宏源不会放弃。   “你知道,即便继续留在山上,也不可能奈何那两人的,资质差太多了。”掌教的声音无情而露骨,道出的却是事实。叶飞和方白羽两人实力突飞猛进,常人修炼以年计数分辨进步成果,而这两人修炼则以天计,每天一个新气象,每一天都似判若两人。   这样的资质太可怕了,即便一百个李宏源同时修炼,也追赶不上。   但,他很执着:“有句话叫做笨鸟先飞。”   李宏源没有往下说,但掌教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闭合的双眼微微睁开:“留在山上,你打算如何。”   “苦心修行,笨鸟先飞。”   “你是贵族?”   “怎能与您想比。”   “咱俩同姓,也算有点渊源。这样吧,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谢掌教。”   “先别急着答谢,你还没问过机会是什么呢?”   “您的意思是?”   “看到那块石头没有,叶飞单手便可举起,你若双手能做到,我就收你为徒,辈分在那两人之下,算是关门弟子。”   李宏源顺着掌教的目光望过去,便见那矮矮的长寿果树旁边,确实有一堆石块。他咬咬牙走上前去,两腿岔开双臂环住其中最大的那一块。   “呀呀呀呀。”一翻猛力过后,巨石稍稍抬起,却听掌教说道:“笨鸟啊,我说的是那边的石头,你搬它做什么啊。”   李宏源闻言一丧,聚集在手臂上的力量瞬间散去,勉强举起的石头落在地上,爆出轰的一声响。   他回过头来,勉强压抑心中愤怒:“不是这块吗。”   “是那一块啊。”掌教指着前方。   “哪一块?”李宏源四周环顾一圈,除了身边这一堆的石头,再没有发现其他的了,他心中疑惑,指着旁边稍小一点的石头:“这块吗?”   掌教摇头。   又指向更小一点的石块:“这块吗?”   掌教还是摇头。   “那是这块……是这块?”   都不是。   李宏源被搞糊涂了,眉头紧锁地望着掌教,但见对方缓缓起身,双脚踩在水面上如踩平地,一丝水纹都没有激荡起,“我说的,是那一块啊。”   掌教右手所指,赫然便是玄清殿正西方的钧天石了,“我要你把它举起来。”   李宏源哑然,颓然倒地。   说起钧天石,先要提到一件宝贝叫钧天剑,传说此剑乃上古神物,是斩下了战神蚩尤头颅的神剑。因为杀敌无算,魔性滋生,所以被古神黄帝以石壁之垒封印起来。   后天地巨变,降龙士横空出世,破开石壁之垒击碎封印,从启此剑,至此天下无敌。据说,这块钧天石便是曾经封印过钧天剑的石壁之垒当中的一块,是拥有魔力的石头,此石平凡无奇也不甚巨大,但风吹不走,雨浸不透,总是呆在那里,像是黏在山上,是块彻头彻尾的顽石。   因为这石头样子平凡无奇,山下人很少知晓,李宏源知道它的来历,完全是一次巧合,听闻掌教让自己举起它,已明白无法继续留在蜀山,心灰意冷。   掌教走下逆瀑来到他身边,右手摁住他肩膀:“怎样,放弃了?”   李宏源目光闪动,低着头不言语。   掌教笑了笑,一步步地走出殿去,快要出殿的时候,李宏源忽然抬起头,对着他大喊:“我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叶飞单手能将钧天石举起。”   “我说的你也不信。”   “不信,除非亲眼见到,否则谁说的话我都不信,即便是您。”   “呵呵,果然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那么好,便亲眼看一看吧。”掌教不再说话,踱出殿去。   李宏源呆在原地,琢磨着掌教刚才的话:“亲眼看一看?也就是说,我可以留在蜀山,直到叶飞单手举起钧天石的那一天为止?”双目锃亮,他猛抬头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咆哮,“换句话说,只要叶飞死了,我就再也不用离开蜀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宏源疯了一般的仰天长啸,李易之站在阴暗处观瞧他,大有深意地点点头。   “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云烈的声音又一次从他身后传来。   李易之早知道对方在这里,故作惊讶地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监视我呢。”   “岂敢,岂敢。我的一举一动还不都在师兄你的掌控之下。”   “师弟,你好闲啊。”   “看来你并不欢迎我。”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为那个孩子,你还真是操碎了心。”   “要说操心,谁也比不上你啊——掌门真人李易之。这一套套计划天衣无缝,你得死多少脑细胞才能将它们谋划出来。”   “师弟,你管的太宽了。”   …… 第111章 选剑(一)   开皇二十九年,七月,   红日东升。   蔚蓝的天幕上彩线飞流,四面八方的仙人们向着同一个地点汇聚——蜀山剑崕。   五年,整整五年的时间,只有这一天剑崕才会出现。   断壁如刀削,山石焦黑似被大火蒸烤过无数载,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和插入石中的剑。   剑崕的样子与通天路上的断剑崕真是相似极了,若不是眼见无数仙人赶来,叶飞真的以为这是掌教故意忽悠大家的痴言妄语。   他整夜未睡,到日轮升起,方奔上方栦主峰,在那肉眼可见的巨大山崖断壁前停驻。各色的光芒陆续赶到,七峰的仙人俱是带轻衣宽,仙蕴不凡。   这些人今天都不会进入剑崕,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确保本次比试的公平与公正。   剑崕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随着日轮升起逐渐变得清晰,万阶天梯螺旋状向上延伸,尽头处,一道光门夺目,赫然便是剑崕的入口了。叶飞心情激动,明知自己不能选剑,但在如此盛况之前,仍是豪情万丈。剑崕的存在给予了普通仙人一夜成名的希望,若在此处得到绝世好剑的认可,整个天下都会为之侧目。   忽然,一队人马环山赶来,一水儿的白棕宝骏,青蓝道服,冲天的发髻,沉甸甸的背囊,正是三年前登山的准仙人们。而当先那人身材魁梧,眉宇横邪,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不正是久未露面的李宏源嘛。   叶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冷哼一声,翻身下马。   “喂,你在这里躲了多久了,一夜都不回来。”坚实的臂膀搭住叶飞的肩阔,他心中一惊,暗道:“白羽这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的,自己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速速坦白,昨夜做什么坏事去了。”方白羽的笑脸阳光英傥,便如早春的风,让人舒服。   叶飞可不想被他看低了,晒然一笑,全无好气地说道:“少来,还没下课你就遛了,找都找不到,说,和谁幽会去了。”   “嘿嘿,这可不能告诉你!你嘴巴大,跟你说了,就等于通知了全天下的人。”   “你不说,我也不说,哼。”   “切。咱俩可是兄弟。”   “你先藏私的。”   “好吧,或许兄弟之间也得留点秘密。”   “话说,我是不是眼花了啊,怎么感觉有颗星星正在围着你转呢。”叶飞看着上下飞舞的彩儿,揉揉眼睛,“别告诉我你昨天摘星星去了。”   方白羽得意地扬起手,招呼彩儿落在手背上,“来,跟我兄弟打个招呼。”   彩儿乖乖落下,幻出人面:“你好啊,黑炭。”   “你教的真好啊。”叶飞差点没被气死,连连咂嘴,斜觑白羽。   白羽嗔怪道:“彩儿,好好说话。”后者做了个鬼脸:“人家又没错,他是很黑嘛。”   “我只不过穿了件黑色的袍子而已。”叶飞伸手抓它,被彩儿灵巧地避开,“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彩儿晃晃悠悠地飘到白羽头顶,很是自豪地说道:“我是彩儿,是一粒星辉。”   “星辉?倒真像呢。白羽你小子从哪找到它的,还有吗,我也想要。”叶飞煞是羡慕地说道。   “羡慕也没用,彩儿可是独一无二的。”忍了一晚上,终于能好好显摆一番的方白羽,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叶飞看着彩儿两眼放光,继续厚脸皮地说道:“我说真的,带我去找找,看看它有没有同伴。”   “都说了,人家是独一无二的,你好烦啊。”这次不等白羽答话,彩儿先发飙了。   叶飞挥手抓它,抓了空:“小气鬼,什么破玩意,我才不稀罕的。”   方白羽贼兮兮地笑起来,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叶飞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原来你们两个都在这啊,终于找到你们了。”玄风呼啸,莫君如在玄女幻象的庇护下降落在山脊上。她下巴上的胡子一扫而空,皮肤白皙,面容秀美,一副美人之相。   两人感觉她像是变了一个人,都觉得不太习惯。   叶飞眼珠一转,道:“你昨天也没回草庵?”   莫君如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面色慌张虚张声势地反问:“你管的着吗!本小姐去哪里用得着向你汇报吗。”   叶飞两眼一眯,围着她东看西看:“哼哼,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你才做了亏心事呢,你才做了亏心事呢。”莫君如作势打人。   方白羽道:“不过君如,你昨天到底去哪里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整夜不归可不像话。”   “白羽哥哥,连你也这么说我。”莫君如眼圈泛红,霎时带出了哭腔。   方白羽立时心软了,赔罪道:“不是,君如,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哼,自打叶飞出现,你就和他一国了,什么都向着他,不理你了。”莫君如御剑飞起,背对两人的时候破涕为笑,心里乐开了花:“嘿嘿嘿,总算蒙混过去了!”   方白羽连连摇头,并不打算把她追回来。   叶飞走上前,道:“这丫头绝对是做了亏心事了。”   “好啦,别再说了!都怪你,君如表妹都生我气了!”   “她会生你气?明显是装的好吧。”   “好了,好了,这事不提了!咱俩下山吧,选剑大会就要开始了。”   “走,白瀚王我给你牵来了。”   “我用飞的。”   “成心气我是吧,我又不会飞。”   “被你发现了。”   “走吧,骑马去。”   “走。”   好久没有并排骑行了,天青气爽,鸟语花香,黑白两色在林间驰行如电,宝骏嘶鸣,两名少年面朝太阳而去,巍峨蜀山如踏脚之石,何等英姿。   几乎所有仙人都为之侧目,叶飞和方白羽,这两个万中无一少年儿的出现,给蜀山,乃至整个天下都带去了绝大的震撼。   朝华峰峰主负手而立,目光随着那疾驰而来的黑白两色一起到了剑崕:“独一无二的气息,朝华啊,这两人的资质更在你之上,你需多多努力才是。”   “徒儿明白。只是师尊,以徒儿的资质怎可能落于人后。”   朝华峰主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你资质再好,毕竟也是人啊……”   末日峰峰主方翠崖一袭红衣,如燃烧在林子里的一团火,居高临下:“这两人的进步速度闻所未闻,蝉儿,不如趁他们羽翼未丰之时,瞅准机会除掉他们。”   “蝉儿明白。只是掌门真人手眼通天,怕不会袖手旁观的。”   “剑崕选剑任何人不得干涉,这是祖训,那李易之再狂,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更何况,我看他态度暧昧,似乎别有所图,你尽管放手去做。”   “不过蝉儿还是觉得,暗下黑手非仙人所为。”   “傻孩子。你哪里都好,就是太注重仙道尊严,罢了,罢了,师父也不逼你,顺其自然吧。”   “蝉儿知错,请师尊恕罪。”   “你要真是暗下黑手的卑鄙小人,师父也不会这么看重你了。更何况坚持原则,本就是仙人的特质,快快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咱们呢。”   “是,师尊。”   紫露峰峰主与唯一的徒弟鸠山鸣躲在树荫下乘凉,两人都是男儿的体魄,女人的装扮,妖艳的容颜看上去真是人间的极品。   “和他们接触有一段时间了,有什么感觉。”   “人长的俊,身材又好,让人浮想联翩呢。”   “你啊,你啊,在师父面前也不说实话。”   “这不是您教导我的吗。”   “我总没教你对我也如此吧。”   “师父的话,徒儿怎敢违抗。”   “讨厌,随你便吧,快快把本事学了去,我也好卸下肩上甲胄,云游四海去了。”   “云游四海?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和那姓炎的书生约会去吧。”   “多管闲事,没大没小。”   “嘿嘿。”   白鸟峰主与他的长子楚方守着进山的入口,他们身后跟着一大帮子徒弟,整装待发,训练有素。   “方儿,你虽已有神剑在手,但此次选剑仍是个机会,要格外珍惜才是。”   “父亲,您放心吧,孩儿时刻记得您的教诲,不放过任何一个充实实力的机会。”   “能记得最好。方儿,你是长子,白鸟峰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需要严于律己明白吗。”   “孩儿明白。”   “还有!出门在外,你便是白鸟峰的代表,一言一行都需要多加注意。在天之峡前的鲁莽举动丢尽了为父的脸,以后没有十足把握,不得随便动手,明白吗。”   “孩儿让父亲为难了,请父亲责罚。”   “倒没有罚的必要,只是要你以此为戒。”   “是,孩儿谨遵父命。”   在那与日比高的云端,掌教含笑俯瞰:“既然人员已经到齐,我宣布,本次选剑之会正式开始。”   人海沸腾,虹光勾勒如桥,那耀眼的光门散发着无穷的魅力,惹得众人心烦气躁,开始的命令已经颁布,人群却挤在门口,前进的第一步始终无人迈出。   “呵呵。”掌教早料到会是如此情景,笑声中多了些嘲讽意味。需知剑崕自成一界,进去之后,发生什么事情,外界都无法干涉,若实力稍弱,或是有人故意加害,很可能就此回不来了。   惜命是人的本能,仙高于人,也不能例外。   方白羽坐在白瀚王的背上,与墨玉背上的叶飞四目相对,两人哈哈大笑,猛地一甩缰绳,马嘶如狼嚎,并骑冲入门里:“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雄姿英发,器宇不凡,那径直向前的磊落与洒脱,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还愣着干什么,随我上啊。”还是与两人有着深仇大恨的李宏源第一个缓过神来,挥着鞭子猛抽马臀:“驾,驾。”   围在他身边的一众马仔,看到领头人冲了进去,胆子立时壮了不少,很快也跟了进去。这群人或是对叶飞和方白羽充满妒忌,或是想借李宏源之手除掉这两人,或者干脆怀着邪恶之心,总之,通通投靠到李宏源这一边,誓要与叶飞和方白羽为敌。   与外面看到的不同,光门一过,马上来到山上,万阶登天梯化作一步,真是玄妙无比。而山上的雾气又比外面看起来浓厚了许多,五步之地不能识,两人坐在马背上,只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下马吧。”方白羽当先下马,念封印诀将白瀚王封印。   叶飞见他如此顺利地封印了白瀚王,略感惊奇,也试着去封印墨玉,哪知道这家伙脾气倔的很,自己刚刚拿出封印球,就闪躲着往后跑,不让自己近身,无奈之下,使了个声东击西的办法,一边狠勒缰绳,一边将封印球贴在墨玉背脊上。这东西可是囚牛至尊的逆鳞,含有王者威压,近身之后墨玉便反抗不了了,哀嚎着越变越小,直至被完全封印。   “家养的和野生的就是不一样。”方白羽有意逗他。   “少废话。”叶飞回斥。   “还发火了呢。”   “懒得理你,快把鸿鹄喊出来,照亮前面的路。”   “你找死啊,浓雾下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暗地里窥伺着呢,忽然有一个光点出现,肯定会成为所有人集火的目标。咱俩的人缘本来就不好,到时候被分食掉都有可能。”   “你说得这些小爷我早想到了,刚才不过是想试试你罢了,看看你有没有脑子。”   “哎呦我去,叶飞我忽然发现,如果有一种比赛是专门比试众人脸皮的厚度,你一定可以拿冠军,绝对的冠军,没人比的了。”   “干嘛,有本事你拿一个我看看!只要是冠军,那就是实力,懂不懂。”   “我真是被你打败了.”   “别废话了!就像你说的,现在暴露自己的话,实在不明智,我看咱俩暗在地里摸索会比较好。”   “瞎走也不行!剑崕只开一天,如果我们随便走走,万一迷路了,回不来了,就会被困死在剑崕里。”   “哎呦我去。”叶飞学着方白羽的语气,“你今天非得跟我抬杠是吧。”   “我是在理性的分析好不好。”方白羽穿过浓雾,走近了一些,“实际上,进来之后我便发现,此地的凶险远远超出想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   “屏息以待。”   “屏息以待?”叶飞又好气,又好笑,“你是说好不容易进来一趟,干脆什么都不要做,守住门口等着出去就得了?”   “我说的是屏息以待。”方白羽面色严肃地说道:“本来我们最早进来,可以立刻埋伏起来,等待后面的人刚刚进来茫然无措的时候,展开猎杀。不过咱俩仇人太多,这样做目标又太大容易招致围攻,所以不算明智。   但是,如果不做任何反应,闷头闷脑地直接深入腹地的话,则更加危险。咱们肯定会被身后追赶的人当成靶子,行踪稍稍泄露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不要忘了,李宏源可是与我们有深仇大恨的,他一定紧紧紧跟着咱们,暗中寻找机会。”   “所以呢。”   “所以要等待!等待人都到齐了,咱们反过来从后面包抄,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咱们最早到来,却一直按兵不动,偷偷地逃到了队伍的末尾。”   “你的分析虽然很有道理,不过有一个漏洞。”叶飞道:“万一这雾一会儿散了怎么办呢。我们苦耗许久,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   “兵家言:稳中求生。咱俩都是有仙剑的人了,就算再得到一把仙剑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无关乎命运,何必拼死拼活呢。”   “这么淡定?”   “那是!禅道给人以智慧。”   “什么?铲刀。”   “呸,说了你也不懂。” 第112章 选剑(二)   自从凡鸦啼血夜以后,叶飞已经很久没见到方白羽如此淡定从容了,心里由衷的高兴,至于什么禅不禅的,他才没心思关心呢。   两人的思路很正确,片刻之后,就有一大片压抑的马蹄声从身后出现,如此庞大的数量,肯定是李宏源率领的人马无疑。马队疾驰而去,估计是去追两人了。   叶飞和方白羽藏在暗处,暗自偷笑:“追吧,追吧,追得越深越好,看你们怎么回来。”   两人守在此处,等着从入口涌入的人们陆续离开,才开始行动。浓雾成了他们最佳的隐蔽场所,两人的身形被完美遮掩,悄无声息地行走,没人察觉得到。并且,他们尽力向着一个方向移动,以免迷失方向。   走了一会儿,地面开始倾斜,应该是遇到了一个向上的陡坡。   “哎呦。”叶飞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大喊大叫的,怕人听不见啊。”前方引路的方白羽回头怒斥。   “我被绊倒了你还说风凉话。”叶飞大怒。   “我是怕你暴露了咱们的行踪。”   “怕你个头啊。玄青殿上真刀真枪的猛干,小爷都没怕过,在这里便怕了?”   “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方白羽向他伸出手:“快起来吧。”   “等等,我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敢挡小爷的路。”叶飞努力扒开浓雾端瞧,发现一柄绿色的剑柄熠熠生辉,心中一动,惊呼道,“快来看,是仙剑。”   方白羽看了那剑一眼,感觉它剑柄阴绿乖邪,不似正道之物,遂道:“剑崕、剑崕,自然随处都是剑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不过,你既然与它相遇,便证明有缘,倒可以试试将它拔出,没准能成功呢。”   叶飞心说:“我身怀九龙王剑,普通的仙剑根本近不得身,有缘又能如何。”当下连连摇头,戳之以鼻道:“看这破剑暗淡无光,还没有朝花夕拾剑好看,我才不要呢。”   这本是托词,哪里想得到身边的绿色仙剑却是听懂了,它大发脾气,蟒蛇吐信似的剑柄竟是片刻之间活了过来,对着叶飞张口便咬。   许是刚刚转醒的原因,这绿蛇的行动非常僵硬,准头不够。一下扑了个空,咬到叶飞身边的石头上。   “嘶。”毒液注入,一块顽石瞬间就被溶解掉了,喷出刺鼻的黑烟,并且化作石浆。叶飞心有余悸,向后跳起远远地躲开了。   “这么邪性。”白羽向着另一个方向避退,“你这家伙,真是乌鸦嘴。”   “靠,这能怪我吗。”叶飞委屈的抱怨。   却见那绿蛇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地抬起头颅,阴森森的眼睛紧盯着叶飞。   “小心。”白羽提醒。与此同时蛇头窜出,绿蛇身体从剑柄上延伸出来,变长无数倍,直扑叶飞。   叶飞岂会坐以待毙,足下发力,身体拔地而起,纵跃到白羽身边,“快走。”   那绿蛇这一次虽然又扑了个空,但后续的反应快了许多,蛇身鞭子一样甩舞,冷电一般猛追上来,血口怒张,拇指长的毒牙阴寒翠绿,绿色的毒汁在牙缝间流淌。   叶飞没想到它来的如此之快,双手用力推开白羽,同时自己借着反震之力滚向旁边。   蛇口咬中地面,“嘶嘶”之声刺耳,焦糊味道刺鼻,转眼之间地面化开尺长的缺口,石块和土壤都不可思议地融化掉了。   “好可怕。”叶飞心惊肉跳,张大了嘴巴。   方白羽道:“别跟它纠缠,快跑。”话音未落,自己当先窜了出去。叶飞紧随其后。   那绿蛇目标只在叶飞,稍加调整,便又血口大张直追上来。墨绿的光芒推开缭绕的雾气,倒齿一般的鳞片镜面一样,映照出死神夸张的笑脸。仅仅一个剑柄就有如此威力,若是整剑袭来,不知会是怎样一副惨烈的景象了。   许是爱宝心切,又或者是危急关头的灵光乍现,在这一刻,叶飞做出了一个大胆之举。   正在折返准备袭击绿蛇母体的方白羽忽感空间一阵扭曲,紧接着便看到浓雾中央圣光柔和,金色的书卷缓缓拉开,卷中有山、有水、有混沌之气,像极了尹朝华手中的山河宝扇,绿蛇一头扎入其中,再想折返已是不可能了。它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拼命扭曲挣扎,然而气吞山河卷巨大的吸力根本不是它抵抗的了的,身体源源不断地纳入卷中,像是正在被山河卷抽离。一直过了好久,才总算被吸收干净,而在蛇尾脱离剑柄的那一刻,原本蛇形的剑柄变成了普通的形状,整把绿剑瞬时安静了下来。   方白羽愣在原地,看到绿蛇巨大的身躯盘踞了山河卷内的整座山峦,对着天空吞吐毒雾。   雷霆霹雳之声不绝于耳,绿蛇大概愤怒极了,不断毁坏山河卷内的生态环境。   “叶飞,快将山河卷合上,那大蛇似乎想要出来。” 第113章 选剑(三)   叶飞哪敢如此,他可清楚地记得黑衣人深爱的女人此刻还置身山河卷中,若被绿蛇坏了尸身,留不得全尸,黑衣人定然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的。   关键时刻急中生智,叶飞将全身仙力逼于双掌,推入山河卷内。   他是气吞山河卷的主人,是那个世界的主宰,对气吞山河卷里的世界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利。   在巨大的仙力冲入以后,山河卷中的整个天际都像要坍塌了,山裂石碎,河流暴涨,绿蛇偌大的身躯被碾压蹂躏,化为一滩毒血,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叶飞断没想到自己对于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有着这样巨大的影响力,痴痴地望着双手,呆立不语。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绿蛇尸骸中残留下的毒血爆炸,一部分流入河流,将清澈的河水化为毒浆,鱼儿一片片的死亡翻白了肚子漂浮到水面上;一部分侵蚀了山脉,山上绿草树木尽皆枯萎,绿意不在,光秃秃的棱角分明。   叶飞担忧冰棺的安危,意念离身进入查看,却觉得前方腥臭,双目刺痛难忍,喉咙难受,咳嗽不止,赶忙收回意念,“不会吧,自己的一个冒失举动居然把气吞山河卷给毁了?真是大意失荆州啊。而更加要命的是,一旦寒棺被毒气侵入,女尸粉碎的化,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叶飞急地乱转,方白羽以为他心疼宝贝,上前安慰道:“命留住了就好,身外之物不要太在意。”   “哎。你哪里知道啊。”叶飞真的很想将事情的由来和盘托出,不过话到嘴边,终是没能出口,这个秘密,知道的人都会受到牵连,还是由他一个人来守护吧。   这时,浓雾下人影攒动,大概是听到了声音赶来探查的学生们,两人不敢怠慢,远遁而去了。   经此一役,叶飞再不敢托大了,时刻小心翼翼,说话的声音比蚊叫还轻。方白羽又好气又好笑,也是拿他没辙。山道越发倾斜了,走路就是向上攀爬,有的时候甚至要四肢并用。   进入一片竹林,两人赫然发现脚下密布着各式各样的仙剑,数量之多,几乎伸手便可取得。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叶飞笑嘻嘻地望着白羽,后者点点头,从丹田提气运于双目,白目四顾,天启之眼望尽三里之内的景物:“而且此地无人,天助我也。”   叶飞道:“那我给你护法,你去选剑吧。”   方白羽道:“不必,咱俩一起选。”   叶飞心道:“如果能选的话,我早就出手了,哪会这般多费唇舌!我是不能选啊。”心中苦闷,又不能将真相告知对方,便撒谎道:“朝花夕拾剑那个老家伙不让我碰其他的仙剑,你放心干你的,不用理我?”   “这样啊……那好吧。”白羽不疑有他。   在满地都是仙剑的地方,反而挑花了眼,不知该选谁了。一般来讲,越是强大的人,越容易得到仙剑的认可。例如蜀山之虎云烈,他的酒葫芦里就盛着数都数不过来的仙剑,这些仙剑都以他为主,战斗的时候,想用谁就用谁,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的,让敌人应接不暇。   方白羽远没达到强大的地步,但他身具绝艳之资,又开了天眼,还是世上唯一能够倾听万物之声的人类,具有强大剑魂的仙剑大多不会排斥他。所以站在这片树林下,方白羽便如国王置身宝库之中,琳琅满目的珠宝唾手可得。   理论上是这样的。   方白羽随意走到一柄插入地面的仙剑近前,伸出右手去摸它的剑柄,正待提起时,却被叶飞喝止:“等一等。”   全神贯注的思绪被打乱,方白羽吓了一跳,怒斥道:“你乱吼什么,吓我一跳。”   叶飞道:“你忘了进入剑崕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说的了吗。此处一旦见光,很可能引起他人的注意,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劝你还是先挑一挑,等挑好了一举拔剑,你说呢。”   “废话,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吗!”白羽气的嘴唇直抖,“关键是这些剑都处于熟睡状态,乍一看根本没区别,你让我怎么选。”   “你不是能倾听万物之声吗。”   “它们都睡着了,我和谁沟通去!更何况,类似剑灵这等强大的存在,与它们接触过近我是会受伤的。”   “那没办法了,你选吧。”   “再敢一惊一乍的,看我怎么收拾你。”白羽威胁着挥舞起拳头。原地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这柄剑最有眼缘,便二度伸出了手。这一次,他有意用目光盯着叶飞,心里提高了警惕……   “等一等,老爹你等一等。”   白羽愤怒,如果不是一息尚存,马上就要咆哮起来:“叶飞,你故意捣乱是吧。”   后者耸耸肩,无辜而又无奈,“不好意思,这次不是我。”   “老爹是我,是人家刚才阻止你呢。” 第114章 选剑(四)   见到彩儿慢悠悠地漂浮到眼前,方白羽的心立时就融化了,只是略带责备的说道:“彩儿,我做重要事情的时候,不希望被别人打扰明白吗,以后不许这样了。”   方白羽轻轻抚摸彩儿的身体,软软的就像棉花糖。   后者幻化出人面,撅着嘴委屈地说道:“人家当然知道老爹在做重要的事情,人家有办法帮到老爹,才会出言阻止的嘛。”   彩儿一口一个老爹的喊着,真是把叶飞羡慕死了,所谓吃不到的葡萄总说是酸的,当下出言相讥道:“你有办法?吹牛吧。”   彩儿对叶飞吐吐舌头,气鼓鼓地道:“臭黑炭,少瞧不起人。人家真的有法子能够帮到老爹。”   叶飞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够帮助到现在的方白羽啊。”   “老爹。”彩儿晃晃悠悠地漂浮起来,“人家有办法将这里所有剑的剑灵引出来,老爹到时候细心观瞧,就好判断哪柄剑更适合自己了。”   “你能把剑灵引出来?”虽说彩儿身份神秘,号称拥有无限进化的可能,可是若说能把沉睡中的剑灵唤醒,方白羽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老爹。彩儿也能够倾听万物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剑灵们的存在呢。”   “你也能倾听万物之声?”   “当然了,否则人家又怎么会被老爹吸引呢。”   “我以为那是因为我可以听懂你的语言。”   “彩儿感觉老爹是自己的同类,所以才会跟着老爹的。”   “原来是这样。”白羽话锋一转,“不过剑乃杀器,剑灵都带着锋芒,贸然与之沟通是很容易受伤的。彩儿你的好意老爹心领了,不过选剑这件事情,只有老爹自己能做。”   “没事的,老爹,彩儿可以的。”   “不要再说了。退下吧。”   彩儿无辜的撅起嘴,不敢违抗白羽的意思,乖乖地退回为“星星”形态。   方白羽深吸口气,右手攥紧又松开,攥紧又松开,连续多次,终于握住了剑柄。   “起。”第一次用力,仙剑纹丝不动。白羽略感惊讶,遂再度施力,可惜对方很不给面子,还是动也不动。第三次,他调集体内仙罡凝集于手掌,猛提右臂,手中仙剑终于给出了回应,可惜回应很不友善——它愤怒地咆哮了起来。   “有反应了。”白羽精神一振再接再厉,神剑被他提拉着向上抬起,与地面挫开一道缝隙。   “是谁,是谁胆大包天,胆敢惊扰老子的长眠。”空洞而沉闷的声音历经亘古岁月的冲刷,神剑并未如两人预料的那般手到擒来,它的剑灵在发脾气,非常愤怒。   周遭浓雾忽然活了过来,向着白羽围剿,从眼耳口鼻中钻入白羽的身体。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方白羽感觉到异物进入体内,堵塞经络,遮挡血流,掩盖呼吸,导致自己心力交瘁。他又惊又恐,右手紧握剑柄不放,左手双指并拢持于胸前:“鸿鹄,斩。”   金色的鹏鸟幻体展翅自白羽体内飞出,鸟喙猛啄,撕咬仿佛拥有实体的浓雾。   与此同时,叶飞也瞧出形势不妙,针对身边诡异的雾气展开了行动,他手脚并用,努力着将钻入白羽体内的浓雾扯断。   “不要过来。”方白羽喝止他,“这是我与它之间的事情,你退下。”   “你不要命了。”   “青牛说的对,一切自有天定。茫茫剑海之中,我与此剑相逢,是缘,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降服它。”   “降服我?少年啊,你真是太天真了。”神剑剑灵再度出声,声音犹在耳边,像是与两人近在咫尺。   “它就在咱们身边,你会死的。”叶飞担忧。   白羽则异常执着,大喝:“退下。”   叶飞瞧他意志坚定,无奈只能退到一旁。   “愚蠢。”剑灵不屑地挖苦。 第115章 仇隙(一)   百米之内的雾气全部汇聚过来,幻化出毒蛇的样子冲击鸿鹄剑的防御。方白羽右手紧攥剑柄不放,左手遥控鸿鹄幻体左冲右杀,圣洁的金辉与无处不在的浓雾斗在一处,发出兵刃相交的清脆声音。   久斗不下之际,剑灵忽然出声威胁道:“我说鸿鹄啊,换了新主人,就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了?你不怕我毁去你仅剩的两魂吗。”   它这话说的突兀,又是激战之余,叶飞和方白羽都没有注意其中的深意,却对鸿鹄神鸟产生了致命性的作用,正在与浓雾缠斗着的鸿鹄神鸟忽然心神失守,被大蛇般盘踞在侧的灰色烟雾瞅到空当,快速栖身缠住了翅膀、脖子和双爪,鸿鹄哀鸣,抱歉地望向主人,有金色的泪珠从眼眶中滚出。   虽不能言语,可它的心意白羽已经明了,坦然宽慰道:“鸿鹄,不必自责,怪主人不够强大。”   “还有心思说风凉话,这当然都要怪你。”剑灵嘲讽,雾气的触手缠住白羽的手脚、脖子,举着他升空,然而,方白羽不管多么的难受,右手都紧抓住剑柄不放。这让剑灵很是恼怒,大骂道:“还不松手!真的想死对吧。”   “我不会松手的。”白羽艰难地说道。   “找死。”浓雾越缠越紧,方白羽俊秀白皙的脸孔憋得发紫,手脚更是快要被勒断了。   这个时候,他竟出奇的冷静,缺失了瞳孔的眼白聚焦于天空中的一点,全身上下同时自由地伸展,像是看穿了生死和迷茫。白羽的嘴角洋溢出微笑,因为他回想起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回想起了管家的唠力唠叨,回想起了白瀚王的乖巧聪明,回想起了莫君如的一心一意,回想起了叶飞的兄弟情谊。天眼顿开之日起,那混沌的双目再一次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风涛狂卷,云海围绕一点旋转,冥冥之中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天而下,贯穿了方白羽。仿佛是神灵依附在了身上,蓦然间他调整了姿态,将那双上天恩赐之眼,对准了眼前的雾气。   “这便是你的本体吗,雾君。”方白羽的声音冷冽而坚硬。他左手虚握,被雾气控制了的鸿鹄幻体化作道道金光直扑而来,在虚握的手掌之处聚集,凝结出金色的剑身。   白羽手腕一转,剑身横切,白雾触手被一一斩断,金色的光芒护体,周遭雾气再难近身。   “天启之眼。”剑灵感受到,此刻护卫住方白羽的力量已经不单单是鸿鹄鸟的神辉了,而是某种与天地同源,更加醇厚的力量,这股力量阳刚霸道,将周遭的雾气排挤在外,“这么小的年纪就开了天眼,小子,你的福缘相当深厚啊。”   “这你不是早知道了。”方白羽抬起剑锋,对着虚空中的某处,“雾君,不要再躲躲藏藏了,现出你的本体吧,我看得到你。”   “既然是天启之眼,那我也确实没必要继续隐藏下去了。”浓雾鼓动,大量的雾气朝着白羽剑尖所对的位置收缩,一张诡异的脸孔从浓雾中浮现出来,而身边的所有雾气,都是承载着这张脸的身体,只有方白羽才看得到。   更令方白羽惊讶的是,眼前巨大无比的身躯,正被十六道符咒幻锁牢牢捆缚,“见到这副躯体,是不是害怕了小子。”   方白羽持剑轻轻一扫,之前随处可见的仙剑们在金色光辉下无所遁形,也跟着化成了浑浊散淡的白雾。   原来一切都是幻象,是别有用心者的有意为之。如果不是方白羽开启了天启之眼,只怕此刻两人还被蒙在鼓里。   “你的目的是什么。”方白羽用剑指着对方,淡淡地问道。   雾君回答:“你明明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等价交换!你解救我,而我将成为你的仙剑,赐你以力量。”   “蜀山能者辈出,为什么是我。”   “你说呢。”   “天启之眼?”   “千年以来,你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你和你的同伴,将永远迷失在雾海之中。”   “别忘了,我有天启之眼。”   “别忘了,我的级数是你的一百倍。”   “你被困着。”   “困龙也是龙,是龙就会发飙。”   “那好吧,我应该怎么做。”   “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剑崕最高处,那里封印着我的本体。”   “最快的速度?”   “当然!一旦超过了剑崕开启的时限,即便你能救出我,也逃不出脚下这座樊笼。”   “别告诉我剑崕为你而铸。”   “你以为被封印的只有我一个?剑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你这样乳臭未干的家伙怎么可能知晓。”   “我可以听你说。”   “我们没有时间。”   “那好吧,姑且信你。”   “嗖嗖嗖……”箭矢破风之声,数量极大。   方白羽挥斩鸿鹄,将箭矢一一挡下。   “老大,是他们,他们在雾里。”在雾的那一端,山崖的更高处,马蹄声碎乱,火光攒动。   “射火箭。”虽然看不见真身,但呱噪的声音来自李宏源无疑。   身边的雾气浓厚了几分,是雾君有意的掩护:“快走,他们人多,骑马登山去山的最高处,我的封印就在那里。”   方白羽剑眉微蹙,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于他,不过眼下的形势刻不容缓,火矢激突,再浓的雾也被照亮了,两人行踪暴露无遗。自己仙剑在手尚可防身,叶飞手无寸铁,被火矢射得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敌众我寡,逃。”此言一出,两人同时念诵解封咒,墨玉和白瀚王悍勇登场,载着两人绝尘而去。   身后,生冷的马蹄声穷追不舍,火矢一波波地袭来撕开浓雾,显出两人的位置,誓要夺取他们的性命。   百学堂内的共学已有两日,白羽多少觉得与他们多了分同门之谊,以为他们不会再下杀手了。没想到完全想错了,对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不取下自己的人头誓不罢休。白羽心念由冷转恨,右臂甩舞,鸿鹄幻体向身后人群扑出。   绿、蓝光芒暴舞,冲在最前面的李宏源低背向前,背囊打开,火舌流窜,玄铁钎如流矢一般电射出,与鸿鹄金辉相碰同时回返,竟是斗了个半斤八两。   两日不见,他也有进步?   黑压压的人群猛扑而来,方白羽知道不可托大,一边收回鸿鹄,以幻体翼翅为盾抵挡箭击;一边借着白瀚王脚力之快飞速向前,拉开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白瀚王和墨玉都是一顶一的千里马,脚程快而且耐力好,渐渐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在两人身后,雨落的火箭降落,让林间燃起大火,浓雾被驱散,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围拢在剑崕周围的得道上仙们,见到此情此景不禁蹙眉,同时去寻云中的掌教,心说:“这便是你定的兴教之策?与人间械斗又有什么区别。”   掌教对他们的目光视若无睹,逍遥自在地站在云中,嘴里哼哼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   众人都是绝顶聪明,自然知道掌教在这个时候哼哼《念奴娇》的意思,可心中又有疑惑——以他坚守古律,一板一眼的性格,怎么会容许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发生。   “造孽啊,易之,你这是在造孽啊。”蜀山之虎云烈仰天长叹。   剑崕内,火势乘风而起,马蹄铿锵,刀光剑影。   叶飞、方白羽绕着山道前行,李易之率领的人马紧追不舍,流矢不时射入林木之中,引起越来越多的火光,照亮低沉压抑的浓雾。   有了掌教的首肯,李宏源已经铁了心要致叶飞于死地了,他联合一帮马仔,带好兵器,牵上骏马,有备而来。   马背上的他,看着那两人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心急如焚。挥起马鞭,猛击在坐下骏马的屁股上,体力不支正在减速的马匹吃痛之下,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冲锋,狂追而来。   李宏源大声吆喝道:“箭矢有限,让那两人跑了再想找到就不容易了,都给我提起精神来。”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扬起马鞭狠击骏马身体,再顾不得怜惜爱驹了。   叶飞和方白羽感受到身后压力的增加,不敢回头,径直前冲,循着小路上山。其实,火光冲起的一刻云雾消散,他们如果径直下山的话,是可以逃走的。可惜,人心之中总归藏着一丝贪婪,方白羽求剑心切,记挂着和雾君的约定,还是往山上走了。可山上却是死路,若两人始终甩不掉身后的追敌,那就只能与他们硬磕,陷入死战。   对方人数虽然只是玄青殿鏖战之时的一半,可都带上了刀枪剑戟,正面对敌之下,他们的胜算能有多少?   方白羽忽然生出一丝惧意,因为他发现,今天的李宏源好像和往日不太一样。   那双深棕色毫无特点的眼睛里,燃烧着直入人心的火焰。   “不好。”叶飞地断喝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是一小股人马正从西方涌来,截断前方的道路。   “这……李宏源居然还懂得分兵两路?什么时候的事情?”方白羽心中一凛,暗道:日落之前,他和李宏源之间怕是只有一人可以走出剑崕了罢。明明是同窗,却偏要分生死,可笑乎,可悲矣?   他又哪里会知道,对方这般杀气腾腾,完全是冲着叶飞来的。 第116章 仇隙(二)   斜刺里窜出的人马来势极猛,快速截断了前路,抽出背囊中的刀剑严正以待。   “冲过去。”叶飞虎目生凶光,狂气如歌。双足、双腿、腰身同时发力,旱地拔起,一边在半空中念封印诀将墨玉封印,一边凝聚仙力于四肢冲向人群。   只有孤注一掷才能换得一线生机,方白羽明白他的想法,更不想任他受伤,当下施展飞天之术后发先至,长剑挥扫,将挡住去路的人们斩了个丢盔弃甲。   “杀吧。”如果杀戮是获得力量的唯一途径,那我便杀给你看。   悍勇无畏的叶飞、方白羽,与截断道路的人墙冲撞在一处,呐喊之声冲天而起。   “杀。”与呐喊声一道冲起的,还有喷射的血珠,鸿鹄的剑锋斫下了拦路之人的首级,方白羽全身浴血。这是死在他剑下的第一个人,在剑锋切入血肉的时候,感觉软软的,顺利得不可思议。   方白羽早就在渴望杀人了,为了获得与炎天倾同样的感受!可他不敢,也不想!他是人,不想堕落成魔!本心里对正义的执念,让他即便非常狂怒,都始终压抑自己。   可是今时今日,面前的人们真的打算杀死他,他为了自保,为了他日的复仇,只能以手中之剑进行反击,此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方白羽站在尸体的对面,看着整齐的伤口向外喷血,感觉整颗心都在变冷,没有什么能形容他此刻的感受——这是由害怕,兴奋,无奈等等无比复杂的感情交织而成的。方白羽看着逐渐倒下的尸体,感觉自己第一次攥紧了命运,感觉自己被鲜血弄脏了,恶心的不像样子。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他这样想着,反身一剑,抵挡住了李宏源悍勇的冲锋,在这一刻,他的双目亮如红日——“再也回不去了。”   “刷刷刷。”方白羽用落雁十三剑抵挡住了敌人的攻势,李宏源坐在马背上,率领众人围着他转圈,方白羽已被彻底包围,已经没有退路。   “啊啊啊。”另一边,刚刚冲出包围圈的叶飞眼见挚友被困,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击溃人群与他并肩而立,“大混蛋,你怎么不跑。”   方白羽看着他,看着他毫无责怪之意清澈无比的眼睛,微微一笑:“我在想,与李宏源之间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叶飞忽然感觉眼前的人非常陌生,他知道是一次又一次残酷地打击逼着方白羽变成这样的,他只能跟随,绝无退路:“你想大开杀戒?”   “你说呢。”   明明处在绝对不利的境地下,明明被包围着,可方白羽毫不犹豫地亮出了剑刃,他腾跃起杀入人群:“做个了断吧,李宏源。”   后者的目标本是叶飞,要杀叶飞,就必须要与碍事的方白羽做个了断,所以别无选择的迎战,“来吧,方白羽。”玄铁钎与鸿鹄剑在半空中碰撞,李宏源被撞下马背,方白羽施展鬼魅步法快速逼近,连出三剑,招招夺命,“叶飞,剩下的人交给你了。”   方白羽变了,李宏源也变了,置身命运漩涡中的人们身不由己的做出改变,因为只有改变,才能适应身边的环境,才能生存,你改变的越多,生存能力就越强,才有可能到达更高的地方。   鸿鹄仙剑璀璨夺目,它的光辉是这样的绚丽,以至于掩盖了耀眼的火光,也掩盖了杀戮的丑陋,方白羽将落雁十三剑融会贯通,配合飞天身法,片刻间,已在李宏源的身上留下了三个血洞,他并不满足,因为伤口很浅,不足以致命。所以忽然放弃蜀山剑法,改用武当剑,冲天而起再顺势而下,长剑劈扫,斩的是后脑,速度极快。   李宏源眼看就躲不开了,身边忽然窜出五柄长矛,生生将此剑挡下了,他们毕竟在人数上拥有优势。方白羽并不气馁,回身扫剑,剑辉肆意冲突,众人只能避让。   叶飞在此时冲入人群,方白羽让他断后,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要进攻,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李宏源,这些“乌合之众”就会不攻自破。   叶飞的步子很大,速度极快,像蛮牛一样冲锋,快速栖近至李宏源的五步之内,人群拦不住他。   李宏源见他冲来,心中反倒一喜,拧腰抬臂,玄铁钎毒蛇一般自身侧飞出,直嗜叶飞的心脏。后者从这一钎上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明了以血肉之躯不能直迎其锋。当下半身疾坠,侧仰躲避。带着炎流的玄铁钎擦着他的额头飞出,血线激射,叶飞就此破了相。   好消息是,命总算保住了。   李宏源的强悍不得不让叶飞重新审视他——这个家伙,他的进步怎么会这么快呢?   “噗。”肚子上的剧痛让叶飞吼间一甜,他虎目圆睁,看到李宏源的丑恶嘴脸近在咫尺,“纳命来。”对方邪恶地笑着。   叶飞被这一踩,摁在地上,明晃晃的枪尖从四面八方罩下。   “仙力爆发。”生死瞬间,他毫不犹豫地用上了这招,海量的仙力在同一刻喷发出,身体软绵绵地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不过总算将众人逼地退开。叶飞鲤鱼打挺站起来,双足发力跃至半空。   方白羽从远处瞧得冷汗直冒,心说:“你这家伙,手无寸铁却偏要逞能,真把命搭里后悔都来不及了。”鸿鹄神鸟嘶鸣,巨大的金色幻体与方白羽瘦消的身形重合,他与幻体合二为一,俯冲而下,剑势一泻千里。   “叮咣乒乓。”金铁相交,脆鸣阵阵,与鸿鹄剑接触过的长矛、长枪俱被斩下了尖头,神剑光辉怎是普通兵器可比。   方白羽正得意间,却发现李宏源压根不理自己,提着玄铁钎死咬叶飞不放。   心中一凛,转身便要追去施援。当此之时,耳边传来破风之声,十七道金爪锁分别持在十七个人的手中,向着自己抛射。这武器端的特别,前端似爪,抛出去的时候,前爪紧攥着冲破风阻,飞行速度极快;被剑刃挑拨开后,金爪五指瞬间分开,体积变大一倍有余,此时再由持链者向后拉,爪子就会勾到攻击对象的后背上,设计精巧而可怕。   方白羽曾在兵器谱上见过这种式样的武器,似乎专为猎杀大型灵兽而用,没想到今日用在了自己身上。   心中一狠,方白羽剑锋甩舞,向着持链的敌人笔直冲去。   “噗,噗,噗。”前冲本是应对的最好办法,可惜敌人更加狡猾,在那耀眼的金链缝隙中,还隐藏着几道黑色细长的锥子,这些锥子颜色乌涂,隐藏在金色的爪牙之下,像是海母的毒刺看起来不起眼,却总能给予致命的一击。   方白羽失算了,双腿都被锥子刺中,天启之眼被血污污染,他惊讶地看到,在那些手持金爪锁的人身边,还隐藏着两名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家伙,正是这两人给予了自己致命的攻击。之前被拨挡开的金爪折返回来,锋利的前端鱼钩一般刺入后背的肉里。   方白羽吃痛哀嚎。   “大混蛋。”被李宏源追到穷途末路的叶飞,看到兄弟受此重创,心中大乱,被玄铁钎刺穿了肩膀钉在树上。   “这一次……这一次你们插翅难逃了。”   李宏源的眼睛锐利的像只豹子。   叶飞被他注视着,居然产生了畏惧的心理。   “在孤注一掷的时候,人身体中的潜能就会爆发出来。你们两个少年啊,年少轻狂,大意轻敌,败的不冤枉。”站在云中的掌教清晰地掌握着剑崕的动向,津津乐道地分析着:“可惜了方白羽这个好苗子。”   败了吗。   近距离地与李宏源对视,叶飞发现,他皮肤的颜色红中发紫,青筋暴跳,血脉喷张,应该是使用药物强行激发了体内的潜能。   作为大夫,叶飞清楚地知道这样强行地催谷会给身体带来怎样的伤害:“哎,终究是个凡人。”他无来由的感叹。   李宏源被他逗乐了,骂道:“途逞口舌之快,你死定了叶飞。”   “胜负在五五之数。”   “你可真爱逞强。”   “如果你直接斩下我的头,或者切断我的一只胳膊,斩下我的一条腿,都会取得绝对的优势,可惜你偏偏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刺我的心脏。在玄铁钎刺破皮肤的时候,我强行将身体向左挪动了半分,所以你的武器刺入的地方是心室的荚膜,并没有刺穿心脏。而我,在火焰力量入体的情况下暂时无法止血,却也拉近了与你之间的距离,在这样的距离下,你占有的优势荡然无存,所以胜负五五开。”   “开玩笑,我让你死。”   “都说了没那么简单。”如叶飞所说,玄铁钎地刺入阻碍了童子金身的复原能力,这让他无法止血,但好消息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李宏源手持武器的优势再也没有了。   叶飞笑了,绝不是被猎杀前的回光返照,他的笑容很自信。   那双铁箍一般的膀子不知何时牢牢攥住了玄铁钎的一端。占有绝对优势的李宏源虽然在他的笑容里感受到了压力,但偏偏不信这个邪,手臂牢牢抓住玄铁钎的另一端,将钎子向上提。   叶飞面如金纸显得很痛苦,童子金身的复原能力,在火焰灼烧之力下失去了作用,他体内的精血每分每秒都在流逝,体力更是难以为继,更何况,伤口距离心脏近到头发丝的距离,他的形势非常危险。   作为大夫,叶飞已将一切计算得清清楚楚。   他猛地提气,调动所有丹田之气向上涌。   又一次,仙罡爆发。   这一次爆发出去的,除了大量的仙气之外,还有叶飞的血。那一串串的血,子弹一样打中李宏源,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血洞。可惜,没能逼得对方松手,李宏源咬紧了牙关,誓要致叶飞于死地。   叶飞推不开他又够不着他,非常清楚的了解,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干脆把心横起来,硬推着身体顺着玄铁钎刺入的地方向前走,每踏出一步,伤口之处便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你疯了。”李宏源从牙缝里,逼出了这几个字。   “咱俩一样。”叶飞的双臂牢牢控制了玄铁钎的一端,不让李宏源有移动钎子的机会,同时抬脚向前不断逼近对方,在身体经过的地方,玄铁钎锋利的前端显露了出来,刺目的红血凝固在上面,让人恶寒。   以剑搏杀,生死论输赢。   李宏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奋力抬高双臂,可惜对方力量更盛,玄铁钎被牢牢固定动弹不得,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李宏源弃钎向后跳,飞起一脚,踢中脚下的碎石。   这是凝聚了仙力的飞腿。   被踢飞的碎石力道十足,“砰砰砰。”再在叶飞身上留下三个血洞。而利用这段时间,叶飞已将玄铁钎自体内拔出。   “大混蛋。”他满是是血,恶狠狠地盯着对方,童子金身终于可以发挥作用,叶飞努力吸气恢复体力。   李宏源已与他有过多次交手的经验,知道不能给予叶飞任何喘息的机会,寻到一个死人身旁拾起他手中的弓弩,弯弓搭箭,箭矢直奔叶飞面门而去。   后者不发一言,看着箭矢快到鼻尖的时候才猛地抬臂,生生将之抓在手里。   李宏源大感吃惊,提弓连射。叶飞身体不动,右手挥舞,将飞来的箭矢一一接住。其中藏了支暗箭躲过他的眼光,幸而叶飞的反射弧非常人能比,身体自行做出反应,头微微前倾,竟是用牙齿将那箭头咬住。   “异兽。”李宏源眼见寻常兵器杀他不得,凝聚仙力于双手,隔空召唤玄铁钎回来。   叶飞察觉玄铁钎在手中剧烈挣扎,跃跃欲试着想要离开,咧嘴一笑,垫步弓背摆出了投掷的姿势,“还给你。”   “嗖”的一声,玄铁钎在天空中划过绚丽的半圆,毒蛇一般的前端在李宏源眼中无限放大,以如此快的速度飞行根本没有机会躲闪。他得意的仙器反倒敲响了丧门之钟,一举穿透他的肚子,钉入身后的黑石中,完全隐没不见了。   李宏源呆立在原地,难以置信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的两眼快速充血,黑色的污血难以抑制地从嘴里往外倒,他试图捂住伤口,却发现肚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个大洞。   临死之前,李宏源终于明白了叶飞的强大。同样被贯穿身体,同样强而有力的袭击,叶飞在童子金身的作用下始终保有还手的余力,而自己则被一招致命。   他不甘,不甘上天如此不公,赐予对方如此惊人的天赋。他不甘,不甘三年间的勤学苦练,不及对方三日的成果。他不甘,不甘年纪轻轻,就此离开人间。   他下定了决心,即便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李宏源用尽最后的力气,颤颤巍巍地找出怀中的锦囊,将里面黑色的药丸全部倒入嘴里,“我诅咒你,老天。诅咒你。”   凭着行医者的直觉,叶飞马上意识到了李宏源吞下的是强行催谷的药物。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以虎豹之态猛扑上去,在仙力逐渐凝聚,即将爆发的前一刻扭下了对方的头。鲜血窜到半空,李宏源身体残缺不堪,当场殒命。   时间回溯,被金锁、冷锥贯穿身体的方白羽并没有因此一败涂地。鸿鹄神剑爆发出璀璨的金辉,“叮当”之声不绝,将缠住自己的锁链一一斩断。   没有童子金身护体的方白羽伤势极重,虽然摆脱了束缚,但仍旧跪在地上难以起身。其他人瞅准他的弱点,不断使用远程武器进行攻击,始终不靠近他。   方白羽召唤鸿鹄幻体护卫自身,暂时保住性命。   血流不止,方白羽的体力在快速流失,一时的大意令他陷入险境,也让方白羽牢记终生。他心念急转,快速思考着对策。   危急时刻,彩儿出声提醒道:“老爹,用能力啊,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啊。”   经彩儿提醒,疲于招架的方白羽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也有一个远程发动的绝招没有使用,心中大喜,夸赞彩儿道:“记你一功。”言毕,改单手持剑,另一手温和抚摸脚下地面。片刻间,金色盛光泛起,黑石转为透明,如剔透之玉,东方龙腾游走在其中。   众人大惊,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而此时脚下地面毫无征兆地掠出无数石刺,石刺或贯足透肺,或撕胯而过,将围聚在侧的敌人尽数诛杀,血流漫野,景况凄惨。   方白羽确定了身边再无危险,散去鸿鹄幻体泥软在地。几在同时,叶飞收拾了李宏源过来寻他。兄弟二人以寡敌众,诛杀半数准仙人于剑崕之上,引起外围观战之人的唏嘘。   掌教李易之面色难看,悄悄消失在云中。   叶飞从须弥芥子带中找出上山时顺手采摘的止血草,咬碎后敷在白羽的伤口处,短短时间便止了血。两人一起盘膝打坐,静思冥想,恢复元气。   明亮的火光在他俩身后张牙舞爪,断刃残壁,尸横遍野,两个少年人闭目静坐像是魔界的少主,让人望之生畏。山间之火最终在浓雾的攻势下平息,剑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若不是焦糊气味和刺鼻的血腥始终挥之不去,之前的一切恍若南柯一梦。   两人第一次杀人,手都在发抖。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喷射的鲜血,惨死扭曲的面容始终在眼前萦绕。   现实的残酷让他们别无选择,在这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里,你不杀死别人,别人就会反过来杀死你。   阎王殿里走过一遭的两人,感觉自己活得很无奈,他们同时抬头,漫漫无际的远方他们只有坚强面对。 第117章 蛊惑   “还上山吗。”叶飞问。   “还有时间,去。”方白羽的眼光中跳跃着火焰,是欲望之火,甚至将其中的混沌烧穿。天启之眼也被称作正者之眼,是上天恩赐之物,与鬼眼“阴阳”并称。   这眼睛妙用无穷,随着经历的丰富和道行的增加,会逐渐显露出来。   而此时此刻,它代表的似乎只有欲望,蓬勃的欲望,变强的欲望,也是报仇的欲望。   仇恨和屈辱是人生最好的催化剂,就像灌溉植物的顶级肥料。   墨玉和白瀚王踩着尸体前行,黑白骏马承袭两名少年人的王者之气,对寒风的肃杀全不在意,一心听命于主人向着剑崕顶峰奔袭。在两人经过的地方,浓雾自动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路。   山路曲折,以墨玉和白瀚王的脚力,到达山顶也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叶飞看不出这里和其他地方的区别,但拥有天启之眼的方白羽则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八条咒印之锁从大山的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偏东、偏南、偏西、偏北八个方向射出,围绕着正中间的雾团盘固交错,那被捆绑的东西在咒印之锁的影响下,隐去了痕迹难以被普通的视线察觉,外人所见,无非是一簇浓厚的雾团而已。   “你留在此处为我护法。”方白羽独自一人上前,鸿鹄神剑随身携带。他不清楚雾君的话是真是假,他一心求得力量,看得见的机会总要试上一试。   即便,这要担上巨大的风险。   兽吼。   威严地咆哮声警告着两人不得靠前,叶飞盯紧了雾中的巨物,拉开架势准备迎战,片刻之后,一头白色的猛虎破雾而来。   白色的老虎?   见面的第一眼,就已看出对方的不凡。“吼。”老虎在咆哮,警告方白羽不要靠近封印,可惜白羽不听。   叶飞了解对方的心意,只能小心翼翼地与白虎对峙。   “吼。”   白虎一跃三丈,血爪抓向白羽的背后空门,即将偷袭成功的它,却在虎爪即将挠破白衣的时候,被一股怪力抓住了尾巴,扭过头来时,看到叶飞那渺小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白虎更感愤怒,铁尾向上抬起,然后轰然落下。   换做常人,怕是会被这一尾之力拍成肉泥了,可惜叶飞不是常人。他的四肢灵活似猴,怪力如熊,虽随着虎尾的甩动砸向地面,但双腿有力,在落地时支撑住自己,站稳了脚跟,接着拧腰抬臂来了个“力拔山兮”,偌大一只老虎,被他扔飞到山崖边上。   “吼。”白虎真的蒙圈了,它这辈子第一次被人类赤手空拳的扔出去。而叶飞觉得还不足够,大跨步追上前,对着白虎的面部就是一阵猛搥。   众所皆知,老虎是一种武装到极致的生物,虎尾如鞭、虎爪如刀、虎牙如锥,这三者各有妙用。尾巴射程远而且灵活,适合长久对峙的偷袭;爪子有力,爪尖锋利适合扰敌;而牙齿则是致命一击的不二选择。   同种体态,很少有生物能够以挥爪赢过老虎,因为老虎的爪子不仅锋利,而且后肢强壮弹跳力很好,可以长久站立居高俯瞰。   叶飞有过和豹子对战的经验,自然知道老虎更难对付,一轮猛攻是为了袭扰,真正的目的则是老虎的后背,只有那里才是对方的死穴。   白虎被一阵乱拳打的疼痛不堪,怒吼连连,虎爪左右横扫,乱抓一通,叶飞就地一滚栖近他的肚皮,又是一顿乱拳。   白虎痛地向后跳,叶飞瞅准机会一步蹿出,双腿夹住它的腰干,双臂搂抓它的脖子死不松手。老虎挣扎,原地打滚。叶飞仗着童子金身庇护忍痛坚持,同时四肢并用,在肉搏中不断尝试向老虎的后背靠近。   守卫白虎生平第一次遇见如此难缠的对手,完全被打蒙了,张牙舞爪扭滚不休,无数次的试图甩开叶飞,可惜对方猴子一般攀着身体,根本甩不脱。而更糟糕的是,趁着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叶飞终于如愿以偿地骑到了它的背上。   实际上,不仅仅是老虎,对于四肢着地的动物而言,后背都是它们难以回避的空门。叶飞骑在白虎背上已立于不败之地,碗大的拳头,得空便挥砸,白虎被打的头晕目眩,疼痛难忍,连三跃,跌下山路。   此处的守卫被叶飞牵制住了,方白羽一个人站在封印前,右手高高地举起了鸿鹄仙剑。   只要斩断锁链,雾君的本体就会恢复自由。   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呢喃,挥之不去。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只要你斩断封印,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力量。放我出去,快啊。”   那一团雾气,幻化成了炎天倾的样子,在前方嘲讽、狂笑,雾君使用最卑贱的手段引诱方白羽,可见对于自由的渴望到了何等疯狂的境地。   殊不知,强烈渴望力量的方白羽,看着面前的炎天倾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想起了血夜下自己无力的哭泣;想起了站在尸山骨海之中的炎天倾;更想起了几乎和炎天倾一样凶残,杀死了无数同班同学的自己。他忽然意识到,如果非要变作那等疯狂的模样,才能杀死炎天倾那个魔头的话,即便大仇得报,自己也输得彻头彻尾。   他一瞬间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由白雾幻化而成的假人,想象着雾君阴谋的丑陋,高高抬起了剑刃。   雾君欣喜若狂,一意脱困毫无防备之心,直到——直到鸿鹄剑的剑锋,斩入它受困的躯壳。   “啊啊啊啊啊!”惨嚎,歇斯底里的咆哮,雾君怎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怎能甘心,怎会甘心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如此轻易地泯灭。   雾君强忍痛楚,继续装出伪善的模样在方白羽耳边蛊惑道:“我的朋友,斩旁边的锁链不要斩我,那是我的本体,你这样做,会让我受伤的。”   明明已从那一剑中明了了对方的心意,雾君还是不放弃地游说,这也注定了他的失败。   方白羽不理会雾君,二度挥动剑锋笔直斩下。   “嗷。好疼啊,混蛋,你到底在做什么。不施救也就罢了,反倒狠下毒手,你真是邪恶透顶了,邪恶透顶了。”雾君愤怒地哀嚎。   方白羽双眼紧盯着他,一次又一次抬起握剑的手臂,又一次一次地断然斩下:“以此等残酷的手法被前辈大能封印,不用想也知道你一定是罪恶滔天的大妖怪了。被困在此不思悔过一意脱困,甚至对我展开威逼利诱,可见你贼心不死,本性难移。更何况,我若不杀了你,山间的雾就不会散去,我和叶飞就别想离开,这对于将要鹏程万里的人而言,无疑太不公平了。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你都必须死去。”   “好好好,好你个臭小子。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却偏要一意孤行,那也没办法了,就让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吧。” 第118章 灏蜃魔君   话音落,雾君凶相毕露,弥漫在整座剑崕上的白雾被诡异莫测的力量强行聚敛。   雾君本名“灏蜃魔君”九百年前乃是东南岛国的图腾,为恶一方。它从海上浓雾中修炼而来,可以自由操控雾气,后又与黑化的人鱼狼狈为奸,一者放雾阻挠船只正常航行,一者歌唱吸引船员自投罗网,喝血吃肉,无恶不作。后青山道人去往蓬莱仙岛做客,返程时听到人类痛苦的呻吟,知道是妖怪作祟,便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发现一座小岛。小岛的面积不大,涨潮的时候它会被海水淹没,落潮以后才会露出水面,厚重而迷幻的雾围绕在小岛的外侧,像是一座天然的屏障,不容许外人靠近。青山道祖那是何许人也,法力通天,略施道术便将雾气驱散,之后深入岛中,在临水的山洞里,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骸白骨和附在白骨上啃食的人鱼,大呼孽障,举手之间将之尽数抹杀。   不知死活的雾君本可以逃跑却自投罗网,非要和青山道祖斗上一斗,结果不出三招就败下阵来。   青山道祖本想将它炼化为剑灵,却又怕杀念太重影响持剑者心智,干脆以封印法阵拘禁它的三魂七魄,以雷火为劫洗涤它的杀性。封印一成,山崖之上立时被浓雾笼罩,难见五米之地,青山道祖大呼“妙哉”,往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将曾经作恶多端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诛杀的妖物尽数转移到此处封印。   所以说,整座山上的雾都是雾君的身体,任你刀砍火烧都不可能消灭,想要彻底杀死它,只能砍断被金锁牢牢困住的三魂七魄,让它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由于雾君强行动用力量,肉眼可见的雷火顺着锁链涌来灼烧它的魂魄,雾君惨嚎不止。   方白羽临阵的转意只在一念之间,如果不是雾君的画蛇添足,白羽差一点就去破坏封印了,那样做只有两种结果。其一,雾君信守承诺,乖乖地纳为己用。其二,雾君解脱封印反噬而来。从雾君现在的表现来看,后面一种的可能性无疑更大一些。   方白羽很庆幸,自己的幡然醒悟来得不算太迟。他奋起全力挥剑,一次又一次,雾君惨嚎连连,却始终无法将散乱的力量聚集在一处。脚下封印是青山道祖所设,那样惊世的人物,所设的封印必然阻绝了一切它施展能力的通道。拥有意识以来,雾君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它终于决定不再做保留,忍着雷电加身的痛楚,强行汇聚浓雾为巨人形态,一拳将白羽轰飞三米多远。   这样做雾君必须承担随时灰飞烟灭的危险,但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只有奋起反抗了。雾君以白雾幻化出八手、八脚、三头,九眼,体型巨大的魔身,对着白羽咆哮。   后者完全不为所动,使了招平沙落雁式,斫断它的一手、一脚。接着反手一撩,又用了一式大雁南飞,削去它的一只眼睛。   最后背心一刺,用的是万剑归一,直刺内核中心。   青山道人用封印的方式赋予了原本无形的雾君以形态,只要以剑刃将其内核斩断,雾君的魂魄就会消散。   在封印的压力下,雾君的实力发挥不到强盛之时的百分之一。剑尖没入内核半寸,对他而言已是灾难。作恶一生,居然在千年以后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算计,这让它怎能服气。   雾君咬牙切齿,一股墨绿色、蛇一般的雾气从内核中流出,顺着鸿鹄剑剑锋盘绕游走,直逼白羽的手腕。   松手还是不松手?   片刻的迟疑后,方白羽决定不松。   右臂用力,推着剑锋又向前进了一分。雾君哀嚎,却在同时大放厥词道:“你完蛋了,你完蛋了,臭小鬼。”   那一小缕绿色的雾,像蛇一样咬破了方白羽的手指,一头扎入进去。   方白羽鹰目收缩,提气发力,推着剑锋顶入内核中心地带,“咔嚓”玻璃碎裂的声音。以剑锋刺入之处为中心,整个内核片片龟裂,雾君凝化出的实体异兽轰然坍塌,化为细腻的云流顺着脚踝流向山下。   “赢了吗。”方白羽扪心自问,很快便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因为他马上发觉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与绿色的蛇雾一道偷偷溜进了自己体内。   原来被封印的九百年里,雾君一直在尝试各种方法逃生,其中最接近成功的,就是金蝉脱壳。这个方法需要雾君舍弃近乎无敌的妖身,将灵魂依附在一小部分躯体上,从封印的夹缝中逃脱出来。方法确实可行,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雾君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一直在努力强化分身,使分身与本体分离的时候,不至于太过弱小。   在方白羽到来之前,他一直做着这样的努力,已经接近成功了,是方白羽的忽然到来让他看到了保全真身的可能。本性的贪婪让雾君不计代价的引诱方白羽帮助自己解开封印,可惜事与愿违。   不过九百年的努力不会白费,现在雾君的真身虽然毁了,但分身进入了方白羽体内,只要能够顺利摧毁方白羽的主脑,他便可以取而代之,他就仍然是最后胜利者。   雾君在方白羽体内猖狂肆意,左冲右突,笔直杀向头顶泥宫,它狂放大笑得意非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以为凭着小聪明就能谋害本大爷,痴心妄想。老子吃过的人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既然真身已毁,老子便要借你的身体从现人间。   “想得倒美。”方白羽临危不乱,进入冥想状态,快速调集内丹中的仙力狙击对方。   雾君与这股至净仙力展开搏杀,而搏杀的战场是方白羽的身体,可想而知,白羽受到的伤害有多么的巨大。   叶飞在此时驾驭白虎归来,一翻缠斗下来,凶猛无比的白虎守卫竟然被他降服了,变成了坐下的骑兽,真是不可思议。归来的叶飞见方白羽痛得撕心裂肺满地打滚,大感不妙,纵身跳下虎背,提起丹海之气渡入白羽体内。   两人所修仙力都是至净至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仙力入体后,立时受到方白羽精神的指引,同仇敌忾共抗强敌。   雾君是活了千年的老异兽,发现方白羽力量忽然猛增之后,马上改变战略,将那幼小的身躯化整为零,分出十个小的雾君同时向着对方主脑进发。   方白羽轻易绞杀了其中的八个分身,余下两个分身无暇顾及,被他们突破重围,接近了主脑。当此之时,鸿鹄神剑自动护主,金光璀璨,消灭了其中的一个。还剩下最后一个分身,方白羽的防御手段已经用尽,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止他了。   雾君哈哈大笑,故意减慢速度,体会方白羽死前的绝望。“我赢啦,我脱困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狂肆意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一颗嘴巴与身体等宽的星星蓦然出现,一口将他吞噬掉。   雾君只感觉眼前一黑,便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人间。   彩儿捂着肚子打了个响嗝,像是吃撑了。白羽有些惊讶,利用精神与它交流,“咱俩并未签订契约,你是怎么进入我体内的?”   彩儿却不回应,喝醉了酒似的昏昏欲睡摇摇晃晃,圆滚滚的身体越发虚淡飘渺了。方白羽不断询问它的情况,可惜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只有叶飞看得清楚,在体内激斗正激烈的时候,一直在白羽身边转圈的彩儿“嗖”的一下消失了,再出现时已经是战斗胜利以后,彩儿的状态明显不对,身体鼓胀而虚渺,感觉随时会从现世消失掉。   方白羽结束内视,看到彩儿异常的状态,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艰难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托起彩儿放在怀里温暖。   彩儿迷蒙地睁开双眼,轻轻道了一句:“老爹,以后可不要再大意了。”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会吧,挂了?”叶飞不改他嘴欠的风格。   “闭上你的乌鸦嘴!”方白羽愤怒地扫了他一眼,“它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确实,彩儿与雾君很像,都没有实体,平日里身体像果冻一样,左面缩进来一截,右面就凸出去一截,上面缩进来一截,下面就凸出去一截,时刻处在运动之中,而这也成为了它生命体征存在的有力佐证。就如白羽所说,彩儿只是睡着了,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则全凭造化。   方白羽拿出青牛角,温柔地将彩儿封印在其中。 第119章 再起波澜   做完这些,一直在忍耐伤痛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连咳数声,每咳带血。   叶飞关切道:“怎么,受伤了?”   “伤的很重。”白羽点点头,“有医治内伤的药吗,我的七经八脉受损严重。”   叶飞遗憾地摊摊手:“内伤只能调理,没有特效药的。”   “认真的?”   “没必要骗你。”   “放点血给我喝,你不是童子金身吗,没准有特效。”   “靠,照你的说法,天下人都来取我的血了。”   “试试嘛。”   “那是我的精血好吧,很珍贵的,试什么试。”   “小气。”   “都告诉你没用的。”   “切。”白羽忽然看到从叶飞身后冒出的巨大脑袋,迟疑道:“那家伙,被你降服了?”   像是对“降服”两个字表示不满。白虎示威着吼了一声。   “那当然。”叶飞露出得意的神色,伸手抚摸白虎的毛皮,“怎么样,比你的彩儿霸气威武多了吧,以后骑出去绝对威风。”   “墨玉怎么办。”方白羽狡黠地看着他。   “这个嘛。”叶飞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陷入沉思,“如果有了新欢就不再搭理墨玉了,是不太好哈,可是……”   正沉思呢,眼前忽然一黑,方白羽纵身一跃将他扑倒骑在身下,用牙齿撕咬。   “哎呦,疼,疼。你他妈干什么,得狂犬病了是吧。”叶飞奋起挣扎。   方白羽咬着他的手腕,死不松口,“干什么,喝血啊。”   “靠,你他妈疯了吧,兄弟的血你也喝。”   “你有童子金身,受点伤毛毛雨一样,我可不行。奇经八脉的伤势不知道要修养到什么时候了,你就牺牲牺牲吧,乖啊。”   “乖你个大头鬼啊,给老子滚。”叶飞何等怪力,奋起一脚,踹在方白羽的肚子上,将他踢得飞到半空中。   后者重重落地,摔了个狗啃泥,许久不见起身。   叶飞沉了一会儿,看他始终不见动静便稍稍往前凑了凑,哪知道刚一探身,白羽便原地腾起又扑了过来:“还敢说不是特效药,还敢说不是特效药。快别墨迹了,赶紧给老子吸两口血,咱俩一起下山去了。”   “吸你个大头鬼啊,老子疼。”叶飞又飞出一脚,二度将之踹飞,“你给老子滚。”   叶飞的血到底是不是特效药,举一个例子就很清楚了。   当年大鹏金翅鸟决战凤凰落败,掉落在佛祖面前,佛祖割肉喂入它口中,转眼之间,大鹏便容光焕发伤病痊愈。由此可见,佛门圣僧的肉和血确实有着令百病痊愈,延年益寿的奇效。这也是为什么若干年以后失去了法力的金蝉子在取经过程中不断遭受妖兽侵袭的原因。吃君一口肉,胜过修道三年,何乐而不为呢。   “好好好。”好一个兄弟情深啊。   伴随着讽刺挖苦的男声,一个金色的头冠如旭日般冉冉升起,刺痛了两人高傲的目光。拥有敏锐感知力的白虎,对此人身在近处而不被自己发现感到愤怒,对着那处不断低吼。直到头戴金冠的男人一步步地走上山崖,斜目瞅了它一下。那一刻,白虎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魔物正站在眼前,浑身发抖,瞬间败下阵来,像个小狗似的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藏到了叶飞身后。   正在厮打玩闹的叶飞和方白羽同时面容一整,嬉笑的表情急转直下,纷纷从地上站起整理衣衫,面对那人分毫不退。   “玩的很开心嘛。”朝华峰尹朝华微笑着扇开折扇,轻轻摇曳。他的笑容依旧虚伪,也依旧让人胆寒。   若不是两人有彼此可以依靠,面对这样的强敌,面对如此饱含恶意的气息,早已经逃跑了。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两人都有信心,不出一年,就让你再也猖狂不起来。   尹朝华又一次看到了两人合并在一起,看到他们阴阳相济毫无破绽的气息,也看到了两人绝不退缩的气概。他明白了,当两人联手的时候,是不会对任何人退让的。尹朝华的心逐渐变冷,手中折扇摇曳的频率一点点放缓,他又一次动了杀意,这是见到两人之后他第三次动杀意。   第一次是对叶飞,第二次对方白羽,第三次,对这两个人。   前两次他都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这一次面对两人联手,他还能如此轻松吗?   尹朝华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他的君子气是傲气、奸诈之气、虚伪之气,他善于识人,他拥有力量。   气机在无形中向着两人逼近,曾经与他交过手的叶飞和方白羽同时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本能地向后退。   后退并非畏缩,而是为了更好的反击。   然而尹朝华却不这么认为,他笑了,笑容既猥琐又得意,“还是那么没用啊。”尹朝华恶意地挖苦,“这里与外界隔离,没有任何人可以拯救你们两个了喽。”   “对付你,我们两人已经足够。”叶飞和方白羽一边硬气地反击,一边不断变换身位,他们早已将仙力笼罩在体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尹朝华的气,提前做出反应。   “以为如此就能躲得过吗,天真。”尹朝华猝然闭合折扇,整个山崖上的气息为之一凝,接着,他缓缓前伸右臂,闭合的折扇遥遥指点。在两人眼中,那折扇的前端充斥了整个眼界,像是化作一座大山,身边压力骤然增加,似乎所有的气息都在向着两人挤压。   又是这种感觉。   尹朝华的能力实在不可思议,让人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叶飞和方白羽经历连番恶斗,身体虽然疲惫,但好胜之心却异常高涨,两人面对强敌未有丝毫惧意,反而涌起一争长短的斗志。方白羽右手虚握,鸿鹄仙剑现于手中,剑刃横扫,金色的光辉洒满天地。   “有用吗。”尹朝华遥遥指点,所有的气机都笼罩了他,白羽又被控制住了动弹不得,手臂横在半空中,像是提线的木偶,“气机是斩不断的。”尹朝华笑着说道。   不过他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一块巨大的石头声势浩大的划过半空,猛撞而来。   尹朝华善于控气却不善于肉搏,面对飞石只能躲避,这一躲却让凝聚的气机消散,方白羽重获自由,双手握剑向土中刺。刹那间,黑土变玄玉,金色龙腾在玉块中游动,无数石刺冲出,从四面八方围杀尹朝华。   后者两日前见识过这招,早已想好应对之策,足尖轻点如燕,在石刺泥流中轻松穿梭,不退反进,向着方白羽逼近。   “嗖。”又一块巨石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尹朝华前路被封堵,向后连退三步又被石刺截断后路,情急之下原地旋身,总算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他怒望叶飞,因为没有叶飞就不会有白羽此时的再起,闭合的山河扇奋而张开,一座大山破扇而出飞向叶飞,“你的力气不是大吗,去把山接住。”   山河扇位列兵器谱前十位,他与气吞山河卷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山河扇里只有一座大山,一条河流和一页提字,无论是山、河还是字,都是前辈大能以大法力画上去的,在攻击的时候,山和河会幻化为实体进行攻击。   气吞山河卷则自成一界,自辟天地,容纳万物,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真实的,只有空间的转换而无形态上的变化。 第120章 圣僧须经刮骨苦,地仙难逃心魔难   当山河扇中的大山不断变大飞来的时候,真是把叶飞吓坏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面对一座山峦,任自己气力再大又有何用。任自己跑得再快,也总归无路可逃。   历经大小战役,叶飞在关键时刻,总是会想到气吞山河卷这个逆天的神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地将它召唤出来。在尹朝华眼中,叶飞头顶上方的空间突兀地撕开一个缺口,一方神卷从缺口中来,通体放光,于半空中缓缓拉开。   这一幕令尹朝华心中一惊,他是何等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在叶飞头顶处盘亘着的,正是传说中的圣器气吞山河卷。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气吞山河卷内一片乌烟瘴气,毒雾漫天,黑山死河,毫无生机。但其中空间广袤,拥有自身的引力,由水墨幻化而成不断变大的山峦,又被那边引力吸着不断变小,向着卷中的世界飞去了。   “神卷怎么会落在你的手里。”尹朝华难以置信,不敢托大,扇页一摆,大山向回收缩逐渐退了回来,回到空荡荡的扇面上,变成了一副水墨画。   “臭小子,快回答我,气吞山河卷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尹朝华大声质问。   “你管不着。”叶飞戳之以鼻。   “我管不着?那原本就是我朝华峰的东西,给我还回来。”气吞山河卷甫一出现,尹朝华立时转移了目标,放弃方白羽去寻叶飞了。   叶飞才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现在神卷既然已经认我为主了,那就是我的了。   他匆忙操控气吞山河卷回到原位,生怕宝贝被对方抢了去。自己则骑上白虎来到方白羽身边。尹朝华两眼放光,笔直冲来,左右出击的折扇将不断冒出的石刺一一挡下。   随着气吞山河卷的出现,他终于放弃戏耍的心态要动真格的了。   七峰高徒,特别是有能力接受峰主之位,传承了恩师衣钵的高徒,他们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不过倒是有许多鲜活的例子可以佐证。   例子一,云中子继任掌门之位的时候只有三十五岁,三十八岁的时候就跨入了唯我独尊境,四十岁的时候,就以一人之力屠灭了华山九魔。例子二,尹朝华的师父尹秋水,为了证明自身的实力,孤身一人挑战蜀中千门,未尝一败,而当时他只有三十一岁。   云中子和尹秋水都是蜀山出名的实力派,行事高调广为人知,本不适合当做范例来使用。将他们列举出来,只为了从这两个典型代表身上搜罗出蜀山峰主继承人身上的共同点。   其一,诸峰峰主的继承人,往往受到他们的师父也就是前任峰主的喜爱,有资格优先传承让他人望尘莫及的强大法器,对于自己未来的修行事半功倍。   其二,蜀山七峰表面上是六峰拱一的格局,实际却是明争暗斗,峰主的继任者必须是资质绝对出众的,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本峰不会衰落,才能维护本峰的利益不受损害。   认真起来的尹朝华,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剑崕上的气机随着他冲锋,压迫地两人喘不过起来。在周遭强大的压力下,叶飞和方白羽行动好像在游泳,迟缓不堪。   “分开,远攻。”方白羽一直在捉摸自己和尹朝华的战斗,感觉对付他只有这一条路就是远攻。叶飞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驾驭白虎向着另一个方向逃窜。却没有想到,尹朝华的智商并不比两人低,即便再想抓他,冲入白羽近前的机会也不会轻易放弃,山河扇孔雀开屏一般在手心飞舞,扇叶的前端化为了锋利的刀片,于白羽胸前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方白羽连受重创,体力精力都已到了崩溃边缘,“丢盔弃甲”的向后败退。叶飞接连犯下两个错误,真是后悔不迭。双腿发力,从白虎的背上高高跃起,用了一式泰山压顶袭击尹朝华。后者从脚下不断扩大的阴影中辨出了叶飞攻击的方式,也不躲闪,折扇闭合圆弧状划过天空。   “砰。”泰山压顶之下,占有绝对优势的叶飞,只与对方的一扇之力战了个平手,尹朝华和叶飞向着相反的方向后退,朝华退了半步,叶飞退了三步,一直退到白羽身边还止不住,差点又将方白羽撞倒。   尹朝华嘴角抿笑,右手画半圆自上往下,身体转为直立,“刷”的一声,一道巨大的月牙气刃飞出,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已到了近处。叶飞一把推开白羽,自己向另一侧倾倒,惊险万分地避过了它,可惜对方的攻势仍未结束。   尹朝华展开鬼魅步法栖近到三尺之内,双手勾住叶飞的后脑,右膝抬起,正磕他的下巴。   这一击真是要命,以童子金身的坚韧也被撞了个头昏眼花,满嘴是血。更加悲剧的是,受重创之后尹朝华不放叶飞离开,连出猛招,凝聚了仙力的拳头一阵挥砸,片刻之间已将叶飞揍得鼻青脸肿。   如果此时他使用折扇的话,叶飞早已命丧黄泉了,他不用折扇并非仁慈,也不是戏耍对手,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叶飞,剥夺叶飞的行动力,抓回山上好好盘问宝贝的下落。   白虎这个没用的家伙完全失去了兽王的威严,被敌人的强势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地逃下山了。   如果叶飞看到这一幕的话肯定会被气疯掉,可惜他看不到,因为两只眼睛都已经肿透了,连近在咫尺的拳头都看不清楚。童子金身被打成这副惨样,可见对方的实力有多么的强悍。   方白羽深知叶飞一旦失去意识,对方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稍作喘息的他不做片刻犹豫,手持鸿鹄仙剑奔袭而至,剑锋直刺尹朝华背后的空门。尹朝华后背上没有眼睛,但对周遭气机的精确把控让他早早察觉到了方白羽的异动,手持折扇反身一击,正面的交锋直接将白羽撞飞吐血。   尹朝华出扇的角度非常耐人寻味,总是弧状出击,或画半圆,或画整圆,或画四分之一圆,总之,与寻常的剑法很不一样。   方白羽从其中产生一丝灵感,学着尹朝华握扇子的手势捏住剑柄,锲而不舍地杀了过来。   “刷。”鸿鹄剑自身后往前劈半圆,非常完整的半圆。与山河扇自左往右的半圆激烈碰撞,仍旧是方白羽被击退,但这一次,他只退了四步,并且留有余力发动第二波攻势。   方白羽又一次出剑,从斜下方往斜上方画半圆,蹩脚的握剑手势在迅猛出击的剑风中自行调整,画出的半圆较之前完整了许多,与山河扇发生激烈碰撞。这一次,方白羽只退了两步。   尹朝华双目收缩,又惊又怒:“他以山河扇施展出的剑术,是朝华峰独门绝学“圆之道”。   所谓“万法归宗,唯圆不破。”圆之道承袭最强法则,是配合“君子望气术”诞生的特殊剑招,临阵出剑,敌方取捷径纵横捭搁,自己绕弯路划圆御敌。圆乃最强路径,无法可破,若每刃画圆,便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甫之君子望气的预判能力,每每洞悉先辄,即便对方出剑速度更快,但也绝对难占上风。   方白羽的现学现卖,剑招中缺少了君子望气这样洞悉先辄的能力,却胜在处于进攻一方,每每先发制人,不需要洞悉敌人的动态,圆之道单纯起到提高剑招威力的作用。反观尹朝华,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叶飞打残,短时间内主要精力肯定还是在叶飞这一边,不可能主动发动进攻,两相冲抵之下,被方白羽误打误撞地扭转了局势。   眼看方白羽越战越强,最后一次拼招只是往后退一步了,尹朝华恶从胆边生,折扇一晃,滔滔江水奔流而下,方白羽毫无防备,转眼之间便被洪水吞噬。   “你很烦啊,蠢货。”尹朝华狠狠地出了口气,转目望向叶飞,对方脑袋胖了两圈,眼睛肿得像金鱼,只露了一条缝在外面,四处挥舞拳头,无头苍蝇都不如。   尹朝华歹毒地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多亏还有你,陪大爷好好玩玩。”   圣僧须经刮骨苦,地仙难逃心魔难。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恶,普通人的恶是种子,埋在心中借机发芽。修道者的恶是灌溉了的种子,随时可能发芽,但自己有能力压制。   尹朝华仗着是朝华峰峰主的亲侄子,自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养成了他嚣张跋扈的性格,冷酷暴虐的手段。尹朝华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对于这一点,尹秋水曾经训斥过他一次,尹朝华也因为这件事顶撞了自己的师父。这是他唯一一次顶撞师父,换来的,是百依百顺母亲的一阵毒打和长达半年时间的幽禁。从此以后,尹朝华像是变了一个人,对父母孝顺懂事,对老师恭敬有加,对同龄人关爱备至。如此一来,母亲终于笑了,处处维护于他;师父也满意了,将各种压箱底的招数倾囊相授;同学们乐呵了,认为他尹朝华继任掌门之位,必然可以带来朝华峰的空前繁荣,必然会对他们百般呵护。   所有人都对他的转变感到满意,唯有一个人相反,这个人,便是尹朝华自己,死他心中那颗被苦苦压抑的嚣张跋扈,张狂傲世的心。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尹朝华开始一些怪异的举动。比如,用心灵与自然贴近将蜻蜓吸引过来,细弱无声的撕掉它们的翅膀,放回树上。再比如,用笛声引来鸟儿,轻轻挖去双眼,投入河中。或者,训练狗狗捡木棒,非常耐心地训练循循善诱,等它学会了,就将一把锋利的刀子扔出去。凡此种种,尹朝华的变态行为总是在独自一人时展露,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六岁的时候第一次杀人。   那一天,尹朝华最喜欢的小姑娘不理自己,跑去和其他人“过家家”,这让尹朝华非常生气。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地隐藏了心中的愤怒,暗地里观察了十天。在第十一天的上午,听到后山上黑熊的吼声,知道机会来了。于是趁着午休时刻,将那个曾经最喜欢的小女孩打晕了,拖到后山上,在水中折断她幼嫩的手指,毁去她红红的脸蛋,扔进熊窝。   黑熊自然不会客气,很快将小女孩大卸八块,连骨头都不剩。而此时,寻找小女孩的队伍终于找到了后山,尹朝华当着他们的面杀掉黑熊,从它的肚子里剖出小女孩的尸骨,成为了所有人心中英雄,“光荣”的事迹在七峰间传诵,再也没有人质疑他的继承人身份,每个人遇到他的时候都会主动赞美,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从那时起,他便明了了自己要走的路,他总是用扇子挡住面孔,光明下一面,黑暗里另外一面,人前一面,人后一面。 第121章 倒霉日子   毫无疑问,脚下与世隔绝的剑崕,正是他绝好的遮掩物,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心中的兽欲。   尹朝华一步步地走到叶飞面前,用擒拿手法轻松锁住叶飞的双手,将山河扇插在地上,固定他的双脚。他那双细长地手臂不断施力,叶飞强壮的臂膀被反关节锁着,在压力下扭曲变形直至折断的边缘。   “很爽吧,看得出来你的自愈能力很惊人,不知道手臂折断了你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来复原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尹朝华狂笑,得意忘形。   “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叶飞一边挣扎,一边咆哮。   “一年?那么宝贵的时间,我怎么可能给你呢。”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叶飞的双臂由扭曲到折叠,一点一点地变形,即便是童子金身,即便自愈能力超强,即便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纯爷们,在这种变态手法的折磨下,也是疼得“哇哇”大叫。   “享受吧,慢慢享受吧,把你的手废了,就再也不必担心你会反抗了;把你的脚废了,就再也不必担心你会逃跑了。我,尹朝华会在朝华峰上好好款待你,直至你说出圣器的所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尹朝华恶意的笑声传遍四野。   叶飞双目泣血,大声吼道:“滚你奶奶个熊,伪君子,老子一定要你后悔没有马上杀了我。啊呀呀呀……”   童子金身不愧为佛门圣体,在体内怒气的影响下,童子金身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叶飞即将断掉的手臂在巨大能量的注入下生生掰回原位,两腿被山河扇固定动弹不得,他肩膀一甩,尹朝华就如那断线的风筝,无所凭依地飞了出去。   “这……”虽然没有受伤,但踉跄落地的尹朝华仍旧怒火中烧,他是眼看着叶飞以不可思议地怪力,一点点地推开自己,将弯折的手腕恢复原位的。那一刻,对方的力量远远超越了自己,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对于一向骄傲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尹朝华金灿灿的头冠微微靠右偏,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他被同龄人搞坏了发髻。   杀心顿起,也顾不得追问圣器下落了,尹朝华右手五指并拢成刀,前探身体,箭步冲上,手起刀落……   此时,叶飞被制住避无可避;此时,剑崕之上没有与李宏源同路的准仙人们,纷纷展现出深埋已久的力量,获得了心仪仙剑的认可;此时,诸峰高徒不见踪影,仙道名宿在远方观望;此时,没有人能救叶飞,除了方白羽。   那一天,方白羽目视着生母惨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天,方白羽被炎天倾死死踩在脚下;那一天,方白羽明白了什么是仙人,什么是真正的强大。从那一天开始,方白羽便发誓,绝对要用双手守护身边至亲。   他绝不能输,他绝不要输,他再也输不起,他没得可输!因为,身边就剩下了叶飞和莫君如这两位亲人。   在被万吨洪流吞噬的那一刻,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划过,天启之眼的一片空白恰如一张白幕,烙印下了过往的一切。   方白羽攥紧了双拳,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与身边的水流亲切接触,他的手里攥着江水,他借此与之沟通,滔滔江水开始发生转变。   水流由从南往北,转变为从北往南。   这一天,方白羽终于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在仙道强者面前放声高歌:“你给我去死吧。”   江水逆流,参天巨木顷刻而断,正要对叶飞下杀手的尹朝华被无匹的冲击力扑倒,踉跄如小舟,在石头树木间磕碰游曳,直至不知名的远方。   叶飞和方白羽兄弟合力,斗败朝华峰君子剑。   长出一口恶气,壮哉。   当浓雾散尽,凶猛如万兽齐奔的洪流退去后,一道七彩虹桥拉近了天与地的距离。剧烈喘息的方白羽惊讶的发现,原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剑崕顶峰并非最高处,在彩虹的那一端,竟然存在着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   不可思议,他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背起奄奄一息的叶飞,踏上彩虹桥。   一边向上走一边抹泪,“兄弟,你看到了吗,生命的曙光,雨后的彩虹,我们的倒霉日子就要到头了,你看见了吗。”   叶飞整张脸肿得比猪头还大,嘴唇肥大渗血,呜呜咽咽,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哈哈哈,只要我们兄弟二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桥,没有跨不过的坎,这世上只有你懂我,也只有我懂你,再没有第三人了。”方白羽兴高采烈,发足奔跑,就像正在奔向父母怀中的孩子,十六岁的年纪,他也真的只是个孩子,他的经历远比同龄人丰富太多。   叶飞伤势很重,童子金身虽然不断自愈,却始终难以动弹。方白羽背着他锲而不舍地前行,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撒满天际,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悲凉的,或者是激动的,总之就是一边走一边哭。   时间过得很快,身后的彩虹桥渐渐消失,一切恢复原状,而两人到天空之城的距离还有三分之一。   终于自愈到能够开口说话的叶飞,用嘴唇咬住白羽的耳根,轻轻呢喃:“放下我吧,你一个人施展飞天之术,还来得及。”   “不要!我们兄弟二人,生要同生,死要同死。”   “呵呵,哪有那么夸张的,我可是有童子金身的,掉下去也摔不死。”   方白羽将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努力往前奔着跑着,丝毫不做停留:“这座桥不一样,我有预感,此处一旦放手就是永别。”   “你的预感向来不准。” 第122章 剑神殿   “你看那边的小鸟。”方白羽奋力向前奔跑,却能清晰掌握周围的一切。叶飞向各个方向寻找,在左手边上看到了一只麻色的小鸟,这只小鸟与自己并排前行,只稍稍靠近了些,顷刻间便失去了踪迹,只剩下几根乌突突的羽毛在天空中游荡。叶飞倒吸一口凉气,听白羽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空之城和剑崕分属两个时空,虹桥是搭通两者的唯一途径,我一旦放手,你就会跌入时空裂缝中,莫说是童子金身,就是大罗圣体也会尸骨无存。   叶飞沉默片刻,忍着痛往后转头,看到虹桥已经消失到一丈之内,笑着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快松手放我下来,你还有血海深仇背负在肩上。”   “不要再说了,来到此处,完全是我的独断专行导致的,咱俩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满口生啊死啊的,哪有那么严重。”叶飞继续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方白羽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忽道:“叶飞,遇见我你可后悔。”   “你傻啊,说什么呢。”   “不是你自己说的,自从遇见我就一直倒霉。”   “若不是遇见了你,我又怎能了解什么叫做人间至亲;若不是遇见了你,我又怎能知道什么是人上之仙;如果不是遇见了你,我又怎么能明了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一座极致美丽与极致丑恶并存的拍卖场。   方白羽,我这辈子所有的精彩,都是遇见你之后得来的。”   方白羽眼圈湿红,泣不成声道:“有你做兄弟,此生无憾。”   叶飞摇头:“我们才活了十三年,我们的生命还有很长,我们还要让天下人惊艳,将所有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踩在脚下。方白羽,从这一天开始,我们要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再没有人能左右我们,再没有人能威胁我们,更再没有人能嘲笑我们,我命由我,绝不容他人指手画脚。”   “对,除了你叶飞,谁都夺不走老子的命。”鸿鹄鸟巨大的羽翼,在两人身后展开,金光盛极,两人化作流光,消失在彩虹之桥的尽头。   身后彩虹桥逐渐消逝,天空之城逐渐淡化,在虹桥消逝殆尽的那一刻,天空之城也彻底从剑崕上方消失了,就如它悄无声息的出现一样。   “呼,呼。”来到结界的最深层,叶飞和方白羽平躺在地上喘息,尽情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连番波折,他们终于有机会享受胜利带来的喜悦了。两人都是长笑,布满茧子的手心紧握在一起,兄弟的作用在于给对方以力量和支持,有兄弟在,天不怕,地不怕,阎王都要绕着走。   诛灭李宏源率领的杀手集团,克服灏蜃魔君的蛊惑,斗败朝华峰首徒尹朝华,踏破彩虹桥进入天空城,经历了这一系列惊险万分的遭遇,两人确实应该歇一歇了,确实要好好笑一笑了。如果今日的事情不是发生在剑崕,而是外面的世界里,那么今天过后,两人的盛名便将传遍大江南北。   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强大的自愈力终于让叶飞重获行动的自由。他站起环视四周,发现身处之地乃是至净之所——天空之城。这是一片不可思议的土地,可以脱离重力,自由地悬浮在天空中,像是海上的孤岛。正东方向,一块苍朴古拙的匾额延伸出了一望无际的冗长走廊,匾额上“剑神殿”三个大字一笔书成,应是狂人的纵情一剑。   “剑神殿”两人贪婪地注视匾额,体会其中跨越千年而不散的剑意,有了不同的领悟。   他们同时望天,骤见星海低沉如在眼前,明月如船,终于明了了此处正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蜀山,剑神殿。   这里是命运的分岔路,是一切的转折点,是天道将两人指引到了此处。掌教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接任掌门之位多年,做梦都想不到,剑神殿百果林漫长无际甬道的终点会是万剑之崕。   这就是命运,你越是阻止,它便越是发生。   前路一望无际,方白羽召唤鸿鹄剑护身,然而并无反应,鸿鹄仙剑像是凭空蒸发了,体内的任何角落都找不到。从等待到焦躁到担忧再到无奈,方白羽最终放弃。   “怎么了?”叶飞奇怪地问。   白羽摇头:“此地古怪,鸿鹄不听召唤。”   “既然这样,骑马走吧。”叶飞念解印诀召唤墨玉,然而囚牛至尊赐予的逆鳞毫无反应,其中晦暗一片,墨玉没能解封,“这么邪门。”叶飞气急败坏地试了几次,都是相同结果。   “看来只能用走的了。”   “步行?看不见头诶。”叶飞露出愁容。   “退路已失,唯有如此。”   这时叶飞抬头,探头探脑地观看。   “你在找什么?”方白羽疑惑。   “不对啊!刚才在剑崕上分明看到一座宫殿,怎么进来之后,变成一条路了。”叶飞还在寻找。   “想必是大神通了。”白羽迈步向前,“快走吧,回去晚了剑崕闭合,咱俩五年之内难见天日。”   “喂喂喂,你说从此处跳下去,能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跳下去?那可是时空的裂缝,咱们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真是倒霉。”   “又开始抱怨了,你好烦呢。”   “怎样。”   方白羽驻足,深深地看着抱怨不停的叶飞长叹一声,继续向前走了。   叶飞反倒气了,追上前呱噪道:“喂喂喂,你想说什么,把话说清楚,别不阴不阳的像个娘们似的。喂喂喂,你听到没有啊,给我停下。”   “你好烦呐。”白羽咆哮。   柔软的泥土裹着有棱有角的青石,绵延无际的道路也不知通向何方,路两旁种满茶花,想必此地的主人极爱饮茶。茶树枝头零星分布着颗粒状的星辉,按照青牛的话说,这是施展逆转乾坤之道术遗留下的产物。白羽试着与它们沟通,可惜并无回应。   两人继续向前走,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视线清晰,可辨百米之物。叶飞看着头顶上圆盘似的月亮,撅嘴吹起了口哨:“月儿月儿你真圆,光芒照进我心田,看着你啊我心情爽,呼呼大睡最开怀。”   “你很烦呐。”白羽恼怒,“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念这种狗屁不通的歪诗。来时的门已经看不见了,前面的路还有多长根本不知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叶飞耸耸肩,一手搂住他的肩膀,一手指着天上的月亮道:“我说啊,好像是你带我来这的吧,还好意思说。”看白羽脸色难看,补充道道:“况且,既来之则安之,此处环境绝妙,灵力充沛,种满茶树,前面说不定会有人烟,真在这里修炼五年又有何妨。”   白羽惊恐地望着他,像是在看异兽:“开玩笑,以咱俩学习的入门心法,不出一个月便会进入瓶颈,到时若不能学习更高深的修炼法门,,五年时间岂不白费。”   叶飞不赞同,拍拍白羽的肩膀,描绘着美好的未来:“以咱俩的悟性,既已入门还需要老师吗。”   “悟性,呵呵,你可真逗。蜀山道法千变万化,你看看六峰高徒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你以为那是悟性可以做到的吗。”   “这个。”想到尹朝华无与伦比的强大,叶飞难以反驳。   白羽道:“不过此地甚是神秘,说不定藏有秘宝,对我俩而言是个机会。”   “宝物我是不在乎的,如果是修炼法门的话倒是不错。”   白羽露出愁容,道:“哎,暂时也只能想想了,看不到头啊。”   “确实挺邪门,你说这不会也是结界吧?”   “结界不可能,大概是阵法,迷幻阵。”   “怎么知道是不是在阵中呢。”   “我对仙术的了解,比你多不了几分,哪里会知道。”   “你不是有天眼吗,用天眼观察观察。”   “一直在观察,从没有发现。”   “真废物。”   “再往前走走,如果还是这种状态就得认真想想了。”   “走走看吧。”   圆月当空,似乎永远不会落下,漫漫长道更是永远没有尽头,两人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没完,都饿极了。连番恶战让体力消耗巨大,即便四野灵力丰沛,也抵不上一顿饭菜来的实在。   叶飞两手背在脑后,叹气道:“等下饿极了,我怕是会去啃树皮的吧。”   白羽心情正恼,听他叹息噗嗤一笑:“树乃聚灵之物,树皮想必不会太难吃的。”   叶飞心情大坏,一边斜着眼觑他,一边继续向前走:“酸苦难忍。”   白羽看他面色沉冷,心惊道:“你吃过?”   叶飞道:“吃得再也咽不下了。”   白羽这才想起,自己对叶飞的印象仅停留在樊村的山道上,至于他之前的经历,一丁点都不知晓。   心里莫名地生出些许恼怒,猛地推了对方一把,却见叶飞身硬如铁,遥望苍穹,竟是出神了。立感后悔,暗道:“想必是一段痛苦不堪的往事吧。”   又过了两个时辰,头顶圆月无缺,道旁茶树依旧,两人终于确定了这条道路是没有尽头的。白羽额头汗丝密布,攥紧了拳向青石上猛挥:“该死。”   这两字足以道出他心中的愤懑。   叶飞倒还冷静,冷眼环视,“正路不通,还有邪路,白羽,我们试试看吧。”   “邪路?”方白羽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那边。”   “茶树林?”白羽何等聪明,恍然大悟,“你是说另辟蹊径。”   “反正再走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去林子里转转,万一有什么发现呢。”   “也只能如此了。”   “此地绝不寻常,说不定有大的机缘等着咱们,切不可灰心丧气。”   “什么时候需要你来给我打气了,自作多情。”   “我只是实话实说。”叶飞凑到白羽耳边,压低声音,“水至清则无鱼,此地空有星月、树海,死寂一片,必然大有古怪。”   “死寂一片吗?”白羽看着飘散在树梢间的点点星辉,“或许吧。”   。” 第123章 分歧   山间阴冷,泥土柔软潮湿,脚踩在上面舒服的很,鼻尖芬芳,是茶花的香气。身边的茶花似乎都已凝固在盛开的瞬间,永远没有凋谢的时候,黄白清冷的花朵配上孤高的冷月,形成一幅绝景。   置身树海之下,肚子的饿感倒不那么强烈了。   叶飞右手摸着茶树的树枝,对白羽说道:“有没有发现,这些树的排列很有规律。”   “三株为一列,四列交插为一组。”白羽默契地回答。   “是啊,之前站在路上看不清晰,走进来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稍稍用心,即可发现其中奥妙。”   “确实!不过就算发现了规律,也猜不透其中蕴含的意思。”   “不,已经懂了。”   “你知道了?”方白羽不太相信,毕竟两人才智接近,自己全无发现的情况下,叶飞竟说完全看懂了,明显不科学。却见对方眉头深锁,神情古怪地说道:“树以三株为列,四列为组,这是典型的八角星图案。”   “然后呢?”白羽用手指在树皮上划拉,将顶点连接还真画出了八角星的图形。心中佩服,却听叶飞又道:“你往天上看,看到了什么?”   “星星?”白羽仍然不解,“这又说明了什么?”   “天上的水星,地下的木星,遥遥相对,你不觉得很奇妙吗?”   “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者应该是一一对应的。也就是说,整个苍穹都是地图,苍穹上的每一颗星星,都被前辈大能以种树的方式落印在了地面上,而圆月的所在地,便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这……这么复杂的推理,你是怎么在片刻间想到的?别告诉我是灵光乍现。”白羽无奈又佩服,望向叶飞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眼角抖动的厉害,像是有强烈的情感在压抑。   “灵光乍现?呵呵。星图建筑学,罗刹一族的智慧结晶,即便化成灰我叶飞又怎能忘记。”   “罗刹一族。”和叶飞熟络以后,方白羽不止一次听到有关这个种族的事情,而每次提起,叶飞的表情都会异常阴冷,就像在自己面前提起炎天倾。   想必存在着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吧。白羽这样想着,不再追问了。叶飞却久久不能平静,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洪水决堤一般涌向脑海,惨白的面孔、倒塌的城墙、燃烧的火焰,痛苦的回忆催逼出他瞳孔之下的妖艳之红,红的那样耀眼,像是血和火的混合物。   曾几何时,一个逐星而居的民族,快乐无忧地生活在远离纷争的地方……曾几何时,药人在废墟外向自己伸出援手……药人,你还好吗。   “喂喂喂,太阳就要升起了,再不快点咱俩真的会被困死在这里。”叶飞沉积在回忆中的时候,方白羽已经走远了,正在享受仇恨滋味的他被叨扰得兴致全无:“太阳,你是不是瞎了,这里哪有太阳啊。”   “我的心中有太阳。”白羽摸着胸口。   叶飞追上前,看着他笑。   “喂喂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这可太吓人了。”   “我喜欢。”   “我不喜欢。”   “你不想知道我在笑什么?”   “犯神经呗。”   “我发现,咱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就像黑与白,阴与阳,总能在对方失落的时候,承担起补缺的重任。”   “提前说好,我是阳。”   “哈哈哈,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贫了。”   “那不也是和你在一起被带偏了。”   “原来是近朱者赤。”   “叶飞,你说我们还赶得上时辰吗?”   “赶不上就将这剑崕击碎。”   “靠,凭什么。”   “就凭咱们的少年意气。”   听了这话,白羽两眼瞪大,雄心壮志涌向心头,向着对方伸出右手:“好,赶不上就将这剑崕击碎。”   叶飞同样伸出右手,两手相聚继而攥紧:“就是这股气势,天地耐我何,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两人傻子一样的笑,身边除了彼此,再没有任何人……   虽然参透了地图的玄机,可地广无垠又兼之疲乏,两人的前行之路,仍然困难重重。在一个拐点后,白羽一屁股坐下,死都不起来:“不行了,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我受伤太重,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笨蛋,歇不得的。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你现在坐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又没有童子金身,实在是走不动了。要不你背我?或者放点血给我喝。”   “你给我滚,真是看错你了,这么没用。”   看出叶飞真的生气了,白羽不再玩笑,岔开话题说道:“我说叶飞啊,你看离我们最近的那颗星星,是不是特别的亮也特别的大啊,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   “少废话,快起来,赶紧给我起来。”   “没有、没有,我说真的叶飞,你仔细看看那颗星星,真的不太一样,特别的大也特别的亮呢。”   白羽死扭着叶飞抬头,在他手指的方向,确实有一颗星星与众不同。   叶飞蹙眉,沉吟片刻道:“那颗星星虽然离我们更近,却在月亮的相反方向,如果扑空了,就会前功尽弃,我们冒不了这个险。”   白羽却不这样认为,用力摁住叶飞的头,指着天空:“这不是冒险,是希望叶飞。月亮离得太远了,我绝对支撑不到的。”   “可是。”   “要不然我们现在分开走,反正你有童子金身庇护,说不定可以到达终点。”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飞你想想看,我的伤太重了,此地又没有吃的和喝的,到达目的地不知道还要走多远,肯定支撑不到的。” 第124章 两条路   叶飞神色黯淡,陷入深深地沉思,“摆在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舍弃白羽自己独行,到达目的地;另外一条路,是陪着白羽去找那颗“星星”的所在地,可也会因为如此而偏离目标,到时候说不定原本拥有的希望也消失了。经历诸多患难,叶飞怎可能弃他独行,不过心里终归还是产生了这样一丝念头,白羽看见了,心情瞬间变得阴暗。”   叶飞意识到了什么,也感到愧疚,不敢再看白羽的眼睛,低着头道:“我们去星星那边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你去寻月亮所在的地方吧,不必跟着我。”   “白羽,你冷静下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咱俩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别说傻话。”   “我都要死啦,你别管我。”   “白羽,你听我说。”   “我不听。”   “啪。”一记手刀斩在白羽的颈子上,对方两眼一闭泥软下来,在倒地之前叶飞将他揽住,“容不得任性了白羽,等到了目的地,我再向你赔罪。”顿了一下,叶飞仰天长叹,“若到不了,那就这样安静的离开,起码不受痛苦。”   据说人在将死之前,身体会由于缺氧和高度紧张而过度流逝养分,从而性格大变,乖戾暴躁。两人情同手足,在长久虚耗的拷打下也都接近了崩溃的边缘,情绪爆发再所难免。   叶飞背起方白羽,行走在最艰难的道路上,这份艰难并非来自外部的环境,而是源于他自己。人力终有穷尽时,除了可以辟谷的人上之仙和已经达到恐怖境界的通灵之兽,这世上的任何生物都要出入有序,形成循环,只有将体内的小循环融入自然界的大循环,只有这样,才能活着,才能存在。   叶飞奔着星星前进,已达临界点的他却还要强行背着方白羽,屡次摔倒又不放弃的爬起,他并不惜命,却不想让那些看扁自己的人如愿。平地风起,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叶飞心间涌起希望,他直视前方,努力睁大双眼,希望从那遥远的尽头看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可惜没有,他不放弃地向前走,双腿灌了铅一般沉重,脚掌每次落下,都会深深陷入泥土之中,需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重新抬起。苍天予之以苦难,一次又一次,他不放弃,因为放弃便是输了,他绝不认输。   这是骄傲,更是执着,他要还世人以颜色,予苍天迎头一击。   逆天而行,世上唯此一人。   幸好,他命不该绝,在接近崩溃的终点,叶飞终于找到了星星对应的地点,一片绿洲,一片巨大的绿洲,白羽说得对,我们赌赢了。   当被清水浸泡的时候,叶飞明白了活着的感觉,这是帝国城墙倒塌以后,他第二次深刻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他不断撩起水波,洗涤面孔,他的嘴唇干裂,被清水浸透后生疼,却很开心,因为活着,只要活着便有希望。   白羽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双目紧闭,身体不时抽搐,身为大夫的叶飞深知这是长期脱水导致的,他没办法帮到白羽,因为脱水并无良药可医,只能静静恢复,等待醒来的时候。   水源旁边生长着果树,树杈上结出的果子红彤彤的,像是人类的心脏。一般而言,形象诡异逼真的果实要么有毒、要么大补,叶飞不能确定果实的种类,但为了保命只能以此充饥,他以为不会有哪个园子的主人会在自己一手栽培的园林里种上剧毒的果木。   他摘下一颗果实,触手之处高热,剥开表皮,里面的果肉呈深紫色,放在鼻下闻没有气味,继而伸出舌头小试一下。   霎时间一阵酸麻,整根舌头都麻木了。叶飞马上将果子扔了,大呼:“有毒。”   “有毒?”片刻后,叶飞脸孔涨紫,恰如那果子果肉的颜色,他呼吸困难,喉咙奇痒,像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叶飞双手掐住喉咙,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泥土在身体下翻起,叶飞扭曲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了惨不忍睹的痕迹,然而心智却始终保持着清醒,他感受到进入吼中的果汁正顺着喉管一丝丝的向下滑,顺利通过胃部,中转肾脏,直至奇经八脉。恰如滚烫的岩浆划过地面,被它经过的脉络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经脉受到刺激,本能的舒张、躲避,进而增宽。   过了许久许久,一缕缕的果汁被经脉表皮吸纳,因为拓宽而遭受重创的脉络被奇妙的滋润了,恢复如初。   叶飞忽然睁眼长吐淤气,走到之前被自己丢出的果实近前,弯腰将它拾起放在鼻下闻,辨其颜色:“做了大夫这么多年,连我都看走眼了,误会你可不要见怪。”叶飞向手中的果子道歉,模样倒是诚实。   他说的没错,此果非但无毒,反而具有大补之功效,药效足以与蜀山金丹相媲美,也正因为药性过于猛烈,所以受用者在初期会觉得身体不适。   这样的果子太珍贵了!身为大夫叶飞深深知道此物的价值,可惜现在芥子袋打不开,否则一定要将果子全部摘下,装回去享用。他见白羽仍未转醒,抱着果子咬了一大口,不等痛苦,就盘膝坐下冥想起来。   世分阴阳,植物怀聚灵之体,自古受到仙家喜爱,其中一个仙家支脉,从植物聚灵的方式上悟出了炼丹之术,大大提高了仙人聚灵的速度。叶飞所食之果实,是由一株不起眼的小植物生长出来的,这颗植物高度与桃树类似,分叉不多,树冠稀疏而果实肥大,树梢无任何物种栖息,孤高而不屈的生长着,看来十分怪异。   它的旁边生长着许多长相接近的植物,外形相仿,但都没有果实结出。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叶飞静心打坐提前做好准备,待果汁顺食道向体内各处游走时,主动升起漂浮在丹海上的内丹,吸收果子的能量。原本金黄的内丹,吸收果汁灵力之后,外层镀下了一层红膜,恰如直视太阳时看到的色彩。   真是玄妙。 第125章 胆色   叶飞贪婪地吸纳果实内的能量,到某一个临界点时,忽然感到胸口剧痛持之不散,知道已达饱和,解除冥想回到现世。   睁开双眼的时候,却见白羽煞白着脸,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盯着自己看,大惊之下挥出一掌,“噗。”白羽吐血,倒飞三米,重新陷入昏迷。   叶飞抱歉万分,却无奈已铸成大错,只能以口嚼碎果肉,托起他背脊,扣开下巴送入嘴中。令他惊叹的是,在果汁进入白羽体内以后,那双紧闭的天眼顿时睁开,如同开启了通往天国的大门,纯白色的光芒自其中放射,白羽整个身体渐做透明,神秘的龙腾在身体里游曳,叶飞看得清楚,这龙兽将白羽的身体当成了池子,龙尾摇曳,快速靠近了进入白羽体内化作纯白光球的果肉,张嘴吞下肚去。龙兽的舌头粉红而长,舌尖生有宝珠,吞下果肉后意犹未尽,再朝着叶飞游来:“怎的?想吃人不成?”叶飞惊的后躲,若不是白羽的身体正被自己托着,怕已跑远了。那龙兽似看得到他,止在原地,张张嘴。   叶飞马上明白了,将剩余的果实尽数嚼碎,送入白羽口中。   进入白羽身体以后,果肉立时化作光团,龙兽猛挥尾冲上前一口叼住光球,左右撕扯,将它撕扯为碎片,逐个吞下肚去,接着又面向叶飞,张开嘴。   叶飞震惊万分,需知身体是容纳灵力的载体,经脉是灵力行走的桥梁,桥梁再怎么拓宽,都不可能超过载体的范围。自己不过吃了半颗果子,就已经承受不住其中霸道的力量了,而此龙兽吞了一整颗果实似乎全然无事,可见内在潜力之巨大。   叶飞点点头,短暂放下白羽,跑去摘果子,纯净白光不散,金龙焦急等待,眼珠一眨不眨。叶飞抱着果子回来时,见金龙游弋,不禁想起初见九龙时的情景,他进而想到,躯体为火的九龙从外形上看与此龙兽类似,难道龙族中的王者都是不生翅膀的?   想起金龙还在等待,叶飞快步走上前,照葫芦画瓢,将果子咬碎送入白羽口中,这次他有意一次送了很多进去,趁机观察金龙的反应。金龙不会在意他的举动,因为此刻最珍爱的美食就在嘴边,甩尾游上前,即便早已心急如焚,仍动作优雅,它快速将果子化成的光团扯碎,一一吞下肚子,叶飞一共喂了三个果子,它才吃饱,肚子鼓得老高,像是心急吞下猎物的蛇。   金龙看着叶飞点点头,算是感谢,叶飞受宠若惊点头回礼,白光渐逝,一切恢复如初,只有身边剥落的果壳提示着叶飞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终于醒悟,原来方白羽的体内一直都栖息着神明。照此推断,青山道人的预言应该是错了,自己根本不是命运之子,白羽才是。   不,不对啊,青山道人怎会出错呢。   叶飞略一寻思,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面对天地呐喊道:难道是贼老天有意安排我到白羽身边为他遮风挡雨,助他成就王者之业。难道并非白羽为他而存在,而是刚好相反,是他叶飞为了方白羽而存在的。难怪自己会成为大夫,难怪自己会得到童子金身,一切都是为了助白羽茁壮成长。   这太可怕了。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命运真是可悲到了极点。   虽然叶飞与白羽情同手足,虽然他不介意助白羽达成伟业,但是,他真的很介意老天如此玩弄自己。   可悲的宿命,   叶飞忽然发现,打出生的那一天开始,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厄运都并非无迹可。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越想越是后怕,越想越是悲凉,或许一直以来期许的将命运掌握在手中,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吧。在这苍天主导的世界,一切都需要被天意左右。   他静静起身,看着肌肤美玉一般晶莹剔透的方白羽,无限感慨而又惆怅。   正出神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自原野的那一头传来,快速逼近了他。叶飞体力完全恢复,虎目圆睁地盯准了来者进犯的方向,半蹲下身体,“来得正好。”   此时的他一心发泄心中的郁闷,顾不得考虑如此寂静的地方为何会有生物出现。   只见那栖近之物是一只浑身长满白毛,身材魁梧的猿猴,两个胳膊耷拉在地上和野兽无异,四肢并用的前行。叶飞等着它靠近飞出一脚,白猿不痛不痒,直奔白羽而去。   “休要动他。”叶飞确没想到白猿的目标是方白羽,左脚落地后翻身一抓,金箍般的手掌掐住白猿尾巴,令后者停住。叶飞本以为自己的手段奏效了,却不想一股大力自掌心处传来,白猿的尾巴铁刃一般勾起,令叶飞右手火辣辣的痛,只得被迫松手,翻开查看时,赫然发现掌心之处紫红一片,像是被鞭子刮过。   连剑崕封禁地遇见的白虎都不能对他造成这样的伤害,叶飞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强大!白猿转过头面对他,从嘴里露出的獠牙比犬类更长,深棕色的脸,冰晶一般浅蓝的眼睛,凸出的脸孔,看起来有几分人样。白猿咧嘴,右手抓住白羽的脚踝。   此时,方白羽正在沉睡消化灵力,毫无反抗能力,叶飞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绝不容好友有失,大跨步冲向猿猴四肢并用,从背后抱紧了它,就如早前在剑崕上对付白虎那样。   可惜又估错了!白猿的全身上下的毛都可以自由操控,在被叶飞抱紧的下一秒,后背上的白毛钢针般的立起,刺穿了叶飞全身上下的皮肤,还有肌肉。叶飞身上被扎出无数血洞,吃痛落地,猿猴挥起尾巴猛抽他,唧唧歪歪,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叶飞全无还手之力,重伤吐血。猿猴开怀大笑,一手将白羽扛到肩上,一手拍打前胸,热烈庆祝,在庆祝的最后,撅起屁股对着叶飞的头放了一个充满鄙视的臭屁,继而一跃腾空奔向远方。短时间的交手已让叶飞身受重伤,他倒在地上向白猿离去的方向伸出右手,可惜毫无作用,猿猴每一次跃起都能腾空五六丈甚至十几丈高,转眼之间已消失在天边。   叶飞趴在地上咳血,他看得清楚,白猿离去的方向,正是天上月亮所在之地。   “天意。”叶飞咳嗽,挣扎着爬到树下,摘取离自己最近的那颗果子,狠狠心整个吞了下去。   “白羽,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   另一边,方白羽在寒风中醒来,看到自己正在白猿肩膀上荡啊,荡啊的随着它起起伏伏,暗道糟糕,右手双指并拢成剑,直刺它的颈下半寸水突穴。   白猿直到被刺中时,才发现他的醒来,伸出粗壮的手臂狠拍方白羽的屁股,训斥他听话。   方白羽见自己全力一刺毫无效果,知道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叶飞可能已经遇害,悲从中来,滚滚剑意自丹海升起,随手指而动,呼啸而出。这一次,强大如白猿也不能无视,伸出尾巴勒住白羽的脖子,轻轻一扯,他便又晕倒过去。   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方白羽摸着黑,努力查看周围的事物,不敢贸然动用仙力,招致注意。   “醒过来啦。”黑暗的那一头,有人发问。   “你是谁。”方白羽张开天启之眼,努力望穿黑暗,可惜浓稠的黑暗像是巨大的屏障,视线无法穿过。   “你很好奇我的样子?”黑暗中,那人又问。   白羽想: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迹,也没什么再好隐瞒的了,当下动用仙力试图点亮空间,可惜无功而返。因为围绕在身边的黑暗如有实质,像熄灭蜡烛那样,毫不费力地封印住了他的仙力,让他无法释放。   连续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方白羽知道,这应该与自己无法召唤鸿鹄剑,无法使用解印术是同源的力量,只不过离得近了,作用力更强。   想起昏倒前的情景,他试探着向着黑暗发问:“你……你是那只白猿?”   “哈哈哈,你这样觉得?”黑暗的尽头,那人仍是反问。   周遭俱是黑暗,方白羽身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却听不到对面之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这让他异常警觉,暗道难道对方是鬼?如此看来,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不是白猿了,可如果不是白猿的话,又能是谁呢?隐世高手?蜀山上仙?   方白羽沉默着,隔着黑暗打量对方,一无所获却不放弃。他咬破舌尖,感觉到舌头上沁出来的酸痛,对着黑暗的那头啐了出去——总归,还是能感觉到痛的。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黑暗的那一头传来一声轻咦:“有意思,少年人敢想敢做,不束手待毙,很好。可惜,你遇见的是我,一个绝对不能惹的男人。”血痰消失在黑暗帷幕下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从四面八方笼罩了方白羽,压力如此巨大,方白羽的脸、耳、口、鼻被挤压得蜷缩在一起,发际线向后的每一个毛孔都难以抑制地向外喷血。   难以抵挡!那人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换做常人,此时已任人鱼肉,但白羽不是常人,他是要攀登顶峰的男人,怎会甘心如此轻易地死去。   双足以极快的速度原地踩踏三次,衣摆飞扬,身体蓦然飘起,横掠而出,虽听不见风声,也看不见道路,更没有触感,但方白羽却知道,自己在“飞”。   “不错嘛,飞天之术。”压力没有跟来,但那人的声音始终在耳畔兜转,方白羽感觉自己和对方的距离并没有因此变远,他感到惊诧,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等神通。   “你知道人类为何不会害怕吗!”黑暗下,那人哂笑。   白羽无心回答。   “因为无知。”毫无征兆的,一股无法阻挡的巨大压力从天而降,方白羽被生生摁下,“钉死”在地面上。   空间恢复了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方白羽二度转醒的时候,没有马上睁开双眼,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地面上摩挲,试着感触周围的环境,接着将眼皮眯开一道缝,很窄的一道,确信不会被发现。然而!   “醒了啊,比我预想中晚了一刻钟,看来你的身子骨不甚牢靠。”然而一切都无法逃脱藏身于黑暗中的绝顶强者的眼睛,这让方白羽既绝望又震惊。   “少年人,你是否对我感到畏惧。”   白羽不答,既不想回答,更懒得回答,他还在努力地思考对策。   “你不回答我,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在思考,对吗。”   白羽震惊,但仍选择沉默。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锲而不舍地说道:“之前你向我吐血的时候,是故意的吧!当时我就发现你很有脑子。”   “多谢夸奖。”方白羽第一次回答。   “呵呵。”黑暗中,那人笑了,“可这一举动也让我意识到了,你是只会使些小聪明的浮夸之辈,所以马上便还以颜色。”   “哼。”   “你真正让我惊讶的,是施展飞天之术的时候!那时我用天下大势挤压你,禁锢你,你居然在五感封闭的情况下,使出了飞天之术。”   “这是求生的本能,有什么好惊讶的。”   “没错,面对死亡,所有人,不,所有生物都会爆发出生命的潜能。比如,搁浅的鱼儿会利用跳跃找到水塘;被追捕的山羊,会利用猝然地变向和踢腿躲避猎人的爪牙;人类在无限接近死亡时,会回光返照以求自保。但问题在于,能爆发出的潜力是受到身体条件制约的,比如你只是一条鱼,那么你便只能跳;你只是一只羊,你就只能躲;你是一个人,可能会忽然间变得力大无穷,仅此而已。而小子你在濒死时的爆发,让我感到震撼,这是我让你活下来的原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那就直接点。”   出于生存的本能,方白羽故技重施,施展飞天之术。果然,就在自己刚刚离去的地方,一股足以撕毁一切的力量降临了,黑暗中那人不发一言,方白羽全身却被冷汗沁透,他到底要做什么,像猫戏弄老鼠那样,玩弄蹂躏我吗?   方白羽攥紧了拳,“你把小爷我当成什么了,大混蛋。”   这一次方白羽不退反进,逆势前冲,向着黑衣人疾掠,引来那人的夸赞:“好胆色,可惜太鲁莽。” 第126章 白猿   隔着黑暗,方白羽感觉那人第一次挥动手掌,他直觉地感到不妙,可惜触感被封禁,身体难以行动自如。不过片刻时间,已被排山倒海的冲击波推翻,石子一般连滚带爬的飞了出去,整个身体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少年人,不加把劲会死的哦。”黑暗中那人轻描淡写地说着。   话音未落,一股扭攥之力袭击了方白羽残喘的地方,后者大口喘息,毫无反抗之力,陷入第三度昏迷。   “呵呵,身子骨弱是硬伤啊,去,把另外一个小鬼带来。”他对着黑暗发声,并马上得到回应,急速的风声一闪而过,直向西方而去。   这一次方白羽沉睡了很久,转醒时,明知一切尽在对方掌握之中,可还是小幅度地做出行动,行动即是反抗,他不会放弃斗争的。黑暗中没有人说话,无穷无尽的恐惧压力是对方打招呼的方式,方白羽没有思考对策的时间,以身体本能躲避危险。飞天之术使用后,整个身体都像在风中旋转的落叶,不定形态,完全没有轨迹可言,居然效果很好的连续躲开了撕扯力巨大的回返攻击。   一直以来,他每每看到叶飞在关键时刻爆发出的恐怖力量,认定这是叶飞长期艰难生活爆发出的“求生”本能,此刻却忽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也拥有同样的潜力。   一道灵光骤然划过,方白羽有些明白了黑衣人的意图。   正是意气风发,自诩已经掌握了乾坤奥妙的时候,撕扯之力猛然袭来,方白羽又一次昏迷了过去,大意失荆州。   “哎,小家伙,能不能坚持的久一点,好无聊呢。”   ……   圆月高悬,星辰密布,这方世界是阳光无法照射之处,是最接近天的地方。   吃下整颗奇异果实的叶飞,蜷缩在树干下簌簌发抖,豆大的汗珠顺着眉角向下淌,流经脸颊掉落在地上,“啪嗒、啪嗒”汗液是冷的,落在地上,便凝结为冰珠。   果实里的奇异能量,明显超出了叶飞身体的承受能力,他全身每一根脉络都在疼痛,头脑发昏,若不是救援方白羽的念头坚若磐石,此刻早已昏死过去了。   虽然是形势所迫,但叶飞明显高估了自己,错误的吃下了整颗奇异果,方白羽的身体是年幼真龙的宿主,吞服多几颗果实也不过是裹腹而已;叶飞却不行,吃下过量的奇异果后,体内能量过剩无处宣泄,肆意破坏他的身体。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反噬的痛苦,也是第一次朦胧的了解到修仙是双刃剑的道理。   叶飞牙齿不住打颤,颤抖地抬起右手,赤色仙罡持于掌心:“升起吧,我的内丹,去驱散我体内的阴霾。”或许真的就是本能吧,叶飞直觉地感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唯一的生机是潜伏在丹海中的明珠、所有真元的集合体——内丹。   他利用从冷宫月那里学来的发字诀,辅之以修道以后的所有领悟,强迫内丹从丹海中升起,“去祛除阴霾吧,我的内丹.”叶飞大声地呼唤着,可是并不能很好的操控内丹。   奇异果的汁液在经脉间流淌腐蚀沿路的一切,从丹海中徐徐升起的内丹光芒璀璨夺目,恰如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初时彰显不出威力,不过很快随着高度的提升,内丹影响的范围逐步扩大,不过片刻时间,奇异果的汁液便被蒸干了,与此相对应的是叶飞经脉里的精血也被蒸干了。看起来,内丹的力量在祛除外敌的同时,也会极大的伤害到自己,是种两伤的法子。   叶飞身上的汗总算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身体泛红直至发紫,嘴唇开裂,皮肤之上出现了难看的烫伤,红肉从里向外翻开。“这就是说书人口中的走火入魔吧。”叶飞暗暗地叹息着。   激烈的内斗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体,他惊讶的发现浩瀚丹海最深处,一点火光时不时地跳跃一下,像是在呼唤自己。   神智不清的叶飞有些迷离,又很困惑,他很想知道那点红光究竟代表了什么,舍了内丹,操控自己的心神冲向丹海更深处。那里,是混沌一片的空间,除了一点不时跃起的红,什么都没有。   叶飞感觉自己的虚像投影到了体内,幻化成长着翅膀的可爱精灵,拨开混沌自由翱翔,尽情驰骋。   正开心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厚如棉毡的深层次混沌,这些混沌突兀的出现,毫无征兆地将跳动的红色完全遮蔽住。叶飞很讨厌它们,大声地叫骂,命令混沌退开,不可思议的起到了作用,厚重的混沌真的在他的命令下退散开,视线恢复清明,红光映入眼帘,隐约现出龙的形状。叶飞急不可耐地冲上去,眼看快要触碰到对方的时候,身体却忽然不能动了,不止不能动,而且异常的痛苦。叶飞茫然四顾,看到捆住了全身的荆棘——什么时候,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束缚住的?   与此同时,他的脚下现出地穴火坑,灼热的火浪烧毁了他幻化出的翅膀,叶飞哀嚎着跌入地穴之中:“救命啊……”   “呼。”满头大汗的醒来,叶飞沉沉呼吸,原来是一场梦?   他紧张的抚摸全身,发现所有的伤口都已恢复如初,总算安下了心。“该启程了,白羽还在等着自己。”叶飞毅然站起,感到手脚僵硬麻痹,便又原地恢复了会儿,直到四肢灵活自如为止。他还不满足,奔向绿洲饱饮清水,摘下奇异果随身携带,做完这些后,叶飞确定状态已调整至最佳。   “启程吧。”他踏上行程。   头顶圆月当空,星海如幕,那轮月亮便出现在西南的位置上,绝不会有错,叶飞向着月亮的方向前进,始终抬头盯着目标,渐渐的,目光竟沉浸在星海帷幕下,不能自拔。   璀璨星辰,每一颗都是如此耀眼,当你的目光长久瞪视它的时候,会沉浸进去,看到在那上面发生的事情。比如:恐龙的咆哮;比如:蟑螂人的崛起;比如:文明的崩塌。不可思议的光景出现在那里,栩栩如生,让你措手不及,月亮上发生的故事,比讲书人忘我的说唱还要生动逼真得多,也匪夷所思的多。   这是……星海?   叶飞忽然想起与老乞丐的对话,记起他曾经说过,蜀山剑派创始者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的时候,就是在一片星幕下悟出了逆转乾坤之道术的,那片令无涯道祖悟道的星空,不会就是眼前的……   叶飞感到无比震惊!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脚下的土地无疑就是蜀山禁地。   他悻悻地想,无涯道祖用三年时间观星悟道,自己在这里呆久了,说不定也能开启什么了不得的神通呢?哇塞,这次真是来对了。   想通此节,叶飞忽然不担心方白羽的安危了,因为他意识到命运中的一切自有推手推动,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是早已安排好的,而他和方白羽甚至整个九州的人,都仅仅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冷静下来的叶飞进而想到,月亮对应的地方一定有着叹为观止的乾坤奥妙,白猿也肯定就在那里,它只带走方白羽,证明白羽的身上有些东西是它所需要的,对自己痛下杀手,是因为自己的性命在它眼里根本无关紧要。这样看来,方白羽是圣子的身份当是板上钉钉了,自己是为了成全白羽登顶圣人宝座而存在,被赋予了一系列的顶尖圣器和超强的身体修复能力,都仅仅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救白羽一命。   如此看来,估计所有的黑锅都要自己来背,所有的荣誉都会被白羽摘走,自己纯粹就是个扛雷的。   郁闷!叶飞歪歪嘴,赌气的盘腿坐下,指着天空辱骂上苍:“大混蛋,你这个大混蛋。将小爷当成提线木偶是吧,将小爷耍着玩是吧,告诉你,小爷不玩啦。”   “轰!”一道狭长的闪电猝然降落地面,准到毫厘的爆炸在叶飞的身边一寸不到的地方,真是把他吓了一跳。叶飞缩缩脖子,赶紧换了副笑脸出来,对着上苍讨饶道:“开玩笑,开玩笑的,咋还当真了呢,这就开工,这就开工。”   叶飞盯着天空仔细地瞅,看不到任何的异状,也看不出之前的闪电是从哪里落下的,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好啊,好啊,还真让我猜对了,狗日的老天,等小爷我发展壮大之时,看我如何逆天改命,你给我走着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叶飞不敢怠慢老天的旨意,慢悠悠地爬了起来,重新踏上旅途……   叶飞走在茶树林里,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来气。他闷着头走,有时候甚至故意偏离方向,反正方白羽是圣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的。随手捡来的石子又被他随手抛出,轻轻滑过地面弹跳数次,像是扫过河塘的秋雁。   在又一次扔出石子后,叶飞惊讶的发现被抛出的石子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原路折返回来了。   “真是邪门了。”叶飞用力攥拳,将手中剩下的石子全部捏碎,“连你也跟我来劲。”   话音未落,却听到远方传来“吱吱”的笑声。   “有人?”叶飞暗道不好,身上汗毛乍起全力警戒起来,之前与白猿的交手让他意识到了此地生物的可怕,不敢再存有丝毫的松懈之心。   “吱吱”的笑声持续了一会儿终于消失下去,周遭异常的安静,安静到叶飞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天空被遮蔽,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石子在视线的那一头出现,向着自己飞来。   “什么鬼东西。”   这些石子来势又快又沉,叶飞分毫不敢怠慢,双足蹬地向后撤退,几百颗石子降落在他前脚站立的地方,每一颗石子都刺穿了地表,将那里轰成废墟。   “见鬼。”叶飞毫不犹豫地向后退,一去不返,一只巨猿出现在视线里,是将方白羽带走的白猿!   它出现在这里,难道白羽已经遇害了?   叶飞忽然意识到此前猜测的荒唐,虎目充血,双拳捏和在一起,咬牙切齿。却又将心头怒火强行压制,因为深刻地了解双方实力的差距,转而冷静分析形势,制作作战计划。   白猿比叶飞快很多,本来远在天边的它,几个腾跃已经追至百米之内,叶飞仍然保持逃势,暗地里折下了一支树枝藏在身后。   白猿冲至近身五十米,长长的猿臂从很远的地方抓向叶飞,后者打出左手飞石射对方的眼睛,奈何白猿钢筋铁骨,连眼睛都不惧怕伤害,挡都不挡,任凭石头击打在上面浑然无事。   叶飞心往下沉但并不放弃,在白猿的手臂快要抓住自己衣摆的时候猝然止步,矮身避开白猿抓来的右臂,同时身往前冲,手持树枝迎面刺出,一式“有去无还”施展开来。   “有去无还”是破袭剑术的第一式,是地地道道的进攻招式,只有千锤百炼领略剑招奥义之后,再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才能发挥出此招式最大的威力。   叶飞才练了几天啊,连剑招一成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白猿凭借强悍至极的身体强度硬生生地折断了树枝,破除了叶飞的“有去无还”,同时双臂铁箍一般笼罩下,将叶飞抓住。   仅一个回合就坐稳了胜利的宝座,这让叶飞很是受挫,他本以为自己最少能坚持十个回合呢。   白猿控制住叶飞“吱吱”的笑,后者一副苦瓜脸也不抵抗了,愁眉不展地耍赖道:“喂喂喂,你不会是把白羽吃了又想来吃我吧,告诉你哦,我长期以身试药,肉都是有毒的,你吃了肯定拉肚子。”   白猿还是“吱吱”的笑,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叶飞继续道:“我说白猿啊,咱俩做个对等的交易好不好?”他心里想,这白猿一副傻兮兮的样子,实力却出奇的强,硬碰硬肯定是没戏了,只能动动歪脑筋,想办法智取,希望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第127章 顽劣   叶飞看白猿始终一副傻兮兮的样子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它到底听不听的懂,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继续试探它:“我说白猿啊,叫你白猿可以吧,看你总是笑个不停又那么喜欢作弄人,一定是一只猿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了,太无聊了对不对。这样好了,只要你不杀我,只要你带我去找到方白羽,就是刚才被你带走的那个人,我就留下来每天陪你玩,陪你做游戏,好不好啊。”   可能是听懂了叶飞的话,白猿止住傻笑,撅起嘴对着叶飞狂喷口水。要知道,动物的口水和尿的作用相仿是标记领地用的,又臊又臭而且量大,叶飞满头满脸都粘了黏黏的口水,脏兮兮的恶心到爆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因为确定了白猿能听懂自己的话,他叶飞可是专业神聊,只要知道白猿的爱好,就一定有办法将它拿下。   叶飞故意装出恶心嫌弃的表情惹得白猿大笑,笑到坐在地上用拳头捶地,只用一只手禁锢他。   叶飞窃喜,继续试探道:“我说白猿啊,不,猿兄,我曾经独自生活了好久呢,深知孤独的滋味有多么的酸苦,反正我也离不开这座天空之城,不如你放了我,咱俩搭伙一定会很有意思的。放了我吧猿兄,我可以给你唱歌,还能给你跳舞,还能为你按摩,多好啊,放了我吧。”   白猿“吱吱”的笑,眼睛弯弯地眯着像是月牙。   “怎样猿兄,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天天逗你开心。”叶飞挪不开身子,就挤眉弄眼地做鬼脸,居然起到效果,白猿真的松开手,转而用尾巴轻轻地勾住他。这感觉就像是被套上了脖套的狗,虽然浑身不自在,但总好过被炖了吃掉。   努力终于有了效果,叶飞使出浑身解数卖力的表演,一时之间达到了肢体语言的新境界。白猿初时还只是笑,接着就开始捶胸顿足,再后来干脆满地打滚,笑得那真是一个开心。叶飞深知实力的差距,所以在白猿放松戒备的时候没有着急逃跑,而是耐心等待,等它笑得太开心,意犹未尽的时候,装出气喘的样子止住动作,“哎呦,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猿兄开心不开心啊,以后我每天都给你表演好不好。”   “啪!”铁鞭一样的尾巴结结实实地抽在叶飞的屁股上,后者痛地跳起,“你做什么!”   白猿止住笑声,两臂交叉端在前胸,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在说:“我没让你停你就敢停,不抽你才怪呢。”   叶飞在心中叫苦:“白猿看起来痴痴傻傻的智商不高,可是蛮横无理堪称一霸,决不好易与。为今之计,只能通过不断地努力取得它的信任,以图找到方白羽,哪怕是尸骨。”   当下不怒反笑,转着圈起身,像个小丑似的表演起来,一边表演还一边拍马屁:“白猿大哥你真威武,头顶天啊,脚踩地,打遍九州无敌手,神仙老道他算个屁。”   叶飞溜须拍马的功夫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似这样颇为押韵的句子信手拈来,轻而易举,白猿被逗的哈哈大笑,甚是欢喜。   在某个转身的时刻,叶飞虎目之中闪过了阴冷的光——咱们走着瞧!   另一边,方白羽在恢复知觉的第一时间弹跳起,躲过了趁着黑暗悄然到来的凌厉一击,“好险!”   他完全爆发出了野兽的本性,遵循求生的本能躲闪,“飞天之术”被发挥到极致,凌厉的罡气在身边肆虐而不得及身。   “不错。”黑暗中,那人赞扬,“躲闪的同时还在努力接近我,能凭借本能做到这些,真的很不错。”   白羽默不作声,因为没有余力发声。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有着严厉的约束,“仁义礼智信,之乎者也哉”这是母亲自小教导他的。在愤怒的时候,他大多选择克制很少爆发。这份沉稳赋予了他同龄人没有的踏实稳重,却也夺走了方白羽的爆发力,不会爆发的人,在前路有峰阻的时候,只能绕着走!   实际上,人性的解放打开了方白羽潜意识里一扇一直不愿去触碰的门,在这一刻,他感受到彻底丧失道德束缚,全心解放兽性而产生的无与伦比的畅快,他发现原来凭着直觉行动并非真如书本上写的是罪恶的事情,人本来就是动物,凭着野兽的本能行动会让人体验最为原始的快感。   他终于明白了叶飞为何总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他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变强的法门。   倾听万物之声加上兽性解放,方白羽爆发出的凌厉超出了黑暗中人的预计,而且那个人马上发现这份凌厉是持续增强的,增长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方白羽已经可以准确的避开攻击,并且不断接近自己了。   “咦!”那人的声音又惊讶又赞叹,“加点速度试试。”   一瞬间仙力纵横,方白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鹰目之中血丝密布。   “你进步的很快。”那人说,“我喜欢。”   “呼”的一声,罡气迎面扑来,将方白羽冲击到身后的石柱上,这一次因为提前做出躲闪的动作,方白羽并没有硬生生吃下所有的伤害,所以没有当场昏迷过去。   “你到底是谁!”白羽发问,他感觉到海量的力量悬在头顶上方而不落下。   “我的名字——无名!”   “轰。”巨力斧子一般的砍下,名为无名的男人展现出令人震惊的实力,而方白羽则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比想象中的进步要快。”无名沉吟,“不过却催生出了一丝戾气,两边难相顾啊。”   ……   叶飞和白猿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这是叶飞提议的,目的是为了摆脱对方。白猿也不知是真的被叶飞示好的行为迷惑了,还是觉得不管怎样对方都不可能逃出自己的掌心,居然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除了星罗密布的茶树真的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叶飞趁着白猿尾巴拍地一百下的时间飞速遁走,向着天空中月亮指引的方向前进。   本以为白猿要追上来起码会浪费一时半刻,不成想未走多远,对方已从背后威势凛凛地逼近了,知道跑不了干脆停下来,大骂对方耍赖。白猿大概是知道叶飞的意思,捉住叶飞后,以不可思议的频率用尾巴敲地一百下,速度之快看得叶飞都傻了,他恍然大悟,听天由命地抬高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   白猿围着叶飞又蹦又跳,不停做着鬼脸,拍打胸脯,真是高兴坏了,叶飞看它兴奋的模样,知道一味顺从会让白猿失去玩乐的兴趣,所以反其道而行之,垫起脚来骂它,道:“不算,不算,你这是耍赖,咱们重来!”   白猿眼睛眯着,笑嘻嘻的,树干似的粗壮手臂忽的伸出,摁住叶飞,扒掉裤子狠狠拍打。在游戏之前,它和叶飞定下赌约,谁输了就被对方揍十下,结局是叶飞输了,白猿立刻就要他兑现承诺。   叶飞一边挣扎,一边反抗,“你耍赖,我不服气,你这是耍赖!”   白猿不理他,自顾自地兑现了赌约,然后开心地摇头晃脑,又蹦又跳。   叶飞知道它肯定还想继续和自己玩,故意趴在地上不起来,哼哼唧唧地呻吟:“哎呦,疼死我了,你这是耍赖,是耍赖,你玩不起。”   他越是痛苦,白猿越是高兴,捶胸拍手,不断用生了六指的脚掌踩踏叶飞。   “别再踩了,痛死我了。”叶飞掌握着火候,推开白猿,“我自己起来就是了。”   正准备发火的白猿看他识趣更开心了,因为这证明手中的“玩具”好玩。   叶飞捂着屁股哭丧着脸,时不时的抽动身体显出痛苦的样子。他故意这般表现,因为深知白猿顽劣性格的软肋。   果如所料,自己表现得越是痛苦,白猿就越是高兴,止不下来地捶胸顿足,拍手叫好。   叶飞撅着嘴背对它,白猿不管他怎么躲闪,都故意跳到正前方来,做出讨厌的鬼脸。   叶飞不停地道:“你耍赖,耍赖,不跟你玩了。”   白猿偻着背,用脚掌挠头,然后又用同样的方法去碰叶飞,被对方嫌弃地避开。   “滚开,不想跟你玩了。”   白猿不依不饶地逗弄他,在某个时刻,叶飞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对白猿说:“你想继续玩也可以,不过可不能再耍赖了。”   看白猿傻兮兮的一脸迷惑的样子,又道:“这次你要用尾巴拍地一万下,才能来追我。”   “吱吱!”白猿居然一次就听懂了,抗议地叫。   叶飞才不顺着它呢,一转身,又用背对着它:“你到底想不想玩了,想玩的话,就要拍一万下,不然就不跟你玩了。”他看到白猿架起臂膀做狰狞状逼近自己,咬紧牙关不屈服,白猿发现吓不到叶飞,也只能妥协,用树杈粗的手指点点叶飞的肩膀,又点点远方,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走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叶飞看阴谋得逞,拍拍屁股上的土,哈哈的笑:“可不许再耍赖了哦,再耍赖真的不陪你玩了,蒙上眼睛。”   白猿听话的用那双大手蒙住双眼,叶飞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足下发力腾跃起,奔向远方。   在叶飞腾跃起的瞬间,白猿的尾巴开始触地,计时开始。   奔跑的时候叶飞在思考,白猿究竟是怎样准确找到自己位置的,如果说绿洲之处是个比较大的目标,那么自己故意转来转去的寻找月亮的时候,它又为什么能够发现自己呢?   嗅觉、听觉、视觉,这三种最直观的感知能力中,无论它依靠的是哪一种,都足以说明本身实力的强大。   “实力差太多了!”叶飞止住了前进的势头,“这样是逃不掉的,必须找到它感知能力如此强大的原因。”   叶飞打定了主意半蹲下,伸出双手开始在地面上挖坑,挖了一米多深又停下了,大声抱怨:“哎,就算筛选出了又能怎样呢,自己总归只能向着月亮前进,没有别的去路,一直藏着能藏到什么时候。”   却又忽然灵机一动,叶飞决定改变思路,“还是得智取,必须想个办法忽悠它。”   这个时候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白猿飞速逼近过来,叶飞知道跑是跑不了的,干脆藏到之前挖好的坑里。   “轰!”怎么逃都是没用的!   白猿降落下来,和双臂比较略显短细的两腿稳稳地踩实地面,强烈的震动以它落足之处为中心一圈圈地荡漾开去,刚刚藏好的叶飞感到地面蓦然上扬,就这样身不由己地被弹飞起来,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   身边“轰隆”一声,叶飞知道那是白猿降落的声音,他故意趴着,脸贴着地面不动作。白猿提小鸡子似得把他提起,扔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又窜过来,扒开裤子狠狠抽打。   叶飞哇哇大叫着挨了一顿打,对着白猿大声咆哮:“不玩了,不玩了,你太厉害了,这不公平。”   白猿嘿嘿地笑,耐心地听他接下来怎么说。   叶飞道:“不行,这游戏不公平,你要还想玩的话,就必须先把眼睛蒙住,再把耳朵堵住。”   把眼睛蒙住,再把耳朵堵住!叶飞故意提出这般不合理的要求,是想让白猿借此讨价还价,砍掉其中一项,或者蒙住眼睛,或者堵住耳朵。   令他大失所望的是,白猿居然毫不反抗,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看着白猿耳朵上翻堵住耳孔,眼皮合上闭上眼睛,叶飞反而感觉自己上当了,难道它依靠的是嗅觉?是啊,似狼一般的生物都是靠嗅觉追踪猎物的,白猿如此强大,不会也是嗅觉特别发达吧。   想明白了这些,叶飞马上就反悔了,又开始耍赖起来:“不行不行,光把眼睛和耳朵闭起来也不行,你还要把鼻子也堵上。”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白猿居然又乖乖照做了。   不过这一次叶飞倒是放心了,毕竟他知道白猿这样贪玩好胜的个性,耍赖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游戏再度开始。叶飞撒足飞奔,他的目标很明确,大道至简,我就是奔着月亮跑,倒要看看你追不追得上我。 第128章 身子软,骨头硬   对于常人来说,失去视觉已经是致命性打击,更不要说听觉和嗅觉一并丢失。叶飞笃定了白猿即便仍然能够自如行动,也必然将会受到掣肘,没办法发挥出全力。   他的想法绝没有问题,可惜太过常规了,这里可是仙人的世界,而白猿更是震慑一方的千年巨妖!   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天边上的黑点又出现了,白猿每一次弹跳,都会到达接近云彩的高度,每一次落下都将深深地陷入石土之中,一路逼近就如同战士们在擂打战鼓。   叶飞心往下沉,放慢了速度逆着阳光观瞧它,发现白猿耳垂上翻堵住了耳孔,两颗石子塞住了鼻孔,眼睛用自己的白毛缠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很明显,视觉、嗅觉和听觉都封闭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叶飞真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这就好像看到一个盲人正在山丘间快乐的奔跑。   这家伙真的是怪物啊。   叶飞的心沉至谷底,红艳如血的至纯仙力于体内爆发,正待拼死一搏时,火红眼中映照出了不可思议的景象。原来,肉眼看不见的灵力正从白猿的背后源源不断地涌出,形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天地,这张无形之网覆盖范围之大令人叹为观止,自己身在网中一举一动都被白猿清晰地捕捉到。   原来是这样。   叶飞深深地感受到实力的差距。   将仙力当做感知的手段,这招自己早已在南山雪峰下领悟了,但覆盖的范围不过身边五米之地,而白猿却可将仙力扩散笼罩全城,实力绝对高出自己几个数量级。   看来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对方实在太强了。   “轰隆”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白猿降落在身前,叶飞看着它,目光出奇的平静。   “实力强横的灵兽其智力也必然不俗,一直以来你都在装疯卖傻?”   白猿对此置之不理,反倒对叶飞忽然变红的眼睛很感兴趣,不断凑近过来。   在火红眼显露的时候,叶飞的仙力具有侵蚀性,既侵蚀他人也侵蚀自己。白猿靠近,白色的皮毛被红如血的仙力灼烧冒出黑烟,以它之能也觉得疼痛,不再靠近了。   “嘻嘻,嘻嘻。”白猿特别高兴,玩具变得更好玩了他当然高兴,就好像孩子们发现了手中的模型可以变形。   叶飞直视它,仇恨的气息在体内翻江倒海,灼热的火舌不断舔舐他的眉心,跃跃欲试地准备破体而出。   火红眼似乎会和九龙的毒火产生反应,上一次在玄青宝殿的时候,也是相伴出现。   叶飞抵挡着挥之不去地呱噪蛊惑,皮肤变作透明,经脉火红发亮。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白猿忽地伸出手摁住他的脑袋使劲摇晃。在被它擒住的时候,叶飞体内呱噪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澎湃的力量潮水般退却。   “好险。”他恢复如初,“好了,好了,别再摇了,脑浆都要被你晃出来了!”   白猿听话的松开手,“嘻嘻”地奸笑。   叶飞知道它聪明的很,故意嗔怪地瞪着它:“好玩吧,开心吧!”看到白猿大力地点头,狡黠一笑又道:“我跑不过你,愿赌服输,不过现在换我抓你了。”   白猿挠头,然后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叶飞仍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瞅着它:“那总不能一直你抓我吧,这样也太无聊了。”   白猿思考了一下,不自觉地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叶飞被它逗乐了,扑哧笑了出来:“快点,别墨迹了,这次换我抓你了。”   看白猿还不同意,叶飞干脆蒙上眼睛,大声地喊:“一、二、三、四……被我抓到,就要拔光你的毛哦!”   虽然遭到叶飞明目张胆地威胁,白猿却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喊数喊到八、九、十、的时候,才终于下定决心,“嗖”的一下,逃得无影无踪。在它走后,叶飞露出得意的笑容,“总算上套了。”   数数结束,叶飞左右观瞧,发现白猿就在百米之外躲藏着,知道它对自己还存有戒备,就装作悠闲的样子故意向着它藏身的方向前行。白猿看他过来,明显有些紧张,“嗖”地蹿起跑远了。   叶飞知道白猿始终对他不放心,一定躲在暗处监视着,对于如此强大的对手,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最后能够找到方白羽,哪怕只是一具尸首就算是成功了。   叶飞的目标是月亮对应的地方,白猿明显在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又非常明显地露出痕迹给他,其目的不言而喻,叶飞狡黠地笑了。立刻反其道而行之奔着月亮前进,等白猿因为怀疑而靠近他的时候,又忽然发难逆冲过去,白猿吓的马上窜开,叶飞追两步就不追了,沿着选定的方向继续走,白猿跟过来他又反扑,白猿又跳开,如此这般来来回回地重复。在又一次逼得白猿远遁离开之后,叶飞曲线前进绕远路去追赶它,白猿快要消耗殆尽的玩乐之心立时涌起,不断拍打胸膛兴奋地大叫,那意思好像在说,“来追我啊,来追我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叶飞当然知道以自己的脚程不可能抓住白猿,所以在一番唉声叹气之后,抱怨地坐在地上:“不好玩,不好玩!你耍赖!”   白猿嘻嘻地笑,心说:“我怎么又耍赖啦!”   叶飞道:“这根本就不叫捉迷藏,叫老鹰抓小鸡,你一直在我的视线里,就是仗着脚程快不被我抓住,这可怎么玩啊,你耍赖,不玩了。”   白猿嘻嘻地笑,蹦上来又准备敲打叶飞,不成想尾巴勾上来的时候,叶飞忽然出手,反抓住它,继而兴奋大叫:“抓住你了,你输了。”   白猿震惊,傻愣愣地呆立原地一脸茫然,看着叶飞手舞足蹈大喊大叫:“你输了,你输了,愿赌服输给我打屁股!”   白猿继续茫然,忽然一脸暴怒,尾巴一抬一落挣脱了束缚,给了叶飞一“巴掌”。   “你……你耍赖!”叶飞眼圈立时红了。   白猿对着天空放声咆哮,不断用强壮的双臂捶打胸膛,发出的音波震耳欲聋,叶飞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捂住耳朵免得耳膜被震破。   白猿本以为这样做足以震慑住叶飞,不成想对方完全不吃这套,声音刚停歇,就马上又指着它的鼻子骂:“你耍赖,你耍赖!”   白猿无语,做凶狠狰狞状逼近叶飞,后者完全不为所动。   僵持了好一阵子,叶飞转身走了:“你耍赖,不和你玩了。”   白猿用尾巴勾住他狠狠地摔在地上,举拳就要打,不过看到叶飞宁死不屈的样子最终心软,没能下狠手。   叶飞挣扎着站起转身又要走,白猿目视着他走远,直到快要到达视线尽头的时候才弹跳起,挡住了他前进的路,双手合十做恳求状。   叶飞那叫一个得意,斜着眼看它:“哼,知错了吧!”   白猿大怒,叶飞瞪大了眼直视它,一人一兽又一次僵持住,最终还是白猿妥协,叶飞见好就收,道:“看你道歉的态度还算诚恳,我也没必要继续为难你,刚才的捉迷藏就算平局吧,反正我打不过你,这顿打就算白挨了,谁让我弱呢,别人可以随便耍赖,随便玩不起,随便欺负我,没办法,反正游戏规则你定的,我说的对吧!”   叶飞一番挖苦之言,说的白猿有些不好意思了,抓耳挠腮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飞狡黠一笑,继续道:“你还想不想玩。”白猿点头,“想玩的话,咱俩就必须重新制定规则,而且必须对天发誓遵守规则,如果不遵守的话,要天打雷劈的!”   白猿想了想,用力点头算是同意了。   叶飞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废了这么大力气,你可总算是上套了。仙人都是具有信仰的存在,只要引白猿发誓,它是绝对不敢违约的,哼哼……”   眼看阴谋就要得逞,叶飞真是兴奋难耐,强自压抑兴奋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了,咱们来制定规则吧!”   叶飞定的规则很简单:第一,愿赌服输。即,游戏在一方认输举起双手的情况下立刻终止,举手认输一方算输,谁都不能耍赖。第二,游戏不能以一方被抓住为失败条件,要以看到对方并喊出方向和位置为失败条件,如果移动的速度比说话的速度更快,那只能自认倒霉。第三,失败者要对胜利者俯首帖耳一天,并被打屁股十下。   三条规则一定下来,叶飞感觉与目标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心中甚是满意。   “好了,现在游戏正式开始,我开始数数了哦,你去藏起来吧。”叶飞遮住眼睛开始数数。他在心里琢磨,“哼哼,死家伙,想跟小爷我斗,你还嫩了点!”   一百下计数完成,叶飞连找也不找,头也不回地直奔月亮所在的方向去了。躲藏在两公里外土坑中的白猿探知了他离去的方向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马上跳出藏身地点去追寻叶飞。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它深怕对方再度耍诈,始终不敢太过靠近了,藏身在视线尽头不轻易露头。   白猿跳跃的声音像擂鼓似得,叶飞怎会听不见!不去理会,继续向前猛冲甚至提高了速度,白猿终于发现自己落入了叶飞的陷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陷入两难境地,对于遵循了叶飞制定的游戏规则深深后悔,奈何发过誓不能违约,真是有苦难言。   追着叶飞前进了四五公里的距离,实在忍耐不住了,白猿足下猛地发力,四肢并用地狂奔。它放弃弹跳,四肢并用狂奔,以此达到速度的极限。白猿智商很高,它清楚记得游戏规则里第二条说的是,只有说出准确的位置,才算被追逐者失败,如果速度比声音更快的话,就可以在对方喊出位置之前当先改变现有的位置,那就不算输。   这一条规则原本是说看见了就算输,不用喊出具体位置,白猿死活不同意,叶飞才不得已妥协,没想到它是故意留了一手。   看惯了白猿一跳一跳的样子,叶飞绝想不到它在奔跑起来的时候速度更快,甚至到了肉眼难辨的地步,想要准确喊出它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叶飞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深深地领悟到白猿绝没有看起来那般呆傻。他马上意识到肯定跑不掉了,干脆站定了等着白猿靠近。   眼前白色的残影重重叠叠,蛇形走位,叶飞用眼睛拼命的追寻它,嘴巴张着等待完美的时机。   白猿蛇形走位防止叶飞说出它现在的位置,它已经发现了圈套,却抽身不得,一旦离去,叶飞就会继续向着月亮的方向前进;太过靠近,又可能会被喊出位置,从而赌局盘负,需要对叶飞唯命是从一天时间。无奈之下,它决定痛下杀手,虽然叶飞是个很好玩的玩具,但是到此为止了。白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行在叶飞周围,不断接近他,。   它和叶飞的赌约里,说明了要亲眼看到喊出位置,或者抓到对方才算胜利,如果能直接让叶飞闭嘴,或者切断叶飞的双手,让叶飞永远失去了抓住它的机会,赌局自动判胜。   兽类的凶猛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白猿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杀意,如果叶飞此时识趣的话便该跪地求饶,可惜他没有,他决定赌这一回。   叶飞知道白猿故意留给他一丝搏命的机会,因为越刺激的游戏才越好玩。换句话说,当游戏不再刺激的时候,他这样的小人物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了。   对于自身的定位,叶飞一向拿捏的非常准确,他更会精确地掌握到反击的时机,这种能力并非与生俱来的,而是一路坎坷一步一个脚印练就的。药人一向形容叶飞太软弱,他只说对了一半,其实叶飞是身子软,骨头硬,在叶飞真的动怒的时候,连药人都敢呛声,药人被呛了都不敢出声。   这样的人绝不简单,这样的人,才配的上叶飞之名,才有可能有朝一日乘风飞起。   叶飞已经锻炼到了越是面对危险,就越冷静的境界。   叶飞毫不回避白猿的威胁,眼睛追寻白色的残影一直到了正前方,可惜行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白猿树干一般粗壮的手臂伸过来直接捏住叶飞的下巴,逼得他出不了声,同时尾巴闸刀一般高高抬起,随时准备砍断叶飞抓向自己的手掌。 第129章 利用   太快了,快到肉眼难及;太凌厉了,凌厉得煞气逼人。叶飞的双手再向前靠近一点点就会被砍断,嘴巴则发不出声,虽然清楚地看到白猿就在眼前,却没有办法阻止溃败的局势。   而此时,白猿为了保证自己不会输,只能选择让叶飞输,即便因此毁了对方。当前的形势让叶飞输的方法只有拔去他的舌头,砍断他的双手!白猿觉得太残忍了,毕竟是曾经为自己带来了快乐的玩具,所以真到了下杀手的时候,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忍。   这丝不忍是白猿没有想到的,是叶飞精心安排,准确布局,不断努力的结果,正是利用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叶飞猝然发难——仙力爆发!   瞬息之间,庞大的仙力涌出,叶飞为了这一击清空体内所有,以白猿之强都被袭退。退开的时候,白猿闪身横向躲闪,生怕被叶飞喊出位置,谁料到对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手掌不知何时落在了它的尾巴上,接着便听到一声兴奋的呐喊:“抓住你了!”   白猿下意识的甩尾,叶飞被尾巴的力量带到空中,抛到千米之外的地方。离得这么远,都掩盖不了他的声音:“我赢啦,我赢啦!愿赌服输,一整天的时间,你都要服从我的命令。”   白猿整张脸孔因为愤怒而纠缠在一起。   “愿赌服输,你是发过誓的,可不能再耍赖了。”叶飞躺在被自己砸出的土坑中,虽然很痛,同时也异常兴奋,他赢了,有侥幸的成分但毕竟是赢了,“快过来,你现在必须要听我的,这是咱们的赌约规定的,不能耍赖的!过来,先把我扶起来。”   叶飞连续喊了很多遍都没有听到白猿的回应,无奈之下,只能自己爬起来,左右查看时,却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叶飞会心一笑。   ……   方白羽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了,神秘高手一次次地猝然发难,又一次次地施以援手,绝对是有意为之。   方白羽的眼前只有黑暗,他感觉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也察觉不到危险。   “走了吗?”他对着黑暗深处轻轻发问,这举动看似轻浮,实则包含了深深的含义,证明方白羽已经意识到神秘高手无名并没有恶意。   “呼!睡着了呢!”无名的语气第一次出现波动,“年纪大了,总是犯困,大概终有一天会醒不过来的吧。”   白羽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惆怅,双膝跪地,深行一礼:“前辈,请受羽儿一拜。”   “你为何要拜我。”   “得前辈传道授业,白羽感激不尽。”   “一切都是你自己领悟的,与我何干。”   “白羽鲁莽,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不要责怪。”   对方没了声音,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等待又或者责怪,方白羽深伏于地静静等待。   “给你讲个故事吧。”许久许久,黑暗尽头才终于有人发声。   其实方白羽一直没有发现,黑暗的笼罩下五感尽失,两人的交流是建立在“倾听万物之声”这项变态能力的基础上,自己拥有这种能力不足为奇,可是对方为什么也有?   此时此刻,他来不及思考这些琐碎的细节,等到有空思考的时候,却已得不到答案。   但听无名说道:“在天与地还不似现在这般广阔的时候,混沌的元素笼罩了世间,九州雏形初现,被毒虫恶兽霸占,身为少数族裔的人类生活得异常辛苦。为了生存,零星分布的人类部落自发的向一起聚集,聚集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昆仑山。”   “昆仑山?”白羽心中一凛,因为当世的昆仑山脉正是魔教的大本营,传说昆仑山是一座死火山,地面以下都被魔徒们掏空了,岩浆流淌构筑起了防御的堡垒,正邪之争无论蜀山一方取得多少优势,始终难以彻底剿灭魔教,就是因为这座防御堡垒的存在。   无名不理会他,继续说道:“因为渴望生存,渴望吃饱穿暖,渴望获得幸福,四面八方的人类聚集在昆仑山下,他们不断追寻力量,以达到自己的目的。随着岁月流逝,人类群体逐渐强大,翻山越岭,剿灭横行世间的凶兽,九州逐渐归于清明,生杀大权牢牢掌握在人类手中。   可是,人们对力量的追求并没有因为恶兽凶灵的覆灭而停止,他们开始将目光对准同族之人,开始追求永生不死的法门。一开始只是暗地里进行,他们杀害同类,夺取内丹,吞噬精血;久而久之,变得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弱小的人们忍受不了随时降临的死神,只能选择搬迁,迁移出昆仑山这片人类的中兴之地。随着百姓地迁出,昆仑山成为了追寻力量的极端分子的聚集地,他们崇拜力量,信仰魔神,认定人力可逆天,为世人所畏惧。”无名话音一转:“故事讲完了,有什么感觉。”   “昆仑山是魔教的兴起地,您讲的是魔教中兴与衰败的故事。”   “听清楚我的问题。”   对方明明没有恶意,可这一刻方白羽还是被汗浸透了,全身都在颤抖,这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强大威势,足以与掌教李易之比肩。   沉默,白羽不敢轻易作答。   良久,良久,“我想您是在告诉我,追求力量并没有错,为了追求力量而迷失自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白羽必当铭记于心。”   “在你遇到挫折的时候,希望也能如此。”   “当然。”   “开皇十三年是天劫之年,那一年出生的孩子都背负了天意,天意沉重,能够活下来,证明你应天而生。你是被选中的人方白羽,总有一天当会乘风而起,在此过程中千万不要急功近利了,否则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谢前辈指点,白羽定当克己立行。”   “去吧,前面就是你渴望已久的力量,能不能拥有它全要凭造化。”   “前辈,白羽……”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便被无名打断了:“我休息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黑暗的那一头,无名轻轻挥手,沉重的黑暗推着方白羽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一路跌滚,摔落在破败的殿堂前。身后风雪怒啸,三人方可合抱的柏树或折、或断,早已失去了生机,火灼之痕历历在目,即便风雪不止也掩盖不去火烧的痕迹,站在这里,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永不磨灭的烧灼之气。   抬起头,长殿匾额清晰可见,这是整片空间唯一保持完好的地方,从那锋锐的笔脚可看出书写者笔风的雄浑。   ——剑神殿,方栦山剑神殿!   剑神殿三个字,在进入天空之城的时候,方白羽就曾见过了,感受到其笔锋亦或剑锋的锋锐;此时二度相见,别有一番滋味。目光迟迟不愿离开,直到手脚都被冻在地上,感到疼痛了才收回目光,运起仙力震碎冰层。   与无名的碰面犹在眼前,仿若梦幻,那必然是由大神通造就的异空间。   方白羽感受到心灵的宁静,置身长殿阶石上,博弈、张狂、纵情、忘我的气息迎面扑来,这是殿主遗留下来的气息,只是用身体感受,就能体会到其中的力量,就能想象出殿主人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一定是天下第一人!   蜀山的魅力便在于此。   白羽回身看,望着刀削般的峭壁不感觉畏惧。高处不胜寒,身在蜀巅,全然不会感受到寒冷,因为你清楚的知道,这是无人能够到达的地方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真是绝妙。   这一刻,方白羽生出强烈的愿景,渴望驰骋天涯,渴望纵横捭搁,渴望执掌乾坤,渴望屹立在蜀山之巅。   奋斗,是达成目标的唯一途径。方白羽自诩天赋异凛,但从不有恃无恐,从幼年开始他就有着清晰的目标,在同龄人玩乐的时候,他去习武;同龄人睡觉的时候,他去读书。方白羽对自己要求的严格并非如叶飞那般由于生活所迫,完全是因为理想的远大,他有着洁白的羽翼,梦想鹏程万里的一天。   进入蜀山让他看到了机会,凡人之体终有力竭之时,御剑飞行则可俯瞰九州。   被复仇的毒火燎烧至疼痛的心境,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辉,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他终于意识到,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自己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包括炎天倾!他也仅仅是为了促成自己登顶的一粒棋子而已。   豪言壮志涌上心头,方白羽感觉自己抓住了命运。   长啸一声,义无反顾地踏入长殿之中。   ……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叶飞的视界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充斥了。   黑暗厚重,一丝一毫的亮光都无法透入,出声求援的时候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咆哮都发不出来声音,或者说即便发出了声音也听不见。   周围安静极了,沉静且压抑,或许只有死亡能够打破这种绝望的氛围。   究竟怎么回事?是白猿又耍赖了吗?它还有这样惊人的神通?   不可能,不是白猿,那个家伙不会这样做的,到底是谁?自己不会已经死去了吧?   当叶飞感到绝望的时候,童子金身放射出光芒,不,是光辉,柔和的金色光辉从叶飞的皮肤里渗透出来,照亮了黑暗的空间,也恢复了他的五感。   叶飞又惊又喜,顺着亮光,朦朦胧胧地看到了黑暗中的人影。   “咱俩无冤无仇,你……你想干嘛。”叶飞战战兢兢地说着,同时运起仙力护住全身,“不要招惹我哦,我发脾气的时候,连自己都害怕。”   “童子金身。”隐藏在黑暗里的人直接道出了叶飞护命的法宝,“道家之人却拥有佛家的宝藏,你真让我感到惊讶,少年。”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我嘛,无名。”   “不愿意说就算了,扯什么无名啊。”   “没大没小。”一只无形的气掌拍打下来,叶飞被摁到泥里,但身上的光辉没有湮灭,“老大,老大,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只要放了我,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呵呵,油头滑脑,白猿就是吃了这一套,才没能完成任务的吗。”   “白猿?”叶飞心里一惊,“白猿是你派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方白羽在哪里?”   “他很安全。”   “你到底想怎样。”   “本来只想见见你,可是被你见到了样子,那么没办法,就只能下杀手了。”   “别别别,我没看到,什么都看不到。这里光芒太弱了,根本照不进你身前的黑暗,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看不见为何不敢睁开眼睛。”   “我怕你误会。”   “怕,证明能!少年啊,怀璧其罪,莫要怪我。”   趁着金辉,叶飞看到阴影中的无名轻轻挥手,马上意识到危险,仙力爆发,豹子似的弹跃起,离开的地方遭巨力碾压,扭做一团。   “混蛋,你真想让我死啊。”叶飞愤怒。   “没教养。”隔着黑暗,无名小幅度的挥动手指,力量化作实体从四面八方涌来。   和方白羽面对无名的时候不同,童子金身发出的光辉,照亮了无名的位置,叶飞多少能够看到他的动作轨迹,虽然看不真切,但已经足够。   上下左右辗转腾挪,叶飞如同矫健的猎豹,躲闪了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势,久而久之无名很不耐烦,伸出一手用力攥紧,四面八方的力量同时碾压过来,叶飞被捏扁蹂躏,快要变成肉泥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光芒忽然闯入,截断在叶飞和无名之间,竟然是白猿!   对于白猿的出现,无名并不感到奇怪,但语气却充满责备:“任务没有完成,你还想保他?”   看到陪伴了自己几百年的老伙计跪倒在面前,无名怎会不知它的意思,心里莫名的疼痛:“不要天真了,这个小子只是在装腔作势的应和你、利用你而已。” 第130章 决意   白猿不叫嚷只跪拜,叶飞从后面看着它的背影,发现它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能够让捏自己像捏蚂蚁那样简单的白猿如此紧张的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却听无名不忍地道:“我真的很好奇,有限的时间里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拼死相护。”   “拼死?”叶飞心里咯噔一下,“它不是你的手下吗,为什么用到死这个字?”   白猿头埋的更深了一些,不敢抬头注视对方,它的身上散发出白色的荧光,光辉和叶飞的金光类似,看起来也属于佛门的圣体,难怪可以凭借强悍肉身碾压叶飞。   如果白猿有汗腺的话,想必此刻已经汗如雨下。肌肉的抽动出自于畏惧,源自内心的恐惧,他了解那个人的行事作风,明了这样做需要承担的风险,可还是义无反顾。   叶飞的眼圈湿润了,除了方白羽居然还有人对自己这般好,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   白猿啊,咱俩接触的时间短暂,我一直也是在利用你,甚至讨厌你,可你却对我真情以待,叶某何德何能啊。   叶飞起不了身,因为被无形的气机锁住了,这种感觉类似于朝华峰君子气,却又比那霸道得多。   不会是掌教吧?叶飞的心里生出这样的想法,毕竟此时身在蜀山的,除了掌教,实在想不出来有谁能够如此为所欲为,阴阳怪气。   但听无名说道:“猿儿,这个人看到了我的样貌,不能留的。”   听无名这样说,白猿心中一紧,颤颤巍巍地手掌触地,又一次叩拜下去。白猿不说话,因为无声胜有声。   “还真是执着呢,就像当年你拼死护我一样。不过,居然把他放在和我相同的位置,不怕我生气吗。”   从后面注视白猿,叶飞明显看到它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暗地里咬咬牙,一股不可思议的能量从体内涌出,将身上的压力排挤开,叶飞站了起来,走到白猿身边“承蒙关照,叶某无以为报,猿兄快起来吧。”叶飞的手臂落在白猿的肩膀上,后者惊疑地望向他,铁尾横扫,抽他的膝盖缝。这一甩尾足以裂石,白猿抽他是想他跪下,是为了他好,可惜叶飞不领情。挨了一下子后,不跪倒,反而用右手扣住白猿的锁骨,“起来吧猿兄,不值得的。”   白猿愤怒,又抽了他一鞭,叶飞仍然不妥协,见拉不起他,就挺起胸膛走向无名:“命在这里,拿去吧。”   一瞬间,海量的气机从无名身上爆发出来,恍然成山岳之势,叶飞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认命了,实则在暗地里召唤神卷——气吞山河。那件神器万中无一,是扭转形势的唯一可能。   他头顶的空间裂开了缝隙,像是鸡蛋壳被敲碎了一角,接着,古朴的书卷从时空缝隙中钻出,坚硬的卷面缓缓打开。无名心惊,并非惊讶于气吞山河卷的开天辟地另辟蹊径,而是震惊于隐藏在其中的异棺,那副棺椁他再熟悉不过,躺在其中的人更是人间至亲。   本该被妥善保管的东西为何出现在气吞山河卷中,出现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   无名真的很想抓来那个人问上一问,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露面,一挥手,将神卷强行合上,抓入掌心。   “这副棺椁,你从哪里得到的,快说。”见面以来,无名第二次动杀机,白猿和叶飞同时被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控制住。   叶飞怎么也想不到,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无名就能洞悉一切,知道在他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徒劳的,当下将南山晚月下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无名听过后,隔着黑暗细细打量叶飞,如果叶飞没有撒谎的话,那么黑衣人的身份他几乎可以断定,而这个人居然会将人生至亲输给一个孩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是绝对无法相信的。   他上下打量叶飞,看到那双老虎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放射出光芒,明白了站在面前的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男人。   “少年人啊,我答应放过你,但是有关的记忆需要被清除,就像你朋友经受的那般。”   这本是求生的大好时机,可想到与冷宫月相见如陌路的情景,叶飞就犹豫了。   “怎么?你不愿意?”   “恕晚辈无理,莫说在下真的没有看到前辈的面容,就算看见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在下对今日之事便当守口如瓶。”   “这么说你是一心求死喽。”   “前辈高人何必与我等小辈计较呢。”   “看到了,我已经给过他机会。”无名对白猿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澎湃的力量便一涌而出,向着内部挤压,叶飞的脸孔、身子都被压至变形扭曲的地步。   “你的神卷我收下了。”力量澎湃,眼看叶飞便要遭受灭顶之灾,蓦然间一道猩红的火舌自他眉心之处舔舐出来,在这股力量出现的同时,黑暗的空间熊熊燃烧,仿若化作炼狱。   “这是……”无名看着从叶飞额头上挣扎出现的龙头,内心沉到谷底,“九龙!连我都窥视不到的封印,只有那个人能够完成,你是他的徒弟,你要毁灭蜀山?”   当九龙出现的那一刻,白猿惊惧地跳了起来,远远地躲在一边不住发抖。   “孽障啊,孽障,为何你就是不能化去心中的执念。”   有史以来第一次,第一次唤醒九龙的力量,叶飞大脑一片空白,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威胁,满脑子充斥的只有杀戮的声音,眼睛里布满的只有腥甜的鲜血。   他终于理解了九龙的威力,也终于明白了药人话中的意思,可他无法思考,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去控制九龙。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宿主,一具行尸走肉,等待寄宿在体内的生物剖腹开膛逐渐远去,等待属于自己的死亡降临。   “混蛋,大混蛋,老子怎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老子我还要逆天改命,俯视天下。”   正在运功,准备应对九龙威胁的无名,见到了一幕至今难忘的情景,他看到四肢泥软,悬浮在半空中的叶飞其空洞的眼神忽然恢复了神采,笔直垂向地面的手臂一把揪住了九龙探出来的头,没有被灼伤,拧着它、撕扯它,最后干脆放在嘴边啃咬。   九龙惊惧,这是无名第一次看到九龙的畏惧,那条不可一世的火龙在这名少年的手中全无还手之力,被硬生生地扯断,吞下,燃烧的空间回复了平静,焦糊气味刺鼻,被火焰撕裂的黑暗永远不能再闭合。   无名震惊,目视回复了正常的叶飞轻轻地落在地上,全程不发一言。   “你……你居然抵挡住了九龙的蛊惑。”无名居然也开始颤抖,“千百年来,不管何等惊才绝艳的魔教教主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就做到了,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我嘛。”叶飞哂笑,“我是罗刹王子。”叶飞伸出手,山河神卷摆脱了无名的控制飞到他掌心,接着足下发力,从九龙毒火撕开的缝隙中逃离了出去,留下瑟瑟发抖的白猿和呆立凝望的无名在身后。   “天意,天意难测啊。”黑暗空间向内部收缩消失于一点,无名没有去追,而是和白猿一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脱离了危险的叶飞直奔月亮而去。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前方的地势忽然向上拔起,这种上扬几乎是垂直的,站在下面看不到头顶到底有多高。   叶飞有点恐惧,不过想想方白羽就在那里,就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与此同时大骂朝花夕拾剑的无用,如果它不是那么废柴的话,自己现在就可以御剑飞行了。   想想与老夏相识的经过,叶飞真是气到不行。   他并不担心无名的威胁,因为以对方的能力,捉住自己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到现在都没有动手,证明自己已经安全了。   琢磨了一会儿,叶飞坐下来掏出怀里的奇异果实,不敢多吃,只啃了一小口,受伤的身体和缺失的体能快速得到补充。接着快速摩擦手掌,用搓到发热的掌心攀住岩石的缝隙。   “嗖嗖嗖”他攀爬的速度之快估计除了白猿之外,没有生物能够企及,即便如此还是花费了整整四个时辰才到达峰顶。到了的时候,身体表面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因为运动而产生的热量融不化它。   好冷,比南山冷得多了。   当然是冷的,如果叶飞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怕是要被惊出一身冷汗了。   幸好是到达了终点,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看到了一座殿宇,以及殿宇周围永不磨灭的焦痕,叶飞直觉的认为,这一定是九龙的杰作。   他向前走,看到殿内正在发光,一身雪白的方白羽正痴痴地跪拜在殿西面的神像前,而那樽庄严神像手中的玉石宝剑,此刻正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清澈荧光。离近一点,更发现宝剑上释放出来的荧光形成了一个光环,将神像和方白羽同时包裹了进去。   “真想不到连方白羽这样的天纵奇才都会遭到拒绝。”叶飞这样想着,因为看到了方白羽颤抖的身体和湿透的后背。他不敢发声,生怕打搅了对方,便坐在殿外,坐在风雪中静静等待。这是一种默契,为了兄弟,他甘愿忍受恶寒。   无名在黑暗里注视一切,赞许的呢喃:“想想当年,为何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白猿吱吱地叫,舌头吐在外面,又蹦又跳。   无名没好气地训斥它:“给你两个甜枣就美得不得了,以你的智商,被那小子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白猿笑嘻嘻地,并不讨厌对方这样说。   后者无奈地摇头:“在山上陪我许多年,真是苦了你了。若不是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早就让你下山去了。”   听无名这样说,白猿诚惶诚恐地跳过来连连挥手,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不觉得自己委屈,一点都不觉得,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无名笑了笑道:“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   白猿挠挠头,不知无名在说什么,亦或心动。   无名道:“我可以施展法力将你变成一只小猩猩,这样就可以随他们下山去了。”   闻听此言,白猿又惊又怕,马上跪倒在无名膝下使劲扣头,直到无名阻止:“我说真的,你这是做什么。”   无名越是这样说,白猿就越害怕,磕头的力度就越强,无名看了心中不忍,便作罢了:“算了,等有机会吧。你和那小子缘分未尽,早晚能够重逢。”   看白猿像孩子那样紧张地抱住自己的腿,无名笑着抚摸它的额头,“猿儿乖,这些年多亏有你陪我。”一人一兽栖身的黑暗里,火舌的舔舐历历在目,或许,一辈子都消磨不掉吧……   不知不觉地叶飞睡着了,梦里来到了三年之前,来到了樊村小径,看到头戴木盔的少年手持黑色活物一般的长剑堵住了前进的去路,看到少年侧脸邪笑,他惊醒,汗如雨下。   每每回想起那副深色的头盔,叶飞总会惊醒——炎天倾,一个永远忘不了的男人,此时此刻,在我和方白羽努力着的时候,你又身在何方。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双白鞋,叶飞吓了一跳,大声地叫了一句。   “叫什么,烦死了。”顺着白鞋往上看,白羽精致的面容满是憔悴,“什么时候过来的。”   “大概两个时辰以前,睡着了记不清楚。”叶飞余光扫了殿内一眼,看到神像依旧,仙剑纹丝不动,感觉到状况不对,便没有追问白羽的进展。   可是后者身怀天启之眼,又聪明绝顶,怎会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我被拒绝了,神剑不愿认我为主。”   “有眼无珠。”叶飞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道黑雷劈落在他的脚边,吓得他马上堵住了嘴,在心里骂:“妈的,是不是这里距离苍天太近了,发点毒誓这么管用,真是倒霉,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羽苦笑,侧过头深深地也是最后看了一眼那把绝不寻常的仙剑:“神器认主,宁愿再沉睡几百年也不愿随我驰骋天涯,想想还真是失败。”   “这把剑这么牛的?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真遗憾。”   “算了,没有缘分也不能强求,我们走吧。”   “去哪。”   “下山去。”   “你找到出去的路了?”   “这双眼睛已经洞察了一切。”   “好吧,再信你一回。”   “随我来。”   …… 第131章 我命由我   日落时分,进入剑崕求剑的徒子徒孙们陆续归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当是受了四窜火矢的影响。其中身穿青天碧水衣的少年们只有一少部分载誉而归,手里握着仙剑。   这些人并非资质有多好,而是上山之前便拥有背景,修习过其他门派的仙术,上山之后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剑崕寻剑的机会出现。   观战的诸峰中,朝华峰人早已悄悄离开,明月峰人始终伴在掌教左右,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和掌教李易之相谈甚欢。白鸟峰门人是最团结的,同时进入,也同时退回,门人多毫发无损,其中几人手里握着崭新的仙剑。鸠山鸣没有进入剑崕寻剑,一直跟师傅保持着很远的距离颇有意味地望着云中的掌教。碧池峰早早进入也早早归来,大概是因为门人速度都不一般的原因吧,感觉碧池峰的门人不太重视这次选剑的机会,始终伴着本峰峰主,守望在不高不低的山峰上。末日峰的门人是六座主峰中最晚出剑崕的,一部分门人跟着金蝉翠,另外一部分自己行动,在出现的时候,手里大多握着从没见过的仙剑。   “时候差不多了。”纳兰明珠与掌教说道。纳兰若雪却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辩解:“白羽哥哥,白羽哥哥还没有出来,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好不好嘛。”   掌教笑了笑,没有流露出厌恶。纳兰明珠却很识趣,握着女儿的手,道:“雪儿,没大没小,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啊,快给我退下。”   “可是母亲……”   “退下!”若雪不甘心,求着冷宫月陪自己去寻方白羽,可惜被拒绝了。   纳兰明珠一直看着心爱的徒弟冷宫月拒绝了女儿,才总算放下了心,转而对掌教说道:“小女无理,请师兄宽恕。”   “少年心性,没事的。”掌教抬头看天,“申时一过,选剑之会便当结束。”   紫露峰、白鸟峰、碧池峰、明月峰,四峰峰主相继点头,唯有末日峰方翠崖冷嘲热讽:“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选剑之会变成了修罗场,青山道祖知道了怕是要被气活过来的。”   纳兰明珠眉眼一瞪,大声呵斥:“师兄,你怎敢对祖师爷不敬。”   “实话实说而已。”方翠崖不甘示弱,“反倒是你,明明身为峰主,却偏要攀到那般高处,不累吗。”   “你说什么。”   “你听不清吗。”   “两位且息怒。”掌教发声,音波在山谷内回响、震动,莫说普通弟子,即便诸峰峰主都被搅得体内翻江倒海,“对与不对,只有历史能够佐证,翠崖兄觉得李某说的可否有错。”   “哼。”方翠崖冷哼。   “六峰峰主乃蜀山脊梁,当着身边小辈的面如此失态可也是遵照祖宗的教诲?”看方翠崖终于不再言语,掌教续道:“时过境迁,世事无常,魔教挑衅在前,我等不做应对束手待毙不成?似刚才那般的话,我觉得仅此一次便足够了。”   一番奚落下来,方翠崖不敢再出声。   鸠山鸣的嘴里噙着笑:“好一个掌门真人李易之啊,倒真有几分先师的影子呢。可惜就像你说的,时过境迁,蜀中千峰再想象当初那般团结一致,怕是永无可能了。”   掌教走出云端缓缓降落下来,明月峰一众门人跟着下落,身着青天碧水衣的少年们快速聚拢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高高地举起右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以后,剑崕便将关闭。”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山谷间回响,持久不散。   老乞丐坐在南山树下,剥开松子往嘴里扔,身边风浪一股,莫君如操控玄女急急忙忙地降落在身边,尖锐的树针被玄风扫过四散飞起,扎了老乞丐一身。   “你这臭丫头,我早晚被你害死。”老乞丐没好气地说着。   莫君如没工夫与他斗嘴,径直走来,拉住老乞丐的胳膊:“师父,白羽哥哥和叶飞都没有出来,不能让掌教关闭剑崕。”   “他们不出来,说不定已经死了,关不关闭剑崕有什么区别。”   “那两人惊才绝艳,怎么可能就此陨落,师父,此时此刻只有您能救他两人一命。”   “没用的,蜀山的规矩不能破,我师兄的心意也根本没有人能够动摇。”   “师父,君如求你了。”   “求也没用,不是为师不帮你,是真的帮不了你,为师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师父!”   “走吧,师父帮不了你。”   君如哭泣,眼看时间无多,不再纠缠,径直驾驭仙剑直奔剑崕。   头顶太阳即将落山,掌教高举的手随时可能落下,众人屏息以待,为剑崕里死去的人们默哀。冷宫月倒持仙剑,负手站立在远方的山石上,一身素衣干净透亮,一尘不染。她高昂着头,看也不看剑崕一眼,只是不知为何,双手紧紧抓住剑柄。   金蝉翠一身红衣护立在恩师左右,望着剑崕若隐若现的门微微叹息:“杀死李宏源,斗败尹朝华,你二人已经完成了无人能及的事情,虽然有些可惜,但是,就这样安心去吧,这座巍峨的蜀山并不适合你们。”   楚方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一副带头大哥的样子,蓝袍垂地袖是他永恒不变的装束,“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人,我们白鸟峰团结一致,不能有任何一人掉队。”   鸠山鸣用绢帕盖住嘴巴,轻蔑地笑:“虚伪,白鸟峰是六峰中唯一一个血脉相传的支系,你们口中的团结,不过是无趣的平庸罢了。”   碧池峰最为低调,雷纵横由始至终恭敬的站立着,对于自己的师父,对于同门的诸位师兄不敢有丝毫不敬。   时间快速流逝,太阳即将西斜,整座剑崕变得飘渺虚淡起来,众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或庆幸、或惋惜,都在暗地里记挂着那两名冠绝古今的少年。   这个时候,一道玄风掠过,莫君如降落在掌教对面,快速跪倒:“求求您,求求您再宽限些时间,白羽哥哥和叶飞哥哥还没有出来,求求您。”   她跪倒在掌教面前,被难以言喻的威势逼迫,无法近身,只能在原地不断扣头。此时的莫君如脸洁、目净,白皙可人,莫说是在场的所有男子,就是明月峰的女徒弟们都被她的行为感动,默默低下了头。   唯一没有任何动摇的是蜀山的掌教,正道的掌舵人,当今天下最强的男人李易之,他的神色始终平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流露,身体硬得像块石头。他看着莫君如,目光中没有怜悯也没有悲哀,只是看着,目视她白皙的皮肤破烂,鲜血染红山石,仍旧不发一言,只是一心等待着时辰到达的时刻。   真是铁石心肠的人啊,在场所有人都在唏嘘。   雷纵横实在不忍,闪身躲过师尊的拦阻,施展雷行之术到了君如近前,伸出双手去扶她:“君如妹妹,蜀山的规矩永远不能更改的,快起来吧。”   莫君如不听,歇斯底里地哭着。   雷纵横看她失控,用手刀将她砍晕:“睡一会儿吧,时间能够抹平一切。”   他抱起莫君如,肥胖的身体在这一刻显得无比伟岸,同门师兄弟们眼眶都湿润了,低声议论:“纵横,你果然是个爷们,哥哥们没有看错了你。”   掌教微笑,心里却骤然一紧,望向西南方,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冷宫月站立的山石已被冰成了一坨。那名冷艳孤高的女子,孤独的站立在冰石上,足尖一点,高高飞起,乘风去了。在她离去以后,山石破碎,稀里哗啦的散落一地。   “宫月!”纳兰明珠怒斥,自己的老脸都被她和纳兰若雪丢尽了。   掌教拦下她,道:“无妨,随她。”   时辰已到,剑崕大门缓缓闭合,整座剑崕变作虚幻,逐渐消逝。压在掌教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其他一干人等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只是数日时间,但那两人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这个结局,无疑是最好的。   莫君如醒来,在雷纵横怀中不断拍打,哭泣不止。所有人都放心了,蜀山上的一切恢复正常。   然而!   然而!   然而!   转身离去的人们,其身后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脚下大地颤抖,玄光爆发直冲天际。   所有人,所有人急迫回头,看到快要消失的通道被撕裂了一角,金色光辉在其中爆发,光辉形成通道,一拐一瘸的少年缓步走出,少年互相搀扶着,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彼此。   “那两人!”   “还没死?”   直到走出光道,直到看清了两人的面容,众人都还觉得心惊肉跳。   两名少年只身面对掌教,面对整座蜀山,竟与破碎通天路的时候如出一辙。   “让你们久等了。”满脸血污的叶飞轻轻地笑。   “让你们失望了。”手握长剑的方白羽撕开袍子一角,蒙住眼睛。   众人无话可说,众人不知该怎么回应,包括掌教在内,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无措而可笑。   “白羽哥哥,叶飞哥哥!”莫君如激动地晕倒。   叶飞和方白羽关心地看了她一眼,只看了一眼,便互相搀扶着走下山,走到雷纵横对面,“把她交给我吧。”方白羽说。   雷纵横傻了一样,半天之后才仓皇回应,“好,给你。”   方白羽抱起了莫君如,三人一路走过了人群,没人敢阻拦,他们经过的地方,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   太阳落下,圆月升空,树影婆娑,那二人站在树影下,哈哈大笑:“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酸甜苦辣十数载,我命由我不由天!” 扶摇篇四卷 无还剑 第132章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攻不守,有去无还;世上有一种剑法,剑出饮血,削铁如泥;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求百战死,不求苟且生。这是一套冠绝天下的剑法,也是一套被封印的剑法,它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剑术体系,也让一名正道巨擘冉冉升起并快速陨落。这就是破袭剑术,一套震古烁今的剑法,而其中最为凌厉的一式被称作有去无还。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说的便是这式剑法。   叶飞在夕阳下练剑,用朝花夕拾剑而非木剑,剑锋上无数的花瓣在他出剑的时候快速凝结为一体,形成剑刃,虽然其锋利程度不足以割伤皮肤,但总好过一地碎花了。   精赤的上身棱角分明,一点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身体,不过可惜的是,他的骨架向上拔,穿上衣服以后会显得消瘦。   离开剑崕以后,整整停课一周,叶飞闲来无事便不断磨练他的有去无还,每天三千次出剑,其枯燥程度非比一般,却也被他坚持了下来。三千次,这是叶飞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像状元郎立志每日写一万字的文章。   唯一可惜的是,苦练取得的进展不大,大概是剑刃锈钝的原因吧,这式有去无始终没什么威力。   距离叶飞练剑的空地不远,莫君如懒散地倚着柳树树干,距离方白羽很近,目光却一直流连在叶飞的身上,要说男人的身上什么东西最让女人心动,除了幽默之外,大概要数体魄了。叶飞又高又瘦,身材特别结实,强健的体魄堪称完美。莫君如少女心性,有的时候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君如的走心叶飞不关注,却都落在方白羽的眼里,白羽整天打坐,于剑招全然不顾,走的是和叶飞相反的修炼路线。他早已看出莫君如对叶飞有了垂涎,但并不捅破,毕竟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智太不成熟,有些时候,或许自己都搞不清楚心里在想些什么。   方白羽走的是打坐练气的路子,曾得掌教飞叶传艺的他,对于高深心法的探索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打坐的时候总能向更深的层次领悟。   此时此刻,方白羽的丹海已与初入道径时有了不小的变化。金色的内丹悬浮在最高处,照亮了一块不小的地方,内丹之下仙力鼓荡,波澜如海,那是气体状的仙力经过压缩形成的。他早已发现,气态的仙力在初步压缩以后会形成液体,可以流动;在彻底压缩以后才会变成固体,体积最小也最结实,状态最不容易改变。   内丹之中的能量是储存着的,调动起来需要时间。为此丹海里存在着液体的能量,这些能量是初步压缩形成的仙浆,每一滴都凝聚着妙不可言的精华。   金色的鸾鸟羽翼丰满,时常俯冲划过水面,这是神鸟鸿鹄。所有的仙剑在认主之时都会经历血契,认主完成,可以变成纯粹的能量,进入主人的丹海,在里面自由的生活。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神剑总喜欢认人为主的原因吧。   有的时候方白羽不禁会想,这样一方奇妙世界,自己努力开发会呈现出怎样一番境况呢?可每每想起老乞丐的警告也只能强忍住心中冲动的想法,既然不得开发体内世界是整个仙界都要遵守的规矩,自己贸然打破的话无疑是不明智的。屡次內视的时候,看着内丹光芒无法射入的混沌地带踌躇满怀。   这几日间,方白羽的身上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首先是皮肤,他的皮肤不再止于白皙,而是无比透亮、光滑、细腻,真如温玉一般;然后是眼睛,方白羽渐渐发现自己即便遮住双眼,也能够看清楚周围的事物,这让他感觉惊讶!平日里故意用一块白色的绸子遮住眼睛,免得人家被自己没有眼珠的双瞳吓到;最后是气力,方白羽莫名地感受到一股股的力量从内向外涌,好像有使不完的劲似的。   难怪世人都愿为仙。   这就是成仙带来的好处了,奇妙的感觉真是无法言表。   方白羽绝不会像叶飞那样赤裸上身像个莽夫似的,他习惯于书生的做派,文质彬彬、胸怀大志,文武全才。每天吃过午饭,方白羽就会御剑飞往东山,陪青牛上仙坐上几个时辰,每每如此!虽只是闲来聊天,但却受益无穷。   青牛上仙拥有着连掌教都艳羡的寿龄,它是蜀山剑派自创派以来兴衰与共直到今天的见证人,无尽岁月积攒下的智慧是无与伦比的,随便一句话,都可能让方白羽受用终身。   这就是有个好老师的作用,当然,如此完美的老师不会对所有人抛出橄榄枝,是方白羽惊世的才学吸引了对方。在方白羽上东山寻找青牛上仙求学的时候,叶飞总会满山的转悠,一方面找些灵兽封印,另外一方面寻找灵药摘采,有着囚牛至尊逆鳞在手,再加上一个须弥芥子袋,叶飞几乎拥有了无限广阔的储存空间,见到有用的东西随时摘来用作储备,老乞丐好几天看不到人影,对他也不再有所约束了。到了晚上,叶飞便会来到寒潭边上静静地等待,可惜那个牵肠挂肚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最无聊的当属莫君如了,她根本不爱练剑,也没有心思打坐冥想,当两人都神秘消失的时候,她总是感到非常无聊,无奈之下只能去找小胖子雷纵横玩。   碧池峰的环境与南山完全不同,溢出的泉水随处可见,在那里莫君如总感觉身上湿漉漉的难受的很。   挥剑三千次完成,叶飞走到距离柳树不远的池塘边上,不脱衣服直接跳了下去,澎起的水花溅到君如的身上,引来对方的责骂:“喂,你能不能文明一点,下水游泳非要用跳的吗。”   叶飞沉到水底许久才冒头,腮帮子鼓鼓的,喷了道水柱在君如脸上:“谁说是游泳了,我明明在洗澡。”   君如干净的衣服被弄湿,气的要命,起身的时候玄女幻象随之出现,她举剑便刺,“你这个冒失鬼,姑娘我懒得理你,你还来劲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对玄女剑的掌握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纯熟,力量也能发挥得越来越多,一剑刺出割裂了平静的水面,要不是叶飞跑的快便会被斩死当场。   “你疯啦,出手没轻没重的。”   “谁让你惹我。”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是吧,你还真把自己当母老虎了。”   “干嘛,不服气啊。”莫君如连续出手,“看我的连环刺。”   “嗖嗖嗖!”劲风呼啸,平静的水面上一道道波浪涌起,那是被剑锋划过产生的痕迹,叶飞现在没有仙剑的庇护还真打不过她,只能忍气吞声钻入水下。   莫君如叉着腰,得意洋洋:“看你还敢惹我。”   正得意间,一块大石跃出水面向着君如砸来,这块石头从水面下出现,出水之后仍携带着很大的力量,且来势极快。莫君如知道这是叶飞的反击,不屑一顾戳之以鼻,御起仙剑对空连斩,将大石头斩碎成七八块散落一边。正想得意,第二块、第三块石头接连飞出,莫君如终于不再怠慢,闪身跳到了树上,站稳一棵探至水面的树枝。   “砰。”的一声,巨大水花炸起,竟又有一块超级重的石头冲出水面,君如持剑将之分尸,正待寻找下一个目标时,叶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飞出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给我下去吧!”   “啊。”君如哇哇大叫,“垃圾叶飞,姑奶奶和你势不两立!”   半晌后,裹着白羽外衣的君如躲在火堆旁抱怨:“臭叶飞,垃圾叶飞,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姑奶奶我早完让你好瞧。”   她偎着白羽坐,显得既委屈又楚楚动人。   方白羽没好气地扫了叶飞一眼,责怪道:“君如毕竟是女孩子,你下手也太重了。”   叶飞不甘示弱:“谁知道她不会游泳的,不会游泳整天找水边坐着,脑子有病吧。”   “你还说。”白羽抬高了声音。   叶飞缩缩头,不再说了。   莫君如拾起火堆里的柴火扔过去,被叶飞一巴掌挡开。   “还来是吧。”叶飞呵斥。   莫君如的眼圈一下子红了,缩在白羽怀里抽泣:“白羽哥哥,他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   方白羽夹在两人中间,真是两头为难,看君如哭得梨花带雨,只能大声呵斥叶飞:“叶飞,你比君如大,就不能让着她点吗!更何况,这一次明显是你犯错在先。”   “哼。”叶飞不是彪子,也知道自己确实过分了,可又实在不想向莫君如低头,干脆拍拍屁股走了,“好吧,好吧,你俩一条心,我走。”   话不多说,叶飞踩着厚如棉毡的落叶径直走了。   方白羽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安抚君如:“好了,好了,擦擦鼻子,别再哭了,他已经知道错了的。”   莫君如扑倒在白羽怀中,放声哭泣:“白羽哥哥……”   叶飞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寒潭边上,看到持剑的冷宫月站在寒潭的那一端冷冷地注视自己。   他没有说话,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明知我不得不在此处沐浴,却还每日有意到此,你的猥琐和下贱真是无人能及。”   冷宫月的声音冷冽而嘲讽,毫无感情,叶飞知道自己被彻底误会了,很想告诉对方南山晚月下曾经发生的一切,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彻底放弃了。   他径直走过去,与冷宫月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而果决地道:“不会再打扰你,放心吧。”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冷宫月的内心仿佛被捅入了一柄刀,绞痛到抽搐,她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在追寻叶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彻底找不到了,甚至连对方离去的背影都将马上消失,“不会再打扰你。”   好一句不再打扰,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份离别感到不舍。   在叶飞彻底从视线里消失之前,冷宫月追了上去,用雪尘剑挡住对方前进的路:“把话说清楚再走。”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我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躲远一点便好了。”   叶飞推开拦路的剑锋,完全不受冰寒气息的影响,这一幕如此熟悉,在冷宫月的内心深处炸响了一记惊雷。   走远了,那个人走远了,问不出结果。   冷宫月呆立在原地,茫然无措。   就在此时,几个凶残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栖近过来,同时发动进攻。幸而雪尘神剑自动护主,才保住了宫月一命。借着神剑散发出的寒光,她看清了偷袭者的面目,竟是数十头弓背、黑皮的丛林狼,能够无声无息地栖近到这样近的距离,算得上是顶尖的猎手了。   可惜选错了猎物,自己可是冷宫月啊!   她冷笑,雪尘神剑无声出鞘,巨大的寒意遮天蔽日,冷宫月毫不留手,因为有淤积的怨气需要发泄。   狼群显现出惊恐,从它们的眼里,冷宫月看到了无法解释的惊讶。一般来说山上的灵兽很少主动攻击人类,因为居住在蜀山上的都是仙人,是灵兽们惹不起的存在。这些丛林狼或许厉害,但对仙人而言总归不值一提,会猝然发难必然有它的原因,是什么呢?   透过它们的眼睛,冷宫月触摸到了一些东西,“怎么回事?它们难道认识我?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本打算斩尽杀绝的冷宫月,在片刻的迟疑之后还剑于鞘,瞅准狼群中隐藏得最深、最为沉稳的那匹头狼,施展轻身功夫逼近过去。   有风雪护体,身边的群狼根本近不得身。   片刻之后,冷宫月就已来到头狼近前,不等后者反击,剑锋已经滑落搭住它的脖子。头狼感受到无法抗拒的压力传遍全身,知道挣扎已经无用,任命地摇晃尾巴,讨饶示好。   聪明的狼群深深明了实力的差距,不敢再有所异动了。   “知道打不过,干脆认我为主吗,聪明的选择。”冷宫月一脸鄙夷,可惜想认我为主,你们还不够资格。不过也不必担心,只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答应饶你一命。”   她看到头狼使劲摇尾巴,知道对方听懂了自己的话,遂稍稍收力,问道:“你们认识我?”   头狼显然是听懂了,显出狐疑的表情。   冷宫月道:“实话实说便好,不必有顾虑。”见头狼仍然疑惑,强加了分语气逼迫道:“快说,不许撒谎。”   头狼显出痛苦,冷宫月二度收力,等待它咳嗽完毕。   “你真的认识我?”   头狼用力点头。   “在哪里?”   头狼用鼻子拱拱不远处的湖。   “就在这?”   头狼点头。   “和谁?”见头狼茫然四顾,不知该怎样回答,冷宫月补充道:“是刚才的少年吗。”   头狼想了想,继续点头。 第133章 奇变   听到这个回答,冷宫月身子里所有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内心感到深深地茫然,“真的是他,难怪每次见面,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而且屡次故意在此等候,他不是在有意地窥视我,而是想告诉我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冷宫月手上的力气散去了,头狼趁此机会摆脱了束缚,夹着尾巴逃跑。冷宫月没有追,遵守了与他们达成的协议。   “明明有印象,却怎样都回忆不起来,为什么,难道是被删去了记忆……”冷宫月素手向天,雪尘剑拖着光尾飞出,她一步踩在上面,随之远去,一直到了明月主峰,直奔尊师书房。   师父果然在这里,看到冷宫月冒失地闯入,不禁愠怒,“宫月,你最近怎么回事,为何越来越急躁,越来越没有规矩。”   冷宫月不理会老师的呵斥,径直走到书桌前,跪在纳兰明珠膝下:“老师,您是不是说过,半月之前我无端失踪过一天一夜,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玄青主峰上。”   “是这样,怎么了。”从徒弟的语气中,纳兰明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月儿,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师父,您快告诉徒儿,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是,是有这么回事。”纳兰明珠站起,走到窗前,“大概半个月之前吧,你去南山泡泉,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忽然出现在主峰玄青宝殿上,还是若雪把你带回来的。之后我仔细检查了你的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跟你说起那天事情的时候,你又总说头痛,为师就没再问了。”   “真的有这样的事……那个人的眼神果然并非偶然。”冷宫月双目锃亮,“师父,有没有一种仙术可以消除记忆。”   “你的意思是?”纳兰明珠面露愁容。   “到底有没有嘛?”冷宫月追问。   “有是有,不过应该已经失传了。”   “真的有吗?”   “恩。”   “师父,徒儿明白了,徒儿全都明白了。”冷宫月紧紧抓住纳兰明珠的手,“失踪那天,徒儿一定和叶飞在一起,其中遭遇了复杂的变故,因此被消除了记忆。”   “宫月,我知道你的心情,但这种事情没有确凿证据,不能乱说的。”   “师父,徒儿说的都是真的,请您相信我。”   “可你明明失去了记忆,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与叶飞在一起呢。”   “我讲不清楚,但那天一定是和他在一起,而且那个人身上藏着古怪,他的体内有股力量,能够抵挡雪尘的冰寒,那个人绝对大有古怪。”   “能够抵挡雪尘的冰寒?”纳兰明珠猝然转身,表情严肃,“月儿,祸从口出,听为师的话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再道与他人,明白了吗。”   “师父,月儿没有撒谎。”   “月儿,听为师的话。”   “师父。”   “月儿!”   面对传道授业养育自己的恩师,冷宫月最终屈服,“是,师父。月儿不会说出去。”   “听话就好,月儿。”   是夜,蝉鸣鸟叫,躺在屋子外面睡觉的叶飞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没有马上睁开眼,脚步声有意从他身边经过,然后往山上去了。叶飞悄悄起身,看到月下树梢上立着一个苗条的黑影,咬了咬牙,跟了过去。   笔直上山,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到了一处空旷原野,被黑衣裹个严实的人影站定了,叶飞跟着停步。   两人之间隔着一片秋叶,夜风扫过,晚开之花飞舞向天,如诗如画。   “你是谁。”叶飞最终失去了耐心,“咱俩认识吗?”   “秋风扫落叶,恰是故人来。”黑衣人的声音细腻,是位女子。   叶飞疑惑,拱拱手道:“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你认识我?”   “准确的说,我认识封印在你体内的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叶飞心中一凛,片刻之间汗如雨下,“我俩素未谋面,你可不要乱说话。”   “你都看不见我的面容,又怎知道素未谋面。”黑衣人诘问。   “叶某认识的人里,没有黑衣蒙面、鬼鬼祟祟之人。”   “我身在黑衣之中,行事却光明正大;你站在朗月之下,却有不敢为外人道出的秘密。你我到底谁才真的是鬼鬼祟祟。”   “满嘴胡言乱语。”在摸不准底细的情况下,叶飞选择离开,转身便走。   黑衣人从背后栖近,这是叶飞早已料到的,双指并拢成剑,趁黑衣人袭来的当口,施展出一式“有去无还”。   黑衣人隔着面纱轻薄一笑,身影化作几百只乌鸦消失在剑指下。   再出现时,已到了叶飞身后,同样并指成剑刺中府穴。中府乃是气门,被绝妙的手法刺中后气门关闭,左臂就像被斩断了一般,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飞大惊,连着起跃,远远地逃开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并不追击,一副乾坤在手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叶飞问。   “一个逼你说实话的人。”   “你想怎样。”   “告诉我,剑的真正主人在哪里。”   “什么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见黄河不死心。”黑衣人贴地飘行,一连串残影留驻在她经过的地方,步法诡异。   叶飞感觉目光陷入到她鬼魅的身姿中抽不开了,直到黑衣人栖近才做出本能的抵抗,可惜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   又是并指成剑,这一剑刺右肩气穴,被刺中后叶飞的右臂便也失去了反应。   残疾带来的恐惧是前所未有的,叶飞拼了命向后闪,可惜被对方轻松追上,左右两腿相继失守,叶飞跪在了黑衣人脚下。他真是后悔,后悔不该如此冒失地跟了来,失去老乞丐的庇护,在这座巍峨深远的蜀山上,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黑衣人素手一翻,掌心之处现出一块红色的玉石,玉石有巴掌大小,圆润、光泽,红艳似血,散发出热力。她扒开叶飞额上的发丝,露出三朵火的烧痕,将手中的玉石靠了上去。   在离近的时候,玉石内部一阵阵地发光,光芒不亮像是被捉到一起的萤火虫;而叶飞的额头却是一阵阵的发热,体内波涛汹涌,丹海混沌深处传来震人心魄的龙吟。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往常九龙都是直接通过蛊惑自己达到现行的目的,这是它第一次强行出现,大概是黑衣人手中的玉石将它唤醒了。   随着两者呼应越来越激烈,黑衣人的目光里的兴奋神采逐渐加深,她快速收手,收回红色玉石,同时另外一手刺点叶飞眉心,压制下被唤醒的九龙。   叶飞全程心惊肉跳,张大了嘴巴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里有什么。”   叶飞从黑衣人的眼睛里读到了残忍,正想求援,却已被一块黑色的布套蒙住了头,这块黑布当是法器,头被盖住后便成为了聋哑盲,发不出声音,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东西。接着肩头一痛,双腿离地,当是被黑衣人捉住飘离了地面。   一路前行,降落在寒冷的地方,然后又忽然变热。   当头套被摘去的时候,叶飞已经置身在巨大、封闭的洞府之内,对于这样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仙人洞府!   他环视四周,看到了八足火炉,荷花蒲团和数不尽的灵丹妙药,鼻尖飘荡着丹药与女体的混合香。   黑衣人站在不远处,始终不曾摘下面纱,这让叶飞心下稍定,毕竟一旦窥视了对方的真容,自己就必死无疑了。他看到黑衣人在摆放了天平、研杵、竹简的石台上鼓捣了半天,走向自己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药剂。   叶飞久浸医道,从药剂里散发出的味道轻易判断出其中的毒性,拼命向后躲,奈何四肢都被封禁完全不听使唤,被黑衣人掰开嘴巴,强行将药剂灌入。   不过好像并没有任何不适,心想:莫不是慢性毒药?却听黑衣人说道:“放心吧,这散灵丸只会让你失去仙力,不会伤及性命。”   “失去仙力?”叶飞试了试,发现连内视都做不到,立时痛苦不堪,“那自己岂不成了废人。”   “呵呵,命都快没了,是不是废人有那么重要吗?”   “哎,都怪自己一时大意。”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要吃。”   “你要将我入药吗?”   “我没那么残忍。”   “那你为何抓我至此。”   “抓你来呢,有两个目的。”黑衣人坐在了叶飞对面,四目相交,奇妙的香气窜入鼻尖,酥骨迷情,“其一呢,是问清楚剑主人的去向;其二呢,是要借你体内的九龙一用。”   “如果我全力配合你,能够放我一马吗。”   “你说呢。”   “如果不能,我干嘛要配合你。”   “因为不这样做,你会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最毒妇人心。”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狠毒。”   “这么说你很漂亮喽。”   “你想象不到。”   “好,我配合你,但你要答应我,在我失去作用的时候,给我来个痛快。”   “可以。”黑衣人平摊开手,“说吧,你与那个人如何相识,又是怎样得到的九龙。” 第134章 羊角瀑   叶飞注意到,桌子的正中央燃着香炉,香炉里飘出来的味道特殊,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记上心头,赶忙眨眨眼躲闪开目光,免得被对方发现,“那是我五岁的时候吧……”   他有意将故事讲得复杂,讲得亦假亦真,特别是对药人的描述,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与药人熟识,所以才能准确判断出自己体内隐藏着九龙。这样的情况,如果编谎话撒谎一定会被很快识破,到头来自讨苦吃;但如果全都讲真的,又会让自己身处险境,毕竟如果她与药人有仇的话,一定会将自己视作对方唯一的徒弟而痛下杀手。   叶飞脑洞大开故意编故事给黑衣人听,将自己与药人的关系说的似敌似友,无奈中含着真情。黑衣人神色异常专注,由此可见她对药人的关心,叶飞恍然觉得这份关心并没有特别多的敌意,因此感到不可思议。药人曾亲口说过:山上的仙人正是他的死敌。   “这么说,你是个受战争迫害流离失所的孤儿,是你口中的药人在最艰难的时刻救下了你,然后相依为命一路漂泊到了蜀山脚下,就此隐居多年。”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药方为药人治病。”   “他现在在哪里,你孤身上山是他授意的吗?”   叶飞看她眼神期待,吃不准怎样回答才能迎合她的心意,沉吟许久,最终决定赌上一回:“这个我真的不能说,你要杀便杀吧。”反正横竖是死,说与不说有什么要紧。“这是我对药人的承诺。”   “少跟我装蒜,你要真的感恩也不会稀里哗啦全交代了。”   “这不一样!药人在伤势痊愈后已然心境大变,不愿意纠缠于往日的恩怨了,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的关系再陷入进来。”   “听你的口气,是你自己主动上山的喽。”   “是的。”   “既然是主动上山与他无关,又有什么好隐瞒的。臭小子,你在撒谎!”   叶飞露出惶恐的表情,心里却在偷偷的笑,“没,没,你误会了,真的不是药人派我来的。”   “哼,聪明反被聪明误。”黑衣人目光变换,笔直站起走到洞府石门前负手而立,像是在沉思。   叶飞从她的行动中,猜测到这个人与药人之间必然存在莫大关联,偷偷在心里向药人寻求帮助,可惜得不到回应。   “好吧,提问就到这里,接下来还需要你帮一个小忙。”黑衣人转过身,掌心托着巴掌大的红色玉石。   借着火把照射出来的光芒,叶飞发现那块玉石清透,里面像是含着什么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他惊慌地问。   “龙卵,是九龙被封印前诞下的,因为得不到火焰的精华所以一直不能孵化。”   “难怪会产生共鸣。”叶飞狐疑,“你想让我怎么做。”   “借我九龙的力量孵化龙卵。”   “它还能孵化?”   “当然!九龙乃是上古神兽,不生不灭,不老不死,它的亲生后代必然也是如此,只是一直达不到孵化的条件。”   “你是想引出九龙的力量,来孵化这颗卵。”   “没错。”   “那何必不直接杀死我夺走九龙。”   “呵呵,这个就用不着你管了。”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我懂。”叶飞目光一变,“不过我要提醒你,九龙一旦出现必然引起天地变色,到时候山上的大能被引了来,你的身份和阴谋可就都暴露了。”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黑衣人托着九龙之卵一步步走近。叶飞感到一股子阴寒的气息以她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隐隐约约的形成一只妖兽的笑脸,心跟着沉到谷底,“好可怕,这已是入蜀以来,遇见的第二个身怀绝世之能,拥有不可告人之秘密的黑衣人了。为何浩然正气源远流长的蜀山会存在许多心怀叵测之人。”   他为蜀山惋惜,更为掌教惋惜,在那个与天等高的男人的控制下,蜀山的黑暗却越发昌盛,真是可悲。   黑衣人走到近处掰开叶飞的下巴,将九龙之卵强行塞了进去。   后者恐惧挣扎,奈何仙力尽失完全不是对手,随着一份苦涩入吼,九龙之卵,顺着食道进入了丹海。失去了内视的能力,叶飞感觉整个肚子一下子被盛满,恶心、呕吐的感觉随之而来,继而是灼烧感。   他痛的昏迷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朦朦胧胧地看到黑衣人摘下了面纱,“享受最后的时光吧,当九龙之卵孵化完成的时候,它将吸干你的鲜血,并开膛破肚从你的肚子里爬出来。”   黑衣人熄灭了洞壁上挂着的火把,走出洞府。随着石门缓缓闭合,叶飞孤零零地沉睡在阴冷的石洞内——等死!   方白羽醒来的时候找不到叶飞的身影,误以为对方还在生气,摇了摇头,御剑到了东山青牛上仙的居所。   “上仙,打扰了。”   青牛上仙一如以往地四蹄弯曲趴在凸出山体的石块上,啃食由肚中小鬼搜集来的青草,“白羽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心事难了,来上仙处静静。”   “说你多少次了,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不要总是思前想后,忧心忡忡的。”   “上仙教诲白羽谨记在心,但性格使然,要在片刻间改变了却也不那么容易。”   “那你说说,今天绊住你的是什么事呢?”   “琐碎之事,不提也罢!上仙,白羽心中存疑,想向您请教。”   “你说吧。”   “敢问上仙,蜀山之上可存在着一柄非石、非玉,造型特异的宝剑?”   “你是说钧天?”   “是的。”   “你在哪里见到它的。”   “不瞒上仙,我和叶飞在剑崕之上经历了一段奇遇,我在一处废弃的宫殿里发现了它……可惜遭到拒绝。”   “难怪你这几日心事重重,便是在介意此事吗。”   “无法释怀。”   “如果你知道钧天剑的来历,就会发现这件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神物吗?”   “何止是神物,它的来历甚至超过并列天下第一的名剑寿剑星魂与王剑九龙。”   “这么大来头?”   “钧天剑是开天辟地之剑,是与盘古斧并列的上古神器,吸天地精华孕育而成,它是万剑之祖,是持剑者心中的信仰。除了青山道人以外,还没有人任何人类能够驾驭它。”   “这样一说,更加觉得惋惜了。”   “受点挫折就哀声叹气的可不是好事。”   “白羽受教了。”   “你需谨记,绝世好剑只在强者手中绽放出光芒,如果你的道心不够坚定、或者与神剑理想中的主人差距很大,它们是不会选择你的。”   “道心?”白羽拱手相问,“多次听您提及道心二字,但白羽始终掌握不到其中的真谛。”   “说简单点便是一条路走到黑。”   “不能更改?”   “执着之心越强,你就越厉害,更改了将一无所有。”   “可惜我的道心是前路有峰阻,绕着走……哎,看来在下的求仙路注定崎岖坎坷。”   “还是那句话,想的太多反而对你不利。当下阶段你需要的是持之以恒的磨练。”   “白羽感到已经在瓶颈处。”   “这么快?”   “是的。”   “眼前的坎只有你自己能迈过去,别人帮不上忙的。”   方白羽目光一闪,露出为难之色,“还有一事请教上仙?”   “说吧?”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丹海不得开发?白羽认为,丹海之处明明存在着广阔的天地,开发出来对于修仙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什么偏偏不能开发呢。”   青牛听了之后愣了一下,语气随即变得严厉:“你这个问题,就好像在问仙人为何不能入魔,入魔之后明明可以借助歪门邪道功力大增,却为什么偏偏不能入魔呢!”   “请上仙明鉴,白羽不是那个意思。”   “是也好,不是也罢,若世人追求力量的方式没有节制,则一定会入魔,仙、魔势不两立。”   “白羽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青牛转头,一双牛眼映照出战火,全身血污手持战旗的男人在尸山骨海之上发狂咆哮,敢于上前的人类都被他所杀害。   方白羽背脊发凉,深深地埋下身子,“上仙放心,白羽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记住,仙人虽然高人一等,但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   “白羽谨记在心。”   “年轻人,万中无一的资质让你在修仙的路上看到了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千万不要产生迟疑,遵循正统,稳扎稳打,总有一天会大放光芒,现在的掌教便是最好的例子。二十年前,他的资质修为远在师弟云烈和朝华峰君子剑之下,可你看看现在的他,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整座蜀山可有人能直迎其锋!”   白羽深深的低下头,叩首道:“谢上仙教诲,我明白了。”   青牛上仙居高俯瞰,看那方白羽一袭白衣、心志坚诚,心下爱惜便又叮嘱道:“瓶颈迟迟不能突破,难免心中困顿,你随我来,那个地方应该能帮到你……”   青牛张开嘴,白色的云团从里面飘出,一朵飞下去接方白羽,一朵飘到自己身下,托着沉重的躯体飘到空中。方白羽第二次乘云,仍难掩惊讶艳羡之色。   “上仙神通绝妙,白羽望尘莫及。”   “呵呵。”青牛上仙不置可否。   云飞的方向,与那日前往空桑神树所在之处相同,白羽不禁问道:“可是要去空桑树下。”   “莫急,到了便知。”   到了空桑树下,白羽以为白云会就此落地,不想它继续向前飘,又飞出几公里远,直到视线中出现一条奔涌的瀑布,居高俯瞰,在那瀑布周围活跃着一群羊角出奇巨大的羚羊。   云团载着方白羽和青牛降落下去,羚羊群并不畏惧,继续在瀑布周边的草地上吃草。   白羽从它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仙蕴的流动,赞叹地点点头。   “这里是羊角泉,因为距离空桑神树太近浸染了污气,所以水中有毒。”   “有毒?”正想去撩水的方白羽望着眼下清澈的水面,慢慢地缩回了手,“既然有毒,羚羊们为何还能活跃在此处?”   “正是因为有毒,所以来此。”   方白羽陷入思考,许久之后才恍然大悟,“泉水有毒,猛兽不敢靠近,正是羚羊群的绝佳蔽身处,只不晓得,它们是如何免疫毒素的。”   “你看它们正在吃的。”青牛上仙提醒。   方白羽微微蹙眉,“您是说,草能解毒。”   “若不能解毒,又为何会生长在毒泉边上。”   “看似简单的生物却蕴含不可思议的道理,白羽受教了。”   “不必如此谦虚,这些浅显的道理看多了自然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并非在此。”   “全凭上仙安排。”   “你往上看。”   方白羽听话地抬起头,发现从上往下看,和从下往上看完全不同,瀑布水流不大,沿着山脊凸出到外面的石层居高俯瞰的时候看不出端倪,可从下往上看的时候却像极了羊角的形状,放眼望去,整座瀑布就像是生着巨大犄角的公羊之头。   “看清楚了吗?”青牛上仙问。   “很像是羊的犄角,难怪叫做羊角瀑了。”白羽回答。   “这便是乾坤奥妙。”青牛上仙道,“既然见到羊角,你可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恕白羽愚钝。”   “接下来,我要你在不动用仙剑的情况下,逆着瀑布冲上左边那支“羊角”。   “冲上去?不用仙剑?”   “是的,若您不愿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走。”   “不,上仙留步。白羽只是在想,瀑布之水有毒,我如果贸然入水的话,会不会不妥。”   “如果你可以想办法避水的话,就没有不妥。”   “避水?”   “青草能够解毒,但毒物都是有腐蚀性的,你想在水中行走的话,就要穿上一件不会透水的铠甲。”   “您是指仙罡。”   “你很聪明。”   “仙罡确实有铠甲的作用,没想到居然还能避水,白羽受教了。”边说着,方白羽边往河水中走,但被青牛上仙拦下,“等等。”   “上仙有何吩咐。”   “听我把话说完。”青牛上仙不慌不忙,“仙力覆盖在体表上确实能起到铠甲的作用,但铠甲并不足以防水,你需要的是一套避水衣。”   “上仙的意思白羽不太明白。”   “制作铠甲只要足够坚硬厚重即可,可要制作避水衣,则要求质地细腻、均匀严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您是说,单用仙力覆盖住体表还不足够。”   “你很聪明!若像往常那样大条的使用仙力,它所形成的铠甲必然是不够严密的,水滴总能从缝隙中钻入,顺着你的毛囊流入体内,虽然身边就是解药,但中毒和解毒的痛苦都不好受。”   “所以,我需要用仙力制造出一件可以覆盖全身的,质地严密轻柔的避水衣。”   “你明白了就去做吧,过程会很艰难,甚至有些痛苦,不过有我在旁边守着不会有性命之忧。   “白羽明白了。”   “突破瓶颈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循序渐进,稳扎稳打;要么一鼓作气,寸步不让。我看你求道之心决绝才带你来此,切记,一旦开始就绝不能放弃,否则对道心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白羽明白了,请容我调整一下状态。”   “你需要的是考虑清楚。”   “白羽不会半途而废的。”   “希望如此。”青牛上仙坐下了,几只恶灵从它齿缝中爬出,为它踩背捏腿,“去吧。” 第135章 九龙之卵   方白羽低下头,望着水中倒影深深吸气,正在吃草的羚羊们时不时地看看他,像是不能理解对方怪异的举动。   随着双臂的抬起,白羽的双拳紧紧攥起,体内能量随之上扬,赤色的仙罡覆盖全身——这是最顶级的仙罡,是真真正正的万中无一。需知仙人本就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而赤色仙罡在仙人体系下,又是万中无一的,可见方白羽的稀有。   “我去了,上仙。”   “记住,这条路一旦踏入,便再不能回头,否则道心尽毁,永无出头之日。”   “谢上仙提醒。”肉眼难辨的速度下,方白羽双足连续踏地三次,身体拔起,直奔瀑布而去,“飞天之术。”   从上方拍打下来的水浪力道很大,照面的功夫已穿透仙罡触碰到肌肤,顺着毛孔进入体内。尽管吃了解毒之草,可毒液进入身体还是造成了不小的破坏,解毒与中毒形成对抗,方白羽痛苦不堪,俊秀的脸孔扭曲立时汗如雨下。   但听青牛上仙道:“报心守一,将能量均匀释放,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都不能遗漏。”   瀑布声巨大,青牛上仙的声音仍可清晰传入耳中,方白羽不禁惊奇。他稳了稳心神,不急着向上走,而是强迫自己入定。然而,并没有那么简单,巨痛的压迫下行动变形,白羽心神恍惚,报心守一何等困难。   方白羽根本无法做到平衡仙力的流动,瀑布不断拍打的情况下,他甚至不能判断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他的衣服已经湿透,身体湿漉漉的难受而痛苦。   “解放天性。”青牛隔空喊话,“遵循本能。”   “又是遵循本能?”记得剑崕之上,神秘人无名也曾这样教导自己,如今青牛上仙也这样说,看来遵循本能或许是成仙路上的一条必经之路。   方白羽松了口气,放弃所有束缚将一切交给自然。思考逐渐减弱,身体的应激反应成为主导,仙罡爆发,引以为傲的白衣化为碎片。方白羽双足连踏,笔直向上。正待乘风而起的时候,心室却忽然一阵绞痛,所有仙罡散去,他重重地摔入水中,剧毒之水倒灌进身体。   ……   叶飞孤独的蜷缩在仙人洞府之中,被可怕的喧嚣包围了,喧嚣来自于体内,那是胎儿的悸动。药物的作用下,他与仙力失去了一切联系,无法内视,看不到身体里的状况,却能够清晰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有某种东西正在自内而外的吞噬他。而更加可怕的是,被吞噬的过程,叶飞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每一个细节。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弱小如己,可笑而可悲。   “我不能屈服,不能屈服!”叶飞蓦然睁开双眼,全身上下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是他在强行贯通四肢。浸淫医道多年,叶飞对全身上下的穴位有着准确的拿捏,在他想来,点穴当与行针类似,都是通过外力刺激穴位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既然行针的解除方法是将银针拔去,那么解穴的方法就应该是将打入身体里面的气顶出。   叶飞不甘心束手待毙,所以拼着受伤也要试上一试。   “啪,啪,啪。”恐怖的摔打声响彻洞府,叶飞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自残。皇天不负有心人,随着身体的血肉模糊,手脚封印相继解开。接下来便是想办法恢复仙力了,现在的状态自己完全是个废人,根本无法与体内的九龙之卵对抗。   叶飞重新点燃了火把,忍着身体内外的剧痛,近乎爬行地到了桌案边上,拾起捣药的坛子放在眼前看,鼻下闻,利用多年行医积累下的经验从药物的残渣中判断出了毒素的成分,接着找到六足金鼎中的药堆逐个寻找性状相冲的药草,挨个比对、混合、捣碎最后喝下。   完全没有效果,叶飞只能翻阅桌子上的竹简寻找有用的线索,可惜没有任何发现。万幸的是,药效在半个时辰以后显现出来,叶飞体内的仙力重新溢出,而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等待,身体的外伤也已在童子金身的作用下恢复如初了。   叶飞惊喜交加,凭着记忆将一切摆回原位,吹灭火把,在黑暗中打坐入定。内视体内,他惊讶地发现九龙之卵正在丹海之中散发出高温,丹海中汪洋般的仙力损耗严重,呈现出干涸的迹象。内丹虽未受损,但在九龙之卵的影响下完全失去了光彩。   而远离内丹的混沌深处,一条条炎之痕迹流溢,混沌云被映照为赤红之色,似乎随时可能燃烧起来,这是九龙在与龙卵遥相呼应。   叶飞心里想,任何事情都不是偶然的,黑衣人选择在自己体内孵化九龙之卵必然有其原因,自己如果能找到这个原因的话,说不定就能解开眼下的困局。   不可思议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上天下达了启示。转眼间,闪亮如华日的龙卵爆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而与此同时混沌云中流溢的炎力则尽数消失,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龙卵恢复为本来的亮度,炎之气息才复又出现。   “吼”一声贯穿天际的咆哮爆发,毫无疑问是九龙在怒吼,可为什么是怒吼呢,家人团聚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想到黑衣人曾经说过,九龙之卵只有在吸食了足够大量的龙火以后才能孵化,叶飞的心里生出了大胆的猜测。他聚集精神力在丹海之中幻化出实体,飞向混沌去寻找被封印在其中的王者九龙。   记得某一夜入睡之后,叶飞曾梦见自己进入混沌深处探查的情景。如今梦境变为现实,叶飞的精神进入混沌云后受到莫名的指引,非常顺利地找到方向,发现了混沌最深处的隐秘——一扇巨大如山岳的封印之门。门的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   “这么慢,大爷等得很不耐烦啊。”黑暗之中,巨大的生物卷曲盘亘,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是九龙?”叶飞迟疑地问。   “你说呢。”巨大生物的声音中含着不屑。   “你指引我到此,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九龙之卵会强行吸取你的能量进行孵化。”叶飞声音颤抖,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与九龙的第一次对话,居然来得如此简单、平凡。   “自作聪明。”黑暗之中,交织在一起的身体移动,光亮的鳞甲宛若镜面,叶飞看不清它的真实样子,朦朦胧胧的感觉与古籍上出现的图腾别无二致。   “正所谓天无二日,龙卵孵化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汲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体内的炎力会被吸收,并且无法再生。若它吸取了足够多的炎力破壳而出,龙卵便成为地地道道的火焰终结者,从此以炎为食,整个天下将陷入永久的黑暗之中。”九龙语气严厉地说道,“这也正是我在远古时代选择遗弃它的原因。这颗龙卵是上苍降下的诅咒,用来毁灭推动人类不断进步的火种。”   “好可怕。”虽然九龙说的玄而又玄,不过叶飞认定其中没有假话。   “那个女人不敢杀死你,是因为只有在封印的状态下,龙卵才可以在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吸取我的能量。”   “这么说来,你拥有覆灭它的能力喽?”   “当然,它毕竟只是一枚卵而已,连在世上走一遭的机会都没有。只要我解封,瞬间便能熔化掉它,彻底解决了一时心软带来的隐患。”   “呵呵。”叶飞不是傻子,马上明白了九龙的意思,“这么说来,你是想让我解除封印喽。”   “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叶飞!”九龙居高临下,满是不屑,“当龙卵内的生物孵化完成,你将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我没有选择。”叶飞抬起头,追寻门后面龙的眼睛,“但你也没有,如果任凭龙卵继续孵化下去,你将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流逝而无法阻挡,你将失去身为王者的所有荣耀,以最痛苦的方式,经历最漫长的折磨,化为历史上最大的笑柄。”   “你怎么敢!”九龙咆哮,巨大的声浪喷涌而出,实体化的叶飞满头黑发向后飞起,全身衣物燃烧殆尽。但,他不退缩,直到声波结束,也不后退一步,倔强地抬着头。   “你知道,如果具现为实体的精神力在此处被我吞噬,身体就会成为行尸走肉。”   “我当然知道,所以在今天之前,从不敢冒险探寻此地。”   “你就这般笃定我会偷生?”   “我笃定的是,你不会放弃自己身为王者的尊严。”叶飞向前一步,规劝它,“帮帮我,同样也是帮你自己,只有你我联手才能抵抗外敌的入侵。”   “只此一次。”   “足矣。”   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显现,它由数不尽的弧度组成,呈现出不存在于当今世上的幻影般色彩,这是一双迷人而又凌厉的眼睛。叶飞看得醉了,张开双臂,豪情万丈地道:“伟大的九龙呦,总有一天我会撕开封印,让你的光辉照耀人间。等着吧,不会很久的。”   “狂妄的小子,你以为我会认可你吗。”   “不是认可,而是臣服,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为我臣服。”   “你在做梦。”   “时间可以见证一切。”   “小心活不到那一天。”   “那不是更好,我死去的时候,你就自由了。”   “少得意洋洋了,小心我改变主意撕碎你。”   “来吧,借给我力量,让我赶走敌人。”   当叶飞从混沌云中现身的时候,他的皮肤上覆盖着龙族的鳞甲,坚硬而锋利,是纯粹的天生之物。   叶飞呐喊,海量的仙力涌入体内,流经奇经八脉进入丹海之中,汇聚到他具现出的实体里。鳞甲炸起,叶飞在空中飞翔如履平地,快速到达龙卵附近,完全不惧怕其中散发出的炎力,一阵拳打脚踢。   发现对方丝毫无损后,绕行到龙卵下方,自下而上将它托起,顺着来时的通道抛掷出去。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尚未孵化的龙卵也能做出反击,蛋壳之上生出一个个肉芽,紧紧吸附住丹海与食道的接口不离开。   叶飞飞上去,挥舞拳头一阵狂殴,但蛋壳坚硬不受影响,而更加不妙的是,龙卵内的光芒似乎又有爆发的趋势。从上一次的经验来看,龙卵每一次光芒爆发,都会大量吸取九龙的力量,大概对自己也会产生某种影响。   叶飞心下着急,绕行到龙卵后方,强行将连接在身上的肉芽一一切断,然后推动龙卵进入食道。   就在这个时候,龙卵内部爆发出山洪海啸般的力量,烙印在叶飞体内的龙之力量和弥漫在混沌云中的炎火之力同时被吸允一空。   叶飞失去了龙之力的庇护,又变作弱不禁风的状态,具现出的实体受到龙卵内部炎力的灼烧,伤势不轻。   “不要怕,向前冲。”伴随着古老而深沉的声音,一道红色的霹雳窜出混沌云,劈中叶飞,后者马上回复了能量,消失的鳞甲重新长出,形成护盾。   叶飞“啊啊”大叫,一鼓作气,推着龙卵离开了身体   “噗。”龙卵被吐出,叶飞结束內视定睛打量它,发现这家伙仍然白一阵红一阵的,诡异得不得了。   叶飞用尽一切办法破坏龙卵都没能成功,心想:如果放任它留在世间的话,对自己和九龙都是威胁,必须得让它永远消失才行。   想到此处,叶飞念诵解印诀,头顶空间裂开缝隙,气吞山河卷缓缓飞出,卷面打开,毒汁滴淌,亘古气息铺面而来。多日不见,气吞山河卷中世界生出巨大变化,大蛇的遗体风化成石,与山河卷中原有的山石融为一体,形成连绵不绝的山脉。山脉半腰被紫色的毒雾遮蔽,正中央被剧毒的河流贯穿,一派死气。然而在如此绝境之下,叶飞竟然看到星星点点的植物露出头来,这些植物以草本为主,大多拥有艳丽的色彩,可以在毒气密布的环境下生存。   “这都行?”叶飞充满敬意,“生命如此顽强,总是能在夹缝中找到出路,我明白了。” 第136章 纳兰明珠   叶飞拾起龙卵,在手掌与之接触的时候,掌心传来吸食之力,毫不犹豫地将它扔入气吞山河卷中。龙卵笔直下落,穿过厚重的毒云,砸中流经山峦的河流,找不到踪影了。   叶飞仔细想想,现在的气吞山河卷里其实已经有不少了不得的东西了,比如佛门七罪,比如九龙之卵,比如不死女棺等等,这些事物每一样都强大无比,可是与整个世界相比,则不值一提,渺小如蝼蚁一般。这就是现实,诚如现世,任你再过强大又能如何,不过沧海一粟罢了,万事万物的主宰根本不会将你放在心上。   叶飞叹了口气,操纵神卷缓缓闭合,一切恢复如初,有惊无险。他找到了藏在阴暗处的机扣,打开石门逃出生天。在石门打开的那一刻,正在与女儿谈心的纳兰明珠蓦然圆睁双目,也不解释径直出了书房,御剑飞到空中,留下纳兰若雪在身后呐喊,“母亲大人,急急忙忙地去哪里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倒是留个话啊。”   纳兰明珠怎还有功夫向她解释,御剑飞行,直上云霄九重,居高临下看到了正在逃跑的叶飞,素手一探,隔空揪住他的衣领。她这招叫隔空取物,与缩地成寸类似,是将仙法运用至极致的能力,可以伤敌于千里之外。   眼下搞不清龙卵去向,她并不敢乱下毒手。   叶飞莫名其妙地被揪住了衣领,知道是黑衣人在暗中下手,不怒反笑,对着苍穹呐喊,断定对方一定听得到,“哈哈哈,想不到吧,小爷我福大命大,不但没有死,还将龙卵内的能量都吸收了。怎样,心疼吧,处心积虑的事情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滋味不好受吧。”   “你不必虚张声势。”纳兰明珠隔空发问,没有刻意改变声线,“龙卵不生不灭、不死不坏,正是九龙的克星怎么可能随便被吸收掉,说,把它藏到哪里去了,给我交出来。”   这声音不快不慢,不柔不刚,叶飞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之前一定听到过,更同时意识到,对方以真实声音发问,必然是已经失去了耐性,准备下杀手了,自己与她实力相差过大,只有找到对方软肋才能活命。   想通了这些,叶飞不再纠结,下大力气在九龙之卵上面和看不见踪影的敌人谈判:“呵呵,你明白就好,如果杀死我的话,我保证九龙之卵会从世界上消失,你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会白费。”   “无知小儿,不说就有用吗,我有一千种甚至一万种办法让你开口。”   “没那么简单。”仙力爆发,叶飞摆脱了无形的束缚,向着山下狂奔,纳兰明珠居高俯瞰隔空施力,不断打击叶飞,后者连滚带爬,专寻崎岖角落藏身,一路跌爬着往山下走。   一追一逃,纳兰明珠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无多,狠狠心御剑而下堵住叶飞前进之路。   看清对方面目,叶飞除了吃惊之外,更感到不解,为何一代峰主需要作出这种鸡鸣狗盗为正道不容的事情来。   正待发问,已被点中哑穴,拼命抵抗时又被刺中了睡穴,就这样两眼一闭,无可奈何地沉睡了过去——实力的差距毕竟太大了。   醒来时,已然回到了山上的洞府,叶飞全身都被五花大绑,除了哑穴被解开之外,身体上下无一处能动。   他是被一瓢冰水浇醒的,醒来时,纳兰明珠就站在对面。   “醒了?”纳兰明珠阴阳怪气地说。   “你说呢。”叶飞反问。   “醒了就好,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很遗憾,我不会说的。”   “你有选择吗。”   “说了就是死,我确实没有选择。”   “说了是死没错,不说却是生不如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已经做好准备,等待你的折磨。”   “居然被你这样的顽童将了一军,真是大意失荆州啊。”   “还记得第一次抓住我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叶飞狡猾地笑,“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我确实对你另眼相看了,不过对你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是与不是,不是你说的算的。”   “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看起来是这样。”   “事实也是如此。”   “我只是搞不懂,高高在上的六峰峰主,为何会堕落到如此的地步,难道你至今为止的所有表现都是假的,你这样活着就不累吗。”   “世人皆身不由己,就像你不得不背负孤苦无依的命运一样,我也有着自己的无奈。”   “蜀山上仙,真是闻名不如眼见。”   “山上的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不过你也没机会知道了。”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掌握了乾坤?”   “事实如此。”   “未必。”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至纯的金色光辉在纳兰明珠的头顶之上绽放,气吞山河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金色的光辉流转如波涛汹涌。   原来离开石洞的时候,叶飞忽然改变了主意,对方太过强大了,迟早会找上们来,他必须留上一手以备不时之需。为此,他将身上最逆天的神器“气吞山河卷”隐藏在洞府金鼎之中,只要听到自己招呼,就能随时发动奇袭。   纳兰明珠又被叶飞摆了一道,深深的愤怒之余更有着巨大的震撼,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连续两次搞得自己措手不及,这在常理来讲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终于收起了大意之心,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准备逃走,可惜迈不出神卷笼罩的范围,无奈之下长袖缠卷化为仙绫,反方向推去。   “没用的,看招。”气吞山河卷卷面打开,毒气倾轧下来浸透仙绫。在主宰者眼中,再强大的仙人也不过是蝼蚁,气吞山河卷自辟天地,叶飞便是天地间的主宰,被它的金辉笼罩进去,任凭你是大罗金仙、神通盖世又有何用。   叶飞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将气吞山河卷当成自己的杀手锏。   可喜可贺的是他赌对了,面对气吞山河卷的凌空一击,强如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都被搞得狼狈不堪。   “哈哈哈,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叶飞不断催持神卷向下倾轧。   纳兰明珠被神卷越压越矮,眼看撑不住了,蓦然间神色一变,像是换了个人,双手挥舞,一连拍出一百多掌。叶飞与她距离很近,看到那掌心之中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被晃动的火光反射出棱角。   “什么鬼东西。”他不禁纳闷。   “你没机会知道的。”纳兰明珠神色凌厉,双掌翻飞,掌法变幻莫测,看得叶飞又惊又敬。巍峨蜀山人人深藏不露,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   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叶飞不再有丝毫犹豫,大喝一声:“上。”神卷立时以百倍之力压下,纳兰明珠被吸入卷中。   “你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有封住我的哑穴。”叶飞尚未高兴多久,就已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原来,吞下了纳兰明珠的气吞山河卷竟是合不上了。   正疑惑间,却听张狂的笑声从卷中传来,“想吞下我,你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轰”巨力爆发,气吞山河卷一阵狂颤。   至纯金光忽然变得不再纯净,里面混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难道连我最强大的法器都封不住她。”叶飞心惊,却已无计可施。   “哈!”又一次山洪海啸般的爆发,纳兰明珠半个身子强行探出山河卷,身上萦绕着橙色的仙罡和数不尽的仙丝。   “这些丝线是……”   “我与现世的纽带!”纳兰明珠狂笑,“少年,你才上山几天,真的以为能够碾压山上仙人吗,痴心妄想。”   “给我开。”数不清的丝线连接在纳兰明珠与仙人洞府之间,她强行施展仙法,仙丝拉着她脱离气吞山河卷。   真是强啊。   叶飞不会被吓倒,继续催持气吞山河卷,他是那里的主宰,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念想都可以令卷中世界风云变色,眼看制不住纳兰明珠了,干脆在世界中刮起狂风,让弥漫了群山的毒气倒灌向天空,侵蚀纳兰明珠,甚至污染自己所在的仙人洞府。   这些毒气都是那条不知道姓名的巨大毒蛇喷吐出的,毒性刚烈无比,纳兰明珠也无法幸免,片刻之间已深受毒害,嘴唇发紫面如死灰了,她也已接近极限。   不过纳兰明珠毕竟是一代天骄,明月峰峰主!关键时刻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强行冲出气吞山河卷,离开了金光的笼罩范围。在她离去以后,气吞山河卷如遭重击,失去往日光彩,晦暗无比,“咣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目光如炬,看到叶飞嘴唇发紫,满脸铁青,目光迷离,心知对方中毒已深,而整个洞府中都已被毒气充满,自己再停留下去,只会和他一样,说不定永远出不去了,将要留在此地与他陪葬。纳兰明珠狠狠心,打开石门快速冲出洞去,离开之后还不满足,施展仙法击碎山体,看巨石滚落将洞口封了个严实才总算满意。久压的毒血涌上吼间喷在地上,烧穿了冰雪覆盖的地面,“叶飞啊,叶飞,你真是给我添了不小的麻烦。不过又能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惨死在荒郊野岭之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没能得意太久,因为剧毒侵入五脏六腑,狂笑之间毒血狂涌,让她痛不欲生。   纳兰明珠知道必须及早养伤,再不能耽搁,以颤抖的双手封住全身九大穴道,强压下直逼心脉的毒性,驾驭彩绫下山去了。她没有返回明月峰,而是找到了早先开辟在山上的其他洞府,利用里面的仙丹和幽静的环境修养伤势,逼出剧毒。这是个漫长的过程,纳兰明珠深深了解女儿的性情,生怕她大动干戈上山寻母,便以信鸟传书于她:“母有要事,需下山数日,勿念。——纳兰明珠。”   她想的不错!若这封书信再晚到半日,纳兰若雪就会派人去给掌教送信,并亲自上山寻找母亲,而这样一来,很有可能就会暴露了纳兰明珠隐藏已久的秘密——好险!   另一方面,在纳兰明珠退出仙人洞府以后,叶飞陷入到绝境当中。气吞山河卷失去了往日光彩,里面的毒气源源不断地流入洞中,叶飞身不能动,毒气沁入五脏六腑,深入骨髓。   他心想这次真的没救了吗?难道是天要亡我?   天命加身的他很快摒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当毒素危及到性命的时候,一直被自己视作鸡肋的朝花夕拾剑忽然大放光彩,鲜艳的花瓣飞扬起,吸尽毒素。   叶飞逐渐恢复了意识,并重新认识了朝花夕拾剑的威力,感叹天无绝人之路。   毒素被清除后,童子金身发挥作用,恢复他亏损的体力,这一次事发仓促,纳兰明珠没有喂叶飞服下散灵丸。叶飞动用仙力毫不吝啬,强聚仙力于一点,冲击被封印的穴道。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此次驾轻就熟,很快便冲破了所有穴道,继而仙罡爆发,震碎捆住身体的仙绳,恢复了自由。   “终于……”他长吁口气,死里逃生之后,感觉心境清朗无比,眼界似更加开阔。叶飞有了顿悟,就地打坐行满十六周天,再睁开眼时已经容光焕发,不可同日而语了。   所谓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自从老乞丐传授入门心法,冷宫月授予发字诀,便再无人传授更高深的修炼法诀,叶飞靠着连番的机遇与挫折明悟到了不可思议的世界。   正应了那句古语——阳光总在风雨后。   他睁开双眼,奇妙的感觉流淌于指尖,奋力出拳,仙人洞府的石门被击碎。   叶飞伸手握住气吞山河卷,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进去,死气沉沉的一方天地很快恢复了生机。虽然仍旧是毒河横流,毒雾漫天,但也化作整个世界的一部分,不再像刚才那般死寂萧条、晦暗一片了。   “就是这个范。”叶飞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第137章 紫光   他深深知道此间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道与他人,因为纳兰明珠有秘密,自己也有秘密,真说起来,无非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更何况对方德高望重。所以叶飞下定决心,一定要坚守今日的秘密。他以发字诀破碎仙人洞府寻小道下山,在半山腰上看到了别致的小径和苗条的身影,心下一惊——这里是明月峰?   六峰之中,明月峰向来只招收女弟子,自己这般下山肯定会引起她们的注意,说不定又会将纳兰明珠引了来,他可不知道对方已经深中剧毒养伤去了,只能小心翼翼往无人的山路上走。   可惜越是闪躲,麻烦便越是找上门,在路过一条小河时,他清晰地看到岸边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身女人的衣物。   “这……”叶飞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这个时候,却听少女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姐姐,还好有你压住我,否则真要去报告了掌教大人,咱们明月峰可就丢脸丢大了。”   这声音娇滴滴的、青春浪漫,叶飞印象深刻,正是纳兰明珠唯一的女儿纳兰若雪所特有的。   片刻之后,另一个更加熟悉、魂牵梦绕的声音回答了她:“其实我也挺着急的,只是觉得以师父的实力没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得到,所以才主张沉一沉,等一等的。”   “嘿嘿,有你当我的庇护伞,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我还能管你一辈子啊,这座巍峨的峰峦早晚要你扛起来的。”   “我可不愿意。我唯一的梦想啊就是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对方白羽就是喜欢啊。”   “你才见过他几面,无非就是看中他帅。”   “喜欢他帅怎么了。”   “这个世界上帅的人有的是,你还都喜欢啊。”   “我只喜欢方白羽。”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尹朝华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呢,一个月都没过新鲜劲就没了,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切,尹朝华不一样,他是真的坏嘛,好讨厌的。”   “哼,依我看啊,你就是个朝秦暮楚的家伙。”   “才不是呢。”   两人之间的对话告一段落,叶飞悄悄地准备离开,恰巧芙蓉出水,冷宫月上岸穿衣服。   这下可不得了,他瞧了个满眼,一腔鼻血喷出来,行踪暴露无疑。冷宫月意识到有人,目光骤冷,一手抓取衣服盖住身上重点部位,一手向上翻起,雪尘剑出现在掌心,“是谁。”寒光四射,照亮了周围的林影,也映照出叶飞的脸——这一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叶飞!”冷宫月两只眼睛瞪圆了,“你这个无耻之徒,居然追到明月峰上来了!”   “不,不,你听我解释。”叶飞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声音软弱无力,显得底气不足。   纳兰若雪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笑嘻嘻地看着叶飞,充满玩味地说道:“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人,想不到这么……嘻嘻,还真有趣!你在这藏了多久啦,是不是看中姑娘我貌美如花,所以故意……”   “若雪。”宫月娇嗔,“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挡着点,我把衣服穿上。”   “嘻嘻,知道啦姐姐。”   叶飞知道,这一次无论怎么辩解都没用了,趁冷宫月穿衣服的当口,撒丫子逃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纳兰若雪哂笑一番,不但对此全不在意,甚至偷偷的有些欢喜,素手一招,紫光神剑现于掌心,仙蕴流转,在若雪身后幻化出鸟类的翅膀,“哪里逃。”   她天生玩劣不喜修仙,但资质过人,自创的招数完全迎合了自身的特点,翅膀长出后,犹如蜓翼族人可以借着翅膀高低飞行。   不一会儿功夫,紫光神剑便抵住了叶飞的后背,逗弄地刺他,像是在玩耍。   叶飞叫苦不迭,甩也甩不掉她,只能忍着背上的痛全力往山下逃,此间的事若传了出去,自己真是没脸活了。   “好啦,别再玩了。”一股凛冽的寒意袭来,冷宫月后来居上,降临在叶飞前进的道路上,雪尘剑出鞘一半,封住他的去路。   目光转冷,语气严厉地说道:“无耻之徒,还要逃吗。”   叶飞脸胀成了猪肝色,心知理亏,无奈地低下了头,也不再解释了,一副听君发落的样子。   “把他压上山吗?”纳兰若雪一向没主意,挡住叶飞的退路问宫月。   冷宫月道:“咱俩都是女儿身,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不光彩。”   纳兰若雪微微皱眉,“那姐姐说,该如何处置他,要不要带去闺房严加审问?”   “去,净胡说。”   叶飞被这丫头逗得想笑,心说: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要么羞愧难耐,要么气急败坏,你倒好,非但不急不躁,而且大有享受之意,真是个青春萌动的小娃娃啊。不过细想想,这样的女孩也没什么不好,一点坏心眼都没有,相伴在一起一定开心,没有烦恼。   叶飞对纳兰若雪另眼相看了,暗暗地笑了笑,被对方瞅见,大声呵斥出来:“严肃点,不许笑。”   她语气调侃,小大人似得,这样一来,真是想不笑都不行了。   冷宫月气急,语气严厉:“若雪!”   后者低下了头。   冷宫月嗔怪地看着她,久久撤回目光,转而去看叶飞,上下打量他。丧失记忆以后,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认认真真地打量叶飞,观看他身上的每一个棱角,总感觉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心下一软,她叹息,语气却很严苛:“你走吧,此间的事不许说与任何人,听明白没有。”   叶飞本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不想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抬起头询问地看她。   “隶属同门,同气连枝,我这样做也是照顾同门之谊,不过你要当着我俩的面发一个毒誓,以后再不做此等为人不齿之事。”   “我真不是有意的……”   “你发不发!”   面对冷宫月的冷眼,叶飞只能屈服,伸出三根手指立下了最恶毒的誓言,灰溜溜地下山去了,冷宫月一直等到他从视线里消失,才回身去寻纳兰若雪,却哪里还能看到对方的踪影。心里生出不好的感觉,犹豫了片刻,不再做停留径直上山去了。   与那个男人,她实在不想再有瓜葛。   叶飞径直下山,翻过一棵断木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莫君如和白羽哥哥都能够御剑飞行了,怎么就你不会啊。”   听声音就知道是纳兰若雪,而且叶飞一直知道她就跟在身后,也不转身继续往山下走,“我的仙剑不灵光,飞不起来的。”   “仙剑不灵光,为何不在剑崕里换一把,以你的资质应该没问题吧。”   “这剑与我有感情,我不愿意换。”   “嘿嘿。”纳兰若雪现身,一袭红白相间的花哨衣衫伴随着紫色的长剑挡住了叶飞的去路,“刚才在河边你是恰巧路过的吧,什么时候上山的,到我明月峰上有何目的,说!”   这一番话说的叶飞心中一惊,他倒没想到对方灵透的双眼早已明辨了一切。   重新打量纳兰若雪,见她生了一张鹅蛋脸,脸颊红扑扑的,左右各有一个小酒窝,笑起来总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头发细致的扎在脑后,干净利索,发簪是一个精雕细琢、价值不菲的小蝴蝶,显出青春的活力。   相较于冷宫月保守的穿着,纳兰若雪的打扮要开放很多,长衣之下套穿着丝织的裙裤,隐隐约约地看到肉色。   “这小姑娘……”   大概是被冷宫月的冰冷压抑的太久了,近距离地面对纳兰若雪,叶飞有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   “喂喂喂,你看够了没有。”纳兰若雪被一双炙热的眼睛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不好意思。”叶飞低下头来,全然忘记了对方之前的问题。   只会在少男与少女之间出现的莫名尴尬出现了一阵。   “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问你偷偷上我明月峰所谓何事,别跟我耍花招,我可没月姐那么好糊弄,不交代清楚了别想过关。”   叶飞点点头,眼珠一转,编了个谎话敷衍她,“说来你不信,其实我是想上主峰求见掌教大人的,可惜山太大了,走错了路。”   “你撒谎。”纳兰若雪气急败坏地用剑指点他,“主峰在东边,明月峰在西边,一个那么高,一个那么矮,你会分不清楚,明明是在撒谎。快快交代清楚了,别逼我动粗哦。”说着拍拍手里的仙剑。   叶飞心道:我打不过冷宫月还斗不过你吗,你这个小丫头真动粗又能咋的,我还不信了。   山上一役让叶飞信心倍增,无比硬气地说道:“爱信不信,你们明明都已经放我走了,现在又追上来就是言而无信,小爷我没工夫搭理你们。”   “放你走的是月姐姐,可不是我。”见叶飞要走,纳兰若雪亮出剑锋一角,“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你拦得住我吗。”   不再浪费唇舌,叶飞足下发力高高跃起,这一跃足有三丈,目的是为了绕过纳兰若雪,不过对方可不是省油的灯,幻化出的翼翅出现在背后,在叶飞腾跃到最高处的时候追击到他的身后,“给我下去吧。”她旋身一脚,借势而为,力道千钧,叶飞感觉后背一阵大力传来,笔直坠向地面。   “轰。”叶飞坠落了,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身体深深地陷入进去,疼痛欲裂,许久起身不得。心里面叫苦不迭:小娃娃,还挺厉害。   纳兰若雪站在坑外面,趾高气扬地俯瞰他,“知道我厉害啦,晚啦,快交代了实情,免得皮肉受苦。”   因为担心惊动了纳兰明珠,叶飞真不想在她身上多浪费时间,可是看纳兰若雪玩心大起的样子,估计躲也是躲不开的,深深吸了口气,从坑里爬起来,拍净身上尘土,“你逼我的哦。”   “怎样。”   “别后悔。”   纳兰若雪单手横剑,摆出了一副“我怕你啊”的样子。   叶飞笑,连续两次交锋已知道跑不过她,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向制服方向发展。   他一步绝尘,冲击之势犹如猛虎下山。奈何纳兰若雪背后生翼,翅膀一挥间,柔软的身体飘离了地面悬浮到空中。叶飞以手支撑,止住冲击之势,同时四肢发力,逆冲向天。纳兰若雪身姿晃动,如彩蝶翩翩起舞,若此刻从远处看,定会为她的舞姿所折服。   叶飞又扑了空,纳兰若雪有意逗他,用仙剑削他的衣服。   叶飞遭到羞辱丝毫不生气,因为跟这个小妮子在一起,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做游戏似得,永远生不起来气。   叶飞甚至渐渐地迷恋上这种感觉,好胜心起,于空中借力反扑上去,可惜又被轻易躲过。   当然,这早已在他的计算之内,扑出去以后,叶飞便不再耽搁,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想跑?”纳兰若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跑不了的。”   翼翅扇动,她化作紫色的幻影扑上来,叶飞感到罡风锐起,反倒笑了,他苦苦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纳兰若雪快速逼近,叶飞一矮身,下到早已观察好位置的岩石下,躲开了若雪的追击并目送她离去,继而反追上去,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蓦然失去对方踪影,若换做对敌经验丰富的冷宫月,肯定继续前冲,到了安全的距离再回身追击。纳兰若雪却不是,直接停住寻找,尚未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便被一个黑影从身后扑倒落下山去,“嘿嘿,小妮子,刚才我受的苦,这下全都要收回来。”   叶飞抱着她下落,耳边风声鹤唳,纳兰若雪从未这么近距离的与男人接近过,耳鬓绯红,怒斥连连,“啪”地打了叶飞一巴掌,后者被打愣住,不自觉地松开手,纳兰若雪趁机逃脱,飞翔到半空中,叶飞落地。   停留在半空中的纳兰若雪娇喘不止,那一刻的惊慌是她意想不到的,暗暗后悔出手过重。   叶飞起身的时候面容肃杀,倒不是生她的气了,而是真不想再纠缠下去,气势汹汹地向前走。   纳兰若雪还不想放他离开,追上来挥剑乱砍,叶飞躲也不躲,上身衣衫被割烂,露出棱角分明的臂膀,纳兰若雪从未见过这等完美的背脊,心里一阵慌乱,小鹿乱撞。   叶飞哼了一声,下山去了。 第138章 一年为期   回到山上的纳兰若雪,一脸迷离地侧卧在冷宫月的大腿上,低声地说:“宫月,你说的真准。”   “什么真准?”冷宫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神色判断出纳兰若雪花痴的毛病又犯了,纤细的手指抚过她的发丝,像是与女儿谈心的慈母。   “你对我真了解。”纳兰若雪喘息着说。   “什么意思?”   “我真是个朝秦暮楚的家伙。”   “你说什么?”   “我发现自己不再喜欢方白羽了。”   “然后呢。”   “我觉得叶飞好有男人的味道啊。”   冷宫月无语,“你这个疯丫头。”   有的时候,任性并不是错,而是一种变向的美丽。   ……   目光转向方白羽,在经历了一番呲牙咧嘴的痛苦过程之后,他身上的毒总算是化解了。而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他可没有童子金身那般不可思议的佛门至宝,身躯在解毒与中毒的过程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整个过程中,青牛上仙并未帮上什么忙,只是从一旁看着,不停地吃草,吃草,继续吃草。   方白羽休息片刻,走回瀑布边,青牛上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天到这里好了,明天再来。”   “不,我还有力气。”方白羽倔强地说。   “你的状态并不好,太过急躁只会适得其反。”   “可白羽真的还有力气。”   “修炼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过后,咱们便走。”   “何必这么逼自己呢。”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极限之所在。”   “好吧,最后一次。”   “谢谢。”   方白羽面色难看,因为毒液入体产生了恶劣的影响,他深深吸气,放手接触自然,将一切交与本能。   万事万物皆有本能,本能发挥的作用会随着技巧的千锤百炼而逐渐减弱,但,它的影响一直都存在,而且潜藏着巨大的能量。   据说,人类的孩子在生下来的时候是会游泳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的知识越来越多,对眼前的水产生了恐惧,游泳的能力就逐渐消失了,需要重新学习。   对于人类而言游泳就是是本能,本能随着知识的累计而减弱,甚至可以说是被禁锢,当知识累计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技巧会取代本能,成为向上的动力,但这绝不等于技巧的作用大于本能。特别是对方白羽这样天赋异凛的人来说,本能的力量是无穷大的。   他深深吸气,身体放松到空灵的状态,继而释放出仙罡,仙罡从体表的每一个毛孔中绽放,没有遗漏的覆盖了全身,形成外衣。方白羽踏入瀑布,怒啸的水浪尽数被仙罡之铠挡在外面,不能侵入身体分毫。   “这……”青牛上仙看到这番盛况,嚼草的嘴张大了始终合不上,“真有这样的人?只一次,仅仅用了一次,就掌握了其中的奥妙,方白羽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不,是独一无二的天才,他的资质已经远远超越了常识,是世人从未达到过的最高境界。自己赌对了,自己绝对赌对了。”   青牛上仙放弃了怠慢的心思,在他想来,攻克瀑布难关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却被方白羽轻易突破。上仙缓缓起身,充满敬意。   方白羽逆着瀑布向上,心灵保持纯粹的空灵,像是在月下翩翩起舞的小鸟,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状态。快要落山的太阳在山间映照出晚霞,映衬在他的身后,这一刻方白羽仿若天神。   不是地上仙,而是天上神!   久睡不醒的彩儿似乎被老爹的豪情万丈感染了,自沉眠中苏醒过来,它的身体呈现出不规则的流动,仿佛是触手可及的辰星。它围着方白羽旋转,为对方的神异平添一分色彩。   一口气吐完的时候,方白羽已经站在了羊角瀑的角上,他负手而立,遥望天际。   “父亲,人家睡着的时候你有变强哦。”彩儿液态的身体化出四肢,慵懒地伸展着。   “好啊,敢对爹爹品头论足了,有你的小丫头。”   “人家是在赞赏爹爹嘛。”   “我当然知道了,开玩笑的。”方白羽揉揉她的头,“你这阵子睡得挺香啊,梦见啥有趣的事了吗。”   “爹爹,人家这一觉可没白睡呢。”彩儿压低了声音说,“人家梦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呢。”   方白羽笑:“梦里的事情何来了不得之说。”   “不不不,彩儿的梦可是都会成真的。”   “故弄玄虚是吧。”   “真的爹爹。”   “那你倒说说看,都梦到什么了。”   “彩儿不敢说。”   “爹爹让你说,你就说吧。”   “你真的想听吗,爹爹。”   “你快说啊,别绕弯子了。”   “那我就说了哦。”   “你倒是说啊。”   “彩儿梦见啊,爹爹抱着人家睡觉呢。”   “噗嗤”一声,方白羽笑了出来,“这就是你口中了不得的事情?”   “是啊,是啊,彩儿可是女孩子呢,怎么能被爹爹抱着入睡呢!”   “你是我最乖的孩子,被我抱着又怎么了。”   “那不就更不得了了,这样是不是叫乱伦……”   “胡说八道,看来我要好好地给你科普一下人类社会中的事情了。”   “彩儿什么都懂的。”   “一知半解,乱套乱用。”   “有吗。”   “当然有。以后每天临睡前,都要好好和爹爹学习知识,听到没有。”   “人家不想学呢。”   “必须得学。”   “呜呜呜。”   “听见没有!”   “人家知道了。”   ……   是夜,南山草屋,叶飞、方白羽、莫君如、老乞丐还有彩儿围着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吃饭。几日下来,似乎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不能道与外人的秘密,以至于围着一张桌子吃饭却相对无言。   叶飞舔干净碗中最后一颗米粒,急急忙忙地出了草屋,练剑去了。   方白羽撂下筷子跟了上去,留下了半碗的白饭没有吃,老乞丐纳闷地问君如:“这两人怎么了?闹矛盾了?”   君如的心里也紧紧的,樊村初见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两人如此,只能应付着回答:“吃你的饭吧,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   “臭丫头,没大没小的,我可是你的师父。”   “师父你什么时候传授更高深的修炼法门啊,我感觉内丹的容量达到极限了呢。”   “就你这态度,一辈子都甭想了。”   “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传你仙剑,授你仙法,我对你还不够好啊,你有没有担负起身为徒弟的责任啊。”   “我不是天天都哄着你,逗你开心吗,老头子。”   “身为徒弟要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你做到哪样了。”   “你说的明明是仆人。”   “想学真本事,就要先学会当仆人。”   “切,算了,不和你学了,我去拜别人为师。”   “看看谁敢收你,我还不信了。”   “你欺负我是吧。”   “干嘛。”   “我去找白羽哥哥。”   “你快给我老实呆会儿,别再去添乱了,让那两人单独呆会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都是你从中瞎搅和。”   “你瞎说。”   “再没大没小的,我就家法伺候。”   “我和你可不是一家子。”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现在想另投他人。”   “先把仙法废了,再把玄女剑交出来。”   “那还是算了,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风平浪静。”   “说得自己多委屈似的,收了你这么个烂徒弟,我真是倒了大霉了。”   “师父!你这样说,人家很伤心的。”   “哎,老子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   ……   花坪上,清风徐来,叶飞褪下上衣到腰间,站在月下练剑。由花朵组成的朝花夕拾剑随着猛烈地穿刺而凝聚,在半空中划过刚硬的弧度。   方白羽用双手托着后脑,平躺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这两天你去哪了。”他有意无意地说道。   “去散心。”叶飞回答,手上动作不停。   一阵风吹过,两人一个站在花坪上,一个躺在树梢端,中间隔着明亮的圆月。   这一幕如画,他们都像是画里的人,没有瑕疵。   “还在生气?”沉吟许久,方白羽问。   “生什么气。”叶飞的出剑更用力了一些。   “呵呵。”   “呵呵。”叶飞停止了练剑,对着树上的方白羽,“我有那么小气吗?”   “谁知道呢。”方白羽跳下来,“我有了新的领悟,要不要看看。”   “不要。”叶飞干脆地拒绝,“我与你走上了完全不相同的修炼道路,互相之间无法借鉴。”   “那就比试一下。”方白羽道。   “怎么比。”叶飞来了兴趣。   “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相互切磋,看谁的进步更快。”   “好啊,谁怕谁。”   “一言为定。”方白羽伸出手。   “驷马难追。”叶飞与他相握。   风起的夜晚,两名少年默契地笑。   这个时候,主峰之上响起了悠扬的钟声,一道仙虹逆冲起,突破云端,掌教刚毅的脸在月上出现,“诸位门人,选剑之会已有一周的时间,各位都应该休息地差不多了,请于明日日出之前,准时进入学堂,咱们新一轮的课程开始了。”   话音落,仙虹散去,月上面孔消失,叶飞和方白羽相视而笑,然后同时抬头:“终于要开始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   “一年为期。”   “一年为期。”   叶飞和方白羽都没想到,两人之间的义气之约,居然会一语成鉴,成为了蔓延至整座蜀山,震惊天下的大事件,而这个大事件的导火索,不久就会浮现出来。   一场硝烟即将燃起,而当事者并不自知。   …… 第139章 第一堂课   翌日,月未落下之时,蜀山的年轻一代已经早早登山,他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对于新的开始充满期待。   经历了选剑风波,第一批招收进来的学生们有三分之一尸骨无存,三分之一打道回府,余下的三分之一,大多拥有种种背景,隐藏着修仙的底子,一直到了剑崕选剑的时候才展露出来,从这一点来说,他们的心机和实力都比李宏源要强得多。   此刻选剑之会已经完成,大家都不需要掩饰了,纷纷展现出真实的一面,玄青宝殿的两极分化现象立时缓解,现在学堂里的每一个学生都不是泛泛之辈,都有着引以为傲的实力。   不用多说话,学生们自己找到适合自己落座的恰当的位置,中正方圆,东离西坎的道理大家都懂,等级制度更是早已深深融入到骨髓当中,他们需要忍耐,需要千锤百炼自己的技艺,有朝一日才能一呼百应。   叶飞和方白羽几乎是除了六峰高徒之外,唯一坐在原位没有动的人,那是他们用拳头争取到的权利。   在学生们的注视下,掌教一步踏入玄青殿,狭长的眼睛淡淡地环视左右,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这才像样嘛。”   学生们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蜀山,爱上了这份无法磨灭的压迫感和界限分明的等级制度。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一个地方——掌教宝座!   但,他们并不知道,考验并没有结束,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掌教以最为平淡的方式,作为这场风雨的开端:“大家底子都不错呢,来,说一说,上山之前自己的流派。从你开始,对,就是你。”   见掌教指向自己,坐在最后面的男生点点头,从容站起然后回答:“在下宋追,上山之前曾在孤鸿派学艺。”   掌教继续问:“是你师父派你来的?”   宋追回答:“师父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做得好于我一生都有益处。”   “你师父说的很对。”话音一转,掌教问:“他就没再交代些别的?”   宋追早有准备,干脆地回答道:“没了。”   掌教不依不饶:“他就没说有朝一日学成归来,光耀门楣这样的话吗?”   “没……没有。”宋追的口气明显停顿,可以看出慌张,谁能想到蜀山掌教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坐下吧。”掌教眼睛眯地更小了,隐约看到剑光,叶追感觉被刺痛,慌不迭地坐下了。   众人感受到气氛的紧张,屏息以待。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掌教指指宋追身边的人。   “在下元坎。”那人起身回答。   “是真名吗。”掌教又问。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以前在哪个门派学艺。”   “家传仙术,无正式拜师。”   “家传仙术,是你老师薛行之教你这么说的吧。他还教你更名换姓,亵渎列祖列宗?”   元坎被这番话说得心惊肉跳,脸孔青一阵,白一阵,汗如雨下。   掌教嗔怪地看着他,语气责备:“好啦,坐下吧,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就算是你师父教的,也不是好事情。”掌教教诲他。   元坎腿哆嗦的厉害,颤颤巍巍的坐下后,连带着桌椅“吱吱呀呀”地抖个不停。众人看着他,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知道这三年我为何不传授你们真本事吗?”   所有人都沉默着,百学堂里安静地即便落下一根针也听得到。   “这三年里,我可是把你们的底细、背景仔仔细细地查了个遍呢,用我一一指出来吗,还要继续对我撒谎吗!”掌教一拍桌子,未多用力,却震得众人心都要跳出来。   “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掌教不怒自威地发问。   “这里……这里是蜀山。”   “错,这里是仙道正统!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怎么取舍自己掂量着办吧。”   话音落,掌教一步跨出,离开了玄青殿,留下兀自凌乱的众人。   取舍,这世界最难的便是取舍,正式开始的第一堂课,掌教突然袭击,立下下马之威,众人毫无反抗之力。   好手段!   三天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不一样的是众人的心境。   在又一次踏入玄青殿的时候,学生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掌教将乾坤运于掌心,气定神闲地端坐在紫檀木、祥云纹的长椅上,背靠着椅子背。月正圆的时候,他就坐在此处等候了,等着众人陆续到来,不发一言直到上课时间。   环视一圈,他气定神闲地说道:“在坐四十九人,两人未到,未到之人,不再适合在山上学习,把他们请下山吧。”   站在阴影中的仙人得到掌教的命令,驾驭仙虹而去。这两人一直站在阴影里,就连六峰高徒都没有发现,而他们的出现,也正解释了一直萦绕在众人心头的疑惑:难怪山上总是空荡荡的,原来不是没有人,而是自己看不见。   不一会儿功夫,仙虹归来,落在殿里,去办差的两个人都是仙风道骨,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得道高人。从他们恭敬的回礼中,可以想见掌教地位的尊贵。   “办好了?”   “都送下山了。”   “没动粗吧。”   “没有,他们很配合。”   “好,退下吧。”掌教转目望向众人,两名实力高深的仙人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下身影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仙法?”冷宫月万年不变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疑惑。   不止冷宫月,六峰高徒都大为惊异,身为接班人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仙法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   这就是蜀山的底蕴了。   不愧为毅力千年的正道巨擘。   学生们的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正在摇摆的心境因为眼前的一幕而有了偏向,暗暗地做出选择。   叶飞和方白羽对望一眼,从相视的眼睛里看到了惊疑,“这绝对是掌教的有意为之,他在展示实力。”   三年之前定下兴教之策的时候,掌教可从没说过会有这样的一关考验,这和蜀山对外宣布的内容也完全不一样,但即便如此,也没人胆敢站出来表达质疑,或者说是没有这个能力、没有胆量去发表质疑,因为殿中的所有人,脑子里都充斥着一个想法——那就是变强。   而变强的方法就掌握在掌教手里。   这就是筹码,拥有筹码的人可以改变规则而不招致反扑。六峰高徒早在三日之前将山上的情况禀告了尊师,而他们的师父面对此种情况,也只能按捺住愤怒不敢发作。当下的情况是,如果有人学习到了更高深的仙法,而自己门下的弟子没有学到的话,你峰上的实力就会落下,就会被甩在身后。蜀山七峰,主峰独大,其余六峰明争暗斗已久,近八年来,渐渐有了联合之意,来对抗主峰,根基却不牢固。   在这样不牢固的根基上,掌教压上了一块秤砣,可想而知接下来会产生的连锁反应。   面对故事意外的走向,六峰峰主明知被摆了一道,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他们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从答应了掌教的兴教之策开始,便已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如今只能明哲保身。   掌教咧嘴笑了,在将一切牢牢抓在手心里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笑容,笑容背后的意思是——很快,你们的人就会变成我的。   这招真的很阴险,但因为是由强者出招,所以没人胆敢说三道四。   “你们知道,修仙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朝秦暮楚,这会导致道心的动摇而根基不牢。我不管你们之前是谁的人,来自怎样的门派,有着怎样的目的,进入方栦山无非是为了变强,而变强需要坚固的道心,所以我要求你们,必须认同仙法正统,认同正统的规矩,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掌教说得这么露骨,众人又怎会不明白呢,可也没人敢回应,因为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大多数的内奸死的都很惨。   掌教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看时候差不多了,果断抛出橄榄枝:“你们知道,若不是青山道祖拨乱反正,扶大厦于将倾也不会有今日完善的修仙体系,更不会有仙道的鼎盛繁荣,从这点来说,蜀山剑派是当下众多仙派的正根并不为过,身为仙人维护蜀山的荣誉也并不为过。更何况,当一代巨擘出现,蜀中千山终会归心,尔等若为先驱,也定能分享到……”   后面的话,掌教没有再说下去,不说下去,众人也能明白。   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很简单,通俗点说,就是九州的仙派皆出自蜀山,因为正邪相争而分离出去,早完都会回归正统,这个时候,若你们能成为引路者,带领背后的势力回归蜀山,自然是大功一件,可以分到不少的好处。   换句话说,在掌教看来蜀山是总部,其他的仙派都是分部,总部力量弱了,分部自然分离出去,现在总部的力量又重新变强,分部早完是要回归的,你们如果能在其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若干年后很有可能能够荣升为分部的管理者,或者在总部当中谋得更好的发展。   先展示实力,再用好处诱惑,掌教软硬兼施的伎俩用得恰到好处,还在犹豫的众人终于被说动了,虽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还是抱着虚与委蛇的态度,不过脑海之中都被烙印上了一个“维护正统”的印记。   这就足够了。   对于这些来路不正的人,掌教从没想过要他们轮回心塌地听命于自己,只要接受了维护正统的思想就足够了,最起码不会再是蜀山的敌人。   随着第一位学生走出座位向掌教叩头,百学堂里的学生们相继完成了拜师礼,也包括六峰之人。接受了最后一个人的叩头后,掌教一挥手,十几个布衣小童自殿外走入,他们手里端着茶盘,盘子上有茶盏,步伐稳固,肯定是练过的。小童将茶盏交到每个人的手里,掌教举杯示意,在坐学生一饮而尽。   与大家预想的完全不同,掌教一个人把在坐的学生全收了,成为了百学堂里所有人名正言顺的师父,这是他的有意为之,更是精心布局。   棋下到这里,掌教的真实目的终于明了了,躺在殿外青石上的老乞丐嘴里叼着芦苇,轻轻地哼着小曲,“连我你都骗,易之,难道我也是信不过的人吗。”   拜师礼行过之后,掌教马上送了一份大礼出来——蜀山最正统的修炼心法《道经》第一卷。   《道经》这卷书在修仙界的分量,可以直接参考人世间的《四书五经》。掌教将《道经》第一卷以口诵的方式传授出来,对于在坐之人的拉拢之意可见一斑。   “从今天开始,你们统一着青天碧水衣,在方栦山上居住。”掌教寄出了杀手锏。   方栦山到底什么样子,即便是六峰峰主也很少有知道的,玄青殿以上的所有地界都被明令禁入,蜀山诸峰,对云海中真实面貌的种种猜测历来上就没有停止过。   当所有人穿上统一的服装以后,他们实际上已被划归为一个集体,什么六峰,什么诸派,都没有区别了,唯一的区别是实力上的差距。掌教在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学生们,看似是表面功夫,其实蕴含着深刻的哲理。   中午的时候,学生们在小道童的指引下,走上玄青殿的背侧走廊,经过漫长的行走后,到了一处宽敞的四合院,“男生住东厢,女生住西厢,去选床位吧。”掌教事无具细地安排着。   男生女生左右分开,虽然还是以小团体为单位,但之间的隔阂明显减弱不少。学生们相继走入屋子,看到所谓的床后,也是无奈了。原来无论东厢还是西厢,都只有面对面摆放着的木制通铺,所谓床位,是铺上的位置,也就是谁挨着谁睡提前选好,大概是怕到了晚上你争我夺。   包括叶飞在内,男生宿舍里的所有人都对这样的居住条件表示不满,连他们都不满,就更不要说女生宿舍中的人了。   但,也没办法啊,谁让她们想学真本事呢,谁让她们不想落于人后呢。当然极个别的,类似纳兰若雪这样的小姑娘是别有用心的的,在这里就不明说了,很快就会见分晓。   除了床位之外,学生们每人还分到了一块厚实吸水的布,是洗澡的时候用的。 第140章 真实的仙界   等都安顿好了,学生们在院子里重新集合,一位肚子圆圆的,个子矮矮的男人站到了他们对面:“大家好,我姓王,你们可以叫我老王,负责你们的衣食住行。生活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我一定想办法解决。   现在是午时,是午餐时间,我身后就是饭堂,你们马上就可以进去吃饭,每人两个碗,一双筷子,没有多余的,请格外珍惜。好了,不多说,开动吧。”   饭堂夹在东厢和西厢之间,在王总管说完后,学生们陆续走进去,门的后面站着两个道童,一个负责盛饭,一个负责盛粥,桌子上摆着菜肴和筷子,菜式简单,筷子是木头做的,做工精细。   道童身上的气息都不弱,可见了他们还是和善的微笑,这让学生们感到很舒服。   “原来方栦山的后院是这样的。”吃饭的时候,叶飞偷偷地问方白羽,“不是说,仙人只收有缘人吗,怎么方栦山上这么多人的。”   “我正奇怪呢,你还问我。”   “这些是道童,是负责山上日常生活的人,不是仙人收的徒弟。”与两人一桌吃饭的金蝉翠面无表情地说道。   叶飞看他主动搭话,脸皮厚的本事又用了出来,凑过去套近乎道:“在下才疏学浅,还请蝉翠兄说明白一些。”   “哼。”金蝉翠的脸冷得很。   叶飞笑了笑,憨皮赖脸地说:“蝉翠兄,现已同门,之前的得罪之处妄请见谅。”   “我没那么小气。”金蝉翠放下碗筷,“只是没有一边吃饭一边说话的习惯。”   叶飞心道:你刚才不还说了,装什么装。   金蝉翠并不理会他怪异的目光,一直到吃尽了碗中的最后一粒米,才终于开口,“其实很好理解,就像人世间的门阀大户拥有众多仆人、管事一样,山上的仙人因为数量稀少,而且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类似吃饭、洗衣、修造、装潢之类的工作便无法照顾到,需要凡人来帮忙。   所以,仙山上除了少数被仙人指路引上山的嫡传弟子,还活跃着大量的道童、管家、工匠和侍女。这些人大多从小便被父母送到山上,一者保证了安全、二者可以衣食无忧,把仙人们伺候高兴了兴许还能学一些仙法,日后回到凡间也可光宗耀祖。”   “原来是这样。”听了金蝉翠的解释,叶飞终于明白道童们为什么看着自己笑了,原来自己是他们的主子,“不过,数量真的好惊人呢。”   金蝉翠道:“类似蜀山剑派这样的正道大派,仙山上大多有着固定的一族人,负责仙人们日常的起、食、饮、居,这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仙山上,与仙人共同生活,实际上是结成了同盟关系,正道日益昌盛,他们的生活越过越滋润,规模也越发壮大了。有的仙山,仙人与凡人的比例能够达到一比十,也就是一个仙人被十个人伺候。”   “原来仙人们这么懂得享受的。”   “哎,没办法,我们还有斩妖除魔的重任在肩膀上。”   方白羽对金蝉翠的话感到奇怪,插了一嘴道:“仙人和凡人的比例达到一比十,有的凡人还懂得一点仙术,时间一久,他们不是壮大得没边了,怎么保证对他们的绝对控制呢。”   “这个嘛,自然是有办法的。”金蝉翠狡黠一笑,收拾碗筷交给道童,走了出去。   叶飞冲他的背影撇撇嘴,不屑地道:“吞吞吐吐的,真是个怪人。”   “他是不想说吧。”方白羽道,“看来,山上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说得对,我在南山生活了这么久,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的事。”莫君如看着面前的饭菜一口都没吃,不是饭菜不香,而是没有心情,一想到接下来要在那么狭小的屋子里和一群臭女人挤着睡,她就头痛,“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放着舒服的生活不过,整天守着那间破破烂烂,还会漏雨的茅草屋,绝对是脑子短路了。   早知道仙人过得这么舒坦,他要收我为徒的时候,我肯定一口答应下来。”   “小师妹,仙人的生活可没有那么舒坦哦。”一只阴冷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搭在莫君如的肩膀上,吓得她跳了起来,看清来者面容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鸠……鸠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了我一跳。”   “嘻嘻,莫师妹讲得入神,怎倒赖起鸠某了。”如果说方白羽是男人中最俊朗的,那么鸠山鸣就是男人中最美丽的,他一如以往的穿着宽大的具有巨大甩尾的紫色长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美丽,如果不是身材太过高大的话,真的是美如画的。整个蜀山,鸠山鸣当是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人了,这是方白羽、叶飞、莫君如少有的共识。   “君如妹妹,君如妹妹。”鸠山鸣拉着莫君如的手腕轻轻的晃,高高翘起的小拇指像是盛开的兰花,   被他身态亮瞎了的莫君如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感到手腕冷飕飕的,全身泛起一阵鸡皮,连忙缩了回来,难得的服了软:“确实是我大惊小怪了,冤枉了鸠师兄,请师兄不要责怪。”   鸠山鸣抬起宽大的袖口遮住面颊,细声细语地笑:“莫师妹是云师叔的嫡传弟子,可不敢责怪呢。”   叶飞看这样下去没完了,站出来打圆场,“听鸠师兄的意思,仙人似乎也有着难言之隐。”   鸠山鸣两眼一眯,却不马上回答,反问道:“叶师弟,我送你的香囊,可还好用。”   叶飞被问的一愣,琢磨半天,忽然想起自己嫌香囊味道太冲,把它挂在草庵的窗户边上了,深怕犯了对方忌讳,扯了个谎道:“哎呦,别提了,剑崕选剑的时候我腹背受敌,不知道将香囊遗留在了哪里,正想再和鸠师兄再讨一个呢。”   “忘在山路上了啊?”鸠山鸣讳莫如深地笑,眼睛眯成一道缝,露出凌厉的光,这让叶飞有了谎言暴露的感觉,“不好意思,只有那一个,就让它陪伴孤苦伶仃的仙剑们一起安眠吧,其实这也挺好,你说是吧,叶师弟。”   “鸠师兄,当时性命攸关,叶某确实是无暇顾及。”叶飞有点后悔对鸠山鸣撒谎了。   “呵呵,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鸠山鸣笑,“哦,对了,其实仙人的日子没你们想得那么舒坦呢,因为,身为仙人要随时应对未知的危险,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仙人们每天的修炼都要在十二个时辰以上,不能有一日耽搁。因此,仙人们实际上是没有时间寻欢作乐的,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   莫君如问:“所有的仙人都渴望变强吗?”   “这都是被逼的!仙人的世界没有律法的约束,有的时候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不变强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成为剑下亡魂,所以就被迫踏上了疯狂追求力量的道路。”鸠山鸣两眼一眯,笑了笑,“换句话说,仙人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制衡,除了仙界三大定律和正邪之分以外,没有任何规则能约束到他们,起到约束作用的是人,是怀有仙术的彼此。没有仙人不渴望力量,因为落于人后的只能任人宰割。”   “很现实。”莫君如低语。   “很残酷。所以仙人实际上并不比凡人生活得更好,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就怕有一天被人超越,死在剑下。”话到此处,鸠山鸣步姿婀娜地向门口走去,“不多说了,咱们学堂里见。”   “学堂见。”三人如释重担,暗松口气。   “鸠师兄是吓唬你们呢,不要介意。”胖胖的雷纵横面对三人投来的目光,脸上一红,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偷听你们说话了。”   雷纵横三番两次出手帮忙,三人都对他充满感激,语气格外客气。见他道歉,方白羽马上道:“雷师兄过虑了,我等光明正大聊天,何来偷听一说呢。”   “这样便好。”雷纵横被旁边的师兄推了一把,“小雷你不走啊,回去收拾床铺了。”   “师兄,我先和白羽兄、叶飞兄、君如妹妹聊会儿天,等下再过去。”   “你别想偷懒,等着我们为你铺床哦。”   “师兄,纵横是那样的人嘛。”   “那我们先走啦,你们聊。”师兄弟们相继离去,雷纵横歉意地望向三人:“不好意思,见笑了。”   “纵横兄宅心仁厚,实乃平生仅见。”   “白羽兄过谦了。”雷纵横胖胖地身体往前挤,坐到位子上,“其实,也没有鸠师兄说的那么夸张啦。”   “请纵横兄赐教。”   “你们上山这么久,一定也看出来了,仙人之间的等级制度是非常严苛的,也非常明确,弱一级的仙人受到资质的限制,很难有所成长,这不是凭借努力就可以突破的界限。所以,在仙人的世界,实际上不管是谁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能够尽职尽责地做好分内的事情。   特别是在正邪碰撞不那么激烈的时候,仙人受世人顶礼膜拜,多有供奉,日子滋润的很。就拿我碧池峰来说,山上仙人一百来位,其中的一大半不问世事,过着隐居的生活,由道童、侍女伺候日常寝食,不到了万分紧急的时刻是不会出手的,也鲜少有人找他们麻烦。”   “纵横兄说的在理,看来每座峰上的情况都不一样。”   “那是自然的,蜀山六峰,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分别独立的六个世界,每一座山峰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传承,时间久了就会懂的。君如妹妹总去我那里玩,有机会你们也来啊。”   “君如总去找你?”方白羽疑惑地望向君如,后者羞赧地低下头,搅手指,“你和叶飞总是见不到人,人家无聊的时候,只能去找纵横哥哥了。”   方白羽梗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哈,这是好事啊,有什么可害羞的。倒是有劳纵横兄照顾好我的妹妹了。”   “君如师妹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照顾是应该的,谈不上代劳。”   “纵横兄费心了。”   “白羽兄言重了。”   这个时候,院子里响起了密集的铜锣声,管家老王高声宣布:“大家稍事休息,一个时辰后学堂里集合。”他的声音浑厚、高亢,具有穿透力,可见底子坚实。   叶飞和方白羽相视而笑,“休息,我们可没有时间休息。”   莫君如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俩继续疯吧,我不陪你们了,睡觉去了。” 第141章 沙漏里的沙   整个中午,在其他人睡觉的时候,叶飞站在观云台烈日下练剑,方白羽正襟端坐于玄青殿庇荫处,双手捏诀持于膝间,两人都是何等努力之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修炼的机会。   日上三竿的时候,莫君如从玄青殿内侧的廊道里走了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叶飞没动,继续练他的“有去无还”,方白羽结束打坐,缓缓睁开双眼,露出疑惑。   “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屋子里又香又臭的,根本睡不着。”她垂头丧气的出现,一屁股坐在了方白羽对面。   “君如。”白羽安抚,“适应了就好,忍忍吧。”   “关键是适应不了啊。”莫君如抱怨,撞见方白羽白皙的脸孔,眼神一亮,“羽哥哥,你在修炼《道经》第一卷的心法吗,带上我一起吧,和你一起我肯定进步神速。”   “这很难,君如。你的体内只有阴之气,而无阳之气,与我们的阴阳二气循环相生不同,我很难帮到你。”   “这样啊,君如知道了。”   “乖乖的,我要重新入定了。”   正说着,一股凌厉的威势自通天梯上爆发,笼罩了整座玄青殿,这股威势如此强大,连睡着的人们都有所感应,惊醒过来。   叶飞和方白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同时转目望向通天梯,见金色的头冠缓缓升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放射出刺眼的光芒。   ——尹朝华!   一直没来上课的尹朝华居然出现了,叶飞和方白羽生出警觉,戒备地靠拢在一起。   尹朝华白衣白面,朗目星眉,笔墨书绘的折扇轻轻摇曳,如沐春风,嘴角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似乎将剑崕内的惨败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微笑,静静地走过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本以为会撂下什么狠话,却没有,只是静静地走过去,不发一言。   朝华峰君子剑高调归来!   午后,百学堂中,掌教李易之拿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沙漏,问学生们:“你们觉得哪个沙漏里的沙子会率先流净。”   这可难倒了在坐的学生,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其中一些精通天文算理的,着手利用掌握的精细知识,对两个沙漏进行比对、计算。   可惜计算很久也得不出结论,眼看沙漏里的沙子越漏越少,只能无奈放弃。   掌教见六峰高徒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问宫月道:“宫月啊,你来说说看。”   冷宫月站起,像是屹立在平静海面上的雪峰,孤高而挺拔,“我判断,沙漏里的沙子会同时漏净。”   掌教笑:“依据呢?”   “大沙漏看起来大,盛放的沙子多,但同时漏孔也大;小沙漏看起来小,盛放沙子少,但同时漏孔也小,所以依我之间,两个沙漏里的沙子会同时流净。”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掌教环视六峰高徒,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身后的学生们也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似乎觉得冷宫月的分析很有道理。   “坐下吧。”他示意冷宫月,“我们接着往下看,事实说明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沙漏里的沙子越来越少,这个时候,众人明显发现大沙漏里的沙子剩下的更多,面色因而难看,到最后,小沙漏中所有的沙子全部漏净,而大沙漏里的沙子还剩余了很多。   实验做完了,六峰高徒面色铁青。   掌教指着沙漏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众人沉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方白羽回答:“其实两个沙漏本来是应该同时漏净的,但大沙漏中的一部分沙子粘上了水,导致下漏的速度出现了变化,所以慢了。”   众人默不作声,掌教望向他,道:“这么细微的变化都被你观察到了,不错。”   方白羽道:“这都要对亏上苍赐予的这双眼睛。”   “天赋即实力,你展现出了领袖群伦的实力,很不错。”   “师尊严重了。”   “坐下吧。”掌教示意他,“白羽说的没错,沙漏里的沙子本该同时流光,但因为大沙漏里的沙子浸了水,流速变慢,所以流干净的时间才会晚于小沙漏。”   他一席话说完,众人终于恍然大悟,对于方白羽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掌教道:“宫月合情合理地判断出大小沙漏的沙子可以同时漏光,但东西被我做了手脚,不再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她的判断自然就不再准确,这是她出错的原因,却不是事情的本质。面对这样一道题目,如果纯粹采用评估的方式,得到的答案肯定是模棱两可的,是不准确的,如果只是考验你们小聪明那么简单的话,我也不会把它放在课堂上来说。我本希望你们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得出正确的结果,可惜,你们都让我失望了。”   “另外一种方式?”   “只用估算的方式果然不行吗?”学生们重新议论起来。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想看。”掌教将两个沙漏倒转过来,“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有人答对的话,我会允许他进入我的花园。”   进入天下第一人的花园,这对众人而言是不小的诱惑,他们瞪大了眼睛,摩拳擦掌,这一次一定要找到答案。   第二次接受同样的题目,六峰高徒心中有了考量,这里是学堂,是学习仙法和道理的地方,这道题目明显不是在讲述普通的道理,那么就肯定与仙法有关了。有仙法能够准确地判断出沙漏里沙子的流速吗?就算判断出了又能怎么样,大小沙漏体积不同,盛沙数量不同,口子大小不同,唯一能够肯定的大概就是流速了,可因为有湿气掺杂沙子,那么流速也判断不出来了。   更何况,现在是明知到大沙漏里的沙子漏的慢,再去追寻其中的道理,换言之,是要……   冷宫月确实聪明,第一个想到了问题的解决办法,但却无力于这个办法带来的巨大困难。她在脑海里仔细搜索,试图寻找到更简单、更可行的方式,可惜一无所获,于是对掌教说:“您的意思,可是让我们调动体内的仙力掌握每一粒沙子的情况,由此准确判断出沙子的质量、体积和形态,并最终得出结论。”   “仙力能够做到这样精细的事情吗?”坐下众人哑然,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掌教,等着他解释,这样困难的事情,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后者沉吟良久,道:“你很聪明宫月,能够悟到这一层证明你对仙力有着深刻的理解,不错,非常不错。”掌教面向众人:“宫月说的没错,这道题的关键是,需要以仙力包裹住沙漏里的每一粒沙子,摸清楚它们的情况,得到准确的结论。”   “仙力真的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吗?”学生们沸腾起来。   “你们不信吗,那好,做个试验。”掌教用手指向坐在最后排的宋追,“把你的手放开,课堂里做出这种不耻的事情,你还想不想在山上学习了。”   被掌教点名,学生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宋追,见他旁边的师妹脸色胀红,用双手遮住脸趴在桌子上不起来,而宋追伸过去的手,则在这个时候悄悄收了回来,面色非常难看。   “课堂上,做这种事情。”众人戳之以鼻,同时惊讶于掌教的判断力,离得这么远又是在桌子下面,掌教是怎么准确把握两人的动态的呢。   宋追被劈头盖脸的骂,也觉得无地自容,无力的申辩道:“帮她揉揉而已,娟儿手痛。”   学生们却不管这些,对他充满鄙视。   掌教达到目的,继续说道:“不单单如此。来,纵横,你站过来,把这片叶子拿去藏起来,不要被我看到。”   雷纵横勉强挤出位子,顺从地接过叶片,等对方转身之后,将它藏在了莫君如的手中。   尚未藏好,就听掌教说:“你把叶子放在君如那,离得太近了,我怎么会发现不了呢,去找个更隐蔽的地点,快。”   众人心下吃惊,暗道掌教背后难道长了眼睛,或者是雷纵横的体积太大了,行动闹出动静,被发现了不成?其实后一种预测马上可以排除,因为掌教之所以选择让雷纵横做这件事情,就是看中他有着雷行的能力,行动起来特别快也特别轻。   雷纵横很疑惑,行动更加隐蔽,动作也放得更轻了,甚至有意做了几个假动作,可惜还是没能逃过掌教的掌心。   游戏结束,众人张大了嘴巴震惊于可见的事实:“这就是对仙力更高阶的应用了吧。谁能想到,一直当做铠甲使用的仙力还能拥有如此敏锐的触感。”   唯一没有出声的是叶飞,早在南山晚月下,他就已领悟到了这一境界,一直不出声,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实没想到自己朝夕领悟的境界,在他们看来却如此遥不可及。   自己果然是个天才啊,他心里这样想。   掌教一早发现了叶飞触手一般的气,心里暗暗吃惊:如果说方白羽的天资在于悟性,一点就透;那么叶飞的天资就在于实践,给他一个点,在适当的契机下就能创造一个面。这样可怕的天资绝对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剑崕以后,好不容易平息了的杀意再度涌起。   再找个机会,一定要抹杀掉他。   注意到掌教凌厉的目光,叶飞毫不示弱倔强地昂起头,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来杀我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杀我啊,老子不怕你。   师徒两人,像死敌一样互相仇视,估计除了掌教和叶飞之外,再没有第二对了。   下午的课程在惊讶、唏嘘、自愧不如的情绪下结束,众人一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心里对掌教的敬意平添一分。   在掌教带着冷宫月去参观自己的花园以后,众人顺着长廊返回卧室。   “半个时辰以后才开饭,我们出去玩玩吧。”叶飞对方白羽说。   后者回答:“我有事,出去一下。”   “神神秘秘的!掌教不让下山,你能去哪里。”   “掌教是不让出山,不是不让下山。”方白羽道,“我真的有事,你和君如去吃饭吧。”   叶飞狐疑:“你到底是去做什么坏事啊?连我都不告诉。”   “你就别问了,真的有事。”方白羽快速穿过人群,施展飞天之术下了山,叶飞走到莫君如身边,小声嘀咕,“他一定有事瞒着咱俩,我要去跟踪他看个究竟,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好啊,我也一直在好奇白羽哥哥每天神神秘秘地是和谁幽会去了呢。”   “走。”   “走。” 第142章 面相   方白羽在山中穿行,步伐急促,他曾答应过青牛上仙每天前来拜会,并将之看做是立在前方的障。按照青牛上仙的经验来说,障积累得越厚,收获就越多,所以方白羽每日必到。即便是剑崕选剑的那一天,都没有耽搁,到了深夜仍然拖着疲惫之躯,上山来见青牛上仙。   这是执着,就像青牛上仙每日不停嚼草却不排泄一样,是执着,只有执着才能获得力量,这是仙界公认的准则。   今天的情况有些奇怪,方白羽按照原来的路线在山上走,怎么都找不到青牛上仙往日落脚的地方,甚至连青草被收割的痕迹都没有。要知道,青牛上仙每天派恶灵们到三里以外的地方收割青草,连这些痕迹都看不见,证明自己距离青牛上仙距离非常远。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条山路自己走了十几次了,不说牢记于心,也已经驾轻就熟了,明明就在这附近,可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方白羽急的团团转,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两人却对他充满担忧,君如面露愁容,问叶飞道:“白羽哥哥这是怎么了,在附近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圈了,莫不是鬼打墙了吧。”   叶飞一面盯着方白羽,一面摇头道:“我看不像,他大概在寻找什么东西。”沉了沉,又加重语气说,“再瞅瞅,别出声。   两人怕被发现,与方白羽保持了很远的距离,后者根本想不到会被人跟踪,所以一直都没发现他们,只是越发焦躁,不耐烦起来。   又过了很长时间,方白羽还是来来回回地在原地转圈,叶飞心里生出不好地感觉,拽了拽莫君如的衣袖,趴在她耳朵边上小声地说:“走吧。”   莫君如一脸担忧,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心目中的男神,心里面为他祈福:“白羽哥哥,千难万难有我们陪着你,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两人离去之后不久,山路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方白羽在漫长的画地为牢之后终于找到了出口,看到了一如以往的青牛上仙,冲上去给它请安,“仙人,白羽来迟了。”   “来了便好,无早晚之说。”青牛上仙望着天边,并没将那两人鬼祟的行动告诉方白羽,“你身上的衣服很合身,以后每日都要穿吧。”   “听掌教的意思,大概要一直穿到学有所成为止。”   “那个人啊就是规矩多,你是不是很烦他。”   “上仙说笑了,白羽怎么敢对掌门真人生出不敬的想法呢.”   “不敢可不是没有。”   “不不不,白羽对掌教充满崇敬之情,是真的没有一丁半点的不敬之意。”   “呵呵,看来那小子挺会挑学生。”   “能被掌教看中,是在下毕生的福分。”   “伤势已经养好了吗?”   “已经无碍了。”   “那好,再随我去个地方。”   “全凭上仙安排。”   “今天要去的地方有些特殊,去之前需要准备些东西。”   “请上仙吩咐。”   “记得上次去过的羊角瀑吗,你御剑飞过去,以最快的速度找来一坨新鲜的羚羊粪便,快。”   方白羽不知道青牛上仙要做什么,不过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上仙的安排必有其深意。爽快地接受了指令,马不停蹄地赶往羊角瀑,虽然万分恶心,还是用桑树叶子盛了一些羊驼粪便带回来。   青牛上仙看都不看却能洞察一切,方白羽回来后直接吩咐他道:“把这些粪便抹在身上,要抹均匀。”   方白羽不明白上仙所为何意,可还是照做了,青牛上仙笑了笑,问他道:“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叫你这样做吗?”   方白羽回答:“上仙的安排必有道理,白羽不敢质疑。”   “你很聪明。”   “不敢当。”   “看你这么聪明,我要提醒你一句。”   “请上仙明示。”   “你额上三分阴云密布,胎耳泛黄,当是一年之后会遇到一小劫,需要早作准备才是。”   “我要历劫?”方白羽马上想到了与叶飞之间的赌约,“不会这么巧吧。”   “五年之内,那少年都是你的天明星,也就是福星,不必有所担忧。”青牛上仙洞悉了他的想法。   “叶飞是我的福星?”方白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准确的说,你俩共生互惠,彼此互为福星。”   “难怪甫一见面就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过五年以后,就不好说了,需要牢牢把握今日之幸福才是。”   后面的一句话,白羽明显没听进去,青牛上仙也不再说了,毕竟天命往往被人力篡改,五年之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就好像当年的天禄石櫼,有谁想得到它会以这样特别的方式应验在当事者的身上。   命运的走向不可改变,但人力却可以拖延它应验的时间,这也是掌教一直想要做的。   方白羽在全身上下,抹满了羊的粪便,对于一向爱干净的他来说,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满身的恶臭让他快要窒息了。   青牛上仙在远端看着,不禁笑道:“其实羊粪的味道挺不错的,你只是不习惯罢了。   方白羽翻翻白眼,无言以对。   青牛上仙看太阳快要落山,吐了云气出来,载它和白羽飞起:“我们的动作要快一点。”   方白羽恭谨听命,暗暗期待这一次的旅行。   入夜之前,山上气温骤降,方白羽感到丝丝寒意,运起仙力抵挡。羊角瀑前,青牛上仙教诲他均匀铺展仙力,不留一丝缝隙;玄青殿上,掌教又和他说,仙力可为触手探知一切,比眼睛好用。得两位上仙指点,方白羽深深明白了看起来不起眼的仙力,其实奥妙无穷,对它的重视程度剧增,做好大力开发它的准备,时不时地运起仙力。青牛上仙看到白羽的行为,点拨道:“真正厉害的仙人,每时每刻都在释放仙力,并将之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这样做一来能够随时探查到周围的危险;二来,可以提高对仙力的控制能力;三来,可以增加体内仙术的量,可谓三全其美。”   “一刻不停地释放出仙力,并且保持住。”方白羽一点就透,无比兴奋地拜谢:“多谢上仙指点。”   “自己人,何必提谢。”   “得上仙垂爱,白羽当以死相报。”   “你的命珍贵的很,快别瞎说了。”青牛上仙说话和嚼草是一个动作的,像是没了牙的老婆婆,“快要到了,做好准备。”   方白羽精神一震,打眼细看,见两株槐树茂密端庄、蔚然成观,紧拥着一条人为修筑的石路,石路两边每隔十五米立一柱,柱长半丈,宽一尺,中间镂空,顶端燃着长明灯。道路幽长,一直延伸至不可知的地方。   所谓长明灯,是仙人世界特有的照明工具,做法是,先炼制三昧真火,然后以封印球封印,三昧真火乃是神火,永不熄灭,被封印球封印后,不畏风吹雨打,由此成为长明灯。   因为三昧真火只有仙人能够炼制,因此长明灯自然只在仙界出现,造价昂贵,不是重要场合很少使用。此处安放着整整两排长明灯,重要程度可见一斑了。方白羽远远地望着这一条通往山间的路,感觉它像是一条延伸至地府的冥道,恐怖而阴冷。   吓得打了个寒颤。   “怕了?”青牛上仙问。   “确实。”方白羽实话实说,“敢问上仙,这条道路的由来。”   “进去之后,便知晓了。”   方白羽和青牛上仙降落在道路的入口,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条路原来是有门的,不过是若隐若现,与夜色浑然一体的黑漆漆、阴森森的大门。门的形状像极了一张狰狞的鬼脸,嘴巴和牙齿组成了入口,凸出的眼睛幽绿,一圈一圈的磨合成复杂的维度,很像是变色龙的双眼。   不可思议的是,当方白羽和青牛上仙走近的时候,那双眼睛竟然俯视向他们,像是拥有生命。   “青牛,你怎么又来啦。”不明材质的大门开口说话。   “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异兽,在冥路上走走怎么了。”青牛上仙早有准备。   “这是通向死地的路,你总来走什么。”   “不在将死之地看个明白,又怎能体会到生的可贵。”   “你真是有毛病。”   “你也真是不识好歹,若不是我偶尔过来一趟,你每天不都无聊的很吗。”   “我是石头,没事就睡觉无聊什么。”   “你可不是石头,你是石神。”青牛上仙不耐烦地说:“快点,别废话了,放行吧。”   石神眼珠一转,看向方白羽:“它是谁。”   “我的朋友,羊角瀑羚羊群的首领。”   “你带它来做什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帮它开开窍。”   “你这样做是违规的。”   “整整一千年了,建立规则的人早就死了,现在除了我之外,山上再没有人知道此处之所在,所以我就是规则。”   “你可真敢说,好了好了,进去吧,烦死我了,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   “一睡数年,还嫌不够清净的估计除了你也没谁了。”   “别用凡人的眼光看待我。”   “呵呵。”   黑洞洞的门从嘴巴里面打开,方白羽看到了门上血肉的残渣,心生恐惧,战战兢兢地跟在青牛上仙后面。眼看就要顺利通关,守门人忽然出声道:“喂,你是人类吧。”   方白羽愣住,汗如雨下。   青牛上仙甩甩尾巴,像是人类竖起中指。   守门人哈哈笑道:“开玩笑的啦,哈哈哈。”   入口的门缓缓闭合,方白羽悬着的心总算放心,暗暗舒了口气,但仍不敢开口说话,直到听青牛上仙说道:“没事了,门一关上冥鬼就睡下了,没有危险。”   即便听上仙如此说了,方白羽还是压低了声音,低声地问:“上仙,刚才听您说这里是冥路,守门人是冥鬼?难道脚下的路真的通往冥界吗?”   “当然是真的。”   “世上真的有冥界?”   “人死成魂,魂灵往生之地就是冥界,是与人世对应的存在。如果没有冥界的话,魂灵无法往生,就会像我嘴巴里的那些一样,全部成为怨魂,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断积累怨念而变得无比强大,从而危害人间。”   “原来真的有冥界存在,而且通往冥界的路就在蜀山,这真是惊天的秘密啊。”   “这你就错了,这条路是人为修造的,不是普通魂灵去往冥界的道路。”   “人为修造的?”方白羽难以置信,“人力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青牛上仙叹了口气,“千年以前可以,无涯那老家伙可以。”   “无涯师祖?”方白羽恍然大悟,“逆转乾坤之道术?”   “你听谁说的?”   “云师叔。”   “他说的不错。当年无涯那老小子观星悟道以后,一心探求逆转乾坤之道术的真谛,所以修建了脚下这条通往冥府的道路,让活着的人也能进入冥府,窥伺死者的秘密,从而看破生死轮回,逆转乾坤。在无涯看来,逆转乾坤之道术的最高境界就是突破生死界限,达到永生。”   “无涯道祖真是艺高人胆大。”   “是啊!若论风光,他崛起的时候无人能及,即便天道都要退让三分,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无涯道祖仙逝的时候,您在场吗?”   “蠢话,如果我在场的话,还能活到现在吗。”提到往日的挚友,青牛上仙少有的激动,“说起来……哎,不提伤心事了。”   方白羽知道它心里不好受,虽然心里痒痒的充满好奇,可仍然放弃了继续追问。直到上仙悲痛之色有所缓解,才试探地说:“您带我来此的目的是?”   “窥死境和窥星辰日月是一个道理,只有距离近了,才能有所领悟。你获得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在人间存留的唯一痕迹星辉,所以我想让你再在死地里走一遭,看看能否有些领悟。” 第143章 有备而来   方白羽面色一变,下意识地说:“万一我真的有了领悟,却是不为天道所容,不为正派所容的逆天之术该当如何。”他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在天空之城里,自己近距离的观察了天空星盘,如今再走冥路,简直和当年的无涯师祖悟道的经历如出一辙,万一真的领悟了什么不好的法术,岂不是要为天道所不容。   青牛抬头望天,怅然若失:“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一个轮回的时间,总该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了。”   “做些什么?”方白羽疑惑。   “呵呵。”青牛上仙望着头顶苍穹,讳莫如深地笑,不再说下去了。   沿着石阶向前走,方白羽感觉身上越来越冷,这种冷不是身边环境的冷,而是源自内心的战栗,好像不断有怨灵从自己的身上爬过。   方白羽自认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但还是无法避免的颤抖,这是内心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这时候他不禁想,如果换做是叶飞走这趟路的话,会不会有同样的感受?   明明只是短暂分别,却忽然有些想念你呢——叶飞。   “阿嚏”正赶上开饭时间的叶飞,刚跨过门槛,就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是谁,谁骂我。”他在饭堂里大声嚷嚷,让莫君如觉得很没面子,低着头一副不要看我哦,这个人我不认识的样子。   “怎么了叶哥哥,身体不舒服吗,多喝些粥,暖暖胃吧。”正在用餐的纳兰若雪听到叶飞的声音,马上兴高采烈地冲上来嘘寒问暖,这让当事者措手不及。叶飞心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小丫头看起来挺通透的,莫不会也是装出来的,是你母亲派到我身边的内奸吧。   不管是不是,最好躲你远点。   想到这,叶飞有意冷淡地推开她,道:“感谢纳兰小姐关心,叶某身子硬朗,没大碍的。”从道童那里添了粥和饭,叶飞拉着莫君如走到最靠内的饭桌用餐,远远地避开了若雪。   后者悻悻地走回原来的位子,免不了被冷宫月一阵奚落:“一个姑娘家家的,羞不羞啊,快吃饭,等下和我一起练功。”   看纳兰若雪一直歪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飞,冷宫月不由分说地将她的头摆正,对着自己:“我说的听到没有啊。”   “听到了啊。”纳兰若雪左顾右盼,见叶飞和莫君如单独在一起,唯独不见方白羽的踪影,不禁若有所思,根本听不进冷宫月的话。   冷宫月心说,这小妮子花痴的毛病又犯了,可不能让她胡来,用力将碗筷递到纳兰若雪嘴边,“快吃饭啦,用心吃饭好不好。”   纳兰若雪看到碗里的粥,目光一亮,接过碗筷向着叶飞吃饭的地方去了,弄得冷宫月满头雾水,只得跟了去。   正在和莫君如讨论白羽异状的叶飞骤感寒意袭来,马上抬起头,却是纳兰若雪当先映入眼帘。   “叶飞哥哥。”对方一脸热情,几乎是扑上来,莫说是叶飞莫名其妙,身边正在吃饭的学生还有莫君如也是又妒又惊。   “喂喂喂,你干什么?”叶飞忙着闪身,却正好给对方让出了坐的位置。要说这纳兰大小姐心也真够大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就和叶飞坐在了同一张板凳上,也不怕身边人笑话。   倒是叶飞大有一副“我是无辜的”的样子,立马起身准备拉开距离,却又被纳兰大小姐强行摁住,“飞哥哥,你刚刚打喷嚏,是不是着凉了,多喝点粥吧,我的粥也给你。”   说着,居然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已经喝了一半的粥,全部倒在了叶飞的碗里。   这一下,身边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位明月峰千金小姐,心道: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冷宫月忍无可忍,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揪住纳兰若雪强行拽走,“月姐姐,我还有话要说呢,你这是做什么,月姐姐。”   冷宫月生平第一次对着自己的好妹妹发怒:“如果被峰主知道你今日的作为,非被你气死不可,快随我来。”   直到两女消失在视线里,众人张大的嘴巴仍然不能合拢,叶飞看着碗里的稀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干脆放下碗筷。   莫君如心里生出了怪怪的味道,酸酸地说道:“看不出来啊叶飞,你这是要一飞冲天的节奏啊,明月峰大小姐都勾搭上了,真有你的。”   正在尴尬的叶飞,听到她的声音立马火大,不耐烦地说:“去去去,瞎说什么,满脑子龌龊的思想。”他抬起头,见身边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拍桌子愤愤地道:“算了,气都气饱了,不吃了,莫名其妙。”   “哼。”   “你走不走。”叶飞对着莫君如吼。   “不走。”对方毫不示弱。   “随你便。”叶飞气的咬牙切齿,逃命似地离开了饭堂,“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   密林深处,金冠朝天的男人独自前行,泥不沾鞋,叶不近身。不知不觉间,男人走到了悬崖的尽头,面朝下方云海,毫无畏惧之感,“跟了那么久,还不出来吗。”   身后林荫茂密,许久才见动静,“师弟好生了得。”身穿紫衣的男人淡然穿过林影,微笑着截去了尹朝华的退路,他身高七尺,涂粉抹黛,长发如瀑,除了鸠山鸣还能有谁,“师弟将自己置于绝境,诱我现身,好大的气魄。”   “咱俩有仇吗?”尹朝华望着崖下密云,心情复杂,他本是寻方白羽而来,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鸠山鸣一身杀气的样子,今天怕是不容易收场了。   “师弟说笑了。”鸠山鸣向前进了一步,只一步之差,却让尹朝华压力倍增,不得不转过身,“久闻朝华峰君子气不同凡响,鸠某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和师弟切磋切磋。”   “你跟了我这么久,只是为了切磋?”   “师弟以为如何呢?”   “不想杀我?”   “六峰同气连枝,师弟说笑了。”   “我当真愿意自己说的是个笑话。想想此处是蜀山绝顶,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掌教的法眼,更何况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想要杀我会否太过托大了。”   “你知道吗师弟,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负责看守后山的青牛上仙领着白羽师弟去了冥路,一时半刻难以折返,而掌教刚刚被我师父领走,与诸位峰主一起讨论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几件怪事,整座后山,除了那些隐居的强者,再无人看守。   这样的机会,你不觉得千载难逢吗?”   尹朝华心中一凛,看鸠山鸣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怕所言非虚。   如果说,一切都是提前谋划妥当的,尹朝华绝对不信;但若说事前没有一丁点谋划,也绝无可能。一定是早有安排,加上上下协同紧密沟通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尹朝华善望气之术,他从鸠山鸣身上散发出的杀意里,感受到了果决和冷冽。敢在方栦主山这样做,而不怕引来注意,肯定还有着未言尽的手段。   是什么?   尹朝华抬起头,看到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芒笼罩了半空,终于深刻理解了处境的危险,并马上判断出鸠山鸣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组织,一个要扳倒掌教的组织,他们要以自己的死,挑起朝华峰与主峰之间的战争。   对于他这等聪明的人来说,只需看一眼,就能窥破对方的阴谋,目前来看,想要戳破这个阴谋,只有打败鸠山鸣这一条路。在判断出这个形势以后,尹朝华率先发难,先下手为强,一边挥舞山河扇引发山洪,一边以君子望气术锁定鸠山鸣,不让他轻易动作。   后者两手之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巴掌大的彩匣,匣盖打开,冲出的泥洪一滴不剩的被吸走了。   片刻时间,山河扇上独剩一山,再找不到河流了。   “果然是早有准备。”见鸠山鸣气定神仙的盖紧匣盖,尹朝华身上的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终于了解这不是自己与鸠山鸣之间的战斗,而是与鸠山鸣身后庞大组织的战斗。   “尹师弟,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哥哥我也没必要再隐藏了。如果你刚才没有妄自托大,御剑直接逃走,我拿你还真没有办法;但现在结界已成,你想走都走不了,只能与我分出胜负。”鸠山鸣掂掂手中的彩匣,“而胜负已经非常明显,怎样,束手就擒吧,省去哥哥许多麻烦。”   尹朝华心往下沉,阴沉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中的当是明月峰镇峰之宝明月匣。”   鸠山鸣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尹朝华道:“看来明月峰和紫露峰已经结盟。”   鸠山鸣仍不做声,任凭对方做困兽之斗。   尹朝华身险逆境,暗暗思忖:三年前,六峰与掌教对峙,明月峰峰主第一个倒戈,以致僵持之势逆转,掌教定立兴教之策。现在来看,她当时肯定是有意为之,目的是要夺取对方的信任。这样说来的话,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六峰自立那么简单,而是要……   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起直达脊梁,尹朝华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鸠山鸣道:“时间无多了,要么束手就擒,我让你死的痛快点;要么拼死抵抗,多受许多痛苦,你自己选吧。”   尹朝华倒吸一口凉气,高高抛起神扇,念诵法诀。兵器谱上最负盛名也最有故事的一把折扇迎风飘展,群山幻化,越变越大:“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你们的阴谋告诉师尊,不能让他成为你们与掌教争斗的炮灰。”   “你没有机会的。”鸠山鸣素手虚攥,万千青丝席卷,绑住山峦各处,不让它继续变大。   两人同时对手中的法宝施加法力,片刻的僵持后,青丝嵌入山体,但听鸠山鸣一声鸾鸣,青丝威力倍增,将一整座巍峨青山切落得四分五裂。   尹朝华被散落的山体撞中,倒地吐血不止。   “明月峰戮神线!为了杀我,明月峰主真是倾尽所有。”   “呵呵,不止如此呢,你不是还有一件压箱底的绝招,别藏着了,快施展出来,我让你死个明白。”   “好,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倒想看看究竟什么样的法宝,能破了我的“一字千斤”。   自己的鲜血聚成一滩,尹朝华用扇尖蘸血之后用力抛起,山河扇在半空中打开自行解体,深红扇骨形成看不懂的铭文围绕着中心的扇面盘旋兜转,写满楷体小字的扇叶在半空中展成一条横幅,里面的字放射出金光,圣洁而纯粹。   尹朝华双手持于胸前,止不住的抖动,显得吃力,“如果这招都能破解,那我也只好认命了。”   “宋!”他双手持住,对准天空,扇子上的“宋”字飞出,无限变大至山岳大小,向着鸠山鸣扑来。   这就是“一字千斤”,是山河扇能够使用出的最强招数。   鸠山鸣等着他运功完成,自然早有准备,一只小臂粗细的毛笔一早蘸了墨等着金字过来。这毛笔什么来历,连尹朝华都不知道,也绝不在兵器谱之列,却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被它扫过的金字就像被毒血浸过的玉,立马失去原有的光泽,晦暗地掉落在地上,轻如鸿毛。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尹朝华气的呕血,再难保持镇定。   “判官笔。”鸠山鸣执掌乾坤,气定神闲,“判官笔下定生死,一笔生,两笔死,没有例外。”   “呵呵,难怪你要左右各挥一笔。”   “我的准备太充足了,你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能够请动三件威震一方的神器,尹某之死算不得冤枉,来吧,给我来个痛快。”   “好。”鸠山鸣双手持笔,御空而行栖近了尹朝华,后者默默的闭上眼睛,双膝盘坐摆出一副等死的样子。   毕竟两人之间有着同窗之谊,真到下杀手的时候,鸠山鸣也是感慨,双手左右一挥,巨大的墨字印在尹朝华身上,后者的身体立时失去所有温度,晦暗如墨。 第144章 阴谋   “若真论实力,咱俩当在伯仲之间,可惜法宝的差距太大了。明月匣、戮神线、判官笔其中的任何一件放之四海都是一顶一的神器,你也算死得壮烈。”鸠山鸣为他默哀,伸手去取首级。   却忽然感受到一丝仙力的波动,大惊之下马上向后逃离,可惜已经晚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气机自尹朝华体内爆发,锁定了他的动作,控制他的身体,鸠山鸣在短时间内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尹朝华在此时睁开双眼,身体与判官笔书写的字之间放射出金光,不一会儿便将黑墨留下的笔画击碎为尘埃。   鸠山鸣大感惶恐又无能为力,拼命挣扎道:“你,你怎么没死?”   尹朝华不发一言,他可不会犯对方一样的错误,双手持住,在头顶盘旋的金字大放光芒,重压下来。   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看来掌教对尹朝华的评价过于偏薄了。   那一字压下沉重如山,尚未近身已将鸠山鸣逼得呕血不止,空有三件神器在手却动弹不得,面对降落在头顶的死神镰刀,毫无还手之力。   尹朝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生怕一招不死,一连串的金字跟着陆续飞来,定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眼看形势逆转,生死已分,一只熟悉的手掌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尹朝华的身体。   “噗。”鲜血狂喷,尹朝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眼前看到的景象,颤抖的双手挣扎着划过偷袭者的身体,在洁白的外衣上留下血的掌印,最终无力地垂下。   锁定了鸠山鸣的海量气机消失,鸠山鸣在金字压身的前一刻避闪开来,倒在不远处冷汗直流。   千斤重字一个一个降落,被偷袭者以单手轻松擎住,山河扇散落在尹朝华的身边。   “太不小心了。”偷袭者阴冷地说。   鸠山鸣大口喘息,满身是汗,面如金纸,许久之后,才出声回应,却不是道谢也不是道歉,而是关心尹朝华的死活,似乎对于倒下的男人充满了忌惮:“死……死了吗?”   偷袭者深望怀中的少年,目光复杂:“没有,计划有变,尹朝华不能死了。”   “计划有变?”鸠山鸣一脸愤慨,心说我废了这么大力气,甚至差点挂掉,结果你说计划有变?你这不是在玩我吗。   偷袭者自然明白他愤慨的原因,解释道:“刚刚得知,魔教解封了万骨血阵,爪牙侵入九州,蜀山此刻不能乱,我们需要掌教的力量来抵御外敌。”   “万骨血阵?”鸠山鸣陷入沉思,良久,“计划取消,此番残景该如何收场。”   “交给我。”偷袭者单手向上,尹朝华的身体离地飘起,脑海之中种种景象飞掠出,如连环画,偷袭者将之一一斩碎,“我会清除他今日的所有记忆,你放心吧,万无一失。”   “山河扇怎么办,他身上的伤又如何解决?”鸠山鸣还是不放心。   “有我在,这些都不是问题。掌教即将回山,此处的结界必须马上撤掉,你快走。”   “哎,一场机关算计的安排,到末了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   “不,魔教大军已登陆九州,正邪之战迫在眉睫,有他们在牵扯,我们的目的反而更容易实现。”   “可我怕这样下去,掌教会逐渐稳固自己教派中的地位。”   “放心吧,此番魔教势大,掌教作为蜀山当家人首当其冲,我们只要在适当的时间从背后捅上一刀,就足以将他置于死地。关键是,要利用这段时间取得他的足够信任,让我们站在他的身后而不会被防备。”   “好,就听你的,尹朝华交给你,我现在就撤去结界。”   “快。”   ……   回到屋子后,叶飞脑子里乱的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转,弄得满身是汗,最后热的受不了起身出了屋。他向山下走,因为更高的地方被掌教言令禁入。   方栦山异常高耸,绵延无际,说是山脉也不过分,东西南北四个山头,其实就是整座山脉的四个支点,其中北山最矮;西山次之;南山较前两者要高耸许多,听老乞丐说,草庵的位置几乎等于北山的峰高;而东山又比南山高得多了,峰顶高耸入云,藏着蜀山许多的秘密,而玄青殿就是将这些秘密统统关住的门。   因为范围太广了,所以四十几个学生自由活动的时候,行动轨迹很难相互重叠。   叶飞一心寻个清净地方,在林内穿梭,以迷路为目的乱行,结果真的迷路了。这并不让他感到畏惧,反倒有了如释重担的感觉,五岁以后,他过了整整八年远离人群的日子,早已习惯了独处,呆在拥挤的屋子里,会让他感到压力。   叶飞放松肩膀,召唤朝花夕拾剑,置身渐起的雾中磨练他唯一的一式剑法“有去无还”。他对着松树挥刺,朝花夕拾剑一次次地碎裂,仿佛在眼前立下了一道屏障,永远突破不了。   已经练习了这么久,可见的进步小的可怜,叶飞有些受挫,不过倔强如他并不会因此停止,别人都是不见南墙不死心,他是撞了南墙不但不死心,还一定要将南墙撞破。他相信老乞丐的话,相信自己能将这一式剑法修炼至极致。   仙法上乘,独一而专。   叶飞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与前人完全不同的道路。   许久未见的老夏趁着雾来到他的身边,兴高采烈地哼哼着小曲:“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我哼着最流行的歌,露出最迷人的笑;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我一边跳舞,一边唱歌,我的歌声好似鸾鸟的名叫;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洞察,我爱唱歌,我爱唱歌;洞察、洞察、洞察。”   不用抬头,叶飞也知道是谁,继续练剑直到三百次完成,这是每天练习总量的十分之一,“新编的歌,风格有变化啊。”   听他这么说,老夏马上笑了:“还是你识货。这些日子一直在养伤,无聊的很,闲来无事写了几首小曲,格外满意呢。”   “看来,有必要让你多受几次伤了。”   “你少来,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老夏充满愤慨,“你知道被不纯净的力量侵入体内是多么难受的事情吗,这些天我一直忍着自行了断的冲动呢。”   “嘻嘻,谢谢啦!以后多帮你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有老夏这么一位流行乐手。”   “那必须的啊,你得包装我,宣传我才行。”   “山上有掌教和老乞丐在不方便,等下山的时候吧。”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多练练嗓子,写写歌,磨练技艺啊,等下山之后就一鸣惊人,开环九州演唱会。”   “你这主意倒真不错。”   “那当然了,以你的智商肯定想不到。”   “光想到有什么用,还要做到还行。”   “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不相信也只能信了。”   “嘿嘿,不过……”叶飞话音一转,面露愁容。   “不过什么!”老夏忙道。   “不过我学艺未成,下山之日遥遥无期,可惜了啊。”   “我就说你小子说话不靠谱。”   “才不是我不靠谱呢,明明是手里的剑太烂了,你看看,你看看,一戳就烂,这也叫仙剑!”叶飞气鼓鼓地持剑刺树,甫一碰触,就碎裂为花瓣,毫无战力。   “你这小子,说来说去还是嫌剑不好用是吧。”   “嘻嘻,怎么敢呢,不是想早日下山,给您老人家开个人演唱会吗。”   “我说叶飞呦,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朝花夕拾剑和普通的仙剑并不相同,它只是我能力的一小部分,因为契约关系与你结成同盟。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每次打架都喊我出来助阵,保证同等级无敌手;其二,将我这一小部分的实力,彻彻底底的发挥出来,完成自我实力的飞升,你自己选吧。”   “我当然选择第二个了,你以为我是时刻靠老大出面站场的没用家伙吗。”叶飞悻悻地坐下,捡起石子狠狠地抛出去。   老夏温和一笑,化做花瓣从树上飞下来:“总算没让我失望。”   叶飞噘着嘴,又一颗石子扔了出去:“可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发挥出剑的实力呢。”   “你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在达到一定境界以后,自然能够做到。”   “又是这句话。”   “这不是开玩笑的叶飞。”老夏看他实在可怜,终于决定稍微交交底,“你知道我和其它仙剑是不一样的,我拥有自己的意识,即便不与人类达成契约,也可以自由活动。而普通仙剑则不行,它们的肉身已经毁灭,灵魂依附在剑上,剑就是它们的肉身。所以,一旦弱小的人类与强大的仙剑达成了契约,剑的力量会汹涌喷发出来,有时候太过庞大,超出了人类的承受能力,就会毁灭他,仙剑会继续等待下一个主人。我却不一样,我的力量大部分还掌握在自己手中,你如果想所向无敌的话,我完全可以直接出手帮忙,而不需要经过你。所以也就没有那种持剑在手的强大感,但这并不等于你就不能强大,我有三种形态,人、剑和妖,我是花妖,剑就是花剑,我的妖身你或许没见过,但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你,绝对不比囚牛至尊弱小。那么你觉得花剑作为妖身的一种会很弱吗,只是你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而已。”   看叶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老夏狠狠地拍了他一把,“你听懂了没有。” 第145章 冥府之门   “没有……”叶飞摇头,“越来越糊涂了,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仙剑啊,不会真像老乞丐说的,只是与我达成了某种特定关系的千年巨妖吧。”   “笨蛋,我当然是你的仙剑了,咱俩可是签过主仆契的,彼此力量交换了一部分,如果你死掉的话,我也会有所损伤。”   “仅仅是损伤而已?”   “你还想怎样!”   “我以为自己死了,你会跟着挂掉呢。”   “确实会挂掉,不过是交换到你体内的那部分能量而已。”老夏对叶飞幼稚的想法表示不屑,“主仆契虽然听起来像是主和仆的关系,其实是迎合双方的需要。一来,通过力量的交换,能够让人类和仙剑产生共鸣,从而威力倍增,达到人剑合一的目的;二来,因为剑灵只是魂魄,以剑身为体,失去了修炼的能力,将一部分力量交换进人类身体里之后,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对自己不利,充当保护伞的角色,但随着持剑者力量的增强,修炼的加深,交换进入人类体内的部分可以得到仙力的滋润,从而源源不断地给养自身,虽然这部分力量会随着人类的死亡而逝去,但是从整个过程来看,还是对剑灵非常有利的,这也是为什么强大的剑灵总要挑选适合的年轻持剑者的原因,持剑者寿命越长,剑灵受仙力的滋润就越久;持剑变得越强大,剑灵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反之,持剑者弱小到随随便便就挂掉的话,剑灵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流逝一部分力量。所以,往往越是强大的仙人,各路仙剑越是跟随他,越是弱小的仙人,越无人搭理,连一把像样的仙剑都没有。”   “我靠,原来这才是主仆契的本质,我记得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叶飞暴跳如雷。   老夏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少抱怨了,我肉身未毁,本身可以修炼,而且每日吸纳的仙力以海量计,主仆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等于在无形之中提高了你修炼的速度,你以为自己回复能力那么变态只是童子金身单方面的作用吗,还有我的功劳在里面,白痴。”   “原来是这样,那我不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刚知道啊,也就是冲着你与我志同道合,不然谁会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嘿嘿,那谢谢你啦。”   老夏跟叶飞没脾气的,转而苦口婆心地说:“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要发挥出花剑的真正实力,需要你成长得足够强大才可以。”   “还不是和没说一样。”叶飞无奈地耸耸肩。   “哎,你咋就不开窍呢。”老夏也真是无语了,“算了算了,就让你开开眼,看看我花剑之身的真正实力。”他手向上翻,万千花朵汇聚,凝为剑身,“首先,你要学会让力量凝聚。”   老夏曲腿躬腰,拉开臂膀,“其次,你要学会使用力量。”手臂曲伸,一剑刺出,剑气如虹,不比老乞丐在玄青殿上刺出的那一剑弱。   “咔嚓”一声,大树从中间断,老夏吁气收剑,“剑法至高,万物皆可为刃。”   叶飞无限感慨,又很是落寞:“我得什么时候才能练到万物皆可为刃的境界啊。哎,在那之前,岂不是永远无法御剑飞行了。”   “少年,听我一句,脚踏实地虽慢,却稳。连路都走不好,便在天上飞,岂不可笑。当你领悟了剑中真谛,就是一飞冲天之时,到时再没人能阻止你了。”   “希望如此吧。”   “相信我,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根基是否扎实决定了你未来的成就,当有一天你忽然发现,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刺不穿的,这个天下也就再没有人能阻挡你了。”   “听你这么一说,心情好了很多呢。”   “当然,咱俩可是朋友。”老乞丐伸出手,耐心地等他。   叶飞两眼一弯,同样伸出手,与老夏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是朋友,忘年交呢。”   一老一少,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在这孤冷的月下长谈。   从对话中,叶飞发现老夏对自己抱有极高的期望,毫不夸张地说是认定了自己未来的发展前景是无可限量的,这让他暗暗激动,对于明天充满期待。   叶飞是这样的人,别人对他坏,他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了便加倍偿还回去,让他再也不敢歪脑筋;别人对他好,他则受宠若惊,千倍奉还。和他接触时间长了,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也就是俗称的身子软,骨头硬。   这体现在他和老夏的接触当中,一开始出于畏惧趋炎附势,一味应承;渐渐的,随着相处日久,了解的加深,开始互相交心,生出关怀;到了今日,一番推心置腹以后,叶飞对老夏生出了父辈般的尊敬,虽然谈笑之间语气仍然顽劣,但已没有了利用的想法了。   朝花夕拾剑平静的躺在两人之间,散落为身边迷离的芳香,它的强大还远远没有显现。   “好了,继续练剑,今天的功课只做了十分之一呢。”叶飞爬起来,用心召唤,朝花夕拾剑凝聚于掌心,万花叠加而成的剑身,万花叠加而成的剑柄,长约四尺,毫无锋锐之感,也一点没有分量。   叶飞握着它毫无质感,却再没有抱怨,举剑便刺。   老夏从旁看了,连连摇头,指点道:“单单这样是不够的,你需要更用心,不能拘泥于次数,用心,一定要用心!让自己刺出的每一剑都灌注入百分之二百的精气神,都是全力施为,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效果。   叶飞没有说话,却将老夏的指点听入了耳,深深吸气,目光扫过剑锋,他很少认真端详朝花夕拾剑,因为每次见到它华而不实的剑身,就心里有气。此刻认真打量它,发现组成剑身的每一朵鲜花都不一样,姿态各异,花瓣随着自己的呼吸而伸缩,像是龙的鳞甲。   真的像龙的鳞甲!叶飞揉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看错,这才明白了老夏刚才的话。   是啊,一个修为不输于囚牛至尊的千世巨妖,它的妖身必然是强大无比的,哪怕仅仅是花瓣,也是比刀子更加锐利的花瓣,又怎么可能是凡间之物呢。   在一番重新的审视之后,叶飞终于认清了手中的器物,发现了它的珍贵之处,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他高高的举起长剑,对着明月呐喊:“与我一起跋涉千里,名震天下吧。”   一道雷光劈下,击中长剑,仿佛为朝花夕拾剑注入了精气神,所有的花朵都像柳条一样向上翻起,却不离开剑的范畴,就像是神龙在抖动身体。叶飞紧握剑柄,目光凝聚,进入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对着不远处的参天巨木刺了过去。一瞬间,身影交错,三个成年男子方可合抱的参天巨木从中间断,树干坍塌的声音震耳欲聋,扬起漫天的尘埃,如泥龙出世,老夏张大了嘴巴,难以相信眼前的情景。   太快了吧……这悟性也太夸张了。   叶飞原地站着,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从出剑的地方到现在站立的地方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在地面上成型,这是纵情一剑在人世间留下的醒目痕迹。他深深吸气,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全然没有印象。   却从地面上的痕迹,倒塌的树木,老夏张大的嘴巴等蛛丝马迹中,判断出了自己刚才的壮举。   他难以置信,紧接着第二次出剑,可惜再难重现之前的风采。   “果然。”老夏张大的嘴巴重新闭合上,“这才对嘛。”他深深地笑,“进步太快也不是好事,吓坏我了都。”   叶飞一心寻找出剑的感觉,可惜无论试多少次,都以失败告终,老夏只能从旁提醒:“用心,一定要用心。”   ……   目光转向方白羽,自从认识了青牛上仙,方白羽先是得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逆转乾坤之道术在人世间唯一的残留物,号称拥有无限可能的彩儿;接着,在羊角瀑前领悟了仙法应用的上层法门,虽然这与自己惊才绝艳的资质密不可分,但如果不是青牛上仙从旁指点,捅破了遮住了双眼的窗户纸,自己始终是盲人过河,只能摸石前行,指不定要碰到多少壁垒了;而今天,他又随着青牛上仙站在了通往地府的道路上,可以说又是一次绝大的机缘。两次三番,对于青牛上仙的崇敬犹然而生。   方白羽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点从他对母亲的百般孝顺就看得出来。当发现对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关心的时候,他和叶飞一样,会倾尽所有偿还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然,对于青牛上仙这种活了上千年的强大生物,他能够帮到的地方确实不多。   方白羽的眼睛失去了瞳孔,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飘渺的云,这并不代表他的心意也是难以捉摸的,大多数时候,他都比叶飞透亮的多,几乎是“一眼可见”的那种人,这或许与他殷实的家境有关吧,没在底层世界里打拼过的人,永远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和世道的艰难,也永远不注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太懂得趋炎附势,方白羽本性中藏着孤高。   冥路冗长,方白羽和青牛上仙乘云飘行,速度不算快,沿途风景清晰可见。除了灯光照亮之处,周遭晦暗无比,全无一丝生气,参天巨木藏身在浓稠的黑暗里,依稀露出的影子像是垂死者求援的双臂,触目惊心。夜风吹过树的缝隙,形成呐喊与呻吟。   方白羽更觉得冷了,身体颤抖不止。   青牛上仙安抚他道:“第一次过来,难免害怕。等下进入地府,你千万不要做声,用眼看,用心体会就好了。”   方白羽点点头,恭顺地道:“是,徒儿明白。”   青牛上仙驳斥他,“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你的师父。”   “您对我有着传道授业解惑之恩,白羽不才,不能拜入门下,私下里喊您声师父,还是应该的。”   “你啊,你啊。”   其实方白羽知道,青牛上仙不愿意收自己为徒,主要是考虑到与掌教的关系,仙人注重传承,收徒的时候有诸多忌讳,掌教虽然是一派之主,但论资排辈的话,见了青牛上仙是要喊师祖的。如果师祖和徒孙争一个徒弟,这传到外面实在不像话,所以青牛上仙一直不肯正式收自己为弟子。   方白羽深感青牛上仙对自己有着授业之恩,无师徒之名,却行师徒之礼,对上仙越发尊敬,便想在私下里以师徒相称,对外绝不提及名讳。青牛上仙没有拒绝,证明它也认可了这种做法。毕竟学生们都想拜一个好的老师;好的老师也总想收一个称心如意,将来能够有出息的学生,这都是相辅相成的。   方白羽的行为表现出了对青牛上仙的感恩,上仙的心里其实在暗暗的高兴。   在经历了长达两个时辰的飘行之后,方白羽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门,一扇暗红如血,门框上长满黏糊糊蠕动触手的妖门。这扇门修建在山体的表面,门的正中间长着一颗黑麒麟头,之所以说是长上去的,因为麒麟头与门连接的地方生有恐怖膨胀的血脉,能够看到一股股的血液从门的后面向着麒麟头输送。   “快开门,狴犴。”青牛上仙一点都不客气,“快给我醒醒狴犴,狴犴。”   “吵死了。”黑麒麟凸出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珠特别大,几乎充斥了整个眼眶,挺吓人的。和石神一样,它对青牛也充满了不耐烦,“我说青牛啊,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三天两头过来一趟烦不烦啊。”余光扫中方白羽,语调又拔高了一些,“居然还带了人来,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面对与自己同辈的古老生物,青牛上仙的语气明显顽皮,兄弟那般对话:“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少管东管西的。”   “当年无涯在的时候,怎不见你这般说话。”   “还提当年,一千年,一个轮回的时间都过去了,还跟我提当年。”   “哎,想想也是。无涯在的时候,咱们灵兽与人类和平共处,何等风光,你再看看现在,我的子嗣行动之间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逼得只能在结界里生存,真是可悲。”   “呵呵,别说这些了,快开门吧。”   “规矩你是懂得,他是谁啊。”   “我新认的小弟,羚羊群的首领。”   “你当我瞎啊,这明明是个人类。” 第146章 凡修仙者,免受此刑   在狴犴睁开眼睛以后,方白羽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始终不敢正眼瞧对方,现在被当面戳穿,立时紧张起来。   但听青牛上仙庇护着说道:“胡说什么,管好自己的嘴。”   狴犴回答:“规矩你是知道的,我现在没有吃了他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断不能允许通过。”   “不行也得行。”   “跟我耍横是吧,青牛。就算真身不在这里,但借着冥路的支持,你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几千年的好哥们了,你就通融通融呗。”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违背。”   “迂腐不化,无涯都已经死了一千年了,他定下的规矩早就被作废了,你看看蜀山现在的状况,可还有一丁点当年的样子。”   鲜少看到挚友如此激动,狴犴梗了一下,说道:“你什么意思。”   “来,向他展示一下。”青牛对白羽说。   后者一脸茫然。   “真是笨啊,把手伸过去,去摸狴犴。”上仙的情绪忽然变得暴躁,不,更像是失控,可能是与老友的见面触动了内心深埋的过往。   看着狴犴,方白羽很是畏惧,但不想给青牛上仙丢脸,更不想被其他生物瞧不起,用牙齿咬破了舌头,以痛楚来缓解紧张,在终于抑制住身体颤抖之后,方白羽挺直了腰板,深深吸气,向前迈出一步。   狴犴很诧异,身为龙王后代,天生具有威压,任何生物在自己面前都会臣服,像方白羽这样的小鬼,应该不可能压抑得住生理的恐惧。   因为诧异,所以狴犴没有阻止卑微渺小的人类触碰自己的身体,它等着手掌触碰过来,然后在接触到的刹那间,仿佛全身过电一般:“这是……这股力量是……倾听万物之声!”   “明白了吧,轮回之门已经开启。”青牛早料到是如此结果。”   “真是不问世事太久了,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如此激动。”   “快放行吧。”   “好吧,就听你的,经过千年修炼,你我再度联手,这一次定然万无一失。”   “你决定了?”   “当然,需要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出关。”   “现在机缘未到,需要耐心等待才是。”   “听你的。”   狴犴盯着方白羽:“小子,你要好好跟随青牛学习本领才是。”   方白羽感受到重任在肩,不知是该惊喜,还是应忧愁,拱拱手道:“上仙请放心,白羽定会好生学习。”   “那好,你们过去吧。”   黑麒麟的头从中裂开一道缝,红色的光芒从缝隙中射出来,像是在方白羽的身上浸染了鲜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的后方,看到血池翻滚、白骨森森,一番末日景象。白羽望而却步,很想后退,却也清楚地知道青牛上仙正在背后看着自己,咽下喉间的口水,一闭眼冲了进去。   “呼”方白羽仿佛置身时空隧道当中,身边景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等到终于来到了门的那一边,才发现周围一片祥和,全然不是门外面看到的景象。   正感疑惑,青牛上仙也走了出来。白羽问:“奇怪,怎么和刚才看到的不一样。”   上仙回答:“地府是魂灵往生之地,不允许活人轻易进入,为此设立了虚无幻界,营造重重可怖景象,达到让人望而却步的目的。”   “难怪了。”   方白羽放眼望去,有山、有水、有林间小路、有鸟语花香,还有平静的村落,只是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入夜之前的人间。   一只百灵鸟扑扇着彩翼降落在白羽肩头,全不害怕,这与人间有所不同。方白羽用眼睛询问上仙,对方并不阻止,于是伸出手试着触摸它,可惜,手掌轻易穿透过去,原来只是虚像而已。   “它们仅仅是魂灵。”青牛上仙此时方道,“是即将往生的魂灵,肉身早在人间界腐朽成灰了。”   “原来是这样。”方白羽心下一惊,“那它岂不已经发现我是拥有实体的了。”   “是啊,不过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从来都是活人害怕死人,哪里有死人害怕活人的道理。”   “这倒也是。”自从进入冥路,方白羽就一直感到肩膀很重,像是被压上了一整座山,直不起腰来。此刻深深吸气,感觉好了很多,终于不再束手束脚。   但听青牛上仙道:“对于未知的事物,人类总会感到畏惧,但在探明情况之后会有所好转。就像老虎第一次见到驴子,看它哼哼唧唧,狂暴不堪的样子可能会害怕;可当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都是虚张声势的把戏,于是放手捕杀了。”   “上仙言重了,白羽绝无亵渎之心。”   “我只是在说其中的道理,你不必害怕。”青牛上仙脚下飘起白云,“走吧,向前走,去村子里看看。”、   方白羽和青牛上仙乘云经过密林,因为树枝、树叶都是虚像,所以并不担心它们挡路,径直穿过,直达炊烟袅袅的村庄。   “鬼村。”方白羽被村口石碑上的名字吓了一跳。   青牛上仙对此不置可否。   白云消散,它与方白羽步行进入村子。   “不错的地方。”见高屋建瓴,人声鼎沸,方白羽由衷感慨。向前走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放下手里的工作看他,就像在观摩什么奇怪的事物,私下里交头接耳,有些孩子甚至跑进屋,将父母喊出来一起观摩。   方白羽很是尴尬,只能微笑回应。   “地府鲜少有活人进入,他们好奇,不必在意。”青牛上仙道。   方白羽不解,试探着问道:“看起来,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为何地府会有村落在?”   “地府是魂灵往生之地,人世间某些人为的原因会导致一户人家、一族人家甚至一个村落的人同时被杀死,大量魂魄同时往生,他们中的一部分因为彼此熟识,不愿意再进入轮回六道,受人世七情之苦就选择在地府中安居下来,以魂魄的形式与家人团聚,生活在一起。一般来说,可以生活五十年,五十年以后,怨念逐渐增加,地府的小鬼就会来催促他们往生。”   方白羽点点头,低喃道:“人死之后还能生活在一起,居然有这么人性化的制度。”   “你以为这是老天安排的吗。”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这是强大的生灵凭借顽强的意志争取到的。”   “真有这样的事?”   “记不得多少年以前了,即将飞升的万世巨妖白蛇与少年书生相恋触犯天规,天道降下神罚劈死书生,白蛇一怒之下与巍巍天道鏖战七天七夜,身死以后由于怨念太重,加之生前过于强大,居然又打闹地府,强吞十万魂灵,壮大己身,成为万古无一的最强之魂,地府的小鬼包括阎罗王都奈何不得。天道被逼无奈只能妥协,在地府中为她和心爱的人开辟了一处居所,使得一人一妖可以永生永世生活在一起。此例一开,魂界沸腾,纷纷要求效仿,阎罗王被逼无奈只能妥协,答应生魂离开肉身后,可以在冥界居住五十年,五十年以后,怨念累积,才必须得转世投胎。”   “你说的是真的?”白羽震惊。   “我经常来地府,那场惊世之战亲眼目睹。”   “就算是万世巨妖,也不可能与天道对抗吧?而且真的有天道吗?”   “我只看到它与苍穹鏖战,想必那就是天道了。”   “她居然打得过?”   “她的身份不同,天道一心促她往生,不能以雷火将之击碎成魂飞魄散的下场。”   “为什么。”   “万古之前,诸神临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据说,曾有两位古神在鏖战之时因为出手太重,将苍穹捅穿,九州大地险些毁于一旦,幸好得女娲娘娘炼仙石补天,天下才免于崩溃。”   “然后呢。”   “据说,白蛇是女娲唯一的后人,天道不忍心看她灰飞烟灭。”   “天亦有情?”   “这只是传言而已。”   “白蛇现在何处。”   “地府某处,不得而知。”   “白羽还有一事不明。”   “说吧。”   “人兽具有魂,但这些木头房子是怎么回事,这冉冉升起的炊烟又如何解释,难道它们也有魂魄吗?”   “这些啊,你去摸摸看就知道了。”   “我刚才试过,也是虚像,难道都是魂灵?”   “差不多吧,这些都是魂灵根据自身的需要制作出来的东西。”   “恕白羽愚钝。”   “其实挺好理解。”青牛上仙耐心地解释,“活着的人根据需要制作有实体的物品,用来维持生计。死了的人,根据生前的记忆,制作虚幻的东西保持生活和活着的时候一样,这些制作出来的东西并没有实际意义,纯粹就是点念想而已。”   “追求虚幻的生活。”   “说实话,这种行为很难被理解,因为魂灵只有积攒怨念成为冤魂,才可以具有实体,普通的魂灵是没有实体的,互相之间也碰触不到,只是假想的互相依靠、生活,取暖而已。”   “肯定是有难以割舍的情义在。”   “可能是吧。不过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的枯燥乏味,只消看一眼就能够体会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撑不过五十年就投胎去了。”   “明智的选择。”   地府的村落一个挨着一个,像是错落有致的梯田,方白羽和青牛上仙取捷径笔直穿过去,并未引起魂灵们的不满。向前走,地势急转直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坑洞很深,螺旋向下,共分十八层,呻吟与哀嚎之声从里面传来,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了。   “这里就不要去了。”青牛上仙绕着坑洞的外侧前行,“他们是生前犯下重罪之人,死后要赎清罪孽才能转世超生。”   “重罪,杀人吗?”方白羽神色一变,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实他想说正邪之战已久,活着的仙人们只怕都见过血,那岂不是都要入此无间炼狱了。   却听青牛上仙回答:“凡修仙者,免受此刑。”   “有这样的事。”   “事实如此。”   “难怪魔教的人可以为所欲为,原来是有恃无恐。”   “呵呵。”青牛上仙欲言又止。   它和方白羽沿着十八层炼狱的外围轮廓绕行,顺利通过了最难走的路程,期间遇到几名持镰刀飘行的小鬼,有青牛上仙庇护,也是相安无事。   再往前走,周围景色又是一变,一切喧嚣远离而去,眼前回归净土,小桥流水,杨柳竖堤,两排行人自动分成男女两列,从东西两侧走过小桥。   河水平静,石制的拱桥雕龙戏凤,连通了河的两端,放眼望去,视线可及之处只有这一座拱桥跨河而立。河的对岸有巧妇执炊,魂灵们陆续经过小桥走到对岸,美艳的妇人将一碗一碗锅里的浓汤舀给他们。   “这是孟婆汤,奈何桥?”方白羽蹙眉。   “是不是觉得神话里的故事都成真了。”青牛上仙道。   “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地方,原来说书人口中的故事都是真的。”   小河不远,方白羽清晰地看到走过去的男女自动分成东西两列,从美艳妇人的手中接过看不出底料的浓汤,喝下去后,摆放着铁锅的石座上就会连环画似的闪现一连串画面,看起来像是生平过往,等画面都闪现完了,喝过汤的人便痴痴傻傻的开始笑,径直向前方去了。   方白羽看长队直达天边,和河堤一样看不见头,暗道:“只怕绝大部分人生前过得都很艰难吧,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切的渴望投胎,期待来世的命运了。”   他上前一步准备过桥,却被青牛上仙喊住:“止步吧,那里是禁忌。”   “我们此行结束了?”方白羽转身。   “还要去个地方。”   “去哪里。”   “去挑战黑白无常。”   “啊?”   所谓黑白无常,就是手持镰刀,全身笼罩在白色衣服或者黑色衣服里的小鬼,鬼是地府的执勤人员,是阎罗王的手下,它们手中的武器和身上的服装都是特制的,出入人间的时候可以进入潜行状态,免得引起不必要骚乱。   其中白鬼收割人、兽的灵魂,黑鬼收割植精的灵魂,所以实际上,偌大的忘川河上,奈何桥共有三座,分别供人、兽和植精通过。   青牛上仙随便找来一个白鬼,展开结界,让方白羽和他笔画两招。 第147章 拜见阎罗王   白鬼是没有脸的,白色的袍子既是头颅也是躯干,短粗的手臂从袍子里伸出来,紧紧抓住死神镰刀,显示出超凡力量。据说,白鬼手中的镰刀有五十斤重,是名副其实的重型武器。   方白羽与他对峙,定睛打量对方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毫无战意,平平无奇地摆了个姿势,不马上发动攻势。白羽望向青牛上仙,疑惑地问:“真的要打吗,看起来他不想和我交手。”   “它是怕出手太重,伤了你引我动怒!你不要有顾虑,放手打就可以。”   方白羽将信将疑,不敢违背青牛上仙的意思,素手一招,金色玄光持于掌心——鸿鹄剑。   说起来,鸿鹄鸟算不得多么厉害的灵兽,鸿鹄剑自然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但方白羽天生英挺,掌剑之时神辉奕奕,别有一股气势在。   白鬼见一少年站在金光下,威势凛凛,不敢托大,手中镰刀高高扬起,隔空劈斩。   “呼”一刀下去,并无明显异象出现却凌厉逼人,方白羽靠着天启之眼勉强看到出刀的痕迹,快速斜身避让开来,“这……”他暗想,为何白鬼的出招没有痕迹可寻。   定睛打量对方,却发现白鬼正在看着青牛上仙,像是在说:“这样行了吗?”直到青牛上仙摇头才又面向自己,显出不耐烦。   “我有这么弱吗!”好胜心起,方白羽双足连续踏地三次,蓦然腾空,身体似翩舞之蝶,运动轨迹难以捉摸,手中长剑兜头斩下,金光如虹。白鬼直到长剑到了近身处才悠然抬高双臂,架起镰刀,死亡镰刀向上一磕,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蕴含着万钧之力,直接将方白羽顶飞出去,长剑险些脱手。   “这么强?”方白羽按捺下心中的愠怒,仔细回想白鬼的两次出手,他每次出手远远没有自己的出剑来得华丽,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招式的轨迹才会难以捉摸,再加上那猛爆发的万钧之力,如果白鬼攻势连续的话,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白羽开始明白青牛上仙的用意了,他重新站起,站定了身姿。   白鬼对他一脸不屑,连连对着青牛笔画,好像在说:你要我陪他玩多久啊,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好不好。   青牛上仙用牛头点点方白羽,说道:“小心大意失荆州哦。”   白鬼自信地道:“我就算再大意,也不会在如此弱小的人类身上载跟头。”   在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方白羽站直身子提气于丹田,进而汇入双手缓缓起剑,一式金鸡独立似鸾鸟抬头,爆发的金光被强行收敛回来,锋芒内敛,形不外露。   白鬼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因为方白羽已与之前不同,他的招式已不再夸张,而注重实效,直到一丝微弱的波动产生,白鬼猝然惊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弹开,剑气划过空间在他落脚之处炸裂,而这只是方白羽的一次斩击而已,这次斩击完全是在效仿白鬼之前的动作。   白鬼看到方白羽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出剑的动作,略感惊讶:“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那是悟性,都说了让你小心。”   “世人能有那么高的悟性?你哄弄我呢吧。”   “你多陪他玩玩就知道喽。”青牛上仙从旁说道。   “小心我出手太重,被玩死了。”白鬼毕竟是地狱的判官,心狠手辣,发起狠来,凶神恶煞的,戾气逼人。   他在半空中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白羽近前,连续挥刀,手上只用了一分的力,却让方白羽双臂发麻,疲于应对。不过,两人对招的时候,方白羽并没有闲着,天启之眼盯紧着白鬼的每一个动作,用心观察!发现他除了招式无形无声之外,动作非常简洁,出刀就是出刀,落刀就是落刀,出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他暗暗记在心里,于实战中慢慢应用,居然一点一点起到效果,渐渐的可以应对白鬼一成的功力了。   “这……”在方白羽试探白鬼的时候,对方也在试探他,一连串猛攻以后,白鬼惊讶的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他发现方白羽的眼睛当中虽然缺少了瞳孔,却白茫茫的,仿佛蕴含着大道至理,云层般流动的眼白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这是阴阳眼?”白鬼惊呼收招,“不对,是天启之眼。”   “不打了。”白鬼收招,“你也太阴险了,青牛。”   “嘿嘿,你懂不懂中文啊,别乱用形容词好不好。”   “哼,放我走吧,反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青牛上仙经常和地府的人打交道,知道这是个崇尚实力的地方,对他们客气了不行,所以态度格外严厉。   “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有完没完,就不怕……”白鬼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青牛张开了嘴巴,积攒了千年怨念的魂魄从里往外爬,整天和魂灵打交道的他,见到这一幕也觉得浑身发冷。   充满怨念的魂灵对人间危害极大,发现苗头,黑白无常就会出动清扫,如果其中有一两只侥幸存活,积攒到百年的怨气,那么黑白无常基本上就那它没办法了,只能等待人世间强大的仙人出手扫除。像青牛嘴里这些积攒了千年怨气的怪物,简直可以说,就是一台台杀戮的机器,其中的任何一只,都足以破坏一方。   因此,地府的哨兵对青牛很是畏惧,任它多次出入地府而不敢加以干涉。   白鬼向后退了一步,只能妥协道:“说吧,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青牛上仙合上嘴,正在摩拳擦掌的冤灵们被关了回去,他笑:“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白鬼问:“快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带我去见你们的头。”   “你要见阎罗王?”   “又不是第一次了。”   “确实不是第一次,不过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们可是差点打起来。”   “我哪敢啊,又打不过她。”   “这倒是!算了,带你去吧,省的你一直缠着我。”   通往阎罗王住处的道路,只有小鬼带路才能显现,那是一条由上万阶悬浮着的楼梯组成的道路,一直通往地府的最高处。所以阎罗王的住处其实就是一座悬浮着的宫殿,宫殿四周由黑白无常把守,长明灯经久不灭。   宫殿分为很多层,最中间也是最高的一层摆放着一张粉红色的床榻,轻薄具有诱惑力的床幔在风中凌舞,像是喝醉的姑娘在向你招手。   守卫的小鬼没有阻挡方白羽和青牛上仙进入,可见里面的人一早知道两人的到来。   白鬼离开,白云载着青牛上仙和方白羽径直前往宫殿最深处去,有银铃般的欢笑声阵阵传来。   离得尚远,方白羽就惊讶地看到许多裸背的男人站立在床的四周,为躺在床上的人扇扇子。他们个个膀大腰圆,肌肉结实,轮廓分明,腰以下的部分套着草裙,手中的扇子有一人来高,以桑榈叶编织而成,黄中带绿。看他们一副尽心服侍的样子,当是对床上的人死心塌地,俯首帖耳。   看到方白羽和青牛上仙到来,这些人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继续做着手边的事情。   再往上走,床笫可见,色彩亮丽的罗缎纵横交织,组成了一张专属于女王的床,六名长相俊美的男奴使出浑身解数服侍,只为搏她一笑,讨她欢心。   隔着床幔,方白羽隐约见到女王的身体,看她姿态婀娜,身材曼妙,长发如火,极尽媚态,虽然是弱冠之躯,也不禁口水直涌,春心荡漾,咬破舌头尖才算稳定了情绪。   “青牛,怎么又是你。”床榻上的女人侧卧起,以背影面对他们,似有意若无意的回眸引得方白羽全身燥热,男奴们相继退下,双膝跪地,拜倒在床笫四周。   “伟大的地府之主啊,您的臣民青牛有事情想要得到您的帮忙。”突如其来的尊敬,让方白羽措手不及,直到看着青牛上仙膝盖微微弯曲,才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女人是必须要臣服的存在,跟着跪拜下去。   “多年不见,连你也会装模作样了。”女人的声音媚苏苏的,像是一条小蛇轻轻地爬过你的身体,方白羽根本不敢看她,长拜于地,脸孔通红。   “大慈大悲的阎罗王啊,地府至高无上的主人啊,请您听听子民的请求,请您施以援助之手。”   真说起来,青牛非但不是阎罗王的子民,反而是最不受地府欢迎的人,因为它经久不灭,超脱生死,早已跳出六道轮回;加之常年拘禁冤魂,不放其往生,致使一部分魂灵越来越强,久而久之也不再受到地府的管控,阎罗王对此很是不爽,上次见面大打出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照道理说,青牛实际上并不惧怕阎罗王,只是今日有事相求,才故意装出敬仰的样子给对方个台阶下,也算为上次的恩怨做个了结。   阎罗王自然就是床榻上的美艳女子了,因为身处重重床幔之中,加之方白羽根本不敢正眼瞧她,只能从声音和背影中判断这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   “呵呵,我这里庙小,可装不下青牛大仙这么尊贵的活佛呢,有什么事随便开口,小女子能帮上的绝不含糊。”她纤纤的玉指轻轻滑过清透如玉的肌肤,被涂抹至深红色的指甲代表着世上最极致的诱惑和对权力的强烈控制欲望,“不过,青牛大仙啊,你今天私自带人进入地府,已经触犯了当年我与无涯的约定,在你们出去以后,地府通往蜀山的路就会被我永远关闭,没问题吧。”   “你们女人啊真是爱记仇。这样,如果我的忙你能够帮上,那么地府之门关不关随便你,如果我的忙你帮不上,那么可就……”   “你是在威胁我吗!”阎罗王声音蓦然转冷,正在扇扇子的男仆们全部跪拜下去,和男奴一起深深叩拜,颤抖不止。   青牛冷笑,默不作声,但弯曲的前腿却一点点地直了回来,表露的意思不言而喻。   对于高高在上的阎罗王青牛是有底气在的,因为历史上曾有过三位巨妖大闹地府的经历。最早的一位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猩猩王孙悟空了,它是第一个大闹地府的妖怪,也是闹出的动静最大的一个,居然把奈何桥打碎了,致使魂灵无法过河,等待投胎的魂魄们在苦等中积怨,险些将地府毁灭;第二位是同样具有盛名的树妖王藤蛇鬼木,据说他为了自己的徒子徒孙,曾与阎罗王开战,最终导致忘川河上架起了第三座桥,专门容树精、花精通过;第三位,也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位,是女娲的后人白蛇,这一次不仅阎罗王拿它没办法,甚至天道都没辙,只能被迫做出让步。   有这些前辈们做榜样,青牛上仙自然是有底气的。 第148章 冥府主人的预言   更何况,修仙的人其实都知道,地府只是对应着人间的存在,人类害怕小鬼,仙人们可不怕。仙人们就算犯了天大的错,小鬼也不能将他们的魂魄带去十八层炼狱折磨,只能恭顺着请它们过河转世,如果仙人不愿意的话,小鬼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的,唯一能惩戒仙人的只有天道和仙人自己。小鬼们解决不了的冤魂厉鬼大多数时候都是仙界帮忙解决的,魔教的教徒为了增强自身实力,甚至拘禁小鬼练成法阵,可想而知,地府在仙人们心中的地位有多么卑微。青牛拘禁了如此多强大的魂灵,每一只放出来都够地府喝一壶的,虽然打不过阎罗王但具有着扰乱地府秩序的能力,这对一向贪图享受的阎罗王来说是致命的。青牛上仙就是赌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屡次三番和阎罗王叫板。   说起来,它今日来此的初衷,本只是为了在地府里走上一遭,开阔方白羽的眼界,帮助他悟道。但甫一进门就被狴犴看出端倪,连狴犴都能看出来方白羽的真身,地府的人包括小鬼们自然也都知道了,从那时开始,青牛上仙就决定一趟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办完,要方白羽不能空手而归,所以放弃单纯观摩的初衷,一路向前到了奈何桥,找到白鬼对打,最后来到阎罗王的居所,见到了世人眼中的刽子手,穷凶极恶的阎罗王。   这一系列的行动,都是临时起意,也是天命所致,青牛上仙其实已经想得很明白,今天怕是地府之行的最后一遭了,关键是要用冥路的关闭换来更多的筹码。   对峙!   阎罗王和青牛上仙在沉默中对峙,他们都不愿意妥协。特别是阎罗王,不管冥路关不关闭,从她的角度来说都是亏本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许久之后,她这样说。   “我要一盏灯。”   “哪一盏?”   “你头顶上的那一盏。”听青牛上仙如此说,方白羽恍然忆起拾阶而上的时候,曾看到一盏像极了炉火的启明之灯,高高地燃烧在床笫的最顶端,这盏灯没有温度,却如火焰那般跳动;无外罩覆盖,却永远不会熄灭,看起来充满神异。   “你的胃口倒不小。”阎罗王冷笑,“你怎么不说要我的项上人头。”   “你的人头我可不敢要,也要不走,不过头顶这盏灯却志在必得。这样,不如你我各退一步,你将头顶之灯借我一用,我答应永远关闭冥路,收走狴犴分身,从此再无人会来打扰你的清净,你可以安安稳稳地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你以为自己能打扰到我?”   “苍蝇在耳边兜转总归不好受,你说呢,尊敬的阎罗王大人。”   “好,我答应,灯可以借你,但有两个条件。”   “我听听。”   “其一,你必须当着我的面,就在这里使用它。”   “可以。”   “其二,我要你肚子里的三只怨灵。”   “不行。”   “听我把话说完。”阎罗王娇嗔:“我需要你肚子里的三只怨灵充当守卫,镇守三座奈何桥。”   “呵呵,原来是这样,你的算盘打得倒精。”   “只有这样咱俩才都不吃亏……青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那个小子体内的东西我已经感觉到了,如果你答应我,自然是你好、我好、他也好,如果你不答应,我奈何不得你,还奈何不得这个小子吗!”   “我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区区三只冤魂而已,有何不可。”青牛张开嘴巴,无数双眼睛在黑漆漆,犹如深渊的喉咙里闪烁,继而探头,只有枯骨而无血肉的锋利爪子扒着黑暗的肠壁爬行出来,青牛有意展示实力,让其中的二十只爬了出来,每一只都是足以镇守一方的狠角色,下面的守卫很是紧张,持着镰刀过来对峙。   看起来像一场战争。   方白羽被震撼到了,从地上站起,持剑护卫在青牛上仙身后,上仙的敌人,就算再强大他也要战!   他紧张的盯着侧躺在床榻上的女人,由始至终,这个女人都未正眼看过他们一眼。方白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深渊般的实力,他有一种直觉,别说是二十只冤鬼,就是二百个阎罗王也不放在眼里,她放任青牛放肆,只是因为厌倦俗世的生活,厌倦打打杀杀。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床笫上的阎罗王蓦然笑了起来,婷婷玉臂高抬起,纤细的指尖对着天空,仿佛要去触碰什么东西。不知道!方白羽只是看到她笑得花枝乱颤,笑的动人心魄,笑的惊艳绝伦。   好想看看她的面貌啊。   他这样想。   “少年,你是青牛的徒弟,你叫什么名字?”床笫上的人居高临下地问。   “在下姓方,名白羽。”   “青牛是你的师父?”   “吾愿以上仙为师,但上仙不肯收我为徒。”   “你很会说话。”   “不敢当。”   “你今年多大了。”   被问及年龄,方白羽本能的愣住,因为算上通天路的时间,自己今年十六岁了,不算上,则十三岁,还有一个月,就十四岁。   “你在考虑是否应该加上通天路内的时间?”   方白羽心下一惊,才明了对方早已看穿一切。   “世上的时间以人间计,这样看来,你今年当是十六岁的。”阎罗王慢悠悠地说,“十六岁的年纪,大好的时光,该谈恋爱了呢,可曾有中意的人?”   “这个……”方白羽脸红了,因为想到了冷宫月,“大仇未报,白羽不敢有非分之想。”   “嘻嘻,还不好意思说呢。”阎罗王调笑,“不过很正常,这个年纪是最青春懵懂的时候,等再大点,受过伤,一切就都看得淡了。   白羽……你知道情字何解?”   “恕白羽孤陋寡闻。”   “情之一物,就是泪洒青春!大好的年华,与情相伴也与泪相伴。你和姐姐相似,注定是个苦情的人,将来可不要也像姐姐一样堕落到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不等白羽回答,阎罗王继续道,“你走上来,慢一点,小心不要滑倒了。”   被这样要求,方白羽询问地望向青牛,后者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意思是让他自己选择。   方白羽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走上台阶。   床笫在最高处,清风吹起床幔,阎罗王慵懒的起身,向自己伸出纤细的手,方白羽单膝跪地,双手托起她的手掌,轻吻手背。   “抬起头。”阎罗王宠溺地说,居高临下的口吻在白羽耳中仿似挑逗。   “抬起头。”这个声音重叠在耳中,但方白羽不敢,说不清在担心些什么。   “抬起头。”冰清玉洁的手掌轻轻划过方白羽的脸颊,阎罗王用两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抬起头。”   这一刻,一道雷霆自苍穹降下,贯穿天地;这一刻,少男跪倒在女王的裙下;这一刻其周围的一切都是陪衬!   在这一刻,方白羽的眼睛被刺痛了,轻薄而巨大的床幔被风卷起,方白羽慢慢地走下了台阶。   他没有看,当柔弱无骨的手掌托着他抬头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他选择了闭眼。可能是本能,又或者是畏惧,总之他选择了不看。   没人知道惊雷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睛紧紧闭合,除了阎罗王。   高高在上的女王笑了,不知多少年了,她又一次生出动心的感觉,又一次欣赏一名男子。   “拿去吧,随你用青牛。”深红色的绸缎缠住顶上的灯,轻轻一甩,那盏立于地府最高处、永不熄灭的灯便来到了青牛的面前,悬浮着,旋转着,灯的四角像是宫殿的四根立柱,跳动的火焰之中蕴含着深不见底的世界。   “来,把彩儿喊出来,里面的能量可以助它成长。”青牛上仙欣喜地说。   方白羽怅然若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抬起头去看遥远的她,却发现重重床幔早已落下,女王重新回到了舒适的床上,留下背影给自己。方白羽感觉失望,或许,他有些后悔那一刻没有睁开眼睛,或许。不过,更令他在意的是,离去时女王在耳边的轻语。   “情是祸水,你要当心。”   这句话在方白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他五味杂陈,女王的话和她说话时的语气不停地在脑海中兜转,直到青牛第五次喊他:“把彩儿喊出来,快。”   方白羽懵懵然地望向上仙,又看了看眼前的灯,看到灯内没有温度的火焰中,一身白衣的女子翩翩起舞,他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白蒙蒙的眼睛里跃动起火焰,白色的火焰,方白羽伸出手抓向灯火。   这一幕以青牛上仙之能都未预见到,高高在上的女人坐在地府最高处轻轻地笑。   方白羽抓住灯中燃烧的火焰,疯了般的啃食,像食物那样一口口地生吞了它,不一刻功夫,又全部呕了出来,被吐出来的火焰没什么变化,以斑驳的样子自动聚合,跳回灯内形成本源的样子,而方白羽则嘴唇发紫,昏死过去。   青牛上仙冲上前,大声地喊:“白羽,白羽,你快醒醒,你怎么了白羽。”却始终得不到回应。若干年前,地府晦暗一片,无涯道人进入后感觉过于压抑,便以逆转乾坤之道术制作了一盏可以为阴间带来光明的,永不熄灭的灯。这盏灯内燃烧的火焰与彩儿同源,所以青牛上仙想借灯盏一用,为彩儿补充能量,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它根本想不透白羽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也算不出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代表命运的星盘已然紊乱,一切的一切都由当事者主宰。   命在手中,能不能抓牢,看的是个人。   青牛上仙慌了,他害怕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这般熄灭,直到高高在上的女人说道:“带他回去吧,睡上三天三夜就可以了,同源之物互相吸引,他没事的。”   “同源之物?”青牛上仙猛然抬头,“怎么可能,方白羽明明是应天而生,怎会与逆天而为的东西同源?”   “青牛啊,你都活了一千年了,怎么就是看不透呢。你以为顺和逆是相对谁的,你以为仙法由何而来,这世上的一切都与天有关,无论顺,还是逆,都是天的东西。”   赤红的床幔高高扬起,纤细高挑的女人裹着绫缎站立,指点过来:“回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切勿生出非分之想,或许,还有希望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偷生,否则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 第149章 两位大小姐   夜深,掌教孤独的端坐在玄青殿正中央的逆瀑中,一盏明亮的烛火燃烧在他的身前,火苗时不时地跳动一下。   今夜的他内心始终无法平静,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抓取不到,也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无法发现痕迹的异常是最可怕的,因为这证明有人做了精心的修饰。   是谁呢,是谁胆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联想到今日诸位峰主的聚会,他的心里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希望这个预感不会成真。   自己在明,敌方在暗,能够做的也只有无声胜有声,无招胜有招,以静制动,做好充足的准备,等着对手出招。   他深深提气,身下的水面产生了波纹,身前烛火跃跃欲试,“哈。”他吐出丹田之气吹灭了烛火,也激射起了身后的逆瀑,摆放着桌椅的玄青殿被逆瀑之水泼洒到立时融化开来。   所谓逆瀑,其实是掌教领域所化,代表着道心的极致。   踩在水面上的布鞋被烧掉了底,掌教明白是自己的心里产生了冤。   本是同门,真的要整个你死我活不可吗?   他深深的叹息。   偏过头望向身后,找不到那个一直支持着自己的人,喃喃自语道:“连他也对我失望了。”   原来,无论多么心坚志韧的人,在这寂静的长夜下,也会怅然若失。   蜀山掌教李易之,这个闭关八年行不显色的男人,在这一刻孤身扛起了维护蜀山百年基业的重担,再没第二个人可以帮上忙了。这是面前枯瘦的老人自己选择的道路,一条无比孤独而又艰辛的道路。   转天,方白羽和尹朝华都没有出现在学堂内,这导致分别支持着他们的人生出种种猜想,也异常担心,毕竟这两人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过节。掌教随意地从两人空着的座位上瞟了一眼,没有询问,照常开始新一天的课程:“起立。”   在掌教这样说的时候,没人敢于违抗,所有人,哪怕再过担心,都需要站起。   “坐下吧。”这个时候,所有人才会坐下。   整整一夜的时间,叶飞都呆在原野上与老夏促膝长谈,早上快上课的时候方才赶回来,看见了莫君如却没见到方白羽,心里有些焦急,毕竟昨天两人跟踪他的时候,方白羽的行为很不寻常,再加之尹朝华也没有出现,叶飞心里暗自琢磨:不会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他从莫君如的眼睛里看出了与自己相同的想法,一整堂课都没心思听讲,在课间的时候,找到了朝华峰尹朝华的同伴。   “喂,你们主子呢。”   他的语气蛮横无理,正围在一起商量对策的朝华峰众同时抬头,冷笑着望过来,嘴角的笑容万年不变,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你打了别人一巴掌,对方还对着你笑,这不会让你觉得他善良,只会认定他阴险。   “说来正巧,我等也正想请教叶兄,我们的少峰主尹朝华哪里去了?”他们有意加重语气,“你要知道,尹师兄是我们峰主的亲侄子,他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峰主定然大怒,除了当事者会遭受到严厉的惩戒之外,说不定还会波及他身边的人。”   若没有剑崕上发生的事情,朝华峰众是完全不担心尹朝华安危的,毕竟身怀绝世神器山河扇,同辈之中基本上没有对手。可是剑崕上的事情发生了,尹朝华惨败在叶飞和方白羽的联手之下,那几日尹朝华暴怒的发泄和峰主严厉的训斥至今仍萦绕在众人耳边。万一又被这两人阴了一道怎么办,或者他主动去找麻烦却失手了怎么办。这两人在剑崕之上杀了十几个同门师兄弟,可谓心狠手辣,万一对少峰主痛下杀手怎么办。   对于这些可能的情况,朝华峰众不得不防,也非常担心。   叶飞从他们的表情中,猜测这些人不像在撒谎,看来尹朝华是真的失踪了,和白羽一起失踪的,暗道:两人之间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双方互相猜疑的时候,只有鸠山鸣暗自在笑:“真是上天帮忙,哈哈。”他心里面对当下的局势有两个判断,一是尹朝华伤势未愈,那个人没有将他放出来,控制在自己手边免得被人看出破绽,而方白羽也因为去冥路了,无法赶回来。二是那个人眼见尹朝华伤势未愈,不能放出,便干脆也将冥路中归来的方白羽扣押了,让这两个素有积怨的人为彼此的失踪互背黑锅,到时候根据情形再考虑是否将他们放出来,或者一并杀掉。   两种猜想他倾向于后者,因为那个人的实力和手段他都深深的了解。   课间时间很快结束,叶飞和朝华峰弟子没有僵持出任何结果,随着掌教归来,又开始上课了。叶飞回到位子上的时候,莫君如却不见了,知道对方出去找人,他深深吸了口气,偷偷摸摸地压低了身子向出口跑。   掌教看到他举止怪异,举手指来“你去哪里?”   叶飞僵硬在不知名的同班同学座位边上,茫然转身:“白羽不见了,我去找他。”   “坐回去。”掌教声音短粗显出严厉。叶飞很想反驳,但最终按捺下,自己在掌教面前不能犯任何错误。   回到座位上的叶飞看到纳兰若雪关心的目光,礼貌地回敬,示意她自己没事。这个小丫头大大咧咧,青春可爱,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并不惹他讨厌。   课程继续,掌教接着昨天的内容继续讲解仙术的高阶应用手段。叶飞根本没心思听,一直挨到下课,头也不回地奔出了玄青殿。   朝华峰众紧随其后,不过是向着另外的方向搜索,去寻找那对相互仇视的人。   其他峰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选择沉默,   唯有冷宫月驾驭仙剑不知飞往何处。   雷纵横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征询师兄弟们的意见,被他们一口否决,想了想,终是下定决心,施展雷行之术不顾众人独自离开了玄青殿。   下午上课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来,掌教没有怪罪,照常上自己的课,一直到晚上,金蝉翠坐在黑夜下全身释放出晶莹的光。淡蓝色的光蝉一只只的从荧光中飞起,铺天盖地的去往山中的每一个角落,可是都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踪迹。   转天早上,在众人接近放弃的时候,尹朝华出现在通天梯上,拾阶而上,他神色如常,看起来平静无事,已经准备好被师尊大骂的朝华峰师兄弟们,见他归来鲜有的露出真诚的笑容,上前嘘寒问暖,追问他昨日的去向。   叶飞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来,一把揪住尹朝华的衣领,举起他:“方白羽呢,我问你方白羽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头痛。”一股气机释放出来,将叶飞弹开,尹朝华没想下杀手,急于脱身:“今天的课我不上了,回宿舍歇歇。”   “少峰主,要不和掌教请示一下,回峰上吧。”   “不必了,就在这里,你们好生听课,等下把学习到的内容转述给我。”此番归来,尹朝华神色举止包括对人的态度都大有改变,惹得众人手足无措。默默在心里问:他这是种邪了吗?   他们不会想到,尹朝华此番的改变全因那一日的惨败。惨败之后,偷袭者用大神通削去了尹朝华进入后山以后的所有记忆,并喂他服下转生丹,放在方栦山结界禁制里耐心等待伤势自行复原。之所以放在那里,是因为山上的结界禁制特别的多,威力也特别强,将尹朝华放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   与偷袭者预料的一样,尹朝华伤势太重,一天一夜以后才有好转,醒来之后,记忆停留在去寻找方白羽之前,混混沌沌的头痛得快炸开了,亦步亦趋地走上了玄青殿。   记忆消失了,惨败造成的暗示和影响却没有终结,尹朝华的内心深处因为惨败而烙印上了不一样的影子,性格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改变,变得低调谨慎起来。   这也正应了那句古话——每一个男人的成长,都源于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败。   在尹朝华出现以后,鸠山鸣非常紧张,做贼心虚的他生怕和对方交接目光,一直低着头,感觉被对方目光扫过时才抬起头迎上去,报以浅笑,幸好尹朝华没什么反应,径直向宿舍去了。   莫君如想要追上去问,被叶飞拦住:“别去了,没用的,就算他和方白羽真的发生了冲突,这个时候问也问不出什么。”   “那怎么办?”   “我有预感,白羽没事。”   “你又不是女人,也有第六感啊。”   “你记不记得那一日方白羽的状态。”   “他很慌张,好像找不到路一样。”   “那几天他每日都出去,从不间歇。”   “你想说什么。”   “肯定是每天都碰面的人或者东西忽然找不到了,因此产生慌张。”   “额……好像有点逻辑。”   叶飞接着说道:“找不到是因为那一日和往常不同。”   “不同?”   “因为咱俩跟在他身后。”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所以白羽很慌张,像无头的苍蝇。”   “我靠,叶飞你绝对是个天才。”   “所以我推测,方白羽的失踪应该与那一日没有出现在咱俩眼前的人或者东西有关系。”   “那尹朝华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也受伤了。”   “我了解方白羽,以他的能力不可能将尹朝华打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这么低估白羽哥哥。”   “我了解对手的实力。”   “那尹朝华……”   “让他变成这样的,一定另有其人。”   当叶飞客观地分析了一遍之后,明了一切的鸠山鸣震惊地头皮发麻,“这种身临其境一般的推理能力,简直匪夷所思。他在心里想:这个人,这个人必须得提早防备,否则很有可能成为计划实施的一个重大变数。”   听叶飞这番解释,莫君如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揉蹭:“还好有你在,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奖励奖励你。”   被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近距离的倚靠,叶飞心里暖暖的但嘴上却说:“你这哪里是鼓励啊,分明是惩罚好吧,快起来,快起来,大姑娘家的,羞不羞啊。”   他越这样说,莫君如越是往他的胳膊肘里钻,一副小宝贝的样子。叶飞不知她抽的什么风,象征性地推了推,不在动了,直到背后传来一道冷意。   叶飞哆嗦了一下,转身看过去,见纳兰若雪咬牙切齿地盯着君如,后者似乎早就发现了对方的目光,或者说因为对方的目光才故意这样做的。一边继续往叶飞的怀里钻,一边偷偷而得意地盯着纳兰若雪,叶飞这才知道,自己成为了两个小姑娘斗气的工具,心里叫苦不迭。   纳兰若雪不改泼辣本色,一拍桌子站起,愤怒地呵斥君如:“快把你的脏手松开,你知不知道羞耻。”   “我们俩是亲人,你管的着吗?”纳兰若雪越是生气,莫君如就越开心,越是和叶飞起腻,后者这个无奈啊,几次推她,又几次被硬顶回来。   于是纳兰若雪怒了,拍案而起,引来身边人的目光,冷宫月一手拉住她,不容抗拒地说:“坐下,别胡闹。”   纳兰若雪哪里听得进去,甩开冷宫月的手,掀翻桌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叶飞后仰身体,被她搞得有些害怕。冷宫月从后方拉住纳兰若雪的手,苦口婆心地说:“若雪,你不要胡来,不然我……”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若雪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果然愤怒可以爆发人的潜能。   叶飞结结巴巴地说道:“若……若……若……若雪,你别胡来啊。”   他也不知道此刻怎么这么害怕对方。   莫君如则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更加夸张地用手臂攀住叶飞的脖子,做出亲密的样子挑衅若雪:“怎样啊,我和叶飞是亲人,我们俩朝夕相处在一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羡慕吗。”   若雪气的牙痒痒,愤怒地攥紧了拳。   在她身后的雷纵横看到莫君如和叶飞亲密的一幕,心里很不舒服,默默地低下了头。身后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手里如果有相机的话,肯定早拿出来拍照了。   这是两个女人围绕一个男人的争斗,倒不是说她们有多么的在乎这个男人,只是通过对这个男人的控制,达到压制对方,证明我比你强的目的而已。   从方白羽到叶飞,从天之峡到望夫石,纳兰若雪和莫君如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对互相攀比的小冤家,总拿对方当参照物,彼此互不服气。   纳兰若雪几次三番输给莫君如,心里一直憋着口气,此刻看自己转移目标在叶飞身上,君如也将眼光对准了叶飞,肺都要气炸了,火冒三丈,心说我喜欢的你就要抢,你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了,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领守得住叶飞。   看到满脸惶恐的叶飞,无比愤怒的纳兰若雪忽然换做一张笑脸,解开了胸前的一枚扣子,引得身后的男人喷射出五公升的鼻血。若雪扭扭屁股,紧紧地挨着叶飞坐下,坐在方白羽的位子上,攀住了叶飞的另外一只手臂,“飞哥哥,人家今天想坐你旁边好不好嘛。”   身后的男人满脸羡慕嫉妒恨,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叶飞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不等叶飞回答,莫君如当先拒绝道:“那是我白羽哥哥的位子,快把你的脏屁股抬起来,你给我闪开。”   纳兰若雪不理会她,反倒搔首弄姿地向叶飞撒娇:“飞哥哥,你倒是说说看嘛,人家到底能不能坐在这里啊,你让不让人家坐在这啊。”   叶飞看了看莫君如,发现她的目光能够杀人,又看了看纳兰若雪,觉得她明显可以亲近,便道:“这个嘛,你坐的地方确实是方白羽的位子,我看要不然……” 第150章 掌教心中的道   不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纳兰若雪娇滴滴地央求起来:“飞哥哥,你看你昨天着凉了,人家关心你,想照顾你,你还轰人家走,人家不高兴的啦。”   叶飞被她缠得无可奈何,只能征询地望向君如,后者搭在叶飞腿上的脚往前一蹬,狠狠地踢在纳兰若雪身上:“少在这装蒜,人家人家的,你是青楼里的婊子啊。”   “你敢踢我。”纳兰若雪腾地站起,随手抓起桌上的毛笔,向着君如扔了过去,扔完毛笔之后还不满足,又将砚台以同样的方式掷向她。叶飞忙着劝架,先是被毛笔掷中,后又被砚台砸了一下,弄得满身的墨,好生可怜。而莫君如也在此时暴走,亮出养的长长的指甲,对着对方又抓又挠。   纳兰若雪更不是省油的灯,原封不动的偿还回去。   两个女人斗气互殴,叶飞夹在中间痛不欲生,也不知身上受了多少的冤枉伤,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都给我闭嘴,闭嘴。”他愤怒,锋利的目光扫过君如,无法逼退她的气势,又扫过纳兰若雪,完全一样。长叹一声:“你们俩闹吧,我走,我走。”   于是,叶飞当着所有人的面,气鼓鼓地走出了位子,走过了冷宫月,扶起被推倒的桌子,坐在纳兰若雪的位子上。   两个小女生看争斗的场地没了,互相也不再搭理对方了,气鼓鼓地将头扭向一边。冷宫月本想上前劝架,不过一看气氛不对,便也知难而退,只是用目光关怀。   纳兰若雪和莫君如撇着嘴坐在一起,背对着背:“你离我远点哦,这是我的位子。”   “靠,你要不要脸,这是叶飞的位置好吧。”   “叶哥哥和我换座了。”   “我答应了吗。”   “我们俩换座凭什么要你答应。”   “我是他的亲人。”   “血缘关系?”   “我们出身同一个村落。”   “那我还和玉皇大帝是亲戚呢。”   “你放屁。”   “你放屁。”   “你……”   蓦然间,两人同时住嘴,因为那个与天比肩的男人出现在学堂正中央,他的出现代表一切需要归于平静。   掌教环视坐下,看到一脸狼狈的叶飞和以背相对的两女,笑了笑:“上课之前,我想听叶飞说说,你脸上的伤是谁弄得啊。”   掌教有意开叶飞的玩笑,百学堂里的学生闻到臭味,马上往前冲,放声嘲笑起来。   叶飞真是无奈了,心说你一个糟老头子,一派之主,正道支柱,总找学生的麻烦有意思没有啊,况且从始至终我根本就没招惹过你。   他了解自己的脾气,知道此时一旦做声,肯定会非常激动,搞不好按捺不住情绪和掌教杠起来就大大不妙,自己在他身上可没少吃苦头。   当下两臂端着环在胸前,闭紧了嘴巴故意冷落对方。   掌教不想就此放过他,继续道:“叶飞啊,话说我之前惩罚你每天上山打扫玄青宝殿,你这几天可一直没做。这样,我给你个机会,如果你现在大声说出来自己脸上的伤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之前的惩罚就一笔勾销,怎样?”看叶飞不发一言,掌教加重了语气说道,“如果你不说的话,以前的惩罚不仅要继续,还要加倍,连宿舍的卫生都归你管,何去何从,可要想清楚了。”   如果叶飞打得过掌教的话,此刻一定冲上去将他胖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气。他真是愤怒到了极致,暗道:李易之啊,李易之,在心里,他已经直呼掌教其名,你可真是够绝的啊,三番两次找我麻烦,现在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恭然侮辱我,你是故意整我,想逼我走呢。   你想得倒美,本公子怎能让你称心如意,你越是逼我,我越是要做出样子,要让你闭嘴,你给我走着瞧。   叶飞在心里盘算着与掌教的对抗,目光凶狠地望向两女,后者接触到目光,乖乖地低下头来,嘴巴撅地高高的,那意思好像再说:“我也不想的,原谅我吧。”   看到她俩总算有点悔意,叶飞一腔的怒火稍稍减弱,转而望向掌教,在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众人仿佛看到实质的火星在其中迸射。   大概整座蜀山,叶飞是唯一一个不畏惧掌教的人,因为他早已看透了,不管自己表现得如何恭顺,不管自己怎样迎合对方,掌教都一定会想尽办法为难自己,一定要给自己制造麻烦,一定要逼迫自己离开蜀山,甚至找个借口废去这辛苦修炼得到的一身道行。   既然看穿了这一点,叶飞决定不再回避,决心要和对方斗上一斗,利用他所顾忌的正道门面,利用身边这五十多双明亮的眼睛和他斗,就算斗不过,也一定要咯的他难受。   在相视的目光被彻底压制以后,叶飞忽然笑了起来,恭顺地向掌教行礼:“启禀师尊,在下脸上的伤是在若雪师妹和君如师妹嬉笑打闹的时候被不小心抓伤的,没什么大碍,您放心吧。”   掌教道:“你别误会,我可没担心你的伤,我担心的是蜀山的墨,这一整盒新墨都染在身上了,你是要追求流行还是怎么着,随便浪费山上的物资可不是好习惯。”   叶飞早料到他会变本加厉,强扯出笑容,回应道:“师尊严重了,我身上的墨也是师妹们嬉笑时不小心打翻的,并无浪费之意。”他用目光扫过纳兰若雪,后者马上明白了,主动为他解围:“是啊,师尊,我当时和君如开玩笑,不小心碰洒了墨汁,溅到叶师兄身上,真说起来,这一切都只能怪我和君如,与师兄无关的,你说是不是啊。”   她用力地扭了君如一下,后者痛地站起,不耐烦地解释道:“是,是我不小心碰洒的,请师尊惩罚。”   这两人一人是明月峰峰主独女,一人是蜀山之虎云烈嫡传弟子,掌教自然谁都不可能怪罪,便挥挥手道:“念你们是初犯,不予惩罚,可不许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两女顽皮地吐吐舌头,惹得众人万分怜爱:“是,师尊,我们不敢了。”   两人坐下,叶飞眉飞色舞地望向掌教,借两女为自己解围,他早已猜到掌教不可能为难那两个人,所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往她们身上推,这本来也是她们一手造成的。   掌教两眼一眯,仍不肯罢休:“既然事情说清楚了,那么从今日开始,你的惩罚解除,可以不在山上扫地了。”不等叶飞得意,他紧跟着说道:“不过叶飞,借这个机会为师想考考你。”   叶飞腹诽:喜欢找我的软肋是吧,来啊,我全数接下来了。当下拱拱手,微笑道:“能得师尊看中,单独出题,弟子受宠若惊,定当全力以赴,不枉费师尊一番辛苦教导才是。”   掌教看他充满信心,有些犹疑,便道:“说得不错,若真是辱没了我的辛苦栽培,端的不该,说吧,出题没通过的话,怎样惩戒自己。”   叶飞一看,你这是逼我就范了,一股豪情涌上心头:“还是之前的惩罚,如果我完不成您老人家的出题,就为玄青主殿、男生寝室还有食堂做一个星期的卫生。”   掌教没提食堂,他有意加上,就是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学堂内的学生们感觉又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倍感有趣,做好了耐心观赏的准备。   纳兰若雪面露担忧之色,为叶飞深深地捏了一把汗。   莫君如也是,看着叶飞的背影,她忽然忆起了樊村悬崖下与花豹对峙的情景,一样的背影,一样的不屈,一样的肩膀,仿佛天塌了也能挡下。   男人,这就是男人!   在那温和的外表下,隐藏着世人所无法企及的骄傲。   回忆起失去的亲人,破败的莫宅,三年以来很少流泪的莫君如眼眶红润起来,明知是大不敬,可还是为他加油:“叶飞哥哥,你是樊村的骄傲,加油,不要被外人看了笑话。”   她的举动,让掌教蹙眉,让六峰高徒转身,让身后的人震惊,纳兰若雪感到了莫君如身体的颤抖,终于明白了出身自樊村的三名少年,他们之间的少年义气,伸出手轻轻抚着她,帮助她恢复平静。   学堂里,哪个不是天资绝顶,有谁看不出掌教的用意,所有人都在看笑话,所有人都在等着叶飞出丑,等着出身贫贱的樊村少年出丑,这个时候绝不能退,退了,便是一无所有。   听到君如的鼓励,叶飞并没有转身,凌厉的仙罡自身体之中涌出,让人望尘莫及的赤色仙罡,在众人眼中仿佛火焰那般燃烧。   他的身姿不可思议的向上拔,衣服在仙罡的作用下猎猎作响,青天碧水衣上浸染的墨汁竟然一点一点的挥发出去,衣身恢复原色。   众人不可思议,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掌教蹙紧了眉,自从叶飞和方白羽登山以后,他已记不清这是自己多少次蹙眉了,本该平静如水的心境一次次的生出波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恭然地贬低,在学生之间起到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但,即便如此,叶飞这根刺他也必须要拔除,这是他要维护的道,没人能够阻止。   于是,掌教的身上也腾起了仙罡,非赤非橙,非彩虹七色中的任意一色,而是混合唯一的纯净的白色,大道至白,这是他修的道,而道已融入到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   玄光泛起,以掌教坐着的地方为中心,纯白一色的八卦缓缓旋转成型,给众人带来了无边的压力。   “这是怎么了。”六峰峰主翘首以盼,怎么主峰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引怒掌教,有谁能让一个进入上善若水之境的男人无法平静。   蜀山之虎云烈,醉醺醺地躺在靠窗的草铺上,翘着二郎腿,黄茜茜的酒葫芦没紧盖扔在一边,酒水甘泉一般小股的溢出,他又开始喝酒了,比以前喝得更汹,每日必须喝到醉倒为止,他朦朦胧胧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日出东方,一道白气连天接地,看白气之中小不可见的微弱赤红,他无比困难地爬起,爬到床边,双眼穿透百里距离,穿透密云厚雾,穿透高屋建瓴,看清了那里发生的一切。   在看到叶飞以弱冠之躯和与天等高的男人倔强对峙的时候,混沌的双目反射出光芒,越来越亮。   “出题吧。”玄青殿内笑里藏刀,少年与老人正面对抗,未撕破脸皮,却比撕破脸面更加凶险。   嘲笑的声音全部止歇,取而代之的是屏息以待。   没人想到一次单方面的刁难会演变成这样,隐然有着师徒对决之势,能够与掌教的气势分庭抗礼,这份勇气和执着确实令人敬佩。   实际上,直到现在学生们也不清楚掌教到底为什么一直刁难叶飞,不可能单单与通天路前的下马威有关系,因为同为当事者的方白羽就没有被这番连续针对。   肯定是有着其他的原因,但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学生们对此有着种种猜测,多不靠谱也站不住脚。   “出题吧。”叶飞强而有力地说。   “你应该知道我要考什么。”掌教眯着眼,双瞳之中透出寒光,叶飞敢当众如此,对自己的不尊敬已经昭然若揭,他不能放任这种情形持续下去,必须予以严厉打压,不管错在谁的身上,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是啊,除了这一式剑法,也没学过其他本领了。”叶飞讽刺地挖苦,讽刺对方,挖苦自己。他素手虚握,片片花朵从殿外飘来,凝成长剑——朝花夕拾剑。   又见此长剑,众人不禁嬉笑,毕竟之前两次出手实在太过失败。   叶飞不以为意,一手持剑,一手背负,盎然而立,青蓝相间的长衣翻舞,像是飘扬的旗帜。   掌教沉吟片刻,施展隔空取物之法,将已经泼干的,之前叶飞桌子上的砚台取了过来,并操控着砚台悬浮在半空中,“就以此砚为参照吧,你将它斩开。” 第151章 云师叔的坚持   “怎么可能!”众人心道:“砚即是石,寻常仙剑都未必斩得开,更不要说叶飞手中不堪一击的花剑,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掌教一出手,就立下这等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心意已明。   风入不得殿,叶飞长衣无风自舞,面色难看,右手气地发抖,手掌牢牢抓紧了剑柄。   掌教凝望他,面无表情:“有问题吗?”   “请给我三次机会。”   “不行,只有一次!如果你斩不开,证明没有用心修炼剑术,那么不单单是玄青殿,男生寝室、食堂,连女生寝室也要一并打扫了。”掌教又再追加筹码,并向叶飞施加压力,同时告诉众人,与我为敌的下场就是这样。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小气,而是管理门派的一种手段,要求极致的长幼尊卑秩序。   叶飞暗道:自己昨夜确实曾斩断过一株参天巨木,但即便如此,能不能斩开一块石头也是未知数,更何况从那一剑之后,自己就再无法找到感觉了,屡次出剑都难见奇效。   他沉吟、无奈,深知掌教故意出了一道不可能完成的题目就是要给自己难堪。如果斩不开,也就是真的难看了,那么接下来很快就会为今天的义气之勇付出代价,受到对方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哎,为何就逃不开与掌教之间的师徒相争呢。”他心里郁闷,也很惆怅,破碎通天路后,应该享有的荣光全都因为掌教一个人的态度而化为乌有,隐约之间甚至成为了众矢之的。   “妈的。”他骂街,这不是他的个性,可还是忍不住,因为命运好像故意为难自己,从没让他好受过。   叶飞越想越是生气,黑色的瞳孔渐被红色侵蚀,体内涌起的罡气仿佛活物一般蠕动开来,充满腐蚀性,将触碰到的一切融化。这可不是九龙的力量,而是他体内罗刹族血脉带来的能力,就像方白羽的倾听万物之声。叶飞一旦激动,黑色的瞳孔就会变红,像是被血浸过,爆发出的力量会具有侵略性,侵略别人也侵略自己,造成双向的伤害。   最近一段时间,火红眼频频出现,大概与叶飞心境的大幅波动有关系。   “怎么,你要放弃!”掌教李易之脸孔坚硬,语气越来越失去温度。   叶飞晒然一笑:“弟子在修炼师尊传授剑法的时候,有了自己的领悟,需要比较长时间的运气才能发挥出剑招的威力。”   “有体会自然是好事情,不过你有见过临阵对敌运气一刻钟的吗,对方早把你砍死了。”   “是,徒儿明白,只是这大殿之上无数双眼睛盯着让弟子有些紧张。”   “紧张证明你修炼未到火候,或者说不定压根就没将我传授的剑法当做一回事,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你没必要继续呆在蜀山上了。”   “师尊说笑了,徒儿日夜修炼“有去无还”,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用事实说话吧。”   “好。”叶飞双目盯紧了悬浮着的砚台,提气于丹田,赤色的瞳孔在赤色仙罡的庇护下并不明显,不过仙罡中的腐蚀性却如有实质,慢慢缠绕在了朝花夕拾剑的剑身上。   面对眼前的石头,他没有信心一剑两断,没有信心已然便失去了“有去无还”的灵性,即便有着具有腐蚀性的仙罡缠绕,也不可能起到作用了。   出发点都是错的,之后再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见成效。   因为太过紧张,叶飞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即将斫出的一剑也不可能取得好的效果。   他伸展身体,左腿顺着支撑的右腿向上拔,膝盖停留在腰身处,右手缓缓向上,直向天空——金鸡独立式!蜀山剑法正宗起手式,叶飞随便扫一眼就学会了。   掌教并没有怪罪他偷艺,因为他有自信,对方斩不开面前的石砚。   不明就里的学生们非常紧张,期待着即将刺破空气的长剑。   叶飞缓缓将扬起的剑锋收缩回与眼相平,他之所以摆出金鸡独立式,是因为期待昨夜的雷电再次降临赐予奇迹,可惜期待落空,只能转而实打实地出招。由始至终心理嘀咕、迟疑,完全忽略了“有去无还”的精髓。   掌教目光如电,已经看明白叶飞的分量,知道这一击不可能有意外发生。   叶飞用剑光对准了石砚,剑身非铁质,所以反射不出敌人的影子。   他忽然想到,朝花夕拾剑除了花身之外,还有一种变化是锈剑之身,心中一动,剑身鲜花聚敛化为铁锈,一柄乌突突毫无光彩的锈蚀之剑出现在手中,试着以具有腐蚀性的仙罡侵蚀它的锈渍,可惜毫无效果。   在掌教的注视下,他已不能继续无谓的变化,躬腰曲腿,便要一剑破空。正当时,一道不知来自何处的玄光射入叶飞后颈,伴随而来的,是力量的爆发和一声怒啸,叶飞疯了一样出剑,与悬浮在空中的石砚交错而过,“啪嗒”一声,被斫为两半的石砚掉落在地上。   众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掌教凝目望向殿外,见一名浑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眼中杀气一闪而过,深深地叹息一声,“做得非常好,可以学习其他剑法了。”   叶飞莫名其妙,因为他分明感受到那一瞬间的爆发并非来自内部,而是源于外力,是有人将力量借给了自己,甚至控制了自己,以致斩开石砚。受之有愧的胜利他不想接受,可如果拒绝的话,等于在众人面前给掌教难堪,进退不得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闭嘴,回座位。”   听清楚是云师叔的声音,叶飞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乖乖地回了位子。   中午,掌教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来到南山草庵,尚未推门已被呛鼻的酒气逼得咳嗽,兴师问罪的想法立时消减,转身便要回去。   “既然来了,又为何要走。”门内的人早知他会来。   掌教站立着不动作,门被推开,师弟云烈走出草庵,葫芦盖是敞开的,酒气污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云烈道。   “现在不想说了。”掌教回复,“希望这样能抵消你对我的怨。”   “你骗了我。”   “我说过要振兴蜀山。”   “可你没说会以这样的方式,你是要将六峰的人变成自己的,你向全天下撒了谎。”   “魔教猖獗,诸峰归心刻不容缓。”   “你在打破祖宗的规矩,可一直以来,你都自称为秩序的捍卫者。”   “我捍卫的并非秩序,而是蜀山。”   “你疯了。”   “我的做法以后你会理解,只有这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才能让蜀山不至于在马上到来的浩劫中陨落。”   “万骨血阵吗,我们蜀山的戮神阵不会比它弱。”   “万骨血阵只是开始,魔教的人已经疯了,他们几乎解封了所有教派内的禁术,他们要毁灭一切。”   “那你还不断阻止叶飞的崛起,在魔教大肆猖獗的时候,我们应该联合每一个人,更何况是这样具有潜力的少年。”   “你应该知道,那个人不是九州之人,也更应该了解,他的体内藏有着什么秘密,这样的人我不立即斩杀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更何况还允许他修习蜀山的道术。”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当年师尊明明可以杀死那魔头,却一意招降;为何师尊要困上他二十年;师尊就是预见了今日的祸患,所以一早为蜀山种下了因缘。正邪不源于剑而在人心,在于持剑者的心,现在星魂、九龙有机会合并,对付它们曾经对抗过的强大敌人,你为何硬要阻止。”   “合并。”掌教鲜有的咆哮,“师尊当年就是抱有同样的幼稚想法,才会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才会死无全尸,才会让蜀山圣地覆灭在大火之中,才会有我额头上的这道疤!”   掌教起手,掀开盖住额头的白发:“每当与叶飞相对,这道疤痕就会持续地作痛,无法抑制。”   “那你干嘛不痛快点杀了他,何必要折磨他。”   “如果不是你一直从中作梗,他还活得到今天。”   “蜀山正派,做事应当名正言顺,况且你已认定了叶飞体内藏着九龙,杀死他也是明正言顺。”   “呵呵。”   “你苦笑是因为你还无法确定九龙就在叶飞体内,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生怕自己动手之后错杀了一个惊世绝艳的奇才,对赶来投奔的人产生负面影响,自此再不敢投奔于你了。”不知不觉间,云烈身上的酒气消散了,佝偻的背脊挺直了,双目炯炯有神:“因为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所以你不能冒险,所以一直在使用阴险的手段在暗地里谋害叶飞,这已不再是巍峨正道所能允许的事情,我已不能再坐视不管。”   “你要怎样,去联合六峰搞垮我?”掌教目光中杀气一闪。   “我会成为叶飞的师父,传授他真正的道术。”   “你疯了。”   “如果你敢阻拦,咱们师兄弟便剑刃相对。”   “一定要如此吗?”   “一定要如此。”   “那好吧,我允许你。”掌教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说吧。”   “教导叶飞只能私下里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你放心,这点规矩我是懂的。”   “好,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要你交出春秋印。”   “凭什么。”   “你我都明白,叶飞体内就算没有九龙王剑,也或多或少的有着王剑的气息,是和王剑相关的人。万一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万一他们一直都想对蜀山不利,那么持有春秋印的你作为他的师父就会非常危险,可能暴露方栦后山的秘密,所以你必须交出春秋印,放弃进入后山的权利。”   云烈冷眼看着自己的师兄,觉得他既陌生、又冷酷:“你要一个人把持蜀山。”   “是你不配拥有。”   “好吧,既然如此,师兄你好自为之。”云烈右手两指并拢,指尖对准眉心,一点玄光闪耀起,离近看,玄光好似一扇门,亘古悠远的通道在门的那一侧出现。   片刻后,一方石印飞出,四四方方,古朴庄严,未及显露锋芒,已被掌教收入怀中。   “应该好自为之的是你,师弟。”他愤而甩袖,御风而去。这条孤独的道路既然已经选择,那么便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在掌教心里,唯一在意的就是蜀山的兴盛,为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向暗地里蠕动在身边的人们做出妥协,因为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们,起码都是蜀山之人,起码都想要蜀山兴旺。   但对外族人和魔教,则必须要全力剿灭,不能有丝毫手软。这就是他的道,目标只有一个——蜀山永昌。   或许也只有如此执着的人,才能达到此等闻所未闻的境界。当两半春秋印合二为一的时候,掌教李易之已成为了方栦主峰的至高主宰,拥有了他人无法撼动的地位,意外地提早完成了计划中的最后一步,虽然牺牲了师弟对自己的支持。   谋划着,蜀山上的每个人都在各自谋划着,在一场浩劫到来的时候,以如此的状态究竟还能否捍卫正道威严? 第152章 铁肩扛道义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飞被纳兰若雪和莫君如夹在中间,准确的说,是自己正在和莫君如用餐,纳兰若雪硬生生地插入进来。   又一次尴尬地夹在两女之间,让众人无比艳羡的经历却让叶飞分外头痛,恐怕也只有身为当事者的他,才能清晰地了解到两女根本不是在为了自己斗气,而是为了斗气而选择自己,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叶飞快速地将碗里的饭扒拉干净准备开溜,可惜两女都不允许,特别是纳兰若雪,明明看到自己已经吃饱了,又强将她碗里的饭拨过来,美其名曰:“身子虚,得多吃点,补补身子。”   叶飞心想:我的天哪,这不是有病吗,明明吃饱了还硬要往里塞,你这不是对我用刑吗。   若不是看在纳兰若雪上课时英勇为自己解围的份上,他早就发飙了,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一言不发的继续吃饭。而另一边的莫君如看到如此景况也是不甘示弱,连续往叶飞碗里夹他最不爱吃的菜,“对,多吃点,吃死你才好呢。”   “最毒妇人心啊。”叶飞充满怨念,可又感念两女不惧得罪掌教毅然支持自己的恩惠,忍气吞声,生不如死。   这就叫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叶飞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换来了心里一股股的泪水,“他妈的,这谁啊,把饭做得这么难吃,知道我要吃这么多,不能做好吃点吗。”   终于结束了痛苦的吃饭过程,叶飞刚想松一口气,却又被纳兰若雪缠住:“叶哥哥,听他们说山下的梅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啊。”   叶飞心说:看你个头啊,再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快给我滚。   说出来的却是:“若雪妹妹,梅花的艳丽不足你美貌的万分之一,我每日看见你的容颜已经心满意足,不需要再去赏梅了。”这一番本是附和、推辞,哪想到听在两个女人耳里却完全变了味道。在纳兰若雪听来,是对自己深深地赞美,笑得花枝招展,眉飞色舞;在莫君如听来,这是当着自己的面故意夸奖纳兰如雪,气地咬牙切齿,张牙舞爪。   叶飞看她俩截然相反的举动,意识到自己的精心之言,导致了与出发点截然相反的结果,脸一暗,闭上嘴又准备开溜,都快走进男生寝室了,结果又被拉了回来,这一次拉他的不是纳兰若雪,而是莫君如。   但见君如一手揪住自己的领子,一手愤怒地攥拳,在自己鼻子尖前挥舞:“梅花的艳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那你倒说说看,梅花的艳丽与我如何啊。”她说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叶飞心往下沉,仔细地考虑了很久,说道:“若你和梅花站在一起,我将对梅花不屑一顾,因为,任何美艳的东西在你面前都将失去光彩。”   按照叶飞往常的个性,若被莫君如如此吓唬,肯定是一番反唇相讥,奚落挖苦。可今日不同,两人的斗嘴变成了三个人,他深深感受到了性命的危险,顺口说出了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话,拼命奉承她。   看着莫君如阴云密布的脸孔逐渐转晴,叶飞暗暗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她手掌的控制下闪身往屋里跑。   “叶飞。”刚要转身,就被纳兰如雪的尖叫喊住,“叶哥哥,你说任何美艳的东西都会在那个疯丫头的眼前失色,那我呢,我怎么办,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喽。”   纳兰若雪撅着嘴冲上来,对着莫君如指指点点,一脸愤怒,大声地质问。   叶飞心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只能再去哄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说什么!你说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莫君如瞪大了眼斜视过来,“你给我想清楚了再说。”   纳兰如雪却满脸急切,拉着叶飞的手臂不停的晃:“你说嘛,叶哥哥,你倒是快些说啊,你就实话实说,说我比她强就好了。”   “你比我强,只有没智商的人才会这样认为。”   “那你的意思是叶哥哥没有智商喽。”   “你听他自己说。”   “叶哥哥,那你说啊,你说啊。”   叶飞被搞得脑袋都大了,恰好见一哥们打了水回来准备洗脸,心里一狠,窜上去用力一扯。这人的外衣就被撕掉了,光溜溜的身体暴露在日光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这个刚刚打完水,准备回去洗洗的倒霉蛋。叶飞也没想到他里面没有穿内衣,尴尬地捂住嘴,不等对方发飙,当先逃之夭夭。   纳兰若雪、莫君如、那个倒霉的家伙同时尖叫,“叶飞,你给我回来,我和你没完……”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下午上课叶飞没来,因为他一想到很有可能同时被三个人追杀,就失去了上课的欲望。   孤身藏在林子里,练自己的“有去无还”。   出剑三百次以后,身后传来脚步声,没有特意掩盖,可见来者并无恶意,加之一起到来的酒香味,叶飞马上知道了来者是谁。   “你又开始喝酒了啊。”他收剑,露出阳光般的笑容,“上午谢谢你了。”   “不忍心看你受苦。”老乞丐懒懒散散地走过来,一屁股坐下,后背靠着松树树干。山上多松、柏,因为海拔较高,气温寒冷,“不用管我,继续练你的剑。”   “没效果,不想练了。”叶飞坐到他身边伸出手,“能喝一口吗。”   “屁大点孩子喝什么酒。”老乞丐责骂道。   “我喝过酒的,在白羽家中,味道很辣,喝了之后就像飘到了云端。”   “酒能忘却烦恼,却不能解决烦恼,这个道理你必须懂。”   “我想陪你喝。”   “我不需要。”   “那你来干什么,别告诉我是随便溜达刚好经过。”   “我来喝酒。”   “自己喝?”   “自己喝。”   “你怎么又开始喝酒了。”   “轮不着你来管。”   “看来是掌教逼的,难怪玄青殿上你要帮我。”   “好啊,不领情是吧。”   “当然不是,我觉得既然敌人一致,咱俩可以结成战略同盟。”   “继续说下去。”   “你教我剑法,我替你气掌教。”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掌教一心让我出丑,逼我离开蜀山,如果我能日夜飞进的话,就可以反戈一击,让他哑口无言。”话锋一转,叶飞试探着问:“话说,掌教到底为什么对我怀有敌意啊,我实在搞不懂。”   “记得这个问题你问过一次。”   “可云师叔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   “你真想知道。”   “真想。”   老乞丐伸出手,不容抗拒的冰龙两指点中叶飞的眉心,后者如遭雷击,惊得不能动了。   老乞丐讳莫如深地笑:“懂了吗。”   叶飞坚持着摇头。   后者不以为意,“这样坚持是对的,如果不坚持了,就会被别人吃定,也会失去回身的机会。”   叶飞如遭五雷轰顶,无数的念头闪过脑海:这到底是一场双簧还是真心实意的交心;掌教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体内的九龙,为什么不马上出手清除自己;云师叔怎么知道的,那一日应该确实地瞒过去了才对。   忽然忆起明月峰玄洞之中九龙之火异常的吞吐,叶飞明白了一切都在掌教的掌握之中,他不出手只是时机未到,不仅仅是对自己,还有明月峰主纳兰明珠和她身后的势力。   即便如此,叶飞也不会承认,因为老乞丐已经开口:即便是九龙王剑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了,也必须咬死了抵赖,只要嘴紧,就总归有一线希望。   这是一个万古不变的道理。   对老乞丐的感激之情又增进了一分,叶飞道:“云师叔,你这么三番四次地帮我,要我怎么回报。”   “回报的方式你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云烈讳莫如深地笑。   “师叔的意思是。”叶飞惊喜若狂,拜倒在地连连磕头。他没说拜师之类的话,因为即便说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显得自己无知。   老乞丐,不,蜀山之虎云烈轻抚须髯,哈哈大笑。   “百学堂里个不错的平台,李易之他既然在课上将《道经》第一卷的正文授予你们,证明他确实想借此笼络人心,也确实需要一些拥有真本事的人帮自己。你在里面慢慢学,肯定能学到不少真本领。   不过嘛,课堂上的授课速度是针对大多数人的,对你而言太慢了一点,以你的资质有些浪费了,所以,我现在授予你《道经》第二卷心法,希望你细心捉摸。须知,《道经》是道家之始,是万法本源,高深莫测,越往后修炼就越难,而且因人而异,每个人从其中领悟到的东西都不一样。我现在授予你第二卷心法,你切记不可急功近利一味求快,否则根基不牢,很有可能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叶飞受宠若惊,跪在地上连续叩头:“飞儿定牢记师叔叮嘱,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绝不辱没了师叔的辛苦教导。”   “你是个言而有信的孩子,对你的资质人品我都很放心,唯一不太放心的是你体内的东西,正邪姑且不论,我对你只有一点期望。”   “飞儿绝不敢……”   “听我把话说完。”   “是,飞儿恭耳垂听。”   “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坚持自己的本心,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云师叔的话,叶飞大感意外,这明显就是在告诉他,不管你过去有着怎样的经历,不管你与魔教有着怎样的瓜葛,与正道有着怎样的恩怨,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遵从本心,做自己心里认定对的事情。   这个要求已经相当低了,叶飞明白老乞丐这样做一定下了莫大的决心,对他感恩备至,同时有苦难言。其实,除了身怀九龙之外自己与魔教根本无任何瓜葛,药人或许曾经是魔教之人,但现在也是回不得教派了,更何况,他根本没传授过任何修炼心法给自己,算不得老师,勉强可以算是恩人。再加上方白羽和炎天倾的不共戴天之仇,自己可以说对魔教有着深刻的仇怨,根本不可能帮助他们对抗正道。即便掌教三番两次刁难,是出于捍卫门派的好意,平心而论,叶飞不觉得有错,如果是自己坐在那个位子上,肯定也会像掌教那样做,说不定,还会做得更加过分。   老乞丐注意着叶飞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看他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笑了笑道:“男人铁肩扛道义,有委屈不必说出来,只要回答我行或者不行就可以了。”   “铁肩扛道义?”叶飞点点头,感觉老乞丐和自己真是投缘,便道“您老放心,我叶飞在此发誓,无论……”   “慢着。”老乞丐打断他,“不必发誓,只要回答我行或者不行。”   “行,我叶飞言而有信。”   “那便好了。”老乞丐宠溺地拍拍叶飞,“记住,不要轻易许下诺言,因为当下看到的未必便是真相,耳朵听到的未必便是真言,人的认知会随着眼界的拓展而拓展,不要一步封死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老乞丐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哲理,叶飞知道这是他在传授自己大道至理,用力的点点头,全部记在心里了。   老乞丐道:“来,随我入定,我传你《道经》第二卷。”老乞丐慢慢摆正身体,两手莲花状持于膝间,似他这般的人物,不管喝多少酒都不会醉的,是求醉的心逼着他沉醉下去,一醉不起,来躲避活在世上的痛苦。   老乞丐是个喜欢逃避的人,他欣赏叶飞,是因为叶飞从不逃避,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没有却渴望已久的东西,所以欢喜。   这就是天意,天意指引叶飞和老乞丐在樊村莫府相遇,指引叶飞踏破通天路,指引叶飞与亲师敌对,绕来绕去,最终又绕回到老乞丐这里,这就是天意不可违抗的地方,你只能拖延它,却无法改变它。 第153章 彩儿的真面目   “天地长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老乞丐入定,诵读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直入心髓,与入道的时候完全不同,叶飞这一次没能马上有所领悟,只能默默地将这些天地至理牢记在心田,以待日后好好研究。   一卷道经数万字,到诵读完成的时候,夜已深了,叶飞浑身是汗,比练习三千次出剑还要疲累。到老乞丐诵读完成之时,他尚未记全,又默默地在心里回忆了一遍,确定记牢以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擦擦额上的汗。   老乞丐与他平行坐着,盯着他看,面带微笑:“记住了?”   “记住了。”叶飞恭谨地回答。   “记住便好,慢慢领悟吧,道经第二卷蕴含着至深的道理,需要用心体悟才能有所得。”   “飞儿明白,谢师叔传授。”   “最好的报答是一飞冲天。”   “师叔请放心,飞儿定日夜苦修,不会让您失望。”   “还有劲吗?”   “当然。”叶飞已经浑身疲软了,可还是硬撑着站起,在他看来,今日乃是天赐良机,绝不能错失。   老乞丐淡淡一笑,轻喝一声,缭绕在身上的酒气被蒸发成白气,接着缓缓起身,天地大势向上拔起,仿佛毫无疲惫之感。   叶飞深感其道行高深,不敢怠慢,恭谨垂立在一边。这个时候,往日嬉笑打闹的老乞丐成为了名师益友,叶飞对其充满敬佩,再没有任何嬉笑不敬之意。   老乞丐一身衣衫满是补丁,随着身体的昂扬而猎猎作响,像是随时会四分五裂。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展露出的气势即便掌教见了都不敢怠慢。   天人合一是仙人的至高境界,达到这个境界的仙人身体与天地融合,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威势,与顶级灵兽的兽威类似。老乞丐本来一直为情所困,无法跨出修行的最后一步,却因为连日以来的变故生出明悟,迈过了阻碍修行的最后一道门槛,踏入了仙人最高境界——借天地大势以为己用。   所以,此刻的他已与掌教一样,一举一动与天地大势相连,不自觉地给身边人施以威压。   但见老乞丐自葫芦里缓缓抽出一柄流水一般的长剑,左腿和右手同时向天拔起,舞了个金鸡独立式。   “来,随我练。”   前一日被树妖王老夏指点了一夜,这一日又被云师叔传授以《道经》第二卷。一前一后,两日时间,叶飞得两名绝世高手指点修行,潜移默化之中已种下了变强的种子,只待有朝一日破土而出了。   另一方面,方白羽昏睡两天两夜后醒来。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总在昏睡与清醒之间徘徊,这昭示了两件事情,其一,白羽身子不够强壮,经常因承受不住压力而晕倒;其二,最近一段时间磨练足够刻苦。方白羽也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醒来之时,便兴奋地出掌,在远方一颗巨大槐树上印上了自己的掌印。   他躺在青牛上仙往日休息的地方,身子下面铺满了干草,保暖而干燥,山林中晚间会降下露水,温度骤降且湿润,甘草铺就的床是最适宜的。   青牛上仙将平日里歇息的床让给了自己,可见喜爱之意。   方白羽心里很暖,起身寻找上仙,并未找到,但左右却各有一只近乎透明的冤魂留守,看到自己醒来,两只冤魂露出牙齿笑,虽然无恶意,却仍显得恐怖。   它们大概是青牛上仙离开时留下的护卫了,方白羽心中想:那么上仙去哪里了呢。   方白羽向前走去,两只冤魂护卫左右,他微微一笑,加快速度,冤魂也加速,很是轻松地跟随,不紧不慢,这让方白羽略微有些失望,本以为差距已经缩小了很多。   在一尘不变的青石前,方白羽见到了亦师亦父,恩重如山的青牛上仙,毫不犹豫地跪拜下去,深深叩首。   青牛上仙即便不回头,也能清楚地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欣慰地说:“醒了啊,比阎罗王预言的早了整整一天,可见她说的也不一定准。”   “真没想到阎罗王是一名女子。”方白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她的来历据说可以追溯到万物起源,众神林立之时,是历史的见证人之一。”   “看起来无涯道祖和她关系匪浅。”   “无涯出世之时,宇内齐震,何等风光,她在地府中自然是瞧得见的。”话音一顿,青牛续道,“更何况,若无无涯赠与的神灯,地府至今也是一片晦暗。”   “一个女人掌管了那般偌大的地界,真是可敬可佩。”   “呵呵,你以为那是荣誉?”   “上仙的意思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是责罚,阎罗王是被囚禁在光明射不入,终日与冤魂厉鬼相伴的地府中的。”   “责罚?”方白羽细细回想与阎罗王的相见,以及对方充满哀伤,感慨人世兴亡的语气,确实觉得很不寻常。   “我和无涯初入地府的时候,那里黑漆漆的一片,连一丝光都没有。当时无涯就说,地府是上苍对世间的惩戒,于是就做了那盏灯,来逆转乾坤。从此,地府才有了光,才有了可以生存的条件,不想去转生的魂魄们才有了条件驻足。如果不是无涯赠送的神灯的话,这一切成立的前提条件就都没有。”   “无涯师祖真是至仁至善。”   “可惜,他破坏了天道定立的规矩,所以不能为之所容。”   “可惜了,一代人杰。”   “无涯当年,一心改变世间的黑暗,做出了许多造福后人的事情。可惜都被当做秘密永远封存在历史长河当中。”   “因为为天道不容吗?”   “是啊,天道巍峨,谁人能不臣服。”   “上仙,您是不是想让白羽继承无涯道祖的遗志,探求逆转乾坤的秘密?”   “物是人非,后人何必继承前人的遗志,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潜力,有机会再一次改变现状,所以一心促你成长。你不要有压力,顺势而为便可以,总有一天可以找到自己的道。”   “得上仙垂爱,白羽感激不尽。”   “累吗。”青牛上仙身下飘云。   “上仙尽管吩咐。”   “再陪我一天,我们去最后一个地方。”   “全凭上仙安排。”   白云载着青牛上仙和方白羽原地飘起向北走,飘出东山到了北山,在雪山峰顶降落。   北山很矮,温度也异常的低,不知为什么。   方白羽冷的很,运起仙力抵挡。   “你的体制太弱,需要多加锻炼才是。”青牛上仙道,“北山曾是东山的峰顶,被无涯以大法力削去,放在此处,峰雪万年不化,有洗涤淬炼之功效,你在此修炼,一者可以提高修行速度,二者能够强健体魄,好处多多。   如青牛上仙所说,此处极寒入骨,方白羽运起仙力抵抗仍是哆哆嗦嗦,寒冷不断累积,向着皮肤深处渗入。   意识到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方白羽有些激动,拱拱手道:“幸得上仙指点,白羽感激不尽。”   青牛上仙道:“好了,时间不等人,你努力吧,我当先返山。等到撑不住了就回去,许久没有出现,你的朋友们当着急了,以后每天来此修炼几个时辰即可。”   “恭送上仙。”   青牛上仙乘云飞起,方白羽目视它消失在天边,盘膝坐下,风雪呼啸,一粒金辉自丹海深处飘起,是久未露面的彩儿。   “牛鼻子总算走了,我也出来透透气。”彩儿对青牛上仙很没有好感。   白羽骂她道:“上仙于我有恩,且不可胡言乱语。”   彩儿反驳道:“它本来就是牛,人家又没说错。”   方白羽有些生气,语气严厉了一分:“还说!”   彩儿这才服软,像小狗那样贴着方白羽的颈子蹭:“好了,好了,人家不也是看它没在近处嘛,当着面肯定不能说的。”   “背后也不能乱说话。”   “人家知道啦。”   “好了,你自己玩吧,我要静心修炼了。”   “等等老爹,人家有件事情想求你。”   “别说求不求的,你说的事情,老爹一定尽力做到。”   “彩儿想让老爹将体内的火种借给我。”   “火种。”想起地府中疯狂的一幕,方白羽惊讶地道,“我体内有火种吗,在哪里。”   “老爹你内视一下就知道了。”   “你要火种干嘛。”   “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你也想吃?”   “嘿嘿。”   “地府中你怎么不出来,当时可是有火种正根在的。”   “那个女人的气息很可怕,彩儿有些怕她。”   “你不怕吞吃一切的青牛上仙,却怕一个女人。”   “青牛有啥好怕的,根本奈何不了我,但那个女人就不一样。”   “或许吧。”方白羽想了想,觉得彩儿灵性超然,不会撒谎骗自己,“那好,我现在就找找火种的所在。”   方白羽端正姿态进入内视状态。前一日刚刚内视过,此刻丹海又有不同,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内丹光芒含而不露,看起来没有之前明亮了;第二,海面平静,不似之前波涛汹涌了;第三,海面的尽头,与无边混沌的交接处,一团微弱的火焰勉强维持着燃烧,看起来随时可能熄灭。   方白羽将神识具现出实体探查过去,发现火焰之中并没有温度,马上将之取出。这并没有为他的丹海带来任何变化,可见是随着修行的加深,丹海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一团火被方白羽捧在手里,彩儿双目放光,跃跃欲试。   方白羽有些迟疑,“你真的要吃了它。”看彩儿连续点头,心道:彩儿充满灵性,不会胡来的,应该没有问题。便托起火种递过去。   火种到来,彩儿流质的身体从中间张开一道缝,露出让人胆战心惊的牙齿和粘稠巨大的舌头,直到此刻方白羽才知道,彩儿乖巧可人的身体里藏着这样恶心的一张嘴。   他有些后悔,生怕酿成祸端想要收回火种,可惜晚了一步,彩儿张开嘴巴,将整团火种一股脑地吞噬进去。 第154章 北山峰顶,三尺“恨”碑   黏糊糊的舌头将方白羽的手舔得干干净净,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方白羽盯着它,不禁生出警觉。彩儿可能也意识到了,慢慢缩回舌头,缝上嘴巴,恢复了乖巧可人的样子,灵动的眼睛平添一丝水润,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据说,越是强大的生物,在其幼年时期模样就越可爱,越招人喜欢,因为这样可以有效的提高生存下来的几率。   看着彩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方白羽仿佛做了一场梦,戒备之心烟消云散。彩儿流态的身体变化成婴儿的样子,捧着肚子道:“没吃饱呢,好想多吃一点。”   “贪吃的家伙。”方白羽宠溺地笑,揉揉它的头,“好了,我要打坐修炼了,你去找地方玩吧。”   “好久没出来了,老爹你努力修炼,彩儿我随便转转。”   方白羽看它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没有多想,马上进入了入定状态。彩儿依依不舍地越飘越远,在山里面慢悠悠地飘啊飘啊,飘了很久,忽然发现了一只正在为幼崽哺乳的母豹。   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游荡过去,母豹看一团怪异的东西靠近了自己,发出警告地咆哮,彩儿不以为意,继续靠近它。因为有幼崽在身边,母豹不能逃走,就朝着彩儿吼叫,警告,始终没有效果,终于失去了耐性,冲上前撕咬。   彩儿身子很小,一口就被吞噬进去。   母豹舔舔嘴唇,感觉不到味道,回到幼崽身边继续哺乳,幼崽嗷嗷地叫,欢欣雀跃地庆祝母亲地凯旋。一切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直到,直到母豹的脸孔开始抽搐,长满锋利牙齿的喉咙内侧开始疯狂地向外喷血。   已经三个月大,有些懂事了的幼崽们被此情景吓到了,跳起来,对着母亲的不断鼓胀的身体“嗷嗷”地叫。母豹三角形的眼睛里充满血丝,四肢无力的抽搐,一次、两次、三次,身体同时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小豹崽对着母亲的身体狂吠,无一只离开,紧紧守卫在母亲身边。片刻之后,一道血柱冲出,染红了它们洁白的皮毛,母豹厚实的皮肉从内部被撕破,一只由嘴、牙齿和舌头组成的怪物出现在它们的面前,怪物一边咀嚼母亲的骨肉,一边不断舔舐溅射出的鲜血,不浪费一丁点食物。   小豹崽生为猎人的本能发挥作用,关键时刻,不再执着于母亲的尸体争相逃窜,可惜,异兽的舌头无所不至,随便一舔,便将它们一一咬住。仔细看,舌头上竟然也长有着牙齿,而且是最为锋利、粗大的,类似于鳄鱼的牙齿。   被舌头舔中根本逃不走,几只小豹崽被生吞下去。   而这还不能让此异兽满足,它的嘴巴爆张至原来的三倍,一口便将雪豹母子栖身的巨石吞下了肚。直到此时,才终于罢休,四处舔舐的舌头和锉刀般的利齿逐渐收回,恢复到了星星般可爱美丽的样子。彩儿仔细打量身体,确定没有任何血渍沾染在身上,哼起欢快的小曲,开心地回到了“父亲”身边。   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好像!   正在打坐练功,修炼仙力的方白羽,察觉到了彩儿的到来,并没有多加注意,继续将体内阴阳运行满十六周天。   之后他试着将仙力当做手脚使用,可惜未能掌握诀窍。彩儿大概是玩了一圈累坏了,乖乖地躺在他盘起的膝盖上打起了瞌睡,它的身体较之前大了一圈,不时打嗝,方白羽以为是吞吃了火种导致的,并没有多想。   感觉继续练下去不会有太大进展,方白羽轻轻地托起彩儿放到肩头,抖落身上积雪站了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块盆地当中,四壁高而中间矮,山壁怪石嶙峋,像是张牙舞爪的魔兽。   他召唤鸿鹄仙剑准备离开,一块山石忽然没来由的滚落下山,一路磕磕碰碰,将挡路的树木夷为平地。方白羽走到悬崖边上向下方深深地看了一眼,见那石头形状特异,像极了一颗人头,不禁好奇,御剑飞起,围绕着山顶兜转一圈,用仙力将石头上覆盖的积雪震落,果然发现山顶上凸出在外面的每块石头都像极了一个人的雕像,五官依稀可见。   “这是什么道理?”   他很是纳闷,又飞回打坐之处,发现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斜杵着一块半尺高的石碑,因为常年积雪,石碑的轮廓已不可见,若不是自己身怀天启之眼,加上用心搜索,根本发现不了。   他降落在石碑前,运起仙力吹散碑上积雪,看到了一个触目惊心地红字:“恨。”   北山峰顶,三尺“恨”碑。   方白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以鸿鹄仙剑向下挖掘,直到碑身完全展现。可惜,“恨”字下面的小字已经融入土中,辨认不出了。   倍感失望之时,脚下忽然传来异常的震动,接着便两眼一黑,随着塌陷的山体落入深渊之中。   往下落的时候,方白羽没有坐以待毙,一边爆发仙罡保护身体,一边驾驭仙剑,止住下坠之势。这一系列动作简单奏效,方白羽轻松落地,未受何伤害,倒是一直呆在肩头的彩儿从梦境中惊醒,大声呼喊:“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老爹你没事吧。”   方白羽见彩儿危难之时仍不忘关心自己,会心一笑,拍拍它的头:“好孩子,老爹没事的,你先回去,这里情况复杂。”   “人家不放心老爹嘛。”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碍手,快回去吧。”   彩儿撅起嘴,不情不愿地化作金辉,回到方白羽的体内。   方白羽总算得出空来,手持仙剑爆发出光芒,定睛打量周围环境,整座山似乎分为很多层,在表层山体塌陷以后,下落的石头很快被二一层的的山体支架架住,入口被石头掩埋,肯定无法原路返回了。   周围一片空旷,可以看到散发出荧光的钟乳石和成群结队的黑色蝙蝠,蝙蝠们统一攀着石壁,看起来胆子很小,时不时地飞一下不敢靠近自己。身子下方是水,水面与脚腕持平,有像极了婴儿的娃娃鱼不时游过。   这是一个与外界相连的山洞。   方白羽得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只有与外界连通的山洞里,才会有蝙蝠生活。   关键是要找到出口。   幸好有鸿鹄仙剑在手,其上闪耀的金光不仅照亮了身边的景物,也逼退了虎视眈眈的敌人,对于栖身在黑暗之中的生物来说,光亮是难以接受的事物。   水路呈东西向,坡度不大,方白羽觉得往下游走更省力一些,就从东向西走。由于水中有大量的娃娃鱼游动,方白羽每向前走一步,都可能会触碰到那些黏糊糊的东西,非常恶心,这导致他不太敢向下看。   平平无奇地走了一会儿,河道逐渐变细,有平坦的河床显露出,方白羽赶忙爬上去,离开了潮湿冰冷的河水。   再往前,河道生出岔口,河水分别通向三个方向并且洞口变矮、变窄,河床消失,方白羽被迫回到水中,二次感受了河水的冰冷。他仔细观察三条岔路,发现左手边的岔路娃娃鱼最多,中间和右手边的河水中,几乎看不到娃娃鱼,于是决定走入左手边的岔路。   又走了一会儿,视线逐渐开阔起来,视野扩大,面前又出现一个山洞,山洞宽阔,里面除了清澈的河水,更有着宽阔的河床。方白羽走在上面,感觉舒心了许多。说来也怪,脚下的河床高低不平,生着许多坑洞,也不知是如何被河水侵蚀成的。   方白羽侧耳倾听,呼啸的风声清晰可辨,心中大喜,向着纵深之处行去。这个时候脚下忽然传来异动,他吓了一跳,心说:又来?怎么这么倒霉。   匆忙驾驭仙剑飞起,他之前一直不飞,是因为洞顶生着许多巨大的钟乳石,害怕飞行速度太快,不小心撞中。此刻别无选择,只能御剑飞起,但与预想中的不同,脚下的地面非但没有塌陷,反而不断升高,甚至向前移动。   “这是怎么回事?”方白羽手足无措,从没遇见过同样的事情。好奇心起,跟着移动的地面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越向腹地走,洞穴就越开阔,视野也越清晰,方白羽渐渐发现,地面的起伏像极了呼吸带来的肌肉伸缩,而亦步亦趋地前移,更像是某个巨大生物的爬行。联想到遮天蔽日的囚牛至尊,方白羽惊出一身冷汗,慌不迭地御剑折返。返程的路上,经过一个洞口,里面传来人声。   方白羽回忆,自己之前路过的时候眼前的山洞并未出现,大概是异兽庞大躯干地离去让洞口显露了出来。洞里有人声传出,会在阴森恐怖的洞穴中交谈的人恐怕不是善类,他们在谈什么呢?   一者是被好奇心驱使,二者是出于对蜀山的维护,方白羽决心去一探究竟。在通过百米长的甬道之后,方白羽依稀看到人影——一男一女,都笼罩在黑色宽大的袍子里,辨不清身材和面容。   这是方白羽第一次见到蜀山内的黑衣人,心中一凜,偷偷地潜伏了起来。便听其中的男子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随便暴露了身份。”   “谁能想到那个小子身怀异宝,以我的神通都被摆了一道。”女人身材的黑衣人回答。   “你啊,就是太不小心了,现在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对我们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也只能想办法除掉了。本来还想通过他来牵制掌教,这下可好,失去了一枚有用的棋子。”   “没这么严重,我确信他不敢告密的。”   “不要争义气之勇。”   “他绝对不敢,我保证!因为我也掌握着他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一旦昭示天下足以要了他的命,所以我确定他绝对不敢将那天的事情说出去。”   “你这么肯定?”   “当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人的体内藏着九龙,他是魔教派来蜀山的内奸。” “魔教是不可能指派身怀九龙的人来到蜀山的做内奸的,这对他们来说需要担负的风险太大。”   “或许,他们就是认准了咱们会抱有同样的想法,才孤注一掷地大胆冒险呢,这不也正是他们一贯的风格吗!”   “认剑那关他就过不了。”   “他们或许已经解决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   “记得我手中的龙卵吗,现在已被叶飞藏起来了。”听到叶飞的名字,方白羽如遭雷击,这一男一女密谋的竟然与叶飞有关,而且竟然说叶飞是魔教的内奸,怎么可能。   但听那名女子继续道:“本来这都是……”   “等等。”黑衣男子做出禁声的动作,目光冰冷的环视四周,方白羽早已把头埋在土里,分毫不敢抬起。   “或许是那怪物醒了,不要这么紧张,神经兮兮的。”黑衣女子说道。   男人没有回答,夜隼般的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过洞穴,在洞口的地方停驻了一瞬,最终收回目光。   方白羽幸亏藏身在甬道中,如果再往前进一步,都可能会暴露了行踪。   黑衣男子与黑衣女子所处的洞穴内连接着四面八方的甬道,方白羽再抬头时,发现那两人都不在了,他汗如雨下,全身泥软,许久才得起身。   黑衣男子并没有张开仙力之网探查周围的痕迹,可见诸位上仙对于仙力的应用不尽相同,方白羽暗暗松了口气,仍是不敢起身,又过了许久,估计两名黑衣人彻底走远了,才终于站起,顺着原路折返回来。   走出甬道面临两个选择,一者是回到水路,继续顺流而下,说不定能找到出口;二者是走向洞穴腹地,有可能窥视到异兽的全貌和更多的秘密。   两厢取舍,方白羽选择了前者,古书他阅读得不少,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自己对此处地形并不了解,随意行动很容易置于险境当中,太不划算了。 第155章 羲和   打定主意,方白羽重新执起鸿鹄仙剑返回水道。相隔很长一段时间,河水流速明显湍急,大概是山里面下雨了或者到了涨潮的时候,不管是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山涧河水的水位都会急速攀升。   方白羽虽然不总在山野里走动,但毕竟常年于群山中生活,这点常识还是懂得。当下施展飞天之术,快速顺流而下。   河水漫涨,很快浸没膝盖,方白羽迟迟看不到出口,心里起急,刚好不远处现出一条岔路,且有亮光射出,当下钻了进去。   里面的路倾斜向上,方白羽顺着光到了尽头,眼前的路没有了,竟是一路莽撞地到了悬崖边上。原来,这条岔路的出口只是悬崖峭壁上的一个山洞,面前巨大的空间估计就是北山的内部了,谁能想象,整座山不仅被掏空了,而且被挖掘成了迷宫般的复杂地形。   敢在主峰附近动土,这帮人的胆子真够大的。   一眼望去,正对面是刀削般的石壁,下方是万丈深渊,依稀有鳞甲反射的光芒映照出,只怕是之前见过的异兽了。   方白羽不敢怠慢,御剑飞起直冲最高处,发现石壁严丝合缝,没有通向外面的通道,只能折返回来。坠入山崖以后,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被闷在一个瓷碗里,四处乱撞就是脱不得身。   无奈之下,他又回到来时的洞口,往下走准备进入河道,可惜水流湍急,流水已将河道充满,不知要何时才能退去了。   心说:我方白羽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不成?   他咬咬牙,决定富贵险中求,驾驭仙剑冲向洞穴最下方,怪兽身躯游走之处。   这真是巨大的决心,如果不是被黑衣人的话乱了心神,以他往日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如此巨大的洞府仍只能窥看到异兽身躯的一隅,可见其体型之庞大,青牛上仙曾经说过,灵兽的整个身躯都是储存仙力的容器,身躯有多么巨大,储存的仙力就有多少。这样算起来,这只山中怪兽起码不会比囚牛至尊弱,具有碾压自己的实力,他此番行动实在非常危险。   方白羽驾驭仙剑降落在山崖最底端,异兽移动的身躯上方,发现四面八方都有甬道存在,而异兽的身体明显是长条形的,从这个洞口穿出,从隔壁的洞口穿入,从下一个洞口再穿回来,方白羽很好奇,这样巨大的生物到底要捕猎什么样的猎物来维持生活所需。   他同时思考,如果与异兽进入同一条甬道的话,那么自己会不会被它躯体的伸缩撵成肉酱。   愁眉不展间,天启之眼没来由的抽搐了两下。   方白羽有所感应,将仙力聚集于双眼之上定睛打量山洞,竟然在蜿蜒纵横的异兽身躯夹缝中,看到了一柄若有若无的仙剑。   这柄仙剑以不知名的金属打造而成,总体为深紫色,无锋刃,顶、尾各有一个圆球,中心呈椭圆形、螺纹状,模样怪异至极。它若隐若现,散发出虚无缥缈的荧光,悬浮在半空中,好像是深山的内核。   “这一定是一件顶级的神器。”方白羽心中暗暗期待,毕竟到今天为止,所有可以被称为神器的宝贝都被叶飞取走了。   他源源不断地将仙力注入天启之眼,与此同时驾驭鸿鹄仙剑飞到此神器的正上方,找了一个落脚之处,与异兽庞大的身躯距离不过半尺。   方白羽丝毫不敢怠慢,分出丹田之气到右手上,试着抓取剑柄。神器外侧无任何封印禁制,方白羽顺利抓住剑柄正待抬起,周围的世界忽然颠倒翻覆起来。   天旋地转,除了自己不动,周围的一切空间变化为黑色,紫色的螺纹像网格那样将黑色的世界分割开,天空在转,地面在转,石壁在转,所有的空间都转化为黑色,所有的地方都在旋转。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有过天空之城求剑的失败经历,方白羽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手了,任凭世界旋转地七零八落,任凭胃酸一次次地喷涌,也死不松手,他渴望力量,他追求力量,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他一定要得到神剑的认可。   说起来,方白羽对于力量的渴望是天生的,从记事的时候开始,他就从不浪费自己的时间。读书、习武,研究天文地理精算,以他的资质很快就发现了人力的局限,所以开始疯狂的寻找能够超脱自然束缚的方法。   直至炎天倾的出现,促使他对力量的渴望达到极致,从此以后,以复仇为名,踏上了疯狂追寻力量的道路。   由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清楚知道目标在哪里的人,在经历过惨痛的失败以后,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更加不会放弃,哪怕内脏被搅烂,哪怕头脑因而崩溃也不会放手。开山去也罢,绕着走也好,在这一刻,方白羽终于明了了自己的道,执着的追求力量就是他的一切。   仿佛经历了恒久远的时光,又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旋转的世界恢复了平静,方白羽站在被划分成网格的单色世界中,高高地举起了仙剑,异兽的身体化作黑色的风,汇入神剑当中,一个黑、紫相间的太极图出现在他的脚下。在这一刻,在剑中的世界里,他便是主宰。   像是得了失心疯,方白羽高举着剑哈哈大笑,笑声如雷,震动得整个山洞簌簌发抖。   直到网格的世界消失,方白羽才重新恢复平静。   “呼。那便是拥有力量的我吗,好疯狂。”他伸手抹下一把汗,异兽纵横交错的庞大身躯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空洞就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一把悬浮着的剑。说来奇怪,自己明明应该紧紧握着剑柄的才对,怎么此刻站在剑的下方呢。   他睁开天启之眼,细细地打量近在咫尺的仙剑,感觉它就像维持天地稳定的神针。   不可思议,方白羽忽然有些不敢去碰触它,生怕一旦举起它,天地就会跟着碎裂。   “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孩子。”无缘无故出现的声音往往预示着强大的生灵就在左右,“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发现我存在的人,也是命中注定解开我封印的人,而作为报答,我将赋予你登顶巅峰的力量。”   “是你在说话吗,神剑!你的名字是什么。”方白羽试探着问。   “除了我还能有谁。”神剑回答,声音空洞显得底气不足,像是得了重病。   “你的名字是……”   “天地大同。”   “这么长。”   “也可以叫我羲和。”   “原来是羲和前辈,白羽这厢有礼了。”   “年轻人挺有礼貌,但是没必要和我客气,咱俩以后会朝夕相处,有话直说便可以。”   听羲和如此说,方白羽心里暗暗地激动,颔首作辑道:“能得羲和前辈垂青,白羽定当好生珍惜,不辱没了神剑的威名。”   “都说了没必要跟我客气。直说吧,我知道你渴望力量,而我能赐予你力量,所以故意引你至此,完成了血誓,算是一种前期的投资吧。但单单这样还不足够,我与其他仙剑不同,此刻正处于封印的状态,真身被困在北山地底无法到外面去,你想要真的获得我,就需要帮我解开封印。”   方白羽沉默下去,暗道:听起来像是大魔王诱惑小白鼠的故事,不会是给自己下的套吧。   和叶飞在一起待久了,耳濡目染,他多少沾染了一些油滑气,试探着问道:“敢问前辈因为何事被封印在此,封印在何处,又该如何解开封印。”   其实方白羽最关心的是第一个问题,也就是羲和为何被封印在北山山下。如果那黑漆漆蠕动的东西是它本体的话,看起来不像是善类。方白羽渴望力量,但也谨记着青牛上仙的教诲,不会为了执着的追寻力量而不择手段。   羲和活了几千年,历尽沧桑,怎会看不透他,当下道:“我的封印是蜀山六座主峰组成的阵法,阵眼是咱们现在身处的方栦北山,想要解开封印,就必须依次除掉六峰峰顶的封印禁制,再破碎北山山体,只有这样我才能出关。至于我当初为何遭到封印现阶段还是一个秘密,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我暂时不能说。”看到方白羽表情复杂,有了退却之意,羲和补充说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是做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被封印在此地的,认为自己惹到了瘟神,想要马上逃走。   你有这种想法证明你思想正派,心路正直,这很好,也间接证明了我的眼光。但你也要明白两点,第一,不能说的秘密不一定代表邪恶,还有可能是有着难言之隐;第二,我的力量横跨千古,举世无双,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威力甚至更在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之上,这从我身上若干层的封印就看得出来,需要用蜀山六峰和主峰中的一个山头共同镇压我,我全盛时期的力量可见一斑。而你又刚好极端地需要力量,所以你需要我,更胜于我需要你。”   “我方白羽是渴望力量,但我不会为了追寻力量而无所不为,如果你不能给我合理的解释的话,我是不会解开你身上的封印的。”   “你撒谎。你根本就是在撒谎!攥紧我的时候,如果没有对力量的极致渴求你早已经深陷在旋转的世界里,再也回不来了。内心选择的“道”你以为避得开吗,就算避开了,你的境界又怎么可能有所突破。少年,只有遵从本心,遵从本能,才能获得极致的力量,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懂。”   方白羽被说得哑口无言,记得在天空之城的时候,那名不知道身份的隐世高手,也是引导自己遵循本能,将力量发挥到极致。现在羲和又这样说,难道追寻正道真的有错?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为何掌教可以如此的强。   方白羽陷入到“思想”的悖论当中,无法自拔,本来坚定的信念被对方三言两语化解。   羲和看正是时候,添油加醋地说道:“更何况,我明明可以编故事来骗你,却没有!你以为是为什么,我是有苦衷的,白羽。”   羲和的话直透人心,在方白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致使他无力地委顿在地。   这种情况本不应该出现在方白羽的身上,因为他一直有着清晰的目标,是异空间中的所思所想与现实的背离,扰乱了他的判断。   神剑孤冷地散发出荧光,悬浮在不远处,像是在冷笑。天启之眼隐隐作痛,方白羽神智一清,端坐起,呼气、吸气、呼气、吸气数个来回,终于稳定下来,再抬头时,双目之中射出锋利的光。   “你在蛊惑我。”   “我在帮助你看清本心。”   方白羽深深地望着羲和,神剑岿然不动。   “你的真身呢,难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真身你不是见过。”   “黑蛇?”   “蚯蚓。”   “我是从食物链最底端,最最弱小的蚯蚓一步步地进化来的。”   “蚯蚓?”   “想象不到吧,一次机缘加上持之以恒的努力,让我拥有了今日的成就。”   “但最终还是被封印为剑灵。”   “呵呵。”   “看来你我互相需要。”方白羽的口风突变。   羲和早料到会如此,在这个男人登上北山的时候,它就已预料到现在的结果。   方白羽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会在亲密与疏离之间维持平衡,直到有人在天平的一端压上一块沉重的秤砣,打破原有的平衡。这个时候,方白羽将无比需要自己,而自己也会因此重见天日。   “那好,我走了。”方白羽准备离开。   “把我带上。”神剑吐音。   “你的本体能够离开北山?”   “剑身可以,真身不行,但即便如此,也比那只名叫鸿鹄的小鸟强得多了。”闻听此言,鸿鹄仙鸟拍打翅膀发怒地抗议,却在下一刻被不知来自何处的力量击落,金色的羽毛散落一地,马上畏惧地缩紧脖子,发出示好地鸣叫,“将我带在身边,哪怕只能发挥出万分之一的力量,在关键时刻也足够保你命了。” 第156章 两仪无相   “我还没答应解开你身上的封印呢。”   “你早完会这样做的。”   “你就这么肯定?”   “你对力量的渴望就像是普通人日常的呼吸,不可能断绝的。”   “哈哈哈……”方白羽伸出手握住羲和剑的剑柄,一股澎湃的力量传导入身体,“你说的对!”   “感受到了吗,真实的力量。”羲和蛊惑着说道。   方白羽露出微笑:“羲和是你的名字,剑的名字叫什么。”   “古籍中找不到我的存在的,孩子。”   “我只是单纯地想知道。”   “两仪无相剑,这是剑的名字。”   “两仪无相?还真是与你贴合呢。”   “谢谢夸奖。不过有一点你要谨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尽量不要动用我的力量,六峰封印沉重,在北山以外的地方动用力量,会招来封印的反噬。”   “我明白了,走吧,鸿鹄。”一身素白的方白羽长发飘飘,丰神俊逸,虎步流星地向前迈进。全身金羽的神鸟在头顶腾飞,无边无际的黑气在脚下护卫,连彩儿都赶来凑热闹,变成星星,环绕在方白羽身边,像是围着太阳旋转的地球。   这个被天道选中的男人其未来已经初现端倪。   搅动风云,舍我其谁!   方白羽回到方栦山的时候,叶飞、莫君如、纳兰若雪三个人纠缠在一起,太入迷了,丝毫没察觉他的到来。   “玩的挺嗨啊。”白羽苦笑,转身离开,御剑飞行到了不知名的远山。   却有一股寒潮追寻而至——冷宫月。   “他们三人都很担心你。”冷宫月鲜有地关心一个人。   “没看出来。”方白羽有些赌气,从年龄来看,他还是个孩子。   “第一天他们拼命地找,甚至违背了掌教的意思。”   “仅仅一天而已。”   “他们大概是通过蛛丝马迹确定了你的安全。”   “或许吧。”   “这些天你去哪了。”   “受伤了,一直在养伤。”   “因为尹朝华?”   “在后山行走,不小心触动了仙法禁制。”   “主峰不比其他地方,行动需要万分小心才是。”   “多谢提醒。”对于冷宫月的关心,方白羽很是欢喜,但一想到叶飞和莫君如将自己的安危置之脑后、开心玩耍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欢喜的心情也因此冷却下去,“你好像很关心我。”   “只是想帮三个小家伙澄清一下。”   “谢谢。”   “师出同门,不必客气。”   “可以与你一起练剑吗?”   “今天破例答应你一回。”   “落雁十三剑。”   “落雁十三剑。”   小草嫩绿的山石上,两袭长衣相对,清风吹拂,恍若神仙眷侣。方白羽缓缓抬手,毫无杂质的纯净金辉随着手掌的抬起而凝聚为神剑,鸿鹄鸟欢鸣,兴奋异常。   冷宫月以同样的方式起手,手心中并未有神光出现,但是身边寒意骤增,雪尘剑以它特有的方式出现在冷宫月手中。   神剑对神剑,神仙对神仙,白衣对白衣,一男一女,纯净无暇,曾经孤芳自赏的他们眼睛里同时映照出了对方的影子,这份美景来源于一次尴尬的误会,冷宫月大概永远认定了心底里的影子便是方白羽,而永远遗失了那个真的患难与共的人。   如果叶飞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可真是天意莫测,造化弄人。   落雁十三剑在一对神仙般的人儿手中,使出了不一样的风采,使出了神仙眷侣般的纠缠与缠绵,一黄一蓝,两把剑痴痴缠缠地卷在一起,像是在落叶中翻舞的一对彩蝶。   两人不知疲倦地挥剑,心有默契地将这开心的一刻化作永恒。   好像从南山月下归来后,冷宫月身上的人情味就一日一日浓厚了起来,曾经的雪尘仙子,也终于有了动心的一天。   方白羽和冷宫月整整练了一夜的剑,第二天,冷宫月径直去上课,方白羽沉了沉,才登上了山。   见到白羽归来,夹在两女中间的叶飞像是看到了救星,冲上前嘘寒问暖:“白羽,你总算回来了,这些天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恩?”   听到叶飞满是玩味的话语,方白羽肚子里的气立时消去了一大半,心说:你小子不会这么神吧,真能猜出端倪?于是故意试探道:“少来!我看你才是在温柔乡里把身子泡软了,将出生入死的兄弟忘了个一干二净吧。   “少给我装蒜,这些天去哪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前辈高人指点迷津啊,学到了多少真本领!告诉你,可别想蒙混过关,必须交代清楚了。”   与叶飞坚定的目光相对,方白羽还真的有点心慌,对于这家伙他一直没什么办法。   叶飞看他还不肯承认,又加重了语气说道:“那天你径直下山,其实我和君如一直跟在身后,所有的情景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你再不说,可就真是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方白羽归来之后本来准备兴师问罪,好好地奚落奚落叶飞,没想到一句话没说已经被对方逆转了形势,完全变成了自己在接受审判,真是无语了。   不过心里的疑惑也同时解开,难怪青牛上仙那一日迟迟不肯现身,原来是因为自己身后有人跟随!你们俩真是强啊,居然跟踪我?   方白羽自觉理亏,笑了笑道:“好啊,你敢跟踪我。”   “谁让你近些日子总是偷偷摸摸的,快说,去哪里偷师去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在后山行走不小心触动了结界一连昏迷了好几天,你不关心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处处责难,讲不讲义气了。”   “跟我说义气。哼,今天我跟定了你,寸步不离,有种你不要躲。”   “这……不好吧。”   “干嘛,心虚了!理亏了!”   “我只是觉得事情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且,好意思说,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义气二字。”   “好啦,好啦,你这人真是婆妈。”在与叶飞的交锋中,方白羽完全落败了,这倒不是说他不中用,而是叶飞实在在底层混迹了太久的时间,太过精明了一些。   短暂的交锋胜负已分,莫君如刚好从纳兰若雪的纠缠中脱身出来,扑在方白羽的怀里哭:“白羽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想死君如了,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后山一别就失去踪影了,是不是碰到了什么要紧的状况,还是真像叶飞说的遇到了某位前辈高人指点迷津。”   听到君如也这样说,方白羽知道叶飞并没有虚张声势,是真的知道点什么。暗暗地责怪自己大意,被两人盯梢了也一点没有察觉。   “白羽哥哥,白羽哥哥,你倒是说话啊。”莫君如关心地摇晃方白羽。与同样身材的女孩子不同,她的手劲大的很,方白羽被摇了两下就吃不住了,嘴角露出微笑,轻轻抚摸君如的头道:“我只是不小心触发了山上的结界,因此睡了几天,不要太担心了。”   叶飞撇着嘴,没好气地道:“睡了几天……老子后山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你睡在哪,装蒜!”   “你有完没完。”方白羽推了他一把。   “我不管,今天我跟定了你,一定要看看你到底去见谁。”   “懒得理你。”方白羽用手臂轻轻地挽着君如,“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我们回位子吧。”他自觉理亏,忙着转移话题。   这个时候,一道寒芒从远山来,在观云台前急速坠落,落地之时化为汹涌席卷的寒潮,冲刷过众人身上的每一个棱角。冷宫月每次现身,必然引来众人的目光,而她也无一例外地保持了孤高的姿态。   叶飞深望过去,总感觉今天的她和往常不太一样。随即注意到,方白羽对着冷宫月冷艳的身姿微微颔首,而对方虽然没有做出回应,但更加没有选择回避。   这……叶飞的心一瞬间凉透了。   对于感情朦朦胧胧的他,生出了非常不好的感觉——难道方白羽每日里秘会的人是冷宫月?   不不不,不可能!他随即自己推翻了这种想法。   方白羽失踪的时候,冷宫月每天都会照常出现,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望着冷宫月孤高的背影,叶飞心情复杂,无话可说。   无比冷艳地穿过众人,冷宫月走到纳兰若雪近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起,然后硬是拖回了原来的位子,其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纳兰若雪鲜少被她如此对待,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地向叶飞做鬼脸,用口形比划道:“下课等我,下课等我。”   叶飞假装没看见,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尹朝华在众人的簇拥下从走廊拐角出现,他深深地望了归来的方白羽一眼,目光没有明显的恶意,眉宇间似乎成熟了许多。众人归位,掌教出现在玄青殿正中央,虽然内里激流涌动,但百学堂总算是回归到了本来的样子。   ……   七日后,掌教组织学生们上西山收复灵兽。西山是与东山相对的山头,海拔较南山矮,比北山高,山里面生长着各种稀禽走兽,大量的仙人洞府开辟在山顶。   能够来西山之上封印灵兽,对于学生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福利,早在前一晚,他们便已整理好了包裹,包裹里带足了水和食物,为今天的旅行做准备了。   掌教对他们的要求是,自由活动但不允许发生冲突,换句话说,学生们一旦进入西山,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只要互相之间不起冲突,只要有能力,封印多少灵兽都可以。   这对能力强的学生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例如六峰高徒。   金蝉翠的目标主要是吸收了山涧灵力的秋蝉,这些蝉往往长得非常巨大,笔直地趴在树干上,人走近了也不会飞。当然,这并不等于它们就因此容易捕捉,吸收了灵力的蝉往往具有穿透的能力,也就是说,可以变成荧光,穿透有危险的人或者物,这个实用的能力让多数修仙者难以捕捉到它们,顶多收集一些蝉蜕。   很明显,金蝉翠并不是大多数人中的一员,捕捉灵蝉,他有着自己独特的办法。   在无人的地方,金蝉翠摆出盘膝打坐的姿势,进入入定状态,却能够漂浮在半空中,身上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光芒慢慢汇聚,逐渐凝结出了蝉的样子——一只光蝉。   金蝉翠自小便有蝉灵庇护,那是是万蝉之王,在他入定或者沉睡的时候,会自动显现出实体。   便见那光蝉有节奏的拍打翅膀,发出一波波清脆的鸣叫,山间的蝉儿们仿佛受到召唤,从四面八方涌来。不管已经修炼了多少年,不管体型多么巨大都无一例外,光蝉蜂拥而至,围绕着金蝉翠身上的蝉王旋转,在旋转的过程中,身体逐渐淡化成纯粹的灵体,进入到蝉王体内。   这样的修炼方式,导致金蝉翠拥有着六峰高徒中最雄厚的灵力基础,只要身边的灵蝉足够多,他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它们全部吸收纳为己用。   吸收了灵力的蝉王体型并不会变大,但身躯会更接近实体,据说,当有一天它吸收的蝉灵足够多了,可以拥有自己的身体,变成真正的蝉王。   鸠山鸣对于蝉一类的东西天生感到恶心,所以只在金蝉翠身边冒了个头,便躲得远远的,连人影都不见。他要寻找的东西比那些灵蝉难找的多,需要在山里面仔细搜索。   鸠山鸣是紫露峰的接班人,是紫露峰主唯一的传人,传习了蜀山最古老的禁制秘法,拥有着最多的秘密。除了他的师父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鸠山鸣其实出生在青楼之中,母亲是那个年代的头牌,父亲是个野书生。所以,鸠山鸣其实是一个野种,是在干柴与烈火激情燃烧之后诞生的遗弃物。   可想而知,鸠山鸣的童年有多么的悲惨。他师父雪姬舟发现他的时候,鸠山鸣刚刚三岁,每日穿梭在闹堂里,为迎宾送客的姑娘们端茶送水,甚至是洗脚水,或许这也是他性格的由来。   雪姬舟用一罐可以焕发青春的山间蜜露,将鸠山鸣从亲生母亲那里买了出来,当时,小鸠还没有名字,身边的人都喊他阿鸠,预示他有一天能飞黄腾达,当上青楼里的老鸨。 第157章 雷啸   雪姬舟觉得鸠这个字很好,很适合他,就没有动,当成了姓氏,然后取山中齐鸣之意,为他取了字号。自此,小鸠山鸣才总算有了姓名,算是个正常的人了。   但,仅仅是正常的人是不可能被雪姬舟看中的,之所以得到真人垂青,是因为鸠山鸣拥有着万中无一的“干寒之体”,什么是干寒之体,举个例子。   冷宫月美貌动人,又拥有雪尘神剑,乃是至阴至柔的女子,她的体质可以被称作阴寒之体,是寒气入髓的女人,特别适合修炼明月峰功法。鸠山鸣同样至阴至柔,但是个男子,所以称之为“干寒之体”,拥有“干寒之体”是修炼紫露峰仙法的入门条件。   雪姬舟为了寻找传承衣钵的适合人选着实废了一番功夫,一直到自己四十多岁了,才总算发现鸠山鸣这块璞玉,对他倾囊相授,毫无保留。鸠山鸣资质奇高,学的很快,境界一日千里,在这个过程中,还发现了自己另外一件异于常人的本事,那就是操蛇。好像所有半阴半阳的人都喜欢蛇,曾经名噪一时的阴阳圣教甚至将蛇奉为神物,顶礼膜拜,每日供奉。鸠山鸣较之更近一步,不仅喜欢蛇,而且能够与蛇交流,控制蛇,甚至与蛇为伍。   蛇在灵山之上不受到欢迎,往往栖身在隐蔽黑暗的石缝里,鸠山鸣只能凭借感觉寻找它们。找到以后,先是努力与它们建立沟通,沟通桥梁搭起来,再试着慢慢接近。蛇与蝉不同,蛇多数有毒,具有攻击性,好寂静,不喜人,山上的灵蛇往往法力高强,鸠山鸣接近它们必须小心翼翼,如果灵蛇拒绝的话,他也不会强迫,毕竟他天性爱蛇,绝对不会伤害它们。   如果灵蛇接受了他的示好,鸠山鸣就可以再近一步,展示自己的强大和与自己为伍的种种好处。一般情况,接受他示好的灵蛇都会同意他的请求,接受封印,成为异空间里的住宿者。在封印球里,它们可以无忧无虑的修炼而不必考虑仙人的威胁,并且还能长久地呆在灵力充沛的地方,享受到灵力的滋润,利多于弊。   鸠山鸣的封印球是一颗从千年河蚌身体里取出夜明珠,质地纯暇,内部空间广阔,是封印球中的上上品,适合封印灵蛇。他凭借与灵蛇之间的互相感应,追寻到了山阴处,恰巧碰到两名蜀山弟子在与大蛇搏斗。一只全身青麟的蟒蛇大概七尺多长,一半身体在蛇蜕中,一半暴露在外面,显得很可怜。   鸠山鸣见青蛇身上被仙剑划出一道道伤痕,蓦然动怒,右手五指成爪,仙力凝聚继而爆发,两名同门师兄弟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倒地呻吟不止。   “掌教明令不准同门相残,你怎么敢……”后面的话被鸠山鸣锋利的目光生生逼退,那嗜血般的疯狂原始而失控,像是受伤的大蛇正在吐信。   两名同门生怕他发起疯来六亲不认,跌跌撞撞地逃跑了,在他们转身的时候,鸠山鸣脸孔之上现出青麟,嘴里长出两齿,巨大且锋利,与蛇相仿。他强忍下怒意,没有追上去杀死那两人,转身走到青蛇身边,轻轻抚摸它的鳞甲,用指尖将蛇蜕切开一道缝,帮助青蛇完成蜕皮。   完成了蜕皮的青蛇仍然伤痕累累,温柔地爬上鸠山鸣的手臂,缠卷在上面,不抬头的话,就好像是某种昂贵的蛇皮装饰物。鸠山鸣重新站起,向着更高的地方找了过去。   掌教站在云端目视了一切的发生,不发一言。   今天的灵兽封印之行看起来是赠与大家的一次福利,其实别有目的。掌教要借这个机会摸清每个人的底细,用巨大的诱饵引出他们隐藏着的秘密。   别人暂且不论,鸠山鸣和金蝉翠一人与蛇交心,能够操蛇;一人被蝉王附体,是现世的万蝉之主,都是身怀异能之人。真说起来,都不算是名门正道应该招收的徒弟,这样的人不仅被收入蜀山,而且被当成未来的峰主培养,可见诸峰对力量的一味追寻实际已经偏离了祖训正道。   掌教沉默不语,目光落到雷纵横的身上,看他闪电一般在山林中穿梭。   雷纵横施展雷行之术的时候,速度可以与电流的流动相提并论,普通人眼里也就是一道蓝色的光,勉强能够看清移动轨迹,但绝难辨认出实体。雷纵横身材发福,碧池峰看家的本事却是所有弟子中最好的,掌教对此一直存有疑惑。   在他眼里,无论是上一任碧池峰峰主还是现任峰主,都是一身紧身劲装,穿戴以铜铁轻甲为主,便于导电。而雷纵横几乎永远穿着着道士的宽大袍子,脚踩布鞋,这明显与雷行的属性格格不入,却仍然能将雷行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是为什么?掌教一直想不透。   此刻见雷纵横穿梭在密林之中,如一道顺驰而过的蓝色闪光,更感心惊,隐约觉得单就这一项能力而言,雷纵横已经超越了他的师父。   但见他每次从雷光中显现出真身,必然快速出手,在灵兽未来及反应的时候施以封印术,瞬息之间就完成了封印,出手之凌厉,判断之准确都妙到毫巅。   这样的一个人,却生了这样一副皮囊,这样的一种性格,真的很难相信眼前的不是假象。   又一次的封印结束后,雷纵横到达了山顶,风雪覆盖之地,深不见底的洞口在冷风中散发出威严,逼退鲁莽的入侵者。   雷纵横站在洞口等了会儿,等的不耐烦了,臃肿的身体轻轻跃起,腾跃高度大概在半尺左右,分为许多层的脂肪因为向上的力而互相重合,拼命地挤压在一起,落下的时候又左弹右弹,充满韧度和粘性,如果不是隔着衣服,如果不是想要窥视到雷纵横的真实本领,掌教早已经收回了目光。一个胖子并不难看,但一个爱运动的超巨型胖子就不那么可爱了,肥肉堆叠与弹跳的情景会深深的印入你的脑海里,并刺激你在熟睡中惊醒。   雷纵横这一跳没用多大力气,这从他跃起的高度就能够看出来,但落地之时却激荡出了一波不可思议的雷啸,连身在云端的掌教都吓了一跳,身子一歪险些坠落下去。   雷纵横的实力当真是让人心惊肉跳,竟是以弹跃的方式施展出了碧池峰雷系成名技“雷啸”,望着那越荡越远,波浪一般向着四方扩散的音波,掌教深深的震惊,似雷纵横这般能将仙法融会贯通的人,当真绝无仅有,只怕连正在闭关的,自己唯一的爱徒在这方面都无法企及。   掌教深深吸气,更加认真地凝望雷纵横的动作。   看他独自站立之时,岿然不动,气势万分,全然没有百学堂中的缩手缩脚,暗道:难道他只是因为肥胖而自卑,所以对人特别友善?   掌教实在看不透他,六峰之中,雷纵横大概是唯一一个掌教看不透的人。   雷啸过后,深不见底的洞口之中出现了一头猛兽,一只身长超过三米的棕熊,棕熊显然是被那声穿破耳膜的雷啸惹怒了,连连咆哮,四肢并用地冲向雷纵横。   后者见它现身微微一笑,二次跳起故技重施。   如果说灵蛇是山上最阴狠的猎手,那么灵熊就是山上最难缠的猎手了。熊的身躯本来就大,常年吸收灵力的熊,其身躯又会变大不少,而且因为食物充沛,肉脂层层积淀,抗击打能力极强,就算打不过也很难被抓住。   雷纵横第二次的跳跃,较第一次腾跃的高度略矮,降落的速度更快,并且爆发出了山洪海啸一般的巨力。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一道气浪蓦然扫过,地面上土石尽皆卷起,一层一层的,像是被压在一起的千层饼。棕熊在气浪经过时被掀飞,紧接着被一层又一层不断碾压过来的土石封盖住身体,掩埋了起来。   雷纵横哼着欢快的歌,左摇右摆地蹦跶过来,托起颈下的玉石对着灵熊道:“服不服。”   连续问了两遍招致灵熊的怒啸,巨大的熊掌撕开地面,向着雷纵横拍打过来。这一掌含开山裂石之威,雷纵横眉头一拧,哼了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本来一只威势凛凛的熊掌就这样耷拉了下来,再难抬起了,而灵熊的呼吸也变得微弱。   雷纵横轻松取胜,得意非凡,用胸前的玉石对准了灵熊念诵封印诀,后者便化作长虹飞入玉石中去了。   掌教在云中目视全程,倍感心惊,灵熊挥掌的那一刻,雷纵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半蹲下,锤击地面,用雷劲麻醉了灵熊的身躯,逼着它束手就擒,进而回到原位,完成整套动作只用了一次呼吸的时间,其实力可见一斑。   掌教沉吟:“六峰高徒,数雷纵横实力最强了。” 第158章 斗诗   与雷纵横赤手搏熊的地方相隔不远,另一个人正在众人的拍手叫好声中与猛虎搏斗。   楚方号称蜀山第一大力士,平常日子里就经常徒手与熊、豹、虎之类的猛兽搏斗,这里的徒手,是真真正正的血肉相搏,不动用任何仙力的。   而每当他杀死了一只猛兽,取下猛兽的兽牙当做战利品的时候,身边跟随的人就会拼命附和,掌声雷动!从这点上看,楚方是个好大喜功之人。楚氏三兄弟,楚方作为老大,享有蜀山第一大力士的美誉,是三人中名头最响亮,最为勇武,支持者最多的一个人;二弟楚绣,酷爱习文断字,研究琴音,始终隐居在后山,过着隐世的生活;三弟楚邪,为人张狂,行事乖戾,与山上的人不太搭调,受到排挤,却资质奇高,喜欢云游四海,据说经常挑战山门印证自身实力。楚邪从六岁开始,就经常独自远行,而且从不提前知会家人,家里人一开始会很担心,但日子一久就都习惯了,不管他去哪里都不再过问,据说,除了楚邪的生母还有他贴身的一个丫鬟,整座白鸟峰几乎没有他的有朋友。   话说回来,楚方天生两臂齐膝,膀大腰圆,肌肉结实,他和叶飞完全是力量型男人的两个极端。叶飞属于肌肉密实,身材瘦消,有棱有角的类型,穿着外衣的时候显得瘦,而不显壮,有力且敏捷。楚方全身肌肉,特别是两臂肌肉夸张的大,身材也高大,健壮,即便穿着外衣也显得异常魁梧,站在人堆里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因为两臂特别长,特别健壮有力,所以楚方的手掌也特别的大,单手紧握的时候,可以在普通岩石上捏出手印,是一眼可以辨认出的大力士。   楚方平素里重义气,讲面子,往往故意做一些会引起大家共鸣的事情,比如路见不平,仗义出手;比如与虎豹搏斗等等。这些行动为他换来了足够多的声名和支持者。   看他精赤上身与虎相搏,掌教默默地摇头,失望之感不言而喻。好热闹的仙人其境界必然有所局限,因为修炼本身是枯燥而乏味的事情,你把太多的经历放在其他地方,修炼的时间肯定就少了。   掌教没心思再看他,目光转向别处。   尹朝华带领着朝华峰众随意地行走在西山上,见到什么就封印什么,没有特定的目标,看起来遵循的是正经的修炼法门。冷宫月也是,她和纳兰若雪在一起,与其说是封印灵兽,倒不如说是在游山玩水。掌教点点头,终于将目光落在那三人组的身上。   叶飞、方白羽和莫君如,出身自樊村的三名少年,三人身上具是身怀重宝。封印的兽类对他们而言,顶多算是威武一点的坐骑而已,意义不大。   但三人又很享受现下的时光,自从进入蜀山,每日里除了练功打坐就是挥汗练剑,真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随意地呆在一起了。   方白羽牵着白瀚王,叶飞牵着墨玉,两人并行在山路上,显出不凡的气质,而莫君如则坐在白瀚王的马背上,惬意轻松地引颈欢笑,一支树枝叼在嘴里,双腿不时轻夹马腹,像极了替天行道的女侠客。   “啊,苍天啊大海,我爱你们,啊!”莫君如开怀畅笑。   “不会吟诗就不要乱叫,扰了小爷我的兴致你赔不起。”纳兰若雪不在,就没有了约束叶飞的手铐脚镣,他开始肆无忌惮地调笑对方。   莫君如今天心情很好,保持了女士的优雅,没有被轻易地激怒:“我的诗不好听,那你说一首让我听听。”   “让我吟诗给你听……想得倒美。”   “看你的样子也不识几个字,还吟诗,吟得出来吗你。”   “啊,苍天啊大海,我爱你们,啊!”叶飞放声歌唱。   “这是我说的好吧,你要不要脸。”   “我再说一遍是为了讽刺你,让你亲耳听听自己口中的诗有多难听。”   “是不是我不理你,你就以为我好欺负啊。”   “这几天一直是你欺负我好吧,就不许我偶尔欺负你一回。”   “不允许。”   “你说得不算。”   “你说得也不算。”   “好吧,回到刚才的话题!其实我觉得,自己念的书绝对比你多。”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   “我跟随名师学习医术有几年的时间,在那之后,自行翻看医书,研习医术,阅读了大量的典籍,也依稀能记得几首诗歌。”叶飞故意将早前编的谎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说给那些可能在偷听的人。   莫君如骑着马,袖口和腿脚的衣服统一被铜环束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来你是不服了,要不要赌一赌。”   “赌什么,怎么赌。”叶飞来了兴致。   “我们比对诗!我说上句,你接下句,然后你说上句,我说下句,以此类推,说不上来的人算输。”   “彩头是什么。”   “既然我说了规则,而且胜券在握,那么彩头就你说了算吧。”   叶飞看她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有意加重彩头说道:“这样,谁输了就为对方无偿地洗一个月衣服,怎么样。”   莫君如听了后微微蹙眉。自从在方栦主峰过上了住宿的生活,上课的时间都要统一穿着青天碧水衣,下课以后再换上自己的衣服,一天两身衣服,大大增加了洗衣的频率。她从樊村出来的时候,本来用芥子带捎了不少的衣服,但随着时间日久,自己出落得越发美丽,身材越发凹凸,原来的衣服也都穿不了了,每日洗衣成为了一件大的工程。光是洗自己的衣服就已经焦头烂额,更不要说再加上叶飞的臭男人的衣服,她想想都觉得头痛。   果然抓到了对方的痛楚,叶飞得意的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莫君如气的要死,心说,姑奶奶我就跟你赌上一回,就不信能输。当下抬起头:“好,赌就赌,一言为定。”   叶飞与她击掌,一言为定。   “白羽哥哥你来做见证,你来出题。”莫君如频频向她的白羽哥哥使眼色,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私塾老师请的是同一人,虽然自己从来没好好听过老师讲课,但课上讲的多少有些印象,只要方白羽从其中摘选几首,赢的把握就会很大。   方白羽何等聪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苦笑两声低下了头。对于叶飞与莫君如之间的争斗他实在不想介入,更何况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若被叶飞看出来,估计耳边可清净不了了。   叶飞看白羽样子有古怪,又发现莫君如拼命拉扯他,不明白其中缘由也必须阻止:“不行不行不行,你别想耍赖,对诗是咱俩人之间的事情,关方白羽什么事,要来就咱俩人来,他顶多当个裁判,做咱们赌约的见证人。”   “哼。”莫君如坐在马上,嗔怪地剜了方白羽一眼,后者哪里敢面对她的目光,低头牵马,一副我听不见,我听不见的样子。   见白羽如此,莫君如厚厚的嘴唇撅了起来:“好,你先来,我一定赢你。”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叶飞轻轻推开挡路的树杈,心里有了主意,“山有木兮木有枝。”   莫君如一听这简单,爽快的对答:“心悦君兮君不知。”长句出口,意识到了不对,面孔一阵羞红,将嘴里的树枝扔到叶飞脸上,“好你个叶飞啊,占我便宜是吧,你到底要不要脸。”   叶飞心里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义正言辞地说道:“咱俩有赌约在前,我出上句,你说下句,何来占便宜之说。”   莫君如说不过他,嘴都气歪了,心里暗自盘算,必须得想办法回击才行。想了半天,叶飞不耐烦了:“有完没完啊,出个题想这么久,你是不是一句诗都不会的,不会就爽快认输,麻利的为我洗衣服。”   “少啰嗦。”莫君如气不打一处来,但肚子里的墨水也实在有限,只能随便抛出一句抵挡一阵:“天平山上白云泉。”   诗句脱口之后立时后悔,暗道:哎,太简单了,必须找生僻点的诗句才行。   果然,叶飞略一寻思就对了上来:“云自无心水自闲。”他反问:“何必奔冲山下去。”莫君如随便回答:“更添波浪向人间。”   机会又来到自己手中,莫君如可不想轻易放弃了,仔细搜索知识的宇宙,寻找其中最隐晦的所在。   莫君如第一次埋怨自己,当初上课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多背两首诗呢。   思忖良久,见叶飞又要不耐烦,狠狠心说道:“日暮数峰看似染。”这是她面对眼前青山,脱口而出的一句诗,出处早已记不得了,不过确实足够生僻。   叶飞琢磨半天,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求助地望向方白羽,哪想到对方早就将头转向另外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欠揍样子。知道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叶飞无奈,垂头丧气正想认输,却听内心深处有人说道:“商人说是汝州山。”这声音是老夏无疑,想想他生前是一名喝酒醉死的书生,叶飞心中一喜,找回底气,朗朗上口道:“商人说是汝州山。”   “呦……”莫君如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方的能力,心里有些忐忑。   叶飞胜券在握,哈哈大笑,不一刻,老夏的声音又传了来:“天人宁许巧。”   这句诗叶飞有印象,但对不出后半句,原封不动地照搬出来,难为莫君如。后者眉头紧蹙,连续沉重的咳嗽示意白羽,白羽见躲不过,也只好笔画出了剪纸的动作。   莫君如记上心头,兴高采烈地回答:“剪水作花飞。”   “这不算,你们耍赖。”叶飞的眼睛里可揉不进沙子,“好你个方白羽啊,你明明是裁判却不公正,偏帮一人,你知道自己的行为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吗,你知道这是思想上的严重堕化吗,你知道……”   方白羽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一脸无可奈何,暗道:怎么每次都是如此,明明是你二人争勇斗狠,可总是我最后倒霉,受到莫名的加害,里外不是人。   在叶飞无限次的言语攻击之后,方白羽忍无可忍,跳上马背:“比比比,比什么比啊,你俩人加一起也说不上来几句诗,还斗诗,笑掉大牙了都。驾,白瀚王,咱们走,驰骋天涯。”   莫君如蜷缩在方白羽怀中,手指蓝天,充满幸福:“驾,驰骋天涯。”   得老夏出手,叶飞本来胜券在握,被两人这般糊弄过去,真是不甘,可当白马走远了,又无法可想,只能跳上墨玉马背,从后方追赶:“驰骋天涯……哼,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三人两骑在山间驰骋,两匹千里马在陡峭的山壁上如履平地,轻松纵横,很快到了小河边,三人身上见汗,跳下马背取些水喝。   叶飞取水的动作与两人不同,他是侧身半跪,往嘴里撩水;而莫君如和方白羽则是双膝跪地,用嘴取饮。方便肯定是后者方便,因为一掌下去,也抓不上多少水;但是叶飞的动作却便于警戒,在山上行走的时间长了,水源附近时不时会有猛兽出没,最是危险,必须在饮水的同时,保证自身安全,所以叶飞才选择这种侧身取水的方式,一旦出现异常,马上可以做出应对。   方白羽看着叶飞的动作觉得有道理,自己试了试并不太难,可以接受,立刻有样学样。   取水的时候,上流漂来一股股红色的液体,君如第一个看到了惊声尖叫,叶飞和方白羽生出警觉,同时翻身跳上马背。   马背上的方白羽向莫君如伸出手,君如从下方仰视他,看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不禁动心,面颊一阵发烫,慢慢地伸出小手。   在体内的阳之力被排挤出去后,莫君如的身上每天都在发生着新的变化,即至今日,小手纤细冰清玉洁,触摸之时一阵冰凉,让人忍不住抓紧了,不愿意松手。   若不是方白羽常年与莫君如以兄妹相称,真有些把持不住。   他向上一拉,君如跳上马背到了他后方,紧紧搂住白羽的腰肢,头埋在白羽的背上仔细嗅闻,像是在体会什么稀罕的事物。听到叶飞阴阳怪气地咳嗽也不罢休,紧紧搂住方白羽,一副不愿松手的撒娇模样。   白羽对她宠爱有加,由得她任性,双腿轻夹马腹,白瀚王欢鸣,上山去了,墨玉紧随其后。 第159章 绝代双骄   三人两骑到了一处陡坡,尚未翻越,已听到惨叫之声。方白羽右手迎虚一招,虚空里神鸟嘶鸣,金光万丈,现出一柄神剑——鸿鹄仙剑。   他驾驭仙剑弹跃起,翻过陡坡,在洞穴前的崖地上,看到了搏斗的人和蛇。   四人斗一蛇,两人重伤,两人还在战斗,那巨蛇只从洞穴中露出一个头来,单一个头就有两三米高,颈部皮褶两侧凸胀,巨大的鳞甲组合成眼睛的形状。   “巨大眼睛王蛇?绝对有蛇王的级别。”打眼一看,方白羽就知道毫无胜算,不过毕竟师出同门,若不施以援手也实在不忍,当下持剑刺出,鸿鹄鸟展舞双翅,发出清脆的鸣叫。   四人见一道金光斜刺里窜出,重新燃起求生欲望,见到金光里的人影却又不禁唏嘘:方白羽刚进山的时候,几人对其百般奚落,甚至刀剑相对,此刻看他毅然施以援手,心里实在很不舒服。   正在与蛇搏斗的两个人一人姓吕,单名一个相字,手持褐色仙剑。另外一人姓王,名善水,手持普通仙剑。两人具身穿青天碧水衣,衣摆上沾了血,可能是倒地的两名同伴身上的。   方白羽一边挥出剑虹劈砍大蛇,一边向随后上到山崖的叶飞和君如喊:“叶飞,你没有仙剑不要过来,与君如一起将伤者带走。”   听他这么说,叶飞心里这个气啊,暗道:谁说我没有仙剑,我是有仙剑,但是剑不好使好吧。不过当下情况也没时间争论了,听方白羽的,矮着身子到了大蛇颈下,冒险抓住伤者的衣服。   那条大蛇看到了叶飞,低下头喷出一股绿色的腐蚀液,叶飞只来得及救下一个人,另外一人被腐蚀液射中,在身体逐渐融化的痛苦中打滚、扭曲、直至死亡。   那人死状着实凄惨,叶飞被吓得不清,匆忙拖着侥幸存活的伤者滚下陡坡,暂时离开了危险地。叶飞探查伤者伤情,发现他嘴唇发紫,面色晦暗,一副中毒的征兆,左肩有两处出血点,右胯有两处出血点,当是被大蛇咬中所至。   叶飞不了解毒液的成分,无法马上解毒,只能暂时用芥子袋里这些天随手采摘的药材为他止血,敷好药后马上冲回山崖,强大的敌人在前,他实在担心方白羽的安危。   再度冲上陡坡,莫君如已经加入了战团,在如此危急的形势下,她怎能允许白羽哥哥孤身犯险。   说起来,这条大蛇身躯真是庞大,单一颗蛇头就有两三米高,蛇的头骨是最坚韧的部分,七寸是最柔弱的部分,将身躯藏在山洞里,等于放在防御的罩子里,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想来它往常捕猎的时候,也是偷偷地蜷缩在洞穴中,张开了嘴对着洞口,等待猎物走入攻击的范围,再一举发动袭击。   一直使用如此猥琐的战术,难怪可以长到这么大。   继续缠斗下去完全没有意义,方白羽对其他人说:“我顶着,你们退。”   “不行,白羽哥哥。”莫君如在玄女幻象的庇护下奋力出剑,每一剑都掀起凛冽的风浪。   玄女剑是至阴至柔的仙剑,其阴盛的属性甚至更在雪尘剑之上,持剑者体内阳气越少,与剑的融合程度越高,发挥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强。随着时间流逝,莫君如与玄女剑的融合与日俱增,虎虎生威,剑招爆发出的力量甚至还在方白羽之上。一柄剑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可以说是莫府的破败,为莫君如打开了新的世界,承托她去往了祖辈们无法达到的地方。   吕相就在君如身边,被她威势凛凛的出剑深深震撼,附和道:“不能让你一个人顶着,太危险了,要退一起退。”   方白羽一边持剑与蛇头抗衡,一边道:“你身上有伤,留下来也是负担,君如你剑势虽猛,但对敌经验不足,听我的,都往后退。”看他们还是不断出招,白羽吼了起来:“退啊。”   他这一喊,终于起到作用,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开始向后退却。蛇头虽然巨大,但出击的时候速度极快,贸然退却必然引来反扑,所以只能在有人挡在前面的情况下,其他的人才能向后退。   吕相、王善水相继后退,莫君如最终也因为方白羽的怒斥而退到安全的距离外,她隔空劈斩,释放剑气。眼见猎物就剩一个,眼镜王蛇颈下褶皮抖动,独眼怪纹栩栩如生,方白羽目光与之对上,双目一阵灼痛,身形跟着一顿。   蛇王瞅准机会血口噬下,身后的三人同时惊呼,这一口若被咬中,肯定尸骨无存。   千钧一发,一道健影快速闯入,一剑刺透了毒蛇的鳞甲,痛得它惨叫起来,抬起了身子。   方白羽保全了性命,定睛望去,见叶飞手持花剑,保持出剑的姿势,剑身的一半没入眼镜王蛇的体内。又惊又喜,暗道:几日不见,他的“有去无还”练成了?   却哪里能想到,叶飞的剑法时灵时不灵,刚才完全是一时激动爆发了体内的潜能,才施展出了剑招里的威力。   方白羽不会放任叶飞独自对敌,不退反进,正想挥剑斩斫王蛇,却见叶飞主动弃剑腾出双手,顺势召唤“气吞山河卷”,璀璨金辉兜头罩下,气吞山河卷泰山压顶。这是叶飞与纳兰明珠缠斗的时候探索出的方法,气吞山河卷吸力有限,如果只是单纯的祭起从远处操控,对于强大一点的生物根本毫无办法,必须要以泰山压顶之势雷霆出击,只要到了近处,到了金辉的笼罩范围内,局势就会大大的有利于自己。   气吞山河卷失去了往日威风的出场,像无赖那样兜头罩下,连蛇王都觉得畏惧,一阵风似得缩回了洞穴,山河卷落在地上,叶飞正想捡起,却哪里想得到巨大的蛇头又折返噬来。这一次是主动出击,速度奇快,叶飞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咬死当场,却有一道玄风吹入,以万钧之势推开了他,是玄女剑的隔空发力。   险象环生,三人终于脱险,就势滚下山去,眼睛王蛇尤不甘心,竟然离开洞穴追击出来。巨大的蛇头从山石上俯瞰,蛇信吞吐,像是一只伸缩的叉戟,略一寻找,就认准了叶飞。   蛇的爆发力是很强的,短距离内速度奇快,叶飞见一巨大头颅倾轧下,求生欲望涌起,抡起拳头对着蛇鼻猛砸。蛇是轻易不会张开嘴的,因为嘴里面是它全身最柔软的地方,容易受到伤害,总在有了确实把握的时候,才会出击。   被叶飞的蛮力一顿乱砸,眼镜蛇王也吃不住了,躯干支撑起头颅,颈下褶皮扇状张开形成一只独眼。叶飞曾见它用此招对付过方白羽,怎会第二次吃亏,不退反进,栖身上去,又一次使出“有去无还”。   可惜此次出剑精髓尽失,剑刃触及眼镜蛇王的鳞甲瞬间溃败,化作一地的花瓣。眼睛王蛇甩尾,尾巴像鞭子一样将叶飞抽飞,砸断两棵松树才终于落地。   它游弋过来,蛇身缠卷住叶飞的身躯,嘴巴张开,滴淌绿色汁液的毒牙近在咫尺。   “放开叶飞。”方白羽从高处跳下,手里持着不知名的仙剑,径直降落在蛇的后脑处。他高举剑锋,猛然刺下,如火刀刺雪,这柄不知名的仙剑顺利破开眼镜王蛇头顶的皮肉,导致血柱窜天,染红了方白羽半边长衣。   在被长剑刺入头骨后,眼镜王蛇高昂的气势瞬间萎靡,眼中的世界变为黑、紫两色,黑色的空间、紫色的分割线,上下、左右、前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如翻江倒海一般。   眼镜王蛇承受不住,身体萎蔫下去,叶飞趁机逃脱。他并不知道蛇王正在经历的事情,只是看它的姿态好像非常痛苦。   方白羽紧握长剑,分毫不松手,直到眼镜王蛇皮下生出无数激凸,进而爆炸,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血肉漫天,满天满地都被血浆碎肉充斥,两名惊才绝艳的少年,两名挚友,站立在血浆雨的两端,安静而孤高伫立、凝望。   世界里没有恐慌,只有安静,叶飞瞬间明白了——终于,方白羽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力量。但相隔着血浆雨,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从天而降的血腥就是白羽为了得到力量所付出的代价。   直到此时,莫君如、吕相、王善水才从陡坡的那一侧赶来,他们看到了被血染红的两人,看到他们站在眼镜王蛇尸体的两侧沉默对视,三人不敢做声,他们甚至不敢呼吸,不知何时开始,这两人的境界已经攀升到了自己望尘莫及的地步。   绝代双骄!   掌教站在云中,目视了一切的发生,在看到无名长剑出现在方白羽手中的时候,不禁蹙眉,慢慢转身,走入云中。   两仪无相剑逐渐淡化直至消失,方白羽像做了一场噩梦,半跪下单手撑地,叶飞冲上前打开芥子带,从最深处翻出了从天空之城带来的奇异果喂他吃下。别人难以承受的力量,方白羽整个吞下,肌肉的颤抖终于缓和下来。 第160章 建立在实力之上的妥协   吕相和王善水走上前,对着叶飞和方白羽深行一礼:“恩人,在下吕相,在下王善水,请受我们一拜。”   方白羽目光一扫,叶飞已明白其中的意思,用双手拖住他二人:“同门之间互相扶持是分内之事,二位不必拘礼。”   “不不不,恩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务必受我们一拜。”   他二人执意叩谢,叶飞也阻拦不住,和方白羽一起承受了这分量深重的一拜,这一拜同时也是他二人与同门师兄弟关系的转折。   深行一礼,吕相说道:“二位恩人不记往日恩怨,毅然出手,救我和善水于危难之中,这份情谊我等必会铭记于心,他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二位严重了,以前的误会我们从未放在心上,现在既已是同门,互相扶持是分内之事,你们不必小题大做。”   “不,恩公。我们都是小门派出身,六峰高徒看之不起,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与恩公攀个关系,望两位恩公……”   后面的话尚未出口,方白羽当先截断:“你放心,若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和叶飞定不会坐视不管。”   “谢恩公。”   叶飞道:“你同伴的伤势非常严重,需要马上带回主峰找高人治疗,山上灵丹妙药众多,想必所中的毒很快便能解开。”   “好,那我们这就去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主峰上见。”   “主峰上见。”   看他们带着同伴走远,叶飞和方白羽深深地舒了口气,两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对于攀结交情有着抵触的情绪,对方盛情难却,自己百般应对已然疲惫。   莫君如迈着步子慢慢地走近了,三人相对,看着彼此凄惨的模样,竟是触及内心软处,彼此相拥在一起抽泣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人身上都在不同程度的发生着变化,或者是为了荣誉,或者是为了力量,或者是为了尊严,三人身上的每一丝改变都预示着外界巨大的压力,但唯一不会变的,是彼此之间的友谊。   我等友谊天长地久。   三人手掌相对,高高举起:“我等友谊天长地久。”   在三人相持之手高高举起的时候,冷宫月与纳兰若雪站在更高的山石上俯视而下,纳兰若雪动容流泪:“好感人,真的好感人,他们之间的情谊就像你与我,是千金不换的。”   “那两人太过倔强了,一点都不愿意妥协,这样下去我担心他们会堕入魔道。”   “你不是比他们还要倔强。”   “我不一样。”   “为何。”   “我是女人,他们是男人。”   “你这不是在贬低全天下的女人吗。”   “不,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善于忍耐而男人不行。从破碎通天路的时候开始,那二人的身上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倒是。”   “越是惊才绝艳之人越容易堕入魔道,难怪掌教始终抱以打压的态度。”   “我倒觉得越是压抑就越是喷涌,反而适得其反,激起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性……不过,我喜欢。”   “真是拿你没辙了。”对于这位千金大小姐,自己从小唯一的玩伴,冷宫月真是无可奈何。   纳兰若雪俏皮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你说,他二人现在谁更强一些。”   “叶飞吧,他的肉身强度在同段位之间的争斗中助力很大。“   “我觉得也是,叶飞的体魄好迷人哦。”   “你到底有完没完。”   纳兰若雪忽然傻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冷宫月着实拿她没办法,没好气地问道:“若雪,你笑什么。”   若雪笑嘻嘻的停不下来,断断续续地说:“我忽然想到,如果叶飞和方白羽斗上一场,一定很好看。”   “那两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想看他们手足相残?”   “哈哈,所以我才笑到不行,因为发现自己真的是恶趣味。”   冷宫月摊摊手,拿她没办法。   正在这时,下方忽然发生异变,一袭深紫色的长衣充斥了视界,山岳般的威压隔空传来,压得人心里难受“你们怎么敢。”鸠山鸣捧起血堆中残破不堪的蛇头,用脸颊抚蹭,“你们怎么敢杀害这么美丽的生灵。”   三人第一次见他动怒,看到鸠山鸣像是变了一个人,紫色的长袍火焰一般卷起,逆冲上天,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向他解释道:“这条大蛇藏在洞中伏击了几位同门,甚至杀死其中一人,我们为了救出他们,只能斩杀此蛇。”   “如此美艳的生物,你们怎么下的去手。”鸠山鸣脸上化着浓妆,眉毛、眼睛都被勾勒得上挑,在愤怒的时候好像是不断窜涌的火苗。他身上的气势非常强,释放出的气在身后凝聚成动物的形状,隐隐约约的,像是条蛇。   方白羽将仙力汇聚到天启之眼上,看到鸠山鸣宽大的袍子里,缠卷着很多细小的灵蛇,它们静静的潜伏着,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与尹朝华结仇已让他意识到了六峰高徒的实力,着实不想再结一个梁子,委婉劝慰道:“鸠师兄,我们已入了同一间学堂,互相之间理应扶持,你或许爱蛇,但如果因蛇断送了同门的情谊,会否舍本逐末了。”   “同门的情谊?呵呵,你们也配。”鸠山鸣忽如其来的爆发就如天空中忽然降下一场骤雨,不仅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体面,更加丧失了平日里积累下的同门情分。众人很难理解蛇对他的意义,就好像普通人不明白,为什么天上会下雨。   鸠山鸣带满了假指的右手在盛怒之下逐渐攥紧,五根假指鱼尾一般卷起,狂暴的力量在手中凝聚。   与尹朝华的对战,鸠山鸣纯粹靠着法宝取胜,并未展露真正的实力;而面对方白羽三人,他甚至不屑于使用法宝。   随着鸠山鸣手掌的攥紧,一股撕扯之力隔空传导到了三人的身上,这种感觉竟与樊村血夜下,郝春秋的功法如出一辙。方白羽和叶飞对望一眼,暗道:“难道所有半阴半阳的人,修的都是同一种功法?”   暗暗一笑,体内仙罡同时爆发,将撕扯之力破碎开去。   最为纯净的赤色仙罡代表着最为上乘的力量,如果说,每立方米的青色仙罡承载的仙气数量是十,那么每立方米的赤色仙罡,承载的仙气数量就是一百。同样将仙力聚于一点,叶飞和方白羽形成的冲击力要比下等级仙罡形成的冲击力强得多。   始终在远山观察的老乞丐开心地翘着二郎腿,醉醺醺地哼着小曲:“两个小家伙都长大了,哈哈哈哈,长大了啊。”   确实,同样的招数,鸠山鸣使用出的威力绝对要强于三年前的郝春秋,而叶飞和方白羽却可以在不动用法宝的情况下轻松破除,可见他二人身上的成长。   鸠山鸣也吓了一跳,心中杀性进一步蔓延,双手同时虚钻,撕扯的力量在手中凝聚。   叶飞和方白羽看到解释无用,只能出手招架,六峰高徒都是怪异之辈,说不定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无知的冒犯都可能惊扰到他们,今日的事件着实给叶飞和方白羽上了一课。   现在覆水难收,也只能展现实力应对了。要说鸠山鸣今日也真是可以,两次三番忤逆掌教定下的规则,公然对同门下手,虽然都是事出有因,但也应多少克制,稍加收敛,这样不给掌教面子,在外人看来除了狂妄无理之外,早先积累的好感也荡然无存。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容易理解。似鸠山鸣这类不阴不阳之人,行事必然偏激古怪,平常日子里接触不深,显现不出来,随着接触时间日久,共同遇到的事情变多,就必然会露出本来面目。   只见他迎风伫立,长身宽袍,单看背影像极了倾城绝世的女子。双手聚拢成爪逐渐攥紧,撕扯之力笼罩了并肩而立的两人。   叶飞压低身体怒啸一声,周身仙力一鼓,二度破碎撕扯之力,同时双腿发力弹跳出,身形如虎似豹。   他这一扑是压低了身体张开双臂向前涌,是叶飞常年与山兽搏斗积累下的经验,身法上面很是讲究。鸠山鸣抬起一手,紫色炫光流转于掌心,虚空中凝现出犹如实体的兽爪,抓紧了叶飞。   与此同时,方白羽并指成剑,斩斫开隔空袭来的撕扯之力,双脚快速踏地五次,飞天之术洒然施展,变换的身形如彩蝶、如落叶,如纵贯江峡之细舟。   鸠山鸣抬起另外一只手,紫色的气息在虚空之中凝现为兽爪,却怎么都捕捉不到方白羽的身形,连续挥空之下被方白羽栖近了。鸠山鸣面色一暗,紫衣翻起形成衣墙,片刻之间将方白羽包裹进去。   交手之时,叶飞和方白羽故意不动用仙剑,纯以仙法对抗来试探与鸠山鸣之间的差距。结果令他们满意,比之与尹朝华交手的时候,他们两个进步了很多。同时意识到了自身的问题!六峰高徒对于仙法的应用有着各自的特点,实用而且与本身的属性贴合,威力强大,反观他二人,基本上就会“仙力震爆”这一招,不仅对本身仙力的损耗极大,而且没有攻击力,起不到伤敌的效果。   “有必要看掌教动一回手,只要看一次,便能知道方栦主峰对于仙力的应用手段。”两人有了同样的想法。   由始至终,莫君如都未出手,这在鸠山鸣看来很诧异,因为从踏碎通天路的那一刻开始,出身樊村的三名少年每次遇敌都是蜂拥而出,施展浑身解数,彼此不相离。可今日,莫君如却看着两位哥哥受困不出手帮忙,实在奇怪,是受伤了吗?   他琢磨不透,却很快得出了答案,因为控制住叶飞的气爪,被他以蛮力强行推开,而控制住方白羽的气爪,则被他用鸿鹄仙剑一分为二。鸠山鸣恍然大悟,之前竟未发现两人都未使用全力。   “不错,不错,这些日子,你二人着实进步了不少。”在两人展现出实力以后,鸠山鸣语气有所缓和,这是喜闻乐见的事情,也是二人上山以后摸索到的生存法则。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换来敌人的妥协,没有力量的人是得不到尊敬的,更不可能有人因为你的弱小而施以怜悯,这本就是个充满罪恶的世界,人性向恶,所以恶人更需恶人磨。”   明白这个道理的两人见好就收,并不继续展开攻势,露出灿烂的笑容:“一点误会而已,还请鸠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确实是误会,但我的蛇儿死了,心里面总归不舒服。”   “鸠师兄想让我等怎样补偿。”   “叶飞,你刚刚喂方白羽吃下的是什么。”   “是我们偶然发现的普通果实。”天空之城的隐秘叶飞不想道与外人,当鸠山鸣提起奇异果的时候,叶飞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你不必紧张,我不会问你果实的出处,只需要你送我三颗,就好像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赠与了你们每人一个香囊一样,算是种回礼吧,礼尚往来,情分才能延续下去,你们说呢。”   “三颗……”叶飞从天空之城里一共装走了五颗奇异果实,现在已经吃掉了两颗,再被鸠山鸣要走三颗,等于损耗光了,这样神异的瑰宝如此轻松的消耗掉,他心里着实不甘。   方白羽却能明辨大势,紫露峰号称六峰之中秘密最多的支脉,鸠山鸣到目前为止从未动用过法宝,也从未展示过真实的力量,继续缠斗下去只会对两人不利,而且这阵子掌教一直在苛责叶飞,今天的事情若真被他不明是非地加以利用,怪罪在叶飞身上,自己的兄弟怕是又要受一阵子苦了。干脆用这三颗奇异果实换来今日之太平,送给鸠山鸣一个台阶,让他就势而下,这样一来双方都保全了体面而且留住了恩义,日后不会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主意已定,白羽微笑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能与鸠师兄结交是我等求之不得之事,礼尚往来自是应该,叶飞,快把奇异果拿出来,送与鸠师兄。”   叶飞身为大夫,深深了解奇异果实的强大功效,脸耷拉着,不情不愿,直到方白羽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才终于从芥子袋中拿出奇异果,一步两顿地挪到鸠山鸣面前,侧过头将果实递给他。   炫光乍起,鸠山鸣毫无征兆地出手,纤细的五指掐住叶飞脖子,将他提气,锋利的假指刺入到颈下皮肉当中。异变突起,方白羽和莫君如同时惊动,海量仙力爆发出,杀意涌现,随时准备出剑。   却见鸠山鸣面带微笑,盯着叶飞问:“这种感觉好受吗。”见叶飞支支吾吾憋得说不出话来,目光转冷:“如果这都不好受的话,可想而知被人碎为肉酱,尸骨无存的感觉了,记住,以后不许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鸠山鸣松开了手,叶飞落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他的身体恢复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不用呼吸,鸠山鸣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知道厉害。   方白羽右手紧握剑柄,手掌爆出青筋,分毫不松开。鸠山鸣冷眼扫过他与莫君如,长袖一卷,三只奇异果消失不见,自己转身离开了。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三人出于好意,救下吕相等三人,却也因此得罪了紫露峰高徒鸠山鸣,真是冤枉至极。 第161章 蛇祸   冷宫月站在山上看得清楚,深深地叹息一声:“鸠师兄行事乖戾,需要小心提防才是。”   纳兰若雪抱打不平道:“完全是个变态,半男半女的恶心死了。”   “紫露峰号称蜀山最神秘的地方,相传历代峰主都是如此性情。”   “变态就是变态,和她师父一样。”纳兰若雪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脸上洋溢出笑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过,叶哥哥和白羽哥哥都好帅啊,真的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了。”   “若雪!”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女生要矜持,要温柔,我知道啦。”   “真是拿你没办法。”话音未落,冷宫月神色微变,忽然一紧右手。巨大的寒意张开,形成一张网,笼罩了方圆百米的地方,同时侧着迈出一步,将纳兰若雪挡在了身后。   “哎呦,哎呦,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呢,我有没有恶意。”密林内,比女人更艳的男人缓缓步出,步态娉婷,眉眼含情,除了鸠山鸣还能有谁,“被两位妹妹看了这么久,人家过来打声招呼不为过吧。”   原来鸠山鸣一直都知道她们的存在。   冷宫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不发一言,雪尘神剑出鞘一寸,以自己站立之处为基点,脚下的地面被缓缓冻结,冰冻一直蔓延到鸠山鸣身前三尺,被紫色的气息挡住。   “妹妹很不友好呢。”鸠山鸣掩面媚笑。   冷宫月面如寒冰,依旧不发一言,右腿向前迈出半步,就此半步,像是给冰层注入了难以想象的活力,冰面整个爆炸开,将附近的树木以及鸠山鸣的护体结界冰封住。   雪尘剑被发现于寒月孤悬的残破神殿中,据说,当时神殿的正中心有一潭池水,池水的正中心放着一把龙椅,湖面被冰封住,冷宫月抱着雪尘剑蜷缩在龙椅上,半沉睡,半苏醒,身上散发出晶莹的光。   以纳兰明珠的道行都近身不得,需要费劲心力炼成剑鞘,待剑刃归鞘时才敢靠近,其冰寒之气可见一斑。雪尘剑绝少出鞘,因为每一次出鞘,必然殃及身边的人。   冷宫月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鸠山鸣无声无息的到了足以产生的威胁的距离,却没有被自己发现。她要以这种方式让对方理解,永远不要在自己面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冷宫月就是寒冰,寒冰就是冷宫月,她能够拥有冰的触感,在鸠山鸣被冰封住以后,面色没有晴朗,反而更加阴沉、严肃。片刻后,紫色的气爪在虚空中抓下,鸠山鸣破冰而出,宽大的袍子上一粒冰屑都未有。   鸠山鸣浅笑,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冷宫月已经拔剑,而他则纯以仙力对敌,看起来已经分出了胜负。却没想到,异变突生。那边冷宫月还剑于鞘,四面八方的寒冰非但没有退却,反倒活了一般生长起来,就如被施以了仙力的树,快速生长蔓延,侵略周遭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终于,鸠山鸣的面孔现出一丝慌乱,广袖一甩,腾到半空。蔓延生长的冰晶在他离去后汇聚为一股,同时向着天空奔涌,像是正对天空射出了一支长枪。鸠山鸣护体气罩瞬间被冲散,紫袍被割破,密密麻麻的蛇从袍子里爬出,落在山崖上,被正在疯狂生长的冰晶刺穿,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好恶心。”纳兰若雪捂着嘴,将身体掩在宫月身后,不忍再看。   “你怎么敢……”蛇儿被刺穿,鸠山鸣随即进入狂暴状态,张牙舞爪,紫袍翻舞,紫色的气息在身后形成巨大的幻体,向着下方倾轧。   离得不远,冷宫月看得清楚,那些紫色的气就像是一条条的蛇,从上方倾轧来顺着冰层向着自己逼近。它的冰能够冻结实体的蛇,却拿这些虚幻的蛇没有办法,当下揽住纳兰若雪,御剑飞起到了半空中,与鸠山鸣遥遥对峙。   两人都已离地,两人都拥有着对方无法破解的招式,算是打成个平手。   虽然自己喜爱的蛇死了很多,但鸠山鸣渐渐恢复了平静,在对方实力不弱于自己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很不明智,更何况还有一个纳兰若雪陪在冷宫月的身边。她实力虽然不济,可身上的“百斩”赫赫有名,绝不好易与,二对一,胜算不大。   鸠山鸣尖声尖语地说道:“宫月妹妹手段好生了得,山鸣领教了。”   冷宫月默不作声,看着他面无表情。   由始至终都是这样,鸠山鸣冷笑,广袖甩舞,驾驭仙虹离去了,“等有机会,一定好好向妹妹讨教。”   冷宫月仍是沉默,不挖苦也不回应,真的像一坨冰一样,直到对方走远,才终于松了口气,身子一歪,泥软下来。   纳兰若雪吓了一跳,及时将她接住,惊慌地问:“姐姐你受伤了?什么时候?那个家伙有这么厉害?”   “我中了毒。”一缕黑血从冷宫月嘴角流出,“在雪尘剑归鞘以后,我与寒冰融为一体,蛇毒沁入冰中,就等于进入我的体内。”   “与寒冰融为一体?姐姐你什么时候炼成这样的本事了。”   “没时间解释了,快带我去南山,去云师叔哪里。”   “为什么不去找我母亲。”   “这里距离明月峰太远了,我中毒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   “为了明月峰的面子!”   除了主峰之外,蜀山六峰明争暗斗,互相角力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峰主传人之间的切磋、争斗往往背后代表的是两峰之间的角力,任何一次落败都会带来人心不稳、门人的质疑等多种问题,冷宫月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让纳兰若雪带自己寻找最与世无争的云师叔。整个蜀山,也只有云师叔会为自己保守秘密。   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 第162章 仙法“五行创生”   另外一边,一行三人屠蛇之后各奔东西。   莫君如回到东山,找了条偏僻的小溪清洁身体,一身的血腥味刺鼻难闻,她早已到了忍耐的极限。方白羽去老地方寻找青牛上仙,上仙依旧趴在青石上吃草,眼神迷离的望着天空。   叶飞则趁着这个机会,来到了南山草庵,他来找老乞丐,求解心中的疑惑。叶飞和老乞丐同样精通医术,同样拥有着通天路的过往,性格搭调,非常聊得来。短短几日时间,叶飞在老乞丐的身上已学到了很多东西,境界一日千里,他这次是想针对与鸠山鸣交手时发现的问题,来求解心中的疑惑。   两人坐在草屋后面的空地上,身下的绿草像蒲团一样柔软,清风徐来,心境舒雅。   “表面上看六峰道术各有所长,其实都在五行之列。”老乞丐正襟危坐,徐徐道来:“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也,木火为阳,水土为阴,金为中性。金木水火土五行潜藏在天地万物之中,暗合着自然大道的运行轨迹,生存在九州大地上的每一个个体都都存在着自己属性。植物自然是木属性,火种是火属性,矿产是金属性,大海是水属性,大地是土属性。万事万物,离不开五行,对应于人也是一样,人在天地间生活,体内含有五行的元素。普通的人,五行之中总有一种数量特别高的元素,他们的身体因此被称为金之躯、木之躯、水之躯、火之躯、土之躯。如果五行之中,有两种元素的数量特别多,则被称为圣体,六峰收徒,怀有圣体是基础条件。”   叶飞尽力梳理脉络,迟疑地问:“六峰高徒都拥有圣体?”   “基本都是。”老乞丐手指在身前虚点,一道道炫光随即出现,形成栩栩如生的影像,“例如冷宫月,她是万中无一的水、金圣体,两者相辅相成形成冰,正好与雪尘剑的冰属性相对应,所以雪尘剑才会认她为主。而明月峰道法又以阴属性为主,万中无一的冷宫月在修习阴属性仙法的过程中自然得心应手,拥有继承峰主之位的资格。   雷纵横是万中无一的火、金圣体,火为阳,金为中性,两者叠加形成雷,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和速度。   鸠山鸣和他背后的紫露峰据我猜测是阴阳圣体,也就是五行之中,阴属性和阳属性各占一半,这是非常罕见的,千万人中没有一个,所以紫露峰才始终是一脉单传,鸠山鸣才如此特别。至于他使用的仙法,肯定也是阴阳属性叠加生成的,外人别说使用,就是连最基础的修炼都不可能。   楚方是土、金圣体;尹朝华是水、土圣体;金蝉翠是木、火圣体;还有你,据我观察你也是木、火圣体。”   “树木天生助燃,两者也能并行吗?”   “正因为互相促进,才可以并行,互相抵消的两种元素,是很难同时存在的,鸠山鸣那样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那么主峰的道术究竟是什么,主峰需要将五行怎样运转,又要发挥出怎样的威力。”   “方栦主峰遵循天道,讲求万法自然,无招胜有招,凡是有缘人都会接纳。”   叶飞惊得张大了嘴巴:“也就是毫无特点喽。”   “毫无特点,正是最大的特点。”   “有没有搞错。”   “主峰的修炼心法,是被称作万法之源的《道经》,每个修炼者因为资质、眼界、性格等等的差异,可以从其中悟出不同的道理,可以说给予了修道的人无限种可能性,无限的发展空间,世界上有什么比无限广阔更加诱人的事情呢。”   “难怪主峰招徒,世人趋之若鹜。”   “所谓《道经》哪怕单单一卷正本,也拥有着无尽的价值,那是正统,万法之根。”   “可是还是太单调了,对敌手段有限啊。”   “仙法需要与仙剑配合使用,方能显现出威力。”   “可是我的仙剑不给力啊。”   “不是剑不给力,是你不给力。”   “那到底什么是仙法呢,我到现在一种仙法也没学过。”   “这都是需要悟的,自己悟出来,根基才牢固。”   “你看,你看,还是有吧,你就教给我吧云师叔,教给我吧,求求你了。”   “一个大男人,别跟我耍贱。”   “那你教不教。”   “好吧,我传授你五行创生法。”   “五行创生法?”   “所谓五行创生法,就是借助体内的属性元素,创造出真正的实体,就好像冷宫月创造出了冰,雷纵横创造出了雷。”   “那我可以创造树木喽。”叶飞没敢说火,火对他而言是个禁忌。   “可以创生出树木,你想不想学呢。”   “当然想了,你快教给我吧,云师叔。”   “按理说,根基未牢,贸然学习“五行创生法”不合时宜,不过你资质出众,又肯下苦功,我就破一次例,将这套仙法传授给你,切记不可急功近利,慢慢掌握仙法奥妙,才能够融会贯通。”   “我知道啦,云师叔。”   “希望你是真能明白我的意思。”云烈双手向上翻,慢慢抬起汇于胸前,转为莲花状,“干、已、申、辛、更,生。”   天干地支,对应着各自的法印,到了老乞丐的境界,法印已经无关紧要,心念一动,就可呼风唤雨,他是故意放慢了动作演示给叶飞看。但见六个法印依次结下,老乞丐双手回归莲花状,对准了地面。   “呲溜。”地面下陷,一股清泉喷涌出。   “长,长,长,长……”玄光在老乞丐手心里持住,从地底窜出的清泉越长越大,水流越变越粗,一直冲到两丈高,才伞状散开,再滴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小雨。   叶飞张开嘴饮取雨水,水质甘甜,毫无杂质。   “它们是水元素具现出的,是最纯净的水源,未受过一丁点污染。”老乞丐缓缓收式,目光炯炯地看着叶飞,“看明白没有。”   “那几个法印很难记,我试试。”   “早让你把基础打牢了,连法印都记不住还想学仙法。”   “知道啦,这次记住绝不再忘。”   “我再给你完整的展示一次,你须要牢牢地记在心里。”   “不必了,我搜索记忆就能回忆起来,只是须要一点点的时间。”   自从与药人相依为命,叶飞无论是识字、读书,还是记药方,都是过目不忘,只需要看一遍,就可以将眼睛看到的整个画面烙印在脑海之中,等到回忆的时候可以通过搜索记忆深处的画面,将图像从脑海中完整地提取出来,整个过程只需要多花一些时间。   老乞丐看他紧闭着眼,缓慢至极地完成了结印,暗暗吃惊:过目不忘是一件了不得的本事,特别是对仙人来说。仙书冗长,能够随时提取出其中重点的人,在修炼的过程中占很大的优势。   叶飞双手缓慢结印,每结一个印就低声地念一个字:“干、已、申、辛、更,生。”因为结印速度太慢了,灵力未加持住,前功尽弃。他却不气馁,继续尝试,一直到第十遍的时候,结印的速度终于有所提高,仙力持于印中,持于双手之中,遥遥指向地面,竟真的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自土石之下钻出,地面裂开一道小缝,一棵嫩绿的新芽冒出头来。   可惜也仅此而已了,不管叶飞如何施力,始终就是一棵新芽而已,再难长高。   “怎么回事?怎么长不大的。”叶飞理直气壮地问。   “你的水准就在这里,还想让它长大。”老乞丐伸出小拇指与地上的绿芽比了比,笑笑道,“以你的基础,能够有这么一小棵树苗长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叶飞看出他的嘲笑之意,心里不爽,没好气地说:“喂喂喂,我的结印和你完全一样,怎么结果相差如此悬殊,你不是故意留了一手让我难堪吧。”   “又没大没小是吧。”老乞丐眼一横,叶飞立时软了,换了温柔的语气说道:“敢问云师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老乞丐倒也不避讳,简单明了地解释给他听:“五行创生术与施术者的修为,施术者对于术法的应用程度,对于自然界万事万物运行规律的掌握程度有着很高的要求,境界不一样,对身边事物理解不一样的人,往往就会创造出不一样的事物来。好比同样使用水系创生术,我创造出的是酒,别人创造出的是毒,不能一概而论的。”   叶飞两眼一眯,一副奸诈的表情:“难怪你葫芦里的酒永远喝不完,原来是用五行创生术的缘故。”   老乞丐点点头道:“不同的人,创造出不同的东西,这与心境、与道行都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千万不要急,免得一不小心造出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出来,覆水难收。”   “说起来,在天道主宰的世界里,我们自己创造生灵真的被允许吗?”   “五行之中只有木系比较特殊,其他四系创生术并不能创造出具有灵魂的东西。”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以我这些年积累下的对敌经验来看,木系的创生术可以创造出许多有意思的植物来,虽然威力不强,但往往能起到特别的作用,这个你以后慢慢摸索吧,如果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听到没有。”   “那当然了,有好玩的东西,肯定第一时间报告给我的云师叔,云前辈。”   “你这人真是狗脸子,不传授你技艺的时候,就耷拉个脸,满脸不乐意。现在真学会了,马上开心得心花怒放,真是反复无常之人。”   “我那是心痛好吧,心痛的时候面色自然不好看了。”   “强词夺理。”老乞丐起身,伸了个大大地懒腰,“老胳膊,老腿了,坐时间久了全身都疼,你自己练吧,我去散散步。”   叶飞有些不愿意,道:“你不陪我啦,我还想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向你请教请教呢。”   “我答应教你仙法,可不是答应把自己卖给你,少得寸进尺。替我看家,丢了东西拿你是问。”   “就我现在的这点本事,守卫偌大的草庵真有些困难呢,尽力而为吧。”   “丢了东西,十倍偿还。”   “云师叔,你这里破破烂烂的,有什么东西值得偷啊,你倒说说看。”   “家具是简陋点,但满屋子的灵丹妙药却是样样珍贵,是我最近采来准备炼丹用的,随便哪棵小草都是无价之宝。”   “你当我瞎啊,我也是大夫好吧,满屋子的枸杞、白莲,随便哪个山头不都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这家伙真是有眼无珠。那是枸杞吗,那是白莲吗,你睁开大眼好好瞧瞧,性状相似但味道差了多少,这些都是南山特有的灵药,是荨草种子和甘莲花叶,屋里医书多的是,你好好查查它们的价值,真是气死我了。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自称大夫,病人在你手里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   荨草和甘莲叶飞都认识,药人给他学习的医书上有所提及,但荨草的种子叶飞却从来没见过,更不要说甘莲藏在水下的花叶了。   看老乞丐语气不似作伪,叶飞对着他吐吐舌头,“最近忙着修炼,等腾出空来,一定向师叔好生讨教医药之术。”   “哼,那也得我愿意教给你才行。”老乞丐哼了一声,背着手踱步远去了。   叶飞嘴角挂笑,他和老乞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没大没小没正行,不过老乞丐并不介意,他是个开明通达的人,建立了情分以后,就百般照顾,虽然嘴上总是呵斥,但心里关怀备至。   这段时间,叶飞着实结交了几个知心的朋友,感觉人生的轨迹真的有了改变,不再像过去那般晦暗,看不到希望了。   叶飞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人,他对现下的幸福格外珍惜,暗暗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加倍报答他们。 第163章 解毒   正出神,头顶之上的月光被一抹巨大的身影截断,叶飞身经百战,快速起身,进入到警戒状态。   但见紫色的大鸟在头顶盘旋,像极了一只巨大的乌鸦,两位清新脱俗的女孩子栖身在大鸟的头上,随着鸟儿的下落而降落,看清那两人的面容,叶飞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么晚了,你们来南山草庵做什么?”   这么晚的时间,还会来到南山草庵的,除了纳兰若雪和冷宫月还能有谁。   一心为冷宫月救命,心急火燎的纳兰若雪直到叶飞到了近处,才认出是他,没有像往常那般腻腻歪歪,而是直奔主题,一边向屋子里探头探脑,一边喊:“云师叔,您在吗,若雪有要事求见。”   叶飞看她心急火燎的样子,看冷宫月气若游丝的状态,猜测出了若雪着急前来拜见的原因。   关切地问:“云师叔去后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有什么事情找他,是不是与月师姐有关系。”   “云师叔不在?”纳兰若雪现出慌张的神色,“那宫月不是没救了。”当下眼圈一红,鼻子一抽一抽的就要哭泣起来,被叶飞强硬地拉住,“你先冷静一点,把事情经过说给我听,我们一起商量对策。”他对冷宫月的关心一丁点都不比对方少。   “没有时间了。”纳兰若雪眼圈红红的,“月姐姐体内的剧毒已经快要侵入心脉了,找不到云师叔的话她就没救了。”原来,在冷宫月中毒以后,明确告诉了纳兰若雪来南山寻找云师叔,若雪也确实照做了,只是关心则乱,冷宫月中毒昏迷,很少来南山走动的她,御剑在山里转了几圈,说什么就是找不到草庵。更甚之,因为太过心急,紫光神鸟操控失误撞到了山壁上,幸好神鸟通灵,保护住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直到现在,这么晚了才终于找到草庵。而此时,毒血已经快要侵入心脉,冷宫月更是命悬一线。   看到冷宫月痛苦的样子,叶飞比谁都紧张,但他不能在纳兰若雪的面前表现出来,因为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太单纯,太不经风浪了,自己现在必须将她稳住,保证她不做傻事,然后想办法挽救冷宫月的性命,对于这个人的关怀他一点都不比若雪少。   “我也是大夫。”叶飞伸出手,探查冷宫月的脉搏,“你去后山,寻找云师叔,看看能不能找到,我来为冷宫月解毒,她中毒已深,起码要先把毒性稳住才行。”   “你也是大夫?没问题吗?”果然,叶飞的镇定让神经大条的纳兰如雪心下稍安。   “放心交给我,你去后山找云师叔。”为了给纳兰若雪鼓劲,叶飞只能夸下海口,其实他连毒素的成分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轻谈解毒呢。只是先通过这样的方式,稳定住纳兰若雪的情绪,让她不会因为情绪不稳而无厘头地犯错。   纳兰若雪却不知情,点点头,认真地道:“那,宫月这边就拜托你了,我这就去找云师叔回来。”   “快去吧,他往东南方向走了,你驾驭紫光看看能不能找到。”   “知道了。”纳兰若雪双指并拢持于胸前,念念有词,紫光大鸟蜕变成一对漂亮的翅膀,加持在她的背脊上,翅膀挥动,纳兰若雪转瞬之间就没影了。   看她行远,叶飞紧张的心情无法抑制的喷涌出来,抱起冷宫月快速走到屋里,反手将门阖上。冷宫月瑟瑟发抖,可见毒性正在破坏体内的经络,叶飞将屋子里唯一一床被为她盖好,还嫌不够,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搭在上面,之后将门窗关紧,缝隙用茅草塞住。   保温措施做好,屋子里已成为蒸笼,片刻之间叶飞就已汗如雨下,浑身湿透。   对于解毒他并不擅长,几次三番中毒的经历,有些时候能够靠童子金身化解,更多的时候则不行。经过仔细地诊脉之后,叶飞从须弥芥子袋中找出“针囊”,以银针封锁冷宫月心室附近的穴位,防止毒血侵入心脉,接着用指甲割破经脉,将自己的血喂与她喝。   这是方白羽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神志不清的冷宫月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抗拒的,但随着血液的入吼,身体本能发生作用,开始贪婪的吸允起来。叶飞大量失血,伤口又被冷宫月咬着,面色煞白,咬牙坚持,直到她的气色有所缓和才收回手。   重新诊脉,发现毒性并未解除,但是心跳明显有力了许多,大概可以将毒性发作的时间向后拖延一会儿。   他仔细观察冷宫月的面色,刚才忘了问若雪,宫月身上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不同动物的毒液其解毒方式完全不同,只有找到中毒的方式才可对症下药。叶飞不得不重新翻看冷宫月的身体,干柴烈火的接触让他心烦意乱,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出血点,叶飞只能暂时认定是可吸入的毒素。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解毒了。叶飞头有些晕,步履蹒跚地走到晾晒了多种草药的长桌前,长桌由短一些的三张烂木桌拼凑而成,符合老乞丐不拘小节的作风,摆在箩筐里的草药却精细地分开了,每一种草药都单独盛放在一尺长宽的正方形箩筐里,可以看出行医者的仔细和认真。   叶飞仔细辨认药材的性状,有些不认识的,就去翻阅杂乱堆叠的医书,自己从药人那里学习过《明医道》的上卷内容,老乞丐的屋子里有下卷,叶飞从其中找到了桌子上药材对应的名称以及用法,靠着多年行医积累下的经验,以及适用于凡人世界的解毒方法,终于混合出了一些解毒的药剂。   喂冷宫月喝下,但她的气色并未因此有所好转,脉络间的黑气仍然凸出,经络凸起清晰可见,可以看到毒素的冲刷对身体产生的伤害。   “没有作用。”叶飞身心俱疲,“只能等云师叔回来了吗?宫月能否支撑到那个时候?”   冷宫月经络间的黑色从脚底和头顶向中间蔓延,不断逼近心室,再这样下去很可能没有救了。   叶飞大量的翻阅书籍,快速浏览,在难以察觉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段话,“毒分阴阳,阴者性缓,作用缓慢却伤及根本,性难愈,可试以纯阳之力介入,蒸烤患者经络,达到祛除之功效;阳者性烈,作用快速直奔心脉,若及早治愈可彻底根除,可试以冰冻之法拖延其发作时间。”   说白了,就是发作时间比较慢,性状呈阴性的毒,可以用大火蒸烤,祛除毒性;发作时间快速,性状呈阳性的毒,可以用冰冻的方法冷冻,拖延毒性发作的时间。   从这段话中,叶飞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冷宫月的症状不深,毒性渗透缓慢,明显属于阴性毒,而自己体内,恰恰正有一股纯阳之力,只不知道,要怎么个蒸烤法。   叶飞继续向后看,书中对于操作的方法有着详细的介绍,仔细读了两遍之后,叶飞沉默下来,反倒踌躇起来。按照书里介绍的方法,自己需要以输送仙力的方式将九龙的纯阳之力输送到冷宫月体内,这代表着他又一次需要与九龙接触,而且是在距离东山如此近的南山草庵里,且不说九龙会否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吞噬,万一纳兰如雪找到了云师叔忽然推门进来,那九龙可就现行了,到时候云师叔就算想保自己,都没有理由。 第164章 交易   两边纠结很难取舍,叶飞推门出屋,放眼望去,纳兰若雪的影子都看不见,心中暗暗着急,“宫月时候无多,等得到云师叔回来吗?万一……”他长叹一声,咬咬牙,折返回来,望着冷宫月黑线密布的脸孔,下定了决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她。”   叶飞在体内具现出自己的幻体,轻车熟路的进入了丹海混沌云中,在最深处找到了尘封已久的禁断之门和门上红的发烫的“封”字。门内黑暗,看不清透,叶飞对着里面大喊:“听得见吧,九龙。”   没有回应。   “九龙、九龙、九龙、九龙……我知道你在的,九龙。”连续呼喊始终得不到回应,叶飞咬咬牙,加重了语气说道:“有事求你,九龙,我愿意付出代价。”   “哦?”这一次终于有所不同。视线中,巨大的鳞甲因为摩擦而反射出光芒,隔着铁栏,隐约可以看到庞然大物身躯的伟岸,黑暗中一双美丽而深邃的眼睛缓缓睁开,呈现出数不尽的层次,九龙只睁开一双眼睛,因为,叶飞的到来并不能引起它全身心的关注,“说说看。”   对方有事求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前,天知道九龙有多么的兴奋,但它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旦表现出来,就会让谈判的天平失衡,活了几千年积累下的经验让它深深了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只有足够的沉稳,才能争取到更多的价值。   “说说看。”九龙不露喜怒地说。   叶飞狡黠一笑,大声呼喊道:“我愿意付出的代价就是,在这里发誓,永远不会将你交给蜀山的臭道士。”   “你是在逗我吗。”九龙怒啸,隔着坚固的铁栏,灼热的风怒卷而来,叶飞具现出的幻体险些被吹飞,脚下的混沌云被吹的漂流,现出一块空地,原来混沌云的下方是铁质的地面,是铁笼子的延伸物吧。   “不要着急,听我向你解释。”   “你知道吗臭小子,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我要杀死你易如反掌。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一定让你变成痴呆。”   “九龙你不要急,听我说。”   “给你三十秒时间。”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魔教第一圣器。”叶飞照例在对话之前先捧高对方。   “恩。”九龙的语气肯定。   “那你更应该知道,自己此刻正置身天下第一正道门派,蜀山剑派的中心地带,距离正道的掌舵人蜀山掌教仅仅一步之遥。”   “恩。”九龙好像有些明白他将要说些什么了。   果然听叶飞继续说道:“如果我此时将你奉献出去,大概会被视作投诚,最坏的结果是仙力被废除,驱逐出蜀山,但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你,魔道第一圣器九龙则会被永生永世的封印在蜀山最深处,过上日月无光的生活。”   “你胆敢威胁我,小子!不用将我交出去,我现在就能够让你变成痴呆。”九龙暴怒,赤色的风席卷,但叶飞屹立不动。   “听我把话说完。”   九龙没有回答,但狂涌的风却渐渐平息,叶飞心里一定,道:“与此相反,如果你愿意与我达成战略同盟,帮助我成长,随着我修为的与日俱增,可以逐步的撕开你的封印,一点一点的给予你自由,到实力足以与你并驾齐驱之时,甚至可以完全将自由给予你;虽然不能肯定,但我猜测咱俩也是签过血契的,且不说随着我的修炼你也能得到好处,单单放你自由这一条就足够具有诱惑力了,远远比争一时之勇来的明智。”   “说来说去,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帮你的话,就会将我出卖给蜀山的臭道士。”   “不,我的意思是咱俩的关系是互惠互利的,没必要整天剑拔弩张,互相提防。我现在虽然实力不济,但拥有着无限广阔的发展空间,可以帮助你修炼,带给你想要的东西。”   “呵呵,好一个剑、人互利,这些都是那个讨厌的树精告诉你的,你学了来,直接用在我身上,好啊,真是好啊。”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能够带给你光明的未来呢。”   “相信?多少年了,人类对我的利用早已司空见惯,我已经彻底看透了你们。”九龙冷笑,“少年,你以为我和其它仙剑一样吗?你以为朝花夕拾剑的剑灵能够自主行动,我就不可以吗?你太天真了少年!我,九龙,是天上地下最强之剑,万古长存,不死不灭,你的明天对我毫无意义,即便有血契的存在也是如此,那点力量,对我来说不过清风拂面,我怎么可能在乎呢。”   “你就算不在乎跟随我能带来的种种好处,也必定不甘于永远被星魂压制,星魂此刻就掌握在掌教的手中,你是它的宿敌,难道甘愿沦落到被封印的下场。”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我没有被封印的经历?你以为人性有多黑暗?你以为山上的仙人有多么的无耻?只要我稍加劝诱,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为我解开封印,你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能够得逞?你以为以我九龙的威严,会接受你的威胁?”   “这不是威胁,而是劝导,如果我要威胁你的话,一早把九龙之卵拿出来了。”   “你找死。”   黑暗中,九颗龙头的眼睛相继睁开,火热的目光笼罩了叶飞,仿佛要将他燃烧为灰烬。   “九龙。”叶飞毫不畏惧,“我要威胁你有着千百种的手段,但我不会动用它们,因为咱俩是互利的,只有紧紧联系在一起才能奔向广阔而灿烂的未来。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么好,我答应做出妥协,现在就撕开封印的一角,如果你笃定了所有一定要杀死我的话,可以在我为冷宫月祛毒以后动手,这样的条件你可满意?”   “哦?”九只龙头,十八双眼睛上下打量叶飞,这是九龙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宿主,一直以来,他都在埋怨药人不负责任的行为,一心离开眼下疲弱的宿主,与更强力的仙人达成同盟,但叶飞刚才的一番话却给他带来震撼。   这样的一番话,这种恐吓与诱惑结合的谈话方式,不将生死放在眼里的坚定决心,出自一位少年之口确实让它震惊。   特别是叶飞最后时刻坚定不移的表态,在表现出了赴死决心的同时,给足了自己面子,单就这一点而言,面前的年轻人就不简单。九龙第一次认真思考,难道药人将自己交给面前的少年并非是一时性起?   九只龙头,十八只眼睛的注视下,叶飞一点点地飘离了地面,门上的“封”字近在咫尺,他伸出两只手,抓住封印的一角,“只要你帮助我祛除冷宫月身上的毒素,我就掀开它的十分之一,答不答应。”   九龙看着他,不禁想,如果叶飞一开始就以掀开封印十分之一为条件的话,自己只会继续增加筹码,断不能答应的;可是话被他说到了这个份上,好像没有了不答应的理由和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叶飞深知人心,手段高明,每次以十分之一为代价,就还有九次求助自己的机会,真到那个时候,他也必然成长到了一定的高度。   “好一个叶飞啊。看来你对自己未来的成长有着足够的自信。”九只龙头齐放光芒,“好吧,用十分之一的封印,换那名小姑娘一条命。”   “嘶。”叶飞痛快地撕开封印的一角,因为装逼而用力过猛,远远超出了十分之一的程度,这让他有点后悔,不过装逼一定要装到底,干脆装成是故意为之的样子,表现出自己的大方。   黑暗里,九龙全身化为热炎,古老而深沉的声音仿佛横跨万古:“我是个急脾气,所以你需要快点。”   “没问题。”叶飞结束了内视,托起冷宫月的身体,伸出双手抵住她的背后,九龙的阳炎以自己为媒介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   冷宫月的身体是冰封的迷宫,暗黑色的毒液蛇一样在冰层内部游走。   九龙的阳炎进入后,冰雪融化,毒素随之蒸发,与此同时,冷宫月的身体也承受了巨大的伤害,雪尘剑甚至自动护主,爆发出万千冰棱,抵挡阳炎。叶飞深怕继续下去,会对冷宫月的修行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看毒素清除得七七八八,就终止了力量的输送,双手向下压,将喷涌的炎之力压回封印之中。   混沌归位,九龙身上的火焰逐渐消失,牢笼内恢复了黑暗,唯有深沉的声音清晰传来,仿佛横跨万古:“用我的力量救人性命的,叶飞你是第一个。”   叶飞一直在戒备九龙的反扑,听它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用袖子抹抹额上的汗,重新审视冷宫月,看她身上的黑线虚淡了下去,心下稍安。   这个时候,草庵的门从外侧被推开,纳兰若雪和云师叔总算赶了回来,看到叶飞满身大汗的样子,老乞丐知道他已竭尽所能,一边向前走,一边询问道:“怎么样,毒解开了吗?”   “解开了一部分,余毒难清,需要您出手。”   老乞丐坐在草床上,仔细观察冷宫月身上的症状,伸出右手为她诊脉,诊脉完成后不发一言地走到长桌前,将药罐里残余的汁液用手抹出一点,放在鼻下仔细地嗅了嗅,眉头紧紧蹙起,又拿起桌子上的书,看清楚对折书页上的文字,猛然望向叶飞:“你疯了?”   叶飞早料到瞒不过他,被他注视并不慌张,点点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纳兰若雪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云师叔,叶哥哥配的药有什么问题吗?宫月是不是没得救了?”   “不不不,你放心,冷宫月的体内只剩下一些余毒了,没事的,不过叶飞配的解药非常大胆,所以我才这样紧张。”   “有效就行了,云师叔您可千万不要责怪叶哥哥啊。”   “放心吧,我不会责怪他,我现在就配药清理宫月体内的余毒,叶飞你来为我抓药,若雪你先出去。”   纳兰若雪点点头,缓步走到门口,“把门合上,屋里需要保温。”被老乞丐命令,才依依不舍地将门阖实。   屋内,老乞丐与叶飞相对站立,两人明明离的很近,老乞丐还要压低了声音说:“你没事吧?”   叶飞自然知道师叔所指,点点头:“用尽全力,总算保护了她的周全。”   “我问的是你!九龙的蛊惑没有几人能够抗拒。”   “九龙?什么九龙?师叔所指为何?”   “呵呵,还会装傻,看来是没事,为我抓药吧。”   “请师叔明示。”   “丹桂两钱、卜芥两钱、八角一钱、元参一钱、竹茹一钱,白莲叶一钱……研磨成粉。”   叶飞依言而行,将药抓齐,研磨成粉,正待喂与冷宫月,却被老乞丐叫住。后者挖出粉末,放在手心里用力攥紧,粉末变成了药丸,之后递还回来,叶飞喂冷宫月顺利服下。   吃过解毒药不过一时半刻,药效即发挥作用,冷宫月膨胀的经脉逐渐恢复,皮肤上残留的黑线潮水般消退,虽然嘴唇依旧干裂,面色依然难看,但毒确实是退了。   叶飞蹙着眉故意说道:“要想恢复到鼎盛的状态,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吧?”   老乞丐自然知道他话中所指,存心不搭茬:“宫月体魄强健,恢复力强,不日即可复原。”   叶飞道:“只怕耽误了明天的课程,掌教怪罪下来。”   “她是明月峰首徒,老小子怪罪不得的。”   “总归是不好的。”   “你小子拐弯抹角烦不烦啊,有话直说。”   “师叔擅长炼丹,想必有不少名贵的丹药在身上,若能慷慨相助,明月峰必当有感其恩。”   “呵呵,明月峰领不领情我是不知道,你真得感谢我。”   “同门之谊而已,师叔不要妄言。”   “同门之谊?有那么简单?你当我瞎啊。”老乞丐有意冷嘲热讽,“怕只怕是你一厢情愿。”   叶飞微微颔首,“还请师叔出手相助。”   “怕了你了。”老乞丐打开葫芦塞念念有词,一枚金色的丹药在甘泉承托下飘出,一直到了叶飞近前,被他双手接住,“这回魂丹,十年炼一炉,一炉出十粒,凡人吃了延年益寿,仙人吃了修为大增,要不要给她用你自己看着办吧,提醒你哦,这丹药是送给你俩的,只此一粒。”   “谢师叔馈赠。”自身修为和冷宫月的安危比起来显然不值一提,叶飞顺利喂冷宫月服下药丸,看对方面色回暖,气息通顺,确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开心地笑了。   “把人家治好了,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情是毒,陷进去想抽身可就难了,你小子好自为之吧。”   “我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敢有?那你就苦着自己吧。”   叶飞略一沉吟,狡黠笑道:“师叔是过来人,当年必定是情场高手。”   “想当年我随便抛一个媚眼,不知引发多少尖叫呢。”   “原来如此。”   “你不想问点别的了?”   “看起来没必要了。”   “靠,你小子这什么意思。”   “别别别,师叔快把拳头放下,我开玩笑呢。”   “哼。”   “嘿嘿。”   “接着问啊。”   “师叔,您这……哪有强迫别人提问的道理。”   “何止是强迫,你要是问错了问题,还要挨顿打呢。”   “这……您可是蜀山之虎。”   “正因为是蜀山之虎,所以才嫉恶如仇。”   “可是,万一因此勾起您的伤心事该如何是好。”   “呦,你小子挺聪明嘛。”   “师叔见笑了。”   “没关系你问吧,反正这些秘密埋藏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那,敢问师叔,当年可有……”   “哐当”一声,草庵门突兀的洞开,纳兰若雪栽倒进来,看着两人满脸尴尬。 第165章 夜   一老一少都是油子,打眼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偷听,讳莫如深地对望一眼,叶飞走上前,假装出关心的样子:“没事吧,若雪,你怎么进来了?”   纳兰若雪被问得脸一红,尴尬地说道:“我关心宫月,所以……”   “那正好,冷宫月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不过身体依然虚弱,你们不要动了,干脆在这里歇一晚吧。”   “谢谢叶哥哥,谢谢云师叔。”   老乞丐咳嗽了一声,道:“你好好照顾她,我和叶飞出去走走。”   “是,师叔。”   老乞丐和叶飞相继走出了屋,纳兰若雪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对着眉眼紧闭的冷宫月呆呆地发愣。   因为怕再出状况,两人并未走远,就在屋子外面坐下,叶飞卖力地折腾了半宿,浑身疲软,没心情练剑了,倒在草地上一时半刻便已睡实。进入了梦乡,梦里面化作一只漂亮的蝴蝶,飞啊,飞啊,周围始终都是光秃秃的岩石,好不容易看到了草丛,正兴奋地准备降落,空间里却忽然起风,风势越卷越大,叶飞明明看到目标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到达不了,反而距离越来越远,直到一阵强风呼啸而过,变成彩蝶的他眼前一黑,消失在风雨的最深处。   叶飞惊醒,却是纳兰若雪半跪在身边,摇晃他的手臂。这么近的距离,这样迷人的夜色,干柴与烈火,叶飞控制住心里的浮躁,稍稍躲闪开,道:“若雪,你不照顾宫月,怎么在这里。”   “宫月睡得很实,屋里面太黑,只有我一个人睡不着。”   “屋内是闷了一点,要不你在这里歇歇,我去陪她吧。”   他想要起身,却被纳兰若雪极尽温柔地挽住胳膊,“叶哥哥,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干嘛总是躲着。”   “若雪妹妹这么可爱漂亮,我怎么会躲你呢。”   “真的不会吗?”   “当然了。”   “那你就坐下陪我聊聊天嘛。”   “若雪啊,不是我不愿意陪你,但你不担心宫月体内的毒素会复发吗。”   “我当然担心啦。”   “那就乖乖的在这里休息,我和你换岗,去陪冷宫月。”   叶飞从纳兰若雪的纠缠中挣脱,好不容易起身,却被一双冰凉的玉臂从后面环住,“叶哥哥……”   极尽温柔的气息,男人的本能让他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但理性又再不断提醒他,千万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两相纠结,就像两只恶魔在耳边低语,一个让他放纵自己,一个让他坚守阵地。   冰凉的触感又近了一分,香艳的呼吸令人迷醉,叶飞快要支撑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树上传来一声有意无意的咳嗽,是老乞丐的。如一碗冰水兜头泼下,叶飞瞬间清醒过来,推开纳兰若雪,低着头走进了屋。后者泥软在地,嘤嘤哭泣起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日光从窗口射入,冷宫月终于睁开了双眼,视线中陌生的环境,想必就是南山草庵了。   “总算是赶上了。”她內视片刻,发现毒素尽清,经络强健,隐隐约约的,内丹的力量似乎更超以往,“云师叔的丹法果然不同凡响。”   她活动身体准备起身,却在床边上发现了一个熟睡的男人,男人坐在床下面,头叩在床上,姿势很别扭却能一直坚持,可见对自己关心。   冷宫月马上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因为整个蜀山,也只有那个人留着刺猬一样的短发。   她不想打扰对方,或者说,不想应对四目相对的尴尬,悄悄起身,尽量减少声响。叶飞睡得真的很沉,全程没有醒来,冷宫月总算放心了,悄悄地走出屋子,掩好门,找到纳兰若雪径直往东山去了。   直到两女从视线中消失,老乞丐才一脚踹开屋门,对叶飞喊:“别装睡了,人都已经走了。”   叶飞慢慢地抬起头,又哪里看得到一丝睡意。   “就知道你是装的,窝囊废。”   “多谢师叔成全。”   “给我好自为之吧。”   …… 第166章 仙阵   东山,玄青殿,   方白羽负手而立,眺望远方,青天碧水衣青蓝搭配,较往日的一袭月白沉稳了许多。吕相和王善水恭谨地站在他身后,为昨日的恩义而来。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二人的目的却不单单为此,叶飞和方白羽就如两座灯塔,崛起在蜀山峰巅上,两人的未来无可限量,跟随这样的人,绝对要比势单力薄,被六峰高徒们每日欺负来的强。   所以,二人的站姿如同方白羽刚收的小弟,护卫在大哥的身后,随时听候差遣。   方白羽并没有推辞他们的示好,本性的孤高与被满足的虚荣心正在互相对垒,他的内心很纠结,纠结的结果就是默许了对方的行为,这会带来好处,例如壮大自身势力;也会带来坏处,例如需要仗义出手的机会可能增加。   直到莫君如走近,方白羽才做出决断,拍拍那两人的肩膀,“你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师出同门,互相之间没必要如此客气。”看两人都不放心,又添了一句道:“你们放心,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忙。”   吕相和王善水喜形于色,马上道:“我等必将一心一意听候恩公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这么严重,快去吧。”   二人有这样的表现并不奇怪,因为蜀山等级制度森严,派系林立,如果找不到自己的靠山,很容易被欺负。   六峰高徒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自然照顾,新入山的弟子们实力较他们本来就弱,彼此又不认识,势单力孤经常被欺负。特别是在掌教命令一干人等睡宿舍,吃食堂以后,学生们你来我往的,摩擦大大增加。   二人回到位子,莫君如刚好走来,看着那二人背影,问道:“白羽哥哥,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为昨天的事前来道谢,我随便附和了两句。”方白羽不想让君如过多介入,编了句谎话,“叶飞呢,他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知道疯哪去了。”   “可能是去找云师叔了。”   “有可能,他两人近来走的很近。”   “是啊,从樊村开始叶飞和云师叔就很投缘。”   “我估计老头子肯定后悔收我为徒了。”   “山上讲究尊师重道,以后不许再这样没大没小地说话。”   “知道啦,羽哥哥。”   朝华峰众、紫露峰众、白鸟峰众、末日峰众、碧池峰众陆续赶来,他们大多利用昨日的西山之行,回峰上与师父禀告主峰动态,直到此时才陆续赶来!方白羽分别向鸠山鸣、雷纵横、方蝉翠、楚方打了招呼,对方也微笑回应。   直到上课的时间临近,朝思暮想的凛冽“寒意”才出现在玄青殿正上方,冷宫月习惯了最后出场,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对她而言就像是无聊地品味一盏茶。鸠山鸣对着她孤高的身影冷笑,笑容被尹朝华看到,默默地记在心里。   这几日间,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鸠山鸣,总感觉心里对这个人充满提防,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他有些沉默寡言,总是目光幽深的望着虚空中某一个点,像是在盘算什么,或者在回忆什么。   众人的目光随着冷宫月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最后一位到来者,然而叶飞却似乎有意将这一习惯打破。在所有人都转身的时候,一道劲影在登山梯上出现,一跃三丈、三丈一跃,不过一时半刻,已到了观云台前,而另外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早已在那等他。   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叶飞看着方白羽,低声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间出现。”   “直觉。”方白羽回答,一如三年之前。   两人面对面傻傻的笑,三年时间,对其他人而言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对这两人,则代表了太多太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两人肩并肩走入学堂。   经历了天之峡下马之威,玄青殿困兽之斗,剑崕求剑险路,在两人又一次站在玄青主殿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敢轻视他们了,没有人,包括六峰高徒在内。   他们的成长就像在飞翔,他们二人身上的变化以天计,以时计。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是受到上天眷顾的人类。   两人回到位子后,掌教一步迈入玄青殿,“缩地成寸”在他使来从容而实用,他缓缓抬手,所有人同时站起;再缓缓下压,所有人同时坐回位子。   人们恍然有所悟,似乎整座蜀山就是这师徒三人之间的一场大戏。   “好,开始今天的课程。”掌教一如以往的开场,“上课之前,在坐的有哪位愿意将昨日的收获展示一下。”   众人纷纷附和,有的展示了会说话的鸟、有的展示了身躯巨大的犀牛,最稀奇的一个人,展示出了一只独角兽。   “非常不错。”掌教将六峰高徒的沉默看在眼里,“大家对于封印术的掌握都非常好,我很满意。那么《道经》呢,我已将《道经》第一卷传授与你们有一段时间,你们对其中的哪些地方有疑惑,可以在课堂上提出来,我们共同探讨分享。”   “有有有……”学生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堆,掌教一一解答,颇有仙师风范。   连续回顾了两项课堂上学习的内容,掌教看时候差不多了,终于进入到今天的正题:“你们吃过填鸭没有。”   “填鸭?”众人听都未听过。   “鸭子在食物丰盛、休息充足的环境下,骨骼和肉质都成熟得很快,从孵化出来一直到长大用不了四十天。为此,有些商人便想出了每日硬往鸭子嘴里塞食物来帮助它成长,以提高产量的方法。不管鸭子是否吃饱了,是否消化的了,都继续往嘴里不断地塞下食物,以此达到缩短饲养成本,快速出栏的目的。   我现在对你们进行的就是填鸭式教育,一股脑地将海量的知识传授与你们,至于最终能掌握多少,掌握到什么程度,全要看你们课后的努力了。换句话说,究竟是盛开还是萎蔫都要看你们自己。”   掌教这番话说的突兀,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听懂其中的意思。   但听他继续道:“魔教的大军已然跨过了九幽山,渗透到九州各地,我需要你们快速成才,就像那些鸭子一样,能够在关键的时刻独当一面。”   众人唏嘘,这才明白掌教所指为何。   “所以,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将许多许多知识一股脑地传授给你们,能接受多少,全要看你们自身的努力了,明白吗。”   “是,我等一定不会辜负师尊的希望。”   “光嘴说是不够的,我要看到的是行动。”   “师尊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很努力的。”   “努力?呵呵,昨日的北山之行,有多少人贪图享乐,夜里没有返山,有多少人整日闲晃,去做些无聊的事情,你们就是这样努力修行的吗!”   直到此时,学生们才终于明白掌教是在拐弯抹角的怪罪他们昨天没有回到主峰休息。   心里害怕,纷纷低下头去。   掌教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要让我看到你们的努力,努力,明白吗!”   “我们知道了师尊,请您放心。”   掌教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六峰高徒们听的,因为新上山的人没地方可去,只能在主峰四座山头上活动,而六峰高徒们仍然没有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所以才会趁着外出的机会返回峰上。掌教这样说,就是再一次提醒他们,你们是蜀山的人,不是六峰的。   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这样的安排,掌教的目的很明显。六峰高徒绝顶聪明,怎会不知,虽然心里反感,可都不敢做声,毕竟现在正是学本领的大好时机。   就这样忍气吞声的被掌教骂了一顿,今日的课程才总算开始。   掌教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魔教侵入九州直逼蜀山,现在正道方面急需可靠的人员来对抗魔教,为此需要以填鸭的方法促进他们成长,能够成长到何等样子,除了要看每个人的资质,更主要的是努力的程度。   掌教今天讲的是阵法,即仙阵。   仙阵的历史源远流长,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混沌初开的时候,后来经蜀山创始人无涯道祖翻新、青山道祖改良,演变成了今日成熟的模样。   仙阵的应用有很多种,多是出于封印或者放大自身实力的目的,从布阵的角度来说,大概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实物搭配天时地利人和形成阵图,以布阵者为阵眼构建出仙阵,也叫做一人阵;一类是由仙人之间互相配合,辅之以法器而成的阵法,也叫多人阵。   似樊村山崖下封印九龙的仙阵就是一人阵,阵眼是药人的一缕神识;似莫府大寨内对抗炎天倾的三人组阵,就是多人阵,此阵没有固定的阵眼,却能将三人的力量有效地结合为一个整体,并适当放大,三名普通仙人聚合起来的威力甚至连炎天倾都感到棘手,可想而知阵法的作用有多的的强。   一人阵要求布阵者必须熟知五行八卦、天文地理,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掌握的,所以掌教在此处略过;他主要讲的是多人阵,是只需要以特定的步法,排成特定的阵型,便可以发动的阵势。   从无涯道祖到青山道祖,蜀山剑派的多人阵经过无数载的进化,演化出了琳琅满目的种类,和千变万化的阵势。其中以三者最为出名,即三人阵、五人阵和千人阵。   千人阵就是传说中的“戮神阵”了,一千年来,共有两位魔教教主死在此阵的苦熬之下,以至于蜀山七峰成为了魔教教主的禁地,除非有了十足把握,或者蜀山掌教不在山上,否则绝不敢踏入七峰的范围。五人阵是“人字阵”,即以五位仙人为基础组成人字形,达到将彼此力量融汇合一,三倍释放的目的。三人阵是“山字阵”,即以三位仙人为基础组成“山字形”,达到将彼此力量融汇合一,双倍释放的目的。   “山字阵”和“人字阵”都要求布阵者脚踩七星,不断变换身位而不改变阵型的轮廓,对于互相的配合有着很高的要求。众人学习这两种阵法,先要从“脚踩七星”开始。   七星,实际上指的是七个方位,对应于天空中的北斗七星,每一步踩在哪里都充满讲究,且非常繁复。以三人阵打比方,简单来说,如果将勺子状的七颗星辰用数字代表成“一二三四五六七”的话。离位者左脚踩一,乾位者左脚便要踩四,震位者左脚要踩七,对应于此时的右脚,便是右三、右四、右六。若离位者左脚踩二,乾位者左脚便要踩三,震位者左脚踩五;再对应于相应的右脚,即是右一、右二、右四;总之非常繁复,记清楚一个人的步伐已属不易,更不要说三人之间亲密配合了。   三人阵和五人阵的组阵人,临敌之时彼此位置会不断发生变化,但无论怎样变,都必须维持山或人的形状,保持脚踩七星的移动规律,只有这样,阵法才能存在并发挥威力。此外,在脚踩七星的同时,组阵的人还必须在不同的位置上变化出不同的手印,以达到威力的提升,这就更加复杂了,也有更多的对应规则,这里就不一一阐述了。总之,上午的课结束以后,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似懂非懂,这点连六峰的高徒们也是一样的,六峰之中有着不成文的规矩,年龄轻的时候以学习仙法奥义,提升本身修为为主,因为这关乎到切身利益,以及未来的发展;等修为提升到一定境界,天文地理,人间五味的各种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才开始学习基础阵型,这样彼此之间互相配合,在下山对敌的时候会有诸多助益。   所以六峰高徒们实际上是没有学习过阵法的,被掌教一股脑地灌输了许多的知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尚未到开饭的时间,学生们三三五五,互相演练阵型步法,百学堂里的学生男多女少,于是女生们无论美丑都成为了关注的焦点,引来无聊的男生搭讪组队。 第167章 黑粪长白花,彩蝶不识得   吕相和王善水本想与方白羽三人结伴组五人阵,但看到那三人精准至极的步法时立时打了退堂鼓,学习能力相差太多,勉强组队只会被嫌弃,所以他们去找别人组队了。   叶飞和方白羽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听掌教说了一遍,用力回忆,能将初始的面貌再现个七八分出来。莫君如同样聪明,但比起两人来实在相形见绌,很快被拉下了,跟不上节奏。叶飞和方白羽在等她的同时,加上手部动作一同磨练,进步速度之快让六峰高徒汗颜。   “叶哥哥,我们一起练吧,组五人阵。”纳兰若雪硬拉着冷宫月过来,身边人同时止住修炼深望过来,既羡慕又嫉妒。   按照冷宫月以往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和别人组队的,昨天因为受了叶飞的恩惠,又不想直接道谢,所以半推半就的过来与他们组队。   叶飞和方白羽自然喜出望外,乐于接受,但是莫君如却很不高兴,气鼓鼓地道:“你们快走吧,我们组三人阵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冷宫月转身就走,被眼尖的方白羽一把拉住,右手攥住她的玉臂,柔软的触感中透着丝丝的寒意,让人心里痒痒的,“冷姑娘,舍妹无心,不要怪罪她。”   “我才没……”莫君如还想争辩,被方白羽凌厉的一瞥吓得住嘴,除了叶飞,这是白羽哥哥第一次为了别人凶自己。莫君如感到委屈,同时意识到冷宫月在方白羽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虽然两人仅仅见了数面。   叶飞看着方白羽与冷宫月相触的手臂,看到冷宫月被人近距离接触居然不反抗,内心就像被刀割过一样,痛苦不堪,幸好后知后觉的纳兰若雪黏了上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叶哥哥,人家对七星步法有很多疑惑,你手把手地教我好不好嘛……”   一听到她的声音,莫君如醋意大起,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关心方白羽对谁钟情了,相反的,只要纳兰若雪一缠住叶飞,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将施然领受这份艳福的叶飞暴揍一顿不可。   当下眯起眼,冷冷地说道:“就你那点智商,叶飞教你非得累死不可,少拖累我们,快走,快走。”   “君如!”不等别人开口,方白羽先怒了。直到此时,他的手居然仍和冷宫月的玉臂黏在一起,而对方居然也不挣脱,这一切都被叶飞看在眼里,乌黑又深邃的瞳孔紧紧盯着冷宫月,后者若有所觉,终于脸一红,推开了方白羽。   叶飞的眼底放射出一股兽性,紧接着按捺下,他不得不按捺,因为那个人可是方白羽,是自己的兄弟啊。看起来,那两人之间已产生了某种瓜葛。   叶飞无力地坐下,目光颓废,一言不发。   纳兰若雪不明所以,紧挨着坐下,关切地问:“叶哥哥,你怎么了,没事吧,中暑了吗,身子这么虚,一定得好好补补才是啊。”   叶飞低垂的目光在被唠叨了许久之后才转向她,眼睛里焕发出光彩,伸出手捏捏她小巧可爱的鼻子:“你啊,你啊,单纯的紧馁。”   “嘿嘿。”纳兰若雪第一次被叶飞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开心得不得了,轻轻地将额头靠在叶飞的臂弯里。   “喂喂喂,你俩在干什么!”莫君如怒极,“这里是百学堂,是蜀山圣地,你俩人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成何体统。”   叶飞嗔怪地看了君如一眼,心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莫君如理直气壮,叉着腰指指点点:“你你你,快从他的胳膊里出来,到底是来练功的,还是来起腻的,要是练功我奉陪,要是别的目的,我只能让你打道回府。”   纳兰若雪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怎会轻易放过,腻住叶飞不起来,倒是方白羽见莫君如总算松口,喜出望外,马上接茬道:“好了好了,距离吃饭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抓紧练练,说不定能起到好的效果。”   冷宫月全程低着头,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她找回了女孩子温柔的感觉,拥有了女孩子的娇羞。   叶飞目光每每与她相接,都会心如刀绞,干脆将注意力转到纳兰若雪身上,五人组成阵法,各怀心思地练习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飞被纳兰若雪和莫君如裹在中间,方白羽和冷宫月坐在桌子那一头,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几句,不时眉目传情。其他学生们心里这个气啊,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就没有哪一刻目光离开过他们五人。   人比人,气死人,最最高冷的冷宫月和最最无脑的清纯妹,就这样简单地被两名后来者收入囊中,实在是无法容忍。   自从归来之后就陷入到长久沉默之中的尹朝华,终于按捺不住,摇着折扇走到了方白羽的身后,一众男生默契地成为了尹朝华的后援团。   “黑粪长白花,彩蝶不识得。”尹朝华用扇子轻轻指点在方白羽的颈后。   他这一点,暗含朝华峰君子气,有锁定乾坤之能效,看似简单的一式,其实封死了方白羽所有的气机,已将对方将死。   又一次被这种熟悉的感觉笼罩了,方白羽又怒又恨,怒的是尹朝华无事生非,纠缠不放;恨得是自己本事微末,始终破解不了尹朝华的招数。   桌子那一头的叶飞悍然站起,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尹朝华微笑不变,丝毫不惧。   却在此时,传来了方白羽的声音:“彩蝶不识得,飞蝇识得,你识得。”仙力震爆!目前方白羽只有这一个办法,能够阻断尹朝华的锁定。不过这一次,他将仙力爆发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甚至连面前的桌子都没有碰翻。   他缓缓起身,与尹朝华水平相对。   后者原地站住,不动分毫:“哈哈哈,难怪咱俩一见如故。”   “是臭味相投吧。”两个同样有实力的男人,无比虚伪的相拥在一起,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的底蕴所在   尹朝华真的比原来成熟了很多,不再一味奚落和碾压对手,进退有度地施展自己的谋略,达到想要的目的。   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友好”的接触,让众人感到不寒而栗,因为几乎饭堂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之间有着你死我活的仇怨。   一番“友好”地接触后,尹朝华转目望向冷宫月:“宫月,可否赏脸。”   冷宫月黑着脸,客气地回答:“尹师兄知道宫月的脾气。”   “在下有要事相商。”尹朝华微微欠身,锲而不舍地说道。   冷宫月道:“你既在大庭广众之下相约,便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事情说清楚,否则算什么要事。”   尹朝华收回身子,环视众人,正在吃饭的学生们,负责服侍的道童们都看着他,以为他被奚落一番已经放弃;却不想尹朝华看着众人,缓慢至极地从怀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漂亮锦盒,锦盒成玫瑰色,木质镂金,金线绘成彩蝶,成双成对地栖息在盛开的花朵上。 第168章 一件礼物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尹朝华温柔地打开了盒子,极尽绅士风度,仿佛变了一个人。敞开的盒盖里,一条翡翠项链明艳夺目,一下子吸引了女人们的目光,就连冷宫月也不禁多看两眼。   “宝剑配英雄,明珠识汝香。这是尹某取朝华峰翡翠湖中最大的翡翠原石,经勾线、粗雕、深雕等十三道工序完成的珍品“青水之光”,与冷师妹的淡雅夺目甚是相符,尹某想借此机会,将此珍宝赠与冷姑娘,请一定笑纳。   “青水之光?自己选材,自己雕刻,真的好有才哦。”饭堂内的女学生们眼睛都变为了桃心状,花痴地看着尹朝华,看着盒子里的珍宝,“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呢。”   这串翡翠项链确实不同凡响,它由十二枚吊坠组成,两两对称,形态为雨滴形,即便最小的一颗上面也雕着彩蝶的图案,说是“青水之光”,应该叫“蝶舞之光”更合适。别出心裁的是,尹朝华用一根珊瑚链子将十二枚吊坠依次穿起,既奢华又不显得浮夸,淡雅之中透着高贵,实属难得。   这件珍宝,放之人仙两界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女人们看着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想象着佩戴它参加宫宴的画面,陶醉而神往。   纳兰若雪和莫君如眼都看直了,对于尹朝华好感大增。   唯有冷宫月在片刻的失神后持剑拒绝,拒绝的时候她起身了,表现出对这份名贵礼物的重视:“师兄厚爱,宫月心领了,但如此贵重的物件还是要赠给有缘人为好,宫月不适合拥有。”   尹朝华早已料到会被拒绝,也早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往前一步半跪下,引发众人的尖叫:“我无缘,此物有缘,此物在我手中无非一件装饰,若为冷姑娘佩戴,则可化为明艳夺目的珍宝,焕发出难以想象的光辉,所以请务必笑纳。”尹朝华故意没有称呼冷宫月师妹,而是叫她姑娘,目的是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免得生分感太重。   “是啊,是啊,姐姐,你就收下吧。”面对他的盛情,加上纳兰若雪的撺掇,一向心如磐石的冷宫月产生了一丝犹豫,低眉沉吟。   方白羽站在一边更是不敢插话,这样的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都会显出小气和嫉妒,所以干脆不说。   万众瞩目之下,高贵而迷人的王子单膝跪地,等待心仪公主的回复,这一刻虽然发生在充满油污的饭堂之中,却说不出的美丽和自然,就像画家笔下书绘的一副画。   众人都看呆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尹朝华会在这样的场合,做出如此光明正大的示好,这与往日眼高于顶的他不太一样,他是真的变了,从那天以后。   经历风雨才能获得进步,尹朝华深沉的心机已连自己都摸不清透。   冷宫月仍在沉吟,寒冰一般坚硬的目光融化成水,流连在“青水之光”和尹朝华之间,在看到方白羽焦急等待的目光之后,最终做出了决定:“对不起,尹师兄,宝物我不能收下。相称不代表有缘,它应该属于更适合的主人,而这个人绝不是我,我一向没有佩戴翡翠明珠的习惯。不过,师兄的好意宫月领会了,并会牢牢地记在心里。   “虽然遗憾,但早已在预料之中,如果收下了,你也就不再是冷宫月了。”尹朝华进退有度,看冷宫月二度拒绝,不再追击,将第三次机会保留了下来。   围观的人或惋惜、或庆幸、或嫉妒,脑海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冷宫月翩然走出,问若雪道:“随我走吗。”   “走、走。”后者懵懂地走出位子,来到近前,抓住姐姐的手。   “走了。”二女承仙人之貌,驾驭仙剑径直飞去了,将艳羡的目光留在了身后。   尹朝华缓缓合上锦盒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将之揣入衣服,抬高双手对着众人道:“各位继续吃饭,刚才打扰了,请各位见谅。”他出身名门,仪表出众,彬彬有礼,随便说几句就让众人很受用。   尹朝华转身欲走,方白羽站在他身后说道:“你更会演戏了。”   “呵呵。”尹朝华没有反驳,径直行远了。   这次的事情让他摸到了人们的尺度,掌握了尺度就可以明判出一个人的喜好,从而获得好感。   尹朝华过去行事高调,为人虚伪,喜欢欺压而不屑于笼络,以至于朝华峰伪君子名声在外,连三岁的女童都说他是伪君子,可见他也不怎么虚伪。   这次归来,尹朝华心境大变,决定改变,沉思多日,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仅仅是第一步而已。他已经建立了更大的计划,决定要为自己谋求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方白羽坐下后,叶飞凑上前小声的说道:“尹朝华归来之后,性情好像变化很大,会不会被人下药了。”   “生与死的历练才能让人性情大变,想必他是遭受到了生平最重大的挫折。”   “我感觉他是要笼络人心。”   “我现在只看到他在笼络冷宫月的心。”   “冷宫月不是人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回更得提防他了。”   “确实,他似乎进步了不少。”   “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过去他的虚伪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现在真的看不透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一定要提防他,免得他背后使阴招。”   “太可怕了这个人!你在想什么白羽。”   “我在想,到底要怎样才能破除他的锁控呢,使用仙力爆发这一招对自己损耗太大了,不太实用。”   “一定有办法的,只是我们还没想到。”   “确实,肯定有办法的。”   …… 第169章 问道   下午的课程结束,方白羽径直来到青牛上仙的住处,跪倒在地:“请上仙指点迷津。”   “你今天很急躁。”   “白羽心中有惑。”   “因为尹朝华。”   “瞒不过上仙的法眼。”   “朝华峰乃是六峰之中气候最温和,最适合居住的一座山峰,是无涯的二弟子“净灵子”创建的。净灵子拜师之前,曾是人间有名的“风水师”,常年在帝王驾前侍奉,晚年拜到无涯门下,返老还童,重现青春。   他是风水师,善于辨别祥瑞之气和阴煞之气,结合无涯的逆转乾坤之道术,定居朝华峰巅潜心修炼,创立了一套独特的修炼法门,世称“天子望气术”,后来无涯遭天谴,在天雷劈斩之下尸骨无存,六峰峰主因为常年使用“逆转乾坤之道术”,六去其三,净灵子作为仅存三人之中修为最高的,答应跟随“青山道人”的指引,永不动用“逆转乾坤之道术”,转而学习“顺应乾坤之道术”,“天子望气术”因此转化为“君子望气术”,成为了一套顺应乾坤的术法。   因为残留着“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影子,君子望气术被称作六峰之中最高深的绝学,其地位更在碧池峰“御雷术”之上;其鼎盛之时,也就是李易之、云烈他们那代。现任朝华峰主持剑闯天涯,挑落诸峰高手,风头无双,后来和云烈一样为情所困,逐渐暗淡下去,现在的实力也就和云烈相当吧,比之李易之那就差得远了。”   方白羽点点头道:“这段历史掌教在玄青殿上说过一次,没想到是真的。”   青牛上仙道:“君子望气术作为蜀山最神妙的道法,讲究“观”和“驭”,“观”就是观察,普通人看别人看得是面容;仙人看别人,看得是仙罡;而掌握了君子望气术的人,在观察别人的时候看的是气运。气运是人生未来的写照,掌握了气运就等于看穿了一个人的未来,所以,君子望气术可以帮助施术者洞察先机。   而所谓“驭”指的是驾驭,君子望气术除了能观察气运,还能统御气运,气运是一个人看不见的命门,统御住了气运就等于捏住了一个人的命门,卡住了他的咽喉。所以,君子望气术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高深的多。”   “能够看到气运,真是种变态的能力,难怪屡屡受治。”   “要想破解君子望气术有两个方法。一是改变气运的流向,让自身气运为自己掌控,这样君子望气术就无孔可入。二是拉开与施术者之间的距离,君子望气术驾驭气运的能力在近处最便于施展,离得越远施展起来越困难,要打败施术者,便要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改变气运的方法,我是不可能掌握的了了,倒是拉开距离这一点,感觉可行。”   “一旦离近了,便用仙力震爆破开锁控,然后向后逃窜,拉开到一定距离,和尹朝华硬碰硬的拼剑罡实力,或者以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驾驭自然万物攻击他,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   “谢上仙指点。”   “六峰的能力大不一样,不了解内情的人初次与他们交手很容易吃亏,你所做的已经很好。”   “六峰各怀奇诡之术,白羽斗胆请问上仙,主峰的仙术又是什么?为何从没听过主峰之上有什么厉害的法术。”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无涯在的时候共收了七个徒弟,分别授以逆转乾坤之道术,七个徒弟学会本领,各占据一座山峰,将老师传授的道术,融汇自己修道前的经历再辅之以地利,创造出各种强大的术法。   其中初代朝华峰主、初代碧池峰主和初代紫露峰主是在天罚之下侥幸存活的三个人,为了生存,只能听从青山道人所言,将逆转乾坤之道术转变为顺应乾坤之道术,转变过程很成功,不过招法中始终含着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影子,就显得特别神秘莫测。   反观主峰,青山道人悟道归来带回五卷《道经》,彻底改变了以往的修道格局,将整个修炼体系构建在了“顺”上,顺即是剑,所以,主峰、明月峰、白鸟峰、末日峰四峰,特别讲究仙剑的锻造,也着实练就了若干名剑。   这其中比较有名的是明月峰的“百斩”,白鸟峰的“三石剑”,和末日峰的“千娥”。”   “也就是说,主峰以剑出名喽。”   “当然也有许多仙法传承,但是和朝华峰的君子望气术,碧池峰的御雷术,紫露峰的秘术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这么说来,一个朝华峰弟子一旦拥有了强大的仙剑不是无敌了。”   “你有见过尹朝华、雷纵横用剑吗?”   “我还以为是他们有意隐藏实力。”   “逆转乾坤讲究的是逆,通过改变自身,而达到逆天改命的效果,施术者着重于内在修为的提升,而不过度地依仗仙剑,或者说,仙剑反而会成为累赘和负担。比如雷纵横,剑在他手中只是个载体,若手持冷宫月的雪尘,自身的威力非但发挥不出来,雪尘的威力也会大打折扣,两相抵消等于零。   想当年朝华峰主剑挑诸峰的时候,手中倚仗的只有一把名不见经传的玄铁剑。”   “一把普通的仙剑就能挑落诸峰,这样说来,逆转乾坤之道术不是比顺应乾坤之道术来得强大。”   “你以为呢,否则为何无涯遭天谴而青山道人没有。顺应乾坤之道术,讲究的是借势而为,如李易之那般修炼到极致,不过也就是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逆转乾坤之道术则不一样,它追求的是乾坤颠覆,我命由我;就像我的肚子一样自成一界,根本就不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因为你自己就是最强的。   借天下大势,天下偌大,有几分大势能被你借到;而自辟天地则不一样,你想要多么广阔的空间,就可以拥有多么广阔的空间,再也不受到这个人间的限制,你说厉害不厉害。”   “这样一说,叶飞在通天路内得到的宝贝“气吞山河卷”不就和逆转乾坤的道理一样。可如果真是如此,讲究顺天而为的青山道祖又为什么要将它留下来,还特意留在通天路中呢。”   “这也正是青山道人聪明的地方。”   “白羽不明白。”   “等你的境界再高一点,会明白的。”   “如果这样说起来,叶飞的成长空间不是无限广阔了。”   “嫉妒了?”   “只是很好奇。”   “没错。拥有气吞山河卷的人,便等于拥有了无限广阔的晋升空间。”   “果真如此。”   “不过你也是一样。”   “我也能拥有无限广阔的空间吗?”   “如果说叶飞的成长极限是超越人间的话,你的极限,便是人间最强。”   “因为倾听万物之声?”   “没错!把它修炼至极致,可以引起天地的共鸣,就像当年的青山道人;而叶飞,则有点像无涯。说实话,刚一看见你们的时候,我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你们两人都与当年的那两人太相像了。”   “您是在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   “难道真是轮回之门又开启了?”   “谁又说的准呢。”   “白羽还有一事不解。”   “你说吧。”   “如果白羽更像青山道祖的话,为何您会选择我而舍了叶飞,只是因为囚牛至尊选择了叶飞吗?”   “你以为呢?”   看白羽一脸严肃,似乎非要问个清楚,青牛上仙道:“你知道,你身上有一样东西是叶飞没有的。”   “什么。”   “天意。你乃承袭天命之人,而叶飞不是,作为叛逆者就算飞的再高,也终究有摔落回凡尘的一日,因为我们生活在天道主宰的世界里。”   “所以您选择了我?”   “是的。还有问题吗?”   “白羽不会让您失望。”   “这点我从不怀疑。”话锋一转,青牛上仙问,“对了,彩儿呢,怎么许久不见它出来。”   “它啊,北山之行以后总是困的很,在我体内呼呼大睡呢。”   “疲乏?总偷懒可不像话,把它喊出来,我带它去个地方。”   “就怕它不肯出来。”   “你是它的主人,怕什么。”   “那好,我试试。”方白羽在心里默默地呼唤彩儿,不过一时半刻,对方圆滚滚的身体就出现了,身体呈流态,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老爹,想我啦。”彩儿转化出人类的手脚,像小孩那样抱住方白羽,使劲亲腻。   “好了,好了,好了。”方白羽脸被他抱住看不清路,嗔怪地道,“快下来,老爹生气了啊。”   “知道了,老爹。”彩儿闷闷不乐的,“老爹,带我去哪里玩啊。”   方白羽被问的愣住,毕竟彩儿对青牛上仙的印象很不好。想了想,决定以命令的口吻对它说:“上仙有意带你修行,千载难逢的机会,需要好好珍惜知不知道。”   “切。”彩儿化作人类的脸撇开嘴,“人家才不需要它教呢。”   “不许无礼。”方白羽加重了语气,“好姑娘,听老爹的话,跟上仙去修炼,等修炼有成,老爹会好好地奖励你。”   “不要嘛。”   “不听话老爹生气了。”   “人家不要嘛。”彩儿撅着嘴,身形渐化虚淡,方白羽也拿它没办法,只能求助地望向青牛上仙,后者会意,开口道:“随我来,有好东西可吃。”   “吃东西?”彩儿瞬间来了兴趣,或者说生出警觉。   “你过来,离近点听我说。”   彩儿头一次乖乖地听话,晃晃悠悠地围着青牛上仙转了一圈,落到它嘴旁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但听对方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听话,随我来。”   彩儿看它神色不善,心里面有了计较,对着老爹洋溢出笑容:“老爹,你自己练着,我随老牛去去就来。”   方白羽无言以对,真不知道青牛上仙给它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调皮捣蛋的彩儿乖乖听话。   当下笑笑道:“上仙,彩儿交给您了。”   “好的。” 第170章 相处之道   白云出现在脚下,载着青牛上仙和彩儿飘起,一路上它们一言不发,彩儿始终守在青牛上仙的鼻子附近不离开,两只异兽进入了一座峡谷,峡谷里面彩蝶飞舞、空旷无人,白云载着青牛上仙和彩儿降落下来。上仙没有开口讲话,彩儿也不开口,直到两只足有一尺长的蝗虫从天而降,被青牛嘴里的冤魂撕成了碎片,青牛上仙才就势问道:“豹子肉好吃吗。”   彩儿近距离的盯着青牛上仙,身体膨胀,像是要发怒,却最终忍耐下来,“牛鼻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你不是说要带我修炼的吗。”   “这里是免费的食堂,不会被发现,所以引你来此。”   “人家不明白你的意思嘛。”彩儿继续装出可爱的样子。   青牛上仙丝毫不为所动,“你想吃了我?我的表皮有一千多米,你牙口再好也咬不穿的,所以,最好把心思落在能够吞下的东西上。”   彩儿身体膨胀,成为一个圆球,球体从中间分开,裂成一张嘴,锋利的牙齿和巨大的舌头从最里面展露出来,舌头在青牛上仙身上乱舔,上面的牙齿偶尔咬咬,像是在试口,确实咬不动。   “你的粘液让我恶心,离我远点。”青牛上仙抬起前蹄轻轻一踩,整个地面掀起巨大的波浪,彩儿被硬生生地吹飞出去,留下两颗牙齿嵌在青牛上仙的鼻孔里。   连鼻孔都咬不动,可见青牛上仙没有说谎。   彩儿原形毕露,但是声音仍然是娃娃音,似乎尚在幼年阶段:“臭牛鼻子,你想怎么样,揭发我,吃了我?呵呵,你可以试试。”   “我要揭发你,为何不将方白羽一起带来;我要吃了你,早就可以下手,你以为自己变成星辉就无敌了?我的胃自成一界,被我吞下你永远逃不了。”   “那你想怎样。”   “我要帮你。”   “帮我?”   “记得神灯之火是谁帮方白羽取得的吗?记得是谁带着他去到北山的吗?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帮你。”   “为什么。”   “你何必管这么多呢,有的吃不就好了。这里是远古的狩猎场,是被结界覆盖之处,连李易之都不知道,你可以肆无忌惮地享用美食,而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真的对我这么好?”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方白羽将你从沉眠之中唤醒,为什么骗他说,你的样子和过去不一样。”   “你要害他?”   “不,我只是要帮你!他太年轻了,守不住过多的秘密,所以有些事情上面只能撒点小谎。”   “青牛呦,你真的隐藏的好深啊。”   “我已足足等了一千年。”   “你到底要什么。”   “要你吃,吃的越多越好,吃的越强越好。”   “你不怕我崛起以后连你一起吃了?”   “如果时机成熟的话,我很乐意将自己奉上。”   “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没疯与你何干,你只需要张开嘴巴吃就足够了。”   “好吧,你的好意我笑纳了。”   “随便拿去。我会对方白羽说,让你留在此处陪我几日,利用这段时间,将山谷里的所有生灵消化干净。”   “真的不会引起掌教的怀疑?”   “完全不必担心,这是逆转乾坤之道术形成的地界,掌教找不到的。”   “那好,我听你的。”   “听话就好。”   白云出现,托着青牛上仙缓缓飘起,日光映照下,它阴沉的脸孔仿若噩梦——这个人间,到底充斥了多少的谎言!   ……   同样的时间,叶飞和莫君如行走在茂密的树丛里,没有尾随方白羽,也没有纳兰若雪那个疯丫头从中作梗,两人单独在一起,就像是在约会。   青春懵懂的年纪,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为何会向着无人的地方行去。无话不谈的两人忽然没了话,尴尬地向前行走,低着头,互相都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在等待对方率先开口。   叶飞和莫君如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据莫君如自己交代,两人产生仇怨,是因为叶飞从莫府经过的时候,没有正眼瞧他们莫家高屋建瓴的宅邸一眼,更没有看自己一眼。在莫君如眼里,这是赤裸裸的蔑视,所以从那一天开始一门心思地找叶飞的麻烦。   最开始是利用自己孩子王的身份,带领几个小流氓去叶飞居住的草屋外面叫嚷,捣乱。发现叶飞终日不在家,只留下一只大黄狗看门,就进入院子掀翻晾晒草药的箩筐,一连五日,第六日的时候草药筐被挪到了房顶上,莫君如没办法只能进屋去捣乱,可是屋子的门口被一只大黄狗守着,小孩们不敢凑前。莫君如想了半天,最终从邻村猎户那里买来了两条猎犬,带来对付大黄狗,没想到那黄狗厉害的很,三下五除二就将两只猎犬撕碎了,这下可把她激怒了,整天在村里面转悠,看到叶飞就带人围过去找找麻烦。   叶飞身材高大,动作也快,天生拥有着一股子野性,可以对付三四个同年龄的小孩,双方的梁子因此越结越深,直到山崖边上杀气腾腾的一鞭,将两人的关系恶化到极致。   可也就是因为这一鞭子,仿佛将之前所有的怨气都抽了出来,两人坠入悬崖后,生死相依,叶飞从花豹嘴里救下了莫君如的命,从此,他们二人的关系开始回暖。在莫府被仙人责问的时候,莫君如投桃报李,冒着生命的危险挡下了郝春秋的凌空一抓,天之峡前,莫君如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叶飞和方白羽两人身边,站在了一众仙人的对立面上,面对蜀山上仙未有丝毫退却。   凡此种种,莫君如和叶飞一次次地经历风雨,互相之间的感觉也在不断变化,一直到了今天,互相之间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面。少年人的懵懂是说不清的,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在哪里,而剧烈的改变往往只在转瞬之间。   向前走,一只斑斓猎豹挡在路中央,两人仿佛回到了三年之前,相视片刻笑了起来。豹子飞扑上来,叶飞随便一记鞭腿将之扫飞,猎豹识得厉害,“呜呜”叫着逃跑了。   三年时间,同样的猎豹在两人面前已经全然失去了威胁,就像是普通人家里圈养的花猫。   叶飞和莫君如不约而同地坐下了,两手勾住环在膝盖上。   叶飞终于开口:“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笑。”   “你又在想什么。”   “我想起了那日在悬崖之下的情景。”   “我也是”   “当年的你和现在真不一样。”   “你说说看。”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穿着一身红色的小夹袄,披着红色的斗篷,握着红色的鞭子,脸颊也红扑扑的,一副脑袋被门夹过才会有的装扮,每次见了你都想笑。”   单听前半句,莫君如以为对方是在夸赞自己,可越往后听越觉得不对,到了最后直接破口大骂起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冒个泡泡都让人讨厌……后省略五百字。”   “开玩笑的啦,能不能不要做人身攻击。”   “不能,谁让你总犯贱的。”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恩……就说一说,你和纳兰若雪是什么关系吧。”   “我和若雪啊当然是朋友关系喽。”   “整天腻腻歪歪的是朋友关系?你骗谁呢。”   “起码我是这么想的。”   “你不是想,是享受,整天有娇滴滴的小妹妹围在身边转,滋味肯定不错吧。”   “没有享受,只有痛苦。”   “这还像句人话。”   “你和若雪有仇啊。”   “谁告诉你的。”   “那为何总是针对她。”   “我什么时候针对她了。”   “每时每刻每日。”   “那是你误会了,我不是针对她,而是在针对你。”   “针对我?”   “你以为呢?”   “为什么针对我?”   “因为你讨厌,你是个二百五,是个烦人精。”   “我怎么觉得,刚才你骂出来的难听的话全是在说自己。”   “你给我闭嘴。”莫君如拍拍屁股站起来,“一和你对话就全身冒火,本来优美的意境都搅和没了,烦死了,你自己在这里坐着吧,我讨厌你。”她抬起纤纤玉足,一脚踹在叶飞脸上,接着随便折断一根树枝,挥起来抽了他两下,“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美妙的开场,悲哀的结尾,一场本该甜蜜的约会以这样的方式草草结束,叶飞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却也因此释然,找回了彼此之间的相处之道,他和莫君如只有保持这样的关系才是最开心的。 第171章 解道   密林深处,叶飞双手上扬缓缓提气,无数花瓣从身边飞过,凝聚于右手手心,叶飞攥拳,朝花夕拾剑的剑身凝聚出来,他身往上拔,脚往上扬,形成金鸡独立式。   “出剑就出剑,非得摆什么架子。”身后传来老夏的声音,它是随着花瓣一起来的。   叶飞摆好架势不动,说道:“起手式就像是戏曲开场的亮相,有多么耀眼的起手,就有多么精彩的过程。”   “明明就是虚张声势。”老夏不屑一顾,“仙人对决,一招定胜负,剑下断生死,你以为对方会给你起手的时间?”   “这……”   “没下过山的人,总归不能明白仙人对决的残酷,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有这么夸张吗?”   “我是怕你练习惯了,每次出手都要先摆摆架子,亮亮相,要真是这样可就坏了。”   “放心吧,我不傻。”   “习惯成自然。”   “照你的意思,起手式不要喽?”   “要,但是要有飞扬而出的精魄在里面,蜀山没有无用的剑招,起手式也不会只是花架子,它的目的在于提振士气,打压对方。”   “我不明白。”   “看仔细。”老夏右手双指并拢,随着向上抬起的左腿一起飞扬起,看似缓慢,实则力道万钧。在招式形成的时候,整个人气势为之一震,慑敌于百米之外。   “看明白了吗。”老夏吊着眼角,像是个唱戏的,叶飞想笑又不敢,强忍着说道:“好厉害啊,看明白了。”   “这就好,你来试一试。”老夏就喜欢别人奉承自己,只要被人奉承,就立马掏心掏肺。   叶飞早已摸清他的脾气,缓缓收式之后,重新起式,学着老夏的样子,将一股子精气神带动到其中,于剑招完成之时,爆发出一种飞扬的气魄。   “不错,学的挺快。”   “是师父教得好。”叶飞无时无刻不在奉承。   “你小子啊,就是嘴巴甜。”   “还不许说两句实话吗。”   “哼。”   叶飞一寻思,老夏好不容易出来机会难得,便收了剑凑近了问道:“师父,有点事需要向你请教。”   “别乱叫,喊前辈。”   “前辈,有点事求您赐教。”   “说来我听听。”   “先给您看样东西。”叶飞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干、已、申、辛、更,生。”伴随着每一个清脆的字节,双手交叠,形成一个干净的法印,如麒麟,如鸟兽,每一个法印都代表着特殊的含义,代表着天干地支的一个部分。当结印完成,叶飞双手呈莲花状,轻轻吐出。   “嗖。”的一声,指尖积攒的能量冲入地下,地表开裂,片刻之后一株翠绿的新芽冒头钻出。   “行啊,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咱俩分开也没有三日啊,进步了不少嘛。”老夏由衷夸赞,因为叶飞结印的时候,动作简洁明了,印形优美,栩栩如生。   “见笑,见笑。”猛地被夸奖一顿,以叶飞脸皮之厚也觉得不好意思,“实不相瞒,萦绕我心中的困惑也正来源于此。”   “说吧。”   “敢问前辈,为何我创生出来的,只有这小小的一株新芽,永远都无法长大呢?”   “这很正常,五行创生法是一项顶级仙术,其中蕴含的奥妙无穷无尽,你着急也没有用。”   “您果然知道这项法术。”   “仙法五行创生,在仙界可是赫赫有名的,不知道才真的新鲜呢。”   “有这么厉害?”叶飞喜出望外。   “五行创生法对应于自然五行,是一种创、驭结合的法术,创是第一步,是基础;驭才是本源,是威力的来源。   创、驭结合,缺一不可。   其中的创,指的就是创建五行实体,比如创造出火焰,创造出水流,创造出金铁,创造出土壤,创造出植物。创造植物是最难的,因为植物与火焰、水流、金铁、土壤都不一样,它是有灵之物,创生的过程中需要赋予其灵魂,驾驭起来自然也要比五行中的其他四行困难,所以,你选择五行创生术中的创生植物,其实是给自己下了一道难题。”   “这个……实在是无奈之举。”   “我明白。”老夏转而一笑,“不过好消息是,作为树妖界中的大哥大,我有一部分力量交换到了你体内,并且,你还拥有着气吞山河卷这样神器。”   “恕晚辈愚钝。”   “好好说话,别文绉绉的,听得我别扭。”   “我没听明白。”   “其实好理解,我是树妖与剑精、人魂的结合体,你拥有了我的一部分力量,就等于拥有了树妖的一部分力量,普通的植物都会听你的,不会因为本身有魂,而无法控制。”   “那和气吞山河卷有什么关系。”   “嘿嘿,这个才是重点,也是我看了你的表演之后,发现到的一件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   “气吞山河卷自成一界没错吧。”   “没错。”   “自成一界的空间内,你是主宰,主掌生杀大权,杀自然是残害,生嘛……”老夏欲言又止,大有深意。   叶飞恍然有所悟:“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赋予气吞山河卷内的生物以灵魂。”   “就是这个道理,要不怎么能叫生杀大权呢。”老夏双目放光,好像是为自己想到的新奇事感到兴奋,“叶飞,你现在就把气吞山河卷召唤出来,以五行创生法试着在其中制造一棵植物。”   听老夏这样说,叶飞也是暗暗地期待,当下默念解印诀。一席神卷缓缓拉开,气吞山河卷跃然于半空中,金光四射。   神卷刚刚展开,便有紫色的毒烟流溢出来,显示出里面环境之恶劣。老夏是树妖,天生不畏剧毒,蹙着眉道:“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毒性,你在搞什么。”   叶飞定睛向卷内看,发现神卷内的山水已被遮天蔽日的紫色毒物所掩盖,满眼尽是有毒的雾气,显出破败和颓废。流溢出的毒烟沾染到脚下的花草,就像瘟疫一般快速蔓延,转眼之间,一整片草坪都枯萎了。 第172章 仙术”画地为牢“   “哎。”叶飞缓缓闭合气吞山河卷,将之收纳回体内,“这几次频繁使用山河卷,似乎对其中的生态产生了影响,毒雾蔓延,比以往覆盖面扩大了许多,现在一打开卷页就会有毒雾流溢出来,虽然对敌之时更加方便,但是想要在其中创造出生灵可就难了。”   “你可真是个败家子啊。”老夏气得捶了他一拳,“气吞山河卷这样逆天的神器,被你当成毒囊来用,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这样的结果是一次次的阴差阳错造成的,并非我能够左右。”   “若毒素侵入山体、水流之中,阴阳就会紊乱,说不定神器因此损毁,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老夏气鼓鼓的,他本来还想着等神卷里的世界被开拓得再大一点,就将自己的儿女们放进去,提前占好山头,没想到现在沦落成这样,一切计划都泡汤了,“这样吧,我将一株食毒草送给你,你种进去,说不定能够起到作用。毒性这么大,恐怕食毒草活着都很难。”   食毒草是灵草,整个仙山未必长着几株,老夏愿意将它种在气吞山河卷内可谓下了血本,却不想叶飞沉思良久之后,居然拒绝:“我倒不这样觉得。”   “恩?你是不是疯了?真的打算将神卷当成毒囊来用。”   “生命总会找到出路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多加干涉只会让其退化成和九州相同的面貌。现在的情况,我反而觉得是个机会,让生命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自行寻找出路,总归能找到生存的缝隙的。”   “这真是个大胆的想法。”老夏本在盛怒,听了叶飞的话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我曾见到被毒雾封闭的峡谷内,生长出一片不起眼的花草,我想,那便是生命的奇迹。”   “呵呵,植物拥有着最顽强的生命力,不畏火烧,不畏水灌,不畏毒浸。”   “所以,我想让它自行找到出路。”   “叶飞呦,你的想法虽然很好,不过存在着一个根本上的问题无法解决。”   “请前辈指点。”   “一千年前,为何无涯观星悟道,创造逆转乾坤之道术,而无人阻止,纵横天下两百多年才遭到天谴;为何明明人、妖不可相恋,白蛇却还是和许仙结合,直到生下孩子才引来天道的愤怒。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个世界的主宰当初的想法就和你一样,认为生命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所以不及时加以管理,直到世界里的生物威胁到自己的存在,或者彻底冒犯了天威才出手干涉呢。”   叶飞沉默,眉头紧蹙,不发一言。   “有的时候,及时出手加以疏导未必是坏事,你说呢。”   “但这一次,我想试一试,因为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随你吧,只愿别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请您相信我。”   “有去无还练的怎么样了?”   “还在练。”   “耍来给我看看。”   “好。”   ……   站在日光里,方白羽不禁会想,此刻的叶飞在做什么。   傲视同辈的资质,同甘共苦的经历,根深蒂固的友情让他和叶飞成为了特异于人群的存在,能够比较的对象只有彼此。自己跟随了青牛上仙,修炼完全与他分开,每日都在进步;而与此相对应,叶飞又在做什么呢,他成长到了何等程度,是否也像自己这样遇到了“名师”呢?   细想想,自从樊村方府斗气以来,两人还从来没有切磋过,心里有些技痒呢。   方白羽深深呼吸,看一朵白云出现在天边,躬身行礼,等着白云落下。   青牛上仙已经习惯了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坦然接受,落到白羽近前:“彩儿这几日随我修行,你放心吧。”   “能与上仙日夜相伴,彩儿必然大有收获。”   “总比整天睡觉强。”   “天色不早了,白羽先告辞。”   “今天晚点走,跟我学一套仙法。”   “仙法?”白羽猛抬头,喜形于色,青牛上仙在短暂的时间里,授予了他很多有用的知识,让他几乎每日都有收获。   当下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叩拜下去:“谢上仙看重,白羽……”正待叩首,白云出现在身下,托起了他的头。   但听青牛上仙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是看重你才会教导你,以后不必行叩拜之礼。”   “谢上仙。”   “好了,你坐下,好好听我说。”青牛上仙前腿弯曲,趴了下来。它的体型和普通耕地的黄牛没什么区别,但是皮肤晶莹剔透,如同美玉;两角宽厚锋利向上挑,如同战戟;四蹄沉重,如同战斧;鼻子上穿着不知材质的圆环,似乎也是样宝物。青牛上仙四肢灵活,小腿三百六十度转圈,而不会因此折断,这导致它坐下的时候,四肢能够摆成一个圆,和人类的打坐有些类似。   “我不似人类那般能够双手结印,许多仙法不能施展,将要传授于你的,是一套我自行研究创造的法术,名字叫做“画地为牢”,希望你能够认真学。”   方白羽混沌一片的眼睛直视青牛上仙,用力地点点头。   “仙法奥妙,皆在五行之内,五行相生、相容产生阴阳变化,阴阳若即若离便有了时间与空间。我要传授你的,便是空间系的法术画地为牢。”   “空间系法术!”方白羽饱览群书,学识渊博,对于五行、阴阳、时空间有着远远高于叶飞的认识。世称金、木、水、火、土为五行,五行是构成事物的基本元素,比他们高一层级的是阴阳,也就是五行相生、相克锻造的产物;阴阳之上才是时空间,那是阴阳相生、相克锻造的产物。所以时空间法术也被称为奥义,或者最上乘仙法,非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不可修炼,“以我现在的水准,可以学习时空间法术吗?”   “本来是不可以的,但你从北山得到了两仪无相剑,学习此类法术便不再有问题。”   “原来您都知道。”   “那是一件脱胎自混沌的神器,历史比现在叱咤风云的“九龙”、“星魂”更加悠久,虽然仍处在封印之中,但得到它对你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契机,一定要好好利用才是。”   听青牛上仙的语气,方白羽有些困惑:“您是故意带我去北山的?”   “本只为碰碰运气,不曾想真的被你得到,证明你确实是福缘深厚之人。”   “敢问上仙,两仪无相剑到底为何被封印,为何它的剑灵看起来如此邪异。”   “关于它的历史,你以后会慢慢知晓;至于剑灵是否邪异,那也与你无关,它既已认你为主,便隶属于你,你可以控制它,就不要担心剑灵的正邪问题,毕竟事在人为。”   “白羽明白,不过看它封印重重,之前莫不是犯过大错?”   “两仪无相剑在蜀山的地位就如暗君饕餮在魔教的地位,都是被重重镇压的对象。但与暗君饕餮不同,青山道人对于两仪无相剑留有明言,设立了两条解封的条件,满足其中任意一条,就可以解开六峰封印。”   “青山道人早有预见?”   “或许是吧。”   “那敢问前辈,解封需要满足哪两个条件。”   “其一,若魔教势大,戮神阵法被攻破,可以解封此剑;其二,若有朝一日,饕餮魔剑重现人间,可以解封此剑。两个条件,满足其一即可。”   “现在饕餮魔剑已然出世。”方白羽目光骤然一亮。   “所以我才将你带到北山。”青牛上仙不急不慢地说着,“两仪无相剑剑如其名,是横跨阴阳两极,穿越时间、空间的九州最强之剑,这一点,我想在你握住它的时候,便该有所察觉。”   “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天翻地覆。”回想起初次握剑的情形,方白羽记忆犹新,“那就是时空间的力量吗。”   “是空间的力量。你拥有了两仪无相剑就等于打开了时空间的大门,可以触摸到时空间术法了。”   “那不是越阶学习。”得知自己偶然得到的仙剑既强大又是饕餮魔君的克星,方白羽激动难耐。   “是越阶学习!时间术法乃是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术法,我也不能掌握,所以,现在传你空间术法——画地为牢。”   “画地为牢?听起来像是画一个圈子成为牢笼?”   “可以这样说。”   “居然被我猜对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冷宫月的冰强不强,冰封的牢笼只要外力足够便能攻破;雷纵横的雷厉不厉害,只需要一处水源,便可以破除雷电的封印。要想做出真正的牢笼,就必须让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利用时空间吗?”   “准确的说是利用空间,如果以后你掌握到了时间术法,可以试着加入进去。”   “遥遥无期的事情,白羽不敢奢望。”   “任何事情对你而言,都并非遥遥无期,这世上大多数的境界你终究会触碰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上仙对我如此看重,白羽真是受之有愧。”说着,他便又要跪拜下去,结果身子再一次被白云托起。   “你的心意我已经了解,不需要再如此拘泥于形式。”   “白羽心中对您的敬仰和感恩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出来。”   “已经足够了。”   白羽沉默。   “你很好,很聪明,只是被自小受过的教育束缚住了手脚,不够灵活、不知变通。这样下去会被叶飞超越,也无法追上心里最恨的那个人。”青牛上仙少有的撂下狠话,“想要变强就需要解放天性,释放本能。”   青牛上仙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击中了方白羽心中的软肋,每每听到炎天倾这三个字,都会让他愤怒,甚至失去理智。   不知不觉间,他俊秀的面孔因为紧张而爆出青筋,青牛看在眼里,不易察觉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的话都是为了你好。”   “白羽明白。”   “说重了吗?”   “有醍醐灌顶之效。”   “我们继续吧。”青牛上仙温和地说,“画地为牢就是要圈出一块地方,成为牢笼,让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想做到这点,便要在同一个时空下制造裂缝。”   “制造裂缝?”   “地表分开形成峡谷,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翻越峡谷难之又难,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形成仙人无法翻越的峡谷。”   “白羽明白,可是要怎样形成时空裂缝呢。”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传授给你的。”青牛上仙甩甩尾巴,“把两仪无相剑召唤出来吧。”   方白羽依言而行,双手持无相剑身,这是一柄看似没有锋毫的仙剑。   “用一只手抓住剑柄,另外一只手在地面上画一个圈子。”青牛上仙指示道。   方白羽依言而行,一只手握住剑柄,一只手刺穿地面,围着自己画了个圈。   “试试看能走出来吗?”青牛上仙进一步指示。   方白羽点点头,向前跨出一步,结果随随便便地走了出来,不解地望向上仙:“这……”   “呵呵,看我做一次。”青牛上仙伸出前蹄,在身前泥地上画下一个不大的圆圈,接着深深吸气,以吸力捉来蜜蜂,将它扔在圆圈内,蜜蜂围着圆圈兜转,怎么都出不来,只能不断向上飞。这个时候,青牛上仙二度抬起前蹄,在空间的正上方又画出一个圆圈,蜜蜂便再也无法上行了,只能在两个圆圈围成的范围内活动,“这就是画地为牢。”   “看起来很简单,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触不可及。”   “对于掌握了空间系力量的人,就会简单。”   “怎样才能掌握空间的力量。”   “你必须找到两仪无相剑交换到你体内的那小部分,打开封锁它的门。”   “交换到我体内的力量?”   “没错,你能使用两仪无相剑证明它已与你完成了血契,彼此力量交换一部分给对方,它交换来的是时空间的力量,无需领悟也无需认识法则,只要将自己体内的这部分力量的闸门打开,你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拥有空间之力。”   “白羽明白了。”   “来,进入内视状态,我为你护法。” 第173章 天摇地动,大师兄钟离睿出关   方白羽两腿盘拢,双手呈莲花形搭在膝间,很快便进入了内视状态。   说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内视了,方白羽早已驾轻就熟,他的精神力在丹海之中化成实体,像是小一号的自己遨游在白云沧海之上。   鸿鹄神鸟拖着金色的尾巴贴着水面飞行,巨大的翼翅带起凛冽的风,在波涛汹涌的水面上,激起翻滚的波浪。   方白羽踏上神鸟背脊,贴着水面飞行,隔着清澈见底的水浪看到了蛰伏在水底,膨胀起伏的蛋。   方白羽翻身跃下,落入水中,水下可以呼吸,可见自己的丹海确实不同于外面的世界。他顺利往下潜,发现与蛋的距离比水面上看到的要远的多,而随着下潜的深入,更是慢慢认识到,海面上看起来不大的一枚蛋,其实足足有四丈长,两丈宽,是一枚彻头彻尾的椭圆形巨蛋,就像礁石那样潜伏在水底。   蛋为黑色,上面布满了紫色的条纹。   方白羽想:“上仙口中的打开力量的闸门,应该就是指将眼前的蛋捅破吧。”他围着黑蛋转了一圈,蛋壳严丝合缝,丝毫没有破绽,试探着将双手放在上面,身体很快陷入进去,进入到黑、紫两色的单调世界,四面八方的空间一齐旋转,搅和得体内翻江倒海。   这样下去,会落得与北山蟒蛇同样的下场。   方白羽深深知道其中的厉害,潜力全开,动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与旋转的空间交流,快要放弃的时候,才终于得到些许回应,它的精神融入到黑、紫两色的空间当中,不断呼唤空间的主人试图与它谈话。   鸿鹄仙鸟看主人跳到水中,躁动不安,金色的翅膀拍击,在水面上掀起一波波的浪潮。到方白羽被黑蛋吸入以后,更是躁动不安,围着水面转了两圈,打定主意,拍打翅膀高高飞起,继而俯冲而下,被羽毛覆盖的身体冲入水下,尖喙啄击蛋壳,猛烈碰撞之后,即马上借着反震之力回返,重新冲出水面。一次、两次、三次、到第四次的时候,全身羽毛已经湿透,飞都飞不高了,护主心切的它仍然不准备收手。   这个时候,黑色的蛋壳上现出裂缝,一道道金色的光辉从其中射出,裂缝越来越多,金辉越来越盛,到某个时间点上,方白羽破壳而出,丰神俊逸,怀里面抱着黑色、粗壮、蠕动、柔软、分节的生物。   这怪物被方白羽抱在怀里,像是个温柔的小宝宝,当鸿鹄仙鸟靠近的时候,却示威地咆哮,并显露出圆柱形的,长满尖利牙齿的口器。   方白羽看到鸿鹄湿漉漉的样子,已明白一切,顺着水波腾跃而起,落在鸿鹄鸟的背脊上,“去高处,把羽毛上的水蒸干了,然后进入混沌云。”   鸿鹄仙鸟展翅,羽毛被水浸过,加上驮着方白羽,无论翅膀怎样用力都达不到高处,方白羽与它同气连枝,一手抱着新生的小怪物,一手向上,内丹上的力量被他向上举的手牵引过来,融汇在鸿鹄仙鸟的身上,不过片刻时间,仙鸟身上的水渍便全部干透。   鸿鹄欢鸣,展翅翱翔九天,继而冲入混沌云,或许是因为鸿鹄仙鸟是自己得到的第一把仙剑,又或者是它的属性与自己相称,鸿鹄仙鸟对于方白羽忠心耿耿,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鸿鹄冲入混沌云,辨不清方向,方白羽便出声为它指引,他的天启之眼能看到世人无法看到的东西,包括混沌云中的路。   在最深处,他找到了一片开阔地,将怀里的异兽放在上面,这个小家伙很适应这里的环境,张开口器,吞噬地面的土壤,并不断将身体往吃开的缝隙中挤,直到整个身子挤进去为止。   在蛋中,方白羽见到了“两仪无相剑”的剑灵羲和,据它说,这个小家伙是自己真身的一节,只要养活得好,就能获得空间的力量。   不过小家伙嘴很叼,特别怕光照,所以要藏在混沌云里,每日以土壤为食。   方白羽照着羲和说的做了,和鸿鹄仙鸟告别,迫不及待的回到现世。   青牛上仙见他醒来,莫名的惊喜:“成了?”   “成了。”白羽回答。他伸出右手,将手指插入土壤中,旋转着画圈,同时在心里默念羲和的名字,看起来和第一次没什么区别,法术仍然没有效果。   青牛上仙在他手里的圈化到一半的时候,对白羽说:“结印会吧。”   “当然。”   “随我念子、庚、辛、壬、癸,封!”   方白羽按照青牛上仙的指示依次念了,同时对应于天干地支的印形,到说出封字的时候,地面上的圆也刚好画完,清透的荧光飘逸出,整个圆圈显出不一样的圣洁,方白羽抓了只苍蝇扔进去,苍蝇围着圆圈飞啊,飞啊,怎样都飞不出来。   “成功了。”方白羽欣喜若狂,全然没有思考,被青牛上仙称为不需要结印即可成形的术法,为何忽然之间转变了风向,只有通过结印才能完成……   叶飞和方白羽在各自的修炼中摔打、磨练、变强,奔着“仙上之仙”的目标,踏上完全不同的修炼道路。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一天,是开皇二十九年腊月十五,距离春年还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天阴雾厚,雷霆密布,显出种种不祥的征兆。   掌教李易之站在方栦山白雪皑皑的金顶上,遥望满月星盘,暗暗地计算着时辰,“卯时已到,睿儿怎么还不出来。”   老乞丐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两腿耷拉在外面,不断往喉咙里灌下烈酒:“看天象,莫不是在历劫吧?”   掌教眉头深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睿儿资质虽高,但还到不了历劫的地步。”   老乞丐眯着眼,以余光觑着掌教,看他的样子不禁好笑,心说:上善若水境也不是完全的铁石心肠嘛,起码对这个徒弟就不一样。   李易之十五岁走出通天路,拜前任掌教项浩阳为师;二十五岁接任代理掌门的职位,在师父失踪的若干年里,将蜀山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五十五岁遭遇剑神殿巨变,正式继任掌教之位;继位之后,闭关八载,出关之日已经六十三岁,受到寿剑星魂的认可,进入上善若水之境,遂召集诸峰,定立兴教之策;六十六岁改变蜀山现有的收徒机制,胆大至极的将诸峰年轻弟子们招揽到了主峰之上,开立同吃、同住、同修的百学堂。整整六十六年,一个甲子的时间,掌教用行动诠释了“传奇”二字,而与之相对应的,在漫长岁月里,他正式收过、行过拜师礼的徒弟只有一人,这个人姓钟离,单名一个睿字。据说,掌教收他为徒的时间是在主峰遭遇巨变的三年前,这样算起来,他比叶飞和方白羽大不了几岁。   坊间传言,钟离睿是蜀山之虎云烈下山的时候发现的,出生在大富之家,生来有帝王之相,云烈与他无缘,不能收徒,却对这个小孩子喜欢的紧,因此带到山上,被师兄李易之看到,一眼相中,收为弟子。若干年来,师父项浩阳闭关剑神殿,李易之独自操持蜀山事物,鲜少下山,一直都没有收徒的机会,对这个孩子格外看重,日夜带在身边。钟离睿资质奇佳,无论何等法术一学就会,境界的提升速度之快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剑神殿血变之夜与李易之共同经历了九龙焚天的灭世情景,之后师徒二人一起闭关,三年前,李易之功成出关,自己的弟子却还在修炼之中,一直到了今天,距离他闭关的日子,已有十一年时间。   在贪玩好事的年纪里,独自闭关十一载,心智之坚韧,目标之远大可想而知。   掌教看雷龙在乌云里穿梭,狂风怒啸,心说:不会真的在历劫吧,算起来,自己出关以后还从来没有与睿儿见过面,他究竟成长到了何等地步也不能知晓,以睿儿的悟性,达到“踏虚”之境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易之单手向上举,五指化爪,雷鸣电闪俱被收入掌中,用力一攥,化作虚无。   “若真是历劫,你这样帮他,根基必然不稳。”老乞丐看着李易之手心里的黑烟,淡淡地说着。   “睿儿年纪太轻,经历重劫为时尚早。”   “你可真是偏心。”   掌教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两人的身后,山洞的洞口被玄铁封住,在天空中的雷电减少之后,门后的人似乎有了动作,赤红之光隔着铁门强一阵、弱一阵的闪耀。   “原以为睿儿当是万中无一的,不成想又出了一个叶飞,一个方白羽。”老乞丐玩味地笑。   “睿儿是万中无一的,他是天生的帝王之相,资质无人能及。”李易之坚定地回答。   “都是徒弟,在你心里的地位可真是天壤之别。”老乞丐嘲讽。   “我只有一个徒弟,他叫钟离睿。”   “那百学堂里的学生呢。”   “他们是蜀山的弟子。”   “我明白了。”老乞丐单手撑地站了起来,眼睛眯着望向对方:“我的选择果然没错,叶飞在你手里只会沦为凡铁。”   “是否为凡铁要看比较的对象是谁,你觉得睿儿出关以后,他们还会耀眼吗?”   “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了维护蜀山正统千年不衰。”   “睿儿的性子可与你不一样,你把赌注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不怕血本无归吗。”   “把赌注压在不同人的身上才真的是愚蠢至极呢,我们走了以后,这些并起的人将会让蜀山分裂。”   “是啊,就算再强又能怎样,总归有寿尽的一天。”   “能够让生命重燃生机的,只有逆转乾坤之道术,可即便逆转了生命,也必然为天劫所指。”   “天劫?你说会不会……”   “给我住口!”李易之面色铁青,平静如水的内心,鲜少的生出波澜,目光愤怒地扫过老乞丐。   后者很少见师兄动怒,笑着打趣道:“开玩笑,开玩笑的啦,怎么还当真了。”   “玩笑不能乱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乞丐逗趣的岔开话题。   两人说话的时间,云中的雷影有了复盛之势,石洞内光芒被雷光压制减弱下去。   掌教脸一横,手向上伸,枯瘦的手掌迎风便涨,像是抓一团棉花似的,将黑色的云和流淌在云中的闪电握在手心里。   “真是任性啊。”老乞丐摇摇头,往山洞看,见赤芒暴涨,隔着玄铁从门壁内侧透出。   掌教轻描淡写地握紧了拳头,里面的黑云和雷电全部消失于虚无。与此同时,赤芒盛极,玄铁门破碎,烟尘滚滚。掌教收回右手和老乞丐一起,寻望洞中的情况,直到烟灰落尽,也不见有人出来。   掌教狭长如剑的瞳孔骤缩,灰色布衫沉重如铁,面孔僵硬,脸皮沟壑嶙峋似断壁悬崖,不发一言的抬腿走进洞里。老乞丐也是心往下沉,面容严肃,跟着走了进去。   洞内宽敞,书卷撇得到处都是,烛火被山风吹灭,丝丝青烟从烛心升起,书桌的后面坐着一名瘦弱的少年,隔着黑暗看不清面容,掌教挥手,地面上书卷飘起排成长列,慢悠悠地码放在桌子上,排列整齐。   掌教径直走过去,老乞丐重新点燃了桌上的蜡烛,随着烛火的燃起,洞内回复了明亮,年轻人的面容显露出来。   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身子,瘦瘦的,面颊依然红润但低着头,似在昏迷,或者刚刚气尽。   掌教蹙紧了眉,老乞丐走上来,看到少年的面容吓了一跳:“他怎么还是原来的样子。”   掌教不发一言,走近了抬起少年的下巴,钟离睿的下巴特别尖,皮肤光滑,羊脂一般的肤质像是初生的婴儿,似乎从未经历过风雨,触手之处脉搏仍在跳动,身体留有余温。   掌教蹙紧了眉,老乞丐从侧面看到他阴沉的脸,总有一种情况不妙的感觉,“怎么了,还有救吗。”   “没救了。”掌教道。   “死了?”   “脑子没救了。”话音未落,少年忽然抬起头来,脸孔纠结在一起做出鬼脸:“哦哈。”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老乞丐着实吓了一跳,闪身蹦起,护身的洛鸣剑险些自动斫出,“我靠,你他妈吓死我了。”老乞丐已经有几十年没骂过街了,这一次纯粹是无意识得骂了一句,“还这么顽皮,难怪许多年不长个。”   少年坏笑,看着纹丝不动的师父伸出舌头,极尽顽皮的在师父与面容不相称的细腻手掌上舔了一口,后者嘴角抽搐,慢慢地松开了手,嗔怪地道,“你是嫌我们两个老家伙挡路了是不是,存心吓唬我们。”   “还说呢,一早就被师父识破了。”少年扭扭鼻子,像猴子一样攀上来,攀到掌教背上,使命往下压,可惜对方不动如山,“还是师父厉害,师叔你落后了啊。”   老乞丐抬起腿,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还说呢,差点把我吓得背过气去,你个坏小子,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变得这么坏呢,原来那个木讷沉默的小孩怎么不见了。”   “我什么时候木讷过啊,师叔。”钟离睿攀在掌教身上,不放弃地向下压,可惜全无效果。   “在我的记忆里。”   “噗。”钟离睿狂喷口水,粘在掌教身上,惹起对方的不悦,全身一震,将之弹飞,甩袖而去。   “看看看,惹你师父生气了吧。”老乞丐幸灾乐祸。   钟离睿道:“师父才不会为了这点事生气呢……”他的话语中似乎大有深意。 第174章 初次现身,震撼至极的登场   人、兽、妖、鬼、怪,存在于世间的五种生灵,其地位有着云泥之别。人类号称万物之灵,修炼起来最为容易,控制了脚下的大地,逼迫的其他四种生灵过着朝不保夕的避世生活,却也是唯一一种无论怎样修炼,都无法获得永生的生物,为了达到永生的目的,已近油尽灯枯的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观星悟道,参透乾坤运行的奥妙,创造出了逆转乾坤之道术,获得了永生不死,返老还童,逆天改命的能力,从此以后,人类才终于获得了超脱世间规则的能力。   却也因此引来天地的震怒,天道的惩罚,无涯道祖和他骑乘的黑驴惨死在天地火雷之下,学习过逆转乾坤之道术的人相继惨死,剩下的为了保命,只能弃用原来的道法,改学顺应乾坤之道术,这才重新受到天道的认可,寿命象征性地延长了几百年,虽然仍有穷尽之日,但门派的香火和兴盛却被延续了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寻求长生者从未断绝,只是力有不逮,再没有人能够悟透乾坤奥妙,掌握逆转乾坤的秘密了。   ……   开皇二十九年腊月十六,空气里冒着平静的泡泡,事物运转如常,没有什么特别的。   下课以后,方白羽照常去往后山,却看到青牛上仙正在用牛角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较力。这孩子个头不高,身体精瘦,皮肤嫩的流水,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从远处看,估计比自己矮一头。性子却野的很,居然和活了一千多年的青牛上仙较力,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能够不落下风。   由此可见,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少年拥有着不普通的实力,他慢慢地走近了,沉默地观战。   少年不像叶飞那样肌肉贴着骨头,有棱有角,他是真的瘦,胳膊看起来软巴巴的,也没什么力量;但居然抵住了青牛上仙的冲锋,在互相的较力中不落下风。   “这是什么来路?”方白羽瞧青牛上仙并无生气的表情,猜想少年与上仙恐怕是认识的。   但见青牛上仙鼻子里喷气,一朵白云飘出裹住少年,后者全身发痒,笑了两声,把劲给卸去了,因此败下阵来,坐在地上耍赖,“不算,不算,你耍赖,我们重来。”   “我耍赖?没羞没臊。你用了千斤坠的本事当我看不出来啊,好意思说我耍赖。”   “我没有。”   “死不认账也是没用的。”   “我就是没有,你才耍赖呢。”少年任性的很,端起架子,把头撇向一边,余光看到方白羽,立时来了兴趣:“他是谁啊,青牛你什么时候收徒弟了?”   少年站起,围着方白羽转圈,仔细地观瞧,后者对青牛上仙恭然行礼:“上仙,敢问这位是。”   “钟离睿,掌教的徒弟。”青牛上仙并不避讳。   “掌教的徒弟?”来了山上这么久,方白羽对掌教闭关中的徒弟早有耳闻,只没想到是这般的样子。愣了一会儿,意识到失态,恭谨抱拳道:“师兄好,在下方白羽。”   “方白羽,好名字。你是来百学堂里进修的学生吧。”   “正是。”   “看你根骨不错,是根好苗子,要不跟我混得了,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这……”方白羽困惑地望向青牛上仙,心说:这孩子怎么如此无礼的,一点没有仙人的做派。   “你不用看它。”少年眼尖,嘴还厉害,“青牛都活了一千多年了,老眼昏花知道什么,练得本事跟苦行僧一样,你也学不会。跟我混,保证你学到从前见都没见过的本事。”   “这……”方白羽无奈,心说:这小子说完掌教,又说青牛,一副胡闹的样子也不被制止,到底是什么情况,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蜀山吗?   他哪里知道,钟离睿登山的时候,主峰上只有他一个年轻人是拜在门下的正式弟子,山上的所有人几乎都宠着他,再加上那个时候剑神殿之变还未发生,掌教的性情也不像现在这般冷酷,对于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徒弟格外疼爱,钟离睿因此养成了无视礼法,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反正背后有人罩着嘛。   “怎么,你不信是吧,看我露两手给你瞧瞧。”钟离睿双手合拢,指在眉心处念念有词,像是在做法,不一会儿功夫,身体便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变成了八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方白羽以为是障眼法,伸出手在八个分身的身上使劲地戳,惊讶地发现他们都是真的,而且可以各自做出不同的动作。   “怎么样,厉害吧,这叫分身术,是我从道经里领悟出来的,连师父都不会呢!跟着我混,不吃亏吧。”   方白羽张大了嘴巴望向青牛上仙,见对方缓缓点头,才说道:“真的每个都是真身?”   “当然了。”   “师兄的本领师弟我着实佩服。不过……”   “你想拒绝我?”   “在下实在……”   “你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拒绝。”   “在下已拜掌教为师,怎能另拜他人,还请师兄见谅。”   “迂腐,有真本事不学,偏要去遵守一成不变的蜀山戒律,真是迂腐。算了,你这样不知变通的人,未来成就肯定有限,不愿意就算了,我去找别人。”在方白羽惊讶的目光中,少年双手持印,八个分身同时消失,原来早前和青牛上仙较力的,也只是个分身而已。   却听青牛上仙的声音从身后悠悠地传来:“白羽呦,你真的是被上天庇护之人。”   这话说的突兀,现在的方白羽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学生们陆续进入食堂,经过一个多月的集体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方白羽每日下课都会去青牛上仙那里,叶飞和莫君如获得了很多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往往成双入对的出现,纳兰若雪对此咬牙切齿,经常以各种理由过来插一脚,她对叶飞的执着显得与以往的三分钟热度有所不同,连冷宫月都觉得她是真的有点喜欢叶飞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不再干涉,自己寻清净地方练功去了。   今天的食堂与往日稍显不同,主峰的大总管,又胖又矮又白的王总管亲自来为学生们添饭,桌上的菜色也增加了花样,由每桌六盘菜,增加到每桌八盘菜。主峰的伙食一直不错,这次又加了两盘菜,显得丰盛了。   叶飞和莫君如坐在角落里互相嘀咕:“忽然给咱们加菜,掌教有这么好心?”   “从往常的经验来看,一定没那么简单,大概又要参加什么试炼了吧?”   “课上没提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掌教没那么坏吧。”   “谁说的。”   “飞哥哥,你们在讨论什么呢。”忽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叶飞险些把手中的瓷碗扔掉,所谓做贼心虚,他在背后说掌教的坏话,自然是提心吊胆的。   纳兰若雪拿着碗将坐未坐,尴尬极了,“叶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是啊,是啊,她说你长得丑,还特别烦呢。”不等叶飞说话,莫君如先接过了话茬。   “不可能,这都是你说的,叶哥哥不可能这样说我。”纳兰若雪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莫君如不依不饶地刁难道:“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啊,你知道他背地里什么德行的,哼。”   “去,越扯越远了,少诬陷我。”叶飞看到是纳兰若雪,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笑着安慰对方,“我们若雪妹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人见人爱,我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呢。”   “咳咳咳。”莫君如凤目一扫,恶狠狠狠地望过来。   叶飞假装没看见,把凳子为纳兰若雪摆好,“来,若雪妹妹,快坐下吧。”   还从来没如此被叶飞夸过,纳兰若雪喜由心生,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出灿烂的笑容,别有一番韵味在。   她的类型与冷宫月截然不同,属于那种乍一看没什么感觉,看久了越来越觉得好看的类型,加上个性天真,性格柔和,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其实是广大男同胞最喜欢也最容易亲近的类型,比高高在上的冷宫月和刁蛮任性的莫君如好多了。   每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叶飞都能找到久违的,被人需要的感觉,心里其实蛮享受的。所以在纳兰若雪被莫君如欺负的时候,总是挺身而出护着对方。   被叶飞如此夸赞,纳兰若雪心里美滋滋地,连着往叶飞碗里夹菜,莫君如没好气地将碗撇了,“不吃了,烦人。”   丢下一句话,就要一走了之。   叶飞看她真的生气了,正待去寻她,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不知何时,三人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个子矮矮的,身体瘦瘦的,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样子的小男孩,小男孩站在那里对着莫君如笑:“这么好的菜色,一言不合就不吃了,多浪费啊,晚上肚子饿了还不得自己扛。”   男孩年纪虽小,说话的语气却很成熟,站在三人身后无声无息,以他们的修为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察觉,可见来历不凡。莫君如正在气头上,推了他一把:“你算老几啊,少管我。”   这一推不要紧,触手之时,传来一股万蚁啃咬的反噬之力,逼的君如踉跄后退,坐回位子上。再看刚才推男孩的右手,竟是红透了,像是挨了一顿板子。   “你。”叶飞“噌”地站起,仙罡爆发,“你做什么。”   少年在他爆发的仙罡下,活动自如,丝毫不受影响,漫不经心地打了哈欠:“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近距离的望着少年幼稚的面孔,叶飞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你又想怎样。”少年平静如常的反问。   叶飞被问得愣住,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幸好莫君如聪明地解围:“快来看看我的手吧,别跟个小孩子过不去了。”   “小孩子?哈哈哈。”少年笑,“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哦。”   “少骗人。”莫君如和他接触过,深深了解少年恐怖,生怕叶飞一时冲动和他起冲突,招呼道:“叶飞快过来啊,你耳朵聋啦,都疼死我了。”   叶飞点点头,正要转身,少年却以更快的速度从身边掠过,叶飞生怕少年做出危害莫君如的举动,挥起拳头向他的背心招呼过去。   少年空门大开,被他打了一拳纹丝不动,双手不容抗拒地捧起莫君如的手掌,低下头亲吻在上面:“美丽的小姐,你的伤势因我而起,理应由我化解。”   在莫君如惊讶的注视下,少年的嘴唇与自己的手背相触在一起,看得见的波纹向四面八方荡漾,自己肿得像猪蹄的右手顷刻间恢复如初。   而叶飞则在与少年背后空门接触之后,被强大的反震之力弹开,夸张地飞起,再重重落地,砸碎了邻桌的餐桌,一桌子的菜连同碗筷,全部摔碎了。很久没有看到叶飞吃瘪,学生们心里既开心又好奇,纷纷将目光投注过来。   叶飞打了少年一拳,自己被反震出去,胳膊险些脱臼,倒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许久起不得身,少年究竟是谁?怎么这般厉害?他的心里产生了种种的疑问。   莫君如纤细的手掌被少年捧在掌心,看着少年一吻之后,慢慢抬头,极尽温柔。眼前生出幻觉,似乎站在那里的不是一名七八岁左右的孩子,而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肩膀可扛日月的盖世英豪。面孔一红,小鹿乱撞,语气柔弱的说道:“谢……谢谢。”   少年抬起头,眼睛圆而且大,目光炯炯有神:“是我太不小心了。”他的语气像真的有十八岁。   这个时候,始终未出声的纳兰若雪终于开口,语气迟疑地试探着问:“你……你是……钟离哥哥?”   少年耳朵动了动,侧过头露出灿烂的微笑,“纳兰妹妹,多年不见,你真是长大了不少呢,出落得亭亭玉立。”   纳兰若雪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含着一丝颤抖:“钟离哥哥,真的是你吗,怎么十几年了,你的长相一点都没变的,和刚闭关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嘛。”钟离睿狡黠一笑,“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在别桌用餐的六峰高徒听到钟离睿的名字,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像是尊敬,又或者在畏惧。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的雷纵横圆圆的面孔上,耷拉的肥肉僵硬成了一块,“钟离睿?六峰之中有谁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这个名字代表了蜀山的未来和掌教的期望。” 第175章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一)   叶飞从身边人异常的表现中,猜测到此人来历不凡,不敢生张,咬紧了牙关,默默地以童子金身修复手臂上的伤势。   纳兰若雪继续一脸懵逼的表情,不敢凑前,试探着问:“钟离哥哥,你闭关多年,已经悟透长生的法门了吗?”   钟离睿的面孔在她的问题出现以后,逐渐沉冷下去,众人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在气氛紧张到一点即燃的时候,钟离睿却忽然变脸似地开起了玩笑:“那是自然了,长生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若雪妹妹你这么漂亮,要不要跟我学啊?正好我准备收两个徒弟呢。”   他这么一说,紧张的气氛立时缓和下去,纳兰若雪负气地道:“讨厌啦,钟离哥哥,又拿人家开玩笑。”   “哪里在开玩笑,说真的呢,我真的懂得长生的法门哦。”   “钟离哥哥,你真的太坏了,和过去一点都没变。”   “嘻嘻,变当然是变了,只不过你看不出来而已。”钟离睿温柔地捧着莫君如的手,轻轻地问:“敢问小姐的名字。”   “我姓莫,名君如。”触及他的目光,莫君如白皙的脸孔又是一红。   “好名字。”钟离睿大有深意地笑,“我叫钟离睿。”   “已经知道了。”莫君如羞答答地低着头。   钟离睿轻轻放下她的手,走到叶飞面前,俯身盯着他看:“童子金身,不错的宝贝,一定要好好珍惜哦,可不能近了女色,不然金身法破,后悔都来不及。”   叶飞含威与他对望,不甘示弱,除了炎天倾之外,这是第一个让他感觉永远无法战胜的同龄人,心里有点怀念方白羽,两人联手,哪怕是这样的人,也可以有一战之力。   钟离睿的年龄看起来很小,眼睛也是小小的,圆圆的,藏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心思,他的目光在与莫君如对视的时候温柔如水,在与叶飞对视的时候却刚猛如斧,“还有,我讨厌被人从背后偷袭,记住哦,只此一次。”   钟离睿站了起来,脸上重新洋溢出笑容,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下,走近了雷纵横,拍拍他的脑袋。   他比雷纵横矮了一头还多,需要踮起脚才能摸到他的头:“小纵横,越来越胖了呢,功夫修炼的怎么样了。”   雷纵横面孔更加僵硬,深深地向他行礼:“钟离师兄,纵横有礼了。”   “自己人,不必客气。”钟离睿单手拖住他行礼的双手,雷纵横不能再向下挪动一分,哪怕暗暗的使用了雷劲,也没办法。   “小纵横,功夫有进步呢。”众人看着两人之间交错的雷电,都知道这是他们在暗暗的较力。六峰和主峰若即若离,所有峰上都必须用实力维护本峰的尊严,雷纵横天性善良,也不得不如此,这是蜀山悠久历史下积淀而成的规矩。主峰历代皆最强,也只有主峰最强,其他六峰才会归心,蜀中千峰才能听话。   仙人的世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很残酷,很现实,却也格外简单,力量代表着一切。   雷纵横此刻绝不能示弱,因为示弱了,便代表了碧池峰未来的利益将有可能被忽视。   在两人较力的过程中,叶飞慢慢调理着伤势,平白无故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可没想就这样算了,他叶飞从来不惹事,也从来不怕事,莫名其妙地让我注意身体,不能近女色,你算老几啊,掌教都拿我没办法!哼,咱们走着瞧。   叶飞是个务实的人,务实的人不会一味进勇,他要等待机会。   雷纵横最终败下阵来,被矮了自己一头的少年,用一只平凡无奇的手将自己的魁梧身躯硬撑了起来。他有些丧气,而少年显然并不想就此罢休,继续说道:“纵横啊,许久不见,技痒呢,咱俩比比谁的速度更快如何?”   “比谁的速度更快?”众人唏嘘。要知道雷纵横是碧池峰的当家弟子,下一代的碧池峰主,深谙御雷之术,速度可以与雷电相媲美,速度是战斗当中的最大优势,少年居然要和雷纵横比速度,可见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尹朝华默默地站在桌子的对面,万年不变的笑容居然凝固在脸上,一直没停歇过的折扇也鲜有的止住了摇曳。他深谙君子望气术,最能洞察一个人的实力,此刻的他从钟离睿的身上看到的可不仅仅是可怕,而是恐怖……钟离睿的身上拥有着让人恐怖的气机总量。   钟离睿要从雷纵横的强处将之击溃,其心之大令在场之人汗颜,雷纵横此时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也必须应战,因为他是碧池峰未来的掌门,当下点点头,收回微微前倾的身子:“恭敬不如从命,纵横受教了。”   钟离睿指指北方,道:“从这里到北山山顶,摸到恨碑折返回来,如何?”   “可以。”   “君如妹妹,请你帮我们喊开始。”钟离睿后退一步,站在与雷纵横并排的位置上,“不可以离地哦。”   “放心。”雷纵横鲜有的严肃,摆出起跑的架势,他往常和师兄弟们赛跑,最少都要领先半程,根本不会这样紧张,一起吃饭的师兄弟们看到他摆出如此认真的架势之后,也都紧张起来,为他深深地捏了把汗。   莫君如受宠若惊地接过了裁判的位置,走出位子,高高地举起右手,继而猛然下落:“预备,开始!”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在众人的视线中同时消失,屋子里卷起一阵疾风,桌子上的碗筷被全部吹起,砸碎为一地碎瓷片。   规则约定双脚不能离地,所以他们要跑到北山山顶,摸到恨碑再折返回来,仙人的骄傲在,两人绝不会耍赖、违约,是实力的真正较量。   除了少数没脑子的家伙奔去观云台观看两人的位置,食堂里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动,因为他们深深地知道,自己走到观云台的时候,那二人也必然早就归来,胜负早已分出。   果然,离开的人尚未走出玄青殿,去时的疾风便反方向刮起,将碎落了一地的瓷片全部吹到了角落里,饭堂内,众人视线里,一个弱小的身影率先出现,身后的雷光只比他慢了一瞬。   在两人的速度世界里,落后的这一瞬代表的可不单单是几里路而已。   雷纵横额头见汗,可见已用出全力,钟离睿面色如常,但鞋底磨破了,应该也是倾其所能。   “虽然身材肥胖,但是实力惊人,纵横,这些年你进步的着实不小。”钟离睿走到雷纵横近前,踮起脚拍拍他的头,后者并没有拒绝,红着脸拱手道:“师兄见笑了。”   钟离睿没再说话,弯腰将鞋子取下,随手扔了。蜀山大管家王总管像是跟在主人屁股后面的“狗”一样,将那双臭气熏天的鞋子接住,捧宝贝那样,恭敬地交到身边道童的手里,然后自己亲自上前,为钟离睿换上新鞋。   在这一番动作结束后,不了解钟离睿身份的六峰之外的弟子们,终于看出了端倪,不自觉地摆出尊敬行礼的姿势。   钟离睿重新穿好了鞋子,蹦蹦跳跳地试了试,问道:“王管事,多年未见,怎还有合脚的鞋子穿?”   “小人我一直惦念着您出关的日子,将各个尺寸的鞋子都提前准备好,能有一双用上,就心满意足了。”王总管低着头,鼻子尖几乎贴着钟离睿的鞋子。   “费心了。”钟离睿夸赞,“下去吧。”   王总管不敢抬头,弓着背,低着头,一点一点蹭到了角落里,跟道童守在一边,主人如果有事情吩咐,随时能够帮上忙。   “这真是做仆人的最高境界啊。”众人唏嘘,“难怪又胖、又挫、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的他能够成为蜀山的后勤总管。”   试好了鞋子,钟离睿又向前迈开了步子,显然并没想就此罢休。   这一次,他要找的人是尹朝华,崭新的黑色道鞋停驻在尹朝华的视线里,后者没有抬头,直接弯下腰向他行礼:“师兄。”   眼高于顶的尹朝华也有这般屈从的时候?众人看在眼里,钟离睿在心中的地位进一步提高。   “不必多礼。”   钟离睿像对雷纵横那样伸手去扶,但并没有成功,因为尹朝华早在自己伸手之前,已经起身。   “呵呵。”钟离睿苦笑,右手尴尬的停留在虚处,攥了攥,收了回来。   众人这才知道尹朝华的恭敬并非出于真心。   钟离睿道:“许久没见了呢,朝华。”   “师兄,你的样子和从前一样。”   “变形术而已,何必介意。”   “师兄的变形术已臻化境,朝华佩服,只是心中疑惑,师兄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想这样会更亲切,毕竟我离去的时候便是这般容貌。”   “师兄多虑了。”   “反倒是你,整日以真面目示人,可从不以真心相待呢。”   “师兄闭关多年,怎知朝华不以真心待人。”   “这山上又有什么事瞒得过我。”   “既然这样,师弟斗胆问一句,蜀山气运如何?”尹朝华此问暗含机锋,蜀山是在坐所有人的家,若说气运昌盛,显得不实,毕竟魔道大举入侵,窥伺在侧;若说气运不济,显得不智,毕竟大家都是山上人,以蜀山为家。   尹朝华明知对方实力远远强于自己,所以故意从言语上面找便宜,刁难钟离睿。   钟离睿确实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细一琢磨,马上有了对策,回答道:“蜀山气运攥在我等少年人手中,少年强,则蜀山强,你觉得自己如何,朝华?”   “少年强,则蜀山强?”众人唏嘘,暗赞他应变之快,现在话语权被抓了回来,反轮到尹朝华难受了,他说自己强,显得目中无人;说自己不强,显得蜀山无后。怎么说都不讨好。   尹朝华沉吟片刻,笑道:“我与蜀山共进退,荣辱与共。”   “共进退,也要跟得上蜀山的步伐才可以。”钟离睿掌握了主动,步步紧逼上来。   “自然不会掉队的。”   “你说了不算。”   “难道你说了就算?”   “起码可以窥知一二。”   “你要如何。”   “让我看看你是否已经掉队。”   “怎么看。”   “朝华峰君子气向来以驾驭为先,这么近的距离下,你能不能锁住我。”   “就这么小看我吗,师兄?”   “你不想试试吗。”   “好啊。”君子望气术最擅长的就是通过对气机的操控,封锁对手的动作,在两人之间不足一米的距离下,正是尹朝华招式发动的最佳距离。   早已准备好的气机在无声无息间发动,尹朝华十分理解两人间的实力差距,力求主动发难,来争取主动权。   众人无法看到的海量气机如章鱼的八只触手,封锁了钟离睿的四肢、头颈,钟离睿只有嘴巴能动,就只动用嘴巴,像第一次在玄青殿上掌教做的事情一样,张开嘴“吼”了一声,只一声吼,就爆发出山洪海啸般的威力,将牵引住自己的所有气机,连同尹朝华身后的桌椅板凳,全部吹飞,吹得烟消云散。   “这是主峰特有的破解君子望气术的法门吗?”   “有可能,看起来和掌教当时一样。”   众人被钟离睿展现出的实力震惊到,发出各种猜测。   钟离睿却未露出喜色,因为在明里的气机被吹散之后,一条暗地里的尾巴悄悄拴住了他,这是一团绿色的,坚韧无比的气锁,只有在运起仙罡的时候才能发现到。尹朝华就是靠着它,才能黏住自己,不被吹飞的。   “小家子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钟离睿的身形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个同样的钟离睿做出各自不相同的动作,尹朝华被踹地贴地后退,锁住钟离睿真身的气机就此消散。   八个看起来毫无区别的钟离睿,或做鬼脸,或抓耳挠腮,或攀上房梁俯瞰而下,就像八只小猴子,却真的都栩栩如生,哪个都不像是假的。   这样的神通,学生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惊讶地合不拢嘴巴。   钟离睿的真身走到尹朝华近前,对他伸出手,后者沉吟半晌,同样伸出手,两者快要碰到的时候,钟离睿的手忽然撤回,毫无征兆。尹朝华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原处,嘴角露出苦笑。   以己之道还施彼身,钟离睿原来也是这般记仇的。   众人唏嘘,在被钟离睿目光扫中的时候,纷纷低下了头。   这个看起来也就七八岁样子的小男孩,其展现出来的实力却是如此的深不可测,众人终于认识到主峰实力的可怕。   在钟离睿出现以前,学生们只知道主峰有掌教,掌教代表了主峰,但在钟离睿出现以后,他们才惊讶的发现,掌教并不能代表主峰,而主峰的底蕴也远远不止掌教这般简单。   六峰高徒,实力修为相差无几,但是钟离睿的修为明显比他们高出了一个层次,这不仅仅代表了年轻一辈之间的差距,更说明了主峰与其他六峰的差距。   在钟离睿强势登陆以后,众人心里面对主峰怀有的那一点点微词,就此消失不见了。   吃饭的时间还没有结束,钟离睿显然也不想就此罢休,他走到了第三个人的面前,站在楚方的对面,钟离睿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但是两人身上的气势强弱,却与身材呈现出强烈的反差。   楚方长臂如猿,穿着特制尺码的青天碧水衣,身材被宽大的衣身盖住,不似往日那般夸张。   钟离睿过来,他恭谨地行礼,又长又粗的手臂交集在一起,像是两根交互抵住的狼牙棒。   “楚世族人以勇力见长,到了你这一代,居然连外形都改变了,着实不一般,代我向伯父问好。”钟离睿对楚方特别的客气,后者受宠若惊道:“钟离师兄出关,我与父上都未得到消息,改日定然登门拜会。”   “我辈分小,千万别兴师动众,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钟离睿像是变了个人。   楚方五大三粗地道:“那是,那是,蜀山有钟离师兄在,如虎添翼,魔教嚣张不了几何。”   “魔教啊,我从将那帮乌合没看在眼里。”钟离睿的语气中透露出十足的狂傲。 第176章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二)   钟离挪开步子,与楚方擦肩而过,后者直到他完全从身边过去,才停止了行礼的姿势,站直了身子,背上竟已见汗。能够让蜀山第一大力士这般紧张的人,除了钟离睿也没有谁了。   他缓步向前走,走到了金蝉翠的面前,金蝉翠个子矮,他的个子也矮,两个个子同样矮的人面对面站着,倒能够水平相视了,有种旗鼓相当的感觉。   “钟离师兄。”   “金师弟,咱俩好像并未见过。”   “我入峰的时候,师兄已然闭关。”   “是啊,自你入峰,我每日都可听到簌簌的蝉鸣从末日峰上传来,好生有趣呢。”   “打扰师兄清修了。”   “我想和你比一比。”   “比什么。”   “比你最擅长的驭蝉如何?”   金蝉翠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冷芒,“蝉王就在我体内,师兄还要比试驭蝉,是否太过小瞧蝉翠了。”   “正因为蝉王在你体内,所以才要比啊,我好借此检验自己的驭兽之术。”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就已规定时间内,谁召唤来的蝉更多为输赢标准。”   “好。”金蝉翠向后退开一步,双手结印,身周现出蓝色的荧光,这些荧光像是拥有着自己的意识,重合纠缠,慢慢凝结出了光蝉的样子。   光蝉爬到金蝉翠的头顶上,震动翅膀,发出清脆而高亢的蝉鸣,不一会儿功夫,便有成千上万的小蝉从四面八方涌来,汇聚到山上,围绕着食堂上空盘旋。有些落下来,攀住了屋子的横梁,有些掉在地上,引起女生们的尖叫。   这还是金蝉翠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用蝉王的力量,众人看到他头顶上的,仿若虚幻,又无比真实的巨大蝉王,觉得它和普通的蝉一点都不一样,既美丽,又似乎带着哀伤,不是特别快乐。   蝉王振翅,万蝉齐鸣,玄青殿内出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奇景,众人的耳膜都快要被振破,纷纷伸出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金蝉翠得意地望向对方,却见钟离睿丝毫不受到蝉鸣的影响,慢慢地从耳朵里掏出了一只一寸长短的短笛。   短笛为金属材质,绿底、白纹,说不上来上面雕刻的是什么东西。钟离睿将笛子的吹气口对准了嘴巴,下一刻,清澈如流水的甘甜声音从唇与齿的缝隙中涌出,或高亢、或婉约、或曲折,百转千折,让众人的心也随之沉浮起落。   “潮汐曲。”识货的学生听出了曲子的来历。   钟离睿两眼眯缝着,一首潮汐曲如清流般回荡开来,涨潮落潮、音高音低,美妙的音律让大家眼前浮现出栩栩如生的画面。   而与此同时,所有在天空中飞行的蝉和趴在房梁上的蝉全部像是被海水浸泡过了,掉在地上,艰难呼吸,翅膀沉重,再想拍打翅膀飞起已无可能。   失去附和,蝉王的鸣叫被百转千回的笛音掩盖下去,金蝉翠的脸上现出愤怒的表情:“如果我没记错,咱们比的是谁召唤来的蝉更多吧。”   因为嘴被笛子堵住,钟离睿无法出声回答,但身边的笛音却忽然急转直下,呈现出撕裂的状态。趴在地上的蝉不止翅膀张不开了,身体也摇晃起来,像是在发抖,凸出的眼睛委屈的看着蝉王,无可奈何地向着钟离睿靠拢,聚集在他的脚下,几千只蝉聚集得高度像山一样,恶心得众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笛音在某个瞬间达到最大,堆积如山的蝉一哄而散,像是鸟笼终于打开了口子,它们挣脱了束缚,四散奔逃而去了。   蜀山道法讲究顺势而为,似钟离睿这般禁锢蝉儿的做法,明显与之相背离,但众人都不关心这些,对钟离睿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分。金蝉翠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输给对方,显得失魂落魄,被钟离睿鼓励地拍拍头:“侥幸取胜,你做的已经很好。”   金蝉翠目光呆滞,没有回答,这次的失败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钟离睿穿过人群,从鸠山鸣身边经过而不驻足,后者看他对自己视若不见,冷笑道:“钟离师兄,许久不见,已经把鸠某忘了吗?”   钟离睿冷笑两声,没有停步,径直走向了冷宫月。   他这一举动,在其他人和鸠山鸣看来,有着完全不相同的意味。   在众人眼中,感觉钟离睿是和鸠山鸣有过节,故意冷淡他,排斥他;在鸠山鸣眼里,这却是赤裸裸地警告,警告他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钟离睿自己知道。   他一步步地走到了冷宫月的近前,短短的腿在众人眼中却迈出了沉稳有力的步伐。冷宫月坐在距离叶飞吃饭的桌子最远的地方上,目的就是想寻个清净地方避开那三人间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却也因此成为了钟离睿最后找到的目标。   他站在冷宫月的近前,露出绅士的微笑:“在下钟离睿。”   “冷宫月。”后者简单的回答,她也未与钟离睿见过面,不像纳兰若雪一口一个钟离哥哥地喊着。   “可否借宝剑一看。”钟离睿笑着做出请求,被冷宫月坚硬的拒绝,“不好意思,雪尘剑不能与我分开。”   “呵呵。”钟离睿不放弃,“如果我说将雪尘剑借我一看就告诉你它的来历,也不愿意吗?”   “雪尘剑的来历?”在纳兰明珠发现冷宫月以前,她和神剑一直被冰封在残破的神殿中,并不知晓以前的事情,之后来到蜀山学习仙法,阅遍古籍也没能发现有关此剑的只言片语,而今,钟离睿居然说自己知道它的来历。   冷宫月犹豫了,她一直都在追寻雪尘的来历,因为追寻到雪尘的来历,或许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来历,没有人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世界上的,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的身世为何。   钟离睿仿佛看穿了这一切,所以抛出这个诱饵,等待冷宫月的回答:“我只需看一眼,又不会对雪尘剑造成伤害,有什么好担心的。”钟离睿调皮地说。   如果现在只有她和钟离睿两个人,冷宫月此时可能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条件,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不能将自己的软弱与妥协表现出来。想通了这一点,本来松动的面孔瞬间盖上了一层寒霜,冷宫月坚硬如铁地说道:“不好意思,雪尘剑不能离开我左右。”   钟离睿并未因她拒绝而生气,耸耸肩,“那真是可惜了。”   他转过身子,走到食堂敞开的大门前,站在门槛上缓缓抬起双手,之前摔碎的碗、桌子在奇异力量的承托下回到原位,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他向大家鞠躬,朗声说道:“大家好,我是钟离睿,是当今蜀山掌教的首徒,以后在座的都是同门,互相请多关照。”   “拜见钟离师兄。”众人同时向他行礼。   落日残辉,夕沉的太阳正好落在钟离睿的肩头上,非但不像在往下沉降,反倒给人早上初升的错觉。   钟离睿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不平凡,玩世不恭的外表下,行为做派与掌教相比就像是天平上的两个极端。叶飞失去了偷袭他的兴趣,因为实力实在差的太多。   是夜,乌云遮蔽了方栦主峰峰顶。方栦山海拔极高,云彩一直盘亘在山腰上,往日里从未出现过此等情况。   掌教望着穿过黑云,急速陨落的流星,颤抖着关上了窗户。多久没有这般疲惫过了,掌教苦笑,一向梳拢到整齐的发丝现出杂乱。   “既然来了,干嘛不进来。”掌教对着虚空说。   不一会儿功夫,屋子的门被推开,钟离睿笑嘻嘻地走进来,和吃饭的时候比起来,他似乎长高了一些。   “徒儿给师父请安了。”钟离睿笑嘻嘻的,“顺便带来了亲手熬制的莲子羹。”   “明明是王管家做的,为什么说谎。”掌教语气严肃,但没有训斥的意思。   钟离睿缩缩脖子,将碗端上来:“嘻嘻,什么都瞒不过师父。”   “知道就好。”掌教叹气,看着碗中冒着热气的美食,丝毫没有食欲,“睿儿,这几日夜间就在我这里吧,别出去了。”   钟离睿露出心照不宣地笑:“谢师父。”   “上山之后,真是把你惯坏了,让你做出没轻没重的事情来。”   “有师父在,睿儿不怕。”   “我保的了你一时,可保不了一世啊。”   “师父是可以万寿无疆的,睿儿有办法助师父长生……”   “住口,给我住口!”掌教忽然动怒,双手猛击木窗,将窗口砸烂,“把你的粥拿回去,去旁边的屋子抄三十遍《道德经》,去,快去。”   钟离睿深知掌教忽然动怒的原因,神色一黯,把莲子羹放在桌上,自己不发一言地退回去了,临出门,对掌教说:“师父,夜里风高,喝点汤暖暖胃吧。睿儿这辈子可能无法报答您的恩情了,只希望来世,能够继续做您的徒弟。”   房门静静地阖上,掌教望着窗外的夜空,望着夜空下降落的雨,不知不觉的被浸湿了衣衫,打湿了面庞,也只有他自己才尝得出雨中的苦涩。   钟离睿的出关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掌教不得不分身他顾,每晚守在这间屋子里,生怕自己挪开一步,天上的乌云便会任性地胡来。 第177章 密谋   同一片夜空下,一女两男,三名身穿夜行服但行动并不鬼祟的顶尖人物密会在北山隐秘的洞穴内,其中一位是惹万千男人垂涎的蜀山第一美妇纳兰明珠,另外一位是蜀山最美的男人鸠山鸣。唯独一人,站在黑暗中,不与两人坦诚相见。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让方白羽取走两仪无相剑,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鸠山鸣气急败坏地发着脾气,看到方白羽用两仪无相剑斩杀大蛇,他的内心几乎崩溃。需知,为了找到神剑的所在,他已在洞里盘桓了整整三年,结果就这样被方白羽捷足先登了。   “那把剑我们谁都使用不了,这你应该知道,交给方白羽,由他牵头解除剑的封印,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毕竟“抢”比“破”来的容易多了。”站在黑暗中的人以平静的语气回应他。   鸠山鸣却未止住怒气,“神剑封印一旦打开,我们谁还是方白羽的对手,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吗。”   “放心吧,我们在暗,他在明,机会总是有的。”站在黑暗中的人说道,“莫说找不到神剑真身,就算找到了,为了破除剑身上的封印,就必须得解开六峰之上的所有禁制,若由我们亲自实施,目标太明显了,容易被掌教发现。现在神剑被他取走,反倒可以顺水推舟,不时卖个人情,等神剑破封之时再抢过来,可谓水到渠成。”   “希望如此罢。”   “神剑要发挥真正的力量,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并不是当下我们要担心的,我现在反而在关心着另外一件事情。”   “这座蜀山,还有谁能引起你的关注。”   “有一个人。”   “钟离睿吗!”   “没错,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控制掌教,驱使他为我们摆布的可能性。”   “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你知道钟离睿有多强吗!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打败所谓的六峰高徒,你居然说能够借由他控制掌教,是不是疯了。”   “强?呵呵,那正是他的破绽。”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两日的方栦山你们发现了什么变化没有。”   “天气更冷了,还有什么变化。”   “鸠山鸣,少给我阴阳怪气的,师兄说的自然有他的道理。”纳兰明珠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训斥他,“你好好听着便是。”   鸠山鸣对这个女人怀着几分忌惮,冷冷地哼了一声,沉默下去。   站在黑暗中的人说道:“上次的任务中途作废,两仪无相剑又被方白羽拿走了,山鸣有情绪很正常,不过我敢保证,听了我接下来的计划之后,你马上会重新打起精神。”   “你又有计划?对于钟离睿的?我觉得你在痴心妄想。钟离睿我见过,真的太强了,逆天般的强,比你们几个老家伙只怕也不成多让。而且古灵精怪,睚眦必报,你打他的主意完全是自找苦吃。”   “是不是自找苦吃,你听我把话说完。”站在黑暗中的人出人意料地有耐心。   “好好好,你说吧。”鸠山鸣却很不耐烦。   “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你们可有发现近两日方栦主峰的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那要数钟离睿出关引起的种种异象了。”纳兰明珠回答。   “没错。”站在黑暗中的人兴奋地说,“但为何今天异象又再度出现。”   “可能是他的修炼未臻完美,或者,在踏虚境渡劫。师兄你的意思是?”   “山鸣,你再将今日山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一遍。”   “不都已经说了。”   “再说一次,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鸠山鸣很不情愿,不过看那人神色激动,不像是虚张声势,当下原原本本的将今天晚饭的时候,饭堂里发生的事情叙述了出来。   又听了一遍,纳兰明珠还是没发现什么异状,不解地看着她口中的师兄,问:“到底哪里有问题,我怎么也听不出来。”   “其实问题很明显,也因为太明显了,反而被忽略掉。”站在黑暗中的人说道:“钟离睿闭关十一年,出关之后样子没有丝毫变化,这是疑点一;钟离睿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例如使用出连他师父都没有掌握,也从来未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分身术;使用出比驭雷术速度更快的瞬行术;比金蝉翠更加强大的驭兽术,这是疑点二。凡此种种,有一个共同点在里面。”   “他很变态,很逆天。”鸠山鸣不厌其烦,“这我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对,但这也正是被忽略的。”   “被忽略?”   “为何以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为宗旨的蜀山剑派主峰首徒,会让你生出逆天的感觉?为何他表现出的种种仙法,在历史上都未出现过,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师兄的意思是……”纳兰明珠终于有些明白了,但还抓不住。   “就是这逆天二字。”   “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当年无涯道祖观星悟道,参悟逆转乾坤之道术。钟离睿闭关十一年,为何就不能做到同样的事情。《道经》号称万法之宗,有无数的可能性,其中自然也包括逆转乾坤。”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你们只是不敢想而已。”   “一千多年了,千年时间再没有一个人悟透逆转乾坤的道理,钟离睿真的能做到?”   “一千年,一个轮回的时间。看到这些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年轻人,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照你的意思,这两日出现在主峰峰巅的,不是异象,不是渡劫,而是天罚喽。”   “没错,继续说下去。”   “就此推论,掌教已经知晓了自己爱徒的不诡行径,却一直在庇护他。”   “逆天而为,包庇逆徒,这在蜀山可是重罪。更何况,犯罪者是本门掌教,正道的执舵人。”   “我明白了,师兄是要以此要挟掌教。”   “私下里要挟很难,我们要在万众瞩目之下,当众戳穿他,让他无所遁形,失去威信,进而失去对蜀山的掌控力。”   “要怎么做?”   “我有一个计划……”   深不见底的恶意酝酿在不见天日的洞穴内,三人间的密谋必然引起遍及蜀山的一场地震,而震动一旦开始,又会涟漪一般的向远方传导,直到分崩离析。 第178章 师徒   太阳升起的时候,围绕在方栦主峰峰顶的雷云终于消散,钟离睿打开房门,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掌教呆在书房里,一夜不曾离开,钟离睿将耳朵靠在门上,听书房里的动静,无论怎样都听不到,正想敲门。这个时候,房门从里面拉开,掌教阴沉着脸走了出来,“管家准备了早饭,去吃点吧。”   钟离睿耸耸肩,“太素了,我去抓点野味回来。”   “就知道胡闹。早上上课,不许迟到。”   “我有分寸,您老放心。”   掌教将目光移动到钟离的身上,看着他一夜之间明显变高的身材和带了些男人味的面孔,深深叹息:“你的样子记得改一改。”   “差点忘了。”钟离睿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持在胸前,左手平展将右手拖住,大喊一声“变。”面容即回到了昨日。   “一天长几岁。”掌教突兀地问。   “两岁吧。”钟离睿会意地答。   这个答案让一向心坚志定的掌教少有的蹙眉,沟壑嶙峋的脸孔上现出难言的忧伤:“把这颗丹药服下,应该能多拖延些日子。”   看到掌教从贴身的锦盒内,拿出了一枚散发出金光,仿若珍珠一般的药丸,钟离睿连连摇头,拒绝道:“睿儿走错了路,愧对您的辛苦抚养之恩,传道授业之义,断不能再折损了您的阳寿,转生丹您快好好收下,徒儿断不能接受。”   “让你吃就吃,别婆婆妈妈的。”   “睿儿断不能要。”钟离睿太了解掌教说一不二的脾气,闪身便要溜走,却在蓦然间被一股天地大势笼罩住,动弹不得。掌教硬掰开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多留一日,便多一分机会。”   “师父!”钟离睿圆而小的眼睛现出泪光,扑进掌教怀中,抱紧了他宽大长袍下的右腿,“大恩大德,徒儿无以为报。”   “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掌教坚硬的外表下,藏着恨铁不成钢的心,“男人的泪要嚼碎在齿缝间,消化在肚子里,真不给我争气。”   “睿儿……”   “好了,快去做你的事情,上课时间不许迟到。”   “弟子明白。”钟离睿拿出惯用的伎俩,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同时创造出八个分身。他们当中,一个去后山打猎,将捕捉到的猎物带回饭堂,负责填饱肚子;一个回到屋子里面负责睡觉,补充睡眠;一个躺在知识的海洋里,阅读古籍,为自己充电;一个打坐修炼,增长修为;一个走木桩,扛砖块增强体魄;一个去云游四海,遍览天下美景;一个去往山下的青楼,负责享受人间云雨;最后一个,径直走向了玄青殿,在空荡荡的长殿中,看到了三个一早等候在那里的人——叶飞、方白羽和莫君如。   他走上去,露出和暖如初春的笑容:“早啊,君如妹妹。”   莫君如见到是他,脸一红,站起回敬道:“钟离哥哥,早上好。”一般莫君如称呼比自己年长的人为师哥,师姐,此时喊钟离睿哥哥,可见对他印象不错。   “钟离师兄。”方白羽硬拉着叶飞站起来向对方行礼。   “两位师弟有礼了。”钟离睿漫不经心地回应,目光始终落在莫君如的身上,像是发情期的公狗看见了自己心仪的母狗,莫君如被他瞅得不好意思,娇嗔道:“钟离哥哥,你总盯着人家看做什么啊,人家脸上有麻子还是有庑子啊。”   “我会看面相的。”钟离睿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面相富贵,当是万中无一的“吉人天相”之相。”   “你竟忽悠人家。”莫君如娇嗔。   “蜀山上仙,从不撒谎。”钟离睿伸出右手,“我还懂得手相,能从中观出感情和寿命,要不要试一试。”   “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试一试喽。”莫君如羞答答地伸出柔弱无骨的右手,她的身材无时无刻不在玄女之力的作用下发生改变,手掌纤细,手指修长,指甲晶莹剔透,不需要特别修剪,即规则圆润,上面涂抹着红色的指彩,显得俏皮而可爱。   莫君如的长相越发端庄了,只是性格顽劣,凸显出可爱的气质多过庄重,如果她此时穿上华贵的宫廷礼服,一定能迷倒万千男人的心。   钟离睿稚嫩的双手捧起了莫君如纤细的右手,现出爱不释手的样子,低下头亲吻在手背上,惹起叶飞的怒目而视,继而将君如的手掌翻过来,轻轻地展开她的手心。   “这条啊,是生命线。”钟离睿的指甲温柔地沿着手纹滑动,挠的莫君如痒痒的,却很舒服,强忍着痒听他说些什么,“你的生命线真的好长啊,贯穿整个手掌,可见不出意外的话能活上好久好久,不过……”   “不过?”莫君如听得有趣,“不过什么。”   “不过这一段,被一道横纹截断。预示着中年阶段当有一件祸及自身安危的灾事。如果挺过来,就寿终正寝,挺不过来,就英年早逝。”   “讨厌,不会看就不要瞎说。”莫君如被他说得有可能英年早逝,刁蛮任性的脾气又犯了,没大没小地说,“不给你看了,竟瞎说。”   “呵呵。”钟离睿对她刁蛮的脾气非但不讨厌,反而觉得有趣,“命相是天定的,你总不能光让我说好的,不说坏的吧。”   “你根本就不会看。”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再看看你的感情好不好。”   “感情?”莫君如心里本已产生抵触,但听到感情二字还是不由得产生好奇,想了想,将手往前递了递,“那好吧,再信你一回。这次可要看准了哦,不然即便你是师兄,也要翻脸的。”   “算命者威胁算命先生,你是第一个。”钟离睿无奈地摇头。一手托着她的手背,一手将攥拢的小拳头慢慢展开,将鼻子放在上面深情一嗅,露出陶醉的神情,“好香。”   君如被逗得“咯咯”的笑,“讨厌,你到底是不是看手相啊。”   叶飞瞪大了眼睛,对于这种赤裸裸的占便宜行为表示愤怒,可明知打不过对方又不敢动粗,真是郁闷到极点。和钟离睿在一起,让他充分意识到了人的忍耐限度是与对方的实力成正比的,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人,你不忍又能怎么样呢。   钟离睿的眼里只有莫君如,稚童般的身躯里,隐藏着一颗好色的心:“拇指的第二节横纹是感情线,你有三根,便是一生之中有三条重要的感情脉络,中间的那根又短又粗,可见它给你带来的印象最深刻,但持续的时间也最短暂;最后一根又长又细,应该有细水长流,步入婚姻的可能性。”   “又瞎说。”莫君如翻手拍了钟离睿一下,“讨厌死了,就会忽悠人家。”   “以上这些,皆出自《黄帝内经》中的人间三相卷,可不是我自己编的。”   “什么《黄帝内经》啊,听都没听过,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真是个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呢,比纳兰若雪犹有过之。”   “不要拿我和那个小妮子比较。”   “是哪个不要脸的,在背后说我坏话呢。”也真是巧,纳兰若雪刚从走廊里绕出来,就听到了两人间的对话。   莫君如反应奇快,挽着钟离睿撒娇道:“钟离哥哥,她说你不要脸呢,没大没小的,快惩罚她,惩罚她。”   钟离睿苦笑,头一次体会到女人的心计。   纳兰若雪走上来,叉着腰道:“挑拨离间的骚狐狸,我和钟离哥哥从小就认识,情比金坚,岂是你随便两句话就能撼动的。”   莫君如扯着脖子道:“嘴巴那么臭,早晚遭报应。”   “你才是呢。”   “你才是。”两女一见面就吵成一团,已经成为了百学堂的常态,而这一次居然不是因为叶飞,这让后者相当郁闷,再一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那两人是为了争斗而选择自己,而非为了自己而展开争斗。   钟离睿看她们打的起劲,不便插话,转目望向方白羽:“昨日的事情你可都听说了。”   “师兄道法玄妙,震古烁今,乃是蜀山年轻一辈的骄傲。”方白羽对钟离睿很客气,因为他是掌教的首徒,是自己的大师兄。   “后悔没有。”钟离睿指的是拜师的事。   “无悔可后,因为我已拜当今掌教为师。”   “还真嘴硬呢。”   “让师兄见笑了。”   “听师父说,你是踏碎通天路来到蜀山学艺的。”   “确实如此。”   “不错嘛,跟我说说,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没有,险象环生倒是真的,我和叶飞多次遇险,若不是天意眷顾,早已经死了。”   “天意眷顾?这倒是呢,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钟离睿有些嘲讽,“可惜我进不去,不然一定是第一个走出通天路的人,也没你俩什么事了。”   “师兄万古无一,方某自愧不如。”   “说的好听,心里怎么想的,我又不知道。”   “不敢有分毫不敬。”   “你啊,你啊。”钟离睿对方白羽还算喜欢,像大人对小孩那样拍拍他的头,给予和六峰高徒同等的待遇。   他始终不看叶飞一眼,就连提起通天路的时候,也故意闪过了对方,像是在故意忽略他,叶飞也正好不想和他多说话,落得自在,坐在角落里,随便地翻阅桌子上摆放的书籍。   人员陆续到来,看到钟离睿在场都没敢落座,等着他挑座位,由此重新确定座位的次序。   钟离睿被这些人看着,一点都不紧张,悠闲自得,不慌不忙,等着六峰高徒都到齐了,课堂上的学生来的差不多了,才排开众人,走到第一排最中间的位子上,缓缓坐下。他故意如此,便是要让所有人见证,谁才是蜀山的正统,谁才是蜀山年青一代的第一人。   到他坐实,众人才好重新选座。金蝉翠让出了正座的位置,无处可去,只能挤到左侧的位子上和鸠山鸣坐在一起,而冷宫月、尹朝华、鸠山鸣、楚方、雷纵横五个人的位次则完全不变。   身后的学生位次基本上也没有太多变动,只有受过方白羽恩惠的王善水和吕相搬到了三人身后空无一人的位置上,这表明他们两人已经铁了心要跟随方白羽了。   叶飞看在眼里,会心一笑:“付出总是有回报的,不错啊,白羽。”   方白羽乐在心里,逗他道:“我们结下的是君子之盟。”   “少装蒜。”   掌教一步到了殿正中,顶级时空间法术对他而言如信手拈来,灰色的布袍没有因为移动而扬起分毫,穿在他身上坚硬的像铁块。掌教一眼看到了钟离睿,见他大爷般的做派着实给自己提气,自己出关以来,虽然一路高奏凯歌,但年轻一辈后继无人,表面上看起来倒像是在通过各种手段引诱百学堂里的学生向自己靠拢,将来要依仗他们为蜀山出力。但钟离睿的强势登陆,则完全改变了这种情况,在年轻一辈眼中,钟离睿以一己之力,以强破强,逐个击破六峰最得意的成名技,将主峰至强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俨然一副大哥大的姿态,本来摇摆不定的阵营因此有了着落,   而六峰高徒则因为他的出现而颜面尽失,完全失去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地位,面临尴尬的处境。   虽然睿儿选错了路,但他出关之后做的每一件事情,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帮助自己坐稳掌教的位置,确立主峰的威权,实施伟大的计划。   掌教心里面感动,露出难得的笑容:“上课之前,先给大家介绍个人。”他向钟离睿伸出手,极尽宠爱之能。   钟离睿从座位上站起,向前迈出一小步,瞬移而出,到了学生们的正对面,掌教伸出的手掌边。   “缩地成寸!”六峰高徒唏嘘不已,需知缩地成寸是时空间术法,是仙术的至高,以他们的资质也不能窥觊一二,如今钟离睿不仅使用出来了,而且如此轻描淡写,信手拈来,可见其实力之强。   掌教的弟子这般强大,是否同时代表了主峰与六峰的差距呢?   钟离睿的出现,一次次地践踏着六峰高徒们的自尊心,唯有鸠山鸣冰冷地笑:“嚣张吧,尽情嚣张吧,看你能嚣张到几何。”   钟离睿站在掌教身边,五短身材却一点不显得渺小,反给人伟岸之感。   “这是你们的大师兄,我李易之的首徒,蜀山剑派未来的接班人钟离睿,大家鼓掌欢迎。”掌教用极尽华丽的辞藻介绍他,而钟离睿也完全担当的起。   但紧接着一句话,却在学生们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钟离会代替我为你们授课,大家好好跟他学。”   钟离睿代替掌教,为自己授课?   掌教此言一出,在座的学生们陷入到死寂般的沉默之中。   他们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钟离睿再强,和在座的学生毕竟是同辈,掌教让同辈中人教同辈中人,等于在换着角度说“主峰可以当六峰的老师。”这怎么能忍。第二,学生们愿意接受集体管理,是冲着掌教来的,冲着正统《道经》来的,掌教让钟离睿代行师责,对于崇尚礼度的众人来说,是否也要对钟离睿行使师徒之礼,建立师徒之义呢,如果真要这样做,凭什么。   片刻的沉静之后,六峰积压已久的怨念山洪海啸般的爆发出来。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末日峰金蝉翠。   他拍案而起,青天碧水衣因愤怒而四分五裂,露出里面大红色的紧身衣,毅然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末日峰其他弟子在师兄站起后,纷纷效仿,紧跟金蝉翠步伐,气势汹汹地排成一字队列。   这是抗议,更是示威,对掌教这般践踏六峰尊严的行动作出的示威。   然而,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玄青殿的门口,任凭刀砍、剑斫也分毫无损。   金蝉翠怒而回头,声音冰冷如寒潭深冰:“怎么,不让走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除了由楚方带队的白鸟峰仍然保持沉默,其他六峰成员在各自领头人的带领下同时站起,手握剑柄,气势汹汹。   六峰就是这样,内里明争暗斗,对外则保持一致,特别是面对主峰的威胁,甚至比对抗魔教的时候更加心齐。这一独特现象的形成,与蜀山特殊的历史是分不开的。 第179章 转变   当年无涯道祖为天威所灭,神魂俱灭,蜀山遭遇灭顶之灾,无涯道祖生前收下的徒弟六去其三,被灭掉了一半,人人自危之时,最晚拜师,资历最浅,却最得师父宠爱的青山道祖携顺应乾坤之道术归来,以“免遭天道威胁”为饵,获得了活下来的三位师兄的认可,重新统一蜀山,改蜀山派为蜀山剑派。   然而,青山道人毕竟太年轻了,六峰中莫说活着的三位峰主是他的师兄,就是峰主已死的那三峰,他们徒弟的年龄甚至也要比他大得多。辈分大,年龄小,这是青山道人的尴尬处境。   为此,在蜀山重新归于稳定之后,六峰质疑的声音甚嚣尘上,对无涯道祖的死因生出诸多不和谐的猜测,青山道祖对六峰插不进手,蜀山剑派掌门的位子始终坐不牢靠。   在这样的形势下,他做了两件事,第一,全力培养主峰门人,扩大主峰势力;第二,对门派内施用重典严刑,违反者一律惩戒,无人情可言。   青山道祖是无涯道祖最看重的弟子,又是创建了顺应乾坤之道术的人,资质奇高,实力较六峰峰主高出太多,因此,颁布的命令无人敢直接违抗,主峰慢慢做大做强,六峰为了免于被侵吞的下场,只能联合起来,形成对峙的态势。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青山道祖的三位师兄仙逝,主峰一夜独大,势力在当时远远超越六峰,于是六峰中的白鸟峰和明月峰生出了向主峰靠拢之心,并由此获得诸多好处,其他四峰纷纷效仿,六峰由原来的铁板一块,变成了明争暗斗,纷纷向主峰倾斜,以获得更多的好处。   在那段日子里,六峰形成新的格局,主峰的触手已经牢牢地控制了蜀山剑派,直到云中子继位。云中子是个唯我独尊的人,他上台之后,不管你是示好还是示强,一律打压,六峰因此抬不起头来,被迫二度结合,互相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麻绳,形成一股力量,才免于覆灭的下场。   或许是因为新政不得人心,云中子迅速崛起也迅速陨落,蜀山剑派到了他师弟逍遥子的手上,主峰对六峰转变为拉拢,扶持的态度,而六峰有了以前的教训,也都停止了互相攻击。虽然明月峰和白鸟峰依旧倾向主峰,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六峰这个利益共同体的角度上,强硬联合与主峰谈判,甚至对抗,以达到生存的目的。   这种敌对又分离的关系维持到近一百年,现任掌教的师父项浩阳为了帮助魔教教主水君月向善,隐居近十载,他的亲传弟子只有现任掌教李易之和蜀山之虎云烈两人,而云烈又为情所困,所有的重担便都落在了李易之一个人的身上,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主峰前所未有的失去了威势,六峰自立。虽然三年前李易之得到寿剑认可让情况得以好转,但在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里,六峰之间已经建立了明里暗里的各种复杂关系,在对待主峰的问题上更是保持了意见高度的一致,明里逢迎,暗中各怀鬼胎,都在坐等掌教仙逝的机会,好独立出去。   需知,到了掌教这一辈,主峰的人丁已经远远少于其他六峰,香火不旺导致很多问题,并会一代一代传导下去,所以对六峰而言,他们要做的只是静观其变,对掌教而言,他最头痛的,是如何增加主峰人丁,他想了个办法,就是兴教之策的第一条。   一切问题的出现,必有其历史根源在里面。   现在方栦山玄青殿上发生的一幕,也正是这份历史根源的体现。末日峰牵头,六峰齐动,对峙之势已成,掌教和钟离睿再厉害,要同时面对其他六峰也是很困难的,他也没想这样做。   “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掌教的眼睛眯成一道缝,里面流露出的光芒充满威严,不容抗拒。夹在六峰和主峰之间的学生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阵仗,都有些犯傻,看看六峰,又看看掌教,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听掌教说道:“近一段时间,魔教势力侵入九州,有着大举进犯之意。几位峰主今早传书于我,希望能登上主峰,试炼戮神剑阵,我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   后面的话掌教没有说下去,但众人已经明白,是因为要试炼戮神剑阵,所以没有时间在白日里前来授课,需要钟离睿代劳。   冷宫月、金蝉翠、尹朝华、雷纵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疑惑,这样重大的事情,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似乎不太合常理。   倒是鸠山鸣在此时笑了:“我今早接到师父飞鸟传书,戮神阵合阵之事是六峰昨夜商议完成的,决意突然,没及时通知各位也属正常。”   六峰昨夜商议完成?对于这八个字,在场的诸位峰主继任者更感困惑。需知六峰之间明争暗斗,非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绝少舍了主峰,自行开会。这一次,不单单自行聚会,而且商议出了一个议题交给主峰,希望掌教能够通过,隐隐有着逼宫的嫌疑,这样的事情在一千多年的历史当中还从未有过,难道外面世界的形势真的到了如此严峻的时候?又或者,是诸峰对掌教未经他们允许,便对学生们进行封闭式培训的一次反抗?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件事情很不寻常,不像只是为了整合戮神剑阵那般简单。   “明天上午,你们的师父们都会登山,届时可与他们对证。”掌教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六峰门人自需见好就收,及时作出调整。   金蝉翠面色一红,对着掌教拱手致歉:“师尊,对,对不住,蝉翠不是……”   “你没有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这间百学堂,对不起蜀山剑派这四个字。”掌教含威怒视,“今天的事情让我眼前一亮,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六峰能够摒弃自私自利的做法,一心为教派着想,没想到……呵呵。   我刚刚不让你走,是要把话说清楚,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你要走便走罢,不过要牢牢记住,蜀山剑派是一个整体,不是单单你末日峰。”   “哎。”金蝉翠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这个出头鸟当的太不明智,他重重叹息,率领门下众人灰头土脸地回到座位上,其他六峰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尽是尴尬,灰溜溜地坐下了。   今日的事件,为掌教敲响了警钟,让他深深认识到六峰背离之心已经无法挽回,如今之计只能以强大的武力进行威慑,让他们不敢任意妄为。   通过这件事情,还让他对六峰未来的继任者有了更清醒的认识。金蝉翠鲁莽冲动,门户之见深重,难成大器;楚方和白鸟峰是唯一没有附和的人,应该是提前知道了消息,但他们也没有主动为主峰辩解,可见作壁上观的旁观者姿态,怕是要两边通吃的;明月峰、朝华峰、碧池峰应该事先都没有接到消息,完全是在响应金蝉翠的行动,表现也算正常。最让他介意的是紫露峰鸠山鸣,他明明知道六峰峰主即将登山的消息,却还是配合了六峰反抗行动,对于主峰带有着明显的敌意,是一个须要及早做出防范的人。   钟离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掌教接到六峰书信的时候必然在自己离开以后,他也是课上才知道的这则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六峰峰主的忽然到访究竟是偶然还是故意,明天就能见分晓,而在此之前,自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将目光投注在叶飞和方白羽两人的身上,新上山的学生们当中,只有这两人,能够接替自己,扛起振兴主峰,振兴蜀山的重任,对他们两人的态度必须有所改变才行。   叶飞和方白羽并不知道自己的春天即将来临,特别是叶飞,在接触到钟离睿望过来的目光的时候,以为他是在不怀好意,不甘示弱地对视过去,倔强的像只驴。   钟离睿笑笑:“看来得排除掉一个人。”   上午的课,在掌教的愤怒中终止,学生们提前解散,获得了半天的自由时间。钟离睿跟着掌教回到了位于山顶的书房,关上房门,师徒二人持续沉默。   “六峰此次来者不善,怕是已经寻到了蛛丝马迹,你要多多小心啊,睿儿。”掌教打开窗户,望着满园雪色忧虑地说,“风雨欲来,这样的蜀山要如何与魔道对抗,难道千年基业真的要葬送在为师手上。”   “师父,睿儿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直说无妨。”   “今日看来,六峰离心之势已成,师尊做的努力怕是付诸东流了。”   “是为师太天真了,自以为可以通过种种手段改变他们。”   “不,师父的做法没有错,只是六峰背离之心已定,不容易改变了。”   “你有什么对策。”   “徒儿觉得,既然如此,不如效仿青山道祖的做法,全力培养主峰自己的势力,将本峰势力培养壮大,让六峰不得不屈服。”   “以武力压制?咱们师徒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但实施起来恐怕很难,毕竟你……”   “徒儿阳寿将尽,难以帮助师父完成大业,但据我观察,有两个人足以接替徒儿担当此重任。”   “他二人不行。”掌教自然知道他话中所指。   “师父,尽人事,知天命。不管石碑箴言是如何的,我们都应以眼前看到的为先,尽好人事才可以。”   “不行,绝对不行,那两人一旦得到力量,就如脱缰的野马,再难拉回来了,我们不能冒险。”   “然而他们已经有了力量的来源。”钟离睿苦口婆心地劝说,“方白羽每日拜访青牛上仙;叶飞受到云师叔的指点。我们如果再不出手,那两人也会像六峰子弟们一样,失去对主峰的信赖,失去对您身为老师的尊敬。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们必须与那两人之间,建立师生之义。也只有如此,在徒儿死后,主峰才不致后继无人。”   “为师不会让你死的,睿儿。”   “师父,苟延残喘能拖延到几何,六峰此次上山等于阻绝了您对我的庇护,浩浩天威要我一人来受,怕是忍耐不了几日的。”   “还有你云师叔在,我已向他道明了一切。”   “无非多拖延些时日而已,我们必须及早做出打算。”   “我说不会让你死,就是不会让你死,不必再多说了。”   “师父,您对孩儿有着知遇之恩,养育之情,孩儿生要尽孝,死要尽忠,请允许我再最后任性一次,在临死之前为您做最后一件事情。”   “你到底要怎样。”   “您便全权交给我罢,我会将那两人培养成蜀山的未来。”   “哎,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天意?”   …… 第180章 天上掉馅饼   中午吃饭的时候,钟离睿坐在了莫君如的身边,方白羽和叶飞的对面。   他对君如极尽温柔,关怀备至,看得叶飞莫名其妙地生气。   “你们踏碎通天路,理应受到师尊看中,在百学堂内和学生们一起学习,可曾觉得委屈?”饭吃的差不多了,钟离睿有意无意地蹦出来一句,让叶飞和方白羽措手不及。   叶飞心里大骂:“他妈的,何止是委屈,老子不止没受到重视,还处处被打压,想弄死掌教的心都有。”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口,还是方白羽回答道:“师尊自有安排,我二人不敢有非分之想。”   “呵呵,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不必每天下午去……”钟离睿话说到此处停止,露出讳莫如深地笑,“现在掌教予我代行师责的权力,你没有借口拒绝我了哦。”   “师兄。”方白羽自然知道他所指为何,也对钟离睿一直以来的看重受宠若惊,听他说道:“人和兽在修仙的时候区别是很大的,这是由于兽类没办法结印,还是跟我学吧,我一定教你成才。”   “师兄为何对我如此看重。”方白羽有些欣喜,又有些疑惑,惶然望着对方,“您可知掌教对我们……”   “师父的做法用意深远,我想你们都误会了。”钟离睿从桌子下面踢了叶飞一脚,疼的他呲牙咧嘴,“其实他对你们是很看重的,只是需要时间来打磨你们的心性,现在时候差不多了,特意让我来教导你们。”   “我们?”叶飞注意到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   “没错,你们。”钟离睿笑:“你、方白羽、君如妹妹,将是未来一段时间,我重点培养的对象,主峰,不,蜀山复兴的大业要靠你们来实现。”   “真的假的?”久经风雨的叶飞不太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关键是你们要能承载起这份使命才行。”   “若能得师兄指点,白羽必当全力以赴。”   “记住,你们是蜀山的人,要时刻将蜀山的复兴视作己任。”   “白羽明白。”   叶飞狐疑地望着钟离睿,寻思他的语气怎么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了呢。直到下午上课六峰的人都没有出现,才明白过来,掌教是彻底放弃对六峰的拉拢了,转而要扶植自己的势力,而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一行三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有被利用的成分,但总好过一直敌对。   钟离睿留了个分身为剩下的学生们上课,用真身引着他们三人,到了比学生宿舍更高的地方,主峰的后花园,掌教平日里歇息的地方。   到了这里,海拔已经很高了,冰雪覆盖在松枝上,上千年不会融化。钟离睿带他们走遍了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与栖息在树梢上的白鹤,沉睡在水潭里的玄龟,匍匐在山石上的白虎,正在捕猎的蛟龙一一打了招呼。   传说,远古之时有四大神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镇守东天门、南天门、北天门和西天门,保护当时的世界免遭星空生物的入侵。方栦主峰后花园里的白鹤、玄龟、白虎和蛟龙,显然就是与四大神兽对应,它们各自栖息的位置也对应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当是花园里的第一道屏障。   神兽通灵,俱晓人言,白鹤自诩高贵,一举一动都透露出高人一等的风范,仙人的做派,不仅对叶飞一行人冷嘲热讽,甚至连钟离睿都骂,骂他不学无术,不好好修行,四人被骂的焦头烂额,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玄龟其实是龙龟,是一种头像龙,身子像龟的生物,听钟离睿介绍,四神兽里,属玄龟兽灵最长,法力最高。不过它挺懒的,说话慢吞吞,趴在日光下被六七只黄白羽毛的小鸟清理龟壳缝隙中的污垢,只是象征性地和钟离睿打打招呼,连眼睛都不睁开。   白虎生性凶猛,对钟离睿擅自带外人进入方栦山后花园的做法进行了训斥,并威胁要他们快滚,否则就吃了他们,一行人得罪它不起,赶紧走了。   蛟龙是四神兽中最正常的了,正在进食的它,保持了类龙生物应有的高贵,温文尔雅,对待四人的态度也明显温和,不过因为正在用餐,他们也不好过分打扰,请了个安便去往别处了。   四大神兽,镇守东西南北四方,它们都是无涯道祖仙逝之后,青山道祖抓到后花园里来的,目的是为了组成阵法,形成防御屏障,寿灵和实力较青牛差了一大截,不过联合起来却很厉害。听钟离睿说,整个后花园就是一座防御的法阵,四神兽是法阵的外围部分,平日里不得离开自己镇守的区域,虽然离得很近,但已经几百年没有碰过面了。   往园子的中心走,能够看到一排排统一高度的松树,这里海拔高,温度低,除了松树、柏树和少数灵芝,几乎没有植物能活下来,所以园子的构成以松树为主。   树中间夹杂着山石,可不是假山,而是真的山石,园林的整体风格便是依照这些山石的走向设计的,匠心独运。正中间坐落着一座碧亭,四根大理石的立柱支撑起伞状的屋顶,木质架构铺琉璃瓦,简捷而漂亮。两层台阶,正中间放着一张石头的圆桌,四副石头的圆凳,圆桌上雕刻了白兔取草纹饰,桌面上摆放着棋盘,黑白棋子,已入残局。   “好漂亮。”莫君如张开双臂,尽情呼吸花草的芬芳,“原来主峰的仙人门,居住在这样美丽的院子里。”   钟离睿道:“这里海拔太高,花草难生,真说美丽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宅院,占地广阔倒是真的。”   “比我们睡觉的通铺强多了。”   “你们还在成长期呢,自然是不能比的。”   “钟离哥哥,你带我们来这里是要干嘛啊,是不是我们以后就能住在这里了?”   “我带你们来,是因为你们未来会成为这里的主人,作为主人提前适应适应环境是应该的。”   “不会吧,真有这么好的事情。”   “有的时候,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呢。”钟离睿笑着捏捏她的鼻子,“走,我带你们去书房看看。” 第181章 掌教的书房   钟离睿引着三人沿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出花园,顺着紧贴草丛修建的围栏前行,到了一排排的屋子前面。其中一间屋子,屋檐上挂着红底金框的匾额,匾额上以曼妙的笔触,提写了三个字“养心阁”。钟离睿站在这间屋子的房门前,介绍道:“这是师尊的书房,里面珍藏着各种名贵的古籍,除了我之外,连道童都不能入内,我今天破例带你们进来,也允许你们翻看,但是必须记住书原来放置的位置,在看完之后,将它放回到原位。”   “好神秘的样子,里面的一定都是禁书。”   “都是对你们大有裨益的书籍啦。”   门上有施加的封印术,钟离睿一连结三十六个手印,才解除了封印,推开房门,进屋之前还不忘叮嘱:“切记,一定不要搞乱了书籍摆放的位置,切记哦。”   香炉点燃着,烟气缭绕在屋子里,提神醒脑,此为“聚神香”,点燃一柱便可燃烧半年,烟束汇聚,烟气不大,不会特别呛人。打开窗户,阳光照入,屋子里立刻亮堂起来,叶飞看到紫檀木的书案后面,一左一右地树立着两个书柜,左面的书柜上整整齐齐地码放了各种书籍,右边的书柜上摆放着竹卷、铁卷等。   叶飞和方白羽不约而同地走到了右边,因为纸张是近些年研发出来的东西,历史不够悠久。   展望整个书柜,每一卷书都比一整库金子还要珍贵。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叶飞和方白羽站在书柜前,惶惶然地有些不知所措。钟离睿走到他们身后,踮起脚,一手搭在叶飞的肩膀上,一手搭在方白羽的肩膀上,“看完之后,放回原位,只有这一个规矩。”   叶飞和方白羽相互看了看,感觉好日子真的到来了,奋不顾身的投入到书山、卷海之中。   莫君如从小一看书就犯困,对面前的“宝藏”不感兴趣,钟离睿踱步到她身后,拉起君如纤细的小手,道:“随我来。”   莫君如愣了一下,没有抗拒,随他走出书房。   出门以后,天气高爽,钟离睿伸展四肢,竟然踩着虚空上了天。   仙人御剑方可飞行,钟离睿此举甚是神异,君如起初不敢迈步,但被钟离睿几次邀请,扭他不过,伸出纤纤玉手,随着他走上天了。   双脚就像踩在看不见的台阶上,两人向天空中走,越来越高,偶向下望一眼,会被吓得冒汗。自从学会了御剑飞行,莫君如便经常在山间穿梭,只觉得好玩,不会害怕。今次却不同,感觉两脚下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着落,心里面担心的很,总是不由自主地向下看,有一次实在太紧张,脚下不稳,险些滑倒,幸好被钟离睿提前搂住,才没有坠落。   两人耳鬓厮磨,对方明明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却让莫君如有着小鹿乱撞的感觉,脸颊红扑扑的,充满羞赧。他们走到了天上,举起手来便能碰触到星空,钟离睿在名为天空的幕布上用力一扯,白天变成了黑夜,太阳变成了残月,他随手一摘,取来近在咫尺的一粒星辉,交给莫君如:“送你的礼物。”   莫君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是事实:“这是在变戏法吗?好神奇啊。”   “来,我为你戴上。”钟离睿手一展,星辉变成了花环,温柔地戴在莫君如的头上。   “我们现在还在地面上对不对,这一切都是障眼法对不对,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莫君如连着发问,手脚兴奋到颤抖。   “幻境也好,现实也罢,喜欢就够了。”钟离睿拉着莫君如,慢慢坐下,坐在天空中,诸天星盘伸手可触。两人欢笑,玩耍,莫君如从未觉得一个人如此可以依靠,又如此心甘情愿地陪伴自己,心里暖暖的,从未有过的欢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离睿双手用力一扯,夜空幕布一般被扯掉,露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切恢复到本来的样子,仿佛刚刚的只是南柯一梦。   君如的手被钟离睿紧紧攥着,走下了看不见的天梯。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通天路吧,莫君如第一次感受到与天的距离仅仅相隔一步,这种感觉是无论之前如何御剑飞行都从未有过的,不可思议。   双脚重新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她不禁发问:“刚刚经历的,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钟离睿微笑着回答:“你觉得是幻觉便是幻觉,你觉得是真实,就是真实。”   模棱两可的答案,就像钟离睿本人,明明站的很近,却又感觉如此遥远,好像他正身处另一个时空。   到了晚上,三人想留在这里,但被钟离睿严厉的拒绝了,他给三人立下了一个铁的规则,那就是只有白天才能进入后花园。   三人离开的时候,天空中的乌云已经积压得很厚了,钟离睿稚嫩的身形难以维持,变形术失效,身材忽高忽矮,忽佝偻忽健硕,头发忽白忽黑,忽长忽短。   他显得非常痛苦,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的抽搐。皮肤表面生出透明的黏膜,像是敲碎了蛋壳,被里面透明的皮包裹着的胚胎。   肉眼可见的情况下,他的皮肤融化了,变成了浆糊状的东西,互相黏结在一起,钟离睿痛苦的抽搐,一次又一次,眼看就要失去人形了。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掌教闯了进来,双手在胸前化弧,彩虹的光芒萦绕而生,化作源源不断的力量冲入钟离睿的身体里。   自己的爱徒,自己最疼爱的人,掌教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的。   而在他身后,还有一人赫然屹立——蜀山之虎云烈。   看到被寄予厚望的师侄,被自己亲手带上山的孩子落到现在这等田地,他的心里既哀伤又愤怒。   抬手向天,以凛冽无形的剑罡冲散了天上的乌云。   在两大顶尖高手联手救援之下,钟离睿身体的破败总算逆转,身上结痂逐渐消逝,呼吸归于顺畅。但是满身皮肤溃烂,伤口流脓,尽是鲜血。   “天道的惩罚来源于天,为何钟离的表现如此反常?”云烈看着血肉模糊的钟离,紧蹙着眉,“是否隐藏着其他缘由。”   掌教从随身携带的芥子袋中,取出一枚顶级仙丹喂钟离服下,破皮生嫩肉,草木结新芽,他身上的伤势在服药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明天开始,我会和六峰峰主一道钻研戮神阵法,睿儿就交给你了,师弟,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能拖延一日,便拖延一日。”   掌教很少用恳求的语气,云烈知道,也只有对睿儿他才会如此动情。当下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看护好他。”   掌教充满忧伤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孩子:“睿儿啊,是为师的不好,不该让你小小年纪就过上与世隔绝生活,不该让你那么早就闭关修炼。你可一定要挺住啊睿儿,为师一定会想办法医治你的。”   “医治。”云烈心中一动,“你说如果废了睿儿的道法,会否有用呢?”   “没这么简单!从他表现出来的症状看,像是走火入魔导致的,一旦废去道法,疾火攻心,怕是会一夜老去。”   “哎,怎么会这样,他小小的年纪为何会贪恋长生一道呢。”   “如果我没猜错,他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   “为了你?”   “这孩子,我多么希望他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啊。”掌教情绪有些失控,“师弟,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睿儿是我领上山的,对他的疼爱我一点都不比你少,你就放心吧。”   “全仰仗你了,师弟。”   开皇二十九年腊月十七,号称举世无双的钟离睿,被寄予厚望的大师兄,遭受到内忧外患的双重折磨,死去活来,体无完肤。幸得掌教和云烈两位顶尖高手联合施救,才勉强保全了一条性命。而这,仅仅是他出关以后的第二天。   白日下的绝世王者,在黑暗的夜里却不得不忍受撕心裂肺的折磨,有谁能够想到。   开皇二十九年腊月十八,六道绚丽的霓虹分别从东、南、西、北、东南、西北六个方向出发,划过绝艳的弧度,降临在主峰峰巅上,六峰峰主齐出,身边只带一名道童,负责伺候日常的起居。   掌教坐在逆瀑之上,仅有钟离睿陪在身边,到仙虹降临在玄青殿观云台前,才睁开双眼,锋利的目光劈开人群,学生们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片刻嘈杂之后,六峰之人陆续上前,行跪拜之礼向各自的师父问安。   殿内自动分成两派,一派是掌教身边犹犹豫豫的新学生;一派是跪拜在师尊膝下,气势滔天的六峰高徒。   这样的情况,是掌教事先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能够通过集训的方式引六峰年轻一辈归心,可惜大错特错,这些人都是怀有目的来到的主峰,是喂不饱的狼,要让他们听话,只有武力压服这一条路。   狭长如剑的眼睛里,露出杀伐果断的光,若不是魔教徘徊在侧,掌教真想就这样一举消灭了他们。   六峰站在观云台前,不进入玄青殿,掌教被钟离睿陪着也不出去接,两边人马甫一见面就僵持住。   学堂里自行登山的学生们又一次感受到了难言的尴尬,尴尬的处境体现在他们站立的位置上,如果是偏向掌教的话,肯定是站到钟离睿的身后了,如果是偏向六峰,则会站到观云台上去,但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犹犹豫豫地徘徊在两者之间,表现出了自己心中犹疑和中立的态度。   虽然已被掌教收为徒弟,但在登山之前,他们各自有着师承,心之所向还没有完全倾斜过来,没有坚定的信念支撑他们站到主峰一方。   场面实在太难看,主峰显得如此势单力孤,叶飞和方白羽思及钟离睿昨日的恩惠,对望一眼,慢慢走出人群,站立到了钟离睿的身后,后者没有马上表达感激,因为男人之间的友谊只要默默体会就好,是不需要表达出来的。   这一行动,仿佛开启了一扇闸门,在两人明确表态之后,吕相和王善水跟着做出回应,接着是宋慈、白木,等等叫不出名字的人,就如向平静的湖面扔入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子,石子入水激荡出涟漪,涟漪一波一波地向外传导,直到最后,原本中立观望的学生全部站到了主峰的一侧。   这一幕,给了掌教很大触动,心里面暗暗赞赏钟离,赞赏他决定的正确,同时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何等代价,都要保证他的周全。   玄青殿上,对峙之势无声形成,哪有齐心协力对付魔教的影子,可笑乎,可悲矣。   “诸位峰主,里面请,师尊已经等候多时了。”还是钟离师兄,还是他明察秋毫,清晰地判断了局势的变化,并适时出击,他就像一把珍贵而稀有的万能钥匙,可解天下难局。   这是六位峰主事隔多年第一次见到闭关结束的钟离睿,看着他幼稚的面孔不禁惊讶。仙人以长生为最终目标,钟离睿这般幼稚的面孔是否表明他已达到了仙人的极致?   掌教是主,六峰登山是客,钟离睿作为掌教的首徒,出来招待六人并不为过。   但六位峰主显然不这样觉得,末日峰峰主方翠崖道:“侄儿啊,多年未见,怎么规矩也不懂了,六峰峰主登山需要掌教亲自接见才行,你出面相迎,是在折辱我们吗?”   钟离睿站在玄青殿阴暗处,笑着回应:“师叔的大驾,钟离可请不动。”他目光一转,落在冷宫月的身上:“宫月、纵横、蝉翠、朝华、山鸣、楚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各自的师父请进来。山上风大,万一受了寒,你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方翠崖嫌钟离睿不够资格接待自己,钟离睿便让他们各自的徒弟,把自己的师父请进门。这一招端的高明,一方面给足了方翠崖的面子;另外一方面,又居高临下的对六峰首徒发号施令,间接表明了主峰的宗主地位。   掌教坐在殿中,看着爱徒游刃有余地处理问题,露出了会心地微笑。   方翠崖无话可说,用眼神示意金蝉翠,后者马上会意,说道:“钟离师兄,玄青殿是学生们的课堂,几位师尊地位尊崇,进去只怕不合适吧。”他要表达的实际意思是,既然玄青殿已经成为了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再让几位峰主进去,岂不降低了峰主们的地位。   此番说辞纯粹是胡搅蛮缠,但钟离睿仍不动怒,游刃有余地与他周旋:“敢问师叔,一千年前无涯道祖在玄青殿上为六位爱徒授课,他们也觉得被辱没了不成?”   无涯道祖的六位爱徒,自然便是六峰峰主的祖师爷,连他们都在玄青殿里上课,你们进来有什么不妥的?钟离睿言辞犀利,反应奇快,三个回合下来,把六峰之人说得哑口无言,本来来势汹汹的敌意由此减弱下去。 第182章 六峰   六位峰主心照不宣,气势已然落于下风,这个时候,尹朝华的师父,朝华峰现任峰主,被掌教誉为二十年前最强的男人尹秋水开口了:“孩子啊,你可知道千年之前,无涯道祖在玄青殿上传授给门人的,是现在被列为禁忌的逆转乾坤之道术啊。”他此话说得似有意若无意,听在钟离睿和掌教的耳中却那般生涩、难咽,恰如晴天霹雳。   尹秋水是尹朝华的亲叔叔,尹朝华是尹秋水的亲生妹妹与山上名门之后生下的儿子,因为尹秋水终身未娶,没有子嗣,所以决定随尹姓,以延续尹氏一门的香火,弥补尹秋水无后之痛。   关于尹秋水为何无后,山上一直有一个传说,据说他水年轻时候,曾与蜀山之虎云烈为同一名女子动情,两人公平竞争,女子最终选择了云烈。尹秋水用情至深,并未因此放弃,选择终生不娶,以一生的时间,等待女子的回心转意。所以,尹秋水直到现在也没有娶妻,没有娶妻自然无后,尹朝华过继到他门下,就是养子,才特别被看重的。   尹秋水年轻时代曾以一把玄铁剑挑战诸峰,未尝一败,风华绝代,气势无双,虽为情所困逐渐消沉,但气魄和实力保留了下来,更何况修的是朝华峰君子气,可观气运。   所以当他有意无意地说出“逆转乾坤之道术”这七个字的时候,钟离睿和掌教心里都“咯噔”一下,暗想:难道睿儿身上的秘密真的被发现了?   钟离睿站在阴影处,仔细打量这名儒生装扮的男人,多少年过去了,尹秋水虽然也随时间逐渐变老,但比起整日浸在酒坛里的云师叔和以复兴蜀山为己任的掌教,看上去要年轻得多了。   一身儒生的装扮,手持画着山水的折扇,洒脱中含着优雅,有诗圣、诗仙的风范。   他注意到尹秋水深不见底的眼睛,瞳孔之中不似师尊那般含着锋利,却让你沉浸进去,看不到出路。   沉吟片刻,钟离睿朗声回应:“天地为业,万法归宗,巍峨蜀山屹立千载,唯一不变的,是师道传承,是礼义之孝。无涯道祖对蜀山有开山立派之功,难道师叔想否认不成?”他的话语中带上了语气,表现出自己对于尹秋水此番言论的不赞同。   后者如沐春风,笑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蜀山有你这样的后人真是难能可贵。但,师侄你有一点忘记说了,蜀山不止注重师道传承,礼义之孝,更有着“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八字祖训。祖宗在上,据我所知,流传到现在,保我蜀山平安千年的八字祖训应该是青山道祖留下来的。”   “师叔的意思是……”   “昔日六峰峰主登山拜访,青山道祖必会亲自相迎。”他此话说得不假,当年六峰峰主都是青山道祖的师哥师姐,辈分比他大了一旬,年纪又长,出于尊敬,青山道祖自然是要出门相迎的。   钟离睿以祖宗之事比喻今朝,尹秋水以此效仿,并前言点名,蜀山的祖训和家法都是青山道祖奠定的,点名了两位道祖之间重要程度的区别,进而说明了援引他们作为例子,谁更具有说服力。   姜还是老的辣!   尹秋水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三言两语扳回局势,比之鲁莽冲动,靠着一股子猛劲横冲直撞的方翠崖真是强太多了。   钟离睿被说得捉襟见肘,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倒是伶牙俐齿的叶飞走了出来:“师兄啊,上山之后,我随白羽在司礼监进修,遍览礼法名著,记得其中有这样一小段话,好像是青山祖师写的,我给你念一念“蜀中千山,以礼治之,凡上山求见者,需行三叩九拜之礼,以示其诚”   这段话出自《礼著》第 七章第三十三小节,所指的对象其实是那些登山求见,请求仙人帮助的凡人。被叶飞舍去了前情后续节选出来,着实将了对方一军。需知,早在几百年前司礼监就名存实亡,诸峰都以修习仙法为先,礼度之事晓之一二即可,有几人通篇背诵。叶飞若不是刚入山的时候,在小屋里面困了两个月,也不会记得的。现在说的理直气壮,像模像样,立时让在场在场之人措手不及。”   方翠崖鲁莽的个性不改,见说不过,就干脆用辈分压对方,蛮横无理地道:“这小子是谁,凭什么平起平坐地和我等说话,这般目无尊长,必须要严加惩戒才是。”   钟离睿感谢地望了叶飞一眼,嘴角噙笑:“师叔哦,这位是我的师弟,是几个月前走出通天路的两名少年之一,和我平起平坐的说话,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你!”方翠崖怒目而视。   钟离睿含笑应对,毫不在乎。   尹秋水用扇子挡住冲动的翠崖,目光一转,射向叶飞:“少年呦,我六峰峰主是登山拜访,有要事相商,可不是登山求见呢。”他一眼扫过,伴随着剑刃般锋利的气息,叶飞像被捅了一剑,肚子钻心地疼痛,不得不蹲下身子,才能有所缓解。   在他身后的掌教看出了异状,感慨其不记往日仇怨,仗义出手,同样是目波流转,一柄无形气剑斫出,截断了尹秋水的目光,叶飞身上的疼痛才有所缓解。   无声的交锋,只一式,便让尹秋水意识到了掌教深不见底的实力。   多年未见,孤独一人的他已经达到这般境界!   不得不让人叹服。   叶飞是越挫越勇的个性,被他捅了一剑,非但不退缩,反而激起了体内的凶性,逝要将这白挨的一剑找回来,当下对师兄钟离睿说道:“敢问师兄,七峰之中,谁最高啊。”   钟离睿不知他要说些什么,随声附和道:“我主峰方栦九州最高,站在峰顶,可俯瞰九州全貌。”   “这么说起来,任何人想要登上主峰,都必须从下向上走喽。”   “那是自然。”   “自古以来,从下向上问的人,都叫求是也不是呢。”叶飞这话说的咬文嚼字,无赖至极,但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钟离睿听了哈哈大笑:“是啊,是啊,从下向上问,当然是叫求了。”   “求你奶奶个头啊。”方翠崖气的脸都绿了,“哪里来的市井无赖,蝉翠,给我把他赶下去。”   方蝉翠对他师父言听计从,收到命令后,竟真的胆大妄为到准备对叶飞动手,被钟离睿向前迈出的一步,封死了所有去路。钟离睿没有说话,又小又圆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对方,相隔百米,前倾的身体却让金蝉翠步步后退,直到被方翠崖顶住才稳住退势,徒弟辈的较量他自然不能出手,但对钟离睿却愤怒至极,咬牙切齿地做出凶狠状。   方栦主峰的两位后生,以伶牙俐齿说得六峰理屈词穷,真是让几位峰主很没有面子。   纳兰明珠在一众女弟子的簇拥下,目光阴冷地盯着叶飞,恨不得将他剥皮去骨。好不容易寻到了王剑九龙的下落,获得了孵化九龙之卵的希望,不想弄巧成拙,不但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连珍贵无比的九龙之卵都弄丢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刻看到叶飞嚣张跋扈地站在掌教一方,完全没将六峰看在眼里,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当时就该杀鸡取卵,直接将他杀死,取出王剑九龙,再让九龙之卵吸收九龙的炎力,这样做就对了。   局势僵持,六峰虽然屡屡受挫,但要低三下四地向两个小辈、向主峰认输,实在太没面子,总归要有个台阶下,而掌教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什么戮神阵的事情,所以一直绷着劲,不给他们这个台阶。   这真的很尴尬。   钟离睿心想,如果真的就这样将六峰逼走了,那么双方可就是明着撕破脸皮了,这样一来,联合六峰的计划等于彻底失败,面对魔教的入侵只能引颈待戮。   更何况,六峰登山不管是拜访还是求见,都是客人,主峰作为主人如果不讲道理的将客人们给逼走了,着实不合礼度,说出去也不好听,会引来外界的闲言碎语。   思及此处,他决定委曲求全,施展狮吼之术朗声说道:“云师叔,您在不在啊,山上好多老朋友等着要见你呢。”   云烈此时正躺在主峰后花园里呼呼大睡,被钟离睿底气十足的声音惊醒,知道师侄这是遇到难题了,而他的忙自己必须得帮。也不洗洗脸,梳梳头,当下邋里邋遢地向前迈出一步,直接出现在玄青殿上,出现在钟离睿的身边,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情。   “哈哈哈哈,老家伙们年龄加在一起都几百岁了,站在殿外面不怕着凉啊,快进来,快进来,看座。”   云师叔是掌教的师弟,与六峰峰主同辈,他出面接待算是给六峰让出半个台阶,诸位峰主哑巴吃黄连,再继续纠缠下去就显得小气了。尹秋水当下拾级而上,热情地与云师叔相拥,攀谈,“师兄啊,还说我们呢。”他比云烈入门稍晚,所以称他为师兄,“早前听说你已经戒酒,怎么又喝上了,上了年纪可得保重身体啊。”   尹秋水的手轻轻托着云烈的腰,互相攀结着向殿内走,六峰以他为尊,此次上山的建议也是他和纳兰明珠联手发起的,他既已做出妥协,那么剩下的五位峰主也不好再强出头了,当下跟着踱入殿中。   叶飞和钟离睿侧身给他们让路,方翠崖蛮横无理地走上前,故意撞了叶飞一下,后者被钟离师兄搀扶住,无奈苦笑。   玄青殿早已变了番样子,金丝楠木的桌椅全部撤下,换上了六张紫檀木质地,代表着身份尊贵的靠背独座,每一个座位边上都整齐的摆放了一张一米高的茶几,六位峰主坐下后,道童们依次进入,端来了上好的茶水。   云师叔的座位一早安排好,在掌教坐下逆瀑的左手位,看起来和六位峰主的差不多,其实比他们的位子要高出一厘米,宽出一厘米,这自然也是有意安排。   而在偌大的玄青殿中,能够获得一席之位的也只有这八个人了,其他的人,哪怕是钟离睿、冷宫月这样的身份,都只能站着,站在他们各自师父的身后,保持师徒之间严明的尊卑戒律。哪怕私下里关系再好,在这样隆重的场合,他们也必须保持应该有的分寸。   这就是蜀山,凡人一心向往之地。在这片土地上,你要么坐着,成为主宰者;要么站着,位于主宰者身后,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第183章 敌对   掌教坐在逆瀑之中,平静的水面未因六峰峰主的到来而激起涟漪,锋利的目光从六位峰主的身上一一扫过,目光很冷,冷的让人发寒。   自无涯道祖开始,玄青殿便是主峰待客的场所,再往上的地方,非获得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似学生们这般,集体住宿在玄青殿后的宿舍内,已是开了先例;像叶飞和方白羽这样可以进入主峰后花园的,更是少之又少。进入后花园,代表主峰已把你当成自己人,拥有了进一步深造的机会。   六位峰主座次有序,从靠门的一侧,到最近接掌教的位置依次是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紫露峰峰主雪姬舟;碧池峰峰主雷闯;白鸟峰峰主楚天涯;末日峰峰主方翠崖和朝华峰峰主尹秋水。   在蜀山这样尊卑分明,等级森严的地方,座次便代表了地位,或者说,在这一次拜山当中各自的位置。   尹秋水明显是领头人,位置离掌教最近,最方便说话;纳兰明珠是女流之辈,虽然是明月峰峰主,但按照山上正统,女子的地位是低于男子的,所以无论何时,纳兰明珠的位子都是最偏、最远的;她身边的紫露峰主雪姬舟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甘愿坐在最差的位子上,表明自己并无与主峰争斗之心;碧池峰主也是如此,坐在比较偏的位置上,表明自己跟随者的身份;楚天涯和他的白鸟峰一贯坐在六峰的中间,稍向前一点点,或许这也正是白鸟楚氏能够延续千年香火,成为蜀山最成功的门阀的原因之一;方翠崖一贯主张六峰自立,是主峰的死敌,所以坐在次席。   六位峰主落座,各自代表的立场不言而喻,掌教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向虚空之处伸出手,身边的道童便将他惯用的茶盏递了过来。   掌教将杯盏掀开一道缝,放在鼻下嗅闻,接着抿嘴嘬了一小口:“上好的秋茶,诸位峰主品品是否合胃口,喜欢的话,就带点走。”六峰峰主登山以来,掌教第一次开口,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话。   “我们不是为了喝茶来的。”方翠崖今天的脾气特别大,显然是六峰在私下里达成了某种默契。这反而让掌教悬着的心放下了,六峰之间,只有通过利益才能凝聚在一起,他们此次上山如此心齐,肯定是为了利益而来,既然关乎利益,就有谈的余地。   “品茶有养心之效,或能让翠崖兄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掌教又嘬了口茶,伸手将用过的茶盏交给道童,后者重新倒上水,用托盘托着茶盏恭顺地伫立在掌教身边,“魔教大举入侵之势不可抗拒,诸位身为峰主只有做虎踞龙盘之姿,方可稳定人心,若自己先慌了手脚,门下岂不更是一片慌乱,谈何御敌。”   “翠崖是莽撞了些,不过大敌当先,提早商议御敌之策总是没错的。”尹秋水道。   六峰之中,无一人动桌上杯盏,体现出了两个意思:其一,六峰对主峰很不信任,防水中下蛊;其二,六峰对主峰很不尊敬,掌教请他们喝茶,却故意不喝。   掌门真人抬起头来,眼望穹顶之上精细至极的仙魔斗法纹饰,笑了笑:“戮神阵乃本门第一奇阵,需千人合力方可发动,单单殿里这些人,肯定是无能为力的。”   尹秋水道:“整个阵法的发动,确实需要千人合力方可完成,但若只动及细微,七峰凑齐,便足够了。”   “师弟要演练主阵法?”   “顺道来看看门下弟子,免得他们被人唆使,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来。”方翠崖又再插话。   “呵呵。”掌教挥手,“久别重逢,师弟满意与否。”   “掌门真人倾囊相授,御徒有方。”不想将路走到绝处,尹秋水替方翠崖说道。   “有师弟这句话,三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掌教的目光缓缓扫过六位峰主身后的弟子们,“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他的声音迟缓,带着疲惫和责问,六峰高徒们纷纷低下头。   看了昨日的表现,掌教本想就此将他们驱逐出百学堂,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初建立百学堂的目的,一来是将蜀山是个整体,七峰不可分割的理念种植到年轻一代的潜意识当中;二来是要借此机会,提高学生们的自身素质,好应对魔教的威胁。   现在集训也不过开展了一月有余,全盘否定未免太早,更何况魔教虎视眈眈,环伺在侧。   “让徒弟们在学堂里听课,我们很放心。”尹秋水温和的说,“但我等师徒之间,毕竟感情深重,所以有一件事情,希望掌门师兄能够通融。”修习《道经》正本,是六峰一直以来的心愿,诸位峰主看到本峰徒弟心之所向已然放心,当下提出要求,“我们希望,每星期能有一天的时间,弟子们可以回到本峰,也好别疏远了师徒之间的情分。”   说到师徒二字的时候,尹秋水有意加重了语气,是在提醒身后的门人,到底谁才是他们真正的师父。   “当然可以。”掌教爽快的答应,因为在短暂的迷茫之后,他已想清楚蜀山未来要走的路。   “那就多谢师兄了。”   “都是为了蜀山好,何必客气呢。”   “徒儿们今后还要仰仗师兄照顾。”   “那是自然。”掌教语气一顿,笑道,“尹师弟,我们是否跑题了。”   “顺便聊聊弟子们的事情也不为过,你说呢师兄。”尹秋水笑,将目光转向恭侍在侧的钟离睿:“看到主峰有钟离这般优秀的传人,蜀山的未来一片光明,我们几个就放心了。”尹朝华又一次提起钟离睿,引起掌教的强烈警觉,两眼眯起,目光直射过来,似要里里外外地将对方看个透彻。   尹秋水嘴角含笑,坦然相对,“钟离这一身修为深得师兄真传,比起我们几个老骨头也是不成多让,师弟我实在是佩服。斗胆请问师兄,到底是怎样把徒弟教导得如此出色的?” 第184章 你来我往   掌教听出他话中有话,预料到真正的风雨即将到来,不怒而威地说:“钟离是我师弟云烈带到山上来的,根骨惊奇,资质举世无双,潜心闭关十一载,一心向道,大有所成是必然之事。一身修为都是他通过《道经》原本自行参悟而成的,我这个做师父的,真不敢贸认功绩。”   “我们师兄弟之间还要藏着掖着呢,师兄实在见外了。”   “绝没有任何推诿之意。”   “师兄既然不愿传授育徒之法,那我六人也只好偷师学艺了。我尹秋水代表六位峰主在这里向师兄请个愿,妄掌门师兄容我六人在山上留宿几日,亲身感受师兄的授课待徒之法,也好从中汲取经验,为培养出更加优秀的人才打好基础。”   “是啊,是啊,蜀山光靠掌门师兄一个人撑着也是不行的,我们六峰峰主都想亲身感受师兄的授课之道呢。”纳兰明珠紧跟着附和。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其他四位峰主纷纷表态。   掌教的目光只落在尹秋水一个人的身上,看他眉目温和,举止儒雅,除了眼角新增的几道皱纹和二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心中升起一丝寒意。他们此番说辞冠冕堂皇,口径统一,必然是早有准备,自己怕是很难拒绝了。   当下摇摇头,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记得诸位今日上山,为的是研究戮神阵一事。”   “戮神阵法复杂,单单主阵型就有着千万种的变化,对布阵者互相配合、个人素质要求俱是极高,我等也是考虑到完成此阵难度太大,只有日夜打磨才可以,所以希望能够借此机会留宿几日,一来可以看看徒弟们学习的情况,二来能够与掌门师兄认真参详戮神阵式。”   “六位师弟。”掌教沉吟片刻,说道,“主峰向来不留宿诸峰掌门,这是规矩。”   “现在魔教虎视眈眈在外,我等若一味墨守成规只能是任人宰割。掌门师兄不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破天荒的打破了已经延续千年的仙人指路的收徒方式嘛。”   “秋水兄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一味墨守成规只能是任人宰割,当此危难之时一切有利于对抗魔教的变革都是可以一试的。”掌教的目光扫过六峰峰主,“各位觉得没错吧。”   尹秋水意识到问题心中一梗,正待寻找托词,却听方翠崖说道:“谁说不是呢,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是,就是这个道理。”掌教语调蓦然升高,“大家的思想总算一致了,这是好事情,是好事情啊。”   尹秋水暗骂方翠崖酒囊饭袋,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迎合着说:“是,是这个道理。”   双方在表面上达成一致,钟离睿露出浅浅的笑容:“诸位师叔,喝茶吧。”   “主峰的茶是得好好尝尝,好好尝尝呢。”现在既已决定住在主峰,那么饮食起居自然都要交给主峰来料理,不能再任性了。   六位峰主喝过茶,道童们将茶盏一一撤下,掌教直到他们重新坐好,才又说道:“既然这么定了,请各位随我来吧,学生们还要上课,咱们就别打扰他们了。”   “全凭掌门真人安排。”   仙人的饮食起居都由道童负责,这也是为什么六峰峰主各自带来一名贴身道童的原因。   “等等,在下还有一事需要禀告掌门师兄。”说话的是白鸟峰峰主楚天涯。   “哦,还有何事?”掌教好奇,因为看其他峰主的表现,对楚天涯口中的事情都不知情。   “楚某得到可靠消息,魔教已与九幽山勾结在一起,他们敢堂而皇之的跨过边疆,就是因为九幽山暗地里的纵容。”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暂且通知你的人马按兵不动。”   “不做应对吗,掌门?”   “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应对,我们要让九幽山的人觉得,他们与魔教勾结的事情我们并不知情。”   “师兄英明,天涯明白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有一件事。”又是楚天涯。   “又有何消息?”   “这则消息也很可靠。”   “楚氏的情报网果然名不虚传。”   “为门派效力是楚氏一门分内之事。”   “请直言吧。”   “据可靠消息。”楚天涯忽然转目,望向掌教身后的方白羽,“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自樊村惨案沉寂了三年之后,最近又开始活跃起来,而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各地的散仙,目前已有多人遇害,仙剑被吞没,尸骨无存。”   听到炎天倾三个字,方白羽的面色一下子变了,混沌一片的眼睛里似有狂风吹卷白云。   感受到身侧蓦然爆发的,不受控制的杀意,掌教无奈挥手:“炎天倾为人阴险,手段狠辣,行踪诡秘,又仗着魔剑之锋,不好对付。我已派出人手追寻他的下落,等找到他的老巢,再行商议对策。”   “种种线索表明,魔剑饕餮似乎有吞吃的能力,越吃越强,放任下去恐怕不好对付。”   “正因为如此,才不可贸然出击,损失的战力很可能反补到敌方的身上,划不来的。”   “云师兄是山上唯一与炎天倾交过手的人,是否可以请师兄出马,为蜀山平定一方祸患。”   “我……”云烈站起,却被掌教拦住。   “炎天倾是冥王宗少宗主,身边高手如云,贸然出击很可能遭到伏击,且不说洛鸣剑在水系仙剑之中排行第一,单单蜀山之虎的战力就是现下绝对不能损失的,我还是这个意思,除非万无一失,否则不可轻举妄动。”   “久拖下去恐会造成人人自危的局面,让人们丧失对蜀山的信心。”楚天涯还不甘心。   “我已广发掌门信书,通知天下各派魔教猖獗,不要轻易离开峰上,相信只要他们照做,魔教便不敢胡来。”   “可是……”   “大敌当前,我等需保持谨慎之心,且不可贪功冒进,无谓断送战力。”   “好,听从掌门师兄安排。”   “天涯,你继续安排眼线监视魔教动静,如果找到炎天倾的下落,即刻通知我。”   “诺。”   站在掌教身后的方白羽慢慢抬起头来,在通天路内的几个月却是现实世界整整三年的时间,这三年时间里,你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炎天倾呦,可不要那般轻易的死了,能够取你首级的,只有我方白羽一个人。   叶飞以余光盯着方白羽阴晴不定的脸,暗暗揪心:“只有对那个人,只有那个人绝对不能原谅!”   “可还有事情需要商议?”掌教又一次发问,看六峰再无禀报之事,遂从逆瀑中站起,在他站起之后,身下逆瀑渐成虚淡,缓缓消失,“没有商议之事,就请六位峰主随我来吧。”   “全听掌门师兄安排。”六位峰主齐声说道。   他们六人随着掌教走过玄青殿后走廊,穿过男女生宿舍、集体食堂,一路走到了主峰的后花园,这已是他们能够到达的极限,再后面的地方,无论怎样请求都是万万不能允许进入的。   六人在后花园孤立的小亭中站定,掌教说:“来,我们开始吧。”   神秘的光芒围绕着他们一圈一圈的放射出来。   玄青殿在六峰峰主离开后恢复平静,六峰阵营和主峰阵营迟迟不能相容,道童们将上课的桌椅重新摆放好,钟离睿留了个分身在学堂上上课,另一个分身,带着叶飞、方白羽和莫君如去往山上进行秘密的修炼。   …… 第185章 异动   话分两头,在绚丽的霓虹登上主峰之前,主峰不为人知的秘境已经化作一片荒芜。青山绿水,白鸟灵兽,原本美好的一切都已消失,除了光秃秃的岩石,甚至连河里的水都已干涸,裸露在外的河床其缝隙之中隐藏着一些河蟹和贝类,被贪婪而恶心、一心填饱肚子的恐怖异兽连着河床上的砂石一起挖掘出来,吞入嘴里。   这只异兽整个身体便是一张嘴,牙齿巨大参差外露,舌头又粘又厚又长,暴露在体外,舌头背面和侧面生长着无数小细齿,随便舔一下,就能在犀牛、大象的身上留下数千道细小的伤痕。   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类来说,它恶心的舌头如同梦魇。   异兽在秘境中搜索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再也找不到吃的,无声无息地扑向尚在嚼草的青牛上仙,和身子等宽的嘴最大程度的张开,锋利的牙齿矬子一般切割上仙的皮肤。   可惜青牛上仙的表皮有几千米厚,它就算再怎么用力,也不能在上面留下哪怕一道看得见的咬痕。   “你好厉害。”异兽张着嘴,舌头满世界的舔着,“比我见过的任何生物都要厉害。”   青牛上仙对它的奇袭一点都不动怒,像教育方白羽那样教育它:“你要吞噬我并且顺畅地消化掉,至少需要再往上进化四次,在那之前,就不要浪费力气了,我虽然不讨厌被你吃掉,但实在厌恶你那让人恶心的口水。”   “我没有吃饱,还有其他秘境存在吗。”   “这是唯一的一个,本以为你将此处的生物全部吃掉,可以往上进化一次,可惜没有,看起来你的潜力要超过自己的兄弟。”   “兄弟?”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它当年是怎么死的。”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你的任务就是吃吃吃,然后变强变强,变得更强。”   “我讨厌别人为我规划生活。”   “你可以自己选择,但是你饿。”   “没错,我想吃。”   “没得吃了,六峰峰主今日登山,我来就是通知你,赶紧收敛身形,随我离开秘境。”   “你说我能不能将整个秘境都吞下去。”   “当然可以,但那样肯定会暴露行踪。”   “说的也是。”   “记住,北山上的行为很冒险,不能再出现了。”   “我饿。”   “忍着,会有机会的,等到方白羽逐渐变强,与妖魔之间的战斗必然会增加,你只要借机吞吃掉它们的尸体便能够获得足够的养分。”   “欺骗我单纯的老爹真的很过意不去。”   “你变强,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总归不想欺骗他。”   “你们一族本就以虚伪、自私、欺诈著称,少在我面前装蒜。”   “我们从不骗自己人。”   “你已将方白羽当成自己人?”   “当然,他可是我老爹。”   “当年你兄弟也是这么说的,结果……”   “我和它不一样。”一个个移动的凸起出现在异兽的身体上,圆滚滚的身形骤然缩紧,恢复成可爱灵巧的样子,方白羽最喜欢的乖宝宝彩儿的样子,“话说,老牛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出来你也不会理解的,这里是人间,和你们生活的地方不一样。”   “切,不愿意说就算了。”   “好了,随我走吧,我们离开此地。”   “老牛啊。”   “又有什么事。”   “你肚子里那些百年道行的冤魂放出来给我吃掉好不好嘛。”   “不可以。”   “为什么,你不说随时准备被我食用的。”   “我是说适当的时候,它们是我的战力,如果被你吃了,我的战力就会被削弱,一旦发生变故就没有人保护你和方白羽了。”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老牛。”   “别让我一直重复同样的话。”   “随便啦,随便啦,只要能让我填饱肚子就好。”   “只要你沉的住气,便能享受到世上最佳的美味。”   “世上最佳?”   “你觉得夐泓神兽如何。”   “这个提议真是好极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两只妖孽级的异兽相视而笑,笑声中充满着诡异的因子和尔虞我诈的欺骗。   这个人间,真的是疯了!   ……   同一时间,地府的掌控者,放眼天下权力最大的女人从安睡的床榻上惊醒了,在她睡着的时候仍尽心伺候着的男奴们惊恐地跳下床,跪在一尺高的床榻下叩头不止,乞求女王的原谅。   阎罗王的惊醒并非因为男奴们服侍的不周,所以对他们并未加以责怪,但也没有开口解释,任凭男奴们一个个磕的头破血流。   她站起,粉红色的薄纱轻轻缠卷在身上各处,未起到遮挡的作用,反而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更加诱人。阎罗王赤着脚走到宫殿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向下的阶梯,而她已经几百年没有走下去过了。   绷紧的腿除了能看出肌肉的线条,还可猜到心境的踌躇,这个拥有至高权力的女人在担心些什么?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担心呢?   站在高处眺望远方,能够看到地府发生的一切。阎罗王的目光落在奈何桥上,看到通往彼岸的三座桥挤满了人、兽和精怪,明了了人间正在发生的事情。   同样的事情,在一千年前也发生过,那个时候,整个地府都被排队等候往生的灵魂们挤满,连自己的宫殿都不能幸免,时不时地遭到无头的冤魂们的冲撞。   现在,那般的景况似乎又要开始了,轮回的大门已经洞开,而这一次,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苟且偷生了一千年,这样的生活是否就是自己想要的。   阎罗王蓦然回首,从为整个地府带来光明的灯盏火光中,看到了那个不愿意窥视自己面容的男人,那一身的白衣让横跨无数岁月,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自己心动,她忽然意识到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抬起纤纤玉臂,将能够勾起无限遐想的美丽手掌裸露在外面,向上翻起。   一点宝石般美丽的光芒出现在手心里,阎罗王对着手心吹气,光芒化出实体,呈现为纸鹤的状态,离开了她的手掌,纸鹤乘着清风滑翔,滑翔到奈何桥的那一侧,不知名的远方…… 第186章 时空间   后花园被占了,钟离睿带着叶飞三人来到了自己闭关修炼的地方,对三人说:“来,把你们现下最厉害的招数使出来,让我看看。”   三人互相看看,莫君如先出手,心念一动,巨大的玄女幻象即出现在身后,玄剑挥刺,斩断两米之外的一棵松树。   叶飞第二个,施展“五行创生法”,召唤了一株弱不禁风的嫩芽,不知道长大以后会是何等植物。   方白羽最后一个出手,用手指在地面上画圈,将一只倒霉的昆虫束缚在圈子里。   看到方白羽施展出“画地为牢”的术法,钟离睿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怎么能使用时空间术法?”   方白羽不愿瞒他,左手虚握,一柄神秘莫测的仙剑出现在掌中,叶飞和莫君如第二次见到这柄仙剑,仍为其不可思议的形态所吸引,暗暗赞叹。   看到两仪无相剑,钟离睿明白了一切,“两仪无相剑沉睡千年,在你手中重见天日,可见素世樊笼已被打破。这样正好,你既有两仪无相剑支撑,就专心练习时空间法术,同等境界下,威力可较寻常仙人高一层。”   方白羽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始终不得要领。”   “时空间法术有三个独特的结印,是其他术法所没有的,分别是节、开和源。”钟离睿对应着音节,分别摆出印型,示范给方白羽看,“你将这三个法印牢牢记住,我再传授你时空间的奥秘,应该能够有所成长。”   方白羽看钟离睿无私相授,心中感激,不禁问道:“师兄,你这般倾囊相授,就不怕我们超过你?”   钟离睿笑道:“我倒希望你们有朝一日能超过我,可惜没可能的。”   叶飞和他渐渐熟络,调皮地问:“师兄你真的这么厉害?”   钟离睿反问:“你说呢!”   “我想学你的分身之术。”   “还没到你呢,给我等着。”   钟离睿望向方白羽,看他很快记住了印型,并能熟练使用出来,赞道:“很好。下一步随我一起入定,我带你进入时空间的大门,在那里你一定能有所收获。”   方白羽点头,双手分别持印进入入定状态,钟离睿抬起手掌摁住他的头顶,将一方不可思议的世界烙印在方白羽脑海之中。   黑色的世界,紫色的线条,线条互相交结形成节点,和两仪无相剑中的世界如出一辙,方白羽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却发现钟离睿的幻象出现在身边。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钟离睿说。   “很熟悉,和我握住两仪无相剑的时候如出一辙。”   “知道这是哪里吗?”   “请师兄赐教。”   “这是世界本源的状态,或者说是最开始的状态。”看到方白羽疑惑不解的表情,钟离睿续道,“知道那些线条代表着什么吗?”   “你肯定不知道,我自己说吧。”钟离睿自问自答,“那是时间和空间的走向,横着的代表空间,竖着的代表时间,时间与空间交错产生节点,而每一个节点都是你可以动手脚的地方,便是所谓的时空间术法。”   “太深奥了。”   “简单来说,咱们生活的世界是多元的,由无数个维度混合而成,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则是单次元的,仅仅由两个维度组成,即时间和空间。   我们在这个世界里行走,即是在时间和空间的世界里行走,要么顺着横线前行,要么顺着竖线前行,除非到达下一个节点,否则不能停止。而到达节点的时候,又可以进行选择,继续沿横线前行或者改成沿竖线前行,又或者干脆将这个节点击穿,从而回到现实世界。   我们在二次元的世界里行走,每迈出一步,映射到多维世界中,都是一大段不可思议的时间或者空间跨度,所以能够达到时空穿梭的效果。”   “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只是向上爬,或者向下落都很危险,因为向上爬的时候,你的时间维度会被压缩,很可能往上爬了一点点距离,却已经是现世中的几年,几十年,几百年时间,早已物是人非。而向下落的时候,你又刹不住闸,不知道跌落到什么地方,不知道沦落入何等岁月,所以控制时间几乎不可行,即便师尊那般的实力,也只能在空间里穿梭。”   “就是只能往前走,或者向后退,不要向上爬,也不能向下落喽。”   “是这个道理。”   “我能试着往前走走嘛。”   “随便,反正这是我烙印在你脑海中的幻象,并非真的时空间世界,你就算向下落也没有关系,顶多醒来的时候出一身汗而已。”   “那我要好好试试了。”方白羽激动难鸣,沿着横线向前走,身边是浩瀚如宇宙的广阔世界,永远看不到头,也永远没有终点,只有横竖相交的线,无穷无尽。   钟离睿跟在他身后,嘱咐道:“记住,一旦开始移动,就绝对不要停止,不管多累也必须走到下一个节点,否则会陷入世界的泥潭,再也抽身不得,这是施展时空间术法所带来的风险,你必须适应,熟练地掌握它就能够施展出远远超越常人的力量。   时空间法术是所有仙术类型中最神秘莫测的,也是最顶级的,一般来讲,没进入踏虚境界的修仙者根本触摸不到,你因为两仪无相剑的关系,提前认知了这个世界,却也因此根基不牢,可能出现迷失的状况,一定要勤加修炼才行。”   “我明白。”在二维的世界中,方白羽兴奋地向前走,不断前进,一直到了下一个横竖线条相交的节点,站定转身,放眼望去,还是一模一样的世界,与刚才没有任何区别,再转身,也是一样的。他困惑,问道:“要怎样触发这个节点代表的时间与空间呢。”   钟离睿听到他发问,知道方白羽已然有所领悟,心慰地说:“依照次序,做我传授给你的三个法印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方白羽照着做了,但并未回到外面的世界,因为本来就在幻境之中。他有些失望,不过钟离睿却告诉他不要急,先在幻境中摸索熟悉,再尝试进入真实的时空间结界,这样做对现在的他来说最为安全。   方白羽隐约明白他话中的真意,在这个二位的世界里,时间与空间就像横竖两个坐标轴,你无论沿着横轴走,还是沿着竖轴走,都是走在代表坐标的数字上,向前跨出一步,便是由零到达一,映射到现实中的世界,很可能是一百米、甚至一千米的距离,具体是多少需要无数次的尝试才能知晓。如果把握不好,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说青牛上仙是用简单的手印和口诀,将自己带入了时空间的世界,那么钟离睿就用他独特的方法和见解,解释了时空间的本质和运行机理。从这点来说,钟离师兄对世界规则的理解更为透彻和深刻。 第187章 玄女即神女   方白羽继续在时空间的幻界中摸索,而钟离睿已经悄悄离开,对上了自己的第二个目标——莫君如。   “世分阴阳,阴阳相济为太极,太极一成可源源不断地吸收阴阳两气补充自身,这世上大部分的人走的都是这个路子,但历代玄女却不同。持有玄女剑的人,身上的阳之力会随着与仙剑融合的加深逐渐排出,最后只剩下阴之一气,以极致的阴诛灭一切的阳,这也正是玄女剑的真正厉害之处。”   “以极致的阴诛灭一切的阳?”莫君如看着叶飞,邪恶地笑,“原来我是男人杀手啊,哈哈。”   叶飞心想:老子体内有九龙,怕你不成。因为不能说,所以没理她。   钟离睿道“每个人的体内都有阴阳二气,女人阴气更盛,男人阳气更盛,你能够诛灭的阳,不单单是指男人,而是人身体内的阳之气。”   “好高深啊,钟离哥哥,人家完全听不懂。”   “说的简单点,玄女剑最厉害的地方,是可以针对敌人身体内部的阳之气发动攻击,将阳之气消灭,导致阴阳失衡,太极失去一环,无以为继,自行瓦解。”   “我能直接对敌人体内发动攻击?”   “是的!历任玄女都可以看到人身体里的阴阳循环,持剑攻击其中的阳之一环。”   “为什么我看不见。”   “因为你没想看。”钟离睿语气严肃了一分,“别再插嘴了,听我把话说完。   “知道了,钟离哥哥。”莫君如委屈地撅起了嘴。   “来,随我入定,我带你去见见真正的玄女。见到她一定要尊敬、恭谨知道吗。玄女是神女,你这样没大没小的,没办法得到她的真正认可。”   “呜呜呜。”   “听到没有!”   “你不是不让人家说话吗。”   “真是拿你没办法。”   和方白羽一样,莫君如入定,钟离睿用手掌摁住她的头顶,将自己的幻象烙印进去。   进入到莫君如体内的世界,看到她的丹海没有真正的仙力之海,而是玄风包裹着内丹形成漩涡,由此了解到她已与玄女融合到一定的程度。   莫君如在丹海之中凝化出自己的幻体找到钟离睿,两人牵着手一道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云中,在最深处见到了沉睡的玄女。这是玄女的真身,护体的罡气将周遭的混沌云排开了,露出一片圆形的空地。沉睡的玄女有两三丈高,是个地地道道的巨人,身上穿着米白色的长衣,袖口和腿口俱宽大,里面鼓动着神秘莫测的风,脸孔白到像是抹了一层很厚很厚的粉,眉毛短,眉心之处生有竖眼,额头上长着没有发育完全的龙角。   和平时幻化在自己身后的玄女幻体完全不同,莫君如从很远的地方注视她,心里难以抑制地紧张。   “这是玄女?”她只能试探着问钟离睿。   “神女真身。”钟离睿特意加了神这个字,因为他知道光球内的人听得见。   “为什么和平时的不一样。”   “平时守护你的仅仅是玄女一丝魂念而已,也就是她真实力量的百分之一。”   “好厉害啊。”   “都已经到这了,你不想做点什么?”   “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我有点怕。”   “你与神女融为一体,有什么可害怕的。”   “她太神圣了,神圣的让人望而生畏。”   “注意你的言辞。”   “是你问我的。”   “咳咳。”钟离睿用余光看了玄女真身一眼,看到对方没有动怒才稍稍安心,“君如你到底想不想变强。”   “想,我想在白羽哥哥和叶飞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也能派上用场,起码发挥点作用。”   “没有人能无端变强,你连这么一小步都不愿意跨出吗?”   “可是我真的怕……”   “我问你世人为何修仙。”   “为了变强?”   “错,是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通过获得种种神秘莫测的力量,解释原本不能解释的事情,以克服内心的迷茫和对未知的畏惧。   你要成为仙上之仙,便先要从克服内心的恐惧开始做起。”   “听起来好难。”   “是很难,但必须做,君如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过了年就是成年的日子,应该有所担当了。”看到莫君如仍欲狡辩,钟离睿加重了语气道,“你既然希望自己能够派上用场,希望能够帮助到叶飞和方白羽,就必须有所担当,不要总是大小姐的脾气了,不能总是长不大了,你需要看清楚脚下的路,认识到将要成为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仙魔大战中存活下来。”   “钟离哥哥……”   “去,拿出你所有的诚意,去参拜神女。”   “我知道了,钟离哥哥,你可不能走哦,你要守护着我。”   “我不会走,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直到你和神女接触完毕。”   “好了,那我去了。”   在体内的世界里,凝聚出的幻体是可以克服重力自由飞行的。莫君如轻飘飘地来到了玄女护身的结界处,围着外围飞舞了一圈,然后降落下来。   她不愿意参拜玄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不喜欢低三下四的请求别人,这点和叶飞、方白羽完全不一样。方白羽一心求仙,为了追求力量,可以放弃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叶飞天生油滑,脸皮厚到十万八千丈,为了达到目的别说是卖笑,卖身都愿意。   莫君如却很骄傲,她一向骄傲,对其他任何人都抱着不屑一顾的态度,这点从她和老乞丐的相处之道就看得出来。要莫君如低三下四的求一个人,总会让她感觉很没有面子。   所以明明知道玄女就在那里,明明无数次的内视,也从来不凑上前看一眼,在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主人,哪有主人主动给仆人参拜的道理。   今次若不是钟离睿苦苦相逼,她怕是永远迈不出这一步的。   莫君如回过头看看钟离睿,发现他还站在远处,只能硬着头皮跪拜下去:“在下莫君如,给大慈大悲的神女请安了。”   玄女和旱魃一样,都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戮之神,和大慈大悲没有一丁点关系。莫君如实在心不在焉,才随便找了个词对付上,可惜对方不买账,凛冽的玄风蓦然卷起,如有人用袖子狠狠地抽她的脸,脸颊很快就红了。   具现在体内的幻体是精神力的实体化,也就是说,在自己体内被抽红了脸,不会表现在真实的肉体上,却会烙印在精神世界里,你的肌肉会认为自己被抽了,因而酸痛,却不会产生酸痛该有的肿胀或者流血。   莫君如自尊心大为受挫,一向咽不下委屈的她,撅着嘴就要破口大骂,被及时赶到的钟离睿摁住头制止了。   “你那是叩拜吗,一点诚意都没有,随我做。”   在莫君如委屈的视线中,钟离睿双膝跪地,深深叩拜下去,一拜到底,表现出所有的敬仰和尊重。   钟离睿和玄女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却为了给莫君如做示范,甘愿向玄女行叩拜大礼,这让莫君如很感动,第一次有同龄人真心真意地对自己好,无私无畏地为自己奉献。莫君如身体里的某个点被触动了,眼圈红红的,就要流出泪来。   “随我拜。”钟离睿没有看她,一心一意地对着玄女。   莫君如终于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拿出所有的敬仰和尊重,对着玄女深深地叩拜下去。   “神女姐姐,以前是我不好,总是受到你的庇护,还不知道尊敬你,君如给你叩头了,请求你原谅我,你孤零零在我身体里肯定很寂寞吧,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醒来。”   莫君如诚心诚意地说了一番话,连钟离睿都没有想到,他一直都以为君如是因为畏惧所以束手束脚。   当下侧身看着她。   莫君如像是开启了闸门,一心一意,目光炯炯地看着不远处的玄女,二次叩拜下去,一拜到底,“玄女姐姐,你虽然比我大很多很多岁,但我仍然想叫你姐姐,因为你真的很漂亮,能得到你的爱护真的好幸福呢,以后你无聊的时候,我就进来陪你聊天好不好,我虽然不懂事,不喜欢修炼,但我真的会一心一意的对待你,不会利用你,你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   见玄女还是没有反应,莫君如三度叩拜下去,一拜到底:“玄女姐姐,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你有没有未完成的心愿呢,君如可以帮你完成哦,虽然我能力差了点,脑袋笨了点,但是我会努力的,只要努力就一定有收获的,玄女姐姐,你说是吗?”   这一次,终于有了反应。   在钟离睿惊喜的目光中,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玄风吹拂起来,混沌云向着更远的地方散开,静静平躺着的玄女在风的支持下直立起来,睁开的双眼竟然和方白羽一样没有瞳孔,白蒙蒙的一片。   天启之眼,玄女果然是神女。   莫君如天真无邪地笑:“玄女姐姐,你终于醒啦。”   后者不发一言,用那双不带感情的眼睛看着莫君如,“你是历任玄女中,最不成器的一代。”玄女的声音空洞而没有感情,透露出丝丝缕缕的严厉。   “没有吧,人家哪有那么差。”莫君如最讨厌被人骂,倔脾气又犯上来。   钟离睿吓得一直从旁边拽她衣角,可惜这个状态下的莫君如是听不进劝的。   “也是最有个性的一代。”玄女露出微笑,“活了几千年,何等倾城绝代的女子没有见过,你是其中的特例,或许也正应验了这场千年之约。”   “玄女姐姐,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啊。”   “噗。”玄女被君如的天真逗乐了,“如果你将来有所作为的话,这就是夸;如果你将来一无所成的话,这就是骂。”   “我最喜欢习武了,一定可以有所作为的。”莫君如这话说的不假,她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对琴棋书画完全打不起精神,像个假小子似的。   “修仙可不是习武,强大的仙人除了要有坚韧的意志力,更要聪慧,不够灵透的人,是修不成真仙的。”   “我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   玄女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俗话说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哪一任玄女没有这样的魅力,怎么到了这一代,总感觉味道变了呢。   她苦笑,或许千年以后,就连自己也该开启新的旅程了吧。   “玄女姐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嫌我笨啊。”莫君如看她一直不说话,试探着问。   玄女的目光恢复了焦点,微笑起来:“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是啊,是啊,如果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玄女姐姐。”莫君如很认真地说。   “确实有一个,我说出来,你记在心里,若能遇到,替我完成它。”   “玄女姐姐,你说吧。”   “找到……”后面的话,化作风传入莫君如的耳中,钟离睿听不到,也不好奇,因为这是玄女之间的秘密,外人不能知晓,也不便知晓。   “懂了吗?”玄女问。   莫君如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惊奇,隔了好久才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完成的。”   “话别讲太满,尽心做就是了。”   “君如明白。”   “我不会白让你替我做事,这个东西送给你吧。”玄女伸手,取下盘住长发的一根发簪,她的头发是雪白的,和眼睛是同样的颜色。   发簪乘着光飞过来,被莫君如双手接住,“把它带在身上,关键时候或许能救你一命。”   莫君如双手托着发簪仔细端详,看它金子的材质,凤凰的纹理,入手之处还镶有美丽的宝珠,且不说有何异能在,单单做工就是价值连城。   眉飞色舞地笑了起来:“谢谢玄女姐姐,我一定会将你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要找到他除了要用心,还要看缘分,你尽力做吧,就算无法完成我也不会责怪你。”   “谁说无法完成的,天大的事对我莫君如而言,也不过信手拈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她得意非凡地狂笑,玄女和钟离睿都觉得很尴尬,等到她笑完了,用发簪固定好头上青丝,玄女说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回去吧。”秀手一挥,玄风吹卷,两人被风吹着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径直离开了混沌云。   莫君如结束了内视,头发的盘饰不可思议的呈现出和体内相同的状态,用手抚摸,可以触摸到仙簪的根部。   又惊又喜地问叶飞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告诉我。”   叶飞斜着眼觑她,“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你说不说,不说就用新得到的仙簪扎漏了你。”   “太暴力了,本以为见到玄女应该有所收敛了呢。”   “你管不着,快点说。”   “说起来你刚才可吓人了,本来紧紧闭着眼睛正在入定之中,忽然不知道怎么,手里出现了一点光芒,光芒凝化为实体,变成了发簪,我看你攥着发簪往太阳穴上杵,以为你要自杀呢,正觉得高兴,没想到你鬼使神差地把头发盘好了用发簪固定住,真是可惜了。”   “看到我自杀你很高兴吗?”莫君如的眼睛里发射出凶光,挺着胸逼近过来。   “是你让我实话实说的。”叶飞挪着小步向后退,被石头绊倒。   莫君如跳到他身上,举起拳头用力地搥:“你这个贱人,贱人。”   等她的气撒够了,叶飞已经鼻青脸肿,钟离睿从旁边看着这一对小冤家,心里酸酸的。   莫君如趾高气昂地道:“话说,我接受了一个任务,你要和我一起完成它。”   叶飞无语:“你接受的任务为什么逼着我一起完成。”   莫君如加重了语气问:“你做不做。”   叶飞硬气地回答:“不做!”   莫君如二度跳到他身上,举起拳头一阵狂殴,等到叶飞鼻更青脸更肿以后,再问:“你做不做。”   “做,做。”这一次叶飞连到底需要自己做什么都不问了。   莫君如得意地补了他一脚:“好,听我招呼吧。”   这一脚好巧不巧地踢在叶飞的疼穴上,痛的他弯下腰去,脸孔扭曲成一团。 第188章 仙法的真谛   方白羽还没有结束入定,钟离睿终于走到了叶飞对面,完成他今天的最后一个任务。   “叶飞,你已经很强了,不需要我教导。”   后者吐血:“我靠,不带这么玩的。”   “我说真的。”   “哥,我知道曾经嘴贱得罪了你,但请你不要这样戏耍我,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   “你没有得罪我啊,没有啊。”   “哥,我叶飞对天发誓,以后做牛做马,听君拆迁。”   “你傻啊,我要你做牛做马有什么用。”   “你说吧,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莫君如在旁边嘀咕:“贱骨头。”   叶飞假装没听见,一屁股跪下,抱住钟离睿的大腿,“哥,哥……”   后者无奈:“我只让你做自己,能做到吗?”   “哥,你这话说的我有点糊涂。”   “以后会明白的。”钟离睿语气有所松动,“好了,不逗你开心了,把仙剑召唤出来给我看看。”   叶飞依他之言,召唤出了朝花夕拾剑。   仙剑刚刚出现,就听钟离睿说道:“很强啊,本以为方白羽的法剑已是独一无二,没想到你的仙剑也如此特别,难怪你俩会是朋友。”   “很强?”叶飞看看手中破铜烂铁般的东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当然。”钟离睿跟着解释:“蜀山剑派自青山道祖开始,便承袭顺应乾坤之道术,所谓顺,便是借势而为,修炼到极致可以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你们手中的仙剑便是顺的载体,是你与自然沟通的桥梁。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就必须顺着仙剑的属性磨练自身。   像方白羽的仙剑为时空间的属性,他便可以借此机会,直接跨越无数道仙人门槛,窥视到时空间奥秘,拥有远远超越同阶段仙人的实力。像莫君如,仙剑为阴属性,她因此排出了体内的所有阳之力,将阴系力量发挥至极致。至于叶飞你,手中的仙剑则是木系的,因此向着木系方向发展,修习木系仙术,从这点来说,你学习五行创生术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可我还是没搞懂,为什么你会说这柄破剑很强。”   “破剑?”钟离睿被他逗乐了,“我问你仙剑为何强大?”   “因为其上封印的剑灵吧。”   “只说对了一半,你想想我之前说的那一大堆话。”   “因为仙剑的属性?”   “仙剑的强大来源于人,你现在境界太低,自然感觉是仙剑在引着自己走,等境界达到一定高度就会发现,持剑者和仙剑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持剑者的力量要达到极致,便需要人剑合一,而想要人剑合一,持剑者和剑灵之间属性的匹配就至关重要。   还拿方白羽举例,他的剑上封印了远古魔兽羲和,仙剑拥有了羲和的灵魂自然强大,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羲和作为剑魂是没办法自行攻击的,或者说就算自行攻击也难以和最顶尖的强者对决,否则它的实体当年为何会被斩杀,将灵魂封入剑中。   真正促使它强大无匹的,是它带来的属性能够叠加在持剑者的身上。比如方白羽已经掌握的时空间术法,虽然简单,却是正常修仙者直到化幽境界才能触碰到的奥义,他年纪轻轻,便进身其中,对时空间法术的理解自然比修仙者到了踏虚境再领悟来得强,等修为练到高阶的时候,以高阶法术相互对垒,加持剑的作用自然而然就比普通修仙者强得多了。   再比如莫君如,她的仙剑是玄女剑,是独一无二的阴属性仙剑,所以从持剑那一刻开始,体内的阳属性就不断地向外排,这自然导致她体内阴气的繁盛,施展阴属性的仙术自然就要比五行属性的人厉害,她修炼的等级越高,法术发挥的威力越明显,玄女剑的力量也因此十倍放大,这也正是顺应乾坤之道术的真谛。”   “可是,我的朝花夕拾剑明明就是五行之中的木属性,远远比不得时空间和阴属性的吧。”   “木系在五行属性中的地位非常特殊,这点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   “特殊?”叶飞还是不明白。   “五行创生法讲究创生,但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将五行的元素以特别的方式凝聚,催生出实体。比如火焰、水流、金属、土壤这些东西。木系却很特别,因为木为有灵之物,你要创生出它们,就需要赋予灵魂。”   “这我听云师叔说过。”   “师父他和你说过这些吗?”莫君如气的跺脚,“这个偏心眼的大叔,到底谁才是他的徒弟啊,居然将仙法传授给你而对我只字未提。”   钟离睿道:“师妹,五行创生术你学不会的,因为你体内只有阴这一种属性,你只能使用风的力量。”   “那他也应该告诉我啊,我才是他的徒弟,我才是!”   叶飞心说,这时候知道认云师叔是师父了,早前干嘛去了,整天耀武扬威的谁愿意教你啊。   却听钟离睿继续说道:“云师叔教你五行创生术的时候,一定告诉过你,创造植物是很难的事情,凡是木属性的仙人们很少在战斗中会用到五行创生术的。”   “他是这么说过,不过他也说了,朝花夕拾剑是我的契机,说不定能借此达到前人不能达到的境界。”叶飞没提气吞山河卷,因为那里面已经乌烟瘴气。   “师叔说的不错,木属性的仙剑非常难得,这就是咱们谈话开始的时候我提到的,属性的可贵。”   “不理解。”叶飞茫然无知,在钟离睿的面前,自己就像个正在学习写字的孩子。   “这也与树木的特性有关系。你知道,植物的特点是生长缓慢,不能移动,需要光照,韧性强大,可以不断繁衍,借由根须或者枝杈的一部分能够重生。   “生长缓慢”就必然导致植物的灵性成长缓慢;“不能移动”表示植物只能固定在某一个地方;“需要光照”代表植物生长的地方必须阳光充足;而“韧性强大,可以不断繁衍,借由根须或枝杈的一部分重生”则说明植物的灵魂是附着在茎干的各个部分的,是可以随时迁移的。   因为拥有这种种的特点,所以强大的木系妖怪少的可怜,纵观历史长河不过三四只而已,而这些强大的木系妖怪又因为本身力量过于强大,生命力过于顽强,不能移动等等原因很难被彻底杀死。就好像蓬莱仙岛的空桑神树,直到现在也是树妖界的老大,统领地球上的所有植精。”   听到这里,叶飞总算有所领悟:“也就是说,相对应的木系仙剑很稀少很稀少喽。”   “是这个道理。”钟离睿显得有些兴奋,“我便览蜀山名册,从未有任何一本古籍中提到过有关木系仙剑的只字片语。叶飞你很可能是前无古人的。”   “哇,钟离师兄,我感觉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脑海里忽然闪过了老夏干枯的脸,就像泼下来的一盆冷水,叶飞脸一变,笑容尽敛,“可这只能说明它的稀有,不代表木系仙剑有多么强大吧。”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中的朝花夕拾剑很特别吧。”   “是有点。”   “剑灵在吗,能把它喊出来吗?”   “我试试。”叶飞在心里喊了半天,可惜老夏不给面子,始终不现身。   “看来他是不想出来。”钟离睿说。   “他喜欢唱歌。”   “朝花夕拾剑的剑灵吗?”   “是的,爱好文艺的人大概都比较任性。”   “好吧,其实不出来也没关系。我忽然想到一个非常好的例子,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又有例子?”   “叶飞你知道九州公认的最坚硬的剑是什么材质的吗?”   “别告诉是木头的。”   “是十五位工匠,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将空桑神木的一段枯死掉落的茎干切削、打磨而成的剑刃,剑刃做好后被封印入强大的灵兽,现在兵器榜上排行第二十。”   “好吧,不过我手里的这把剑就比较挫。”   “树的特点是树干坚硬如铁,而枝蔓柔韧似钢,同时兼具坚硬和柔韧这两大特点,你觉得会很挫吗?”   “额……”   “如果这点还不能引起你的重视的话,那么你想一想,自己可以通过强大的树妖得到什么。”钟离睿终于将话题引到了叶飞关注的点上,因为他发现孺子不可教也。当然他并不知道,朝花夕拾剑到底弱还是强的问题,叶飞已经分别和云师叔和朝花夕拾剑自己讨论过很多次了。   “得到木系创生法?”   “得到加强版的木系创生法,这是你与其他木属性仙人所不同的。普通的仙人没办法为植物赋予灵魂,这点无论它们修炼到何等境界都是一样的,而叶飞你却不一样。”   “我很特别?”   “树妖对于灵魂的控制比人类要强大得多,他们既能将灵魂拆分成块,赋予任何一部分枝干;又可以随意寄生自己的灵魂,将普通的植物占为己有,从而达到转生的目的。你明白我要表达的意思吗,一花一草一世界,这传说中的境界只有你能做到,叶飞。”   “一花一草一世界?”叶飞喃喃自语,“虽然还是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当然,植物的灵魂是可以无限分割的,所以每一位植物界的巨妖都拥有着数以亿计的妖子妖孙,所以说空桑神木能够控制天下的树木并非夸张其词,起码在蓬莱仙岛上,每一棵植物,每一株花草,都是它的亲生孩子。等到了关键时刻,这些妖子妖孙们会毫不犹豫地奉献自己,容纳自己的父亲借体重生。”   “所以树妖很难被杀死。”   “你要彻底杀死一株树妖,就必须同时消灭它的所有子孙。”   “但老夏怎么从没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这就是你们沟通的问题了。”   “我曾经在他面前使用过五行创生术,可他让我借由气吞山河卷为植物赋予灵魂。”   “那最后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   “这不就对了。”   “你是说它故意抛出一个不可能成功的诱饵来引开我的注意力。”   “喂喂喂,越说越邪乎了,我可没这么坏啊。”老夏的声音传来,钟离睿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知道对方早已在这里。 第189章 万物皆可为刃   老夏饶有兴致地看着钟离睿,说道:“小子,你故意引我出来有什么目的?”   “故意?”叶飞完全糊涂了。   “当然是故意的!莫名其妙地添加了很多了不起的能力给我,故意忽悠叶飞,引起叶飞对我的敌意,不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解释吗?”   “之前全是忽悠我的……”叶飞大跌眼镜,无语凝噎。   “不全是。”钟离睿笑,“树妖确实能够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碎片,施加在自己孩子们的身上,以备不时之需,不过那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数量有限。树妖的转生也必须以这些提前施加了灵魂碎片的孩子们为对象,普通的树木虽然也可以附身,但是妖力会大大减弱。”   “靠。”叶飞眼睛都红了,“原来你一直逗我玩呢。”   “我只是想见见这把剑的剑灵。”钟离睿坦然,“从你将此剑拿出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它的不同之处。”   “哎呦我去,我这豹子脾气诶。”   “别冲动叶飞,我是为了你好,没有恶意。”暂时稳住叶飞,钟离睿转向坐在漂浮着的花瓣上的老夏,“你很特别。”   “你也很特别。”两个同样知晓对方底细的男人,嘴角同时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我的出现在历史上犹有前例可寻,你却没有,你是真真正正的独一无二。”钟离睿说。   “你眼力不错。人魂、花魂、剑魂三魂叠加,历史上确实没出现过。不过真说起来,还是花魂多一点。”老夏知道已经避无可避,准备说出自己的秘密,“说来,我的诞生源自一次巧合。当年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醉酒身亡,流出的精血浸透了它随身的剑和剑下面的花圃,就此诞生了奇迹。书生临死前强烈的执念随着精血烙印在花和剑的上面,三者之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我由此诞生。   对于植物来说,开启灵智是最难越过的一道坎,而书生的执念刚好完成了这一步,与此同时宝剑的锋利也被赋予给我,作为一棵普普通通,随时等待谢落的花骨朵,我同时拥有了适于修炼的魂魄和宝剑般锋利的体魄,天造地设的环境让我修炼的速度像是在飞,不过十年的时间,已一跃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妖怪。然而我的日子并未因此好过,青山道祖发现了我,并用拙劣的伎俩将我引诱入陷阱之中,整个过程实在难以启齿,请允许我省略过去,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我被迫留在通天路中等待有缘人的出现。”   “原来你真的是妖怪……”直到此时,叶飞才确定了老夏的真实身份。毫无疑问,它正是修为超越千年的一代花妖,人类的执念赋予了它灵智,宝剑的锋利赐予了它体魄,但花妖的本质却没有更改。它是一朵运气好到爆的小花。   难怪会遭到云师叔的驱逐,难怪自己无论如何都使用不出剑中的力量,难怪老夏执着的告诉自己有关花、剑和人的三种状态,原来一切都是谎言。这样说来,所谓的血契也是……   叶飞忽然意识到,原来相处的最为融洽的老夏一直在欺骗自己,如遭五雷轰顶,一时难以承受。   却见老夏万分抱歉地看着自己,像是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很抱歉欺骗了你,不过这并不影响咱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血契确实存在,我们两人之间确实交换了一部分力量给对方,这对相对弱小的你来说只有好处。”   “老夏……”叶飞龇牙咧嘴,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我记得你经常告诉我,是我太弱小了,发挥不出你的实力!我靠,老子居然真信了,整天挥汗如雨的,原来一直在被你耍,你是妖怪,自己有灵智,我能使用出你的力量才是见鬼了呢。”   “这个,咱俩上次谈话的时候我和你说了,忘记了吗。”   “你当时告诉我自己拥有三种状态,人、花和剑。可如果我没弄错意思的话,其实你就是地地道道的花妖,是成千上万种花的集合体,剑身是你刻意拟化出来的,是地地道道的破烂,哼,这把破铜烂铁,”叶飞气的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剑身乱碎为一地的花瓣,他使劲在上面踩了两脚,“这柄破剑根本就是拿来忽悠我的东西。”   “把我俩的关系挑拨坏了,你的目的达到了。”老夏无奈地摊摊手,拿钟离睿似乎没什么办法。   钟离睿笑道:“坦诚相见才是好的开始,现在既然都说开了,叶飞的进步空间也就产生了。”   老夏道:“不可能叶飞每次使用五行创生法的时候,都让我将自己的一部分灵魂碎片交出去吧,那用不了多久我先玩完了。”   “有何不可呢?”   “他当然是无所谓了,我可受不了啊。”   “钟离斗胆问您一句,您作为树妖活了一千多年,难道平日里就孤零零的自己待着吗?”   “开玩笑,我的儿孙早已随风开满了蜀山。”   “那就对了,既然创造子嗣是您生活中的一部分,交由叶飞来做又有何不可呢?”   “这个……我喜欢按照自己的心意,创生出对自己有用的子女。”老夏是实话实话,“叶飞学习五行创生术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一开始肯定都是些残次品,如果都融入我的灵魂的话,那真是难以想象。”   “这么说你自己创造的子嗣都非常强大喽。”   “那是自然,不仅强而且形态各异,功能多样,是我费劲心力,挖空心思给自己谋求的后路。”   “很强然后又很实用。”钟离睿坏坏地笑,老夏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那可不可以让叶飞和它们全部完成血契?这样一来有三个好处!一者,你的家族可以借由叶飞的身体完成团聚;二来,战斗之中,叶飞可以通过召唤的方式召唤您的家族成员成为自己的战力;三来,解决了灵魂的问题,五行创生术对于您家人的生长有着莫大的裨益,叶飞只要每天对您的家人使用一小会儿五行创生术,就比它们自己修炼好几个月都要实用的多。”   “你是要把五行创生术和召唤术结合起来?”   “叶飞的力量对您或者无关痛痒,但对您的子嗣来说,则至关重要,叶飞动用木系力量创生的时候,实际上是帮着您的家人塑造妖身,比自行吸收日月精华省力得多,何乐而不为呢。”   老夏不能将叶飞体内怀有九龙的事情告诉钟离睿,敷衍道:“我的子嗣随叶飞一起战斗,死伤的几率太大了,况且,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旁门左道,我和云烈一直想要叶飞从完善自身开始,只有自己的能力达到了一定境界,外物的辅助才能事半功倍。”   “你们的想法是对的,不过,很显然他不这么想。”这里的他自然指的是叶飞。   “还是太早了,直到现在叶飞也未领悟“有去无还”的真谛,眼下贸然出现可以让自己实力倍增的助力,对他没有一丁点好处。”   “有去无还?”   “恩。”   “原来如此,这一式剑法确实适合叶飞现在的情况。”   “这也是李易之阴差阳错造就的。”   “好吧,既然您的意思是这样的,那我觉得也很好,就先让叶飞练他的有去无还吧,等到有所成就的时候,再进行五行创生法的修炼。”   “没错,走都没学会就想跳了,不摔个狗啃泥等什么。”   “喂喂喂,我怎么听着有人私自为我做主了呢。”叶飞站在旁边,越听越不对劲,“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受害者,受害者好吧。”   “受害你个头啊,跟我这样的大妖怪进行血契,你这便宜占大了。”   “可是你骗我。”   “那是善意的谎言懂不懂,善意的谎言,都跟你说了无数次了,剑道的最高境界是万物皆可为刃。你到底懂不懂啊。”   “我不懂。”   “好吧叶飞,那我就让你看点更厉害的东西,一来为我自己澄清,二来让你从此以后闭嘴。”   “别告诉我又是有去无还,你和云师叔的境界比我高了何止一层,使用同样的剑法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我是要你看到使用我做为仙剑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到底是妖还是剑?”   “我是拥有宝剑锋利的妖,身上带着三分之一的剑之魂。”   “真是听够了。”   “睁大你的眼睛,见证真正的万物皆可为刃吧。”平地风起,无数粉颜色的花瓣围绕着老夏起舞兜转,越聚越多,逐渐融汇到他双手围成的圆球中,凝聚,凝聚,兜转,兜转,最后随着老夏双手地推动而向前飞出,花瓣欢啸,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三丈外的参天巨木从中间被切断,断口参差,像是被无数的刀片一股脑地划过。这还不算完,老夏双手分开,操作花瓣分成左右两列向着天空窜跃,到达高处再轰然坠落,树干断开的地方,被两股花瓣流切割到体无完肤,而这仍不是最高境界,随着老夏双手重新地聚合缠绕推拿,所有花瓣都有规律地舞蹈起来,围绕着已经被切削的不成样子的残枝碎干发起最后的蚕食,风卷残云,不一刻功夫扎入地面的树干化为齑粉,与此同时老夏提振身体,抖擞两臂,所有花瓣爆振开来,其中的一片擦过叶飞的眉角,在他黑黝黝的皮肤上留下了细而薄的伤痕,不一刻伤口就涌出血来。   “嗖嗖嗖嗖嗖……”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莫君如和叶飞看得痴了,直到所有花瓣回归平静,仍无法正常的呼吸。   “不要小看我的妖身!如果你足够强大的话,每一片花瓣都是强有力的武器,可斩削万物。”老夏没好气地看着叶飞,不断摇头。   钟离睿拍手叫好:“单以宝剑之锋利做到这种程度,除了您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我最厉害的地方还不是这一点,让他慢慢悟吧,总是怨天尤人的,一辈子都不能有所成就。”   叶飞艰难地调整呼吸,慢慢地转过头,鼻孔向猪那样张开。   老夏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机敏向后躲闪,却被叶飞以更快的速度凑上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大腿:“老夏,你真太厉害了。”   他的头在老夏的腿上蹭啊,蹭啊,表情陶醉,嘴角夸张地咧开,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我去。”在场的三人同时大跌眼镜,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不要脸的人的…… 第190章 滚滚红尘终误我   滚滚红尘终误我,今宵夜月可流连。   站在皓白的月光下,凝望苍穹繁星,灰色的布衣肃杀而安静,头顶没有黑云出现,说明云烈和钟离一道去了远方,但这样能瞒多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掌教知道钟离全力培养樊村三名少年,是在寻找能够帮衬上自己的人,使得他离去后,自己不至于孤立无援。临别之前,还心心念念地牵挂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师父,这份孝心怎能不让人感动……钟离啊,你就是太善良了,太善良了。   掌教的脚下现出龟裂的细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不可抑制,像是要将自己辛苦守护的东西踩个稀烂。   他无儿无女,也没有心爱的人,将一生的时间奉献给了蜀山,到头来,到头来却连唯一的爱徒都守护不了,至今为止所付出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与他心境相连的逆瀑无声浮现在掌教的身后,这是一汪漂浮在虚空之中的流水,以三尺为半径的一个圆形湖是它的底座,向天空中逆冲起的水柱平常日子里只有一两尺高度,不可思议的是,水柱里的水到了天上自动蒸发消失,而作为它根源的圆湖则永远是平静无涛的状态。   这件奇异的法宝据说是掌教的道心聚现出的实体,代表了平静如水的心境和逆流而进的意志。此刻,水面现出碎乱的波纹,而向天空中逆起的瀑布则越拔越高,像是要冲破天际,世界被阴暗的色彩充满,震动的频率如同心脏结束跳动前的回光返照。为了自己心爱的徒弟,一向心如磐石的掌教产生动摇,身边的黑暗似乎要将他吞没进去。   这个时候,一点不可思议的白光从山的更高处跳动出,距离千丈的距离,不可思议的烙印在掌教所处的世界里,将黑暗清退。   湖水恢复了平静,逆瀑恢复到原来的高度,掌教转过身,凝望远方虚无缥缈的白色圣洁,感谢地向它鞠躬。   能让当今天下第一人弯腰致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轻不可闻的脚步声从前走廊的深处响起,步子很轻,但没有特意掩盖的成分,应该是纳兰明珠了。   掌教恢复了平静,逆瀑在身后无声的消失,伫立凝望走廊拐角,不一刻功夫,对方便出现了。   “师兄。”纳兰明珠一眼看到掌教,向他行礼。后者露出浅笑,笑容明显僵硬,“明珠,有事吗?”   “几位师兄差我来问问,夜里是否还要演练阵法。”纳兰明珠话音一顿,向掌门师兄的两边看看,“怎么不见钟离?总算出关也不好好侍奉师傅,我得好好说说他。”   “他去单独授课了,是我派遣的。”身为一派之主,掌教也只能撒谎。   “对谁。”   “踏碎通天路的两个人。”   “叶飞和方白羽,我还以为您对他们……”   “两个孩子年纪小需要教导,教育过了,懂事了就可以了,他们两个根骨精奇,都是蜀山的未来。”   想到今早玄青殿上出现的一幕,纳兰明珠心中一凛,钟离睿的强势崛起已经打破了诸峰原有的格局,如果那两人再为掌教所用,主峰的势力必将一家独大。   “怎么,明珠对此有什么见解吗?”掌教看纳兰明珠愣着出神,便问了一句。   纳兰明珠回过神来,说道:“明珠觉得,那两人的身世还有待考察。”   “哦?”掌教凝目望来,锋利的目光让明珠不能直视。   “明珠觉得,他二人出现的过于蹊跷了。”   “初时我也这般想,但现下蜀山正是用人之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请掌门师兄三思。”   “我有分寸的。”掌教挥手,“夜里风大,你们又与心爱的徒弟好不容易团圆,我看就好好休息一夜,待到明日再做打算。”   “还是师兄心细。”   “明珠,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客气,以后互相帮衬的地方会很多,太客气了就显得生疏了。”   听掌教这么说,纳兰明珠心里一喜,“师妹只愿六峰归心,蜀山重振,正道大兴,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掌门师兄的身上了。”   “放心吧,一切都不会迟。”掌门的话似乎大有深意。   ……   迷人的月色衬托出叶飞刚硬的轮廓,他一如以往地在月下挥剑,精赤的上身密布着汗水,肌肉随着呼吸起伏,汗的臭味却能够刺激出女人的荷尔蒙,让少女们神魂颠倒。   叶飞的仙术修炼被彻底的否决了,无奈之下只能继续练他的“有去无还”。还原了事实的真相,叶飞除了练好这一式剑法再无任何退路,也因为此,前段时间由于仙术的加入而浮躁起来的心境重新沉淀下去,他又一次专注起来,以持之以恒地出剑锻造自身的精魄。   朝花夕拾剑在他每一次出剑之后碎裂,突破了风却不能刺穿对手,不知为什么再也寻不到应有的精气神了。   方白羽坐在他身边的空地上,一点都不担心被叶飞鲁莽的出剑碰伤,眼神专注,静静地欣赏手中的宝剑。握住两仪无相剑的时候,能让他感受到力量的澎湃,感受到内心的沸腾,他非常渴望现在就登上六峰,解开神剑的封印,却也知道这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和叶飞完全不同,方白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得不到神器的认可,鸿鹄仙剑虽然看起来神采飞扬,但和真正的神器比起来那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一度让他很受挫,直到两仪无相剑的出现,特别是今天听钟离睿亲口讲述此剑的种种神妙之处,他的心思越发的沉浸进去。   历史比王剑和寿剑更加古老的绝世好剑,现在已经被自己握在手里,等同于拥有了力量的源头。以自己的资质只需假以时日,必然能够崛起于天涯。炎天倾,给我等着吧,我会用手中的这把剑将你送上绝路。   莫君如侧身躺在方白羽的腿上幸福地睡着了,她一如以往地浪费自己的资质,沉浸在幸福的包裹下,不能自拔。   清风下,三人各自做着喜爱的事情,向着梦想的远方积蓄力量。   再看见钟离睿的时候,他的气色不是很好,不过阳光般的笑容仍然挂在脸上。   在玄青殿上,被尹朝华陪同着的尹秋水,主动走上来与钟离睿打招呼:“师侄啊,你师父明令学堂里的学生不得离开主峰,你做为他的徒弟怎么第一个不遵守规矩的,这样可不好,凡事都要以身作则,才能得到身边人的信服。”尹秋水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教训的话,却让钟离睿看到了冷酷的事情——果然,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震惊没有表现在脸上,钟离睿谨慎地说:“师尊派我去做些事情,还望师叔见谅。”   “这就是你师父的不是了,怎么能以严厉的规则要求他人,而不使用同样的标准规范自己的徒弟呢。”   钟离睿蹙着眉正想解释,掌教一步跨入了玄青殿:“师弟,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好习惯。”   尹秋水道:“见过师兄,不过我也是实话实说。”   “钟离昨日被我派去传授两位小徒儿仙法,有问题吗?”   果然是这样,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掌教亲口承认,叶飞和方白羽都觉得受宠若惊,原来钟离师兄是掌门真人派来的,那就难怪了。   尹秋水心知掌教是在撒谎,便道:“师兄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昨日钟离根本没在山上,对不对啊小兄弟。”尹秋水望向叶飞,后者感觉像是被一个恐怖的巨人盯着,有些害怕但咬紧了不松口:“你瞎说,钟离师兄昨天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他能够清楚地分辨形势,最关键的是,还能清楚地判断自己的阵营。   尹秋水眼一眯,折扇扇开,嘲讽道:“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他带着尹朝华不发一言的去了。   钟离睿出了一身冷汗,他还从没有这般紧张过,不是害怕尹秋水,而是担心师尊给自己背黑锅。   掌教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向钟离的身体里注入了清凉提神的力量,继而转目望向叶飞和方白羽,“和师兄好好学,不许偷懒。”   他第一次这般慈祥,叶飞和方白羽感觉像是进入了天堂,“哇塞,自己的春天真的到来了。”   他们哪里会知道,掌教态度天翻地覆的变化,只因为一个人——他最疼爱的徒弟钟离睿。   两人真正要感谢的是他才对!命运虽然难以捉摸,但只要你坚持,总会迎来曙光。   掌教传音给钟离睿:“昨天是第一天,尹秋水已经有这么大的反应,你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千万小心,现在六峰峰主整天缠着我,咱们师徒二人接触不方便,关键时刻以保命为主,不必考虑主峰的尊严,也不必在乎为师的处境,你只需要保命,保得命在比什么都强。”   “师父您傻啦,徒儿的命岂是那么容易丢的,太小瞧我了。”钟离睿同样传音。   “没个正行。”   掌教和爱徒短暂的对话蕴含着深刻的意思。其一,掌教近来分身不暇,没有办法顾忌钟离;其二,明确告诉钟离睿,不要在意他人对主峰,对自己的看法,保得命在比什么都重要;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六峰峰主齐聚主峰,短期看来是不会离开的。   掌教的话让钟离睿产生了强烈的危机,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害怕自己临死之前,无法将叶飞和方白羽培养到足以撑起主峰的天地。   事情发展得太过迅速,出关的第一天,他尚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可到了夜里就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危机并非单单只来自天道的惩罚,还有源于内部的溃败。看似已经触摸到了长生的法门,其实只是镜花水月,走火入魔促使无与伦比的强大仙法不可逆的侵蚀自己的身体,每天醒来年龄都会往上成长两岁,三天已过,如果现在解开变形术的话,样子和叶飞和方白羽相差不大,用不了几日就会到中年,又过段时间就会进入暮年,最终死去。   任凭实力再强,仙法再高,也只能增加阳寿而不能将它无限延长,照这个速度来看,自己大概只有五六个月的时间可活,这还是在天威能够及时解除的情况下,万一某天夜里掌教或者云师叔不在身边,那么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意气风发的年纪却要承受随时嗖去的悲哀,钟离睿灿烂的笑容里,隐藏着的是难以描述的辛酸,年轻一辈第一人,炎天倾在自己面前不过蝼蚁而已,却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败给了自己,这个结局,这个结局真的太过凄惨了。是与掌教之间强烈而真挚的师徒情谊支撑他苟延残喘下去,教导自己的替代者,训练他们成为为恩师排忧解难的人,那样一来,即便死了,自己也能安心。   蒙在鼓里的三个人并不知晓大师兄肩膀上沉甸甸的背负,他们还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下,全然不知晓阴谋与黑暗早已悄悄地笼罩了蜀山,一点一点地向着核心渗透,用不了多久,恐惧与悲哀就会爆发出来,而这一次,甚至比“凡鸦血夜”来得更加绝望。   时间是一道加固了命运的锁,随着时间的流逝,金锁也会慢慢打开,封印在门后面的怪兽终将露出狰狞的面容。 第191章 走火入魔的边缘   六峰峰主在他们徒儿的陪同下,陆续到了玄青殿上,昨天一整晚,他们以天地为床,以日月为枕,徒儿们无一回到房中全部围绕着师父,谈天说地,久违地亲近了一回。进入玄青殿的时候,众人面色都还不错。   峰主们的到来,让百学堂每日的课程稍稍发生变化,一大早,掌教连同六峰峰主会先在玄青殿上讨论天下大事,等他们离去后,学生们再听钟离师兄上课。   比他们更早起床的道童们,已经率先将一切准备妥当,云师叔来得很晚,掌教和他简短地通了通气,待到所有人都到齐了,早上的例会才算开始。   “诸位峰主,今天可有事论?”掌教的意思很明显,没事就早点解散,抓紧把戮神阵主阵势磨合完毕,你们该回哪回哪。   “师兄,东海传来消息,说是海上出现一只巨兽,毁船食人,为恶甚巨,希望蜀山能够为民除害。”   “从门下找两个人派去就行了,这种小事何必放在主殿来说。”掌教故意表现出不悦。   “往日里自然是小事,但现下形势特殊,贸然派人前往会否妥当?”楚天涯话里有话地道。   “你的意思是?”掌教精神一醒,意识到对方的意思没那么简单。   “犹记得师兄昨日说过,魔教入侵,形势严峻,做任何事情都当小心谨慎,不可冒进,以免折损战力。”楚天涯冷笑。   掌教两眼眯起,露出寒光:“炎天倾和东海异兽怎么能比的。”   “炎天倾是魔教妖孽,年纪轻轻,我方派出大将镇压,犹怕折损;东海异兽雄霸海上,未可知不是魔教的有意安排,单单派出几名道行微末的仙人,不也是螳臂当车吗。”   “呵呵。”掌教这才明白,楚天涯绕来绕去,是在给自己挖坑,目的是借此比喻讨伐炎天倾的事情,好啊,好啊,你们真是有备而来。坐在他身边的云烈凝目望着楚天涯,暗道:“楚氏一族向来瑾守中立之道,怎地今日公然和主峰叫板了,是背后有人怂恿,还是已经认准了要和主主峰对抗到底,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主峰,对蜀山都不是好消息。”   作为七峰之中唯一一系以血脉相传,子承父业的世家大族,楚氏一族的势力遍布天下,是最根深蒂固的,也是涵盖面最广的。楚氏一族为了自己姓氏的繁荣,一向恪守中立本分,在方栦主峰和六峰的交锋中,轻易不出手,出手之时也大多站在方栦山这一边,来到百学堂上,楚方的表现就足以说明这一点。然而,今日他的父亲楚天涯却公然和主峰对立,内里必然有着巨大的利益在驱使。   “呵呵。”   “敢问掌门师兄因何而笑。”   “天涯啊,楚氏有你,必当兴旺繁盛,达到空前绝后的高度呢。”   “掌门真人说笑了。”   “昨日我没让云烈前往除魔,你似乎很不高兴啊。”说着,掌教李易之在六峰登山以后,第一次露出锋芒,身上的气势如山洪海啸般爆发开来,在场的所有学生都感受到这股压力,有些气力不济的,甚至因此泥软在地,“有些事情你可能搞错了。”掌教抬起手,天下大势自苍穹灌下,“这座蜀山,这座蜀山是我说了算的。”   在云烈的问题上,掌教是没有退路可言的,必须瑾守底线,所以当清楚了楚天涯的目的以后,直接使用掌教的威严来镇压他,蜀山唯一成形的门规戒律,是由青山道祖编撰的,上面明确记载了:掌教对于蜀山剑派绝对的控制权。   然而,掌教的愤怒并未让六峰退缩,坐得离他最近的尹秋水在掌教蓦然地爆发后反倒笑了,心中道:“好啊,好啊,你这样愤怒恰恰证明被我们掐住了七寸,既然如此,那我们只要不断向着软肋进攻就可以逼你现出原形。”   武力威吓的手段,李易之在三年之前曾经用过一次,在当时,云烈觉得是符合时宜的,但这一次却着实有些鲁莽了。楚天涯虽然有意挑衅,但是句句在理,丝丝入扣,是用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攻击你自己,不能算为对你不敬,掌教这般忽然的爆发,等于不打自招,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了出来,之后怕是不好收场了。   所谓关心则乱,掌教此举确实是一步臭棋,但作为当事人的他,此时此刻并不这样认为,他心中想的是,必须用尽一切方法将六峰质疑的声音堵住,好让他们再也不敢纠缠于睿儿,更好的情况是,干脆就和他们决裂,逼六峰下山,好为睿儿守最后的一程。   可惜他想错了。   在自己的气势势如破竹地通达天地之后,坐在斜侧里的六个人,围绕着主峰的六位峰主们,各自爆发出自己威能,而所有分散的威能,又被尹秋水的气机牵引住,凝聚为整体,与掌教的气势对垒,分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压倒之势。   “难怪一定要把我支开,一来断了钟离的后援;二来,我一走李易之孤立无援,已经镇压不住他们了。”云烈心道。   三年之前的第一次交锋,因为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的临阵倒戈,而导致六峰的失败,不得不被动接受掌教的兴教之策,但也因此收获了掌门的信任和心态上的放松。在主峰出现破绽的时候,六峰准确出击,齐心合力,威势凛凛,反扑而来。   易之太小看六峰之人了,在他闭关的时候六峰早已今非昔比了。哎,难怪当年青山道祖会以武力压服六峰,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思及此,掌教的左近之侧,蜀山之虎云烈的气势蓦然拔起,同样是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他的气势却与掌教的浑厚如山完全不同,是一种爆炸性的,仿若皇者君临一般不可抗拒的震撼力,这股气势一旦升起,六位峰主的合力就疲软了,作为关键之处的尹秋水面如金纸,苦苦支撑。   二打六犹占上风,可见主峰的实力深不见底。   但六峰显然不想就此败落,尹秋水眉目一横,以自身之气,统驭六峰,形成一道合力伞状张开,保护住六位峰主,虽不能突破两道强势威压的封锁,也不致就此落败。   不发一言的对决,引得玄青殿上风起云涌,人人自危,一场较量下来,双方已摸清了彼此的实力。楚天涯冷笑:“原来掌门真人是不允许别人提意见的。”   “有些意见当提,有些意见不当提,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掌教道。   “那么请问掌门师兄,我说的有何不妥。”   “胡搅蛮缠就是最大的不妥。”   “掌教以威压人,要做独裁者,照此下去,六峰再无人敢说真话,再无人敢说实话,人人自危,貌合神离,三年前定下的兴教之策不攻自破矣。”楚天涯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干脆拍案而起,对掌门真人怒目而视。   关心则乱,一番激斗下来,掌教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木已成舟,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更加强硬的回应,以证明自己是对的,“你们作为六峰峰主,胆敢在主峰之上公然与本派掌门抗衡,胆子真的是不小。看来,这些年我闭关的时间,你们已经忘记了谁是这座蜀山的主人。”   掌教同样含威站起,逆瀑在身后直达穹顶,向前迈出的一小步,含着天威与震怒,脚下的玄石应声而碎。   他真的要动手?   掌教的不顾一切是六位峰主没有预料到的,他们只猜测他会动怒,却从未考虑过他会不计代价。   一直以来,掌教都以天下为己任,以肩负正义为荣,在他面前,戒律是不容篡改的,是不能践踏的,可时至今日,他明明知道钟离身上的问题,还要以力庇护,甚至不惜与六峰翻脸,担负蜀山覆灭,正道陷落的骂名,为了一名弟子,他真的会改变以往的所有准则,如此不顾一切吗?   面对气势汹汹的掌教,六位峰主同时退缩,他们只想追求最大的利益,而不希望山毁人亡。主殿上的一番较量谁对谁错,两边都说不清楚,但一旦没有充足的理由在这里动起手来,必然招致天下的骂名,蜀山的覆灭。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钟离睿修习禁术的证据,然后在天下人的面前,对掌教进行弹劾,让他百口莫辩。”在短暂的时间里,尹秋水判断清了当前的形势,居中调停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蜀山剑派的兴盛着想,何必弄到这般尴尬的地步呢。”   “是为了蜀山好,但六峰必须明白,谁才是蜀山的掌教,谁才是蜀山剑派真正的当家人,当家人发布的命令是不容他人置疑的。”掌教仍紧绷着脸,不露喜怒,不容抗拒。他知道,只有自己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六峰才能有所收敛,如果被他们咬定了,“自己肩负正义,为了门派兴盛只会一味妥协的底线”,那就会被他们吃死,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讲道理可取,但当他人以道理刁难于你的时候,就必须以武力反击,只有拳头才是说话的资本。   听尹秋水这般说,楚天涯转变了初时的语气,同样向掌教求和道:“掌门师兄,我楚天涯一心为了剑派声誉着想,绝无二心,如果说错话,得罪到您,甘愿受您责罚。”   “你没有说错话,只是看轻了蜀山剑派掌教这个位置,连它都可以看轻,就是放弃本门繁荣至今的根本,还敢说为蜀山着想。”   “掌门师兄明鉴,天涯绝无此意。”   “是啊师尊,父亲大人绝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站在楚天涯身后的楚方,眼见掌教将一腔怒气全部发泄在父亲的身上,急切地出声为他辩护,却也因此弄巧成拙,招来了他父亲楚天涯的怒目而视。   在两边对峙激烈的情形下,劝架等于拉偏手,更何况,他口口声声喊掌教师尊。   看到父亲冷冽的眼神,楚方背后冒出一丝凉意,缩了缩颈子,将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掌教心中的气倒因此消减了不少,楚方情急之下的言论,表明了自己坚持将学生们招到山上,开设百学堂的努力并没有白费。起码在潜意识里,在关键时刻,他们是会为了蜀山这个整体说话的。   向前逼迫的气势终于一缓,“记住,蜀山之上,不允许同样的事情二度发生。”   掌教狭长如剑的眼睛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这番话是说给楚天涯听的,是说给六峰峰主听的,更是说给在场每一个人听的,他要告诉所有人,只要在蜀山上,就没有人能够质疑我的决定。   当然,话是这样说,做起来却很难,六峰暂时的退却不等于就此被吓到,他们还会等待反扑的时机,只要时间合适就会卷土重来。   尹秋水起身劝说掌教道:“魔教环伺在侧,我们还有更主要的事情要做,掌门师兄请息怒吧。”   “请掌门息怒。”尹秋水都这样说了,在座的其他人自然跟着附和。   掌教见事情总算暂时压制下去,暗暗松了口气:“天涯,责令你现在回峰,调集人手解决东海的祸乱,不得有误。”   这一阵明明在道义上占了上风,却最终以失败落幕,楚天涯知道是蜀山长幼尊卑的历史传承导致了现下的结局,如今之计,想要彻底打败掌教,只有抓住他确实的把柄,现下只能认栽,忍下这口气。当下欣然领命:“师兄放心,天涯一定不辱使命。”   楚天涯从封印球里召唤出信鸽,将写好自己安排的纸条插入信鸽左腿的空心芦苇段里,向着天空撒开,信鸽就此飞出去了,直上白鸟峰。   他最终没有完全听从掌教的安排,没有亲自回山安排事宜,表明了坚守阵地和掌教斗到底的决心。   掌教和云烈看在眼里,心道:“这样下去太被动了,必须得想办法主动出击才行。”   当双方实力相差无几的时候,仙人的世界和人间几乎没有区别,权利倾轧,勾心斗角的方式如出一辙。   掌教坐回了逆瀑,心里却无法平静,有什么办法能够将被动的局势化为主动呢?只能从六峰身上的破绽出手,可他们身上有什么破绽呢?   自己久不下主峰,对于六峰间的事情了解的有限,真要抓他们把柄一时半刻很难做到。掌教有些后悔自己长久以来的独善其身了,每日孤独的坐在殿中思考宇宙和世界的奥妙,其结果只能是失去身边的同盟者,孤零零的一人。   想想若不是钟离睿出关,自己与师弟云烈的关系也不会缓和,与叶飞和方白羽这两位千古奇才的关系也不会缓和,等到百年之后,行将就木的时候,怕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怜啊。   或许,自己也已经徘徊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上了吧,幸好有钟离,幸好乖徒儿及时出关。   一切都是天意。   掌教抬头望天,目光出离,让围绕在身边的人摸不到头脑,直到半晌之后,才听他以坚硬的语气说道:“可还有事论。”   六峰峰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再说话。   “那好,主殿开始上课吧,我们几个老家伙去后花园。”   “谨遵掌教教诲。”   …… 第192章 法理不外乎人情   转眼时间,六位峰主已在主峰之上住了十日,这十日间,他们偃旗息鼓,每日里除了随掌教演练阵法,就是陪徒弟们聊聊天,喝喝茶,静待时机的出现。   等待总归能获得回报,第十一天的时候,山下传来急讯,蜀山腹地发现魔教踪影!   这是一条天大的消息,因为上一次魔教在蜀山附近的活动导致了樊村和黎村的毁灭,无数生命罹难,炎天倾的威名传遍天下。   所以,当又一次传来了魔教接近蜀山消息的时候,哪怕远在千山之外,也足以引起诸峰的重视,掌教的重视。还有一点特别之处是,消息的来源出自龙虎山,绝对可靠。   在这则重磅消息传上山的夜里,掌教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因为担心招来六峰的追踪,钟离和云烈约好了固定的地点安置他的真身,每到寂静无人的夜晚云烈便会前去寻他,如此往复。   掌教慧眼如炬,看着徒儿越发红润的气色,知道钟离已经步入壮年阶段,再过不久可能就会进入暮年,接近人生的终点。可恨的是,因为白天都被六位峰主纠缠着,他根本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思考如何救治自己的爱徒。   “怎么办?”掌教心情真的没法平静,“这次山下出现魔教踪迹,而且是龙虎山传来的消息,自己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了,云烈作为蜀山的守门人是一定要下山去的,这倒也无妨,毕竟行动范围就在蜀山附近,云烈下山反而行动更加自由,只要提前约好地点就能够碰面。   怕只怕,六位峰主也要跟着前往,那就出现问题了。他们中的人一部分看着自己,一部分看着云烈,两人若都被看死了,钟离身上的伤可该如何是好。十天了,整整十天时间没有和钟离认真交流,也不知他现在夜里发作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的。   掌教想:如果六位峰主在云烈下山的时候,执意派出一两人跟随,那么自己是否能趁此机会结束戮神阵法的演练事宜?他们又会有何等反扑的手段呢?   能想到的无非是两点,一点是紧急事态下,诸峰应该亲密合作,保持联系;第二点,怕是会以保护我的安危为借口了。   这次龙虎山发来的消息会否也是他们有意的安排?   掌教不得不这么想,因为一切的事情都太巧了一些,而他从来不相信巧合。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令掌教担忧,近来,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胎动的声音,似乎有某个了不得的家伙正在醒来。如果预感成真,这许多事情纠缠在一起,怕是……   掌教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最终打定了主意毅然起身,决定趁着消息未公开的最后时间,去解决一些事情,他穿好衣服,向前跨出一步,只一步,便到了十里之外。   与此同时,在掌教离开睡寝的下一刻,正襟端坐的尹秋水睁开了眼睛,使出神游物外的仙法,让自己灵识离开肉身,附着到了尹朝华的身上,后者猛地睁开眼,苏醒的意识却不是自己的。   尹秋水操控着尹朝华慢慢地站起,从熟练程度来看,依附在他身上绝对有着多次的经验了,只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六位峰主同时选择以天地为床,以日月为枕,本峰的徒弟自然也都睡在荒郊野岭上,尹秋水怕自己离开太过显眼,所以将灵魂附着到尹朝华的身上,操控他去完成某些谋求已久的事情……   原来,掌教的离去早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蜀山之虎云烈看到从天边现出身影的掌门师兄李易之,知道山上肯定是出大事了,待到掌教迫近,正想询问,却已被对方率先开口:“睿儿的情况怎么样,有好转吗?”掌教一边问,一边径直向洞里走,仙人洞府幽深,云烈守住洞口,防止外物对钟离的侵扰。   掌教走进去,跳动的烛火映照出钟离熟睡的侧脸,很迷人,很有棱角,眼角露出两三条皱纹。“已经接近四十了吧。”掌教走过去,用手搭住钟离的脉搏,“好鲁莽的仙力,四处乱窜,难怪钟离会这般受苦。”   “每天晚上都要用仙力镇压,内里的爆发比天威来得更加难以对付,钟离这孩子真是受够了苦,多活一天,就痛苦一天。”云烈站在旁边,得空喝了口酒,“山上是不是出大事了?”   “魔教在蜀山脚下现出踪影。”   “怎么这么巧?”   “不是这么巧,我还下定不了决心。”   “你要怎样。”   “彻底治好钟离身上的伤。”   “怎么可能做得到。”   “有它就可以。”掌教右手向上,晶莹剔透的玄光出现在他掌心,隐隐约约的,可以辨别出剑刃的轮廓。   “寿剑?你疯了?”云烈大吃一惊,因为无法相信掌教为了救钟离睿的性命,甚至连蜀山至高都请了出来。   “我要救睿儿的命!”   “李易之不要胡来。睿儿现在每活一天,就多一天的痛苦,如果你强行用寿剑为他续命的话,不是在救治他,而是要他行尸走肉一般地活下去。”   “那也是活着,总比变成游魂野鬼,去地府报道强。”掌教双瞳中冒出坚定的光,“放心吧,在寿剑为他续命的同时,我会强行将真元输入到他体内,将狂躁无序的力量镇压住,而一旦逆转乾坤的力量被镇压,天道也就不会再有所反应,天威自然而然瓦解了。”   “饮鸩止渴,逆转乾坤之道术代表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居然想要镇压它,真是痴心妄想。”   “是不是痴心妄想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我已决定用寿剑为他续命三十年。”   “三十年,你真的是疯了,睿儿每天成长两岁,你知道强行续命三十年,会将寿剑的力量削弱多少吗。”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续命三十年,才能让他的生长速度基本上与正常人持平。”   “你真的是疯了,这样不计代价的行事,其实也是变向的逆天改命,你在做自己一直最反对的事情,你知道吗李易之!你这样下去,会万劫不复的。”云烈真的急了,因为他从未看到过如此疯狂的李易之。他也终于意识到,钟离对师兄来说代表了全部的心血。   虽无骨肉之血,却有骨肉亲情,钟离睿身上寄托了掌教全部的希望,他本以为爱徒出关之时,就是蜀山重振之日,怎会想到一切都事与愿违,掌教要救钟离,哪怕豁出性命,哪怕冒上天下之大不违也要救他。法理不外乎人情,当所谓的戒条真的应验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即便是蜀山掌教也动摇了。   “师弟,师兄这辈子只求你这一件事,让我把睿儿拉回来吧,他太年轻,他不能就这样离开,师弟。”   看着师兄焦急的神情,看着钟离虚弱的呼吸,云烈知道,不管自己答不答应,这件事情师兄都一定要做了。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不言而喻,后果有多可怕没人知道,可师兄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只要睿儿活着,活着便是一切。   云烈叹息,最终妥协:“一年,逝去的时光已经回不去了,先用寿剑为他延寿一年,视情况定夺是否继续延寿,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咱们师兄弟二人只能兵刃相对了。”   “一年时间太短了。”   “你答不答应。”   “这……好吧,就按你说的,先为他注入一年的阳寿。”   “我为你护法。”云烈转身向洞口走去,“记住,千万别耍小心思,否则我真的会翻脸的。”   “我必然言而有信。”掌教右手托着的玄光逐渐凝聚成实体,号称天下至高,正道最强之器的寿剑现出其美艳至极的轮廓,看不清真实的样子,因为整个剑身都包裹在纯净至极,乳汁色的剔透光芒下,这种光芒,与贯穿方白羽泥宫丸的正者之白如出一辙。   光芒映照出掌教坚毅的侧脸,锋利的眼神,他已无后退之路,高高举起了寿剑用剑尖对准了钟离的心脏,一举贯穿了。然而,剑刃的破体并没有造成血肉的溅出,白色光芒下,钟离睿全身的皮肤化作透明,红血流淌在经络间,内脏各司其职一览无余。   光芒承载着力量,从神剑上汇入到钟离的身体里,到极盛之时忽然散尽,一切恢复如初。   对钟离而言,现世里所经过的每一天,相当于生命中跨过了两岁,为钟离延寿一年,等于说是将七百多岁的寿灵赋予了他,这在常人看来,几乎就是天文数字,但对寿剑来说,似乎并无太大影响,它的光芒圣洁如初,一点看不出损耗。   天下第一神剑,它的真实奥妙究竟为何?   在用寿剑赋予钟离寿命以后,掌教将海量的仙力注入到钟离的体内,镇压逆转乾坤之道术,那种力量太过活跃,太过狂暴,比预计的还要难以对付,掌教将它封印完成的时候,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面如金纸,多少年未有过的疲乏。   “接下来只有等待了。”掌教擦擦额上的汗水,起身看着熟睡中的钟离,看着他安详的侧脸总算安心了一些,他走回洞口,与云烈擦身而过的时候说道:“替我照顾好他。”   “这还用你说。”   “我回去了。”   尚未回到山上,掌教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胎动的声音更加明显了,萦绕在耳边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有人趁着自己外出的时间做了坏事?   掌教马上想到六位峰主,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龙虎山传来的消息是早有预谋的。他冷笑,一步跨入殿中,“既然你们要玩,我奉陪到底。” 第193章 一则来自龙虎山的消息   翌日,主峰下起大雪,学生们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加厚的内衣,哆哆嗦嗦地赶来上课。就算天气再冷,仙人也不会穿棉衣、棉裤之类厚重的衣服,因为有违仙人的风度。   钟离睿很晚才出现,出现的时候,感觉和往常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来,没有和叶飞一行人打招呼,甚至没有对莫君如展露笑容,就径直走到了掌教身后。   三人看他一副苦瓜脸,知道一定是遇到了烦心的事情,而能让钟离睿烦心的,三人肯定也帮不上忙,就没去烦他。   今天一大早,在钟离睿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改变之后,甚至不用向云师叔询问昨夜的情况便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恰恰相反,反而背负上了沉重的负担。每天夜里所遭受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最为清楚,师尊强行为自己续命,用仙力镇压自己体内的逆转乾坤之道术,等于在自己身上施加了枷锁,如果想要活命,就不能再施展逆转乾坤的力量,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分身术、瞬行术,驭兽术,凡此种种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个部分,怎么可能说扔就扔呢。师父是为了自己好他明白,可是师父的想法太天真了。   一年的时间对自己来说,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成为沉重的枷锁,想想三百六十五个夜晚的痛苦煎熬,那会是怎样一种可怖的情景。   钟离睿很不开心,又不能直接对师父言明,因为师父一旦知道了,心里同样会背负上担子,并且有可能使用更加激进的方式治疗自己。   他的这副残躯已经从里向外被侵蚀得不成样子了,已经没救了,苟延残喘地活着,怎么可能是他这样骄傲的人能够接受的了的。   诸仙归位,掌教坐在逆瀑之中宣布六峰早已知晓的消息:“接龙虎山飞鸽传书,蜀中出现魔徒行踪,希望咱们能出手清剿。”   “有这样的事情?”   “魔教妖孽胆敢闯我蜀山,真是胆大包天。”   “是啊,太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   看着六峰峰主一个个矫揉造作的表情,掌教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们越是掩饰,就证明其中越有问题,魔教或许真的来了,但由龙虎山传来这则消息则绝对是有意为之。龙虎山是七峰以外,蜀中的另一处龙穴,虽然仙力已经枯竭,但声势仍大,也只有龙虎山传来的消息才能引起主峰的足够重视。   “你们觉得此事当如何解决。”掌教想听听他们怎么说,只有听他们说,才可以看清他们的意图,从而有所应对。   “我觉得,咱们现在就该下山去围剿了魔教的妖孽,只有血的教训才能逼迫他们再也不敢冒犯我蜀山。”方翠崖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带着峰上几位元老前去,七日之内定然传来好消息。”   “翠崖兄不可盲目乐观啊。”尹秋水低着眉说道:“三年前樊村的大火历历在目,当时魔教的行踪还只是局限在蜀山的入口地带而已,此刻,他们胆敢深入蜀山腹地,肯定是有备而来。”   “以我方翠崖的本事也需要怕吗?”   “敌在暗,我在明,小心应对总归没错的,我觉得咱们还是听掌门师兄的安排吧。”尹秋水故意将球踢回去,是要把难题交还给对方。   “是啊,蜀山大事应该由掌门师兄做主。”纳兰明珠从旁附和。   “好,听我安排那就最好。”掌教浅笑,“魔教孤军深入,必然有着明确的目标,在我看来这么容易被发现行踪,一定他们先期派出的诱饵,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当然也不排除战略冒险的可能。所以我这样计划!师弟……”他侧身对着云烈,“你和钟离再带三名学生,下山去查清楚邪教的行踪,短兵相接之时尽量留活口。诸位峰主继续与我驻扎主峰,参详戮神阵阵势,已防备魔教声东击西,直捣黄龙。”   云烈却没有马上领命,因为掌门此举实在太过冒险,自己和钟离一旦离开主峰,除了隐居在后山仙人洞府里的上仙们,掌教身边再无一个能够帮上手的人,而此时六峰峰主连同他们的弟子又都名正言顺地驻扎在主峰上,万一心生不诡对掌教不利,主峰很可能就此沦陷。   但他也没有立刻回绝,因为有人比他更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   “掌门师兄,此举恐怕不妥吧。”尹秋水沉吟,“不是我怀疑云师兄和钟离师侄的实力,但潜伏进入蜀山的,很有可能都是魔教的强者,只派出这星火般战力,短兵相接的时候一定会吃亏的。如果在蜀山脚下战斗尚且吃了亏,那本门将颜面尽失,没办法再坐稳正道第一大派的宝座了。”   “呵呵,明明是你们让我安排,却又说我的安排欠妥,看来本门的事情,都要听由六峰来做主了。”掌教冷冰冰地看着他,“是不是啊。”   尹秋水低下头去,抱拳道:“掌门明鉴,师弟绝对没有此意。”其实尹秋水不同意掌门的安排是有原因的:一来六峰并非铁板一块,各怀异心,除了掌教能在此时将这些人整合在一起对抗魔教,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所以现下他还需要掌教的力量。   二来,云烈和钟离同时离开,等于名正言顺地脱离了六峰的视线,处于视线之外,即便引发天怒也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了。   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掌教会冒着主峰陷落的危险,将云烈和钟离睿这对左膀右臂同时派走。   “没有此意,那就照我说的去做,师弟你挑人吧。”掌教叮嘱,“蜀山受到威胁,你和钟离作为主峰最强战力,理应起到表率作用,以一场全胜提振正道声势,为蜀中千山做出表率。为此,行事务必小心谨慎,不可贪功冒进,不可急躁,你二人的实力我还是放心的,只要小心不落入敌人的圈套就可以了。”   楚天涯道:“掌门师兄,请允许我和云兄一同下山,我……”   不等他说完,掌教已经出言截断:“你一走,咱们演练戮神阵法的事不是泡汤了,魔教此次深入蜀山,真实目的很可能是奔着主峰来的,万一大军忽然压境,而戮神阵尚未完成要如何应对,若天下第一峰陷落,正道等于失去了支柱,再无能力抵挡魔教的入侵了。所以,六位峰主必须陪我留在主峰,半步都不得离开。”   掌教越说越严厉,不给六峰任何反击的机会,既然戮神阵是你们提出上山演练的,也是你们整天耽搁着我不让阵势成型的,那么好,就陪我在山上呆到魔教到来为止吧。   掌教必须让钟离和云烈在一起,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传导过去的功力是否真的能压制住钟离体内狂暴的力量,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时刻有个顶级高手而且是知情的人陪在钟离身边。   “这……”六峰峰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掌教的决断搞得束手无策,昨天一整夜的时间,在给予他们完成奇门诡道时间的同时,也赋予了掌教思考对策的时间,他用了一整晚的时间,酝酿了千百种可能的选择,最终确定为这一条。   果决而狠辣,掌教拿自己的命和蜀山的繁荣与他们赌,赌他们的胆量。而实际上,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谨小慎微,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云烈看着自己的师兄,从他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十岁的样貌里看到了长久以来对蜀山的付出。师父项浩阳长达十年的隐居生涯,是以李易之在主峰十年的困守为代价的,这十年里,唯一能给予他一丝安慰的,只有钟离。   云烈产生了一丝心痛,感叹命运的身不由己,即便身为天下第一人又能如何,于是他做出了决定。   “你们都留在山上,等着听我们的好消息吧。”   见师弟终于想通了,掌教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而六峰唯一的期待也就此落空,他们反而陷入到自己设计的死局当中,被掌教牢牢栓死在主峰上,再也抽不得身了。   “睿儿,没有问题吧。”   “师尊请放心,我以自己的姓氏发誓,绝对会荡平魔教妖孽,振我蜀山雄威。”   “我相信你。”   “可是掌门师兄,钟离这一走,百学堂的课该当如何?”纳兰明珠问道。   “每天早中晚,我各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为学生们上课。”掌教眯着眼望向纳兰,“每天等我三个时辰,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怎么会有意见呢,我只是怕师兄太辛苦。”纳兰明珠聪明地回答。   “辛苦?风风雨雨四十年哪一天不辛苦,但越是辛苦越能激发起我的斗志,因为我是蜀山的掌教,是当今正道的执舵人,有太多人的命运与我联系在一起,是不能有一丝一刻放松的。”说话的时候,掌教的目光于场中之人的身上一一扫过,他的目光中含着威势、气概和决心,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动容。   蜀山是矛盾与统一的集合体,掌教的位子一直处在六峰的环伺和尊敬下,每一代掌教无一例外的都是那个时代九州的第一人,实力和心智都远远超过身边的人,也因为此,才能将浩大的蜀山降服住,将千百种心思收拢住。   当代掌教二十多岁就代为经营蜀山,之后三十年里始终维持着温良的性子秉公处事,没有建立起绝对的威信。直到方栦云顶一场大火,不仅将千年神殿付之一炬,更让李易之成为了真正的掌教,让他的心思彻底改变,再出关的时候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坚硬如铁。   在现在的李易之眼中,除了蜀山和钟离只怕再容不下其他东西了,或许也正是他这般心无杂念,才可以拥有此等至高无上的境界。   “师父,您是否允许云师叔和我从学生里挑选三人随行?”钟离睿走到师尊面前,恭谨地道。   “你们选吧。”掌教随意挥手。   “师叔,选人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吗?”钟离睿又走到云烈面前,恭谨地说。   “当然可以,你随便选吧,睿儿。”   “谢师叔。”钟离睿转身望向站在掌教身后的,属于主峰势力的学生们,“被我叫到名字的人请出列,如果害怕或者不愿意去的话,没关系,直说就好,我再找别人。”   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毕竟魔教恶名昭著,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作为年轻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马上就要去面对这群穷凶极恶的暴徒,不紧张才是不正常的。除了方白羽——一想到能够下山迎战魔徒,方白羽兴奋地全身都在发抖,没有瞳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钟离睿,那意思好像在说,选我,选我,我要跟着去。   叶飞本来是无所谓的,不过知道方白羽肯定要去,所以也希望自己能被选中,莫君如更是如此。   钟离睿笑了笑,随便地点指:“方白羽、叶飞、莫君如,你们三人出列。”   “果然是这样。”虽然早已料到如此,学生们还是难免庆幸,庆幸有那三人替他们遮挡风雨。有的时候,站在巨人的阴影下会让你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受挫;有的时候,站在巨人的阴影下却让你感到很安全。   不一样的形势,产生不一样的心境,起码此刻,主峰一派的学生们都很欣慰有三个人是那样的耀眼。   方白羽、叶飞、莫君如相继出列,钟离睿道:“怎样,是否愿意跟我下山?”   “这还用问吗,钟离师兄。”经过这么多天,叶飞已和钟离睿很熟稔了。   “还是要问一句的。”钟离睿浅笑,“免得你们刚下山就尿了裤子,给我丢脸。”   “开玩笑。”   “好,现在正式回答我,到底愿意还是不愿意与我一道下山降妖除魔。”   “斩妖除魔是我等蜀山门人分内之事,我叶飞、我方白羽、我莫君如愿随师兄下山,诛杀魔教妖孽。”   “好,现在立刻回去收整行囊,明日卯时,我们准时下山。”   …… 第194章 万里苍穹蓝如海   密林中,青牛上仙处,方白羽步伐轻如鸿羽,安静地踩过毯子似的林地。   晨光透过枝叶斑斑点点地铺成他向前走的道路,方白羽径直向前,直到距离青牛上仙五丈远的地方方才站立住,向着对方的背影深深地行礼。   “你要走了?”青牛上仙对一切了如指掌,彩儿睡在它的身上,身体随着呼吸忽高忽低,圆滚滚的特别好玩。   “白羽随师兄下山除魔。”方白羽深深埋首。   “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青牛上仙道。   “是的。”   “这几日你没有来。”   “这几日被师兄缠住,实在抽身不得。”   “你不来便是放弃了立于前的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羽对上仙失言了。”   “你还在迷茫于寻求力量的道路上,未明了自己的道心究竟在何处。”   方白羽沉默。   “此次下山需格外小心,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您是指。”   “说不上来,你自己小心便是。”   方白羽想了想,“噗通”一声跪倒,真诚而用力地给青牛上仙叩头,“上仙,您对白羽的谆谆教导,方白羽毕生无以为报。”他磕的很用力,很实在,不顾及身下的泥污,能够看出心中的真诚。   “起来吧,我从没有责怪过你,这也是我不收你为徒的原因之一,你太聪明了,博百家之长融会贯通才是正途,如果完全走跟我一样的路子,永远不会有出息的。”   “上仙。”   “彩儿留在我这,你路上小心。”在青牛上仙这般说的时候,方白羽身边的景物化作抽象的轮廓,越来越抽象,直到面无全非,等再恢复的时候,方白羽已经到了结界的外面,身边哪还有青牛上仙的影子。   自从钟离睿主动传授蜀山仙法于三人,方白羽便再没来过青牛这里,因为他能够感受到,钟离对他的教导更加实用、更加有效,能够帮助他快速地获得力量。   他不后悔如此做,因为他心里知道,青牛上仙无论如何都不会怪罪下来的。   方白羽跪在原地沉吟片刻,在这个时候,他有些讨厌自己,林鸟叽喳,方白羽深深吸气,终于站起,“没有办法,为了打倒那个邪恶的男人,他只能如此。”   他又一次吸气,拍打身上的土离开了。   在他离开以后,周遭的景物二度变换,青牛上仙和彩儿的身影显露出来,彩儿一早睁开了眼睛,嘲讽道:“心痛吗,辛苦栽培的徒弟见到了其他力量源马上对你弃之不顾,是不是很失落啊。”   “我早料到他会如此的。”青牛上仙淡淡地道。   彩儿戳之以鼻:“何必强撑呢,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   青牛上仙不以为意:“从他登上主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料定了这是一个为了得到力量不择手段的男人,而我最看重的也正是他身上的这一点。”   “你是不是有病啊。”青牛上仙说的很真诚,不像打肿脸撑胖子,彩儿作为那个世界的生物很不能理解,“你看中我肮脏丑陋,看中方白羽不择手段,原来你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愚昧,你以为仙上之仙是那般好修的。如果没有过人的毅力和与迥异于常人的意志,方白羽至少要修三十年,才能达到掌教的地步。如果真是那样,无非又是一个平凡无奇的蜀山故事而已。”   “你的意思是,只有变态才能获得力量。”   “根据我这些年观察,人类和其它生物完全不同,人类的强大除了要看自身资质的优劣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否有一个强大的外因促进他成长。   比如掌教,本来他的资质和尹秋水、云烈相比是最差的,可因为十一年前的那场大火,让他的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潜心十一年苦修,力量突飞猛进,你看看他现在,可还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再比如云烈,他本来资质奇佳,是不出世的奇才,但被一个女人牵扯了精力,为“情”之一字困扰,境界基本停滞了,反而被掌教远远超过。所以,经过我对人间的观察,修仙者的资质还不是决定他强大与否的第一要素,真正让一个人强大起来的,是一个坚定的目标,也就是所谓的道心。   其实我刚才撒了谎,方白羽的道心一直都很坚定,而那颗坚定道心的内核就是——不择手段。   不管炎天倾还是母亲的死,都只是他追求力量的一个借口而已,方白羽的本质,他那颗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心里,栖息着一个不择手段得到力量的恶魔。   “你真是疯了。”彩儿厌恶地道。   “是啊,我疯了,一个早在一千年前便应该死去的生物,在多活了一千年以后当然会成为疯子。”   ……   “飞哥哥,魔教之人手段狠毒,阴险狡诈,路上需要格外小心才行。”自从母亲登山,已经很多天没有和叶飞正道说话的纳兰若雪在对方临行前终于忍不住前来道别。见叶飞褪下青天碧水衣,换上了管家定做的青色布衣,眉目坚硬如枪戟,目含精光,英挺而帅气,立时欢喜了几分。   “你好帅啊,飞哥哥。”   叶飞看到是她,也有些欢喜,一边继续收拾东西,一边笑道:“若雪妹妹,你就在山上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此次下山当是我名扬万里的机会,你等着瞧吧。”   “原来飞哥哥也有这么远大的目标呢。”   “普天之下,有谁不想扬名四海,有谁不想登高一呼万人空巷,有谁不想君临天下,我叶飞的路才刚刚开始。”   “飞哥哥,你好有范呢,若雪果然没有看错人。”   “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叶飞停下手,从空间袋里翻出一罐封得严严实实的巴掌大瓷坛,“这个送给你。”   “飞哥哥送我东西?”纳兰若雪的心里乐开了花,还是第一次有男生主动送她礼物,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这是最顶级的蜂蜜,外用可以消肿、止血,内服能帮你疏通经络,可遇而不可求。送给你,算是对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千般关照的报答。”   “没有,没有,没有,是叶飞哥哥一直在照顾若雪呢。”纳兰若雪撕开盖子一角,醇香的味道立时扑出,充满整个屋子,她马上盖了回去,“礼物好贵重,不过若雪收下了。”   纳兰若雪将蜂蜜坛装入随身的芥子袋,同时解开胸前的扣子。   叶飞吓了一跳,心说送点礼物给你,不会就要以身相许吧。却见对方从打开的扣子里,拉出一条红绳捆绑带在脖子上的玉佩,暗骂自己思想的龌龊。   “飞哥哥,这是我从小佩戴的玉坠,是母亲从佛宗圣堂求来的开光之物,能够保人平安,你此行凶险万分,把它带在身上,如同若雪我时时刻刻守护在身边。”纳兰若雪凑上前,肌白如雪,叶飞扫了一眼,就慌不迭地垂下目光,拒绝道:“若雪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叶哥哥,你的礼物那么贵重我都收下了,你却不收我的回礼,是不是瞧不起若雪,在打发若雪呢。”   “怎么会呢。”叶飞急切地辩解,抬起头来时,却又迎上肤肉之白,重新低下头,“若雪妹妹,你先把胸前的扣子系好了,这里门窗大敞四开的,万一有人进来,有辱你的名声。”   “嘻嘻,还是叶哥哥细心。”纳兰若雪低头系好了扣子,“系好了,飞哥哥,我为你把玉坠带上。”   纳兰若雪踮起脚,两条玉臂勾在叶飞脖子上,呼吸近在咫尺,吹波的叶飞心烦意乱,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他根本不敢正眼瞧对方,低着眼睛,也不知目光该何处落脚。   纳兰若雪似有意似无意地凑近他,肌肤的剐蹭让叶飞躁动不安,可最终没有发生什么,为叶飞带上了玉坠,纳兰若雪却有些失望,“飞哥哥,若雪不再你自己要保重身体。”   叶飞抬起头,却见若雪眼圈红红的,语塞道:“小丫头,我只是出去历练一番,你怎么还哭了。”他褪下袖子,擦拭纳兰若雪快要滴出来的泪,与她靠近的时候,后者忽然往前小跑两步,跳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叶飞僵硬在原地,两只手臂像是冻住了似的,几次想要回之以拥抱,几次都坚持住了,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影子在拒绝他做出这样的行为。   纳兰若雪拥在叶飞怀里,几乎哭成了泪人,猛地抬起头,与叶飞的目光相接,这一刻的感觉异常美妙,叶飞生平从未有过,紧接着,若雪踮起脚,凑了上去……   两人的影子交织,缠绵,最后分开,影子延伸的尽头,一名冷如雪的女子背靠着木柱站立着,手持比她更冷的仙剑,孤高而倔强地遥望着头顶圆日。   ……   万里苍穹蓝如海,莫君如和钟离睿紧挨着平躺在玄青殿屋顶上,被日光照射得睁不开眼睛。   “钟离哥哥,你说我们此次下山会遇到白羽哥哥的大仇人吗?”莫君如有一搭无一搭的问。   “依我判断,应该不会。”钟离睿哪里能知道魔教的行踪,只能出言安慰她,“炎天倾作为冥王宗少宗主身份尊贵,应该不会冒险深入蜀山腹地。要知道,历代魔教掌门,凡是胆敢领军杀入蜀山,特别是进入七座主峰范围内的,都没有好下场。”   “因为戮神阵吗?”   “因为戮神阵,那座阵法集宇宙衡理于一处,是护卫主峰的终极武器,万人来犯也于事无补。”   “蜀山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真要说清楚也没办法。”   “你在村子里生活惯了,来到这里自然拘束一点,生活久了境界高了会逐渐适应的。”   “是啊,弱肉强食的世界,在这里对弱智只会践踏而没有同情。”   “所以你要强大起来才行,不能总贪玩了。”   “有你、白羽哥哥,叶飞臭小子在,我还怕什么。”   钟离睿神色一黯,“傻丫头,没有人能一辈子守护你,你要自己坚强起来才行。”   莫君如忽然侧过头,望向钟离睿:“钟离哥哥,咱俩上辈子是不是亲戚啊,为什么我觉得和你这般亲切呢,甚至比白羽哥哥还要亲切。”   钟离睿同样侧过身,与她四目相对:“说不定咱俩上辈子是夫妻呢。”   “不可能,这种被保护的感觉,像是父爱。”   “呵呵,只是父爱吗?”   “你觉得呢?”   “其实父爱也不错。”钟离睿回过身,从新望向穹宇,“其实这样挺好的。”   “钟离哥哥,我是不是说错了话,惹你不高兴啦。”   “傻丫头,和你在一起,钟离哥哥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呢。”钟离睿心里生出一丝感慨,说道,“君如,你说我下辈子会投胎成什么?”   “你想投胎成什么。”君如笑。   “我啊。”钟离睿无限感慨地说,“我想变成一只小鸟,可以自由自在地翱翔在风里。”   ……   站在高而无人的地方,掌门真人李易之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师弟,那几个孩子都托付给你了。”   云烈站在他身后,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要坠下崖去:“就我这个样子,把他们交给我你放心吗?”   “颓废如乞丐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掌教望着下方的云海,目光坚定,“在我看来,现在的酒与你相配恰如宝剑之于英雄,是一剂催发气概的良药。”   “你倒是会说话。”   “我向来不会说话,但是眼力还不错。师弟,最近几个月,你的变化很大。”   “还不都要感谢你。”   “那时是我错了。”   “知道错还不把宝印还给我。”   “留在我这里会更好。”   “你这家伙。”云烈话音一转,“你有没有感觉到山上的异常。”   “早有察觉。”   “怕是与六峰相关。”   “现下的形势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站在方栦山上手持星魂神剑,就算天塌下来也扛的住。”   “别太自信了。”   “你只要让尽诛魔教妖孽的喜讯及时传到山上就可以了,我这里,你不必担心。”   “话是这样说。”云烈向前迈出一步,走到与他平行的位置上,“你让山上几棵嫩苗全部跟我下山,是怕一旦出现意外,主峰不至于断了香火吧。”   “人是钟离选的。”   “你明知他会选谁。”   “自作聪明。”   “你啊,非要让自己背负所有,何必这般苦呢。”   “这是我追寻的道。”   “希望不会是最坏的结果。”   “这个九州,希望二字向来站不住脚,我们只能尽人事,知天命。”   “你说的对,我会速去速回。”   “别让钟离出手。”   “啰嗦。”   ……   卯时,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一老四少,五个人沿着山路慢慢地走下山了,没有乘仙剑而去是不想惊动熟睡的人们。   他们沿着登天梯向下走,一路向着浓雾遮蔽的黑暗地带行去。   …… 第195章 龙虎山   蜀地西起玄女峰,北靠人间佛国,东见大海,是一片绵延无际的巨大山脉。青山道祖曾评价蜀中千山呈真龙翱翔之态,七座主峰环绕聚集为真龙张开的左眼,龙虎山一座山峰撑起了真龙紧闭的右眼,位临南岸的巨大山脊是龙的嘴,玄女峰是龙的尾巴尖,其余诸峰都是真龙身上的鳞片。   龙虎山和七座主峰既是龙眼也是龙穴,是整个山脉中仙力最繁盛之处,蜀中千山也向来以这两处,颐养出的仙人法力最为强大。到三百年前,作为龙穴之一的龙虎山突然仙源枯竭,山上的灵物纷纷出走,再没有回来,龙虎山从此没落下去,到了当代,除了祖宗遗留下来的几把成名的仙剑,门人的修为已是惨不忍睹。   在樊村的时候,叶飞和方白羽曾与稳坐龙虎山第三把交椅的铁背上人结缘,那时候见到他,真如金刚佛陀一般,全身上下充满威严和肃杀,高高在上触不可及,此次再遇见,却有了全然不同的心境,感觉当初没随他去了,真是明智之举。   蜀中千山,唯主峰至强,这是一千年来永恒不变的真理。   而五人之所以登上龙虎山,是因为要追查魔教的下落,便需要从消息的源头开始寻找。   御剑飞行两天两夜,蜀地的广袤让人生畏。而当终于到达目的地,仙剑光辉从天空中划过的时候,村民们现出的惶恐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瓦砾中渗透出黑烟,看起来应该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恶战。   五人径直上山,起初山上的小弟子还很防备,待看到主峰的令牌才放下了戒心,引着他们一路到了龙虎山主殿,见到了铁背上人。甫一进入龙虎山的地界,叶飞就觉得异常压抑,因为空气中的仙力真的少的可怜,坐在云师叔的葫芦上面,他甚至觉得随时可能掉落下去。   事隔近四年,铁背上人再见当日樊村的三名少年,看他们身形挺拔成熟了不少,但眉眼中的凌厉却丝毫未变,心中充满感慨。   “想不到真的被你们两个小娃娃做到了,前途不可限量,前途不可限量啊。”   铁背上人身材高大、健壮,皮肤黝黑,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石质佛珠,金色的袈裟破烂成一道一道的,肌肤倒完好着,可见刚刚经历了恶战,可见他肉身的强悍。铁背上人入道之前,据说曾是一位仗着横练功夫了得,四处行侠仗义的破戒僧,遭到佛门罗汉堂追杀险些死掉,幸好半路上为龙虎山上任峰主所救,保全一条性命。至此入道修仙,与佛门再无瓜葛了。   不过早年的佛门经历却对他往后的修炼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铁背上人走的是横练功加千斤力的路数,这点和叶飞很相像,手中法器也是自己炼制的,是一把三百斤重的金刚杵,据说里面封印了一只道行不浅的猛虎之魂。他的身上除了一身仙法传自道宗,其余都是佛门的路子,所以外面的人才给了他铁背上人的称号。   他是叶飞第一个接触到的仙人,对于叶飞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四年之后再见,反而感觉有些亲切了,叶飞当下向对方行礼:“师叔谬赞了。”   重见当年之人,方白羽的感觉却是另一番感受,内心澎湃卷起惊涛骇浪,勉强维持笑容,没有说话。   铁背上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杀意,知道白羽还没有走出当年的阴霾,笑了笑道:“师兄,你们早来一步就可见到魔教的妖孽了。”   “居然闹成这样。”云烈忧心忡忡,他本来还在犹豫龙虎山的消息是否真实,不成想居然已经动上手了,敢在蜀山腹地兴风作浪,魔教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白虎和青虎怎么样,受伤了吗?”   “大当家和二当家正在闭关,要不然也由不得魔教放肆了。”   “这么巧?”   “不止如此呢。”铁背上人猛地跺脚,将金殿踩得嗡嗡作响,“三天前,龙虎山布置在在各处的暗哨一夜之间全部被端掉,我怀疑是魔教所为,向主峰报信;哪里想到,他们已经在井里下毒,若不是负责做饭的道童尝味之后当先死了,让我们生出警觉,龙虎山现在怕已沦陷。”   “好阴狠的手段。”钟离睿气愤,“敢问师叔,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铁背上人见此人年纪比叶飞、方白羽更小,却几乎与云烈并驾齐驱,那三人都要站在他身后,心里疑惑,问道:“还未请叫,尊驾高姓大名。”   “忘了介绍了。”云烈知道自己的话比钟离睿管用,所以主动为他介绍,“这是掌门师兄的大徒弟,蜀山未来的接班人钟离睿。”   “钟离睿?”铁背上人定睛打量他。若干年前是听说过掌教收了一位资质出众弟子,但那已经是闭关前的事了,面前的这个人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怎么会……   钟离睿知道他心中所想,右手双指并拢持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金光闪耀,他化作了成年人的样子,展颜笑道:“变形术而已,我习惯以童颜示人。”   “原来是这样。”铁背上人这才明白过来,却同时感到心惊,暗道:“变形术?蜀山有这般的仙法吗?怎么从未听说过。”   第一次看到钟离睿的真实样子,虽然只是背影,已可看出矫健和挺拔,莫君如懵懂的心境被撬开了一道缝,感觉痒痒的,往前上了一步,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对方却已经恢复了顽童之态。   心里很是遗憾,莫君如撅起了小嘴。   铁背上人无比感叹地说道:“主峰的境界已经到了我等望尘莫及的地步,自愧不如啊,自愧不如。”   “市井之术而已,师叔不必介意,还请以大事为重。”钟离睿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当大哥的气质,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把叶飞和方白羽这两个不甘屈于人下的少年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铁背上人点点头,缓缓道:“昨日我发现水中有毒,马上布置人手守株待兔,果然,深夜的时候魔教的人就现身了,他们统一穿着黑色宽大的斗篷,深而长的兜帽遮住了面容,佩剑为深红色,出剑之时带着股血腥味,大概二十来人,各个实力高强。如果不是我们提前设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怕很难将他们击退。即便如此还是损兵折将,这班妖人心狠手辣,居然分成两队,一队上山狙杀我们,一队到山下屠杀村民,我们将山上的妖人击退后,才发现山下的火势,马上下山救火却已经来不及,临近的几个村庄女丁和儿童尽数被杀。”   “不杀壮丁,却朝着女眷和儿童下手是何用意。”钟离睿眉头深锁,“山上损失如何?可有他们的尸体留下?”   “我们这边损失了两名年轻弟子,一名长老。比较惭愧,只取下对方一人的首级,是被我亲手诛杀的。”   “这人的尸首在何处。”   “就陈在内堂,不过从尸首上恐怕查不到什么。”   “哦?”   “他的嘴里应该是含了装有化尸水的软囊,临死之前咬破了软囊导致尸骨无存,只留下一件破烂的衣服。”   “总比没有好,带我们去看看吧。”   “好,随我来。”   铁背上人领着几人穿过回廊,来到内堂,沿途尽是打扫战场,清理血渍的道童。内堂宽大,从主殿和内堂的规模看一点都不比主峰来的小。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扑来,叶飞是大夫,马上辨认出是化尸水的味道。   定睛看去,一卷长席铺地,尸体平行放着,上面盖着白布,估计是山上的死者。旁边离得很远的地方,地面上烧灼出黑色的痕迹,现在还向外冒着烟,肯定便是魔教的妖孽了。   他们对人狠,对自己更狠,舌头下面长期藏着盛满化尸水的软囊,只要形势不对,立即自杀不给敌方留活口,而没有活口自然就没办法打探出需要的情报。似他们这个等级的对手,必定有强力的结界护身,云师叔能力再强,仙法再高,离的远也察觉不到他们踪迹的。   铁背上人将几人带到魔教的尸首旁边,莫君如只看了一眼,就捂住嘴跑出去了,当是好好地吐了一回。叶飞、云师叔见惯了死者的样子,都没什么反应,方白羽因为心中的仇恨而忘记了产生反应。只有钟离睿,他几乎也没见过死人,乍看到此等情景着实不适,但作为三名少年的大哥又不能将这份不适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一边伸手捂住鼻子,一边眯着眼打量尸体。   “尸身烧毁了,他的剑呢?仙剑总该留下吧。”   “看见衣服旁边快要烧没了的小铁疙瘩没有,那就是仙剑。”铁背上人道,“说来也真是邪门,持剑者一死,仙剑居然也跟着融化掉了,像是有意识的似的,这种情况以前还从来没发生过。”   “有手绢吗?”钟离睿问。   铁背上人干脆地从破烂的袈裟上扯下一块布条递给他,上面黏糊糊的已经被汗浸透,钟离睿略微不适应,可还是接住了,将破布条盖在手掌弯下腰,拾起了地面上快要融化掉的剑骸仔细观察,发现灰烬尚未燃尽的空洞中,居然有黑暗的活物在向自己呲牙。   “你们看。”他将剑骸举高给他们看,众人看到黑暗的残留物,都感到不可思议。   钟离睿道:“这把剑的来历很不寻常,销毁吧。”他手一捏,剑骸毁于灰烬,里面的黑暗惨叫着死去。   “把人都喊到主殿上来,我有话说。”   明明是钟离睿吩咐的,铁背上人却望向云烈,见他点头才问道:“所有人吗?”   “所有人,包括山上所有道童和所有受伤的人员,所有人全部在主殿集合。”   “好,就照你的意思做。”看到云烈不停向自己使眼色,铁背上人终于决定遵从钟离睿的安排。   龙虎山的纪律很好,铁背上人的吩咐一下来,人们很快便聚集到主殿,按照长幼和尊卑的秩序自动排成三列。   铁背上人看人差不多聚齐了,为他们介绍道:“龙虎山记名弟子二十五人,其中两人战死,三人被我派往山下安抚人心;长老十五人,一人战死,一人下山;算下来,总计三十三人。后山道童管事具体数量不详,我大致看了一下,应该都到齐了。”   “到齐便好。”钟离睿走到前排,他小小的个子比任何人都要矮,稚嫩的面容比任何人都要年轻,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势,让面对他的人不敢生出轻视之心。   “把各位聚集到一起,是因为我怀疑山上出了内奸。”钟离睿直奔主题,在众人间引发轩然大波,此次魔教偷袭的时间正赶上大当家和二当家闭关的日子,下毒的位置又格外精准,其实众人心里多少有身边出了内奸的猜测,只是激战刚过,身心俱疲,不敢说出来影响大家情绪。此刻由外人提起,心里面反倒踏实了,正邪之争争的是生死存亡,为了自己的命着想,及时把内奸揪出来自然是好的。   当然,也有几个人不那么想,一位看起来实力不俗,头发花白的老道士便抗议说道:“三当家,就算有内奸在,也该是我们龙虎山自己清除,任由山外的人指手画脚不太好吧。”   铁背上人一向性子急,但对于这名资历深厚的老道也怀着三分敬意,解释道:“这几位都是主峰派来支援我方的顶尖高手,现在魔教环伺在侧,我方自身难保,如果真有内奸的话,由他们出手找出并无不可。”   老道执着道:“我自然知道他们是主峰的人,但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三当家也应该明白。”   “何必……”铁背上人正想反驳,却被钟离睿抬手制止了,钟离面相老道,深行一礼,“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老道我的姓名已经二十多年没用过了,法号青篱。”   “敢问青篱前辈,蜀中千山可是独自为政?”   “这……自然不是。”   “蜀中千山,同气连枝,虽然相距遥远,却都是蜀山剑派的一个组成部分,缺一不可,这也是主峰接到龙虎山求援的消息马上派我等前来支援的原因。我说的可对。”   “你说的对,是这样。”   “既是一家,何来家丑不可外扬之说。”   青篱上人被说的哑口无言,而钟离睿还不想放过他,要借此立威,“更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置身局中,往往容易被感情因素左右,辨不清事情的本来面貌,我们作为外来者,明眼独断,看得反而更加透彻。再说的狠一点,山上之人互为同袍,互相亲近,真要你们自己揪出内奸,等于把至亲送上断头台,就算下的去手,心里不难过吗。此事交给我们,再合适不过。”   短暂的时间内,钟离睿总结了三点理由教训青篱上人,将对方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只能狠一甩袖,叹道:“哎,就随你们罢。”   “那就最好。”钟离睿借此立威,因为揪内奸的工作没有威信很难开展,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虽然是外来人,但比你们在坐的权力都大,也更加有实力,是必须要服从的对象。   铁背上人对钟离刮目相看,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第196章 内奸   “据我所知,山上的水源,特别是井水应该都有固定的人员看护。”   “那是自然,每天两班,每班两个人,由一名新收进来的正式弟子带一名道童负责看守。”   “发现井水有毒的时候,是谁当班。”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没一个回答的,但所有的目光都默默地汇聚到一名年纪很轻,站得很靠后的弟子身上。   钟离睿目光如炬,盯着他问:“是你吗?”   “是是是是是是……是我。”这人吓得满身是汗,磕巴的厉害。   “你过来。”钟离睿伸手招呼他。   对方吓坏了,额头上密布着汗水,全身湿透,一步两跌地走上来,磕巴着说:“真真真真真真真的的的的的的的和和和和和和和我我我我我我我没没没没没没没没关关关关关关关系系系系系系系,真的和我没关系。”   钟离睿看他年岁和叶飞相仿,脸孔稚嫩,不谙世事,所有心思都挂在面相上,不像在说谎,又问道:“不是每班两个人吗,还有一名负责守护的道童呢,他在哪里。”   “在发现水里有毒的时候,我怕投毒者知道事情败露,跑去通风报信,立即将当天负责看护水井的道童捆绑起来,一共两个人,一个是夜里负责水源的道童,一个是当时正值班的道童。”   “把他们都带来。”钟离睿蹙眉,道童作为负责仙人起居的普通人,按理说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但铁背上人将他们捆绑起来后,确实没有人再去向魔教通风报信了,难道凶手就在这两人中间?   心里正疑惑,两名小道童已被押解上来,都是男儿身,个子精瘦,穿着宽大的道袍,怯怯的,用畏惧的目光看着自己。   钟离睿蹙眉,为他松绑,众人不解,两名道童惶恐不安,瞪大了眼睛瞅着眼前的陌生人,却听对方说道:“井水里被人下了毒,你们知道吗。”   两名道童点头。   “是你们下的毒吗?”   “不是,真的不是我,冤枉啊。”两名道童都吓傻了,大声地争辩,“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钟离睿留心着他们的每一个表情,又问道:“发现井水被投毒的时候,你们两个是谁正在值班。”   “是我。”左手边的道童弱弱地举起了手,“可是我真的没有下毒,请您相信我。”   “你叫什么名字。”   “绿童。”   “你说自己没有下毒,可有人能作证。”   绿童低着眉,默默地瞅了瞅倒在地上已经被吓傻了的仙人,钟离睿会意,“当时你们俩在一起?”   “恩。”   “中间可有离开?”   “小解都是在附近解决的,直到有人来捉拿我们,我们才知道井水里有毒。”   “是是是是是是是啊啊啊啊啊啊,是是是是是是是啊啊啊啊啊啊,求求求求求求您您您您您您放放放放放过过过过过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真真真真真真的的的的的什什什什什什么么么么么都都都都都不不不不不知知知知知道道道道道。是啊,是啊,求求您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仙人也有怕死的,这名仙人小弟的表现着实不令人满意,甚至比不上旁边弱不禁风的小道童,不过他二人一致的口径,畏惧的眼神,确实打动了钟离睿,让他暂时减弱了对两人的怀疑。   “我再问一次,你们两人确实都没离开过井边吗。”   “真的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人去过那里。”   “恩……也没有。”   “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地说一遍,你先说。”钟离睿指着道童,因为实在不想听那个结巴说话,太浪费时间。这样的人也被收上山,完全辱没了仙人的尊严。   小童沉了沉,将思路整理好,继而说道:“我和仙人小哥值班的时辰是从卯时到申时,接近辰时,道童曾来取水,午时是吃饭的时间,我们用了食堂送来的饭,并无不适表现;一直到了换班之前,忽然有大队人马将我们围住,说是有人在水里下毒,死了一个做饭的道童,我就被抓起来了,而仙人小哥则……”道童说到此处,明显有些不满的情绪,毕竟同样一个班,都有可能下毒,自己被五花大绑,仙人小哥则一点事没有,太不公平了。他字里行间条理清晰,像是不甘于人下的主,却无奈于道童的身份,满含不甘。   钟离睿初时还有些喜欢他,听他这般语气,知道他长久以来积压了很深的怨念,即便有能力也不能用了。   转目望向仙人小哥:“是这样吗?”   “没没没没没错错错错错,就就就就就就就是是是是是他他他他他他他他说说说说说说说说说的的的的的的的那那那那那那那样样样样样样。没错,就是他说的那样。”听仙人小哥说话真的能把人累死。   “这么说来。”钟离睿沉吟,“你们接班这段时间,厨房来取过水,做了两次饭,中午做饭的时候没出大事,到了晚上厨师就中毒了,然后你马上就被抓起来。”   “没错。”道童回答。   钟离望向铁背上人,“早上从井里打上来的水,会和缸里原来的水放在一起吗?”   铁背上人向来不进厨房,自然也不知晓,把负责的管事叫了出来,由他回答。   “禀告小老爷,是会分开的。为了保证水源的干净,整个厨房放置两个水缸,其中一个放置陈水,另外一个放置新水,只有陈水全部用光,才会将新水倒入陈水的缸里使用的。”   “只有两缸水?你们平时喝的呢?”   “禀告小老爷,龙虎山诸位仙爷喝的都是雪山融水,绝对干净。我们这班负责仙人起居的道童,其实都住在紧靠着仙人居所的村子里,我们村子是有自己的水源的。”   “原来是这样。”小小的地方等级森严,连喝的水都不一样,难怪小道童满腹牢骚。钟离睿心想:这样说来能够接触到水源的人可就多了,嫌疑面太大,是否是自己疏忽了什么?   遂转向另外一名被捆绑着的道童,也就是上个班负责值勤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和谁一起值班的。”   “我……我是木童,我……我是和……”道童转目往人群里看,显然是说不上那人的名字。   铁背上人道:“他和李秋一起值班,但是李秋已经死了。”   “死了?”钟离睿想起后堂陈着的三具尸体。   “战死的!被魔教之人一剑切开喉咙,血管爆裂死的很痛苦。”   “麻烦把尸首抬到殿上。”   “人已经死了,何必……”铁背上人后面的话被蜀山之虎止住,云烈道:“铁背兄,就按他说的做吧。”   “那好。”云烈声名远播,说的话确实好使,铁背上人转头吩咐道童:“抽几个人把尸体抬过来。”   此刻人人自危,都怕祸事跟自己牵扯上关系,战战兢兢地将三名死者的尸首取了来,掀开白布,恶心的大苍蝇在外露的伤口上爬来爬去。   那名年长的死者肯定是山上的长老了,看岁数不大,左手已经没有了,胸前一个血窟窿,仙剑和断手就在尸体的旁边,当是先被切断手掌,继而一剑贯穿了心脏,立毙当场。   他旁边的尸首看起来很年轻,身上有多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不算太深,最致命的是喉咙上的剑伤,切开了主动脉,喷出的血液污染了尸体的上半身,看起来血肉模糊。应该就是铁背上人所说的,负责值班的那个人了。   紧挨着他也是个年轻人,不过死的很干脆,直接被一柄仙剑,一道巨力拦腰斩断,虽然肠子流的满地都是,但轮死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没有太大痛苦。   仙魔大战远去已久,年轻一辈的人根本没见过这般惨景,恶心地受不了,莫君如看了尸体一眼,又跑去外面哇哇地吐个没完。   钟离睿远远地看着尸体,却已经明了了一切:“我想,我已经知道魔教的内应是谁了。”   “只看尸体就能推测出内奸的身份?”众人难以置信,都觉得钟离睿是在虚张声势。   却见他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这三人里,死去的长老当是遇到了多人的围攻,被其中一人削去手掌,被另外一人刺穿喉咙,死的英烈。旁边这名小道士,一定是遇到了力大无穷的大力士,实力相差悬殊,被人一剑斩断身体,死的不冤枉。至于中间这个人,也就是铁背师叔所说的,上个班负责看管水源的小兄弟,他的年纪看起来和身边的死者差不多大,想必实力境界也是相差无几的,身上受的伤,我数了数,至少有十二处,除了脖子上的,每一处都不致命。从其余两位死者身上留下的伤势不难看出,魔教出手,又准又快又狠,斩杀一人之后,马上扑向下一个人,效率极高,为什么会在一名实力不强的少年仙人身上浪费这么多功夫呢。   在我看来,他们是在报复。我想魔教的人一定是认为,是这名少年,也就是他们的内应,临阵倒戈了,和龙虎山众道士设计了一条引君入瓮的奸计,引诱他们自投罗网。有了这样的判断,他们自然怒不可遏,对此人施以酷刑,折磨很久,甚至使用刺破主动脉让他流血致死这种无比痛苦的方式,来惩罚他的背叛。”   钟离睿分析的合情合理,众人唏嘘,既惊讶于主峰使者的判断力,又暗自感叹:原来内奸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人的剑下。   可钟离睿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是,据我判断,内奸不止他一个。”   “不止他一个?”随着分析的深入,众人对他越来越信服,又人人自危起来。   铁背上人却有些不悦,毕竟山上出内奸本就不是光彩的事,按照钟离的说法,还不止一个,这个脸真是丢大了。   牛眼扫过人群,底气十足地威胁:“还有内奸,是谁,不会也是死人吧?”   “内奸究竟是谁,我尚不能确定。”钟离睿讳莫如深地望着面前的两名小道童,“铁背师叔,还请您派人搜查这两人的住处,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那好,我听你的。”   铁背上人马上吩咐人手去办,但钟离还是觉得不放心,又接了一句道:“叶飞,你跟着去。”   “放心吧。”这段时间的接触,叶飞越来越信服于钟离睿,很听他的话,当下跟着龙虎山仙人去寻两名道童的住处去了。   钟离知道,叶飞脑子灵活,不拘一格,派他去一定能发现有用的线索,心里很放心。黑色的眼珠在两名道童的身上扫来扫去,语气玩味地说道:“究竟是谁呢……”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前去搜查的人马折返回来,   叶飞领头,将两个空的软囊交到钟离睿手上,大声宣布:“这两个软囊,是从木童的枕头下面发现的,应该是备用的,用来盛毒的东西。”   见到这样的结果,众人鸡一嘴鸭一嘴地议论起来。   “木童和死掉的李秋一个班,是同谋也很正常。”   “用软囊装毒,软囊融化会消耗时间,难怪隔了那么久才爆发毒性。”   “好悬啊,还好一名道童因为试味轮回掉,否则我们都凶多吉少了。”   “是啊,是啊,魔教之人阴险毒辣,我们以后可得小心点。”   “特别是对这些住在山上的凡人们,一定得多加提防,他们最容易被魔教的邪术蛊惑。”   “赶紧把他处死吧,看着都恶心。”   “处死岂不便宜了,要我说,用追魂钉锁死他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才解气。”   “好啊,好啊,这个主意好。”   凡此种种,木童吓的哆哆嗦嗦,面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断断续续地求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你相信我,求求你相信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有钟离睿听得到,也只有他认真听,看着木童的眼睛,将两个软囊放在他眼前摇:“证据就在眼前,还要抵赖吗?”   木童申辩,虽然很无力,可还是在申辩:“真的不是我,仙人大老爷,真的不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那样的东西,见都没见过,求求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呵呵。”钟离睿两眼眯成一道缝,站起伸出双臂示意众人安静,“铁背师叔,请您再派人去水缸和井下两处,看看是否能有所发现。”   铁背上人不解:“真相就在眼前,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真相是需要充足的证据支撑的,软囊在他枕下并不等于真的就是他的,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栽赃,我要的是证据,是确凿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将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内奸挖出来,断绝内奸与魔教的联系。”   “这……”又一次被云烈使眼色,铁背上人无奈只能照做,“听到钟离侄儿的话没有,还不快去,给我分两组,一组去食堂,一组去井下。”   钟离睿抓住叶飞的手臂,道:“就一组人便可以,先去井下,再去食堂,叶飞你跟着。”   后者点点头道:“我知道你要找什么,等我消息吧。”   大队人马出发,叶飞跟在他们后面离去,领头回来,只去一次,就能将山路掌握了如执掌,聪慧之处无人能及。   这次回来,他没有对外宣布什么,却靠近了钟离的耳边,咬着他耳根子报告。钟离睿听了他说的,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指指木童:“师叔,立一根木桩,把木童捆绑在上面,固定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暴晒,不许喂水,也不许给食物,我要杀鸡儆猴,让山上再没有人胆敢背叛。”   “好,交给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仙人大老爷啊,真的不是我,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啊。”木童哀嚎求助,可惜没有人会响应他,因为对待叛徒,一定要使用最狠毒的手段折磨,否则同样的事情就会一直不断地发生。   木童被几个人捆绑好架出去了,钟离转而问铁背上人:“他的家人在哪里?”   “就在山上的村子里,和仙人的居所紧挨着。”   “家里还有谁。”   “这个……”铁背上人望向身边的管事,后者会意,接着说道:“他们家就他奶奶还活着,他妈妈和他爸爸都轮回在魔教手里了。”   “把他奶奶送下山吧,就告诉她,木童死在魔教的突袭之下。”   “我明白了,你放心。”   …… 第197章 黑夜下   一个地方治安如何,只有月亮升起的时候才能见分晓,因为夜是人心底里最深沉的黑,是埋藏秘密的门,夜幕能够掩盖恶行,就如人心生在血肉皮囊之下,一样都是遮羞衣而已。   平静的村庄已经陷入沉睡,不甘于寂寞的人在此时悄悄行动起来,木门被轻轻的推开,熟悉的人影小心翼翼地移动出来,一纵,两纵,三纵,踩着房子的屋顶行到村边树林里,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从阴暗的树下,翻出了藏得很好的笼子,将笼子里的信鸽拿了出来。   确定信鸽没有受伤,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插入信鸽左腿的芦苇管里,手一撒信鸽便扑扇着翅膀飞起来了。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此人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转身折返回村子。夜幕昏暗,村人习惯了闭门造娃,哪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轻车熟路地回到住处,悄悄地打开门,屋里面除了他自己,还睡着几个人,都是相仿的年纪,他不想惊动他们,动作格外小心。漏风的木门被轻轻地拉开,再轻轻的关好,一切和往常一样,直到烛光忽然亮起,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绿……绿童,真的是你?”   后者猛然转身,被烛火照亮的面孔不正是白天里表现出冷静和条理的绿童吗。   视线中,通铺上睡着的人都不见了,只有木童后背贴着墙,远远地看着自己。   这是在做梦吗?难道坏事做多了,真的会有报应?   绿童没有掩饰自己的紧张,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木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被绑在木桩上吗?是谁冒险把你救出来的?”   “绿童,真的是你。一切都是你一手操控的对不对,我枕头下面的两个软囊也是你故意放的,是不是。”   “你是不是糊涂了木童,明明是你背叛了龙虎山,怎么反倒冤枉起我来了。到底是谁把你救出来的,他在哪,你怎么还不走,万一被发现了,只会轮回的更惨。”   “我远走高飞,你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是不是,你真是阴险啊,绿童。我真是看错了你啊,绿童。”   “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发疯症了,我完全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会把软囊塞在我的枕头下面?亏得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成朋友。”   “你快别胡说了木童。你现在走还来的及,否则我就去报告仙人们了。”   “好啊,你去啊,这不是正好,让仙人们来搜搜你的身,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如果没有的话,我就算被冤枉死了,也认了。”   “呵呵。”绿童见距离足够近了,忽然一加速栖近了木童,手刀劈下,直奔木童后颈,这一击足够快,足够狠,足够突然,绿童很有把握,手刀向下,木童应声倒地。   绿童一脚踩住他的头,“蠢货,乖乖逃走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回来污了老子的手。”   他四下看看,确认无人,心说今天真是见鬼了,木童出现也就罢了,怎么屋子里人都不见了呢。当下背起木童走出去,重新回到山上,找来藤蔓编织成足够牢固的绳子,自己爬到树上,将藤蔓慢慢放下勾住木童的脖子,往上提。   提到高处时,砰的一声,藤蔓断了,木童掉下,幸好没有醒来。绿童心说,难道真的见鬼了,这么坚韧的绿树藤,怎么就被压断了呢。   他不气馁,又试了第二次,第三次,到第三次藤蔓又被压断的时候,绿童不禁想,坊间流传鬼压床的说法,木童不会是濒死之前,像鬼压床那样,身体特别的重吧,那他死了以后,化成冤鬼会不会来找自己报仇呢。   想到李秋死后的惨状,木童真的有些害怕,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也别装什么畏罪上吊自杀了,干脆弄死他挖个坑埋了得了,这样虽然风险大点,但总归能封住他的嘴。   绿童从树上跳下,右手五指并拢成刀,对准了木童雪白的颈子。   “喂喂喂,闹够了没有,我都忍不住了。”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绿童全身一颤,“是谁,是谁在那里?”   他警戒四视,见林影婆娑,夜月高悬,哪里有人的影子。   难道真的是遇到鬼了?   他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心里害怕,打定主意将木童处理掉,就算杀他的时候被人看到,也可以伪装成为教派除奸的样子。   绿童再不犹豫了,俯身去砍木童,却惊讶的发现,树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绿童尖叫,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始终找不到木童的踪迹,直到对方的声音自己传来:“喂喂喂,我在这呢。”   绿童向上看,看到了树杈上笑嘻嘻的木童,从他露出的笑容里,终于看出了端倪:“你不是木童,木童不会这样笑的,你到底是谁。”   “你对木童似乎很了解。”树上的人说。   “呵呵,当然,那个傻子一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绿童不断向后退,随时准备逃离,因为他已发现形势不对。   “他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却陷害他。”   “朋友不就是用来陷害的吗?”   “你还真是个人才呢。”四周火光腾的燃起,无数火把在一瞬间点燃,黑暗的丛林立时亮如白昼,山上的仙人们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将绿童团团围住。   铁背上人手里捏着绿童早前放飞的白鸽,从白鸽腿上的芦苇管里抽出用来通风报信的纸条,看了一眼,大怒撕毁:“绿童,你不仅私通魔教,向井里下毒,更是设计陷害木童和李秋,该当何罪。”   “不不不。”木童从树上跳下,拍拍铁背上人的肩膀,“李秋和他是同谋,绿童设计陷害的只有木童一个人。”听到对方完全转变的声音,绿童有所领悟:“你是……你是主峰使者?”   “你耳力不错。”木童双手捏印持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金光一闪,面容幻化分解,现出本来的样子,正是钟离睿。   见到是他,绿童反倒释然了,问道:“为什么当时不拆穿我?”   “为了找到你与魔教联系的手段。”钟离睿坦然说道,“防止你狗急跳墙,吞毒自杀。”   “呵呵,我可没那么傻。”绿童嘲笑,“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真相的?”   “简单的推理而已。”钟离睿耸耸肩,“井水被发现有毒之后,被控制起来的只有你和木童,事后证明,因为你两人被控制起来了,魔教那边就失去了及时的情报,贸然上山落入陷阱,可见内奸就在你和木童两人之间。落入陷阱的魔教门徒们,认为自己被算计了,盛怒之下找到了同样身为内应的李秋,将他残忍杀死。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在你被捆绑起来的时候,他们杀死李秋的决定不可能是临时制定的,而是为了保护你身份不暴露的策略,这从你刚刚向外传递的消息里就能看得出来。”   “呵呵,不愧是主峰的人,比我们山上的这班酒囊饭袋强的多了。”绿童狂笑,肆无忌惮,打出生开始从未这般畅快淋漓过。   “大胆妖孽,犯下重罪不知悔改,看我将你就地正法。”龙虎山仙人对绿童的诋毁怒不可遏,钟离睿让他们安静下来道:“大家都静一静,我想听他怎么说。”   “钟离!”铁背上人愤怒,因为绿童接下来很可能说出许多对本山不利的言论,却见钟离睿向自己拱手道:“师叔稍安勿躁,只有听背叛者亲口讲述背叛的理由,我们才好从内部反省自身,让同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您说是吗。”   “怎能允许他侮辱龙虎山。”铁背上人不依不饶。   钟离睿鲜有的动怒,身上气势蓦然一张,山岳般陡增的压力将身边人的怒火尽数压下,“都是自己人,听听真心话有何不可!”   连铁背上人都被震慑住,这一刻,站在所有人面前的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山岳般伟岸的神明,铁背上人在心里面感叹,“主峰人杰地灵,是仙缘汇集之处,我龙虎山怕是永远赶不上了。”   “你说吧,我想听听你的感受。”钟离见众人终于安静下来,示意绿童可以开始了。   对方也确不像魔教教徒那般沉默而阴狠,一旦事情败落马上自杀,他的心里面充满了委屈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开来。   “仙人指路,引有缘人入仙途,我们一族作为长久以来侍奉仙人的族群,早已习惯了奴仆般的生活,做任何事情无不尽心尽力,只盼学到仙术的凤毛麟角,好有朝一日光宗耀祖。”绿童悲哀地苦叹:“多少年来,一直是这样,但龙虎山的味道却渐渐变了。越来越多的酒囊饭袋,越来越多心智不正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进入龙虎山修道,像李秋,他根本就是一个色魔,小小年纪居然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强奸了木童的妹妹;像你早上见到的,和我年岁相仿,一起守井的仙人,以他那副酒囊饭袋的样子,只因为是龙虎山三当家铁背上人的亲侄子,就被收到了山上。我们两人同时出事,除了你之外,甚至没有人敢去责骂一句,可笑不可笑。”   想到今天早上,自己问谁是当班仙人时众人的默不作声,钟离睿深深地望了铁背上人一眼,叹了口气。   “这样的人都能上山,为什么我不行!我日日夜夜侍奉仙人,我自问比他们聪明得多,为什么我不能修仙,为什么!这一切太不公平了,就是因为我出身在道童的家族里,所以一辈子只能作为道童,奴才一般侍奉主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一辈子都如此。所以,当发现了魔教的踪影的时候,我其实是很开心的。一来,他们许诺给我,做好内应工作可以传授我仙法;二来,可以借此让山上这班有眼无珠的家伙付出代价。”   “原来你是从魔教那里学会掌控仙力的方法的。”   “你以为会是这班道貌岸然的家伙传授给我的吗,他们只关照自己人。而我,不,是我们,作为他们的奴才根本就不是人。”绿童大声的咆哮,被他目光扫过的道童们,纷纷低下了头。只有二十七岁以下的凡人才能作为道童伺候仙人,年龄再大,如果混的好的话,可以成为总管,主管仙人饮食起居的其中一项,混的不好就要下山去,回到普通人的世界娶妻生子,过普通人的生活。   而这正是凡人争相上山侍奉仙人的原因,万一能在山上学得一招半式,回来之后,就是一顶一的高手,可以被当地的势力重用,可以光宗耀祖。   但绿童所在的村子比较特别,这是一个世世代代以伺候仙人为生的村落,村庄里的人常年不会下山,永远呆在仙人的身边,永远都低人一等,没有什么盼头。   “绿童,你这个自甘堕落的无耻之辈,附近的村庄都是在龙虎山的庇护下丰衣足食的,成为道童也是你自己和家人共同的选择,山上从未逼迫过,你怎么能反咬一口,侮辱我们。”铁背上人实在听不过去了,含威怒斥,“你这个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压根连去都没去过,你现在走出蜀山试一试,在人间,不仅吃饭都吃不饱,更是随时可能人头落地。受仙人庇护,却还指责仙人,你简直猪狗不如。”   “呵呵,庇护?你去山下看看,看看被你们庇护的村落一共死了多少人。”   “本末倒置,黑白不分,他们的死是你和魔教里应外合所致,与我龙虎山有何关系。”   “如果不是你们正道和魔道你来我往互相争斗个没完,魔教会血腥的屠杀村民吗,你告诉我,会吗。”   “绿童!”   “别再喊我绿童了,混蛋,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徐阶。”生死边缘,绿童再也不怕了,再也不隐藏了,歇斯底里地咆哮,“什么仙人指路,什么引有缘人入仙路全都是狗屁,我的资质不知道比那般废物好多少倍,你们却有眼无珠的无一人看得起我,既然你们看不起我,不愿意教给我仙术,那我就只能去寻找其他的力量之源了。”   绿童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但说出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将死之人是没必要撒谎的,因为死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吃在龙虎山,睡在龙虎山,常年得到龙虎山庇护,却还处处责骂龙虎山,你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呵呵,你应该说,我是一只喂不饱的狗,在你眼里,我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你!”   钟离睿止住铁背上人和绿童的争执,因为是非黑白不是语言能够说清楚的,正邪曲直也不是尺子能够度量的,他现在只关心两件事情,问道:“绿童,有一点我不明白,死去的李秋是仙人,按理说实力在你之上,你是如何控制他为自己效力的。” 第198章 魔踪   “仙人?说的好。”绿童狂笑,“那个奸人,强奸了木童的妹妹怕事情败露居然杀人灭口,被我撞见了,连我也想一并杀了,幸好那时我已经与魔教取得联系,有了一定的根基,才没有被他得手。当然,我也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报告到山上,手里握着他的把柄,仙人又如何,骄傲又如何,也只是我身边的一只狗而已,他再也不敢瞧不起我,对我言听计从,逆来顺受。”   “我就是通过他,得到了龙虎山四周暗哨的分布图,继而帮助魔教在一夜之间铲除所有暗哨。窥视到铁背臭道士给主峰送信,我又和魔教之人商议,在井水里下毒。”话音一顿,绿童狡黠笑道,“我和木童相比较,明显是木童嫌疑更大,你为什么怀疑到我的身上。”   钟离睿眼见绿童在临死之前还想考考自己,心道:解放天性的人实在可怕,需要多多留心和他相似的人才是。   为了让他彻底死心,遂道:“反向思维就可以。能够帮助魔教端掉龙虎山所有暗哨的人不可能是傻子。下毒这样的事,是可以追根溯源的,万一魔教没能一举荡平龙虎山,事后追查起来,需要有摆脱自身嫌疑的理由。所以你设计陷害木童,让李秋用软囊下毒,接着将罪证留在木童的枕下。”   看对方一脸得意的笑容,钟离睿补充说道:“可惜你百密一疏,画蛇添足地在食堂打水的水缸里,放入了同样包裹着毒素的软囊,就是这个。”钟离睿用布条盖住手,自怀里抓取出一只已经融化成细条的软囊,“这是叶飞在厨房发现的,应该是井水毒死人后,厨房的大师傅打翻了水缸,水流出来,所以软囊没有融化干净,你的罪证就保留了下来,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是百密一疏。”绿童无比惆怅,“是我太想给龙虎山的臭道士一点颜色看了,生怕厨房来打水的时候,放入井里的软囊没能融化,或者李秋忽然变卦,没敢向井里投毒,才趁他们不注意,扔了一个进去,哎,越想做到的事情就越难成功,真的是这样。”   “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钟离睿上前一步,“临死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回答。”   “你还想问什么?”   “魔教的住处你可知晓。”   “知道,但我已经快死了,凭什么告诉你。”   “据我所知,你并不视死如归。”   “所以呢?”   “你如果告诉我地方,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绿童摇头,“况且,他们既然已经认定是我与龙虎山里应外合,设计陷阱,又怎么会仍然呆在原来的地方呢。”   “不,他们一定在,因为魔教不相信的只是李秋,却很相信你。”   “何以见得。”   “你大半夜的飞鸽传书,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没错,他们向来不相信山上的仙人,因此从来不让我告诉李秋与他们之间联络的方式。”   “他们很谨慎。”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相信我。”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你们仙人都会飞的,跟着信鸽走不就好了。”   “有道理,但是容易暴露,魔教也有高手在。”   “那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告诉你魔教的下落,你放我下山。”   “你知道即便我答应,山上的仙人也不会答应。”   “那就没得好谈了。”   “你也必须知道,我有千百种方法逼你说实话,只是不愿意用而已。”   “你在威胁我?”   “你说呢?”   “我只知道,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在山北的瀑布下。”   “嘻嘻。还算识趣。”钟离睿笑,“铁背师叔,这个人交给你了,叶飞、方白羽你们两个随我来,咱们去打探情报,云师叔你和君如在一起,照顾点她。”   “她是我徒弟,还用你说。”云烈很不爽,也很高兴。不爽是因为钟离睿完全抢了自己的风头,高兴是因为这么多天过去了,钟离睿身上的“内忧外患”似乎都消停了,而且看起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钟离睿在前,叶飞和方白羽随着他往山北走,一路小心翼翼,很快到达山北瀑布处,看到了已经燃尽的火堆和被撕扯的不成样子的生鹿肉,知道魔教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们很谨慎。”钟离睿沉着脸,抓起地面上的灰烬,揉搓,“火堆是很久以前的,看来魔教的人早已离开。”   “我觉得把信鸽撒开,看看它向哪边飞比较好,万一绿童在耍心眼呢。”叶飞谏言。   “好主意,不过信鸽……”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钟离睿看到叶飞从怀里拿出了红眼的信鸽。   “你什么时候把它从铁背上人那里拿过来的。”钟离睿有些惊奇,自从来到龙虎山,叶飞的表现非常出彩。   “你着急往前冲的时候,我向铁背师叔借来的,我们俩有过一面之缘,他相信我。”   “有脑子,放开试试吧。”   “我觉得单单放开也不行,咱们需要在信鸽的腿里安插一封书信,笔记和口气模仿绿童。”   “纸笔你也带了?”   “用血写来的更加真实,你说呢。”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比不上师兄。”当下,叶飞咬破手指,写成求救的书信,信很简短,模仿绿童被困时写出来的信肯定不会长;笔迹颤抖,显示出绿童正在危难之中。信的最后,向魔教透露出主峰派来了三名年轻一辈的翘楚,如果他们蓄力上山,将有不错的收获。   信写完了,放在鸽子左腿的芦苇管里,接着将鸽子撒开,它竟然像小鹰似的强势腾空,飞向远方。   望着远去的信鸽,叶飞道:“看来绿童撒谎了。”   钟离睿道:“看来他叛离之心已决。”   “正道一般怎么处理叛徒。”   “将追魂钉打入灵魂之中,让叛徒生生世世承受痛苦。”   “正道的手段这般残酷的吗?”   “没有威慑就没有畏惧,正邪之战是相当残酷的,师尊的书房里有详细记载的书籍,有空多看看,每次正邪之战一起,就是天下大乱之时,人类的国家首当其冲,往往会随着仙人之间的战斗而改朝换代。”   “殃及池鱼的道理吗。”   “是这样。”   “要不要追上去看看,信鸽已经飞远了。”   “我自己去,你和方白羽回去吧。”   “为什么。”   “我会遁术,你们不会。”   “好吧,有时间一定教我。”   “等铲除了这帮魔教妖孽。”   “我不喜欢杀人。”   “那就等着别人来杀你。”   “还是我先动手吧。”   “你俩回去吧,我去追了。”钟离睿不再耽搁,双手捏诀,瞬间消失了踪影。叶飞和方白羽站在原地,由始至终,白羽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那两人之间的默契,根本容不得自己插嘴。   白羽心里有些不高兴,再加上近距离接触魔教,那种特殊的感受,沉着脸面对叶飞,后者开解他道:“不要那么紧张,来偷袭蜀山的魔教妖孽中,绝对没有炎天倾的。”   “是啊,绝对没有他。”方白羽抬头望天,“如果他在的话,龙虎山早已变成一堆瓦砾了。”   ……   钟离睿回来的时候,带来了重要的消息,第一,魔教那班人已经收到了信鸽血书;第二,他们的栖身之处,在十里之外,悬崖中间的山洞里,因为担心被发现,所以不敢太过上前,但能够感觉到山洞里面有很强的仙力波动,至少有一名长老级人物在。   短短一天的时间,铁背上人对钟离睿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很是信任,询问道:“既然打探出了敌人的落脚处,我们是否即刻倾巢而出,将他们一举围剿。”   “很难做到。”钟离睿干脆的拒绝,“魔徒诡诈,栖身的山洞肯定能通向山体深处,人去得太多,不仅容易打草惊蛇,还会损兵折将,不是首选。”   “那把大当家和二当家喊出来,咱们五个人一起过去。这样既不会损兵折将,又能强势出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也不好,洞里什么情况咱们不了解,万一他们设下机关埋伏咱们,虽然几位实力强悍也很容易受伤,不划算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来说说应该怎样。”铁背上人有些愠怒,钟离睿也不客气,直接说道:“我说三点,大家听一听,看看有什么意见。第一,闭关之人贸然打扰容易走火入魔,现下有我和云师叔在,不必冒此风险。第二,从信鸽一事可以看出,绿童已经完全倒向了魔教一边,先不要急着杀他,将他关押好,派人严密监视,看看是否有可疑的举动。他的身上很可能还藏着其他秘密,我们加紧监视,说不定能够有所发现。第三,我和叶飞向魔徒传递了一封血书,模仿绿童的口吻,告知他们龙虎山上现有三名主峰派来支援的年轻一辈强者,如果能将他们吃下,可以折损主峰很多的战力。   据我估计,接到书信以后他们会有三个选择,一是知难而退,远遁离去,这证明魔教派来偷袭龙虎山的队伍并非是他们的精英主力,咱们这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由我们小队沿路追击即可。二是,全力进攻龙虎山,明知山上有了主峰的支援,却还是全力进攻,这证明来讨伐龙虎山的队伍比想象中的要强大,对咱们来说比较危险,需要马上将大当家和二当家请出来,一起做好接下来的应对。第三,他们通过蛛丝马迹发现血书是假的,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不能完全排除掉,我觉得他们一旦对血书真实性存疑,肯定会马上迁移落脚点,以防咱们偷袭,或者干脆远遁而去,和第一种情况差不多,由我们小队继续追击即可,龙虎山可脱离危险”   三点分析合情合理合时,说得铁背上人目瞪口袋。云师叔听着钟离睿一点一点地将推理引向深处,脸上笑意渐浓,等到他将论点叙述完成时,拍拍铁背上人的肩膀,笑着说:“睿儿说的可还满意?”   “我的天啊。”铁背上人长长地吸气,“你到底多大了!这份缜密的心思如果真的源自这般年龄的少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呵呵。铁背师叔见笑了。”钟离睿没有特别的解释,因为铁背上人还没有听自己解释的资格,但语言仍然温和,“铁背师叔,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都需要有所准备,为此我觉得咱们这边应该做好三件事。”   “你说,你说。”铁背上人彻底服了,“我即刻布置下去,龙虎山今后一切调动,全全听从钟离小兄弟的安排,任何人都不能有任何的异议。”   “谢铁背师叔抬爱,不过特殊时期特殊应对,这样布置确实最好。”   “是是是。”   “但我还是要将未来的工作和各位分享一下,让大家心里有个底。”为了保证此次谈话的隐秘性,此刻他们正身处龙虎山密室中,身边除了铁背上人还有几位辈分比较高的龙虎山长老。本来对主峰有所顾忌的他们,在见到实力的巨大差距后彻底服软了,展现出和铁背上人一样的,彻底服从的姿态。   钟离睿很满意这种结果,继续说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要做到以下三点。第一,加强对绿童的看守,每天至少由一名长老值班,不仅要观察他的举动,更要防止魔教前来营救。第二,加强山上的戒备,对于水源食物进行严格的管控,防止投毒的可能性。第三,通知大家随时处于备战状态,随时可能出发围剿魔教,派专人守护在大当家和二当家闭关处,谨防魔教心怀不轨。”   “我等明白。”   “咱们山上的仙人大概三十多人,做到我上面说的事情,人手可能吃紧,大家辛苦一下,这几日一定要撑过来。”   …… 第199章 聚灵弓   一连过去了三天,钟离睿每天只身前往魔教所在处打探情报,每天魔教都按兵不动,洞口由两名人员把守,里面从未有人出来,也从没有人进入。   “奇怪?”钟离睿摸不准状况,回来和云师叔商量。云烈年轻的时候,是正道一方狙击魔教的先锋官,因为大杀四方,威猛如虎,所以有了蜀山之虎的称号,身上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   云师叔听了钟离汇报的情况,沉吟许久说道:“你知道暴风雨到来前的征兆吗?”   “恕侄儿愚钝。”   “风暴的到来是没有任何征兆的,它总是突然降临,摧毁一切。”   “您的意思是……”   “魔教一直驻留原地,必定有所图谋。”   “您是说现在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有可能。”   “这么说咱们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   “很可能龙虎山还有内奸存在,而且是位高权重的人,将我们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按下毒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再有内奸了。”   “那就是我们被顶尖的潜行高手监视了,还不自知。”   “魔教的潜行者?”   “没错,他们是藏在影子里的人,即便在魔教内部也是非常稀有的族群,如果真的有潜行者到来的话,证明魔教对龙虎山志在必得。”   “云师叔,那我们现下应该如何做。”   “继续等待,以不变应万变。”云烈走近了钟离,贴着他的耳朵说道,“这几日我有一个小小的发现。”   “请您直言。”   “在我们监视魔教的时候,似乎也有一双眼睛正从远处监视我们?”   “有这样的事?”   “我不确定。这样,你安排人手……”   正邪相争如两军对峙,斗智斗勇也斗狠,叶飞行走在龙虎山主殿各处,看似随意,实则用心。在钟离睿前往侦查敌情的时候,云师叔将一个任务交给了他和方白羽,密切监视山上的一举一动,看是否能有所发现。   因为这个任务,叶飞这几日一直在各处晃悠,一来熟悉龙虎山地形,二来观察身边有无可疑人员。真别说,靠着多年以来混迹市井的经验,他还真就有了发现。   但叶飞仍然装成没事人的样子,四处闲逛,在与方白羽负责巡逻的区域重叠,两人身影互相交错以后,心里才算是有了底。   龙虎山的布局远远没有主峰来得精妙,山体较建筑物高,方便了偷窥者隐藏行迹。此刻,一名肩背巨弓的灰袍客平卧在山石上,居高临下俯视,主殿里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举动都尽收眼底。   平卧着的他身影若隐若现,从远处看几乎和山石同色,若不是探出山体的头,很难发现其身影。   看到叶飞忽然向着云烈所在的房间奔跑起来,灰袍客心里很是不解,向前凑了凑身子。不一刻功夫,云烈就从自己的屋子里慌张走出,被叶飞拉着直奔厨房,身怀透视眼和千里眼两项异能,灰袍客能力非凡,汇聚精神观察厨房的环境,却没发现任何异常,而叶飞领着云烈进门后,指着水缸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灰袍客很疑惑,蹙眉沉思,而在他沉思的时候,叶飞和云烈一直保持着莫名其妙地争吵姿态,甚至连身边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转头观望他们。心里有了一丝触动,转目去寻找方白羽,却哪里还能发现对方的影子。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灰袍客鲤鱼打挺,起身欲走,却有一道金色的光辉兜头罩下。   “阴谋!故意做出夸张举动,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让同伴脱离我的视线。”灰袍客很快明白了情况,并在下一刻做出应对,手抚弓弦,拼着自伤的代价发动了音波功。鸿鹄仙剑被弓弦震动的力量止住去势,这让方白羽意识到对方实力不俗,反而兴奋,身体陀螺状旋转起来,剑辉奕奕,轻薄的剑身幻化无穷,形成波浪一般的攻势。   灰袍客的音波功快要被破解,挂在身上的巨大弓体不能及时解下是他此刻最大的被动。而方白羽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从天空向下发动奇袭,剑尖始终抵在灰袍客的左右肩胛之间,让他只能用自伤的方式波动弓弦,引发实质的音波。   突袭龙虎山的时候,还未遇到过这般聪明伶俐的战法,现下忽然冒出肯定是来自主峰的使者。   灰袍客有了觉悟,弃弓而出,身体化作数不清的蝙蝠,向着四面八方飞散。他的弓名为“聚灵”,是一顶一的神弓,被迫抛弃纯属无奈,方白羽一剑刺空,无数蝙蝠从他身边飞走,毫不慌乱,仙罡爆发,用爆发的仙罡将弱小的蝙蝠群震散。   蝙蝠群被气浪推挤,灰袍客恢复了人类的身形,半跪在地上吐血,方白羽对他毫无怜悯可言,反手一撩刺他的喉咙。这一系列的变化套路,连贯而凌厉,灰袍客自认实力在对方之上,却连一丁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每每行走在轮回亡的边缘上。   眼见这一剑斫出,自己性命堪忧,灰袍客双手抚地,手心之处现出玄光,脚下山石拔地而起。这不是倾听万物之声的无双能力,而是五行创生术中间的土系创生,直接操控土系元素,创造出了高耸的石柱。终于与魔教用仙法对决,方白羽莫名兴奋,持剑劈斩,以一式威猛无双的“回风落雁”斩断石柱。已有九尺高度的石柱从被斩断的地方向着方白羽坍塌,后者躲都不躲,连续挥剑,鸿鹄锋利的剑锋将看起来无比沉重的土石切割成一条条的碎块,散落的石块擦着他身体落下,将地面砸出了一个个的深坑。   灰袍客却又一次化作无数的蝙蝠,顺着风飞向远方。   鸿鹄剑光在他身后追逐,十几只蝙蝠被杀死,其余的趁机逃跑,云师叔施展缩地成寸术赶来,敌人却已经逃远了。   方白羽还想再追,却被师叔拦住:“对方有备而来,别再追了。”   方白羽望向云烈,见师叔满面忧愁,“把那张弓带上,我们开会去。”聚灵弓是举世无双的神弓,可强行聚集仙力,发无形箭。方白羽握住弓身的时候,像是攀爬在巨鹰的肩膀上,有渺小如豆莺的感觉。神弓对他明显抗拒,一波波地力量自内部袭来,方白羽试着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与它交流,可惜没能如愿,神弓通灵,主人健在时不会信任于他人。   无奈之下,只能用仙法强行镇压,勉强带回山上。   回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聚齐,密室门洞开,等着他们到来,一老一少拖着一张古朴长弓进入密室。   铁背上人关切地问:“怎样,人抓到了吗?”   云烈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心说: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如果人抓到了,我们会只带一张弓回来吗。   铁背上人被他目光扫中,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冷意,灰溜溜地尴尬异常。   钟离睿走到神弓前,轻抚弓身,细腻的纹理在他手掌触摸下现出凌厉的锋刃,竟是把钟离睿的手掌划破了。   “好弓。真是把好弓。潜伏者被迫弃弓,可见已被你逼入绝路,白羽,做的不错。”来了山上以后,钟离睿夸了叶飞多次,却第一次夸方白羽,后者难免开心,面上却无表情,坦然地说:“那人实力很强,若不是被我偷袭,不会这般狼狈。”   “正好我一直想寻一件趁手的武器,这张弓正合适。”钟离睿望着弓身上“聚灵”二字,双目放光。   方白羽道:“神弓主人未死,只怕不会轻易改投他人。”   “那是对别人,对我,它只能臣服。”钟离睿又一次伸出双手,叶飞注意到,之前被弓身划破的皮肉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了,大感惊讶,原来钟离睿也拥有超于常人的恢复能力。   钟离张开两手,笼罩在弓的上方不落下,神弓似有感应,弓身渐化虚无,一只翼展广阔的金鹰从虚无的那一侧窥视过来,金鹰展翅扑击,相隔真实与虚幻,展开厮杀。   “好强的兽灵。”铁背上人被弓身上散发出的凌厉刺痛,不禁劝阻道,“师侄啊,还是不要硬来的好,这样神异的宝贝主人不死是不会重新认主的,以力胡来,只会让神弓损毁。”   铁背上人此言不假,神兽通灵,除了邪恶的个类视持剑者如宿主、寄生体,可以随意丢弃之外,大部分神兽都维持着自己生前的骄傲,会坚守于主人,如果有人妄图以外力压服它们的话,就会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   钟离睿却不听劝阻,双手张开,诡异莫测的力量在神弓与手掌之间出现,隐隐约约的竟然还包裹着十根看不见的细线。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从未见过这般的手段,连云师叔都微微蹙眉,很明显,钟离是又打算动用逆转乾坤的力量了,他这样胡闹下去,师兄的一片心意很快就会付诸东流,到底要怎样才能阻止他不要动用禁忌的力量呢。   蜀山之虎很头疼,也很苦恼,师兄让自己带队,就是希望能管住钟离睿,阻止他继续任性胡闹下去,可惜事与愿违。   钟离睿却不知道师叔心中之所想,他对眼前的“聚灵弓”很是中意,一心收服它。从十根手指指尖冒出的线是他精神的实体化,他深深明白似这种等级的灵兽,是万万不会在主人健在之时改投他人的,要降服它,只能使用特殊的方法。   钟离睿就是要控制它,管你服不服从,所以将精神力聚现成实体,深入到鹰灵的关节各处。   在众人眼中,那些虫子一样的线爬进鹰灵关节各处,控制了鹰灵的行动,让它无力再做抵抗,接着,一根稍粗的线从钟离右手手心爬出,缓慢地蠕动,钻入了鹰灵大脑,伴随着脑海的失守,曾经威势凛凛的神兽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沦落为任人摆布的傀儡。   钟离展现出的手法闻所未闻,看起来异常残忍,倒像是魔教的手段,龙虎山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忌讳于对方强大的实力,敢怒而不敢言。   叶飞、莫君如睁大了眼睛,都被钟离睿展现出的能力深深折服。方白羽朦胧一片的眼睛闪过异样的目光,表情怪怪地看着钟离睿。   云师叔察觉到气氛的不对,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钟离睿却仍然不知收敛,沉浸在得到法宝的喜悦中,用十指操纵线绳,试着操控鹰灵。真的有效!那只鹰灵在虚幻的彼岸世界中腾飞,拍击翅膀,尖锐鸣叫,聚灵弓上的反噬之力终于消失了。钟离睿双目放光,兴奋地哈哈大笑,散去灵力,双手握住聚灵弓张满弓弦,灵力在弦的满月处凝聚,古朴的弓身显示出狰狞和嗜血。   “钟离!”   关键时刻,云师叔一声狮子吼震天动地,终于将钟离拉了回来。后者意识到失态,目光中的兴奋慢慢收敛,思绪飞转,不好意思地说道:“呼,魔教的器物含血煞之力,诱我入魔,好险,真是好险。”   话是这样说,他的双手可始终没有离开过聚灵弓,众人看在眼里,同时选择沉默。   云师叔从旁边给他解围:“好了,快把弓收起来,咱们该谈正事了。”他也不明白钟离睿怎么对这张弓如此执着,又不能当着面前这些人训斥他,只好将话题引向别处。   龙虎山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也都各怀心思,钟离睿忽然间的表现让他们感到恐怖,如果这就是主峰的真面目,那实在太可怕了。   钟离睿稳了稳心神,将神弓放在一边。他毕竟不是神弓真正的主人,没有完成血契,所以神弓不能进入到他的丹海中,只好找地方安置。做好这些,他咳嗽了一声,充满歉意地看了云师叔一眼,继而走到师叔的身后,今天的密谈由云师叔主持。   “大家坐,我接下来要说得话非常严肃,还请各位耐心听完。”云烈少有的严肃,这让众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从之前的事情中抽离出来。   “那张弓大家可有印象。”云烈不得不再次提起它,因为聚灵弓代表的角色很关键。 第200章 天地兴佑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还是铁背上人见多识广,说道:“聚灵神弓,传言弓身取自空桑神树的一节树杈,弓弦取自疆北冰蚕,张弓之时,可自动聚集灵力,发无形之箭,是魔教烈弓堂一顶一的宝贝。”   “师弟所言不错。聚灵弓乃是魔教烈弓堂神器之一,当年握在土魔刑无缺的手里,杀戮一方,几乎成了死亡的代名词。若不是我和师兄左右夹击,杀死了刑无缺,正邪大战还不知会是怎样个结果。   此次聚灵弓再现,预示着什么我想大家心里都清楚。”   一千年来,魔教内斗外争从未间断,其间多少派系崛起,多少派系陨落根本无从考证,只有一条规矩千年不变,那就是得王剑九龙者继任教主之位。及至近三百年,各方势力逐渐稳固,演化成了两宗三堂分庭抗礼的形势。两宗指的是冥王宗和拜鬼宗;三堂则是烈弓堂、蚩尤堂、合欢堂。   对内,两宗三堂明争暗斗,互相较力,暗杀不断;对外,目标一致,以对抗正道为第一要务。到四十年前,魔教教主忽然失踪,王剑九龙遗失,教派内群龙无首,冥王宗在当代宗主的率领下逐渐崛起,南征北战,扩大版图,吞并了大量其他派系的地盘,蚕食各堂口实力。诸派为了自保,被迫走上了联合的道路,一时间将冥王宗的气焰打压下去。奈何冥王宗宗主一代天骄,生性隐忍,善于用人,被联合抵制后,孤身闯入合欢堂总舵,被困七日七夜,在第八天的早上携天威而出,从此得到合欢堂不计代价的支持。   无比强大的冥王宗联手善于与人间打交道的合欢堂,其他三股势力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相继宣誓效忠。冥王宗宗主虽因寻不到九龙,无法继任教主之位,但却是公认的魔道之王。他醉心于振兴魔教的千古伟业,对之前诸多不敬的各堂口不计前嫌,任人唯贤,打破原有派系壁垒,因才适用,组成了各股力量协同出击的战法,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就,也由此获得了教派内部的尊重。   烈弓堂作为三大堂口之一,人数最少,行踪最隐秘,单体实力也最强,是地地道道的暗杀者。传言烈弓堂选拔弟子的条件非常苛刻,训练弟子的条件更是匪夷所思,但能够通过层层筛选的人,必定都是一顶一的高手。   因为行踪诡秘,杀人于无形,所以外界都习惯称烈弓堂杀手为潜行者。潜行者数量稀少,有潜行者在的地方,必有战争爆发,这是坊间流传的俗语。   云烈目光扫过众人:“现在,山上发现了一名潜行者,而且是聚灵弓当代的传人,这是全面战争爆发的前兆。”   “师兄的意思是魔教要彻底根除龙虎山的势力?”   “照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的,有潜行者在,他们对山上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难怪一直按兵不动。”   “我觉得潜行者应该是偷袭龙虎山计划失败以后到达的,否则设下的陷阱早就被发现了,龙虎山也不会只遭受一些皮毛的伤害。”钟离睿补充说,“就像主峰派我们前来支援龙虎山,潜行者也一定是赶来支援自己先头部队的,并且后到来的人实力一定都在先头者之上,我们面临的形势相当严峻,有必要把大当家和二当家请出来了。”   “大量的聚集人马这是爆发全面战争的征兆啊,想不到他们这一次居然将龙虎山当成了进攻的第一个点。”铁背上人充满感叹,他经历过上一次正邪之战,那个时候,魔教从龙尾玄女峰入侵,一路突进打到了主峰地带,被戮神阵击溃,至此一蹶不振。   他们此次充分吸取了教训,提前安插大量人手潜伏进中原人类帝国,从比较容易突破的人类帝国里面绕行至正北龙头方向,直击龙左眼龙虎山,可谓充分考虑了地利和人和的因素。谁能想到,魔教胆敢直接攻击龙虎山呢。   “没错,他们一定是向中原地带进行了充分的渗透,来者不善啊。”一名须发具白的长老无比惆怅,“快要入土的人了,本以为能够安享晚年,谁能想到,又要经历人生里第二场正邪之战,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在场诸位长者,几乎全都经历过上一次正邪之战,听他这么一说,也都感慨起来。   正邪之战被世人看做开启了炼狱的大门,每一次爆发都必然血流成河,白骨堆山,魔教现在紧密围绕在冥王宗的麾下,前所未有的团结,正道一方还能够赢下这场战争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魔教气焰似乎永远无法扑灭,屡屡死灰复燃,浴火重生,在场这些老者,在上一次正邪之战的若干年以后,再面对迫在眉睫的战争机器,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仙人能活几百岁,但老了就是老了,心态之疲惫是无法随着境界的提高而恢复的。   “那……我即刻去请大当家和二当家出关。”   “恩,去把两位当家的请出来吧,我们现在急需要他们的力量。”   “不好啦,不好啦……三当家,不好啦,后山出大事啦。”伴随着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众人的心境沉到谷底。   铁背上人大步流星走上前,猛地推门,守在门边的小童被大力撞开,跌倒之后又膝不离地地爬回来,禀报道:“三当家,不好啦,不好啦。”   一双牛眼圆睁,铁背上人右手捏住他衣领,揪着他离地,抬到与自己目光平行的位置:“啰啰嗦嗦,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启禀三当家,后山遭到偷袭,大当家和二当家闭关的洞府沦陷了。”   “什么!”铁背上人右臂一挥,手边的道童被扔出三四米远,他自己坐上花豹,威势凛凛地上山去了。   仙虹灿烂,屋里的仙人纷纷御剑而起,直奔后山。离得尚远,便看到三角形、巨大紫红色结界笼罩了山崖,八名身穿宽大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的黑衣人守护在结界的四周,面对着众人。身后的结界呈现出暗沉而压抑的颜色,有不知厉害的飞鸟撞上结界,“滋溜”一声,变成了一道菜——烤乳鸽。   无人能接近的结界,他们是要封印龙虎山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战力。   云烈一早站定了,严峻的形势让他眉头深锁,挥手示意骑豹赶来的铁背上人不要继续靠近。后者怒不可遏,不听劝阻地往前冲,却发现拦住自己的手臂虽然枯瘦,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远远不是自己推得动的。   但听云烈语气严肃地说:“师弟,你往林子里看看。”   铁背上人依言望向空地两边的树林,看到一道道诡异的影子与树影纠缠在一起,亦真亦幻。   “埋伏?”他大惊。   “你退下吧!非常时期,山上的人事调动全部由我接管。”云烈不容抗拒地说。   铁背上人长叹一声:“哎,魔教妖人诡计多端,龙虎山是否能够度过此劫,是否能够继续存在下去,就全都仰仗师兄您了。”   “放心,我一定倾尽全力。”   放眼望去,八名灰袍客除了高瘦有所区别,面貌和气息甚至连武器都隐藏在袍子里,显得神秘莫测。   “呦,我印象中的魔教怎么变样子了,这身衣服挺值钱的吧。”相隔一千步以上,云师叔临阵开起了玩笑。   见对面完全没有反应,又继续说道:“你们的领头人是谁,能不能出来谈谈。”   “蜀山之虎云烈,几十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让人讨厌。”八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灰袍客里,体型最瘦最矮的那个人主动回答。   云烈凝目望向他,沉吟良久,迟疑道:“你是……阴老贼?”   “呵呵,你说呢?”黑袍客冷笑。   “原来你没死。”   “不亲手杀了你,我怎么忍心先走一步呢。”   叶飞不清楚情况,疑惑地问:“阴老贼?何方神圣?”   钟离睿听见了,小声回答他:“魔教拜鬼宗阴长空,绰号阴兽,喜食童血,精通御鬼之术,曾主持百鬼夜行,被人间小国拜为国师。后参与正邪之战,担任先锋之职,靠着操鬼之术碾杀正道诸强,幸被兰若寺破戒僧所败,至此下落不明。   听说云师叔在出任先锋官的时候,曾经和阴长空多次交手,屡屡斗得难分难解,今次再见到,怕是要一决雌雄了。”   “这么厉害的人物一直潜伏在咱们身边,想想真是后怕。”   “他们是要打响第一役,为正邪之战开个好头。”铁背上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让这班混蛋知道,把龙虎山选作攻击的目标是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云烈示意他们不要说话,和阴长空隔空谈判道:“我说阴老弟啊,这么多年不见了,你再上蜀山也没带点礼物过来,是不是不够厚道啊。”   “头发都白了,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胡说八道。”阴长空的声音像是毒蛇在吐信,嘶哑得让人不舒服。   “你想听点实际的,那好啊。”云烈目光一变,语调变得顿挫有力起来:“我问你,你们想从龙虎山得到什么。”   “看看我身后的结界,你说我们要什么。”   “困住白虎和青虎,你们要在蜀山和我们打持久战?”   “龙虎山将化作圣教向蜀山进攻的支点。”   “已经正式开战了?”   “当然。”阴长空的手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手掌上带着深褐色看不出材质的手套。   钟离睿道:“见到这双手套没有,据说是专门为了御鬼而练就的宝贝,其上的每一根丝线都由地府阴蛛吐出的,鬼只要被手套粘上,就再难脱身了。所以世人给它去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鬼手。”   “鬼手。”叶飞紧张地咽下口水。   本以为主峰实力已然绝强,但魔教似乎底蕴更是深厚,随随便便哪个人都是大有来历,而且实力不俗,这样下去……   他哪里知道,正邪之战每次爆发,都是以蜀山为支点,佛宗和蓬莱岛仙人阁鼎力支持才能勉强取胜,撇开戮神阵不谈,单靠蜀山的力量,很难在正面战场上与魔教抗衡,就实力而言,魔教绝对是最强的。   被称作鬼手的两只手枯瘦而细长,手掌向上翻,诡异的卷宗乘光出现,卷宗整体呈深紫色,和他背后的结界颜色相同,表面被红色的丝线编织出麒麟头的图案,麒麟的左右鼻孔各有一个环,巨大的獠牙逆冲向天,阴长空将卷宗打开,包括站在阴影里伺机埋伏的所有魔教门徒全部跪倒,像是朝圣那般面向卷宗方向,单膝跪地。   阴长空双手展开卷轴,勉强抬高音调,将嗓音的沙哑掩盖下去:“天地兴佑,圣宗主诏曰:蜀山一脉假借天之懿旨,多行不义之事,多年以来为祸中原大地,将九州推向万劫不复之边缘。为肃清恶邪,还天地之正白,我圣教在此宣布,即日起,正式向蜀山妖邪宣战。我教教众,需怀有为正义献身之决心,或凯旋归来,或马革裹尸,不死不休,直到天地归正之日。钦此。”   “圣宗主千秋万代,我等圣门之子必以血肉之身祭奠正者之魂,宣扬教义,在所不惜。”   “圣宗主千秋万代,我等圣门之子必以血肉之身祭奠正者之魂,宣扬教义,在所不惜。”   “圣宗主千秋万代,我等圣门之子必以血肉之身祭奠正者之魂,宣扬教义,在所不惜。”   魔教众人单膝跪地,右手攥拳放于胸前,齐呼三次圣宗主千秋万代。   他们嘴里的圣宗主自然指的便是冥王宗宗主了,从他们崇敬信赖的神情里可以看出,这个人虽然没有继任教主之位,却拥有着不次于教主的威信力。   究竟是何等人物啊,能够让魔教门徒如此死心塌地。   叶飞看到他们如此,陷入沉思:正道称魔教为邪魔歪道,认为他们是邪恶的代表,将铲除魔教视为己任;而魔教呢,完全颠倒过来,称自己为圣教,视蜀山为邪魔歪道,认为铲除蜀山才能还世界以正义,因此将铲除蜀山视为己任。   两边针锋相对,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第201章 首战   如果不是遇到了炎天倾,叶飞一定不会觉得魔教是邪恶的代表,但上了山之后,也不觉得仙人就有多么的高洁。哎,真是想不通了。   正道这边,龙虎山众人的心沉到谷底:开战之前宣读战书,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从他们一口一个圣教,一口一个圣宗主,一口一个宣扬正义的情况来看,也和过去的魔教完全不同。   新近崛起的冥王宗宗主,他给魔教注入了不一样的元素,让以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教派转眼间变成了心怀苍生的救世主。   战书宣读完毕,阴长空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卷轴重新卷起,收入怀中。连他这个级别的人物,都对冥王宗宗主的诏书毕恭毕敬,云烈心里为之一紧,暗道:自己为情颓废的二十年里,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天了吗?   诏书收回,魔教教众重新站起,阴长空大喝一声:“开战。”   不知何时,树林中的影子潜伏到了身边,随着阴长空一声令下,所有影子全部冒头,将魔抓伸向龙虎山道士。   “刚才是在演戏?”云烈大怒,却不贸然出手,对面有和自己同级别的老家伙存在,随便的出手很可能露出破绽,遭到对方击杀。要知道,到了两人这般的境界,距离根本不是问题,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让你送命。   云烈不动,阴长空也不动,宣读圣谕是圣宗主一早布置的战术,教众对宗主的尊崇绝没有一丁半点弄虚作假,但圣教的千秋伟业更是刻不容缓,为此,一早制定了此计划,好为奇袭创造出空间。   阴长空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烈,一双鬼手慢慢收入袖子里,有奇异的能量在手心里凝聚。奇袭只是第一步,杀死因为奇袭而分神的强者才是他真正的目标,只要云烈敢有所行动,他就第一时间出手,终结了对方的性命。   到达两人这般的境界,千米距离不过一步,生死之隔不过一线,任何一点疏忽都会导致陨落。   很遗憾的,身经百战的蜀山之虎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巍峨不动如山,任凭周遭已经乱成了一团,仍然蓄势待发,不率先出手。   从影子里窜出的魔教教徒,统一持着血红色流体状的仙剑,剑刃像齿子那样流动,放射出不可思议的煞气。像是一个模子里打造出来的,魔教教徒手中的血剑在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   猝然袭击引发了连环的杀戮,龙虎山仙人们被迫团聚在一起,无法施展他们熟悉的阵法。   “吼”一声狮子吼,犹如一剂强心药为众人注入了新的力量,铁背上人骑乘金钱豹,手持金刚杵杀入战团。他位及龙虎山三当家,实力虽然远远到不了蜀山之虎的级别,却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杀入战团,重达三百斤的金刚杵抡圆了挥砸,势如破竹,魔教众人纷纷避走。龙虎山仙人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三三成阵,以山字阵对敌。这是蜀山的得意阵法,一旦完成,力量倍增,魔教此番偷袭总算被抵住。   此时,钟离睿缓缓摘下肩头的长弓,弓步弯腰,满月拉弦,聚灵弓啸,无形箭发。   阴长空一早注意到了云烈身边的小孩,注意到他身上不一般的气息和肩膀上本该属于己方的聚灵弓。他们此番贸然出击,完全是因为此弓的丢失和潜行者身份的暴露,本来还在原地待命,等待宗主下一步指示的他们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以结界封印闭关中的白虎和青虎,提前宣读了圣宗主的开战诏书。战争就是这样,战局瞬息万变,一个微小的失误就可能打乱整盘部署。   应该说叶飞发现潜行者藏身的地点,是为龙虎山乃至整个蜀山立了一大功,那么他到底是怎么发现对方的呢,其实这多亏了与药人朝夕相处的八年时间。药人是魔教上一代的教主,对于魔教的一切了如指掌,和叶飞在一起的时候,药人曾经说过,顶尖的杀手总是和太阳呆在一起,太阳在哪里,他们的身影就在哪里。这是因为人们的眼睛总是本能的躲避太阳光芒的直射,即便偶尔盯着太阳看,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不可能专注地去看太阳,所以顶尖杀手总是和太阳站在一起,利用太阳光做掩护,这也正是灯下黑的道理。   那一天,云师叔警告他龙虎山可能被人监视了,需要加强巡逻,叶飞随即想到了药人说过的话,总是有意无意地寻找头顶的太阳,终于有所发现并将自己的发现及时通知了方白羽,帮助他偷袭得手。完成了一小段因果循环。   话说回来,当钟离睿弯弓搭箭的时候,阴长空感觉事情不妙,一双鬼手划过虚空,巨大的鬼影出现在身前。   聚灵弓啸,钟离睿身前的气流被弹开,仙力聚集而成的无形之箭一举穿透鬼影胸口。聚灵弓乃是烈弓堂数一数二的神器,因为大意而丢失,又莫名其妙地为人所用,一连串的因果是阴长空万万想不到的,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对方一击之力强大如斯。   长江后浪推前浪,蜀山的年轻一代真的有这般强横吗?这样的话,少宗主是否危险了!   阴长空眉目一凝,双手聚拢,实质的冤鬼煞气凝聚于掌心,无形箭突入,被他两手生生接住,甚至慢慢反拧回来。但他没有预见到,蜀山之虎会伴随着无形箭一起到来,剑光流转,灰色的袍子被割裂,血窜如柱。   “死了?”龙虎山一方士气大战,如果不是魔教的人还在身边,就要欢呼雀跃起来。   云烈转身望向阴长空的尸体,看着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液染红了地面,叹息一声:“多年不见,你退步了。”   洛鸣剑吟,云烈抬起剑锋,对准了不远处的结界,正要劈斩,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警觉,下意识地施展缩地成寸术,一步千米,身影重现时,右腿腿根已经被刺穿。   他痛的呲牙咧嘴,冷汗直冒,洛鸣剑化作温柔的爱抚,裹住伤口,恢复伤势。回头望去,只见从阴长空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向体内倒流,阴长空慢慢站起,右臂袍子碎裂,露出只剩骨头,失去了皮肤遮挡的臂膀,就是那只臂膀捅穿了自己的右腿。   魔教精通奇诡之术,每每出其不意,这也是最让正道头痛的地方,往往直到死,才能知道对方真实的能力。若不是自己将空间系法术练得不错,刚刚那一下,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血液倒吸回去,夸张地扭曲,似乎与身体失去瓜葛的右臂却恢复到正常的角度,倒下的阴长空重新站起,面向云烈:“很痛的,老家伙。”   弓弦震动,无形箭第二次发出,阴长空冷笑着抬起裸露着的臂膀,鬼手与无形箭相触,巨大的力量在他手中毫无感觉,“滋溜”一声,竟随着五指的聚拢,被捏散了。   “小子,你的力量很怪啊。”阴长空冷笑,身影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钟离近前,“让我看看,你的身体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他一手抓来,鬼手在视线中无限放大,钟离睿竟是动弹不得。   云烈伤势未愈,仍拼了命的折返,手持洛鸣奋力的一斫,为钟离挡下了这一抓。   不可思议的力量让钟离睿全身冒汗,年纪尚轻的他第一次和魔教针锋相对,第一次感受到对方的强大,感觉魔教的力量完全不受约束,似乎和自己体内的逆转乾坤之道术很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   在他愣神的功夫里,云师叔已和阴长空对了十三招,阴长空用一只手出战,竟然打的云师叔忙于接招,没有还手之力。   怎么可能?当年斗得难分难解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现在差距这般巨大。钟离睿心里困惑,手抚弓弦,连发气箭,阴长空被迫抬起另一只手,双手并用,同时对战蜀山新老两代,难分难解。   而另一边,铁背上人的金刚杵也被敌方的一员猛将拦住,这个人同样笼罩在宽大的袍子里,但身材明显比身边的人高大,手中一柄血剑又粗又长,以蛮力和铁背上人硬碰硬,斗得个难分难解。从那力道万钧的剑势上可以推断出,之前山上遭拦腰斩断的仙人,就是拜他所赐。   强大,敌人的实力深藏不露,正道这边有些慌了,而更让他们惊慌的是,潜行者无声无息地加入了战局。   失去了聚灵弓,潜行者改用匕首,他手中的匕首呈流线型,两寸长短,锋利无比,潜行者以自己特殊的方法潜伏到龙虎山仙人身边,无声无息地发动攻击,一击毙命,转眼之间,已有两人遇害。   领头人被掣肘,潜行者无所顾忌,匕首锃亮,屡屡得手,轮回亡阴霾的笼罩下,魔教妖人围聚上来,龙虎山仙人节节败退,这个时候,一道翩鸿若羽的身影悄无声息的穿过人群,出现在潜行者的身后,剑光乍然冒起,一式剑落双雁幽然袭出,潜行者直到长剑到达身前才有所反应,急于逃离,却蓦然发现无论怎样挣扎,都走不出栖身的三尺之地。剑刃下落,刺破他宽大的黑袍,袍子里渗出红血,未能如阴长空那般倒流回去。   来不及喊疼,因为在身体被刺穿的时候,又一个人影腾跃到了眼前,是那名发现自己行踪的人——是叶飞!   后者像是从几万米的高处落地,降落之时,双脚弯曲插入地面,身下一片碎裂的瓦砾,冷冽的目光从低沉的发梢下露出一抹,野性与睿智同时存在于其中。   潜行者想要做出反抗,却在动作产生前,被对方的肘击轰中了肚子。一口热血因为巨大的疼痛喷出,叶飞身上的青衫被染红,对他而言,血液的喷溅已成为习以为常的事情,目光的坚定没有因此动摇一分。   一击过后,他和方白羽一样止住动作,并不选择追击,因为他确信自己的同伴能够完成致命的一击。   “嘶啦。”如帷幕被撕裂,锋利到恐怖的剑刃从潜行者头顶劈落,毫无阻碍,一举将他劈成两半。玄风吹拂,潜行者的血因为长剑过快的经过没来及喷洒,莫君如站在玄风之中,红衣逆袭如火,长发倒卷向天,真如玄女降世。虽然对手的轮回法很惨,但她没有再一次反胃,因为这是战场,她的身体里,天生有着战斗的因子。   三名青年,每人一剑,轻而易举地杀死了只是听到威名就让人动容的潜行者,无论是仙道还是魔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望向他们,就像在看三个怪物。   主峰年轻一辈强悍如斯?   心中的疑惑尚在蔓延,那三人已经选定了下一个目标,又是一人一剑,配合之完美简直匪夷所思,方白羽每每第一个出手,用那不可思议的身法快速接近目标,持剑偷袭;叶飞在他之后动手,以蛮力碾碎目标的骨头;莫君如持玄女剑做终极之吻。   毫无例外,一人一剑,转眼之间,魔教方面已折损三员猛将,形势再度逆转。   太诡异了!   阴长空身经百战,意识到计算之外的战力搅乱了战局,一式仙力震爆,震开云烈和钟离睿,自己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退:“我圣教教众听令,敌人持妖邪之术,诡异难测,我等先行撤退以避锋芒。”   他是战场上的主帅,他一退,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退了,但那轮回神般的三人组犹不罢休,特别是穿白衣那人,视杀人如玩乐,在魔教退却的过程中,不断追击,脸上邪恶的表情像是疯了似的。   大概是和圣教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吧!魔教之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来不及回收同伴的尸体了,呈扇形向后撤退,一直退到结界附近,亮出锋刃,守卫在哪里。   云烈面如金纸,大声命令道:“穷寇莫追,大家收兵吧。”   疯了一般追击的方白羽却像没听见似的,不断的追击魔教的逃兵,被叶飞一个手刀从后面砍中,晕倒过去,扛在肩膀上抬了回来。   正邪开幕战,短暂而激烈,双方在都未准备充分的情形下短兵相接,最终以蜀山的小胜而告终,然而,局势并未因此改变,魔教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涌来,龙虎山面临的形势只会越来越严峻。   …… 第202章 魔教高手阴长空   晚风,叶落,蜀山之虎云烈站在龙虎山至高处俯瞰被层层看管的结界,心情惆怅。魔教宣读了开战宣言,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赶来,但自己这边却不能求援。   临行前,掌门真人曾夸下海口只需要五个人,足以应对龙虎山的形势,可谁能想到对方居然要将蜀山的千年圣地当做进攻的翘板,这可如何是好?未知的血剑,莫名强大的对手,无法期待的援军,自己是否已经被将死了?   “咻”一束光芒刺破长夜,那是聚灵弓的咆哮,看上去比白天的时候强了不少。   钟离睿射出一箭,走到师叔身边:“我太天真了,蛮力根本无法征服强大的剑灵,如果不是潜行者死了,聚灵弓永远不会认我为主,也永远发挥不出真实的力量。”话音一顿,钟离睿露出微笑:“说起来,那三个人连续立了两个奇功呢。”   “是呢,幸好你说服师兄,拉拢住那三个人,否则蜀山已经一败涂地。”   “那三人的潜力真是无穷。进步之快连自诩天赋的我都自愧不如。”   “毕竟是被天谕选中的人。”   “真是期待他们以后的表现。”   “不说他们了,睿儿啊,你有没有觉得,阴长空今天有点强的过分了。”   “睿儿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和逆转乾坤之道术相似的力量。”   “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血剑,到强的过分的阴长空,魔教那边大有古怪。”   “师叔的意思是?”   “我们不可贸然进攻了,等待白虎和青虎出关的日子,里外夹击吧。”   “睿儿只怕魔教增援源源不断地赶到,而我们……”   “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放弃龙虎山,退守到虎头山那边。”   “都怪睿儿走错了路。”   “明天我要再和阴长空战一场。”   “还要和他战?”   “我要找出他强大的秘密,为后面的战争做好铺垫。”   夜里的时候,魔教众人全部藏身到密林深处,只留下十几具骷髅留守护卫结界,这些骷髅都是阴长空操纵的鬼,不生不死,不老不灭,威力不容小觑。   鬼就是单纯的灵魂,和青牛拘禁的冤魂有着明显的区别,冤魂因为怨念太重产生另类的实体,是可以通过实体来进行攻击的,鬼却没有实体,他只是没能及时往生,驻留在人间的魂魄。鬼本身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操作鬼的人,是看中它附身的特点。先炼制强大的白骨兵器,再让鬼附着在上面,通过操纵鬼,进而操纵白骨兵器,所以大多数鬼兵都是手持刀、剑、搥的骷髅人。   阴长空重新换上了贴身的衣服,将裸露的手臂遮掩好,他的身上散发出不一样的气,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辨认。此刻,闭目养神在结界正上方,身上散发出黑色实体状的光芒,远远看过去,很是恐怖。   云师叔站在高处俯瞰,忽然笑起来,钟离不禁问:“怎么了师叔,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吗?”   云烈挥挥手:“只是忽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我要趁着夜深,给对方送一件大礼。”   “师叔……”   “你持聚灵弓藏在暗处,万一他上来,第一时间放冷箭。”   钟离睿不禁蹙眉,早听闻蜀山之虎打仗的时候睚眦必报,不拘一格,没想到年纪大了还是如此,不知道有了什么鬼点子。   心里这样想,他乖乖地退到黑暗中。   云师叔气沉丹田,两腿分开与肩膀同宽,双手从丹田起向上抬,随身的酒葫芦盖子打开,一柄柔水一般的仙剑飞了出来,这柄仙剑自然就是洛鸣了,号称水系最强之剑。   洛鸣剑其实和雪尘很相似,一直被剑鞘束缚住力量,否则就会因为威力太大而伤及无辜。洛鸣剑的剑鞘其实就是它外面那一层流动的水,洛水是来自天上的神水,外面的剑鞘是来自地府的冥水,以仙力凝聚成型,刚好将天上的水封印住。云师叔每次要动用它真正的力量,都需要将剑鞘除去,也就是将地府的水震散。   水是无形的,震散之后不会灭亡,只要再重新凝聚便好了。   此刻便是这样,云师叔缓缓抬起剑刃,月光照射在流动的水体上,映照出他平静的面容,双指并拢,轻轻地抚过剑身,随着手指的掠过,剑刃上的荧光逐渐消失,转而变成黄褐色,那是天之水的颜色,到荧光完全除去时,瓢泼之水自空中降下,云师叔遥遥指点,大水化作长龙,涌向结界。   “呼!”水系第一仙剑绝非浪得虚名,剑刃之水源源不断涌下来,像是长河决堤冲击力十足,藏身在黑暗各处的魔教众人被水冲散,不得不现身。阴长空身后现出一个巨大的骷髅魔影,用自己的身躯抵挡住水流的冲撞,虽然卸去了水的撞击力,但本体还是很难不被无孔不入的水浸透。   阴长空抬起头,面目虽然被兜帽遮住,却不难猜测出其当下的愤怒,只听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幼稚。”   云烈站在高处,持续不断的降下洛水,哈哈大笑:“天太热,我给你们洗个澡。”   正是晚冬季节,云烈故意说天热就是为了气气他们。经他提醒,阴长空还真觉得有点冷了,“阿嚏阿嚏”猛打喷嚏。   云烈被逗得“咯咯”直笑,开心地不得了。他年纪虽然大了,却是顽童的性格,行事做派都很随便,任性而为。阴长空支撑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退到结界外面,云烈够不到的位置,抬起头狠狠地骂:“轮回鬼云烈,有种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云烈道:“别着急,明天白天再和你切磋,今天轻敌,没有把剑鞘除了,明天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好,我等着你。”魔教的人都闪开了,负责维持结界的四个人显露出来,云烈看到他们,会心一笑,暗道:“还真有意外收获,睿儿你过来,看到那四个人没有,明天我牵扯出阴长空的时候,你从远处放冷箭射他们,务求一击必中。”   整整一晚上,被喷溅的水流搞得不胜其烦,魔教众人在日出以后显示出疲惫,阴长空更是怒火中烧,抖擞身体,将衣服上凝结的冰霜震碎。   “妈的。云老儿就是喜欢小孩子的把戏,幼稚,可恶。”他站起,正在休息的魔教众人跟着起身,行动之严整必然是受到过严苛的训练,“我们就退聚这里吧,反正云老儿忙活了一夜,也得消停会儿了。”   话音未落,千米之外传来一声巨响,山石碎裂,滚滚烟尘腾空。   阴长空眼中充满血丝,看着烟尘中的男人愤怒地说:“云老儿,你有完没完。”   “呵呵,昨天被你阴了一道,很不爽呢,咱们再打一场。”云师叔左扭右扭的活动筋骨,活力四射。   “你要单挑?”阴长空狠狠地说。   “你们一起上也行,不怕轮回的话。”   “好啊,好啊,你这是仗着洛鸣剑的恢复力,要和我打持久战了。”   “是啊,你挺了解。”   “看来我只能奉陪到底了。”   “除非舍弃结界,否则你确实没有躲避的机会。”   “你很烦啊。”余音尚萦绕在耳边,阴长空的身形已成虚影,再出现时,到了云师叔站立的位置,鬼手自上向下劈斩,劈空砸在地面上,将身下的山体砸到陷落。   云师叔出现在他头顶,洛鸣剑吟,洛水连成一片温柔降下,阴长空消失,洛水失去了目标,将已经碎裂的山体温柔地包裹了进去,进而吞噬;阴长空许久不出现,不知去了那里,云师叔跳到塌陷的地点之外,警戒地留心四周的情况,察觉到空间中的一丝异样,回身便刺,一式回风落雁,威猛无双,正好刺中阴长空偷袭的鬼手,“轰”的一声,剧烈的波动向四方传导开,气流冲向站在远方观战的两边人马,后者感觉像是一阵十级台风擦身掠过,非常勉强地稳住身形。   开战之前,云师叔特意吩咐几方人马不要靠的太近,好放手大干一场,免得伤到自己人。昨日的战斗,因为一时大意,洛鸣始终没有出鞘,造成被动的局面,今日吸取教训,一出手就全力而为,和对方硬碰硬。   两人将空间系法术施展到极致,身形时隐时现,气流随着每一次对轰涌出,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顶尖强者的对决,可遇而不可求,众人为他们腾出地方,尽情施展拳脚,真是大饱眼福。方白羽睁大了眼睛,天启之眼紧跟两人身影,吸取他们身上的精华,他的空间之术刚刚起步,能够看到顶尖高手的对决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叶飞也是如此,紧紧盯视着上下翻飞的两人,贪婪地吸取宝贵的知识。   战火弥漫,云师叔渐渐被压制,出现的地点屡屡被对方识破,身形移动在越来越狭窄的范围内。阴长空则越战越勇,缩地成寸的法术被施展到了极致,变换的身影每每一闪而逝,似真亦幻。   天下第一人的师弟居然被压制住了,算是云师叔半个徒弟的叶飞,深深感受到魔教的强大。   视线中,云师叔明显跟不上阴长空的速度了,缩地成寸的绝顶技艺在对方的压制下,像是固留在原地,纹丝不动。阴长空沙哑的笑声充斥在云师叔身边,“云老儿啊,许多年未见,实力未增长多少嘛,怎么,这就不行了,告诉你我还有很多绝招没有使出来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现在杀死的你的话,龙虎山唾手可得,而你将背负上贸然激进,不顾大局的恶名被钉轮回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空哦,胜负未分,你是否得意的太早了一些,你们魔教的入侵,哪次不是初时占尽上风,最后铩羽而归,还没吸取足够的教训吗。”云师叔不甘示弱地反驳。   “惨败?我圣教在圣宗主的带领下早已脱胎换骨,休要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我们。”   “圣宗主?连你这个级别的,也这么崇拜他?”   “圣宗主必将引领圣教走向胜利,成就千古之伟业,建立世上从未出现过的理想国,我等圣徒对他怀着着不可动摇的信任,力量有限,能够做到的,也紧紧是以血肉之躯,为亘古大业的奠基添一块砖瓦而已。”   “我的天啊,你真是被彻底洗脑了,这样的鬼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不许你侮辱我们的理想。”阴长空压低身体,出现在云师叔的背后,鬼手从下向上挑,一举刺穿云烈的心脏,众人惊呼,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叶飞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却被方白羽拦住,后者不发一言,用手死死拽住他。   “师兄。”铁背上人一声恸啸,震天动地,金刚杵插入山体,自己跪倒下来,悲痛欲绝地大呼:“师兄!”   “咻。”一箭破空,目标不是阴长空,而是操持结界的四名魔徒之一,四名魔徒与结界融为一体,身体的表面也有结界封印,无形箭没能射穿他们,却顺利引开了阴长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云师叔被刺穿的身体化作一滩碧蓝的深水,离散了,而他真正的身形出现在百米之外的地方,洛鸣剑没有握在手里,双手快速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水分身?”阴长空大惊失色,因为他注意到,自己已经陷入到云老儿的陷阱之中,呈水分子状态离散在空气中的洛水快速聚合,凝聚成实体,从外向内,将自己包裹进去。   “好卑鄙的手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变啊,云烈。”   “轰。”包裹在阴长空四周的水流从外向内轰击,他的身形被洛水封禁住,难以再施展缩地成寸的仙法了,逃无可逃,陷入到水波的轰炸攻势里。   “轰!”魔教方面陷入到轮回一般的寂静当中。水流一边包裹着阴长空,不让他逃离,一边源源不断地从内部轰炸他,一波又一波,直到他身上的灰色布袍被彻底撕碎,直到阴长空被砸的稀烂。 第203章 井   原来,他也仅仅是一具骷髅而已,整个身躯上都没有一星半点的血和肉,只有骨头,一副骨架,瞳孔之中两点鬼火燃烧,大概是他活着的唯一证明。而此刻,这副骨架已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爆成七扭八歪的样子,头、手臂、腿弯曲到夸张的地步,像是随时可能散架。   随着又一次剧烈的冲击,骨架终于散垮掉了,骨头的接缝处流出鲜血,被洛水包裹,不外溢一分一毫,云师叔吃过一次亏,不会再失误第二次。   但他的面色并不好,目光紧盯着负责守护结界的几只骷髅,又一次攥紧了拳头,阴长空的身躯确定已无一丝一毫的生气了,但是那几只骷髅仍然站立着,可见附着在骷髅上的鬼并没有因此失去束缚,于是蜀山之虎终于明白了真相。   放弃了对洛水的操控,三尺洛水自动回返到他手中,化出洛鸣剑的剑身。   骨架彻底散了,血液再也不能倒流回去,但云师叔的面色却异常的阴沉:“原来我一直在和一副傀儡对战,难怪强大的离谱,难怪总是觉得怪怪的。这副骨架是哪位上仙的?炼化到为你所用需要不少的时间吧?”   云师叔说完这些,魔教方面陷入当沉默当中,许久之后才有人回应他,是负责看守结界的骷髅中的一个,“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还是被你识破了,云老儿啊,你还是和过去一样狡诈。”   “比不过你,把傀儡装的和真身一样,都把我糊弄过去了。要不是傀儡散架了,后面的骷髅没有倒下,我还真的发现不了真相。”云师叔无可奈何地说,“怎么,真身还不打算出来吗?”   “你知道对我们拜鬼宗的人来说,一个完美的傀儡有多么的重要。这副骸骨是圣宗主赏赐给我的,是当年击败我的破戒僧的尸骸,听说是圣宗主为了给我报仇,亲手杀死的他,为此甚至失去了一根手指,你把他弄坏了,让我很不高兴呢,云老儿。”   “不高兴又能怎样,你的顶级玩具已经散架了。”   “他是我最喜欢的玩具,却不是最顶级的,我之所以喜欢,是因为这是圣宗主亲手赐予的,为了这份无与伦比的关怀,单单沥净鲜血就用了整整四十九天,直到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都流干,才着手剜去皮肉,挑出经络,准备工作完成后,再放在三昧真火下炼制三年时间,终于得到我心仪的作品,之后时刻带在身边,好提醒自己,圣宗主的栽培之恩。   这样辛苦完成的宝贝被你毁了,知道我有多伤心吗。云烈,我要你的命。”   蓦然间,名为鬼手的手套放射出奇异的紫光,手套原地飘起,快速折返,被一名骷髅接住,继而带在手上,紫色的光芒因此扩散,弥漫至骷髅全身。下一刻,骷髅骨架的身上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太阳穴两边爆起,生出白骨的双角,身材长高,脖子上的骨头一格一格的,形成兽骨护符,尾巴骨外侧长出巨大的一节一节的骨尾,踩在地上的脚变得厚实而有力,腿骨粗壮,膝盖向前倾斜,更适合弹跳。紫色的光芒快速改造它的身躯,改造完成之时,它已变成了一副身高一丈,头生牛角,屁股后面长有尾巴,双腿强壮有力,适合跳跃的骸骨之王。   身体改造完成,所有紫光汇聚到“鬼手”中,而骷髅的眼眶里燃烧起了幽绿的火焰,像是因此拥有了生命。   这就是拜鬼宗最顶级的御鬼之术,云烈从远处定睛打量面前的骷髅骸骨,感觉除了带在他手上的鬼手和以前相同,剩下的部分没有一处是没有经过改造的。   不可思议,记得当年和阴长空交手的时候,他是控制一百多具骷髅同时发动进攻,看起来就像一支军队。此刻,虽然只有一个主要的战斗力,但控制力异常的集中,火力十分强大,比军队更有穿透力和灵活性。   这样下去,自己胜算不大,得找到阴长空的真身才行。   “是不是怕了啊,云老儿,怕了的话就跪下来,喊一声爷爷就好了。”阴长空的声音从骸骨之王的嘴里传出来。   云师叔没好气地说道:“怕你个头啊,我今天打累了,不想打了,改日再切磋。   “想跑可没那么简单。”   “呵呵,阻止我试试看。”云师叔一闪身,到了千米之外,钟离的藏身地,骸骨之王站在他消失的地方,仰天怒啸。   云师叔充满纠结地道:“御鬼之术是有距离限制的,鬼离的太远不好控制,救援的时候也难以及时,看样子这是他唯一的弱点。”   钟离睿道:“能够找出阴长空强大的秘密,也算不虚此行。”   “再接再厉吧,那只骸骨之王身上的能量波动非常强,不好对付,得寻到破绽才行。”云师叔转身,“先收兵,好好休养,想想对策。”他今天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提高了士气,笼络了人心,为今后的战局打下了基础。   《道书·名剑录》有这样一段记载。“蓬莱仙岛洛鸣剑,九天之水到凡间;除妖降魔显神通,不定形态真奇妙。名剑谱上位及七,持剑之人有威风;百毒不侵由此得,残肢断臂能再生。”   换成通俗的话讲,洛鸣剑出自蓬莱仙岛聚仙岛,是由降落到凡间的天之水锻造而成的,拥有着流动变幻的形态,曾经斩妖除魔大显威风。在名剑谱位列第七位,拥有解百毒,再生残肢的神奇能力,是十大名剑中,唯一一柄没有杀气的杀戮之刃。   洛鸣剑一直是蓬莱岛的震派法器之一,因为种种因缘到了云师叔的手上,为此蓬莱岛和蜀山险些闹翻,若不是魔教势大,覆巢之下难有完卵,两派可能因此结仇。不过对云师叔,蓬莱仙岛一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一旦云烈出现在蓬莱仙岛的领地内,一定要倾全岛之力将他擒拿,收回洛鸣神剑。因为这条不成文的规定,从三十年前开始,酷爱云游,放浪形骸的云师叔再没有出过一次海。   云师叔的少年时代,青年时代都充满传奇色彩,在上一次正邪之战中他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如果不是为情所困,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落魄模样。   这一场顶级对决落幕之后,一天里再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叶飞闲着无事在山里晃悠,一来继续熟悉龙虎山地形,二来借此巡逻。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看到一口干涸了的井。   树林里有井存在显然是怪异的,叶飞从上往下看过去,发现水井之深一眼看不到底,扔一颗石子下去,过了大概一次完整吐纳的时间,才听到井下传来碰撞的声音,一下、两下,石子落地后又弹起,再落地,却让叶飞好奇心起,因为只有极度宽广的地方才能允许石子落地后,弹跳起而不碰到四周围的石壁,再落地。   可如果井下面真的如此宽广的话,井水又为什么会枯竭呢。   叶飞很好奇,仔细盯着面前的井看,发现与其说是一口井,倒不如说是一条甬道,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甬道。叶飞想要下井,迟疑要不要去把方白羽喊来,最终没有这样做。特殊时期,山上需要人手,既然是自己发现了面前的井,那就一个人下去探险吧。   他爬到井口边缘,用双手撑住身子,两脚卡住井的两壁,一点一点向下蹭,不一会儿功夫就吃不消了,往头顶看看,距离井口大概五百米远,可是没有人能帮到自己,有些后悔贸然入井了,卡在半路上,犹豫是继续向下呢,还是及时往上爬回去呢。   处在尴尬的境地,叶飞忽然想到,钻井是为了打水的用的,这口井连栓桶的木桩都没有,肯定不是打水之用,里面一定大有古怪。想到这,叶飞一狠心,松开卡住位置的两条腿,身体自由落体,笔直向下坠落。   这个举动极为危险,因为仙山多仙人隐居,隐居的仙人为了免于打扰,或者保护自己收藏的宝贝,往往设置诸多关卡、结界在隐居地,万一叶飞遇到的是这样一处地方,那么井下面等着他的很可能便是阴森森的枪戟之林,即便有童子金身庇护,也难保不受伤。   幸好他运气不错,井下面空荡荡的,居然是一处铺就了大理石的宽广走廊,叶飞从高处坠落,“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将正当中的大理石踩裂,膝盖跟着一疼,这口井真是够深的。   沉了好久,才不那么疼了,叶飞慢慢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接着揉揉眼睛,等到眼睛适应了身边微弱的光线,才惊讶的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人工制造的地下走廊里,井的终点距离脚下的地面大概四五米高,也就是说,走廊的高度是四到五米,宽度不可知,石壁上有雕刻,是内容完整的壁画,从自己站立的地方开始,左手边的壁画依次描绘了战争、战争、无休止的战争,日和月,用活人献祭,日月诞生为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哥哥和妹妹,两人产生爱情,乱伦,生下自己的孩子。走廊到头了,左边石壁上的壁画中断,叶飞的面前出现一扇门,深红的铁门,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很沉重。叶飞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试着推开门走过去,要么去把右侧石壁的壁画看完。叶飞想了想,觉得把壁画整个看完,就需要往回走,耗费体力,前面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壁画里的内容自己又看不懂,不如放弃。所以他决定把门推开,笔直前进。   门很沉重,铁制的,叶飞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推开,门后面又是宽广的走廊,走廊两边立着一人合抱的立柱,穹顶很高,比门外面高的多,壁画刻在穹顶上,灰尘太多,离得太远,叶飞看不清晰,只依稀能够辨认出太阳和月亮恩爱地依靠在一起。   向前走,红色的地毯出现在脚下,虽布满尘土,仍难掩其精致的做工,地毯两边呈海波状,缝制了金色的线条,叶飞注意到这些线条都是真的金子,是金丝,肯定是一个有钱人住在这里。   踩在地毯上,厚实而坚硬,让人感受到庄严和肃穆,叶飞迈着步子向前走,像是行走在通往光明的道路上,心里没来由的产生敬意。大概走了五十步的样子,视线中红色的地毯现出尽头,终点之处连着向上攀爬的台阶,一共三阶,一阶比一阶高,最上面一层连接着正方形的平台,红色地毯铺满平台,金色的椅子将地毯压在下面,像是置身在血与火之上的王座,有头戴金冠的骷髅矗立在王座上,至死都不倒下。   从做工不凡的地毯到华丽的王座,再到金子的王冠,风格与现在的九州迥异。叶飞疑惑地走上前,看到王座上的人全身的骨骼都已经黑透了,当是被烈性毒药浸透了五脏六腑。腿上陈着另外一具骸骨,体型不大,同样黑漆漆的,不是猫类就是狗类。   难道是不知朝代的皇帝被人害死了?   叶飞觉得,此人的装束和仙人迥异,要说像的话,就是和人间的帝王类似,都喜欢金子,充满华贵气息,排场很大。可是这里分明是龙虎山啊,按照蜀山的历史来讲,在无涯道祖登山前,蜀山地带是一片荒芜之地,四处弥漫着瘴气和沼泽,怎么可能有穿着如此雍容华贵的国王生活在山上。   看不懂,想不透。   如果叶飞贪财的话,此刻一定将国王的王冠取走,那王冠通体真金,中间的窟窿里,镶有明亮的宝石,价值难以计量,叶飞将他取走,大可以一夜暴富。   可惜他不贪财,长期的山野生活导致他经常命悬一线,连命都守不牢的人,一点财物自然不放在眼里。   国王的右手抓着一大把珠宝,手上的扳指一尘不染,凑近看,扳指内部竟然拥有着难以计数的血丝,每一根血丝都是赤红如血的颜色。叶飞惊呆了,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材质——这是火红眼,罗刹一族的族徽,罗刹国人在情绪激动时眼睛会变成红色,这个时候,将他的眼睛剜出,可以得到比宝石更加珍贵稀有,永远不会腐败损毁的红玛瑙,原来早在无数年前,就有人将火红眼当成珍宝来佩戴了。   想到王城通天的大火,他出离愤怒,一把攥住国王的手指,将火红扳指强硬褪下,为此,甚至折断了国王的拇指。“哗啦”一声,抓在手心里的珠宝掉落在地上。 第204章 万人坑   叶飞鲁莽的举动触动了隐藏的机关,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像是庞大数量的生物在行军。他警戒四顾,看到地面逐渐化为黑色,向着自己进发。   “这是……数以万计的甲壳类的虫子。”   叶飞后背贴近墙壁,紧张之下将王座推倒,国王的尸体从台阶上滚下,被虫子爬满进而淹没,虫子的甲壳上反射出幽绿的光,大概是有毒的。   如果叶飞能够御剑飞行的话,此刻大可以御剑而起;如果叶飞剑压足够凌厉的话,此刻大可以横扫千军。可惜,仙人的两项基本技能他都不具有。   他唯一有的是身为罗刹一族的王者之证!黑色的瞳孔逐渐转红,赤色仙罡从体内腾起,具有腐蚀性,侵蚀接触到的一切,包括石头,地毯和虫子。   脚下的地面“呲呲”作响,冒出黑烟,竟是融化了,地毯更是烧毁,除了金线之外,连灰烬都没有残留。海量的甲壳虫涌来,在具有腐蚀性的仙罡下寸步难进,稍稍沾边就惨死当场。虽然是虫子,也不是没有智商,在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未果后,黑压压的虫子退却了,原路折返回去,回到他们出现的地方,消失不见。   在黑暗的地底,叶飞不在意暴露自己罗刹遗族的身份,肆无忌惮地睁大火红眼,让狂暴的气息扩散,腐蚀能够接触到的一切,包括自己。多久了,多久没能这般畅快淋漓的展现身为罗刹一族的王者之证了。与提到炎天倾时方白羽的激动如出一辙,每当火红眼出现,叶飞脑海中就会回想起皇城内通天的大火,内心就会被杀戮占满。   力量随着他手臂地伸展张牙舞爪地扩散,在地面上烙印出恐怖的影子。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很久,直到叶飞体力不济时才有所缓和,他半蹲下沉沉呼吸,具有腐蚀性的仙罡缓缓流回体内,皮肉斑驳,外露之处可看到白骨,可见腐蚀性对自身的伤害同样巨大。幸好有童子金身护体,伤损的地方在仙罡退却后,很快便长出肉芽,重生皮肉,完好如初。   到完全恢复,叶飞心情依然沉重,深深叹息。   正准备向来路折返,眼睛的余光却发现了特别的东西,惊讶地转身,在他身后,原本悬挂着旗帜的墙壁被整个腐蚀掉,墙壁里面黑洞洞的,一点光都没有,可见其幽深。   甬道之中还有甬道?   叶飞投石问路,被扔出去的石子跌跌撞撞一路向下,听声音像是在通往地下的台阶上弹跃多次。黑暗往往代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叶飞将火红眼做成的扳指牢牢攥在手中,又一次凝聚仙罡在体表,低头跨了过去。   他倒要看一看,龙虎山的地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   方白羽按惯例运功满十六周天,从入定中醒来,睁开的瞳孔中呈现出正者的白洁,混混沌沌的,似乎能看穿一切。   “龙虎山仙之源力少的可怜,仙力流转困难,难怪山上的仙人如此不济。”屋里都是自己人,方白羽不客气地说道。   云师叔将窗子阖上,像是在担心白羽的声音被外人听到,转身坐回椅子,幽幽地说:“史料记载,龙虎山在三百年前遭遇莫名打击,仙之源力不知何原因一夜枯竭,山上灵兽纷纷出走,主峰多次派使者前来探究此事,都被龙虎山峰主拒绝了,若不是今日深陷囵圄,咱们要住在山上怕也是很难的。”   “您的意思是龙虎山内部藏着秘密?”方白羽一惊。   云师叔默默地点头:“起码白虎和青虎是知道仙源断绝的缘由的,铁背上人是外来者,知不知道很难说。”   “可是,什么原因能够导致仙之源力一夜枯竭呢?”   “龙虎山曾经有一口日月井,相传是无涯道祖创立蜀山剑派前,山上的原住民挖掘出来的祈福之井,仙之源力于井中就像身处在人类的丹海,呈现出液体的状态,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山上的仙人从井水里获得力量一度非常强大,甚至能够与主峰分庭抗礼。而在仙之源力枯竭的那一天,日月井也干涸了,当地的原住民人去楼空,自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您的意思是日月井的干涸导致了仙之源力的枯竭?”   “谁知道呢。但必然有某种内在因果存在。当地原住民与龙虎山道士相安无事的生活了那么久,已经成为龙虎山的一种特别的生态,据说原住民的国王还曾经加封龙虎山峰主为国师,与山上交好。国王同样持有力量,据说是井水的力量,王国的护卫也异常强大,不比普通的道士弱,这也是为什么以前的魔教从来不敢取道龙虎山的原因。”   “那究竟是什么导致原住民的离开呢。”   “真正的原因大概只有白虎和青虎知道吧。那两人是双胞胎,是龙虎山前任峰主和一不知名的女子所生,虽然自幼生长在龙虎山上,实力却非常强,上一次正邪之战的时候,白虎和青虎靠着举世无双的日月之力,相辅相成,诛杀了魔教不少强者。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父亲,也就是龙虎山前任峰主,在仙源枯竭的时候就已经是峰主,他拥有长寿的秘诀,坐在峰主的位子上一呆就是几百年的时间,经历过数次正邪之战,直到两个儿子继任,才卸去峰主之位,但也没有他仙逝的消息,据说现在还在龙虎山某仙人洞府中隐居。关于他长寿的秘诀坊间有诸多猜测,但大多不实,因此人行踪神秘,实力高强,和他交过手的人都惨死了,和他同辈的人都老死了,所以到底因为什么长寿一直无从考证。”   “原来龙虎山有着这样的历史,难怪魔教要选在白虎和青虎闭关的时候,对山上下手;难怪偷袭不成,马上便将他们闭关之处封印,居然是在畏惧。”   “如果知道魔教会大举进攻龙虎山的话,我当时就该让铁背上人将两位当家的请出来,哎,也是怪我。”   “谁又能知道魔教偷袭不成并不离开,援军陆续赶到呢。”   “错了就是错了,无需为我辩解,关键是知错能改!白羽,到你独挡一面的时候,可不要像我一样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才是。”   “师叔言重了,白羽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您那样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呵呵,是啊,谁能想到侵入龙虎山的魔教并非是孤军深入,而是要将此地当成进攻蜀山的跳板呢。这样奇诡的行军策略在过去从未出现过,可见冥王宗宗主心计之深,对时事把握之准确。”   “冥王宗宗主?”   “即是阴长空口中的圣宗主,炎天倾是他的独子。”   ……   赤色仙罡附着了叶飞的体表,既能当做铠甲抵挡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又为他带来光明,照亮了黑暗的阶梯。绵延无际的台阶,螺旋状向下延伸,台阶以下是空荡荡的虚空,身边的空间广阔无垠,站在这里,只靠着仙罡带来的微光,根本无法看清四壁。   这样毫无固定的台阶,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走在上面,感觉两腿软软的,脚下一滑就可能坠落下去。在第一百零一层台阶前,叶飞见到了自己之前扔进来是石子,之所以确定这颗石子是自己扔进来的,是因为所有的台阶都异常的光洁,历经无数岁月,连点尘土都没有,就像是几千面镜子,映照出你的面貌和真心。   叶飞心悬着,一脚踢在石子上,小小的石子“嗖”的飞出,许久许久,都听不到落地的声音,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他紧张地咽下口水,又一次感叹无法御剑的悲哀。   真说起来,成为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御剑飞行,同时突破身体构造的束缚和重力的影响,获得无惧地形,直线行进的莫大好处。人类的世界,远距离行进只能依靠车马,而车马只能行走在平整的路面上,登山的时候就很困难,因为四处伸展的树枝容易刮伤骑行者,地域之间的交流也不方便。仙人就可以无视这一点,从主峰到龙虎山,相距几千里路,两天两夜就到达了,这对普通人而言是不可想象的。   不能御剑飞行,就是没能彻底脱离凡人的范畴。他非常无奈,想想老夏的强大再想想自己,除了叹息也没什么好做的了。   说起老夏,他眼前一亮,忽然想到老夏每次出现,都是坐在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瓣上,而花瓣则是悬浮的,再联想到那一日万花齐动惊天动地的情景,叶飞不禁想,花瓣即是剑,剑即是花瓣,御剑飞行是否就是驾驭花瓣飞行呢?   想到每次出剑,剑身碎裂为无数花瓣的样子,叶飞有了明悟,暗道:“可以一试。”   心念一动,花香弥漫在鼻端,无数花瓣无声出现,聚集为剑刃的形状,叶飞右手双指并拢,试着用心念和它沟通,真的有效,随着一声“散”,已经组装完成的剑刃就又离散为了数不尽的花瓣。   叶飞将仙力加持在花瓣上,试着道:“子、庚、辛、任、癸,起!”一脚踩上,紧跟着便是惊恐而绝望的惨叫,“老夏,认识你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叶飞坠落下去,千丈深渊,落地的声音如同一场小型的地震,如果不是有仙力加持,再加上童子金身庇护,叶飞现在已经是肉酱了。即便如此也是全身酸痛,骨骼快要散架了一样。唯一的好消息是,走了捷径,省去了不少时间。   叶飞维持着坠落的姿势,长长舒气,许久不起身,因为实在爬不起来。身子下面软软的,不像是花圃,也不像是床,更不会是地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层一层叠到很高。叶飞没心情想,也不想马上看,闭上眼睛,散去仙力,歇了一会儿。终于重新鼓起勇气,张开仙罡,打量身边的景况,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魂吓没了。身边确实不是花圃,也不是床,更不是地面,是无数层,横七竖八、叠地老高的骨头架子,骨头架子上一点肉末都没有,可见早已被老鼠、蟑螂之类的东西啃食干净了,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个废弃了很久的万人坑当中。难怪距离地面这么深远,难怪入口被泥土封锁住了,龙虎山地底居然是一个万人坑。   “真是恶心!”叶飞惊恐地在尸体堆上爬行,随便一脚,都能踩碎一大堆的骨头架子,“龙虎山啊,龙虎山,你们背地里居然做下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简直人神共愤。”   叶飞慌不择路地向前爬着,一步两跌,双腿每一次落下,都会将很多副骸骨的完整打碎。实在太恶心了,真不知道当时杀人的人到底有多么的丧心病狂,叶飞作为大夫,见惯了鲜血、轮回人,可面对堆积如山的骨头还是承受不了,跑了一阵,便开始大吐起来,一直将胃酸都吐净了,还是想吐,直到大喝一声:“朝花夕拾剑。”   五彩缤纷的花瓣出现,萦绕在他身边。   “给我飞。”他的右脚踩在其中一片花瓣上,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花瓣当中,竟真的飞了起来。   驭花而行,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叶飞一定可以俘获万千少女的心,可惜此地只有骷髅,没有少女。好消息是,一直没能成功的御剑飞行,被这般一逼,居然就水到渠成的成功了,也可以说因祸得福。往前几百米,骷髅的体表上覆盖着白色的丝,丝线很轻柔,和蚕丝类似,却更坚韧。叶飞虽然一心想要离开,却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心念迟疑时,对花瓣的操控力一度减弱,无奈坠落下来。这一落下不要紧,身子沾到白蒙蒙的丝线上,想再离开可就难了,这些丝不是蚕丝而是蛛丝,上面有粘性,可以粘住靠近的猎物。 第205章 人面狼蛛   叶飞召唤朝花夕拾剑,用钝了的剑刃斫砍黏住自己身体的蛛丝,可是剑刃也因此被黏住,越挣扎,黏在上面的丝线就越多,不一刻功夫,朝花夕拾剑的剑身就被捆严实了。   愁眉不展间,几滴粘液从顶上滴下,在叶飞翠绿色的长衫上留下了几点烧灼的印痕。叶飞抬起头,看到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十六双复眼分别往不同地方向看,全身绒毛,八条腿中的每一条都向闸刀似的锋利而巨大,竟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狼蛛。   狼蛛身上的每一条腿都与自己的身高相仿,红头獠牙,腹部生得和人脸似的,吐出的丝与穹顶相连,支撑它悬空降下。   “鬼啊。”面对恐怖的事物,人类总能爆发出潜能,至纯的仙力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不仅倾退了蛛丝,也让狼蛛的血口没能落下。   叶飞飞一般的向来时的路遁逃,头都不敢回,因为狼蛛的口臭始终萦绕在鼻端。八条腿的动物,总归跑的要快一点,叶飞的右腿被一束从后面喷上来的蛛丝黏住,动不了了,倒在地上,巨大的狼蛛靠近了,红色的头,绿色的爪子,人面一般的腹部,无数的绒毛,看起来恶心而又恐怖。   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狼蛛长毛绒毛的头上有着诡异的印记——日和月。   “难道万人坑里的人都是被它吃掉的?”叶飞不敢往下想了,又一次仙力爆发,挣脱束缚,还没跑几步,便又被蛛丝束从后面黏住,“哥哥,你不要跑嘛,人家想和你玩。”   “人的声音?”叶飞惊疑,巨老大蛛六腿齐动爬过来,用腹部对着他。腹部上生有着人的面孔,不止一张,是两张人面。左半边是男人的脸,五官聚在,像个孩子,但已经陷入沉睡;右半边是女人的脸,也是五官聚在,不过却已经很老了,是一张老妇人的脸,她的眼睛是睁开的,挤眉弄眼,吐出的声音却异常稚嫩,像个顽童。   “哥哥,不要跑,人家想和你玩。”娃娃音,老叟脸,叶飞惊呆了,从没见过此等怪异的生物,甚至连最可怕的梦中都不会出现。但他很快明了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实,便试探着问:“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父亲一直叫我乖宝宝。”   “你还有父亲。”   “父亲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看过宝宝了,大概是不喜欢宝宝了,不要宝宝了。”   “你的父亲是谁,他以前经常来看你?”   “父亲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但他经常来看我,还总送好吃的给我吃,送好玩的玩具给我玩。”   “他送给你的吃的,是不是活着的人?”   “是啊,像你一样活生生的人类呢,既能陪我玩,玩腻了还能吃掉,他们的肉质很鲜美,血液很有营养呢。”   “这么说你也要吃了我喽?”   “如果你能一直陪宝宝做游戏,哄宝宝开心的话就不会。”   “你还真是平静地说出了一个残忍的事实呢。”   “嘿嘿,凡是来这里陪宝宝玩的,都是父亲讨厌的人,宝宝吃掉他们只会让父亲更加开心。”   “你不说你父亲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是呢,不知为什么,父亲已经很多年不给宝宝送吃的和玩具了,宝宝只能自己捉些耗子、蛇一类的东西吃,它们的血是脏的,好难吃的。不过既然你出现了,证明父亲又回来照顾宝宝了。”   “你的父亲也是人类?”   “他是很厉害的人类,挥挥手宝宝就飞了。”   “他是仙人?”   “什么是仙人?”   “一种很厉害的人类。”   “宝宝不知道。”   叶飞觉得人面狼蛛不像在说谎,心里想:之前看到的带着王冠的国王不知道是不是人面狼蛛口中的父亲,如果是的话,那自然不会再来到此地给它送活人吃了,如果不是,它口中力量很强的父亲又会是谁呢?这么巨大的狼蛛生活在龙虎山的地底,山上的仙人不可能全不知晓,难道真是他们圈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叶飞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却有一点非常坚定,那就是自己要活着离开此地。于是他缓缓站起,用坚定不畏惧的目光盯着人面狼蛛,“你平时喜欢做什么游戏的。”   人面狼蛛看到他没有像以前遇到的人类那样畏畏缩缩的,很是高兴,八只螯足欢快的踏步,像是在跳舞。   “宝宝最喜欢玩你打我,我踢你的游戏了,就是不能躲闪的被对方打,直到其中一方受不了倒地为止。”   “你喜欢玩这样残忍的游戏吗?”   “恩恩恩,这是宝宝最喜欢玩的游戏。看到游戏者越来越绝望的脸,感受到他们内心越来越深刻的恐惧,宝宝就会很高兴呢。”   “以前的人都是这么被你折磨死的吗?”   “做游戏嘛,总是有输有赢的。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哦,绝望越深,人类的肉质就越鲜美,宝宝产出的能量就越多,父亲就会越开心。”   “能量?”   “不知道吧,宝宝能将人血转化成灵力,喝的人血越多,产生的灵力就越多呢,产生的灵力多了,弟弟的伤自然就可以复原的。”   “他受伤了吗?”叶飞深深地望了一眼狼蛛腹部睡着的男童。   “他睡着了,要想让弟弟醒过来需要好多好多灵力的。”   “你为什么不出去捕食?”   “父亲不让宝宝出去。”   “你很听你父亲的话。”   “要不怎么能做乖宝宝呢。”   “那好,问答结束了,开始做游戏吧,谁先打谁。”叶飞慢慢聚集仙力,等待时机。   “第一次玩,就让你先打我吧。”   “你说的哦。”   “当然是宝宝说的,放心,宝宝不会耍赖的,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等下你也不许动哦,这是游戏规则,大家都要遵守的,如果你敢耍赖的话,宝宝就吃了你。”   “放心,我一定会遵守游戏规则的,放心。”   “轰!”蓄势而发,毫无征兆的一拳,几乎倾尽了叶飞所有的力量,在这一拳过后,气流甚至被击穿了,形成了以拳头的接触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雾状云。   人面狼蛛被一举轰飞出去,巨大的身体在布满骸骨的地面上翻滚、翻滚、再翻滚,直到千米开外才止住去势,八只螯足穿透骸骨堆,紧紧抠住地面,它显得异常开心,纵情欢笑起来,声音尖锐得让人全身发麻。   “好玩,真是太好玩了,你比我以前遇到的人好玩太多了,来来来,现在轮到我打你了,你在哪里,不要躲起来啊。”狼蛛的腹部一股脑地喷射出蛛丝,居然能够起到助推的作用,喷气飞机似得快速贴地前行。   回到原地时,却哪里还有叶飞的影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真是太好玩了。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做游戏要遵守游戏规则的哦,耍赖是会被我惩罚的,你这么好玩,真的不想杀轮回你呢。”狼蛛的八只螯足密集地踩跺,原地转圈,仔细寻找嗅闻空气中的味道,它虽然躯壳坚硬,力量强大,但感官不是特别敏锐,一般捕猎的时候,都是通过蛛丝的震动,才能察觉到猎物的存在,叶飞逃跑的时候,早已将身上的蛛丝斩断,一时之间,找不到猎物的位置了。   “小伙伴,你在哪?快出来,这里是我的地盘哦,你逃不掉的哦。”   狼蛛大概是知晓出口的位置,八条螯足齐动,飞速向着出口前行,在它刺耳的声音彻底远去以后,堆积如山的骸骨堆内部,蓦然伸出了一只手,接着是另外一只,叶飞从骸骨堆中爬出,生怕惊扰到对方,动作不敢过大。打了人面狼蛛一拳后,他压根就没跑,而是原地向下钻,用堆积如山的骸骨隐藏自己的气息和位置。人面狼蛛追回来的时候,八只螯足就在他身体上面不远的地方晃悠,锋利的螯足尖几次险些划伤他,叶飞始终屏息以待,一动不动,直到人面狼蛛走了,才爬出来。   他既不往回走,也不往出口走,横向移动,不过分追求速度,保持动作轻缓。这里的空间真的很广阔,叶飞一直前行,跑了很久很久才看到墙壁,墙壁上雕刻着壁画,可惜布满灰尘、光线昏暗,很难看清楚壁画上所描述的内容。   叶飞沿着墙根往出口的方向走,虽然绕了远路,但相对安全一些,半路上发现了一面固定了旗帜的墙,墙上的旗帜和国王背后的旗帜一致,叶飞心中一动,将身体紧靠在墙壁上,一边用拳头轻轻地敲打墙面一边侧着耳朵听。连续敲了几下,心中有了计较,聚集仙力,对着墙壁高踢一腿,“轰”的一声,看起来厚实的墙面轻易地被踹开一个缺口,里面是中空的,与另一片黑暗的空间相连。   “果然如此。”叶飞心里一喜,低头钻了进去。   诡异的地下宫殿宽广而黑暗,人为建造,由无数相连的空间组成,每一片空间又分别独立,互相的连接处被墙壁封死,再用旗帜标识。井下的世界处处透露出神秘,而这份神秘明显存在着极深的用意。   到底是谁在主导一切?   叶飞进入了下一片空间,经过狭窄的过道,到了一间屋子里,空荡荡的,四壁白墙,最中间的地方有一处半尺高的平台,平台中心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背对着自己,身上袍子破烂,布满灰尘,从瘦小的身形来看,应该不是骷髅就是干尸,叶飞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走过去,查看对方的情况,这个房间与主厅相连,如此特别,呆在里面的人必然不简单;二是原道折返,马上离开此地。这间屋子像是密闭的空间,除了来时的路,似乎没有其他出口了,万一人面狼蛛追上来,自己将无处藏身。   两相比较,好奇心占了上风,叶飞选择了前者,顺着墙壁,绕行到那人的正对面,离得老远观瞧。见视线中的是一名枯瘦的老者,全身上下,除了干瘪、蜡黄的棘皮之外,几无血肉,眼眶黑漆漆的深陷进去,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整张脸消瘦的不成样子,从袍里露出的手掌细长,骨节粗大,应该是惯用重器。   叶飞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微弱的气,有些不解,向前凑了一步,小心翼翼,确定没有危险,才又迈出第二步,不知为什么,明明面对一个轮回人,心里却抱有深深的戒备,格外小心。而这份小心也确实收到了回报,在左脚接触到平台的瞬间,一股巨大的能量以平台边缘为中心张开,将平台上的东西全部笼罩了进去。叶飞的脚因为只伸出了一只,并且反应够快,在感受到能量腾起的同时,收了回来,逃过一劫。   能量网从平台四周弧状掠起,在老者头顶的正上方交汇,成倒扣的碗状,叶飞惊疑不定,后退到墙壁边缘,见平台正中心的“干尸”缓缓睁开了眼睛。   出人意料的,在那凹陷的眼眶之中,居然藏着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白色的眼底,琥珀色的瞳仁,目光坚定而冷冽,与掌门真人很像,却又没那般具有杀气。   叶飞迎着这道目光,心中忐忑,意识到坐在那里的很可能是一位隐居起来的龙虎山上仙,而且,必然知晓外面的情况,知晓人面狼蛛的存在,知晓一切的由来。   叶飞再度面临两个选择,马上逃走;或者,留下来听听对方说些什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他没有逃,默默地与之对视。   “我本以为,这样谨小慎微的举动来自一位身经百战的蜀山上仙,没想到居然是个孩子。”历尽沧桑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与阴长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在那失去了弹性的声带颤动下,你能够感受到的,是无尽岁月下的历练和面对生命消逝的无奈,“眼睛有神,像是年轻时代的我。”   叶飞闭口不言,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份城府也和我年轻时一样,以不变应万变。”老者满嘴的牙齿应该都脱落了,嘴唇向里面凹着,微微张合,显得吃力,“看路数,修炼的是蜀山最正统的道术,是主峰派来的使者吧。”他轻描淡写地叙述,却让叶飞胆战心惊,单从仙力的流动中就可将修行的路数如数家珍,这种能力只有最顶尖的几个人才能拥有。   听对方继续说道:“体内最深处,却埋藏着深不见的黑暗,像是火山那样,随时等待喷发,看来你不仅是主峰的使者,还是魔教的内奸,现在的魔教已经开始从内部渗透蜀山了吗?那样深沉的黑暗,剑派的掌教按理说不可能看不见的,是什么原因让现在的掌教对你视若无睹,一晃几十年了,外面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少年?”   如叶飞所愿,枯瘦老者连续说了一大串话出来,其中的每一句都彰显了他敏锐的洞察力,让叶飞听得心惊肉跳。   他还是不说话,因为不想因为言语中的疏漏被老人看到更多的秘密。   “还不准备说话吗?”老者笑,“如果我有能力为难你,也不必设下这样自保的结界了,我只是太久没有出去过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而已。”   “你是谁。”叶飞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而且是以发问的形式。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老者沙哑地笑,接着反问,“你是谁。”   “对你心怀崇拜的人。”叶飞想了想,觉得一直不说话也不是办法,毕竟这样下去,在对方窥测不出自己的底细的同时,自己也无法了解到对方的情况。而开口的最好方式就是胡扯,三假七真,让老者摸不透自己。   “崇拜我的人?”老者觉得有趣,“前一句还在询问我的名字,后一句就说崇拜我,你的脑子如果不是坏透了,就是太聪明,太油滑。”   “我叫叶飞,是为了寻找前辈您才来到这里的,刚才受到的惊吓太大了,不能确定你的身份,失礼之处还望恕罪。”叶飞继续胡说八道。   “现在能确定了?”老者玩味地说。   “仔细一看,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   “你在寻找什么人?”   “一位龙虎山的老前辈。”   “名号为何。”   “不敢直呼其名。”   “所为何事?”   “魔教入侵龙虎山请老前辈出关,助我等击退强敌。”   “我真佩服你编故事的能力,鬼扯的和真的似的,你要套我的话直接问便好,何必如此呢。”   叶飞心说:我直接问,你也不会回答我,还不如靠着手头掌握的情报编故事一步步地将你军了,说不定能从“虚无缥缈”的对话中找到一两条有用的线索呢。   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叶飞道:“前辈在上,晚辈绝对没有半点不实之言,人面狼蛛太强大了,我们的人抵挡的很艰难,还请前辈尽早出关。”   “呵呵,魔教大举进攻,你们还能有余力对付人首蛛,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话一出口,老者当即意识到失言,苦笑两声,“防不胜防啊,小子你油头滑脑,身怀仙魔佛三家之长,到底是谁。”   连童子金身都看出来了!   叶飞有些惊讶,却也释然,老者既然可以准确说出自己体内隐藏的九龙,能看出童子金身来,也在情理之中。   “在下是来请您出关的人。”   “请我出关?好啊,来,上到平台上来,上来背我,我马上出关。”   “平台上有结界,小人进不去。”   “进不来,还是不想进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怕人首蛛找上门来吗,这里空间狭小,万一它来了你逃不掉的。”   “在下倒是很希望人首蛛马上出现呢,好看一看它出现以后会如何称呼前辈您,会不会喊爸爸。”   “呵呵,看来你已与它有了很多接触。”老者两眼眯起,“能够从它那里逃出来,证明你脑袋瓜子确实很灵。”   “多谢前辈夸奖。”叶飞的目光不敢离开对方一刻,“既然上仙无意出关,晚辈就先告辞了,回去如实禀告山主。”   “还在装。”   “晚辈不明白前辈的意思。”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不想知道这里的秘密吗,你不想知道对付人首蛛的方法吗。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晚辈能有何事为前辈代劳。”   “杀了我,只要你答应杀死我,我愿意将这里的所有秘密全部告诉你。”   “让我杀了……您?”   “你没有听错,不死不灭太久了,我已无法忍受慢慢老去,直到耗尽最后一滴精血所带来的痛苦,而我现在又无法动弹,所以需要有一个人,帮助我完成最大的心愿。”   “您的心愿是,马上死去?”   “没错,我能够不生不灭,却无法阻止衰老,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副残躯会越发残败下去,所带来的痛苦是年轻力壮的你无法想象的,所以,答应我,答应向我的心脏刺一剑,只需要一剑,就可以让我解脱,而且,在那之前,我还能够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   “真的吗?”   “仙人从不说谎。”   “你到底是谁。”   “我啊,我是龙虎山……”后面的话被出口处传来的巨响生生截断,洞穴内部摇摇欲坠,人首蛛暴力闯入,攀着房顶爬来,堵住出口:“嘻嘻嘻,找到你了,不遵守游戏规则是要付出代价的哦,我要吃掉你的一条腿。”   “等等。”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再见到人首蛛,叶飞的心境跌倒谷底,却仍不放弃求生的希望和强烈的好奇欲望,他指着平台上的老者,大声说:“等等,你看看他是谁,看到他以后,就不会认为我是在逃跑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帮你。”   “帮我?”人首蛛腹部弯过来,老叟的脸阴险毒辣,男童的脸平静安详,“你真以为我傻吗。”   叶飞心说,你可不就是傻,玩什么你打我,我踢你的游戏居然让敌人先出手,也就是我站在你面前,如果是白羽的话,早一剑将你刺个透心凉了。   嘴上却说道:“你看看他,见到他你就全明白了。其实我是受了你父亲之托,过来照顾你的。”   “父亲?”这个称呼明显让人首蛛产生了动摇,“你是说真的吗?”   “你过来,看看他,这里空间这么小,我跑不掉的。”叶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目光在盘膝而坐的老者和人首蛛的身上左右徘徊。   却听老者细不可闻地说道:“自作聪明,自作聪明啊,少年,你把仙人想的太肮脏了。”   叶飞不知道老者这样说的意思,但人首蛛已经答应下来,“那好吧,我再信你一回。”   人首蛛八只螯足攀着房顶,快速栖近到叶飞头顶的位置,十二双复眼全部盯向老者的脸。   叶飞瞧它表情严肃,添油加醋地道:“对,你好好看看,看看他是谁。”   人首蛛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最终脸孔扭曲成一团:“你这个下贱的人类,胆敢骗我第二次,我要吃了你。”   人首蛛自头顶杀来,蛛丝黏在屋顶上,保持它沉重的身体不会因为过快的落地而受伤。叶飞的脸上大写着懵逼两个字,也忘记反抗了,不可思议地说:“他……他不是你的父亲吗?”   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听到人首蛛的回答了,因为对方锋利的螯足像镰刀那样切割过他的身躯。   “定。”在头颅与身体分家的下一刻,一个沙哑的声音出现了。   时间静止在声音出现的那个瞬间,叶飞的头固定在距离身体一尺开外的半空中,倒栽着,血如断线,流线型抛射,周围的一切都是白色的,意识停留在脑海里,证实了头断以后并不会马上死去的医学研究。   “返。”时间倒流,白色的空间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向回倒转,像是钟摆被人反向拨动了一下,叶飞的头回到了脖子上,人首蛛返回到了屋顶上,刚才的一切都像没发生过,除了依旧固定着的时间、飞扬错乱的思绪和惊慌失措的自己。   不可思议的力量,人首蛛看到叶飞的脖子一点点地安回到自己头上却无力阻止,心里想大骂却无法发声,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知道这是何种力量吗?”沙哑的嗓音是纯白时空下唯一流动的能量,是那名老者的声音,“知道吗?”   “叶飞想回答,身体却固定在那个时间点上,只能思考,而不能移动。”   “思考便可以。”老者说,他大概能够听出叶飞的思想。   叶飞有一种遇见鬼的感觉,在心里想:“是时间法术吧?”   “是时间法术。”老者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竟真的能够看穿他心中所想,“我能够不轮回不灭,但唯独不能不老,无尽岁月中,煎熬越来越难以忍受,早已经支撑不住了,现在你相信了?”   “相信,相信。”叶飞恨不得马上跪下,给老神仙叩头。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你能够出现在这里很好,我的心里面积压了太多的事情了,需要有个了结。在当下的时空里,你和人首蛛都动不了,听着便好,耐心地听,听我把故事讲完,等故事说完的时候,我会让时间回到原位,你要马上躲闪,用故事中提到的方法,杀轮回人首蛛,然后再杀轮回我,为这个故事画上终点能做到吗。”   “前辈,您是我们的老祖宗,没必要……”   “不必劝我,二十年前我就应该轮回去的,因为一丝贪念而选择偷生,由此多受了二十多年的折磨,这样的日子我早已受够了,死是最好的解脱。”   “晚辈实在难以做下这等欺师灭祖的事情。”想想马上就要杀掉一位有可能比当今掌教更强的上仙,叶飞心情无比忐忑。   “说到欺师,先交代清楚,你身上这些力量是怎么回事。”老者语气平和,对叶飞之前的无礼并不责怪。   “不瞒祖师爷,在下其实……”对方能够看穿自己的思想,叶飞知道无论如何是无法隐瞒的,当下将至今为止的种种经历,原原本本地说与老者听,从幼年时代一直说到现在,一个环节都没有落下。因为药人的事情,即便面对方白羽也不敢尽道实情,此刻将肚子里的秘密一股脑地吐出,反而觉得清爽无比。   当然,叶飞吐露的这么爽快是有原因的。一来,如果不是眼前的老者,他现在早已是个轮回人,换句话说,老者其实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不管说出这些秘密以后的结果是什么,叶飞都已经认命了,做好听凭发落的准备。二来,老者能够看穿他心中所想,一星半点的隐瞒都会被看穿,干脆不再隐瞒了。   “你的故事很传奇呢。”老者叹息,“不过,一千年已过,一切都将重来,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足为奇。小子,哦不,叶飞,你身怀道、魔、佛三家之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个异数,切记无论何时瑾守本心,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便足够了。”   “老祖宗,您和云师叔说的一样呢。”   “云烈吗,那小子人品不错,就是太执着于情之一字了,也难怪落得这般不济。”   “云师叔很强的。” 第206章 秋云   “很强?你需知道,上一次魔教入侵的时候,云烈惊才绝艳,是年轻一辈最强者,其展现出的资质远远凌驾于他人,这些年来,如果真的用心的话,怎会连一个魔教的毛头小子都留不住。”   “称云师叔为年轻一辈,您果然是我的老祖宗。”   “呵呵,你嘴巴真是甜,单冲这一点,就可看出不凡之处,至今为止的仙人们,或者古板冷酷的紧,或者聪明顽劣的紧,或者低三下四的紧,还从未有你这种脸皮厚的紧的怪才出现呢。”   “老祖宗,晚辈是实话实说的。”   “或许这真的便是天意吧,上天将你引到此处,终结这段悲哀的历史。”   “老祖宗,飞儿斗胆请问您的道号是……”叶飞对仙界历史了解极少,真听对方说出道号,也不会清楚其身份,但仍然这么问,表现出自己的尊敬。   “我啊,我是龙虎山前任山主,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道号秋云,身边人都习惯称呼我为秋云道人。”   “记得云师叔的道号叫水山,当时听到的时候感觉好有意境,引人入胜,现在听了您的道号,才发现什么叫做名字像诗一样动听。”   “呵呵。”对于叶飞赤裸裸地拍马屁,老者渐渐习惯了,说实话多少还有点享受,三百多年的时间里,身边拍马屁的人比比皆是,但真的能拍到点子上的,而且每每跟说真事一样的人还真的没有,叶飞是他见到的第一例,资质卓越,足够变通,脸皮极厚,这样的人三百年来只此一例,“好了,叶飞,接下来不要再打断我了,耐心听我把故事讲完。”   “是,秋云祖师爷,晚辈明白。”   “呵呵。”老者缓缓道来,“故事要从三百年前说起,可能你不知道,曾经的龙虎山上,兴盛着一系历史悠久的异族血脉,他们的存在比蜀山剑派更早,是龙虎山的原住民。后来蜀山剑派名扬四海,引天下人登山寻仙,导致剑派人数激增,主峰容纳不下,便派了使者到龙虎山成立分坛,出人意料的是,原住民们对蜀山使者非常友善,不仅主动帮助修建宫宇,还将日月井的力量分享给龙虎山。仙人之力,加上日月井之力,龙虎山一跃成为仅次于七座主峰的存在。   然而,日月井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龙虎山周围的村庄经常有老人、孩子不翼而飞,山里面也时不时传出鬼怪哭泣的声音,龙虎山仙人受山民之托,调查人员不断失踪的真相,渐渐地发现了端倪。   原来,莫名消失的人,主要以移居到此地的外来者为主,原住民从未受到过侵害,而且,鬼怪哭泣的声音,似乎就来自地下,日月井的下面。   当时的龙虎山山主,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和原住民们有关,便找到了当时原住民的国王。往日都是与大臣交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国王。看他白皮肤,高鼻子,又高又大的身体上附着着长期食肉的臭味,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挂满了珍宝,国王就和现在的我一样,看起来非常苍老,也非常衰弱,却有着难以置信的压迫感。国王似乎料到他会到来,也不怎么掩饰,直接和盘托出。   原来,他们一族是欧罗巴民族的一个支脉,因为信仰日月神,而遭到驱逐,被驱赶到了当时还被称为禁地的西蜀山脉深处。在无涯道祖登山之前,西蜀山脉是名副其实的乌烟瘴气之地,山脉中密布着毒瘴,沼泽和巨大的肉食性昆虫,他们被驱逐到这里,等同于被判处了轮回刑。   但是,心中的信仰创造了奇迹,在进入西蜀之地以后,他们的族长,不断受到日月神的启示,带领族人躲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危险,最终来到了龙虎山,定居下来。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在毒虫、猛兽、瘴气相对较少的龙虎山上,依靠打猎为生,生活过的虽然艰难,但毕竟可以维持。   这以后,族长进一步接受日月神的指示,先是挖空山脉,在地下修建起了巨大的连体宫殿,接着开始在族内寻找符合日月神要求的女人。一共找了四个,每一个都是阴甲年辰时出生,现年二十四岁的黄花闺女,召集山上所有的男丁按顺序与她们交姌,其中的一名女子顺利诞下了阴阳龙凤胎。据族长说,这对胎儿就是怀有日月之力的人,可以帮助日月神重生在世间。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胎儿都被囚禁在地下宫殿中,慢慢长大,直至十六岁的年纪,长久以来,只有族长能够接近他们,因为孤独,这对龙凤双胞胎互相之间产生了畸形的感情,由此发展为不伦之恋,两人产下了一个孩子,被取名日月,当然这也是在族长和日月神的监控之下完成的。   日月生下来的时候,就有着严重的残疾,乍一看是女儿之身,但后背上却生长着一张小男孩的脸。男孩的脸永远是沉睡的,他没有意识只能沉睡,女孩的脸则像老叟一样,奇丑无比,拥有身体的控制权。他们是人伦畸恋产生的遗物,自然也是畸形的,这无可厚非,可悲的是,日月神的复苏需要以他们为载体。   于是在小日月整一岁的那一年,也就是正常孩子开口学说话的时候,族长强行将他带到了一处神秘的地点。按照日月神的指示,族长在小日月成长的一年时间里召集人手,又打通了一条联通地底与地面的狭长隧道,整个隧道建成井的样子,站在隧道正下方抬起头,能够清晰地看到中午的太阳。 第207章 历史的悲鸣   “族长将小日月带到了井的正下方,将他捆绑在早就准备好的祭坛上,接受正午的日光和傍晚的月光的洗礼,之后以祭奠的名义,杀死日月的父母,掏出内脏,骨头,空留一副皮囊,再将皮囊切开晒干,取父亲的左半边身子,母亲的右半边身子对齐,再将小日月放在其中用父母的内脏捆绑好,平铺在通道最下方,接受日光和月光的日夜洗礼,一直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终于奇迹诞生,日月神重生了。而直到日月神出生以后,族长才知道,一直以来信奉着的神明是一只人面蜘蛛,小日月身体前后的两张脸变成了蜘蛛腹部的男童和女叟,男童永远是睡着的,女叟永远是干瘪的,保持着顽童的天真,操控整个灵体。蜘蛛的螯足从小日月父母的四肢处伸出,父母的肛门变成了蜘蛛的嘴,屁股的两瓣化作一对螯牙。见到族人们信奉的日月神是这副怪异的模样,族长心情失落,马上命侍卫将它带到了宫殿最深处,看押起来。   由此过了一天,第二天再来看日月神的时候,却发现它已将负责看押任务的守卫全部吃掉了,并由此产生出了液态的灵力,欧罗巴氏族的族长从液态的灵力中感受到了力量,他既畏惧又兴奋,畏惧的是,自己费尽心力创造出来生物的很可能是一个魔鬼;兴奋的是,人首蛛可以将吃掉的灵长类生物转化成纯净的液态灵力排泄出来,而这些灵力使用在人的身上,能够增强体魄,延年益寿。   更让族长高兴的是,人首蛛似乎将他当做父亲看待,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但视其他人为食粮,族长马上认定了,人首蛛是他能够有效控制族人的理想手段。于是打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族内挑选出一些不受欢迎的人,或是一些不再需要的老弱病残,将他们带到井里给人首蛛食用,相对应的,人首蛛会产生出流体态的灵力帮助他们强筋健骨,延年益寿。欧罗巴人的族长,也就是站在第一任龙虎山山主面前的国王,是所有人中受益最大的一个,甚至可以长生不老。   慢慢地,受尽人首蛛好处的王国中人变得越来越贪婪,开始互相残杀,增加活人的喂食力度,那条连通地面与地下的狭长甬道由此变成一口满满的井水,只需要用瓢一舀,就能够舀出对人体充满裨益的至纯仙力,而不断出现的喂食者,则会从宫殿内部的通道,隔着老远,将食物投放给人首蛛。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慢慢地,王国的人口增长速度逐渐落后于胎儿出生的速度,国内民众越来越少,虽然剩下来的人,都拥有了异常强大的力量,但互相残杀的恶性事件经常发生,人心不稳,王国开始走向衰败。   这种衰败是必然的,连国王也无法阻止,直到无涯道祖建立了蜀山剑派,龙虎山被开辟为分坛,蜀中千山变得适宜居住起来。   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国王意识到,改变现状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他派出大臣,积极帮助主峰派来的使者修造巍峨的宫殿,教授他们在此地繁衍生息的必备技巧,帮助他们笼络四面八方到来的人,甚至将其中的一部分,收纳为自己的国民。接着在暗夜掩护下,展开疯狂的行动,国王派遣已经进化得很强的族内战士,四处活捉村子里的村民,将他们喂食给人首蛛食用,由此产生蕴含着丰富灵力的充沛井水,再将井水的力量授予龙虎山仙人,由此形成一个循环。   国王轻易地将历史全貌和盘托出,是因为认定了龙虎山的山主一定会帮助他保守这个秘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对待丢失的山民,从而持续不断地获取井水里的力量。他也确实估对了,当时的山主,因为从日月井里得到了太多的好处,已经接受不了失去日月井的代价了,在亲眼见到了人面蛛以后,确定国王所说的都是真的,决定隐瞒事情的真相。但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以后每七天喂食人首蛛一次,每次一个活人,不能增量,活人的提取范围是以龙虎山为半径,方圆三十里的地方,目标主要以老人和孩子为主。   成功拉龙虎山山主下水,龙虎山道门和原著民王国自然变成了沆瀣一气的劫匪,一边四处传播日月井治病救人,延年益寿的故事,引诱外面的人到龙虎山祈福;一边定期屠杀方圆三十里内看得见的目标。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几百年,到了我出生的年代,龙虎山上下已和原住民王国成为了利益的共同体,合起伙来坑害山民,而愚昧的民众因为长期受到魔教的威胁,而且能定期从开启的日月井中得到货真价实的好处,反而对国王和山主更加信赖。   在我出生以前,龙虎山山主总共更换了五次,每一次都是被魔教斩杀,而非自然死亡,龙虎山的道士不管是装糊涂也好,还是真糊涂也罢,总之靠着日月井的存在,修为远远高于其他仙人,龙虎山人杰地灵,日月井能治百病的故事广泛流传,甚至被誉为蜀中千山的第二龙穴。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出生在山下的村庄里,从出生开始,到遇见仙人指路被引上山,身边无数人消失,亲人、朋友,总之一个人无缘无故没了,在我们村子里看来,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活下来的人习惯于等待井水的赐福,改善身体,缓解病痛,根本没有人去关心那些消失的人——除了我!   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名叫杨修,他比我大几岁,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神童,出生三十天就能开口说话,他对我很好,教我读书写字,还经常给我买好吃的东西,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我六岁的时候不翼而飞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而整个村子除了我,甚至连他的父母也只是象征性地哭泣了一下而已。   当时并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我,面对朋友地离开感觉到无比的伤心和痛苦,我疯了一样的寻找他,或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的执着,引起了龙虎山仙人的重视,所以才引我进入山中修道。事实证明,我不止执着,而且拥有资质。很快便从年轻一辈脱颖而出,获得了接触日月井能量的机会,当时,我并不知晓这些能量或许就来自于自己至亲的好友,贪婪的吸取其中的力量,境界突飞猛进,在不久之后爆发的仙魔之战中表现抢眼,名扬四海。   那一次仙魔之战,以正邪双方的平手告终,正道在最后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决战中损失惨重,龙虎山老一辈的强者,包括引我入仙门的师父几乎全部战死,我作为年轻一代的代表,在极其突兀的时间点上,在没有得到龙虎山前辈充分认可的情况下,由当时的掌教直接任命,接任了龙虎山山主之位。   而我继任山主之位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找村民无故失踪的原因。几乎没费太大力气,我就得出了和第一代龙虎山山主完全相同的结论,村民的失踪肯定与原住民王国有关系。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我开始昼伏夜出,观察王国宫殿的动静,但宫殿内部守卫森严,王国的国君,也就是一直活了几百年还没有死去的欧罗巴族族长,念力又非常的强大,气息缭绕了整座宫殿,感知宫殿里的一举一动,我没有特别多的机会潜入进去。在这个过程中,村民的消失始终没有停止,无论山上还是王国也似乎都习惯了如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措施。   身边的人都靠不住,我知道想要调查出真相,只能靠自己了。我开始有意接近王国的人,并向王国内的高阶大臣透露自己想要面见国王,与他达成同盟关系的意愿。   国王对我很戒备,以年事已高为缘由拒绝了我的要求。我不放弃,一边大量阅读前几代山主留下的古册,一边继续和王国谈判,并不断示好。   很快的,努力有了回报,我在一册古卷中查找到了有关地下宫殿的记载,我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予我以力量的日月井其实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第208章 轮回   当天夜里,我将守卫支开,跳入日月井中。当时的日月井里充满着灵能,灵能悬浮着,既像是液体,又像是雾气,充满了井下面的宫殿。我跳进去后,并不会感到不适,顺利进入到宫殿深处,见到了王国的守卫,听到宫殿深处传来的哀嚎和骨头碎裂的声音,意识到真相就在眼前。我毫不犹豫地施展缩地成寸之术,进入到宫殿的最深处,见到了仿若炼狱的景象。   回来以后,整整一夜无法入眠,一层一层堆叠着的白骨,从穹顶上不断滴淌下的黏糊糊的血浆,一刻不停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挥之不去,我想历代山主一定都知晓地底的秘密,因为被日月井水诱惑,才选择沉默。   第二天,王国派来了使者,说是已经获得了国王的批准,同意接见我。我知道是昨天被我支开的日月井守卫泄露了秘密,国王一定是察觉到我进入日月井了,所以决定向我摊牌。我非常犹豫,是该继续向历任山主那般,和国王达成妥协呢;还是应该拨乱反正,维护心中的正义呢。   两相取舍,我选择了后者,但是,维护正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阶段还需要忍耐。   所以我答应了使者的要求,穿戴整齐,御剑前往原住民王国的宫殿,在巨大宫殿的最内层见到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王。那个时候,国王已经活了几百年,老到整口牙都脱落,全身所有的肌肉几乎都萎缩掉,剩下的只有骨头和皮。   国王的近卫年龄也都在百岁以上,看起来年迈,但拥有力量。我到来的时候,近卫们充满戒备,大概是知晓我拼命寻找失踪玩伴的往事吧。   我能察觉到,整个宫殿就是一座阵法,而国王所在的地方便是阵眼,如果自己稍有异动的话,就会招来毁灭性的打击。   虽然很危险,但我不能表现出戒备,因为这会让国王生疑。我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顺着玫瑰色的地毯一路走到距离国王一百米远的地方,远远站立,与国王对视。对方的瞳孔一片浑浊,深不见底的心计与力量蕴含在瞳孔最深处。   国王沉默地看着我,我也沉默地看着他,沉默能代表很多东西,那一刻,它代表的是冷酷。国王一直对我不友好,后来我才知道,长久的生命赋予了他预言的能力,而他从我身上看到了灾难。   如果不是我本身力量不俗,加之背后有蜀山势力支撑的话,我想国王在当时一定会选择将我杀轮回,而如果他杀轮回了我,也不会有之后的那些事情了。很可惜他没有这样做,其结果是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来提高修为,酝酿扳倒他的计划。   从王国的宫殿离开后,我开始每天从日月井中获取能量,一来能够快速提高修为,二来可以让国王放心。我没有将心中的秘密透露给身边的任何人,因为我知道他们都已被日月井和老国王控制,靠不住的。   在第三个年头上,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开始蓄谋已久的计划了,当天夜里便独自展开行动,避开守卫,再次潜入日月井。这是三年以来,我第一次采取行动,因为毫无征兆,所以并未被守卫们发现踪迹。   我潜入日月井,目的不是杀死人首蛛,而是抽干井水的能量,三年时间,我制定了一个完善的计划,用来击溃王国,而计划实施的关键,就是日月井。   我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吸收日月井的能量,到白天的时候,井水被我全部吸干,储存在丹海之中。日月井的能量来自于人首蛛的产出,是有限度的,若干年来,龙虎山和原住民王国狼狈为奸,制定了精细的取水和投喂食物的计划,保证了井水可持续的产出。三年时间,我一方面提高修为,一方面犯下仙人修道的禁忌,不断开辟丹海内的世界,将整个丹海拓展成了一方广阔的田园,一夕之间,将日月井水全部吸收。   如我所料,已经沦为日月井附庸的王国臣民、大臣和龙虎山众道士,在发现井水枯竭以后互相之间产生了严重的猜忌,因为井水而产生的利益链条因此被瓦解,他们再不是铁板一块。很快地,我又将消息传到了山下,定期从井水中得到好处的山民们得知井水消失后,全部涌上山,围聚在日月井四周,在确定了消息的真实性以后,他们先是小声抗议,接着大声质问井水消失的原因,甚至一度冲击守卫对日月井的看护。一直过了三天,三天失去井水的时间让村民们越来越愤怒,开始回忆起无端失去的亲人,若干年来,无端消失的人类永远都是移居而来的村子里的人,原住民王国始终完好无损,因为井水控制在王国的手中,村民们一直将疑惑和愤怒埋藏在心间,此时越想越是可疑,开始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冲击原住民王国依山建立的城墙。   我作为始作俑者静观其变,至始至终没有下达一道命令,面对国王不断派来的使者也是闭门不见。原住民王国在村民那边是没有信服力的,他要稳定住村民的情绪就只能依靠龙虎山;而我又闭门不见,无奈之下,国王只能动用他隐藏在龙虎山中的内应,派遣他们出来安抚人心,我由此知道了身边内奸的身份,当天夜里就把他们全部杀光了,并将尸体伪装成遭遇天罚的样子。   这下村民们更是将矛头对准了原住民王国,他们认定原住民是邪恶的,是他们的恶行导致上天降下惩罚,收回了赐福之井的井水,赐轮回了努力为他们辩解的龙虎山道士。   山民们无比愤怒,一波波地冲击原住民王国的城门,此时,坐在宫殿最深处的国王终于明白,只有重新出现的日月井水才能平息村民们的愤怒,他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命令手持武器的王城守卫屠杀村民,并将尸体带回殿中,投放给人首蛛食用。   胆敢公开杀戮村民!很短的时间内,原住民王国的恶行尽人皆知,山民们派代表来龙虎山请愿,希望仙人能够惩治恶邪,主持公道。我看时机仍未成熟,继续做我的缩头乌龟,紧闭山门,拒不见客。   我越是这样,民怨越是累积,越是沸腾,而日月井那边,我每天必会潜入一次,只要人首蛛产生灵能,便全部吸收,一滴不剩,又过了三天,王国已经杀轮回了近百名村民,民怨沸腾到顶点,村民们开始自制火弩,碎石车攻击王国城堡。   原住民王国的建筑风格与当地居民完全不同,承袭了欧罗巴民族以往的传统,用巨大的花岗岩、大理石堆砌出一个“盒子”式样的城堡,王国内的所有人都住在城堡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除了与外界连通的木制城门和零星分布的巨大防御性露天平台,城堡几乎没有与外界相连的通道。   我站在高处,决定帮村民们一把,动用五行创生术之中的火系创生,召唤出天火,打碎了城门。   长久以来,原住民们在日月井水的滋润下变得越来越自私自利,年岁也越来越大,整个王国人数不足五百,城门被击碎,面对海量村民地涌入根本无计可施。那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们,或许可以施展日月之力,杀轮回第一批村民,但面对第二批,第三批,就无能为力了。   原住民王国一夜沦陷,国王和少量近卫顺着城堡内部的通道逃入地下,启动开关,封闭了地下通道的大门。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站出来,将日月井定性为被恶意侵袭之井,下达严令,今后任何人不得靠近此井。   又过了一年,我孤身潜入井下,看到老国王孤独地坐在王座上,风烛残年的身体因为失去井水的滋润而风化成灰,原住民王国彻底覆灭了,再没有任何星火传承。国王自己堵住了出口,将有关人首蛛的故事,永远永远地埋藏在地底,埋藏在自己身后。   而我,作为覆灭原住民王国的始作俑者,以龙虎山失去力量之源的代价结束了这段悲哀的历史。在此之后,吸收大量井水灵力,违反仙条开发丹海世界的我,非但没有被苍天惩罚,反而获得了永生不轮回的能力和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力量一波波地涌起无处宣泄,我便将它们化作实体,也就是若干年后继任我山主之位的两个人——白虎和青虎。他们是灵态的身体,生长速度缓慢得不可思议,到他们长大的时候,又过去了很多年,饱受年迈但不轮回困扰的我,终于可以将山主之位放心交出。之后,我以隐居为由,施展空间法术进入被封禁的地下空间,永永远远地镇守人首蛛,直到你的到来。   少年呦,今天是我的轮回期,也是人首蛛的轮回期,该为这段悲哀的历史做个了结了。”   “原来这才是三百年前龙虎山仙源断绝的原因。”叶飞对老者的话深信不疑,“人首蛛食人产生灵能,山人吸收灵能变得强大,互惠互利,两边同时选择牺牲少部分人的生命换取高昂的利益,真是可悲又可叹。前辈,您能够抵挡住压力,毅然决然地拨乱反正,实在是我等后人的楷模。”   “如果不是自己的挚友死了,我大概也不会这般执着吧,因果自有循环,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上天不想让这一支系的欧罗巴民族消失,他们便不会消失;上天觉得,他们的存在已经触碰了底线,他们想不消失也不行。这是天意,也是因果的循环,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即便窥测到了万事万物的真理又能如何,终究无法逃脱轮回亡的命运。人的存在于九州遥远的历史就像水滴之于瀚海,渺小到看不见的。”   “您能够控制时间,为何不回去拯救过去?”   “万事万物存在因果,时间之倒流哪怕短短一瞬,都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若一切重来,你将不再是你,而我也不会是我。今次使用时间之力,将你性命赎回已是触碰禁忌,就算你不动手,天道也不容许我继续存在了,来吧,少年,杀死人首蛛,再杀死我,将一切夙愿终结。”   “前辈,您一心求死,晚辈虽然万分不舍但也只能无奈认同;可是人首蛛实力太强,我根本打不过它。”   “人面是人首蛛的唯一弱点,特别是男童之面,你只要想办法去攻击人首蛛的人面,就有机会杀死它。所谓的日月神、人首蛛,不过一樽邪神而已,不被我等高傲的仙人放在眼里的。”   “仙人为什么一定要高傲?”   “因为仙人永远要俯瞰一切,如果你平视的话,道心就会生出波澜,心态无法保持坚定,就难以成就大事。”   “高傲是冷酷吗?”   “高傲是苍天第一我第二,高傲是人间百年擎掌中。,说是冷酷吗。”   “前辈,您的话好有深意。”   “记住,人是无法改变天意的,仙人也不可以,但我们却能够改变自己。不要相信什么人定胜天的鬼话,你只要知道自己要什么,一直做下去便好了。正也好,邪也罢,一个称号而已,胜者王、败者寇而已,唯独你要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前辈,您这样说,岂不是将正道等同于邪道了。”   “呵呵,活了太久,见了太多的人,所谓的正义和邪恶早已经看得轻了,这些年支撑我坚守蜀山,诛灭魔教的动力,根本不是正义或者邪恶,而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为了保护他们,我就必须要选择阵营,帮助正道对抗魔教,仅此而已。”   “听上去好简单,却又觉得很复杂。”   “等你再长大一点,接触的人多了,就会明白的。来吧,我即刻便会撤去封禁的时间,你要用尽全力,攻击人首蛛的腹部,能够做到吗?”   “应该没问题。”   “呵呵,再死一次的话,我还能让时间流溯回去,但身体经受的痛苦却要你自己承受。记住少年,我等仙人高傲离尘,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抱有百分之二百的信任。”   “我明白了前辈,请您解开时间封锁吧,我叶飞一定能斩杀妖邪的。”   “好,就是这股劲头,去吧。”   时间封锁解除,叶飞右腿后撤一步,手掌自腰间滑出,虚握于身前,五彩缤纷的花瓣向着手心聚集,逐渐凝聚成剑的形状,人首蛛从头顶扑来,螯牙锋利、螯足嗜血,但与此同时,腹部的人面也能清晰可见,叶飞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紧盯着它腹部的人面,仙力凝聚,气势上扬,一式“有去无还”蓦然袭出,“刷”一剑向天,叶飞与人首蛛交错而过,同时落地。朝花夕拾剑碎裂,叶飞半跪下,八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人首蛛冷笑着回头,张狂咆哮:“哈哈哈,哈哈哈哈,再用时间回溯啊,再用啊,正好多让人家开心开心,哈哈哈。”   高台上的老者也笑了,他的笑容很生硬,也很费力,声音不是来自音带的颤抖而是心灵的震撼,“人首蛛呦,你作为神灵,不甘于神界的生活依靠人类的躯体复活,以至于只能维持幼童的智商,你的存在已经玷污了神的尊严,安心去吧,去冥府了却今后的余生。”   话音落,一道极光从人首蛛身体中放射出,将它一分为二,像是被劈开成两半的山岳,人首蛛是神,它的身体是灵体,没有血液,只有代表着正者的白光,一式“有去无还”已经分出胜负,叶飞在绝境下,发挥出了这一式剑法的精髓所在,将人首蛛一切为二,圣光刺眼,光团将人首蛛吞噬,在临轮回之前,男童之面露出微笑,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光芒由盛极转向黯淡,人首蛛彻底消失了,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叶飞慢慢站直身体,童子金身的复原能力显现,破肉新生,伤口两边生出肉芽,自动咬合在一起,不一会儿功夫,伤势就痊愈了。他走到老者正前方,紧挨着高台跪拜下来,一叩到底,无声胜有声,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对龙虎山前辈的感激,只能用行动来表示。   “起来吧。”老者的声音忽然昂扬,心事了却他总算没有了遗憾“一轮因果已然完成,来,将剑刃刺入我的胸膛,让我得到安息。”   叶飞抬起头,目光复杂地说道“地下宫殿是人世间最好的墓穴,在您离去后,我会将井口封闭,让这段历史永远埋藏在地底。”   “有心了,少年。”   高台上的结界散去,叶飞缓步走上,抬起手中的剑锋,“对不起了,前辈。”他一剑刺出,又快又准,力图让前辈没有痛苦地死去。   “想不到,送我最后一程的会是来自主峰的使者。”心脏被刺穿,老者的生命力仍未流尽,他太过强悍了,强悍到想死都是件困难的事情,“少年呦,临死之前送你一份礼物吧,也算报答你的“一剑”之恩。”   蓦然间,老者枯瘦的身体上,腾起了数不尽的荧光,每一粒荧光都是一股灵能,顺着朝花夕拾剑流入叶飞体内。这些灵能无比温和,直接进入到叶飞的丹海之中,与丹海内广阔的大海相容,扩展他体内的世界,叶飞并不想接受这股力量,因为他能够感受到,每一滴灵能之上都承载着老者的一部分生命力。但他没办法拒绝,因为老者的心意已决,自己此刻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   “孩子,欣然接受我的礼物吧,这些灵能不转移出去,我即便心脏被刺穿可能也无法死去。放心大胆地接受它们,接受我对你的希望,去外面的世界大放光彩吧,这个天下属于你们,未来属于你们,能够拨乱反正的,也只有你们。少年,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命运的印痕,龙虎山悲哀的历史因你终结绝非偶然;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正邪之战这场千年的轮回,也会因为你画上句点。到那时候,别忘了蜀山之上有这么多帮助过自己的人,留下一丝香火传承才是啊。”   灵能化作斑点,以不可思议地速度流入叶飞体内,老者的身体快速干瘪下去,直至皮肤化作尘埃,白骨清晰可见,眼睛里的光芒仍未消失,“少年,白虎和青虎是我的孩子,若有朝一日犯了错,请看在这份香火传承的情分上,放他们一条活路。”   做出最后的嘱托,吼间猛地咳血,老者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头一歪,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叶飞接受了老者的力量,心态也跟着成熟了许多,脱下外衣,盖在前辈的尸体上,不回头地走出了密室。   离开之时,以右手手掌发出仙力,击碎身后墙壁,将密室永远地封存起来,“您的话我会永远记住,安心去吧。”老者传导来的力量,让叶飞体内的仙力累积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只轻轻跺脚,便轻松腾跃出十数丈的距离,叶飞快速离开了日月井,将三百年前的恩怨情仇尘封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龙虎山前辈一定是看到了未来的走向,所以才会请求自己放过白虎和青虎,这么说来,那两人与自己会有仇怨?受到老者嘱托,叶飞反而觉得不安,肩膀上背上了无形的担子。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叶飞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进入,再悄悄将房门掩好,正想上床,却听黑暗之中有声音传来:“古里古怪的,没干好事,去哪了。”   方白羽的声音,责备之中含着关心,让叶飞心中一暖。   他没有马上回答,脱下衣物,钻入被褥之中:“困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装蒜。”方白羽没有逼问他,看到他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这是兄弟间的默契,更是兄弟间的情义,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他和叶飞,是天生的一对,如同硬币的正反两面,除了彼此,再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这是莫大的不幸,更是莫大的幸运。 扶摇篇五卷 逆乾坤 第209章 黑白子之役   九州民族善黑白子之役,即以黑白两子作为对阵的双方,在有限的棋盘上做出无穷尽的推演,到棋盘布满时,子多者胜。世人将这种“游戏”称为棋局,越是身居显赫者,越是喜欢此等游戏,因为行棋者可以高高在上地操控棋子的命运。人生如棋,布局的人往往处在看不见的地方,等到露出杀招,就是将吃的时候,这个时候,如果你实力够硬,留了后手,或许能够反败为胜;但如果实力不足,毫无准备,则会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再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甚至因此丢掉性命。偌大九州,暗自布局的人很多,能够解局的人却很少,所以,世界的格局永远被几个布局者掌控在手心里,其他人只能沦为悲哀的棋子,任人操控,这是智商和眼界的差距,与出身无关,怨不得他人。关键是,有些棋子不碍事,没人搭理;有些棋子碍事了,就成为目标,受到围追堵截。这个时候,要么听天由命,接受命运的安排;要么拼轮回一战,牺牲自己为身边人创造生机。仅此两条路而已。   龙虎山的对峙进入第十天,魔教和仙道相安无事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正道方由于主场作战,占有天时、地利、人和,在气势上是占据着上风的。龙虎山道士每日除了盯着魔教一方有无异动,就是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生活琐事都由凡人负责,精力充沛。反观魔教,每日吃食自备的干粮,自备的饮用水,凡是自备的食品都是在芥子袋中储存,为了防坏,特意制作得失去水分,口感极咸,远远的扔一块,连狗都不愿意吃。   云师叔早在十天前就传信到了主峰,但增援迟迟未到,可见掌教是让他们自行解决龙虎山的麻烦,这让师叔很是担忧,毕竟从那一日战书展示的内容来看,魔教的目标是攻下龙虎山,将此地当做据点借机进攻主峰,这样的话,他们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赶到,自己对付一个阴长空已属勉强,若再有强者出现,怕是力不从心了。   好消息是,根据这几日观察,他发现魔教的总人数在二十人以上,他们三人为一组形成最基本的行动单位,平日守卫结界的是阴长空操控的鬼骷髅和一组最基本的行动单位,其他人都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除非到自己值班的时间,否则很少现身。负责维持结界的四个人已经连续十多天不进食,能量的维持来自每日固定人员的输送,输送的时长为半个时辰,一般都在夜里进行。这个时间,是魔教防守最薄弱的时候,也是己方的机会。   阴长空固守此地,不主动进攻,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与此相对应,己方的援军是不会出现的,这样一来,需要抓紧两边援军都没到达的机会,发动奇袭,解决掉魔教的封锁,起码将白虎和青虎救出来,有了他二人的助力,己方实力将大幅提高。   “今晚便要攻下结界!”云师叔打定了主意,正待离去,余光却发现脚下的山石比往日更加乌黑,像是刚刚被雨水浸透。“恩?”经历过上一次仙魔之战,蜀山之虎清楚的知道任何不同寻常的现象背后必有其原因,手臂一挥,澎湃仙力涌出,山石被击出一个大坑,坑洞中,无数黑色的蛇在其中爬行。   心中一凛,当下御剑飞起,接着命令众人道:“有埋伏,退,快退。”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迎面扑来,云师叔来不及做出反应,下意识地使出仙力震爆,只听“嘶啦”一声响,爆震的仙力幕布一般被划破,云师叔从左肩到右胯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伤口的来源,是一柄弯刀,虎齿弯刀,持刀者是阴长空的傀儡骷髅王。   “被阴了一道,太大意了。”直到鲜血喷溅出,守卫的仙人才做出反应,一边召唤仙剑组成剑阵,一边向后撤,他们之前在山上受过相关的训练,总算没有丢盔弃甲的逃窜。黑蛇从坑洞中游弋出,向着仙人们侵袭,每一条黑蛇,都是由仙力聚现而成,刀剑砍在上面发出“乒乓”的脆响,如同砍在金铁之上。守卫的仙人无法阻止它的来势,只能一直向后退。   而此时,云师叔已与骷髅王互攻三十余招,身上留下了多处创伤。“被算计了,真的被算计了,敌方又有高手到来。”云师叔本可逃走,但自己一逃,身后的普通仙人就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所以拼着受伤,也要和骷髅王对战,为身后之人赢得逃生的空间。眼看伤势越来越重,“砰”的一声,骷髅王受到无形箭的轰击,强悍如它身体也是一个踉跄,而弓弦震颤的铮鸣之音甚至还在无形箭射中目标之后才响起。“睿儿!”云师叔总算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心中大喜,拔出洛鸣剑,以三尺洛水治疗伤势,以瀚海之力,抵挡骷髅王的进攻,让他近不得身。   “咻咻咻!”无形箭连发,黑蛇被射穿,龙虎山众仙得以逃脱,云师叔施展缩地成寸的术法到达安全地带,专心为自己疗伤,铁背上人乘金钱豹赶来,一根金刚降魔杵虎虎生威,气势逼人。   “云老儿,你在哪,再不出来,我让龙虎山血流成河。”沙哑而张狂的声音让人生厌,骷髅王手持虎齿弯刀,杀向铁背上人。   弯刀画出半月的弧度,兜头罩下,铁背上人横持金刚伏魔杵向上一磕。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人所处地形向下塌陷了半尺,伴随而来的气浪将身边的人吹得东倒西歪,将山石上零星的几棵枯木吹得拔地而起。这真是硬碰硬的较量,云师叔手执三尺洛水,以巧破拙,以虚击实,在争斗中往往显示不出声势。但铁背上人一身横练功,无量力绝对是实打实的,和同样以肉搏见长的骷髅王碰到一处,互相攻伐的第一式,便是这般石破天惊的模样。从地面塌陷的程度来看,自诩蛮力无穷的铁背上人,在这一式的较量上落得了下风。   骷髅王身高足有一丈,全身银骨坚硬,手中虎齿弯刀冷涔涔的,不知吸饮了多少壮士的鲜血。第一击被挡住,第二击紧跟着到来,由上至下,铁背上人在他面前倒显得矮了,被弯刀压制住高点,划弧袭来。   那一式硬捍,以横练功见长的他也落得两臂发麻,虎口开裂,腰肢几乎断掉,这让他意识到蜀山之虎到底是在和怎样的怪物交手,心中敬意油然升起。到第二斩到来时,已不敢硬接,引杵回身,慢慢地将刀势引到身前的石地上,用山体的坚硬缓冲其力。   果听又一声巨响,身前寸许之地,留下了一道可怖的断口,锋利的弯刀在地面上一走而出,三度斫来。   毫无花哨的攻击,像是在羞辱自己一般,铁背上人虎目圆睁,下巴上的胡须倒立起,身上气势陡然拔高,“拼了。”调转身体之后,铁背上人下身半蹲,金刚伏魔杵抡圆了击出,杵棒所过之处,绿草被掀起一片,黑色的山石上留下清晰的痕迹,“轰”虎齿弯刀与金刚伏魔杵硬碰硬,气流以兵刃相交之处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普通仙人和普通魔徒尽被吹起,坚硬的山体被清理出了一大块空地,铁背上人黝黑的皮肤锃亮,袈裟撕裂为碎片,嘴间流出一汩汩的鲜血。   实力差太多了,若是青虎和白虎在或有一战之力,但对铁背上人,这个龙虎山三当家而言,要和一个连蜀山之虎都觉得棘手的敌人对轰,确实太勉强了。   “咻”无形箭从不知名的地方射出,射中骷髅王,铁背上人得一喘息之机,收拢金刚伏魔杵,爬上金钱豹正待离去,却蓦然发现全身上下都被黑蛇缠卷住,这些蛇来自于地下,像绳子那样捆住他,向地底拉扯,而他坐下的金钱豹也已落得同样的命运,四肢被捆绑得“吱吱”作响,似乎随时会被拧断。   剑光闪过,是那名曾经将龙虎山仙人一刀两断的高大魔徒,他手中的血剑见血即笑,兴奋莫名,剑刃袭来,两个魁梧的身影交错,若不是云师叔施展缩地成寸之术及时赶到,铁背上人已经惨轮回。   云师叔抱着铁背上人到了百米之外,后者金铁一般的沉重身躯抱在怀里着实吃力,脱离危险后,即刻放下了。与此同时,两人身后传来金钱豹的哀嚎。铁背上人虎目圆睁,急于回返,被云师叔拦下了:“魔教杀局已现,当务之急是带领门下撤退,撤到山下面的主殿里,那里通道狭窄,适合防守。”   “哎,魔教强援赶到,居然一点没有察觉,追悔莫及,追悔莫及啊。”   “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赶快带领门下逃命去吧,我和睿儿为你们抵挡一阵。”   注意到云烈被血沁透的衣衫,铁背上人不禁担忧:“师兄,你身上的伤?”   “已经止血,你快走。”云烈推开他,抽剑前冲,正拦上骷髅王气势汹汹地劈斩,“快走。”   无形箭接连爆发,为铁背上人赢得时间,他苦叹一声,领着门人下山去了。   云师叔一人一剑,面对扇形围聚上来的魔门妖徒,从容镇定,不露丝毫怯战之意。那双被酒精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眼睛,犀利地扫过人群:“还不出来吗,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   没人回答他,因为战场之上容不得解释。   十几柄血剑同时斫出,骷髅王的虎齿弯刀隐藏在其中,云师叔心往下沉,洛鸣神剑在手中化作一道锋利的光,随着身体的旋转弧状展开,这是落雁十三剑最后一式——万剑归一。   “刷”一剑破九霄,伴随着无形箭的辅助,云师叔成功突围,施展缩地成寸术突出重围,来到了困住青虎和白虎闭关入口的结界处,大笑一声:“哈哈,阴长空你再不出来,结界可就要被我破坏掉了。”   手起剑落,洛鸣剑斩向维持结界的其中一人,观察了十天,这个人的修为在四人间最弱。洛鸣剑看似没有锋毫,实则大巧若拙,洛水剑身顺利斩开结界的一端,眼看就要取下里面人的首级,当是时,一个平凡无奇的身影从草丛里袭出,徒手推开洛鸣剑,阻止了云师叔破坏结界的行为。骷髅王回返,站在这人身前,用宽大的骨架将他挡在身后。   云烈两眼眯起,呵呵笑道:“总算现出真身了,阴老儿。”   对方沉默许久,回答道:“云烈啊,云烈,我真的是佩服你呢,孤身殿后,不慌不乱,反倒伺机找到了我们的破绽,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蜀山之虎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能够得到你的夸奖我很开心呢。”   “现在我的真身出现了,你要如何,要杀了我吗?”   “你知道猎人看到猎物的感觉吗?”   “不要太得意了,咱俩之间是猎人与猎人的关系。”   “我不这样觉得。”   “你怎样觉得根本不重要。”   “咻咻咻。”弓弦震颤之音在身后响起,阴长空真身已现,再不是不轮回之躯,快过音速的无形箭对他而言是致命的。与此同时,云师叔双足发力,从正面栖近了阴长空,手中洛鸣神剑随着身体的前倾划过一道明亮的弧。   “云老儿啊,我想你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其实,我也是会使用缩地成寸术的呢。”剑刃和无形箭同时攻至,阴长空从原地消失,避开攻击,再出现时已到了百米之外。云师叔一击落空并不气馁,反手斫向身前的结界。   战场之上,是智慧与实力的共舞,局势瞬息万变,本来魔教大举进攻的势头,因为云师叔和钟离睿亲密无间的配合而产生漏洞,大军压境的结果是后防的空缺,在阴长空离开后,再没有人护卫结界,占据东方的结界维持者被斩下首级,巨大的结界向着东方倾斜,出现塌陷的征兆。 第210章 蜀山三仙   云师叔就近转身,杀向占据北方的结界维持者。剑刃斫出之时,骷髅王已经回返,无奈之下只能收手,而此时,魔教教众也陆陆续续赶了回来,除了阴长空之外,他们中几乎没有能施展缩地成寸的人,所以,速度远远追不上自己和阴长空。云师叔看牵制效果已经达到,再度施展缩地成寸术,突出重围。   直到云师叔彻底脱离危险,站在远山之上,双手握弓的钟离睿才终于松了口气,收回目光准备离去。他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开始,脚下的地面已经变得乌黑,扭曲黑色的蛇在他施展缩地成寸术的同时从地面之下射出,缠卷到他的身上,强行终止了法术的施展,将钟离睿固留在原地。   数不尽的黑蛇无限制地窜出,在他身上蠕动,攀爬,吞噬,手中的聚灵弓落地,钟离睿痛苦地半蹲下身体,身上的蛇因此掉下,却又马上反扑回去。   直到某一个时间点上,刀戟般的光芒从蛇群内部放射出,一道、两道、三道,到第四道光芒射出的时候,蛇群被切割为碎块,钟离睿腾空而起,弃弓离去。   阴影中,身在灰袍之中的人类嘴角流出鲜血,眼望消失在天边的钟离睿,露出深深的迷惑:“逆转乾坤?正道又再开启禁忌之术了吗?”   钟离睿回返到龙虎山主殿,面色铁青,全身湿透,正在焦急等待的云师叔,见他这副模样归来,知道逆转乾坤的遗毒又再发作,上前搀扶住他,将他引致密室当中,命令叶飞、方白羽、莫君如护卫,不许其他任何人靠近。   “怎么回事?”到了密室之中,蜀山之虎忍不住发问。   “被操控黑蛇的人偷袭了。”钟离睿疼痛难忍,全身又再结痂,生茧,往常这种情况只会在夜间发生,而如今,却出现在了白天,出现在朗朗乾坤之下,这证明,掌教的努力化成更猛烈的毒火,燃烧着钟离的身躯。   “创伤再现,只会更加猛烈,师兄救徒心切,强行为你延寿,殊不知在你体内种下了更大的祸患,本来阳寿耗尽便得以终结的生命,强行滞留在阳间,逆转乾坤的能量在你体内乱窜,我怕这样下去,会引来天雷。”   “师叔,我好痛苦,我好痛苦啊,先不要管天雷了,我的身上好难受。”皮肤开裂,粘稠的液体从开裂的身体内部流出,结缚成痂,板结在钟离睿的体表上,反向吸食他的血肉,钟离睿痛的“嗷嗷”直叫,难以忍受,在地面上翻身打滚。   云师叔蹙着眉,望向窗外,确定天罚并未显现,接着坐下来,用尚未痊愈的身体为最心爱的侄儿治疗伤势。方法很简单,只有最为纯净的仙力输送,才能抵挡他体内乱窜的逆流,阻止走火入魔的趋势。就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将轮回者被阎罗王拒绝,无奈地滞留在阳间,忍受求轮回不得,求生不能的痛苦;钟离睿现在被掌教以寿剑强行延寿一年,无法轮回去,走火入魔带来的狂暴逆流因为与黑蛇的对峙而脱轨,再又侵蚀身体,现在轮回也轮回不了,又要忍受病痛的折磨痛苦难鸣。   云师叔深知此点,拼得体力过度流失,拼得魔教环伺在侧,也要耗费本源的仙力为钟离治疗,只有像师兄那样,重新将钟离睿体内的狂流压制下去,自己的乖侄儿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宁。   一切因爱而起,却在向着疯狂的边缘迈进,这从钟离当着大家的面,毫无顾忌的操控聚灵弓就可以看出端倪,潜移默化之中,他的性格正在发生改变。   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因为蜀山之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乖侄儿对于师兄来说意味着什么。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事已至此,他绝不能坐视不理。最为纯净的仙力顺着云师叔的手掌流入钟离睿的身体,现在他的体内两股力量正在互相搏斗,第一股,就是本源的逆转乾坤之力,这股力量是疯狂的、是狂暴的,它完全不听从指挥,肆意侵蚀钟离的身体。另外一股力量,是掌教和云师叔同源的浩然正气,这股力量是有限的,却很强大,也能在钟离体内形成自我的循环,自动吸纳天地间的元气,唯一的不足是,不是钟离的本源之力,受到他本体的排斥。在逆之力暴走的时候,这股力量显得很渺小,固守在一隅,反击乏力。   云师叔倾尽全力,方能将之壮大,渐渐地压制住逆的力量,帮助钟离恢复平静。但是,正与逆在体内的交锋,让钟离的身体千疮百孔,他蜷缩成一团,气若游丝的呻吟着,与前一刻的丰神俊逸判若两人。   “再不能使用逆转乾坤的力量了啊。”云师叔竭尽所能,甚至将体内真元输入钟离体内,才勉强压制住了逆的力量,而在这一切完成后,他身上的伤口也复发了,血流如注浑然不觉,“我的好侄儿啊,你受苦了,真是受苦了。”   将衣服盖在钟离身上,放他安心休息,云师叔迈下床,右脚触及地面的时候咳嗽了一声,只一声,竟是咳出血来。   “呵呵。”他苦笑,复又回返,双手持印,端正坐姿,运功为自己疗伤,“现在自顾不暇,只能容你们抵挡一阵了。”   ……   “算算时间,已经是正月了吧。”守在密室之外,三人心情沉重,叶飞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咱俩都十八岁了呢,白羽。”   “是啊,算上通天路上的三年时间,今年刚好十八岁。”方白羽忽然笑起来,“在村子里,十五岁到了,就该请媒婆说亲了呢。”   “如果樊村没有出事,你和君如会结为连理的吧?”叶飞饶有兴致地说道。   君如脸红了,背过身去,几日风雨,她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了。   方白羽咳嗽一声,脸同样一红:“大概是的。”   “哈哈,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两人怎么还害羞起来了。”叶飞狂笑。   方白羽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嗔怪地道:“还不是你的问题让人尴尬。”   叶飞大笑起来。   身后的密室里,传出激烈的碰撞声,痛苦的呻吟声,大笑的叶飞面色变冷,靠近方白羽说:“你说,我们会轮回吗?”   方白羽陷入沉思,秀气的面容在严肃中显出冷峻,“轮回在正邪之争的开幕战中,我不甘心。”   “我也是呢。”叶飞站直身子,望向天空,“说起来,仙人的世界也没有看起来那般美好呢,随时降临的轮回神让你不得不时刻提防。人类的世界日子虽然清苦一点,但只要国家不发生动乱,还是能够安享晚年的。”   “仙人的世界是一个不断向上攀爬的世界,只有爬到顶端,才能享受到安宁。”方白羽由衷感叹,“飞,师兄重伤,咱们二人需要鼎力支持云师叔才行。”   “咱们的修为能做到吗?”   “有志者事竟成。”   “我会全力以赴。”   “知道吗飞,生轮回之间是人进步最快的时候,人世间无数枭雄因乱世而起,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来说,危机是快速成长的源动力。是打破常规,获得解放的最好机会。正邪之战虽然残酷,但对我们而言未必就是坏事。”   “你看得很远。”   “我最爱读历史。”   “先将这一关度过吧。”   “自然。”   清风徐来,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护卫在门的两侧,昂然而潇洒,“说起来咱们上山也才一年的时间呢。”   “但是经历了很多事情。”   “好难忘的一年。”   “快速成长的一年。”   “若再遇见炎天倾可有胜算?”   “若三人合力,当有一战之力。”   “这便够了。”   “总归在追赶。”   “早晚会与他相遇。”   “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打败他。”   “不要我帮助?”   “只有亲手杀轮回他,才有意义,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报仇雪恨。”   “有志气,我支持你。”   “看着吧,我要用自己的剑完成对他的复仇,总有一天。”   “我相信你。”叶飞望向门后,“师兄和师叔还不出来。”   “大概是严重的伤势吧。”   “连师兄都受了这样重的伤,感觉形势真的岌岌可危。”   “希望师兄平安。”   说话间,殿外传来砍杀之声,龙虎山年轻的道士满身是血地奔跑过来:“两位师兄,魔教大举进攻,我们快顶不住了,快请云师叔出关吧。”   叶飞上前扶住他,稳定他的情绪:“你回去通知铁背师叔,带着手下人马退守到密室前的走廊里,在狭窄之处对敌,我方占有优势,可以拖到师叔出关。”   “云师叔还不能……”   叶飞点点头,“你快去,我们只有拖到云师叔和钟离师兄出关,才有一线生机,否则只能任人宰割。”   “我明白了。”龙虎山上的小道士擦擦脸上的血和汗,对叶飞的话深信不疑,飞奔出去了。   方白羽召唤出鸿鹄剑,莫君如召唤出玄女剑,叶飞赤手空拳,三人站在一起,头顶夕阳如血,“这个时候,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了。”   九州大地,广阔无垠,多少年轻俊才少年成名,多少有实力的英雄英年早逝,轮回亡无论对人还是仙人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帝国之王又能如何,坐稳江山的能有几人。   蜀山掌教李易之绝不会想到,将主峰的实力全部派往龙虎山是这样巨大的一个错误,很可能,很可能此行有来无回,将主峰全部的希望都断送在龙虎山上。但命运就是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当事人,在被六峰紧逼的情况下,将五人派出是最好的选择。   兵器对撞的声音,喊打喊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原本平静的龙虎山主殿被绝望的气息所笼罩,当龙虎山道士退守到密室前的狭窄通道里之后,当魔教的众人步步紧逼的追杀过来之后,战场之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莫名的寂静,仿佛来到这三人的领域之内,大家都本能的出现了恐慌。   魔教之中那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从后方挤出,嗓音沙哑地鼓舞身边人:“大家一鼓作气,趁着云老儿疗伤的时机攻进去,便可一举拿下龙虎山。不要害怕,都随我来。”   他的话音停留在“来”这个音节上,因为鸿鹄仙剑的剑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人群,直奔他面门而去。   “噇”的一声,剑刃交织,鸿鹄仙剑与男子的血剑锋毫交错,两人目光相对一瞬,高大的魔教男子竟然产生退缩。   “你的名字!”方白羽问。   “熊霸。”高大男子回答,同时反问:“你呢。”   “我向来不回答轮回人的问题。”目光一冷,方白羽错身向后,走廊窄小,龙虎山道士跟着他后撤,熊霸感觉自己被侮辱,咆哮一声,持剑追来,迎接他的,却是叶飞的截踢。   叶飞跟在方白羽身后赶来,在两人剑锋相抵的时候,故意埋藏下身体,等到方白羽向后退,蓦然踢出一脚,毫无征兆,结结实实地踹在熊霸肚子上。后者和铁背上人相仿,也是以横练功见长,却被叶飞一脚踹差了气,捂着肚子向后退,连退三步,直到被身后跟来的魔教门徒扶住方才止住退势,正待查看究竟何方神圣拥有此等的怪力,身边玄风一闪而过,玄女剑无声无息地自头顶降落,斩下他握剑的右臂。   血泉激射,能够与铁背上人鏖战的魔教人物,居然被三名少年砍下持剑的右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莫君如一招得手,马上后退,来到并肩而立的叶飞和方白羽中间,红衣翻飞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熊霸是条汉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只是痛嚎了一声,马上撕下衣布,捆住伤口运功止血。三人组并不追击,由得他止血,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并不真的往轮回里拼杀,导致局势的失控。   站在君如左手边的叶飞,笑着对君如说:“我看,应该给咱们三人组起个名字。”   方白羽持剑而立,英姿飒爽,“你想叫什么。”   莫君如道:“依我看啊,就叫三仙,蜀山三仙。” 第211章 拜鬼宗副宗主“鬼蛇”   “听到没有,对面的。”叶飞笑,“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出身自樊村,来向魔教讨债的三名惊世少年,蜀山三仙。”   方白羽失去瞳孔的眼睛放射出光芒,豪情万丈地补充道:“说起来真得感谢你们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出现,我三人的成名也不会来得这样迅速。”   鸿鹄剑吟,金翅的神鸟化出实体,冲向敌人,被魔教门徒的血剑拦住,熊霸退到人群之后,一时轻敌导致了无法挽救的伤势,却无能为力,因为这就是战争,是不允许犯错的战争。   魔教中人手中持有的血剑似乎都是相同的属性,充满灭绝和肃杀之力,但并不能像普通仙剑那样,利用剑灵攻击,鸿鹄仙鸟扑来,需要两三个人同时御剑才能抵挡。   方白羽眉目一凝,从中看到破绽:“他们不擅长远程攻击,大家将各自的剑灵召唤出来。”   蜀山剑派以仙剑得名,山上的仙人无论强弱与否,起码都有一柄不离不弃的仙剑在,仙剑的强大依靠于剑灵,剑灵可以随着仙力的注入短暂的获得灵体,代替持剑者发起攻击。   大蛇、猿猴、白犀,道不出名字的异兽,随着青蓝光芒的放射,纷纷涌出,杀向敌人。   确如方白羽所说,魔教之人并不擅长远程攻击,在狭窄的地域里被剑灵冲撞,只能一味防守,很快便被迫后退,一直退到入口地带,围拢成一团。   看到他们退却,龙虎山仙人欢欣鼓舞,士气大振,眉飞色舞地互相碰拳,只有叶飞和方白羽面露忧虑,他两人看得清楚,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脚下的地面已不知不觉间变得乌黑,像是浸透了水一般。   “小心。”眼见地面中的黑色快要到达门口,方白羽松开鸿鹄剑,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节、开、源,给我停住。”一道金色的光弧随着他并拢成剑的双指飘出,笼罩了密室的大门,脚下的黑色推进到金线之前,再难前进了,方白羽的身后传出一声轻吟:“年纪轻轻,却能施展空间系法术,蜀山的少年真是让我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一丝黑暗在魔徒清退留下的空地上出现,逐渐清晰,具现为人的样子。这人悬浮在半空中,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袍子的颜色较身边的魔众略深,兜帽的上边缘由红线兜边,右裤腿上缝着一只青面獠牙的猛鬼。   这身袍子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要比普通魔徒们高一个档次,与阴长空有意的低调不同,这个新来支援的魔教高手拥有着十分张扬的个性。   “多少年不见了,蜀山剑派还真是人才辈出呢,羡煞我也。怎样小子,蜀山的家伙事也学的差不多了,想不想拜我为师学点新鲜玩意。”   魔徒们的嗓音清一色的沙哑,听起来就像是把砂纸放在墙上磨,让人难受。   方白羽定睛打量对方,看他身上的袍子贴身,袍子外面自然而然的包裹着一层似真似幻的黑色物质,身体漂浮在空中,显得神秘而强大。   方白羽想:“如果阴长空到来,必定急着攻入密室,斩草除根去了。而这人却在此处淡定自若的和自己聊天,一来可能是另有所图;二来或许是对本身的实力充满了自信。他都不着急,自己更没必要心急了,多拖延些时间,等到师叔出关才是当务之急。”   想到这,方白羽眉头一紧,尊敬而有力地问道:“晚辈方白羽,敢问尊驾大名?”方白羽语气蛮客气,因为此人明显较自己年长。   “先回答问题,我再决定是否告诉你我的名号。”看出方白羽脸孔上的不解,黑袍客解释道,“如果你答应拜在我门下,自然好处多多,人情多多,也自然有必要知晓为师的名号。但如果不答应,那就是个轮回人,正如你之前对熊霸说的,轮回人是没必要知晓对手姓名的。”   “原来如此。”方白羽冷笑,每当有人威胁他的时候,他总会更加坚定地挺直胸膛,傲气如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那就请尊驾将名字消化在肚子里吧,我们之间只有以剑相搏这一条路了。”   “面对云老儿你也敢这般口无遮拦吗,少年。”   “云师叔是我尊敬的人,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么说我不值得你尊敬喽。”   “正邪殊途,驱除魔教鞑虏,是我正道人士应尽的本分。”   “少年,你将我圣教贬低为魔教已是大不敬之罪,现又在后面加上鞑虏二字,知道该当何罪吗?”   “正邪之间,互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谈不上罪不罪的,前辈若要通过此处,便需从方某的尸体上踩踏过去。”   “呵呵,你可知道我当年和你们蜀山剑派的掌门李易之交过手。”   “当年的事,白羽不想知道,今天的事,白羽必须做到。”   “你要阻挡我?”   “不是一人,还有我。”   “和我。”   叶飞和莫君如挺身而出,一左一右,呈“山字型”一左一右护卫在方白羽两侧,同时双脚摆出特别的形状。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呦,用命来为自己的无理赎罪吧。”   “别再嘴炮了,到底打不打啊。”   “你们这班小畜生,纳命来吧。”蓦然间,脚下地面破碎,黑色的蛇涌出,无穷无尽,数量众多。   有了山崖上的经历,龙虎山这边一早有了应对,仙人们按照早已组成的阵型,纷纷祭起仙剑,劈斩黑蛇。   方白羽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袍客,看到黑色的气息不断从他身上窜出,与地面上黑蛇汇合,使被斩碎的黑蛇再生,源源不断地涌过来。心知只有彻底根除了他身上的黑气,才能阻止黑蛇无穷无尽的入侵。   他侧身望向叶飞,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再看看君如,君如对蛇一类的冷血动物恶心的很,正在持续不断地挥舞玄女剑劈斩敢于靠近的黑蛇。   “我们上。”方白羽抬起鸿鹄仙剑指向黑袍客,身上的白衣与周遭笼罩的黑气形成鲜明的反差,像是正义在向邪恶宣战。   “上。”三人脚踩七星,维持山字阵的阵势,慢慢向敌人靠近。   “山字阵”是防御型阵法,在组阵之后,可以将分散的力量凝聚在一处,威力倍增,不太适合远距离攻击。幸好黑袍客施法的时候似乎也不能移动,始终漂浮在原地,给了他们龟速靠近的机会。   眼看终于到了攻击的范围内,莫君如那边却出了状况,脚踩七星已是很难,在脚踩七星的过程中维持山字阵的运转就更是难上加难。她又不像叶飞和方白羽那般能够痛下苦功,脚下不稳,竟然在敌人面前摔倒了。   “呵呵。”黑袍客却很清高,明明看到了机会,却没有发起攻击,他不屑于如此,在他想来,如果连赢这几个小娃娃都需要用到偷袭手段的话,自己也没必要再在道上混了。   衣服上缝制的猛鬼,是拜鬼宗特有的标志,猛鬼的形态代表了宗内地位的不同。黑袍客身上的鬼叫做“魍魉”,在拜鬼宗地位仅次于“魑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阴长空则不一样,他在当年的正邪之战中重伤险轮回,回到门派之后一直处在闭关当中,在宗门内实际上没有具体的职务,是被圣宗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请出来的。黑袍客和他一个是习惯在教内处理事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阶尊者;一个是苦行修炼数十载,魔焰滔天,逝要复仇的魔教强人,地位和经历迥异,所以两人的行事风格才会有这样大的区别。   本来,魔教此时正是大举入侵的绝好机会,但黑袍客始终不下杀手,贻误战机,阴长空站在远处,心急如焚,又生怕云老头耍诈折返,偷袭结界,进退不得,端地无奈。   莫君如总算调整完毕,山字阵重新成型,方白羽持剑劈斩,鸿鹄剑的圣光在山字阵的加持下闪耀如华昼,鸿鹄仙鸟自金光中显化出实体,扑扇翅膀到了黑袍客的近前,“再问一遍,你叫什么。”鸿鹄仙鸟停驻在黑袍客面前,保持凌空扑击的姿态。   “等你突破了结界,再来问我吧。”黑袍客嗓音沙哑地回答。拜鬼宗尊崇邪鬼之王,为了御鬼往往需要将自身与冤鬼之力融合,以人的血肉之躯承受邪力,自然不可能毫发无损,身体机能受到各种损伤,声带的损伤便是其中之一。   “待我破你。”鸿鹄仙鸟嘶鸣,羽翅拍打,锋利的鸟喙啄下,黑袍客的体外现出结界,围绕着他的身体,一层黑色的外罩。鸿鹄仙鸟的鸟喙啄在上面,有雷霆和霹雳摩擦闪现,这层结界平时是透明和虚淡的,但有了危险就会闪现出来,保护黑袍客。   锋利的鸟爪兜头罩下,又是一片刺眼的爆发,但听黑袍客冷笑道:“没用的,小朋友,境界的差距如天和地,你的仙鸟是不可能撕破我的结界的。不要再做无谓地尝试了,再不回救的话,你身后的人都要被我的蛇吞掉了哦。”   “吞掉?少瞧不起人。”沉猛有力的声音爆发,铁背上人的嗓音有力而坚硬与魔教之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在山上受了内伤,回来之后便躲在人群里,运功调养,眼见敌人势大,再不能退缩,越众而出,手中金刚伏魔杵虎虎生威,抡圆了砸在黑袍客的结界上。   他修炼横练功,有着金刚力、罗汉身,力大无穷,一杵砸下,结界震颤不已,比鸿鹄仙鸟攻击的效果好得多。   黑袍客见过铁背上人和骷髅王交手的情景,那时候看他接一两招都很困难,没想到拥有此等蛮力。暗道:阴长空为人低调,修为却深不可测,境界怕是在自己之上了。   他哪里知道,金刚伏魔杵是件至阳至刚的宝物,是铁背上人修仙之前,从一座满是灰尘的破庙里发现的,当时只觉得趁手,未发现何种神力在其上。直到上到龙虎山修仙,才发现了特别之处,金刚伏魔杵上蕴含着至阳至刚的力量,一经注入仙力,就能爆发出破煞驱邪的神效,对于邪煞之物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是他的轮回敌。   “魔教妖孽,我铁背上人在此,容不得尔等张牙舞爪。”   金刚伏魔杵重达百斤,被铁背上人抓在手间像是柴火棍一样,玩转自如,金光闪闪,杵影重重,软弱无力的黑蛇被金光射中,“呜呼”一声消弭融化了,龙虎山的围困立时解了。   “怎样魔教小儿,爷爷我配不配知道你的名字。”铁背上人嗓音生硬,话语粗俗,以爷爷自称,浑然没将黑袍客看在眼里。   黑袍客也对这五大三粗地壮汉感到惊异,暗道:蜀山这是怎么了?逆转乾坤、仙佛同修,种种禁忌力量都被他们占齐了,这是要逆天不成?   冷冰冰地打量铁背上人,黑袍客将黑色的蛇聚集在身边,说道:“蛮力无穷,你确实有击碎我护体结界的能力。”   “知道就好。”铁背上人持杵站立,身材比叶飞和方白羽高了两头,体宽是二人的一倍。他站立着,犹如灯塔,脚下破碎的地面、翻出的土壤都被踩实了。   “来之前,曾派人调查过龙虎山的底细,这里总共有三位当家的,你是其中横练功最强的三当家铁背上人吧。”黑袍客一点不着急,反而是一直站在远方观战的阴长空坐立不安,“再这样拖下去,云老儿受伤的时机可就要错过了,一旦错过这个时机,再想拿下龙虎山,必然要承受难以估量的损失。拜鬼宗选了这么个人当副宗主,简直愚蠢,我贸然让你打头阵,而自己殿后,更是愚蠢至极。哎,等此次正邪之战过后,一定要好好的惩戒你才是。”   “杂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铁背上人,怎样!”   “粗鲁的名字和你的样貌倒很相符。”黑袍客冷笑,“我是拜鬼宗副宗主,姓名嘛,已经很久不用了,没必要再提,不过教内的人都称呼我为鬼蛇。” 第212章 金身罗汉现   “难听的名字。”黑袍客说铁背上人名字粗鲁,铁背上人反过来说他名字难听,“这些蛇都是由鬼气具现而成的吧,你自称为副宗主,但无论是修为还是实力都比阴老儿落后一大截呢。”   “你无需挑拨我与长空之间的关系。”话虽然这样说,但鬼蛇的语气明显不悦,“修炼鬼气和驾驭鬼兵自古以来就是拜鬼宗的两样绝学,无优劣之分,你的武器上具有破煞之力,对我的蛇鬼之气有着克制的作用,换做长空的鬼骷髅就完全起不到效果。”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说这许多废话做什么。”铁背上人看似粗鲁,实则精细,看鬼蛇喜欢叨叨,就不断用言语讥讽他,为云师叔的出关拖延出时间。   鬼蛇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狡黠的光:“你知道吗,铁背上人。龙虎山之役正道是没有胜算的,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无论你们怎样挣扎,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知道吗!”   “有没有胜算,不是你说的算的,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小人,纳命来吧。”金刚伏魔杵在铁背上人的手中旋转,挥舞,海浪一般的黑蛇被蒸发,然而鬼蛇不以为意,“愚蠢的人永远不知道轮回期距离自己有多么的接近,你们龙虎山早已经被将轮回了,傻瓜。”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聚守到鬼蛇身边的黑蛇们互相撕咬起来。大的吞噬小的,变得更大,再吞噬,变得更大,在一番吞噬与被吞噬的狂欢之后,海量的黑色小蛇变成了一只生有扇形颈下褶皮的眼镜王蛇。王蛇的吐信伴有剧毒的气息,蛇眼滚圆,瞳孔狭长,瞳孔四周一片幽绿,像是流淌的毒浆。   又是蛇!   一年多的时间里,叶飞和方白羽见过太多与蛇有关的东西,比如郝春秋的蛇剑,比如主峰西山洞穴中的大蛇,比如鸠山鸣的蛇之气,凡是阴森可怖的人,好像都对蛇情有独钟,而每当看见蛇出现,也似乎就意味着又一个阴险狡猾的小人潜伏在附近。   大蛇甫一出现,鬼蛇身上的气势立时暴涨,蛇信的吞吐带来的是毒雾的扩散,蛇眼的开合让人落入被操控的状态,蛇身的绵长无与伦比,一圈一圈地盘好,露出一颗脑袋与悬浮在半空中的鬼蛇等高。   “这是我的孩子,很漂亮吧。”鬼蛇抚摸眼镜王蛇的鳞甲,黑色的鳞片像镜子似的,闪耀得刺眼,“在修炼拜鬼宗功法的时候,它还是一只小蛇,现在已经长成这般巨大英武的模样了,就像被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好了,陪我的孩子玩玩吧,可不要轻易地坏掉了,那样没意思。”   “你喜欢玩是吧,我让你玩个够。”铁背上人低腰上前,金刚伏魔杵从高处砸落,力道万钧,眼看就要砸中鬼蛇的鼻端,蓦然间,蛇影晃动,巨大的蛇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击,蛇尾后发先至,抽在金刚伏魔杵的中间部分,“轰”的一声,铁背上人贴地后退,将身后一众龙虎山仙人挤到了密室门前。   “这。”铁背上人又惊又怒,紧握金刚伏魔杵的双手颤颤发抖,那一刻,那股袭来的巨力无可匹敌,甚至还在骷髅王全力的劈斩之上,而且速度快的只有眼睛才能勉强跟上,很难想象,一条身躯如此庞大的黑蛇能将力量和速度完美融合。   “哦?”远方的阴长空也是眼前一亮,“低估你了嘛,有意思。”   由鬼气凝聚出的大蛇,兼有力量和速度,看起来不弱于鬼骷髅。铁背上人是在场的正道一方地位最高的一个人,男人的意志告诉他不能就此落败,哪怕敌人再强,都必须勇往直前。他也是这样做的,金刚伏魔杵被铁背上人的蛮力插入地下,脚下传来巨震之力,走廊石柱坍塌,地基彻底损毁,龙虎山道士东倒西歪地躲闪到院子里,魔教教徒被一瞬间涌起的冲击力和灰尘遮蔽了双眼,烟尘未落时,铁背上人高高跃起,金刚伏魔杵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像是若干年前,妖猴王手中的乾坤如意棒。“轰。”金刚伏魔杵砸落,眼镜王蛇又一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击,蛇尾闪电般掠出,然后折返,只留下一道虚影在半空中,而铁背上人已遭受重创,飞退回去,踉跄倒地。   “还不明白吗。”鬼蛇冷笑,“实力的差距犹如深渊,你就算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放弃吧,将道路让出来,我答应留你全尸。”   铁背上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金刚伏魔杵从未有过的沉重,他回过头,看看身边的龙虎山仙人,其中有自己的师叔,有自己的徒弟,也有自己的同辈,他们都在注视着自己,等待自己的命令。是啊,在这一刻,在白虎和青虎不在的时候,自己就是龙虎山上的当家人,自己就是所有山人的主心骨,自己不能退,一旦退了,势气就会一面倒的倾斜,不能退,绝不能退。   大量的仙力从铁背上人颤抖的双手涌向金刚伏魔杵,神圣金辉放射,不怒而威的铁面罗汉乘着金光飞出,罗汉魁梧的身材将走廊的顶檐撞穿,双脚连接着金刚伏魔杵的杵眼,耳垂、鼻孔、嘴唇,挂满了金子的吊坠,两手敞开着,铁掌刀斧一般,一把抓住了黑蛇的脖子,“我让你嚣张。”这还是铁背上人第一次引导出金刚伏魔杵真正的力量,他也不甚会使用,随着本能行动。   金刚伏魔杵乃是佛宗圣器,铁背上人因缘得到,一直以道宗仙法驾驭它,自然不能发挥全力,此刻生轮回关头,生出顿悟,金刚伏魔杵前所未有的认可了他。   大金身罗汉!   具有金刚不坏之身,拳即是锤,掌即是刀,脚即是杵,比起叶飞的童子金身强了太多太多。不仅如此,金身罗汉具有破邪之力,是所有邪煞之物天生的克星。   金身罗汉的双拳攥紧了眼镜王蛇的脖子,一阵厮打、扭扯,眼镜王蛇与他接触到的地方全部传出“嗤嗤”的灼烧声,像是被架在火炭上烧烤。   鬼蛇微微蹙眉,双手抱圆,聚集出一团浓厚的鬼气,注入眼镜王蛇体内,后者从其中获得力量,身体又再膨胀,蛇身缠卷住金身罗汉的四肢,反口噬咬住了它的喉咙。   铁背上人挥舞金刚伏魔杵,金身罗汉跟着做出反应,拳拳到肉,仗着金刚不坏之体与眼镜王蛇硬碰硬。周遭空间本就狭小,经两大庞然巨物一折腾,立时被捣毁的不成样子,走廊坍塌如屑,已经折断的立柱被轰的左右飞出,猛击在两边屋体上,将墙面砸出斑驳的坑洞。青灰岩的地面彻底沦陷了,在两大巨物的碾压下,岩体碎裂成小块,埋入泥土当中。   佛门至宝多用舍利子练就而成,拥有高僧前世的修为,金刚伏魔杵上现出的金身罗汉,实力超强,又有不坏之躯,很好的弥补了铁背上人境界落后的缺陷,与眼镜王蛇斗了个天昏地暗。   正道方面士气大振,欢欣鼓舞。鬼蛇的面孔隐藏在兜帽中,看不清楚,但气息悠远如常,未见丝毫紊乱。反观铁背上人,大力挥舞金刚伏魔杵,满身是汗,面如金纸,身上的袈裟破碎成片,泥足深陷浑然不觉。   又斗了片刻,眼镜王蛇用自己长而柔韧的身躯将金身罗汉缠紧了,蛇信吞吐,张口欲噬。这个时候,一道凛冽剑意发出,金光闪过,方白羽持剑刺来,赤色仙罡笼罩在剑刃和持剑者的身上,剑刃锋利,让鬼蛇感受到压力,但仍然没有躲闪。结界和剑刃碰撞,闪耀出刺眼的光芒,方白羽攻不破它,折返回来,反手斫向眼镜王蛇的七寸。   “你敢。”鬼蛇怒喝,但神剑已经斫出,剑光流转,眼镜王蛇七寸之处被斩裂,鳞甲破碎,蛇肉翻起,没有血液流出,因为它是由鬼魂凝聚而成。   鬼蛇双手捏诀,黑暗的鬼气将他与眼镜王蛇连通,王蛇身上被方白羽砍出的缺口冒出一缕黑烟,黑烟长成蛇头,对着白羽噬咬。   “有这样的事?”方白羽连向后退,避开蛇口的噬咬。   与此同时,叶飞冲来,一双铁拳挥舞,将眼镜王蛇当做沙袋来打,不一刻功夫,王蛇就吃不消了,身上出现了第二处伤口,又一缕黑色的气息冒出,凝化为蛇头,对着叶飞噬咬,将他逼退。   玄女剑刺出,蛇躯断裂,神剑的锋毫非眼镜王蛇能够抵挡,创口处,无数小蛇游弋出,顺着玄女剑的锋毫逼近了莫君如。后者吓得松开手,弃剑逃离。剑刃离开她的手心,自动化为玄风,回到她的身边。   剑是仙人的骄傲,弃剑是仙人的大忌,莫君如此举着实欠妥,不过联想到她往日的刁蛮和任性就可以理解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人会怪罪她。   “三只小臭虫,你们很烦啊。”鬼蛇亲自降临,利用结界将三人逼退,自己站立在眼镜王蛇和三人之间,双手捏诀,海量的黑蛇汹涌而出,直扑上来。   “原来他还有余力。”方白羽意识到了实力的差距,却不后退,因为叶飞坚定地一马当先,显得十拿九稳。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告诉他,叶飞的坚定不会没有缘由,他一定是有着克敌的手段。果然,头顶空间出现一个缺口,像是蛋壳被敲碎了一角,缺口中现出另外一番光景,星光流溢,长河璀璨,神秘莫测的神卷顺着长河飞来,在叶飞头顶缓缓张开,长卷散发出神秘莫测的光芒,打开的时候,神卷内的世界清晰可见。   连绵不绝的山脉、触手般随意伸展的毒瘴和狂风开辟出的一方空间。在神卷打开的一刹那,密室之中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杯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没人知道缘由,也没人注意到声音的异常,它就那样突兀的响起,一闪而逝。   气吞山河卷中传来吸食之力,海量涌来的黑蛇全部被吸入其中,它们都是鬼气的具现,并不畏惧毒瘴,进入气吞山河卷之后,四处游走,妄图回归现世。可惜气吞山河卷内是另外一方世界,想跨越空间行动,普通的黑蛇是没有这样的本领的,不一刻功夫,黑蛇损失大半。鬼蛇眼见自己辛苦炼制的鬼气,进入到气吞山河卷后,莫名其妙地与自己失去了联系,赶忙收手,严正以待地审视叶飞。   后者坦然自若,气吞山河卷在头顶绽放,非但不耗费灵力,反而逆向将灵力补充回来。山河卷内的一草一木都是这样真实,黑蛇进入其中,失去了与鬼蛇的联系,好像真的成了拥有实体的活物,盘亘在看上去同样像是蛇的大山上,饱吸毒瘴精华,生存繁衍下来。   “好厉害的宝贝。”鬼蛇沉吟,“你们年纪轻轻却都身怀重宝,当是蜀山大力培养的对象了。不过你手中的宝贝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叶飞心说:气吞山河卷在通天路内沉寂了一千多年,你听说过才是见鬼了呢。嘴上却说:“蜀山仙宝奥妙无穷,外人不过窥之其中一二,怎知底蕴的深厚。”   “窥之一二。”鬼蛇沙哑地笑,“自开天地,自成一界,明显有违天道正途。圣宗主说的没错,蜀山从建立之初,便是藏污纳垢,假借天意的存在,我等圣教教徒必须将尔等尽皆诛杀,才能寻回世间的正义,还世以本态。”   “不就是要打吗,来啊。”叶飞越战越勇,一点都不害怕对方。   “少年呦,看来真得让你知道点厉害了。”   话音未落,眼镜王蛇松开金身罗汉,向着三人扑来,鬼蛇跳到蛇头之上,纵横睥睨,矮瘦的身形居高临下被凸显得无限高大,威风凛凛。眼镜王蛇的巨大身躯明显不是气吞山河卷容纳得下的,它猛扑上来,三人连连后退,站在中间的叶飞,一手推开方白羽,一手推开莫君如,等自己想跑时,已经晚了,蛇头扑来,剧毒的獠牙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将叶飞吞到嘴里,身躯却忽然不能动了。   用双臂挡住脸的叶飞,被滴落的毒汁融化了头顶的毛发,痛地圆睁双眼,看到眼睛王蛇的嘴巴粘稠而肮脏,腥臭味扑鼻,牙齿只有四颗,两上两下,每一颗都呈现出月牙形,又大又亮,充满剧毒。以为是气吞山河卷发生了作用,叶飞暗暗惊喜,心说:若能把这怪物收入卷中,那真是赚大了。却听跌倒在地的方白羽急切地催促他:“快跑,叶飞,快跑。” 第213章 醒来   多年生死边缘求生的经历让叶飞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不必重新考虑形势,他直接窜出走廊,跳到西侧的草皮上,就势一滚,重新站稳。定睛望去,看到眼镜王蛇身体蹦的笔直,蛇尾被金身罗汉从后面抱住,动弹不得。   “谢了。”叶飞道了声谢。   眼镜王蛇回过头去,血盆大口怒张咬住金身罗汉的头,同时身躯翻滚,将金身罗汉轮回轮回捆住。   像是放大版的人蛇斗,操控金刚伏魔杵的铁背上人已经看不到踪影,那眼镜王蛇身上每每现出创口,就会有更多的小蛇涌出来,将创口盖住,每每如此,方白羽心知,这样下去,铁背上人必败无疑。向叶飞努努嘴,后者会意,悄无声息地和他一起,栖近了正在观战的魔教门徒。   主战场帮不上忙,那就从辅战场讨点便宜,莫君如没有二人间的默契,站在另一侧的草皮上隔着走廊傻傻的观战。叶飞和方白羽向豹子那般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魔教门徒,毫无征兆地猝然发难,剑光流溢,当先一人的手臂被斩下,哀嚎声刺破天际。   原来就算是魔教,也是会痛的啊。   了解了魔教门徒和普通人无异,二人更是放心大胆地行动起来,叶飞豹子一样冲入人群,施展肉搏之术,拳拳到肉。方白羽仗着鸿鹄剑光之利,左右劈斩,将一众魔徒斩得疲于应对。两人猝然发难,收效奇佳,很快就占了不少的便宜。然而并不能使得鬼蛇哪怕稍稍分心,或许在他看来,手下这些人的生轮回与自己根本毫无瓜葛。   眼镜王蛇将金身罗汉轮回轮回缠卷,巨大的压力下,金刚不坏之体也撑不住了。金身罗汉逐渐萎蔫,越变越小,铁背上人显现出身形,面容枯槁,似是因为一场战斗苍老了几十岁。他毕竟不是佛门圣体,和至阴至邪的鬼气缠斗了这么久,身上的阳力和阳寿都有大幅度的损耗。   “不好。”叶飞一眼看出铁背上人的危险,脱离人群,敏捷地折返回来,四肢并用比猎豹还要矫健,“蹭蹭”两下攀上眼镜王蛇身体,趁着金身罗汉还能支撑一阵的当口,救下铁背上人,抱着他从蛇口跃出。   眼镜王蛇怎容到了嘴边的肉轻易离去,一边将越变越小的金身罗汉彻底压制在身下,一边冲带着铁背上人逃跑的叶飞喷出一口剧毒。“嘶啦啦”若是将冷宫月或者莫君如抱在怀里,叶飞当是健步如飞的。但铁背上人全身铜铁一般坚硬,膀大腰圆,分外沉重,叶飞抱着他特别吃力,以至于明明感受到劲风的袭来却无法躲闪开,被毒液啐了个正着。后背的衣服连着血肉瞬间就被融化掉了,即便有童子金身护体,也是身受重伤。   鸿鹄仙鸟嘶鸣,方白羽骑乘仙鸟赶来,鸟喙啄住叶飞和铁背上人,带着两人飞起,金身罗汉彻底消失,眼镜王蛇昂然抬首,紧追鸿鹄仙鸟的赤尾到了半空,无奈体长有限,被他们逃出生天。   鬼蛇大怒,将目光转向身边的龙虎山道士,后者大惊失色,脚踩七星,祭出仙剑,全身心地准备御敌。眼镜王蛇扑来,有着摧枯拉朽之势,众人感受到切肤的危机。   “闹够了。”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气,当声音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仿佛末日将要来临,“停下吧。”   蓦然出现在蛇头前方的少年,单手接触蛇头,无形的压力从少年身上腾起,让人窒息。   能够将金身罗汉稳稳压制的眼镜王蛇在少年面前显得疲弱,竟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掌挡住去路,一寸都前行不得。   “停下吧。”少年又一次重复,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压力从苍穹之上笼罩下来。正在飞行的鸿鹄仙鸟,龙虎山道士、魔教门徒、眼镜王蛇,场间的一切都陷入到重力的泥潭当中,弯下身躯,对着面前的少年下跪。   特别是首当其冲的眼镜王蛇,被无形的力量向下压挤,惨嚎无力地陷入脚下的地面。   “真是闹够了。”场间唯一能保持站立姿势的除了少年,还有鬼蛇。他放弃了自己最钟爱的“宠兽”站到地上,距离少年三米,定睛打量他,由衷感叹:“真的是逆转乾坤的力量,你们这帮妖孽。”   重压太强,周遭的龙虎山道人听不清鬼蛇的话,也幸亏听不清楚,否则山上必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是又怎样。”少年抬起头,又小又圆的眼睛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嘴角挂着深不见底的邪笑。少年的年纪也就八九岁,身体远远没有发育完全,但身上透露出的气势无语伦比,眼睛里蕴含的精光深不可测,除了钟离睿还能有谁。   “你是叫鬼蛇吧。”钟离睿发问。   “明知故问。”鬼蛇回答。   “鬼蛇前辈,钟离需要好好感谢您呢。”   “感谢我什么。”   “感谢您让我在生轮回边缘走了一遭,从而解开体内的封印,回归到本来的样子。”   “本来的样子?你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感觉不到吗,那就试一试好了。”钟离睿消失,再出现时拳头已到了鬼蛇的鼻端,后者在拳头与自己即将接触到的时候消失,出现在百米之外,钟离睿同时出现,拳头还是在鼻端。鬼蛇一惊,再后退,消失,再出现,已到了山上,可怕的是,拳头还是顶住鼻端,似乎永远都逃不掉。   “一个几岁年纪的孩子能够将缩地成寸的术法使用得如此纯熟?”鬼蛇感到惊悚,同时意识到面前的人绝对不止表面上看起来的年纪。他已和钟离睿到达了目光难以企及的地方,不再后退,用冤鬼之气覆盖体表,抵挡钟离睿的拳头。   后者却又消失了,并紧跟着出现在鬼蛇的身后,踹出一记鞭腿,正中鬼蛇的后脑,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钟离睿落地,没有追击,鬼蛇趴在地上,许久不起身。   “装轮回吗?”钟离睿嘲讽。   黑色的气从鬼蛇身上涌出,托着他漂浮起来,“臭小子,你真的惹怒我了。”主殿内的眼镜王蛇化作鬼气,源源不断地涌来,汇入鬼蛇体内,他的身体向外膨胀,骨骼涨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肌肉结实有力。在某个瞬间,灰袍碎裂,露出真容。   鬼蛇的眼睛是绿色的,和蛇一样,身上也覆盖着爬行动物的鳞甲,舌头分叉,随着鬼气源源不断地注入,鬼蛇的身躯向外膨胀,骨骼二次发育,到达极限时,居然比铁背上人还要高大许多。   “引鬼气入体,这就是拜鬼宗能力的极限吗。”钟离睿的语气平淡中夹杂着不屑。   “少年呦,拜鬼宗可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我之所以展现出这副姿态,是对你体内逆转乾坤之力的尊敬。”   “对逆转乾坤之力的……尊敬?”钟离睿有些好奇。   “不知道吧,少年。其实所谓的逆转乾坤与我圣教可是大有渊源。”   “呵呵,听起来很奇妙。”   “是很奇妙,有谁能想到,你们的道祖无涯其实是……”天上降下雷霆,将鬼蛇的声音掩盖下去,将钟离睿的真容映照出来。两人同时惊呼,鬼蛇震惊于钟离睿真容的丑陋;而钟离则惊讶于那段尘封已久的过往。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毫无疑问,自青山道祖出世,整个九州唯一的胜利者就是蜀山剑派。他是个懂得变通的人,虽然相信鬼蛇的话,但并没有因此动摇内心,对也好,错也罢,自己的命是师父给的,自己深受蜀山的恩惠,讨伐魔教妖孽是分内之事。   钟离睿抬起头,前所未有的畅快,经历了走火入魔,经历了天威的考验,经历了寿剑的续命,经历了蜀山两位强者本命精华的注入,他前所未有的畅快,身体就如一座开发得很好的宝藏,已经可以运转自如。   他深深呼吸,抬起双臂,将逆转乾坤的力量抓在手心里,他的境界远远不够,但手中的力量却是世人无法想象的,逆转乾坤,只有放心大胆的逆,无拘无束的逆,才能打破牢笼,不再受到凡世的束缚。   电闪雷鸣,黑云密布,天兵似在天的那一头俯瞰而来,降下的雷霆炸裂在钟离睿左右,却唯独劈不到他。   “享受,只有享受于逆的力量,才能真的逆转乾坤!”钟离睿放声狂笑,“从今天开始,我要光明正大地使用这股力量,用它来诛灭魔教,再不会隐藏了。”   钟离睿仰天长啸,无形的结界将他与鬼蛇一同笼罩进去,将外界的目光全部遮挡。他的身影在电闪雷鸣之下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等彻底分裂为八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之后,开始同时向鬼蛇发起攻击。   “享受吧,这场盛宴。”八个分身,八个钟离睿,八个独立的思考,正常威力的八倍。当钟离睿不再掩饰自己的时候,当蜀山两大强者的力量在他体内运行的时候,他本身的力量已经到达了另外一番高度,甚至连天罚都难再威胁到。   八个分身同时进攻,鬼蛇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似乎没有强弱之分,惊讶地说道:“逆转乾坤的力量端的玄妙,事隔千年,我鬼蛇能够第一个领教真是三生有幸。”从他的语气中,可看出对逆转乾坤力量的敬重,这与正道方面将之视为禁忌完全不同。   钟离睿却不打算停手,他要在鬼蛇的身上试探自己能力的底线,看看现在的自己,到底处在怎样的一个位置上,可以和何等层级的人物战斗。   八个分身同时冲上,各自施展缩地成寸的能力,从四面八方,变换不同的位置,出其不意地进攻鬼蛇。后者岿然不动,无论是经验还是境界他都远远地高于钟离睿,虽然对逆转乾坤的力量充满尊敬,虽然心知这种特别的力量代表了匪夷所思和出人意料,但是,他并不畏惧,到了这个级别,已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畏惧了,没有!   被鬼气充满的身躯坚韧而强大,鬼蛇压根不去理会钟离睿八个分身如何变幻身形,如何发动进攻,他反其道而行之,同样施展缩地成寸之术,消失在空间里。   “哦?”这个结果是钟离睿没料到的,八个分身同时出现破绽,鬼蛇出现在最后面一个分身的身后,双拳合在一处形成重锤,从背后进攻,直击脑后,将分身击落在地。   一个分身受创,所有的分身同时受到伤害,毫无例外,无法平摊伤害,八个钟离睿同时脑后受到重击,从各自的位置猛坠向地面,幼稚的面孔陷入泥地当中,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好吃吧。”鬼蛇轻松地报了之前的仇,开心地笑。他的面孔发黑,头上带个样式老土的帽子,白色的头发从帽子里露出,像蚯蚓那样。身上的骨骼与肌肉不对等的组合,狰狞而恶心,与怪物无异。就是这样一个怪物,他展现出的实力却出奇的强,并且有效地克服了拜鬼宗术法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施术者弱小,容易受到伤害。   一击得手,鬼蛇并不追击,和之前钟离睿处理自己的方式一样,看着分身一个接一个消失。   山风阵阵,笼罩了方圆百丈的结界让他不爽,但鬼蛇没有费力的清除它,他是个明白人,从钟离睿浪费体力建造结界,就可看出对方不想更多的人知道身上逆转乾坤的能力。   鬼蛇依旧从容,由始至终,从容而冷静,充满自信。他有着自信的理由,他清楚地知道,龙虎山之役不管自己怎么玩,都不会落败,圣教必然胜利,蜀山必然败退,这是早晚发生的事情,不会出现意外,没有意外的可能。   在强者手中意外是不会发生的,在圣宗主精细到毫厘的安排下,意外是不会发生的,既然不会发生,那又何必着急呢,享受慢慢将猎物逼入轮回角的感觉不是更好。 第214章 被遗忘的约定   鬼蛇处理宗内事物多年,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狩猎,狩猎仙人、灵兽或者妖怪,提取他们的魂魄为自己练功所用。一般来说,生前越强大的人,轮回后的魂魄能量越强,能量越强,越难驾驭。但是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控制这些能量超强的鬼魂,只有将他们强行吸纳,为己所用,才能体验到征服的快感。这是上位者的游戏,刺激、有趣,在他的眼里,只有强扭的瓜才是甜的,只有被强奸的女人才是最美丽的,只有如此。   鬼蛇知道连阴长空都不了解的内幕,所以他比阴长空更加淡定,他也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是自大、自恋、或者清高,无所谓,他只要做自己,享受生活,享受现阶段能够享受的一切,就足够了。如果没有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作为上位者会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八个分身,攻击的威力提高八倍,速度不变,与此同时承受的伤害也是正常的八倍,一个躯体受伤,所有分身全部受伤,这滋味不好受吧。”鬼蛇冷静的分析,一字一顿。   “分身的能力用来学习和生活还不错,果然不适合战斗呢。”钟离睿自地上坐起,有些郁闷,他本以为分身绝技会一举打乱对方的节奏,没想到适得其反,被羞辱的反而是自己。   “八个分身同时修炼,速度是正常人的八倍。我倒没想到分身能力还有此神奇的效果。”鬼蛇走近了一步,“其实你大可以找个地方闭关修炼个一二十年再出来嘛,到时候估计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快饶了我吧,我已经闭关了十一年,如果再继续与世隔绝下去,最好的年华岂不都浪费掉了。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尽力完成手边能够完成的事情才行。”   “没有时间了?”   “呵呵,你不会懂的。”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少年啊,你那一脸的黑斑已然表明了身上的异状,果然进步太快也不是好事。”   “呵呵。”   “怎样,还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吧。这里很安全,可以让你尽情施展。”   “我的本事太多了,正在思考其中的哪一样可以对付你。”   “没关系,一样一样试,你这么有趣,我不会轻易下杀手的。”   “你还真是有耐性。”   “耐性是上位者必备的条件,有很多事情是暴力或者计谋解决不了的,只有时间能够帮你解决。”   “有道理,看来你在教内地位很高。”   “当然。”   “可惜我是个急脾气。”钟离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身影斑驳碎裂,然后重新凝聚,呈现出不落于鬼蛇的恐怖状态,“我露出真容,不介意吧。”   “随你便,这些年见惯了怪物,你这样子算不了什么。”   “如果一直维持变形术的话,会让我分心。将变形术解开,代表我将全力以赴。”   “这很好,我就是需要你全力以赴。”鬼蛇沉吟片刻,“不过你这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应该能看出来只有经历了复杂痛苦的过程,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确实。”   “所以我要保密。”   “本来也没打算逼你。”   “终于想好用哪招对付你了。”   “来啊,悉听尊便。”   “好,那我来了。”   钟离睿先是张开双臂,继而猛地闭合,狂暴的气流肆虐一瞬,鬼蛇没有躲,他想看看钟离有什么新的招数。狂暴的气流凭借肉身的强悍硬接下,双腿深深陷入地下。   气流平息时,钟离睿已经到了三尺之内,这早在鬼蛇的预料之中,凝聚着鬼气的右手水平递出,与钟离睿同样赤裸的右手对撞,眼看两人的力量即将因为碰撞而爆发,蓦然间,钟离睿改手刀为爪,单手抓住鬼蛇的腕子,同时另外一只手并拢双指,持于胸前,喊了声:“坠。”   一瞬间,周遭的重力加强了百倍,鬼蛇着实没料到有此一招,身体不能自已的向地面倾斜。钟离睿一手攥紧他的手腕,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刷刷刷。”连三击,三次沉重的践踏让变身之后的鬼蛇又一次深深地陷入地面。   “嘿嘿嘿。”钟离向后飘掠,姿态洒脱而随意,如果不是长相太过骇人,必然能引起花朵的倾摆和艳羡,“怎样,这招如何?”   “千斤坠。”鬼蛇被踩了三脚,没太大感觉,鲤鱼打挺起身向后退,同样退了三米,在一块岩石上半蹲下,“第一次听说有人能将千斤坠的力量施加在其他人的身上,难怪我的小宠物都挡不住你,原来是这样。”   “很厉害吧,既然是逆转乾坤之道术,自然就能完成顺应乾坤之道术完成不了的事情,这是必然的。”   “你到一点都不谦虚。”   “没必要谦虚,这是事实。”   “你的强悍很让我中意呢,这样旗鼓相当的厮杀才有意思,比单方面的杀戮好玩的多了。”   “真的吗,你真的认为我和你旗鼓相当吗,真的是相当荣幸呢。”   “当然,你是很强,强的让我欢喜。不过,我已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呵呵,这样啊,那接下来正式开打了哦,我不会再留手,这是正道与魔教的生轮回之战。”   “留手?小娃娃,不,老娃娃,你是在开玩笑呢,我鬼蛇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别人留手的。来吧,进行有趣的生轮回之战。”   “如你所愿。”   ……   远方电闪雷鸣,密室前狭长的走廊上,疲惫不堪的龙虎山道士与同样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势,同样疲惫不堪的魔教普通弟子剑拔弩张地对峙。作为普通弟子来说,上位者的游戏他们根本就玩不起,也没有兴趣参加,参加战争完全是出于被动的无奈,是上位者决定开战,而被迫冲上前线的无可奈何。所以,当领头人离开后,双方的气氛虽然紧张,但都保持了相对和平的状态,不想继续争斗下去了,身体的酸痛也在不断地提醒他们,不要再继续争斗下去了。   远方的山巅电闪雷鸣,也不知正在经历着何等的战斗,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都很清楚,仙人的战斗与人间是不一样的,领头人斗争的胜负往往决定了一场战争的成败。纵观历次正邪之战,魔教往往占尽优势,气势滔天的杀入蜀山,屠戮山民,征服各派,可每到最后时刻总会因为教主的失败甚至惨轮回而兵败如山倒,每每如此。人的作用,在正邪之战当中被夸张到了极限,他们这些普通的弟子,只要祈祷在战争中保命就不错了。   但实际上,无论是哪一场战争,都是普通的弟子牺牲的最多,他们往往成为炮灰,成为最可悲的牺牲者而又无可奈何。这也是平庸者最大的悲哀,他们力量衰弱,为了在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活下去,只能依附于各大阵营,而阵营间的开战又必然反过来以低微者的大量牺牲为发动机,如此循环,从来没有完结的一天。   所以,在仙人的世界,每个人都有一个变强的梦,只有变强,才能在某种程度上主宰自己的命运。   剑拔弩张地对峙,身穿各色道袍的仙人与统一穿着灰黑色宽大袍子的魔徒之间的对峙,在远方山端的电闪雷鸣的映照下,显得可笑而又可悲。腊酒寒天,汗水却一串串地向下淌,明明口渴了却都不敢低头喝水,因为掠食者就在前方,每一个眨眼的瞬间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打破僵持气氛的,是密室大门开启所发出的“吱哑”声,正道的主心骨,蜀山之虎云烈缓缓踱出,在他出现后,魔教众人一齐后退,若不是阴长空的目光如芒在背,恐怕早已丢盔弃甲。   云师叔却不看他们一眼,低眉塌眼显得异常疲惫。叶飞一早冲过来,扶住对方:“师叔,您出关了。师兄正和魔教的高手在……”   “不必多说。”云师叔抬起手,止住叶飞继续汇报战况,他的眉毛稍稍抬起,被酒精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眼睛望向叶飞,目光怪怪的,依稀含着愤怒和杀意,“那个像卷轴一样的宝物真是不错,拿与我看看。”   叶飞还从来未见过云师叔有这般阴沉的时候,哪怕在南山被质问九龙王剑的时候,都没有展现出此等模样。他有些害怕,不知道气吞山河卷的出现到底在哪里冒犯了云师叔,慢慢松开了托扶师叔的手,盯着师叔的眼睛小步向后退。   “把它拿给我。”云师叔反手扣住叶飞的腕子,目光凶横而愤怒。与此同时,叶飞的身边“铮”的一声响,鸿鹄仙剑出鞘,方白羽显露出杀意。他才不管你是师叔还是师兄,白羽心中认定的朋友只有叶飞,为难叶飞的人,就是在为难自己,所以,当云师叔明显露出敌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拔剑。   师叔的心情本就不好,被方白羽挑衅的举动冒犯,更是动怒,侧过头,眉目一拧,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冲向方白羽,将他撞飞十多米远。   “师傅,你做什么……”莫君如跑上来,却被她师傅的一声怒吼喝止,“你给我闭嘴看着,不要过来。”   和师父在南山朝夕相处了许久,莫君如还是第一次看到云师叔如此动怒,心中害怕,不敢再多说话了。   云师叔抓紧了叶飞的腕子,目光凶狠而精光四射,“快,把气吞山河卷拿出来给我看看,快。”压力顺着手掌传来,叶飞无法抗拒他,渺小得像是蚂蚁,愤怒的云师叔是可怕的,这种可怕让他生出熟悉的感觉,却又很难相信猜测是真的。   阴长空站在远山之上居高俯瞰,乐得看戏,心说: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在我面前唱戏呢。   被云师叔不断逼迫,初时的慌乱过后,叶飞慢慢平静下来,他心里想:“云师叔究竟是在在意气吞山河卷的存在本身,还是介意气吞山河卷里面的东西呢。要说他在意的是气吞山河卷,自己在玄青殿上曾经使用过山河卷的力量,可当时云师叔并没有明显的表示,这说明,云师叔在意的不会是气吞山河卷本身;那就是在意卷中的东西了,可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介意呢?   叶飞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现在回忆,自己和云师叔的相识是在蜀山脚下,樊村晚宴上,是天道异象发生不久之后,云师叔来到村子查探情况,当时觉得云师叔邋里邋遢,像个乞丐,甚至还一度直言不讳地称呼他为老乞丐。之后经历了樊村血夜,自己和方白羽被云师叔引向通天路。一别三年,再见面的时候是在天之峡前,虽然见了面,却是以剑拔弩张的方式。然后经历明礼司明礼,南山求药,接受传艺等等,与云师叔的接触终于有了加深,感觉这个人被酒精侵蚀得颓废不堪,特别随和,一点没有仙人的架子和普通仙人完全不一样。再后来,云师叔逼问自己九龙的事情,被成功搪塞过去。紧接着就发生了南山晚月下的一系列事件,虽然冷宫月失去了记忆,但毕竟保全了一条性命,而自己也与那名深不可测的黑衣人达成协议,安然和方白羽上山,进入百学堂。由此和云师叔的交流一度中断,等到再度与他碰面的时候,云师叔对自己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居然主动传授技艺,当时认为是他与掌教之间的冲突导致的,现在看来…… 第215章 为战而生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叶飞几乎忘记了南山晚月下黑衣人的存在,忘记了与他之间的约定。他早应该想到黑衣人与纳兰明珠不会是一伙的,以黑衣人对冰棺中女子的关注,如果知道了气吞山河卷毒瘴漫天的情况,肯定一早来找自己寻仇了。黑衣人没有来,证明纳兰明珠与他没有沟通的渠道,证明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伙的。   “那么。”叶飞长叹一声,感到无比疲惫,“蜀山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的激流啊,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所谓的正道真的还值得留恋吗?这就是所谓的正道吗?”   叶飞无比疲惫,他伸出手,止住方白羽继续冲过来帮助自己的行动,召唤出气吞山河卷,“山河卷就在这里,我听凭您的发落。”   方白羽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叶飞既然阻止他出手,他便不再行动,保持随时出剑的姿势站立在原地。   叶飞头顶上出现了一个缺口,气吞山河卷方舟一般缓缓驶来,并在云师叔的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出自己内部的世界。   眼前呈现出洪荒末日的景象,碎裂的山河、席卷的狂风,杂乱的毒草,爬行的黑蛇,行走在山间的七罪,一草一木在云师叔近距离地观察下一览无余。然而这些都不是他需要的,他要找的东西没在这里。   云师叔异常愤怒,对着叶飞彪脏话道:“混蛋,我要的东西呢,在哪里,她在哪里!叶飞我告诉你,如果她受了一丁点的损伤,我保证让你轮回无全尸。”云师叔鲜有的动怒,而且是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个人对他太重要太重要,重要到可以为之付出生命。他从不后悔二十年的等待,他仍然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云师叔将叶飞拉到气吞山河卷的前面,将他的头往里面塞,“快点,给我找出来,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快一点。”   叶飞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并不还击,无奈的说道:“对不起,师叔,我也不能掌控神卷内世界的运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个混蛋。”云师叔将叶飞推倒在地,他已经完全陷入到狂暴之中,完全不在意身边人的目光,他要的只是那个人,只有那个人的安好才能平复他此刻狂躁的心境。   他毫不在乎地将身子探入气吞山河卷当中,要知道,在两个平行的世界跨越意味着随时有可能被时空裂缝斩首,轮回无葬身之地,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但云师叔不在乎,此时此刻,他追寻的只是一个结果,若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很可能放弃所有的计划,就此离开人世……   翻山越岭,普通人的手掌在那边的世界巨大而沉重,像是天神降下的愤怒,如果此刻神卷内的世界有智慧生命存活的话,一定会对着由苍穹降下的手掌叩拜,归顺于对神的信仰当中。   可惜没有,由王者之杖开辟出的狂风地带被云师叔的巴掌拍扁,狂风平息,王者之杖被无限放大的手轻易捏住,扔到河里。毒瘴漫天,他手掌随意一挥,带起狂风,将瘴气吹散;黑蛇噬咬,他以掌拍地,将地面压得塌陷,黑蛇全部坠入地底。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生物能够抗拒现世中云师叔的一只手,因为,他是横跨两个世界的存在,并没有完全进入到对面的世界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主宰无异。   云师叔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异常愤怒,用手掌掀开群山,将碍事的七罪压扁,等他们回复常态,再压扁,由此往复了七次,始终灭不了他们,干脆揪住了,同样扔到毒河里。   至此,能够碍事的东西全都被清除了,虽然毒瘴还是不断从山中渗出,但云师叔每每挥手,将其吹得烟消云散。   他用手掌在群山间搜索,拔出山石上新长出的,适应了有毒环境的紫草,将其全部捏碎化为齑粉,愤怒是他此刻唯一的心情,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他就要破坏,毁灭,屠戮。没有生物能够阻止他,因为这种状态下,云师叔就是世界的主宰。如果叶飞此刻孤注一掷,将云师叔推入山河卷中的话,他就成为了那里面的一部分,就难以再这样只手遮天,也就失去了对自己的威胁;可惜叶飞不能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因为师叔对他有恩,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能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越是寻找不到,云师叔就越是愤怒,大半个身子探入气吞山河卷中,破绽百出,叶飞生怕他坠落进去,从后面拉紧了他的衣服,防止他完全进入到里面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气吞山河卷内,气流狂躁的涌动,被毒瘴浸染成紫色的云团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分开,云师叔愤怒的面孔从分开的云里显露出来,在天空中俯视下方的一切。在这一刻,他就是气吞山河卷内的主宰,拥有生杀大权,可以任意杀伐,为所欲为。   极为普通的手臂在这里的世界却如擎天柱一般,联通了天与地的距离,手臂落地,手掌随意呼扇,天摇地动,气吞山河卷内的地形,包括周边未经开化的混沌地带全部被打乱,地面之上形成看不见底的深渊,河水直接流入进去,毒瘴悬浮在深渊的半空,黑蛇在深渊内堆积,繁衍、聚集,外面世界的时间和山河卷内世界的时间明显是不对等的,在云师叔发泄愤怒的时间里,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竟然依循生存的本能,再做出变化,其中的不可思议如果细细琢磨的话,会让你对生命拥有重新的体会,可惜云师叔没有这个心情。   他用手掌拨开群山,仍然毫无发现,彻底愤怒了,正准备毁灭卷中的一切,却发现一道至净至洁的光芒在群山深处闪烁,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许久许久,曾经的老乞丐,现在的云师叔,回归了现实的世界,老泪纵横的面孔上隐含着丝丝的红润,像是少女在心仪对象的怀里撒过了娇,他这般表现,着实令人不解。导致无论正道中人,还是魔教之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更令他们匪夷所思的是,能够与阴长空争锋的蜀山之虎云烈,再看到叶飞的时候,目光中透露出丝丝的暖意,眉目含春不言而喻:“叶飞啊,快把神卷收起来吧,以后好好对待神卷,可不能把里面的世界搞坏了哦。”他挥挥手,只认叶飞为主的气吞山河卷屈服地闭合,回到叶飞掌中。   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疑问——云师叔到底在神卷里看到了什么?叶飞真的想马上打开气吞山河卷,看看里面的情形,可是理智阻止了他此种行为,他抬起头,望着云师叔满面春风的面孔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慢慢地将神卷收回体内。   现世、丹海中的世界、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一方空间套着一方空间,看似独立,实则互相关联,看似平行,实则充满交集。   叶飞擦擦额头上的汗,他真的已经做好了被云师叔KO的准备,心中至今无法相信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百转千回。等到把汗水都沥净了,又用满是汗水的衣袖去擦拭云师叔脸上的眼泪,外人看了恶心,云师叔却浑然不觉,就势在上面抹了把鼻涕,叶飞马上将衣袖扯掉,扔在地上。一切恢复了平静,直到蓦然跃入视线的一抹亮光——一刀两断!是骷髅王手中的虎齿弯刀,从背后袭击毫无防备的蜀山之虎,云师叔瘫软在叶飞怀里,即便受了伤,神态也很安详,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安详:“帮我照顾好霞儿,叶飞,帮我照顾好她。”这样近的距离下,云师叔终于勇敢地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那个让他浑浑噩噩,魂牵梦断了二十多年的人的名字,他已经没有遗憾了,一丝遗憾都没有了。   温热的身体在叶飞怀中消失,大概是升到天国上去了吧,叶飞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兜头罩下的弯刀,好像再也感觉不到畏惧。   耳边传来“嚓啷”一声响,是剑与刀摩擦的声音,关键时刻,三尺洛水救下了他的命,“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原来消失在怀里的云师叔是施展了缩地成寸的法术,提前离开了。叶飞看着云师叔坚韧的背影,看着他背脊中不断向外渗血的刀伤,做出了一个令自己都吃惊的举动。他就地一滚,从云师叔和骷髅王的胯下相继滚过,在骷髅王背后站直了身子,曲腿收臂,数不尽的花朵在手间汇聚成剑,“来吧,我的有去无还。”   花朵凝聚成的剑,众人从未见过,其上没有锋毫,却让人望之耀眼,一直以肉拳示人的叶飞原来是有仙剑的,众人直到此时,才知道他不展露仙剑本体的原因——这把剑真的挺特别的。   却没有人敢轻视它,因为此时此刻,叶飞和他手中的剑形成了一股凌厉的气势,一股一往无前,有去无还的气势,一股破釜沉舟,无所畏惧的气势。一个不畏惧轮回亡的人是最值得他人警惕和畏惧的。赤色的仙罡笼罩了叶飞和他手中的剑,晴空朗日天降神雷,为神剑注入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叶飞持剑而来,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的眼中,但后回想的时候,却又完全回忆不起来。叶飞与不可一世的骷髅王交错而过,剑刃上蕴含的气势让所有人都看傻了,他们从未想过世上会有这样凌厉而霸道的一剑。   只此一剑,天下无敌!   八百年前的云中子做到了,叶飞远远做的不够,却已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朝花夕拾剑碎裂,纷舞的花瓣围绕叶飞旋转,如同彩蝶。骷髅王跪地,左侧第三根肋骨上的裂口清晰可见,连金刚伏魔杵都无法留下丝毫伤痕的骷髅骸骨就这样被叶飞打裂了,这份霸道让人生畏。   魔教鸣金收兵,骷髅骸骨身上腾起黑色的鬼气,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云师叔二度受伤,和铁背上人一起被架到屋子里调养身子,钟离睿与鬼蛇的恶战在不久之后落幕,钟离全身受伤无数,唯独气息未有丝毫变弱,回来之后,目光炯炯,跃跃欲试还想再战。被问及胜负如何的时候,只是简短的回答:“平手。”   新的对峙之势形成,正道方面失去了有利的地形,退守到主殿,勉强逼退了敌人。   ……   艰难而漫长的一天,激烈的战斗,刺激的搏杀,生轮回边缘的挣扎,即便到了夜间仍然记忆犹新。叶飞觉得自己绝对是个变态,满眼的杀戮与被杀,深受强者的欺凌,却反而更加兴奋,更加期待,更加跃跃欲试。或许是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或许是觉得乱世之中正是自己大放光彩的绝佳机会,或许他天生就是喜爱杀戮,叶飞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兴奋什么,在期待什么,他就是很欢喜,欢喜得想要仰天大笑,欢喜得想要奔上天去,欢喜得妄图举杯痛饮。叶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宿命——战斗、战斗、还是战斗,他天生为战而生,天生喜欢战斗,喜欢看到别人惊叹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自信,前所未有的被需要,这种感觉的美好,令他整晚缩在角落里偷偷的笑,被方白羽鄙视了无数次。   “为战而生,越战越勇,越战越强,这是我的宿命。”叶飞呢喃,又一次偷偷笑了起来。   同样睡不着觉的方白羽翻身踹了他一脚,“喂喂喂,大半夜的你总笑什么,也太渗人了。”两人躺在倾斜的房顶上,抬头便是圆月。   “嘻嘻嘻,嘻嘻嘻嘻……”方白羽那一脚,仿佛触动了叶飞身上的某个开关,导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由衷地笑了起来。   “我靠,你搞什么鬼。”方白羽用手臂撑起身子,看着叶飞,“你是不是在战斗中撞坏了脑子,疯掉了。”   叶飞用被子捂住头,躲在被窝里,忍不住的笑,方白羽越是捅他,越是骂他,他就越是笑。这辈子,从未这般开心过,真的,从未这般开心过。   “神神叨叨的,到底搞什么鬼。”方白羽重新躺下,一脚踹在叶飞被褥上,使劲踏了两脚,“喂喂,到底搞什么鬼,快给我正常点。”   看对方继续躲在被窝里咯咯的笑,无奈转过身去,嘴里嘟囔道:“完了,完了,这孩子要不得了,彻底要不得了。” 第216章 决断   叶飞却在他转身之后露出头来,深深呼吸,面色坨红,像是被被子捂得缺氧了。   “啊,好舒服。”叶飞还在笑。   方白羽回过身,对着他,表情认真地说:“我说,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把我都笑毛了。”   “白羽。”叶飞凑近了方白羽,这让对方感到不适,毕竟是两个大男人。不过并没有移开目光,被正者之白充斥的眼睛与叶飞漆黑如墨的瞳孔对视,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英俊的面容和对王座的执着。   “白羽。”叶飞撅着嘴。   方白羽充满嫌弃:“喂喂喂,咱俩是兄弟,可不是基友,你给我自重一点。”   “白羽。”叶飞很认真地伸出手,将方白羽的头扭过来对着自己,“你说,到底什么是幸福。”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方白羽坦然回答。他出生在大富之家,从小就有母亲的陪伴,接受顶级的教育,拥有顶级的资质,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也从不觉得幸福,直到认识到仙道的存在,认识到仙道的高不可攀,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当有一天真正触及仙道根本的时候,心里才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甚至默默的向母亲发誓,让她在九天之上,看着孩儿一步一步地走上巅峰。   沉了沉,他补充道:“我想,或许修仙就是一种幸福吧。”   “恩,我和你有相同的感觉,因为踏入了仙道,所以感觉幸福。我真的很高兴,世上存在这样一种事物,能够打破等级、社会、亲人的掣肘,让一个普通人可以从下至上,毫无顾忌地攀爬。”   “仙人的世界靠的是实力,没有实力的人就算再怎样有背景,都是存活不下去的。这从各主峰鲜少有家族传承就看得出来,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仙道生存的不二法则。”   “没错。在经历了痛苦的过往之后,我的生活是晦暗的,没有希望,失去激情,直到遇上了你,进入到蜀山求仙问道,生活的希望才重新被点燃,才重新获得活下去、甚至走的更好的勇气,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因此敢于触碰了。”   “仙道打破了原有的人世的枷锁,让我们获得了突破规则的可能。”   “所以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幸福的,能够修仙就是幸福的,和你一样。”   “咱们二人之所以会觉得修仙幸福,是因为资质足够好,命足够硬,机缘足够佳,如果没有重重的机缘得到强大的法宝,如果一直在底层徘徊,我想也是幸福不起来的。”   “一切都是命运。是命运在绝境之下,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是命运将我一次次地打倒,又一次次地帮助我重新站起,感谢你,白羽,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见了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一辈子浑浑噩噩地度日,可能永远不会想到要接触仙道,甚至无法想象仙道的存在,谢谢你,白羽。谢谢老天让我认识你,谢谢老天让我找回久违的尊严,谢谢。”叶飞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兴奋,不知不觉的,竟然哽咽起来。   太长时间了,从王子到乞丐受尽他人冷眼太长时间了,虽然叶飞一直不说出来,但那种天生低人一等的感觉绝不好受。今天的爆发,让他从龙虎山道人的身上感受到了被需要,被敬仰,被畏惧的感觉,这种感觉若干年来,他连想都不敢想,蓦然得到,真的太欢喜,太激动了。   叶飞哽咽,进而哭泣,方白羽与他心有灵犀,虽然觉得男人之间太过凑近不太好,可还是将肩膀让出来,让给他,就如在踏入通天路时,叶飞将肩膀给予他一样。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但,这就足够好了,足够多了,有什么比彼此信任更值得期盼呢。他们是兄弟,永远的兄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这份这份真挚的友情,没有什么能够介入这份真挚的友情,除了彼此。   从与叶飞第一次碰面开始,这还是方白羽第一次看到他柔弱的一面,他知道是生活的压力强迫他圆滑过度,强迫他无比坚强,能够被叶飞敞开心扉,倒在怀里哭一次,方白羽觉得很幸福,证明自己被叶飞需要,证明叶飞在自己面前可以毫无顾忌地卸下伪装,证明两人之间的友情又向前迈进了一步,方白羽点点头,用男人的肩膀给予兄弟温暖。   寒风呼啸,露水凝霜,两人身上散发出激情如火的热度,这是青春的温度,是友情的温度,是喜极而泣的温度。   哭了好久,好久,“呜咽”的声音终于止住,叶飞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抹抹鼻子,对着方白羽尴尬地说:“让你见笑了。”   方白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呢。”   “少来。”叶飞马上换了一副面孔。   方白羽看着叶飞笑,有意避开尴尬的话题,说道:“对了,云师叔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寄存在气吞山河卷中了。”这个疑问在方白羽心中盘亘了很久,看叶飞一直缄默,本来不想问了,却还是在寻找话题的时候,问了出来。   被他问的一愣,叶飞心里充满纠结,方白羽是自己的朋友,按理说不该对他保有秘密,但是气吞山河卷内的人太重要,太重要,甚至关系到云师叔的生轮回,贸然告诉方白羽的话,不仅可能为他引来杀身之祸,还有可能将云师叔的底细暴露出去。   叶飞很纠结,睫毛颤抖,目光闪烁,沉了一阵,却是方白羽提前开口:“好了,好了,对你们之间的秘密我才没有兴趣呢,刚才逗你玩呢,睡觉吧。”   方白羽转过身,语气虽然顽皮却依稀透露出失望,这让叶飞很不好受,上前凑了凑,解释道:“白羽,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但这是我和云师叔之间达成的协议,是我为他保有的秘密,关系重大,所以……”   “好了,睡觉吧。”这次轮到方白羽用被子蒙住头了,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真的有些生气。   叶飞无奈地叹息,在秘密和兄弟之间,他只能选择秘密,因为兄弟是一种友情的契约,而秘密是他和兄弟以外的人达成的契约,都是契约,互相不能重合也不能侵犯。哪怕关系再好,也不能因此违背原则。   叶飞知道方白羽是真的有些生气的,心里不好受,但没有办法,他平躺着,望着头顶的圆月想到了那个冰峰一样的女人,想到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冷宫月啊,你现在在做什么,是否还和纳兰明珠一起,在为难掌教,咱们之间是否终有一天会刀剑相向?如果真的如此,你可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斩杀?”   月朦胧,风冷冽,叶飞的眼睛越来越沉,终于睡下了。   新一轮的对峙持续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铁背上人、钟离睿、云师叔的伤势都已痊愈,身体恢复,精神大好,召集众人在密室之中讨论接下来的对策。   三天时间,不长不短,道童们和附近村子的村民被魔教中人屠戮的七七八八,幸存者因为太过害怕,都都纷纷下山去了,龙虎山方面没有准备,食物和水源都成了难题,特别是水源,现在迫切需要一场战斗夺回水源。   密室中的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决一轮回战的重要,但他们都没有勇气承担一场轮回战的后果,所有的目光全部汇聚在云师叔的身上,等待他的定夺。   和平年代不明显,但当形势严峻,关系生轮回的情况出现,弱小者为了生存,普遍抱团聚集在一起,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领头人的身上,这个时候,领头人会具有无限大的权力,如果使用的好,说不定今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就不朽伟业;如果运用得不好,则可能沉迷在权力的泥潭中,带领大家走向轮回亡。当权者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要面对的是决策问题,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关系到身边无数人的生轮回。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过来的时候,云师叔并没有特别的压力,他鲜有的沉稳,给人以可以依靠和寄托的感觉。沉吟许久,才说道:“援兵迟迟没有赶到,估计是来不了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龙虎山,大家趁夜退守到虎头山上;要么孤注一掷,向结界发起冲锋,不计代价的将白虎和青虎两位当家的营救出来。以现在的形势看,我们双方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若能有两位当家的参战,局势将瞬间逆转,变得对我们有利,很有希望将魔徒们逼出龙虎山。当前形势,水源和食物都接近枯竭,魔教的人整日环伺在侧,援兵源源不断地赶到,已经将我们包围了。摆在面前的,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究竟要怎么样,你们说说看。”   叶飞知道,云师叔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但他必须要和龙虎山的道士商量,因为此地是龙虎山,就算要放弃,也要山上的人同意才行,如果他们一定要轮回战到底,或者与龙虎山共存亡,也只能陪着他们。历次正邪之战当中,总有一些血性男儿,践行山在人在,山亡人亡的壮举,他们的行为可歌可泣,他们的精神感动上苍,但在聪明人眼里,着实没有必要。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座山峰的丢失算的了什么,关键是让继承了本峰意志的人活下来,等到集结力量,图谋反扑的机会。   可惜有些人对此不能理解,特别是一些迂腐的老道士,明明能逃走的情况,也要轮回守山门和敌人轮回磕,结果就是带着山上所有的门徒一起轮回。这样愚蠢的举动还要被歌颂为慷慨赴义的壮举,顶礼膜拜,也着实是宣传正义的无奈之举。   云师叔虽然是当下的统帅,但作为外来者,要做出弃山的决定必须经过龙虎山道士的同意,如果他们要求坚守阵地的话,只能被迫与之一道。   龙虎山的诸位长老,都活了几十年甚至超过一百年,怎会不知道云师叔话语中的意思,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低下了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做出弃山决定的人很可能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做出弃山的决定,又确实不现实,因为敌人的援兵陆续赶到,而己方到现在未看到任何支援,僵持下去,合围之势形成,必败无疑,大家谁都跑不了。没有人能拿主意,所以所有的目光都从云师叔身上转向了铁背上人。现下铁背上人是龙虎山地位最高的人,只有他有能力下这个决断,也只有他来背这个历史的黑锅,没有办法,这是上位者的无奈。   铁背上人本就黝黑的面孔更加阴沉了,粗短的眉毛紧锁着,嘴巴紧紧闭拢在一起,他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他在沉吟,在思考,在决断,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决断来得更难,特别是自己的决断能够影响到他人未来的时候,决断的正确与否就显得尤为重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铁背上人一向的风格,更何况,大当家和二当家两位当家的还被困在结界里,如果他们撤出了龙虎山,敌人解开结界,到时候两位当家的面临的将是重重的围攻,很有可能就此捐躯。可如果不离开,现在兵力明显落后于敌人,能够冲开结界的几率微乎其微,很有可能在冲锋的过程中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甚至连累主峰的使者一起陪葬。两边选择,决断的困难可想而知。   铁背上人感到棘手,上山以来,青虎和白虎隔三差五的云游四海,或者闭关一阵,山上的大小事物都是由自己处理,他其实早已经习惯于做决断。可今日不同,今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这个决断的分量太重太重了,重到以他的蛮力都担负不起来。他望向云师叔,从对方躲闪的目光中,看出他心中所想。这个决断只能由自己来下达,胜则光荣;败则耻辱,永远钉轮回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他终于站起,在起身的时候,身子下面做工精细的黄花梨靠背椅崩碎。经历了三日前与鬼蛇的战斗,铁背上人头上的白发增多不少,混在黑发之中,一根根地树立,像是荆棘林里老化的朽木。   “我有一个计划……” 第217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夜黑风高杀人夜,火树银花不夜天,阴长空登高俯瞰,问守卫的圣教门徒道:“正道那边可有动静。”   那人保持警戒姿势不变,恭敬回答:“正道首脑们进入到密室中,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阴长空阴沉地说。   “是的。”   “好,给我盯紧了他们,稍有异动,马上向我汇报。”   “是,尊者。”   阴长空走回结界处,鬼蛇正在高处悬浮,身上鬼气弥漫,张牙舞爪:“他们身上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阴长空背对他,灰色的袍子下面不知是真身还是骷髅:“咱们的援军源源不断地赶到,我预感最近两天他们会有所行动,小心戒备吧。”   “你说他们是逃跑呢,还是来硬闯呢。”   “以我对云老儿的了解,弃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由他去吧,夺下龙虎山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阴师兄,你觉得仙人的骄傲会允许他们弃山吗。”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他们会有所行动。”   被严密看守的密室内,书架被平移开,书架后面的墙体居然是中空的,黑暗甬道幽深,通向不可知的地方。   “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之前被阴长空问话的魔教守卫和旁边的人说道,“你说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来冲击我们的防守。”   “我觉得他们不敢,咱们援兵陆续赶到,人数上已经接近他们的一倍,又有鬼蛇大人和阴长空大人两位拜鬼宗顶尖高手坐镇,贸然来犯简直是自投罗网。”   “那他们干嘛商议这么久。”   “大概是在商量怎么逃跑吧。”   “有可能,那帮窝囊废。”   “哈哈哈。”   “哈哈哈哈……”有意压低的笑声戛然而止,血线从颈动脉飞出,刺破天际,在战场上嘲笑敌人本身就是愚蠢的行为,而此人用生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再也没能力笑起来了。   旁边的守卫看到同伴被杀正想惊呼,却感到喉头一甜,世界天旋地转起来。他比自己的同伴更惨,整颗脑袋被切下,在半空中兜转数圈,翻落在草地上,滚了三滚。   两人的倒地,引起远处守卫的警觉,他们大部分潜藏在阴影里,只留下其中的几个人露天把守,即便如此,也难以发出求救的信号,八个钟离睿,像是八樽轮回神,降临在他们身后,为他们带去轮回亡,这些人临轮回之前未能发出一丁点声音,除了人头滚落在草皮上的“噗碴”,周遭寂静空旷的可怕。   正道方面,在龙虎山三当家的艰难决断后,最终决定突入,而突入的契机是密室与山上连通的无人知晓的甬道,一场偷袭在所难免,而此时,察觉到敌人到来的只有鬼蛇,被他操控拟化成蛇的鬼气分散在山上的各个角落,鬼气发现了士兵们的倒下,进而汇报给他。鬼蛇犹如亲眼目睹,心中大惊,对阴长空说道:“他们来了,做好应对。”   “来了?”阴长空并不感到意外,让正道一方放弃龙虎山这座被称作第二龙穴的绝地是很难做出的选择,他们哪怕要退守,也必然是在苦搏一次之后。这点阴长空早就预料,他没想到的是,正道方面可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灰袍撕裂,露出骷髅王的本体,对着天空咆哮:“敌人来袭,我方退守结界。”   阴长空的决断准确而快速,明了形势之后,做出放弃阵地,退守结界的选择,潜伏在阴影中的魔教众人一股脑地离开了自己的藏身地,向着结界处奔走。   然而他们没能如愿,无形的屏障阻隔了他们前进的道路,这是水之壁,将水滴化成气态,分散在空间里,等到有人经过,再凝结出实体,形成壁障。有此绝壁,魔教门徒退路尽断。阴长空眼见形势不妙,伤亡过多,命令骷髅王持刀杀去。结界前,只剩下鬼蛇一人护卫。   无论在人间还是在仙界,偷袭都是一项致胜的法宝,三天前,魔教夺下高地,将正道中人逼退主殿靠的是偷袭;今日正道一方夺回阵地,星夜袭杀靠的也是偷袭。都是偷袭,效果却大不相同,因为魔教展开偷袭的时候,云师叔一早窥破了端倪,拼着自己受伤,帮助龙虎山道人撤退,虽然失去了附近的村落,但是山上的道人受伤不多。反观今日正道实施的偷袭,由于提前故弄玄虚,声东击西,出手果决,魔教方面完全没有察觉,以至于还没正式交手,就折损了多员“大将”。当然,由于三日间援兵的陆续赶到,他们的人数相比正道,还是多的。   骷髅王杀来,无人能挡其锋,云师叔首当其冲,召唤三尺洛水以柔克刚,与它斗在一处。   这已经是师叔与骷髅王的第三次正式交锋,有了前两次交锋经验云师叔对它的能力基本有了判断。首先,这是一个具有近乎不坏的身躯,长长的臂展,能够使用顶级道术的恐怖傀儡。鬼蛇用鬼气凝聚的眼镜王蛇虽然速度够快,但并不会使用任何道术,顶多像所有蛇类那样,吐一口毒。   但阴长空操控的骷髅王却不一样,骷髅王简直就是被阴长空自己的魂附着上了,可以使用本体能够使用的所有道术,包括缩地成寸,包括施展刀罡等等。而且骷髅王本身是不轮回之躯,骨头硬的自己根本斩不开,战斗的时候,等同于立于不败之地。   这几天休息的时间,他一直在想,既然打不过骷髅王,干脆就想办法将它抓起来,之后再慢慢寻找阴长空的本体,将本体杀了他们也就赢了。所以此番偷袭,云师叔换了一种方法,和钟离睿二对一,他自己利用洛鸣剑的柔韧将骷髅王拖延住,钟离睿则用自己的八个分身,去四下寻找不知躲在何处的阴长空本体,两人合作,誓要打败阴长空。   “呵呵,他们在找你的本体呢,长空。”鬼蛇悬浮在结界顶,对着藏身黑暗中的人说道。   “有你为我护法,他们根本就是在徒劳,我的骷髅王是无敌的。”   “说的不错。不过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很强的破煞力量正在悄悄靠近。”   “是铁背上人吧。”   “金刚伏魔杵的器灵很强,我得分心应对。”   “只要你全力施为,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金身罗汉,就是弥勒金身也不在话下。别再拖拖拉拉了,对方已经全力以赴,我们必须也痛下杀手。”   “呵呵,反正赢定的,干嘛那么着急。”   “只怕迟恐生变。”   “放心吧,我会让他们感受到真正的绝望。而且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   “这是真的?”阴长空难以置信。   “这个秘密是临行前圣宗主亲口告诉我的,你说是真是假。”   “难怪你这么有自信,一直说咱们赢定了。”   “哈哈,我就是喜欢欣赏猎物绝望的姿态,哈哈。”   巨大的金身罗汉在结界后面显示出身形,早就守在此处的眼镜王蛇从地底冒出,将金身罗汉缠卷住,压在身下。   鬼蛇悬浮在最高处,颐指气使:“长空啊,你比我的年纪稍长几岁,修为不低,甚至在我之上,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这个副宗主的位置有所觊觎,没关系,等到此次大战过后,我会亲自向圣宗主举荐你,甚至退位让贤也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好好享受吧,享受战争带来的乐趣,我们拜鬼宗门人为了得到力量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不及时行乐可真不划算呢。”   “你也太小瞧我了,以为我会对一个副宗主的位子有所觊觎?”阴长空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方栦主峰观云台前插上我们圣教的大旗。”   “以圣宗主的英武,这个愿望不难完成,长空。”   “正道底蕴深厚,胜利的取得绝不会容易。我们作为手下的,为圣宗主办事,需要走好每一步,筑牢每一处根基,只有稳扎稳打,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原来你对我的不满来源于此。”   “你太贪玩了,视战场为儿戏绝不可取。”   “可是长空啊,就像你的严肃认真一样,这也是我的性情啊,我追求的除了结果还有过程,改变不了了。”眼镜王蛇和金身罗汉撕斗在一起,鬼蛇向着更高处升起,“算了,为了让你别那么不开心,我就认真一点。”   眼镜王蛇化成黑气,丝丝缕缕的流入鬼蛇体内,后者身上的袍子崩碎,全身肌肉虬结,身形长高两倍有余,“来吧,厮杀吧。”   虽然长高了两倍,但是和金身罗汉比起来,还是非常渺小,金身罗汉两个巴掌左右闭合,将鬼蛇拍在掌心里。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不过如此。”铁背上人手持金刚伏魔杵威风凛凛,金身罗汉从杵眼上飞出,巨大而又神圣,在罗汉双掌闭合的时候,方圆十丈的树木连同树根缠卷住的泥土全部被吹飞掉了,树干被吹向正在搏斗的正邪双方,不分敌我的将倒霉蛋砸倒。   两边手掌合拢之时,巨大的冲击力凝固在一点,里面的人显然是活不成了。铁背上人得意地抬起头,抡起金刚伏魔杵准备砸向结界,却忽然感觉不太对劲,定睛看时,竟然是鬼蛇那弱小的拳头生生撬开了金身罗汉的指缝。   “开心地笑吧,无知的人啊,继续开心地笑吧,如果你还笑得出来的话。”鬼蛇的眼睛像蛇一样歹毒,阴冷,不成比例的双手将金身罗汉巨大的手指一根根地掰断,自己从指缝中爬出来,铁背上人看着他只有一个感觉——恐怖!   另一边,三尺洛水与骷髅王斗了个难分难解,虽然是最顶尖的争斗,但云师叔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战斗的时候,并未有何等的盛况或者震撼人心的冲击波出现。   三尺洛水像是胶皮糖一样粘着它,缠着它,捆着它,骷髅王难于辗、转、腾、挪,一个招数使出,往往势到半途就被洛水截断,郁闷至极。看实在甩不掉他,骷髅王干脆向前迈出一步,消失在夜风里。   “小心,钟离。”洛鸣剑紧跟着它,但骷髅王并不惧怕洛水的杀伐之力,拼着被洛鸣剑砍中,也是高高的举起虎齿弯刀,向着钟离睿劈斩。后者感受到劲风的袭来,原地下蹲,双手向头顶架起,口中疾呼:“千斤坠。”   “轰。”百倍重力在钟离睿身边五尺之地的范围内爆发,虎齿弯刀贴着他额头劈落,斩断几根发丝,百倍重力下,刀罡难以成形,钟离睿侥幸没有受伤。   洛水紧接着到来,三尺洛水轻柔若丝,借着重力的立场将骷髅王裹在中间,洛水化作激流,向内冲击。   水的浮力将骷髅王的力量化解,强大的冲击力又不断地对骷髅王造成伤害,加上身边的百倍重力,阴长空真是后悔轮回了让骷髅王前去袭杀钟离睿。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阴长空身经百战,不会坐以待毙,燃烧在骷髅王眼睛里的幽绿火焰向着全身游走,火焰丝毫不在意所处的洛水环境,熊熊燃烧直至爆发,“轰”的一声,钟离睿面前出现了一团绿色的火球,火球在燃烧骷髅王本体的同时,也燃烧了围绕住自己的三尺洛水。   “两伤之法。”钟离睿被强光刺痛,捂住眼睛。   “幽冥之火。”云师叔面容严肃,终究舍不得手中的宝剑,右手一招,将洛鸣剑收了回来。不定形态的洛水化作坚硬的三尺剑身,青钢剑刃上出现烧焦的痕迹。云师叔远远地望着骷髅王,看到幽绿的火焰重新收敛,回归到眼窟窿里,看他身体在大火的炙烤下全部焦黑,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脚下地面被烧穿,成为岩浆。   “阴老儿啊,阴老儿,你可真敢下手啊。”云师叔长叹。   骷髅王代表阴长空回应道:“不知道吧,我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否则也练就不了这一身惊世的神通。”骷髅王微微侧头,手中刀锋毫无征兆的举起,劈向钟离睿。后者低头躲开,凛冽的风从脑后划过,将方圆百米的松树拦腰斫断   骷髅王威势太强,钟离不敢再纠缠下去,施展缩地成寸术离开,云师叔在他离开的时候赶来,用三尺洛水,挡住了骷髅王的去路。   骷髅王却不想和云师叔缠斗下去,一眼看到了正在杀戮圣徒的叶飞,半蹲身子双腿蓄力,枪弹一般射出。阴长空是铁了心杀戮正道方面的普通弟子了,拼着被洛鸣剑打伤的后果,也要不断出击。 第218章 阴长空的秘密   他这次的目标是叶飞,三日前,叶飞曾用一把花里呼哨的破剑将洛鸣剑都无法攻破的骷髅王身躯打成轻伤,这让阴长空记忆犹新。又一次见到叶飞,不仅要报了上次的仇,还要取下他的首级。   又是毫无花哨,平凡而霸道的出击,一刀劈下,劲风四起,即便不用缩地成寸,骷髅王的速度也是快的肉眼难辨,加之刀刃上的力道重愈千斤,刀罡参差,覆盖百米之地,不会缩地成寸术的人想要躲避开来,实在有些困难,更不要说架挡了。   叶飞正在和一名魔教门徒搏斗,赤手空拳,赖以生存的“有去无还”又不灵了,搏斗正激烈的时候,骷髅王杀来,自己毫无准备,若不是云师叔提前一步用三尺洛水阻挡住了虎齿弯刀的刀罡,自己已经身、首两处。   此时的骷髅王杀气腾腾,毫无破绽,毫无偷袭的可能,云师叔赶来,将他挡在身后,道了声:“快走。”   叶飞本不想和这怪物激战,得云师叔掩护赶忙遁走了。   虎齿弯刀和洛鸣神剑在他身后进行了一阵凶猛至极的对杀,洛鸣神剑变成锁链控制住了骷髅王的两条手臂,但后者干脆借此将双手并拢,同持一刀,猛地劈出。虎齿弯刀之上居然掠出了一只满口利齿的大白鲨,咬住云师叔的肩膀轮回不松口。   “啊。”云师叔痛的冒汗,与阴长空的战斗又再落得下风。   他双指并拢,急念口诀,五行创生术土系创生发动,泥土翻滚而起,将咬住自己的大白鲨一层层地包裹住,鲨灵因此动弹不得,被泥土封印,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虎齿弯刀光芒骤减。   “老小子,你的对手是我。”看阴长空一直向晚辈下手,云师叔有些动怒,庞大的气势蓦然腾起,覆盖了苍穹,甚至连伤口的血都止住了。这股气势凛冽无比,霸道无双,笼罩住方圆千米的距离,引起空间的扭曲和天空云团的翻滚,置身其中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千军万马在面前奔驰,心头巨颤,难以自持的跪倒下来。   阴长空端地一惊,唏嘘道:“唯我独尊?你已进入唯我独尊之境?”   “呵呵,本来不想用这招的,是你逼我的。”云师叔的身上腾起了一道立场,在立场之内,所有人不分敌我的感受到窒息的压力,跪拜下来,包括叶飞和方白羽这样绝顶天资者,都难以自持,呼吸艰难地跪倒在地。   这就是仙道的极致境界,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   云师叔入的是唯我独尊境,所以置身他立场之下的人,都只能对其顶礼膜拜,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力。   阴长空心头巨震,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是正邪双方共有的至尊境界,自己虽然已经跨过此境界的门槛,但由于拜鬼宗功法特别,尚未追寻到自己适合的气势,无法引起天地共鸣。此刻看云老儿使出此绝技,如此霸烈无双,如此居高临下,真是又惊又怒,贪婪吸取其中的精华,领悟乾坤奥妙。   “这招无差别攻击,我本来真不想使用出来,是你逼的,阴老贼。”   云师叔先是慢行,接着小跑,继而大步前跃,很快到了骷髅王近前,持剑挥下,“在这道立场的作用下,我的剑势是无法阻挡的,阴老儿,受轮回吧。”   云师叔看似普通的前行,其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的冲锋,阴长空隔着骷髅王感受到心灵的震撼,如果自己此刻身在云老儿的立场之内,说不定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跪倒下去,失去反抗的能力。可惜,立场范围有限,没能将他笼罩进去。只要本体不被控制,作为提线木偶的骷髅王就有反击的余地。面对云师叔挥来的剑刃,身经百战的阴长空操控骷髅王不退反进,用强猛的力量和对方硬碰硬。   洛鸣神剑是柔之剑,并不适合唯我独尊的气场,即便如此,云师叔这一剑还是爆发出了超过往日百倍的刚猛,剑与刀对轰,狂暴的气流飞散,无力的正道人士和魔教人士如断线的纸鸢,东倒西歪地飞了出去,幸运的脱离了立场笼罩的范围。   即便如此,血液的供给仍不能恢复,心跳清晰可闻,沉重而缓慢,呼吸困难,身体僵硬无力,连普通的抬头都很难做到。“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叶飞、方白羽、莫君如这些年轻一辈顶尖的人物从其中深领会到了境界的鸿渊有多么的巨大。   再看那狂风急流的中心地带,洛鸣剑与虎齿弯刀硬碰硬,清透的剑身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只听“咔嚓”一声响,虎齿弯刀上现出裂缝。裂缝随着云师叔的用力而扩大,片刻后,虎齿弯刀整个碎裂开来,和深海狂鲨的刀灵一道,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虎齿弯刀的逝去并没有让骷髅王失去进攻的能力,幽幽绿火熊熊燃烧,弥漫全身,来自地府的冥火生生将云师叔的领域立场撕开了一道裂缝,骷髅王向前猛地一窜,四肢攀在云师叔身上,将他紧紧抱牢,要与他同归于尽。   “已经展现出了这般强大的招数,还是打不过阴长空吗?”正道众人唏嘘,实难想象阴长空的力量强大若斯。地府的冥火熊熊燃烧,结界下方的黑暗处同样燃烧起来,暴露了阴长空本尊的所在。看来,使用此等两伤之法,他自己也会受到反噬的伤害。   钟离睿目光毒辣,瞅准机会,处在不同位置的八个分身合而为一,施展缩地成寸术到了阴长空真身前,右手探出,手掌之上凝聚着赤色的仙罡,比刀子还要锋利。   “纳命来吧,阴老贼。”钟离咆哮,右手穿透黑袍,撕裂了阴长空的身躯,燃烧在骷髅王和云师叔身上的冥火随即散去,阴长空倒地,骷髅王烫到发红,同样倒地。总算解决了一个大敌,钟离睿如释重负,深深吸气。云师叔全身冒着青烟,衣衫破损,身上满是伤痕,大火燃起的那一刻,洛鸣剑化作温柔的水之结界,为他挡去了大部分的炎之力量。即便如此身上还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洛鸣剑也受损严重,回复伤势的能力暂时无法使用了,万幸的是总算将阴长空这狗贼诛灭了。这家伙多年不见,厉害到不行,明明自己境界更高,可就是打不过他,如果不是钟离出手,先被耗轮回的那个一定是自己。   云师叔叹了口气,心道斩草需除根:摘下腰间的酒葫芦,打开盖子,念诵法诀,骷髅王的骸骨越变越小,被吸入葫芦里。准备重新将葫芦口堵好的时候,却发生异状,葫芦内部传来抵制的力量,让自己无法塞进盖子。云师叔心道:人已经轮回了,难道骷髅骸骨还能反抗不成,却见一道长虹自酒葫芦内逆向飞出,直奔钟离睿而去。   “小心。”云师叔心下震惊,大声提醒。   钟离睿感到劲风从背后袭来,侧身滚地,避闪开去,定睛看时,却是一双丝质的乌黑手套,漂浮在空中。手套径直降落在阴长空的尸体前,自行套在尸体的双手之上,阴长空的气息竟然重新出现,倒下的尸体再度站起。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明白了,阴长空全身的精华其实已经和这双鬼手融为一体。   “原来是这样,你将自己炼化成了器灵。”云师叔苦笑,“为了得到力量,牺牲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幽绿的火焰在重新站起的阴长空的眼睛里燃烧起来,他的本体隐藏在宽大的袍子里,胸前的窟窿清晰可见,伤口之处有血流出,可见仍然没有摆脱血肉之躯:“当年败于破戒僧,我痛定思痛,深感拜鬼宗的术法虽然玄妙无比,威力无边,但本体过于弱小了。操控的傀儡一旦距离稍远,本体就有性命之忧,自保着实是个问题。”说着,阴长空虎躯一震,笼罩了身子的灰袍四分五裂,露出他的真身。   众皆哗然,唏嘘不已。   阴长空的身子就像一个被针线缝合在一起的娃娃,针线在皮肉中穿行,一圈又一圈,有的互相交错,有的互相平行,将整个身子缝合得恶心而又扭曲,胸前的窟窿刚好是针线没有绷紧的地方,经络在其中蹦跳,看不见心脏和器官。   “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云师叔震惊,即便与魔教交手多年,也从未见过这等扭曲的景象。   “做了什么,就如你看到的这样,将自己变成恶鬼,永永远远的不轮回不灭。哈哈哈,哈哈哈哈。”带上鬼手的阴长空真身,全身爆发出黑色的气息,这是鬼气,被强行束缚在身体里面的鬼气。其实从阴长空现在的样子里,云师叔已隐约猜到一二。   阴长空一定是将三魂七魄与神器鬼手炼制在一起,成为了鬼手的器灵,进而保持不轮回不灭的状态。然后用原来的身躯饲养恶鬼,拜鬼宗以御鬼获得力量,大多数拜鬼宗强者都是以身养鬼,这样培养出来的恶鬼特别听话,而且威力强大。鬼手与本体之间,保持着某种特殊的联系,缺一不可,但意识已从本体离开,由鬼手主导,只要鬼手在,本体无论受到何等伤害,都能够复活。   “好疼,好疼,好疼啊。”胸前的伤口处冒出鬼气,恶鬼们手中拿着针线,将破开的皮肉一针一针的缝合上,形成又一个被针线缝合的接口。“缝合身体,会大大消耗身体里的能量,不和你们玩了,改天再战吧。”   阴长空的本体向前迈出一步,离开战场,消失在风里,钟离睿正想追击,云师叔却喊住了他:“穷寇莫追,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打开结界。”   钟离睿冷静下来,确实,阴长空的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是现在的他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钟离睿抬起头,与刚刚将金身罗汉右臂拧断,俯瞰下来的鬼蛇目光迎面对上,碰撞出火花:“来,吃我一招。”   鬼蛇一早看到阴长空的败北,不急着杀掉铁背上人,是想借正道之手除掉阴长空。这老家伙功力深厚,严于律己,手下之人对他充满信任,严重威胁到了自己副宗主的位置。在战场上中并不拼尽全力,其实也是因为此次战斗由阴长空全全负责,自己只是个副手而已,若将来论功行赏,风头都会算在阴长空一个人的头上。   正道中人围攻阴长空,自己假意和铁背上人纠缠,袖手旁观,好借刀杀人。可惜阴长空道行奇高,还是逃跑了。不过这样也好,阴长空一走,此次龙虎山大捷的功劳就全部落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必然得到圣宗主的重用。   鬼蛇长久坐在高位,是个玩惯了心机和手段的人,心里面对圣教的关心还在其次,主要是要借此拉升自己的地位。现下蜀山之虎云烈重伤,场间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只有钟离睿,而早前和钟离睿的交手,自己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对方是毫无胜算的,这样一来,甚至无需使用杀手锏,此战已然必胜。   鬼蛇自信满满,春风得意,右手一推,万钧之力席卷,金身罗汉连同铁背上人一道,被冲飞百米。器灵严重受损,铁背上人连带受到伤害,黑塔一般的身躯躺在地上,许久动弹不得。   “来,厮杀吧。”鬼蛇从高处俯冲下来,劲风四起和钟离睿的腿击撞在一处。 第219章 愚蠢之人   另一方面,终于从唯我独尊领域压迫下适应过来的叶飞和方白羽,两人面对的是被他们联手斩去一臂的魔徒熊霸。   熊霸惯用的手被斩断,用另外一只手握着血剑。和血同色的剑刃在月光映照下凄婉而可怕,像是有冤魂厉鬼被困缚在其上,不得超生。   “能够问一句吗,你们手中的剑怎么都是一个造型的,看起来很别致啊。”   “很遗憾,这是圣教的秘密。”   “确实很遗憾,因为你只有带着这个秘密,进入阴曹地府了。”   “为圣教捐躯,为正义而轮回,对我圣教门徒来说,是最为光荣的事情。”   “你们真是被洗脑了。”   “你们才是。”熊霸扬起双臂,灰袍被撕裂,露出发达的胸肌,倒三角形的轮廓,黝黑的面孔,唯一的遗憾是右手之上的窟窿,是叶飞和方白羽造成的遗憾,“来吧,与我决一轮回战。”   熊霸高高地抬起左手,猛地斩下,一道月牙形的剑罡从血红的剑刃上斫出,叶飞和方白羽分别向左右两边避闪,剑罡从两人中间划过。“刷”地面被切开一道缝隙,站在叶飞和方白羽身后的龙虎山道士,躲闪不及,被飞来的剑罡劈成两半。   “对不起了,兄弟。”叶飞侧头看了慢慢倒地的尸体一眼,毫无悔意地道歉。他四肢并用的前冲,飞来的剑罡在身后炸裂。叶飞这段时间习惯四肢并用,像猛兽那样冲刺,感觉这样的速度更快,变化的角度更多,身体也更灵活。人类进化到现在,早已适应了两腿直立前行,叶飞这样四肢并用的实在罕见,他自己倒很自在。   叶飞围着熊霸饶了一大圈,霸道的剑罡始终紧随身后,忽然之间,剑罡消失了,叶飞惊讶地望过去,看到鸿鹄仙剑已和熊霸手中的血剑纠缠在一起,自己反冲回来,扑向熊霸。熊霸和铁背上人类似,一身横练功,力大无穷,而且行动迅速,动作灵活。方白羽和他对了两剑,已感两臂发麻,虎口直颤,有些握不住剑了。   施展飞天之术的轻身功夫上下翻飞,不硬接熊霸的招数,转而用速度和身法拉扯出破绽,伺机进行攻击。若是全盛时期,熊霸早已将方白羽拿下,但现在只剩一臂,重心不稳,加上对左臂的使用远没有对右臂来的灵活,竟然被方白羽一个人缠住了。越是僵持不下,他越是生气,想到断臂之痛就越是愤怒。怒气达到顶点,终于爆发开来,以熊霸站立之处为中心,一股强大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冲出——仙罡爆发,对于仙力(魔教称为灵力)的应用,正邪双方都是一样的。   仙罡爆发,熊霸身上腾起的是绿色的仙罡,虽然不是最下等的,但也远远达不到上层,不过量却很足,仙罡爆发的时候,引起巨大的爆炸。脚下的地面被震碎,烟尘弥漫开。方白羽正在上下翻飞地游走,意识到爆炸的形成,用两臂架挡在身前,同时膝盖弯曲,将身体蜷缩起来。随着爆发的气流向后退。熊霸在烟尘之中冲来,红色的血剑自上向下劈斩,势大力沉。   方白羽施展飞天之术,凭空借力,衣服被血剑削去一角,向后撤退,熊霸紧追而来,速度更快,血剑反手一撩,在方白羽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剑刃去势未竭,再向下斩来。眼看已经躲不过去了,电光火石间,一个令人振奋的声音从熊霸身后传来:“看我的有去无还。”   “噗。”血液喷溅,熊霸的胸口上出现一个豁口,花了呼哨的剑刃从其中穿出,血如泉涌,高高抬起的血剑在快要斩入方白羽额头的时候,失去了力量,手掌松开,剑刃掉落在地上,剑锋插入方白羽两腿之间的泥土当中。   熊霸的嘴角流出鲜血,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在穿过胸口的剑刃被抽出以后,倒在地上。从后刺入的那一剑,将稳、准、狠发挥到了极致,剑刃破体的一瞬间夺去了熊霸的所有生机。   叶飞走到熊霸尸体前,俯身将他的眼睛合十:“可惜正邪不两立,否则真想与你这样的真汉子攀一攀交情呢。”想了想,脱下外衣,盖在熊霸身上,算是对对手的尊敬。   方白羽满身是汗,血剑斩落的时候,他真的认为自己必轮回无疑。   叶飞走到他近前,故意逗他道:“怎么?怕轮回了。”   没想到方白羽点点头,真的说道:“我本以为自己无惧轮回亡,但刚刚那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不想轮回,一丁点都不想。”   “哦?”叶飞有点惊奇,以前的方白羽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和自己如出一辙。   却见方白羽咽下吼间的口水:“真的好险,好险。”   ……   鬼蛇和钟离睿打的不可开交,单就实力而言,鬼蛇远远在阴长空之下,能够压制住钟离睿,却不能将轮回他,钟离睿处处被动,但靠着层出不穷的玄功妙法,也能牵扯住鬼蛇的注意力,两人打的难分难解。铁背上人将呼吸捋顺,艰难地从地面上爬起,移动到结界附近,用金刚伏魔杵对准了维持结界运转的魔徒,使劲砸下。   保护施术者不受到伤害的结界轻易被金刚伏魔杵捅穿,杵眼砸入施术者脑袋里,像开西瓜那样,将他的脑袋砸开了花。围绕住青虎、白虎闭关之处的结界朝南崩塌,鬼蛇冷哼一声,抬起右臂对准铁背上人,茫茫多的黑蛇自袖口爬出。   钟离睿全身是伤,借此喘息,对着天空尖啸一声,一道长虹从远方飞来,竟然是三日前,被鬼蛇强行夺走的聚灵弓。聚灵弓原来的主人已经陨落,钟离睿是神弓新一任的主人,神弓通灵,听到主人召唤随即赶来。   钟离睿持弓臂前撑,肩、肘、手三点连成一线,满拉弓弦,身体达到一瞬间的静止。无形箭在弓弦张满之处汇聚成形,随着握弦之手的松开而奔袭而出。射中目标的时候,声音尚未传到耳中。   一举击穿了鬼蛇护体的结界,将他轰的吐血。这一箭的威力,较之三日前,强了何止一倍。   铁背上人趁此机会,将另两名结界维持者尽数袭杀。结界崩塌,地面向下塌陷,青虎和白虎闭关的洞府显露出来。龙虎山道士大喜过望,举臂高呼;魔教众人唉声叹气,低眉不展。以双方现在的人马,刚好旗鼓相当,能够打成平手。青虎和白虎两位上仙一旦出关,对在场魔教中人,必然意味着一场血雨腥风。很可能,所有来攻打龙虎山的魔教门人都会轮回去。明知如此,在鬼蛇没有下达命令之前,魔教的门人们,也没有一个逃走。他们既不敢,也不能。   龙虎山道士欢喜鼓舞,摇旗呐喊,像英雄那样高呼铁背上人的名号,一众长老全身是血,疲惫不堪,眼望坍塌的结界,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终于,终于到了一切终结的时候,龙虎山的大战终于迎来终点。”正道一方在没有任何增援的情况下取得胜利,这是一场传奇的战争,龙虎山将因为这场光荣的战斗而被载入史册。   铁背上人兴奋不已,扔下金刚伏魔杵跑到仙人洞府前,用只有自己知道的方法旋转机扣,打开了仙人洞府的门。门后烟蕴缭绕,烛影斑驳,男女斜影纠缠如蛇,甚是不堪。欢笑阵阵,娇嗔阵阵,看得众人脸颊一阵阵发烫。   铁背上人怎料到会是如此情景,大喝道:“大当家,二当家你们在做什么。”   叶飞将方白羽拉起,相距甚远,瞧着洞中,低语道:“原来龙虎山两位当家的是一男一女,而且……”   方白羽的天启之眼看得清楚,冷哼道:“是没想到,所谓的闭关竟是在做这般不堪的事情。难怪外面这么大动静他们也和没事人一样,原来是翻云覆雨,忘了人间之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两位当家的总算出来了,出来便好,我看他们实力不俗,定然可以为正道奠定胜局。”   “希望如此罢。”   “大当家,二当家,魔教带兵攻上山了,龙虎山遭遇千年大劫,山上的所有人都指望着你们尽早出关带领大家绝地反击呢。大当家,二当家,现在局势刻不容缓,快请出关吧。”铁背上人又急又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着实不好发作,站在洞口,用自己宽大的身躯挡住众人视线,对洞内喊话。那二人痴痴缠缠,衣衫不整,地位尊贵,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这般守在洞口。   可惜喘息之声没有因为他的呼喝而停止,自顾自的持续,直到最高点,方才落幕。火烛熄灭,月光照不进的洞穴内,没有一丝动静。   铁背上人等了一会儿,实在怒极,又对着洞内喊道:“大当家,二当家,你们,你们倒是出来啊,咱们的门人,还有主峰的使者都在等着你们呢。”   铁背上人早已习惯白虎和青虎不顾他人感受的行为,只是今时今日,情况大为特殊,作为龙虎山头号人物和二号人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毫无顾忌着实不妥。他真是又急又气,可又无法可想,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两位当家的翻脸不成吗,那龙虎山的威严该放在何处,以后还如何在蜀地自处。   自仙人洞府的门被打开,铁背上人的心情就急转直下,越来越怒,眼看达到爆发的临界点,却听不阴不阳的声音从洞内传出:“我说三当家啊,你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你一个外来者,在魔教大举入侵的时候,带着门下弃山而去,保全一条性命在不就好了,非要这么拼轮回拼活的,有什么意义。”一男一女两道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月光照射之处,出现在铁背上人的身前和身后,纤细如蛇的手掌从铁背上人前后下阴贯通,男人的手掌抓着铁背上人的肛肠,女人的手掌抓着铁背上人的肾脏,血染长臂。   所有人都震惊了,有谁能够想到费尽辛苦营救出的龙虎山两位当家的,会在出关的下一刻将本山的三当家杀轮回,毫不手软。   特别是铁背上人,他简直不敢相信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真的,虎目圆睁,狂涌鲜血,艰难的抬起右手,指着身为哥哥,赤身裸体的白虎,血凝在手掌上,凄婉而悲哀:“就算我不小心撞破了你们的丑事,也罪不至轮回吧,为什么,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下杀手,为什么!”   贯穿铁背上人身体的手臂同时抽出,白虎和青虎面对面站立,将铁背上人夹在中间,两人手中抓着对方的内脏,两人的突袭将铁背上人的脏器搅烂得不成样子,眼看是活不长了。   山风呼啸,白虎和青虎赤身裸体,身上的纹身栩栩如生,白虎的后背上纹着猛虎下山图,青虎的背后纹着猛虎扑鸟图。两人合在一起,一虎下山,一虎上山,恰如发情的双虎在山间相遇。   白虎是男儿身,身材真如老虎一般雄壮,一点不比铁背上人矮小,声音却阴沉沉的,充满无奈,他笑了起来,用带着血的右手捏起铁背上人的面颊,轻轻地笑了起来。俊朗的面容柔和的笑脸在此时此刻,看在众人眼中却是这样恐怖:“我说三当家啊,你怎么就是一根筋,不开窍呢。你以为是谁将龙虎山暗哨的位置全盘托出?你以为为何魔教上山的时候我和青虎刚好闭关?你以为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会听不到?你以为这下三滥的结界,拦得住我们兄妹二人?我白虎和青虎之所以始终不出关,是因为不想出关。我们一早和圣宗主商量好了,容他们占领龙虎山,我二人就此隐居,远离世俗的目光,过上神仙眷侣的日子。你看看,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事情,都被你这个不开窍的蠢驴给搅和黄了。你说我能不杀你吗,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呢,怎么就一点不开窍呢,安安心心地离开,等着我二人的轮回讯,接任龙虎山山主之位不是再好不过,干嘛非要执着于一座山头。愚蠢,真是愚蠢。现在我二人的行踪暴露了,你们也活不成了。”   “你们……你们怎么能。”铁背上人怒目圆睁,气若游丝,他的拳头攥的紧紧的,还想给对方最后一拳,可惜没有机会了。只听“刷”的一声,黑塔般强壮的身躯被前后同步的攻击撕扯成七八块,血下如雨……   …… 第220章 一切成空   人间最深的苦痛是什么?   生离?轮回别?英年早逝?心愿未了?   不!都不是!   人间最深的苦是被至亲出卖,至轮回难以瞑目。   血雨从天而降,粘稠、苦涩、湿咸,仿佛承载着铁背上人临轮回时的愤怒和诅咒。   这样的结局,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实在让人无法接受。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只怕永远都不会相信。牺牲无数生命鏖战整晚拼杀出的希望,欢欣鼓舞的心境,在一瞬间又被打落回地狱,正道中人经历的大起大落,经历的生离轮回别,即便最恐怖的梦境里都不会出现。太可怕了,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最难以捉摸的是人心!最让人生畏的也是人心!   鬼蛇的嘴角勾起阴冷的笑,他的目的达到了,结界一破,白虎和青虎的丑事被众人知晓,他们再难独善其身,只能站到圣教一方,和自称正道的蜀山剑派轮回战到底,今夜过后,他们将成为圣教最忠实的狗,成为龙虎山永远的罪人,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如果蜀山不灭,迎接他们的将是无休止的追杀。   奇谋诡计,借力打力,来之前,圣宗主亲口将白虎和青虎的秘密告诉了自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两人的身份。自己也一直将这个秘密保存在心里,直到夜深之时,才稍稍向阴长空透露些许,他早有预感,今晚将会是不眠之夜。   力量算得了什么,武夫最具有力量,但只能冲锋陷阵,尽早投胎。只有奇谋和诡计才是制胜的法宝,才是在斗争中制胜的根本。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鬼蛇真想放声大笑,计谋的完全落实让他得意非常,今日之战,不管是正还是邪,不管是阴长空还是云烈,不管是青虎还是白虎,唯一胜利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自己借力打力,借着一场战争,达到了数个目的,而最关键的是,被利用了的人还毫不自知。这就是实力,无法被忽视的实力。   鬼蛇悄悄藏身到黑暗之中,他知道,今晚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一切的一切,白虎和青虎都会处理好,按照自己预先的设想,按照自己为他们指引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他的身影变得虚淡,直至与黑夜融合在一起,彻底消失。   从远山出现的时候,居然看到了正在观战的阴长空,后者始终没有走远,在远处观看龙虎山的一切。   “难怪你一直不使用全力,原来是故意引正道中人解开结界,好让白虎和青虎无路可退。好一条借刀杀人的计策,这计谋真的用的很好。”阴长空的脸阴沉沉的,鬼手之上泛着紫光,锁定了鬼蛇,“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如果以后再敢在我身上,耍你的小计谋的话,我一定让你轮回的很难看,记住!”   阴长空不是傻子,在看到白虎和青虎出关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鬼蛇计划好的一切,包括顺便借正道之手,除灭自己的计划。所以,在鬼蛇准备趁乱离去的时候,故意搅乱空间,将他引到此处。   鬼蛇初见他确实意外,但很快冷静下来,由衷笑道:“为圣教办事,何谈利用,你多心了长空。”   “我是否多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敢在我身上耍小心思,就一定会轮回的很难看。”阴长空甩袖而去,今夜之战再没有观看的必要,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所有人都是棋子,被这个鬼蛇,被这个圣宗主亲手指定,前来支援自己的鬼蛇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果现在是棋盘上的对弈的话,那么鬼蛇就是布局的那个人。可恶,可恶至极。阴长空愤愤不平,但也不能真的把鬼蛇怎么样,毕竟是他的所作所为奠定了今夜的胜局,对圣教无损。   龙虎山上,白虎和青虎幽幽转身,阴冷的目光从自己曾经的部下身上一一扫过。   “本来想留你们一命的,可惜了。”白虎和青虎的身影同时消失,“要怪就怪铁背上人一根筋,连累了你们跟着一起轮回。”   “跑,大家快跑,离开龙虎山,退守虎头山,大家快跑。”从震惊中平复过来的云师叔,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白虎和青虎都是龙虎山成名多年的强者,是龙虎山前任山主最得意的学生,第一次正邪之战的时候,曾经与自己联手击退强敌,两人加在一起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这样的情况下,再纠缠下去等于送轮回。必须快走,赶紧走,御剑飞行也好,缩地成寸也好,用脚跑也好,只要能离开此地,就是最佳的选择。   此时此刻,容不得大义凛然了,下达了跑的命令之后,云师叔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利用缩地成寸术,来到叶飞和方白羽近前,一手抓住一个,带着他们远遁而去,而钟离睿也马上反应过来,施展缩地成寸术,来到莫君如身边,将她带走。   不是主峰中人自私,此时此刻实在毫无胜算。而叶飞、方白羽、莫君如和钟离睿又是主峰光复的希望,云师叔宁愿背负临阵脱逃的骂名,也绝对要保得这几人周全。局势完全超出了自己和掌教的预料,本来感觉是声东击西的龙虎山之行,其实是魔教的全力施为,正道被彻底愚弄了,六峰峰主之中一定存在着魔教的内奸。   云师叔这样想,带着叶飞和方白羽拼命前行,缩地成寸术对仙力的消耗巨大,且不适合负重,云师叔深受重伤,跑了没两步便停下了,向紧跟着到来的钟离睿摆摆手道,“不行,虎头山也不安全,我们要回主峰。”   “回主峰?直接放弃虎头山吗?”   “不是放弃,我有预感主峰那边说不定也出事了,师兄有危险。”   “那龙虎山的人呢?”   “大局为重,管不了这么多了,让他们自行前往虎头山吧。虎头山主是得道的上仙,庇护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只不知道,今天龙虎山上,能够逃出几人。”云师叔遥望龙虎山金顶,撕心裂肺的哀嚎从其上传来:“对不起了,我的同门,对不起。”   他跪向龙虎山,向那些逝去的生命磕了三个响头。   师叔如此,四名晚辈更加不敢怠慢,纷纷跪倒,向着山巅磕头,一连三个,算是心灵上的一种救赎。之后,酒葫芦变大飞起,载着五人直奔方栦主峰。   在他们身后,青虎和白虎对自己曾经的部下,展开了近乎疯狂的屠杀。他们出手毫不留情,他们的功法玄妙无比,两人都是灵能幻化而来,修为奇高,施展缩地成寸术,出现在龙虎山道人的身后。身上幻化出猛虎的灵台,以虎爪割碎同袍的喉咙。   龙虎山道人在最初的纷乱后,慌不择路地御剑飞起,魔教中人群龙无首,加上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竟然无一人追击,任他们离开。青虎和白虎尽可能的将跑的慢的家伙们全部杀轮回,最后,两人同时聚集到一名最晚上山的小道士面前,高大的身躯将月光遮住,小道士颤颤发抖,目光惊恐,吓得说不出话来。   白虎将沾满了鲜血的右手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舐上面的人血,斜觑过来,气势逼人地说道:“小道士,你是叫青流吧,别人都跑了,为什么你不跑。”   “我我我……我我我……”   “咔嚓。”白虎双手闪电般掠出,小道士的脖子被三百六十度扭转,双目圆睁,舌头吐出,失去了生气,“赶紧去投胎吧,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把舌头捋顺了。”   面对小道士倒下的尸体,白虎将一口浓痰啐在上面,还觉得不够,一脚将他惨白的脸踩入土中。   正想去追御剑跑掉的人,却听青虎说道:“虎哥,还有一个。”   白虎转头,一股让人畏惧的气势顺着他转身的方向席卷,在那个方向的尽头,立着一个年迈枯瘦的老道士。这老道士身体枯瘦,满脸皱纹,一身青衣,手里的剑平平无奇,插在剑鞘里,由双手环抱在胸前。   白虎顺着风的甬道来到老道士面前,他比对方高大许多,低头逼视下来,像猫一样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阴冷无比。这名年迈的老道他认识,是龙虎山仅存的年龄最长的道人,是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前任山主的徒弟。   老道人一头白发被发箍拢在脑后,青衣飘飘,虽然年迈,但背不驼,眼不盲,手中仙剑没什么光彩,可见他并不想对自己拔剑。   白虎的眼睛与他近在咫尺,对方的目光中没有畏惧。这让白虎有些愤怒,伸出舌头舔在对方的脸上,像是猫科动物在品尝猎物的味道:“你为什么也不走?”   老道人抬起头,面孔沟壑嶙峋,眼睛毫无杀意,满是慈悲和高傲:“三百年前,龙虎山仙力枯寂的原因,到今天除了你们兄妹,只有我一人知晓。你和青虎是那段持续千年的悲哀历史最后的遗留物,作为终结龙虎山的人并无不可。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你为什么要杀轮回这些敬仰你的人,为什么要杀轮回这些信赖你的人,为什么要杀轮回这些将你们视作信仰的人,为什么!你回答我,为什么。”   晚风呼啸,老道人瘦弱的身躯在白虎面前显得那样渺小,但他倔强地挺立着,不退分毫。白虎将头凑到老道人的耳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双手一挥,结束了对方的生命。月下,晶莹的泪珠顺风流淌,不知是老道人的还是白虎的。但可以知晓的是,白虎和青虎在杀轮回老道人后,再没有追击仅存的几个逃跑者,为山上留下了最后一丝香火。延续千年的悲哀宿命,在白虎和青虎这两个历史的遗留物手中终结,龙虎山为自己犯下的罪恶付出了代价,以覆灭的方式。   善恶终有报,到头来,一切成空。   …… 第221章 仙姿   蜀地富庶,村落繁盛,村民众多,流光彩霞常年在头顶飞来飞去,不足为奇。今日却有所不同,村民眼见一方舟型的巨大葫芦从云间驶过,纷纷面相天空,跪拜下来。   叶飞和方白羽凭风而立,单手负后,居高俯瞰正在向自己跪拜的村民,就像在看曾经的自己。   “有何感想。”叶飞问白羽。   后者只短促的回答了两个字:“渺小。”   “没错,渺小。”叶飞青衣猎猎作响,“如果不是站在这般高耸入云的地方,你永远不会知道下方的渺小。”   “渺小不代表不幸。”方白羽眉头紧蹙,“因为高处不胜寒。”   “你怕了?”叶飞同样皱眉,从龙虎山逃出后,白羽就变得多愁善感。   方白羽指指云下的人,“你看他们,每日为生存劳碌奔波,活的虽然累点,但总不至于时刻担心着轮回神的镰刀降临。而我们则不行,有魔教这个强敌环伺在侧,每天连夜里睡觉都要警惕着,活的太累了。”   “后悔了?”叶飞笑。   “千辛万苦追求来的,又怎么可能后悔。”方白羽摇头。   “那你这是……”   “有感而发罢了。”方白羽向身后看了一眼,看到云师叔仍然在打坐调养,双目紧闭,“叶飞,你说此刻师叔着急带我们回主峰,可是预料到主峰生变?”   叶飞同样瞅了云师叔一眼,沉吟道:“龙虎山号称第二龙穴,能人不少,这样重要的地方,都落得门主反水,一夕覆灭的下场,主峰怕也不太平吧。师叔的担心不无道理。”   方白羽目光闪烁,进而问道:“若此次回去,发现学堂里与我们一起上课的学生们有魔教的内奸,你会如何。”   “毫不犹豫地出手斩杀。”叶飞回答的爽快。   方白羽凝望他,唏嘘道:“朝夕相处了几个月,一点都不留情面?你还真是个冷酷之人。”   “正邪不两立,有何情面可讲。”叶飞故意挺直胸膛,说的义正言辞。   “我就不行。”方白羽低下头叹息,“如果冷宫月有问题的话,我大概会留手的。”   “啪。”叶飞一巴掌拍在他脑后,力量之大让白羽站立不稳,“开什么玩笑,宫月怎么会出问题呢。”   “好痛。”方白羽捂着脑袋,痛的要命,“我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可能。”叶飞坚定地回答,“我们年轻一代,绝对没有魔教的内奸。”他抬起头,见火日燃烧,蓝天无垠,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们年轻一代,绝对没有内奸。”   方白羽看着他自我暗示似的低语,不禁笑道:“你这家伙,还真是有趣。”   正负手而立的叶飞,从火日上移开目光,转而看过来:“我不是家伙,是叶飞,是终将乘风飞起的叶飞。”仙袍猎猎作响,叶飞短发向天,身材高瘦,说不出的英武。   方白羽看他如此,同样涌起万丈豪情:“少自恋了,先飞起的那个人必然是我。”   “是我!”   “是我!”   “算了,我们还是一起飞吧,这样比较公平。”   “那好,一起飞。”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叶飞和方白羽这一对尚未展翅的雄鹰,总有其昂首飞翔的时候,总会有的。 第222章 归程   “喂,你俩嘀嘀咕咕地干嘛呢。”一直在擦拭手中爱弓的钟离睿,不知何时到了两人身后。他的个子又矮又小,必须抬起头,才能看到两人的眼睛,但身上的气势却与身高成反比,一站过来,自然而然的大哥做派,叶飞和方白羽都只能垂首。能让他们两人俯首帖耳,充满尊敬的同辈中人,除了钟离睿,再没有第二人了。   “嘀咕啥呢。”钟离睿同样背着手,聚灵长弓被他斜跨在身上。   “师兄,我正和方白羽说你帅呢。”叶飞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真的吗。”钟离睿斜眼看他,自然知道这是在拿自己开涮呢,“我有这么帅吗。”   “当然,师兄的英姿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世人仰慕,令仙人望尘莫及呢……”   “废话真多。”钟离睿向前凑了一步,逼近叶飞:“我知道自己不帅,但也知道能把你揍得和我一样不帅,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我是在由衷地夸您呢师兄。”叶飞满脸委屈。   “还说是吧。”钟离睿一巴掌拍过去,细嫩的手掌打得叶飞的童子金身火辣辣的疼,“还说,还说。”叶飞步步后退,眼看是到了葫芦边缘了,终于服软,“别来了师兄,别来了。”   “哼。”钟离哼了一声,“连师兄都敢开涮,目无尊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真是气愤难平。”   叶飞看他不准备放过自己,有意岔开话题问道:“师兄啊,此次回主峰,我们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这……”他这一问,还真是问到了难处,钟离睿愁眉不展地低下头,沉吟片刻,复又抬起头来,嘴巴子乱抽,“你这家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个乌鸦嘴。”   龙虎山之役,白虎和青虎两位上仙叛变,龙虎山道士近乎全灭,山峰失守,回去之后肯定是不好交代的。但钟离睿更加担心的是,师叔心中所担忧的,如果主峰真的也出事了,他们几人该当如何是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师叔的担忧是多余的,自己宁愿以血肉之躯,承受首战失利的惩罚,也不愿意看到主峰遭遇战火。   “哎。”钟离睿稚嫩的面孔上充满惆怅,身后的长弓比自己个子还要高出寸许,一看就是件顶级装备,“真刀真枪的干我们正道一方并不畏惧,怕只怕敌人使出阴谋诡计从内部离间我们。要知道,类似山主叛变这种事,整整一千年的正邪之战历史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都没有过。”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山主反水的事情?”叶飞着实惊讶,因为按照云师叔的猜测,主峰那边也不太平,也藏着内奸。   “从来没有过。”钟离长叹,“仙人骄傲,引有缘人入仙路,驭下甚严,各派门人无不尊师重道,门主就算和主峰意见相左,也决计不会投奔魔教。白虎和青虎不仅恭然反水,还杀戮门徒,其恶行开了蜀山的先例。”   “恶人啊。”叶飞忽然想到日月井下,无名前辈的叮嘱,暗道:无名前辈必然早已看穿未来,知晓了白虎和青虎不久之后会反叛蜀山,所以才央求自己有朝一日放他们一条生路,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小心这两个人。当时离开日月井的时候如果能早点将井中的事情告知云师叔,而不做隐瞒,或许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白白枉轮回了。自从王剑九龙被封印在体内,自己就习惯了保有秘密,对任何人都是,龙虎山的失败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不过,也是龙虎山该当有此一劫,偿还曾经的罪孽吧。”   “希望这是龙虎山的劫,而不是蜀山的劫。”钟离睿长叹。   “师兄不必担忧。”方白羽终于开口,在钟离和叶飞说话的时候,他大多保持沉默,因为插不进话去,“有掌门真人那样顶尖的人物坐镇,魔教或可张狂一时,绝难嚣张一世。”   “怕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钟离举目眺望,见山海之间,已离他们的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近,“按这个速度,日落之前就能回到主峰,你们吃些食物,整理好精神,万一回到主峰发生不测,可以全力应对。”   “师兄放心,我方白羽、叶飞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钟离睿前伸两臂,分别拍在两人肩膀上:“放心,就算真有刀山要上、有火海要下,也是我和师叔打头阵。”   他此话不假,任何时候,都是他和云师叔独当一面,身先士卒,做出表率,叶飞和方白羽只要从后面跟随者,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足够了。   两个时辰后,云师叔幽幽转醒,布满老茧的双手于胸前上下推拿,将体内淤积的浊气全部排出。由此弥漫出一股臭味,刺鼻难闻,不论你置身何处,都能够闻到,但形势特殊,即便最娇贵的莫君如此时此刻都没有责怪于他。云师叔太累了,为他们付出太多太多,能够安然无恙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有谁还敢责怪他。龙虎山之行,莫君如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师父印象大为改观,总算发现他身为蜀山之虎的凌厉和霸气,再也不敢称呼云烈为老乞丐了。在师父静心调养的时候,她始终陪在身边,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   云师叔幽幽转醒,看到爱徒就在身边,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心中少有的温暖,暗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君如的性子终于有所收敛,福兮,福兮啊。   云师叔将玄女剑交给莫君如,可说是担负了极大的风险,引来山上的不少非议。此刻,看君如终于有所成长,心中总算有所安慰。   “师父,你好点了没有。”君如看师父的目光始终在身上游走,有些不好意思,关心地问。   “没大碍了。”云师叔伸出手,爱惜地拍拍她的头,接着猛一提气,屹然站起。钟离睿领着叶飞和方白羽御风而下,单膝跪地,双手并拢,向前拱出,给师叔问安。   “快起来吧,何必如此。”对大家忽然间表现出的尊敬,云师叔倒有些不适应了。只听钟离说:“师叔以一己之力,与魔教分庭抗礼,守我四人性命无忧,理应受此一拜。”他话中隐含的意思是,云师叔为了保全四人的性命,甘愿冒天下之大不违,承受临阵脱逃的骂名,为四人付出太多,理应受到他们的尊敬。   “呵呵。”云师叔苦笑,“龙虎山之役,正道惨败,离峰时立下的壮志豪言全部破产,回去后免不得受罚,你们几人是在可怜我呢。”   “受罚也是罚我们小辈无能,与师叔无关。”叶飞先一步说道。   云师叔两眼一弯,笑容转甜:“走到叶飞近前,摸摸他的面颊。嘴还是那么甜,起来吧。”   叶飞和方白羽看着钟离睿,见他站起,方才跟着起身。   云师叔向前迈步,走到酒葫芦的前端,负手而立,四人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在师叔停下的时候止步,距离师叔大概两步的距离,君如凑得稍近,因为那是她的恩师,传道授业解惑的恩师,徒弟对师父,就该距离近到能够时刻上前侍奉。   经历大劫,主峰的“希望”都成熟了不少,可说是意外收获,云师叔由衷感慨,说道:“已经过了虎头山的地界了,再有几个时辰就能到达主峰,你们状态如何?”   钟离睿回答:“启禀师叔,在您静养的时候,我们几个也都在恢复体力,现在气力甚旺,状态正佳。”   “那就好。”云师叔道,“到了主峰,只有掌教一个人可以信任,见到掌教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人。掌门师兄无事,则一切安好,若掌门师兄不幸罹难,我们要做好随时逃命的准备。”   “师父不会……”   “我说的是万一。”云师叔加重了语气,不让钟离插嘴,“那几日我连发信书向主峰求援,无一回应。现在想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负责传信的信鸽被人半路截下,压根没有落到掌门师兄手里;要么就是师兄罹难,分身不得。不管是前后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好消息,我们必须做好思想准备,免得发生和龙虎山同样的事情。”   众人低头沉吟,师叔说的不错,以掌门真人的决断,不会为了与六峰斗气,而完全忽略云师叔的求援,这么多天过去了,一兵不发,援兵迟迟未到,一定是因为信书压根没到达掌门真人手中;或者是虽然到了他手中,掌门真人也看清楚信中的内容,但分身不暇,没有办法腾出手支援他们。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好消息。   此次龙虎山之行,主峰一边是彻彻底底的败了。掌门真人的决策出现了重大的失误,己方行动完全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而这个敌人,不只是魔教还有同袍。   离主峰越近,一行五人的心情越是沉重,铁背上人轮回前的惨状在脑海中兜转,挥之不去。世界上最难咽下的苦,是亲人的背叛!   距离主峰还有十几里路程,天边现出变幻莫测的紫云,天摇地动,猛兽咆哮的声音似雷霆霹雳一般在山谷间回响,刺痛众人的耳膜。   “果然。”五人的心沉到谷底,真的被云师叔料对了。   “大家小心。”云师叔少有的严肃。一连串的事件,让他怒火中烧,又无处发泄,自上一次正邪之战过后,杀伐之心又再涌起,“被我查到是谁从中作梗,我一定让他不得好轮回。”唯我独尊的气势从云师叔体内宣泄出,压迫的身边人喘不过气来。   “师父,师父。”还是莫君如痛苦的呻吟喊醒了蜀山之虎,莫可匹敌的气势才又收回体内。   这招是修为达到顶级之后,才能获得的能力,是无差别攻击,会连累到身边人,云师叔鲜少修炼,更遑论使用。要不是真的怒了,也不会无声无息地发动出来。   云师叔没有想要道歉,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葫芦盖打开,一道清澈的水流飞到手心里,凝聚成剑。   聚灵弓、玄女剑、鸿鹄剑、朝花夕拾剑,顶级法器一一乘光出现被几人持在手中,这样的时刻,已不容许有丝毫的怠慢。   距离主峰越来越近,云层扭曲的越来越厉害,猛兽的咆哮声越来越刺耳,生着巨大翼翅,长喙如枪的远古翼龙成群结队地向着几人扑来。翼龙生长在混沌未开的年代,是那个时代顶尖的猎食者,随着混沌世界的净化而遭受灭顶之灾,除了少数古籍,鲜少有记载。此刻成群出现,是件大大的怪事。   它们大小不一,翼展在五尺到十尺之间,喙比白鹤更长,更锋利,翅膀是两臂皮膜形成的翼面,爪子由三根指骨组成,指骨上面生着细长的钩,与其他猛禽类似。   这样的生物,比一般的禽类要厉害许多,但比起鸿鹄鸟,紫光鸟等神鸟,则来得逊色。面对不断冲来不知轮回活的远古翼龙,方白羽拔出鸿鹄剑,鸿鹄仙鸟在金光中具现出实体,一声凤鸣就让远古翼龙们不敢再靠近。   酒葫芦继续前行,直到被一只头上长有粉色头冠,体型比其他同类都更巨大的远古翼龙首领拦住去路。方白羽本想让鸿鹄仙鸟上去灭了它的威风,但在此之前,一支无形箭已然袭出,远古翼龙的肚子破了一个大洞,轮回状凄惨地摔向地面,几人甚至来不及听到它落地的声音,便又径直向前去了。头领一轮回,身边的远古翼龙纷纷避退,再不敢靠近过来。   在远古翼龙首领向下坠落的时候,叶飞偷偷往山下看了一眼,见到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怪兽在山间纵横,他们的行动惊扰了原本生活在那里的生物,造成一场灵兽和异兽之间的混战。异兽们的数量众多,对灵兽形成压制之态。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跑来的。”他不禁问。   可惜身边人各个面容严整,没人回应他。   自感无趣地吐吐舌头,向着朝花夕拾剑道:“老夏啊,老夏,等下可能会有一场恶战,万一我顶不住了,你可一定要出手帮忙哦。”   老夏没有回应他,自打叶飞离开方栦山他就再没有露过面。 第223章 三圣祖(一)   继续前行,天空被黑暗笼罩,仔细看,那是乌鸦正在成群结队的觅食,远古翼龙们的活动范围在乌鸦成群结队掠食的范围之外,不敢稍稍靠近。   方白羽身怀天启之眼,看得清楚,出声提醒道:“大家小心,这些东西不好对付。”   方白羽说的没错,在这些乌鸦掠过的时候,山间灵兽纷纷避退,或逃亡洞穴,或钻入茂密的丛林,总之不敢露头。   载着五人飞行的酒葫芦,进入到乌鸦群掌控的领地,乌鸦群变换阵型,成群结队的飞过来。一道结界自云师叔身上腾起,慢慢覆盖了整个酒葫芦,乌鸦们悍不畏轮回地冲击结界,毫无作用。开始张开鸟喙,撕咬结界,它们那近乎与身体等长的鸟喙之中,密密麻麻的生满了细齿,看起来恶心而恐怖。   仙人静修之地无端出现许多怪物,云师叔面色很不好看。   大手一挥,无形剑罡纵横掠出,在数不胜数的鸟群中,斩出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再不滚就把你们全都灭了。”云师叔的声音传播万里。鸟群震动,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但随着一阵叽叽喳喳的名叫,变得更疯狂,互相集结力量,不要命的冲击结界,展开自杀式攻击。眼看前行的路已经看不见了,云师叔低语:“你们四个,气沉丹田。”   四人知道云师叔要做什么,也已经有了经验,马上调集仙力,稳固丹田。一股不将天地放在眼里的气势在四人做好准备的同时发出,唯我独尊的领域覆盖了鸟群,所有怪鸟,全部失去抵挡的意志,坠落下山崖,惨轮回掉了。   气势收回,云师叔面容更加冷峻:“这种小角色不可能困得住掌门师兄,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家伙在前面,大家提高警惕。”   四人双腿颤颤发抖,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唯我独尊的强大直达心灵,无法抗拒,四人根本无力抵抗。若不是鸟群轰散后,领域马上收敛,他们已然跪倒在地。   “师叔啊,师叔,你到底是有多厉害啊。早点使出这招,与阴老怪的战斗也不至于那般惨烈了。”   他们哪里知道,领域力量受心境的影响很大,几人刚到龙虎山的时候,云师叔的心态平和,杀戮之气全无,毫无气势可言,唯我独尊的领域即便发动了,威力也不会太大。但随着战斗的持续,杀伐之心逐渐升腾,往日的英气渐渐找回,体内气势渐强,领域的力量随之提高。而领域与道心是互相影响的,唯我独尊的意志越强,云师叔出手就越是狠辣果决,互相促进,渐渐形成一个循环,久而久之,甚至再不容许他人违抗自己了。   几个年轻人不了解其中的玄妙,等到了解了的时候,从前那个和蔼可亲的云师叔也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仙道的极致便是如此,更改不得,忤逆不得,只能顺从,越是顺从,就越是强大。   仙剑洛鸣与唯我独尊的领域气势难以相容,在唯我独尊腾起的那一刻,剑身难以保持,化成洛水流淌在云师叔指尖,等到领域散去,才恢复原状。震颤不已,似是在抗议。   云师叔手一用力,将它的抗议压制下去,这一轻微举动被方白羽看在眼里,暗暗心惊:换做往日,师叔万万不会这样做的。   不远处就是紫云笼罩的地界了,看那边山影与兽影相织,电闪雷鸣,地动山摇,怕是正在经历一场血战。   “放箭,睿儿,隔着山射那边的兽影。”云师叔蓦然发令。   钟离睿丝毫不敢怠慢,满拉弓弦,一箭射出。“咻”的一声,无形箭往云中去,翻过高山之后,蓦然下坠,击中山那边的猛兽,发出爆裂之音。仅此而已,没有哀嚎,也没有惨叫,仅仅就是一声无形箭炸裂的爆鸣。   从这一箭当中,众人都明白了什么,心境沉入谷底。   “再射。”云师叔说。   钟离领命,原地坐下,用右腿张弓,尾巴骨顶着地面以做借力,弓弦张满,“咻咻咻。”连射三箭。山那头,传来两声炸裂,可见其中一箭,被这傍山巨怪躲掉了。   酒葫芦止住去势,叶飞差点被惯性扔出去,狼狈不堪。正想发问,却见一颗巨大的头颅从山的那一侧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怪物。”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叶飞站在酒葫芦上,下意识地往后退,被方白羽拉住,“不要退,没用的。”   方白羽说得对,此刻身在酒葫芦上,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叶飞沉了沉,细细打量山那侧的怪物,见它与西山近乎等高,一颗脑袋呈倒三角状,居然是人类的头。脑袋上面的胡须和头发像树林一样巨大茂盛,嘴巴咧开,门牙少了两颗,口水从嘴角流淌下,向下掉落的每一滴,都像天空中下了一场阵雨。   “巨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印象中猛兽的样子,要么就是全身长满鳞甲,身体黏糊糊的,长长的,像龙和蛇那样;要么就是体表生长着铠甲一样的角质层,遮天蔽日,像囚牛那样。长得和怪物一样巨大的人类,还是第一次见到,完全颠覆了心中的常识。   “嘻嘻嘻,你们是来帮忙的吗。”那怪物咧嘴笑,口吐人言。   “还能说话,不会真是巨人吧。”叶飞惊呼。   云师叔面色铁青,沉默许久说道:“谁把你们的封印解开的,是谁。”   封印?他们本来是被封印着的吗?封印地点难道就是主峰?   “嘿嘿嘿,不告诉你哦。我的同伴们正在围攻主峰呢,想要过去帮忙,就需要打倒我。”那巨人怪笑,语态充满顽皮,倒像个孩子。   叶飞却想:同伴?他还有同伴吗?都是一模一样的巨人吗?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却听云师叔说道:“你可是铁狼。”   “连我的名字都知道啊,看来你在蜀山的地位很高呢。”被称作铁狼的巨人移动身子,脚下的山体形成滑坡,不知有多少栖息在山上的生灵惨轮回。他前伸右臂,地面形成巨大阴影,来抓取酒葫芦:“看你的实力应该不弱,好好陪我玩玩吧。”   铁狼的手臂与云等高,伸过来的时候,紫色的云层向两边分开,像是一柄战斧斩过天空。   云师叔以无边神念操纵酒葫芦后退。   “跑不了的哦,缩地成寸。”被称作铁狼的巨人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酒葫芦侧面,巨大的身体将连通了明月峰和西山的山道踩的崩塌。   “这……他还会使用缩地成寸这样的顶级道术?他到底是谁。”恐怖和疑问弥漫在心间,而此时此刻,身边已被黑暗笼罩,铁狼巨大的右手遮天蔽日地倾轧下来,像拍苍蝇攻击他们。   眼看就要轮回无葬身之地,蓦然间,一道激流冲开酒葫芦的盖子,利用反射的力量,推着葫芦向后急退,铁狼的手掌落下,碰到酒葫芦的尖端,导致众人重心不稳,东倒西歪,四个年轻人互相手牵着手,达到平衡,才免遭一难。   总算脱险,云师叔毅然站立,他没有操控葫芦继续向后避逃,而是驻留在原地,驻留在铁狼视线水平的位置上,与他对话。   “实力强大若斯,看来时间没让你们变得衰弱。”   “嘻嘻嘻,那是当然啦。”铁狼总是傻笑,“我们哥三儿都是不轮回不灭的存在,就算再封印一千年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是谁放你们出来的。”云师叔又问。   “嘻嘻嘻,不告诉你哦。”铁狼挥手,手臂卷动的气流在行进的路线上形成狂风,酒葫芦被锁定住了,动弹不得,“离我这么近,你跑不了啦。”   “那可不见得。”云师叔曾经颓废的双眼恢复了神采,雄风盖世,一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样子。嘴里低声念诵口诀,两手结印,“刷刷刷”印形对应着力量之源,结印完成之时,一道激流从云师叔嘴里吐出,硬生生地将铁狼的挥掌挡了下来。   酒葫芦稳如泰山,没有因为反冲之力而飘摇,可见云师叔在施展五行创生术的同时,没有放弃对其的驾驭。   铁狼挥手之势被抵消,慢慢抬起头,奇怪的说:“嘻嘻嘻,有这么巨大的力量,让我刮目相看呢。”   云师叔却道:“被封印的三人中你是最不成器的一个,若连你都打不过,我巍峨蜀山还有何面目领袖正道。”   “嘻嘻嘻,最不成器的一个,嘻嘻嘻,敢说自己的祖师爷不成器,你一定是方栦山的人,是青山臭小子的徒子徒孙吧。”铁狼狂笑着说出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事实。叶飞和方白羽看他不像在说谎,询问地望向云师叔,却见师叔面色如铁,并不反驳也不赞同,心想对方说的一定是真的。   可是,我蜀山正道,怎么会有这样叛逆的先辈存在呢?是不是当年犯了大错,被青山祖师封印起来的?   却听云师叔道:“你已不配以蜀山门人自居,更遑论祖师之说。”   “嘻嘻嘻,小子,人如果忘了祖,是会倒大霉的哦。”铁狼铁塔一般的手掌又一次挥出,云师叔不再硬接,操控酒葫芦急向后退,铁狼没有追击。   而此时,叶飞蓦然发现,钟离师兄手捂胸口,神情痛苦的半跪下来,心中关心,自己也跟着蹲下,关切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师兄,是不是受伤了。”   “没,没事。”嘴上这么说,可钟离睿的面色难看极了,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云师叔目光扫过,眼神中充满复杂得情感,“钟离,那三人封印的解除一定是冲着你来的,你带着三个小家伙先行避退吧,接下来的战斗也容不得你们插手了。”   “师叔,此次的祸事因我而起,请无论如何带上钟离,哪怕是轮回,钟离也要轮回在师傅身边。”钟离睿痛的龇牙咧嘴,冷汗岑岑,眼睛里面竟泛出泪光。原来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他,也有着自己软弱的一面。   叶飞和方白羽完全不了解情况,也插不进话,只能安慰着拍拍师兄的后背。   “钟离啊,你体内的力量与那三人同源,互相之间产生共鸣,所以此刻才会这般痛苦,照此下去,我怕你身体里的力量会暴走。”云师叔本已下定决心放钟离远走高飞,但看到他眼睛中的泪光又产生一丝不忍,语气松动了一分。   “师叔,求求您,睿儿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求您让睿儿在临轮回之前,进一份孝道。”一向眼高于顶的钟离睿,此时此刻,泪水纵横。叶飞和方白羽顿感震惊:“师兄时日无多了,是生病了还是怎地,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师叔和师兄都对此闭口不谈。   他们很想问清楚细节,但两人之间的谈话根本容不进他们插嘴。只能满肚子疑问地在旁边听着,无能为力。   “可是睿儿啊,万一你体内的“毒”当着天下人的面引爆,你的师父甚至整个主峰都将因此身败名裂。”   “师叔,求求您。”钟离睿怎不知师叔言语中的恳切,怎会不知敌人歹毒的图谋,但此时此刻,在蜀山生轮回存亡的边缘,他就是不想离开。身为蜀山主峰首徒,掌门真人李易之的亲传弟子,他怎能临阵脱逃,不尽一份孝道。   就像铁背上人最后的选择一样,明明知道轮回守山门只有轮回路一条,但还是义无反顾。没有办法,谁让他们生在山上,长在山上,深受神山的恩惠呢。对山上的人来说,脚下的土地是他们的家,山没了,家就丢了。   这是仙人的执着,是仙人的骄傲,是长期以来,仙道传承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钟离睿的苦苦哀求终于让云师叔心软,明知是错的,也决定和自己的乖徒儿一起疯上一次。“反正这一劫,蜀山未必能够跨过,那好吧,你们便都一起跟来。”   云师叔说的没错,那三人代表了蜀山的历史,是一千年前的骄傲,是逆转乾坤与顺应乾坤的分水岭,绝不好对付的。“连他们三人都解放出来了,简直丧心病狂。”云师叔凝望远方雷电交织的密云,心道:解放那三人的家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放眼蜀山,除了尹秋水和楚天涯,再没有第三个人有此心性,只不知道,是他两人中的哪一个,或者是两人合谋。   方舟一样的酒葫芦重新飞起,云师叔长剑向天:“既然蜀山该当有此一劫,我们蜀山门人,自然无怨无悔地和剑派共存亡。” 第224章 三圣祖(二)   铁狼作为守门人,环绕着方栦山的六座主峰,是他把守的领地,无论酒葫芦如何绕行,他都会施展缩地成寸术,第一时间出现,并且加以阻拦,酒葫芦退走他就停止追击,反正就是不容许外来者进入。   云师叔对里面情况并不了解,看铁狼轮回守大门,心急如焚,感觉四人一起同行目标实在太大,对着几名少年人说道:“我和钟离能够使用空间系法术,率先进去。叶飞、白羽、君如里面的战斗你们插不上手,去远处躲藏起来吧,等到天晴了,再回来。”   “师叔,我们要与蜀山共存亡。”叶飞和方白羽同时说道。   “共存亡的心是好的,但无谓地牺牲就很愚蠢。以你们三个现在的实力,对我来说太过累赘,战斗的时候还要分身照顾你们,牵扯了我的经历。所以,逃命去吧,等这边的战斗结束了,再折返回来。”云师叔有意把话说得很重,为了将三人逼走。   叶飞和方白羽都是惊才绝艳之人,不怕排挤,不怕奚落,就是讨厌被别人轻视,被别人瞧不起,当下脸耷拉下来,都不说话了。   “我们走。”云师叔拉着钟离站起,后者向前走了两步,复又折返回来,走到君如身边,踮起脚尖,尽量显得身材高大一些:“君如,认识你是我的幸运。这块火山玉是师父赠给我的,能够驱邪避寒,对体质呈阴性的女孩子再合适不过。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也算留个念想。”   钟离将火山玉交到君如手中,“答应我,把它收藏好。”   君如目光复杂地望着钟离,几度欲开口,都放弃了,直到钟离转身离去的时候,才疯了一样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他,泪眼纵横:“师兄,除了父母和白羽哥哥,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好吗。”   钟离被她拥着,心里既温暖又湿润,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了,“放心吧,师妹,我一定会回来的。”   依依不舍地拉开君如环扣的双手,钟离睿义无反顾向前去了,“叶飞、方白羽,你们两人是我至今为止见过资质最好的人,假以时日,必然功成名就。关键是需要时间,千万不要贪功冒进,切记切记。”钟离走到云师叔身边,和他并肩而立,一同消失了。   三名樊村少年驻留在原地,茫然无措。施加在身上的所有束缚随着那二人的离开而消失,三人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未来,却从未有过的迷茫。许久许久,叶飞和方白羽同时抬头,相视的目光写满坚定,像是已经做好选择。他们同时走到君如身边,一左一右摁在君如的肩膀上:“君如,蜀山有难,身为掌教弟子,我等不能坐视不理。不管云师叔怎样说,我们都一定要回到山上。”   两人言止于此,君如心知留不住他们,瘫倒在地,放声哭泣起来。   “君如,御剑离开吧,正邪之战残酷而激烈,不适合你这般年轻貌美,毫无心机的女孩子,赶紧走吧,去人类的帝国找个富家子弟把自己嫁了,以你的能力必能位及人上。若我两人侥幸不轮回,终有一天会去找你,等着我们。”   三人深深地拥抱在一起,良久,叶飞和方白羽松开了紧拥的双手,最后拍拍君如的肩膀,径直前行,再也不回头了。一青、一白两身道袍如迎风而立的春松与白鹤,充满慷慨赴义的决绝。   君如瘫坐在地,放声哭泣。   “山门有难,我等蜀山男儿岂能坐视不理。”叶飞和方白羽早已将自己视作山上人,誓要与门派共存亡。这是生为男儿的执着,外人改变不了的。   在两人的身影快要看不见了时候,君如猛抬起头,玄女神像在身后显现,驾着风栖近了两人。   叶飞和方白羽并不回头,只是会心一笑。   “我莫君如虽是女流,却也不是贪生怕轮回之辈。走,我等出身樊村之人,生要一起生,轮回就一起轮回。”   若不是钟离师兄出关,对三人倾囊相授;若不是云师叔、青牛上仙,这些得道高人,毫无保留地谆谆教导;若不是与冷宫月、纳兰若雪等人间的羁绊;若蜀山只有一个李易之,三人会这般义无反顾吗?   真心是要用真心去换的,蜀山虽然巍峨,也总有其遇险的时候,幼芽虽然渺小,总有一天也会成长为参天大树,莫欺少年穷,因为未来便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   在铁狼的活动范围内,那些古老的生物几乎没有出没,很容易理解,以铁狼那般巨大的块头,大部分生物在他面前都如蝼蚁一般渺小,他打个喷嚏就可能把你吹得灰飞烟灭,无意地翻身轻易能把你压扁,你靠近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误伤了,得不偿失,所以干脆就躲的远远的。   这给三人创造了空间,他们沿山路前行,一路畅通无阻。   “喂喂喂,你们三个小娃娃,别想过去哦。”正待翻过明月峰的时候,铁狼巨大头颅从山的那一侧冒出来,滚圆的眼睛夸张的凸出,每一根睫毛都有百寿灵的松树树干粗细,随随便便地眨眼就能夹轮回一头大象。   他虽然身材巨大,但身体灵活,感知敏锐,之前坐在云师叔的酒葫芦上三人就有感觉,此刻行山路前行,又被发现,更感对方的强大。   那巨大的眼睛近在咫尺,油腻的面容,粗大的毛孔让三人浑身不舒服,铁狼慢慢伸出手,整座明月峰跟着晃动。   蜀山七座主峰,明月峰、紫露峰、末日峰、白鸟峰、朝华峰、碧池峰成环形,将方栦山脉围拢在正中央,这是个攻难守易的格局,堪称自然界的奇迹。   铁狼的大手伸过来,头顶的天空立时黑暗下去,方白羽和莫君如纷纷御剑飞起,唯有叶飞,原地跪下,放声哭泣起来:“祖师爷,您神通广大,受徒孙叶飞一拜。”   铁狼曾经说过,自己是现在蜀山所有人的祖师爷,叶飞听进去了,在关键时刻就喊出来了,反正跑不了,干脆使用自己最擅长的办法和对方来个亲密接触,顺便套套话。   方白羽和莫君如高高飞起,离开了铁狼手掌笼罩的范围。叶飞低着脑袋,跪在原地,身边一片黑暗,日光一寸都照不进来。   “祖师爷,受不孝徒孙叶飞一拜。”叶飞用力叩头,把身前的土地都磕裂了。他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招不奏效的话,手掌落下,自己必然被拍成肉泥了。   叶飞不敢抬头,使劲的磕,使劲地拜,可手掌还是落下。   方白羽急着折返,赶去营救叶飞,却被对方断喝制止:“不要过来,在远处看着就好。”   叶飞这样呵斥他有两个目的,一是万一此招不奏效,自己一个人轮回就行了,没必要连累他人一起陪葬。二是如果招数奏效了,以那两人不会说话的个性,万一有一个说了漏嘴,把自己辛苦建立起的信任打破了,就满盘皆输,所以叶飞一声断喝,拒绝两人前来营救。   方白羽御剑悬浮在空中,天启之眼内风起云涌,嘴唇被咬的渗血。   铁狼的手掌距离叶飞越来越近,山岳般磅礴的压力压得叶飞喘不过气来。莫君如尖叫着捂住双眼,再不敢看了。   手掌在距离叶飞足够近的时候,蓦然转化成爪,铁狼用两根手指,捏住叶飞的衣服领子,将他提起来,提到自己面前。   “小子,你叫我什么。”   在铁狼的面前,叶飞太过渺小了,身体的总长也没有对方一个指甲盖大,被捏着着实痛苦,但也不敢随便嚎叫,回应道:“铁狼祖师爷,我叶飞已经在这里等了您太久太久啦。”   “哦?”铁狼感到有趣。   叶飞再接再厉道:“早就听说我们蜀山剑派的祖师爷都是英明神武,天神下凡之辈,耳闻不如亲见,观您身姿比传闻更要英伟几分,真让我等羡慕轮回了。祖师爷,我们要怎样才能变成您这般高大英武的样子啊,求您教教我们吧。”   一连串的溜须拍马,叶飞把假的说成真的,把轮回的说成活的,对铁狼确实有效,手指一松,让叶飞落在掌心里,用手掌托着他,算是换了番待遇:“嘻嘻嘻,总算碰到一个识时务的年轻人了,比那帮臭牛鼻子强的多了,我的小徒孙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祖师爷,我叫叶飞。”叶飞跪在铁狼的掌心里,一个劲的叩头,那真是将脸皮厚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   铁狼对叶飞的态度很是满意,夸奖道:“嘻嘻嘻,我看你年纪轻轻,功夫不弱,以后就跟着我混吧,虽然未必能变得像我这么英武,但也逊色不到哪去,大有可为,大有可为的嘛。”   “祖师爷,徒儿叶飞给您请安啦。以后您说什么徒儿就做什么,让我向东,徒儿绝对不敢向西。”   “嘻嘻嘻,我如果认您做徒弟的话,辈分就全都搞乱掉了,这样不好。你还是做我的徒孙孙孙孙孙吧。”   “祖师爷,您是我心中的玉皇大帝,是我眼中的白马王子,不管您说什么,徒孙孙孙孙孙都只有服从的份。上天一定是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处境,所以特地把你复活了过来拯救我们的。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嘻嘻嘻,冥冥之中自有造化,我们兄弟三人被封印了一千年,刚好一个轮回的时间,此次逃出生天,就是来拨乱反正的。”   “敢问祖师爷。”叶飞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您们有何计划,打算如何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还不简单,只要恢复道法正统,将逆转乾坤的精髓发扬光大不就行了。”说到这里,铁狼忽然气汹汹的,大气猛喘,“青山那个臭小子,用什么顺应乾坤的哄小孩把戏诓骗世人一千多年,也该是时候,将他的本来面目昭告天下了。”   “本来面目?”叶飞一惊,“您是指青山道祖还是指顺应乾坤之道术。”   “都是。这些全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镜像,我们兄弟三人此次重获自由,必定会拨乱反正,让蜀山回归正道。”   “祖师爷,您能不能说明白点,徒孙孙孙孙孙我听不太懂。”   “嘻嘻嘻,不用着急,等我们拿下主峰,一切自然都明了了。”铁狼抹抹下巴上的胡子,其上掉落的碎屑如山石一般巨大,叶飞左躲右闪才幸免于难,“不过,那个戮神阵蛮厉害的,非一时之功可以突破,得费好大的劲呢。”   “祖师爷,有了您的助力,戮神阵的突破不就是弹指一挥的事情吗。”   “嘻嘻嘻,那阵法连我的两位师兄都突破不了,我就算过去,也是帮倒忙,不如不去的。”   “这么说来,另两位祖师爷一定比您更加高大挺拔了。”   “嘻嘻嘻,不是哦,他们的个子和你差不多,但一个跑起来比闪电还快,一个能够驾驭气机,操控天下大势。”   “一个跑起来比电快?一个能够驭气?这不是与碧池峰和朝华峰的功法很相像。”叶飞狐疑地呢喃,没想到被铁狼听到,进而解释道:“嘻嘻嘻,我的两位师兄,本来就是朝华峰和碧池峰的创始人哦,现在传承下来的功法,都是他们一手开创的。”   “原来是这样。”直到此时,叶飞才终于明白过来,震惊与疑惑同时升起,联想到从云师叔和钟离睿那里,断断续续了解到的有关蜀山的历史,试探着问道:“您三位?可就是在当年成功躲过天罚的无涯道祖的三位亲传弟子?青山道祖的师兄?”   “嘻嘻嘻,是的哦,山上的所有人都要喊我们祖师爷呢。”   “可是,您不是已经轮回了吗?”   “嘻嘻嘻,我们身怀逆转乾坤之道术,不会随着岁月衰老,怎么会轮回去呢。是青山那个臭小子耍诈把我们封印起来了,封印地点就在方栦山脚下,由历任掌教负责看守,一晃就过了一千多年,直到十天前才终于解开封印,逃出生天。”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就都说的通了。 第225章 三圣祖(三)   叶飞何等聪慧,将云师叔口中的“历史”与铁狼叙述的故事联系起来,依稀辨认出一千年前的原貌。   当年无涯道祖受天雷惩罚惨轮回方栦山巅,青山道祖侥幸存活,归来之时,六峰峰主轮回了一半,剩下的三人,只怕就是铁狼和他的两位师兄了。这三人,身怀逆转乾坤之道术,能力超然,要么体态巨大如山岳,要么行动迅疾如雷电,要么可以以意御气,操控天下气机。总之都是逆天级人物,三人为了活下来,和青山道祖达成协议,修习青山道祖领悟出来的顺应乾坤之道术,同时拜青山道祖为掌门人。这以后,蜀山派更名为蜀山剑派,太平了一段时间。   但故事并没有讲完,后面并不像云师叔告诉自己的那样,即青山道祖在三位师兄老轮回之后,实行严苛的门规戒律,以重典打压六峰。事实上,他的三位师兄压根就没有轮回,他们将逆转乾坤之道术修炼至各领域的极致,早已长生不老。青山道祖大概是担心自己轮回后,没人治的住他们,或者是出于其他方面考虑,所以施展大法力,将自己的三位师兄,封印了起来。而封印的地点,就是方栦山脚下。云师叔能喊得出铁狼的名字,可见对那段历史有所知晓,但故意将假的历史告诉自己,可见,那段秘辛关乎蜀山的声誉和立派根本。   此次借着主峰防御空虚的机会,有心怀不轨者将三名逆天级的人物释放出来。这就好比纵虎归山,产生的影响不可估量。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铁狼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青山那小子不是好人,师父就是被他害轮回的,我们此次归来,誓要将门派引向正途,不是出于私利,也不是为了报复,而是要让师父他老人家入土为安,轮回后瞑目。”   铁狼的话,在叶飞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无涯道祖是被青山道祖、自己的亲徒弟害轮回的?这样的说法颠覆了树立在心中的信仰,简直是大逆不道。”他低着头,不发一言,千百遍地思考铁狼的话究竟是为自己正名的谎言呢还是历史的真相呢?感觉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像是谎话?难道一直以来,被蜀山剑派捧在天上的青山道祖都是亲手弑师的歹人?   比他更加震惊的,是一直在远方观望的方白羽。在听了铁狼的话之后,方白羽蓦然回忆起青牛上仙曾经谈及,无涯道祖当年轮回的甚是蹊跷,像是有意为之。当时并没有在意,但此刻听铁狼重新提起,则有了新的领会,一个人这么说或许有主管因素在里面,但所有活在当年的上仙都这么说,就足以证明青山道祖有问题了。恐怕蜀山剑派的历史,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光鲜亮丽。   “嘻嘻嘻,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啊。”铁狼打了个喷嚏,在他掌心的叶飞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雨“没关系哦,历史很快就会浮出水面,只要我们能够攻陷主峰,就可以打开历史的原本,真相自然能大白于天下。”   “这就是祖师爷的真实目的吗?”叶飞抬起头。   “你以为我们有什么目的。现在六峰的门人都是我们的徒子徒孙,你以为我们愿意与他们为敌吧,我们只是要攻陷方栦主峰,将历史的原貌公诸于世。”   “掌教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不同意,就只能杀人喽,反正当年也是一直在杀人,早就习惯了。”   “你们当年也一直在杀人?”叶飞又不能理解了。   “嘻嘻嘻,一千年前可不是太平盛世,诸教林立,尔虞我诈,蜀山的强势崛起,招来无数非议,也引发了数场大战,包括门内的,其实师父的徒弟算上青山本来是八个人,其中的一个很早就叛变了,被我们师兄弟联手镇压。”   “铁狼祖师爷,那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就在这里干等着?那多无趣啊,不像您这般英明神武的人该做的事情呢。”   “嘻嘻嘻,师兄们不让我进去,会碍到他们事的。”   “辈分相同,凭什么听他们。”   “嘻嘻嘻,因为他们比我厉害啊。”   “铁狼祖师爷,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冲进去,大杀四方,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您的价值,展现出您的英武。”   “嘻嘻嘻,小滑头,我看是你自己想进去吧。”铁狼面色一变,又将叶飞捏了起来,“套了我这么久的话,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还不满足,吗。”   铁狼的手指有望夫石那么粗,叶飞被夹在中间,脚下悬空,对方稍稍用力就会粉身碎骨。大声求饶道:“铁狼前辈,铁狼前辈,徒孙孙孙孙孙绝对没有一丝一毫非分之想,请您明鉴,明鉴啊。”   “嘻嘻嘻。没有非分之想,干嘛挑拨我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没有非分之想,干嘛吵着闹着一定要进去。”   铁狼是六峰的开山鼻祖之一,修行逆转乾坤之道术而身材变得巨大,脑袋可并没有因此不灵光了,从古至今,经历无数场恶战,跟兄弟间的友情也是情比金坚。叶飞太低估对方了,以为凭巧舌如簧就能让对方落入自己的圈套,太想当然了。   铁狼不杀他,只是因为觉得他有趣,想听听他到底会对自己说些什么,仅此而已。   叶飞又一次命悬一线,换做常人早就慌了手脚,但他没有,这种感觉似乎是天生的,越是形势危险,就越是镇定,脑子越是高速地旋转,思考对策。   铁狼是得道上仙,不是怪兽,不会像怪物那样吃了他,粗壮的手指弯曲,似是要像弹弹珠那样,让叶飞灰飞烟灭,这真不是个好消息。叶飞心念电转,不为自己辩解,一味拍对方马屁说道:“祖师爷,徒孙孙孙孙我已经向您表过态了,您让我向东,绝不敢向西。您让我轮回,绝不多活一刻。祖师爷,但是我如果轮回了,谁来逗您开心呢,谁能让您了解现在的世界呢。一千多年过去了,世界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您要了解世界,叶飞我就是最好的媒介。我如果轮回了,您就再也找不到这般忠心耿耿,而且直言不讳的徒孙孙孙孙了。”   “嘻嘻嘻,你真的对我忠心耿耿吗。”铁狼的手指随时可能弹出,让叶飞的头和身子分家。   “天地可鉴。”叶飞不要脸地说着谎话。   “那你告诉我,与你一同到达这里的老牛鼻子藏在哪里了。”   “这个……”叶飞沉吟。   “嘻嘻嘻,不愿意说了吧。”铁狼作势欲弹。   “不不不,祖师爷您误会了。徒孙孙孙孙孙是在考虑怎么表达才更妥帖。”   “你就直接告诉我他去哪了就可以。”   “铁狼祖师爷,那个人是方栦主峰的二号人物,名叫云烈,外号蜀山之虎,道号水山居士,他能力通天,刚刚已经与我们三人分道扬镳,施展缩地成寸术进山去了。”   “果然如此。”铁狼的笑容忽然变冷,“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的。想清楚再说哦,我最讨厌不尊师重道的人了。”   叶飞心中一凜,暗想:刚刚从我嘴里逼问出云师叔的去向,马上又指明自己讨厌不尊师重道,出卖师父的人,这摆明是要置我于轮回地啊。该怎么回应他?怎样回应才能让铁狼放弃杀害自己的念头呢。   思忖良久,叶飞回应道:“他是我的师叔。”   “嘻嘻嘻,都说了我讨厌不尊师重道的人,你连师叔都出卖,出卖我也是早晚的事,看来没必要留着了。”   却听叶飞说道:“他是我的师叔没错,但您是我的祖师爷,尊师重道是尊重最年长的那个人,我觉得在师叔与祖师爷产生分歧的时候,帮着祖师爷并没有错。”   “哦?”铁狼洞窟一般的眼睛瞪大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叶飞,良久,“嘻嘻嘻,临危不乱,脑筋也灵活,蜀山怎么总是出现你这般有趣的少年呢,和当年的青山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铁狼大手一挥,将叶飞扔到空中,向下坠落之时,方白羽骑乘鸿鹄仙鸟赶到,将他救下。总算保得一条命在。   铁狼道:“嘻嘻嘻,少年啊,赶紧逃命去吧,等蜀山的这场巨震结束了,再归来,说不定能捡个大便宜哦。这里由我驻守,不会容任何人过去的。”   叶飞拍拍方白羽,示意他靠前,方白羽虽然不愿意,可还是照做了,叶飞在鸿鹄仙鸟后背上跪倒,保持低头的姿势向铁狼进言道:“祖师爷,我叶飞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之前的无心之言,如果触怒了您,请您惩罚。”   “快走吧,快走吧。”铁狼对这比自己还能装傻充愣的臭小子有些不耐烦了。他这人平生最爱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练就的本事也是防御力最高,看上去最唬人的,所以才能在天道的惩罚下,存活下来。今日遇见了比自己还能装傻,还能卖乖的人,虽然爱惜,也多少有些不爽。这就好像一只鹦鹉,叽叽喳喳地在你耳边叫,明明说的都是好听的,可你就是知道,其中没有一句是真心话。   “祖师爷,我叶飞一片丹心,天地可鉴,天地可鉴啊。”叶飞绝对是北大表演系毕业的,随着不断磕头,眼睛里跟着流淌出泪水,一副忧郁成疾的样子,把方白羽和莫君如都看傻了。   如果不是暗地里被叶飞拽了拽袖子,并看到他示意离开的眼神,方白羽真的以为叶飞对铁狼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这家伙,真不是一般人!   方白羽唏嘘不已。   玄女剑和鸿鹄剑载着三人慢慢后撤,一直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叶飞抹干泪水,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不好办啊,铁狼看起来五大三粗,没有脑子,其实是大智若愚,脑子快的很,比谁都聪明。硬闯、绕路或者求饶可能都行不通了,我们得另想办法。”   “还有其他办法吗?”莫君如疑惑地问。   “办法总会有的。”叶飞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关键是开动我们的脑筋,仔细地想一想,想清楚。”   三人同时摆出手托下巴的姿势,陷入到沉思当中。   许久之后,叶飞抬起头,望向莫君如,看对方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再看看方白羽,他也是不发一言。自己一拍掌,道:“我倒有一个办法,但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方白羽和莫君如喜出望外,完全忽略了叶飞的后半句话。于是他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次,“但是需要有人做出牺牲。”   “你快说吧,为了团队牺牲一点也是应该的。”莫君如看叶飞一个劲的卖关子,心中不忿,理直气壮地说。   “这是你说的哦。”叶飞展颜笑了起来,笑容让君如发毛,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马上回口,可惜太过紧张,变得有些结巴,“我我我我……我。”   “嘿嘿。”叶飞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将两人拉向自己,“我的计策是——美人计。”   “啊?”   “啊!”   …… 第226章 三圣祖(四)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案,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伴随着悠远的萧声,一樽巨大的玄女幻体拔地而起,幻体虽然远远没有铁狼来的巨大,但也有五十年松树般高度了。玄女双手执剑,随曲而舞,美艳之中透露出柔媚,洒脱之中蕴含着迷人,不时抛个媚眼,让面前的男人小鹿乱撞。   能够想出请玄女出来跳艳舞这种缺了大德的计策的,除了叶飞也没别人了。莫君如本来是坚决反对的,方白羽也根本不同意,担心君如的安危。但在叶飞一番大局为重的发言下,还是被迫屈从了。方白羽从芥子袋中,找出多年没用过的长萧为君如伴奏。   君如有舞剑的本事,跳舞自然不在话下,别说舞步还真有模有样的,是那么个意思。   正靠在山上看月亮的铁狼被萧声吸引,从山的那一侧露出头,直视过来,两眼立马就瞪大了,再不能离开。   莫君如费了好大的劲,央求玄女帮自己这个忙,对方最后答应了,将真身显露出来,那模样,那姿态,哪个凡人见了能不心动。   铁狼对此充满垂涎,流着口水,闻着莫须有的体香,像狗一样爬过来,山体上出现了巨大的足印和手印,不小心挡道的树木被连根拔起。   “嘻嘻嘻,之前没有注意,原来小姑娘你的剑灵是神之女啊。”铁狼用双手将君如托起,让玄女在手里跳舞,“居然有神女愿意为我跳舞,真的好开心,好高兴呢。”   铁狼喜极而泣,眼睛里流下泪水,泪珠“啪嗒啪嗒”滚落下来,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流线型的坑。   “嘻嘻嘻,太幸运了,我真的是太幸运了。”铁狼将面颊往玄女身上蹭,这让君如感到恶心,眼看就要发作。   伴奏的萧声音调忽然拉升,意在警告君如不要轻举妄动。   后者会意,只能忍耐。   但铁狼却不识趣,一个劲的把油腻腻的脸往高贵的玄女身上蹭,莫说君如忍无可忍,玄女剑的剑灵,曾经的神女也已达到忍耐的极限,随着一式峰回落雁,玄女剑指向铁狼的眼睛,刺了过去。   “你要杀我吗。”蓦然闭合的手掌,将玄女牢牢攥住,铁狼身上的杀气瞬间腾起,或许他一早就在等待玄女出手的机会,“你要杀我吗。”他又一次问,语调比之前更冷,手掌也攥的更用力。   玄女在其中挣扎,显得痛苦,不久之后就消失了,留下孤零零的莫君如,毫无依靠地任人鱼肉。   “叶飞!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萧声顿止,“君如如果有事,我要你好瞧。”方白羽驾驭鸿鹄仙鸟腾空而起,叶飞在他身后呐喊,“等等我,把我一起带上啊,白羽。”方白羽哪还理他,径直向天上去了。   君如看到坐在神鸟背脊上的白衣,充满委屈地哭泣道:“白羽哥哥,救我。”   “你们想要杀我。”   铁狼的目光变得寒冷,从方白羽和莫君如的身上划过,让两人不寒而栗,“你们要欺师灭祖吗?”   方白羽捏紧了长剑,做好拼轮回一搏的准备,他是绝不允许君如出事的。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剑?”铁狼脸孔现出凶横,手掌微微用力,君如在其中痛苦的哀嚎,能够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神剑出鞘,金光涟漪般泛起,方白羽就要拼命,这个时候,叶飞贱贱的声音从铁狼身上传来,“误会,天大的误会,祖师爷,您误会啦。”   在两方对峙的时候,叶飞攀着铁狼的身体,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么快的行进速度,连铁狼都吓了一跳。   “祖师爷,您误会啦。”叶飞一脸诚恳地解释,“在您把我们轰走后,我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您更高兴一点呢,所以就跟我的同伴莫君如商量,不如把玄女请出来为您舞剑。您知道,舞剑这种娱乐活动,不比普通的跳舞,多少会带着点危险性的,如果不小心伤到了您,我代君如向您赔不是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叶飞说得对,舞剑与其他任何的娱乐活动都不一样,剑是凶器,难免伤人,但心意绝对是好的,这是叶飞要表达的意思。   身为同龄人,说话的水平差了太多,经叶飞这么一解释,铁狼有气也不好撒了。但仍不松口道:“那你再说说,那个白衣服的,为什么对我动刀动枪。”   “哦,白羽啊,他想跟着君如一起为您舞剑啊,一个人舞剑哪有两个人共舞来得好看。”   方白羽一脸桀骜,听了叶飞的话,面色怪怪的,白衣在风中翻舞,长发飘扬,身上金、红两气闪耀,如同神仙下凡。铁狼的目光在方白羽和叶飞身上兜转,近距离地观察这两人,他发现了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叹息一声,将莫君如放回地面,原地坐下。   “叶飞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不,准确地说,是服了把你教成这样的人了。在我面前,能够如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谎话当真话来说,就算不是前无古人,也绝对后无来者了。你师父真是厉害呢,把你调教成这样,真是太厉害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铁狼也不避讳,明知三人的真实目的,还是把君如放了,就因为叶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嘻嘻嘻,不过啊,叶飞,你和你的朋友很特别呢。”   方白羽和莫君如躲得远远的,只有叶飞一个劲地往铁狼身边凑活,嬉皮笑脸地说:“特别?您是指……”   “你知道,逆转乾坤之道术能够改变乾坤定数,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您从我们身上看到了什么?”叶飞直言问道。   “嘻嘻嘻。”铁狼讳莫如深,“不说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嘻嘻嘻。”   “铁狼祖师爷,让我们三人留下和你一起看门吧。”叶飞有意试探口风。   “你们就那么想进去?”可惜被铁狼一眼看穿。   “没有,没有,您多心了,我只是想多陪陪祖师爷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您实在是太孤单,太可怜了。”   “嘻嘻嘻,陪我。说的真是比唱的还好听呢。”铁狼露出凶狠的眼神,“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   “不敢妄加揣测。”叶飞道。   “我最恨的,就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要不是你身上没有恶意,这般胡言乱语,我早就下杀手了。”   “铁狼前辈……”   “不要再说了,赶快滚开,退到十里之外的地方,如果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痛下杀手。”铁狼慢慢起身,之前被他倚靠的地面出现一个大坑,真不知道他平日是怎么睡觉的。   他有些不耐烦,双手随意地拍打,两脚乱踹,将山脉搞得一片狼藉。叶飞目视他离去,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道:“可能要让您失望了,铁狼前辈,无论如何,我们三人都要通过此处。”   软磨硬泡不成,偷偷潜行也不成,叶飞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帮助他们顺利通过此地?   铁狼头顶正上方,空间裂开一道缝隙,充满威严的神卷缓缓展开,七名服饰统一,全身笼罩在灰袍之下的怪人出现在铁狼的面前。这是七罪,人间七罪,只有动了妄念的人才会引发他们的行动。   在神卷内的世界被云师叔进行了一番天翻地覆的改造之后,叶飞闲暇之时也重新梳理起了气吞山河卷和自己的关系,梳理出了几条实用的规则,大概可以将之归纳为三点。第一,自己是卷中世界的主宰,拥有生杀大权,可以改变地形,但无法赋予生命,里面的万事万物有其内在的运行规律,自己可以破坏,无法创生。第二,卷中生物的任何行动,遵循其主观的意识,自己不能像木偶那样操控它们,只能用武力胁迫它们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第三,卷中世界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可以移动到卷外的世界里,也就是现世之中,但一旦移动出来,自己对它们的生杀大权即刻解除,是否再回卷中要看双方的实力对比。   从此规则来看,叶飞需要谨防卷中世界生物跑到卷外面来,因为一旦离开神卷,里面世界的生物在地位上就跟他平等了,它们如果足够强大,或者对叶飞这个世界的主宰不爽的话,可以即刻灭杀掉他。与此相对应,对叶飞有利的地方是,可以利用神卷中那些实力足够强大,脑子不太灵光;或者实力相对较弱,却对自己绝对服从的生物,来到现世作为雇佣兵,为自己作战。好处就是,等他们回到卷中世界的时候,叶飞作为主宰者可以给予更多的生存空间,并且利用自己主宰的身份,帮助它们清除敌人。   叶飞远距离操控神卷,将七罪释放出来,是孤注一掷的冒险,因为佛门七罪是至强至凶之物,不会受任何外力的摆布,一味追杀动了妄念的生物不轮回不休。到现在叶飞也摸不清楚他们的探测半径有多大,在放出七罪以后,即刻收起气吞山河卷,乘着鸿鹄金鸟,向远方逃窜。   相隔万米,铁狼巨大的身形仍然清晰可见,地面颤颤发抖,山体碎石滚落不休,想来是正在和七罪苦战。   这种出其不意的攻击可以达到奇效,叶飞对此相当满意。   莫君如抱怨道:“早点用这招不就得了,害的我差点被掐轮回,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故意的叶飞。”   叶飞没心情理会她的抱怨,一心关心战局,随便敷衍道:“七罪的使用要担负风险,在他们攻击的范围内,千万不要妄动罪念,否则会被列为打击的目标,吸入罪域,承受永世之苦。”   “有这么夸张吗,那你当时是怎么把它们收入气吞山河卷中的。”   “他们只对动了妄念的人出手,不动妄念,就没有危险。据我估计,铁狼大概是觉得被我们三个耍了,动了怒念,所以遭到七罪中,怒罪的袭击。”   “有些时候,我真是佩服你的推理能力叶飞。”方白羽一直在用天启之眼观察远方的动向,和叶飞判断的如出一辙,“如你所料,铁狼正在和怒罪大战,看起来铁狼更厉害,但七罪也没那么容易落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再寻路过去。”   “等等看,铁狼能施展缩地成寸术,七罪未必可以,再被他抓住就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在十拿九稳的情况下,再行出手。”叶飞解释。   莫君如道:“哎,废了这么大劲,耗了这么多功夫,等到能进去了,里面的战斗不会也结束了吧。”   “不会的,铁狼曾经说过,戮神阵很强,没有那么容易被突破。现在云师叔和钟离睿又都加入了战斗,他们更是没有机会。”叶飞抬头望天,见头顶阴云不散,日照不落,显出惆怅,“不过,你们没有发现问题吗。”   “太阳似乎不会落山。”方白羽的天启之眼当中映照出火日的轮廓,他一早察觉到了异样。   “没错,快到蜀山的时候,天明明都黑了。到了蜀山脚下,就变成了这般紫霞漫天,夕阳普照的样子。而且一直保持下去,过了这么久,都没有改变过。”叶飞道。   “说不定这也是逆转乾坤的力量。”方白羽道。   “说不定,此地的时间已经被封禁。所以铁狼才要像看门那样守着六峰,不再让外面的人进入里面的世界了。”   “将时间定格在一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大概是不想让太阳落下山吧。”   “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钟离师兄。”   “跟钟离师兄有什么关系。”   “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其实钟离师兄,也已悟透了逆转乾坤的奥妙,而且很害怕黑夜。”   “怎么可能。”莫君如惊呼。   “或许吧。”方白羽点点头,他的天启之眼能够看见外人看不到的景象,这其中就包括钟离师兄在密室中的垂死挣扎。 第227章 三圣祖(五)   而叶飞则是凭借长久以来捕捉到的蛛丝马迹,像侦探那样,将琐碎的细节关联起来,进行推理,得到答案。答案之准确让人惊叹。   “其实,一切的由来我已经能够猜到七八分了,只还有一点实在搞不清楚。”   “哪一点?”方白羽问。   “我实在猜不透,解放远古禁忌的计划,云师叔到底有没有参加。”   “叶飞,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莫君如怒了,此次龙虎山之行,让她对自己的师父大为改观,变得轮回心塌地起来,不允许外人丝毫亵渎。   叶飞转而一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的。”   “这种玩笑不能开的。”莫君如气鼓鼓地盯着叶飞,“听到没有,以后不允许你拿我师父开玩笑。”   叶飞看她的样子,心说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   方白羽不为所动地注视着远方的战斗,语气温和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和云师叔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以我的判断,云师叔没有问题。”   “都说了,我是开玩笑的。”被莫君如杀气腾腾的眼神搞得无可奈何,叶飞凑到方白羽身边,“怎样,战况如何?”   “嗔罪和痴醉也动手了,还是打不过铁狼,铁狼祖师爷的实力相当了得。”   “让他们打吧,总会有结果的。”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那由我继续用天启之眼观战,你们休息一会儿。”   “我不用休息,君如你休息会儿吧。”叶飞少有的关心,“之前被铁狼攥住,受伤了吗。”   “你个乌鸦嘴,被你一说,还真有些疼了。”莫君如看见叶飞就来气。   “放心调养吧,我和白羽守着,有结果了会叫醒你。”   “白羽哥哥,你辛苦了啊。”一提到方白羽,君如的语气马上变得温柔了,将不同人不同命的待遇体现的淋漓尽致。   方白羽伸出手,轻抚她的发丝,宠溺地说道:“抓紧时间运功疗伤,我们的机会稍纵即逝。”   “我会的。”君如轻轻阖上双眼,盘膝打坐,进入入定状态。   在她入定的时候,玄风围绕在身边,吹拂得树叶和花瓣时起时落,闭合的双眼,翘起的睫毛,红润的脸颊,高挺的胸脯,随意的坐姿,总之,君如全身的每一个细节都美丽而诱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大姑娘了。   过了一段时间,叶飞问方白羽:“许久没动静了,战况如何。”   方白羽回答:“铁狼懒得打了,趴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七罪虽然上下翻飞,轮回不罢休,但是奈何不得他,铁狼的防御力很高。”   “还是失败了。”叶飞无奈,“难道我们真的就进不去吗。”   “除非能使用缩地成寸术,否则希望确实很渺茫。”   “你有两仪无相剑,倒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施展缩地成寸,但我和君如是万万没有办法做到的。”叶飞目光一亮,攥紧了拳,“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还有办法?”   “用我的朝花夕拾剑。”   “那我觉得真没必要了。”   “不,我是说真的。铁狼身躯巨大,至刚至强,越是力量强大的事物越是奈何他不得。但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之,用小到看不见的花瓣偷袭他呢。”   方白羽目光一亮,同样来了兴趣:“你要怎么做。”   “如此这般……”   ……   和七罪战斗,打累了的铁狼后背靠着山休息,在他沉静下来不久,七罪也跟着消停了,他们甚至不用呼吸,陷入到轮回一般的静默当中。早已发现依次绣在他们领口处的金字“贪、嗔、痴、怨、妒、怒、食。”铁狼为自己轻易地放走那几个孩子而后悔。能够让佛门七罪为己所用,三个孩子在山上的地位必然不低。   从他的角度自然会这么想,毕竟七罪是佛门至宝,是苦修者最好的修炼场,会被三个孩子随意控制,可见三人地位之高。可惜他想错了,在钟离出关之前,三人在蜀山是被打压的对象,毫无地位可言。在钟离出关以后,三人地位稍稍提高了些,也完全是因为钟离师兄的原因,没有蜀山掌教李易之的口头表态,也没有师印这类象征师承的东西,更没有从掌门那里得到过任何法宝。三人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双手攥取来的。   铁狼将头平靠在山上,望着天空,以他的高度,能够看清楚方栦山的一举一动,“再等等,如果两位师兄需要,我就赶过去。”一千年暗无天日的封印时间,让原本有所隔阂的师兄弟三人情比金坚,同进同退,出关后,他们三人是整个天下唯一掌控逆转乾坤之道术的人,是共同体,更是互相之间离不开了。   铁狼的鼻子抽动了两下,鼻头忽然间痒痒的厉害,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出来。他打喷嚏的时候,那真如山洪海啸一般,如果面前的树还在的话,必然要经受一番狂风暴雨的拷打。   “怎么回事,感冒了?”铁狼狐疑,接着又是“阿嚏、阿嚏、阿嚏。”   然后再“阿嚏、阿嚏、阿嚏。”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铁狼撑地站起,看到身周飘散着许多美丽的花瓣,这些花瓣在他眼里太过渺小了,以至于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哪来这么多……阿嚏……花……阿嚏……花瓣啊。”所谓柔克刚,小克大,似大象那般巨大的身躯,狮子都不敢靠近,唯独蚂蚁不怕。似火焰那般猛烈的燃烧,可以焚尽万物,唯独弱水不怕。这就是自然界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臭小鬼,又来给我捣乱是吧。”铁狼环视一圈,看不到三个小鬼头的人影,决意清除掉这些恶心的花瓣,深深吸气,肚子跟着胀大,然后蓦然收紧。狂暴的气流一股脑地涌出,在山间吹起十级风浪。   面前的花瓣瞬间被冲散了,铁狼得意洋洋,“跟我斗,你们还……阿嚏、阿嚏、阿嚏。怎么回事。”定睛看时,却发现被狂风吹拂的地方,花瓣好端端地存在着,好像还飘得更高了一些。   “搞什么鬼。”铁狼至强至刚,哪里会想得到小小的花瓣柔弱而无力,最是懂得借势而为,飓风吹来,则借势飘舞;雨水拍打,则顺着压力在水滴缝隙中穿梭,随便落地,只要一阵风刮过,便又乘风而起,舞动开来。   铁狼大怒,足下一沉,滔滔仙力涌起:“仙罡爆发。”   “轰”的一声,眼前变成黑白两色,整个世界跟着颤抖。以铁狼山岳般的身形,仙罡爆发形成的冲击力,好似一次原子弹爆炸,方圆百里,北山和明月峰两峰之间,被夷为平地。当然,在此之后,铁狼也进入到疲惫期,仙罡爆发对他的损耗比普通人大的多。铁狼气喘吁吁,脸上却现出兴奋:“哈哈哈,还是被我灭掉了吧,还是被我灭掉了吧。”或许是确实比较激动,连笑声都和平时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开心太久,便又“阿嚏、阿嚏”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铁狼惊恐的看到,一片片花瓣反射着夕阳的光辉,又再腾起,好似无穷无尽的蝗虫。   “搞什么鬼。”铁狼彻底怒了,施展缩地成寸术逃离到远方。尚未落地,又“阿嚏、阿嚏”起来。所谓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打喷嚏也不是病,但如果你要一直打起来不停,可就难受了。特别是对铁狼这种大块头的人,每一次打喷嚏,都是由内而外的一次全身性抽动,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都是颤抖的。那真是由里到外的酸爽,这样的情况,一次可以,第二次也可以,第三次就难受了,第四次就痛苦了,第五次就头晕了。   铁狼愤怒极了,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巨大的鼻孔下,小到看不见的花瓣已经粘满在其中。花瓣对他而言,就如花粉对于普通的人类,是小到抓不牢,看不清的。铁狼鼻子很痒、很痒,用那粗大的手指抠啊,抠啊,越扣越是难受,越抠越是痒,“阿嚏、阿嚏”始终不停,到最后实在难以忍受,原地打起滚来。   “成了。”一直在观察远方动静的方白羽,望向叶飞,“真有你的,隔着这么老远,也能随心所欲地操纵花瓣。而且,这缺德的办法还真就见效了,果然是你鬼点子多。”   “怎么叫缺德呢,我也是被逼无奈,出此下策。”叶飞没好气地说,“再沉沉,等到铁狼彻底没力气了,我们再过去。”   “没必要这么小心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又沉了沉,铁狼那边的喷嚏声转做衰弱,叶飞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坐上鸿鹄仙鸟的背脊,乘风而起。快要到达北山的时候,铁狼施展缩地成寸术,蓦然出现,挡住了去路。   鸿鹄仙鸟惊地鸿羽乱颤,洒落苍穹,叶飞和方白羽心中大惊,操控仙鸟拼命向后退却,铁狼伸出那山脊断梁般的巨大手掌,向着三人抓来:“你们这些臭小鬼,看我收拾你们……阿嚏!”   遮天蔽日的手掌来势极快,眼看就要抓住几人了,却随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而顿止,然后就是“阿嚏、阿嚏、阿嚏”的一阵狂颤。趁此机会,三人御剑突破了铁狼的封锁。   “你们这帮臭小鬼。”铁狼真是后悔轮回了,后悔没有早点捏轮回这些不起眼的小“蚂蚁”!   历尽千辛万苦,总算突破了铁狼的封锁,三人相视而笑,有什么比通过自己的努力,取得胜利的果实,来得更有价值,更能让人畅快淋漓的呢。   叶飞和方白羽坐在鸿鹄仙鸟的背上,心情大好。   方白羽道:“铁狼的实力甚至还在云师叔之上,连他我们都不怕,以后真的没有什么再能阻挡了。”   叶飞却谦虚起来:“侥幸而已,侥幸而已,谁让他鼻孔那么大呢。”   “哈哈哈,谁让他鼻孔那么大呢。”方白羽笑地开心,自从参加了龙虎山的战斗,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无所顾忌的大笑一场了。   “你说,铁狼的喷嚏如果一直打个不停,会不会因此被叶飞拿下啊。”连莫君如都忍不住夸奖叶飞。   “哈哈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叶飞你就是立了奇功一件。”方白羽跟着附和。   “侥幸而已,侥幸而已。”叶飞倒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铁狼是六峰的祖师爷,对他也算不错,几次捉住他们都没有痛下杀手,结果反被三人阴了一道,说起来,真的挺愧疚的。   三人乘仙鸟飞翔,一路向东,头顶上紫霞漫天,阴云密布,雷霆霹雳隐含其中。   时不时的一阵狂风吹来,将三人吹得东倒西歪。   “前面风越来越大,我们下去走吧。”叶飞说道。   方白羽道:“百十里路,怎么这般遥远的,莫不是又有结界吧。”   “有可能,我们下去走走看。”   三人御剑落地,地面上的风一点都不比高处小,一股股的狂风甚至能够用肉眼辨认出轮廓,掠过的地方,飞沙走石。   “狂风结界?”叶飞在狂风中飘摇,压低了身子,示意两人靠过来。方白羽和莫君如已习惯了他层出不穷的鬼点子,心甘情愿的被他指挥,见叶飞一挥手马上靠近过去。身体趴伏在地面上,减少与风的摩擦。   三人的头紧靠在一起,叶飞说:“这里狂风怒号,很不寻常,当是提前被人布下了结界,防止外人进入。”   “有办法突破吗。”莫君如问。 第228章 三圣祖(六)   叶飞望向君如,这眼神让对方又有了不好的感觉,全身冒起鸡皮嘎达,自我惩罚地拍拍嘴:“你说我这张臭嘴啊,怎么就是管不住呢。”   叶飞拦住她的自我摧残,右手伸出,将君如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柔情如蜜糖般甘甜,像是变了一个人:“别再打了,星星般美丽的容颜是需要爱护和珍惜的。”   方白羽和叶飞接触久了,知道他每次开始夸人,就是准备算计对方了。果然下一句就是:“君如啊,你的玄女剑不正是操控风的神剑吗,此地是你的主场,抓住机会,说不定对修行大有裨益呢。”   能够将利用人的话,说的这般具有艺术性的,除了叶飞大概也没别人了。   莫君如吃过一次亏,可不会再上当了,当下拒绝道:“不行不行不行,我的伤还没好,操劳不得的。”   “既然伤没好,就回去养伤吧,别再被狂风吹得感了冒。”   “不要,我要跟着你们。”   “跟着我们也没用啊,面前的狂风咱们又突破不了。”   “叶飞,你脑子这么灵活,再想想别的办法呗。”   “想不出来了,只有你能够解决现下的处境。”   “额……怎么总把难题推到女人的身上啊。”   “这是一种变相的关心,感觉不到吗。”   “感觉不到。”   “再感觉一下。”   “还是感觉不到。”   “那就回去吧。”   想到正在抓狂之中的铁狼,莫君如打了个寒颤:“好吧,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君如你现在把玄女召唤出来,看看能不能利用玄女剑控制身边的风,我觉得这些风和往常见到的很不一样,似乎是玄风,你试试看。”   “真的假的啊,就会忽悠人。”   “你试试,把玄女召唤出来,也不是生离轮回别,如果不成的话,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为什么不能先考虑考虑其他办法。”   “因为这个办法没准可行啊。”   “好吧,总之要牺牲我,呜呜呜,白羽哥哥,他总是假借公义地欺负我。”   方白羽本想帮着君如说两句,但看到叶飞狂使眼色,无奈只能说道:“君如啊,你的玄女剑与此地的风属性类似,说不定真的能从中得到莫大的机缘,试试看嘛,不行的话,也没人会责怪你的。”   “呜呜……”连白羽哥哥都这么说了,君如只能试试看了   莫君如最听方白羽的话,当下迎着风站起,召唤出玄女剑。没想到真如叶飞所料,玄女幻体一出现,附近的风全部避退,丝毫进不得身。   “我就说有效嘛。”叶飞兴奋地挥拳。   莫君如两眼放光,对叶飞确实有些佩服:“你要知道哦,能够通过这一关,全都是我的功劳。”   “知道啦,知道啦,都是沾我们莫大小姐的光,是我们莫大小姐的功劳,知道啦。”   叶飞和方白羽正待站起,莫君如身后的玄女幻象忽然变得逼真,像是将要显现出实体。叶飞和方白羽立时警戒,变得无比真实的玄女却开口说道:“你们不必害怕,这里的玄风对我大有裨益,我要吸收了它们。”   “不会吧,叶飞说的真的这么准。”莫君如、方白羽张大了嘴巴,目光复杂地望向叶飞。后者被两人看得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道:“别这么看我,一时凑巧蒙对了而已,嘿嘿。”   一次蒙对是运气,每次都蒙对就是实力了,叶飞的脑袋构造确实和别人不一样,无论是推理能力,还是随机应变能力都大大地超越常人,包括方白羽。这也是为什么钟离睿遇到事情总喜欢交给他来做。说实话,三人中钟离睿最先认识的是方白羽,但最信任的却是叶飞,这是在长久的接触中得到的默契。叶飞这个人倔的时候,比驴都倔,聪明的时候,比猴子都聪明,如果用的好的话,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连玄女都对叶飞疼爱有加,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似真亦幻的纤细手掌,轻轻抚摸叶飞的头,算是对他的嘉奖。   不过莫君如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玄女姐姐,为什么之前在空中的时候,你的身躯庇护不了我,到了地面上就可以了。”   只听玄女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只有站在地面上才能发挥出我本来力量,飞行的时候是不行的。在空中,你要一心维持飞行的状态,无暇顾及其他,难以发挥出我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还要多多努力才行。”   “你知道就好。”   玄女不再说话,慢慢地从莫君如身上脱离开来,迎风张开双臂。他的额头生有凸起,像是含在肉里的龙角,眉毛短,面白,眼睛呈现出无数个层次,显得神秘莫测。身形高大,有两三丈高,近距离看,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但每一个毛孔都没有瑕疵。迎着风,玄女张开双臂,宽大的袖口似是神秘的法器,在视线中变大无数倍,凛冽的风全部被吸纳进去。   叶飞曾与风的使者蜓翼族有过接触,从他们那里,知道了风是分种类的,比如黑龙卷、比如遁逃之风、比如王者之风、比如钻脑风。感觉莫君如身上的玄风跟这些种类的风都不一样,所以才让她试一试,没想到真的有效。   周边的风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被玄女压缩,形成一个球,等到吸收不下了,玄女用双手滚着球,将它压缩,再压缩,一直压缩到“丸子”大小,放入口中,吞下去了。   这以后,玄女额头上的角似是长大了一些。   “好了,谢谢你们。”玄女虽是神女,但很随和,很温柔,和三人道谢之后,便回到了君如体内。她吞噬的风量,对三人所在的风之结界没有本质上的影响,狂风依旧席卷。   三人藏身在玄女的庇护之下,像是深处在黑暗的避难所中,任凭身边山呼海啸,也是毫发无损。这就是风的力量,端的神奇。   行进过程中,莫君如被叶飞和方白羽夹在中间,肌肤相亲,耳鬓厮磨,感觉幸福而又温暖。十七岁,再有一年就是结婚的年纪了,两个大男孩身上的男人味已然若隐若现,真不知道成年以后,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好期待啊。   没有在通天路中耗费三年,本来年纪较小的莫君如反而比他们两个都要大了。随着体内阳之力的清除,渐渐步入了豆蔻年华。对身边这两个一顶一的大帅哥,慢慢抱有了非分之想。钟离哥哥对她是很好,但毕竟是小孩的模样,看起来怪怪的。叶飞和方白羽却不一样,虽然年轻,但成熟老练,英气逼人,又可以依靠。寂静无人的时候,君如不禁会胡思乱想,两人之间,到底选择谁比较好呢,要不就一起收了吧,哈哈。两男侍一女,想想都流口水呢。   当然,也仅仅停留在意淫的阶段,以这两人的脾气,很有可能一个人的心自己都留不住呢。   成年以后,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了本质的区别。女孩子整天寻找与自己般配的男孩子,为造人做准备;男孩子整天想着建功立业,没有事业,不谈感情。   君如这般美丽的可人儿,在这两人面前也只是单相思罢了,不好意思开口,也不能开口,特别是对叶飞!   被两人的体温包裹着,君如从内到外的甜蜜,心里面美滋滋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狂风结界达到尽头,君如恋恋不舍地和两人分开,目光中的楚楚动人能打动天下人,却唯独无法触动叶飞和方白羽,那两人的眼中只有顶峰,除此之外,再容不下任何人了。   向往力量的男人终将获得力量;心怀雄志者梦想总能达成。莫君如看着两人一点一滴地成长,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泪水不知不觉间充斥了眼睛。   “怎么了君如?”方白羽见君如忽然哭了,以为她在风中受了伤,“哪里不舒服吗?”   “被我们两个夹在中间也能受伤的?”叶飞狐疑地转身,看到君如红红的眼圈,马上闭口,不言语了。   君如却没有往日那般刁蛮,抹抹眼泪,坚强地说:“没,没什么,眼里进沙子了。”她以右手执剑,指向天空,嗓音沙哑而干涩地说道:“还记得我们组合的名字吗。”   “蜀山三仙。”三人齐呼。夕阳下,三柄仙剑互相重合,代表着樊村三名少年至轮回不渝的友情。   两男一女,男俊女靓,真如神仙一般。   突破风之结界,三人已来到蜀山脚下,山巅之上,密云环绕,电闪雷鸣,振聋发聩的咆哮与剑刃交织的碰撞之音不时传来,应当正在进行一场恶战。   终于来到这里了,没有云师叔和钟离师兄的助力,三人还是来到了此处。又一次站在方栦山脚下,仰视峰巅,心境与初来时完全不同,三人手牵着手,齐头并进地走上山了。   “蜀山,我们来了。”   豪情万丈。   能够来到此地,证明三人已经入局,然而今日蜀山金顶所上演的巅峰之战注定不是他们三人能够插上手的,那是属于强者的战斗,属于逆转乾坤与顺应乾坤之间的战斗。 第229章 三圣祖(七)   戮神阵在掌教和六位峰主的催持下,放射出一道道庄严的圣光,覆盖了玄青殿,两名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站立在登山梯前,玄青殿雕梁玉柱的正对面。   这两人就是铁狼的师兄,朝华峰和碧池峰的创始人“净灵子”和“明虚子”。两个被封印了一千多年的人,从外表上看,比现在的每一位峰主都要来得年轻,气度不凡。   其中净灵子是朝华峰的创始人,即是尹秋水的祖师爷,白衣、金冠,细长的折扇都是标准的朝华峰装束,可见这一千年来,朝华峰的传承始终未变。不仅如此,净灵子自然而然显露出温文尔雅的气质,始终上扬的唇角,气定神闲的做派也都与现在的尹秋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胸前绣着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明虚子是碧池峰的创始人,一身浅紫色束身劲装,背后纹有龙腾。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一举一动具伴随有紫色的奔雷,看起来充满力量。两人站在登山梯前,整个蜀山的人都被封轮回在玄青殿里。   “真是不争气啊,比我们当年不知差了多少,快放弃抵抗吧,再负隅顽抗,我们二人可就不再顾忌同门之谊,要动手杀人了。”明虚子站在戮神阵主阵型的外面,霸气外露,无所顾忌。   他的能力是奔袭之雷,速度更在现在的碧池峰御雷术之上,坦然屹立在戮神阵正对面,完全不怕会被偷袭。更何况,以他之能怎会看不出来,看似威势凛凛的戮神剑阵,其实只是由高居正中位置的现任掌教独自支撑,其他六峰掌门,看似在推动阵法,实则避实就虚,根本就没有出力。   一千多年过去了,蜀山的格局相比自己离开的时候更加恶劣,六峰和方栦山的矛盾已经公开化,此次解开自己的封印,必然就是六峰在借此向方栦主峰宣战。既然如此,他当然乐于帮助这些晚辈,顺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让他唯一在意的是,居中那人的实力。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一个老头,却含有着稳坐泰山的能力,明明知晓六峰的目的,但始终不点破,利用六峰互相牵制的力量维持戮神阵的运转,对抗他们师兄弟。这么多天过去了,力量未有丝毫减弱,像是在来来回回地牵扯中,吸收了六峰峰主的能量。   不动声色的威严才是真正的威严。   青山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远远比六峰的峰主来得强。也难怪他们要借助自己的力量。   虽然是被利用,但能够逃出升天总归是件好事,能帮忙的地方就一定会帮忙。通过这几日的缠斗,明虚子已经将蜀山的形势和场中诸人的心思揣摩地差不多了,感觉时机已然成熟,有必要将戮神阵打破,将自己徒孙们想要对付的那个人逼出来了。   身上气势一鼓,紫色的雷电附着在右臂之上,形成假肢。右腿后撤半步,半边身子跟着后移,进而前冲,一条紫色的雷龙咆哮着冲向戮神阵。   仿佛是与明虚子心有灵犀,在紫龙咆哮而出的时候,六位峰主同时撤力,在旁边人看来,戮神阵摇摇欲坠,光芒黯淡,像是要被紫龙吞噬掉了,只有掌教一个人知道问题的本源。   目光冷冷地扫过六位峰主,从他们背对自己的侧脸上看到了让人恶心的冷漠。那瘦消的老者端居阵中,被紫龙咆哮的强光吞噬。   “掌门!”为掌教担心的,是六位峰主最心爱的弟子,他们的担心,证明掌教三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自己的教育已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了后辈人的思想。   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轰。”极致的噪音,即是极致的宁静,在强光盛极而泯之后,戮神阵破,六峰峰主分散开来,将各自峰上的徒弟们挡在身后,掌教一个人,枯坐在奔涌不息的逆瀑之中,瘦消的身形显得既孤单,又萧瑟,虽然毫发无损,却让人感觉充满悲凉。   “呼。”掌教抬起头,看着咆哮的紫龙升到穹顶,进而被吸收,露出微笑,“该来的总归要来。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也没办法了。”   众人视线中,枯瘦的老者缓缓站起,逆起的急流归于平静,水面化作镜池,无一丝波澜。掌教的布鞋从镜池之上踩过,最终落在地面上,与此同时,镜池在身后缓缓消失。   “明虚子和净灵子两位祖师在上,晚辈李易之在此给您们行礼了。”   掌教忽如其来的举动,让不明所以的山上人大感惊讶,那一日的震动来的突然,强者的袭来更是毫无征兆,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三位强者的由来,只是从他们与六峰雷同的招数中,判断是被六峰封禁起来的罪人。   直到掌教此刻恭谨的参拜,才知道他们的辈分都极高,是连蜀山掌教都不得不尊敬的人。   “现在才来拜见,是不是晚了点。”明虚子一夫当关,站在近处,净灵子处在他斜后方,白皙的面容隐藏在折扇之下。   “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李易之,蜀山第十三任掌门人。”   “第十三任,呵呵。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对师祖来说,不过弹指一挥的时间。”   “你他妈放屁。”明虚子暴怒,“把你关起来一千年试试看,看看是不是弹指一挥。”   “师祖何必动怒。”   “青山的徒弟,果然令人讨厌。”   “若言语中有所得罪,还望师祖见谅。”   “你滚开,我和净灵子不会为难你。”   “我是蜀山的掌教,能躲到哪里去。”   “随便去哪里,我们要去后山,解开尘封已久的历史,让大家看到真相。”   “真相在心中,不在后山。”   “你决意不走喽。”   “我无处可去。”   “有,地府!”   明虚子两脚前后分开,上半身向后形成坐态,两手前伸凝立于身前,紫色的雷劲从他身上腾起,顺着两手游走,从指间发出,形成咆哮的龙头——紫电游龙。   “看清楚了小家伙们,这才是驭雷术的真正用法。”   雷龙脱离了明虚子的双手,迎风便涨,其中蕴含的雷劲不时迸射,身在百米之外,仍觉得全身酥麻,像被弱电流过全身。   碧池峰的驭雷之术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雷行,即通过驭雷达到速度的极致。另外一方面是雷力,通过在全身覆盖雷劲,增加攻击的威力。像明虚子这般直接创造出雷龙的招数,历代峰主有过尝试,但效果都不理想。雷是无形爆裂之物,只有借助人身拟态才能持久。   这明虚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雷劲凝化成龙形,任由操控,比之普通的驭雷术强了太多。   雷龙张开血盆大口,直奔掌教而去,后者不为所动,等到雷龙栖近到身前两尺,才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抬起右手,“啪”的一声,击打在雷龙的下巴上。也不知那枯瘦的手掌中蕴含着何等伟力,张牙舞爪的雷龙被这一撞之力弹开,改变方向向着穹顶去了。   “呵呵。”明虚子冷笑,足下不动,手掌角度前后变幻,雷龙复又冲下。偌大的雷龙从苍穹贯下,落势极猛,到掌教头顶却被一层看不见的气罩拦截下。电流与气罩碰撞交织,形成一股股的光涛,涟漪状散向四面八方,被六峰峰主拦下了。   一番电闪雷鸣之后,空间中弥漫出烧焦的气味,掌教毫发无损,可见被烧焦的是空气了。紫电游龙因为互相间的碰撞而躯体溃败,形成零星的电流分布在空间里,被明虚子双手一招一引,重新显化成形。   掌教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站立之处,也没有拔剑,顺应乾坤之道术需要以剑为载体,借助仙剑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掌教单以一手,破了明虚子的紫电游龙,其强横的实力展露无遗。   “师祖,两位刚刚出关,本该接风洗尘,话话家常,好好休息一下,何必非要刀剑相向呢。”掌教难得地客气,毕竟这两人的辈分比他高了太多。   “接风洗尘?”明虚子冷笑,“我怕你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呢。”   “师祖多虑了。”   “你不想把我重新封印起来?”   “师祖既已解封,断无再行封印的道理,我想您是误会了。其实当年青山师祖也是有着良苦用心的。”   “满口胡言乱语,你们主峰之人打从青山开始,就没有过一句真心话。”   紫电游龙光芒暴涨,奔袭而出,掌教摇摇头,慢悠悠地伸出右手,千万道实质的剑芒从指间发出,游龙被剑芒一点点的蚕食,最终体无完肤地破碎了,呜呼哀哉。   “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世上太多太多觊觎蜀山正道至尊位置的门派,太多太多觊觎我这个掌教位置的人,他们没有一个能够得逞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哼。”   “其实很简单,因为掌教这个位子,不是谁都能坐的了的。”掌教目光阴冷地扫过六位峰主,看似环视而过,实则在每人身上都有停留,“你们惦记这个位置可以,但最好不要以出卖蜀山的利益为前提,否则,必然轮回无葬身之地。”   一股莫可匹敌的气势从掌教身上腾起,这股气势笼罩了四面八方,笼罩了玄青殿内的每一个人,在这股气势的笼罩下,脚下的青石不见了,转而变成一汪平静的湖泊。   湖泊之上一览无余,平静而没有一丝风浪,掌教站在湖泊的正中央,淡止若水,清静无为,所有站在水面上的人,都使不出力气,因为只要你稍稍用力,就会坠入湖中,被湖水淹没。   “这是领域!”楚天涯惊呼,“上善若水的领域。”   而更加惊讶的还不是他们,是明虚子和净灵子,对于脚下的领域这两人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年青山道人就是用同样的方法将他们打落地狱。   明虚子和净灵子做梦也想不到,一千年后,自己会再见到这潭清池。   “师祖。方栦山广阔无垠,足够两位安享晚年。何必非要争一时之勇斗个你轮回我活呢。只要两位现在放手,我保证会以最高的规格侍奉两位。”   “侍奉?我们不需要侍奉,也不需要礼遇,我们要的,是将脚下的蜀山剑派回归到本来的样子,我们要的,是将青山这孽障的真面目公诸于世。”明虚子个子虽小,但性子爆裂,说话的时候气冲冲的,语气严厉。   净灵子则身怀城府,始终不发一言。   “师祖,你怎么侮辱我都可以,但请不要侮辱青山祖师爷。”   “他本来就是……”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平静的湖面便被斩开了,浪波向着两边涌起,明虚子正待施展雷行离去,惊觉镜湖之上,自己的雷劲被水面卸去一大半,速度慢了半拍,被劈斩而至的剑芒斫中。   “轰。”剑芒斩中他,却像撞在山石上,没有切入肉体的声音,明虚子被击出观云台。身体如断线的纸鸢一般,无所凭依。向下坠落的时候,身形化作紫色的雷龙,复又折返。   重新出现在玄青殿上,明虚子毫发无损,但眼睛里的怒意明显增加,“一千年前栽倒的跟头,现在终于要找回来了,好啊,好啊,果然是天意的安排,好让我了却了这桩一直以来盘亘在心中挥之不去的心愿。”   “师祖,下一招我不会留手了。”   “你放屁。”始终不见掌教如何动作,却又有一道剑芒划过镜湖。紫电游龙从明虚子的身上显化出来,龙头咬住了斩来的剑芒,却被斩碎。明虚子二度被击飞出去。   这一次明显飞的更远,明虚子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调整好身姿重新折返回来。 第230章 三圣祖(八)   “好好好,货真价实的上善若水,真是好啊。”   “可让师祖回心转意了?”   “做梦。”紫电游龙又一次浮现出,这一次没有腾到空中,反游入水下,“一千年的时间,我每天都想着怎么对付这一招,现在终于有机会了,纳命来吧。”   紫电游龙潜入水底,为整个镜湖注入了电流,“现在,你我同样了。”明虚子狂啸。   掌教不为所动,坚硬如铁地说道:“师祖呦,你是否搞错了什么,这可是我的领域啊。”   蓦然间,镜湖的水面被一层水银覆盖住,真的就此变成了镜子,密不透风,严丝合缝,与外界隔绝,水面下的紫电游龙立时痛苦不堪,扭卷身躯,挣扎了片刻,轮回掉了。尸体向下沉,沉到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也不知脚下的镜湖到底有多深多广。   水面回归常态,掌教仍旧动也不动,但在所有人眼里,他的身姿却如苍天一般挺拔,高不可攀。   明虚子面色铁青,暗道: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在自己不断试探他的时候,掌教也在借着戮神阵试探自己,试探身边的六位峰主,他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看穿人心。   一千年前,倒在这一潭镜池之下,一千年以后,难道要倒在同一个地方?   明虚子环视六峰峰主,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震惊和畏惧,苦叹道:“哎,当年的六峰敌不过方栦主峰,今时今日也依旧如此,自己作为他们的师祖,怎能不为后人提提劲呢?”   感觉到命运的捉弄和无奈,缭绕在明虚子身上光芒一泯,进而大盛,他开始无所顾忌的释放出力量:“哪怕被天道焚毁,我也要破了这一潭轮回水。”   他的力量逆冲向天,冲入天空的云层,将云朵变成紫色,万丈红霞如血,一道道雷霆霹雳自苍穹降下,劈落在镜池水面上,“看我的厉害,万雷奔袭。”   明虚子不再束缚力量的时候,代表着天威随时可能会降下,封印了一千多年,他早已厌倦了活在规则之下,他要用自己真实的力量,和青山的后人,现任的掌教决一轮回战。   这是真真正正的逆转乾坤,真真正正的驭雷之术,闪电劈落的时候,镜池的水面向外延展,形成了一潭悬浮在半山腰上的池水。掌教李易之移动起来,平凡朴素的布鞋踩过平静的水面,被布鞋踩过的地方,出现一道道细密的波纹。   雷电炸裂在掌教身边,不是故意躲开他,而是掌教每每在奔雷到来之前,移动身形,使得闪电始终劈他不中。万事万物,只要到了他的镜池之上,便都要承受残酷的削弱,往常肉眼辨不清轨迹的雷电,在镜湖之上,慢的甚至可以伸手抓到,威力不足原来的两成。   这就是上善若水,整座蜀山乃至整个正道最强横的力量。   “煮豆燃萁及,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师祖呦,你心有怨气,晚辈可以理解。已经十多天过去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若您再无理取闹下去,就是存心要颠覆蜀山长久以来的繁荣,颠覆现在来之不易的一切,那晚辈唯有痛下杀手了。”掌教劝导的声音掠过水面,清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他是说给明虚子听的,更是说给六峰峰主听的,那意思再清楚不过,现在放下执念,我既往不咎,若再执迷不悟下去,我就要放手清理门户了。   敢在虎狼豺豹的环伺下说出这番话来,放眼天下,除了掌门真人李易之之外再没有谁了。这份以一人之力,扛起蜀山,扛起正道的勇气和决绝,这份明知被算计,毫无颓废之心,反而谆谆教导,冷静判断形势的心态,真的让人望而生畏。   本来心怀不轨的六位峰主同时哑火,不敢稍有异动。任凭掌教和明虚子一对一的交手。   掌教轻易躲过雷电的劈斩,枯瘦的身影穿过平静的池面,栖近了明虚子。后者全身上下都被紫色的电流充满,须发根根倒立,青筋毕露,面目狰狞,在掌教拳头轰在脸上的前一刻,消失了。顺着镜池边缘,高速移动。   “恩?”掌教吃了一惊,在自己的领域内,不该有这般快速移动的物体。   明虚子从池边折返回来,围绕着掌教兜转,水浪被他大力的踩踏激起,形成屏障,将掌教围在当中。   掌门真人终于摆出防御的架势,在漫天的水花内,等待对方的进攻。“轰!”紫电游龙从身后来,抓住掌教背后的衣服,将他抬高,扔飞。掌教如划过水面的石子,在镜湖之上几度起伏,终于站稳,却正面迎来明虚子的直拳。   直拳打在肚子上,将掌教又一次轰飞出去。明虚子径直追来,水面被他的高速移动激扬起巨大的浪花。   ——左勾拳,右勾拳,抱头膝击。在一连串的猛击之后,掌教又一次被撞飞出去,后背撞中玄青殿立柱反弹回来,被紫电游龙的血口叼住,肆意乱甩,最后倒在水浪的拍打下。   镜湖归于平静,逆转到来的太快太快,快到众人措手不及,前一刻还呈现出压倒性优势的掌门真人李易之,在下一刻即被击倒,毫无还手之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包括六峰峰主都没有看明白,为何明虚子忽然之间克服了镜湖的掣肘。   一滩血在掌教倒下的地方弥漫开,镜湖的水面已不再清澈。   明虚子不靠近掌教,紫电游龙从他身上分离出,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对着敌人咆哮。他看着面前的老人,看着蜀山的掌教,自己虽然站立着,却无丝毫不敬之心。李易之虽然是他的晚辈,但足够让他尊敬。   明虚子并不追击,耐心地等待,沉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掌教才慢慢爬起,那枯瘦的身体行动十分费力,孤独而沉默,让人看着辛酸。   擦干嘴角的血,掌教望向明虚子,真诚的赞叹:“用操控气机的能力压制领域的力量,再以雷行之术肆无忌惮的出手,这整整一千年的时间,三位师祖果然没有白费。”   原来,明虚子之所以能在镜湖之上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是因为始终不发一言的净灵子动用自己最擅长的操控气机之术,将镜湖的威势压制下来。相当于是两人合力,打了掌教一个措手不及。   六位峰主乐于看到此种情景,没有一个上前关心掌教,也没有一人准备出手相助。反正在镜湖之上,他们的能力也被削弱了,出不出手没什么区别。他们无聊地给自己找着借口。   不仅如此,方栦山上隐居的高手们,包括青牛上仙在内,在此时此刻,掌教遇难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全部选择沉默,也不知是对掌教有意见还是对蜀山现行的制度有所不满。   总之,与天等高的蜀山掌门,背靠养育自己的蜀山,居然呈现出了孤立无援的状况,反而是被围攻的那个人。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除了那些尚未成长起来的幼苗,整个蜀山,无一人支持掌教。   在意识到这个悲哀的事实以后,李易之疲惫的叹息了一声:“或许自己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镜湖上无风无浪,掌教孤独的站立在水塘的边缘,面对明虚子,亦或整座蜀山。在别人眼里,他即是蜀山的代名词,今日这一印象却要彻底改变。   李易之一身布衣装束,除了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全身上下再无出彩的地方。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一柄道剑深藏在其中。他和云烈同岁,却比常年浸在酒水之中的云烈看起来更苍老,三十多年过去了,为了蜀山的繁荣他操碎了心,可惜没人能够理解,没有人!   镜湖之上掠其了风浪,“风”从掌教身上来,赤色的仙罡像是活物那般自掌教体内掠出,在空间中纵横,形成狂风,每一道风都如一道剑气,充满凛冽的杀意。   掌教的腰逐渐挺直,狭长的双眼似乎睁大了一些,瞳孔中深埋的至尊剑意,横跨万古而来,“我李易之自代理掌门之位开始,一直秉持一个信念。凡威胁蜀山繁盛者,我必让他轮回无葬身之地。”   “轰。”湖水炸裂,掌教右手双指并拢,向前点出,相隔百米,却让明虚子感受到了轮回亡的威胁,启动雷行之术,身影化作紫雷,于镜湖上狂奔起来。   凛冽的剑意从他离开的位置划过,一直射出玄青殿,射入高云,将那缥缈幻动的紫云从中间切割成两半,犹不罢休,直入苍穹,似要让浩渺无际的苍穹洞穿。   “呼。”众人唏嘘,“一剑之威以至于斯。”   “厉害。”连明虚子都由衷佩服,这样的人,确实配得上蜀山掌教之位。和刚才一样,他以快速的身法围绕着掌教转圈,激起镜湖的水浪形成障壁,将掌教困在中央。与上次不一样的是,掌教此时没有坐以待毙。他旋转身体,双指连连点出,千万道剑芒自指间发出,剑芒撕碎了围绕在自己身前的障壁,成功逼退了明虚子,却没有无限度的向着远方激射。是掌教有意将它们收敛回来,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作为蜀山掌教,他也不愿意敌我之间的战斗波及到其他门人,他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失手,而造成门下受伤的结果。   似冷宫月、楚方等绝顶聪明者,很快意识到了掌教的意图,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可能会束缚掌教行动,放声高呼道:“大家退出玄青殿,我们离得太近,掌门真人无法全力施为。”   “不许退。”与他们有着截然相反态度的,却是他们的师父,六峰的峰主们各个资质奇高,聪明绝顶,怎会不知道掌教的担忧。也正因为深知此点,所以命令门人们不许退后一步,当然表面上正义凛然地说:“掌门有难,蜀山之人怎能退却,谁都不许后退一步,后退者立斩。”   冠冕堂皇地做下苟且之事,六位绝顶聪明的徒弟,终于发现了师父们的心思,他们沉默下来,内心充满了迷茫。   明虚子对此十分不悦,他是剑派祖师,跟随无涯道祖修行,心怀正义,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对主峰方栦山充满怨恨,但不至于做出这等下作卑鄙的事情来。六峰峰主,自己的徒孙们以低位者的性命逼迫掌教的行为如此下作,他也深感不耻。正准备换一个战场,将掌教引到殿外,净灵子温和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师弟,莫生事端。”   长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嗓音充满磁性,如同雨后春风。经他一说,明虚子立时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掌教凝目望向此人,相隔甚远,却能感受到净灵子身上的压力,突破封印的三个人,净灵子才是最棘手的一个。而他始终不出手,更让掌教倍感压力。   千万道剑芒顺着掌教两手的指点飞出,又被他以莫大的法力收纳回来,形成在身边兜转飞舞的无形剑气,明虚子速度再快,也绕不过这大量剑气的侵袭,一个转身,退回到了玄青殿外,登山梯前。   掌教本可在明虚子退守的时候,将之前围拢的剑气一股脑地射出,但门下弟子就在附近,导致他不能这么做,无奈之下,将这些实质的剑气围绕着两手兜转兜转,压缩成一个白色的光团,持在两手之间。   明虚子道:“虽然大道不同,但我确实很欣赏你,年轻人,赶紧躲开吧,我只是要将历史的真相公注于众,无心破坏蜀山的繁荣,你我之间并无矛盾。”   掌教站在原地,千万道剑气压缩形成的白球被他玩弄在两手之间,“师祖呦,青山道祖明言,方栦主峰的后山除了掌教和掌教允许之人,任何人不得进入,您要一意孤行,便是在破坏蜀山的规矩,破坏蜀山的规矩等同于破坏千载兴盛的根源,我作为当今蜀山剑派的掌教,怎能坐视不管。”   “迂腐,真是迂腐,既然你一意孤行,那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用实力来维护你心中的道吧。”   明虚子腾跃而起,掌教将剑气球推向他,快要命中的时候,明虚子蓦然加速,躲开了剑气球的攻击,却没想到,掌教两手蓦然攥紧,剑气白球居然在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爆散开了,千万道剑芒从爆开的球体内飞出。   剑芒肆意乱舞,紫电游龙自动腾起护主,可惜也被飞驰而来的剑芒斩碎。明虚子束身的外衣被切削出一道道破口,皮肤被割伤,落地之时,已然深受重创。   而那些肆意爆散的剑气并未就此消散,反而又被掌教以大法力召唤回,牢牢抓紧在两手之间。绝对的逆境,反而成为了掌教崛起的动力,让他领悟了一式威力强大而又可以控制的招数,着实是因祸得福。由此可见,现任的蜀山掌教李易之和叶飞、方白羽一样,也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的类型。   明虚子落地之后,全身布满伤痕,漂亮的外衣破烂不堪,但身上的气势并没有因此减弱。自明虚子脚下,赤色的仙罡涌起,包裹在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竟然一一愈合。   逆转乾坤能够做到近乎所有常人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比如长生,比如逆生长,比如无与伦比的速度与力量,比如分化出无数个自己,比如驾驭百兽等等,总之,逆转乾坤之道术就像是一盏帮助达成愿望的神灯,只要你有愿望,只要你一心想要做到某件事情,这件事情就可以完成。   不,除了一件事,除了起轮回回生,逆转乾坤之道术唯一突破不了的规则,是生轮回之间的规则,为此,无涯道祖不惜数次进入地府,可惜都是一无所获。 第231章 生不能尽孝(一)   在明虚子复原伤势的时候,掌教并不着急进攻,他在借此观察逆转乾坤,观察这项被列为禁忌的力量。从这三人的身上,他可以直观的感受到天道将拥有逆转乾坤之力的人列为惩罚对象的原因。凡是拥有这般力量的人,都可以无视生、老、病、死等现实中人们不得不遵守的规则,完全按照自己的愿望行事。   想要变得像山岳一般高大,就可以变得像山岳一般高大;想要跑的比闪电更快,就可以跑的比闪电更快;想要操控天下大势,就可以操控天下大势;想要伤口复原,就能够伤口复原。这样的人存在本身是对现有规则的颠覆,是世界的不和谐因素,是对天道意志的违背,放任其存在的话,只会令世界不安,令世界存在的基础崩溃;只有诛灭他们,才符合蜀山剑派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创派宗旨。这样一看,自己之前的想法似乎很不妥,此刻三人既已出关,必须要尽己所能,无视长幼尊卑,将这三人诛灭掉。但这样一来,钟离该怎么办,三人都是将逆转乾坤运用自如的人,说不定能够解开钟离身上的伤,如果杀了他们,钟离的伤得不到根治,逆转乾坤的力量也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到时候自己到底该不该下杀手。   其实掌教早已对六峰的伎俩有所察觉,不加以阻止,是因为心中藏有一缕私情,希望借此解开三位前辈的封印,从他们身上找到医治钟离的方法,可惜局势大大超乎预料。   今日蜀山的灾难,有六峰狼子野心的原因,也有他故意放纵的关系,两者互相作用,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几日间,掌教一直在借用戮神阵法窥视六峰和两位师祖的实力和本心,而两位师祖也抱着试探的想法,不动用真正的力量。到双方终于全力以赴之时,才霍然发现,两位师祖和他们传承的逆转乾坤之道术,实乃天道不容之物,不应该存在于人世间,如果放纵下去,当是有违天道的大不敬之举,可能为蜀山剑派引来灾祸。   究竟是蜀山正道重要还是钟离所代表的亲情重要,掌教很纠结,也很无奈,面对取舍,他本该果决,却始终难以做出决断,所谓关心则乱,严苛的规则要求别人简单,落实到自己身上却很难,明明知道是错的,难道就真忍心看着至亲惨轮回?   钟离啊,钟离,乖乖按照我规划的路前行下去,你早晚会成为天下第一人,为何要耍小聪明,冒天下之大不违,走入那条歧途,将为师逼到这般田地呢。掌教很纠结,纠结于是否该一剑落下,将所有的罪孽连同自己爱徒的求生希望全部斩断。他很踌躇,踌躇于自己千辛万苦维护的道到底值不值得。心境的波动,引发镜湖的起伏,一眼逆泉从湖中央升起。   “关心则乱,掌教的道心不再稳固了。”   “好机会。”净灵子传音向明虚子,后者本不想乘人之危,可还是于片刻的踌躇之后掠出了,在他心里,将真相公诸于世的信念坚定似铁。只有将真相公诸于世,一千年来的煎熬才没有白费。   当年若不是发现了那个真相,他们师兄弟三人,也不会舍弃安逸的生活和青山道人拼个你轮回我活,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源于一个可怕的阴谋,是青山的阴谋,也是苍天的阴谋,我们都被玩弄了,被蒙在鼓里。   天道无情,人不能无情!   明虚子化作闪电冲向掌教,逆瀑升起,镜湖力量消失大半,他的能力更是展露无疑,速度之快,甚至突破了风声。待掌教反应过来,扔出剑气之球的时候,拳头已经到了近前。   “噗。”无任何阻隔的情况下,掌教承受了这记重拳。苍老而充满沟壑的脸孔已经无法更扭曲了,但仍可见出痛苦,他如断线的纸鸢,被轰飞出去,猛烈地撞击在身后的墙壁上,因为来势太猛,冲击力过强,甚至不能被震动的力量反弹回来。   这是货真价实的一拳,在拳头与掌教的身体分离之后,冲击力仍然千百次地冲刷过来,给掌教带来冲击和伤害。   “砰。”回旋踢,掌教的颈子被踢的快要折断,哪怕全身骨骼都被修炼到和山石同样的坚硬程度,还是被攻击迫害得吐血了。那一口鲜血喷溅在半空中,如此刺眼,让众人的心紧缩成一团。   男人,默默背负一切的奇怪生物,叶飞如此、方白羽如此、钟离睿如此、他们的师父蜀山剑派掌教也是如此。或许在他们心中,只有沉默着做到一切,才是对身边人最好的付出吧。   掌教又一次被轰飞了,这一次伤的太重太重,鲜血随着身体的跌宕而染红了清澈的水面。镜湖在一点点的消失,道心的失守和身体的受伤让掌教无力再催持这般范围巨大的领域。   而随着镜湖的消失,随着上善若水领域的失效,明虚子身上的束缚彻底消失了,他冲上来,不再给掌教机会,一拳接着一拳,一腿接着一腿,给予掌教致命的打击。   痛下杀手,他是真的要致掌教于死地了。在掌教心生迷茫的时候,他却有着必须要争取到胜利的信念,他要赢,为了赢可以不惜一切。这就是道心的差别,道心坚定的人哪怕实力不济也能够占有优势,这是仙人战斗特有的现象。   一记记的重拳倾落在掌教身上,雨点一般稠密,将这个枯瘦的老人破败的身躯击得在空中翻滚再翻滚,也让他越来越清醒的意识到,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什么事应该坚守,什么事不应该坚守。   重拳,重拳,还是重拳,掌教倒在血泊中,倒在玄青殿青石上,明虚子站在他的对面,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老人气息未灭。明虚子打累了,拳头疼的厉害,心里产生一丝怒意,上前两步抬起拳头,紫电游龙凝聚在拳上,准备给予对方最后的一击。   掌教始终没有抬头,明明还有呼吸,却不做抵抗,也不知是被身边的人伤透了心,还是一心求死,亦或者内里受了想象不到的伤害,总之不动作,任凭明虚子高高地扬起拳头。   众人的心绷紧了,六峰的峰主露出微笑,有良知的学生们虽然愤怒,但是无能为力。这是现实,无法更改的现实,他们没有勇气在此时此刻英勇无畏的站出来,即使站出来了,也无能为力。   掌教的死,看似已成定局,没有人出手,没有人帮忙,就这般为了蜀山,英勇而无畏地死在六峰开创者的拳下。这绝不是布局者乐于见到的景况,但似乎也并没有特别难以接受,以掌教今时今日表现出的强悍,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对付的了的,这样死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在拳头快要落下的时候,空间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下去,神剑出鞘的铮鸣震颤之音,将众人迷茫的心唤醒,将事情的进展打乱。   纳兰明珠急喝:“宫月。”语气中带着七分怒意,三分责怪,然而宫月已经喊不回来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雪尘剑出鞘,玄青殿内涌起风雪,明虚子的拳头被冰封住。后者饶有兴致地望过来,语气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期待:“哦?”   “不许伤害掌教。”这是冷宫月的回答。   在这一刻,在这充满悲怆和嘲讽的时刻,整个玄青殿同时动容。所有人都被那美艳至极的身影惊呆了,世人形容男子为举世无双,形容女子为风华绝代。然而冷宫月,则是两者兼得。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奇女子也。   她是明月峰冷宫月!   风雪淹没了玄青殿,出鞘的雪尘剑第一次全力施为,冷宫月知道,如果不用尽全力的话,自己可能在转眼之间丢掉性命。   明虚子没有动,或许动了,风雪之中一切都看不真切,但冷宫月慢慢地倒了下去。她还是败了,败在一合之间,她的勇气值得赞叹,所以明虚子没有下杀手,只是让她安静的睡去。   冷宫月眼皮沉重,慢慢地倒下,漫天风雪随着她的倾倒而止歇,昏迷之前,她最后一次抬起了雪尘剑,为掌教赢得多一分机会。后者似是感受到了,那颗沉睡的心脏猛地跃动了一下。   “这里不是你的舞台。”明虚子看着昏迷以后,依然美丽的冷宫月,由衷赞叹,“风华绝代,你让我想到了珍妹。”   明虚子仍然站在掌教的近前,他就像没有动过,又或者没人看得到他的移动。这个时候,又一道杀意掠出,似乎是被冷宫月的举动激起了男儿的凶性,金蝉翠、方翠崖、雷纵横同时掠出,从上中下三个位置,攻向明虚子。   “呵呵,你们的表现真是让我开心呢,可惜,这里也不是你们的舞台。”明虚子直言不讳,以肉眼看不见地速度快速击出三拳,分别击打在三人的肚子上,让他们冲势完结,倒地昏迷。   而在这三人之后,几乎所有蜀山的年轻一代,所有在百学堂里上过课的年轻人全部冲过来了,他们终于找到了心中的正义,抱起了义无反顾的决心。然而,太弱小了,只一个回合,便偃旗息鼓,全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意志能够拉近实力的差距,却不能弥补,面对强大的敌人,弱小者只能妥协,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他们此刻面对的不是明虚子这位蜀山的开创者,可能已经全部丢掉性命了。   与这些人完全相反的是六位高高在上的峰主大人,在冷宫月出手之后,峰主们已经完全阻拦不了门下浴血奋战的欲望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上前帮忙的意思。明虚子望向他们,嘲讽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嘲笑,刺痛了六位峰主的心,但他们仍然隐忍,身为峰主,隐忍是最基本的生存条件。   场中,想要帮忙的人几乎全部倒地,不想帮忙的虽然还一直保持清醒,却也永远不会上前帮忙了,好不容易到达此番境地,他们不会浪费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蜀山第十三任掌教,正道的第一人李易之,倒在血泊之中,心跳之声清晰可闻,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自己辛苦教导的学生们,学生们陪着他,证明百学堂的恩义一直延续。   李易之忽然有些激动,有些热泪盈眶,彷徨的内心终于做出了选择,他准备起身,却又放弃,默默地合上了双眼。   掌教没有起身,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将他救下,在六峰峰主的注视下,这一场旷世之战终将迎向终点。   ……   李易之这一辈子,只对两个人动过真感情,一个是他的授业恩师,天下第一仙项浩阳,他十岁上山,和恩师朝夕相处了八年时间,对于师尊可说是言听计从,项浩阳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以至于闭关多年,进入善上若水之境;还有一个人就是钟离睿,钟离睿是他的徒弟,在他独自留守玄青殿,以弱冠之躯撑起蜀山正道的时候,钟离睿就像一个顽皮的精灵,为他的生活带来曙光。掌教和钟离睿相处多年,他像恩师教育自己那般,悉心教导钟离睿,对他倾尽全部心血。   因为项浩阳的死而冰封起来的心,又为了让钟离睿活而重新变得活络,以至于方寸大乱,甚至默许六峰峰主暗地里释放了后山的禁忌。   掌教知道,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该为钟离和今日的蜀山做一个了结了。所以,当感受到钟离气息的时候,他便又沉睡了过去,希望借此为一切做一个了结。   掌教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他也有徇私的时候,但,随着大厦将倾,他已慢慢找回了应有的方向,“钟离呦,对你来说,为蜀山光荣的战死成为英雄,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而钟离睿并不清楚师尊现在的想法,他很愤怒,出离的愤怒,将师尊从明虚子手中救下后,目光冰冷的扫过六峰,“你们这帮畜生,勾结魔教血洗龙虎山;解开封印,释放蜀山最大的禁忌。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们已经不顾一切,你们六个不配再做六峰的主人。”   “什么勾结魔教,血洗龙虎山?钟离你在说什么,话可不能乱说的。”   听到勾结魔教这四个字,纳兰明珠现出慌乱,她从未听说过有关魔教的只字片语,更不可能勾结魔教。   “我乱说,呵呵,还在装蒜。现在龙虎山已遭血洗,魔教大举入侵,掌门真人如果再死在这里,你们以为自己还能活得长吗。”钟离睿身体虽小,但目光坚定。说话的时候义愤填膺,真把六位峰主震慑住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便意识到,六人中间出了魔教的奸细,自己被利用了。   明知如此,以他们的地位和身份,也断然不能承认。   “钟离啊,龙虎山之役是掌门师兄一意孤行,派你们一行五人前往的。两位师祖的封印也位于方栦山深处,我们几人身为六峰峰主,断然没有可能知晓。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误会,或许是魔教的人悄悄潜入了进来,你先别着急,我们一起度过了现在的难关再说。”鲜少说话的紫露峰峰主雪姬舟,是此时此刻最有发言权的,相比较其他几位峰主,包括上山逼宫在内的一连串事件,他一直都躲得远远的,不过分参与,可说是六人中唯一没有“嫌疑”的一个。   雪姬舟虽然也是半男半女的样子,但一味追求床笫之欢,与他的情郎日夜厮守,鲜少露面,在六峰之间保持着低调。他一心教导鸠山鸣,因为按照朝华峰的祖训,只要将徒弟教导成才,师父就可以卸去峰主之位,生活方面再无约束。对于诸峰间的恩怨,雪姬舟要么就是随大流,要么就是不掺和,人缘非常好,是众人拉拢的对象。   钟离睿深知此点,所以当雪姬舟出面圆场的时候,也不好太过发作了。   “钟离啊,我才疏学浅,实力有限,战场上可能无法帮上忙了,将掌门师兄交给我吧,我向你保证,一定维护掌门师兄的周全。”雪姬舟说的是实话,掌教李易之将六峰门徒全部招揽到主峰之上进行封闭式训练的做法,已经触动了六峰的利益,六位峰主不管是一直处在蛰伏状态的楚天涯、尹秋水;还是有意亲善主峰的纳兰明珠;又或者压根是刺头,一心扳倒掌教的方翠崖,都出离愤怒,所有的心思拧成了一股麻绳,就是要借钟离的事情,至掌门师兄于死地,瓦解他对年轻一辈的控制。   事情到了现在这般田地,谁是谁非都不再重要了,六位峰主断然不会出手相助,方栦山只要靠着自己一脉的力量,将眼下的这一关扛过去。   雪姬舟答应保护掌门师兄的周全,已经是给了钟离睿莫大的面子,后者略一沉吟,便瞬移过来,将怀中的师尊温柔地交到对方怀里。在师父离开自己怀抱的那一刻,钟离睿最后看了他一眼,看那瘦巴巴的面孔染满了血,鼻子一酸,眼泪涌出,跪倒在地,“师父,孩儿生不能尽孝,只好以死尽忠。”   对于面前的困境,钟离睿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为师父彻底断绝后患,让六峰峰主再也不敢生出妄念,再也抓不住师父的把柄。一切因自己而起,也应该因自己而终结。   钟离睿深深吸气,慢慢走到明虚子对面,后者正眯起眼睛打量他,看到钟离睿,看到钟离睿和掌教之间恩义,明虚子心中的疑惑总算被解开。   “我本来还在琢磨,以他那般的境界,怎么会察觉不到封印的松动,怎么会道心不稳呢。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的存在让他产生了彷徨,让他做出一系列错误的选择?你是他的亲生骨肉?”在钟离睿出现的那一刻,盘亘在明虚子心中的疑惑全部都解开了,毫无疑问,掌门真人李易之,种种不合常理的举动,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原来,即便到了上善若水之境,也并非真的冷酷无情,心里也还是有所牵挂的。天道无情,人有情,师父曾经的话果然是对的。”   钟离睿很感谢明虚子给了自己救下师父的机会,回应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师父是我在人世间唯一的亲人。”   听钟离睿这般说的时候,李易之悄悄地流下泪来,到了他这般年纪,这般境界,除非真情所致,否则断然不会流泪的。   “李易之大概也是这般想的吧。”明虚子长叹,洞悉一切根源的他,为这两人的命运感到惋惜,“恩师如父,孝徒若子。没错,这就是我们蜀山的传承,有关师与徒的传承。”   “让师祖见笑了。”钟离睿背脊弯曲,恭然行礼。   “你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看钟离不言语,明虚子接着说道,“你体内的力量很杂,其中一股是我熟悉的,看来正在蚕食你。”   “师祖慧眼如炬。”钟离睿坦然,在祖师爷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所以你师父才会不计前嫌,违背祖训地礼敬于我。”明虚子嘲讽地哼了一声,“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他怕了。现在才明白,都是为了你。”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钟离又一次流下泪来,他心里最明白,今日一过就是生离和死别。   男人,默默地背负一切。李易之将方栦山的希望全部派去龙虎山,除了要保护他们,更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自己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罪责和刁难。他的良苦用心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默默地埋藏在心里,若不是身边的人各个绝顶聪明,钟离睿又恰巧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谁也看不破其中的玄机。   明虚子对现任掌教李易之很是敬佩,在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这才是蜀山的擎天柱,正道的执舵人,比那些不成器的家伙们,强的太多太多了。   尊敬是用行动换取的,掌教以一己之力扛起蜀山兴衰,六峰小人姿态作壁上观,谁轻谁重,谁是真正为了蜀山一目了然。六位峰主断然难以想见,今日一过,主峰与六峰的气势将逆转,他们会被彻底孤立。   说实话,明虚子打从一开始,就未想过要灭杀蜀山掌教,他只是要进入后山,解开历史的封印,将真相公注于众,还自己以清白,还祖师爷以清白,同时让天下人了解,青山的为人。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太不切实际了。若真的这般做了,蜀山的根基将会动摇,这座千年大派将会土崩瓦解,就像李易之预测的那样。   明虚子点点头,对钟离说道:“似逆转乾坤那般至高的道术,只有阅尽人事沧桑,窥破沧海桑田的人,才能够领悟出真谛。师父当年也是自感时日无多,才会上山悟道的。你太年轻,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本心与逆转乾坤无意,强行参悟只会适得其反。现在,那股逆流在两道强大力量的挤压下,也越发强大起来,早晚要出事的。我的力量虽然与你同源,可也没有解救之法,你师父想错了。”   “能与师祖面对面交谈,已是莫大的恩惠。”钟离坦然。   明虚子低下头,少许,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凛然一变:“你要阻止我?”   “师父不在,作为方栦主峰的首徒理应担负起支撑门派,抵御强敌的责任,我当仁不让。”钟离睿从那一躬到底的姿势中回复过来,面色决绝,似已看破生死。   “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总要尽力而为。”   “那好吧,或许借我之手做个了结,真的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我就心甘情愿地被你们利用一回。不过你要记住,我的初衷从未改变,你如果失败,后山的禁地就将出现在人间。”   “谢师祖提醒。”两道赤色的仙罡同时激射起,钟离睿和明虚子将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 第232章 生不能尽孝(二)   将时间倒回到前一刻,在钟离睿救下自己师父李易之的时候,另有一人挡在了净灵子的面前,封锁了他蔓延向殿内的气场。这个人之所有能够做到此点,是因为他是蜀山之虎,是现下唯一一个进入了唯我独尊这个至尊领域的男人。唯我独尊就是最强大的气场,所以能够封死净虚子对气机的操控。   后者嘴角挂笑,折扇轻摇,胸前的黑玫瑰随着折扇的摇曳时而盛开,时而闭合,玄妙莫测。   “你是……”净灵子这样问,嘴角的笑容和现在的朝华峰如初一辙,温柔之中含着一丝不屑,谦和之中透露出一丝嘲讽,朝华峰大概是一千年来唯一没有变过的一系支脉了。   “晚辈云烈,掌门真人的师弟,绰号蜀山之虎。”云师叔对着自己的师祖恭敬行礼,对方的辈分比他高出太多,理应受此大礼。   “我还道怎么主峰之上,只有李易之一个人,原来是都被支走了啊。他这是要一个人承受下所有的罪恶和刁难呢。”净灵子冷笑。   “师兄为人深沉,心怀百川,一心为了蜀山,为了门下,是我辈敬仰之人。”云烈坦然说道。这一次的事情让他对李易之大为改观。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人,真到了关键时刻往往展露出狰狞的面容;平日里冷冰冰像枯井一样的人,却往往心怀悲悯。不到关键时刻,永远看不到人心,等你看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云烈和李易之之间的间隙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种下,否则也不会于南山山巅留下一座空旷的洞穴保存心爱之人。但通过今日的事件,蜀山之虎云烈彻底服了,在他心里终于真正认同了师父项浩阳的选择——这座巍峨的蜀山,只有李易之当家最为合适。只有那个默默背负一切的男人,才能在师父闭关三十年的情况下,稳定诸峰情绪,保持蜀山的正常运转,也只有他的这份隐忍和担当能够做到。   云烈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沉迷于烈酒是因为双重打击的影响,一是挚爱的离去;二是自己最敬爱的师父项浩阳名言师兄李易之于他闭关之时,代为处理山上事物,暂代掌教之位。   这两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同样巨大,让一向眼高于顶的云烈心生不满,他从未将自己的心思道与他人,碍于师父的恩义,也不好发作,只能自甘堕落的颓废下去。直到十一年前师父的死,彻底唤醒了他争夺掌教位置的欲望,此后暗中行事,默默经营,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取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个想法始终未变,直到今日,看到李易之在大劫之下的应变,看到他心中的大义,才终于释然。脚下的蜀山,没有人比师兄他更加尊敬和热爱了。李易之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喜欢的人,他是把蜀山当做自己的伴侣了啊。   蜀山之虎明了了一切,看清了一切,坚定了道心,找回了曾经的自己,所以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在不完全发动唯我独尊领域的情况下,就将净灵子对气机的把控封死。   在上一次正邪大战的时候,云师叔是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一个,大放光彩,无论是威信还是功勋都要在李易之之上,他的师父项浩阳,曾当着众人的面点评云师叔的资质更在李易之之上。   荒废的时间,随着历史大幕的又一次拉开而逐渐被找回。云师叔越来越具有勇气和自信,他不再隐忍,不再彷徨,不再颓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没错,他就是要天上地下,至尊无敌。他便是要唯我独尊。   一股强大的气场从云师叔身上腾起,目光都被钟离吸引过去的六峰峰主同时望向殿外,两腿颤颤发抖,拼命地向着地面靠拢,千百次的挺胸抬头,都无法做到。在那股气势掠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跪拜,因为他是唯我独尊的,是天地唯我的,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的。   云师叔的唯我独尊和掌教的上善若水形成鲜明的反差,六峰峰主从未有过的惊慌,谁能想到,一天之内,主峰之上能有两人让自己毫无胜算,望尘莫及。   连明虚子都很惊讶,问道:“那人和你一起来的?也是主峰的人?”   钟离回答:“他是我的师叔,掌门的师弟,蜀山之虎云烈,曾在上一次正邪之战中杀入昆仑山魔穴。”   明虚子两眼眯起,唏嘘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主峰出了这些英才,可见师承的尊贵。我虽然怨恨青山,却不得不佩服他教育门人的手段。”   “青山师祖威望恩重,一手奠定了蜀山的基业,我们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看得更远。”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简单了,来吧,时间耽搁的够久了,为这段历史做个了结。”   “得罪了,师祖。”   钟离睿的身上泛出星星点点的荧光,如果邵白羽在场的话,会辨认出这些荧光的颗粒,就是自己在古树下发现的星辉,是施展逆转乾坤之道术遗留下的产物。   笼罩在他体外的变形术逐渐消失,他的身材开始长高,头发更长,更白,面孔上生满了老年斑和斑驳碎裂的鳞片,看起来狰狞而又恐怖。该睡下的都已睡下,没有睡下的也早已知晓了他身上的异状,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掩饰了,他要用尽所有的力量维护蜀山的尊严,维护师父心中的道。   随着执迷的心境终于释然,逆转乾坤的力量在他体内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竟然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另两股力量,梳理修缮了钟离的奇经八脉。   源源不断的力量随之涌出,钟离睿感受到力量在指尖的奔涌,明了了玄机:“原来只有身怀逆转乾坤的心意,才能真正掌控住这股狂暴的力量。”   钟离睿绝顶聪明,又能忍受艰苦,闭关十一年,甚至比自己的师父时间更长,靠着本身的聪明才智,已然突破了境界的瓶颈。然而,心志却没有一起变得成熟。以至于徒然具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足够的胸怀容纳和使用它,导致力量的失控和容器的破坏。   此刻,终于放下了一切的他,心中怀有的只是逆天而为,要与明虚子一决胜负的决心,可说是放下了一切背负在肩上的包袱,也因为此,逆转乾坤的力量第一次被融会贯通,真真正正的为他所掌控。   一切恩怨,一切因果终于迎向终点。   片刻之间,钟离睿残破不堪的身躯尽数复原,身材长高接近八尺,足不挨地,悬浮在距离地面一寸的地方,白发化为纯银之色,随风起伏,潇洒而明亮。全身上下的所有伤痕前后贯通,成为十六条黑蛇纹身,在心窝交汇成一点,手掌挥动间,奔雷和烈日一起闪耀。   他进化了,进化成无比美丽的样子,进化得如旭日一般耀眼。   “这就是逆转乾坤的本质吗。”钟离睿纵情一挥,数十道闪电炸裂在玄青殿中,竟将取自北冥的青石炸成黑色。随意踢出一脚,一道月牙状的电光实体形成,将空气撕裂,将空间斩出裂痕。   力量,雷的力量!他的逆转乾坤之力,和明虚子如出一辙又大相径庭,看起来都是电和雷的力量,实则完全不同。   掌门真人李易之从雪姬舟怀中站起,后者似早已知晓对方在装睡,并不感到惊讶,对着师兄行礼道:“师兄,您醒啦。”   李易之不发一言,也不看一眼身边目瞪口呆,大惊失色的六峰峰主,目光落在钟离身上,一刻都不能离开。   “睿儿,这真的是你吗,这真的是你吗!如果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会否是上天给了我选择的机会,选对了则让你成圣,选错了就粉身碎骨?”   钟离睿望过来,对着自己的恩师露出微笑,“师父,此间的了断只有我自己能够完成,请不要插手。”他抬起双手,空白的空间打开了黑色的缺口,所有熟睡的学生全部被黑色的缺口吸纳进去,进入到平行的世界里。   战场被腾出,钟离化身银色的雷电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而明虚子也一同消失了。以六峰峰主之能也看不清他们行动的轨迹,只能从空间中不时炸裂的电光判断两人正在猛烈交锋。   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了玄青殿,唯我独尊的力量给予了众人泰山压顶般的压力,膝盖又一次向着地面无限度接近过去。   “天佑我蜀山,这是上天在保佑我蜀山啊。”李易之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不受领域影响的人,他张开双臂,尽情地拥抱天空,面容之上满是幸福,“上天降下灾难考验我等,败则陨落,胜则重生。蜀山剑派将在今日之后迎来重生,重生啊!”   李易之放声高呼,奔雷与闪电在身边兜转,巨大的压力遮蔽了天空,整个世界似乎在围绕着李易之张开的双臂旋转,他尽情呼吸,享受这份突至的喜悦。   “这样就有胜算了,这样就有胜算了。”能够看穿命数的李易之早已看穿了魔教的崛起,为此担忧不已,此刻终于看到希望,尽情高呼,兴奋之色难以掩饰。   与此同时,殿外和殿内的战斗同时展开。   在唯我独尊领域的压迫下,净灵子再难维持脸上的笑容,折扇的摇曳也一并止歇。但他并不畏惧,在空间的颤动下,伸手至胸前,那朵刺在衣服上的黑色玫瑰竟被取下,化出实体。   净灵子握着玫瑰生满毒刺的枝干,将盛开的花朵放在鼻下嗅闻,嘴角的微笑从新勾起,接着一扬手,将玫瑰花扔向空中。   圣人言,一花一草一世界。   净灵子手中的玫瑰花就是一方别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与现世重叠的时候,云师叔的威压便被掩盖了下去。   玫瑰花漂浮在半空中,旋转,一直旋转,唯我独尊的领域因此被抵消。宝剑铮鸣,云师叔抽出洛鸣神剑,刚好抵住净虚子遥点过来的扇尖。   他这一扇,从百米之外遥遥点出,在视线中无限放大,等到云师叔醒过神来时,已经到了胸前,换做旁人,怕被这一扇之力洞穿吐血了。云师叔却将之硬生生接下,当然,自身也不好过,连退三步,咳嗽不止。   净灵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打开的扇面和嘴角的笑容一起飞扬起,便如那鹏程万里的翅膀。云师叔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了,动弹不得。却见净灵子甩动扇面,自己便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甩飞出去,扔下登山梯。   “净灵子果然高深莫测啊。”云师叔预想过千百种对方出招的手段,唯独没想到他会以一朵玫瑰花破了自己唯我独尊的至尊领域。唯一料对的是,与净灵子的战斗不会比阴长空来得容易。   下坠中的云师叔在空中蜷缩成一团,扭转身体,凭空借力,重新回到登山梯前,站在净灵子面前,洛鸣神剑水平递出。   净灵子不爱言语,他便也不再废话,用变幻无穷的剑招代替语言来交流。云师叔这一招暗合万法归宗,大道至简的道理,与掌教教授沈飞的有去无还如出一辙。   这一剑水平递出,看似平凡无奇,实则变幻无穷,让净灵子从其中看到无限的可能和变招,同时封死了对方所有的退路。净灵子轻“咦”一声,原地后撤半步,同时手中折扇闭合。   一股无可匹敌的无形巨力从东西两面袭来将云师叔夹在中间,硬生生地将他的出剑截断。后者被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包夹,全身筋骨欲裂,猛地咳血。   净灵子还是不发一言,不嘲笑,也不解释,折扇在手中旋转,这股无形的力量便跟着攥紧,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云师叔攥在掌心里,扭动。云师叔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控制,悬浮在半空中,身体七扭八歪的,有不少于一根肋骨折断。他的身体随着攥紧自己的力量而旋转,最终重重地被砸在地面之上。   “一下,两下,三下。”一次又一次,无形的拳头挥砸下来,若不是洛鸣剑自动护主,化成三尺洛水,为云师叔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后者可能已经陨落。   净灵子的强大真是超出想象,换做往日,无心战斗的云师叔可能已经放弃抵抗,但今日的他斗志昂扬,充满战意。渐渐从酒精侵蚀中恢复神采的双眼猛的一缩,一股澎湃的力量从全身上下的毛孔中冲出,将无形的拳头冲得破碎。 第233章 生不能尽孝(三)   将时间倒回到前一刻,在钟离睿救下自己师父李易之的时候,另有一人挡在了净灵子的面前,封锁了他蔓延向殿内的气场。这个人之所有能够做到此点,是因为他是蜀山之虎,是现下唯一一个进入了唯我独尊这个至尊领域的男人。唯我独尊就是最强大的气场,所以能够封死净虚子对气机的操控。   后者嘴角挂笑,折扇轻摇,胸前的黑玫瑰随着折扇的摇曳时而盛开,时而闭合,玄妙莫测。   “你是……”净灵子这样问,嘴角的笑容和现在的朝华峰如初一辙,温柔之中含着一丝不屑,谦和之中透露出一丝嘲讽,朝华峰大概是一千年来唯一没有变过的一系支脉了。   “晚辈云烈,掌门真人的师弟,绰号蜀山之虎。”云师叔对着自己的师祖恭敬行礼,对方的辈分比他高出太多,理应受此大礼。   “我还道怎么主峰之上,只有李易之一个人,原来是都被支走了啊。他这是要一个人承受下所有的罪恶和刁难呢。”净灵子冷笑。   “师兄为人深沉,心怀百川,一心为了蜀山,为了门下,是我辈敬仰之人。”云烈坦然说道。这一次的事情让他对李易之大为改观。平日里慈眉善目的人,真到了关键时刻往往展露出狰狞的面容;平日里冷冰冰像枯井一样的人,却往往心怀悲悯。不到关键时刻,永远看不到人心,等你看到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云烈和李易之之间的间隙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种下,否则也不会于南山山巅留下一座空旷的洞穴保存心爱之人。但通过今日的事件,蜀山之虎云烈彻底服了,在他心里终于真正认同了师父项浩阳的选择——这座巍峨的蜀山,只有李易之当家最为合适。只有那个默默背负一切的男人,才能在师父闭关三十年的情况下,稳定诸峰情绪,保持蜀山的正常运转,也只有他的这份隐忍和担当能够做到。   云烈是个眼高于顶的人,沉迷于烈酒是因为双重打击的影响,一是挚爱的离去;二是自己最敬爱的师父项浩阳名言师兄李易之于他闭关之时,代为处理山上事物,暂代掌教之位。   这两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同样巨大,让一向眼高于顶的云烈心生不满,他从未将自己的心思道与他人,碍于师父的恩义,也不好发作,只能自甘堕落的颓废下去。直到十一年前师父的死,彻底唤醒了他争夺掌教位置的欲望,此后暗中行事,默默经营,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取得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个想法始终未变,直到今日,看到李易之在大劫之下的应变,看到他心中的大义,才终于释然。脚下的蜀山,没有人比师兄他更加尊敬和热爱了。李易之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喜欢的人,他是把蜀山当做自己的伴侣了啊。   蜀山之虎明了了一切,看清了一切,坚定了道心,找回了曾经的自己,所以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在不完全发动唯我独尊领域的情况下,就将净灵子对气机的把控封轮回。   在上一次正邪大战的时候,云师叔是年轻一辈中最耀眼的一个,大放光彩,无论是威信还是功勋都要在李易之之上,他的师父项浩阳,曾当着众人的面点评云师叔的资质更在李易之之上。   荒废的时间随着历史大幕的又一次拉开而逐渐被找回!云师叔越来越具有勇气和自信,他不再隐忍,不再彷徨,不再颓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没错,他就是要天上地下,至尊无敌,他便是要唯我独尊。   一股强大的气场从云师叔身上腾起,目光都被钟离吸引过去的六峰峰主同时望向殿外,两腿颤颤发抖,拼命地向着地面靠拢,千百次的挺胸抬头,都无法做到。在那股气势掠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跪拜,因为他是唯我独尊的,是天地唯我的,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的。   云师叔的唯我独尊和掌教的上善若水形成鲜明的反差,六峰峰主从未有过的惊慌,谁能想到,一天之内,主峰之上能有两人让自己毫无胜算,望尘莫及。   连明虚子都很惊讶,问道:“那人和你一起来的?也是主峰的人?”   钟离回答:“他是我的师叔,掌门的师弟,蜀山之虎云烈,曾在上一次正邪之战中杀入昆仑山魔穴。”   明虚子两眼眯起,唏嘘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主峰出了这些英才,可见师承的尊贵。我虽然怨恨青山,却不得不佩服他教育门人的手段。”   “青山师祖威望恩重,一手奠定了蜀山的基业,我们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所以看得更远。”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也不简单了,来吧,时间耽搁的够久了,为这段历史做个了结。”   “得罪了,师祖。”   钟离睿的身上泛出星星点点的荧光,如果方白羽在场的话,会辨认出这些荧光的颗粒,就是自己在古树下发现的星辉,是施展逆转乾坤之道术遗留下的产物。   笼罩在他体外的变形术逐渐消失,他的身材开始长高,头发更长,更白,面孔上生满了老年斑和斑驳碎裂的鳞片,看起来狰狞而又恐怖。该睡下的都已睡下,没有睡下的也早已知晓了他身上的异状,他已经没有必要再掩饰了,他要用尽所有的力量维护蜀山的尊严,维护师父心中的道。   随着执迷的心境终于释然,逆转乾坤的力量在他体内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竟然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另两股力量,梳理修缮了钟离的奇经八脉。   源源不断的力量随之涌出,钟离睿感受到力量在指尖的奔涌,明了了玄机:“原来只有身怀逆转乾坤的心意,才能真正掌控住这股狂暴的力量。”   钟离睿绝顶聪明,又能忍受艰苦,闭关十一年,甚至比自己的师父时间更长,靠着本身的聪明才智,已然突破了境界的瓶颈。然而,心志却没有一起变得成熟。以至于徒然具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足够的胸怀容纳和使用它,导致力量的失控和容器的破坏。   此刻,终于放下了一切的他,心中怀有的只是逆天而为,要与明虚子一决胜负的决心,可说是放下了一切背负在肩上的包袱,也因为此,逆转乾坤的力量第一次被融会贯通,真真正正的为他所掌控。   一切恩怨,一切因果终于迎向终点。   片刻之间,钟离睿残破不堪的身躯尽数复原,身材长高接近八尺,足不挨地,悬浮在距离地面一寸的地方,白发化为纯银之色,随风起伏,潇洒而明亮。全身上下的所有伤痕前后贯通,成为十六条黑蛇纹身,在心窝交汇成一点,手掌挥动间,奔雷和烈日一起闪耀。   他进化了,进化成无比美丽的样子,进化得如旭日一般耀眼。   “这就是逆转乾坤的本质吗。”钟离睿纵情一挥,数十道闪电炸裂在玄青殿中,竟将取自北冥的青石炸成黑色。随意踢出一脚,一道月牙状的电光实体形成,将空气撕裂,将空间斩出裂痕。   力量,雷的力量!他的逆转乾坤之力,和明虚子如出一辙又大相径庭,看起来都是电和雷的力量,实则完全不同。   掌门真人李易之从雪姬舟怀中站起,后者似早已知晓对方在装睡,并不感到惊讶,对着师兄行礼道:“师兄,您醒啦。”   李易之不发一言,也不看一眼身边目瞪口呆,大惊失色的六峰峰主,目光落在钟离身上,一刻都不能离开。   “睿儿,这真的是你吗,这真的是你吗!如果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会否是上天给了我选择的机会,选对了则让你成圣,选错了就粉身碎骨?”   钟离睿望过来,对着自己的恩师露出微笑,“师父,此间的了断只有我自己能够完成,请不要插手。”他抬起双手,空白的空间打开了黑色的缺口,所有熟睡的学生全部被黑色的缺口吸纳进去,进入到平行的世界里。   战场被腾出,钟离化身银色的雷电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而明虚子也一同消失了。以六峰峰主之能也看不清他们行动的轨迹,只能从空间中不时炸裂的电光判断两人正在猛烈交锋。   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了玄青殿,唯我独尊的力量给予了众人泰山压顶般的压力,膝盖又一次向着地面无限度接近过去。   “天佑我蜀山,这是上天在保佑我蜀山啊。”李易之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不受领域影响的人,他张开双臂,尽情地拥抱天空,面容之上满是幸福,“上天降下灾难考验我等,败则陨落,胜则重生。蜀山剑派将在今日之后迎来重生,重生啊!”   李易之放声高呼,奔雷与闪电在身边兜转,巨大的压力遮蔽了天空,整个世界似乎在围绕着李易之张开的双臂旋转,他尽情呼吸,享受这份突至的喜悦。   “这样就有胜算了,这样就有胜算了。”能够看穿命数的李易之早已看穿了魔教的崛起,为此担忧不已,此刻终于看到希望,尽情高呼,兴奋之色难以掩饰。   与此同时,殿外和殿内的战斗同时展开。 第234章 齐天(一)   在唯我独尊领域的压迫下,净灵子再难维持脸上的笑容,折扇的摇曳也一并止歇。但他并不畏惧,在空间的颤动下伸手至胸前,那朵刺在衣服上的黑色玫瑰竟被取下,化出实体。   净灵子握着玫瑰生满毒刺的枝干,将盛开的花朵放在鼻下嗅闻,嘴角的微笑从新勾起,接着一扬手,将玫瑰花扔向空中。   圣人言,一花一草一世界。   净灵子手中的玫瑰花就是一方别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与现世重叠的时候,云师叔的威压便被掩盖了下去。   玫瑰花漂浮在半空中,旋转,一直旋转,唯我独尊的领域因此被抵消。宝剑铮鸣,云师叔抽出洛鸣神剑,刚好抵住净虚子遥点过来的扇尖。   他这一扇,从百米之外遥遥点出,在视线中无限放大,等到云师叔醒过神来时,已经到了胸前,换做旁人,怕被这一扇之力洞穿吐血了。云师叔却将之硬生生接下,当然,自身也不好过,连退三步,咳嗽不止。   净灵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打开的扇面和嘴角的笑容一起飞扬起,便如那鹏程万里的翅膀。云师叔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紧了,动弹不得。却见净灵子甩动扇面,自己便被那股无形的力量甩飞出去,扔下登山梯。   “净灵子果然高深莫测啊。”云师叔预想过千百种对方出招的手段,唯独没想到他会以一朵玫瑰花破了自己唯我独尊的至尊领域。唯一料对的是,与净灵子的战斗不会比阴长空来得容易。   下坠中的云师叔在空中蜷缩成一团,扭转身体,凭空借力,重新回到登山梯前,站在净灵子面前,洛鸣神剑水平递出。   净灵子不爱言语,他便也不再废话,用变幻无穷的剑招代替语言来交流。云师叔这一招暗合万法归宗,大道至简的道理,与掌教教授叶飞的有去无还如出一辙。   这一剑水平递出,看似平凡无奇,实则变幻无穷,让净灵子从其中看到无限的可能和变招,同时封轮回了对方所有的退路。净灵子轻“咦”一声,原地后撤半步,同时手中折扇闭合。   一股无可匹敌的无形巨力从东西两面袭来将云师叔夹在中间,硬生生地将他的出剑截断。后者被这股看不见的力量包夹,全身筋骨欲裂,猛地咳血。   净灵子还是不发一言,不嘲笑,也不解释,折扇在手中旋转,这股无形的力量便跟着攥紧,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云师叔攥在掌心里,扭动。云师叔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控制,悬浮在半空中,身体七扭八歪的,有不少于一根肋骨折断。他的身体随着攥紧自己的力量而旋转,最终重重地被砸在地面之上。   “一下,两下,三下。”一次又一次,无形的拳头挥砸下来,若不是洛鸣剑自动护主,化成三尺洛水,为云师叔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后者可能已经陨落。   净灵子的强大真是超出想象,换做往日,无心战斗的云师叔可能已经放弃抵抗,但今日的他斗志昂扬,充满战意。渐渐从酒精侵蚀中恢复神采的双眼猛的一缩,一股澎湃的力量从全身上下的毛孔中冲出,将无形的拳头冲得破碎。   云师叔忍着身上的伤势,扑向净灵子,洛鸣神剑后发先至,从洛水形态转化为剑形,被云师叔操控于掌间。   “刷。”极快的身法、突然的反扑,威力无边的剑。净灵子手中的折扇在关键时刻打开,抵挡住了逼近而来的剑锋。两边的僵持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唯我独尊的力量蓦然腾起。这股不将老天放在眼里的气势腾起于咫尺之间,以净灵子之能都感到眼前一花,两膝酸软,似千军万马向自己奔涌而来。蜀山之虎云烈趁机刺出洛鸣剑,剑锋划过净灵子的颈间,在其上留下一道血线。   与此同时,天空中盛开的黑玫瑰,其中的一片花瓣转变成灰烬一般的颜色,净灵子的双眼蓦然恢复了神采,折扇飞扬,削去了云师叔的一根手指。后者顾不上疼,拼命后退,一直退到登山梯和玄青殿的交汇处,才吃痛跪倒。   洛水带着被消掉的小拇指归来,变化成最为温柔的样子,同时包裹住了小拇指和手掌上被切削出的伤口,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云师叔伤势的回复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个时候,净灵子扬手将折扇抛到空中,释放出诡异莫测的光彩,形成屏障。净灵子深深吸气,两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几乎于云师叔治疗好了小拇指伤势的同时,将那片萎蔫的玫瑰花花瓣恢复成了深沉的黑色。   两人同时抬起头,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交织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彼此的敬佩。   云师叔遥望那屹立在天空中的妖艳玫瑰,疑惑道:“本以为玫瑰花的花瓣就是你的命,花瓣有多少片,命就有多少条。不过从你刚才急着恢复玫瑰颜色,而不趁机追击我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猜测的那样。那朵黑色的玫瑰,大概有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世人皆言猫有九命,却可曾真的见猫轮回过九次。生命是珍贵的,从来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对于能够逆转乾坤的人也是一样的。对于我等来说,能够颠覆一切,除了生轮回。”净灵子开口,似乎是出于对云师叔将他弄伤而产生的敬意,“我不会告诉你玫瑰花的花瓣究竟代表了什么,因为我们是敌人。唯一能跟你说的是,当所有花瓣都变成灰烬颜色的时候,我就会轮回去。”   “看来,我们两个都属于防御类型的人,有一场艰苦的持久战要打呢。”   “你的剑和你的领域并不匹配,这限制了你的输出。配合唯我独尊的,应该是杀伐暴力的至尊之剑,只有那样才能完美地发挥出领域的作用。”   “洛鸣剑陪了我太久太久,它已经是我身体的一个部分,舍弃不掉的。”   “你和自己的师兄一样执着。”   “不执著的人怎能走到今天。”   “很好,你的出剑让我震惊,我不会再给你接近的机会了。”   “你做不到的,师祖。”   云师叔消失在空间里,再出现时已到了净虚子身后,唯我独尊的领域发动,洛鸣剑一扫而过。剑刃斩开净虚子的身体,可惜只是幻象,真身出现在玄青殿弧形的房檐上,净灵子双手快速结印,黑玫瑰飞回到身边,原地旋转,无限膨胀,变得异常巨大,净灵子纵身一跃,跳到中间平坦的地方,黑色的花瓣向内闭合,盛开的玫瑰花合拢,以这种方式,将净虚子保护了起来。   云师叔站在低处,出言嘲笑道:“怎么,要当缩头乌龟了?”   净灵子的声音从黑玫瑰内部传出,“做缩头乌龟,总比做轮回乌龟来得好些。”看不见的气机之掌,被藏身黑玫瑰内部的净灵子操控,兜头笼罩下来,云师叔利用缩地成寸之术躲了过去。   他现身于玄青殿屋顶最高处,俯瞰而下,见玫瑰花瓣一层一层地合拢,将净灵子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要从外面突破几乎没有可能,当下调笑道:“师祖,你这样可是耍赖。”   净灵子一边操控气机之掌掉头攻击过来,一边道:“生死搏斗,胜者为王,岂有耍赖之说。”之后便沉默下去,全力操控两只无形的气掌,围攻云烈。   后者辗转腾挪,实在躲不过了就施展缩地成寸术,总之屡屡躲开攻击。随着又一次避开气掌的纠缠,云师叔出现在黑玫瑰正上方,从花瓣收拢的地方刺下。   可惜,凛冽的剑罡刺入黑玫瑰,便如泥牛入海,连点涟漪都波荡不起。所谓一花一草一世界,黑玫瑰被净虚子修炼到了极致,成为了平行于现世的空间,在玫瑰的那一侧,广袤无垠,无边无际是一方为净灵子掌控的世界,云师叔一剑之力,或可开山或可斩海,但对世界而言,则不值一提。   双方一个攻,一个守,陷入到漫长的僵持之中。   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是玄青殿上的一场恶战,钟离睿和明虚子可说是发挥出了进攻的极致。两人都是雷电的化身,兼有速度和力量这双重肉搏战中的至尊武器,每一次接触,必然引起空间的震动,气流的爆发和刺眼的光芒。   钟离睿大概是从明虚子的身上受到了启发,进化出了与他相似的力量。紫色的闪电和银色的霹雳在空间之中不时碰撞,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在又一次凶狠的对碰之后,两人同时显现出身形,   钟离睿一头短发在静电的作用下呈爆炸状,身体悬浮在半空中,胸膛夸张的挺立,全身都亮闪闪的,让人不能直视。趁着现身的机会,他忽然取出了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弓,满拉弓弦,对准了正在喘息的明虚子射出一箭。   “聚灵弓、无形箭?魔教的圣物怎么会在钟离身上?难道他是魔教的内奸?”不清楚缘由的六位峰主见到魔教圣器,生出种种猜测,小声议论起来。   钟离却不管他们,向着明虚子径直射出一箭。无形箭发,其上附着了雷劲,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明虚子将将躲过,却猛然觉得不妥,转身射出紫电游龙,让龙头追咬箭尾。   原来,那支无形箭被他闪过后,径直冲向了屹立在殿外,正让云师叔一筹莫展的黑玫瑰。   可惜紫电游龙追不上无形箭的速度,看着它越去越远无能为力。   “轰”的一声巨响,烟尘爆炸,玫瑰上的一片花瓣变成了灰烬的颜色。   明虚子心往下沉,眼看钟离又要拉动弓弦,断然出手,以雷行之法出现在他身边,两拳飞出,直击他肋骨。却不想落入了对方的陷阱,钟离睿瞬间转身,双手对准了他,松开弓弦。   “轰!”又是一声巨响,明虚子和钟离之间,扬起了黑色翻滚灼热的烟尘,烟尘腾起的片刻后,明虚子蜷缩的身体从其中离开,向后飞退。那一身别致的紧身衣七零八落,几乎焚毁,露出衣服下面的轻薄软甲,明虚子用身体的紧缩,和软甲的棱角承受了钟离的偷袭。尚未来及落地,耳边再传来弓弦收缩的声音。   钟离睿,被走出通天路的两位传奇人物,蜀山之虎云烈和掌门真人李易之同时看中的天才少年,上山三年即学会蜀山全部道术;又一年掌握了古今剑诀;再过一年,将道术和剑诀融会贯通,自创“钟离御剑法”,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战斗天分和能力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连为战而生的蜀山之虎都自愧不如。   钟离睿在与明虚子鏖战的过程中利用他广阔的视角,观察到云师叔和净灵子战斗的焦灼,趁着一次强攻的机会,找准位置,弯弓即射,目标看似是明虚子,实际是他身后的净灵子,这一来,不仅对猝不及防的净灵子造成重创,还让明虚子产生了慌乱。趁着这一丝慌乱,巧设计谋引诱他,明虚子当即上钩,被早已准备好的攻击打中,虽有逆转乾坤之躯和身上软甲的保护还是受伤不浅。   钟离睿天生为战而生,给予敌人重创后,毫不留手,步步紧逼,又三记无形箭隔空发出。战斗能力出众的人,拥有着极强的大局观,在战斗的过程中可以寻找到敌人的破绽,将不利的因素转化成有利的因素,将被动转化成主动。钟离睿射出的三支无形箭,每一支都又快又准,几乎是同时发出。   “轰轰轰。”全部命中目标。然而钟离睿的脸上却毫无欢喜之色,果然,不过一时半刻,被无形箭射穿的明虚子,其身形化作斑驳的紫电雷影,消失于无形了,而真身却从之前分离出的紫电游龙身上显化出来。   这一次,钟离睿没再追击,语气空灵,似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原来你已经和紫电游龙融合在一起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可以利用紫电游龙来分摊伤害。难怪明明没什么威力,也一直要将它具现出来,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用来逃命的。”   重新显化出来的明虚子,对于钟离睿充满了戒备,一边用目光紧紧咬住钟离睿,不放过他的每一个轻微举动,一边重新费力地将紫电游龙显化出来,直到龙头彻底显现,才开口说道:“你的表现真的吓了我一跳,一朝悟道就进化成这般了不得的样子,你确实是个天才。”   “让师祖见笑了。”钟离睿微微颔首。   “都说名师出高徒,李易之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并不让我奇怪,可令我奇怪的是,你手中的弓箭之上,为何有那般让人窒息的杀伐之气。”   钟离睿笑道:“这弓是我从魔教手里抢夺来的,本为烈弓堂神器,吹毛饮血,杀伐甚广,所以弓身上才会凝聚着杀戮邪恶之气。”   “原来如此,难怪感觉不似正道之物。”   “反正是最后一战,用一用倒也无妨。”   “以你现在的实力,真的打算就这般与我同归于尽?”   “实力再强又有何用,你看看天上,被你们联手固定的时空已经重新运转,黑夜即将降临,蜀山将迎来天罚,你、你的两个兄弟,还有我都将形神破灭,死无葬身之地。”   听钟离这般说,明虚子悚然一惊,片刻的犹豫后,快速向殿外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夕阳即将落下,黑夜快要到来。   “时空怎么会被突破的?”明虚子愕然,依稀有些恐慌。   “因为我。”钟离睿坦言,“逆转乾坤是蜀山剑派的禁忌之术,存在于世间等于颠覆了青山道祖的遗训,颠覆了一直以来的立派根基,颠覆了蜀山兴盛的根本,你、我还有净灵子,都必须彻底消失,葬身天雷之下,是最为体面的轮回法。”   “你年纪轻轻,境界如此之高,日后成就说不定更在无涯师尊和青山之上,就真的不留恋人世,甘心为了蜀山而死。”   “呵呵。”钟离忽然改用传音的方式与明虚子交流:“我要维护的不是蜀山,而是我的师父,天下间最疼爱的我的那个人,蜀山掌教李易之。”   “还真是师徒情深,可歌可泣啊。”明虚子冷笑,他刚刚解开封印,可不想就这般为钟离睿陪葬。后者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师祖不要挣扎了,你逃不掉的,所有领悟了逆转乾坤道术的人,都会于新年的第一天,死在这偌大的玄青殿中,不会有例外的。只要有我在,你和明虚子就都走不了。”   明虚子忽然冷笑,指向观战的掌教和六峰峰主:“你要拉我们一起死可以,但他们怎么办,难道也要让他们一起陪葬吗,要让你的师父跟着一起陪葬吗。天道是最无情的,他的攻击可不会分清敌我。”   “没有关系的,在天威到来的时候,我会用空间法术将他们和那些昏迷在异空间里的学生,全部转移走。会死在天威之下的,只有我们这些不该存在的人。”   “你真是疯了。”   “疯的不是我,而是这功法。逆转乾坤之道术只为逆天而存在,无视现世的一切法则,以一己之力,创造属于自己的天地,虽然窥不破生死,但你和净灵子,也已经想出了用分身抵命的方法来续命。我们这样的人不老不灭,如果一直存在下去,试想一下,世界会变成怎么个样子。再无年轻人可以出头,再无年轻人可以看到希望,因为我们这些老怪物会永远压在他们的头顶上。那么这个人间,不也就再不能更新换代,活下去的动力不也就因此失去了,所以,我们都是应当消失的人。”   看着心意已决的钟离睿,明虚子真是后悔不已,后悔自己没有在钟离睿觉醒之前杀掉他,一时心软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看钟离睿两脚悬浮在平地之上,足不沾地,举手投足之间,电闪雷鸣,八条从身体各处贯穿至胸前的大蛇栩栩如生,像是活物一般。他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溢出光芒,这些光芒可不是仙罡,而是最为纯净的逆转乾坤的源之力,这些源之力将他的身体当成了容器,开心地在其中穿梭,玩耍,这种情况只在无涯师尊身上见到过,而那时无涯师尊已经被众人称之为神了。   本来在死亡线上挣扎着的钟离睿,因为一夕悟道就变得这般强大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羽化成蝶,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这样说来,李易之压上一切的赌博,完全赌赢了,钟离睿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逆转乾坤之力在自己体内流转的方式,进而参透了一直以来无法明了的道理,因此获得突破。   现在看来,李易之、钟离睿还有正在和净灵子战斗着的蜀山之虎云烈,这三个人代表的主峰,其实力甚至要超过青山道祖掌控主峰之时。太强了,真的太强了,他们兄弟三人,本以为经历了一千多年的封印,世上已经再无敌手,可万万想不到,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完全是被算计、被利用的那一方。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啊。”明虚子深深感叹,“玩不过你们,也玩不动了,老子我跑就是了。”   天边的黑云缓慢地移动过来,给明虚子带来压力,刚刚逃出生天,他可不想就这般死在天威之下,化成紫色的雷电,向着殿外遁逃。不想钟离睿比他更快,后发先至,以银雷做成禁锢,轻而易举地禁锢了他的四肢。   看着手腕、脚腕上,如同手铐、脚镣一般的银雷,明虚子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同样是雷,你怎么压制的了我。”   他抬头看到钟离的侧脸,看那面孔完美而润滑,看起来比女人更美丽,比男人更英俊,四肢尽情舒展,高高在上,自然而然地睥睨一切。钟离的嘴唇动也不动,纯以念力和明虚子交流,“因为我比你更强。”   钟离的能力随着时间不断攀升,举手投足,包括现在纯以念力沟通,都不似人类所有,明虚子心有所感,吃惊道:“你,你难道要成神了?”   钟离睿没有回应他,身体化作银雷消失在空间里,再出现时,已到了殿外,到了黑玫瑰之前,他平伸右手,细长的手臂蕴含着排山倒海之力止住了云师叔攻击的动作。后者早发现了钟离睿的变化,但当近距离的亲身体会时,还是无比惊讶,看他那空洞而深远的目光,高贵而优雅的气质,轻灵而不可思议的动作,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心中又惊又喜又恐惧,试探着问:“钟离,是你吗。”   回应他的是来自于心底的声音:“是我,师叔。”这声音空旷而悠远,似从遥远时空传来,钟离睿的境界随着时间快速增长,心境也变得冷酷无情起来。   “师叔,师父做事虽然严苛,但一心一意为了蜀山繁荣,如果有得罪的地方,徒儿替师父向您请罪了,求您不计前嫌。”钟离睿向云师叔鞠躬,这让后者感觉惶然无措,这种震撼感发自于心灵,神灵向凡人道歉,凡人自然无法承受,以云师叔的境界也不能免俗,紧张地伸出手臂想要托起钟离,却发现自己根本触碰不到对方,微微蹙眉,说道:“睿儿啊,你多心了,蜀山的繁荣也是我的责任,我和李易之他没什么过节的。”   “师叔大人大量,睿儿替师父拜谢您了。”钟离睿一躬到底:“师叔谢谢您将我引向蜀山,谢谢您带我进入这个玄妙的世界,谢谢。”   看他这般说,云师叔若有所思:“睿儿,现在的形势已然大变,你不要做傻事啊。”   “睿儿心意已决,师叔不必多言。”钟离睿慢慢起身,向天空中伸出右手,银色的雷霆从苍穹劈下,被他抓在手心里,向前一递,云师叔无论如何都攻不破的黑玫瑰就这样轻易地被捅穿了,银雷进入到黑玫瑰之中,雷电游走于玫瑰花的花瓣上,紧闭的玫瑰缓缓打开,净灵子端坐其中,身体被雷霆麻痹,动弹不得,盯着似真亦幻的钟离睿,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能,你难道真的要成神不成?”   “师祖,得罪了。”钟离睿没有回应他,用同样的“手铐”、“脚镣”禁锢了,将他带入殿中,和明虚子放在一起。两大强人,就这样被钟离睿轻而易举的捉住,可见其实力已经增长到了何等地步。   而这还不是终点,随着黑云距离越来越近,钟离睿的能量不断攀升,面部的轮廓自我修缮,越来越接近于完美的神像,而身高也在不断增长,短暂的时间里,竟然长高了接近两尺,悬浮在空中,比普通人近乎高了两倍,瞳孔发散,向着眼白蔓延,将眼白侵蚀殆尽,整个眼睛都变成纯黑一色,和方白羽的纯白相对应的纯黑。记得《道书子母经》中曾有记载,只有失去灵魂者的眼睛才是纯黑的。 第235章 齐天(二)   不可思议的亮光一阵阵地从钟离睿体内泛出,倒像是太阳的光芒,充满了神圣的意味。钟离睿抬起头,望向天边,黑色的眼睛里映照出铁狼的巨大身影,身体化作雷电,眨眼间来到了铁狼的面前。   出人意料的是,叶飞、方白羽和莫君如居然站在铁狼的头顶上,状甚亲密。原来,三人好不容易突破了铁狼的封锁,再费尽心力地走出了狂风地带,终于到达方栦山脚下,不想饱受喷嚏折磨的铁狼,居然施展“隔空取物”的大神通将三人从方栦山脚下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达方栦山脚下,却前功尽弃地又落入魔掌之中,方白羽和莫君如都感到绝望,唯有叶飞,形势越是危急,反而越是冷静。将五彩斑斓的花瓣撒向空中,粘满铁狼的鼻息,他之前本留了手,此刻全力施为,铁狼更是阿嚏不停,痛苦不堪。三人趁机跑了,快要进入狂风地带时,叶飞向身后望了一眼,见铁狼痛苦地趴在地上,捂着脸,不时喷嚏,震得地动山摇。心中不忍,默默地解开了封住他鼻端的花瓣。   三人进入到狂风地带,莫君如和方白羽并不知道铁狼的喷嚏已经好了,卖力前行,只有叶飞不时担忧地回望,充满担心。果然,不过一时半刻,铁狼便又追了上来,大手一挥,如同泰山压顶。   叶飞未及出手,已被抓入手心,动弹不得。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连累方白羽和莫君如一起堕入险境,叶飞既后悔又抱歉,自己轮回不要紧,方白羽的鸿志尚未得伸,莫君如尚未嫁人,如果两人也一起陪葬,那真是罪孽深重了。   因此叶飞大喝:“铁狼!杀我一个人,放他们离开,他们威胁不到你的。”   铁狼满脸泥泞,本就油腻腻的脸孔此时真的没法看了,太恶心,他凑过来,那股酸腐味让人窒息:“这么说,果然是你小子在操控那些花瓣。”   “是我,铁狼。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就杀我吧,不要动他们。”生死关头,叶飞什么都不畏惧,指名道姓的直呼对方。   “嘻嘻嘻,小子,你真的不怕死?”铁狼又露出了那标准的笑声。   “怕死有用吗,都怪我一时心软。”叶飞扬起脖子,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动手吧,放过他们。”   “这么说,我鼻孔里的花瓣也是你解开的喽。”听铁狼如此说,方白羽和莫君如震惊地望向叶飞,平日看他滑头滑脑的,比谁都聪明,想不到关键时刻心慈手软。   从他们的表情中,铁狼看到了真相,露出微笑。   叶飞闭着眼睛,挺着脖子道:“是我,祖师爷。我们只是想进入山中,无心与您为难,也无心与您对战,真的。我们也自知远远不是您的对手,只是想进山去,在蜀山面临危难的时候尽上蜀山人应有的心力,没有其他想法。”叶飞有些委屈。   “再问一遍,你真的不怕轮回?要牺牲自己救他们两人的命”   “怕有什么用。”   “嘻嘻嘻,那好吧,那我就放过他们两人。”铁狼松开两根手指,方白羽和莫君如被放了出去,两人御剑而起,漂浮到铁狼视线等高的位置上,“祖师爷,叶飞是我的兄弟,您执意为难他,莫怪白羽无理了。”   “嘻嘻嘻,苦情戏对我不管用哦。”铁狼笑,“你再不快走的话,可就走不了喽。”   叶飞放声高呼道:“快走,白羽你和君如快走,没必要枉顾性命,快走。”   “不行。”方白羽的语气无比坚定,“要走就一起。”   “真有决心呐,那就一起轮回吧。”铁狼大手一挥,抓昆虫似的,又将两人抓了回来,左手抓着两人,右手攥着叶飞,只要稍稍用力,三位天骄便将陨落。   铁狼洞窟般的眼睛扫过三人,笑嘻嘻地道:“我再问一遍,你们准备一起轮回吗?”   “白羽你们快走。”   莫君如被吓哭了,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嘤嘤哭泣起来。   方白羽蹙紧眉:“请您将君如放走。”   铁狼看他总算松口,兴趣盎然:“你真的甘愿为那混小子陪葬?你们三人现在的险境,本来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心软造成的,后果就应该由他一力承担。”   方白羽沉默,真到了生轮回边缘,还是难免犹豫。   铁狼进而说道:“最后一个机会哦,不想轮回的话,就明说,没必要在我面前演苦肉戏,不管用的哦。”   一幕幕与叶飞在一起的画面从方白羽脑海里闪过,与此相对应的,是壮志未酬,大仇难报的恩怨纠葛。两相纠结,就如天使和恶魔在他耳边低语,一个让他放弃朋友,追求希望和梦想;一个让他谨守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轮回。   “我数五个数哦。”铁狼哂笑。   “五!”   “四!”   “三!”   “二!”   “一!”   方白羽忽然抬起头,道:“把君如放走吧。”   铁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真的要陪他一起死?”   “不要多说了,也不必再问了,没有必要,我心意已决。”   “那好吧,成全你们。”   铁狼闭紧眼睛,似要用力攥拳,方白羽望向叶飞,看到对方闪亮的目光充满释然,自己也不再纠结,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铁狼松开了双手:“嘻嘻嘻,开玩笑的。想不到真的有为了兄弟义气,愿意一起共赴黄泉的人存在,叶飞你好福气哦。”   叶飞在铁狼第二次抓住方白羽的时候,已经知晓对方是在试探他们,所以一直保持沉默。铁狼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既然已经放走了方白羽和莫君如,就证明他对二人并无杀心;再抓回来,肯定是出于试探的目的,方白羽表现的越决绝,就能越让他心动。只没想到,连自己也一并放了。   铁狼放开自己,证明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证明自己之前估对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不知道山上的情形如何,如果自己在此时和铁狼弄翻了,让对方怀恨在心,三人日后绝不会好过。倒不如赌一赌,就赌铁狼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   赌博和运气有关,更与实力和目光的准确有关,叶飞赌对了,证明他既有运气,又有实力和准确的目光。   叶飞向方白羽伸出拳头,后者与之对拳,两人的心意无需言语,便可传达。   铁狼坐在地上,有点像是放大了的人肉娃娃,挺可爱的。   “傻小子,我铁狼可是你们的祖师爷,怎么会是忘恩负义之人呢。你为我解开了花瓣的困扰,算是对我有恩,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们了。”铁狼指着天边:“我从方栦山上感觉到了一股很不寻常的力量,现在正要过去,咱们就一起同行吧。”   “哇,祖师爷,你真的是个好人馁。”刚从生轮回线上走了一遭的叶飞,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出来,无比谄媚地说,“祖师爷啊,你为人谦和,又是我们的长辈,我看这架不如别打了,怪伤和气的。”   铁狼挠挠头,巨大的山石从头发里掉落下来:“不行哦,整整一千多年的忍耐,不是几句话就能说的通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历史的真相昭告于天下。”   “祖师爷,恕我直言。”叶飞没完没了地追问铁狼,“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啊,您能否先说过我们三个听听。”   他这么一说,方白羽和莫君如也来了兴趣,充满期待地抬起头,望向铁狼,后者被三个小家伙无比期待的眼神搞得无可奈何,向他们伸出手去,这一次巨大的手掌像铲子一样,平伸出去,“上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三个小家伙互相看看,还是叶飞第一个带头,纵身一跃,接近力截时才到达手掌边缘,两手攀住爬了上去。方白羽和莫君如都是御剑上来的,铁狼真的是太大太大了,一根小手指就顶的上一块山地。   三人爬到手掌上,手掌托着三人,将他们放到自己的肩头,铁狼慢慢站起,向前迈起大步:“其实啊,一千年前,我的师父无涯和小师弟青山……”正说到紧要关头,满头银发,如神人一般高大的钟离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叶飞和方白羽完全没辨认出对方是谁,紧张地横剑于胸前,摆出防御的架势。   而铁狼更不认识他,紧从钟离睿身上萦绕的气息当中瞧出了一些端倪,说道:“你和我一样,也拥有逆转乾坤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对方正准备回答,却被莫君如抢先说道:“钟离……钟离哥哥是你吗?”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真的很可怕,钟离睿形貌大变,气息与上山之前截然不同,但莫君如就是一眼断定了屹立在天空中的人是钟离睿。   后者睥睨过来,全黑的眼睛虽然空洞,但蕴含着一丝温柔:“君如妹妹。”   叶飞和方白羽大跌眼镜,细致打量高高在上,全身放光的银发男子,还是难以相信这个人便是钟离睿。   “钟离哥哥,你的真身是这样子的吗,好帅啊。”莫君如少女心思,犯起了花痴。   钟离睿没有如往常那般,在她花痴的时候,走上前摸摸她的头,而是站在原地温和地说道:“这样子太成熟了,我怕吓到你们。”他的语气很温和,但不知为何让人感到疏离。   莫君如身为女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心里有些委屈,迷人的嘴唇嘟了起来。   钟离睿猜的到她的心思,但还是不愿意凑近,一是随着力量的喷涌,他的思想也变得越发冷酷;二是他很害怕,现在一旦凑近过去,便再也不想离开。   于是转目望向躲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孩子:“叶飞、白羽,别躲了,我是钟离睿。”   叶飞从铁狼悬崖峭壁一般巨大的颈子后面露出头来,探头探脑地对着钟离师兄说:“师兄,想不到你真正的样子比我还帅。   方白羽向钟离睿拱手行礼:“钟离师兄,山上战况如何。”其实钟离睿能来到这里,已经说明了山上的战况已经稳定,方白羽这般发问,是因为面对这种状态的钟离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离睿纯黑的眼睛和方白羽纯白的眼睛相隔百米对视,如同阴阳两极的道鱼之眼。方白羽虽然远远没有钟离睿来得高大和神秘,但身上的英挺,散发出的魅力丝毫不比钟离睿弱,更何况,此时的钟离睿让人看着有些害怕。   目光短暂的接触,钟离睿洋溢起笑容:“之前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们,现在再解释和道歉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如果介意的话,不必再认我这个师兄。”   叶飞听他忽然这般说,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师兄不说的事情,必然有着难言之隐,我们怎么会介意呢。你说是吧,白羽。”   “恩,没错,师兄身怀大义,非我们三人能够理解。”方白羽紧跟着说。   莫君如没有出声,低着眉,像是有心事。   钟离睿看着三人,便像在看蜀山的未来,剑眉却忽然蹙起。今时不同往日,全面进化的他能够预见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从叶飞和方白羽纠缠的气息中他看到了天崩地裂的灾难,血与火的光影,以及相对的长剑,依稀出现的残景仿若梦魇,从两人爽朗的笑容中瞧不出一丝端倪。钟离睿宁愿相信,是自己眼花了。   半晌不说话,叶飞试探着问道:“钟离师兄,是不是……”   却见那纯黑一色的眼睛蓦然一亮,像是回过神来:“天意如此,我钟离睿也无法更改。叶飞、方白羽,你们和我不同,都是身在轮回之中,被天命选中之人,你们的未来会很艰苦,甚至是痛苦,无论如何,都要坚定道心,要挺过来,因为蜀山兴亡的钥匙就掌握在你二人手中。   钟离睿没有道破玄机,因为他知道,未来是充满岔路的,事在人为,自己看到的光景未必就是真实。   目光柔和了一分,他犹豫着从天空中降落下来,赤脚踩在铁狼的背脊上,像是重新接受了人间的香火,变得可以亲近。看到师兄降落,三人一起走上前,已经长高到接近三米的钟离睿,张开双臂,将三人搂在一起,“叶飞、白羽、君如,我离开后,你们三个是唯一能帮的上师父的人,是蜀山的未来,好好修炼,替我照顾好师父,他老人家年岁已高,虽然身子硬朗,但也需要人照顾,答应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替我照顾好他。”   “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啊?”叶飞和方白羽同时意识到钟离睿话语中包含的诀别与嘱托。那是只有将轮回之人才会做出的托付,因此大惊失色。   “你们不要问,总之替我照顾好师父。”钟离睿的语气霸道中带着期盼。   “呜呜呜。”莫君如莫名的感伤,嘤嘤哭泣起来,她今天哭了好几次,脸都花了。 第236章 齐天(三)   以前的钟离睿,踮起脚也顶多到达君如的眼眉之间,总是要抬起头来看她,今天却一下子颠倒了过来,需要俯视,才能看清楚三人的眼睛。视线中,君如从腰上摘下火山玛瑙,用双手捧起:“钟离哥哥,你说过会活着回来的,你说过的。”   “是啊,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最后一面。”钟离睿心里有些怅然,有些孤苦,想要落泪,但眼睛却是干的,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快要进化成神衹的他是不被允许流泪的。   伸出细长的手掌拍拍莫君如的头,钟离睿最后一次说:“替我保管好它,替我照顾好师父。”   又一次提到师父,提到掌教,钟离睿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他。   他重新飞起,离开了铁狼的肩头,也离开了三人,站在虚空里,身上的光芒耀眼了许多。   叶飞和方白羽从其中感受到了什么,齐呼道:“师兄你放心吧,我和白羽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蜀山有你们两人撑着,我很放心。”钟离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铁狼由始至终没有打断他们,他也心有所感的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不断压低的云层,又看了看方栦山巅。乐呵呵的目光转做悲凉:“我的两位师兄,都被你降服了吗?你是来抓我的?”   钟离睿有些感谢他之前的成全,默默地点点头:“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让我动手?”   “你真的变得这么强了?”   “你可以试一试。”   “我不会束手待毙。”   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叶飞忽然插入,“钟离师兄,祖师爷他是个好人,与蜀山的恩怨一定是有误会在里面,依我看,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聊一聊……”   “叶飞。”钟离睿截断他,“今日事关重大,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没有办法为蜀山做出决定。如果心有不甘的话,就快点成长起来,成长到让人信赖的地步。”   “可是师兄。”   “不必多说了,你们三个马上离开这里。”见叶飞丝毫不打算移动,钟离睿撑开双手,空间被撕开一道黑色的裂缝,“你们进去吧,在那边歇一歇,等此处完事了,空间会自动打开,放你们出来。”   叶飞却抬起头倔强地说:“师兄,祖师爷是好人,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要剑刃相对呢。”   “因为这是宿命,是逆转乾坤之道术必须迎来的宿命,今天一过,这个世界上将再没有有关逆转乾坤的任何痕迹,这是天意的安排,是苍天安排我为这一切做一个了解。”钟离睿的声音如音爆一样,在空旷的山域间回荡,叶飞感到一股压力从头顶而来,像云师叔的唯我独尊一样,让自己产生跪倒膜拜的情绪。   实力的差距如同鸿渊,钟离师兄说的对,今日的蜀山压根没有自己说话的份,无论怎样努力,也紧紧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他还不够强,远远不够。   理智告诉他马上离开,但心中的执念却让叶飞固执地昂着头,他的牛皮气总是不合时宜地发作,不分对象,固执的坚持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叶飞展开气吞山河卷,让其中绚丽的山河对着钟离,说道:“师兄,起码让祖师爷去到气吞山河卷中,他好不容易从封印中解脱过来,如果就这般轮回了,真的不值得,也有违我们蜀山尊师重道的门规。”   “不可以。”钟离睿有些愤怒,身上的光芒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身边的空间跟着颤抖,压在叶飞肩膀上的压力一瞬间增大,逼得他双膝跪地,“叶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今天的蜀山没有你说话的份。我必须让一切划上句号。”   “可是……”叶飞还想起身,但肩膀上的压力又一次增大,而且只定向作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叶飞被压趴下,脸抵着铁狼肩膀上的皮肉,虽然还在勉力抬头,但脸孔却深深地陷入铁狼的肌肉之中,再也没有办法开口。   “叶飞,这一切对你很残酷,但必须要承受,哪怕恨我,也要承受。心慈手软的人是办不了大事的,你早晚会明白这一点。”   “呼!”在叶飞快要被压力拍扁了的时候,铁狼巨大的手掌划过,为叶飞挡去了所有的重压。“臭小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铁狼可是你的祖师爷,可不会堕落到接受徒孙孙孙孙为自己求情。”   “祖师爷。”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叶飞对铁狼的印象真的不错。   “快走吧,你现在离开,还可以将这场大戏看完整。这对你日后的成长会有很大帮助。”铁狼伸出手,将叶飞、白羽、君如温和的攥住,平稳地送到地面上。   “张大眼睛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力量,真实的战斗。睁大眼睛看清楚啊,少年!”铁狼身子蜷缩,脸孔之上现出细密的青筋,脚下地面坍塌,一行三人在坍塌的地面上,左躲右闪,御剑飞起。   铁狼两脚之间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仅存的一丝日光全部倾照过来,一柄山岳般巨大的战斧如旭日东升缓缓升起。   铁狼伸出双手,握住斧柄,身上的气势为之一震。   “盘古斧!开天辟地的神器居然一直就藏在蜀山地底?”看到盘古斧的时候,以钟离睿现在的境界也难免震惊,因为那代表着一个遥远时代的辉煌。   “嘿嘿,少年啊,你以为蜀山只是你想象的那般吗,你太天真了,脚下巍峨的大山,远远不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而全部的秘密,只怕现在的蜀山掌教也不能全部知晓。你要终结历史,掩埋逆转乾坤之道术,好啊,我成全你。”   盘古斧奋力地一挥。可以斩开山岳的绝强力量肆意冲出,原来铁狼才是三人中最强大的一个,他之所以一直远离战斗,是因为自己全力施展的时候,可能将蜀山带向毁灭。   三位师祖,铁狼、净灵子和明虚子,三人受了一千多年的封禁之苦,在出关之日,还是心心念念着蜀山的繁荣,他们有千百次毁灭蜀山的机会,却都有意无意的放走了,仿佛是在纵容自己的失败,是在迎接终将到来的命运。   或许,他们才是最懂得背负的男人,或许,他们对蜀山的敬重和热爱更在掌教之上。   刺目的光芒,狂啸的气流,颤抖的大地,哀嚎的群山。如果钟离睿躲开的话,那么它身后的方栦主峰将迎来灾难。   他不能退,身上的光芒在瞬间变亮了百倍,硬生生地阻挡在开山斧的前面,阻挡住了飞啸而来的气罡。   “刷……”高频的蜂鸣刺痛着三人的耳膜,恐怖的光照将一切吞噬进去。铁狼原地跳起,脚下的地面镜片般剥落,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要将时空炸裂,“开山斧的攻击是十字斩哦,少年。”   连接着第一次劈斩的第二斧从天上来,铁狼万吨级的体重,加上挥斧的力量与第一次劈斩叠加,全部作用在钟离睿的身上。北山中空的山体坍塌碎裂,化成了斑驳的石块,掩埋了曾经的辉煌。   强光盛极而泯,光芒落尽之时,钟离睿完好无损地凝立于半空中,而铁狼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盘古斧横躺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忽明忽暗,似要再战,可惜,它的主人铁狼已经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在那生轮回时刻,钟离睿的身上涌动起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凝聚在斩击之上的逆转乾坤之力尽数吸收,不仅因此复原了伤势,而且更进一步,变得更强。   铁狼倒在地上,四肢被银雷箍住,动弹不得。他震惊地看着钟离睿高举双臂,挥洒力量,让岩石一块块地升起,将坍塌的北山和碎裂的地面全部弥合如初,难以置信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钟离睿又长高了将近一米,纯黑的眼睛里,完全看不到人类的情感。   “或许叶飞说得是对的,我的使命不单单是为逆转乾坤做一个了结。”在战斗中,钟离睿又一次生出明悟,终于彻底看穿了自己的使命,“或许,我也仅仅是前人留下的一颗棋子而已。”   他向着方栦山的方向伸出右手,净灵子和明虚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原地飘起,“嗖”地飞来。   掌门真人李易之和蜀山之虎云烈跟着他二人掠出,到达登山梯前,止住动作,前方黑云压境,一场狂风暴雨似将到来。   “师兄,怎么办?”云师叔望着天边的黑云,面色凝重。   “交给睿儿吧,他能够处理好。”掌教的脸上满是欣慰。那凭空而立的银发男子,正是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哪怕堕入逆转乾坤之道,也是上天的安排,为了能彻底解决一直围绕在蜀山上的诅咒。掌教这样想着,进而惊喜的发现,自己这般的选择,正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最好方式。一度失守的道心因此稳固,目光重新变得坚硬起来。   视线中,明虚子和净离子快速栖近,达到钟离睿十米之内,蓦地止歇,被无形的力量操控,轻飘飘地降落在地上。说来也怪,这电箍之上蕴含着不可思议的能量,可以吸收他们身上的逆转乾坤之力,两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电箍的束缚。   三位横跨千年而来的师兄弟,重新聚集在一起,尴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又被老天耍了一把,被青山耍了一把,哈哈哈。”   三人的笑声充满悲怆和沧桑,面对悲哀的命运,他们能做的事情着实不多。逆转乾坤之力已经是极致的力量,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罢了。   钟离睿居高临下,面孔之上却无不敬之意,蓦地拱手,道:“三位师叔,得罪了。”太阳般的光芒从钟离睿身上涌出,笼罩了三名师祖,后者最开始没觉得怎样,但渐渐的发现不对,光芒笼罩下,星辉的颗粒从体内星星点点地流溢出来,向着空中漂浮,汇入钟离睿体内。   “你要吞噬我们?”   “不,我要吞噬的是你们体内的逆转乾坤之力。”钟离睿张开双臂,身上源源不断的放射出光芒,如同太阳之神,“我终于了解了,原来我的使命不仅仅是终结那么简单,我是要将所有的逆转乾坤之力汇聚起来,向天道发起挑战。”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三名师祖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我的使命是要将现世残存的所有逆转乾坤之力汇聚起来,向天道发起挑战。”钟离睿的声音没有语调,直达心灵。   三人面露惶恐,问道:“你是不是疯了,怎么会这么想的。”   “本来我也从未这般想过,但刚才被盘古斧砍了两刀,却忽然生出明悟,原来我的存在不仅仅是要终结逆转乾坤在现世的痕迹,更重要的是,是向天道挑战,向顺应乾坤发起挑战。”   明虚子望向铁狼,道:“你是不是把他劈傻了?”   净灵子却认真地摇头:“不像。”   钟离睿已经是半神之躯,无论他看到什么,领会什么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星星点点的力量从三位祖师爷的身体里流溢出,三人不老的面容无法再维持,沟壑嶙峋的皱纹充斥了整张面孔,而铁狼更是身材逐渐缩小,片刻之间,已不足原来的一半。   钟离睿看着三人干枯的面容,心知逆转乾坤之力被自己吸收殆尽的时候,就是这三人的轮回期。无尽岁月,一招释放,三人怕是会形神俱灭吧。想起叶飞的话,钟离睿叹息一声,将力量吸允到只剩下一滴,停止了抽取。古井之水,余一滴耳。   三位祖师爷勉强保持不灭,而铁虎已从原来的山岳般巨大缩小到仅仅三米多高了。与之相反,钟离睿则变得更高,更雄壮,屹立在半空中,如同神明。   “去往生吧。”钟离挥手,泯去了三位师祖在人世间的痕迹。为他们保留一丝神念,已是钟离做出的最大让步。   此时,黑云已经到达头顶之上,云中电闪雷鸣,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呼啸。   叶飞站在地上,看着漆黑的天空不时被一道惊雷照亮,看那黑云之中的依稀人影,暗道:“世上难道真有天人存在?”   钟离睿则低下头来,最后看了三人一眼,他的目光既熟悉,又陌生,空洞之中依稀含着不舍和嘱托,手一挥,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三人保护起来,他似是要三人亲眼见证这开天辟地以来,天上地下的最强之战。   是苍天想证明顺应乾坤比逆转乾坤来得强大,还是有前辈大能,早在千年之前,就已埋下了革命的种子,让后人代自己与天道公平一战。最后时刻,钟离纯黑的眼睛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众人视线中,他脚踩虚空,山岳般巨大,如神衹一般全身放光,逆抬头。黑云压境仿佛整个苍穹坍塌下来,钟离睿丝毫不惧,纯黑的眼睛望向主峰。   处在目光尽头的掌教悄无声息地抹去了泪痕,抬手向天:“去吧,钟离。”   钟离睿点点头,乘着风飞向苍穹,一心求战的盘古斧与他一起,逆冲向天,说不出名字的古老图腾,在盘古斧的斧刃上熠熠生辉,于两者接触的那一刻,顺着斧刃游走至钟离体内,后者全身上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整个躯体爆发出灼热的温度,如同逆向升起的太阳,银色的闪电缭绕在四肢上,八条贯穿身体的大蛇纹身,活了过来,化成八岐大蛇,对着苍穹噬咬。   静默,极致的静默。   灼热的光涛从黑云边缘爆发,波浪般向四方扩散,众人眼睛被刺的生疼,还是用手遮挡着,拼命地向着光芒爆发的中心观瞧,在那里,钟离睿汹汹燃烧,如同在全力以赴地释放生命。   黑云化成触手从天上缠卷过来,不可阻挡,慢慢地将钟离包裹、吞噬了进去。   在战斗的最后一刻,可怕的爆炸在云层的内部爆发,刺目的光芒飞纵四面八方,云浪快速消散,直至消失。光芒散尽之时,变成神祗的钟离睿和天上的云都消失了。   小而迷人的星辉,雪片般飘落下来,掌教将其中的一颗攥入手心,“安心去吧,钟离。”   世界恢复了平静,蜀山从一场浩劫中重生,哦不,还没有,在这劫后余生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刺痛了掌教的心。   “掌门师兄,钟离睿擅自修习逆转乾坤之术,已然触犯了禁忌,我觉得有必要将他清除出山上的祖典。”确认了钟离睿彻底消失,尹秋水落井下石的说道。   掌教心中一沉,斜觑过来,目光阴沉而锋利:“睿儿为蜀山而死,是山上的英雄,你却要将他清除出祖典?”   尹秋水坦然面对,不以为然地道:“三位师祖确实是被他打败的不假,但并不能抵消他修习禁术所犯下的错误。”   掌教冷笑:“你的意思是功过不可相抵喽。”   楚天涯在旁边帮腔道:“师兄,钟离睿施展逆天之术,蜀山几百位门人亲眼见证,如果不予以惩戒,恐怕难以服众。”   掌教更加恼怒道:“他已经死了,难道死亡还不是最好的惩戒吗?”   “依我之见必须彻底将有关他的记录,清除出蜀山的祖典。只有这样才可以永远埋藏下今日的丑闻。就像当年青山道祖对三位师兄做的那样,只有将这段难堪的历史埋藏起来,才能守护住蜀山在世人心中的威严。”   “丑闻?他为蜀山牺牲,你觉得是丑闻?”   “可是他修习了禁术。”   “睿儿是我的徒弟,谁也不能将他清除出蜀山的祖典。”   “掌门此举有违门规,我等不服。”“是的,我等不服。”   黑暗的空间从玄青殿内显露出,已经苏醒的学生们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却惊讶地发现,掌教和六位峰主之间,又在争吵。犹豫了片刻,参加到营救掌教行动中的六峰高徒,还是站在了自己师尊的身后,这也是历史的传承,改不掉了。   “掌门真人若执意如此,我等不服。”方翠崖大声说道,生怕身边人不知道钟离睿修习的是逆转乾坤的禁术。   “你们啊,你们。”掌教的目光很冷,冷得想要杀人,但他不能如此,不是打不过,而是一旦在此时和六峰闹翻,蜀山的未来和自己定下的兴教之策都将付诸东流。   踌躇间,却听师弟云烈说道:“蜀山能历此大劫,全仗着钟离大发神威,可以说,没有钟离睿就没有蜀山的太平。师兄我觉得,咱们非但不应该将钟离清除出祖典,反而应该将他当做英雄供奉起来,建立雕像,供后人学习,膜拜。”   “师弟的意思我觉得甚好。”终于有人附和自己,掌教松了口气。   但六位峰主不依不饶,楚天涯针锋相对道:“你让我们向一个触犯禁忌的人学习,简直滑稽。修习禁忌之术不单单是我蜀山的大事,更是整个修真界明令禁止的,如果将这样的人列入祖典,整个天下都会以我们为榜样,之后争相修习禁术,请问替天行道的我们该当如何执法。”   云师叔看着他正义凛然地说着伪善的话,恶心地想吐,出言挖苦道:“蜀山遭遇大劫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伸张正义,不见你大义凛然。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却要反过来治平定战乱英雄的罪,当真可笑。”   “我们六人实力不济,当时被掌门师兄的镜湖削弱了力量,哪里还有出手的余地。”   “那镜湖消失以后怎么也不见你们出手,要我说,如果真要治罪的话,首先是要查出来到底是谁解开的封印,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然后再查清楚有哪些人在蜀山面临危机之时,临阵退缩,就此逐出蜀山,我看这样才合理。”   “云烈,你不要血口喷人,到底是谁将三位道祖释放现在还没有定论,我们六位峰主也从来没有退缩过。”   “真是恬不知耻。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好啊,你问问他们,我们临阵退缩了吗?”方翠崖直指身后,站在他身后的年轻人都是末日峰的徒弟,是被仙人指路引上山的,即便师父真的有错,又怎么可能道出。但也良知作祟,不发一言,全部低下头去。   “看到没有,他们是敢怒不敢言。”云师叔冷笑。   “我退缩了吗!”方翠崖大怒。   身后一众门人终于开口,纷纷应和:“师父在蜀山危难之时拼尽全力,保护我等平安,乃是一种变相的牺牲,绝对没有半分退缩。”唯有金蝉翠沉默不语,方翠崖看到了,记在心里,但没有马上责怪他。   云师叔道:“以前没发现,你还真是不要脸呢。”   “你敢侮辱我。”   “你能怎样。”   “好啦,都给我住口,当着门下弟子们的面,成何体统。”掌教愤怒地打断了两人的斗嘴。   云烈和方翠崖同时“哼”了一声,气汹汹地背过身去。   尹秋水微笑道:“那师兄觉得应该怎样做才算妥当?”   “当然是为钟离师兄著典立碑,日夜供奉喽。”掌教正为难的时候,一个顽劣的声音从登山梯前传来,让云烈心中一喜,“好小子,总算来了。”掌教心里也生出一丝期待,会对一个自己一心要铲除掉的人生出期待,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第237章 继任者   六位峰主同时蹙眉,目视一名青衣少年踩着登山梯缓缓走来,呵斥道:“无礼,我们之间的谈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凡世上的道理,人无不可言,这与身份有何关系。”叶飞嘴角叼着一支黑色的玫瑰花,满面春风地走入视线。   方白羽与他并肩前行,一袭白衣,面如霜雪,剑眉挺立,英姿勃发。   方翠崖气冲冲地道:“目无尊长,依我看应该处置你才对。”   叶飞不动声色地望过来,眉眼之间含着自信:“方峰主恕我直言,我是主峰的弟子,是掌教的徒弟,受师尊的教育,得蜀山的恩惠,与末日峰没有半分瓜葛,请问您凭什么处置我?就算真要处置,也是我的师父掌门真人李易之的事,你身为峰主,却要代替掌门行使职权,我看这才是真正的越俎代庖,目无尊长吧。”   叶飞一口伶牙俐齿,谈笑之间,字字在理,句句诛心,气的方翠崖直跺脚,可就是想不出反驳的话语,只能破口大骂:“满口胡言乱语,你敢对峰主不敬,看我收拾你。”方翠崖拍出一掌,被云师叔后发先致的掌风拍散,“主峰的弟子,轮不到你来教训,给我安分一点,小心我收拾你。”   云师叔一身唯我独尊的领域力量至尊无双,说话的时候,自然带出股威势来,可不是吓唬人的。   方翠崖大怒,还想再行出掌,但被尹秋水拦住了。   “翠崖啊,他既然要说,便让他说嘛。万一是对的,我们当然虚心采纳;可如果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下满口歪理,那就是掌门师兄管教不利了,恐怕连师兄都要一并受罚呢。”   王子犯法与庶民童子,可皇帝犯法可从来没有人敢罚,掌教在蜀山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相当于人间的皇帝,尹秋水要治他的罪,可见其不轨之心。然而这也映衬出了眼下六峰与主峰之间剑拔弩张的形势。   却听掌教冷笑道:“好啊,我们就来听听他说些什么,如果真的是满口胡言,我愿意与他一起领罚。”   叶飞蹙眉,因为意识到掌教已然入套。以掌门真人的地位本该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只要是我拍的板,错了也就错了,任何人都不能说三道四的。本该是这样,但掌教或许是被逼的有些慌乱了,居然承认了要与自己一同领罚,且不说这给自己带来了无形的压力,更加不可取的是,这在无形中拉低了掌教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让众人误以为,“哦,原来掌教犯错了,六峰是有权力处置的。”   叶飞太聪明,太精明所以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身为当事人的掌教还浑然不觉。叶飞感到有些悲哀,他深深感受到,虽然看起来平静如常,但钟离的轮回对面前的老人打击很大。   想起师兄临轮回前的叮嘱,叶飞更感肩头责任重大,定了定神,露出爽朗的笑容:“敢问几位峰主,钟离之轮回因何而起。”他有意不用师叔称呼他们,因为一旦提到师字,自己就比他们低了一等。   “钟离乃是被天罚惩处,是为凛冽天威而轮回。”尹秋水生怕方翠崖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快一步回答。   “天威从何而来。”叶飞再问。   尹秋水略一沉吟,感觉这般他问我答的方式太被动,反客为主地说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以你现在的地位凭何向我发问。”   “好,既然峰主不喜欢这种方式,那我们就换一换,我自问自答,把其中的道理说给大家听,你可不要打断我哦。”   叶飞微笑,尹秋水感觉自己上当了,如果真让他自问自答,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反驳了,当下道:“我不是讨厌你的问题,是介意你的语气,我毕竟是你的长辈,难道不该尊敬一些吗。”   “道理面前,不分尊卑。”叶飞一步不退。   “呵呵,那好吧,你继续问。”尹秋水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叶飞比他想象中的难对付。   “那咱们重新开始。”叶飞一边点头,一边走上前,在一众强者面前来回踱步,“敢问尹峰主,天威从何处来。”   “我想,应该是被钟离睿身上的逆转乾坤之力吸引过来的吧。”尹秋水想了想,说道。   “那好。”叶飞笑,似乎早料到他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都不介意,“我再请问尹峰主,钟离身上的逆转乾坤之力又是从何处来。”   “这……”   拐弯抹角地铺垫了一大堆,叶飞终于出招了,就一句话还真就把尹朝华给问住了。是啊,钟离睿身上的逆转乾坤之力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如果说是闭关之时得到的,那证明自己早已知晓钟离拥有逆转乾坤之力的秘密,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坦白直说呢?是为了当众揭穿还是另有所图?如果是为了当众揭穿,那么三位祖师爷的释放是否与自己有关?   如果说是见了三位祖师爷之后领悟的,那他为了蜀山不惜堕入禁忌之路,悟透逆转乾坤之道术打败强敌,其行为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反而是一种变相的牺牲。   “这小子……”尹朝华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望向叶飞的目光中含着一丝惊异,“他竟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师叔,请回答我,钟离师兄身上的逆转乾坤之力,从何处得来,何时得到?”叶飞笑意更盛,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抓住了对方的痛点。   方翠崖看尹秋水一直不回答,不快地道:“废话,当然是在……”   “你给我闭嘴。”话说到一半,却被尹秋水暴力的制止,这让方翠崖很没有面子,虽然两人暂时达成了同盟,可不代表什么都要听他指挥,尹秋水当着学生们的面吼自己,让方翠崖感觉被侮辱了,很下不来台。脸孔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翻江倒海。   尹秋水却没有心思顾及他,狭长的眼睛里只能映照出叶飞的轮廓。他跟叶飞接触了两次,第一次是在玄青殿上,在六峰与主峰谈判,气势上占有明显优势的时候,叶飞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钟离睿身后,站在了蜀山掌教的身后,身边正在犹豫的人,被他感染,跟着进入了掌教的势力范围。第二次就是在此处,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叶飞,一语道破玄机,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将自己逼入轮回路。   这个年轻人和钟离的关系似乎很好,难道是钟离预感自己将轮回,有意将他捧起,替代自己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得趁他未成气候,想办法诛灭掉,根除后患。   尹秋水从叶飞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温和的目光转做冷冽,“我又不是钟离的师父,他的逆转乾坤之力从何处得来,我怎么会知晓。你说对吧,掌门师兄。”   叶飞没有给掌教发言的机会,兀自说道:“你和钟离师兄确无瓜葛,我却是钟离师兄的师弟,就让我来告诉你吧。钟离师兄他为人正直,天资聪慧,以振兴蜀山为己任,肯下苦功,年纪轻轻已达到至高境界,远远领先于同辈中人,是蜀山不二的继承人。在此次龙虎山之行,与魔教的战斗中,一身顺应乾坤之道术威力无边,又敢于担当,如果不是钟离师兄殿后,我们几人可能都回不来了。即便如此,因为龙虎山山主青虎、白虎暗通敌寇,反戈一击,我方无奈惨败。云师叔、钟离师兄、我,方白羽,莫君如一行五人,颠沛流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来到蜀山脚下,却发现此处也正遭遇大劫。钟离师兄眼看蜀山危矣,牺牲自己,强行参悟逆转乾坤之道术,达到与敌人同样的境界,在保护了蜀山的同时,也挽救了我们,最后因为一身禁忌之术无可逆转,自裁于天威之前。他一心为了蜀山,行为感天动地,实在是我等的楷模,是所有蜀山人学习的榜样。”   ——既然你不敢说出真相,那干脆就由我半真半假的编一段故事。叶飞一番慷慨激昂地陈词,说的尹秋水哑口无言,龙虎山有人里通外敌就够震撼的了,钟离睿当着大家的面进化成神衹,更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六峰要治一个为蜀山牺牲的人的罪吗?   尹秋水面如死灰,不发一言。   楚天涯却从旁说道:“此言差矣!依我看,钟离身上的逆转乾坤之力早就得到了,并非在蜀山脚下一夕领悟而成。”面对叶飞的丝丝入扣,步步紧逼,楚天涯决定铤而走险。   掌教目光一冷,凝目望向楚天涯。   叶飞却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哦?何以见得?”。   “我说小兄弟啊,在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乱晃呢,晃的我头都晕了,有点礼貌没有。”楚天涯忽然这般说,让气氛为之一松,其实是在转移大家关注的焦点。   叶飞从中感受到楚天涯的不一般,站定看过来,见一身青松道袍掩不住他魁梧的身材,头发和须髯黑白参杂,却丝毫没有颓废之感,反让你觉得充满力量,手掌又厚又硬,指关节粗大,手臂明显比常人长,和尹秋水比起来,楚天涯明显更加魁梧和年轻。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舌战众峰主的准备,叶飞哂笑道:“好啊,不过请问楚峰主,您从何得知钟离师兄早已得到了逆转乾坤的力量?”   “现在想想,钟离睿自出关以来,展现出的功法,没有一件是在蜀山典籍上有所记载的,分身术、疾行术,驭兽术,掌门师兄,我想这些法术,连您都不会吧。”楚天涯又一次将战火烧至掌教身上,因为关心则乱,掌教现在心态不稳,或者说做贼心虚,是个突破口。   叶飞自然知道他的目的,所以仍然不让掌教回答,径自道:“钟离师兄一朝悟道,击败三大强敌,可见其资质更在掌门之上。闭关十一年,领悟出前人无法参透的功法,依我之见并不能证明那就是逆转乾坤之道术。”   “话是这样说,但似分身和疾行等招数,明显有违自然规律,不符合顺应乾坤之术的运转规律,依我看,是逆转乾坤之术无疑。”楚天涯故意学着叶飞的口气这般说,就是要与他针锋相对。   叶飞沉了沉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楚峰主为什么不在上山的时候就点出来。”   楚天涯道:“钟离是掌教门徒,谁能想到他修习禁忌之法,现在仔细回忆,发现端倪,更觉得可怕。”   叶飞目光一亮道:“但空口无凭,人已经轮回了,楚峰主这般说,会否有对轮回者不敬的嫌疑。”   楚天涯道:“若他是英雄确实有这个嫌疑,但若他是罪人,则另当别论。”   “楚峰主一口咬定钟离师兄修习的是逆转乾坤之道术,无非是因为他展现出了峰主以前没有看到过的法术,超出了峰主的眼界和常识,可是这样。”   “你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这个道理。”   “那峰主请看着我,看看我难道也懂得逆转乾坤之道术吗。”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叶飞双手快速结印,嘴里念念有词,接着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终分裂成八个身高、长相完全相同的叶飞,他们各有各的思考,各有各的动作,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楚峰主请看,难道我也学会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吗?”   看着八个一模一样的叶飞同时开口说话,楚天涯倒吸一口凉气:“你……你怎么做到的。”   “世上总有些惊才绝艳的人,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悟性,开创前人不能进入的领域。难道所有这些都是逆转乾坤,都是禁术吗?楚峰主未免太武断了。”   众人唏嘘,望着分化出八个身体的叶飞,难以置信,“怎么可能!钟离师兄闭关十一年才领悟出的力量,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被叶飞学会了,难道他的资质更在钟离师兄之上?那钟离师兄已经成神,叶飞又将要进化成什么?还有什么存在比神衹地位更高?”   众人简直不敢向下想了,楚天涯睁大了眼睛,猛然挥手,一股狂风涌出,八个叶飞同时接受狂风的冲击,手拉着手,汇聚八个人的力量将迎面扑来冲击力抵挡下来。   楚天涯彻底愣住了,低喃道:“世上……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的事。”如同雷霆和霹雳在胸口处炸裂,楚天涯此刻的内心是奔腾的,如果叶飞真的在耳濡目染之下,学会了分身术,那会否证明,这项法术本身就是人人都可以学习的呢。 第238章 暖心的问候   楚天涯还是不能相信,向前踏出一步,到了叶飞近前,右手抓住其中一个叶飞的腕子,三指搭在上面,仔细倾听。云师叔在他栖近时出手阻拦,却被叶飞拦下,后者气定神闲,毫无异状。   楚天涯听了一会儿,放下手来,目光中的神采一下子消失了,“难道分身术真的人人可学?”   叶飞狡黠笑道:“是人人可学,但别指望我会教你哦。”   “好好好。走了个钟离睿又来个叶飞,主峰真是人才辈出,可喜可贺啊。”楚天涯的话语中充满自嘲和讽刺。   尹秋水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确定了吗?”   “千真万确。”楚天涯的心情很不好。   “呵呵,看来是一场误会,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多心了。不过掌门师兄啊,我等执着于此,纯粹是出于维护蜀山威严的好意,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了。”尹秋水知道败局已定,恶狠狠地剜了叶飞一眼,话锋一转,向掌教求和。   后者冷哼一声:“误会,我不觉得这是一场误会。”掌教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你们下山去吧,方栦主峰容不下你们这些高贵的峰主。明日卯时,再在玄青殿上汇合,我们一起商议抵御魔教的对策。”   “师兄,打扰多日,戮神阵丝毫不见成效,也到了我们离开的时候了,在下就此告辞。”尹秋水向身后招招手,“咱们走。”   掌教却将他摁住:“我是让你走,不包括他们?”   尹秋水愣了一下,反问道:“怎么?学堂还要继续开课?”   “有何不可。”李易之道,“此次事件,让我充分意识到咱们蜀山的仙人真的是太散漫了,整日游山玩水,占尽蜀山的荣耀,到了关键时刻却丝毫没有为了主峰战斗的意识,三大强者围山,各峰高手居然无一人前来营救,都做了缩头乌龟,躲在洞里面等着看主峰的笑话是吧。好啊,正邪之战将起,有的是笑话给你们看。听好了,我不管你们六人用什么方法,明天卯时,六峰范围内的仙人全部在主峰云台集合,如果现下正在云游四海,不在七峰范围之内的话,必须及时向我汇报,我会派人核实。如果没有向我汇报,又没能准时参加明日会议的,即视作不想为主峰出力,就此开除出祖典,扁下蜀山。至于这一众学生,实力虽然不济,但面临危难无一人退缩,都是可造之才,也证明了我的教育方式并没有错,以后就留在山上,等到实力成熟一点,再下山与魔教对抗,听明白了吗。”掌教一字一顿,说的清清楚楚,语气强硬,不给六峰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与此同时,曾经让明虚子吃了大亏的镜湖从众人脚下浮现出来,那意思不言而喻,你如果听清楚了那就马上去照做,如果有意见,那我就让你再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了。   论实力,掌教和云师叔远远在六位峰主之上;论人心,经此一役,连峰主们最疼爱的弟子都与他们产生了疏离;论口才激辩,叶飞一个人说的六个老家伙哑口无言;论局势,此时正是魔教大举入侵,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带领蜀山击退魔教的时候;主峰此时,可说是士气大盛,完全盖过了六位峰主的风头。   无声的抵抗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自溃败,六位峰主愤怒甩袖:“是,掌门师兄,我们明白了。”便各自御剑离去了。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   ……   数九寒冬,夜深似海,凛冽的风贴着草地刮拂,刀子般锋利,劫后余生的野兔、犰狳、山猫等小型哺乳动物,默契地躲在纵横八达的地道里,没有一个出来觅食的,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它们安心地团聚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为另一半取暖。   满目疮痍的蜀山,因为钟离睿最后的逆转乾坤之术而恢复原样,那浩瀚似乎没有穷尽的力量可以做到你能够想到的一切,恰如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催化剂,可惜已经消失在自然的伟力之下。如果说钟离睿的出现是必然的结果,那么黑云中依稀的人影又会是谁?   叶飞近距离地观看了那场巅峰对决,从最后一刻毁灭性的爆发当中,隐约感觉到,与钟离对战的生命体并非全身而退,自己的命运会否因此改变?他重新回忆起那个古老的预言,自己和方白羽,到底谁才是青山道祖预言的圣子,命运又将走向何方。   他越来越感受到,黑暗的夜空下,存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一切。或许这个世界存在的本身,与气吞山河卷没什么区别吧。   “喂,叶飞,分身术你是怎么学会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方白羽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叶飞平躺在他的旁边,头枕在胳膊上,出神地望着天空,没回答。   白羽有些着急,使劲摇了摇他,后者长吁口气,终于扭过头,露出狡黠的笑:“一个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这件事啊,你早问我不就告诉你了。”   方白羽道:“我等着你说呢,哪想到你小子讳莫如深的,连我都保密。”   “我在想事情,一时没想到要跟你解释。”   “现在也来的及。”   “你把耳朵凑过来。”   方白羽知道,叶飞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关系到一个大秘密,所以听话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叶飞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其实啊,那股力量就是逆转乾坤之力,是钟离师兄临轮回之前注入我体内的,我想他一定是预料到了,六峰会借着这个机会向主峰发难,所以提前布局,做好了准备。可惜只能使用一次,如果现在你再让我把自己分裂成八个,是万万不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心头的疑惑总算解开,方白羽感觉既轻松又惆怅。默默地想:钟离师兄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叶飞而不交给我呢。是自己不够油滑,还是他认为叶飞比我更堪大任。现在想想,面对当时的情况,自己要么发飙,要么沉默地支持掌教,不可能向叶飞那样嬉皮笑脸的舌战六峰。   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此次下山,让他忽然间意识到,叶飞身上无论哪一点,似乎都要在自己之上。   “是不是不开心钟离师兄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来做啊。”感受到方白羽的失落,叶飞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的天啊,叶飞,我真怀疑你会读心术呢,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方白羽有些嫉妒的说。   “嘻嘻,厉害吧。”叶飞得意洋洋,“其实我也是练出来的,在生与轮回的边缘滚了八年,没有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想要活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点你真的比我强。”方白羽垂头丧气起来。   “好啦,好啦,不要灰心丧气的,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优点,比如说,你比我更加有知识,识大体啊。”叶飞认真地说。   “你真是自我感觉良好,我用的着你哄啊。”方白羽反戈一击。   “喂喂喂,别不识好人心哦,我是看你垂头丧气的,才来安慰你的。”   “不需要,我可没那般容易击倒。”话是这样说,方白羽还是有些介意,“我由始至终和你待在一起,怎么没看到钟离师兄有其他动作?他到底是怎么把力量传给你的。”   “还说不介意。”叶飞还是第一次看到方白羽如此记挂一件事,大概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并驾齐驱,不分伯仲的,这一次蓦然被自己抢了风头,觉得不太习惯。   “最后的大爆炸你还记得吧,那个时候,钟离师兄的一缕神念连同着芝麻粒大小的力量,冲入了我的体内,通知我马上上山,善用这股力量。”叶飞坦诚地说,也只有对方白羽才会如此坦诚,“我按照他的命令上了山,听到六峰和掌教正在论辩,即刻知晓了钟离师兄的意思,由此胆大妄为地介入了一众尊长的谈话。   所以,其实一切都是钟离师兄安排好的,是他在默默地主导着一切。”   “原来是这样。”方白羽终于踏实了一些,进而心生感慨,“钟离师兄直到轮回都惦记着蜀山,真是让人感动。”   “嘻嘻,他惦记的可不是蜀山,而是掌教。在他眼里,蜀山再大再好,也比不上那个枯瘦的老者来的重要。钟离师兄和掌教的感情好的真是没话说。”叶飞坦言,“回头想想,其实掌教对钟离师兄也付出了很多,很多。”   “感情果然是相互的。”   “是啊,就像你我这样。”   “为什么我感觉一直是自己在付出呢。”   “不可能,你感觉错了。”   “就是。叶飞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听到没有,否则我要翻脸的。”   “我的天啊,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有秘密都不马上坦白,这叫够好吗。”   “那不是一时间没想起来吗,况且,我本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可以从蛛丝马迹之中,猜测到事情的本来面目的。”   “你少来。”   两人躺在玄青殿倾斜的屋檐上,谈笑风声,笑侃天下。正说到高兴的时候,一个轻盈的身影落在了身后。仅存在于空间里的一丝丝声响,也没能逃过叶飞和方白羽的耳朵,两人心喜地回过头,见到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冷宫月。   因为身上天然的寒意,两人早已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冷宫月一身白衣胜雪,乌黑的长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飘逸的金色缎带像是变幻莫测的云,将她笼罩在一种似真亦幻的氛围中,勾起你满脑子的幻想。如果说美是形容一个女人最好听的话,那么冷宫月就是美的极致。   雪尘剑被她纤细的小手握着,剑柄与剑刃相接处的蓝宝石在黑夜下,反射出月光的明亮。   冷宫月站在那里,白衣在夜风下飘扬,窈窕的身姿让人着迷,虽背对月光,看不清面容,但仍让人觉得心驰神往。她的美是冷艳的,是孤高的,让人不敢生出半分染指和亵渎之心。   两个大男孩下山一场,再见冷宫月,都觉得心里面如火山爆发一般,恨不得冲上前,抱紧她,飞扬在天地间。   人生得一红颜轮回而无憾。可惜冷宫月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过来问问,龙虎山形势如何。”冷宫月的声音依旧很冷,却如银铃一般拨动两人的心弦。   叶飞和方白羽如痴如醉,竟都忘了回答。   冷宫月沉了沉,转身便走:“当我没有来过。”   “等一等。”两人同时向前伸出手,似要抓紧对方,但不能如愿。叶飞擦干嘴角的口水,道:“龙虎山的形势很不好,身为山主的青虎和白虎同时反叛,现在整座龙虎山都已被魔教占领,他们恐怕会以当地为据点,向蜀山发起进攻。”   “恩,两位山主反叛的事情以前还从没有发生过,我想云师叔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掌教的书房,一定是在将此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与掌门听。”方白羽补充道。   “连山主都反叛了。”想起自己的师父纳兰明珠在玄青殿上的表现,冷宫月低下了头,“人平安就好。龙虎山伤亡如何?”   “活下来的只怕没有几人。”方白羽道。   “那还真是不幸。”冷宫月沉默。话到这里,本该离去,但她没有,可见询问龙虎山的情况并非深夜出现于此的全部目的,沉了许久,才羞答答地说道:“你们两人,没受什么伤吧。”   冷宫月在关心我们?叶飞和方白羽心中惶恐,能被冷大美人关心,就算轮回也值了。   当下争先恐后地道:“宫月姑娘,你放心吧,我们两个大男人,受点伤也不碍事的。”   “还是不要太过自信,免得年老的时候落下病根。钟离师兄的轮回我很难过,请节哀吧。”冷宫月最后说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两人心脏“噗通、噗通”直跳,脸上露出陶醉、幸福的神情,“冷宫月居然在关心我。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冷宫月居然在关心我。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让两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同时望向对方:“我说啊,你不要自作动情了,宫月关心的是我好吧。”   “她关心的明明是我,你不要自作多情才对。”   “是我。”   “是我。” 第239章 叮嘱   争执到最后,叶飞忽然偃旗息鼓,不说话了。   方白羽有些疑惑,凑上前问道:“干嘛,生气啦。”   “没有。”叶飞转过身子,语气就有些悲哀,“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冷宫月看着你的眼神,你大概说的是对的。”   “那也不必这么灰心丧气嘛,咱俩公平竞争啊!”   “当然是公平竞争,你以为我会放弃吗,想的美。”   “靠,兄弟妻不可欺,你讲不讲义气啊。”   “你少做梦了,宫月不会成为你妻子的,拜托。”   “真是拿你没办法,愿意争就来好了,有竞争才有动力,我不害怕。”方白羽目光一变,“不过如果纳兰若雪知道了,你说会怎么样。”   叶飞不甘示弱:“那如果莫君如知道了,你会怎么样。”   “我们没必要为难对方吧。”   “你知道就好。”   “哗啦!”一声,像是有人从铺满瓦片的屋檐上摔了下去,两人心中同时一惊:“还有人。”冲上前时,正看到纳兰若雪哭泣离开的背影。   方白羽幸灾乐祸地道:“你完蛋了,叶飞。”   “还不都是你闹的。”后者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   叶飞没有追上去,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对纳兰若雪虽然有好感,但并不是儿女之情,长久的拖下去只会耽误了对方,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借着这个机会,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反而更好。   这看起来有些残酷,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叶飞默默地爬下屋顶,方白羽道:“刚才不去追,现在又下去干嘛。”   “我要一个人静静。”叶飞心里面多少有些难受。   他从最矮的地方,攀着房檐,跳到地上,“你自己呆着吧。”向着山下的树林奔跑过去。   方白羽目视他走入密林,感觉自己也没有睡意,干脆爬起来,向后山去了。   去往青牛上仙住所的路清晰可辨,可见对方有意让他找来,果然见到青牛上仙的时候,他正在平静的吃草,并没有睡下。反倒是一点没变化的彩儿,蜷缩在青牛上仙的背脊上,睡得正香。   方白羽踩着厚如棉毡的松针走上前,在这高耸巍峨的山上,除了松柏也再容不下其他植物了。距离青牛上仙十米远的地方止步,膝盖弯曲,两腿跪地,对着上仙叩拜下去:“白羽给上仙请安。”   “还是这般客气呢。”青牛上仙一边吃草,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绿油油的皮肤锃亮,像是一块巨大而完美的玉石,“龙虎山之行不顺利吗?”   “上山慧眼。龙虎山之行遭遇叛变,这块重要的战略阵地,现在已经失守。”方白羽毫不隐瞒。   “早晚的事。”青牛上仙道,“白虎和青虎我都见过,那两人不是人类,自然不关心人类的生轮回,叛变不叛变对他们来说只是个借口而已。”   “两位山主不是人类?”方白羽并未如叶飞那般,接触过日月井下的世界,自然并不清楚那两人的来历。   青牛上仙道:“他们两人,都是仙灵之体,拟化成人类的模样,真说起来,很适合被拜鬼宗的妖孽炼制成顶级的法器呢。”   “居然不是人类,难怪对同门狠下杀手。”方白羽呢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羽啊,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对身边不是我华夏一族的人,务必多加小心,免得栽了跟头。”青牛上仙似有意,若无意地说道。   想起叶飞的火红眼,方白羽心有所感,迟疑地问:“您的意思是……”   “你是聪明人,应该不难明白。”   “可是……”   “记住我的话。”   “是,白羽谨记在心。”   青牛上仙慢悠悠的转过身子,一双牛眼里蕴含着数不尽的刀光剑影,“你想想看,为何掌教一心治叶飞于轮回地;又为何叶飞看起来那般不寻常,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果隐藏在其中。”   “是,白羽明白。”冷汗顺着方白羽的额头,流经鬓角,滴趟在面前的土地上,他有些紧张,说不清楚是因为叶飞还是青牛上仙。   青牛上仙道:“你走以后,彩儿挺想你的,日夜在我耳边唠叨,现在你回来了,也是时候把它归还于你了。”   看白羽还是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又缓缓说道:“抬起头来吧。”   方白羽这才依言,抬起头来。   “你个懒蛋,还睡呢,快给我起来。”青牛上仙牛躯一震,彩儿被震地飞起,却没马上落下,在半空中轻飘飘的像团棉花糖,慢悠悠地降落下来,流质的身体分化出人类的四肢,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道:“臭老牛,什么事啊,打扰人家睡觉。”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看看谁回来了。”青牛上仙跟彩儿的感情似乎很好,一点也不在意它没大没小,“快睁开眼看看。”   彩儿揉揉眼睛,向山下面看过去,迷茫了一阵,然后忽然惊醒,兴奋地大叫:“老爹,你回来啦,人家想死你了。”   踩着青牛的背脊,彩儿腾跃而起,方白羽张开双臂,将它抱在怀里,“想我啦,我的好闺女,老爹这不很快就回来了嘛。”习惯了被彩儿老爹老爹地叫,方白羽便干脆也称它为闺女,他和彩儿拥抱在一起,好一阵亲昵。   “老爹啊,此次下山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彩儿毕竟是个小孩子,关注的点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方白羽倒真被它问住了,心想如果是叶飞被这样问及的话,会怎么回答呢。脑海之中还真的灵光一闪,笑嘻嘻地道:“我把自己平平安安地带回来给你,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嘛。”   “额……”彩儿有些尴尬,却也无奈,“老爹,你好幽默啊。呵呵呵。”   方白羽又将它紧紧抱在怀里.   “老爹,老爹,人家要窒息啦。”彩儿挣扎着求饶,居然还会蹬腿。   方白羽这才把它放开。   彩儿眼冒金星,摇晃身体:“哇额,闷轮回我了。”缓了会儿,“好久没有围着老爹转圈圈了,我要转圈圈,转圈圈。”   彩儿化成星星,围着方白羽上下翻飞,就如围绕着太阳旋转的地球,为英姿勃发的方白羽平添一抹神韵。   “此次下山,有用到两仪无相剑的力量吗?”看两人亲昵告一段落,青牛上仙问道。   “没机会用,魔教的人要么实力太强,像云师叔那般完全触碰不到;要么平凡无奇,不需要动用神剑的力量,所以一直也没有机会使用神剑。”方白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用是对的,两仪无相剑的本体还没有解封,强行使用其力量会让剑灵受到封印的反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先不要使用。”青牛上仙道,“白羽,你走近点,让我瞧瞧。”   听青牛上仙这般说,方白羽从地面上爬起,掸净膝盖上的灰尘,星步流云地向前走,一直走到青牛上仙的对面,再行一礼,“上仙。”   “不用这般客气,抬起头来。”   方白羽施施然地抬头,星眉朗目,白面红唇,抛开妖媚不谈,真说秀气,他更在鸠山鸣之上,这容貌得让多少女子汗颜。方白羽若生在帝王塚,只怕有享不尽的肉香,说不完的情话了。   然而,青牛上仙看得却不是这些,上仙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方白羽的额头,看了又看,最终叹息道:“钟离一轮回,压在你额上的三条黑线,消失了一条,可见短期之内,你的气运便会迎来一次爆发。”   “黑线,气运?”虽然知道青牛上仙说的是好话,但方白羽还是难免不解,“我的额头上一直都有黑线存在的吗?”   “面相这东西,不是长相,一般人看不出来的。”青牛上仙道,“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你是万中无一的帝王之相,但美中不足的是,有三条黑纹压制住了你的帝王命,只有黑纹全部去除,帝王之命才能显现。和我预料的一样,钟离睿就是压制你的第一座山,他死了,你额上的黑纹就消失了一条,运势开始上升,将会迎来一段幸福的时光。”   “多谢上仙指点。”方白羽对青牛上仙的话深信不疑。   “可不要高兴地太早了。”青牛上仙却说,“眼下,还有两道黑纹压制住你的腾飞,而且这两条黑纹又粗又长,说不定要伴随你很长一段时间呢,由此可见你运势的爆发不会持久。”   “总好过一直走霉运了。”方白羽不无感慨。   “你现在倒还真是见好就收。”青牛上仙笑,“圣人言,“天将降大任于世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受的苦多了,吃什么都是甜的,比那些一开始飞速成长,受一点打击就跌入泥里的家伙们强多了。”   “白羽一心向道,不敢自比圣人之言。”   “还是这么谦虚,其实这样也不错。”话音一转,青牛上仙道,“不过有句话我要坦白于你。”   “上仙请讲,白羽洗耳恭听。”   “我观你面相,一年之内当有一大劫,这段日子趁着气运上升,需要好好修炼才是,免得在劫难中丢掉珍贵的东西。”   “有一大劫?”方白羽愕然无语,瞪大了眼睛望向青牛上仙,纯白的瞳孔内风起云涌,心道:上仙你还真是大喘气啊,刚刚还在夸我快要有好运气了,马上就当头一棒,说我要经历一大劫,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青牛上仙注意到,在方白羽的眼睛里涌起风云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也跟着变幻起来,风云似在顺着白羽的心意而移动。   见他沉吟良久,方道:“上仙叮咛,白羽谨记在心,但,就算没有这一劫,我也会努力修炼的。”   “需要更加努力才行。”青牛上仙讳莫如深地笑。到了他这般境界,似乎便真的能看到未来。   “白羽谨记在心。”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半晌后,方白羽问:“掌教召集上仙明日上山议事,您也要去吗?”   “当然不去,以我的身份即便蜀山掌教又能如何,任何人都调动不了我的。”   “还是上仙威武。”   “毕竟活了一千多年,辈分摆在那了。”   “说到辈分,围攻蜀山的那三人可真的便是千年前的峰主?”   “当然,过了一千年,他们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呢。”   “他们三人当年不是都轮回了吗?怎么会被封印在后山的?”   “有些事情,历史记载的未必就是真的,白羽啊,你现在的地位还不足够了解完整的历史,等到再成长一些,蜀山的很多秘密,自然就会浮出水面。”看方白羽面色晦暗,青牛上仙不想伤了他的自尊心,想了想道,“当年的六位峰主,数他们三人能力最强,在天威之下撑了很久,一直撑到青山持顺应乾坤之道术而来,可惜后来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又被青山封印了整整一千年,其实轮回不轮回对他们而言已不再重要,争的是心中的一口气而已。”   “三位师祖,到底是因为什么与青山道祖争执起来的?”   “还是那句话,有些秘密,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   “白羽明白了。”   “来,坐在我身边,给我讲一讲你们下山后的经历。从头讲哦。”   …… 第240章 瞬间的辉煌或者永远的平庸   叶飞钻入黑暗潮湿的森林里,寒风凛冽,身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寒冷。他的心情烦躁,没来由的烦躁。大踏步的迈进惊起了林中正在休息的小鸟,鸟儿们挺恼怒,在他头顶盘旋,叽叽喳喳地叫个没完。   “心情不好?”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叶飞脚步不停,气汹汹地道,“让我静静。”   数不清的花瓣从他脚下飘起,围成一堵墙,堵住了叶飞的去路,“看来是为情所困呢。”三更半夜的,除了老夏之外,也没有谁会这般闲在的关注叶飞的动向了。   “老夏,我真的很烦,想静一静。”叶飞心情真的不好,换做往日他绝不会以这般的语气和老夏对话。   后者不以为意,从树梢上飘下,悬浮在虚空中,将一个巴掌大的坛子递了过来,“喝点吧。”   叶飞本要拒绝,但鼻尖连续抽动两下,从其中闻到了酒的味道,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你忘了我的前身是怎么轮回的了?酒对我来说,和水没什么区别,只是年岁大了,想着要养生了,才慢慢开始用蜂蜜代替酒的。”   “为了我,宁愿少活几年?”   “谁让你是我的经纪人呢。”   望着老夏诚恳而苍老的面容,叶飞心中一暖,接过酒坛,打开了向嘴里猛灌,至今为止,他只喝过两次酒,都是在情绪大好的时候,助兴喝的。这是第一次在失落时喝酒,感觉烈酒下肚,全身上下立时被灼热感包围,郁结的心境减弱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莫名而来的开心。   “原来这就是借酒消愁的道理。”叶飞不满足,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竟然将一整坛酒灌了下去。虽然这坛子不大,但老夏酿制的花酒品性极烈,叶飞一次性喝了这么多,肯定是要晕的。   明知如此,老夏也不阻拦,谁没年轻过,谁没失意过,年轻人忧愁的要么情,要么义,老夏虽然是妖,却也是过来人,对叶飞的情况心知肚明,所以用最为义气的方式帮他解忧。由此可见,老夏是真的把叶飞当成兄弟看待了。   “咣啷”酒坛被摔的粉碎,叶飞晃晃悠悠地大声吆喝:“再来一坛。”嘴里冒了个泡,向着地面倒去,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再……再来一坛。”他睡了过去,嘴角挂着笑容,暂时抛开了心中的烦恼。   老夏摇摇头,用无所不在的花瓣叠成被子,盖在叶飞身上,“安心睡吧,睡一觉就没事了。”   何谓情,何谓爱。年轻的时候,永远想不清楚,等想清楚的时候,这些珍贵的感情,却已经离你而去,消失在风里,再也抓不回来。   ……   莫君如安静地躺在床上,火山玛瑙在黑暗的屋子里放射出温和的光芒,仿佛是钟离睿在向自己微笑。   想到钟离师兄的死,莫君如心里十分悲凉。她这般年纪,对死亡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父亲死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哭了一场,哭完了就好了,之后再想起时,眼里也不会再湿润,因为年纪小,身边新鲜的事情总在牵扯精力,所以,很少去思考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今天夜里却有些不同。莫君如有意没和叶飞、方白羽呆在一起,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想自己静一静,为那逝去的人进行悼念。客观的来说,父亲给予自己的是物质;而钟离师兄给予的,则是关怀。无私的关怀,不求任何回报。   好像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钟离睿就对她特别的好,说不上来原因,就是特别的好。处处关照,事事叮咛,这种感觉,就像被人捧在手心里,美妙极了。   “钟离师兄大概是喜欢自己的吧。”望着手中的火山玛瑙,莫君如莫名惆怅。手掌一紧,将玛瑙攥入掌心,“师兄,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君如啊。”   君如猛地站起,掀开被子,扰醒了身边熟睡的明月峰弟子,没有道歉,穿上衣服径直推门出去。看万里无云,月朗星稀,以手指天,玄女剑凝化而出,在空旷无人的院子里,在月光下舞动开来。   相传,玄女剑中藏着一套剑法,是封印在剑中的玄女生前使用的,拥有着诡异莫测的剑招和变化无穷的步态。只有当持剑者与玄女剑契合到某种地步的时候,这套剑法才会浮现于心中。   莫君如趁月起舞,进入到玄妙的境界,剑招无穷无尽,步伐飘逸空灵,而又无迹可寻,那迷人的月光被长剑收拢于锋刃之上,每出一剑,都斩碎掉一片月之霜华。   火红的长袍与这明艳的剑式互相映衬,再与头顶的月光结合,形成一幅完美的画面。   莫君如如痴如醉,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纵情挥洒在天地之间。直到一个人影从剑锋前经过,才将她带回了现实。   “哎呦。”纵情舞剑的自己碰上了猛撞冒失的家伙,剑刃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痕。那人跌坐在地上,泪眼模糊,脸上的妆花的不成样子,竟是轮回对头纳兰若雪。   女人的泪不仅能感动男人,还能感动身边的女人,看到她这样,莫君如很是不忍,凑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   “好疼。”若雪娇嗔,推开她伸过来的双手,“你管不着。”站起来,径直跑出了院子,消失在黑暗中。   “到底怎么了?”君如有些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伤心事,让她哭成这样,好可怜呢。”踌躇片刻,最终没有追出去,或许,现在的她也是想静一静的吧。   深沉的夜色下,孤单的男女默默地缩紧了身子,他们在成长,成长便要经历挫折和未知。   第二天,神圣的玄青殿上聚集了很多从没见过的人,他们穿着各种颜色的道服,腰间悬挂着样式各异的宝剑,唯一的共同点是——同样仙风道骨,道貌盎然。   叶飞隔着人群观望,始终没有见到纳兰若雪的影子,心中不免担心。直到方白羽从背后猛地拍上来,才将目光从人群中抽离。   “喂喂喂,找谁呢。”方白羽明知故问。   “找你啊。”叶飞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将目光投注到人群中去了。同时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你就在殿上睡觉,怎么这么晚才出现。”   “切切切,我还想问呢,你昨天晚上跑哪去了。”和叶飞在一起久了,方白羽有意学他幽默的态度,“话说,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啊,背着我喝酒啦?哪来的酒啊?”   “哪有,产生幻觉了吧你。”叶飞不承认。   “你这个家伙,真是不老实。”方白羽看他不愿意说,自己干脆也不再问,笑嘻嘻地逗他道,“昨晚没睡好觉吧,是不是忽然间发现,若雪姑娘对自己很重要。”   “你给我闭嘴。”叶飞怒,走入人群中,远离方白羽,他今天实在没心情和他斗嘴。   钟离师兄的轮回,对两人的打击并不算大,因为在他们看来,与其说钟离师兄是轮回了,倒不如说是飞升了、净化了、升华了,进入到了更加美好的世界。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近距离地观看了那场惊世的战斗,钟离师兄最后时刻展现出的强大,怕是掌教和云师叔联手都远远不及的。在他们想来,人生要么辉煌灿烂,要么黯淡无光,辉煌可能维持不了太久,却能让你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自由;平静或许能够维持很长时间,但和轮回了也没什么区别。两人都是眼高于顶的人,在他们想来,一瞬间的辉煌,比一辈子的庸碌美好得多。所以师兄是轮回得其所的。   看叶飞走入人群,方白羽没有跟上去,他知道对方在找什么,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觉得珍贵,叶飞如此,自己也是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概就是现在的景况。   方白羽放眼望去,看到人头攒动的玄青殿上,几乎每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身上都配齐了三样东西。其一,道服。几乎每一位仙人,无论年龄多么老都穿着道服。道服的颜色可能不同,样式或者也略有改动,但确确实实都是道服,无一例外,这大概是一种身为仙人对待道门的态度吧。其二,仙剑。仙剑是可以储存在丹海之中的,方白羽就很少将鸿鹄剑佩戴在身上。但这些前辈们则完全颠覆了他过去的想法,腰间至少挎着一柄仙剑,有的是两柄,最多的有四柄。方白羽初时不理解,后仔细寻思了一阵,感觉他们是在防备。仙人对战,生轮回在眨眼之间,万一有人偷袭,带在身上的仙剑绝对比藏在体内的仙剑出手要快,说不定就能因此保全性命。明白了这一点,方白羽将鸿鹄仙剑召唤出来,斜跨在腰间。第三,师印。在场的仙人年龄至少都在四十岁以上,有些甚至已经超过百岁,比掌教还老,可他们无一例外地佩戴着师印,而且是那种相对较大的师印,上面清晰的镌刻着师承和门派。   由此可见,仙人是自我防备,信守规矩,尊敬师承的。   方白羽点点头,从其中得到了很多的启示。他同时想到:这么多的仙人聚集在玄青殿上,可见经此一役,掌教的话已经开始产生分量。连这些闲云野鹤,各有师承,自在惯了的得道上仙们也不得不屈服。   他进而发现,仙人们的年龄非常特殊,同一个年龄段的人会扎堆,后面将近十年出现断档,然后再扎堆出现。这大概与引有缘人入仙路的收徒方式有关系,试想从无涯道祖开始,每一代都是一个师父,带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弟子,每一代都是这样,代代循环,就自然导致了年龄的代沟接近父与子。   并且,此刻聚集在玄青殿上的仙人无论是谈吐、举止,还是身上缭绕的仙力,都比樊村见过的普通仙人高三个档次以上。平时一个学堂上课的师兄弟,就是殿上这些人的徒弟,在师父面前温顺的像是小绵羊,半步不离,随时侍奉在身边。   方白羽忽然想到,自己是否也应该侍奉在掌教的左右呢?往玄青殿后走廊深深地看了一眼,最终决定放弃。   六道绚烂的霓虹自天边飞来,降落在观云台上,那是傲气逼人,目不斜视的六峰峰主,随着他们的到来,互相攀谈着的人们安静下来,自动为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六位峰主对他们同样尊敬,从那条被让出的道路上向前走,一边走,一边对着两边认识的人打招呼。   他们走到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心安理得地端坐下。长殿上已然安放了八把椅子,可见真正能说的上话的永远只有那八个人。仙人们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带着徒弟们走到属于自己的阵营里,掌教和云师叔一步踏入殿中。   六位峰主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兄。”他们身后的仙人们,在他们的声音落下之后,紧跟着说道:“见过掌门师兄。”他们的声音落下之后,年纪尚轻的学生们的声音才自传来:“见过掌门真人。”声波一浪接着一浪,从中可见出蜀山等级的分化,无论如何惊才绝艳,学生都是最低层次的那一阶层,在长辈们说话的时候,他们便需要安静,这是规矩,蜀山的规矩。   掌教目光冷冽地望过来,其中的压力似预示着今日的集会不会平常,他没有让六位峰主坐下,自己也不坐,向着后走廊深处招招手,十二名小童排成队列依次进入。   小童两两一组,前一人手里捧着名册,后一人手里握着毛笔。最后进来的一人,又高又胖,双手捧着研好的黑砚,墨汁浓稠而不黏连,一看就是上品。   “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清点人数,请六位峰主将本峰云游在外的人员名字从面前的花名册上勾选出来。”   “掌门师兄,这般兴师动众,会否太过了一些。”尹秋水道。   “是啊,把我们当成小孩子划考勤呢,真有意思。”方翠崖附和,但目光没有接触尹秋水,可见两人之间芥蒂未除。 第241章 清算   掌教早有准备,目光冷冽地望过来说道:“你们可知军队打仗,依靠什么取得胜利?”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尹秋水道。   “怎样取得?”掌教又问,“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只有靠纪律,严明的军纪是取得胜利的首要条件,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和平年代,你们闲云野鹤散漫一些,我不怪罪;现在大战将起,生死存亡悬于一线,若还是这般不服从调度,那么迎接你们的只有死亡,因为魔教的人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掌教向前逼近了一步,目光冷冽地扫过人群,“还有问题吗?”   大家都得到了龙虎山那边的消息,对于掌教的逼迫虽然觉得难受,可也不敢太过发作了,确实,在战乱之时,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带领蜀山走向胜利。   在掌教和六位峰主说话的时候,玄青殿上十余名始终没有找到位置的仙人默默走到了掌教的身后,他们是主峰的仙人,是掌教和云师叔的师兄弟。因为掌教过早的接过了掌门的位置,师兄弟之间颇有微词,所以关系相处的并不是太好。   即便如此,在众人站队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掌教身后,因为他们知道,在掌教身后尚能安身,若被六峰掩盖了风头,自己的地位将一落千丈,甚至永无抬头之日。   众人望向六位峰主,六位峰主们互相看看,最终沉默下来,“乖乖地走到道童前,拿起笔来。今天谁来了,谁没来他们心里有数,对于门派中向来的刺头,一直和自己敌对的人,他们压根也不会通知,当然不会记录在远游者的行列中。但对于少数明明知晓掌教的通知,却不愿意过来,又和自己非常亲近的人,该维护的时候,还是要维护一把。   所以,六位峰主没做太多抵抗就答应了掌教的安排,因为在他们想来,自己可以借此机会,铲除异己,将门派中那几个与自己一向不对付的刺头,彻底地清理干净。   很快,花名册人名字后面,有许多被备注成了“云游在外”。   “没有问题了是吧?”掌教问,嘴角边的笑意让尹秋水觉得疑惑。   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露出马脚,方回答:“没有问题了。”   “其他峰上呢?”   “没有问题了,掌门师兄。”   “没有问题就好……”掌教在此时,有意停顿了一下,伴随着这次停顿,一些看起来稍显落魄,不太得志的仙人从后走廊鱼贯进入,“等一等,我们来了。”   这些仙人们,各个风尘仆仆,明显是远道而来,从后走廊出现的时候,六位峰主的脸都绿了,不正是那些向来不服从自己管教的“刺头”嘛。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掌教诓骗了,掌教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减弱自己对本峰的控制力度。   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掌教道:“师弟,这些人是我请来的,你带着他们去六峰,若在山上发现仙人,即刻捉拿回来。马上去。”   “我明白。”在众人安然熟睡的时候,掌教和云师叔可没闲着,利用一整晚的时间,将这些和六位峰主不太亲近的人全部召集了回来。他们之前早有联系,此刻终于派上用场,定能发挥奇效。   “师兄。”方翠崖面露凶狠,“你这是要……”   “立规矩,仅此而已。”掌教毫不留情地挥挥手,“现在开始点名,被点到名字的人答到。”   方翠崖冷笑道:“掌门真人韬光养晦,不露声色,我等佩服,但若将事做绝了,必然会伤及人心。”   掌教道:“我做什么了?”   “你……”方翠崖还想再说,被尹秋水拦了下来,“师兄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了。”   六位峰主依次叫出名字,没有回应的即在名字后面画勾。在这个过程中,被捆仙绳绑好的仙人们,在他们同门师兄弟的押解下,走进了玄青殿。这些人大多有些身份,是六峰峰主坚定的支持者,同时对掌教所作为所为感到不满,所以才敢在这般形势下,公然违抗掌教旨意,私自藏身于各自的仙人洞府中,公然不接受方栦主峰的调遣。   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押解上来,一个个面色难看的厉害。   “明明身在六峰之内,为何不来。”掌教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看六位峰主,见他们点头,才说道:“我们没收到消息,不知者不怪。”   “把花名册展示给他们看看。”掌教挥手示意,沉了沉,“可看清楚了?没收到消息,为何峰主们说你们远行去了,是峰主在说谎还是你们在说谎。”   尹秋水接过话茬道:“掌门师兄,山上地势复杂,仙洞众多,只有一晚的时间,我们几个也确实难以完美无缺地把消息通知到每一个洞府的仙人当中,您说是吧。”   “做不到,做不到,我要的不是做不到,是结果。”掌教猛拍椅背,“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我看你们峰主的位置坐的真是太舒服了。”   “王管家,拿纸笔来。”又矮又胖的王管家早就等在殿后了,听掌教一声令下,即刻捧着纸笔出来:“我说你记。从即刻开始,重整戒律司,剥夺楚天涯戒律司管事的职务,由云烈暂代,成员为“马龙、赵虎、王六……”掌教提到的人名,都是此次随云师叔前去捉拿同门师兄弟的仙人,他们本来不受本峰待见,经此事件更是和本峰彻底闹翻,同时又对本峰无比了解,由他们组成戒律司无异于釜底抽薪,给了六位峰主沉重的一击。   “请问师兄,凭什么剥夺我戒律司管事的职位。”楚天涯怒而站起,站在他身后的白鸟峰众跟着大怒,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右臂抬起,手中宝剑锋利,为峰主造势。   掌教不为所动,语气冷冰冰地说:“就凭你办事不利!你自己数数,六峰之中有多少人没有被通知到,几乎和来的人一边多了。这些人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你知道吗,他们有没有勾结魔教你知道吗,封印是不是他们解开的你知道吗!你连他们闭关的洞府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行使戒律之权。戒律司被你们楚氏一族把持的太久太久了,内部腐化通过这件事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再不整顿,蜀山就该被你们楚氏一族瓜分。”   “你这完全是血口喷人。”楚天涯怒极。   “血口喷人?我问你,现在的戒律司,一共多少人?有多少人来自你楚氏宗族?近五十年行使了多少戒律之权,打击的目标又都是谁?可有一名楚姓族人?”   掌教直指楚天涯:“来,你说说,说给我听。说不出口是吧,那我来告诉你。戒律司现在一共二十五名成员,其中的十五人来自楚氏宗族,十人和楚氏沾亲。五十年来,戒律司共对三十名仙人做出惩处,其中的一半对你们一族有所非议。”   掌教从袖子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宗卷,随手展开,扔在楚天涯面前:“来,你自己看看吧,你们楚氏一族的所作所为。”   对于楚氏掌管的权力,楚天涯再清楚不过,这些年来,楚氏一族日益壮大,对于白鸟峰和戒律司的把控牢不可破,通过戒律司行使拉拢和排挤的双向权利,着实做下了不少事情。   楚天涯沉默下来,他忽然意识到楚氏一族一直以来对待主峰的温和态度,于族内的兴旺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作为一只帮腔的狗,听话的时候,主人会多喂根骨头给你,算是表扬;一旦不听话了,不仅要把你嘴边的骨头抢回了,还要打断你一条腿。   掌教是要拿楚氏开刀啊。   楚天涯感觉自己在此次行动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感觉天都要塌了。   掌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讥讽道:“怎样,还有何话说。”看楚天涯面如金纸,沉默无语,掌教决定痛打落水狗,“你楚氏仗着手中的权力,祸害蜀山诸峰,天理难容。我看在多年以来,经营白鸟峰有功的份上,暂不剥夺你峰主的位置,但有一点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再敢做出危害蜀山的事情,我必将你楚氏一门打入地狱。”   掌教的话字字诛心,楚天涯面如轮回灰,呆愣愣地看看身边的五位峰主,那五人视左右而言他,没有一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对了,还有,你的三个儿子我都见过了,只有楚方天资聪慧,为人正直,最识大体,由他继任你峰主的位置,我觉得是比较妥当的。你没有异议吧。”   掌教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到一席话道尽时,所有人都震惊了,特别是楚天涯的大儿子楚方,他万万想不到掌教会当着大家的面拉拢自己。   有关自己和楚邪之间到底谁更适合继承峰主之位,族内其实一直有着不小的争论。他和楚邪同父同母,自己虽然是长子,为人正直,照顾弟兄,颇得人心。但包括父亲在内的老一辈族内成员,却都一致看好楚邪,无论楚邪做下多么离谱的事情,他们都能以年纪还小,大一点就学乖了的理由糊弄过去。楚方知道长老们的反应是因为楚邪的资质远远凌驾于自己,是万年不出一个的修道奇才,长老们觉得,楚邪如果知道收敛,说不定能为楚氏带来更进一步的繁荣。由于深知此点,长久以来,楚方只是默默地低头做事,默默地争取更多的支持者,和年轻人的心。   在自己进入百学堂接受掌教教导之后,有关楚邪和他谁更合适白鸟峰峰主的位置,族内更是发起了严肃的讨论,因为在玄青殿上公然为掌教说话,自己回峰之后,甚至被父亲严厉批评,眼看就要朝不保夕了。想不到掌教会在此时此刻,以这样的方式拉拢自己。   楚方知道,经掌门真人钦定自己为白鸟峰下一任峰主之后,自己与峰上,与父亲的关系都将被彻底恶化。今后只能站在掌教一方了。说不定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有些犹豫,自己当下是否应该推辞掉掌门真人的好意,却正好看到父亲满含愤怒的目光,由此心中一狠,跪倒在地,“尊师在上,愚徒楚方必定不辱师命,整顿秩序,重振白鸟峰声威。”   “很好。”两边站队的时候,楚方公然站在了掌教一边,白鸟峰楚姓族人立时哗然。他的父亲楚天涯更是怒不可遏,指着掌教说道:“好你个李易之啊,你竟然用离间计,分化我们父子的关系。”   “我是在任人唯贤,有何不可吗!”掌教上前两步,拉着楚方的手站起,“快快起来吧,在主峰好好磨练自己,修成正果,回去继任峰主之位再合适不过。”   “方儿定不辱师尊厚望。”楚方反倒深深叩拜下去,而在片刻的沉默后,他的身后,那些一起打拼天下的小伙伴们中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楚方一直是向下看不向上看的,在楚氏族内,对于宗亲采取亲近浅交的态度,对于非宗族的弟子则大力扶持,愿意帮他们出头争取利益,甚至将一些只有楚氏才能修炼的道法传授给他们,因此在年轻一辈人中间积攒下了不小的人脉。此刻,人脉的力量爆发了出来,白鸟峰年青一代热捧于他。   楚天涯看大势已去,头发斑驳掉落,零星的黑发全部转白,竟是片刻时间白了头。   六峰用三位禁忌人物的出关,逼轮回了钟离睿,意图趁机抹黑掌教;现在钟离已轮回,掌教彻底了解了他们的叵测之心,再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冀,他要出手清算,清算这帮眼里只有利益的白眼狼。   楚天涯是第一个,下一个又会是谁? 第242章 合纵与连横   “哗啦啦。”近百年没下过雨的方栦山山巅,忽然间降下了细密的小雨,像是苍天在为天纵英才的逝去而后悔和惋惜,只是,这份感情来得似乎太晚了一些。   安顿好楚方,摆平了楚氏一族,掌教回到位子上,重新扫视六峰:“我对戒律司的安排,各位可还有意见?”   尹秋水道:“掌门师兄,楚氏或许犯错,但戒律司成员全部由名不见经传的散仙组成,会否也有些不妥?”   掌教道:“你说名不见经传的,可是指云烈?”   尹秋水道:“云师兄成名已久,出任戒律司管事之职我并无异议,但其他人就……”尹秋水有意拉长音,顿了一下,“依我之见,不如在原来的基础上,再设立两个副管事之位,彼此之间互相监督,也好阻绝权力过度集中,一家独大的局面。”   “那你觉得谁适合副管事的位置?”   “依我之见,翠崖兄就很合适。”   在尹秋水推荐自己的时候,方翠崖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差点被呛到,他怎能想到,这么好的事情,尹秋水会这样干脆利落地推给自己呢。   要说戒律司,可是蜀山一个奇特的组织,他由青山道祖一手创建,在最开始的时候,拥有着惩罚山上所有触戒仙人的权力,威严无边。后来主峰与六峰争斗不休,为了拉拢白鸟峰,戒律司管事的职务,交到楚姓族人手中,楚氏族人借此排除异己,拉拢亲信,成为了唯一一支以血脉传承峰主之位的蜀山最大氏族。   时间日久,楚氏野心膨胀,干脆将戒律司内的主要职位全部换成了自己的族人,低调处理问题,嫌少露面,几乎每次出手,都是为了打击排除异己,有意不引起过多的敌意,由此戒律司彻底私人话,沦为楚氏维持自己千载繁荣的工具。相对应的,作为曾经人人畏惧,蜀山之上最让人畏惧的职能部门,戒律司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   不过,戒律司的职能作用是被青山祖师清清楚楚地写入教规里的,只要重新洗牌,必然又能重振声威,是块大肥肉。尹秋水自己不做,将这么好的位置推荐给方翠崖,可以说是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   掌教知道,尹秋水是故意的,方翠崖对于方栦主峰的不敬世人皆知,将他安排在戒律司副管事位置上,等于在眼皮子底下插入了一根钉子,所以,尹秋水一定是认为掌教为了拔掉这根钉子,会做出一定的妥协。   可惜他想错了,掌教冷笑一声,居然爽快地答应下来:“秋水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也觉得翠崖适合戒律司的位子。”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方翠崖一口水喷出来,两眼放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是好。   却万万想不到更大的好处还在后头,却听掌教说道:“末日峰是七峰之中,环境最恶劣,最不适宜居住的地方,末日峰弟子大多性格坚韧,宁折不弯,确实适合戒律司的高级职位。既然秋水师弟提议要为戒律司设置两位副管事的位置,我看不如这样,干脆就让方翠崖和他的亲传弟子金蝉翠来做好了。师徒上阵,亲密无间,必然能够配合好云师弟,重振戒律司的声威。”   “是,是,掌门大可放心,我方翠崖一定能把戒律司管理好。”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方翠崖乐得屁颠屁颠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公然与掌教对抗的那个人,其他五位峰主都把他当成冲锋陷阵的傻瓜,凡是与掌教敌对的事情,就利用他打头阵。方翠崖不是不知道这些,但末日峰历史传承就是如此,峰上生存环境恶劣,人才凋敝,不靠着虚张声势,打头阵这样的方法,很容易就被六峰轻视,甚至吞并掉。所以,方翠崖实际上是大智若愚的。此刻掌教公然拉拢,将这么好的位子赠与自己,等于是要改变六峰力量的格局,他自然大大的开心,话锋立时改变了。六峰之间,看似铁板一块,其实各自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一致对外,也是为了将本身的利益最大化。现在掌教占尽上风,六峰处于自保的态势,失去了一致对外的目标,开始扒拉起心中的小算盘来。   尹秋水万万想不到,掌教借坡下驴,干脆将两个副管事的位子一并给予了他们师徒,后悔轮回了,可惜覆水难收,建议是自己提的,自然不可能再收回了,当下向纳兰明珠使了个眼色。   这个眼神明目张胆,被掌教看个正着,记上心头。   纳兰明珠会意,柔柔地说道:“掌门师兄,两个副管事位置交由末日峰一家只怕不好吧,我看尹峰主驭下极严,地位又高,比金蝉翠更合适一些。”   “我说明珠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掌门真人看中于我末日峰,这是对我们的信任,我和蝉翠自当尽心竭力把掌教的安排做好。尹师兄是地位比金蝉高,但是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啊,要说配合默契,当然要数我们师徒二人了。”涉及利益,六峰的态度立时出现分歧,而这也正是掌教希望看到的。   重整戒律司有两个目的,一者打击楚氏宗族,让他们为此次错误地站队付出代价,以后夹起尾巴做人;二者留出利益的空白地带,引六峰争夺。   实际上即便尹朝华不说,掌教也已经准备好,在戒律司里留出一个位子给六位峰主,所谓拉一派,打一派,六峰之所以现在成为了利益的共同体,归根结底是因为放眼蜀山,几乎全部的利益都被他们瓜分干净了,手边没食了,所以眼睛向外看,开始向着主峰施压,掌教要利用横纵连横的手法,压制一派,引诱另外一派,分瓜被打击者的利益,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从而达到在六峰之间生出间隙,从而不得不依附于主峰的目的。   以前这样做很难,但钟离之轮回,和六峰在蜀山遇到危难之时袖手旁观的恶劣做法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使得打击楚氏的行动一举成功,重整戒律司的提议也一举通过,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利用戒律司,分化六峰。   果然,六峰之中相对弱小的末日峰因此与朝华峰和明月峰生出矛盾,轮回咬住掌教答应的利益不松口。   尹秋水看着掌教脸上有意无意荡漾起的笑容,知道他们已经堕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可又无法可想,以方翠崖的个性,坐上副管事位置肯定肆无忌惮地打击异己,刚好沦为掌教的棋子,若无人制衡,本峰的利益必然受损。   悔不当初啊,开口之前应该再考虑清楚一些,否则也不会落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频频对纳兰明珠使眼色,后者会意,柔声劝方翠崖道:“掌教,翠崖师兄,设立副管事的位子无非为了达到互相监督、制衡的目的,若两名副管事都由一峰的人担任,监督的目的岂不是达不到了。况且,翠崖师兄啊,由你和尹师兄两位峰主共同把控戒律司,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商量你说不是吗。”纳兰明珠拍拍方翠崖的手,小声说:“不要忘了,正牌管事是云烈,没有其他人的支持,副管事的位子早晚被架空了,成为一个傀儡。”   听她这么一说,方翠崖感觉还真是那么回事,犹豫了起来。   掌教露出微笑,决定再添一把火,“这样说来,好像也有道理,戒律司的副管事位子,确实需要互相配合默契,地位高、有威望的人来担任。被你一提醒,我倒觉得明珠你和尹师弟更加合适呢,你两人既地位尊崇,又配合默契,很适合副管事的位置啊。”   “不行,他们哪里合适。”正在犹豫的方翠崖听掌教忽然这么说,惊得站起,一把推开纳兰明珠,“好啊,原来是你自己觊觎副管事的位置,戒律司是主掌刑罚的地方,你一个女人,有那个本事震慑一方吗。”   方翠崖冷哼,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得掌门师兄看中,我末日峰师徒定然秉公执法,消除楚氏族人长久以来对戒律司造成的不良影响,还蜀山以公平和公正。”他向身后招招手,“蝉翠,还不过来谢过掌教。”   忽然间做官了,金蝉翠更是云里雾里,比他的师父还要晕头转向,脑子晕晕地走上前来,和方翠崖一起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徒儿金蝉翠得掌门真人看中,定然不辱使命,严守戒律之法,以身作则,协助云师叔和师父,重整戒律司。”   “好!”掌教笑意更甚,伸出两手,分别托起末日峰师徒,“好好做,我等着看你们的表现。”   “这个笨蛋。”楚天涯在他身后大骂。   尹秋水面色难看,心知木已成舟,自己再怎样拒绝都没用了。   借着整治楚氏一族,顺道将刺头末日峰拉拢到己方一边,现在白鸟峰和末日峰都已拿下,掌教的下一个目标是——   他又一次走回位子,挥挥手:“给他们松绑吧。”道童们依言行了,诸位高高在上的仙人这才被松绑,单膝跪地,拜谢道:“谢掌门宽恕。”   掌教却道:“你们说的对,不知者不怪。现在问题根源已经解决,以后连我在内,都要接受戒律司的监管,再犯错可就是有意为之,不能宽恕了。”   看掌教板着脸,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又低下头说道:“我们明白。”   “退下吧。”这些人一齐向自己低头,掌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沉了沉,待他们全部归位,掌教对着上山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雷闯说道:“雷峰主,听闻你和云师弟交情匪浅。”   碧池峰雷闯,天才雷纵横的师父,虽然年近不惑但干净利落,后背笔挺,个子不高,满头白发马尾一般梳起,长长的须髯像是尼姑手里的拂尘,一身月牙白与宝石蓝相间的道袍,仙风道骨而又不怒而威。   说起来,自从上到主峰之上,雷闯几乎没有说过话,偶尔附和也显得漫不经心,这样心有城府的人,也难怪能把雷纵横这个百年难遇的天才教导成才。   “我和云烈谈不上深交,酒友而已。”雷闯比掌教大了整整一旬,比在场其他的峰主年纪也都要大,与他们对话的时候,基本就是直呼姓名。   叶飞记得百学堂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雷纵横曾亲口说过,云师叔和他师父的交情很好,这之后,莫君如又经常去到碧池峰玩耍,可见他没有撒谎。但此时此刻,雷闯却说两人交情一般,这就耐人寻味了。   都是聪明人,听他一句回答,掌教就知道雷闯是要保持中立。当下道:“您和我师父同辈,真说起来,该喊您雷师叔的,却又觉得不够尊敬,还是喊雷峰主正式一点,您不介意吧。”   “蜀山以掌门为尊,我们六峰只有听候差遣的份,哪敢介意。”雷闯确实是个老油条,说出来的话字字耐人寻味。前半句说,“蜀山以掌门为尊”,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后半句,“听候差遣,哪敢介意”又表现出了些许的不满。   因为平时很少接触,雷闯也不和自己或者和其他峰主交流,总是眯眯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掌教还真没想到,真正聪明的人藏在这了,联想到雷纵横的大智若愚,当下会心一笑,恭维道:“都说名师出高徒,雷峰主智慧无双,难怪能教导处纵横那般有灵性的弟子。我对纵横甚是喜爱,有意认他为义子雷峰主觉得可好。”   听了掌教的话,雷闯微睁的眼睛忽然精光四射,沉了沉,向身后招手,“纵横你过来。”   又胖又高的雷纵横垂立在他身后,听到师父招呼,深深吸气,收敛肚子,转身向后走,挤出人群绕了一圈,来到他师父雷闯面前,“纵横在,师尊有何吩咐。”   “跪下。”雷闯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第243章 最后一击   雷纵横以为师父生气了,当下双膝跪地,叩倒在恩师足下。   “跪向那边!”雷闯露出微笑,“掌门要认你为义子,还不快点拜谢。”   众人这才明白雷闯的意思,雷纵横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明白了马上激动不已,膝不离地地挪向掌教,连连磕头道:“义子纵横,拜见义父;义子纵横,拜见义父;义子纵横,拜见义父。”   “好好好,快起来,之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掌教拍拍雷纵横的头,“今日就是好时候,我们即刻行过仪式可好?”   得掌教这般看中,雷纵横自是受宠若惊,欣喜若狂,但仍是回过头,询问地望向自己的师父,听后者道:“选日不如撞日,纵横,还不跪拜。”当下叩下头去,深伏于地。   “上茶。”掌教挥手,等候在后走廊的两名道童依次进入殿中,一人手里端着茶盘,盘子上面安放着一盏茶;一人双手抱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宝盒,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宝物。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在掌教的计划之内。   雷闯生出一分敬意,庆幸自己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如果自己开口拒绝了,想必此刻接踵而至的,将是“宝剑的锋利”。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之内,六峰已经完全没有胜算了,只能任人宰割。   雷闯默默地叹息了一声,轻轻道:“纵横啊,你是福缘深厚之人,难得掌门真人看中,以后需要好好侍奉才是。”   听他这么一说,雷纵横眼圈一红,转过身膝不离地地挪动到师父身边:“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的大恩大德,纵横铭记于心。”   “去吧,快去吧,去拜见义父。”雷闯试着推他,但推不动,跟着流下泪来。仙道尔虞我诈,唯有师承不可动摇,师徒朝夕相处,之间感情的真挚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这也是放眼仙界最令人感动的地方。   其他人心有所感,也都鼻子酸酸的,深感师徒一同成长的不易。掌教耐心等待,始终不发一言,给予了他们师徒二人充分的尊重。没有因为纵横马上要认自己为干爹,就剥夺他对雷闯这个师父的尊敬和孝顺。   对此,师徒两人都很感激。等到情绪爆发结束,雷纵横膝不离地来到掌教近前,从道童手中拿过茶杯,送到掌教面前,“今生能得掌门抬爱,纵横鞠躬尽瘁,轮回而后已。”   掌教微笑着接过他手中的杯盏,捻开杯盖咋了一口:“以后都是一家人,别这样客气了。”他将杯子放回道童捧着的盘子里,等到雷纵横行过叩拜之礼,从另一名道童手中取下宝箱:“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收好了,回去再打开看。”   雷纵横行过叩拜之礼,额头上青了一大片,可见卖了力气,表露出真心实意。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宝匣,定睛打量,看怀中的盒子四四方方,盒盖上布满机扣,像是唐门之物,料定此物来头必定不小。   “下去吧。”掌教挥手,雷纵横捧着宝匣,绕原路折返,回到自己之前的位子上。就算离的再远,人再多,他也必须挤来挤去,那个位子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染指,更不能越俎代庖,取而代之。这也是蜀山的规矩。   排挤白鸟峰、拉拢末日峰和碧池峰,掌教下一个出手的对象又会是谁?   众人深感今日将成为蜀山历史的转折点,全部屏息以待。   掌教始终面带微笑,目光淡淡地扫过人群,最终落在朝华峰峰主的身上:“秋水,一连好几日了,怎么不见朝华踪影。”   “启禀师兄,朝华感染了风寒,现正在峰上疗养,由他母亲照料。”   听他这么说,掌教询问地望向云烈,见后者点头,复又露出笑容,“师弟,你善于炼丹,可留下了治病的药丹。”   “留下了一颗包治百病的十全丹。”云烈话音一顿,紧跟着说道:“不过,朝华的症状很奇怪,我不确定丹药能够有效。”   “这样啊。”掌教计上心头,仙人的体内充斥着仙灵之气,就算患病,服药之后也能马上根除,连云烈都看不出的病症,必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   掌教直觉地感到,这可能与尹秋水有关系,但没有询问,也没有继续纠缠于此,反而说:“秋水啊,朝华资质聪慧,日后必成大器,还是不要太过严厉比较好。”   “我一向是鼓励朝华自由发展的,师兄大可放心。身上的风寒可能是那几晚陪我在原野上入睡导致的,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尹秋水严丝合缝地回答。   掌教一展袖袍道:“等此间安定下来,我亲自去峰上看看朝华。”   “依我看不必了,师兄日理万机,每天有诸多政务要处理,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兴师动众。”尹秋水却毫不留情地拒绝。   掌教蹙眉道:“朝华是我疼爱的弟子,关心一下还是要的。”   “现在有许多大事急着要做,朝华的病这两日便好,师兄没必要亲自劳驾一趟。”尹秋水力阻掌教去看朝华,可见他并不想让两人碰面,掌教虽不知他到底在隐藏什么,但总觉得里面有些问题。不过既然尹秋水力阻,倒也不便僵持下去,当下说道:“秋水啊,把我的心意转达给华儿。”   “师兄大可放心,您的心意秋水一定带到。”   “还有件事。”掌教目光一变,“现在魔教大举入侵,蜀山正是用人之际,你朝华峰上盛产金枝玉露,拿出来一些分享给小辈们可好。”金枝玉露是朝华峰蕙草殿专门培育的植物叶片中的凝露,这是一种草本植物,叶片肥大,呈金黄色,根茎粗壮,半人多高,每一片叶子从发芽到长成都要十五年时间,长成后没有外力折损,叶片永不脱落。叶心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分泌出一些凝露,也就几滴,却蕴含着丰富的仙力,服用之后,会大大提高仙力的纯度。   这种奇药向来是朝华峰的独门之物,掌教公然索要,大概是千百年来的第一次。尹秋水不得不感叹,掌教对拉拢六峰的晚辈真是不遗余力,沉了沉,问道:“敢问师兄需要多少?”   掌教伸出右手手掌:“一巴掌。”   尹秋水一愣:“这么多?”   掌教将手指掰开,一根根比划:“分到每个人手里,也就一两滴而已。”   尹秋水冷笑:“您是要雨露均沾?”   掌教凝眉瞪眼道:“有何不可?”   尹秋水道:“那是我山上的灵药,极为珍贵,向来只有长老和几位重点培养的弟子可以使用,您这般分出去,只怕不太好吧。”   掌教道:“秋水啊,我记得司礼监是你掌管的吧?”   尹秋水早知道自己不答应掌教的要求,马上迎来的便是狂风暴雨般的袭击,心中一狠,眯着眼瞪过去道:“掌门师兄有何指教?”   却听掌教说道:“司礼监这些年来名存实亡,我正准备和戒律司一起,大力整顿,恢复其往日荣光,你作为司礼监的管事,操持司礼监若干年未见丝毫成效,现在付出点心血不为过吧。”   “敢问掌门师兄,山上可有有失体统之人?”   “没有。”   “可有蔑视祖辈之人?”   “也没有。”   “既然没有,何谈我在司礼监无所作为。”   “那我问你,司礼监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教育学生明法礼,知人事的地方了。”   “学生们上山学习了这么久,你可有安排一堂法礼之课。据我说知,所有明礼课程,都是由我亲手布置完成的,不是吗。”   “这……师兄也没有提前知会于我啊。”   “这本是你的分内之事,需要我来提醒,证明你没有将工作做到位,也难怪这些年司礼监名存实亡。”掌教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学生们的启蒙教育你没有帮上忙,现在来点物质奖励,不为过吧!”   “哎,师兄你真是……算了算了,一巴掌就一巴掌,我回去之后,派人取来交与师兄。”   “人我已经派出,跟你说一声而已。”   “师兄你这……”尹秋水气地伸手指向掌教,后者将他指过来的手摁下去,“知会你一声,已然是给足你面子了。”   “可是师兄,你知道金枝玉露储存在哪里吗?”   “报告掌门,按您的吩咐,金枝玉露已经取来。”随着一名道童从殿外小跑进来,尹秋水的面色沉到谷底。   掌教取下小童手里的盒子,打开了放在鼻下深情一嗅,满意地点点头。把盖子重新盖上,身子凑近了尹秋水,笑道:“知道了吧,你的一举一动,没有什么是瞒的过我的。”话音落时,望向纳兰明珠,后者立时吓的冷汗岑岑。   绕了一大圈,原来掌教是要借此警告他们,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不许再有小动作了。   尹秋水心脏哆嗦的厉害,重新打量面前的男人,真的觉得有些害怕了。低下头,再不敢和掌教对视了。   “记住哦。”掌教走到尹秋水面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记住啊!”眼睛却始终看着纳兰明珠,语气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至此,一步步走到玄青殿正中央的掌门真人李易之,已用恩威并施的策略,将六峰全部拿下。剩下紫露峰雪姬舟和他的徒弟鸠山鸣,因为是一脉单传,于蜀山又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掌教不便出言教训,只是在不经意地回眸之间,深深地看了鸠山鸣一眼。只这一次回眸,就已让鸠山鸣心脏都要止跳了。   一向眼高于顶,不将世人目光放在心上的鸠山鸣,却必须谨记掌门真人的目光,因为如果他记不住的话,下场可能会很惨很惨。   众人视线中,站在大殿正中的枯瘦老者张开双臂面向穹顶,目光似能从那艳丽的穹顶壁画当中穿透出去,看到天空中无形的一点,那目光中充满告慰和怅然,像是正在向冥冥之中,那双注视着下界的明亮眼睛做出祷告:“你看得见吗,钟离。托你的福,师父已将他们全部拿下了。”   掌教张开的双臂,飞扬的手掌在半空中握紧,深深吸气,目光抽离回来,落到众人身上。放眼大殿,除了师弟云烈,再无一人敢直迎他的目光。 第244章 迟到的拜师,终见天日的少年   “叙旧就到这里,下面聊正事。   第一件,今天是开皇三十年正月二十九是黄道吉日,当着大家的面,我要正式收两个弟子。”话止于此,众皆哗然。按理说,此刻玄青殿上所有年轻一代,都受到过掌教的教导。按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所有人都是他的徒弟。但此刻掌教这般提起,显然是要再进一步,预示着接下来拜师的这两人,将继承钟离睿的地位,成为巍峨蜀山未来的接班人。   这个意义太重大了,是谁有此荣幸?   年轻一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的最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两人的身上。经历了这么多,要说真的有资格继任钟离师兄位置的,也只有那两个人了。   掌教难得地露出真诚慈爱的笑容,向着众人视线的尽头伸出双手:“飞儿,羽儿,你们过来。”   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被高不可攀的掌门真人李易之轻轻唤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叶飞和方白羽都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任凭眼高于顶,任凭倔强如牛,任凭惊才绝艳,在此时此刻,在众人的注视下,眼眶也一下子湿润了。一路走来,历尽千辛万苦,这幸福的时刻来得太不易,太不易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儿有泪不轻弹,叶飞和方白羽这辈子,无论再苦再累,也从未向人低过头,也从未跟人示过弱。天之峡前,两人执手面对天下,能够如何,还不是骑着马一路走来。   能够打败他们两人的,永远不会是敌意与轻视,而是浓浓的温情。   只听“噗通”一声,两人同时跪倒在地,“师父!”这一声呼唤来得太迟太迟。   李易之露出慈爱的笑,之前的冷冽与坚硬一扫而空,向着两人招招手:“来,快过来。”   “师父。”两人行一步三叩之礼,一路磕到了掌教膝下,被后者深情地拥入怀中。师徒三人互相紧拥着,泪洒玄青殿。   几乎所有知晓两人来历的年轻一辈,都被这一幕感动了,就连万年不化的深雪冷宫月都难以掩饰地流下泪来。   整整四年的坚持,叶飞和方白羽这对天之骄子,终于有所收获。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抱着两人的时候,感觉重新获得了钟离睿的温度,掌教难以自制地流下泪来,在心里默默地说道:“睿儿啊,你在天有灵,安息吧。”   钟离睿出关短短三个月,却重新为掌教笼络了与云师叔离散的感情,成功将叶飞和方白羽这对惊世少年拉拢至身边,尽心教导,一心扶植成能够替代自己的人。这是睿儿的心愿和心意,掌教无论如何都要满足的,从今天开始,他要将所有的心血投注在两人身上,教导他们成才。   “不哭了,不哭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二人受委屈了,为师以后会好好弥补你们的。”掌教伸出双手,托着两人站起,犹记得,一年前站在天之峡上,两人也是被那么托着,却直接被打入了冷宫。整整一年的坚持,始终不放弃的结果换来了今天的无限荣光。偌大蜀山,正式拜师的弟子只有他们二人,也就是说,他们中的一个,必然会继任掌教之位。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叶飞和方白羽毕竟只有十七岁,辛酸一旦爆发,就如洪水冲垮了堤岸,止不住的汹涌而来,抽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所缓和,在掌教的承托下,站起来。山一样的老人屹立在对面,让他们由内而外的感受到自豪。   “记住。”掌教一手拍在一人的头上,“记住!这是你们最后一次哭泣,明白了吗。”   “徒儿明白。”叶飞和方白羽擦干泪水,等到所有辛酸爆发殆尽,目光中的神采归于坚定,“放心吧,师尊,我叶飞、方白羽永远不会让您失望。”   “好。”衣摆扬起,掌教大踏步地走回位子,两人尾随在身后,“王管家。”   随着掌教的呼唤,清秀的道童捧着托盘进入,盘子上盖着深红色的牛皮纸,纸张上面立着两盏茶杯和一方阔碗,碗里面盛着酒。   叶飞和方白羽同时蹙眉,记得上一次和大家一道拜师的时候,叶飞和方白羽将茶水敬予掌教,拜师仪式就算完成。此时看盘子上面另外安放着一个盛满了酒的阔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两人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生怕因此出丑,不敢随意乱动。不动是对的,因为深谙一切规矩的王管家会指导他们如何将仪式进行下去。伏在悬崖峭壁上的鹰,将自己的孩子推下悬崖,长久的坠落中,年幼的孩子先是委屈,接着不解,最后挣扎,到终于展翅而起,翱翔于九天之上的时候,才能理解身为父母的良苦用心。   叶飞和方白羽便是那只幼鹰,掌门真人李易之就是狠心将他们推下悬崖的父母,此刻当是他们展翅高飞之时。   玄青殿上,众人或激动、或畏惧、或紧张、或羡慕,所有人屏息以待,只有王管家朗声说道:“弟子献茶。”   叶飞和方白羽目光炯炯有神,互相看了看对方,同时伸出双手捧起托盘上的茶盏,敬与师尊。后者遵循左顺右逆的礼仪,先是接过位于自己左手边的方白羽的杯子,掀开杯盖咋了一口,将茶盏放回盘上;然后接过位于自己右手边的叶飞的杯子,同样掀开杯盖咋了一口,将茶盏放回盘子。整个过程基本上和收干儿子差不多。   但听王管家接着说道:“恩师赐酒。” 第245章 一方春秋印,执掌万里春秋   这是叶飞和方白羽从没听过的,只见掌教接过王管家递上来的,用红布裹好的金针,刺破右手中指,滴了两滴鲜血在阔碗之中。鲜血入酒,初时不容,王管家又接过金针,放在碗里搅了搅,至酒血相容,亲自端起,递给两人,同时语气谄媚地说:“少主人,快喝了吧,把它喝净了,拜师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从被正式收为弟子的那一刻开始,叶飞和方白羽一步登天,地位大不一样,王管家连着伺候了两代人,精于世故,马上换了张脸孔,极尽谄媚之能事。青牛上仙伏在远山观望,少有的止住吞咽的动作:“这二人的腾飞总归是不可阻挡的。不过,可惜的是,蜀山却将因此血流成河。”   没人知道青牛上仙为何有此预言,叶飞和方白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当中,直到王管家话音落地,才知道拜师仪式是要饮下恩师鲜血的,当下点点头。方白羽先敬的茶,所以他先喝,一口喝掉了大半碗,白皙面孔马上红了,叶飞将剩下半碗酒喝干净,黑黝黝的脸孔像是中毒了似的,变成深紫色。   王管家接过两人递来的阔碗,重新站回掌教身后,朗声说道,“三叩九拜。”   两人依言,行三叩九拜之礼。礼毕,同时抬起头,望向掌教,看对方左右手中,各握着一方似石似玉的石印,印身并不光滑,能够看到纹路的凸起,却又非常亮泽,距离得近,能够从印身上看到自己影子——两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掌教将两手合十,石印就合二为一,直到此时人们才知道,两块石印其实是一整块,被人以大法力从中间切开了。目视这方石印,看着环绕着印身栩栩如生的云雾、山岳,和那雄浑霸道至极的“春秋”二字,六位峰主面色古怪,目光既不解,又惊异,同时释然,所有这些转化为一个声音——掌教是真的要把这偌大蜀山,传予这两人了啊,只不知道,会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   掌教将石印抬起,露出上面雕刻的字,与其说是雕刻倒不如说是剑书,笔迹挥毫,昂扬肆意,浑厚剑意隐藏其中,末尾之处似要飞到天上。左半边写着“蜀山剑派第十三代弟子李易之,道号:雨微。师承:蜀山剑派掌教第十二代掌门真人项浩阳。”右半边刻着“蜀山剑派第十三代弟子云烈。道号:水山,师承:蜀山剑派第十二代掌门真人项浩阳。”   看着这一行行古篆小字,两人才知道,两方石印原来曾是掌门真人李易之和蜀山之虎云烈的师印。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果听掌教说道:“此为春秋印,分青山和水云两块,合在一起时才真的完整,是打开方栦后山各结界的钥匙,为历代掌教亲传弟子掌管之物,也就是外人眼中的师印。上一代师印由我师父项浩阳传下,我和云师弟分别保管,本想钟离出关的时候,两块石印合二为一,传授于他。现在逝者已矣,你和方白羽接受我的衣钵,传承这方春秋印,从此肝胆相照、同心协力、为人表率,肩负起振兴蜀山、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的重任。”   “师父在上徒儿叶飞、徒儿方白羽鞠躬尽瘁,轮回而后已。”叶飞和方白羽深深叩拜下去。   “抬起头来吧。”赤色仙罡从掌教身上涌起,逐渐汇聚于双手之上,在这股仙罡的作用下,春秋印上的刻字慢慢消失,变得平坦光滑,“飞儿、羽儿你们是蜀山第十四代传人,是唯一有资格接受我衣钵的人,我李易之在此为你们赐名。”   掌教将印身面向自己,并拢的双指在其上挥洒纵横:“白羽,你手握鸿鹄仙剑,身怀绝世之才,眼高于顶,是心怀万里之人,我赐“鸿钧”之名于你,愿你鸿志伸张,气吞万里。叶飞,你非我华夏族人,本无资格受此师承,但一年以来,我始终观察着你,看你聪慧有福灵,为人刚正不阿,坚持原则,是万年不出的奇才,睿儿于我力荐,让我最终改变主意。历史总在向前,我蜀山也不例外,你将成为创派一千年来,第一位外族弟子。现赐你“元正”之名,元为始,正为中正,愿你以中正之心,开创剑派新的未来。”   原来一切都逃不出掌教的眼睛,自己的身份早就暴露,那是否意味着……叶飞恍然有所悟,掌教既然正式收徒,就是在自己身上寄予了深深的希望,无意过去,放眼将来,希望他善待身上的力量,以中正之心,开创前所未有的辉煌。   “师尊之爱,徒儿领受了。”   叶飞和方白羽又一次深伏于地,掌教将师承、道号、辈分全部刻完,额头已然见汗,师印不比其他的东西,向下传承的时候,当代掌教要将自己一缕精气神镌刻在其中,当生命垂危之时,师印会自动示警,通知持印者。   “接印吧!”   叶飞和方白羽向上伸出双手。终于,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殿外雨势更盛,豆大的雨滴、凛冽的寒风让万载寿灵的雪山松柏摇摇欲坠,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然而玄青殿上,却一丝风都刮不进来。   叶飞和方白羽接过师印,看着上面印刻出的姓名,激动之下又欲哽咽,却最终按捺,因为他们已经答应师父,永远不会再哭泣。   “将印信收起来吧。”掌教手一挥,春秋印变得只有小石子大小,王管家拿来金色的线绳和平安结,穿入印把手。帮两人将其挂入腰间。这方春秋印,象征着权力与地位,执掌神印,即执掌万里春秋。   “起来吧。”随着掌教的挥手,两人缓缓起身,仿佛身上的贵气也在缓慢至极的起身中得到升华,再转过身时,他们的身份和背负已经于片刻之前完全不同。   叶飞和方白羽一左一右站立到掌教身后,既像护卫,又似侍奉,一直站在那里的王管家待两人来到时只能让开。   彩蝶当有破茧日,雄鹰终有展翅时!当两人洗尽霜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初心是否会跟着有所改变?没人知晓。   掌门真人李易之坐在样式古朴的宽背靠椅上,凝望殿外寒雨,心有所感,却没有出声,浮现于脑海之上的,只有钟离睿一个人的影子。深深吸气,重新望向六位峰主,看他们表情古怪,淡淡一笑:“第二件事,根据前线的消息,龙虎山失守,白虎和青虎两位山主公然反叛蜀山,投奔魔教,屠戮门人,十恶不赦。我已于昨日星夜发布“除魔令”不惜一切代价,诛杀这两个叛徒,同时昭告诸峰,通知他们此间事由,早作防备。   现在的问题是,龙虎山被攻占,魔教以此为据点向蜀山发动攻击,我们该如何应对,对此我想听听几位峰主的意见。”   殿中寂静,六位峰主同时缄默,沉了许久,从掌教那里得到了莫大好处的方翠崖开口说道:“师兄,我认为应该即刻起兵驻扎虎头山,与龙虎山形成对峙之势,与此同时传信蓬莱仙岛和灵隐寺净坛,呼唤援兵。”   “呵。”楚天涯冷笑,那意思好像在说,得了点好处就开始替人家说话了,没骨气的家伙。   “你笑什么。”方翠崖大怒,像是被戳中了痛点。   “方峰主,高高在上的戒律司副管事,请问身为峰主,我连笑的权力都没有吗?连笑都触碰了戒律吗。”   “你明明是不怀好意。”   “我看是你做贼心虚吧。”   “好了,好了,我要听的是对策,是对策。”掌教反倒从中做起了和事老。大费周章,总算慢慢步入正轨,只有让六峰互相猜忌,互相制衡,方栦主峰的权威才能永存,“天涯,你是否有更高明的见解?”   楚天涯满脸落魄,目光中的神采减弱不少,但仍不失峰主气度,毕竟他仍是白鸟峰峰主,只要是峰主,便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我认为灵隐寺净坛那边怕是出了岔子。”   “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掌教拍拍手,八名道童满头是汗地抬着一样被红布罩住的事物出来,“轰”沉重地落地,道童气喘吁吁,将上面的红色布料摘下了。竟然是在岩石上雕刻而成的地图,其中的山脉、河流栩栩如生,重要的地方有着明确的标示,可见珍贵。   地图长有一丈五,宽达一丈,殿上的人不分前后几乎都能看得见。   “你们看。龙虎山位于蜀中山脉的正北方向,紧挨着人间王朝。魔教在咱们的正西方,要悄无声息地潜伏进入龙虎山,必然要从人间王朝绕道,而那里,正是佛国的领土范围。”掌教随手指点,大部分人不能明白,但六位峰主却心如明镜。   纳兰明珠道:“师兄的意思是?”   掌教忧虑地道:“佛门与魔教功法相克,是天生的轮回敌,人间王朝大小庙院三千余座,遍布中原各处,不可能发现不了魔教的踪迹;更何况,魔教从北方入侵,佛门便在身后,随时面临佛道夹击的严重后果,他们既然不怕,就必然存在着不畏惧的原因。所以我觉得,只怕佛门那边也出了问题。”   方翠崖道:“那只能寄希望于蓬莱仙阁了。”   楚天涯嘲讽道:“蓬莱仙岛久居海外,向来坐视中原争斗,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出手,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自己。”   “你怎么处处跟我作对。”方翠崖大怒。   “我是就事论事,是你自己没脑子。”楚天涯冷笑。   “你才没脑子。”方翠崖更怒。   “哼,懒得与你理论。”楚天涯向掌门拱手,“师兄觉得我说的可对?”   掌教沉了沉,不愿再打击方翠崖一次,委婉说道:“住在蓬莱仙岛的,大多是成名的仙人,召集起来需要时间,况且从海岛进入内陆,再来到蜀山,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通知他们是必要的,但现在更迫切的需要是准确的排兵布阵,以阻挡魔教的攻势。”   “哼。”方翠崖愤怒地盯着楚天涯,后者虽然气势萎靡不少,但也不将他看在眼里。   纳兰明珠道:“师兄以为应当如何应对?”   “我提三点,你们有不同看法可以指出。”掌教站起,走到地图前,“第一,传信于玄女峰周边剑山,护卫入蜀的必经之地,防止敌人声东击西,在龙虎山打一空枪后,马上大举入侵玄女峰,从正面攻破我们的阵地。第二,传令中部剑山,向着以虎头山为圆点的斜四十五度角范围聚集,保证以虎头山为中心形成的战线战力充沛。第三,七座主峰派出强援,前往一线指挥战斗。”三点意见说完,众人俱是沉默,心中佩服不已,这番丝丝入扣的布置恰到好处,已是现在能够做到的极限,没有瑕疵。   “大家如果觉得我提的有不足之处,可以指出来。”掌教坐回位子,抬抬手,示意众人踊跃发言。   “掌门师兄深谋远虑,我尹秋水愿为先锋,引兵支援虎头山。”尹秋水站起请命,一身白衣尘土不染,怎么看也不像是打仗的料。 第246章 一道锐气   本来他在六峰之中实力最高,愿意打头阵是大大的好事,但掌教深知有人里通外敌,六峰之间藏着魔教的内奸,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尹秋水,不敢将如此重任完全托付在他的身上。   想了想,对着六人之中最年长的碧池峰峰主雷闯说道:“秋水一人领兵前往,实力单薄些,若得老前辈照顾,互相有个照应,则事半功倍。”他这般安排有着深刻的含义,一来,雷闯在六峰之中辈分最高,可以压制尹秋水一头,担任援军的统帅;二来,碧池峰功法以行云之术见长,可在一日之间飞驰千里,万一前线出了岔子,保命应该不成问题,有什么事情,可以及时反馈回来。   看雷闯久不应答,掌教接着说:“本来云师弟和秋水搭档是最好的组合,但师弟刚从前线折返,重伤未愈,加之戒律司的重建迫在眉睫,所以,有劳雷峰主……”   雷闯抬起手,须发皆白的他,动作却硬朗而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为蜀山尽力本是我等分内之时,掌门不必多言,我雷闯跑这一趟就是了。”   “多谢雷峰主。”掌教记下了一个人情。   雷闯转而对尹秋水道:“秋水兄,不会嫌我拖累吧。”   “闯兄说笑了。放眼六峰,眼界和阅历能与您比肩的也就掌门师兄一人了,和您一起出行,秋水心里踏实很多。”尹秋水虚伪地笑。   “不嫌我累赘便好,哈哈哈。”   掌教道“现在主帅人选已经敲定,六峰再各派出两名长老随行,当可万无一失。”   “遵命,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去安排。”纳兰明珠道。   掌教却说:“散会之时,差不多就要出发了,反正人都齐备,就在这里安排好吧。”   “这……有点仓促吧。”纳兰明珠犹豫,她本想着派几个平日关系不太近的上前线送死。   “就在这里。”掌教坚持,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是,师兄。”纳兰明珠答应了,其他峰主自然也不能说三道四,同时转头,向身后望去。认真地寻找了一阵,还是方翠崖带头:“老刘、老宋你们俩去。”   后者依言出列,都是正当壮年的年纪,“在下领命。”   其他几位峰主犹豫了一阵,也开始从人群中点名,每座峰上派出两个人,等到人都选齐了,掌教又道:“赵叔,你和华叔去吧。”依言出列的两名长老,曾经为叶飞和方白羽传授礼节,两人都见过。   被掌教称作华叔和赵叔的两名老者气势逼人的来到殿中央,主峰长老的气息明显较六峰长老更加悠长,满头银发,仙风道骨,辈分也略高,走过来以后,其他人自动将最当先的位置让出来。   一行十四名长老,加上两位峰主总共十六个人,在仙界来说,算的上大阵仗了。   掌教沉了沉,道:“赵叔,华叔,你们还没收过徒吧。”   被称作赵叔的人愣了下,道:“回禀掌教,还未找到合适人选。”   华叔道:“十年前收了一个,可惜太顽皮,触碰了后山的结界被雷劈轮回了,说起来,也是后继无人。”   掌教点点头,又道:“可有心思找人传承衣钵?”   “这……”华叔沉吟,“还是看缘分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赵叔道。   掌教道:“正邪之战,不比其他,两位叔伯都没有家室,总归要有人传承香火才好。”   “话是这样说,不过……”   “此次破例上山的弟子们,品性都还算不错。传承道行未必足够,但续个香火绰绰有余,两位师叔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从中挑一个吧。”   此言一出,掌教身后的人群躁动起来,四年前招上山的弟子,统一拜在掌教膝下,看似光荣,实则尴尬,仙人重传承,掌教不给他们师印,即便敬过茶,也顶多算是蜀山的记名弟子,无名无分,地位比道童略高,处境尴尬。此刻若能抓住机会,拜主峰长老为师,则因此获得师承,地位大增,以后见到六峰的人,都不需要再低着头了。   华叔和赵叔看看对方,心道:掌门师兄说的不无道理,战场之上,性命的流逝弹指一挥,轮回后连个收拾白骨的人都没有,确实可怜,不如收个弟子。两人的年纪都在李易之之上,本来对这个“小弟子”继承掌教之位是有很大意见的,但从那一日掌教抵御外敌展现出的强悍实力,以及今日对待六峰的果断狠绝,合纵连横之道运用之纯熟,心里面的敌意已经消失,面前的人确实配的上这个至尊之位。   鲜少有人知道的是,历代掌教都拥有着一个象征着威权和至尊的宝座,那是一个由玄铁打造得充满肃杀的靠背椅,位于玄青殿身后的太乙殿正中央,与寿剑星魂安置在一处,象征着权力的巅峰。   在李易之之前,主峰若有事论,多数将大家聚集在太乙殿上,历任掌教便坐在那中正方圆,充满戾气的位子上,手执无上神剑星魂,与大家论事。   李易之之所以喜欢玄青殿,是因为他当了将近三十年的代理掌教,在那个时候,是不能随便进入太乙殿的,只能整日呆在玄青殿中,因此养成习惯。即便正式继任了掌教之位,也始终呆在玄青殿上,太乙殿被封存起来,外人不准进入。与此相反的是,孤高的王座和绝世的神剑处在黑暗的密闭空间中,反让人觉得更加遥不可及,神秘莫测。当年的弱冠少年一路成长到了今天,他们是真的服了。   当下定睛打量过去,掌教见他们应允,高兴地挥挥手:“来,你们出列,站成一排。”   除了站的离他最近的叶飞和方白羽,其余在百学堂上课的年轻一代兴奋地出列,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只盼能被两位师长选中。   然而,两位孤高的仙人,却不喜欢他们这样热情的少年,华叔和赵叔同时看到了人群之后,个子不高,也不与他们争勇的一男一女,向他们挥挥手:“来,你两人过来。”   那两人左右看看,确认是在叫自己才依言上前,两人长相差不多,看起来是兄妹。   华叔问:“你叫什么。”   “禄彩蝶。”   “你呢?”   “禄凤山。”   “你两人是兄妹?”   “亲兄妹。”   “家里可还有人在?”   “父母健在。”   “谁介绍来蜀山的。”   “我们的父亲,他向来喜欢寻仙问道,有缘结交了两名道士,其中一人传授了我们护身的仙术,并夸赞我们兄妹二人资质不错,可以上蜀山试一试运气。”   “那名仙人叫什么名字,他为何不收你们为徒。”   “他说自己才疏学浅,能力有限,不愿意耽误了我们,只传授一些基本的技巧,也不透露姓名,怕我们以后不能拜向名师。”   “你们两人根骨不错,是块璞玉,可愿意认我为师?”看两人不说话,华叔蹙眉,“怎么,不愿意?”   “不是不是。”两兄妹连连摇手,“我们只是想不到,这样好的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说完这些,两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说是一拜,却必须把头磕烂了才行。两人比叶飞和方白羽更实诚,殿上青石被撞地“咚咚”作响。   身后同辈的弟子,目光中充满羡慕和嫉妒,暗暗不服:一对小兄妹平平无奇,凭什么收他们为徒。   两人一直磕、一直磕,华叔始终不应声,他不应声,两人就不停,一直到额头前面鼓出来一个大包,血肉模糊,华叔才微笑地伸出两手:“好了好了,起来吧,磕一个还不就行了,怎么没完没了的。”   禄凤山擦了把脸上的血,回答:“我们兄妹上山之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是身体条件还是资质都比不上他人,唯有一颗诚心日月可鉴,对师父的尊敬至轮回不改,师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师父不发话让我们停,我们就绝对不能停。”   “哈哈哈,怪我了,怪我了。”华叔高兴地笑起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不假,但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徒儿了,要跟着我好好修行,让自己变成人外人,天外天,不能给师父丢脸,听明白没有。”   “彩蝶。”   “凤山。”   “谨记在心。”两人一叩到底。   华叔转而对赵叔道:“老赵,这两人我都要了哦,你不一直想要我的逍遥丹吗,等下给你两粒。”   “去去去,胡说什么,什么逍遥丹,我听都没听过。”赵叔老脸通红,估计逍遥丹不是什么好药,“算了,算了,不跟你争,我再选一个就是了。”   他凝目望去,垂头丧气的弟子们马上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摆出健美先生的造型迎接他。   赵叔连连摇头,这些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眼睛转了一圈,快要放弃时,看到了一个肉嘟嘟的小胖子。小胖子又矮、又胖,藏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令赵叔在意的是他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嘴角的笑容看起来真诚无比。   他点点头,冲着小胖子招招手:“来,你过来。”   小胖子嘴里正在嚼着什么,见上仙招呼自己,也觉得不能置信,毕竟他看起来比那对兄妹还要普通。   “过来啊。”赵叔又喊。   众人愤怒的望过去,小胖子有些害怕,低着头走到赵叔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的身上有一道气。”赵叔说。   “有一道气?”小胖子不解。   “一道锐气。”   “我?锐气?”小胖子有点糊涂。   赵叔道:“你甘心被人瞧不起?”   小胖子看看身后,扭捏地晃晃身子。   “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赵叔加重了语气,“吐在地上。”   小胖子不情不愿地,直到赵叔又一次说:“吐出来。”   这才鼓动喉咙,张开嘴,将里面的东西吐了出来——一根吃到一半的鸡腿,也不知怎么被藏在嘴里的。   众人哈哈大笑,小胖子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上山之前也这样吗?”赵叔问。   小胖子扭捏地点点头。   “那为何要上山,谁把你送上来的。”   “我的父亲是一名蓬莱仙岛的散仙,因为实力不济被赶出仙岛,进入人间却发了财,定居在蜀山脚下,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进入蜀山,修习仙法,为他扬眉吐气。”小胖子娇滴滴地回答,像个大姑娘。   “原来是这样。”赵叔蓦然加重语气,“你是被迫的!”   “恩恩。”小胖子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马上摇头,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不是。”   “你有仙剑吗?”   “父亲传的。”   “拿出来给我看看。”小胖子点点头,然后伸出肉呼呼的手掌,灵气围绕在手掌上,一柄珠光宝气的仙剑出现在掌中。   “不错的仙剑,它的名字是什么。”赵叔问。   “琦珠。”   “你的名字呢。”   “齐钰。”   “齐钰,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身上有锐气吗?”   小胖子摇头。   “因为这把剑!你身怀利器,所以有一丝锐气存在于眉间。”   “利器?琦珠?”小胖子望向手中的剑,看那珠光宝气的外形难掩吹毛求疵的杀气,打了个寒颤。   “你是如何得到仙剑认可的?”   “不记得了,听父亲说,小的时候把金子、刀剑、女人、绸缎放在一起让我选,是我自己抓住了剑柄,而被我抓住的,就是琦珠。”   “小的时候如此,为何后来变成这样。”   小胖子有些委屈:“因为,因为父亲总是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为了抵触他,所以干脆自暴自弃?”   “自己懒也是一方面。”小胖子人不坏。   “想不想把曾经的锐气找回来?”   “我对自己没信心。”   “你爱不爱琦珠?”   “喜欢。”   “那为何对自己没信心?”   “我……”   “你什么!”   小胖子“噗通”一声跪下,向赵叔叩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琦珠剑落在地上,变成一片美丽的光华,折返到空中,让玄青殿上的这对师徒变得耀眼无比。   小胖子咬着牙,忍着疼,在众人面前磕头,使劲地磕,好像越是用力,失去已久的那股子冲劲找回来的就越多。到某一个时间点上,赵叔终于让他停下:“好了,起来吧,记着从今天开始,你是我赵本华的弟子,不要再让任何人轻视和瞧不起,连你的父亲也是一样,明白吗。”   小胖子连连点头。   赵本华微笑,手掌掐起他的面颊:“拜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身的酸烂肉减下去。”   满堂哄笑,没被选中的弟子们郁闷不已,垂头丧气,在掌教的吩咐下,回到原处。   王管家命道童端来了敬师茶和拜师酒,师父饮茶,徒弟饮酒,之后将师印赠与,拜师仪式即告完成。玄青殿上,一下子多了四名正式弟子,预示着主峰的力量不断壮大。   待一切完成,掌教当众宣布:“明日启程,一切听雷峰主号令,不得有误。”   “是,掌门师兄。”   收徒的事说完了,魔教的事也说完了,还剩最后一件。   众人视线中,枯瘦的老者慢慢站起,如同朝阳东升,亦或夕阳迟暮,殿外的雨势更大了,雨帘如幕,难见五米之地。   掌教提气,高举右手,似有什么东西郁积在那里,将要爆发:“最后一件事,我的爱徒钟离睿为了蜀山不惜堕入魔道,以一己之力力挫三大高手,为我蜀山人之楷模。经我和云师弟商量,决定将钟离的灵牌放置于后山宗祠,大家现在随我一起前去祭拜。”   没有再询问六峰的意见,掌教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不容更改和质疑的决定。   六位峰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深叹息,沉默下去。   “随我去宗祠。”   …… 第247章 祭拜   蜀山剑派的宗祠位于太乙殿的背身。众人从玄青殿出发,路经学生宿舍、后花园长廊,到达太乙殿正门,没有开门,顺着殿边回廊,绕行至太乙殿背身,看到了一座在雨中哭泣的小庙。庙门紧紧闭合,掌教和六位峰主走出了回廊遮蔽的地方,豆大的雨珠倾泻在身上。六位峰主头发衣服一分都不湿,掌教全身却已湿透,叶飞和方白羽一开始像六位峰主一样,运起仙力抵挡雨水,后到看师父如此,自己便干脆也跟着淋雨。   从外面看,宗祠是小四合院套砖瓦房,沉重的红木门分左右两扇,麒麟式样的门环,雨水浇灌下,一层若有若无的结界依稀可见。   掌教伸出两手,手掌上现出从未见过的纯白光芒,摁住木门,微微使力,伴随着一连串“吱呀呀”的声音,沉重的木门缓缓开启。众人绕过遮挡住视线的照墙,行过院子,走上台阶,头顶上红色的匾额书着“山人宗祠”四个大字,看笔法,竟与天空之城中的“剑神殿”三字相同。   “轰隆。”随着掌教推开屋门,一道耀眼的闪电劈中不远处山地上的松树,将之化成灰烬。众人心中一惊,在安放轮回者牌位的地方,在这样大雨的环境下,所有人的心里都很紧张,稍有风吹草动就控制不住自己,更何况是那样恐怖的落雷。   掌教不在乎,屋门在他手中缓缓推开,里面漆黑,闪电划过的时候,依稀辨认出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灵龛。龛位上尘土不染,可见有人定期打扫。   掌教示意众人止步,自己跨过门槛走进去,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随着烛火的点燃,屋子内的情形终于可以看清,大概十米开外的地方,安放着一张两尺长多半人高的小长桌,桌子正中间摆放着香炉,左右各有一支蜡烛,像是负责看守的门神。香炉前面摆放着供品,供品是新的,每天都有更换。小长桌后面,紧连着长柜,柜上设龛位,一层层码放,位于正中央的自然是无涯道祖的灵位,灵牌约有一尺高,端端正正地放在正中央。后面一层放着青山道祖的灵牌,再后面一层,云中子和逍遥子的灵位并排放置,以此类推,最后一层本该是掌教的位置,现在赫然加入了一个人——钟离睿!   除了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其他先祖的灵位都是统一大小,钟离的灵位明显是特制的,比普通灵位稍小,位于最后一层正中偏左的位置。   这样的安排未免太过,但既然是掌教的决定众人也不能反驳。   “进来吧。”掌教点燃三株敬神香,待众人进入站好后,对着面前的神龛一拜到底。   六位峰主并排站立在掌教的身后,后面跟着一大串本峰长老,再后面是弟子辈的,由叶飞和方白羽带头,一层一层有秩序地向后延伸。蜀山的规矩自古而来,不同的人处在不同的位置,从拜师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叶飞和方白羽虽然刚刚拜师,但地位由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然是年轻一辈的领头人了。如果尹朝华在的话,肯定会很不自在的。   随着掌教,众人一躬到底,没有人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祈求先祖保佑,因为灵堂之中是不许开口讲话的,这也是规矩。   三拜完毕,掌教将手中的敬神香插入香炉之中,最后看了钟离的神龛一眼,在心中默念:“安心去吧,钟离,你是我的骄傲,更是蜀山的骄傲。”   枯瘦的老者站立在满桌子的神龛前,显得寂寞而萧索,叶飞和方白羽远远地看着,心里酸楚,不管两人今后如何努力,都永远无法替代钟离师兄在掌教心中的位置,永永远远不可能!   殿外大雨瓢泼,三座神殿处在黑云笼罩的中心位置,仿佛钟离临轮回前的景况再度出现。掌教走出殿时,眉眼一横,现出愤怒,对着苍穹点出一指,只一指,烟消云散,瓢泼大雨骤停。   守着门口,没有进入宗祠的蜀山之虎云烈,和六位峰主被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惊出一身冷汗,在掌教挥指的那一刻,无尽仙压凝聚于一点,爆发于苍穹之上,其中的威势似已超脱了人类的临界点。   掌门师兄的境界,似乎迈上了一个更高的台阶。 第248章 单独授课   夜里,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这在蜀山之上是绝少见的,像是贸然祭拜不被允许祭拜的人所留下的后遗症。后花园各处挂着的灯笼彻夜长明,灯笼的尽头连着掌教的书房和卧室,书房里没有灯光,卧室的门紧紧闭着,里面依稀透出光亮,方白羽和叶飞正跪在掌教膝下,聆听师父的谆谆教导。   “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澹然独居神明居。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穷究作为天地万物本源及宇宙最高理则之“道”,以之为宗极。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之理则贯穿于万有,表现为万有皆相对而存,极则必反,终必归,根本之规律……”   无比精深的道法玄学随着掌教坚硬的语调缓缓道出,这是《道经》第三卷的初始之章,其中蕴含的恒古定理,对于尚未将《道经》第二卷完全领悟的两人来说,太过精深了一些。《道经》是青山道祖传承天道所著之石文,蕴含着天地万物相生相克的运行规律,是这个世界上永恒不变的真理。它共有五卷,掌握五卷原文的,只有主峰方栦山,因此,方栦山的门人向来是七峰之间最强的。   《道经》还有辅卷,名为《道书·百汇经》,其上记载了自开天辟地以来,人类世界里发生的有趣故事,出现过的神秘莫测的仙宝,以及每一种灵丹妙药所具有的作用。《道书·百汇经》也分为五卷,各种版本在民间流传甚广,现已分不清真实版本在何处,据说留存在蜀山上的也是手抄本,并非真经。   以叶飞和方白羽万古未有的资质,也止步于《道经》第二卷,对《道经》第三卷望尘莫及,这本神书中所蕴含的道理之精深可想而知。而将这些精深的内容全部领悟,并留存下来,供后人参详的青山道祖其实力之强大更是让人不得不感叹。   首章传授完毕,掌教看着方白羽疑惑的表情,耐心地说:“不要着急,我现在也只领悟到《道经》第四卷末章而已,将这些精深的道理全部传授给你们,是要你们将之牢牢记忆在心中,以后有了明悟的时候,可以从其中抓取到关键的信息,从而获得突破。”   冒着青烟的香炉摆放在掌教倚靠的桌案上,香味略微刺鼻,能够起到提神醒脑的效果,是掌教特意点燃的。桌案旁边放着考究的茶具,装满了清水的茶壶在巴掌大的炭火小炉上烧煮,尚未达到沸腾,杯盏里的干茶已经陈了好一会儿功夫。掌教酷爱饮茶,对茶道有着深刻的研究,也是以此为基领悟出了上善若水的道理。   方白羽点点头,拱手问道:“师尊,记得云师叔传授第一卷《道经》的时候只有寥寥数千字,第二卷《道经》字数已经过万,现在第三卷《道经》单一个首章,内容就已在万字以上,那么第四卷会否……”   “呜呜。”水烧开了,沸腾的蒸汽腾到屋顶上,掌教不怕烫的赤手端起瓷壶,将开水倒入杯盏当中,重新将杯盖盖好,回答道:“万事万物从简入烦,再从烦至简,《道经》第四卷字数已达到三十万字,而《道经》第五卷,则只有寥寥数行,可以在一片落叶上写尽。   落叶?方白羽心中一惊,想起初至南山时,一片飞叶随着鸿鹄仙剑而来,恍然有所悟——原来落叶上简简单单的几行字,竟然就是《道经》第五卷的内容。这么说,掌教在当时就已打算收自己为徒,只是由于叶飞的存在,而一直搁置。   看到对方眼睛里深深的笑意,方白羽更感师恩重如山,深深叩拜下去。却发现叶飞始终不发一言,侧头看去,见叶飞跪在原处,目光呆滞,身上气息忽强忽弱,暗道:难道他又有了领悟?   方白羽自感叶飞和自己资质相差无几,心想怎么他悟道了,自己却全无感觉。   掌教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宽慰道:“悟道有先后之分,不必介意,或许是其中内容刚好适用于他。”   “徒儿明白。”方白羽本想解释两句,沉了沉,最终放弃。目光落在叶飞的身上,到他睁开眼时方道:“叶飞,你悟出了什么?”   叶飞看着他关切的神情,朦朦胧胧地道:“感觉有一条泥鳅,在我身体里游弋,很难受的。”   “一条泥鳅?你骗我呢。”   “我说真的。”   “我拼命要抓住它,却怎么也抓不住,现在全身都在痛。”   掌教的面孔上闪过一丝惊异,握住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最后干脆将送到嘴边的杯子放下。   他很确定世上是有天才这种诡异的生命体存在的,自己和云烈自打上山以来,便终日顶着天才之名,具体表现在读书过目不忘,修习仙法一点就透,临战之时有着卓越的判断力。   叶飞和方白羽在这三方面比之他与云烈来得更强一些,这从他们在南山之上不可思议的入道进程就能够看得出来,但一直以来,他也仅仅是认为那两人比自己悟性高一点点而已。今日一见,只怕叶飞才是万古未有的天才,是真正的天才,这倒不是说他真的就将《道经》第二卷甚至第三卷初始章的内容完全参悟了,仅仅是听到内容便能生出自己的看法,已经非常了不得。   掌教又一次感到忧虑,深感自己为蜀山埋藏下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因素。   他站起来,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凛冽的寒风刮入,吹散他心中的犹豫,答应了钟离的事情必须做到,哪怕对方是蜀山的祸根,也没办法阻止了,现在重要的是,帮助方白羽和叶飞共同成长,成为一对可以互相制约的存在,不能放任叶飞一方独大。   念及此处,掌教望着窗外,道:“白羽,把你的剑拿出来。”   正在和叶飞讨论他的梦境的方白羽依言召唤出鸿鹄仙剑,仙剑一出现,屋子里立时被明亮辉煌的金色光芒包裹。方白羽站起,双手捧剑送上来。   掌教却摇头:“那一把。”   心中一凛,方白羽有些犹豫:“您是指……”   “两仪无相剑。”掌教明确的指出。   方白羽点点头,终于明了了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下,收回鸿鹄仙剑,转而将两仪无相剑唤出,与鸿鹄剑出现时的金光熠熠完全不同,两仪无相剑虽然造型别致,但剑身之上几乎没什么光彩,只是力量源源不断地从剑内涌出,输送到自己体内。   方白羽双手捧剑递上来,掌教道:“你拿着便好,这柄剑不会允许他人触碰的。青牛可与你讲过此剑的来历?”   方白羽蓦然抬头,盯着掌教的眼睛,心道:原来师尊连青牛上仙的事也知道。   “你不必害怕。”掌教微笑,“青牛是我蜀山的老祖宗,代表着远古时代的荣耀,能够得到它的青睐是件好事情。”   话是这样说,方白羽还是觉得挺别扭,因为忽然间意识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老人的掌控之下。沉了沉,他说道:“青牛上仙和我说过,此剑为上古流传下来的瑰宝,威力不弱于轩辕剑。”   “它只和你说了这么多?”   “青牛上仙还说过,两仪无相剑的封印位于七峰之内,只有一处一处全部解开了,才能释放出它真正的力量。”   “不错,七峰地底,各有一处封印,镇压着两仪无相剑剑灵的一部分,想要获得它全部的力量,就需要将这七处封印一一解开。”掌教阖上窗户,坐在窗边的位子上,“不过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些,羽儿,你可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叶飞也来了兴趣,人仍旧跪在原地,耳朵却已经立了起来。   方白羽道:“青牛上仙当时说,时候到了,历史的原貌我自然会知晓。”   “它没说是怕吓到你,毕竟这把剑有着十分不堪的历史。”掌教伸伸手,方白羽没有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意思,叶飞却已经快速站起,捧起桌上的茶盏,送过来。白羽深深望着叶飞,没有说话,掌教没有马上接下叶飞递过来的杯子,盯着看了他好一会儿:“要说聪明,放眼蜀山没人比的上你。”   “飞儿只是时刻将师尊放在第一位,时刻惦念着师尊心中所想而已。”叶飞笑,双手捧杯,纹丝不动。   掌教将杯子接过,放在桌上:“要说油滑,放眼蜀山也没人比的上你。”   叶飞嬉笑,没有为自己申辩。   掌教目光落在茶盏上,伸出手用杯盖轻轻地拍打杯子,一次又一次,“你们二人正式拜我为师,一些被禁忌的历史真相也应该多少有所了解了,我就从历史说起,讲讲你手中此神器的由来。你们都知道,蜀山起源于一千两百年前无涯道祖倒骑黑驴入蜀观星悟道的时候,在此之前呢,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可有过耳闻?”   “一千年以前?”叶飞双手放下,垂立在侧,对于历史,他向来不甚了解。   方白羽道:“弟子曾从一些野史了解到,在各门派形成、兴盛以前,强大的部族是统领世界的唯一力量,那个时候,部族内的贵族、首领拥有着类似于现在仙人的能量,却又比仙人更加强大。”   “任何史料都并非空穴来风,野史也是如此,必有其历史原型存在。”掌教缓缓道出,“其实,人类的出现来自于天地初开,混沌分明引发的震动,传说人类是由盘古大神轮回后流出的精血幻化而来,外形面貌都和那位开天辟地之神相似,只是身材远远没有神明来的高大。   亿万年前,盘古大神手持盘古斧将混沌斩开阴阳,将板结在一起的时空强行分出天地,得益于此,万事万物才获得了生存的环境,一些强大的生物在新的环境中孕育,而作为创造了这一切的造物主盘古大神,却因为消耗过度仙逝了。在盘古轮回后,他的精血幻化成人类,其中的一小部分,继承了盘古部分的力量,自称为神。封印在玄女剑中的玄女便是其中之一。”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叶飞低喃。   “一个称呼而已,就像现在的我们被世人称之为仙。”掌教挥挥手,示意白羽和叶飞坐在自己旁边,“神的力量来自于盘古,是天生的,与我们仙人通过后天修炼得到力量完全不同。神族内部向来近亲结婚,血脉越纯正,继承的力量就越多,能力就越强大。由此而来的,是无数个由至高之神领导的部族,其中有三个部族经过长时间的吞并与融合变得异常强大。一个是由炎帝统领的部族夏族,一个是由黄帝统领的部族华族,还有一个是由蚩尤领导的部族九黎族。当时炎帝手中的兵器,是盘古开天辟地遗留下的圣物盘古斧;黄帝手中的兵器,是开天辟地以后,饱饮日月精华形成的一柄神剑轩辕剑;而蚩尤手中的兵器,则是从混沌中提炼而成的霸王旗。三族同时兴起,向外扩张,版图不断扩大的同时,互相间的磨合也日益加深,最后彼此开战,互相攻伐,血流成河。   我刚才说过,神和仙最大的区别,是神的力量来自于血脉,来源于盘古,血脉越纯正,力量就越强大,如果将盘古比喻为造物主的话,那么神,就是造物主的儿子,天生能够控制自然界的一部分能量。所以神虽然后天无法修炼,但是先天的力量却比咱们仙人后天费尽心思得到的还要强大,而且神的体型也与人类大大不同,其中最矮的也有两三丈高,像蚩尤那样顶天立地的霸主,身材就像小山那般巨大。他们近亲结婚,严禁与人类交姌,数量稀少,手中的兵器也和他们本身一样,是随着天地初开形成的至宝,无需打磨和炼制,已是最强的姿态,代表着力量的极致、锋利的极致和攻击范围的极致。 第249章 神之存在   三位大神带领着自己的部族互相杀戮,斗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彼此消耗巨大,族内众神在战斗中死的死,伤的伤,原来由神明主导的战斗反而被普通人类引领,战斗的性质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大改变,唯一不变的,是三位高高在上的大神族长。互相僵持的时候,蚩尤逐渐做大,原因是他将自己手下死去的大神们的魂魄用霸王旗收集起来,使得霸王旗的力量与日俱增。炎帝和黄帝眼看斗他不过,干脆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最终在逐鹿之战中,与蚩尤进行了一场血战,其结果是蚩尤惨死,炎帝重伤,过不久也仙逝了。黄帝成为了唯一的胜利者,但也仅仅统领天下一百多年,到了一百年以后,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踪影。在黄帝消失以后,神的时代宣告终结,世上再没有神,人类陷入饱受欺凌的日子,受到由天地孕育而生的诸多蛮兽的欺凌,每日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线上。之后几千年的故事我们暂且不提,再说一说仙人的由来。”掌教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沈飞马上端来热水,为他重新斟满。掌教看看沈飞,又看看白羽,淡淡地道:“你们觉得,我们蜀山的立派宗旨,为何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我们顺应的到底是哪个天?又是替哪个天办事?”“这……”沈飞和邵白羽若有所思,隐隐约约地有些想法,却又抓不住,蹙眉不语。掌教等了好一会儿,见两人始终不回答,才自己说道:“给你们一个提示,想想玄女剑!”沈飞和邵白羽蹙眉凝思,片刻之后同时抬起头,望向自己的师父,惊讶地说:“您的意思是,神没有死……”“准确地说,神以另外一种方式,永存于天地之间。”掌教扫了一眼两仪无相剑,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耀出别样的光彩,“所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是青山道祖创造出的一种特殊的修炼法门,在青山道祖之前,人类已经通过种种方法,获取了强大的力量,并向着长生一途不断迈进。这主要表现在佛教的苦行,魔教的血祭和无涯道祖的强行攥取逆天之力,直接颠覆乾坤法则,自成一“天”。当时的魔教与现在完全不同,是当世最强大的组织,狂热的追逐极致的力量,他们的武器都是将人的精血与地火岩浆混合提炼而成的,充满杀伐之气;当时的佛教已研究出将魂魄封入武器中的方法,但是,封印的都是佛门圣僧的舍利子,绝不会想到要将自然界的强大圣灵封印起来,甚至为己所用;当时的蜀山,在无涯道祖的领导下,可谓天下无双的门派,逆转乾坤之道术无视自然界任何法则,强大无比,道教一出,佛魔两教都要避退。但天威的降临打破了这一切,随着无涯道祖的惨死,蜀山被迫寻求改变,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领悟出了一项技术,或者说是与曾经的神完成了一项交易,达成了某种契约。总之,他完成了一项史无前例的壮举,那就是将强大生灵的魂魄封印入剑中,从而达到人借剑威,剑借人生的目的,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时代,这个时代持续了整整一千年,一直到现在。”掌教靠在椅背上,表情严肃:“在此项技术开创之初,剑中封印的强大生灵只有一个,那就是——神!”“神?”两人惊的后退,像是指间触碰到荆棘的尖刺,有种退缩的感觉。这种感觉掌教当年也有过,等到两人平复过来,回到原位的时候,才又说道:“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出了三把剑,寿剑星魂,王剑九龙和不久之后即被封印的两仪无相剑。星魂剑中寄宿着古神“六方”,九龙剑中寄宿着古神“炎帝”,两仪无相剑中寄宿着蚩尤的宠物之一,曾吞噬过无数生灵的远古蛮兽羲和。有关“六方”和“炎帝”的事情,是蜀山和魔教之间留有的默契,是两派同时选择缄默的最大秘密,咱们先且不表,就说一说,羽儿你手中的两仪无相剑,和它的剑灵羲和的故事。”听掌教说到此处,沈飞和邵白羽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原来代表着正与邪的寿剑星魂和王剑九龙,都是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来的,原来,仙剑之中封印的是大神六方和大神炎帝,原来近一千年的历史都是从青山道祖手中开始的,那么现在同样使用仙剑的魔教又代表着什么?它们究竟为何而存在,又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发展到了当今的地步。更让沈飞疑惑的是,九龙自己是见过的,原型明明就是九条火龙,为什么掌教却说是炎帝呢,这是否代表炎帝的本体就是这九只火龙?或者另有隐情。而且,神族已经灭亡几千年,甚至上万年了,又为什么能够在青山道祖手中复活呢,这里面到底存在着什么因由?如果说盘古是开天辟地之神,那么盘古又是从哪里来的?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沈飞,让他更加专注于掌教的话。但听掌教说道:“盘古是创世神,神是从盘古之血中孕育而生的,作为盘古的血脉,它们天生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拥有控制一部分自然之灵的能力。因此,神的灵魂是不灭的,他们永生于自己隶属于的那一部分自然之灵当中,这部分自然之灵不灭,他们的魂灵就永远不会消失或者转生。像炎帝,炎即是他,他即是炎,火焰永存,则它的魂灵永生不灭。像玄女,风即是她,她即是风,玄风不止,则魂灵永生不息。当然,与此相对应的是,处在魂灵状态的炎帝和玄女,它们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躯,火即是火,风即是风,它们的魂灵零散的分布于天下间所有的火和所有的风上,只能任凭它们自由自在的运转,而无法控制,这是青山道祖出现之前的现状。在青山道祖出现以后,这种情况得到了彻底的改变,青山道祖与古神达成了某种契约,制作剑为载体,容纳神灵不灭的魂魄,持剑者由此获得了神灵的力量,而神灵则借助剑身,使得分散在天地自然间的魂魄得以重聚,并最终以剑为载体,永永远远地存在下去。在人类手持仙剑,将仙力注入剑身的时候,神灵们甚至能够以本来的面貌出现在天地间,可以说,是变相的重生了。换句话来说,青山道祖创造出了一项能够让神与人互惠互利的结合方式。飘散在天地间的强大神魂,因为这项法门的产生而踊跃的与仙人达成契约,成为剑灵。当然,随着时间日久,这种进程逐渐变质,演化成仙人无端屠戮强大的灵兽,强行封印它们魂魄的局面,那是后话了。总之在青山道祖刚刚归来的时候,神魂是仙剑之中唯一的剑灵。现在,我再问你们,到底什么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你们来告诉我。”邵白羽的内心如被狂风席卷,沉思良久,方应答道:“天是创世者,即是盘古;神是盘古遗留下的血脉,即是天的血脉;由此推论,神即是天之子,所以“顺天而为,替天行道”即是成为神在人世间的代理人,替神行道!”沈飞却不这样认为:“天即是天,按照掌教的说法,天说不定就是盘古,盘古的血脉是神,神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相当于是盘古的手脚,带他管理世界的秩序。神由于互相攻伐而灭亡了,盘古失去了维持秩序的手脚,因此世界变得混乱,盘古的普通骨血人类被许多强大的兽类欺压,沦为食粮。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人类做出了多种尝试,比如“佛教的苦行”,“魔教的血祭”,“道教的逆天”等等,这些方法盘古,或者说天都不满意,所以把持有这些力量最顶尖的人物全部灭掉,再把青山找了来,传给他“顺应乾坤之术”,让他复活分散在天地间的神魂,从而使得普通人拥有了神的力量,代行神的职责,由此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所以实际上,是顺着盘古的意思,替他处理挡住自身血脉“人类”发展道路的碍事者。”再联想到掌教在登山梯前讲过的故事,其实道教的大成者无涯,佛教的大成者佛祖,和魔教的大成者上官无情都崛起于同一个时代。在天道将无涯道祖灭掉之后,那两位绝世强者也没有音信了,会不会也是被灭掉了,但是教派内没有公之于众呢。沈飞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想法是这样,但沈飞没有说出来,在被掌教问及的时候,支吾说道:“我的想法和白羽一样。”“你真的这么想?”掌教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是,师尊。”沈飞支吾着回答。“呵呵,白羽说的没错,我们代行的是神的职责,维护九州的秩序。掌教有意顿了一下,又道:“话说回来,在青山道祖归来之初,随身佩戴的三把剑是王剑九龙,寿剑星魂和两仪无相剑。其中的两仪无相剑又称溯极流光剑,是专门用来穿越时空用的,它的剑灵并不完整,据说早在逐鹿大战之时即被封印,封印地点就是蜀山脚下,换句话说,万年之前的逐鹿就是现在的蜀山七座主峰。羲和之所以答应青山道祖成为剑灵,实际上是为了求他帮助自己逃出生天。你应该知道,羲和是由蚯蚓演化而来的,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拥有独立的意识,可以完整思考,但头的部分最为强大,深埋在方栦主峰之下,其他躯干零零碎碎地蛰伏于六峰之中,每一部分解封,它的实力就会向上跨出很高的一个台阶。青山道祖当年曾帮助羲和解开过封印,释放了它全部的力量,但羲和游走在时间与空间的隧道中,它的真身一旦出现,就造成了时空间的混乱,导致蜀山在时空间缝隙中摇摇欲坠,无奈之下,青山道祖又将羲和的身躯重新封印回原处,并将两仪无相剑镇压在北山山下。”听到此处,邵白羽惊道:“您的意思是神剑的完全解封会带来灾难?”“我是要告诉你,两仪无相剑的力量对你大有裨益,但是需要慎重使用,最好是能够借助它,参透时空间的奥妙,而不解开它全部的封印。”“师父,有关时空间的种种说法,我从钟离师兄和青牛上仙那里听到过许多,但具体操作起来,还是有很多的困难。”“不着急,这几日你和沈飞白日里在百学堂里和弟子们一起听课,晚上来我这里,接受我的单独培训。白羽,你现在的重中之重,就在彻底掌握空间术法这一块的奥秘,不要顾及其他的。两仪无相剑赋予了你跨等级使用空间术法的能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是,弟子明白。”“好好修炼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空间术法博大精深,领悟起来会更加困难,你如果有疑问随时问我。”“谢师父。”掌教转目望向沈飞:“飞儿,你按照往常的步骤,配合我新教授的法门,照常修炼就可以了。你的根骨奇佳,又有童子金身辅助,前途无量,照着往常的步子慢慢练,很快就能有所收获。”话音一沉,掌教转而说道:“你们两人现在是我的弟子,以后的修炼都要更加努力才行,一年之内,我要你们能够做到与六峰的首徒打成平手。”“打成平手?”深深激动之余,沈飞和邵白羽又觉得掌教说的不太可能做到,毕竟六峰高徒的实力他们都是领教过的,无论单独的哪一个,在全力施为的情况下,都可以碾压他们。像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掌教说道:“要有信心!你们修习的是蜀山最上乘、最正统的功法,手中的仙剑又都是一顶一的,境界和实力的突破都是早晚的事。”“徒儿必定不辱师命。”“很好。”掌教踱出屋去,反手将门阖实,“在这里练习到四更天,然后回去睡觉,不许偷懒哦。”“师父,这是您的卧室,我们在此处修行,您怎么办?”“我去书房,书房更安静一些,你们就在这里吧。”随着屋门的闭合,沈飞和邵白羽陷入了沉默,掌教是和蔼的,同时也是严厉的,对于两人的要求十分严格,这与青牛上仙、云师叔的教导方式完全不同。四更天,都快接近天亮了,转天还要爬起来上课,想想都觉得难熬。沈飞暗道,在掌教这么严苛的管理和深深的期望下,也难怪钟离师兄会走火入魔了。思及此处,心中忽然一惊,左右看看,生怕说漏了嘴。邵白羽和他是同样的感受,但微笑不语,从对视的目光中看出对方心中所想。“搞什么呢,还不开始修炼。”掌教的训斥从隔壁的书房传来。两人苦笑,当下打坐修炼起来。“呵呵,掌门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云师叔躺在孤高的山头上,明察一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哦,两个小家伙。”沈飞和邵白羽已经正式拜掌教为师,必须要肩负起作为掌门高徒需要担负的责任,毕竟,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之中的一个将会在若干年后成为蜀山新一代的掌教……屋子里不透气,沈飞犹豫很久,最终推开门走了出去,邵白羽没有拦他,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密不透风的环境他也一样别扭。掌教也没有异议,因为沈飞离开屋子之后,没有走远,就在台阶上打坐冥想起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院子里除了零星的灯笼散发着微光,再没有光亮了。四周黑漆漆的,远山犹如巨人,不是像沈飞这种五感超常的人,一定会觉得畏惧。畏惧来源于未知,对身边环境的未知。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日的打坐已经成为了沈飞的例行公事,在此过程中梳理日间的得失、功法的进展和人生的真谛。沈飞渐渐喜欢上了冥想的滋味,总感觉一天里能有这样一个时候静一静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呼。”他盘膝而坐,两只手掌蕴含着海量的气随着呼吸抬起又落下,心境跟着放松,沈飞不喜欢站在高处,拜掌教为师以后却让他有了这种感觉,高处不胜寒,平日里的自己怎么任性都无所谓,有了责任的自己,事事需要小心,需要勇为人先,作出表率。心里多少有些后悔拜掌教为师了,却又马上大骂自己贪得无厌。诚如评书中讲述的那样,人生就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出来的人想回去,回去的人又想出来。人生便是这样复杂,因为人本身就是复杂的生物。从五岁以后,沈飞人生的目标就只剩下了一个——活下去。现在目标忽然变了,变得光伟正起来——为蜀山活下去。着实让他心境不能平。在黑暗里,额头烧灼的厉害,心里又开始想念起药人了呢。药人和他朝夕相处了整整八年时间,虽然其中总有参杂着很多威胁与辱骂,但就像掌教和钟离睿那般,是真挚的感情。想想药人病根祛除后,帅的一塌糊涂的样子,沈飞的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容。面前是后花园的北侧入口,沈飞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不在意,因为深知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以随身携带的春秋印的震慑力,放眼蜀山,再没有人敢随意为难自己了。看就看吧,自在便好,何必介意呢。如果我孤独久了,乍然见到一副生面孔,也会觉得新鲜。沈飞内视向体内,看到内丹旭日一般熊熊燃烧;丹海似汪洋大海一般连绵无际,波涛起伏;汪洋深处,存在着一片绿岛,绿岛上面盛开着美丽的花朵,这是朝花夕拾剑的力量;更深处,是看不到尽头的混沌,可以焚天灭世的九龙就潜伏在其中。今日他有意前往九龙的住所,因为心中盘亘着疑惑需要他解答。过程不是很顺利,似乎九龙在有意避开他,但总归是自己的地盘,找到目标还是不难的。沈飞穿过混沌云,看到黑暗牢笼中,起伏蠕动的庞大身躯,大喊:“炎帝,我来看你了。”许久没有回答。沈飞踩踩地面,坐下了:“我是应该喊你炎帝呢,还是应该喊你九龙呢?”“你很烦啊。”九龙怒啸,灼热的气浪飞滚,吹散了笼罩在铁牢四周的混沌云,露出沈飞站立处的黑色岩石,好像和上一次来的时候,环境不太一样了。沈飞仔细思考,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因为他前来拜访,便是为了寻求到真相。火浪灼热,但身为九龙的宿主,他又怎么会在意呢。九龙的咆哮震耳欲聋,回响在已经变得广阔无垠的丹海之内,沈飞没有去捂耳朵,忍到声音结束了,继续说:“我看还是叫你炎帝吧。”“给我滚。”风浪怒卷,沈飞被强行推离了混沌,甚至离开了丹海,直接回到了现世。“这家伙还是厉害的。”睁开双眼,他这样想,“九龙闭口不言,说明其中有鬼,恐怕即便是掌门真人亲口所说,也未必都是事实的真相。” 第250章 被监视的感觉   调整呼吸,又一次进入到冥想状态,叶飞将仙力运转满十六周天,配合对《道经》第三卷的领悟,再睁开双眼时,对身边事物的感受又不一样了。马上展开气吞山河卷,观看卷内的世界。经过云师叔的一番折腾,卷内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空间变大了很多,混沌地带因为云师叔蛮力的介入被强行开拓了不少,山脉连绵,中心之处形成一处深不见底的恐怖地洞,地洞之中爬满了黑色的蛇,洞口被稀薄的毒瘴盖住,缩小一点看的话,就像是毒物的蓄养池。原本厚重的瘴气似乎都被地底的黑蛇吸收了,或者说吃掉了,因此瘴气稀薄了很多。   黑蛇潜伏在洞壁缝隙中,从高处看,就像是附着在阴湿墙壁上的蛆,说不出的恶心。流水从山脉中流出,汇聚成河,灌入地穴深处,一直向下流,永远触不到底,由此可见地穴之内到底有多深。   好消息是,似乎世界里所有的阴暗都被这处深不见底的地穴吸收了,地上的空间清明又透亮,再不似往日那般乌烟瘴气了。那些在毒瘴中长大的紫色异草,没有了毒瘴的束缚开始疯狂生长,居然能长到三四米高,茎干细高,里面是中空的,但是和竹子一样坚硬。   茫茫多的异草覆盖了满山遍野,将四座高耸入云的山头点缀得明艳而美丽。这四座山头是群山中最高的,其中的两座是随神卷一起诞生的,是曾经的药王和药王夫人大发淫威的地方;另外两座,是那只大蛇轮回后的尸体风化形成的。本来大蛇的尸体压在山上,使山体摇摇欲坠,经云师叔一阵摆弄,居然给扶正了,现在的状况是,四座大山和一圈小山连接成一个圈子,将深不见底的地穴围拢在山脉腹地当中。白云环绕,天空蔚蓝,山间自然而然地生长出了一些没什么攻击性的昆虫、小兽,一位美丽的女子是这片世外桃源的女主人。   叶飞不敢惊动她,因为这名女子的后台太强硬了。   世界就是这般奇妙,在气吞山河卷的世界里,规则就是可以与外面的世界不同。因此,冰棺中的女子在这里转世重生也不足为奇。此刻,她大概六七岁的样子,脸颊肉嘟嘟、红扑扑的,天真的笑容能够融化人的心,脚踝之上系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一小串铃铛。她是这片丛林里的女王,所有森林间的鸟兽都围绕着她,爱戴着她,王者之杖在她手中,安静而温顺,一丝强风都不敢掠起。   叶飞笑了笑,心说:以后云师叔少不了吧唧自己,哈哈。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规则,他深刻意识到了世界规则的不同。   叶飞试着跨界操控气吞山河卷中的世界,隔着神卷伸出右手,到了那边,普通的手掌擎天柱一般巨大,引起鸟儿的惊飞,和那名小女孩的畏惧。小女孩举起手中的权杖,凛冽的龙卷风从权杖尖端涌出,冲向天空。   “叶飞!”一声断喝炸响在内心深处,竟然是云师叔,叶飞心中一惊,暗道:原来云师叔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赶忙收回了跨界伸出的右手。收回手掌的时候,却感到指间传来一丝刺痛,拿出来看,是被小女孩召唤出的龙卷风啄破了。   那么巨大而具有威力的龙卷风,在气吞山河卷中可以将树木连根拔起,对于跨界而去的自己,却只能刺破手指尖。这就是身在异界而产生的操控力。叶飞转目望向四周,看到孤高的山头上,一个站立的人影俯视而下,微微颔首,在心里默念:“放心放心,我就想试试五行创生术的进展,在里面多种两棵树而已。”   “叶飞,以后不许你妄动气吞山河卷。”云师叔不容违抗的命令,“现世对气吞山河卷的影响太大,每次你乱用力量,都会导致里面的世界形态大变,现在霞儿已经复活,我要你为她的生命负责。”   听云师叔这么说,叶飞一张苦瓜脸,抱怨道:“可是云师叔,气吞山河卷是我现在能够使用的最强大的仙器了,是我保命的工具啊,你也不能一棍子打轮回吧。”   “我不管,总之我随时监视着你,只要发现你有不轨的举动,我就要惩罚你。”   “哇塞,云师叔你要当我保镖啊。”   “我是在保护霞儿,总之我要保证她在那边的世界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要不把她带到这边的世界来好了。”   “不必,那边世界经过毒瘴的浸透,空气和环境都已发生变化,你把霞儿带出来,她在这边未必适应的了。还有,霞儿在那边世界里生活久了,单纯天真,还是不要来到这块充满肮脏的土地上为好。”   “可是师叔,气吞山河卷真的是一件对我很重要的法器啊。”   “重要个屁啊,修炼己身才是强大的真正来源,不要依靠外力。”   “师叔……”   “不必说了,总之我不许你乱动里面的世界。”云师叔站在山崖上,精亮的目光逼视过来,叶飞无奈只能屈服,“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还等什么,赶紧把气吞山河卷收起来吧。”   “好吧。”叶飞最后看了一眼卷中的世界,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气吞山河卷收纳好。思忖道:完蛋了,完蛋了,如果一直活在云师叔的监视之下,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了好一会儿,叶飞感受到了另外一个目光,那个目光抵着他的后脊梁,好像是一把剑,督促他好生修炼。   叶飞彻底无奈了,以前练功是件快乐的事情,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痛苦呢。向身后瞧了一眼,马上被那道目光逼退回来,重新摆正了身子,双手结印,道:“干、已、申、辛、更,生。”他双手凝于印形,指向不远处的花坛,花坛里的土壤向上顶了一下,仅此一下而已。因为心不甘,情不愿,有着对付的意思,所以叶飞的手掌之上并未凝结了多少的仙力。   与此同时,自己后背忽然一痛,竟然是气剑扎入肉里。痛的弹起,却听到掌教冷冰冰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修炼仙术,首先要摆正的是态度,再敢这么漫不经心的对付,就去后山刷厕所。”   叶飞唏嘘,记得自己上一次被掌教罚还是刚刚入门,被对方大力整治的时候,即便在当时,互相那么对立的情况下,也只是被罚扫地而已,今天因为练功偷懒,居然要被罚刷厕所,可见掌教认真的态度。叶飞既无奈,又感叹。   许是耽误的久了,气剑又一次扎下来,这次扎向了屁股,痛地他向前跳出两步:“快给我练功。”掌教威严的声音让叶飞觉得无可奈何,只能整顿心情,调整状态,重新开始练习五行创生术。他忽然想明白了,掌教之前说的一年之内实力超过六峰高徒,可不单单是一句口号,那是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情,说到就要做到!   他有意躲得离掌教的书房更远一点,盘膝坐下,进入冥想练功的标准姿势,双手蓄力结印:“干!已!申!辛!更!生!”   随着印法的成形,叶飞两手印形状态,指点而出:“花坛中的土壤向上顶起,似乎有一株幼芽急欲破土而出。”云师叔和老夏都说过,木系的五行创生术,最难的地方是赋予植物灵魂,没有灵魂的植物是长不大的,就算能够长大,也远远达不到攻击或者防御的目的。   叶飞现在一直使用仙力催持植物的生长,提到附魂,根本不知从何处入手。他调动体内的仙力向着手掌冲去,再借由双手的印形冲向花坛内的植物。   “起,起,起,给我出来啊。”叶飞手指连续向上挑动了几次,可惜,地面下的土壤只是微微鼓起,便没有了动静,反倒是花坛里已经耷拉下去的地枝蔓像是因此被注入了活力,重新抬起头来。   “哎,操作植物原来这么难的。”叶飞收手,愤怒的起身,冲上去扒开花坛中的土壤,看到里面包裹了一株萎蔫幼小的植物茎干。重新结印,对着这株枯萎的小茎连连发力:“给我起,起,起!”   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召唤出的小茎没有任何恢复生机的迹象,反倒是早前深埋于泥土中,等待春天的时候生长发芽的野草疯狂的生长起来,不仅轻而易举的破土而出,而且转瞬之间已长做一尺来高。   看到它们的成长,叶飞回忆起云师叔教授五行创生术的时候曾经说过,五行创生术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创,二是驾驭。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创似乎并不单单指无中生有,还代表了催生和助长。   “这……”叶飞忽有所悟,“也许高大上的创生术我施展不了,却有一些土办法可以一试。”   他的双手结出印形,对着花坛里的野草,天寒地冻,长出的野草失去了灵力的催持,很快低下了头,到灵力重新注入时,进而恢复生机,重新旺盛的生长起来。   叶飞试着用手指的摆动操控它,野草会随着蕴含灵力双手的移动而左摇右摆,形成波浪。叶飞心中大喜,也不和掌教知会一声,径直跑出院子,奔向森林中去了。 第251章 意外的发现   在他离去之后,书房的门从里面缓缓拉开,枯瘦的老者踱出屋子,走到花坛边上,拔起又要萎蔫下去的青草放在眼前观瞧,瞧了好一阵,才放下了,低喃道:“原来叶飞最大的优点并不是聪明,而是解决问题的能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他永远不放弃,并且想尽办法解决它,最后获得成功,这种能力真的值得山上的弟子们好好学习。”   掌教说的没错,长期以来在生存线上挣扎的经历,让叶飞不管面对何等绝境都不会轻言放弃,他善于观察事物,善于解决问题,而这些也正是身为医生必须具备的能力。   叶飞径直冲入森林,顾不得天黑路滑,顾不得晚风的寒冷,急于验证心中想法的正确与否。他冲入树林,身上腾起仙罡,照亮黑暗。趁着微弱的光芒,搜集自己熟悉的植物,挖掘它们的种子。   高山地带,气候寒冷,植物的种子冬天的时候潜伏于地下,等到春天才会生长发芽。因为种子是一味药材,所以叶飞对它们有一定的研究。夜晚走山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没有修仙之前,他断然不会如此做的。泥泞湿滑,而又辨不清方向的山路让他磕磕碰碰不断,在阴影里伺机而动的猛兽因为仙罡的闪耀而虎视眈眈,不敢轻举妄动。   叶飞借着微弱的光,找到自己需要的树木,在他们枝干下的土壤中挖掘,将挖掘到的种子全部收集起来。这项费力的工作一直持续了好久,久到他彻底迷失了方向,迷失在森林当中。   因为童子金身的关系,叶飞并不觉得特别劳累,迷路了就迷路了,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已足够。他将搜集到的种子全部用衣服兜好,放在地面上,“这是松树的种子,这是柏树的种子,这是桦树的种子,这是紫藤的种子,这是菊花的种子,这是芦苇的种子。”凡此种种,他一一点出,如数家珍。   接着,开始按照自己的步骤尝试起来。尝试的方法无非是对着它们施展五行创生术,之所以这样做,是要确定五行创生术在所有植物的种子上是否都能见效。   他先是对着松树的种子施展,让他高兴的是,种子得到了灵力的滋润,很快便发芽长大,茎干长得无比粗壮,根系也非常发达,健壮有力,深深插入地面以下,像是缠卷在一起的龙,或是人类发达有力的肌肉群。   叶飞欣喜若狂,轮番对着其他种子施展同样的法术,持续了好久好久,到夜最深的时候,才全部完成。他最后得到结论,论点有三个。其一,植物的种子是具有灵魂的,虽然自己的五行创生术无法赋予灵魂,但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种子内的植物催生长大。其二,在催生的过程中,不同的植物,生长的速度不同,并不一定是说木本植物,长得比草本植物慢。没有特定的规律,需要一一尝试,最后得到结论。其三,创生出的植物可以随着自己的需要长成不同的造型,只要灵力充足,它们的成长甚至可以超过现实中最大的个体,并且生长出的躯干自己是可以自由操控的。虽然现在的操控还不是特别有力度,但是假以时日,必然能大有收获。   叶飞欣喜若狂,谋划良久,制定了详细有针对性的搜索种子的计划。长久以来浸淫医药之道,让他对植物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只要一步步的实施计划就足够了。   “呼。”大有收获,叶飞终于看到了一丝变强的希望,“只要种子足够多,搭配足够合理,一定能够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他起身,自信满满,迈开步子准备寻路回山。现在与过去不同,自己如果没有按时去到百学堂上课,怕是要被掌教骂轮回的。心里却蓦然生出一丝警觉,向后跳开一步,定睛望向森林中无底洞一般的黑暗。   林荫茂密,灌木摇摆,一只乘着云的青牛缓缓出现。   “你能够感受到我,证明对于气息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   叶飞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以腾云驾雾的青牛,心知对方大有来历,不敢怠慢,灿烂的笑容瞬间洋溢起,充满尊敬地道:“上仙,青牛上仙!哈哈哈,白羽对您很是仰慕呢。”   方白羽确实提到过青牛上仙,不过仅仅有一次,而且就在刚才,是在掌教的卧室内和师尊对话的时候说起的,叶飞将他们的话记在心里,并将之与面前出现的生物快速联系在一起。   青牛反而愣住,它了解方白羽的脾气,有关自己的事情按理说不会乱讲的。不过看叶飞的样子不似作伪,便睁大了眼睛,仙力流淌,不可思议的光影连环画一般在眼睛里闪烁,到某一个时刻,牛眼恢复如初,青牛上仙道:“你很聪明叶飞,比我想象的还有聪明,而且心细如发,我很佩服你呢。”青牛上仙的口气,像是已经看穿了一切。   叶飞看它不似作伪,深切意识到面前的老牛很不简单。   当下拱手行礼:“弟子叶飞,给上仙行礼了。”目光停留在青牛上仙蹄下的云上,心道:这难道也是一件法器?   青牛上仙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你对我脚下的云很感兴趣?”   “徒儿只是好奇,这是一种仙法呢,还是一件仙器呢?”   “你以为是两者中的哪一种?”   “我觉得是仙法吧。”   “如果我说,既是仙法,也是仙器,你会不会难以接受?”   “不会,不会,完全不会,观上仙英姿已可知掌握的仙法远远在弟子理解之上,不会难以接受。”   “你叫叶飞?”   “三点水的叶,飞翔的飞。”   “我早已注意到你。”   “能得上仙关注,弟子受宠若惊。”   “知道我为何此时忽然出现吗?”   “因为在下误闯了上仙的居所?”   “因为有件事情要对你说。”   “弟子洗耳恭听。”   “南山上的狼群你可还记得?”   叶飞一愣,望向青牛,看对方绿色的身体在黑夜下散发出荧光,头上的牛角中蕴含着深渊般的灵力,心知一切都瞒不过对方,点头道:“弟子不敢忘记。”   “狼王受伤了,你现在即刻启程,前往南山,说不定还来得及。”   “您是要我去搭救狼王?”   “照我说的去做,你会明白的。”白云托起青牛上仙,载着它幽幽地退回黑暗之中,“快去哦,晚了就来不及了。”叶飞点点头,觉得按照上仙说的行事,总归没有坏处,便双手结印,施展解封之术,召唤墨玉,正在此时,白云从他脚下升起,载着他升到空中,“记得哦,你欠我一个人情。”   叶飞初时踉跄,很快在云上站稳,反观密林,却哪里还能看到对方的影子,心中打鼓:“青牛上仙神秘莫测,看似隐居山林,实则明察一切,对我和白羽同时施恩,果然老谋深算。”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自己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叶飞抬起头,向着密林深处挥手道:“弟子记住了,上仙。” 第252章 天狼   承云来到南山,在满是回忆的水塘边上,见到了正在遭受群狼围攻的狼王,独眼的狼王带着自己的妻子逃难,一条腿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却不像是狼口的咬伤,而是巨大外力挤压造成的伤害。叶飞想,大概是被三尊登山,引起的山石滑坡砸伤的吧。在狼王的正对面,年轻的公狼凶猛残忍的嚎叫,不断鼓励狼群冲上去撕咬曾经的首领。这只年轻的公狼大概是想趁着狼王受伤而夺位,从群狼犹豫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它们也是被胁迫的,慑于年轻公狼的威势不得不对老狼王发动进攻。   跟独眼狼王一起逃跑的,应该就是它的妻子了,看起来和普通的丛林狼不一样,四条腿上的狼毛像云一样卷起,奔跑之时,如同承云在飞。   “哦?”叶飞感到疑惑,乘着云降落在狼群围成的小圈子里,爆发的仙罡让群狼退避。还是老狼王第一个认出了他的气息,呜呜的叫了两声。叶飞回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帮帮你吧。”   叶飞爆发出仙罡,弱肉强食,生老病轮回是自然界的规律,他不想过多介入,能够吓退狼群便好。但,残酷的规则是,如果新上任的狼王不将老狼王斩草除根,它的王位坐的就不踏实。   所以在群狼退缩的时候,年轻的狼王露出利齿咆哮,鼓励身边的同伴向前冲。   今时不同往日,这些狼对叶飞已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了,他平推右手,仙罡顺着手掌的运行轨迹呼啸冲出,将狼群的阵型击地粉碎,“给我滚。”叶飞怒喝,仙罡猛烈地爆发了一瞬。   群狼畏惧,其中的几只认出了他的身份,想起了他单手捏断同伴喉咙的恐怖样子,哀嚎着向后退。年轻公狼对着同伴咆哮,眼见不管用,直接扑上去,咬轮回了一头正在后退的母狼。   同伴们被它吓到,再不敢后退了,又重新呲出利齿,威吓叶飞离开。后者无奈的摇摇头,蓦然跳起,然后重重落地,“轰”的一声,泥泞的地面被震的飞起,群狼哀嚎、逃窜,年轻公狼想再用同样的方法揪住一个,弄轮回威胁,也无能为力了。   落地之后,叶飞向前窜出,在年轻公狼威胁同伴的时候抓住他的尾巴,用力一扯,将那根长而有力的尾巴生生扯断,年轻公狼惨叫一声,仓皇逃窜,钻入树林之前,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看看独眼狼王,满是不甘。   深沉的夜色,无风的南山,叶飞赶走群狼后伫立在原地,深绿色的道袍配合他高瘦的身姿远远望着英武不凡。十七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叶飞的身上自带一股气场,让人望而生敬。   衣角被拖拽,是一直藏在树洞里,侥幸躲过一劫的小狼崽们,正在感谢自己的恩人,叶飞低头,看到它们胎毛淡黄,飞扬如云,隐约猜到了什么。   独眼狼王一瘸一拐地走上来,呼吸艰难,估计是活不长了,叶飞迟疑是否为它续命,想了想,最终放弃。不是他心狠,只是青牛上仙将他引致此处的目的,叶飞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   独眼狼王拼尽最后的力气靠在叶飞身上,有意用鲜血粘满叶飞的衣衫,狼族用气味识别身份,它此举的目的是要让自己的气味沾染在叶飞身上。和它一起逃命的母狼则远远地站立着,像是对他不太信任。   叶飞望向母狼,看它身材较普通丛林狼略高,皮毛蓬松而厚实,纯白无暇,眼睛吊吊着,少了几分狼类的凶狠,多了几分狐类的狡黠,开口问道:“你也是狼?”   那母狼抬起头,对着暗沉的天空长啸。独眼狼王将血抹在叶飞身上,对着母狼叫了两声,似是在呼唤它过来,但是母狼没有听从。独眼狼王见唤她不过,重新望向叶飞,独眼之中已远没有初见时的凶横光亮,内含感恩和祈求之色。狼和狗类似,最是通人性,知感恩,叶飞想起了药人身边的大黄,心中一软半跪下,自芥子袋中翻出药丸,喂与独眼狼王,后者居然拒绝。   叶飞初时不解,但看到独眼狼王忽然高傲地昂起头来,终于理解,身为王者的它,是无法接受在重伤之时被拉下王位这一屈辱的历史的,与其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不如勇敢的轮回去,将生前的霸气和英武印刻在狼族心目中。   这是身为王者的悲哀。叶飞深深叹息,收回了丹药。小狼崽爬到父亲身上,在满是血污的卷毛中嬉戏。独眼狼王伸出舌头舔舐它们,体温慢慢消逝在黑暗的夜色下,直至和地面一样冰冷。   在它的生命一点一点流失的过程中,叶飞始终笔挺地站立,给它以依靠,等到体温彻底消失了,小狼崽们像是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开始“嗷嗷”的叫唤起来,探出鼻子努力地拱动父亲的身体,可惜逝去的生命永远无法被追回。   叶飞面朝母狼,道:“你的丈夫轮回了。”   “山体崩塌的时候,它第一个发现了异状,拼命嘶叫呼唤族人离去,自己反而落到了后面,被山石砸中。”丈夫轮回后,母狼身上的枷锁似乎一并消失,竟是口吐人言,“一切为了族群,这是它活着的方式,我不能阻止。”   叶飞早看出它并非一般的森林狼,但能够口吐人言还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更让他惊讶的是,视线中,母狼洁白的皮毛火焰一般逆冲向天,毛尖泛出蓝光,骨骼逆向生长,四肢着地的高度成长到足有丈许。   惊讶地问:“你到底是……”   “独眼狼王的前世于我有恩,我特意等待在这一世报答它,为它生下孩子,达成复兴狼族的梦想。可惜,世事难料……现在想想,早点结束对我来说也是种解脱,乌七八糟的原始生活早已让我厌倦不已。”母狼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丝丝佛意。   叶飞想了想,道:“刚刚的,是你与前世的独眼狼王碰面时的样子?”   母狼没有回答,俯视而下,望向自己的孩子们:“它们已经回不到狼族中去了,而我心愿已了,则必须回到来时的地方。你是人中之龙,我的孩子们与你一起成长是最好的选择,善待它们,到那一天到来时,它们的力量会派上用场。”   雪白的鬃毛倒卷向天,荧光笼罩了母狼全身,它凭空飞起,飞到天空之中,融入如墨的夜色,“替我谢谢青牛!”   说完这句话,母狼就永远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七只胖嘟嘟的小狼崽对着母亲离去地方向“嗷嗷”直叫,它们滑稽地向上蹦跳,拼命想要追寻母亲,却永永远远无法做到。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它们,七只小狼崽折返到父亲的尸体旁,像刚才那样,用嘴和鼻子拱父亲的尸体。   叶飞叹息一声,用一双赤手,在池塘边上挖了一个大坑,将独眼狼王安放在其中,掩埋好。在此过程中,小狼崽们一直缠着他,似乎不愿意承认父亲已轮回的事实。叶飞耐心地将它们一次次推开,等到终于将坑填平的时候,小狼崽们还是不愿意离去,在坑上面来回跳跃,打滚。   叶飞无奈,转身想要离开,小狼崽们却又一蹦一跳地成群结队地追上来,叶飞笑,俯下身抱起它们,走下了南山。   遥远的天边隐隐约约地飘过来几个字:“对了,它们的名字是——天狼!”   …… 第253章 仙人的境界之分   将时间回溯到叶飞离开屋子的时候,方白羽等到他反手将门阖实,陷入到沉思当中。手中的两仪无相剑沉甸甸的,目光凝望在上面,便被吸引了进去,陷入无止境的漩涡当中。   方白羽对两仪无相剑是怀有畏惧的,毕竟这把剑差点要了他的命。同时充满期盼,因为两仪无相剑中含有的强大力量,能够带来他梦想中的一切。   回溯时光,那不是就变相的长生不老,突破人力的极限吗!   混沌的眼瞳中闪耀出凛冽的光,方白羽托着仙剑的手向内侧用力,仙剑没有锋毫,所以不担心手指会被切断,方白羽不断地用力,似乎要用这种方式牢牢抓紧自己的命运。   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此次下山,让他见识了太多,明白了太多,钟离师兄的轮回更是让他刻骨铭心。浩繁之世,强者如云,从中脱颖而出的能有几人。方白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标绝对不是云师叔或者阴长空;而是掌教和魔教门徒口中的圣宗主那一级的人物。只有成为他们那样的人,才能真的掌控住自己的命运。   他要变强,要获得力量,在心里不断地呐喊:“给我,羲和,把力量都给我,给我啊。”   仿佛是在回应他对力量的渴求,时空间之力幻化成黑色的火焰,通过接触的手掌,传导到方白羽的身体当中,同时而来的,还有羲和深沉的声音:“力量有的是,不过,你能够容纳多少呢。”   如果此刻站在方白羽面前的话,你会看到他纯白一色的瞳孔之中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以他所立之处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化成黑紫相间的网格。方白羽置身网格之中,便是主宰。   “力量,这就是时空间的力量!”   让他万分惊讶的是,一直沉睡着的彩儿忽然苏醒,从体内游弋出,进入到网格状的世界里。身体暴涨,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参差的牙齿和粘稠的舌头从缝隙中露出。竟然开始吞噬网格状的世界,每次嘴巴的闭合,每次牙齿的撕咬,每次舌头的缠卷都会将此间世界的一部分完整的吞噬掉,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那般。在这里,网格代表了时间与空间的交汇,彩儿吞噬掉多少,就代表着多少的时间和空间被强行清除。   方白羽慌了,拼命地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是无能为力。时空间的领地镜子一般碎裂、剥落了,他坠落入无尽深渊当中。   “呼。”猛然惊醒,炉内的炭火依旧在不紧不慢地燃烧着,热水刚刚烧开,醒神香在香炉中蒸腾出香气,屋门紧紧闭合。一切与前一刻无异,世界完好无损。之前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一场梦?又或者是悲剧的发生让时光回溯到了初始之点。   方白羽低下头,看到两仪无相剑平静地躺在膝盖上,喃喃自语道:“力量过于强大的仙剑可以侵蚀持剑者的心智,自己不能沦陷为力量的傀儡。”当下念诵封印诀,两仪无相剑在两手之间慢慢消失。   门被推开,掌教走了进来,反手将门阖实。方白羽赶忙起身,叩跪在地:“师父。”   掌教坐到窗边的椅子上,跪着的方白羽能够感受到叶飞的气息已经离开了后花园。   “起来吧,坐在我旁边。”掌教指指他对面的位子。   “弟子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   “白羽愿永远仰视师尊,断不敢与师尊平起平坐。”   “算了,这样也好,抬起头吧。”   方白羽依言做了,目光不敢与掌教接触。   “刚刚的故事没有说完整,你可愿再听?”   “弟子洗耳恭听。”   “还是算了。”话到嘴边,掌教又犹豫了,“说点实际的,你一心变强,咱们谈谈修炼吧。”   “弟子聆听圣训。”   掌教目光一变,“你可知我为何单独培训与你?”   方白羽愣了下,回应道:“弟子不敢妄加猜测。”   掌教笑:“倒不是有意疏远叶飞,只是他的路子与你不一样,你是中规中矩的修炼,而他是依靠本身的聪明才智对道经强行进行领悟。”   方白羽纯白一片的瞳孔中涌起风浪:“师父的意思是,羽儿比不上叶飞?”   这样的反问明显带着桀骜的态度,略有不敬,掌教不在意,反而欣赏,身为男子汉,就是该拥有这样的气魄。   “你不要误会为师的意思,我只是说,系统的培训对你更加有利,因为你自幼接受的便是这样精细到毫厘的训练,而叶飞则不同,与这些中规中矩的修炼法门比起来,他更擅长野路子。”掌教看着方白羽,看着他目光中的风云,“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你们二人中间总归只有一人能够接收为师的衣钵,而能接收我衣钵的人,必然要接触到最完整,最成熟的修炼体系,成长到最强能够服众的地步,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   闻听此言,方白羽蓦然抬头,正迎上掌教认真而坚定的目光,由此感到一阵惶恐,立时跪倒在地,叩拜下去。   “起来吧,不必这般拘谨。”掌教亲自弯腰,搀他起来,其中的关爱不言而喻。   方白羽感到丝丝温暖,对掌教的敬仰和尊崇,又增进了几分。   “羽儿啊,我想随着修炼日久,你应该也有所发现。你和叶飞虽然进步突飞猛进,但一直是莽莽撞撞的,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往往是遇见了,就有所领悟,没遇见,就没有领悟。领悟之后抓住了,实力有所提高,但真说向上迈一个台阶,却很难。而且,到了现在,我估计你应该也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瓶颈了,无论现在如何努力,好像都追不上六峰的那些高徒们了。”   “是,虽然进步如飞,但弟子总感觉距离六峰高徒有着很遥远的一段距离。如果让我现在和尹朝华正面交手的话,恐怕还是要被他的朝华峰君子气控制住。”   “所以,你需要的是系统的了解仙术的修炼体系。”掌教的身上散发出淡薄的气,笼罩了整个后花园,在气的笼罩下,后花园中所有生物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仙术的修炼是一个成熟的体系,你要想变得更强,先要了解这个体系,从而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明确眼前够得着的目标,由此才能够有所突破。如果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随着自己的性子胡乱猛冲的话,很多时候会起到相逆相冲的反作用。这是因为《道经》实在是太博大精神了,现在蜀山的所有仙术都是从其中领悟而来的,你抓不住重点,就会误入歧途。   所以,系统的培训是非常必要的,我现在要说的,就是整个修真界,默认的一套修炼规则,你且听好。   咱们仙人的修炼分为五个阶段,达到五重境界。第一阶段是“结丹”,你和叶飞用了区区几个时辰就达到了,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则并不轻松,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一整年的时间才能完成结丹,总的来说,只要方法得当,每个人都能完成,是水平没有分化的阶段。结丹完成之后,你能够达到初始的仙人境界;第二阶段是“炼空”,就是你和叶飞现在所处的阶段。这是一个无中生有的阶段,主要表现在仙力的累积和仙术的掌握两方面。也仍是个基础阶段,也是大部分仙人一辈子都难以突破的阶段。一天无法突破瓶颈,你就和牛毛一般众多的普通仙人没什么区别,顶多是仙法道术稍强一些,仙力更浑厚一点而已。总之,身处“炼空”阶段,你能够达到普通仙人境界。第三阶段是“化幽”,这是仙人的分水岭,进入“化幽”阶段,证明你已经成功从普通仙人种脱颖而出,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化幽”阶段的仙人与“炼空”阶段的仙人最大的区别是,身处“化幽”阶段的仙人,已经对自己的道心有所掌握,能够将仙法与道心初步结合起来。就比如说冷宫月,据我观察她的道心应该是“冷若冰霜”,所以她在不动情的时候状态最佳,实力发挥最出色,配合雪尘剑和特有的冰系仙法,威力可以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再比如雷纵横,据我观察,纵横的道心应该是“憨态可掬”,所以,雷纵横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在他憨厚为别人着想的时候,状态最佳。配合他雷系仙法速度快的特点,道心进一步巩固的话,大概可以进化成“排难解忧”。再比如“尹朝华”,他的道心是“道貌盎然”,所以总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禽兽样子,配合君子望气术对气机的操控就特别的强大。”   “冷若冰霜?憨态可掬?道貌盎然?”方白羽陷入沉思,“这些不都是他们的性格特点吗。   “是性格,也是道心的一部分。怎么说呢,道心不完全是性格,但性格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道心。”掌教面容一整,似乎接下来要说到的事情异常复杂,“你知道,道是无形的,是玄妙莫测的,道的终点是你要达到的目的,其中的过程并不重要。道心就是你为了达到终点,所要经历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临时变道是不被允许的,道心一旦确定,能够做到的只有坚守,如果不幸偏移,就会因此失去力量,从而前功尽弃。   性格是决定你道心的关键所在,让一个冷冰冰,独善其身的人,像雷纵横那样“排忧解难”为别人着想是不可能的,他本心不情愿,道心自然就不稳固。但道心也并不等同于性格,因为道心一旦形成,会成为你身上的一股能量体,可以不断成长,反过来影响你的性格。”   “道心与性格的互相影响,徒儿倒是听青牛上仙提起过,只是没想到,它原来那般重要,甚至能够自行成长。”   “道心的成长是修道之人境界成长的关键。你只有找到道心,才能从“炼空”境界进入到“化幽”境界;只有坚守道心,才能从“化幽”境界进入到“破虚”境界;只有将道心与己身融为一体,才能从“破虚”境界进入到领域境界。能够与道心真正意义上的融合,比坊间传言的人剑合一来的强大得多,在领域开启的时候,你的敌人,甚至握不住剑。”说话的时候,一潭清澈的镜池在两人脚下浮现而出,“这就是我的领域——上善若水。” 第254章 道心   感受到伴随而来的威压,联想到云师叔唯我独尊的霸气,方白羽忽有所悟:“所以,道心进化的极致,是变成一道实质化的气场,影响身边的人。”   “你的悟性真的很高。”掌教由衷赞叹。   “难怪青牛上仙一直叮嘱我早日找到道心,原来找到它,对于自身的帮助是那么的巨大。”   “当你发现道心,初步掌握道心的时候,你的境界和实力会有着质的飞跃。”掌教表情严肃,“关键是,找到的道心要真的适合自己,因为一旦稳固之后,道心以原点为基础,顺着一个方向进化,如果选择的道心不适合自己,无法坚守,你过去的所有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徒儿请问师尊,如何找到自己的道心,又要如何将它稳固起来。”   “寻找道心的所在,只有你真的了解自己之后才能做到,技巧是从性格入手。稳固的方法却是现成的,我现在就传授与你,只要你按照这个方法去做,就能将道心聚现出来。”   “现在就能聚现出来?”   “等你找到它,再利用我传授的方法,就能够做到。”掌教顿了一下,望着白羽,“关键是要了解自己,了解本心,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好明白方向。”   “白羽明白。”   天快亮的时候,掌教的单独授课才算结束,方白羽心境大开,豁然开朗,却又无比纠结。或上山若水或唯我独尊,道心的选择是关键中的关键,可不能踏错一步。而他始终摸不透自己的真正心思,真的摸不透。   掌教留他在此处休息,方白羽拒绝了,离开屋子,走回玄青殿,离得尚远便听到嗷嗷待哺的声音,怀着疑惑爬上玄青殿的屋檐,马上发现了肉乎乎非常可爱的小家伙们。   回来以后,叶飞被它们吵的根本睡不着觉,听到轻如鸿羽的脚步声,知道是方白羽来了,等他露头之时,已经等在那里,直接问:“回来啦。”   方白羽有意逗他道:“师父明确说过,要修炼到四更天才能休息,你倒好,自己躲外面偷懒去了,我要回去禀告师尊。”   叶飞耸耸肩道:“你可不要乱说,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次性挽救了七条性命,不比修炼一整晚有意义得多了。”   方白羽弯腰,斜着身子,顺着同样倾斜的屋檐走过来,顺手抱起其中的一个小肉球:“就是它们几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差点没把叶飞气轮回:“你把它们的父母都杀掉了?”   “我靠,在你心目中我是那么变态的吗”叶飞气地眉毛立起。   “开玩笑,开玩笑的,那么大反应作甚。”方白羽躺下了,把小狼崽放在胸上,也不怕衣服被染脏,“它们好可爱,要不是已经有了彩儿真想找你要一个呢。”   “你想要我也不给。”叶飞气鼓鼓的,头枕在手臂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一晚上没睡好困,马上又要天亮了,日子不好熬啊。”   “你不是有童子金身在。”   “童子金身也熬不住啊。”   方白羽把手指头伸给小狼崽吮,问道:“它们都有名字吗。”   “七小。”   “七小?”   “七个小家伙嘛。”   “好弱智的名字。”   “你很烦馁。”   “我看应该叫它们北斗七星。”   “这才是真正的艳俗好吧,就叫七小。”叶飞用身体压住小家伙们,避免它们到处乱跑,万一掉下去,自己还要起身去捡,“等一下在食堂里拿点吃的,把他们喂饱了,就封印到封印球里去。”   方白羽看着叶飞身下的小家伙们,觉得它们很可怜:“你这样不会把它们压轮回掉吗?”   “我倒觉得,它们挺享受的,在我身子下面一个劲的钻呢。”   “遇到你这样的主人,可真是倒霉。”   “要没有我,它们早轮回掉了。”   方白羽沉默了会儿,似是默认了,然后似有意若无意的问,“怎么样,有进展吗?”   “哪方面?”   “你说呢。”   “嘿嘿,我感觉自己找到了变强的诀窍。”叶飞兴奋地攥拳,继而狡黠地笑,“不过现在还不到展示出来的时候,等有了成果再让你大吃一惊。”   “切,我才不想知道馁。”方白羽转过身子,背对他,怀里面搂着七小中的一只,“我也有收获哦,你想知道吗?”   “不想知道。”叶飞一动不动,就怕稍一挪动,小东西逃出去一只,   “不想知道就算了。”没来由的,方白羽感到一丝愧疚。   结果七小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安静下来,嗷嗷叫着没完没了,叶飞实在怒极,使用封印球封印它们,却万万想不到,蕴含着囚牛至尊无上兽威的最顶尖封印球对几个小家伙完全没有效果。   它们屁颠屁颠地乱蹦乱跳着,哪怕从屋顶上摔下去,也能像猫一样,再攀着石柱爬上来,这让叶飞之前的担心完全落空,也让方白羽深感惊讶,望着叶飞问:“你收养的,这是什么怪物。”   叶飞苦笑,“它们的妈妈说,好像叫天狼。”   “还真是霸气的名字馁。”方白羽真的累了。   快到天亮的时间,方白羽不想起身,叶飞顺着屋檐向下滑,跳下玄青殿屋顶。玄青殿穹顶极高,最边缘的地方距离地面也有四五丈远,叶飞顺着屋顶落地后,发出“砰”的一声响。   伴随而来的是“砰砰砰砰砰砰砰”七个小一点的声音,经过昨晚的实践证明,七小看起来像狼,其实比猫还厉害,完全不怕摔不怕碰,而且是彻头彻尾的小跟屁虫,轮回跟着叶飞,几乎寸步不离。昨夜方白羽抱着七小中的一个快要睡着了,猛然感觉虎口生疼,竟然是这个小坏蛋在拼命咬他的手,等放开了,才发现它是要回去找叶飞。这般依恋,完全是把叶飞当成亲人来对待了。   所以,在叶飞顺着铺满瓦片的屋顶向下滑的时候,七个小家伙也毫不畏惧地一蹦一跳地跟了来,飞出屋檐的瞬间,因为掌握不好力道,有的在天空中打滚,有的头朝下,有的爪子紧紧勾着屋檐边缘害怕地向下面伸着小短腿试探,总之是用千奇百怪的造型着陆,落地后,即便被摔得很惨,也马上不顾一切地跟过来,跟在叶飞的脚后跟后面,有点像是鸭妈妈领着一群小鸭子。   经过后走廊,走入寝室后院,大阵仗的一队人狼让正在指挥道童们准备饭菜的王管家惊呆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又圆又矮的身子滑稽的像是不倒翁,“我说小少爷诶,您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小狗仔哦,看着怪乱的,怎么不用封印球封印起来的。”   “呜呜呜,呜呜呜!”似乎是不满意被说成是狗,七小气汹汹地岔开着腿,对着王管家狂吠。后者愣了一下,作势预打,“呦,这还听得懂人话呢,看来不是一般狗崽啊,难道是灵兽?小少爷您有福啊。”   叶飞见他对自己这般客气,同样回敬以笑容,“它们是把我当成父亲看待了。王管家,有吃的吗,最好是肉食,给我拿出来一些,我喂喂它们,喂饱了说不定就不叫唤了。”   “哎呦,我说小少爷诶,咱们山上的肉食可不富裕。”看叶飞脸往下沉,王管家接着说,“要是别人要,我肯定是理都不理的,不过少爷您身份尊贵,管家我就算再难,就算自己吃不上肉,也得满足您的要求不是。”他转身指向正在端菜的一名道童,“小青,去,拿些鸡肉出来。”   “您这份情谊,叶飞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叶飞向着王管家挤挤眼。山上的肉食大多数都是活禽现杀现宰,王管家答应去拿肉,说不定是让道童现杀鸡去,这份情谊自然是要铭记在心的。   他在道童面前说话很有分量,不一会儿功夫,那个名叫小青的道童就端了盘子过来,盘子上面放满了切好的肉丝。   七小像是闻到了香味,争相跳起,去够盘子上的肉。   “少爷,够吗。”   “够了,够了。”叶飞笑,“不过有劳管家,以后每天都预备出来一些。”   “放心吧,少爷吩咐的,老王我啊,一定照办。”王管家笑盈盈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叶飞知道他是在卖人情,坦然受之。长久在俗世里打滚的经历让他深刻理解,别人对你示好的时候,你最好坦然接受,等到对方遇到麻烦的时候,再帮他解决,这样有来有往,交情才能深厚。如果别人对你示好,你拼命拒绝,或者无条件地帮助别人,到头来反而生分了,被帮助的人要么不好意思再来求你,要么变本加厉把你当成傻子。   这些做人的哲学是他作为医生,和不同的病人打交道得到的经验。   “哎呦”捧着碟子的小道童忽然惨叫一声,碟子打翻,肉条撒了一地,小家伙们扭着圆圆的小屁股,冲上去,你争我抢地把肉条吃了个干净。   王管事白了他一眼,道:“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干什么吃的。”他对下属的管教严厉,和对仙人的谄媚形成强烈的反差。   道童委屈地说:“不是,我被咬了一口,所以才……”   “被咬了一口,被那么点的小狼崽子?你在开什么玩笑。它们还没你的脚面高呢。”王管家冷嘲热讽地挖苦,“快快快,把打碎的盘子收拾干净,赶紧给我滚下去。”   小道童委屈地快要哭了,捂着手准备离开。叶飞却将他叫住:“等一下。”   王管家谄媚地道:“怎么,您还要教训教训他?”   “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叶飞向道童伸伸手,“来,你过来,把受伤的那只手伸出来。”   道童眼睛都红了,委屈扭捏地凑上前,伸出右手手背,上面血肉模糊的,肉被撕下了一大块。   “这……还真被咬了?”王管家在山上呆了这么久,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遇见,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   叶飞仔细瞅瞅伤口,又看看七个狼吞虎咽的小家伙,心说:这几个小崽子不畏惧囚牛至尊的兽威,又生的这般厉害,怕是大有来历的。   当下笑了笑,从芥子袋中取出了本来给独眼狼王准备的用来救命的药丸,放入道童的掌心:“吃了吧,很快就会好的,今天辛苦你了。”   “谢仙人。”小道童擦擦鼻子,要跪拜下去,被叶飞拦住,“不必不必,快点去忙自己的事吧。”   把道童打发走了,叶飞余光看到王管家正聚精会神地打量七小,言谢道:“管家,这个人情我记下了,谢谢您帮忙。”   王管家一面盯着狼吞虎咽的七小,一面凑上前道:“少爷,管家我得奉劝您一句,对人无害的妖兽封印球里放着也就得了,要是太强大的,能够威胁到他人的性命,还是看牢了比较好,免得被您师父惩罚。”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叶飞微微颔首。   “要不要再给它们杀一只鸡,看起来不太够?”   “整点米饭吧,为了它们杀鸡太浪费了。”   “您确定它们吃米饭可以吗?”   “不吃也得吃。”叶飞随便地踹了它们一脚,暗示王管家自己能够管住它们。   王管家眼睛眯眯地笑:“好嘞,我去盛点米饭过来。”   七个小家伙们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碎裂盘子周围的肉条,意犹未尽,攀着叶飞的袍子,一边向上跳,一边“嗷嗷”叫个不停,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叶飞目光一冷,仙罡聚集于脚上,顺势将它们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威胁道:“我给你们,你们才有的吃,我不给,你们就只能饿着。懂不懂。”他的目光凶狠,向下踩的右脚极用力,被踩住的两只小狼崽嗷嗷直叫,像是在求饶,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可能是知道叶飞生气了,也老实下来,低着头趴在边上。   “这还差不多,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咬人。”叶飞面色微微缓和,接过王管家拿来的米饭,亲自端着盘子,弯下腰,喂与七小。他有意将盘子放在七小够得着的地方,只要它们敢往盘子上冲,就用凝聚了仙力的拳头打。   打了几次之后,七小们都老实了,也不敢抓他的手掌,叶飞再用手指抓了米饭粒,一个一个按顺序喂给它们吃。狼群是等级制度森严的群落,只有能镇服住它们的首领才能号令群狼,否则待长大之时,要闹翻天的。   等到七个小家伙的肚子吃的鼓鼓的,四脚朝天地躺下迈不动步子了,叶飞又一次拿出封印球,尝试封印它们,可惜还是没能成功。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小家伙们看他起身,也跟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鼓起的肚子几乎要挨到地面。   叶飞走,它们哪怕气喘吁吁也要跟着,就怕掉队。学生们陆续起床洗漱,看到叶飞带着一小支队伍站在院子里,都觉得新鲜。女生们觉得小家伙们煞是可爱,甚至过来逗弄。叶飞现在地位大变,她们转变也快,借着这个机会上来套套近乎。   “哇,小家伙们好可爱,这是小野狗吗,你从哪里弄来的啊?”   “是啊,是啊,好可爱,好喜欢,送我一只吧。”   “我也要,我也要。”   叶飞觉得被女生包围着,还是挺幸福的事情,笑道:“如果它们愿意的话,可以啊。”当下大踏步地向着洗漱的地方去了,被女生抱住的七小嗖地窜出,速度快的让她们措手不及。   “这些小狗……”女生们呆呆地看着七小圆圆的屁股摇啊摇啊,心说,“这些小狗还真是特别呢。”   在食堂吃早饭,纳兰若雪仍旧没有出现,冷宫月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只是看了叶飞身边的七小一眼,便转移了目光。方白羽没有过来,大概是在睡觉,莫君如是最后一个进入食堂的,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模模糊糊地看到叶飞,就奔着他走了过来,等到近处,才发现自己的位子,被七个小圆球占据了,惺忪的双眼马上圆睁,“这是什么,刺猬吗?”   她胆子特大,一手揪起一个,放在眼前看,“原来是狗啊,没意思。”顺手扔了出去。她那么高,这一抛之下,众人的心跟着揪起,生怕小狼崽摔个好歹。却哪里想得到,皮毛有些发黄的小狼崽在半空中三百六十度完美转体,稳健落地,进而异常凶狠扑上来,撕咬莫君如的裤腿。   一只这样,其他的狼崽同时炸毛,背后的鬃毛全部炸起,背脊弯曲,憨态可掬地扑向君如。它们弹跳力极强,爪子远远比看上去的锋利,动作虽然滑稽,但是一扑之下,居然将君如的衣服划破了。   后者大怒,正要爆发,却听叶飞吼道:“没规矩,都给我回来。”   或许是正在暴怒当中,或许是没听懂话中的意思,总之七小没有停止攻势,落地之后,脏脏的四肢将桌子上的盘子踩碎,又反扑上来。叶飞大怒,仙罡凝聚了身体,晃身间,将它们一一捉住,用绳子绑了,拴在板凳腿上,“给我好好反省,以后再敢不听话,就不给你们饭吃。”   七个小家伙不敢违抗叶飞,呜呜地叫唤,煞是委屈,看得人心酸。   莫君如直到此时,才知道它们是叶飞的小宠物,没有发脾气,反而充满兴趣地问道:“叶飞,你从哪里找来的小狗崽啊,这么凶,不会是当初那只大黄的孩子吧?”   大黄是给茅草屋看门的土狗,莫君如之所以对它记忆犹新,是因为大黄轻而易举地咬轮回了自己千挑万选的两只猎犬。   叶飞确实有些生气,因为七小表现出的攻击性和不受控制让他为难,心里面惦记着应该怎么教育它们才好,随便回答道:“不是,大黄已经轮回了。”   “喂喂喂,我认真和你说话呢,这么敷衍。”君如不忿。   叶飞感受到对方的愤怒,咧开嘴露出笑容,用搞怪的语气说:“它们是小狼崽,不是狗崽啊。”   “这是狼啊。”想到它们炸毛时的凶狠,君如点点头,“确实不像狗,狗哪有那么凶的。而且受了欺负马上合起伙来一起上,一副不轮回不休的架势呢。”   君如越想越怕:“不过,小狼崽子这么厉害的吗?现在想想,真的好恐怖呢……”   叶飞安抚道:“它们七个出生于山野,父母又都惨轮回,野性足点不足为奇。”   莫君如疑惑道:“那你怎么不把它们封印起来啊。”   “可能是体型太小了,封印球不管用。”   “不管用?” 第255章 天狼的来历   听叶飞这么说,六峰高徒同时望了过来,看着七小的目光忽然间有些异样。   道童上前,将碎裂的盘子收好,莫君如随便捡了点剩菜吃,她现在注意保养身材,吃饭的时候有意节制,一般就挑点绿色的蔬菜和米饭搭配。   叶飞等着她吃完,一起离开饭堂,在饭堂门口,遇到有意等待那里的雷纵横,看他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叶飞隐约能猜到他要说什么,紧了紧拴住七小的绳子,向他拱手:“早上好纵横师兄。”   “早上好,叶师弟,。”雷纵横目光怪异,蹲下来,仔细打量七小。   叶飞知道他没有恶意,并没有拒绝,引着他走出门,别挡了人家的路,问道:“纵横师兄对它们也感兴趣?”   “叶师弟。”雷纵横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凑近了些,“这些小狼崽你是在哪得到的。”   叶飞看他话语中大有深意,坦然道:“昨天夜里,两只丛林狼遭到同族围攻,我顺道解围,可惜晚了一步,没救下它们,但是这些孩子却把我当成了亲人,日夜跟着。”   “丛林狼的孩子?师弟你快不要说笑了,这些小狼跳起来足有三尺高,牙齿锋利,又不能被封印球封印,必然是强大灵兽的后代,怎么可能与丛林狼有关系。”   “师兄,师弟我真没必要骗你,它父母的坟现就在南山,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大概是里面藏着一些机缘吧。”雷纵横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羡慕,“师弟,你现在刚刚拜师,正是刻苦修炼的大好时候,饲养它们未免分心,不如由我代为保管,可好?”   叶飞看着雷纵横,第一次觉得这个大胖子表情有些鬼祟,像是奸商看到了中意的宝贝。他马上警惕起来,拒绝道:“师兄啊,师弟我也想尽快脱身,摆脱这几个小累赘呢,只是它们刚刚失去双亲,现在只认我一个亲人,如果我再抛弃了它们,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师弟啊,它们这般幼小,你终日奔走修炼,照料不周才真是可怜呢。”   “师兄,有句俗语叫狗不嫌家贫。给它们口吃的已经很不错了,它们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狗?你开什么玩笑,它们可是……”猛然刹车,因为意识到说漏了嘴,雷纵横的表情怪怪的,一看就是平日里很少撒谎。   叶飞的目光却汇聚成一束,紧盯着他:“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有意瞒着师弟我呢。”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雷纵横的表情极为夸张。   “恩?是吗?”叶飞向前凑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真的没什么事瞒着我?”   雷纵横被逼的后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看就要屈服了,不想莫君如这个扫把星出来坏事:“喂,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君如在走向饭堂门口的时候,被两个新结识的姐妹叫过去聊天,等到出了饭堂的时候,看到两人还堵在门口,当下过来询问。   因为她的出现,逼迫住雷纵横的气势为之一缓,后者因此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声道:“君如妹妹,好久不见。听说你下山之后,大发神威,斩敌无数,有没有这回事啊。”   “有啊,有啊,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呢。”好大喜功的莫君如乐呵呵地回应,全然没有注意到叶飞快要翻过来的白眼。   “叶师弟,恭喜你正式拜在掌教门下,我和君如妹妹叙叙旧,关于那几个小家伙的事,咱们有空再聊。”雷纵横伴着莫君如走出去了,叶飞看到他狡黠的笑容,回味母狼离去时说过的话:“天狼?名字里有个天字,难道真的不一般?”   他俯下身,几个小家伙马上扑上来,那细细的绳子哪里栓得住他们,只是忌惮叶飞的威严所以不挣脱。   叶飞将它们拥在怀里,开心道:“以后要听话哦,不乖就要打屁股的。”   小狼崽咧开嘴,长长的舌头伸出来,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叶飞被它们的笑容融化了,有些心疼它们,问道:“刚刚打疼了吗,以后要听话哦,听话爸爸就不打。”   其中的两只小狼崽挤过兄弟姐妹,面孔贴着叶飞的裤腿,起腻地磨蹭,似乎就是挨打的那两只,。   “毛卷似云,爪形若猫,眼如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几只小家伙是天狼。”一道寒冷的气息出现在叶飞身后,让他生出几分欢喜。转过身来时,果见到冷宫月近乎完美的面容。   “宫月师姐,早上好。”这一次,叶飞没有表现得特别兴奋,感觉每次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并不好受。   “叶师弟,早上好。”冷宫月不爱说话,但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   叶飞看着她,就如在看一块精雕细琢的冰塑,内心十分的欣赏,却又不敢贪恋,怕被误解为亵渎。   “师姐刚刚说,它们是……天狼?”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的。”   “天狼是它们的名字?以前从没听说过。”   “天狼是远古时期的一种神兽,在众神内战之前,曾与神族统领的部落展开激烈厮杀争夺土地,最终落败,遭到灭顶之灾。后神族内斗,众神陨落,人类失去了神灵的庇护,天狼再度崛起,它们成群结队的出现,性格凶横,有灵性,悍不畏轮回,所到之处皆成白骨,是连烛龙、羲和等强大妖兽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后来人类通过各种方式变得强大,与占领了中原腹地的天狼族群展开决战,将之灭族。”   冷宫月一席话说完,叶飞深感吃惊,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天狼就是人类的敌人,是强大的妖兽,而叶飞清楚地记得,云师叔曾经说过,蜀山之上是不允许能够威胁到仙人生命的妖兽存在的,老夏被驱逐就是这个原因。   “师姐,您会否看错了,这些都是丛林狼的孩子,连保命都成困难,又怎么会与天狼扯上关系呢。”   “看它们的毛黄黄的,应该不纯。不过拥有天狼血脉是肯定的。你看那向上飞扬如流云飞卷的狼毛,那充满智慧和狡黠的眼睛,那轻盈似猫科动物的步伐,与天狼的特征完全相符。更何况,它们一起扑击莫君如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从体态上看,也就两三个月出头的小狼,能够将一名修道多年的仙人抓伤,普通的狼根本做不到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   冷宫月打断他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囚牛至尊留给你的逆鳞封印不了它们吗?”   “请师姐赐教。”   “因为逆鳞之上,蕴含着囚牛至尊的兽威,等同于是囚牛至尊的领地,身为天狼一族,是不会甘心屈尊于其他生物兽压之下的。”   “这么说,是要用普通的封印球封印它们?”   “你可以试一试。还有,蜀山之上是明确禁止足以威胁到仙人生命的妖兽乱晃的,你不把它们封印起来,掌门真人早晚要出手清理的。”   叶飞心怀感激,向冷宫月拱拱手:“多谢师姐提点。”   “提点算不上,顺道帮一下忙而已。”冷宫月忽然严肃起来,“其实我是有件事要问你。”   “师姐请说。”   “小雪她从前天开始,就哭哭啼啼的,像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被问起的时候,却总是闭口不答,我想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所以过来问问。”   “若雪?”叶飞虎躯一震,面色难看起来。   “果然与你有关?”冷宫月的面色也跟着冷了下去,隐隐约约的,还透露出一丝杀气。   “师姐你别动怒,我与纳兰师妹,是有些误会在里面,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按照辈分,甚至连冷宫月也要称纳兰若雪为师姐,更何况叶飞。但是纳兰若雪是千金大小姐,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弱不禁风、娇小可爱需要照顾的,无论谁见了她都会兴起保护的欲望,反倒都称她为师妹,这也并无不妥,毕竟她只是单纯的辈分高,年龄却小。   身边的寒意骤然上升,冷宫月握剑的手绷的很紧,一只三眼六尾的异兽在身后的虚空中浮现而出,隐隐约约的,是个狐狸的样子。   妖兽带来的压力很大,叶飞感觉抵挡不了,也不想抵挡,他从未想过会和冷宫月发生冲突。   “师姐,你听我解释。”   “你最好解释清楚,否则我绕不得你。”冷宫月虽然依旧站立在原地,但缭绕在身上的寒气却向着叶飞奔袭而出,将后者的两脚冰封在地上。七只小狼崽虽然年幼,但是已有了护主的意识,一身厚实的皮毛丝毫不畏惧寒潮,张着小嘴,对着冷宫月“嗷嗷”直叫。它们作势欲扑,但被叶飞大声的咆哮制止:“都给我回来,不许无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小家伙们不敢再违抗叶飞的命令,可还是勇敢地护卫在他身前,对着冷宫月叫唤。叫声虽然奶声奶气,张开的嘴巴里牙齿也很细小,却自有一股威慑力在其中,感觉只要进入到它们护卫的范围,就会被撕碎。   冷宫月仍旧单手握住剑柄,保持拔剑的姿势站立在原地,这几个小家伙还不能被她看在眼里,她在等着叶飞的回答。有尚未进入玄青殿教室的学生们,注意到了此间的异状,定睛望来,立在旁边看个热闹,却鲜少有议论者,毕竟叶飞身份尊贵现在也不好得罪,说错话,以后的日子说不定会很难熬。   “我在等着你的回答。”冷宫月的面色越来越沉,也越来越迷人,轻灵的冰晶飞舞在身边,反射出太阳的光芒,衬托得她无比耀眼。叶飞现在见惯了这种层级的对手,虽然仍旧打不过,但心里的畏惧已然克服了,不会手忙脚乱。   他注意到身边的看客,想了想,抬起头道:“师姐,这里人多,借一步说话可好?”   冷宫月微微蹙眉,看看人群,沉思片刻,坚硬地吐出一个字:“好。”   “哗。”风雪飘散,遮蔽了众人的视界,等视线回归,面前的两人和七只小兽却已经不在了。   叶飞和冷宫月出现在不远处的森林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叶飞一脸苦色,为难地说道:“师姐,您也知道,若雪姑娘对我有些误会。”   冷宫月面色一变,隐约猜到了什么:“然后呢。”   “哎,怎么说呢,我想若雪姑娘对我是误会了。”虽然纳兰若雪不在乎,但身为女子,在蜀山这样传统的地方,名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十分重要的。叶飞不得不为她着想,不能把话说的太透,但冷宫月何等聪明,已然明白了。   遂问道:“你正式拒绝了她?”   “我和白羽聊天,碰巧被她听到,所以……”   “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雪尘剑蓦然出鞘,冰冷的剑身扫过树林,将方圆十丈的树木冰冻住,将方圆五丈的树木从中切断,叶飞身边的土地上现出了剑刃切割留下的伤痕,他闭着眼,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然而身前的冷意却已经消失了。   如果此时从远处观瞧的话,会看到密林被整齐的从中切割,树干被冰霜冻结了,横七竖八地躺倒下,一袭青衣孤零零的站在因为林木倒塌,而倾斜下来的刺目日光下,面上的表情无奈而又苦涩。   “在冷宫月心里的印象算是彻底变坏了。”叶飞睁开眼睛,细嗅空间中遗留的余香,“还是云师叔说的对,男女之情是世上最难咽的苦酒,沾不得的,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看看太阳的方向,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叶飞“蹭”地窜起,两个起落回到院子,顺着后走廊,来到玄青殿上。人声鼎沸,学生们三五成群地组成小圈子聊天,看起来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却似乎又区别很大,因为今天中正方圆的“中正”位被特意地留了出来,留给叶飞和方白羽的。   蜀山的等级制度表现在很多的方面,最直观的,就是坐次,不同的坐次,代表了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位。因为正式拜入掌教门下,而钟离师兄已轮回,所以,叶飞和方白羽有资格坐在学生们当中的正位上。这种感觉就像是领着一群人开会,坐在最中间的那一个,永远是官位最大的。   但叶飞看着那个位子,却忽然犹豫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必须更加谦虚和谨慎,谦谦有礼地面对人和事。因此,在犹豫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叶飞步入玄青殿,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   “叶师弟,这是你的位子,快过来啊。”楚方志得意满,坐在中间偏右的位子上,向着叶飞招手。后者推辞道:“叶飞谢过楚师兄的好意,但那个位子是留给钟离师兄的。”   楚方被说的一愣,脸上笑意更重,“师弟有心啦。”他没再央求,因为钟离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道永远绕不过去的坎。正要转身,听叶飞道:“楚师兄,师弟有一事相求。”   楚方笑道:“师弟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楚某帮忙的直说便是。”   “师兄,敢问您身上有没有富裕的、没有用过的水晶球,师弟想借用一下,改天归还。”   “哎呦,我身上还真没有。”不等叶飞回答,楚方拍拍身边的人,“大家看看,手里面有富裕的封印球吗,来一块就行。”他在白鸟峰一呼百应,人们陆续翻找随身的须弥芥子带,很快有了收获,一块普普通通的紫水晶碎块。楚方攥在手里递过来:“师弟,你看看这块合适吗?”   “谢了。”叶飞先是报以一礼,之后接过水晶球。   楚方问道:“师弟需要水晶球,可是为了封印它们几个?”   叶飞一手抚摸在七小沾满油渍的皮毛上,一手握着水晶球,温和地说:“不瞒师兄,它们几个太闹了,只好封印起来,图个安宁。”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几个小家伙来历不凡,说不定是那传说中的天狼。”   “冷师姐也这样说。”   “若真是天狼,含有着囚牛至尊兽威的封印球是起不到效果的,但这等普通的封印球只怕也不行。要想封印它们,只有尚未被使用过的最顶级封印球才能够做到。”   听楚方这样一说,叶飞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道:“多谢师兄提醒,不过我还是试一试,毕竟,它们几个未必就是天狼。”   “诶!八九不离十的。”楚方向前凑近了些,“师弟,别怪哥哥好奇,这几只小狼崽你从哪里寻到的?”   雷纵横和楚方两大主峰高徒,同时低三下四地追问七小的来历,由此可见天狼在神兽中地位颇高,叶飞摸着手中的小圆球,看着楚方正正方方,颇为成熟的脸,沉了沉,反问道:“师兄,天狼真的这般厉害吗?”   楚方犹豫了一下,坦言道:“不瞒师弟,天狼是修仙者趋之若鹜的顶级灵兽,传说当年与无涯道祖并称的魔教第一人上官无情,便是拥有着三只天狼作为守护兽,由此如虎添翼,鲜逢敌手。”   “真的这么厉害?”叶飞还是不能相信,毕竟囚牛至尊他是见过的,几只小狼崽虽然特别,但跟那山岳一般的巨大体态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的。   “师弟你有所不知,天狼族据传说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前饲养的宠物,拥有绝对忠心、绝对护卫、绝对灵性这三大优势。它们拥有无限的进化空间,成长的过程实际上是一个找回本血力量的过程,上官无情当年仗着三只天狼,猎杀神兽无数,以此为器灵锻造魔器,才会有引来魔教门徒心甘情愿地追随,你现在居然有七只,假以时日,怕是可以将神兽界一统了。”   “原来你们这般厉害的。”叶飞微笑地看着七小。   楚方料他还是不信,又道:“天狼最大的优势是拥有进化的无限可能,每一次进化体态都会大变,它们现在还小,看不出实力,等长大了,你就知道厉害了。还有,狼群最擅长成群攻击,单挑实力或许薄弱,但一旦组成群,则没有任何单一的生物能够抵挡。你现在居然有七只,以后的威势不可想象。”   想到南山晚月下,丛林狼的反扑,叶飞点点头:“不过它们是不纯的。”   “师弟,你到底是怎么得到这几只小狼崽的。” 第256章 师徒间的情谊   “或许是一种缘分吧。”叶飞不想将青牛上仙的事说出来,沉吟着编故事,“我昨日心有所感,回到南山,看到曾经交过手的独眼狼王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一窝幼崽逃命,竟是正在被族内觊觎狼王位置的年轻公狼追杀。我感念狼王是个英雄,遂出手将之救下。但狼王伤势太重,还是轮回了,它的配偶许是感念我的恩情,又或者觉得离群的狼活不长久,便将孩子们托付给我抚养,自己钻入黑夜。”   “南山?”楚方蹙眉,“传说那里是七座主峰中,最为福泽深厚的一座山地,栖息着许多大有来历的灵兽。”   叶飞点头。   楚方面色迟疑,犹豫片刻最终开口一问:“师弟,一次饲养七只小狼崽会否吃力,不如赠与我一只,也好减轻点负担。”他先将天狼的种种好处说出,再向自己谋求一只狼崽,是极为正派的做法,叶飞看他如此直爽,反而不好意思拒绝了,正犹豫着,听楚方又道:“算了算了,这么珍贵的灵兽不是说送人就能送人的,不为难你了。”   叶飞抱歉地向他拱拱手:“师兄,珍贵与否不打紧,只是这几只小狼是骨肉兄弟,又失去了双亲,再互相分开了,会很可怜。”   “我明白,我明白。”话是这么说,但楚方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遗憾。   叶飞本与他没什么交情,拒绝了并不觉得为难。这个时候,场间忽然安静下来,是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迎着晨光,走入玄青殿的那一人身上——方白羽!今日的他,看起来格外的英俊。   方白羽没有余力关心身边人的目光,星步流云向前走的过程中,产生了和叶飞相同的思考。他本心里其实很想坐在正位上,以显示自己的身份,但看到叶飞坐在原处,觉得这样坐更加妥帖,点点头,向他走了过去,一路上与师兄弟们微微颔首。   叶飞待他走近,说道:“那个位子还是留给钟离师兄吧。”   “说的没错。”白羽回答,鼻端蓦然飘入一股臭味,看看自己的位置,苦着脸道:“叶飞,你不把它们看好了,这几个家伙拉屎了。”   叶飞大惊,之前认真和楚方讲话竟然没有察觉,小家伙们,任性胡闹,在白羽和君如的位子上拉屎又撒尿的。当下气地跳起,“白羽,对不起了,你寻道道童来打扫一下吧,我得出去教训教训它们。”   方白羽蹙眉道:“快上课了,来不及了吧。”   “没办法,总不能让它们四处捣乱。”叶飞力大无穷,一手揪住三只小狼崽的脖颈毛,一手揪住四只小狼崽的脖颈毛,提着它们走出了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气狠狠地甩手扔出,训斥道:“你们几个没规矩的家伙,怎么这么顽劣。”   几个小家伙落地之后,翻了几滚,没什么大碍,又屁颠颠地凑近了,围在叶飞脚边乱转。   “回答我,怎么这么没有规矩的。”小狼崽茫然的抬头,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被它们水汪汪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融化了,叶飞长叹一声:“哎,毕竟都是娃娃,要它们什么都懂也不现实,我到底该拿你们如何是好呢?”他真是犯了难,托着从楚方那里借来的水晶球,对准了七小,“子、庚、辛、任、癸,封!给我封。”   一股肉眼可见的吸食之力传导到七小身上,明显能感觉到它们的皮毛竖起朝向水晶球的方向,不过很可惜的,随着几个小家伙抖擞身子,这股吸食之力即刻瓦解。   “还是不行啊。”叶飞垂头丧气,“楚师兄说的没错,只有最顶级的水晶球才能封印住它们。现在看来,只能翘一节课,去求云师叔了。”   脑子里想着,嘴上嘀嘀咕咕地小声说了出来,私下里居然有人接茬:“有师父不求,跑去求师叔,是何道理。”   这声音严厉而坚硬,隐隐约约的还透露出一丝慈爱,叶飞心中大惊,双目圆睁,四处观望,在一株松树的树梢上,见到了掌门真人李易之,自己的师父。   若是方白羽遇到现下的情况,肯定马上叩拜下去,但叶飞的处理方法和自己的好兄弟完全不同,脸上的笑容瞬间洋溢起,一边用手遮挡日光,一边对着师父大喊:“师父,您来啦,正念叨要向您请假呢。”   掌教站在树梢上,烈日从肩头升起,布衣笔直向下,任凭冬风如何吹拂,都是纹丝不动,不止他不动,被他踩在脚下的柏树树枝也是不动,甚至整棵树的所有树枝都是纹丝不动,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如止水,不动如山”吧。叶飞唏嘘感叹,满是敬仰。   掌教骂他道:“顾左右而言他,说,为什么有困难去找师叔云烈,而不来求自己的师父。”   叶飞暗自心惊,感叹道:师父他老人家太强了,只怕发生在这方栦山云顶的所有事情,甚至七峰之内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遥想到千年之前,青山道祖凭空掐算知晓未来,提前布置,叶飞缩缩脖子,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寒意。   当下抖抖身体,道:“师父日理万机,徒儿不敢随便叨扰,加之马上到了上课的时间,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表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掌教听了之后说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我既然收你为徒,便有义务教导你,无论身处百忙之中还是闲暇之余,都有这个义务。今后不必害怕,更不要有所顾忌,遇到难题马上来找师父,听到没有。”掌教的声音刚硬而不生猛,字字清晰,句句在理,说的叶飞心里面美滋滋的,春暖花开。   叶飞确实有所顾忌,毕竟掌教和自己的关系缓和了不足一天,加之对方每天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遇到问题当真不愿意求他。不过师父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当然见好就收,叶飞双膝跪地叩拜下去:“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记住,现在你我是正式的师徒关系,过去的芥蒂应该因这一层关系而烟消云散,无论是修行当中遇到的问题,还是生活方面出现的难题都可以向我请教,不要跑出去问东问西的,丢了我的面子。”   “谢师父厚爱。”叶飞连连叩首,抬起头来时,看到掌教侧过头,目光落在七小身上。   但听掌教说道:“可是为了它们几个去求你师叔。”   叶飞顺着掌教的目光,望向七小,看到它们沉默的像是变了一只狼,意识到在掌门真人的威严下,似它们这等顶级的灵兽都无法行动如常。对师父的佩服更加加深,叶飞照实回答:“七小太吵闹了,我想将它们锁在封印球里会好一点。可是普通的封印球起不到效果,蕴含囚牛至尊兽威的强大封印球又被它们排斥,没有办法,就想去找云师叔,寻一个顶级的、尚未被使用过的灵球。”   “天狼。”掌教一句话道破了它们的身份,“你的福缘还真是深厚。”许是觉得这般隔空说话不够亲昵,他向前迈出一步,横跨十米,出现在叶飞面前,后者不敢抬头直视他,双膝跪地,看着掌教的脚面。没想到师父也蹲下了,伸出手指逗弄几个小家伙,“其实啊,天狼之所以位列顶尖灵兽之列,主要是因为它们机警、护主,能够敏锐察觉到危险,并奋不顾身地为主人抵挡危险的性格,把它们放在封印球里其实是不合适的。”   “师父,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随时将它们带在身边,教会它们与身边人相处的道理,教导它们分清善恶,好在关键时刻,能够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应对。”   “可是它们太小,太顽皮了,而且课堂这样庄严的地方,总被它们捣乱毕竟是不好的。”   “所以才需要你教啊。你要用尽手段,教会它们服从自己的命令,保持安静潜伏的状态,好在关键时刻起到关键的作用。”   “要教会它们埋伏?”   “耐心和凶猛缺一不可。”   叶飞面露苦色,看着几个小家伙,道:“听起来好难啊。”   “先用绳子拴,就拴在玄青殿殿外,命令它们不许撕咬绳子。”   “真的可以做到吗?师父。”   “试试看。”掌教从怀中取出一节黄绳,交到叶飞手上,“这是捆仙绳,坚韧无比,能够束缚住灵力,送你一节吧。”   叶飞看师父送东西给自己,大喜过望,接过捆仙绳,连连鞠躬:“谢师父,谢师父。”   掌教充满慈爱地拍拍他的头,“去试试,把它们套上。捆仙绳是个束缚,在当下阶段能够让它们明白什么是你希望它们去做的,什么是你不希望它们去做的,等成长成长,再将绳索去掉,用语言束缚住它们。明白吗。”   “虽然听起来很难,但弟子一定按照师父说的去做。”   “这七只小狼崽太珍贵了,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我会好好培养它们的。”   “把它们拴好吧,该去上课了。为了你,我今天会迟到一炷香的时间。”   “师父。”叶飞深深叩首。   “咱们师徒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玄青殿上,学生们交头接耳,纷纷揣测掌教迟到的原因,直到他和叶飞一起出现登山梯前,才安静下来。掌教今天没有用他招牌式的入场方式进入百学堂,而是和叶飞一道走来,而叶飞的手里还牵着七根黄绳,每一根绳上都栓了一头小狼崽。   这给他们一个感觉,掌教是被叶飞的事情耽搁了,所以迟到。也确实如此,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是掌教主动找到叶飞,而非叶飞去寻掌教。   两人顺着登山梯,走入玄青殿,掌教径直往前走,而叶飞则停留在玄青殿靠外的石柱边,将系住幼狼脖子的捆仙绳拴在立柱上,向它们下达“等候”的命令,接着走回位子。   小狼们被他牵在手里的时候,还很老实,但一看到叶飞走了,马上不安分起来,先是绷紧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叶飞,看主人走远了,开始嚎叫,声音稚嫩,但已具有了穿透力。   叶飞看看掌教,发现他面色沉冷,心一狠,两步上前踹了离自己最近的小狼一脚,骂道:“不许叫,原地待命,等我下课。”   幼狼们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小孩在哭,显得很委屈,叶飞也是心中不忍,弯下腰爱抚它们,却听到掌教在身后咳嗽了一声,当下拍拍它们的小脑袋,走回位子。   幼狼们充满不舍地盯着叶飞,几次再欲嚎叫,却都自己克制住,满是委屈。虽然年纪小,但是它们的服从性极高,而且只认叶飞一个人为主。从这点来看,说它们血统不纯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第257章 一对宿敌   众人看到叶飞得到了几个乖巧可爱又战斗力十足的小狼崽,充满羡慕,而且有掌教做他的后盾,对于小狼崽在堂后的事情,他们也不敢抱有意义。   掌教的态度,决定了他们的态度,遥想一年前,刚刚入主玄青殿时,叶飞整天遭受掌教的刁难,甚至被罚去扫地,身边人的奚落和冷待,再看看当下的情形,像极了一出先抑后扬的人间悲喜剧,幸好,总算等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叶飞一步一步地走入殿中,从众人身边经过时,能够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羡慕和敬畏,感觉扬眉吐气了一把,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还不足够,不足够,我要的更多。”   他走回位子,莫君如用胳膊肘捅捅他道:“你去找掌门了?”   叶飞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切。”君如鄙夷。   “上课。”掌教挥手,所有人起立,事隔一年,新的学堂生活正式开始。魔教大军压境,主峰援军在朝华峰峰主尹秋水和碧池峰峰主雷闯的率领下,一行共十六人前往虎头山支援,前线尚无回报消息,掌教趁着难能可贵的平静的时间,为学生们上课,希望能进一步提高他们的功力,好在未来的战斗中派上用场。   叶飞昨夜一夜未睡,困的睁不开眼,但是师尊的课,又不敢睡觉,真是非常痛苦,小狼崽们自打被他教训后,就屁股向下,乖乖坐在原地,排成一排,目不转定地看着主人的背影,等到下课的时候,叶飞向它们走来,几个小家伙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地窜跳,叫唤起来。   叶飞走近了为它们解开绳子,顺道加以爱抚,莫君如和方白羽站在他的身后,看小狼崽们乖巧可爱又服从命令,都有些羡慕。   彩儿化作一道流光,懒洋洋地出现在白羽肩头:“老爹,我好像闻到了食物的气味。”   “食物?”方白羽心中一凛,忆起了它吞吃地府神灯之火的恐怖状态和那个不愿意再去回忆的梦,“小丫头,胡说什么呢,我从来就没见过你吃东西。”   “呜呜呜,呜呜呜。”彩儿出现以后,七个小家伙性格大变,背毛立起,冲在叶飞前面,对着方白羽肩头的彩儿狂叫。后者看到它们,双眼发亮,像是见到一叠肉放在盘子里,充满贪婪的咕嘟流状的身体,像是空空如也的腹部正在蠕动。   “哇,我最喜爱的大餐,而且是幼体。”彩儿的中间裂开一道缝,有闪耀的光芒从其中射出。   “彩儿。”方白羽断喝,手一抓,强行抓住彩儿,防止它变成那张恐怖的大嘴,“那是叶飞新得到的宠物,你做什么。”   与此同时,七小对着彩儿拼命地叫唤,背脊弓起,背毛全部炸立,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威胁。叶飞有些不明所以,毕竟他没有见过彩儿变化之后的模样,“怎么了七小,那是我好朋友的宠物,叫做彩儿,不许对它发怒。”   七小却不理会,对着彩儿狂吠,好像蹲在白羽肩头的是一只无比恐怖的生物。   彩儿被方白羽抓住,有些灰心丧气:“老爹,人家好饿。”   “给我住口,回去。”自打接触以来,除了那次吞吃地府神灯之火,彩儿几乎没有在自己面前进过食,此次居然想要用七小来裹腹,可见七小也附和它的食物标准,方白羽是万万不能由它胡来的。   彩儿挺无辜的,从老爹攥住自己的手掌中感受到了果决的心意,叹息一声:“好啦好啦,人家知道啦。”化成一道光,回到了方白羽体内。而七小在光芒融入到方白羽身体里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转而对着方白羽咆哮。   “不许对我兄弟呲牙。”叶飞从后面踢它们,“听到没有。”   七小今天挨了好几次打,委屈地叫,退回到叶飞脚边,用身体磨蹭他的脚。   远山之上,青牛上仙翡翠一般的牛眼之中,映照出玄青殿内的种种景象,它哈哈大笑,笑容邪恶,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叶飞站在日光下,身影随着日光的照射延伸至殿中,与方白羽的影子交织,两人一袭青衣,一袭白衫,相对而立的时候,感觉有一种风云变幻的诡诈蕴含在其中。   这种感觉让莫君如很不舒服,难得可贵地解围道:“好啦,好啦,狗就是喜欢叫唤的,不叫了也不能称之为狗啦。”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叶飞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走过来,“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去食堂吧。”   “好啊,没吃早点,真有些饿了呢。”方白羽同样洋溢出笑容。三人经过后走廊,走入院子,看到王管家站在食堂的门口,脚下放了一盘肉,叶飞会心一笑,走过去和王管家攀谈:“它们一天吃一顿就行了,用不着像人一样吃三顿的。”   “小少爷,这是掌门真人他老人家特意吩咐的,说每天三顿把幼狼喂好,不能缺了营养。”王管家满面笑容。   “是这样。”叶飞有些惊讶,真想不到拜师之后,掌教对自己的态度会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沉思片刻说道:“有劳管家,谢谢师父了。”他对着天空中说,因为知道掌教能够听到。 第258章 腾云驾雾   正要招呼七小,却发现它们早已扑了上去,每个小家伙占领一块领地,互相争抢着将碟子里的肉一扫而净,肉下面放了米饭,七小吃起来有些费劲,用舌头拼命的舔,不一刻功夫,已将整张盘子清理得干干净净和新的一样,甚至都不用再刷一遍。   叶飞莞尔,亲自端起盘子,交到王管家手中:“有劳了。”   “小少爷,别跟我客气,应该的。”王管家满面笑容。   七小饱餐一顿,撑得走不动道了,圆圆的肚皮冲着天空,懒洋洋的翻过来躺着,露出白肚皮,方白羽看到它们饱餐之后的模样,忽然间又想起了彩儿,心道:彩儿一直不吃饭,不会饿坏吧。却也万万不敢把它召唤出来,露出那般恶心的模样。   三人迈过门槛,走入食堂,七小立起,步履蹒跚地跟了过来,却被叶飞呵斥:“在门口等着。”   七小得到命令,又圆又大的眼睛里露出悻悻的光,不情不愿地遵照叶飞的命令,退回到门口,耐心等待主人用餐。王管家笑意更甚,夸赞道:“半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一会儿功夫就进步了这许多,还真是有灵性呢。”他试着触摸七小,可惜被它们嗷嗷叫着拒绝了。   走入习惯的位子,叶飞拿起碗筷,先是向角落里看过去,发现冷宫月和纳兰若雪惯常出现的位置空无一人。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叶飞眉头深锁,咽下一口饭。   “喂喂喂,筷子都拿反了,小情人两天没在,是不是心里特失落,特担心啊。”莫君如一双凤眼瞧过来,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嗔意。   叶飞被她点破,尴尬地把筷子转正,埋头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竟瞎说。”   “我看是你把我们当瞎子。”莫君如哼哼唧唧的。   叶飞不再理她,埋头吃饭。   方白羽也望向角落里的地方,忧虑地说:“话说,今天宫月也没来上课呢。”他没有见到食堂后院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冷宫月已经和叶飞摊牌了。   叶飞不想解释,继续卖力气地吃饭,快速打扫战场,米粒子扒拉地满脸都是。然后把碗往桌子上一摔,“你们吃吧,我出去转转。”   望着叶飞离去的背影,莫君如带了几分妒意地说道:“这个贱骨头,准是去找小相好去了。”   方白羽被她一提醒,也想起了什么,快速把碗里的饭扒拉干净:“君如你慢慢吃吧,我也出去一下。”   “你也要出去?”莫君如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恩。”看着方白羽风一样的转身,一溜烟地消失不见了,莫君如也吃不下去了,气汹汹地把碗筷扔到桌子上,嘀咕道:“臭男人,被两个狐狸精把魂都勾搭走了,真是犯贱。”   她这次说的没错,叶飞确实是要上明月峰看个究竟,这两天他的心一直提着,就是为了这件事。但比较尴尬的是,虽然有过一次成功的经历,但叶飞大部分的时候,御剑飞行的法术都是不灵验的,想要去到明月峰上就必须要骑乘墨玉,可那明显是来不及的,而且容易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叶飞来到一片空地上,决定再试一试御剑飞行的法术,当下深深提气,召唤出了朝花夕拾剑。剑刃一如以往的花里胡哨,说起来,由无数花瓣组成的剑刃想要不花里胡哨的也确实很难。叶飞不喜欢它现在的样子,手一抖,剑刃变幻了一种形态,变成了一把黯淡无光的锈剑。在无尽的黑夜中,叶飞无数次的凝望手间的锈剑,感觉它的上面凝聚了书生临轮回前的魂魄,有一种孤高而落寞的气息。叶飞想,老夏绝没有这样的气息,恐怕也不会有意为难自己,它会生锈可能有着未可知原因在里面。   他将仙力注入到其中,和往常一样,被锈蚀的剑身无法融合自己的仙力。忽然心有所感,举高神剑对准天空,大声地道:“你是否认为我不配当你的主人!”   叶飞这样问,是因为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神剑有两种形态,一种是花瓣拟化出的花剑,一种是通体锈蚀的普通剑,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这两种形态都是老夏变化出的模样,但无数次的实践证明,自己的仙力可以融入到花瓣剑当中,却万万无法进入锈蚀的普通剑里面。这说明,两种形态分别代表了两种含义,联想到曾经与老夏的对话,叶飞忽然间醒悟,说不定自己只是得到了老夏的认可,却没有真正得到朝花夕拾剑的认可。   没错,或许老夏并不完全等同于朝花夕拾剑,就像他亲口承认的那样,本身有着三种形态变换。   叶飞决定试一试,对着朝花夕拾剑呐喊:“朝花夕拾剑我问你,你不想被我使用,是因为主人临轮回的魂魄附着在剑身上,一旦我的力量进入,他的魂魄就会彻底消失是也不是?”   “回应我,朝花夕拾剑,我知道你听得见的。”叶飞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九龙王剑藏在身体之中,除了朝花夕拾剑之外,无法再使用其他任何仙剑,必须要得到它的认可,才能真正成为仙人,否则仙人无剑,神功难成。   “回答我。”他以剑指天,源源不断地将仙力向其中汇聚,竟然产生效果,剑刃锈蚀之处以剑柄为起点开始慢慢消失,心中大喜,叶飞更是加大力量用仙力冲击剑刃,到锈蚀之处被清退一半的时候,蓦然间有一股反噬之力袭出,将叶飞的力量全部抵挡回来。   “还是不愿意承认我吗。”叶飞略感失望,却又充满希望,因为终于发现了一些端倪,“我不会放弃的,咱们走着瞧。”一抖剑身,神剑回到了被花瓣组成的样子,叶飞将仙力注入其中:“乙、已、卯、丙、庚,飞。给我飞。”   居然一次飞起,叶飞大喜过望,将脚踩在上面,然后“噗通”一声,栽倒下来。   “这……”又一次吃了嘴泥巴,叶飞怒极咆哮,“我就不信了。”   话说仙人的两大标志性特征,一个是御剑飞行,一日千里;一个是百步飞剑,斩敌首级。叶飞这两个特征一项也没占到,说起来,还真不算是仙人。他无数次的尝试,然后无数次的失败,一直到了日上三竿,头顶太阳最火热的时候也没有放弃。   “我今天说什么也要飞起来。”他跟自己较上劲了,因为深知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同时想到,所谓剑术的最高境界——万物皆可为刃。自己得了朝花夕拾剑,等同于拥有了两种剑刃的形态,说不定比普通的仙剑来得更强,只要好好磨练,说不定能达到不可思议的效果。   叶飞又一次将仙力注入到花瓣中,这一次他干脆将所有花瓣分散,不再让它们维持剑刃的形状,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到对花瓣整体的控制上,就那么保持分散的状态,形成花瓣之云。这个灵感来自于青牛上仙的“云之器”。   “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叶飞你要争气啊。”他伸出一脚,踩在上面,然后是另外一只脚,等两只脚都踩实后,闭上眼睛,双手指向天空:“乙、已、卯、丙、庚,飞。飞!”   腾云驾雾的感觉,流风划过身体的轮廓,温柔如母亲的轻触,这感觉,太美妙了!   叶飞尽情享受这美妙的感觉,开心地睁开双眼,张开双臂拥抱天空:“我飞起来喽,飞起来喽!哦吼!”   正在午睡的众人听到叶飞欢快的叫声,打开窗户观瞧,看到叶飞一身青衫,脚踩花瓣之云,乘风翱翔,英姿飒爽,都是无比羡慕。“都说一朝得道,鸡犬升天,没想到他得道之后,连狼都升天了。”原来七小在花瓣云腾空的后一刻,跳跃上去,在天空中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   “哈哈哈哈,我终于飞起来喽,终于飞起来喽。”叶飞乘着花瓣云在天空中兜转,正在午睡的云师叔听到他的声音,露出会心的微笑:“百日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好好珍惜吧,少年。”   掌教在逆瀑之上睁开眼睛:“这是你应得的。”   叶飞终于飞起来了,没有翅膀,没有仙剑也飞起来了,他尽情地拥抱天空,仿佛这一刻,自己便是主宰。   “我飞起来喽。”   下方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道:“你们看,那朵云是不是他在玄青殿上,出了洋相的仙剑啊。”   “好像是呢,原来那些花瓣能自由组合的,不仅仅是剑的样子。”   “是啊,想不到那么滑稽搞怪的东西,居然也能飞。”   “谁说不是呢,真想不到。”   “这都是努力的结果。”楚方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别看了,别看了,让他自己玩吧,我们修养好精神,为下午的课程做准备。”   “是,师兄。”   叶飞年少坎坷,经历之事没有一件事顺心顺意的,不过他从不放弃,善于学习和举一反三的他总算是挺了过来。围绕着方栦山云巅盘旋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满足了,叶飞向北走,直奔明月峰,很快便到达,因为御剑飞行的速度较之平地上腾跃的速度快了太多太多了。 第259章 一对“好”姐妹   明月峰有望夫石、紫竹林、落霞瀑布这三处奇异的景观,真说起来,还没有主峰方栦的一个南山大,叶飞远远地看到一座瀑布,降落下来,命令七小原地待命,自己藏身在林木之中,悄悄走到瀑布旁。   看到穿着罗裙的少女浸泡在瀑布下的清池中,全身湿透,脸上红红的,粘在上面的也不知是水还是泪。罗裙的裙摆漂浮在水面上,形成一个圈子,少女拼命地用双手拍打水面,显然是在生气。   ——纳兰若雪。叶飞没有想到,这么轻松地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另外一名少女立在岸上,白衣素雪,纤细身材,手间握着一把被银霜包裹的宝剑,脚下的极寒将三尺之内的地方冻结,使得溅出的水滴不至于落在自己身上,正是冷宫月。   “呜呜呜,你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纳兰若雪一边拍打水面,一边哭泣。   冷宫月不发一言,淡定地看着她,目光里鲜有地透出关怀。   “你走啊。”纳兰若雪哭哭啼啼,“妈妈喜欢你,白羽哥哥喜欢你,叶飞也喜欢你,你出现的目的就是要把身边人对我的爱全部抢走,你做到了,走啊,我不想再看到你。”   “若雪,别闹脾气了。峰主与我的恩义,是师徒之间的关怀,对你的,则是母女情深的亲情,完全不一样的。至于其他人,我的脾气你了解的,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冷宫月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说不出的靓丽,“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快随我回去吧,峰上早已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糕点。”   “你撒谎。”纳兰若雪哭泣,“别再假装清高了,你根本就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贱人。”   “若雪,你说什么呢。”冷宫月有些愠怒,毕竟是女孩子,被人这样侮辱还是难以忍受。   “我说错了吗。”纳兰若雪猛地拍打水面,“那天夜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玄青殿屋顶上,你回答我!说啊!说不出来了是吧,那我告诉你,因为叶飞和方白羽在那里,你是去勾引他们的。”   “若雪,不要再胡言乱语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冷宫月面色难看。   若雪不听,继续道:“就是。本来我喜欢方白羽的,可看出他喜欢的是你,所以干脆不和你争,当然了,我也知道自己争不过你,就将他让了出来,让给了你。可你是怎么做的,得到一个还不罢休,你还要把叶飞一起抢走,两男侍一女,可以啊,你的如意算牌打的不错嘛。”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若雪。我和他们没有半点瓜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冷宫月真是百口莫辩,“我那天去到玄青殿屋顶,是去找他们二人没错。”   “你看,自己都承认了吧。”   “但是,我是去询问龙虎山的战况。我身为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的最得意弟子,有义务知晓正邪交战的情形,这是我的义务,是正事,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少用仁义道德来诓骗我,你根本就是寻男人去了,你这个寂寞的女人,下贱的女人,厚颜无耻的女人。”   “若雪。”一道极寒掠起,冷宫月快速栖近了纳兰若雪,剑柄一磕,将她打晕过去,接在自己怀里。但为了完成这些,一直保持干爽的衣服被水浸湿。   “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先休息一会儿,冷静冷静再说。” 第260章 名师出高徒   她蹚着水,抱着若雪向岸边走来,轻薄的衣衫被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平时穿着道袍看不明显,冷宫月其实身材极好,是那种该凸的地方的凸,该翘的地方翘的身材,从后面看,腰肢与臀部的线条勾勒近乎完美,引人遐想万分。叶飞感到身体一阵燥热,不敢再看了。   这个时候,对面的树林里传出异响,竟是方白羽从中走了出来。   冷宫月像早知道他就在此间,没有特别的惊讶,一直向岸边来,快上岸时,将纳兰若雪和雪尘剑一起放在岸边上,然后用双臂支撑身体,从水里面跳出。   方白羽在此时向她伸出手,冷宫月犹豫了一下,道了声:“不必。”自食其力地登上了岸。   叶飞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那一刻如果冷宫月握着方白羽的手登岸的话,那么叶飞的希望就一丁点都没有了。   仍然是从背后看着,冷宫月出水之后,曼妙的身材浮现在日光下,“赤裸裸”地诱人犯罪,叶飞觉得,如果自己能在此时拥抱住她,真的此生无憾了。   与他不一样的是,方白羽站在冷宫月的正前方,而且离得很近,能够看到的轮廓更多也更加真实,眼睛直勾勾地落在脖颈完美的弧线上,随着宫月的呼吸而上下,感觉心跳飙升的厉害。   冷宫月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轻叱道:“无聊。”然后抱起纳兰若雪,御剑上山了。   留下意犹未尽的方白羽,呆立在原地。   情和爱,是男女之间,过不去的两道坎,年已经过了,叶飞和方白羽已经年满十七岁,虽然通天路的三年对他们而言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无论是身体的挺拔还是思想的成熟,两人已经与普通的十六岁青年没什么区别了。这个年纪,最是青春懵懂,也最是快意恩仇。   荷尔蒙的分泌,让两人难以自制的追逐少女的气息,而他们毫无疑问地同时喜欢上了那个天上地下最极致的女人——冷宫月。将自己藏在冰封包裹下的冷宫月。   追寻这种极致的冷艳女子,就像历尽千辛万苦的求道,能让他们感受到征服和掠夺的快感。毕竟两人拥有着鹰的志向和狼的血液。兽性和对女人的追逐,是怀有野心的男人共同的特质,毫无例外。   下午练剑的时候,两人的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脑海里不断追忆那堪称极致的曼妙和血脉喷张的诱人。莫君如冷冷地看着两人,骂道:“不要脸,真是不要脸。”可也只能骂骂,无法可想。   她虽然身怀玄女神剑,拥有最极致的阴柔之美,可是在冷宫月面前,还是失色不少,只因为对方是冷宫月。   “你们两个是在梦游吗。”掌教不知何时,出现在叶飞和方白羽身边,“如果是这种状态的话,以后可以不必练剑了,去后面跟道童们一起打扫卫生,比较适合你们。”   听到掌教严厉的声音,叶飞和方白羽如梦方醒,舔舔嘴角,确认没有口水流在外面,方才露出愧疚的表情。   掌教在两人面前踱步:“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下午是自由练习的时间,就这么白白的浪费掉,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在日常生活中,他对两人较之过去更加关照和体贴;但在修炼一途上,掌教对两人的要求严苛了不止一倍,任何小小的放松都不能被允许。这是对他们的负责,更是对蜀山的负责。   两人又一次感受到身为掌教门徒的压力,低着头默不作声。   “不说话以为就没事啦,围着观云台跑三个来回,让自己清醒清醒。”掌教道。   叶飞和方白羽一副苦瓜脸,不敢违抗,低着头,跑出去。   众人窃笑,交头接耳地小声说:“哎哟,想不到掌教对徒弟这么严苛的。”   “名师出高徒嘛,你倒想被管,看看人家理你吗。”   “真会泼冷水。”   “你以为掌教的徒弟那么好当的,钟离师兄记得吧,那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啊,出关的时候,用六峰最拿手的本事压服六峰,那等气魄谁比得了。现在钟离师兄轮回了,叶飞和方白羽就是他的接班人,当然要往同样的方向培养。”   “说起来,钟离师兄的轮回全是为了咱们,为了蜀山呢。”   “谁说不是呢,英年早逝,可惜了。”   能够听到众人亲口说出“钟离的轮回是为了蜀山,为了大家”掌教觉得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心情好了一些。转而看到叶飞和方白羽慢悠悠地跑步,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地骂道:“这么慢的速度,你俩人散步呢是吧,再给我多跑两圈。”   两人无奈,现在时时刻刻被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注视着,这种压力可想而知。他们加快了速度,围绕着观云台奔跑,七小在远处看到了,蹦跳过来,跟在叶飞后面排成一排,与主人一起跑,情景一下子壮观起来。   五圈总算跑完,方白羽微喘,叶飞无事,七小重新回到了远处,默默守护主人,掌教道:“叶飞,你的“有去无还”练的怎么样了。”   “回师父,小有所成。”   “练给我看。”   叶飞握住桃木剑,单脚向上,双臂打开,整个身体的气势向上拔起。   “停停停,你每次练剑都是这样的吗?”叶飞本以为自己的动作挺漂亮、挺美观的,可还是被掌教骂了,“这么慢悠悠地摆姿势,临阵对敌已经轮回了多少次了。”   叶飞无奈,苦着脸道:“师父,现在不是在演练吗,又不是真的临阵对敌。”   “要把演练,当成临阵对敌来看待,只有这样,在战场之上才能应变自如。”掌教道,“重来,我就要看那一式有去无还。”   叶飞点点头,飞扬到一半的帅气动作无奈终止,紧握剑锋,深深吸气,“刷。”一剑刺出。“噗。”竟然还有伴奏,是一连串“屁股之音”,大概是中午的饭吃得太急了。   身边人大笑,掌教或许是气的,又或许是被屁崩的,脸都绿了,踮起脚咆哮道:“叶飞,我要罚你,重重地罚你,从今天开始,恢复每日为玄青殿清扫落叶的工作,直到将有去无还练到我满意为止。”   “师父。”叶飞撒娇。   “给我闭嘴,没得商量,气轮回我了,真是气轮回我了,你这样出去的话,除了给我丢人,没别的用了,废物。”掌教真的怒了,表情严厉地挥手。   身边的人群偷偷地笑。   转而面向方白羽:“白羽,新传授的“伏魔剑法”修炼的如何了?”   “回禀师尊,徒儿已经练会。”   “练给我看,希望你不要和他一样。”掌教不忘打击一下叶飞。   方白羽吸取了叶飞的教训,不敢拖沓,更不敢再摆造型,起式之后,一套“伏魔”剑法行云流水地挥洒出来,纵横之处恣意无际,婉约之处沉稳有力,看得人心驰神往。   伏魔剑法是蜀山的精髓剑法之一,总共九式,也称伏魔九剑,其中变化无穷。第一式降妖伏魔、第二式万魔皆退、第三式剑在九天、第四式拂云开雾、第五式云中探月、第六式斗转星移、第七式万里长屠、第八式叱咤天下、第九式玉石俱焚。九式剑法,或刚硬、或细柔、或柔中带刚、或刚中带柔,总之变化万千,玄妙无穷。   掌教只舞了两次,方白羽就能复原到现在的地步真的很了不得,一套剑法洋洋洒洒使出,众人赞叹不已,一齐拍手叫好。叶飞因为就会一式“有去无还”,很无奈的站在旁边看着,默默将剑招记忆在心里。现在与过去不同,他真想偷学,没人拦得住,也没人会阻拦,但掌教的意思是让叶飞专攻破袭剑术,就从“有去无还”开始。所以叶飞才一直没有学习其他剑招,专心致志地将那一式剑法练到极致。   这样做有好处,比如在对战之时,自己的出剑将是无人可破,无人可挡的;也有坏处,就是双方缠斗起来的时候,自己因为缺少剑招的变幻容易落於下风。破袭剑术本身就是这样的一套剑诀,只求一式胜败,无论长久英雄。叶飞当初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已经无法回头了,要像剑法一样“有去无还”的一条路走到黑,走到轮回。   方白羽缓缓收式,动作之潇洒,之利落都让人欢喜,掌教道:“有模有样,但还需要努力,琢磨其中的细节,与人多对对剑,这样进步会更大。”   “徒儿明白。”方白羽持剑抱拳。   “好了,大家继续练吧,再被我看到偷懒我可饶不了你。”   “师父放心,徒儿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好,我放心。”转目望向叶飞,“听到没有。”   叶飞大声道:“放心吧,师父。”   一套入门剑法“落雁十三剑”,一套精深剑法“伏魔九剑”,方白羽现已学会两套蜀山本门的剑法了,有这两套剑法傍身,再加上其中无穷无尽的变化,对敌之时起码不会捉襟见肘了。 第261章 彩儿的食谱   烈日下,叶飞出剑刚猛,自打正式拜师,他的动力反而比之前小了很多,练功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往常练剑,连续三百次挥剑也能坚持,今日只挥舞了一百次就累了,不是身体累,而是脑子里面总有一个结,心思没完全用在练剑和变强上。   叶飞坐在地上喘息,汗水顺着额头向下淌,滴落到地面上,胸腔的起伏伴随着背脊的舒扩,他结实有力的臂膀线条呈现在日光下,身边的女生们,忍不住瞧一眼,紧张地收回目光看看是否被人注意到,再瞧一眼,如此往复。   叶飞高又瘦,肌肉虽小,但线条感十足,和冷宫月类似,平日里完美的身材都被宽大的道袍遮掩住了,看不清楚,一旦衣服被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就会显露无疑。   拜师以后,学堂里的女生们才算正眼瞧他,才惊讶地发现了对方的身材原来这般完美无瑕,离得近了,鼻端传来汗渍的味道,像是美酒的醇香,让人深陷不能自拔。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作为生物,强壮的雄性总是更受到雌性同族的青睐,这是由基因决定的,因为在自然界中和强壮个体交配产生出的后代也会强壮有力,适合生存。在人类的社会里,女性追求的不单单是强壮还有强大,这两种特性在人类的社会不能完全等同,不过女性对于强壮的追求也并没有因此而中止,强壮男人分泌出的荷尔蒙,会对她们的大脑产生刺激,从而变得兴奋。   莫君如鄙夷地看着对叶飞垂涎欲滴的女人们,不耻道:“一个臭男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这帮没有见识的女人。”话是这样说,君如也不止一次地偷偷观瞧叶飞,这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对方的轮廓,但每次看了,都觉得那样赏心悦目。   休息地差不多了,叶飞提剑站起,重新开始练剑,回头地功夫里看到一群女人围绕在身后,吓了一跳。比他更尴尬的,是正在偷偷观瞧他的女孩子们,娇嗔之音此起彼伏,脸红红地,羞赧地窃笑起来。   叶飞摇摇脑袋,将发梢上的汗液甩落,放眼方栦山云顶,除了那些秃顶的家伙们,他是唯一一个留着短发的人了,这与他一直以来都生活拮据有关系,长发不方便梳洗,而且需要发簪收拢,发簪是很贵的,叶飞宅心仁厚,不愿意多收病人的钱,买不起发簪,只能留短发,像刺猬似的,直指天空的短发。   他觉得有些口渴,走到预备在观云台和玄青殿边缘的水桶旁,舀出水倒在嘴里,喝饱了将剩下的水泼在头上,水流自上而下流淌,晶莹而剔透,如同在完美的躯体上泼洒甘浆,山上的女弟子们忍不住尖叫起来。   男生们虽然羡慕,但对于叶飞的身材也确实无话可说,不服不行,从旁边干看着,不好抱怨什么。   ……   练剑的时间很快结束,方白羽与两人分别,去往后山,在熟悉的山石上,见到了正在吃草的青牛上仙,恭敬行礼。   “上仙在上,受白羽一拜。”   青牛上仙一如以往的嚼草,沉了好久才回答道:“来了啊。”又沉了沉,接着说:“剑法练得不错。”   “上仙都看见了。”   “练的很好。”   “上仙谬赞了。”   “白羽啊,你西侧的青石看到没有。把它搬开,看看青石下面有什么。”   方白羽知道青牛上仙的任何安排必然有其深意,带着疑惑完成了上仙交代的事情。只见青石之下,存在着一个小洞眼,洞眼里聚着一洼清澈的水,一只蟾蜍呆在水里,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以上,半截身子潜在水面以下,与身子等宽的阔嘴里面含着一枚铜钱,铜钱也是半截露在外面,半截含在嘴里。   “上仙,您这是何意?”   “你现在伏下身子,用嘴贴着水面取水咽下,记住一滴都不许流出,更不能浪费了。”   “这……”方白羽犹豫,毕竟喝蟾蜍的洗澡水会让人觉得不适。心里却知道,青牛上仙此举必有深意,依言做了。俯下身子靠近水面,离的近了,才发现蟾蜍黏糊糊的后背上趴着许多黑乎乎更加黏糊的小蝌蚪,想必都是它的孩子。   方白羽感到一阵反胃,恰巧此时,蟾蜍在水里面蹦了一下,更是难受,转过头,恶心地吐了出来。   青牛上仙沉默不语,方白羽吐了一番之后,重新调整姿态,又望向蟾蜍,沉了沉,俯下身,用嘴唇沾了下水面,余光看到蟾蜍凸出的眼睛近在咫尺,胃部又是一阵翻涌,闭上眼睛,快速饮水吞下,重新抬起头来。   水入喉咙,初时没什么感觉,很快的,传来一阵灼烧感,到了肚子,能够明显感受到胃部在绞痛,他非常难受,可也只能忍耐。蟾蜍伏在水中“呱呱”地叫,方白羽肚子痛的难受,钻入密林中清理肠胃去了。   拉肚子一直持续到晚上,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忽然有一股奇妙的力量从奇经八脉间涌出,全身为之一轻。   “这里面藏了什么玄机?”方白羽惊讶地抬起头,却听青牛上仙道:“你喝的是毒蟾净水,是一种被稀释过的弱毒,服下之后,你体内的细胞为了对抗它,需要生成御毒的抗体,抗体可以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世上大部分的毒素都不再惧怕了。”   “上仙大恩大德,白羽无以为报。”方白羽真的感觉疼痛感消失了,大喜过望,跪在地上叩拜下去。   “不要急着言谢,还没完呢。”青牛上仙侧过头,牛眼瞪着方白羽,这还是它今天第一次与方白羽对视,“把彩儿召唤出来,它不是饿了,用毒蟾喂食吧。”   提起彩儿,方白羽犹豫起来,沉吟良久迟疑地问:“上仙,彩儿吃食的样子您可见过?”   “见过。”青牛上仙直言不讳,反问道,“被吓到了?”   “是有一点,平时看彩儿乖巧可爱的模样,怎么进食之时那般恐怖的,莫不是……”   “记住,对于守护兽而言,重要的不是它样子的可怕和对敌的凶狠,而是它对你的忠心,永远记住这一点。掌教的守护兽囚牛至尊你是见过的,那是曾经毁灭了一个小门派的巨妖,到最后不也是对掌教俯首称臣,乖乖地待在封印球里。所以,你需要担心的是怎样控制好自己的守护兽,而非它的凶残。”   “白羽明白,不过……这里是蜀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放心好了,它现在正是贪吃的年纪,等进化了第一次之后,体貌会发生重大改变,吃相不会一直这么难看下去。”   “进化?不知道彩儿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彩儿的进化与它的食谱有关系,它与世上的所有生物都不一样,在达到进化条件之前,吞吃了什么东西,就会得到那样东西的特性,所以,快要进化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忌口。我要它把蟾蜍吃下,是因为吞下这只毒蟾,它就可以获得百毒不侵的身体,仅此而已。”   “白羽明白了。” 第262章 不能付出的代价   当下默默召唤,希望彩儿出来,可是迟迟不见动静,隐约猜到了什么,温言道:“彩儿,快出来吧,老爹为中午的事情道歉,快出来吧,有好吃的哦。”   沉了沉,彩儿那边总算有所反应,一道变幻莫测的炫光自方白羽体内流溢出,在他肩头凝化成彩儿可爱的模样。彩儿拟化成婴儿的形态,嘟着嘴,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老爹,人家都不想理你了呢。”   “彩儿,不是老爹说你,叶飞是我的兄弟,七小是他的宠物,你怎么能打它们的主意呢。”   “那老爹你是要兄弟,不要彩儿喽。”   “老爹我既要兄弟,也要彩儿,你看这不就将功补过,为你准备了丰盛的大餐吗。”   “切,老爹你真的以为我傻呢,人家在你体内听得明明白白,明明一切都是青牛的安排。”   “嘿嘿。”谎言被戳破,方白羽有些尴尬,但反应极快,“上仙能掐会算,不也是希望我借此讨好于你,哄你不再生气了,才会将这么珍贵的毒蟾送给你吞吃的吗。”   “老爹,你就会哄弄人家。”彩儿流体状的身体,拟化出手脚,大眼睛水汪汪地眨巴着,说不出来的俏皮可爱,“老爹,我的吃相是不是特别难看,容易吓到别人啊。”   “是有一点。”   “老爹你也太诚实了,太伤人家的心了。”   “你进食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善类呢。”   “其实啊,老爹我在你面前,是想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让你真正了解我,现在看来失败了,好伤心哦。”   “嘿嘿嘿,我知道彩儿的心意啦,彩儿和我情同父女,老爹怎么会不了解彩儿呢。”   “不过,既然老爹不喜欢看到我那个样子,那彩儿就变得温柔一点。”   “温柔一点哦。”光芒一闪,彩儿化作星星的状态,冲向浸在水里面,凸出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的毒蟾蜍。在毒蟾蜍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用自己流体状的身体将它包裹了进去。   彩儿的身体是金黄色、透明的,方白羽站在这里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只见那蟾蜍初时没什么异样,但很快就不对劲了,全身上下鼓起了一个又一个恶心的脓包,看上去没什么表情的脸孔扭曲的厉害,后背上的小蝌蚪全部化成一滩滩粘液,渗透进脓包里面,伴随着“轰隆”的一声,所有脓包炸裂,原本恶心但健康的毒蟾蜍化作一摊血水,流淌在彩儿的体内,这些流淌的血,被彩儿流体状的身体所吸收、消化,最终变成金子般美丽的颜色,彩儿恢复了原状。而在它恢复原状以后,准备向方白羽邀功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吐的稀里哗啦。彩儿望了青牛上仙一眼,拟化出的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重新恢复成可爱的模样,彩儿飞过来,飞到方白羽身边围绕着他旋转:“老爹,你怎么了,没事吧。”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方白羽一边弯着腰呕吐,一边伸出手,示意彩儿不要靠近自己。   等终于有所缓和的时候,才指着彩儿颤巍巍地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后者无辜地说:“老爹,你不喜欢彩儿了吗?呜呜呜。”   方白羽觉得胸间存在着一股气,不断往头上拱,侧过头,对着青牛上仙责问道:“上仙,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他忽然注意到,今天身边的景物似乎与往常不同,看起来有些微的扭曲,如同水墨画。暗道:难道这也是上仙一早的安排?   青牛上仙睁大了牛眼看着他,大有深意地道:“记得临行前咱们的谈话吗,白羽,你的道心究竟是什么。”   “道心?”方白羽被问的一愣,可能是注意力被分散了,呕吐的感觉随之减弱。   “对,你的道心是什么,回去之后,有仔细想过吗白羽。”   被青牛这样提醒,方白羽回忆起了下山之前与上仙的谈话,同时想起了昨夜师尊的秘密教导。   无助地呢喃道:“道心?我的道心是什么?”   混沌的双瞳变得空灵,方白羽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他抱住头,因为头痛欲裂,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呐喊:“道心,我的道心到底是什么?”   传说,仙人走火入魔之前,总会变得狂躁。如果能悟透玄机,走出泥潭,狂躁的症状则可以减轻,甚至消失;如果不能,则会一直疯癫下去。   方白羽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感觉周围的景物都是那样的不真实,青牛上仙和彩儿温和的脸变得扭曲而邪恶,周遭树影、山影呈现出鬼魅的状态,他不断摇头,像喝醉了酒似的在原地转身,再转身,对着空旷寂静的四野呐喊,“道心,我的道心究竟是什么。”   蓦然间,一道毒火从混沌的双目间燃烧起来,仿佛回到了那一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头戴木盔的少年,仿佛那个少年正从井上面露头,讥讽而邪恶地看着自己,嘲笑自己。   方白羽怒吼,一股股滚热发烫的仙力从体内咆哮而出,将附近的树木灼烧得千疮百孔。他攥紧了拳,青牛上仙和彩儿邪恶的面孔恢复成可爱的模样,因为在那个极致的邪恶面前,它们根本不值一提,都可爱的像是孩子。   没错!真正的邪恶只有炎天倾一个人,和他比起来,任何事物都是美好的。   方白羽终于明白了青牛上仙的用意,将因为暴怒而披散开的长发重新用发簪插好,对着上仙深深行礼:“多谢上仙提点。”   “白羽,回答我,你的道心究竟是什么。”   “万人臣服,唯我独尊。”方白羽淡淡地回答,“我所追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顶点。”   “你终于想通了。”青牛上仙停止了吃草,“为此可以付出一切吗。”   “可以付出一切。”   “兄弟也能抛弃?”   “叶飞不行。”   雷霆与霹雳炸响在方白羽的身后,他平静地回答,说的那样绝对,如同人生间最习以为常的事情。   “对,唯有叶飞是他不能付出的代价。”   ……   “阿嚏。”叶飞擦擦鼻子,嘀咕道,“是谁念叨我了,哼哼。”   “自作多情,谁会念叨你啊。”抱膝坐在他旁边的莫君如没好气地讽刺。   叶飞望向她,就像看到了什么新鲜事,问道:“我说,你今天总跟着我干嘛啊,自己去练功呗。”   莫君如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少自作多情,我是在看风景呢,呆瓜。”   叶飞调笑道:“把我当成风景了吧?”   “不要脸。”莫君如狠狠骂他,可还是黏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想走的意思。   叶飞觉得有个美女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好,便躺下了,随口说道:“等一下又要去师父那里修炼,最近好辛苦呢。”   “别人巴不得的事情,到你嘴里倒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叶飞看着天空,今晚天空中没有云,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话说,我知道白羽天天偷偷摸摸地到哪去了。”   “去哪?”莫君如凤眼扫过来,面色绯红未散。   “去找女人。”   “你胡说。”莫君如生气地踹了他一脚,两人坐在玄青殿的屋顶上,莫君如光着小脚丫,踹在身上软乎乎的,让叶飞非但没感觉是在被侮辱,反而觉得有些享受。   “嘿嘿。”叶飞笑,反问她,“你怎么就确定你的白羽哥哥不是去找女人呢。”   “因为我了解白羽哥哥。”   “真的吗,那我问你,他背着咱俩跑去哪了?”   “这……”   “说不出来了?”   “白羽哥哥肯定有着自己的苦衷。”   “天真。”   “反正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你们女人就是天真。”说到这,叶飞猛然想起了瀑布下哭泣的纳兰若雪,想到她委屈的脸,心里面挺难受的,当时冷宫月在旁边,也没有进一步向她道歉,晚上被莫君如缠着,更无法脱身,如果明天有时间的话,一定再去明月峰一趟,当面和她说清楚,希望她能原谅自己。   想到这,叶飞用手肘撑着头,侧身望向君如。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火热的目光,让君如的面色更加红了,目光怪怪的,有些错乱,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叶飞道:“君如妹妹,咱俩是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聊天的啊?”   莫君如道:“从你变得正常的那天开始啊。”   “这样的回答,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我只是实话实说。”莫君如脸一横,眉毛一挑,“而且,以后不要叫我君如妹妹,恶心轮回了。”   “白羽这么喊你,怎么不见你觉得恶心。”   “你又不是白羽哥哥。”   “我两人情同手足啊。”   “你比他差的远呢。”   “被你这么打击,还真是伤心。”   “少跟我装,谁不知道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哈哈,知我者,君如也。”   “早就看透你了,从樊村开始。”   叶飞站起,看看时候,“不和你扯了,白羽再不来,我要自己去师父那里了。”   “去吧去吧,争取变得像钟离哥哥那么强。”   “你的钟离哥哥,我是万万比不上的,不过嘛,六峰的那班人还是有希望追赶的。”   “希望如此。”   叶飞心有所感,望向天空,但见暗夜之下,一只漂亮的金翅鸟从远方飞至,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方白羽远远地看到他,命令鸿鹄鸟低飞,俯身向他伸出手。   叶飞拒绝:“还不知道吧,小爷我现在也是能飞的人了。”   当下召唤出花瓣云,离地而起。   “行啊,叶飞,士别半日当刮目相待。”方白羽看着他纯熟地操控花瓣云,充满玩味地说。   “那当然了。”叶飞得意地笑,“君如,我们走了,你自己找地方玩吧。”   “走吧走吧,我才不需要你们呢。”莫君如赌气地抱怨。   叶飞和方白羽哈哈大笑,驾驭仙剑,向后山去了。   后山上空有结界存在,两人一到后花园就从空中降落下来,改为步行。经由花园里的小路,来到掌教的书房。期间路过玄武驻地的时候,看到它少有的没有打瞌睡,睁大眼睛瞪着他们,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两人说。他们停留了片刻,看天色已经暗沉,担心师父久等便没有过去搭话。玄武看两人走远,显得有些惋惜。它虽然是龙首龟身的神兽,面孔却类似人类的五官,神情更是与人类接近。   远远地看到一排屋子,和昨天一样,卧室的蜡烛亮着,书房里黑暗,两人停驻在门前互相看看,方白羽上前敲门,手还没有敲到门上,屋里面已传来声音:“都进来吧。”看来掌教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两人推开屋门,一股醒脑的清香袭来,不用想也知道今天晚上又会有一场“苦战”。   果然,掌教花费了整整三个时辰,将《道经》第三卷第 二章的内容传授给他们。博大精深而又晦涩无比的文字,以叶飞和方白羽的天资,都觉得脑袋不够用的,记忆起来着实花费心力。   到所有需要传授的内容全部讲完,掌教深深地舒了口气,枯井般的双瞳扫过两人:“怎样,记住了吗。”   叶飞和方白羽没有马上回答,在心里,又将掌教传授的内容回忆了一遍,等回忆完了,才深深叩拜下去,明确无误地回答师父:“多谢师父悉心教诲。徒儿叶飞、方白羽已将所有内容全部记下。”   “记下便好。”   掌教叹了口气,终于有时间端起碳炉上烧沸许久的热开水,倒入茶杯之中。水很烫,所以不急着喝。烛火与醒神香的烟气交相辉映,在屋中形成压抑的光影,师徒三人身处密不透风的睡寝内,说着晦涩精深的文字,确实觉得压抑。   但求道之人,本就是如此,多则十余载,少则三四载的闭关,有哪一次不是与压抑、孤寂相伴,关键是要在其中有所收获,挺过来,便能得道成仙,挺不过来,就永远被人踩在脚下。 第263章 各自的修炼   师徒三人喘息着,像是都累了,需要中场休息一会儿,直到掌教认为合适的时候,枯瘦的手掌由袖口伸出,一只全身青羽的小巧翠鸟出现在掌教手中。   “你们的时间不多,除了要加班加点地练功之外,更要学习掌握山上的许多事务,辛苦一点吧,孩子们。”   “徒儿不觉得辛苦。”叶飞和方白羽叩拜下去。   “是否辛苦你们心里面知道,我只要你们坚持下来。”   “徒儿一定不辱师命。”两人再拜。   掌教一手托着翠鸟,一手指着它道:“你们可知这是何物?”   方白羽蹙眉不语,叶飞看到翠鸟爪子上绑好的芦苇管,说道:“是否是传信之物?”   掌教面色一变,心说:还是这小子聪明一点。   看看方白羽,见他并不觉得被兄弟抢了风头有多么难堪,当下道:“翠鸟是蜀山掌门才能使用的信使,作用与信鸽类似,却代表着身为掌教至高无上的恩谕。”   “蜀山之上对于信使的使用,有着明确的等级区分,只有本派掌门才使用翠鸟传信。主峰峰主和我师弟云烈都只被允许使用红头信鸽传信,其他峰主和主峰弟子们只被允许使用白头信鸽传信,这样严苛的规定,是为了收信者便于区分来信的等级和重要程度,好相应地做出回应。   一般来说,当我使用翠鸟千里传书的时候,就证明有天大事情发生了,蜀中千山必须听从号令。而我也不会轻易这样做,蜀山重要的信函大多是由身为弟子的你们代为发出。”   白羽问:“师尊,我两人也用红头信鸽传书吗?”   “不。”掌教回答。“掌门弟子传达的信书和掌门亲自传达的信书一样重要,需要用到箭尾燕确保安全,就是这个。”   掌教的另一只手向上翻起,一只个头不大,但是爪子锋利,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剪尾燕出现在他掌中,说实话,看起来比翠鸟更加霸气。   “掌门弟子大多数是代表蜀山传信,所以要用到具有侵略性不容违抗的剪尾燕;掌门真人身为一派之主,更多的时候是要恩威并施,不能独断专行,所以使用速度更快,相对没什么攻击性的翠鸟。”掌教继续说,“信使的饲养和培育一直以来都是交给山上的道童负责,有需要用到随时去找管家就可以。不过你们现在身份不同,都必须拥有这样一只贴身的信使,朝夕相伴,好随时发挥作用。”   “这只剪尾燕是属于钟离的,不能交给你们。等明天一早,你二人去找王管家,我已经与他交代清楚,他会带你们去饲养地挑选一只喜欢的,记得,一定要选一只自己喜欢的,因为剪尾燕吸收了山间的灵力,能够存活二十年以上,你们要和自己的信使朝夕相处,培养感情,做好训练,以期在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弟子谨遵师命。”叶飞和方白羽一齐道。   他两人已经正式拜掌教为师,这代表着除了日常的修炼之外,还要接触山上的俗务,为师分担。当年掌教年仅二十岁,就接过了代理掌教的职务,便是这个道理。   “好了,今天就说这些,接下来你们自己好好修炼吧,还是和昨夜一样,一直练到四更天才能回去休息。”   “徒儿谨遵师命。”叶飞看掌教端着茶杯踱步出去,步履之间竟有些蹒跚。心说:果然钟离师兄的轮回,对师父他老人家的打击很大。掌教这般急切地教导他们成才,或许也只是为了早一点达成对钟离师兄的承诺吧。   屋门打开,山间的晚风吹拂进来,叶飞感到精神为之一振,透过掌教的背影,看着萧索的夜色和倾摆的树涛,这一刻,枯瘦的老人显得这样孤寂,隐约又透露出几分可怜。   “我会好好孝敬您的师父。”叶飞在心里这样想。   掌教反手将门阖实,屋内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叶飞蓦然站起,对方白羽说道:“我去外面。”   方白羽点点头,没有阻拦他。   叶飞径直推门出去,打开门的时候,却正撞上立在门口的掌教,吓了一跳,马上参拜下去:“师父。”   “去哪里啊?”掌教枯井般的眼睛凌厉逼人。   “徒儿要去进行自己的修炼。”叶飞坦言回答。   “有所领悟了?”   “有所领悟了。”   “那就去吧,记得,不许偷懒。”掌教侧身,为他让开一条路,叶飞向前走,五彩缤纷的花瓣乘着风飘起,在身边盘旋,形成美艳的衣裳。   守在门口的七小或许是因为掌教气息的存在,一直不敢叫唤,直到叶飞快要走远,才蹦跳着跟上,花瓣云出现,叶飞和七小乘云贴地飘掠,减去了行走时的声响,不会影响到睡梦中的学生们。掌教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云烈说的没错,你果然不是池中之物。”转身走入屋子,“白羽,道心方面可有进展。”   方白羽站起,“禀告师父,我想自己已经找到了本心。”   “是什么。”   “天下伏首,唯我独尊。”   “很好,就按我说的方法修炼吧。”   ……   叶飞离开了后花园径直上山,登山之时将花瓣们散去,改为步行,七小在山林间如鱼得水,于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夜风呼啸,他要找的东西和昨日相仿,是这广阔山脉间埋藏的植物种子。植物的种子是土、水精华之所在,大多数都是药材,叶飞长期浸淫医道,与它们接触极多,驾轻就熟地从不同树木的不同位置,将它们一一找出。   找出之后,便用从王管家那边要来的玫瑰红色普通锦织带盛纳。   七小异常聪明,竟然从叶飞的行动间猜测到他要做些什么,主动帮忙搜罗附近的种子。或在树端,或在土下,以它们灵敏的嗅觉找到种子并非难事,找到了就为叶飞叼过来,如此往复让他的效率大大提高。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叶飞对它们更是刮目相看。夜晚在山间行走,难免遇到不长眼的兽类,叶飞有仙罡护体,本也对这些恰巧撞到的野兽不在意,但七小则充满警戒,在与一只熊瞎子狭路相逢的时候。七小凶猛扑出,勇敢地与熊瞎子搏斗,虽然体型相差悬殊,明显不敌,但这份护主的勇气值得赞赏。叶飞怕它们受伤太重,祭起仙罡轰走了熊瞎子。   不一会儿功夫,袋子里已经装满了种子,叶飞觉得今晚收获已经足够多了,便找了块清净地方,坐了下来。从袋子里面随手捡出一颗,扔在天上,持印于胸前:“干、已、申、辛、更,生。”   随着“噗嗤”一声响,种子爆开,连绵如蛇的紫藤在半空中疯狂生长,但叶飞并不满足,仅仅是生长还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是要控制这些紫藤去攻击其他生物。   叶飞持印于胸前,嘴里不断念叨着:“生生生生生生生……”倒确实有作用,紫藤长得很快,可就是四处乱窜,没有固定方向,叶飞想了想,保持印形,用手掌摆动的弧度操控它们生长缠卷的方向,不一会儿功夫就将正前方的参天巨树缠卷住了。   “虽然缠卷的没什么力道,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叶飞点点头,松开了结印的双手,紫藤随即萎蔫下去,“持久力也差点。”   接着在锦织袋中翻找了一阵,从中找出了一颗榕树的种子,用同样的方法施展五行创生术,种子在半空中爆开,榕树那夸张的躯干蜿蜒生长,如同深海里的八爪鱼,与创生紫藤时相比,叶飞明显感觉到体内的仙力为之一空,可见创生榕树之类的木本植物比创生藤类的草本植物更消耗仙力。   不过,这并不影响榕树生长的快速,虽然更消耗仙力,但控制起来,和紫藤并没有什么区别。长出来的茎干没什么力道,却可以向着自己操控的方向缠卷。   “很好。”身怀童子金身的叶飞微微喘息,他终于意识到施展仙术是多么消耗仙力的一件事情。心里面想:“这样看来,本身越是强大的植物,或者天生有毒的植物,在创生出来的时候威力就越大,有必要特别搜罗一些了。”   叶飞信心满满,继续在山上奔走,利用本身对于药材和植物的了解,分辨自己需要的种类。与往常不同的是,治病救人的时候他寻找的是无毒且具有药性的植物,要将那些有毒或者根茎粗壮、难以切割的植物区分出来;修仙以后,为了在战斗中求得胜利,却要寻找有毒、根茎粗壮的植物,将无毒的植物剔除掉。说起来,从医生到仙人,从治病救人变成屠夫,其中的转变还真是讽刺。   方栦山是仙灵汇聚之地,叶飞找不到自己需要的毒藤毒草,很是郁闷,看天又要亮了,决定回去休息一会儿,转日再去山阴处碰碰运气。他吹了声口哨,招呼七小,分散在山林间四处巡逻的小家伙们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叶飞前行,它们便跟在后面。与初上山时不同,前一日小家伙在叶飞后面跟随,不敢稍稍掉队。今天因为对山林中的环境更加了解,而且随着叶飞走了很远的距离,将气味撒播了出去,它们不再那么畏惧了,一边前行一边四处巡逻,或登高望远,或伺机而动,或警戒在侧,七个小家伙,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长处,但有一点没有变,那就是它们像极了护卫叶飞的保镖,护主的意识深入骨髓。   回到玄青殿屋顶,这已成了叶飞和方白羽习惯的睡床,方白羽还没有到来,叶飞心道:还是他更加努力一些。眼皮沉的厉害,不一会儿功夫,就呼呼地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方白羽侧身躺着,白俊的面容清晰可见,叶飞晃晃脑袋,心说这两天实在太累了,一点警觉都没有,白羽什么时候过来的,完全不知道。看他睡得香,估计也是累坏了,不打扰他,自己顺着屋檐跳到玄青殿中去了。   七小早已趴伏在一旁,昨天夜里它们似乎一直未睡,跟着叶飞一起跳下屋檐,张开嘴,凸出舌头,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尾巴使劲的摇晃,估计是肚子饿了。叶飞走到饭堂的时候,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王管家热情相迎,说是特意留了一份早饭给他和方白羽。叶飞想了想,觉得刚刚正式拜师就享受特权不妥,拒绝了,只让王管家帮忙喂喂七小。王管家也没强求,将喷香的肉和米饭端到七小面前,小家伙们一拥而上,风卷残云一般将盘子里的饭菜打扫得干干净净。   叶飞自己走入饭堂,仍然没有冷宫月和纳兰若雪的踪迹,眉头微蹙,坐到莫君如旁边的位子上,后者一早注意到他,见他眼睛一直往角落里瞅,心中不忿,骂道:“这么思念就去找人家啊,还来吃饭做什么。”   “就会胡言乱语。”叶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端起碗筷,将盘子中剩下不多的菜扒拉进饭碗里,昨天累了一夜,闻到饭菜的味道就觉得特别的香,叶飞也管不了礼仪了,狂风暴雨似地打扫战场,将桌上剩下的菜肴扫了个干净。   莫君如鄙夷地看着他,道:“你是饿轮回鬼投胎吗。”   “我是真的很饿。”叶飞呜呜突突地回应她,因为嘴里已经被饭菜塞满。忽然想起来掌教昨日的吩咐,重新望向王管家,看到他偷偷摸摸地从袖子里掏出腊过的肉条,喂给七小,像是在讨好他们。咧嘴一笑:“王管家还真是会办事呢。”   “连你身边的狗都不放过,这吧唧的手段是挺绝的。”莫君如同样看见了这好笑的一幕,小声的嘀咕,“说起来,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叶飞斜了她一眼,道:“小小年纪,思想这般龌龊,管家明明是看七小可爱,才特别照顾的好吗!”   莫君如反看着他,无奈地道:“刚发现,你还真是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   叶飞想:白羽不在,去抓信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便慢慢收回了目光,继续扒拉饭菜,菜盘子里贴着菜汤的几片烂叶子都不放过。   莫君如看他吃的这么香,明明已经吃饱了的肚子却又有些饿了。   这两日,明月峰冷宫月和纳兰若雪没有来上课;朝华峰尹朝华卧病在床,饭堂里清净了不少。叶飞将桌子上的饭菜打扫干净,又去盛了满满一大碗清水鸡蛋汤,“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擦擦嘴巴,心满意足。   莫君如看着他吃的饱饱的,莫名其妙的也觉得有些开心,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你对着我傻笑作甚。”却不想因此遭受叶飞的冷眼,“快把哈喇子擦干净,好恶心。”   “你这个大混蛋。”莫君如暴怒,对着叶飞拳打脚踢。   叶飞一边招架着,一边又一次望向食堂门口:看到吃过饭的雷纵横正蹲在王管家旁边,用红萝卜似的手指逗弄七小,心说:这家伙对七小或许是真心喜欢的。   觉得身上有些痛了,两手往前一插,抓住莫君如纤细的腕子,后者便彻底不能动了。叶飞凑近了她,“打够了没有,很痛的。”却发现君如的面色一阵绯红,知道她在害羞,却不想罢手,反而用舌头坏坏地舔舔嘴唇,“嘻嘻嘻,害怕了吧。” 第264章 所谓高高在上,就是极致的孤独   两手被叶飞强壮有力的手臂控制着,相对的面容又近在咫尺,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一股韭菜味。莫君如心猿意马,小鹿乱撞。叶飞的手掌好热,呼吸也好热,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真的有些害羞了。   叶飞觉得挺满意,心说:看来自己还挺有魅力的。干笑两声,松开攥住她的双手。后者低着头,面色古怪地揉着红红的腕子,像是被抓的痛了。   叶飞第一次成功将莫君如制服,心中得意,大摇大摆地向着门口走去,正被雷纵横逗弄得“呜呜”直叫的七小,像是闻到了主人的气息,离开了雷纵横,排成一排,目不转睛地盯着主人走近,身体明明跃跃欲试,但无论如何都不前进一分。   “不愧是天狼,真是有灵性,被你训过一次,就再不进入饭堂了。”雷纵横的语气中满是羡慕。   “看来师兄对他们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叶飞微笑着走上来,七小到他踏出门槛的时候,一起扑出,发自内心的欢喜。   雷纵横唉声叹气地惋惜道:“是又如何,师弟也不能忍痛割爱啊。”   “师兄啊,不是师弟舍不得,实在是七小们痛失双亲,孤苦伶仃,若再与兄弟分离,岂不更让人心疼了,你说是也不是。”   “要不我用宝贝和你换好了,只要其中的一只。”   “师兄,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真实意思。”   “雷师兄好。”莫君如摇摇晃晃地走上来,笑容像是吃了蜜似的甜蜜。   “君如妹妹好。”雷纵横看到莫君如凤眼、云鬓,满面红光,夸赞道,“君如妹妹,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好啊,雷师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了。”话是这样说,,莫君如心里面着实欢喜。   “我是说真的,君如妹妹。”雷纵横肉肉的脸孔红红的,目光和君如注视叶飞的时候如出一辙,都是依稀含着一丝柔情。   这丝柔情他口中的君如妹妹早已注意到,但从不点明,因为有叶飞和方白羽这两个顶级大帅哥朝夕相处,她断不可能接受;也不愿意轻易戳破,因为雷纵横害羞而腼腆,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戳破会伤害了他的心,也会就此失去他的关怀。本质上说,雷纵横这样的男人温柔、体贴、懂得照顾人,是能够全心全意地疼爱女人的男人,却也最不符合女人的追求,对于懵懂的少女来说,她们追寻的是刺激和依靠。她们更倾心于叶飞这种有点坏的滑头痞子和方白羽这种文质彬彬的君子。有点坏的男生总能为她们带来惊喜,有力地将女人降服住;文质彬彬的男生会让她们浮想联翩,只是意淫帝王式的推倒就可以口水直流。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严重的误区,那就是将男生比喻为视觉动物,将女生比喻为需要安全感的动物。其实这是一个重大的误解,感官的享受能给女性带来更大的快感和刺激,只要不是在公众场合,几乎很少有女生能够拒绝一个顶尖大帅哥的献媚。   所以,莫君如是在享受雷纵横的关怀,追寻叶飞带来的刺激和方白羽天生的疏离,她这种一女三吃的行为听起来不耻,却十分真实,是大多数身处此等环境下的少女都会做出的选择。   甚之,莫君如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需要找人吐诉的时候,一定要找雷纵横作为对象,断然不会去麻烦叶飞和方白羽,因为她会担心自己怨妇似的模样会在两人脑海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也是君如一度经常光临碧池峰的原因。   女人这种生物宠不得、打不得、冷淡不得,你能做的,就是提高自己,让她看到你身上的闪光点并主动依附于你,只有这样,才能真的驾驭住一个女人,降服住她的心。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雷纵横年纪轻轻,断然不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叶飞和方白羽正在成长阶段,也不愿意整日沉浸在男女之爱的羁绊当中。这也正是莫君如随意选择,挑拣的最好时候。   被雷纵横夸赞,莫君如心里美滋滋的,这几日她时常坐在铜镜下梳妆,看着镜子里美丽的容颜不时发笑,谁能想到,一年之前还是一副抠脚大汉模样的她,只过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便成长得这般落落大方。美丽的容颜容易引来嫉妒,但美丽的人更容易拥有幸福,招致关怀。每一个女生都希望自己拥有绝美的容颜,在这一点上或许连冷宫月都不例外。   莫君如的性格和纳兰若雪相似,都是大小姐的脾气,却又比纳兰若雪更加跋扈、嚣张,仗着白羽哥哥的宠爱可以做成任何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来。君如自恃美丽,君如觉得自己有跋扈的资本。所以,她每天都很开心,像一只飞舞在花丛间随意采集蜜汁的蝴蝶,万千宠爱,任己挑选。   彼此交谈的时候,君如总是喜欢贴得雷纵横很近,甚至对方白羽她都不会这样,这当然不表示君如对雷纵横有意思,而是她在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借助这样的方式,表现出自己受人追捧,让雷纵横心猿意马,给他以暧昧的暗示,让他更加着迷于自己,认为有机会追逐到自己,从而对自己更好,更加温柔。这也是女人的小心思,几乎所有漂亮的女人都会使用这一招,绝不是道德上对与错的问题,而是女人天生就是需要被宠爱的生物。这点大多数男人都不理解,总是喜欢用艳俗的目光看待女人,看待她们是否拜金、是否喜欢帅哥等等,却从来看不到,有些女人对于真正的才子,哪怕对方穷的叮当响,也会奋不顾身地与之厮守,甚至散尽家财,助他完成心愿。女人是要被宠爱的,起码要让她觉得,未来有机会被宠爱到。她会从有可能为自己带来幸福的人群当中,挑选一个最满意的。这就是女人,抛弃世俗的眼光和礼义廉耻的枷锁,真真正正,最为真实的女人。   叶飞一早看穿了莫君如的小心思,觉得雷纵横有些可怜,他虽然不精通男女之事,可也知道莫君如这样亲昵的举动,只预示着她把你当成了兄弟,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发展。他本心里对君如有些抗拒,毕竟有过那一段互相交恶的经历,也不敢恭维她的任性妄为,所以,虽然莫君如很漂亮,也只是他偶尔调侃的对象而已,时有动心,也只在彼此气息互相交织的结果。   身为当局者的雷纵横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利用,无论他的君如妹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总会马上接受,并千方百计帮着她完成。说起来,初见雷纵横的时候,叶飞认为他是大智若愚,有意隐藏了本心,因为见惯人心丑陋的叶飞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乐于助人,无私关心他人的人存在,不过接触久了,却发现雷纵横的好心肠其实不是装的,大概这与他胖胖的身材有关系吧,人都说心宽体胖嘛。   到现在,叶飞真有些欣赏这个高大的胖子了,拍拍雷纵横的小臂,说道:“纵横师兄,上课时间快到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啊,叶师弟。”   三人向前走,七小自动尾随在身后,寸步不离,捆仙绳只绑了一天,它们就已明白叶飞的用意,并且乐于服从,这点来说,比大多数灵兽来强太多了。   走回玄青殿,看到方白羽已经坐在位子上了,叶飞舍了窃窃私语,像是闺蜜之间互相谈话的莫君如和雷纵横,坐到位子上,对白羽道:“什么时候醒的,王总管特别给你留了饭菜,去吃点吧。”   方白羽正在看书,一本名叫《列国纪》的古书,他的用功和认真让叶飞望尘莫及。   “不吃了,没胃口。”方白羽读完正在看的那一段落,将书合上,望向叶飞,“昨夜有何收获?”   叶飞神秘一笑:“不是说了,等有进展再展示给你看。”   方白羽却道:“我是担心你被我落下。”   “开玩笑,我叶飞天纵之资,会被你落下?”   “以后后悔你可别埋怨我。”   “咱们就比比看,以一年为期。”   “我记得若干月以前,你就说过同样的话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情,你不说我都忘了。”叶飞眼珠一转,“那就维持原来的赌约,等到一年之后再看看咱俩谁厉害。”   “好久没切磋了呢,不知你实力如何。”   “绝对比你强。”叶飞顿了一下,道,“对了,咱俩中午的时候一起到王管家那里挑信使吧。”   “好啊,我一定要一只公的。”   “我也要公的。”   “不不不,你要母的。”   “为什么。”   “被我骑啊。”   “滚,你个坏小子。”   “哈哈。”   掌教一步踏入教室,学生们起立,新的一天正式开始。   课上的内容远远没有晚上的单独教学来的精深,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和旁边位置上的君如草草打了招呼,就去到后院找王管家了。   王管家像是猜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笑脸相迎:“两位少爷,随我来吧。”   叶飞和方白羽相视一笑,抱拳道:“有劳了。”   王管家领着两人前行,原来院子里除了一条路通向后花园之外,还有一条由鹅卵石子铺成的小路,小路的尽头连着一扇黄色的木门,门的后面接着一条被众人踩平的山路,山路很长,走到尽头进入一座小村庄。这大概就是道童们生活的地方了。   方栦山太大,山上的环境对于刚刚入山的两人来说根本无法完全探明,不过听王管家说,就算他们将后山全部遛一遍,也找不到这里,因为这座村庄位于结界之内,只有沿着特定的路线行走才能到达。   村庄很安逸,能够看到慈祥的妇人、肥硕的家禽和升起的炊烟。想必就是小道童的家人了。看到王管家带着陌生人走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放下手边正在忙活的事情,对着王管家和穿着道袍的两人微微颔首。在寻常村民的眼中,仙人是至高无上的,是不容违抗的,是能够搅动风云操控生轮回的。   这让叶飞觉得有些不自在,因为村民们望过来的眼神带着畏惧;方白羽却因此觉得兴奋,因为这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   山路从村子的正中间穿过,将安逸的村落截断为东西两面,村里面付出了幼小的孩子来伺候仙人,却也因此得到仙人的庇护,获得了安逸的居所和适合生活的环境。它们日常的生活较山下世界里的人要轻松很多,也因此鲜有争吵。   唯一不太和谐的是,在闻到七小的气味之后,几乎所有的家畜,包括肥硕高大的黄牛全部生出恐慌,拼命地对着七小嚎叫,像是在警告它们不要靠近过来。可当警告无效,七小真的跑过去的时候,家畜们又夹着尾巴逃开,躲到主人的身后。比家畜还要过分的,是村上所有的狗,这些失去了野性的土狗闻到七小的气息后,同时匍匐在地,像是在参拜国王。   这更加深了村民们的畏惧,年幼的孩子畏惧地逃进母亲的怀里,紧紧依偎,时不时地偷瞧一眼,触及叶飞的目光马上又吓得回避开去。叶飞由此了解了,原来所谓的高高在上,便是极致的孤独。   村子到达尽头,村路却仍然在向前延续,能够看到一块空地上搭建了四座两层楼的土坯房,白头鸽、红头鸽、翠鸟、剪尾燕都居住在这里。土坯房的墙面上被挖出一层一层的凹槽,鸟儿们栖息在其中,村中人会定时过来喂食,这里比它们自己搭建的窝还要牢靠一些。   赞叹人类的智慧真是无限,叶飞放眼望去,远远地观瞧警戒地望过来的剪尾燕们,看它们偶尔扑扇翅膀、紧绷身体,一眨不眨地盯着七小,似乎随时准备腾空而起,心说:燕儿果然和鸽子不一样,无论如何被驯化都保持着一定的野性。   王管家殷勤地介绍道:“这里就是山上养殖信使的基地了,红头鸽和白头鸽较温顺,饲养在中间的两间土坯房里;翠鸟和剪尾燕警觉性强,保持了一定的野性饲养在外侧的两间土坯房里。它们平时并无约束,可以自由出入,到了喂食的时间或者我吹响号子的时候,无论身在多远的地方,都会赶来。”说着,王管家抻出胸前的红绳,绳子上拴着一个看不出材质的工艺制品,“就是这个哨子,只要我吹响它,信使们无论身在何处都会立即赶来。值得一提的是,这枚哨子为虎牙制成,蜀山之上除了掌门真人之外,只有我这里还保有着一枚。”   “您果然深得师父他老人家的看重。”叶飞笑眯眯地奉承他。   “少爷,尽心为蜀山办事,是我王某人毕生的心愿。”王管家有意将这些话说给他们听。   “难得管家您对蜀山有这份心意,蜀山自然也绝不会亏待了您。”   “两位小少爷,我王某人是不求回报的。”   “不不不,您为蜀山奉献半生,蜀山自然也要对您有所回报。”叶飞笑眯眯地,手臂搭在他的肩头,王管家和他近距离接触了几次,发现这个小子油滑识时务,嘴岔子也厉害和其他仙人不一样。   反观方白羽,则是一副标准的仙人作派,文质彬彬的依稀含着一丝清高和疏离。两人之间,也谈不上更喜欢谁,只是通过这段日子以来的接触,明显感受到了他们身上的差别。 第265章 剪尾燕   “嘟……嘟……嘟。”王管家吹响了哨子,声音很普通,由此可见所谓的“同类型的哨子整座山上只有两只”纯属管家自己的意淫。牙齿制成的哨子其实很普通,飞禽们之所以听到哨声赶来,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形成的条件反射。仙人是绝少传授道童们仙法的,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自己的神秘和尊贵。   随着哨音的响起,林间的鸟儿们“刷”地腾空,四面八方地赶了来,它们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似乎是被长期的圈养磨平了野性。上百只飞禽同时涌来,空气立时浑浊了不少,羽毛在半空中飘曳,无论何种颜色,都很干净,这与鸟儿们天性好洁有关系。   叶飞的目光始终落在剪尾燕的上面,从密集飞行的鸟群中搜索它们的踪影。剪尾燕因为其剪刀状的尾部构造,很好分辨,它的体长与翠鸟相仿,远远没有鸽子来得肥硕,但喙锋利、尖锐,爪子成鹰钩状,具有力量。   叶飞眼尖,一眼瞄上了其中一只黑头、蓝羽的燕子,看到它像鹰那样扑击,竟然在往此处飞的过程中顺道抓起了一只变色龙,带到窝里撕咬,深感震惊。剪尾燕虽然生着锋利的喙和有力的爪子,但毕竟体型细小,那只变色龙体长几乎是它的两倍,被这样捉住吃掉,毫无还手之力不是亲眼看到,实难相信。更加特别的是,眼前的燕子是整个窝社内,唯一一只对七小没有畏惧的家伙,其他的同族要么不敢降落,要么降落之后警戒而畏惧地望着七小,只有它大摇大摆地吃食自己抓来的猎物,不时伸伸爪子,似乎在警告身边的同族不要靠近。   “我要它。”叶飞和方白羽同时指向这只特别的燕子,原来方白羽也一早注意到了它。   却听王管家说道:“两位小少爷,那是群落中的头燕,桀骜难驯,不服从管教。剪尾燕服从性本来就差,它更是其中最差的,要它顺从地往返于两地之间几乎没有可能。你们不要看它厉害,但是不符合信使的基本条件,没办法有效传信的。”   “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吞吃蜥蜴的燕子。”叶飞想了想,觉得王管家说的很有道理,它们寻的是信使,信使最主要的工作是传信,像这只燕子明显是个刺头,怎么会甘心往返两地为他们传信呢。“不过确实很厉害。”叶飞由衷的夸赞。   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正在用鸟喙啄食蜥蜴身体的黑头燕忽的抬起头来,扑扇翅膀,对着三人叽叽喳喳地叫,那意思好像在说,我就是这么厉害,我就是这么厉害,怎么样。   “它能听得懂?”叶飞和方白羽同时看到对方脸上的震惊。   下一刻,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时候,七小闪电一般扑出,叶飞惊呼:“不好,小家伙们将它的举动视作挑衅了。都给我回来,给我回来。”他的担心完全多余了,七小再强,也只是襁褓中的婴儿,跳的是很高,可惜掌握不好距离,头撞在墙上,都不用黑头燕收拾它们,就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用脸撞墙,看着都疼,七小滑稽的扑击引起群鸟的惊飞,黑头燕鄙夷地望过来,那意思好像在说:就你们这两把刷子,也敢在老子面前班门弄斧?抓着蜥蜴的残躯飞到屋顶边缘,居高俯瞰它们,除了它之外,鸟舍里其他的鸟全部飞起了。   仙界猛禽极多,类似白鹤、鸿鹄、紫光、迦楼罗、大鹏等都非常厉害,猛禽是蛇和龙的天敌,制霸高空,唯独畏惧山豹,有了灵性的猛禽见了怀有道行的猫科动物都会绕道走,生怕被它们抓住了。   这黑头燕就像是一只浓缩了的猛禽,处处透露出一股子凌厉气势,叶飞倒真有些喜欢它,对王管家说:“我要它。”足下发力,冲向鸟舍。   距离不过两三米远,一个腾跃便能够到达,那黑头燕看到一个远比自己高大的人影凶猛地扑上来,知道难以力敌,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正在吃食的蜥蜴,扑扇翅膀飞起,它飞行的姿态相当优美,动作又灵活,几个变向已从叶飞的手缝中间躲闪开去,漂亮的翅展和左右分开的剪尾组合成完美的流线,疾冲向空中。   一般来说,禽类只有在俯冲的时候,才能使用出这般流线形地冲击姿态,以减小阻力,想不到这只燕子振翅之力如此之强,能在上行的过程中也展露出同等优美的姿态。   叶飞对它更感兴趣,右脚踩住房顶借力一蹬,“蹭”地窜起。他的身形向来如豹子般矫健,正是剪尾燕的克星,转瞬之间已到了剪尾燕身后,双手从左右两边向中间合拢。他的借势上行较之剪尾燕的振翅腾空,在短距离内更具有速度优势,剪尾燕感到周遭一片漆黑,大惊失色,羽翅狂扇,蓝羽散落空中,它这辈子大概也没受到过这般巨大的惊吓。七小在下方“嗷嗷”直叫,像是在为主人助威,又或者是在讽刺黑头燕,告诫它我们兄弟七个是有后台的。   黑头燕和叶飞的双臂在极小的范围内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较量,随着一阵“呜呼”的哀鸣,叶飞两根手指头卡住了黑头燕一边的翅膀,后者转头猛啄,把手指啄的流血。叶飞大怒,仙力涌出的刹那间压制住它,继而顺着下落的势头擒着它降落下来。   “轰。”得意如他,却忽略了下落方向上简易的土坯房,落势太猛,将房顶砸得坍塌,烟尘翻涌而起,幸好其他燕子都飞起了,才避免了不必要的伤害。   “咳咳咳。”叶飞的身体陷入废墟之中,手臂却举得老高,像是在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战利品,黑头燕被叶飞抓在手心里,惊恐地挣扎,又哪里躲得掉铁箍似的钳制,它一定后悔极了,后悔不该得罪一个绝对不应该得罪的人类。“咳咳咳。”摔得挺疼,叶飞慢悠悠地从废墟中爬起,像是凯旋而归的战士高举着充满荣耀的战利品。黑头燕在他凝聚了仙力的手掌之下毫无抵抗能力,扭动的身体显示出内心的恐惧,叶飞踢开碍事的砖头,走到王管家面前,得意地道:“就要它了。”   黑头燕恐惧地嚎叫,燕子的叫声本来是叽叽喳喳的,但或许是过于恐惧了,居然发出和人类小孩啼哭类似的声音。七小跳啊,跳啊,兴奋地向上跳,像是在为主人欢呼,又或者在请求叶飞将这个战利品赠送给它们。   王管家蹙眉道:“少爷啊,这只头燕可不好驯,只怕你松了手就又飞走了,当不了信使的。”   “我倒觉得它比一般的燕子都要聪明,只要降服住,一定能产生很好的效果。”叶飞松开手,黑头燕却如王管家预料的那般振翅逃跑,头都不回。直接被打脸,叶飞眉目一凝,伸手又将它抓了回来:“你还真是不老实呢。”仙力涌入手掌,黑头燕惨嚎不止,他已决心用武力镇压,等到熬得黑头燕没什么动静了,才又慢慢松手,结果对方仍然一点不吸取教训,手一松开马上逃跑。如此三番,试了多次,都不管用,叶飞有些灰心:“不会吧,真的那么不听话?”   “少爷,鸟类胆小,饲养者需要每日亲手喂养与它沟通,再精心训练才能建立起感情,您这样一味地恐吓只会适得其反。”王管家有些看不过去了,毕竟叶飞砸塌了鸟舍,捉走了头鸟。头鸟不是最听话的鸟,却对维持鸟舍的稳定至关重要,一群鸟里总要有一只头鸟在,其他的鸟才会听话。   “原来是这样。”叶飞也觉得自己有虐待的嫌疑,松了些力道,却仍不愿放弃,毕竟辛辛苦苦捉到的。沉吟片刻,他说:“有劳管家,我先要了它,试着培养培养,真训不好,再来您这里换一只可好?”   王管家面露难色,显然不太情愿。叶飞眼珠一转,从芥子袋中翻出了之前从楚方那里要来的紫水晶碎片,交到管家手中,笑眯眯地说:“有劳了,管家。”   王管家在山上伺候了那么久,怎会不知道叶飞手中的是何物,他倒真没想到居然有仙人这般通情达理,愿意向自己行贿。“这……”略一沉吟,王管家马上推辞了,他是个聪明人,心知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叶飞表面上笑呵呵的,却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这点事情得罪未来的少主人着实不值得。更何况,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叶飞和方白羽欠下自己的人情,好在未来有所关照,若人情还上了,变成了等价交换,那么他们再提什么要求就都是心安理得的,反而不好。   所以,只是沉吟了片刻,王管家就坚决推辞了叶飞的好意。   “不不不,小少爷,我老王存在的目的也就是尽心尽力地为您办事,不管您让我做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我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觉得头鸟不好训练,提醒您注意注意,寻个好训练一些的信使,免得在这上面浪费过多精力,少爷您可千万别误会了。”王管家一边态度坚决地将紫水晶推还给叶飞,一边道:“既然您执意如此,那就收了它吧,以您的智慧没准能将这凶鸟拾掇服了。”   这两日总是请王管家帮忙,叶飞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想向他示好,不过看他推辞的态度坚决,也能够明白他心中的顾忌。确实,仙人两界代沟过大,仙人在某种程度上直接操控凡人的生轮回,对方虽然身为管家,也是不敢贸然收取自己礼物的。   皱着眉想了想,叶飞看着手心里挣扎的小燕子,心说:为了一只信使大费周章着实不值得,倒不如就像管家说的那样,选一只已经训练好的,水到渠成还方便一些。可又转念一想,自己抓住它已经废了这么大力气,又为此被王管家卖了人情,如果就这样干脆的退还回去,也真是莫名其妙,像是没定力,没主心骨似的。   纠结良久,叶飞狠一咬牙:“那有劳王管家了,我先培养看看,能喂熟最好,实在喂不熟的话还要叨扰您一趟。”   “不打扰,不打扰。”王管家笑容可掬,“为少爷您办事是我的福分,福分呢。”   叶飞将紫水晶收回,转而从脖子上掏出囚牛至尊赠与的逆鳞,他在闲暇的时间将此宝贝从中间凿了孔,用红色的绳子穿了,做成吊坠挂在脖子上。此物一出,黑头燕立时老实了,它毕竟只是一只寻常鸟类,怎能抵挡住囚牛至尊的至尊兽威,没费多大力气就被封印了进去,和墨玉作伴去了。此逆鳞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里面不透光,不像紫水晶那样能够看到封印兽们在内部世界里的生存情况。   做完这些,王管家道:“小少爷,剪尾燕每天要喂活食,最好是虫子,我这里有现成的,给您来一包,不够再找我要。”   “有劳了。”   ……   在叶飞大费周章地降服黑头燕的时候,方白羽一直在注意天上的鸟群,发现了一只同样黑头,但其间夹杂了一缕红毛的燕儿,在天空盘旋、飞行的动作煞是好看。他和鸿鹄相处良久,对于仙鸟有着一定的了解,小燕子远远达不到仙兽的级别,但是作为信使绝对绰绰有余,就像王管家说的那样,信使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传信,性格多么凶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候差遣,服从命令,在关键时刻准时准点的将信息传达给需要传达的人。   他不像叶飞那样倔强如牛,习惯听取他人的意见,在意识到自己最初的挑选出现偏差之后,立刻放弃了继续追寻头鸟的想法,转目望向鸟群,发现了这只比较特殊的燕子。   方白羽闭上眼睛,把手伸向天空,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此刻使用出来,非但未有生疏,反而有一番别样的感受。所谓倾听万物,方白羽一直是以手为媒介做到的,通过手,他能够了解到万事万物的思想,从而交流、沟通,控制。方白羽是个天赋异凛之人,少而知天命,眼高于顶,樊村血夜之后,受到太多太多的打击,以至于这份自信逐渐被掩埋。直到今日,好像随着正式拜掌教为师,这份自信重新也跟着一道找了回来,无数黑暗的夜里,他默默伫立,举剑向天,自问天道博大,人世苍茫,自己生于此乱世之间必然承载天道会有一番大的作为。   “鸿钧。”每每想起掌门真人赐予的道号,方白羽的内心都充满澎湃,“万万不能辱没了师父的期冀。” 第266章 转生的小鸿鹄   闭上眼睛的时候,这种发自内心的澎湃便会涌起,如同黑夜下,自己默默的伫立。“随我来吧,随我一起问鼎天下,主宰沉浮。”明明闭着眼睛,却能准确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他向自己中意的剪尾燕伸出双手。   王管家震惊地望着方白羽,自己的少主人,看到他的身体变成透明的池水,有神秘莫测的龙腾在他身体里游弋,“这是……”他吓的后退,还从未见过此等状况。   “嘘。”叶飞目光狡黠,示意他安静。   龙腾向空中啸,百鸟动容,其中那只黑头红冠的燕儿受到召唤,笔直飞来,降落在白羽掌间。金光退却,龙腾消失,方白羽睁开眼睛,温柔地抚摸手中的燕儿,“乖,以后听话哦。”有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在,方白羽与异兽的交流比叶飞容易许多。   这个时候,内心深处忽的传来一丝悸动,方白羽微微蹙眉,召唤出了鸿鹄仙鸟。又是璀璨的金光,似乎方白羽的一举一动都是神辉熠熠。鸿鹄仙鸟乘着光升空,金色的翎羽如同甲胄,锋利的目光直射万里,它一边盘旋,一边鸣叫,所有鸟儿在它身后排成长队,像是臣民在向君主叩拜。   方白羽手中的剪尾燕却有些畏惧,像是预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颤颤发抖,一直到鸿鹄仙鸟鸣叫到第七次的时候,才终于做出反应,腾空而起,振翅飞起之时,鸿鹄仙鸟已然凝立在空中,鸟喙张开射出一个金色的光团,剪尾燕似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闭上眼睛,慷慨赴义般地迎向光团。   “怎么回事?”连方白羽都不能明白它们之间的交流。   下一刻,光团与剪尾燕重合在一处,将它包裹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光芒过处,剪尾燕黑色的翎羽褪尽,转而变化成金子般灿烂光辉的颜色,飞行的速度更是快的不可思议,矫健有力,逆冲向天,与头顶火日重合落足在鸿鹄仙鸟的额头上。大鸟驮着小鸟,看上去像是一对母子。   方白羽复又闭上眼睛,听鸿鹄仙鸟在灵魂深处说道:“主人,我将自己的一缕魂魄注入到了剪尾燕的体内,在为它开启了灵智的同时,也借此获得了转生的机会。”   “你能转生?”方白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甚是惊异。如果所有的灵兽都可以借助其他弱小一些的兽类转生的话,剑灵这差事就没有谁愿意干了。   “这只剪尾燕非常特殊,体内拥有着我的血脉,虽然稀薄,但也正好适合我现在的情况,我将一缕魂魄赐予了它,等于是变相地重生了。”   “重生了?”   “主人你不必担忧,我的力量不会有所衰减,仍然是鸿鹄剑的剑灵,永远守护在主人的身边,与主人一道叱咤风云。”虽然是灵魂上的交流,但方白羽还是能听出鸿鹄仙鸟的声音很稚嫩,似乎是一只幼鸟。   他马上道:“不不不,你误会了鸿鹄,我很高兴你能够借此转生,毕竟这样一来,咱们之间的羁绊就更加深厚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转生体的。”   “主人,你确实要好好照顾它,它继承了我的一丝神魂,已然开启了灵智,获得了向上进化的可能,假以时日,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的。”   “鸿鹄,你对我这样好,我该怎么报答于你。”   “主人,鸿鹄最欣慰的事情,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看到您鸿志得伸,问鼎天下。”   “放心吧鸿鹄,我一定能够做到。”鸿鹄仙鸟化作斑驳的光,冲回方白羽体内,伫立在它头上的金色剪尾燕展翅而起,在天空中飞翔,其他仙鸟都随着它起舞,在白云袅袅的蔚蓝天空中组成种种不可思议的画面,美丽极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羽剪尾燕笔直冲下,安安稳稳地降落在方白羽肩头,其他的鸟儿们也跟着一起降落,回到鸟舍里。   方白羽一只手伸过去,金羽剪尾燕聪明地跳到他手背上,爪子很锋利,方白羽细皮嫩肉地被抓的挺疼,没有说出来,定睛打量过去。看它一身金子般美丽漂亮的翎羽,每一根羽毛都较之前更粗、更长,额头圆润,头顶的一缕红毛已被金羽覆盖,眼睛呈桃胡状,虽不似雄鹰那般细长凌厉,却也炯炯有神;爪子比以前更锋利也更长,估计能够像叶飞捉住的那只头鸟一样,轻易地猎食蜥蜴和蛇。方白羽有些纠结,纠结于这鸟儿金光闪闪的,不适合属于隐蔽工作的千里传书。   没想到鸿鹄仙鸟和他心意相通,在灵魂深处沟通道:“主人你不必担心,它是双层羽毛,金羽之下还有一层黑羽,特别适合黑夜中的远行。”   方白羽点点头,在心里道:“鸿鹄,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你是我的主人,我的全部生命都已经奉献给你。”鸿鹄仙鸟对于方白羽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这种感情让方白羽莫名的有些伤感。   两人的连接中断,重新审视金羽剪尾燕,方白羽感到非常满意。   “起个名字吧。”方白羽低喃,“叫什么好呢。”   “五彩炫光鸟。”叶飞高兴地建议。   “难听轮回了。”方白羽鄙夷。   “雷霆电光鸟。”“魂飞魄散鸟。”“电光火石鸟。”   “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给你出主意嘛。”   “用不着。”方白羽沉吟,要想一个平易近人,可以脱口而出的名字。   “花花。”“翠花。”“如意。”   “你给我滚。”方白羽眼神一亮,“有主意了。”   “叫什么。”   “金燕。”   “我靠,你这名字跟没取有什么区别。”   “就叫金燕,我喜欢。”   “听着像丫鬟的名字。”   “闭上你的乌鸦嘴。”燕儿似乎和鸿鹄鸟一样,能和方白羽心意相通,随着他收放手臂,自如地飞射而出,折返回来,来回几次。方白羽看它如此听话,决定不将它封印起来,随身携带着,像七小那样。   叶飞有些郁闷,毕竟自己费尽心力抓了只头鸟,却被莫名其妙的鸿鹄附体抢了风头。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再经过村子时,村里人的目光更加畏惧了,看怪物那样审视他们。这让叶飞很不舒服,一路上低着头。等出了村子才觉得轻松一些。   王管家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后院的门口,出了院门为止。两人都是大有收获,心情尚佳,感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们兄弟二人也总算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   说起来,蜀山上的很多规则都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区分出身份的差异。两人正式拜掌教为师之后,首先获得了位置上的变化,可以坐在中正方圆指示出的正位上;其次,掌握授予的师印是能够开启后山结界的春秋印;晚上单独被师父传授技艺;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管家会特意为他们留出一份;今天又单独挑选信使,而且是将完全独立于其他峰主和弟子的剪尾燕作为信使。凡此种种,无不在表明一点——他们是掌教的弟子,和别人不一样。   等级化的制度,让两人很受用也很不安,这等于说是通过外力,将他们承托到了高处,如果自己不够努力,或者从那个位置上摔落下来的话,先别说下场是否凄惨,单单心境的落差恐怕就会让他们崩溃掉。或许,这也是身在高位者越来越贪恋权力,巩固权力的原因之一。   算上吃饭的时间,中午能够休息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人归来之后,时间还很充裕,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团聚在院子里,已经形成自己的朋友圈。看到两人走来,学生们的目光先是落在方白羽肩头的金燕上,流露出一丝羡慕;接着在两人身上停留,表现出尊敬,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轻唤:“师兄。”   叶飞和方白羽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尊敬过,内心热热的,像是燃烧着一团温暖的火,回敬以礼。   最近四年里,两人可谓是深切体会到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特别是方白羽,大喜大悲在这四年之间几乎没有停止过。从魔子袭来,樊村覆灭,经历与至亲生离轮回别的痛苦;到为寻仙踏入通天路,收获与叶飞不离不弃的亲情;好不容易走出通天路,完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却遭到以掌教李易之为首的山上人的联手抵制;被迫进入司礼监明礼数月、遭遇玄青殿围攻、剑崕围攻险轮回还生;求学不顺利,受到青牛上仙指点收获一线希望;钟离师兄出关,对两人悉心教导首次为他们敞开了真实的仙界大门;去往龙虎山又一次遭遇人间惨变;回归之时恰逢顺应乾坤之道术和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千年宿命之战,最终导致钟离师兄陨落凡尘;却也因为此,使得两人拥有了正式拜掌教为师的机会;最终夙愿得偿,正式拜师,由此开启新的人生。   他们的人生,恰如这蜀山蜿蜒崎岖的山道时而低落,时而高起,说不定什么时候是拐点,更说不出何时会是高峰。总之,一路走下去,坚持下去,最终拥有了收获。   从敌对到认可,从被攻击到被接纳,一路走到现在,方白羽忽然很想流泪,他默默地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一天永远地守护住。   下午的百学堂又增加了一位看客,金燕听话地站在玄青殿的雕梁玉柱之上,从高处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投下来的目光之中,充满关心和依恋。   掌教随便说了两句,便解散队伍放众人自行修炼了,叶飞手握朝花夕拾剑,又一次用仙力冲击锈蚀的剑身无果,老老实实地练他的“有去无还”,单调乏味的练剑真是让叶飞有些上头。不过掌教就在旁边也不好抱怨什么,一剑一剑凶猛地刺出,像是带着无比的怨念,大冬天的也是挥汗如雨。思春期的少女们一直注意着他,看他的衣衫被汗水浸透,默默心喜,看他激烈的喘息而春心荡漾。年幼无知的少女们沉浸在叶飞肌肉轮廓的美好当中,不能自拔。   莫君如前一刻还在鄙视她们,下一刻也跟着沦陷进去,花痴的看着叶飞,默默地说:“叶飞真是越来越有型了,受不了啦,受不了啦。”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山脊般的背影截断了她们花痴的视线,“这是蜀山,我让你们练剑,你们在做什么,也要练那一式有去无还吗。如果真想和叶飞一起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们。”   山上的人有谁不畏惧掌教,更何况是这些女弟子,见到掌门真人严肃的脸立时就蔫了,吓得哆哆嗦嗦的再也不敢注视叶飞。话是这样说,等掌教离开之后,还是按捺不住,一边漫不经心地练剑,一边有意无意地偷偷瞄叶飞一眼,吞下口水。   十七岁的年纪,天真烂漫的季节,无论正邪交战如何惨烈,方栦主峰上总归留有这一方净土,只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够持续多久。   在叶飞练剑的时候,七小互相打闹起来,它们的打闹近于摔跤和啃咬之间,是一种互相之间确立地位的方式,狼族拥有着等级严苛的社会制度,互相之间等级分明,不能任意跨越。它们现在已经将叶飞认作了主人,所以头狼的位置自然是叶飞来做。但彼此之间的等级界限还不分明,这与出生的早与晚无关,与实力的强弱有直接关系,只有实力足够强大的狼,才能坐上领头者的位置,可以在叶飞不在的时候,对其他狼发号施令,或者帮助叶飞管理狼群。   七小的争斗很激烈,一对一或是打群架没有固定的对抗形式,反正维持公平的较量。小短腿互相攀结,细嫩的牙齿凶狠地撕咬,毫不留情。以至于发出痛苦地嚎叫。若不是叶飞从远处吼了一声,今天观云台上怕是要见血了。   即便如此,本来就有些发黄的皮毛仍然湿漉漉的,上面沾满了自己亲兄弟的口水,都是互相撕咬的结果。   叶飞也没想到它们刚刚过了一天,就这么心急地确定等级地位,有些无奈却也不好阻止,狼群的制度规则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场架今天不打,早晚有一天也会打,只是到时候可能更加惨烈。所以,叶飞实际上一直保持默许的态度,不是它们叫唤的太大声了,或许也不会出言阻止。 第267章 纳兰明珠的秘密   火日在头顶上熊熊燃烧,炙热的光芒有助于消减身上的赘肉,叶飞有意站在日光最充足的地方,让自然的光芒雕刻他强壮有力的身躯。冷宫月和纳兰若雪还是没有来此上课,他已决定好一会儿下课了,马上去到明月峰,看个究竟。   方白羽练剑的姿势比他优雅得多了,顿挫有力,行云流水,就像是壁画上描绘的美男子迎着日光挥洒剑式。一柄桃木剑被他使出了成名仙剑的感觉,仿佛有一股自然而然地仙蕴流淌在其中,少女们远远地看着方白羽,就像少男们敬畏地注视着冷宫月,都有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仿佛那人身在万里之外,和自己完全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这就是气质的区别,这也是道心的由来,当道心具现成一团能量体的时候,方白羽的境界会向上拔升一大块,而那个时候,他也就拥有了与六峰高徒一较长短的本钱。   叶飞因为不知道凝练道心的方法,还处于对仙术的探索当中,他现在有两件事情急切的要做,一是练好有去无还。二是熟练掌握五行创生术的规律,让木系创生成为他的杀手锏。   两人走向不同的修炼道路,短日内看不出变化,但时间一长则会显现出端倪,谁优谁劣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断定,那就是他们必然都将获得令世人惊叹的巨大成长。   ……   太阳夕沉的时间,明月峰少女香闺,叶飞透过门窗缝隙,偷偷地向里面观瞧,看到闺阁之中烟蕴弥漫,五彩的屏风遮不住袒露的春色,也不知怎么来的这样巧,正赶上少女更衣的时刻。   这情景着实尴尬,叶飞忽然想到,明月峰和其他几峰不同,向来不允许男弟子进入,而自己,更不可能知道香闺对应着谁的名字,如果被人发现在窗下畏畏缩缩地偷窥的话,怕是要被当成流氓来对待的。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是掌教的正式弟子,如果被人揪住尾巴,师父的脸面可真的没地方放了。   叶飞擦擦鼻孔中留下的鲜血,感觉心中的热浪正在一波一波上涌,女人的体香让他心神失守,鬼迷心窍的,居然又把头扒到了窗前。事后回想,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不过在那个时刻,近乎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就那么鬼迷心窍地向着香闺深处偷望了过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迷人的春色,那女子坐在床榻上更衣,身影在窗幔和屏风中间的缝隙中时隐时现,撩拨得叶飞好生难受,“这到底是谁啊。”叶飞这样想。看那肌肤晶莹细腻,玉腿流长,粉红色的衣饰透露出一股子诱人心魄的风情,显露的美景更是让人魂牵梦绕。   美景?叶飞忽的一惊,这种美景不该是冷宫月和纳兰若雪这等年轻姑娘应该有的,难道是……   他大惊失色,仓皇收回目光,却听到屋内又有动静。沉了沉,最终好奇心作祟,依附回窗前,这次更小心了些,大气都不敢喘。   那女子已然换好了衣服,从屏风中走出坐到梳妆台前,打开桌子上的彩盒,将价值连城的宝钗一根根地插在头上,固定好精心盘整的发髻,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物。   她身上的衣物明显是用一整块完整的缎子裁剪缝合而成,华贵大气,衬摆如凤凰靓丽的尾羽拖行在身后,衣身上从斜前过肩胛到斜后共刺绣着十八朵盛开的玫瑰。穿着这身衣服,年轻了何止十岁,不正是纳兰若雪的母亲,曾经差点把叶飞害轮回了的纳兰明珠吗。   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是她的躯体,叶飞背脊一阵发凉。六峰峰主,叶飞唯独与纳兰明珠有过一段邂逅,犹记得南山晚月下被她设计引走,擒住之后用九龙之卵吸食王剑龙之力的情景,若不是自己机灵,现在已经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他心中狐疑,纳兰明珠打扮成这般花枝招展的样子,是要上哪去呢。来到明月峰上,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纳兰若雪,反而在香闺中看到了她的母亲纳兰明珠,难道这真的都是巧合?   叶飞越来越不相信世上有巧合这种事情了,感觉一切都是早有定数,盯着纳兰明珠的背影,看她哼着小曲,兴致很高地梳妆打扮,自己在窗外一阵心跳加速都没有发现,肯定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物。想到纳兰明珠不为外人所知的夜行装扮,叶飞立时来了兴趣,潜伏在窗下,等着纳兰明珠梳妆打扮完成。   他来的时候,只有此处丫鬟最少,大概是都被她提前支走了,叶飞点点头,心说:遇见我你可真是倒霉。   却不想纳兰明珠梳妆打扮几乎完成的时候,忽然改变了心意,褪下身上的玫瑰凤袍,褪下肚兜,重新缠好束胸,换成了一身清新典雅的少女装扮,打扮的类型和冷宫月类似,唯一不同的,是胸前的白色内衬被她有意拉低了半公分,露出女人的骄傲。   叶飞全程鼻血狂喷,怎能想到纳兰明珠当着他的面更换衣服,而且是里外皆换,一览无余。这情景实在太香艳了,纳兰明珠如果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将自己千刀万剐。叶飞回忆起纳兰明珠肩膀上的彩蝶纹身,感觉全身所有毛孔都在蒸腾着热气。   “这大概就叫风韵犹存吧。难怪曹操当年专门找人妻下手,单从气质来看就和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不在一个档次上。”   叶飞忽然间想要开溜,毕竟自己此番偷窥无理在先,就算发现她的把柄也没办法道与外人。   靠在墙根下左右纠结,反倒有些不敢向屋里看了,怕再看见些更刺激的场面晕倒过去。鼻血顺着鼻孔往下滴,黏在地上,叶飞从没这么狼狈过,用衣服袖子擦擦地面,逃跑之心升起。   这个时候,屋里面传出“咯噔”一声响,像是启动了某种机扣。叶飞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马上冲回窗下,往里面看去却哪里还有人在。   “坏了。”暗骂自己大意,叶飞的目光扫过闺房,不漏过其中的每一处细节,确认屋内已经无人,推门进入,反手将门掩好。偷偷摸摸地在梳妆台、茶桌、书案等地方搜索,毫无收获以后,走过屏风来到床前。玫瑰红色的床单透露出居住在此的女人女王般高傲的个性,依稀可辨的体香勾勒出纳兰明珠曾经的风情。现在想想,纳兰明珠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国色天香之资、闭月羞花之貌一点都不逊色于冷宫月。   叶飞头脑一片空白,面对着温暖的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体内酝酿。“呼。”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龌龊的。叶飞自责地用牙齿咬破舌头,以疼痛唤醒自己的意识,他的定力不该如此薄弱,会这般春心荡漾是因为屋子里的烟香具有迷情的功效。   “看来纳兰明珠真是去见她的老相好去了。”叶飞忽然意识到机扣所在的位置,趴在床上,搜索了一阵,随着“啪嗒”一声响,触动机扣,身下的床三百六十度翻转,他来到了另一边的世界,这个世界代表了纳兰明珠不为人所知的一面。   如叶飞所料,床的下面是中空的,连通着看不到终点的向下延伸的楼梯,隧道里阴沉沉的,但是没有任何一只恶心的昆虫存在,右手边的墙壁上,每隔五米就点燃着一把火炬。叶飞的影子在火光的映衬下拉长如蛇,幸好影子是向身后拉长的,如果是往前方拉长的话,叶飞就要考虑继续向前行进会否暴露自己的行踪了。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从纳兰明珠换装的动作可以看出,她要见的人是真心喜欢的人,会是谁呢?叶飞有些疑惑,毕竟纳兰明珠向来以温婉柔和的面目示人。   顺着楼梯向前走,没走两步就又折返回来,回到自己出现的地方,在头顶上方的石块上摸索,顺利找到能够通往外面的机关,复又放心的向前行进。叶飞虽然看起来外向,但做事很是小心,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他慢速前进,减弱呼吸,在一处楼梯的拐角之处看到了四条岔路。如果方白羽跟在身边的话,一定能够马上看出,这样的岔路与北山山下的地形如出一辙。   叶飞却不知晓这些,站在岔路交汇处,犹豫着到底应该往哪边前进。   “如果此时七小在就好了,它们的嗅觉够灵敏,说不定能通过气味辨认出纳兰明珠行走的方向,可惜被自己留在山林里了。”叶飞有些遗憾。无奈之下只能凭感觉探查,在这砖石铺成的密道内,足迹自然不会存在,但是纳兰明珠离去之时,身上残留的体香却让叶飞记忆犹新。他的嗅觉远远没有七小来的灵敏,可在四条岔路上细细地嗅嗅,还是多少能够辨认出位置来的。   肯定是右手边的两条路,到底是哪一条还不能确定。叶飞站在路外面,分别往里面看,发现两条路都是黑漆漆的,没有火把也没有照明,唯一不同的是,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一些蚯蚓状的细长昆虫攀附在中间那条甬道的岩壁上。叶飞瞬间有了主意,走向与之相反的方向。   甬道里黑漆漆的,叶飞进入之前腾起仙罡,用以照明,顺着这条路向前走,果然一只昆虫都看不见,这更坚定了他心中的想法,纳兰明珠是怕虫子的,或者说她有能杀死虫子的办法,所以经常出入的地方无一只昆虫存在。向下延伸的楼梯如此,岔路中的甬道也是如此,没有虫子的那一条,一定是她经常出入的地方。   甬道很长,脚下和四壁都是青石铺成的,当年修建的时候,一定是个浩瀚的工程,只不知道为何会将这样的甬道一直修到女士香闺中去。   叶飞脑子里闪过坏坏地想法,嘴角随之勾起邪恶的笑。   甬道很长很长,先是直降通往地下,继而平缓,由此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有所发现,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处宽敞的洞府大厅,大厅正中间被一条地下河流贯穿,河水平缓,里面生着吃食水草的鲤鱼和草鱼。   “纳兰明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叶飞看到,洞府大厅的另一侧,又有两处黑暗的洞口敞开着,很明显又分为左右两条岔路。岔路接岔路,这样小心翼翼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叶飞有些心虚,毕竟纳兰明珠的实力比他强太多太多了,如若被发现了,肯定轮回的难看。往回走了两步,又觉得不甘心,重新走回来,走到洞府大厅的对面,站在两条岔路的外面看,确定了方向走进去,又是绵延无际的甬道。不过叶飞这一次没有再腾起仙罡,摸着黑向前走,因为他有预感,距离目标应该不远了。   摸黑行进了一千多步,眼前出现了亮光,有淅沥的水声从亮光的那一头传来。叶飞放慢了步子,压低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到达洞口之时不急着探身,而是将后背紧贴在岩壁上,慢慢蹭出去。只是稍稍露头,就被蒸腾的热气迷得睁不开眼睛。   “温泉?”叶飞有些惊讶,却见前方不远处有着一汪碧池,碧池之内蒸腾出热气,纳兰明珠赤脚站在碧池岸边,焦急地注视着碧池对面的洞口。   此处又是一座洞府大厅,自己所在的出口连接着位于洞府大厅正中央的温泉,温泉对面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入口,因为蒸腾的烟蕴,叶飞看不清楚那边入口的样子,只觉得有些亮光和此间的黑暗不甚相同。   纳兰明珠穿着这身明显装嫩的服饰,恐怕是要与情郎密会在此处了。想不到纳兰若雪的母亲,明月峰的峰主,那个冷若冰霜的冷宫月的师父居然是这般下作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等了好一会儿,叶飞不禁害怕,暗道对面的人如果不来,纳兰明珠此时退回来的话,自己不是无路可去要被撞个正着?却听纳兰明珠深深叹息一声,像是比他更加心灰意冷。就那样顺着腾起的热气,慢慢地坐了下去,坐在岸边,将修长白皙的美腿没入水中,任凭衣衫被浸湿。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犹为离人照落花。”纳兰明珠呆呆地望着水面,雾气蒸腾,水面上的她并不真切,竟是有几滴眼泪滴淌下去。   “噗通”一声,她跳入水中,许久不见动静。再露头时,头上的发簪已尽数散落,乌黑长发间杂几缕灰白的发丝,带起晶莹的水珠划过缭绕在湖面上的蒸气,迷人的颈线显露无疑,绝美的面容带着忧愁,一早涂抹的红唇经水一洗,变成淡粉颜色。纳兰明珠很美,但岁月的痕迹仍然留刻在肌肤上,仔细看的时候,就能够辨认出。   叶飞看着她的轮廓,压下心中邪恶的欲望,暗道:“情郎没有来?”似纳兰明珠这样的绝色女子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尹秋水?楚天涯?方翠崖?云师叔?都不可能。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面对真爱自己的女子不可能不动心的。难道是……叶飞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紫露峰峰主雪姬舟?也只有那个不阴不阳的男人会拒绝如此的美意。可是看雪姬舟的样子,不太像和纳兰明珠有所瓜葛啊。   叶飞实在猜不透了,却见纳兰明珠嘴里哼着小曲,在池间轻轻地舒展身体,鱼儿一般游来游去,说不出的凄婉。   叶飞想:来赴会的这个人,肯定不一般,说不定会是六峰中魔教的内奸。可转念一想:男女奸情虽然有违伦常,但是和内奸之事似乎扯不上关系。   到底会是谁呢?   朝思暮想的人总归没有来,纳兰明珠全然不知晓有一双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自己,轻轻撩拨水花,梳洗身体。叶飞意识到不能再逗留了,这样下去,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慢慢退出洞去。 第268章 可怜之人   走出甬道,心中有着小小的遗憾,是那种送到嘴边的肉没有夹紧,掉在地上的感觉。纳兰明珠丰盈的肌肤、妖媚的体态在眼前挥之不去,无论叶飞怎样压制,始终印刻在那里,惹得他全身燥热。   快步顺原路返回,叶飞只愿早些离开此地,心中想着:自己发现了纳兰明珠的大秘密,可千万不能被她知晓了,也不能轻易道与外人,否则轮回无葬身之地。他对甬道对面通向的地方仍然抱有一丝好奇,有机会的话,可以偷偷遛进去看看,但今天肯定不行了。   洞穴狭窄,叶飞近乎用跑的,难免磕磕碰碰,许是发出了声响,在离开甬道,走入洞府大厅的时候,听到旁边的岔路里,有人低声呼唤:“壮士,壮士留步,壮士。”   “这里面还有别人?”叶飞听那声音似在很远的地方,而且音量轻微,却能清晰传入耳中,可见求援者功力不浅。回身望望,感觉纳兰明珠一时半刻不会出来,咬咬牙,顺着求援者的声音步入了四条岔路里,最靠左边的那一条。   进入岔路的时候,他的心是悬着的,生怕遇到陷阱,因此召唤出了朝花夕拾剑。这条甬道明显更长,叶飞越走越觉得惊奇,心想莫不是自己听错了,这般遥远的地方,就算真有人呼救自己又怎么能听得到呢。转念一想,仙人世界玄妙万千,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既来之,则安之,干脆过去看个究竟。   沿着甬道向前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亮光,走过去,不免被吓到。视线中安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圆桶,满头棘皮,眼耳尽失的男人苟活于桶中,只露出一个头出来。这个男人眼耳尽失,却能知晓叶飞到来,对着甬道尽头的他,充满期待的呼唤:“来,孩子,不要害怕,快过来。”   男人的模样不禁让叶飞想到了久别的药人,不过很明显的,就算药人最惨的时候,也比不上这个男人现在景况的万分之一,虽然看不见桶内的情况,但叶飞直觉的感到,只怕男人的手脚甚至部分内脏也已经被切除了,这个桶只是让他苟延残喘的容器,好以此无休止的折磨下去。这是生为大夫的直觉,从洞中弥漫的气味当中,就可以知晓桶中药物的组成。   “好狠的心啊。”叶飞打了个寒颤。   他小心翼翼地走入洞内,四下看看,看到四壁上的荧光石散发出荧光,没有危险,但也没有能够逃跑的去路,不禁犹豫。桶内人像是知道他的担心,又道:“我已经用气锁定了她,你放心吧。”   “原来他是将仙力当成触觉来使用的。”叶飞点点头,自然知道他指的是纳兰明珠,就势问道:“她不让你轮回吗?”   “你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桶中人苦笑,本以为自己要费力地解释半天,没想到被对方一语道破,这样也好,证明对方是个聪明人可以为自己省却很多麻烦。   “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叶飞问。   “我是他丈夫。”桶中人细声细语地回答,他张开的嘴里面牙齿一颗都没有,舌头倒完好,却也红肿不堪,当是被长期折辱的结果。   “你是纳兰明珠的丈夫?”叶飞惊地冒出冷汗,“原来你没有轮回。”   “呵呵,生不如轮回的,我已被她囚禁折磨了二十多年。”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故事说起来可就长了,少年你没有充足的时间听完它的。”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希望你结束我的痛苦。”   “你想轮回?”   “轮回是对我最好的解脱。”   “可我看你仙力不弱,就这样轮回了岂不可惜。”   “没用的,没用的,四肢尽毁,内脏尽空,五官除了嘴巴用来痛苦的呻吟,都被那毒妇毁了,就算仙力再强,也不顶用的。我现在就是要轮回,轮回了变成冤魂,去找那毒妇寻仇。   “你要报复她?”   “这是我活下来的唯一执念。”   “纳兰明珠一轮回,你们的孩子可怎么办?”想到纳兰若雪有这样的父母,叶飞不禁惋惜。   “孩子?哈哈哈,真是可笑,我们哪里有孩子的。”   “那纳兰若雪?”   “不是我的。”   “哦……”忽然想到欲火焚身的纳兰明珠,叶飞像是明白了什么,“若雪是纳兰明珠和她相好的孩子。”   “没错。”   “那你报复的对象岂不也把若雪涵盖了进去?”   “你对她有情?”   “算不上情吧,总归不讨厌。”   “你本是来找若雪的,无意中撞入此地?”桶中人比想象中的聪明。   叶飞点点头,随即想到桶中人看不见,就说道:“你怎么知晓?”   “若雪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在,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   “其实若雪是我的亲生女儿。”   “开什么玩笑,为了出去你也没必要撒这样的谎啊,这也太假了,反而让我对你生疑。”   “我说真的,我刚才其实是在试探你,看你对她是否有邪念。”   “你在山里面能知道些什么。”   “呵呵,少年呦,此处设置了结界,非固定路线不能进入,没有我气的指引,你以为自己能够到达这里?”   “你是不是喝醉酒了?”   “非让我把昨日你于后山瀑布偷窥的事情说出来吗?”   “这……”叶飞惊讶地望着桶中人,将仙力凝聚在眼中,并没有看到触手般的气,正疑惑间,却听桶中人说道:“不必看了,被囚禁的二十年时间,我既不能动,也不能看,更不能听,释放仙力又会被那贱妇察觉,所以就练成一种特殊的功夫,将自己的仙力与这广袤山园的灵力融合,现在整座灵山的仙力都为我所用,你是看不到的。”   “整座山的仙力都为你所有?”叶飞觉得他在吹牛,毕竟真那么厉害的话,干嘛不直接弄轮回纳兰明珠。   “你不要误会,只是当成感官的一部分来使用而已,并不能伤人。”   “虽然你说出了我的行踪,但我还是不信你。”   “纳兰若雪是我的亲生女儿,纳兰明珠不杀轮回她,只是怕我万一有一天轮回了,化身厉鬼来找她寻仇,所以留在身边当成活命的筹码而已。   “你要轮回,为什么不咬舌自尽。”   “咬舌就能轮回吗,你太天真了少年。”   “这……”看着面前的药桶,叶飞呢喃,“说的也是。”   桶中人道:“我试探于你,是因为已经连续两天,你都行踪诡秘地潜入明月峰,像是色狼那样偷窥,我以为你对若雪有什么不好的觊觎。”   叶飞被说的害羞:“我们之间是有些误会,我来此是为了向她解释清楚。”   “误会便好,少年呦,看的出来你是若雪的好朋友,替我好好照顾她。”   “你真的一心求轮回?”   “我必须化作厉鬼,觅地修炼,有朝一日回来找纳兰明珠复仇。”   “这样一来,若雪也会跟着痛苦。”   “放心吧,只要你不说出去,她永远不会知道父母的事情。而且我轮回了,对若雪来说反而更加安全。”   “我倒觉得纳兰明珠对纳兰若雪的爱是真心的,毕竟是亲生母女。”   “真心的,呵呵,那个女人如果有心的话,也不会将我折磨成这样。”   “我虽然可怜与你,但是你的怨念太重太重了,不能放你解脱。”   “英雄,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如果不立刻杀轮回我,我会用呼唤你的方式,呼唤纳兰明珠,将此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道与她,以你的仙力,只怕要在此为我陪葬了吧。”   “你恩将仇报威胁我?”   “我只想轮回,让我轮回!”桶中人的身躯激烈扭动,可也仅仅是把桶摇得左右晃晃而已,桶里面的他指不定是什么凄惨的样子。   叶飞心生怜悯,又问道:“你到底是谁,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你真的想听?”   “真的,我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纳兰明珠对你如此记恨。”   “那女人沐浴之后一定会来到这里,我怕你听完故事,再想离去就没有机会了。”   “你还是不愿意讲?”   “不好,纳兰明珠已经出来了,英雄快,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快。”   “可是……”叶飞是真的犹豫,毕竟这人被囚禁在此处这么久,心里一定充满怨恨,对于纳兰若雪是否亲生女儿的问题又前后变化太快,让叶飞担心他的真意。   到底应该怎样?   叶飞着实纠结,桶中人道:“快,少年,帮我解脱,我万万不会谋害于你,更不会伤害若雪,快,少年。”沉了沉,他又道:“不好,纳兰明珠已经有所察觉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第269章 所谓主宰   叶飞实在搞不清楚他是有意渲染气氛逼迫自己动手弄轮回他,还是事实真的如他所说,他靠近了桶的边缘,心说: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快点动手啊。”叶飞无视对方的呐喊,一门心思地盯着甬道,看到五彩缤纷的颜色在其间闪耀,终于下定决心,手一挥,将桶中人的脖子扭成了三圈。下一时刻,趁着纳兰明珠没有到达,叶飞召唤出气吞山河卷,自己钻入其中,再操控它回到异空间内,由此,在纳兰明珠出现在洞中的时候,此处只剩下了一具轮回人的尸体。   叶飞进入到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这种逃跑的方式,他已在心中酝酿很久,但由于诸多顾虑,一直未敢尝试,此时使用出来,倒还算顺利,只是对外面世界的情况全然不知,也不清楚两边世界时间的换算规律。站定之后,他试着操控神卷,发现信念一起,地动山摇。   “看来,无论自己身在何处,于这边的世界都是永恒的主宰。”叶飞反倒庆幸,庆幸于自己终于迈出了这不容易迈出的一步。   放眼望去,自己身处山麓之中,脚下被紫颜色荆棘似的植物所覆盖,这些植物都是由于毒瘴的侵蚀催生出来的,在没有毒瘴的环境里更是任意生长,漫山遍野都处在紫色的包围下。   深深吸气,感觉整个天地与自己共同呼吸,这个时候,一双细嫩的小手出现在山坡边缘,接着是努力跟上来的小脚,最后是整个身子,一个稚嫩幼小的身形出现在叶飞面前,看她穿着冰棺中女人的白色衣衫,叶飞洞悉了她的身份。   “你是谁。”衣衫明显肥大,小女孩将裤腿、袖口叠成数折,小大人似的摘下背后的王者之杖,指着叶飞,“从哪里来的。”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稚嫩而纯洁,却又隐含着倔强,叶飞微微一笑,手一挥,地面颤动起来。   “你你你……你做什么。”小女孩站不稳了,摔了个屁股蹲。   叶飞站在原地,天空中降下一道白气,被他攥在手心里,随意抛出之后,形成龙卷风,席卷山脉,叶飞有意展示大神通,是为接下来的自我介绍做铺垫:“我是天。这方世界的主宰。”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天?”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睛望过来,畏惧而兴奋,“你是主宰?为什么和我长得差不多。”   “你是我创造出来的生物,算是我的后裔吧。”叶飞随口说着,手一收,地动、山摇和狂风便止歇了。   “我也是天?”小女孩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是人类。”叶飞睥睨过来,在小女孩眼里,真是帅呆了。   “我是人类?”   “没错,你是人类,由我亲手创造出的人类。”   “天,我好寂寞啊。”小女孩试着凑上来套近乎,或许是觉得样子相似,易于亲近吧,但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了,“我来此是为了传授你修炼的法门。”   “什么是修炼?传授给我?”她毕竟是仙女的转世,自小独自生活在此处,却能自如的和叶飞交流,甚至对这些熟悉的字眼产生兴奋和期待。   叶飞本来是为了避难来到此地的,反正闲着无聊,自己又是世界的主宰,便决定传授给小女孩调息吐纳之道,让她成仙,毕竟成仙之后,寿命可以延长,云师叔对自己不错,教教她算是一种变相的回报。   小女孩很兴奋,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叶飞一眨不眨。   “你愿意学吗。”叶飞问。   “愿意学,我愿意学。”小女孩在气墙外挣扎,想要靠近叶飞,可惜没能如愿。   “随我做。”叶飞不愿意她靠近自己,因为不知道和这边世界的人接触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盘膝坐下,摆出打坐的姿势,小女孩有模有样地跟着他学。   “随我念。天玄而孤,地重而博,孤者,阴也,飘渺乎;博者,阳也,根基乎;阴阳相济,乾坤运转是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与云师叔当日传授自己仙法如出一辙,此时此刻,作为这方世界的主宰,身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叶飞用同样的方式,将从云师叔那里得到的《道经》第一卷内容传授给师叔最珍爱的女人。万物有始有终,万事有因有过,在传授经学的过程中,叶飞有了领悟。   呼吸,调整呼吸,小女孩并没能像自己当时那样,在听讼《道经》的同时悟道,这是资质的差距。不过叶飞惊讶地发现,她和王者之杖中间有着奇妙的呼应,在闭目冥想的过程中,王者之杖自动释放出风流,形成铠甲,保卫她不受伤害。那本是蜓翼族的圣器,是阿野的法杖,却好像又认了小女孩为主,难道两边世界的法则不同?   小孩贪玩,听了晦涩的文字隐约有所收获,却无法抓住,看叶飞不念经了,便兀自站起来玩耍,又一次试图冲过气墙。叶飞道:“无用之功。”手一挥,大力袭去,将小女孩推飞到十米之外,险些掉下山麓。   “你有名字吗?”叶飞看到两只小松鼠从她肥大的袍子里爬出来,迷蒙地看待世界,等见到叶飞的时候,惊讶地睁大眼睛,嘴里的种子都掉落出来。顺手将之捡起,“种子,这些紫荆能在毒雾间成长,到了外面的世界或许能够发挥奇效。”   小女孩噘着嘴,显得不太高兴:“我叫小霞。”   “小霞?”叶飞想起云师叔的自语,“谁给你起的名字?”   “喜欢啊,自己起的。”   “万事万物,果然有其运行的规律在。”叶飞一边点头,一边将手边的种子放入芥子袋。沉了沉道:“小霞,我要去地穴那里看一看,你不要跟来了,就在此处继续练功吧。”   “那里好可怕,你真的要去吗。”   “别忘了,我是主宰,是天。”   “那你还会回来吗,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   “有缘再见吧。”望着小霞水汪汪的大眼睛,叶飞生出一丝不忍,确实,自己一个人呆在这样空旷的世界里,无聊是肯定的,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为她寻个小男孩作伴。   这样想着,叶飞乘风而起。在这边的世界,他便是规则,可以自由自在的操控万物,不需要借助仙剑便能飞起,小霞看着他离开,眼睛里充满羡慕,用力挥手:“说到做到哦。”   “说到做到。”   叶飞身在半空中,心道: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可以为所欲为,如果定居进来,岂不爽翻了。就是无聊了一点,有机会的话,应该多移植一些动植物进来。   想到口袋里装满了种子,叶飞微微一笑,顺着风将种子播撒出去,播撒于山间各处。本来这边的世界和外面没区别,但由于毒瘴的掠起造成万物的衰竭,从而变得空旷寂静,只有那些紫荆能够生存,现在叶飞又强行将生物的多样性还了回来,不知道未来会发生。   这边的世界毕竟太小,比之九州差了太多,狭小的世界缺乏自净的能力,稍有差池便会遭到灭顶之灾。   进入山的阴面,立时有阴风袭来,远远的,叶飞看到了黑暗的地穴,紫荆能够生长在洞口之处,但是再往下就无法生存了,那里是黑蛇的领地,站在上方,可以看到无数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其中有一只最大的,大到让身为主宰的叶飞感到恶寒。意念一动,目光放大无数倍,当真是心想事成。   便见黑暗深处,一条黑漆漆的毒物盘踞凝望,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它的身躯随着呼吸而起伏,巨大的鳞片在与岩壁的摩擦中发出呱噪的锐鸣。不知为什么,黑蛇只在地穴中存在,不会来到地面上,也不需要觅食。从山间汇聚而成的河流自西面注入到地穴内,但永远听不到水流与地底碰撞的声音,也不知到底流向了哪里。所有的黑蛇都盘踞在地穴四周的岩壁上,即便那只最大的也是如此,巨大的身躯与岩壁风化形成的纹理咬合,一圈又一圈,说不出的诡异。叶飞很想马上将此处摧毁,却又觉得贸然干涉这边世界的进化会打破事物运行的规则,想了想,觉得只有让这边的世界衍生出和自己所在的地方相同的生生不息的运转之道,世界的范围才能不断扩展,混沌的领域才会收缩。   站在天上与那地底的魔物对视了一阵,叶飞最终没有下了杀手,也不知这样的决断是对是错。接着冲向混沌,叶飞试图用主宰的力量开疆拓土,清退混沌,可惜太消耗能量了,很快便放弃。   这边的世界很小,叶飞没花多少工夫,已将一切探明,心说:不知道纳兰明珠离去了没有。谨慎起见,觅了处清净地方打坐练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飞入空中,离开气吞山河卷。   山洞内,金色光芒璀璨,空间剥落出一个缺口,神卷从缺口中飞出,自动打开,叶飞在其中现出身形。落地之时,快速探查四周,发现木桶和桶中人的尸体都已被烧成了灰烬,纳兰明珠不知所踪,叶飞顺着原路返回,在离开密室的时候充满忐忑,幸好纳兰明珠不在房内。隔着窗户,夜空月朗星稀,叶飞毫不耽搁,快速离开,再也不想在此处逗留了,于密林中找到七小,回主峰去了。   到达掌教房门前,听到诵读的声音,叶飞整整衣衫轻轻敲门,却听到里面回应:“站着,不许进来。”掌教的声音里含着愠怒,显然是生气了。叶飞不知道该不该把明月峰遇到的事情告诉他,沉了沉,最终没有说出口,便在门外站定。屋内诵读之声即便站在外面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叶飞知道这是师父的有意为之,心中一暖,向着门内跪拜下去,一直到《道经》第三卷第 三章讲完,都不敢抬头。   院内寒风刺骨,叶飞不动用仙力护体,有些感冒,到《道经》诵读完成,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直到此时,掌教才松口,“进来吧。”   叶飞不敢怠慢,稳重起身,推门进入,反手关门,走到师尊面前,刚想跪拜就被呵止:“不必,你去哪了。”   叶飞想了想,觉得身为掌教门徒,有必要将可能关系到蜀山安危的事情禀告师尊,而现下屋内又没有外人,当下原原本本地将下午见到的一切禀告了师父。   掌教越是往后听,面色越是难看,到听完整个故事之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盯着叶飞:“这件事情咱们师徒三人知道便好,切不可道与他人。明月峰是女弟子居所,以后不许你和白羽再去,听明白了吗。”   “弟子谨遵师命。”叶飞和方白羽深深行礼。   “今天早点休息吧,来晚没听到的部分,问问白羽,补充起来。”   “徒儿遵命。”   …… 第270章 紫荆   “阿嚏,阿嚏。”好不容易可以早些休息,叶飞却一个劲的打喷嚏睡不着觉。   “感冒了?”方白羽也被他扰的睡不着,关切的问。   “我服了药,休息休息便好。”叶飞回答。   “你今天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你说呢。”   “哎,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明月峰的道姑们啊。”   “嘘,小心隔墙有耳。”   “话说,明月峰既然只招收女弟子,为什么纳兰明珠能够结婚?”   “谁知道呢,蜀山的历史咱们得慢慢了解。”   “不过这样一来,明月峰是真的不敢去了。”   “最好别去,被抓到没好果子吃。”   “哎……”方白羽吹了声口哨,小金燕从老远的地方飞过来,降落在他抬起的右手上,黑夜里,金燕的内侧黑羽翻出来,有点像乌鸦,不容易被发现,“叶飞,你说我们这个年纪,是应该谈情说爱呢,还是专心修道呢。”   “人各有志吧。”   “你希望如何?”   “看了那个男人的惨状,我现在不敢谈情爱。”   “还好我没亲眼见到。”   “明月峰素来不与其他峰上来往,说不定住在那里的是一群疯子。”   “有空的时候,真得好好读读书,研究研究六峰的历史了。”   “你研究吧,研究好了跟我简单说说。”   “你倒会偷懒。”   “这是充分利用资源。对了,我明天要请一天假。”   “为何。”   “一来感冒,二来我心中有些想法急欲实施。”   “有关修炼的?”   “有关修炼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向师父请假。”   “明天一早去吧,我要去趟南山,搜集我需要的东西。现在黑天白夜的听学,只能闻其声,但自身的修炼却被耽搁了。”   “听你一说,我也不想去了呢。”   “总要有一个代表在的。”   “你就会撂挑子,把困难的任务留给我。”   “要不是看你是兄弟,才懒得理你呢。”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   “兄弟之间客气啥。”   “叶飞,你的脸皮可真是太厚了。”   ……   翌日,南山,荆棘密布的山路上,一道豹子般迅捷有力的身影快速穿过密林,几个腾跃便登上山麓;而在这道身影之后,又有七个小一点的影子紧紧追随,挡路的树叶被连续冲撞了八次,终是离开树梢,落到地上。那道身影丝毫不做停留,径直往山上去了。   叶飞向掌教请了假,目的是为了空出一整天的时间,搜集自己需要的植物种子,练习五行创生术。来到曾经与冷宫月碰面的寒潭处,叶飞盘膝坐下,将搜集到的种子码放在面前。   大的、小的、红的、绿的,叶飞从其中找出仅有的几枚紫色的种子,它们是气吞山河卷内生长的紫荆种子,对着其中一粒施展五行创生术。“砰”的一声,张牙舞爪的紫荆破壳而出,根须不扎入土壤,反而寻找周围的绿色植物攀附,生满坚硬绒毛的根须刺破攀附者的表皮,从绿色植物茎干中吸取现成的能量。有白兔正在食草,也被疯狂生长的紫荆攀附住,根须刺破皮肉,插入脉络,吸取精华,小兔子皮肤被刺破的时候,像是因此中毒,略微的挣扎了几下便直挺挺地不动弹了,任凭吸取,直到成为干尸。   紫荆疯狂生长,所过之处,植物凋敝,小兽成为干尸。直到叶飞收手,也不见枯萎,其中一些枝干,甚至有意寻叶飞的血肉下手,不过被五行创生术操控,没能近身。   “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对的。”叶飞收手,紫荆的疯狂生长即刻停止了,但没有像其他植物那样马上萎蔫下去,直到将沿路抓取到的所有植物的精华吸收殆尽,尖端化出花苞,花苞盛开结为果实,果实在片刻之间又依次掉落,叶飞走过去将果实捡起,剥开,里面是一粒粒新鲜的种子。   结出果实的紫荆也没有就此萎蔫,它们的根须深植于绿色植物的茎干当中,从其中毫不费力地吸收供自己存活的养料。   叶飞深深吸气,暗道:这些在毒瘴中催化而成的植物果然具有侵略性,会对生态系统造成破坏,不能任由其发展。当下将掉落在地面上的紫荆种子一一捡起,“不过,好消息是,它们的侵略性正可以为己所用。”   二度施展五行创生术,叶飞用其中的驾驭手段,操控紫荆生长的方向。它们与其它植物不同,在依靠自己仙力疯狂生长的同时,也在不间断吸收宿主的能量,达到快速成长的目的。叶飞发现,在自己仙力注入的时候,它们对宿主能量的吸取就特别的快,当仙力撤走,它们对宿主能量的吸取就会变慢,从中达到一个平衡,保持宿主将轮回不活的状态,再源源不断地从其中提取养分。叶飞试着操控紫荆往天空中生长,天空中没有宿主,紫荆像蜈蚣螯足似的根须在半空中乱抓,就算什么都抓取不到,在仙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下,也能够继续生长,长得很高很高,甚至抓住恰巧飞过的小鸟。   那只墨绿色不知道名字的小鸟刚刚捕食完成,嘴里叼着虫子恰巧经过此处,被紫荆的一支根须触碰到,便脱身不得了。转瞬之间被疯狂涌至活物一般的紫荆茎干团团包裹,吸成干尸。通过这次意外,叶飞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借由五行创生术,自己的仙罡能够像附着在剑刃上那样,附着到植物的躯干上,使它们更加坚韧而具有杀伤力。紫荆在从高处落下的时候,如果是在撤去仙力以后,那么会摔成稀巴烂;如果没有撤去仙力,就算用五行创生术操控它们狠狠地往地面上砸,也不会有所折损。   这真的是个好消息,叶飞感觉有这一招定能在战斗中发挥奇效。他留七小在此处为他看守种子,自己进入到密林深处,寻找大型哺乳动物,离得老远,抛出紫荆种子,再对其施展五行创生术。正在吃草的麋鹿群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便被紫荆疯长的藤蔓缠卷,挣脱不得,变成养料被吸收殆尽。叶飞本想让紫荆单捆住一只,但意想不到的是,或许是自己有些兴奋,用力过猛,那几粒种子中爆发出的紫荆疯狂生长,根须像网一样笼罩了麋鹿群,只要触碰到猎物,茎干便疯狂生长缠卷上去,其上蕴含着自己的仙力,以麋鹿那巨大的身躯都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紫荆越长越大,将己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吸干其中的精血。   叶飞散去仙力走到麋鹿尸体旁,紫荆没有因此萎蔫掉,源源不断地吸取宿主的能量直至最后一滴,层层捆缚之下,麋鹿露出的头并无痛苦的表情,目光空洞,显得很镇定。叶飞从那眼神中看出它们是中毒了,大概是根须刺破皮肉的同时,将具有麻醉效力的弱毒一并注入了进去。   靠的近了,紫荆乱探的根须感受到他的体温,向他缠卷过来,被叶飞挥手间,泯去所有痕迹。火焰虽然炽烈,但只有被操控的火焰才能真正沦为杀戮的机器;紫荆虽然恶毒,但只有被仙力覆盖的紫荆,才真的无坚不摧,具有切实的杀伤力。在这边的世界,有这些现成的养料,被催生出的紫荆显然与气吞山河卷内发生了性质上的改变,具有侵略性,向活的掠食者那样,进攻其他生物。没有仙力催持的情况下,它们生长得很慢,也不是十分结实所以侵略性表现得不甚明显;可一旦经过仙力的催持,就立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能够将沿途触碰到的一切生物抓捕住,继而吸干精华。   紫荆的创生非常成功,这让叶飞欣喜若狂,接下来,他决定试一试针对树木的创生。对象是榕树,因为经过前两日的实践,他发现,榕树的茎干坚韧而柔软,可以像触手那样进行缠卷、攻击,这是其他任何树木都做不到的。所以万千树种当中,叶飞最看好的就是榕树。   “可不要让我失望哦。”他找到一只落单的野猪,无论是之前的麋鹿还是现在发现的野猪都因为弱小和不具有攻击性,沦为叶飞试验的牺牲品,可以说,是弱小带来的原罪害了它们。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当中,弱小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   还是相同的距离,叶飞将榕树树种抛向空中,进而施展五行创生术。榕树的气根和茎干连成一体,蜿蜒交错的生长,不过动作幅度太大了,尚未长成已将野猪吓跑。且榕树的茎干过于沉重粗壮,由于五行创生的力量在半空中开始生长,根须落地后,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因为沉重的分量被砸折了,无法深入地下生根,在叶飞的仙力撤去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萎蔫下去。   看来,同样的方法对榕树是行不通的。   叶飞不放弃,很快便又寻到那只可怜的野猪,换了个方法,先将榕树种子埋入脚下土壤,接着对着土壤中的种子施展五行创生术,巨大的植物茎干有土壤作为依托,再加上叶飞仙力的催持快速生长出来,叶飞操控茎干冲向野猪,后者大惊失色,蹦跳着逃跑,可惜榕树茎干长势凶猛,从左右两边夹击,将它包围在中央,很快缠卷住,坚韧粗大的茎干刺破野猪的身体,将之钉轮回在地面上。   “成了。”叶飞散去仙力,榕树因为根须直达土中,能够从中吸取养料,保持原样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萎蔫掉。他走到野猪尸体旁,看着它被茎干穿心,痛苦惨轮回的模样,没有丝毫怜悯,想到七小还饿着肚子,便将根茎切断,将野猪尸体取下平放在身边。   回归之前,他最后尝试了一种可以喷毒的植物,这种植物名叫霸王花,生长在山阴侧,盛开之时,巨大的花蕊成长为八片厚实多汁的花瓣,颜色发红,花心中空的,散发出恶臭和剧毒,经由五行创生术的操控,剧毒能够定向喷出,威力不小。三次试验全部成功,叶飞终于心满意足,带着野猪的尸体,脚踩花瓣云,原路返回了。   距离寒潭尚远,便依稀听到七小求救的尖叫声,像是被欺负了,加快速度前行,果然看到十几头丛林狼在年轻公狼的带领下包围了它们,年轻公狼有意扑上去撕咬七小的身体而不给予致命的一击,用它们痛苦的叫声警告身边的同伴,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   对前一任首领的子嗣赶尽杀绝,是每一代狼群新首领必做的事情,如果七小没有跟了叶飞的话,必然惨轮回无疑,但既然叶飞已成为它们的主人,那么年轻头狼的行为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打狗是要看主人的!   叶飞将榕树的种子抛洒下去,他不敢动用紫荆的力量,因为害怕疯狂生长的紫荆连七小一起伤害。狼群嘶吼,像是发现了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在榕树种子触及地面下一刻,五行创生术爆发了。   叶飞是在握住种子的时候,先将一部分仙力注入进去,等到种子接触地面,再施展五行创生术。恐怖而巨大的植物破壳而出,根须深入地下,茎干卷向群狼,头狼仗着灵巧,左躲右闪,可惜逃不过无所不在的天罗地网,被榕树茎干缠卷,动弹不得,其他群狼也是一样。七小遭它们啃咬,伤痕累累,看到主人归来还是兴奋地扑叫,咧开的小嘴,露出粉嫩的舌头,眯眯的眼睛显露出发自真心的欢悦。   叶飞乘花瓣云降落下来,目光冷冽,面色沉冷,群狼已和他有过三次交手的经历,此番被制住,望过来的目光都是充满恐惧。它们被疯狂生长的榕树茎干缠卷着,无论怎样挣扎都脱身不得。叶飞提前将仙力注入了种子里,生长出的榕树又以土为根,所以即便散去五行创生术,根茎也已成形,坚固柔韧,以它们的能力无法撕破。 第271章 无赖   叶飞走到年轻头狼的面前,指指七小,“它们是我的人,你伤害它们就等于伤害我,付出代价吧。”年轻头狼一身灰黑色长毛,没有尾巴因为早被叶飞扯断,三角形的眼睛红彤彤的,显现出嗜血。它的嘴很尖,里面的牙齿长而粗,看起来就很锋利。   望向叶飞的目光虽有畏惧,更加凶狠,不断呲牙警告他不要过来。叶飞岂会怕它,指指七小:“去,把它吃了,那是你们的杀父仇人。”   七小像是能听懂主人的语言,向前窜了两窜,可因为畏惧,又逃了回来,被叶飞骂道:“今天不吃了它,你们就别跟我回山上了。”   七小最害怕的就是离开叶飞,离开主人,当下呲出犬齿,露出凶猛的模样。它们的犬牙还远远没有长成,小而稚嫩,又受了伤,说起来,去撕咬年轻公狼确实有些为难。不过叶飞就是要逼它们这样做,毕竟自己也是被掌教这么逼出来的,只有突破极限,才能获得成功。   七小互相看看,下定决心,“嗷嗷”叫唤着,攀着榕树树干窜到年轻头狼身边,用牙齿撕咬它的身体,叶飞二度施展五行创生术,操控榕树茎干将年轻头狼五花大绑,不让它有机会攻击到七小。   小家伙们初时畏畏缩缩,扑上去咬一口,即刻后退,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用锋利的爪子攀住年轻头狼的身体,在它活着的时候撕咬它的下半身,咬的肠穿肚烂,鲜血直流。头狼由始至终紧盯着叶飞,却又无能为力,随着一声不甘的嚎叫,一命呜呼,失去了所有生机。   七小犹不罢休,它们越是饮血就越是凶横,咬住年轻头狼的皮肉拼命甩头,像是要将之前的账一并清算。等到它们将头狼身躯整个吃了,只留下一颗狼头的时候,叶飞指向狼群里其他的同伴,“把它们也吃了。”听他这么说,群狼尖叫,声音“呜咽”像是在讨饶。叶飞本就是吓唬它们,看七小浴血重生,精神焕发,吃过狼肉之后,似乎连身上的伤都好了。点点头,对着群狼说道:“这是你们前一任首领的孩子,你们应该认识吧。”   “呜呜。”群狼尖叫,像是在说,“认识,认识。”   叶飞说:“认识就好,以后七小就是你们的头狼,听明白了吗。”   丛林狼又是“呜呜”地叫,像是答应了。   叶飞解开仙术,群狼总算获得自由,但没有一个逃走,前肢弯曲,对着七小俯首称臣,七小仰天长啸,虽然身形幼小,稚气未脱,但真有一股子王者之气流露出,嚎叫之声回响于群山之间。   叶飞微微一笑,召唤出气吞山河卷,将群狼封印进去,并对它们说:“替我照顾里面的小女孩。”   “呜呜。”群狼回应。   之后带着七小上山,从密林间搜寻了数个鹿群,野猪群,全部封入气吞山河卷内,让它们成为狼群的食物。   这是他第一次有目的的构建气吞山河卷内的生态系统,是否奏效还要时间来检验。忙活完这些,中午吃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太阳从头顶西斜,叶飞真是疲劳不堪,回到寒潭旁,洗刷身体,放松心情。   这一天过得很有成就感,五行创生术与植物种子的结合取得了超出预料的成效,他总算安心了,由此了却了一桩心事,在这寒潭之中静静修养。接下来就是慢慢磨合和提高境界,只要境界能有所突破,一年之内打败六峰高徒的目标并非难以实现。说起来,有关境界的划分云师叔曾跟他简单说过,但师父还没有系统讲解,叶飞依稀记得与道心有关。   仰面躺在寒潭中,叶飞全身心的放松,渐渐睡了过去,直到感受到一抹熟悉的寒意降落在身后,猛然惊醒,回头望去。便将夕阳金辉镀染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无声伫立,白云一般的寒潮无声无息地从她两脚之间冲刷出,弥漫向四面八方。叶飞看不清她的面容,因为她与阳光伫立在一起,却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身份。   沉默着,两人同时选择沉默,默默地注视着彼此。清风徐来,河岸柳条顺风而摆,碧草芬芳。   青山、碧潭、夕阳金辉,默默注视的两人一人矗立在岸边,一人躺卧在水中,露出半身,就这样默默注视,仿佛有说不出的情感在视线中传递。   恍然之间,叶飞真的以为冷宫月恢复了记忆。   风华绝代的拔剑,冷宫月又一次对叶飞剑锋所向,后者无视了剑刃地锋毫,借着神剑出鞘遮挡住的刺眼日光,看清了冷宫月毫无瑕疵的面孔。那是一张瓜子脸,尖尖的下巴、小巧的鼻子、粉嫩的薄唇、轻咬的贝齿组合在一起,形成一幅绝美的景色。这是本该出现在画中的美颜,这是足以倾国倾城的身姿,叶飞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凝望着冷宫月的面容,轻轻地道:“你瘦了。”   冷宫月面色一变,持剑横扫,剑罡从叶飞头顶划过,在平静的寒潭表面生出波澜,将千米之外的柳树从中间断,切口无一不被寒冰覆盖,平整而光滑,从中可以看出这一剑的威力。多日不见,冷宫月的剑意更加凌厉了。   “我说过,这座寒潭是我沐浴的地方,别人不许来。”冷宫月保持着挥剑的姿势,面色寒冷的说道。她手中的宝剑剑长三尺三寸,剑身透明如冰,剑柄上镶嵌了一颗六角形冰珠,于夕阳下反射出冷冽的光。雪尘剑很美,美的惊世无双,但叶飞始终视它若无物,目光一刻不离地停留在冷宫月的身上,欣赏地看着她精致的面容。   “不曾想,还是这般挥剑相向的结局。”叶飞低声的呢喃,怅然若失。七小自顾自地在河岸边玩耍,居然对冷宫月全无敌意,哪怕剑锋擦身而过,也没有停下来关心两人之间的事情。动物拥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对于敌意能够一早探知,这是否意味着,即便那一剑斫出,冷宫月也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敌意呢?   叶飞露出微笑,仰面躺在池水中,双臂架在岸边,不再看冷宫月了:“我也说过,这里是南山,不是你冷宫月称王称霸的地方。”   叶飞有意激怒冷宫月,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宫月生气的时候是最可爱的。背后一凉,又一道剑罡紧贴地面斫出,纵向劈斩,叶飞犹豫了一下,纹丝不动。果然,剑罡虽为纵斩,但距离他的皮肤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仅仅将肩膀肌肉冻结,但没有划伤,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叶飞看看肩膀上的冻伤,微笑道:“舍不得伤我吧,嘻嘻。”   “无赖。”冷宫月娇叱,第三剑斫出,这一剑可是毫不留情的,叶飞缩了缩头,钻入水下,方躲过剑罡斫斩。冒出头来时,也不知怎样想的,竟然就那般赤身裸体的从池子里站了起来。换做常人,对叶飞如此举动肯定是面红耳赤,低下头再不敢看了。但冷宫月则不一样,见叶飞胆敢做出如此亵渎之事,心中怒意升起,剑刃插入地面,只一个瞬间,便将方圆三里的地表凝结,包括正在嬉戏的七小和赤身裸体站立起来的叶飞。   寒冰覆盖了叶飞的体表,将他完美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看着面前的冰塑,特别是男人多出的那一根肋骨,冷宫月迟来的害羞,“不要脸。”骂了一句,右手指天,飞起来了,直奔夕阳而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叶飞抖擞身躯,将寒冰尽数震碎。   “牺牲色相诱惑你,就不信你不动心。”他不要脸地说着,感觉面孔有点发木。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掌道:“坏了,忘了询问纳兰若雪的情况了,哎……或许自己真的跟这小丫头无缘,罢了罢了,就这样结束也好。”   几次三番找不到纳兰若雪,叶飞觉得是两人之间着实没有缘分,自己也没有真的把对方放在心上,干脆放弃了。   …… 第272章 崭新的一天   夕阳西下,方栦山密林无人处,日光穿过林荫,形成星星点点的光斑,光斑掩映处,方白羽双手持剑,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剑刃的锋毫,不落下每一个细节。两仪无相剑像是一只太极鱼围成的圆圈,两头各有一个圆球,中间部分呈现出椭圆的弧形,不似寻常剑刃那般具有锋利的棱角。表面上也没什么光泽,由深黑的底色和浅紫的切割线组合而成,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有用手握住,才能感受到其中跃动的力量。   单纯的画地为牢已经无法满足方白羽的兴趣了,他想试一试缩地成寸。手握剑柄,便能够自由出入空间与时间构建起的领域,在其中任意遨游。方白羽知道,自己有能力使用这样的招式。   在他有意的控制下,视线融入了黑紫相间的格子里,方白羽在其中摸索,顺着紫色的切割线走到前面的那个格子,用力推开。   “哗。”视线回归正常,但身体已到了山崖边缘,坠落下去,“啊……”胆战心惊,幸好鸿鹄仙剑自动护主,承托他飞起。   “时空间的力量果然危险。”方白羽有些灰心,却不会因此放弃,用同样的方法继续尝试,出现在女生宿舍内。集体宿舍,大家穿戴完好,不过看到方白羽蓦然出现,还是都愣住了,呆呆地放下手边正在忙活的事情,白羽尴尬异常,再度进入时空间领域消失了,出现时,到了蜀山登山梯前,连滚带爬地滚下山去,弄得灰头土脸。   “呼。”无数次的尝试后,白羽不禁感叹:“时空间这玩意,真不是一般人玩的了的,随时有性命之忧啊。”   普通修仙者,进入到化幽阶段才能触碰的能力,他只在炼空的时候,就触碰到了,掌握起来当然不会容易。更何况,时空间之术被列为天道执掌的能力,使用不好是要触碰禁忌,引发天罚的,其中的惊险也可想而知。   继续尝试,方白羽出现在一片空旷的地界,看起来眼熟,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处。手握神剑原地消失,再出现时,还是这片地带;消失之后再出现,还是同一片地方。以为神剑失灵了,方白羽望着剑锋不得要领,直到青牛上仙从身后的林影中缓缓走出。直到青牛上仙出现,方白羽才发现,身边的林影呈现出些微的扭曲,看起来不太真实。   “上仙。”将剑插入地面,白羽跪拜下去。   “可知道为何走不出去。”青牛上仙慈祥地问。   “是画地为牢吧。”方白羽低着头回答。   “你很聪明。”上仙微笑,“找你来此,是想证明缩地成寸术只是空间法术中最基本的一种,只要懂得画地为牢,就能将之破解。”   “上仙。”白羽额上见汗。   青牛上仙淡淡地道:“你是否觉得画地为牢是一种没什么用处的仙术?”   “白羽绝无此想法。”   “白羽,你现在已是掌教的正式弟子,是这山上未来的主人,不要再这么拘谨了嘛。”   “上仙对我有辛苦栽培之恩,白羽对您尊敬是应该的。”   “你还是太紧张了。其实我前来,只是要解答你心中的疑惑。”看方白羽仍然低着头紧张的要命,青牛上仙笑笑道,“我要将画地为牢真实的力量展示给你,你可看好了。”   青牛上仙张开嘴,恐怖的冤魂在其中爬行,冤魂是一种古怪的生命体,形象类似于人类的骸骨,却可以飞行,拥有与仙力接近的煞气,怨灵的怨念越重,煞气就越足,像青牛上仙嘴里的这些千年怨灵,每一只释放出去,都是为恶一方的祸患,所以实际上,要说方栦山上破坏力最强的上仙,当是青牛上仙无疑,甚至更在掌门真人李易之之上。   张开嘴,能够看到白森森的冤魂在无尽绵长的深渊中爬行,青牛上仙的食道如同深不见底的渊谷,任何生物进入其中之后,都别想再重见天日。   方白羽跪在地上,看着于于其中爬行的千年冤魂,感受其无与伦比的冤煞邪力,头皮阵阵发麻。“白羽,画地为牢真正的用处,其实是拘魂啊。”   “拘魂?”方白羽悚然一惊,定睛细看,发现冤魂在青牛的食道中爬行,一直向外爬,可无论怎样,都通过不了嘴和外世临界的边缘地带。无论如何都通不过那里。   越来越多的冤魂们,聚拢在那条边缘地带上,互相攀结,深陷的眼槽充满轮回灰,嘴巴像蛇颚那般夸张地上下分离,从中滴淌出恶心的尸油。它们细长锋利的手指能够轻易划破皮肤、刺穿肌肉、切开血管;它们没有牙齿的嘴擅长咬合,一旦咬住就永远不会松口;它们的身躯比骨头还要坚硬,是怨煞的凝结体,一般的仙器根本拿它们没辙。   恐怖是怨灵的代名词,然而即便是它们,也要听从青牛上仙的号令,无法越过那道触手可及的鸿沟,“这就是画地为牢,将一切生灵拘禁起来的至强法术。”   可方白羽仍然不解,询问道:“上仙,我没有您那样可以吞纳一切的胃,将生物拘谨起来,又有何用?更何况,如果对方同样懂得时空间法术的话,仙术的威力不是会大打折扣。”   “白羽呦,你不就可以施展时空间术法吗,为何也被我拘谨在此处不得脱身?”   “这样说来……”听青牛上仙如此说,方白羽仔细想想还真有道理,自己手握两仪无相剑,毫不费力施展缩地成寸术,不也是被拘禁起来,动弹不得。   “更何况。你还是没有看明白画地为牢的真实力量。”   “还是没看明白?”   “跟我接触了这么久,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其实我的身侧,一直都笼罩了一片封闭的空间?”青牛上仙合上嘴巴,冤魂们拼命用身体抵挡,可惜无能为力,发出渗透人心的哀嚎,“画地为牢的真正威力,在于创造出一处拘禁一切的空间,任何生物进入到此处空间,得不到允许就再无法逃脱。而你自身也可借着进入此空间,躲过袭来的危险。”   “原来是这样。”方白羽唏嘘不已,“进可攻,退可守确实是至强之术。”   “只要能熟练灵活地施展画地为牢,缩地成寸之类的功法效用在你面前将荡然无存,无论敌人如何躲闪,如何远行,都难以逃脱被你控制的三尺之地。达到以不变,应万变的不败状态。”   “谢上仙教诲,白羽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那就去做吧,当你真的掌握了它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现其中的无穷妙用。”   “感谢上仙教诲。”   青牛上仙平移着退入到身后的密林之中,随着它的离去,空间里的些微扭曲恢复过来,茂密树影变作真实的模样。方白羽等到身上的压力彻底散去了,深深地舒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这一次青牛上仙的出现,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感觉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许再修炼缩地成寸,要专心练它的画地为牢似的,以至于方白羽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上仙离去后,方白羽不顾形象,四仰八叉地平躺下,金燕飞落在身上,时而跳跳,时而啄啄,像是在逗他开心。方白羽望着遮住视线的树梢,不禁想道:“画地为牢的威力确实很大,可为何觉得像邪术一般。拘禁魂魄,那不是和拜鬼宗阴长空那班人修炼的门路一样了。   经历过龙虎山之战,近距离地观看了云师叔和阴长空、鬼蛇交手的战况,方白羽对拜鬼宗法术的威力深有体会,感觉青牛上仙驾驭怨灵对敌的方法,与阴长空的驾驭骷髅作战、鬼蛇的驾驭鬼气幻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法术,要他这个正道弟子来练,着实不愿意。   “哎。”方白羽叹息,“事在人为,练就练吧,反正练了也不一定便要拘禁生魂为己用。”方白羽站起来,金燕随之高飞,他拍拍身上的尘土,驾驭仙剑往玄青殿去了。   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离去,原来青牛上仙始终不曾离开:“自从拜了掌教为师,就越来越不听话了。敢不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小心我吃了你哦。”   事隔一年,青牛上仙第一次露出狰狞的面目,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要对方白羽和叶飞同时施恩,并帮助他们成长?   偌大的蜀山,人各有志,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这或许就是强权诞生的根源所在。若无极端之威严,便无一统之人心,人心不聚,力量不足,一盘散沙只能任人鱼肉。太长时间的安逸了,蜀山的安定和繁荣已经持续了太长的时间,以至于各方势力都壮大膨胀到了爆发的边缘,需要一场失败来使之冷却。   翌日清晨,玄青殿百学堂内,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团聚着,互相聊天,等待上课的时间,外面的风雨刮不进巍峨的山峦,他们天真烂漫地追寻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东西,将修仙当做扬名立万的机会。金蝉翠从戒律司的重整工作中抽出身来,第一个来到学堂里,兀自坐着,目不斜视。雷纵横到来的时候与他打招呼,金蝉翠只是不屑地回应了一声,似乎官大了脾气也见长。雷纵横尴尬至极,如坐针毡般地坐到他旁边,直到楚方到来,才终于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似的,主动上前与之攀谈。楚方见到金蝉翠也觉得新鲜,走上来和他打招呼,没想到对方对待他和对雷纵横一样,都是爱答不理的,从这点来说,金蝉翠油盐不进的个性确实适合掌管戒律司。   终于明白雷纵横尴尬的原因,楚方无奈地笑了笑,转目望向叶飞和方白羽,却发现那两人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被冷落了莫君如,气鼓鼓地两手交叉于胸前,满脸的不乐意。   除了金蝉翠的到来,一切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直到一个金色的头冠,在登山梯前缓缓升起,是久病不愈的尹朝华到来了。他习惯于踏着登山梯往上走,在向上攀爬的过程中,金色的头冠随着自己向上的迈步而不断升起,恰如冉冉高升的旭日,在这个时候,众人必定会投来敬仰羡慕的目光。   尹朝华身上的病应该是没有彻底痊愈,因为在那金色头冠之下,他的面色灰中带黄,失去了光泽。但气度没有因此减弱,随着山河水墨扇缓缓摇曳,一身白衣如沐春风,潇洒倜傥,引起懵懂少女们的尖叫。   朝华峰君子剑!随着尹朝华的到来,玄青殿内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聚集在叶飞和方白羽身上的目光被夺走了一大半,瘦轮回的骆驼比马大,尹朝华还是有着很强的魅力的,特别是对女生。   看到他重病归来,雷纵横和楚方同时站起,抱以一礼:“朝华师弟,大病初愈,不多修养几日了。”楚方客套起来。   尹朝华刚要开口,当先咳嗽两声,被叶飞听到,耳朵动了动,依旧趴在桌上,不曾起身。   “偶感风寒,让师兄惦记了。”尹朝华合上扇子,回以一礼。   “朝华师兄。”雷纵横与他行礼。   “纵横师弟。”尹朝华斜眼一瞅,发现金蝉翠始终靠着椅背坐着,对自己理都不理,淡淡一笑:“蝉翠师弟,听闻你当官了。”   金蝉翠直到此时,才回头看他:“戒律司副管事。”语气嚣张。说起来,掌教借坡下驴,让金蝉翠和方翠崖担任这戒律司副主事之位真是再合适不过。   若换做旁人担任此职,必定远交近攻,将之当做排除异己的有力手段,但这对师徒在此位置上,肯定是嚣张跋扈,无所顾忌,能够成为主峰的打手,遇到得罪人的事,便安排他们去做,肯定还美的屁颠颠的。   尹朝华看到他目中无人的样子,下巴藏在扇子后面,冷然一笑:“恭喜蝉翠师弟了。”   “承蒙掌教看中,秉公执法而已。”金蝉翠和他师父一样,对主峰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相比较而言,楚方也是主峰和六峰争斗的受益者,就比他低调得多了。   尹朝华跟他没什么可说的,含笑点头,金蝉翠径自坐下了,连招呼都不打。尹朝华看在眼里,心道:“掌教的一只狗而已,嚣张什么。”转目望向叶飞和方白羽,看到两人都趴在桌上,胸腔起伏,像是都睡着了,对君如妹妹笑道:“君如师妹,好久不见。”   “朝华师兄,好久不见,病好了吗。”莫君如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虽然这个人和白羽哥哥有过节,但毕竟是个大帅哥。   “没大碍了,承蒙君如师妹关心。”   “我们都是蜀山弟子,互相关照是应该的。”莫君如今天也很会说话。尹朝华定睛望来,见她凤目流苏,明眸皓齿,几日不见,似乎又美丽了几分,不禁动心,“君如师妹,改日可去朝华峰做客。”   “改日吧。”可惜曾经的过节仍在,莫君如还是推辞了。   正说着,一道极寒笼罩了蜀山山巅,不用问众人也知道是谁,雷纵横拍手叫好:“你们是否提前商量好了,同时选在今天复出。”   楚方由衷感叹道:“自从三祖登山,我们六峰的高徒已经很久没有聚齐了。”   尹朝华望着殿外的孤云,神情黯淡:“我倒希望能有机会和她商量商量。”   金蝉翠冷哼一声,似是不屑。   叶飞和方白羽同时抬头,望向殿外,气地莫君如又抓又咬:“好啊,好啊,我莫大小姐坐在这里,你们两个连瞅都不瞅一眼,现在那个女人来了,就全都来精神了是吧。”   方白羽坐在她旁边,受她侵扰,无奈道:“君如你说什么呢,我是觉得有点冷,想要看看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叶飞听他胡扯被逗的一乐。   白云降落在观云台上,寒潮四散,众人被凛冽的气息逼得睁不开眼睛,可还是努力的向寒潮方向观瞧,看到一白、一紫两道倩影持剑伫立,和日光站在一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冷宫月的身上,唯有叶飞盯着纳兰若雪,看她神情疲惫,嘴唇干裂,垂头丧气,心疼不已。   两女迎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走入玄青殿,那份气势着实让人羡慕,然而纳兰若雪却高兴不起来,反而越发难过,因为她知道,其他人都在关注冷宫月,而不是自己。她垂头丧气地来到座位上,叶飞和她打招呼也是爱答不理,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坐到位子上后,立时趴下了,将书本盖在头上。   “哎。”冷宫月拿她没办法,深深叹了口气。   掌教和云师叔同时施展缩地成寸术,一步踏入殿内,正在交头接耳的学生们快速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好。等掌教抬起双手,道:“起立。”   学生们一起站起。   摁下双手道:“坐吧。”   学生们同时坐下。   崭新的一天终于到来,这是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   “我身为这位大家都应该认识。”上课之初,掌教似有其他事情要说。   云师叔微笑着向学生们抱拳,满堂学生赶忙站起回礼,齐声道:“云师叔。”   “没错,他是我师弟云烈,也是现在戒律司的主事。”掌教道,“今天他来到这里,是想从你们之中,挑选几人进入戒律司帮忙。”   “进入戒律司?”   “帮云师叔的忙?”   “有这样的好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议论起来。   需知戒律司是蜀山最奇特的机构,拥有着惩戒之权,理论上说,即便是掌教犯错都可以惩罚,其权力之大可想而知。现在戒律司的主事是掌门真人的师弟,副主事是末日峰峰主,再加上一众受到六峰排挤的散仙,从这一点来看,其地位排在六峰之上。更何况,散仙们大多没有收徒,如果能够进入戒律司,好好侍奉他们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正式拜师,成为他们的弟子。   自打钟离睿轮回后,掌教对待学生们的态度由一律压制,改为恩威并施,屡屡向他们抛出橄榄枝,展示跟随自己的种种好处,这让学生们对他越来越爱戴,也对未来越来越充满期待。   掌教按按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戒律司的地位之重要不用多说,大家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是这样,无论是六峰还是四年之前一同上山的准弟子,大家有意愿,就表个态,然后由我师弟从表态的人群中间选择,他在戒律司主持大局,选人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被选到者开开心心地去戒律司做事;如果没被选到,也不必灰心丧气,为蜀山效力的机会还有很多,不急于这一时。大家觉得我这个方法可好。”   “好啊,好啊。”   “我愿意参加,我愿意参加。”   准弟子们,争先恐后的举手,但是六峰弟子则几乎全部哑火。道理很简单,戒律司主事是云师叔,副主事是方翠崖这没有问题,如果单单是这两人存在的话,他们肯定踊跃报名。但是,还有一个副主事的位子是金蝉翠坐着的,这就有问题了。   金蝉翠和他们是同辈,虽然担任了副主事的职务,但平日里只要不触碰刑法,就管不到他们,无上下级的区别。可一旦自己也报名进入了戒律司,那等于成为了金蝉翠的手下,就有了等级、尊卑之分。同样是六峰高徒,又都是同辈中人,他们怎么可能甘于人下呢。而由于几位峰主继承人的哑火,随他们一起到来的峰上弟子,也不敢举手了,生怕被当成本峰的内奸对待。   这个结果早在掌教的预料之中,他所公布的选拔方案看似公平、公正,实际上早已将一切计划好,就是为了给这些上了山但没有拜师的学生们一点活干,万一能借此拜师,则更好。拜不了师,也不至于在正式弟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随着叶飞和方白羽被收为正式弟子,百学堂内的形势已和往日大大不同,尚未拜师的人逐渐成为少数,如果不及时更张的话,很可能在他们内心形成自卑情绪。   掌教如此做,所思深远,细想想,竟是从招纳金蝉翠为戒律司副主事时就做好的布局。   六峰高徒虽不言语,但掌教还是要问上一问:“机会难得,错过可惜,大家还是要踊跃报名才是。”他此言自有所指,六峰的部分弟子难免动心,但看领头人各个面沉如霜,也不敢太过放肆了。唯有碧池峰那一系支脉比较活跃,纷纷举起了手,这是因为雷纵横在他们面前几无威严。其实戒律司就像人世间的衙门,里面的人就如同衙门里县令和捕快,捕快这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某些时候还真就能起到作用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无可厚非,掌教会心地点点头。   “最后问一遍,还有没人有意此职位。”掌教最后一次发问,已是将“公平、公正”的态度显露无疑。然而人员上并没有变化,六峰之中,除了碧池峰和末日峰的人,没人举手参加。   “那接下来就交给师弟了。”掌教为云师叔让开一条路。后者向前迈了一步,双手负后,板着脸,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若不是见过他以前的颓废,众人怕都要被他的表情吓到。   “各位知道,戒律工作不比其他,在惩戒别人的时候,先要以身作则,所以我选人最看重的是品德。当然实力也是不可或缺的,毕竟戒律工作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担任戒律司主事没两天,云师叔嗓音都变得雄浑起来,真是不当官不识真面目,叶飞估计,自己如果再随便跟他开玩笑的话,说不定会被打板子。   余光一斜,赫然发现莫君如居然也举着手,心说,这小丫头片子如果真在其中某得了职位,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公报私仇了。   却听云师叔接着说:“咱们戒律司多少会触及一些脏活、累活,女弟子我看就不要参活了。”   “哎呦,怎么这样。”   “不公平,我反对,这是赤裸裸的性别歧视!”   “我也反对,这不公平。”   “不公平。”   可惜抗议无效,女弟子们进入戒律司的梦想被无情驳回。叶飞暗暗松了口气。却见莫君如闷闷不乐地噘着嘴,嘀咕道:“臭师父,当了官也不照顾照顾人家,光顾着享受自己的官瘾去了。”   她哪里知道,云师叔就是因为看到她举手,所以把所有女弟子一并刷下去的。   叶飞则更感开心,暗道:“不让你当官就对了,臭丫头片子!”他自己本身对惩戒之事没多大兴趣,那是相对被孤立的一群人,不适合他掌门弟子的身份。   云师叔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出言安抚道:“等尹师弟凯旋归来,明礼司也会及时重组,女弟子们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听他这么说,老大不高兴的女生们才总算安静下来。掌教却不易察觉地白了他一眼,暗骂:大愿许出去,到时候完不成可别说师兄不给你面子。从钟离出关,到他为教派而轮回,掌教和云师叔的关系日益改善,隐然回到了当年无话不谈的地步。   云师叔感觉背后一凉,笑着看看掌教,看后者沉着脸,便尴尬地转目望向人群:“接下来就开始选人了,鉴于末日峰已有方峰主和金蝉翠两人在戒律司担任重要职务,本着公平的原则,我就不再从末日峰中挑选了,所以请其中的各位放下手吧。” 第273章 敬而远之   金蝉翠一早知道这个决定,所以自从来到玄青殿便一直铁青个脸,对于峰上人求助的目光,也是视而不见。   几条规定,合情合理,连续刷了好多人下去。即便如此,报名的人数仍然不少。云师叔打眼看了看,决定先将碧池峰的人选出来,这是他和掌教一早商量好的——如果碧池峰有人报名的话,就从其中选一到两人。   云师叔觉得,两人太多了,因为他一共只打算找四个人帮忙,便从碧池峰弟子中选了一个,另三人都是准弟子。由此完成挑选,他们现下继续在玄青殿上课,等到夜晚时分,再去云师叔那边报道。值得一提的是,戒律司也在主峰之上,具体地点据说只有其内部人员才能知晓,大概也是处在结界的包围下吧。   选完人云师叔走了,百学堂内继续上课,掌教坐在靠背椅上,目光清爽地扫过人群:“各位山字阵练得如何?”战事迫在眉睫,掌教对山字阵犹为关注,因为阵法是战场之上缩小敌我实力差距的最有效手段。   但对面的学生们都是唉声叹气,脚踩七星,固定阵型,这对新生来说确实有些难,单脚踩七星一项,就够他们受的。平日里大家练得最多的,还是调息吐纳巩固仙境和修炼剑术。   掌教对此不甚满意,不过看下面清一色都是这样,也不好批评谁,换了一种方式对他们说:“这是我从前线得到的消息,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来也不打算告诉你们,不过看你们现在好像没事人一样,有必要听一听这则消息了。”   掌教手一甩,打开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小字“敌军势大,成两路夹击之势攻我虎头山,战况吃紧,请告掌门真人做好随时退守落日山的准备。——碧池峰雷闯。”   “听了这则消息,各位觉得怎样?”掌教的目光平稳地扫过众人,其中有意敛去了锋芒,可被触及的人还是低下头去。   众人哗然,谁都没想到,前线战事已经到了崩溃退守的边缘,身在蜀山,恍然觉得战争离自己还很遥远。   “知道我为何向你们询问阵法修炼的情况吗?”看众人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掌教接着说道,“因为阵法是战场之上能够弥补境界差距的最有效手段,如果这都练不好,我真为你们在战场上能存活多久感到担心。”   “原来如此。”众人深深低着头,羞愧地沉默不语。   掌教又添了分语气说道:“长辈们不可能守护你们一辈子的,当正邪正面交锋,大部分长老英勇战轮回之后,你们便是蜀山的未来,以现下的情况,我真为蜀山感到担忧。”   “好了,解散吧,今天放假一天给你们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在此处集合,如果还是这般颓废的样子,就不必再来了。记住,你们是蜀山的未来,没有这个决心和责任的人,现在便可以离开,也免得正邪之战的战火引燃到你们身上。”   掌教转身离去,留下手足无措的众人,谁能想到,六峰高徒齐聚的第一天,就接受了这样一个下马威。   掌教离去后许久,众人才互相小声的议论起来。   “刘哥,咱们组队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再叫上一个人。”   “找个女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女生哪愿意跟咱谁啊。”   “谁说不愿意的,我跟你们组队。”   ……   “小张啊,咱们处的不错,组成阵势战场之上彼此都放心。”   “我也早有此意呢,王哥。”   “带上我一起呗,两位大哥哥。”   “来啊,正好凑足三人。”   ……   “喂,要不要和我组队,由我带领咱们必然战无不胜。”   “组队是可以,凭什么由你带领,明明应该让我带领。”   “错,你们两个大男人都要听我的,都是我石榴裙下的奴仆,哈哈哈。”   “我靠,你那是石榴裙啊吗,明明就是核桃群啊。”   ……   就这样,大家三人搭伴纷纷组队。叶飞望望方白羽,又看看莫君如道:“君如,脚踩七星修炼的怎么样了。”   “坏人,你干嘛单单问我,瞧不起我是不是。”   “白羽看一遍就会,当然没有问题,倒是你总出差错,在龙虎山的时候经常掉队,差点害轮回大爷我。”   “你个讨厌鬼。”   “算了,当我没问好了,才懒得和你斗嘴。”   “连斗嘴都不愿意,你现在的心里就住着那个狐狸精。”   “你胡说什么。”   “我有说错吗,你不是天天都想着去到明月峰上,找你的纳兰妹妹。”   “闭上你的乌鸦嘴。”叶飞脸一红,偷着向纳兰若雪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她也正用余光瞧来,与他视线碰触的时候,不退分毫,就那般盯过来。叶飞脸一红,对着莫君如骂道:“管好你的嘴。”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敢做就要敢当,天天对人家朝思暮想的,现在不敢承认了。”   “君如!”叶飞少有的尴尬,又像纳兰若雪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在没有找到对方目光的情况下,先被冷宫月的冷寒气息刺痛了。“这个讨厌的莫君如啊,好不容易和冷宫月的关系有所缓和,被她这么一闹,现在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莫君如身为女生,自然注意到叶飞余光所向,更感生气,叉着腰气鼓鼓地道:“贱男人,贱男人,真是贱男人。”说着,便跑出去了。   方白羽直到此时才望向叶飞,无奈地道:“你说你何苦招惹她呢。”   叶飞一脸无辜地道:“我哪里招惹她了。”   “没招惹,君如怎么跑了,我们的山字阵还练不练了。”   “跑了你不去追,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啊。”   “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我说的有错吗。反正咱两人已经将步伐走势练的滚瓜烂熟了,练也只是陪着她练,现在她走了,正好落得清闲。”   “我怕师父。”   “那你就去追她。”   “没用了,已经有人去了。”   “是吗,谁啊?”   “纵横师兄。”   “这样看来,纵横师兄对君如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   “君如现在这么漂亮,除了你这个大呆瓜总是欺负她,谁不将她捧在手心里。”   “你不也经常冷淡她。”   “冷淡和欺负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冷淡比欺负更让她难受。”   “叶飞你胡搅蛮缠的本事怎么这么像是女人。”   “谁让你非说是我招惹她的。”   “哎,感觉你们两个人斗气,每次都是夹在中间的我成为出气筒。”   “谁让你心甘情愿被我们夹在中间呢。”叶飞态度有所缓和。   “知道就好。”方白羽一直重情重义,特别是母亲轮回后,将叶飞和莫君如当成至亲看待,对两人都是真诚相待,这点与他平日里距离最近的叶飞最能感受到。   另一边,莫君如奔出玄青殿,左等右等,也不见叶飞和方白羽追上来,更加生气了,把鞋子脱了,生气地扔到山下,自己在山坡处坐下来,细皮嫩肉的小脚丫耷拉在外面晃啊晃啊。蓦然听见身后草丛里传出脚步声,欣喜若狂,却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们这么讨厌我,还来找我做什么。”   却是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君如师妹……”   “纵横哥?”莫君如猛回头,不见那两人的影子,神色立时一黯,继而回过头来。   雷纵横却不介意,胖胖的身躯呼哧呼哧地走上来,坐到她旁边:“君如妹妹,你是不是喜欢叶飞啊?”   “讨厌,你说什么呢。”莫君如将能够抓到的东西,全部丢到山下,就差把雷纵横一道踹下去了。   “你们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能够感觉到你对叶飞的感情不一般。”这样说的时候,雷纵横的神色却很暗淡。   莫君如气急败坏地拍打他:“你还说,你还说,你还说……”君如小手细嫩,拍打在人身上倒挺疼的,雷纵横皮肤白兮兮、粉嫩嫩的,被拍打上就更加的疼,不过他忍耐着全部承受下来,望过来的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感情。   莫君如由此被触动,低下头,复又望向山下:“纵横哥哥,你干吗对我这样好。”   雷纵横害羞地说:“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对你好是应该的啊。”   莫君如又说:“那你对其他人也这般好吗。”   雷纵横沉了沉,脸更红了,也低下头,细声细语地说:“对君如妹妹更好一些。”   “纵横哥哥,你对我可真好。”莫君如忽然扑上去,两手环抱住雷纵横的肚子,可惜他肚子太大了,君如修长的手臂也只能环抱住肚子的一半。   雷纵横能够感受到自己被当成备胎来对待,可当君如亲昵的抱上来的时候,还是兴奋而躁动,两手不知该放在何处,胸腔挺得直直的,肚子向内收紧,力图显得更瘦一些。   其实,雷纵横皮肤特别白皙细嫩,身材也高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吃的多,身材胖,而且他的胖还不是那种紧致的胖,是浮肿的胖,身上软绵绵的,一摁一个坑。如果他能够减肥瘦下来的话,是一个顶级大帅哥也说不定,毕竟身高摆在那里,他可是比叶飞和方白羽还要高将近一头的。“你对我可真好,纵横哥哥。”莫君如像是把雷纵横当成了大的玩偶,头在他肚子上蹭啊,蹭啊。   雷纵横有些心喜,又有些无奈,他很想就此将莫君如拥在怀里,却又不敢这样做,因为他害怕,害怕一旦做出越轨的举动会被拒绝,而在被拒绝以后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雷纵横能够感觉到,莫君如的心不在自己这里,可是内心深处还是存在着一丝期待。或许,当君如身边的那些帅哥们都不在了以后,或许自己只要持续地对她好,就能获得一丝得到芳心的机会。他等待着这个机会的出现,无怨无悔地等待着,只要永远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面前的机会就一直存在。   可惜,他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得不到女人的芳心,因为任何女人,无论美丑都是需要被征服的。无论是身体上的征服还是气势上的征服,只有被征服的女人才能对你轮回心塌地,将她捧在手心里,得到的只会是无情的利用和抛弃,这是万古不变的定律。   雷纵横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日后才会伤的那样深,那样重,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又或者,他明明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利用,却仍然义无反顾地跳入火坑,因为依稀存在的那一抹光亮。   玄青殿内,叶飞走到纳兰若雪旁边,当着冷宫月的面问道:“若雪妹妹,两日不见身体是否有恙。”   纳兰若雪郁闷的心境生出一丝欢喜,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你的心都在宫月那里,问我做什么,三心两意。”   想不到她一改往日的可爱,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甚至把冷宫月都牵扯进来,叶飞立时感到无奈。   “若雪妹妹,我们之间是否存在误会?”   “一丁点都没有,我和你又不熟。”   叶飞感觉身边人都在注视着自己,抬起头道:“若雪妹妹,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看他要走,纳兰若雪终于开口:“你觉得自己什么地方得罪到了我。”   “这……”被她问的愣住,以叶飞的油嘴滑舌也不知该怎样回答,“叶某人不知。”   “那就想明白了,再来向我道歉,真诚实意的道歉。”   许是被莫君如的话注入了决心,又或者是真的被叶飞伤到了,纳兰若雪今天的态度格外强硬。叶飞无奈,心说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当初不理你,轮回活黏上来,现在低声下四的向你道歉,又摆起架子来了。叶飞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云师叔说的对,女人是祸水,需要敬而远之才行。   他后悔自己过来找纳兰若雪道歉了,回到座位上,闷闷不乐地坐着,方白羽想笑又不敢笑,拍拍他的肩膀,伏在在他耳边低声说:“看来你过于自信了啊,叶飞。”   “少烦我。”叶飞复又站起,“我自己找地方修炼了,晚上见吧。”   “修炼?你要怎么修炼。”   “不告诉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师父不让你把没听到的补齐了吗。”   “说的也是,我落下的多吗?”   “不多,但是很关键,因为那关系到修炼的境界问题。”   “境界?” 第274章 我们是兄弟   “恩。随我来吧。”方白羽最终决定将道心的事情完整的告诉叶飞,他觉得只有这样,叶飞才能快速成长,有所斩获,如果继续漫无目的的修炼下去,恐怕很难得到境界上的飞跃。按照师父的话说,每一层境界,代表了一次质的飞跃。掌教既然没有明确告诉自己不可以对叶飞讲述这些关键内容,他便觉得这些内容是可以说的,有必要提醒叶飞一下,他们是兄弟,不藏私的。   叶飞倒没想到方白羽如此慷慨,跟着他来到僻静处,听完了有关“结丹、炼空、化幽、破虚、领域的修仙者五重境界划分,以及道心与其对应的关系,最后学会了道心的凝练方法。听完这些后,叶飞心有所感,试探着问:“我昨天晚去的那些时间,师父说了那么多内容吗?”   方白羽笑笑道:“你以为呢。”   “谢谢了,白羽。”叶飞感谢地笑,伸出右手。   白羽同样伸出右手与之相握,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不要忘了,咱们是兄弟。”   叶飞鼻子一酸,强行按捺下去:“白羽,若有一天,我变得比你更强你会如何。”   “你傻啊,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意气风发的少年,坐在翠绿的草皮上畅谈修炼心得,纯净的日光与两人爽朗的笑容交相辉映,如果你站在旁边看得话,会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副美丽的山水画前。   短发、皮肤晒得黝黑的少年,和长发、皮肤细腻嫩滑的少年坐在一起,纯净的友谊清澈得如同池子里的水,能够一眼望穿。不远处,七小追逐金燕奔跑,燕儿展翅高飞,七小在地上急的“嗷嗷”直叫,圆滚滚的身躯,不时摔一个跟头,打个滚,毫不在乎,马上爬起来继续追逐、打闹。   七个小家伙们互相用嘴巴拉扯前面同伴的尾巴,谁跑在前面,就拉扯谁的,总之不让它们比自己跑的更快,这样一弄,互相滚成一个团,又掐起架来。其中两只特别凶猛,互相撕咬,嗷嗷直叫,同伴们偶有加入,立时退出,到最后,只看到这两个小家伙对打。   竟是斗了个奇虎相当,互相进攻,争相抢夺高点,谁也不愿意被压在身下。它们虽然个子小,但是爪子比一般的狼看起来更有力量,和牙齿一样,也能成为攻击的武器。它们不断跃起、攻击,放弃了追逐金燕,彼此争斗地“嗷嗷”直叫,身边的小兄弟们竟像在旁边怂恿,也跟着叫唤。   方白羽挥挥手,金燕降落在他的肩膀上,用叶飞默契递过来的植物种子喂食,燕子是肉食性的,能够自行捕猎,但方白羽亲手喂的种子它也会吃,并因此加深感情。   “那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在争老大呢。”他这样问。   “这两天一直打。”叶飞紧盯着它们,生怕打急了咬轮回一个,“其他几个小崽子似乎都打服了,就剩这两只互相谁也不服谁,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打起来,都见血了。”   “够凶的,你就放任不管?”   “管有什么用,这场架早晚得打,早打出来一个首领,早些完事。”   “要是始终不分胜负怎么办。”   “无所谓,反正都得听我的。”   “你这家伙。”   “开玩笑的,你以为我看着不心疼啊,天天打的湿乎乎的,还总来我身上蹭,脏轮回了。”   “它们以前在窝里不知道打不打架?”   “谁知道呢,反正这两天天天打,不清楚干嘛这么急着分出等级。”   “会不会跟你有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拜托。”   “说不定哦,你毕竟不是它们的父母,在七小面前又具有统治力,它们肯定把你当成主人对待了。为了在你面前争宠,得到主人更多的青睐,所以才急着分出胜负。”   “开玩笑,我的宠爱一向是雨露均占。”   “我觉得是这样,记得有一次,你用手逗弄其中的一只,旁边的小狼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立时挤上来把得到你宠爱的狼挤走,我看得清清楚楚。”   “好像是有这回事。”经方白羽一提醒,叶飞也想了起来,“难道真像你说的?不会吧。”   “狼这种生物我觉得和狗差不多,对主人会一个劲的摇尾巴的。对同类则很凶残,没准哦。”   “让它们打吧,总会有一个服软的。”   “就怕因此落下残疾。”   “要不我管管?”叶飞叹息,“哎,管了也没用,我说什么它们都听,唯独这一点,怎么吓唬都不管用,现在不打晚上也要打,吵人的很。”   “我看你随身携带些肉条在身上,它们打的太凶了,就用食物吸引注意力。”   “好办法,回去找王管家要点。”   “话说,王管家对咱们不错嘛。”   “咱俩可是他未来的主子,当然要客气点的。”   “你想不想当掌门。”   “太费脑子,不想当。”   “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不是那块料。而且看得出来,师父他更喜欢你一点,否则也不会……”后面的话叶飞没有说出口,但方白羽已经会意,马上道:“你可不要乱想。”   “没有,我说真的。我是罗刹族人,非华夏一族,能够被追求正统的蜀山接纳已是一种福分,不敢再奢望了。更何况,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   “我要查清楚当年到底是谁下达的命令,导致人国进攻我罗刹族,我要让导致这场悲剧发生的始作俑者血债血偿。”多日前,掌教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叶飞罗刹遗民的身份,并公然接受了他,所以叶飞对此也不是很忌讳了。   方白羽却有些惊讶:“原来你的心中也有仇恨?也要报仇?”   “当然!你要知道,我们整个民族都在那场战斗中被消灭了,我的兄弟姐妹,父皇、母后几乎身边所有人的眼睛都被掠夺者残忍挖走了,而被取下的眼珠现正在黑市以高价出售、转卖,身为罗刹族人,对此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我要将它们全部收回,起码让逝者的灵魂得以安息。”   “你们罗刹族的眼睛在激动的时候真的会变红吗。”   “不仅变红,还会变的坚硬,所以人类才会用最残酷的方式虐杀我的族人,好让我们的眼睛成为珍宝,值得收藏。”   “好残忍。”   “或许在华夏正统的眼里,我们罗刹族也仅仅是一群进化得不彻底的妖兽吧。”   “你可不要乱想。”   “所以白羽啊,我对掌门的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一心只想助你完成心愿。”   “开玩笑,我对那个位子也没有兴趣的。”   “不,我知道的,以你的志向和眼光,也只有那个位子才配的上你。   “你也不要瞎说。”   “我没有……”   “嗷嗷嗷。”正说着,七小那边激烈地嘶叫起来,竟是其中一只狼崽,轮回轮回咬住自己亲兄弟的前爪,轮回不松口。叶飞一阵心疼,挥出一掌,“你们两个干什么,给我松开嘴。”   这一掌拍出,鼓荡着仙力,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小家伙同时飞起,然而,取得优势的那一只,仍然不松口,紧咬住自己兄弟的前肢不放。叶飞有些急眼了,快步冲上去,抓住它颈下的皮毛,试图将它们分开,可惜没能如愿,优势一方无论怎么拍打都是轮回咬着不松口;劣势一方明明腿都快断了,却也在不断反咬,无论如何都不服输,这股劲与叶飞发狂的时候很像。看来两只小崽子都是打出火气来了,要致对方于轮回地呢。叶飞大怒,双手鼓荡出仙力,各冲向它们身体当中,两个小崽子如遭重击,动弹不得。终于将它们强行分开,叶飞一个屁股上面踹了一脚,狠狠地骂:“你们手足相残,不想活了是吧。”   两个小崽子看到叶飞生气,簌簌发抖,但当彼此对视的时候,还是互相嘶叫,似乎还想打。叶飞气的不行,现下的形势他只有两种处理的方法。一是将受伤的那一只杀轮回,让得胜者成为自己之下的头狼,让所有小狼都听它号令;还有一种处理方法是,各打一巴掌,确立自己的老大地位,让它们两个保持争斗的态势,接受群体当中存在一个相同地位者的事实,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纷争。几个小崽子,也就三个月有余,这般凶狠、厉害着实令他担忧,两个方法比较,叶飞选择后者。从芥子带中找出伤药,给受伤者止血,止血完成时,将七个小家伙全部召集起来,将两个挑事的抓在手里,用仙力冲入它们体内,让它们知道自己的厉害,同时威胁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你们几个再在窝里斗,听到没有,不允许。当然,这并不等于你们七个当中没有秩序可言。据我这几天观察,你们两个斗的最凶的就是老大,其他五只小崽子都要听从你们的号令,没有例外。至于你们中谁更厉害,我想是这样,你,刚才争斗中没有受伤,就是老大;你,别不服,但你明明打不过对方,所以是老二;其他几个小家伙,你是老三,你是老四,你是老五,你是老六,你是老七。从老三到老七都必须服从老大的命令,但是老二你,我给你一个特权,你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指示,并且老三到老七,它们五个的地位都在你之下,但你不可以像老大那样对它们发号施令,听明白没有。”   老二“呜呜”地叫,似是不服,它虽然打输了,但是战斗欲望特别旺盛,好像非要分出个轮回活似的。叶飞想不给它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抬起手来,将它狠狠摔在地上。远处的方白羽看着心疼,避开头去。老二体内被注入了仙力,动弹不得,这样狠狠摔在地上,加之腿伤未愈,受伤着实不清。叶飞看着心疼轮回了,却无论如何逼迫自己不能心软,此时心软,它们还要无穷无尽地争斗下去,说不定非得咬轮回一个为止,那可真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听到了没有。”叶飞指着老二怒骂,后者清澈的眼睛里竟然流下泪来,终于摇摇尾巴,小声地“呜呜”叫起来,像是答应了。   叶飞终于安心,赶忙蹲下,撕下布条,为老二包扎创口。老大得胜,获得了头狼的位子,对着天空嚎叫,其他五只小狼崽子纷纷附和,叫声中稚气未脱,却也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在。   得胜的老大轻快地走到老二面前,抬起前爪摁在它的头上,老二呲牙欲咬,可看到叶飞,最终屈服,默不作声地向叶飞怀里缩了缩。叶飞真是心疼轮回了,暗道:别哭别哭,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想了想,将云师叔赠与的据说十年才出一粒的灵药拿了出来。   方白羽眼尖看见了,立时道:“叶飞你可别乱来,若给它服下灵丹,实力必然大涨,说不定就此凌驾于老大之上,到时候又要互相争斗一番,你后悔都来不及。”   “可是它的伤……刚才我好像太用力了,我怕这样下去,后肢会瘸掉。”   “你怎么这么心狠啊。”   “那还不是被它气的。”   “这样好了,我看你把药丸掰开,一半给老大吃,一半给老二吃,它们两个本来就是首领,同时成长,群落反而好控制,只要彼此的实力不要拉开太多就好。”   “也只能这样了。”叶飞沉思片刻,点点头。将灵药从中间掰开,喂给两个小家伙,老二服用之后,伤势立时好了,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明显变化,老大也是。叶飞心想,看来云师叔练的丹药也没有他吹嘘的那么神嘛,害的我担心半天。他哪里知道,灵丹妙药之所以炼成球形,就是防止里面的仙力外溢,药效流失,叶飞这一掰开,灵丹的药效已经失去了大半。   两个小家伙转瞬之间恢复了活力,围着叶飞又蹦又跳,一左一右,极有默契地扎入叶飞怀里,其它几个小家伙们也过来起腻,被老大一吼,都被迫止步,直到叶飞伸手招呼它们,才敢过来。   七小在如此年幼阶段便将各自的等级地位确立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现在来看,气氛总算和谐了起来。只有老大和老二像是因此变成了仇人,互相距离老远,一个占住叶飞的左手,一个占住叶飞的右手。   方白羽道:“几个小家伙古灵精怪,以后必定不同凡响。”   “切,老爹,它们几个比你家彩儿可差远了。”自从能够自由出入方白羽身体,彩儿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此刻听到方白羽主动夸奖七小,也就是自己的“食量”立时不乐意了,现身讽刺它们。   七小看彩儿出现,立时换了一副面孔,剑拔弩张地,在老大和老二的带领下对着彩儿“嗷嗷”直叫。在面对强敌的时候,七小可以团结一心,摒弃成见,这让叶飞多少安心。他心想:难道真是因为自己的宠爱,导致它们互相争斗,不惜流血?真是这样的话,主人在它们心中的地位真是太重要了。   彩儿飘荡在高处,完全不畏惧七小,流体状的身体,忽而凸出,忽而凹起,最中心地带的白色内核旋转着,对整个身体具有操控力。它对方白羽说道:“老爹,这几个没用的小家伙可比不上你家彩儿哦。”   “嗷嗷嗷嗷嗷嗷嗷。”叶飞还是第一次看到七小如此狂吠,甚至连它们彼此争斗的时候都没有过。   彩儿看着它们道:“不服是吧,来啊,敢过来我就吃了你们。”   “好了,彩儿,你怎么又来了。”方白羽不禁责备。 第275章 正式弟子的担当   彩儿不忿道:“老爹,你怎么总帮着它们,不帮人家的啊。”   “你要吃了七小,还让我帮你,那我不是助纣为虐了。”方白羽摊摊手,没好气地说。   彩儿呜咽咽的,像是在抽泣:“老爹,你越来越不关心人家了,不在乎人家了,呜呜呜。”   “真是胡闹。”方白羽安抚它,“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快回去吧,叶飞刚刚把它们安抚住,你快别在这添乱了。”   “呜呜呜,老爹,你都不想见人家了,人家好伤心,好难过哦。”   “彩儿!”   “老爹,彩儿决定了,人家前一阵子有些懒惰,整天躺在你的丹海里面睡觉,以至于老爹忽略了人家。彩儿要改变,不能再这样颓废了。”   “你要怎样。”   “从今天开始,我要和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一样,每日守护在老爹身边,保护老爹,照顾老爹。”   “我可不需要你保护。”   “老爹是不需要我保护,可是需要人家满满的爱嘛……”虽然彩儿现在很可爱,但自从看到它进食的模样,方白羽的眼前便不时出现它恐怖的一面,因此对彩儿有些抵触。沉了沉,看彩儿实在不高兴,也只能妥协了,“就依你吧,不过约法三章哦,第一,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随便说话;第二,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随便伤人;第三,没有我的同意,不可以乱吃东西,答不答应我。”   最后一句话方白羽有意加重了语气,就是要彩儿明白,绝对不能在自己面前露出狰狞的面容。   后者装作没听见似的,高兴地扑在方白羽面孔上亲吻:“老爹你放心吧,人家什么都听你的。”   “少来,正面回答我,三条规则答不答应。”方白羽警戒地像只小豹子。   “老爹……”   “答不答应!”   “彩儿答应就是了。”   “这才对嘛,说到做到哦,要不然老爹会不高兴的,说不定还会永永远远将你封印起来。”   “老爹你的心好狠啊。”   “我的乖宝宝啊,老爹也是为了你好。”   “人家知道了,人家答应老爹就是了。”   “听话就好。”   叶飞有些狐疑,伸手捏捏彩儿的脸,笑道:“这么个小家伙还能伤害别人,我才不信呢。”   “去去去,讨厌鬼,不要乱摸人家。”彩儿嗖地飞起,从叶飞手指缝里钻出了。   叶飞看着它,不屑道:“除了会飞,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本事。”   “你哪里知道啊。”方白羽现在有些精神紧张,叶飞伸手捏彩儿的时候,真怕它忽然变成那张大嘴,把叶飞的手吞噬掉,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你哪里知道啊……”   叶飞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地问:“背后还有隐情?”   方白羽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把彩儿的真实面目告诉叶飞的好,只说了三分话道:“彩儿很厉害的,最好不要招惹它。”   “你在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叶飞再度望向彩儿,看它漂浮在半空中,流体状的身体幻化出人类的四肢和脸孔,两臂交叉于胸前,显得得意非凡:“听到没有,只有老爹知道我的厉害。以后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彩儿幻化出的人脸栩栩如生,那眼睛充满狡黠,像是一只小狐狸,却又依稀透出几分凶狠,说起来和七小的目光很像。   “我会怕你?”叶飞的声音矮了一截。   至此,叶飞拥有了七个贴身小保镖“七小”;而方白羽则获得了在天空中翱翔的顶级猎手金燕和一个深藏不露,总是装成弱不禁风模样的彩儿。叶飞的七个小保镖站在地上,而方白羽的两只宠兽则像星星那样环绕着它飞行,将白羽衬托的更加丰神俊逸。两人都获得了自己专属的顶级护身兽,是最顶级的那一类,进化的终点甚至更在掌教的护身兽囚牛至尊之上。   吃晚饭的时候,食堂里臭气熏天,充满汗臭,从中可见今天一整天的修炼,大家都下了苦功。   叶飞和方白羽进入食堂的时候,看到雷纵横坐在本属于叶飞的位子上,一边吃饭一边和莫君如聊天。   两人走过去,七小和金燕停留在门口,只有彩儿跟随进去,“纵横师兄。”叶飞和方白羽向他打招呼。   雷纵横也不知正在和莫君如聊些什么,直到很久之后才起身,对着两人抱抱拳:“飞师弟,白羽师弟。”   “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叶飞和方白羽走到空着的位子上,方白羽坐在君如旁边,叶飞坐在白羽的旁边。   三人同时坐下了,雷纵横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莫君如率先道:“我和纵横哥哥聊什么,凭什么告诉你们啊。”   叶飞看她像小猪一样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笑话道:“呦呦呦,有雷纵横当靠山,不把我和方白羽放在眼里了是吧。”   “不要自作多情,我就从没将你放在眼里过。”自从欣赏过叶飞让人艳羡的倒三角身材,莫君如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和他斗嘴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叶飞挑事,自己象征性地还两句嘴。   不过今天她却真的有些生气,大小姐的脾气又犯了。   叶飞一看纳兰若雪不理自己了,莫君如也对自己张牙舞爪了,心说: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心中无奈地要轮回,也没心思和她斗了,草草了事道:“小屁孩一个,我吃饭了,没工夫搭理你。”   “我才是真的不想理你呢,看着就讨厌。”莫君如一摔筷子,拉起纵横哥哥的手,“纵横哥哥,我们去那边吃,讨厌这个家伙,不想和他坐一桌。”   这一举动被叶飞和方白羽看在眼里,同时一惊。   雷纵横白胖的脸马上红透了,对着两人尴尬地抱拳:“两位师弟,不好意思了。”   “哎呀,你干嘛向他们道歉啊。”莫君如硬拉着他,到了碧池峰聚集的那一桌,碧池峰人看到雷纵横带了个大美女过来,纷纷逗他道:“呦,小纵横不简单啊,把巧媳妇带进门了。”   “师兄们,这种事可不能胡说的。”嘴上这么说,雷纵横却拿眼睛偷偷地瞟莫君如,看她开怀大笑,和师兄弟们打成一片,并没有不高兴的反驳,心中暗自窃喜。   叶飞和方白羽目视这一切的发生,转过头来,凑近了道:“这个小丫头是不是玩出格了。”   方白羽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别瞎说。”   “今天被两位美女甩,滋味不好受吧。”   “我才不在乎呢。”   “谁让你非要和我争冷宫月,谁让你非要不清不楚地脚踩两条船,这就是代价。”   “好了好了,闭上嘴吃你的饭吧,本来想让你安慰安慰我,结果越听你说话越生气。”   “你也快点吃饭吧,等下休息会儿,咱俩一起去师父那里,今天可不要再迟到了。”   “我知道。”吃饭的过程中,叶飞偷偷地拿眼往莫君如身上瞟,看她和碧池峰人和雷纵横有说有笑,心里不是滋味;又偷偷地看纳兰若雪,发现她和冷宫月尴尬地相处在一起,一句话都不说,仿佛不再是从前的好姐妹了,心里面更加不是滋味。暗骂自己当初真是一根筋,两位大美女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随便找一个下手,这处男之身不也就破了,何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叶飞苦闷难耐,却忽略了一点,他若行了男女之事,破的可不仅仅是处男之体,还有童子金身。童子金身,童子金身,顾名思义,只有童子才能获得的神通,不是童子的人功法自破。   在愤懑苦恼当中度日如年地吃过了饭,两人走出饭堂的时候,七小已经被王管家喂饱。王管家对这七个小家伙别提多上心了,关怀备至,一早就将肉条和白饭准备好了,等到叶飞和方白羽进入屋内的时候,再单独喂给七小,在这个过程中不让任何人插手。他是有过养狗经验的人,深知狗这种生物,除了主人,就和给自己喂饭的人最亲,七小如此神异,指不定今后成长为何等强大的妖兽,现在和它们打好关系,是万万没有坏处。   王管家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他这种行为是一种变相的投资,就像他对叶飞和方白羽这对没长成的稚子关怀备至一样,是一种望向长远的押注。   即便如此,七小也绝不让他抚摸,无论王管家怎么示好都不顶用,稍稍碰一下都不行,只要敢用手碰触它们就龇牙咧嘴的,这也是一件比较新奇的事情。私下里,叶飞想,七小或许是把王管家当成和它们相同等级地位的生物对待了,大概在它们眼里,王管家和它们几个一样都是自己身边的一条哈巴狗而已,没什么区别。在它们看来,王管家为它们准备食物的行为,完全是因为叶飞是它们的主人,对他下达的命令,所以它们享有食物是叶飞的功劳而和王管家无关,基于此,才会对他特别厉害。当然这只是叶飞的一种猜想,坐不实的。   叶飞和方白羽走出饭堂,向着管家道谢道:“每天操持这个大院子,已经够辛苦的了,现在还要为七小费心,真是麻烦您了,王管家。”   “嘿,小少爷,您这话说的。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只要是服侍您,管家我做什么都是应该应分的。”王管家笑呵呵的,他又矮又胖,像个球,笑起来却很和蔼,让人亲近。   叶飞道:“您对叶某的照顾,在下必定谨记在心。”   “小少爷,您再这么客气,管家我可要生气了哦。”   “哈哈哈,有劳了,有劳了。”   “对了小少爷,信使训练的怎么样了?”   叶飞眉头一皱,王管家不说,他还真把这事忘了,当下道:“今天诸事繁忙,还没来及训练它,等过一阵子吧。”   王管家道:“小少爷啊,恕我直言,信使不比其他,需要一定时间的饲养和照顾才能喂的熟的,如果在一只身上耽误了太长时间,再换其他的信使,时间上怕是来不及的。”   “您的话我记住了,最迟这周末,我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少爷啊,别嫌我唠叨,我也是为了您好。”   “是,是,管家您的心意我完全明白,您放心吧,这周末我一定给您个答复。”   “那好。”   “王管家,不打扰了。”   “您日理万机,忙您的去吧。”   叶飞和王管家总算是客套完了,吹了声口哨,七小或躺、或闹、或坐、或舔盘子,不管正在做什么,听到这哨音马上站起,跟上主人的脚步。它们一直都关注着叶飞的动向,不用寻找也知道主人的位置。王管家看着它们整齐划一的行动,笑道:“真是乖巧灵透的生物呢,羡慕轮回人了。”   两人前脚刚刚离开,尹朝华后脚踏出食堂,嘲讽地看了王管家一眼,不屑道:“和狗一样吧唧他们,不累吗。”   尹朝华是仙人,比普通人的地位高了一等,王管家虽然是主峰的管家,但和尹朝华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级别的,装作没听见,命令身边人收拾盘子。   尹朝华却在道童过来捡盘子的时候,一脚将盘子踩碎,并恶狠狠地道:“一条狗!”尹朝华一如以往的让人讨厌。   碎裂的盘子割伤了道童的手指,鲜血汩汩流出,可道童不敢说什么,忍着痛缩到王管家身后,后者一面嘱咐他下去包扎伤口,一面再招呼道童过来收拾碎了的盘子。尹朝华脚一踢,碎片全部飞起,那名小道童刚刚近身,眼看就躲不开了。蓦然间,一道铮鸣响彻天地,鸿鹄剑出鞘了,一剑之力,将所有盘子的碎片全部斩落,将小道童救下。   “主峰之上,你也敢撒野?”方白羽站在三丈之外,单手持剑,这一剑剑罡之凌厉,力道把握之准确可见一斑。   尹朝华阴森森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闭合的扇子向前点指,无形气机直逼过来。想不到面对正式拜师的叶飞和方白羽他也敢肆无忌惮的出手,而且看起来,力量较往日成长很多。   尹朝华的招数之所以厉害,因为气机是无形之物,剑罡不容易将之斩断。然而此时身为主峰弟子,当着自己家道童的面,方白羽又不能轻易言退,正纠结间,叶飞闯入,仙罡爆发,将缭绕而来的气机冲散。   二打一,他们曾经在剑崕之上战败过尹朝华一次,今日在这蜀山峰巅,更是不惧,只要是两人联手,他们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兄弟二人?尹朝华望过来,忽然发现,这两人最厉害的地方,也就在这里,无论何时总是两个打一个,境界低时优势不明显,但随着两人实力的蹿升,围殴产生的作用会越发凸显出来。   “呵呵,好一个二打一。”两人实力相仿,联起手来威力真的不容小觑,尹朝华曾在绝对优势下于他们手上落败,算是吃过一次亏,此刻再与之相对,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手中的扇子慢慢地落下了。 第276章 谁人敌   方白羽向前踏出一步,宝剑斜着指向地面,和叶飞并排而立,两人一人青衣如松,一人白衣胜雪,并排而立,放眼整个玄青殿,无一人再敢轻视。   将近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吗?身处各处的人们同时放下手边的事情,驻足望向此间,看两人迎风傲立与尹朝华对峙丝毫不落下风,都是由衷感叹。若论成长,放眼蜀山,无一人能追上他们。   快要入春了,山上正是凉的时候,寒风经过结界阻挡依然刺骨,王管家领着小道童悄悄地退下了,他们身为主峰的道童,若被人欺负丢的就是主峰的面子,叶飞和方白羽身为掌教的正式弟子在此时站出为他们出头无可厚非。那两人都是无比宽厚的人,与人友善,绝不欺负他人,却也都是倔脾气,谁若敢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必定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仙罡从两人身上流溢出,交织为龙,升入空中,尹朝华能够识气,看到两人的王者龙气,不禁一愣,据他所知,这样的气息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   冷风刮骨,尹朝华慢悠悠地扬起折扇,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蓄势而为,随着折扇的上抬,一股气势随之扬起,需知,仙人只有到了领域境界,才能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尹朝华不过是炼空末期的境界,便能达到此种效果,可见朝华峰君子气的厉害。   叶飞心想:真要打是吧,正好拿你练练手。将手放进袖子里,不等尹朝华手中的扇子完全扬起,当先抓了些种子出来,扔过去。   “暗器?”连方白羽都被下了一跳,仙人战争,是强者之战,绝少使用暗器等阴险手段,更不会打造这样的兵器,不知道他这闹的是哪一出。尹朝华冷笑,扬起一半的折扇蓦然拔升,一道凛冽的剑罡随之斩出。虽然是扇子,但运用的却是剑式,斩出的是剑罡。   叶飞看种子已然落地放下了心,向着右手边就势一滚,避开了剑罡的锋芒,双手快速结印,“干、已、申、辛、更,生!”扎入土壤的种子是有根之物,随着他结印的完成,仙力的注入,榕树巨大的树身拔地而起,气根插入地面,将院内的砖石刺穿,蜿蜒崎岖的茎干像蛇那样卷向尹朝华,却又比蛇更加坚韧、粗壮,数量极多,覆盖面极广,几乎笼罩了四面八方。   “五行创生术?”木属性的修真者本来就少,能够像叶飞这样直接催生并且控制植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众人都没有想到会有此一招。尹朝华大惊之下,双足踏地,旱地拔起,他的轻身功夫更在方白羽的飞天之术之上,一直是一样傍身的利器。   榕树树根在他脚下缠卷,顺着飞起的角度追上来,尹朝华用覆盖着仙力的双脚踩踏它们,竟然踢不碎。   “榕树的茎干上覆盖着仙力?”尹朝华更感惊讶。这个时候,忽闻一声铮鸣,鸿鹄剑劈斩,一道纯金色月牙形剑罡幽然袭出,尹朝华两眼一眯横持折扇,虽然挡住,但也随着这一道罡气的冲击向后飘退。与此同时,身下的植物越长越大,榕树那巨大的茎干张牙舞爪,缠卷上来。其实叶飞能够使用这般强大的木系创生之术有两个原因,一是肯动脑子,创造出了这般借着种子创生植物的方法;二是体内仙力浑厚,叶飞没有察觉到的是,他体内的仙力不单单只局限在丹海之中,气吞山河卷那广袤空间中的仙力其实也在他的掌控下,所以叶飞体内仙力的储纳比身边人的量要大的多的多,这也是当初在南山晚月下,他刚刚踏入仙境,便能熟练运用仙罡缭绕在体外形成触手感知黑衣人行动的原因。仙力的海量在施展仙术的时候,最能发挥出优势,所以叶飞召唤出的植物特别巨大,近乎能够无限生长,而且能被很好的操控。   蓦然间施展出这样惊人的手段,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想想一年之前两名受尽欺凌的入门者,现已能施展这般声势巨大的仙术了,真是刮目相看。可惜榕树缠卷的动作稍慢,尹朝华仗着轻身功夫,向后飘掠,眼看就要逃脱树界的笼罩范围,却在最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后退不了了。   他大惊失色,定睛看时,发现方白羽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怪异模样的仙剑,两眼之中的白色呈现出诡异的状态,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尹朝华身后的空间出现了一丝扭曲,就是这丝扭曲让他不能再后退。   在场众人,几乎无人识得此术,唯有尹朝华和六峰峰主意识到这是时空间的力量。原来方白羽也已习得更惊人的术法!尹朝华不敢怠慢,折扇张开挥出,无数金色的字从扇面上奔涌出来,将身后的结界以及笼罩了四面八方快要将自己拘束在中间的榕树枝干尽数击碎。自己则气喘吁吁地逃了出去,不敢怠慢,一直逃到身后院墙之上。   “连山河扇的终极杀招都使用出来了,那两人能够给尹师弟带来如此巨大的压力吗?”楚方站在食堂门口,面色难看地望着叶飞和方白羽。   “叶师弟和方师弟真乃人中真龙也。”雷纵横赞叹。   “连我都被震惊到了呢。”这几日一直保持低调的鸠山鸣笑道。   “确实不凡。”连冷宫月都开口了。   “有什么了不起。”唯有金蝉翠不屑。   五位六峰顶尖弟子,少有的并排站立成一行,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那两人的戒备已经深深地融入骨髓。自古以来,方栦主峰的当家弟子其实力都远远凌驾在六峰之上,非六峰联手不能对抗。此时此刻,看到两个刚刚入门不足一年的叶飞和方白羽展露出如此强大的力量,身为六峰未来的峰主,他们几人都感受到深深的危机。   最激动的莫过于莫君如了,虽然正在和叶飞赌气,可看到两位哥哥,大发神威,神通盖世,还是暗暗的高兴和自豪,这表明,我樊村的少年终于在这偌大的蜀山之上站稳脚跟了,今后还有谁敢扯着他们的出身加以轻视!   叶飞和方白羽处在一左一右的位置,一人双手保持印形,一人左手持鸿鹄剑,右手持两仪无相剑,而两仪无相剑的剑身还在微微发光。被两人伫立的院子,甚至连曾经不可一世的尹朝华都要退避到房檐上,这种实力,已足以笑傲诸峰。   王管家算是此次被两人庇护的对象了,看到主峰的两位小少爷风华绝代,大展神威,喜不胜收,对身边的道童说:“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咱们家小少爷,看看多厉害,要没有少爷在,你们都要被欺负轮回,被欺负轮回。”   叶飞和方白羽从来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这就是两人的处世之道。   他们与尹朝华隔着百米对视,不易察觉的角落里,榕树的树茎正在沿着墙壁向上攀爬,画地为牢形成的结界也在无声无息的悄然形成。两人施展的仙法明显还有很大的瑕疵,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入门了,逐步完善改进自己擅长的仙术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住手吧。”两人还想再战,用尹朝华这位朝华峰的年轻高手来验证自己的成长,但掌教充满威严的声音在此时隔空传来,清晰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住手吧,魔教窥伺在侧,现在不是你们窝里斗的时候,都住手吧”   发现榕树茎干仍然像活物那样爬行,掌教加重了语气:“叶飞,给我住手。”   后者沉了沉,终于松开结印,对着虚空道:“是,师父。”   “白羽!”掌教提醒。   方白羽点点头,将两仪无相剑收回,空间中的些微扭曲恢复正常,却握着鸿鹄剑,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小辈的事情,我本不欲干涉,但魔教大军在外,正邪之争迫在眉睫,希望你们从大局出发,抛开成见,今日的事情到此结束。”掌教的声音威严而坚硬,不容违抗和拒绝。尹朝华对两人并无必胜把握,慢慢合上了折扇。他的内心如被狂风卷过,惊诧难鸣:“这才多长的时间啊,两人已进不到如此地步,这样下去,超越自己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这都是仗着正式拜师所赐吗?难道主峰和六峰的差距真的那么大吗?”   想想,自己当初虐这两人轻而易举,没有下定决心杀了他们,真是大错特错。   “记住,若再敢在方栦山上欺负人,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方白羽将鸿鹄仙剑放回剑鞘之中,挂在腰间。剑鞘是师父赠与的,由赤红精铁打造,中间镶着一枚夜明珠。鸿鹄仙剑威力不算太强,作为防身之物随身携带正合适。   “给我记住。”叶飞跟着补充。这两人站在那里,当真是没有人再敢无视了,以尹朝华的脾气也默不作声,强咽下了这口气。   叶飞和方白羽潇洒转身,七小和金燕跟上来,一个在天上飞,七个在地下跑,单单想想它们未来的成长,就让众人觉得胆寒。看着两人八宠离去的背影,众人脑海之中同时闪过了一段话。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两个必须要注意的人,已经被掌教开过光了。   “好帅啊。”正在生气的纳兰若雪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眼睛变成桃心状,“好帅,好帅,好帅,真是帅呆了。”   莫君如听见了,充满鄙夷地扫了她一眼:“这娘们一看就是个淫妇。”   “如果你们以为,钟离师兄仙逝我方栦主峰就没有人了,那就大错特错。”两人骄傲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大错特错!”   叶飞和方白羽,终将君临天下之人。   ……   是夜,后花园掌教卧房内,叶飞和方白羽跪在师父膝下,专心听学。今天讲述的是《道经》第 四章内容,繁复冗长,如果不是两人资质无双,记忆力超群,换做旁人听两句便要困得睡着的。   传道完毕,掌教伸出双手,拍向两人头顶:“飞儿,羽儿,你们站起来。”   叶飞和方白羽互相看看,慢慢起身。   “把手伸出来。”掌教又道。   两人依言行了,掌教一左一右,握着他们的手,“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钟离没有看错人。”   “您谬赞了,师父。”拜师以来,两人首次直视掌教,望过来的目光炯炯有神,站立的身形英姿勃发。   掌教不禁感慨,其中又带着惆怅:“若没有钟离,我已犯下天大错误,陷入无尽深渊。说不定已经耽误了你们这两块良玉,真是罪过、罪过。”   “师父您折煞弟子了。”两人又要跪倒,被掌教拦下。   “我是说真的,现在想想,若因为我的错误,致使你们没能绽放出应有的光芒,那将不止是蜀山的不幸,更是天下的不幸。”掌教叹了口气,从床榻上站起了,“我的两个好孩子,蜀山的未来全系在你二人手中,作为师父,我今天要再传授一套精妙的仙法与你们,这套仙法,是我方栦主峰的不传之秘,向来只有掌门弟子可以参悟。学会了,你们当有击败六峰的能力。”   “师父大恩大德,弟子无以为报。”两人跪下,复被掌教托起。   “复兴蜀山,提振正道声威,便是你们对我最好的报答。”掌教向前迈步,步子很小,周围空间却因为这一步发生扭曲,“随我来吧,将这套仙法牢记在心。”三人随着这一步离开屋子,出现在后花园凉亭之中,被冷风裹紧却无一人因此发抖。   “师父,它的名字是?”   “万物归寂,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归元寂静剑?”叶飞和方白羽同时一惊,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惊雷炸响。   “记住,这既是一式剑法,也是一套仙术,只有绝情绝欲,看穿生轮回的人,才能将它的力量发挥至极限。”   …… 第277章 万物归寂,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隔绝一切的结界内,青牛上仙默默地注视一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终于还是将这套仙术传给他们了啊。万物归寂,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哼哼,这套诡异的仙法既是蜀山强大的根源,也是历任掌教无一得到善终的由来,学习了这套仙法,那两个人便必须在力量与七情六欲当中做出决断,你们最终会怎么选呢?好期待啊。”   青牛上仙张开嘴,拥有着千载道行的冤魂从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爬出,跳到青牛上仙的背上,为他找出身上的虱子。阴森森的骨爪在青牛上仙碧绿如玉的皮肤上划来划去,看着都让人害怕。   但见黑林在后,青石凸出山体,青牛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圆月,轻轻地说:“进行地很顺利,一切都很顺利,无涯!”   月光下,寒风刮拂,青牛上仙的面容虚无而飘渺,像是被一团看不见的烟气包裹住了……   翌日,学生们早早来到学堂上,等候掌教的到来,叶飞和方白羽眼圈黑黑的,看起来昨夜睡得很不好。莫君如看着身边的两个熊猫眼,忍不住笑,“我说,你们是不是被人打了啊,怎么眼圈黑成这样。”   “你懂什么。”叶飞懒洋洋地打哈欠。夜深的时候,他和方白羽跟着师父学习了那套惊世骇俗的仙法,感觉精神触及其中的紧要环节,体内的精、气和神就跟着被吸走了,以至于两人累成这样。准确的说,是由于施展了超出本身承载能力的仙术,体力被榨干了,有点类似于传说中的精进人亡。   回忆起来,那一套仙法夺天地之奥妙,掌日月之变幻,是一套不可思议的,巧夺天工而又拥有至强威力的仙术。一套近乎完美的仙术。想想师父连这样强大的法术都传授给他们了,两人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唯一一点缺陷是,叶飞清楚地记得,此仙法的卷首语如是说道:“归元寂静剑乃是传承天道之术,唯有斩断七情六欲者,才可发挥其真正的威力。”这句话让叶飞很是介意,因为七情六欲一旦斩断了,他和方白羽和莫君如和身边所有人的羁绊也就失去了,那样无疑成为了纯粹力量的追逐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喂喂喂,我说,你们俩昨天不会是干什么坏事去了吧。”莫君如警戒的像只小猫猫。   “干坏事?干你还差不多。”叶飞粗鲁地转身,不再看她了。   “干我?你敢吗。”莫君如小声嘀咕。   叶飞愣了一下,感觉其中好像不太对劲,复又望向莫君如:“你愿意我就敢。”   “我……我……”莫君如的面色腾的红了,接着一巴掌拍出,“我才不愿意呢,呆瓜。”这一巴掌力道着实是大,将叶飞打的脖子都歪了,左边脸颊上火辣辣的,清晰地印出一个五指印,他这个气啊,心说:好你个莫君如啊,打人不打脸的规矩不懂吗,这一巴掌拍上来,我这脸可往哪放。感觉周围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叶飞向君如比划了一个“轮回”的手势。   正在闭目养神的方白羽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当看到叶飞左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后,立时笑了起来:“我说叶飞啊,这个纹身有点别致呢。”   “去去去,别来添乱,小爷烦着呢。”叶飞气的咬牙切齿,奈何周围人都看着,也不好发作,吃了个哑巴亏,干脆趴在桌上不说话了。君如对他是抱有歉意的,毕竟这个话题是自己率先挑起的,也不知刚才怎么回事,大概是太激动了,一个巴掌就招呼了上去,现在想想真的挺后悔的。可是也没有叶飞那么问的啊,什么敢不敢的,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真是讨厌轮回了。   纳兰若雪目光怨毒地望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咒骂道:“男的无耻,女的放荡,真是不要脸。现在看来,我还真是误会宫月了,叶飞你就是个无耻至极的混蛋。”话是这样说,回想起叶飞昨日的风姿纳兰若雪还是不禁着迷,叹息道:“哎,可惜山上帅哥太少了,要不然我一定把你阉掉。”   冷宫月听她嘀嘀咕咕地说要阉掉叶飞,暗道:你们这些小女生,整天脑子里情啊、爱啊的一点正事都没有,现在魔教大军环伺在侧,你们知不知道处境有多么的危险。转念一想,自己最近也不太对劲,大概是春天到了,岁数也到了吧。   雷纵横虽然位置稍远,但也依稀听到了叶飞和莫君如的对话,心里面酸酸的,难受极了。   叶飞捂着脸趴在桌子上,莫君如不知何时与方白羽调换了位置,伸出双手轻轻地推他,“叶飞哥哥,叶飞哥哥,刚才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嘛。”   叶飞还是第一次听她喊自己哥哥,心说:这小妮子最近阴阳怪气的,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想想刚刚的露骨之语,可都是自己开玩笑的。不过,莫君如纤细冰凉兼之细软的小手,隔着衣服捏在身上,还是让叶飞挺享受的,无论如何都不抬头:“少来烦我,谁知道我起来之后,你会不会极其变态的又一巴掌招呼上来啊,我没这么傻。”   “叶飞哥哥,你快起来嘛,人家刚才只是一时激动,人家向你道歉还不行嘛。”   “你个男人婆,少在我面前装出温柔可人的样子,老子不吃那一套。”   “叶飞!”莫君如暴怒,原形毕露,一脚踩在叶飞足面上,“别给脸不要脸,给我起来。”   叶飞疼的跳起,捂着足面鼻子都气歪了:“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没安好心,原形毕露了吧!跟你说,莫君如,我也就是好男不跟女斗,发扬绅士风度,把我逼急了,把我逼急了有你的好瞧。”   “叶飞哥哥……”又一次看到叶飞脸上的大红手印,莫君如忍不住笑出声,声音又娇滴滴起来,“叶飞哥哥,人家就是有点急躁嘛,你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啊,来,过来,脸上还疼吗,人家给你吹吹,给你吹吹。”   叶飞看她变脸比翻书还快,躲闪道:“我靠,君如,你这样可太吓人了,能不能正常点。”   “叶飞哥哥,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人家呢,人家其实很温柔滴。”   “温柔?那好吧,其实我的脸已经不太疼了,现在脚比较痛,吹吹我的脚指吧。”   “你给我去轮回。”又一个大耳刮子撩上来……   上课的时候,掌教看到叶飞左右脸颊各有一个火红如烧的五指印,忍不住笑出声:“叶飞,同班同学之间要注意相互团结。团结是很重要的,是力量的由来,是进步的根本,知道波。”   众人嬉笑,叶飞看师父存心奚落自己,更觉得委屈,哭丧着脸说道:“师父,你快别说了,徒儿想轮回的心都有。”   “好,现在正式上课。”掌教咳嗽两声,整顿情绪,表情重新严肃起来,“昨天,给了你们整整一天的时间,有什么收获没有。”   “掌门师尊,我们已经自行分组演练过山字阵法了。”   “虽然七星步伐很难,但我们一定会攻克的。”   “师尊在上,其实我们修炼的时候并没有偷懒,只是更着重于自身的修炼而忽略了互相的配合,以后会将彼此的配合当做修炼中的重点。”   “师尊放心,我们已经深切意识到了配合组阵的重要性。”   学生们七一嘴,八一嘴地说着。   掌教道:“恩,算是有些领悟。记住,仙人和凡人是不一样的,凡人的世界,只要国君不十分昏聩,地方不起战乱,靠着种田放牧平平安安地活到年迈老轮回几乎没什么问题。我们仙人,就算没有了魔教这个大敌,也是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生活,随时有着生命危险。蜀山剑派一千年的历史,到我继任已是第十三代,平均每任掌门在位的时间不超过六十年,你们以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一派之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些弱小的仙人。无论何时,你们一定要牢牢记住,在仙人的世界,只有强大的实力和值得信赖的同伴才是活下去的唯一保障。由于山字阵的存在,值得信赖的同伴甚至更加重要。咱们蜀山,特别是你们这一代,在玄青殿上一起学习仙术的年轻人,不应该再接受宿仇的影响,互相充满敌意,要学会包容,学会理解,学会为了“蜀山兴盛”这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努力、合作,听明白没有。”   掌教字字诛心,说的非常实在、有力量,其实到现在为止,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七座主峰的年轻一代,告诉他们摒弃成见,通力合作,成为一个围绕着主峰方栦山的有力整体。   听掌教光明磊落,情深意切地说完了这样一番话,学生们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他们中间的一大部分是随着蜀山上一次的全面招学而上山学艺的准弟子,现已有人正式拜了主峰长老为师,已有人去到戒律司帮忙。其实,上山之前他们或多或少,接收过仙道的传承,否则也不可能在选剑之试中留存下来,心中多少残留着背离之心,但也仅仅是残留而已,对于来时候的目的,现在已经记不太真切了。   蜀山的宏伟、仙法的奥妙、掌教的强大、同辈的惊才绝艳都让他们深切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在这样伟大的地方,他们上山之时夹杂的私心真是微不足道。因为意识到了这些,他们开始为身为蜀山弟子而感到自豪,私心和背离之心都逐渐瓦解。   与此相对应,六峰的弟子其实也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自己固有的思维模式,以前六峰高徒们是很少互相联系的,现在,由于玄青殿百学堂这个大环境的存在,大家整天生活在一起,没事的时候,遇到情投意合的外峰之人,也能互相聊两句,这种聊天是不夹杂任何目的,纯粹为了增进彼此的情感,和以往完全不同。虽然仍然受到六峰往日隔阂的束缚,但是他们对待掌教,对待大我和小我之间的关系,也在进一步完善之中,这从三祖登山之时他们的表现就看得出来。   总体来说,掌教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要借此再为他们敲敲警钟,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或许这一次魔教的入侵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还没有完全暴露出来。   掌教这么想并非毫无缘由,蜀中山脉纵深极长,魔教入侵战线过长,肯定受到后援、补给的困扰,长久对峙必败无疑。那个名动天下的圣宗主有意选择龙虎山作为突破口,就是为了避免此种情况发生,要以最近的路线直达蜀山金顶。按此推算,他们应该全力进攻龙虎山后方的虎头山才是,只有这样才能起到突袭的目的。但从前线传回的消息来看,他们对虎头山并没有用尽全力进攻。虽然战况依旧吃紧,但魔门中人很明显没有倾巢而出,全力以赴地突破虎头山战线。据前线传来的消息,与正道对峙的魔教顶尖高手不超过五人,这证明,他们的目的或许不是一夕之间覆灭蜀山,或许只是故意佯装出凶猛进攻的架势,而另有所图。而且这个图谋大概是和佛宗和蓬莱岛都提前商量好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两边人马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不会截断他们的后援。   掌教进入的是上善若水的境界,冷眼判断局势,从其中发现蛛丝马迹,这番猜想,是当前局势下他认为最为靠谱的推论,所以他才会安心在山上教学而不前往战事紧张的前线。他也在等,也在赌,能让那三派同时感到忌惮的,放眼蜀山也只有那件东西了,如果自己的推论没有错的话,最多再过半年,魔教一定会出手。   佛宗和蓬莱岛毫无音信,或许是被魔教渗透了,又或许是在故意纵容。掌教和这两派都打过交道,若说佛宗被渗透或许有一些可能,毕竟佛教人员太过驳杂,剃度之前,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往;但是久居海外的蓬莱仙岛,几乎没有一丝被渗透的可能性。蓬莱仙岛在那个老怪物的带领下,可以说是正道三大派当中,唯一的一处铁板。   “呵呵,正邪合作,同流合污,你们啊,你们……”掌教在心中苦笑,开口说道:“我来检查检查你们的修炼成果,从你先开始……”   …… 第278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在玄青殿上课对叶飞和方白羽而言是一件挺无聊的事情,掌教于《百学堂》传授的道经正文,才刚刚讲到第二卷第 五章,传授的内容他们都知晓,听着自然无趣。遇到教仙术的时候还比较好玩,可惜学到现在,掌教也没什么通用的术法可以交给大家了,还是要靠着自己对《道经》内容的领悟和参透。更何况对仙人来说,术法越精、越专越好,成名上仙往往是一招鲜,吃遍天。叶飞现在学习的是五行创生术,木系创生,就专心将此等仙法修炼完善至极致,由此再加上一项更高深的法术归元寂静剑,已经足够对付普通仙人了。方白羽学的是时空间法术画地为牢,再加上顶级仙术归元寂静剑产生的威力也已足够。顶多是境界更高之后,方白羽再学学叶飞的五行创生术,叶飞反过来学学时空间法术,如此而已。仙术的施展是会极大消耗仙力的,这才导致仙人大多数都是借助仙剑施展仙法,这样能大大的减少仙力的损耗,而仙剑又是固定属性的,所以,哪怕是成名的上仙,其惯用的仙法也就是一两种而已,多的三四种,曾经被称为“大千世界,无所不通”的蜀山第四代掌门逍遥子,其虽然号称掌握全天下所有仙术,但是对战之时真正用到的,也就是其中的六七种,已经是极限,不会再多了。   所以,叶飞和方白羽坐在椅子上听课真是是件无比难过的事情,两人太聪明,别人听好几遍才能记住的东西,他们一次就全部记住,再听一遍,就没有新鲜感,就会觉得无聊。   叶飞的头一沉、一沉的,真是困的不行,但敬畏于师尊的威严,顾虑到自己的身份,又不能不做好表率,真是苦不堪言。方白羽比他更惨,他没有童子金身支撑,也没有气吞山河卷陪伴,昨夜参悟归元寂静剑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快被掏空了,现在全身酸软,四肢无力,还要勉强杵在那里,听掌教念经,这心情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是以,当掌教宣布下课的时候,两人几乎蹦到房顶上去,“呼,总算下课了,哦也。”随即感受到师父可以杀人的目光,灰溜溜地坐回位子。等掌教离去后,立时窜上玄青殿屋顶,他们现在全身都在痛,根本没心思吃饭,就想赶快寻个清净地方歇一歇,静一静。   此时接近正午,屋顶瓦片被晒的发烫,两人爬上去都有些后悔,转而去林荫茂密地躺着,叶飞看七小拼命扯它裤脚,知道它们是饿了,就对七小说:“你们自己去找王管家要些吃的,等吃饱了回来找我。”   七小像是听懂了,初时不乐意,等到饿极了,就窜回玄青殿,找王管家去了。其实它们也是被惯的,居然学的像人类一样,要吃一日三餐。叶飞和方白羽总算清净会儿,一东一西,平躺在大树的两端,乘着凉睡着了。   可能是太累了,叶飞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梦里面看到纳兰若雪和莫君如各穿了个红肚兜兜,裸露着肩膀一左一右地蹭自己胸膛,粉嫩嫩的小舌头在脸上舔啊,舔啊,麻酥酥,软绵绵的,浑身燥热。正准备采取进一步行动,却猛然想起了自己身怀童子金身,不能进女色,像躲瘟神那样,畏惧地将两女推开,自己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眼前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竟是老大和老二正伸出舌头拼命地舔他。   “我去。”七小虽然可爱,但被它们在脸上舔啊,舔啊的,叶飞还是觉得恶心,更何况之前梦境中的是两位美女,来到现实却变成了七只猛兽,其间的落差未免太大了一点。   老大和老二很是无辜,像是因此伤到了心,声音呜咽的“嗷嗷”直叫。   叶飞不想理会它们,向树下看了一眼,看到方白羽还在酣睡,金燕站在他头顶的树梢上机警地看着四周,不打扰他,拍拍身上的土,召唤朝花夕拾剑飞起来了,直奔南山,他要洗洗身子,将这一脸的口水全部洗净。来到南山的时候,却又感觉这里距离明月峰不是很远,想想纳兰明珠知道桶中人被自己杀了,现下方寸大乱的模样,想着就有趣,便胆大妄为的,驾驭花瓣云,又一次上到明月峰上。很快便找到了纳兰明珠的香闺,驾轻就熟地扒开窗户,从铜镜倒影中,看到衣衫褴褛的纳兰明珠居然被一根红色的粗绳五花大绑在梳妆台前的靠背椅上,面对桌上的铜镜,动弹不得。   曾误见美人梳妆,纳兰明珠就算化成灰估计叶飞也认识,看她如此狼狈心生不详之感。摸索着四下寻找,果然看到明月峰女弟子们或倒在屋内,或趴在走廊处,或躺在炉灶前,总之全部昏迷不醒。叶飞心道坏了,一定是桶中人变成冤魂来找纳兰明珠报仇了。   当下折返到纳兰明珠的香闺前,复又望向屋内,看到纳兰明珠坐在原处,一身落魄,好像刚刚受到了暴行。   他看到纳兰明珠不停扭动身体,努力地挣脱绑在身上的绳子却无功而返,思忖道:“不应该啊,以纳兰明珠的功力一根小绳子怎么绑的住。”复又一想:“不对,她们一定都中毒了,失去了功力所以才会任人宰割,自己无事,只怕是上次在毒瘴之中侥幸存活,产生了抗毒性。可是,明月峰上各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桶中人究竟是怎么把她们全部迷晕的?”   叶飞藏在窗下,注意观瞧屋里面的动静,不一刻,便看到白惨惨的孤魂从纳兰明珠体内钻出,吓了一跳。“原来它一直藏在那了。”   看那冤魂牙齿尽失,眼睛被针线缝住,四肢都是窟窿眼,当是桶中人无疑。不过叶飞却有些疑惑,桶中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变成冤魂还是原来的模样,起码弄出个健全的四肢装装门面嘛。   却见冤魂一边张开血盆大口在纳兰明珠的身上撕咬,一边疯狂地咒骂她:“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妇人,居然用追魂钉残害了老子的魂魄,让老子即便死了都不得健全。你可真是太狠毒了,我就算仅剩下一张嘴,也要将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咬下来,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纳兰明珠曾经充满诱惑的唇齿被一块肮脏的裹脚布堵住,从背影看伤痕累累,桶中人幻化出的冤魂虽然没有四肢,眼睛也被针线缝住了,但是尾巴骨长出身体,形成蜥蜴状的尾巴,尾尖捅入纳兰明珠身体,疯狂地折磨她。   纳兰明珠和当初的桶中人情况刚好相反,全身所有器官都能运作,可都被牢牢捆绑,想说话都不能够,痛苦地抽搐。桶中人得意洋洋,尽情施虐,纳兰明珠几次用力,终于将堵住嘴巴的裹脚布吐了出来,咒骂道:“姓尹的,我折磨你是有错,但那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当年你为了得到我,在七峰之间散步谣言,说是姬舟喜欢男人,经常下山流连青楼,寻男欢做乐,败坏蜀山门面。姬舟当年是经常去到当地青楼是不假,可都是为了找徒弟才如此做的,你却平白无故地冤枉他,可怜姬舟自小孤苦无依,被他师父收养,又练了紫露峰的邪门法术,心情容易激动,你的恶言恶语传遍七峰的时候,他的天都塌了,由此变得不正常,甚至真的开始喜欢男人,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还真是雪姬舟?”叶飞在窗外听着,感到邪门,“自己果然是个天才,靠着蛛丝马迹胡乱一猜,居然就蒙对了,那雪姬舟会否就是此次蜀山生变的幕后主事呢,一直大力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尹秋水和楚天涯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那两人甘心成为过河的卒子?又或者另有隐情?” 第279章 紫荆   天意弄人,叶飞实想不到自己无意之中窥破天大的秘密,也不着急回去找师父了,伏在窗下倒要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却听纳兰明珠继续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为了得到我,你不择手段地祸害姬舟,害的他身败名裂,自甘堕落。得到我以后你却不加珍惜,在明月峰上沾花惹草,调戏我的师姐、师妹,被我撞破好事居然变本加厉,邀我一同参加。你的无耻简直是人神共愤,若单单如此的话我或许也能忍受,想不到,想不到你这个畜生,居然故意施用迷药,引诱姬舟来此,让他和我共侍一夫。我也是从那时开始,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你这个奸险小人一手策划的,所以,无论付出多少的代价,我都要你生不如轮回,生不如轮回!”   “臭女人,你已经做到了。我就算千错万错,被你祸害了整整二十年也该让你满意了。现在,该是我报复的时候。”   “报复?我的心早就被掏空了,你拿什么报复我。”   “哼哼,知道我成为冤魂,立刻把女儿和心爱的弟子送到主峰之上,是你自己暴露了命门所在。”   “她也是你的女儿!”   “她不是!她根本就是你和雪姬舟私会生下的孽种,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你放心,明月峰鲜有人至,我会耐心等待她回来,然后用你折磨我的方式好好伺候她的。”   “你这个疯子,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她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婚后你为何对我百依百顺,因为你心里有愧,在嫁给我之前,你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想我尹某人惊才绝艳,受万人追捧,娶了个妻子居然不是处子之身,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更可气的是,婚后你朝思暮想着那个半男不女的家伙,睡在我身边却同床异梦,我当然要报复你,要让你也知道被人背叛的滋味。”   “你要报复就冲我来好了,不要对咱们的女儿下手。”   “不,她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   听他们两夫妻吵架,叶飞大骂自己糊涂:当时明明看出桶中人是在说谎,就不该相信他的眼泪,现在酿成大错,甚至危害到若雪和冷宫月的性命,绝不能放任不管。令叶飞不解的是,桶中人以尹某人自居,这个尹字和尹秋水、尹朝华的姓氏是否存在关系,当年纳兰明珠的丈夫究竟是谁。虽然从两人的对话中可以隐隐约约地窥视到他们曾经的往事,但是桶中人究竟是怎么受的暗算,被囚禁在密室中的;之后的二十年中,纳兰明珠又与雪姬舟与其他六峰峰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是只字不提,而那恰恰是叶飞最想知道的事情。他们只是互相的谩骂对方,细数对方身上的过错,以及自己曾经的付出,怨毒的诅咒彼此,并威胁要用更恶劣的手段给予痛苦。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想想两人毕竟曾结为连理,现在却闹得这般不可开交,真是既可叹,又可悲。   叶飞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必须亲手解决掉,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让这只胆敢欺骗自己的丑恶魂灵魂魂飞魄散,不得好轮回。   地面坚硬,叶飞不确定榕树种子是否有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小把紫荆的种子,两者的种子很好区分,紫荆种子小而生满绒毛,榕树种子大而饱满,入手之后分量十足。   叶飞后背紧贴着墙根,攥着紫荆种子,潜伏到闺房门前,蓄势待发,这时又听里面的人说道:“很爽吧,这是我还给你的礼物,好好享受吧。在我生前你没有怀上我们的孩子,轮回后为我诞下阴胎,也算是补偿我了。”   “你个混蛋,我诅咒你不得好轮回。”   “诅咒吧,疯狂的诅咒吧,你越是恨我,我就越是开心。哈哈哈。”桶中人张狂地大笑,“我想你应该知道,冤魂的存在和这个世界的其他生物完全不同,冤魂生前遭受的痛苦越多,轮回后力量就越是强大;轮回后收获他人的诅咒越多,自身也会成长得更为壮硕。本来我遭受了二十年的非人对待,再加上生前的修为,轮回后应该一跃成为可以和蜀山掌教那个级别的人物对抗的绝世之魂,可是你这个贱人居然用追魂钉钉轮回了我的四肢和五官,除了上下两张嘴,几乎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你这个贱人!既然你如此绝情,那我也只能走另外一条路子了,我要收割你们明月峰一众黄花大闺女的诅咒,从其中得到需要的力量。   “姓尹的,你胆敢在明月峰上放肆,终将招致掌教的关注,到那个时候,我看你如何收场。”   “哼哼,你这么说还真提醒到我,我要把你带到密室中去,那可是你的老前辈挖掘出的密洞,在里面做什么坏事都没有人会知道的,我好慢慢折磨你。”桶中人顿了一下,充满邪恶地说道:“说起来,你们明月峰峰主的淫乱还真是自古传承呢,甚至连欣赏男人的口味都是如此一致,那样大有深意的地道,想必是为了偷偷私会所建立的淫窟了,简直是无耻又下贱。如果评选六峰之中谁最能装的话,你们明月峰道姑一定位列第一。”   “姓尹的,你胆敢侮辱我的师尊,你不得好死。”   “我说的不对吗。”   “明月峰地下宫穴是专门在灾祸发生的时候藏身用的,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那为何单单与紫露峰连通了。可别告诉我你们避难要躲避到紫露峰那帮半男半女的家伙的被窝里去。”   “我们峰主行事,必然有其深意,用的着你管。”   “说不过就开始胡搅蛮缠了,这是你的惯用伎俩。”屋内传来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当是桶中人在拖动纳兰明珠往密道中去。   却听纳兰明珠怨毒的咒骂撕心裂肺,可她越是这样,桶中人就越是得意,越是开心。叶飞觉得,这正是自己出手的机会,当下踹开屋门,窜入屋内,身体横在半空中的时候,将手中的紫荆种子全部抛洒出去。   桶中人在整个明月峰上传播了能够让仙力尽失,让精神陷入假眠状态的剧毒,这种剧毒无色无味,如果纳兰明珠不是一直被折磨的话,只怕也会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由于这层毒的关系,桶中人几乎不担心外面的人进入明月峰,发现此间的异状。因为他们即便是进来了,也无非落得个功力尽失,昏轮回过去的下场。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曾经救下了自己的叶飞胆敢不要命地折返回来,并且毫不畏惧自己精心调制的致命毒素。   着实被吓了一跳!当紫荆种子在天空中爆炸的时候,桶中人以为会是火器之类的暗器,吓地缩到纳兰明珠怀里,把她的肉身当成阻挡攻击的盾牌。纳兰明珠背对叶飞,听到身后有动静,心中一喜,却又马上赶到忧虑,出声道:“英雄此处有剧毒,快走,去找人来。”   却听到身后“砰”的一声,接着便出现嘶嘶啦啦的声音,纳兰明珠看不见身后的动静,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看到无数诡异的荆棘从头顶和脚下绕过,扑向桶中人。   “这是什么?”纳兰明珠从未见过此等恐怖的情景,近距离地观瞧,包围上来的紫色荆棘是一根荆藤上面生出了无数分叉的须根,每根须根的尖端都有一个凸起,凸起上分出爪子似的叉,荆藤最前端的凸起最大,中间部分是个窟窿,有类似于眼睛的东西从其中睁开。   如果纳兰明珠此刻有仙力护体的话,或许不会如此害怕,可失去了仙力的保护,面对如此恐怖的生物从高处俯视而来,感觉全身上下都被寒意笼罩。   桶中人也感到害怕,它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植物,现在想想,那些飞射来的圆球不是火器也不是暗器,而是一粒粒的种子,种子被偷袭者操控生长出来,形成了这些妖魔似的恐怖植物。   “敢小瞧我。”桶中人张开嘴巴,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出击,脖颈随着前突的力量而伸长,分别咬住紫荆的尖端,将前面凸出的头咬掉。   “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桶中人没有高兴太久,因为紫荆的攻击手段并非单单尖端的球体,它茎干上的每一条须根都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可以轻易地刺穿皮肤。   为了不让紫荆伤害到纳兰明珠,叶飞操控的很卖力气,而这些来自于异界的神奇植物,像是能对他当下的所思所想做出反应,在尖端形成了类似眼睛的凸起,叶飞透过那些凸起,可以清楚地看到藏在纳兰明珠怀中的桶中人的动向。   “或许是随着仙力的涌入,自己的精神和紫荆本体联通在了一起吧。”叶飞这样想。   与此同时,桶中人眼看自己的攻击不能奏效,立时做出决定,舍弃纳兰明珠,逃向窗户。叶飞手一指,已经落地的蓄势待发的两粒紫荆种子爆开,荆藤的生长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顺着墙攀爬,快速封闭了窗户,却不想这只是桶中人的声东击西之计。   此时,他已经看清了叶飞的真实面目,尾巴拍打地面,像蛇那样贴着地面游弋过来:“哈哈哈,原来是你小子啊,你说你乖乖躲得远远的多好,干嘛非要来此趟这趟浑水。”他一边大笑,一边快速冲向叶飞,脖子伸长,嘴巴无限张大,空荡荡的嘴中生出巨大而锋利的牙齿,极其凶猛地噬咬过来。   叶飞冷笑,保持两手印形不变,一边向后退却,一边推出双手,又一粒种子爆开,疯狂生长的紫荆近距离地爆发出来,反从后面追缠桶中人。   由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老鹰,叶飞、桶中人和紫荆在狭小的屋内呈现出依次追逐的态势。由始至终,叶飞都不吭声,用来隐藏真实身份不被纳兰明珠知道。   之前暴起的紫荆,由于失去了仙力的注入,加之没有攀附到宿主上面,快速萎蔫下去,叶飞怕它们伤害到纳兰明珠,分神操控它远离开去,却也因此被桶中人追上,锋利的牙齿咬住叶飞结印的双手。   “你完蛋了。”它从肚子里面发声,而紧接着,紫荆也扑卷上来,将它团团裹住。   “哈哈,我是冤魂之体,你的植物虽然诡异,却无法吸取到我的能量。”桶中人咆哮,闭合嘴巴噬咬叶飞的手掌,后者吃痛吭了一声,纯黑的眼瞳中射出凶光。   桶中人从那丝凶光中读出了危险,果然片刻之后,嘴里面便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塞满、撑开,“这……到底怎么回事?”桶中人眼睛上缝着的线由于过于激动几乎崩断,目光透过勉强拉开的缝隙透过来,看到叶飞右手从自己嘴里脱出,手中攥着一柄花瓣组成的仙剑。他踮脚,弓步,膀子前后拉开,用剑尖对准了自己。明明是一柄华而不实的仙剑,桶中人却从其中感受到了切身的危险。缝住眼睛的线尽数崩断,紧张地后撤,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叶飞一剑刺出,径直穿透了它,速度快的不似人间所有。   桶中人慢慢低头,好不容易恢复如初的视线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胸前的窟窿以及自己的轮回相,他拼尽最后的力量扭转头,用只有一个窟窿的右臂指着叶飞:“你……你……”   视线中,叶飞慢慢转身,全身浴血,那是他自己的血,被咬破手臂而流出的血,但浑不在意,嘴角的冷笑像是要警告桶中人——这就是欺骗我所要付出的代价。   痛苦的嘶吼响彻明月峰,桶中人全身爆炸,体内淤积的煞气将屋子四面的窗户吹得碎裂,将屋门吹开,将屋外面的松树松针吹得七零八落。“英雄,英雄那个歹人已经死了吗,敢问您的高姓大名,为何使用的仙法如此特别,是否是隐藏在明月峰上的前辈高人?”   由于桶中人的施虐,纳兰明珠的身体满目疮痍,她不断追问,可是没有人回应,拼命向后转头,却见屋内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在。正感失落,却觉得手一松,原来反捆住双手的绳子早就断了。纳兰明珠匆忙解开身体各处的绳子,也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和肌肉的疼痛了,站起来凝望窗外,依稀在天边上找到了一条红线,眼睛里锋芒一闪,露出凶狠。“跑的这么快,肯定是知道了我的秘密,虽然杀死了姓尹的对我有恩,也只能除掉了。”   复又折返回来,捡起拼命挣扎求生,不断向四周探索抓取的深紫色荆藤,捏起它的茎干放在眼前,忍着细根钻入肌肤的痛苦:“难道是他?”   明月峰郊外,支离破碎的气团向着一个地方聚集,逐渐凝聚成桶中人的样子,只是身形缩小到了之前的十分之一,也就是小老鼠那么大。桶中人盯着叶飞离去的方向,充满怨毒地说:“差点就被除灵了,臭小子胆敢坏我的好事,有你好瞧的。”   一只野兔正在不远处吃草,冤魂游弋过去,离得老远当先吐出一口鬼气,将兔子迷晕,继而附着在它身上。原本温和可爱的灰毛兔,被附身之后,全身皮毛疯狂生长了一倍有余,形成像刺猬那样具有防御能力的刺,三瓣嘴向外凸出,上下颚上分别生出下弯和上卷的锋利獠牙,前后四肢爪子都变得异常锋利而且巨大,原本红彤彤的眼睛颜色更加深厚了,如同在滴血。更可怕的是,兔子居然开口说话了:“臭小鬼,咱们走着瞧。”它蹦啊,蹦啊,钻入兔子们为了逃难提前挖好的洞穴当中,不一刻功夫,洞穴内部便传来凄惨的,“吱吱”地叫,像是有生物正在遭到肢解…… 扶摇篇六卷 倾天炎 第280章 极恶袭来,魔剑向天山   天道将倾,万物沦丧;黑炎滔滔,山河破碎;乌云万里遮天日,魔剑出鞘血汪洋,一剑向天山!   这一天,一袭黑衣登蜀山,屹立玄青殿外向着充满威严的正道举剑,精心打造的木质头盔下,赤色瞳孔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烈烈黑衣迎风飘扬,麒麟兽纹栩栩如生,如同在蜀山山巅插入了一杆魔教的旗帜。凶狂、恣意、胆大包天,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面对整座蜀山却一点都不显得渺小。这一天是开皇三十年七月初七,是仙人祭拜祖先的日子,名为炎天倾的少年,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向巍峨蜀山、浩瀚正道发起挑战。这一天,同时也是炎天倾名动天下的日子,从这一天开始,几乎所有修仙者的心头都空悬着一把黑色的剑……   ……   开皇三十年七月初五,距离正邪开战已将近六个月的时间,距离叶飞和方白羽赌约的终结之日还有将近一个月,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正邪双方围绕着虎头山战线进行了你来我往的惨烈厮杀,身在前线的仙人十伤其三,甚至主峰派去的使者雷闯都在战斗中伤了一只左手,万幸的是,魔教总算是没能突破这条关系重大的战线。   玄青殿上诵读声依旧,这里大概是现下蜀中千山中,唯一能够远离战事纷扰的地方,因为掌教的庇护,感觉有这个枯瘦老人在的地方,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担心的。学堂里,经历了长达六个月不受外界打扰的集中式培训,且不说修炼进度如何,单看学生们互相之间的关系,就与六个月前大大不同。   六个月前,偌大的方栦山玄青殿,学生们大多以派系为源彼此交谈,也就是明月峰的人只找明月峰的人聊天、说话、学习、吃饭、休息,碧池峰的人只找碧池峰的人聊天、说话、学习、吃饭、休息,准弟子们只找一起进山,比较要好的那几个人聊天、说话、学习、吃饭、休息,凡此种种,总之大家还都是生活在小圈子里,彼此之间存在着深深的芥蒂。   但是,经过了这六个月集中式的培训,玄青殿上的感觉产生了显著的变化,六峰之间的隔阂仍然存在,可与此同时,这层隔阂已经不能阻止学生们互相间的交流、学习了,大家不再是以每一座山峰、每一个派系为聚集的缘由,而是以互相间爱好的一致、有无话题、脾气秉性等等条件来衡量彼此,只在重大问题上,再明确表明身份,划清界限。这种变化是掌教乐于看到的,他将玄青殿封闭起来,对学生们进行集中式训练的目的也就在于此,可以说是一种变相的“洗脑”吧,要让他们改变过去的思维模式,将身后的蜀山永远放在心目中第一的位置上。   更让掌教欣喜的是,那两人惊人的成长。六个月的时间,对草堂里的孺子们来说,也就是学习一本《三字经》的时间;对于军营里训练出的战士,也就是演练两个阵列,学会骑马、射箭的时间。但是,对于叶飞和方白羽,这两名靠着自己的能力踏破通天路,登顶蜀山的惊世少年来说,六个月的时间,代表了境界的突飞猛进,代表了心志的坚定和成熟,代表了对主峰俗物的熟识,代表了与百学堂其他学生们关系的改善,这六个月的时间代表了太多,太多,以至于掌教看着这两人的成长,恍然觉得不太真实。   “啪。”莫君如的巴掌声。   唯一没变的,大概只有这个了……   叶飞的脸红彤彤的,咬牙切齿地对着莫君如咆哮道:“我警告你,臭丫头,再敢打我脸我就扒光你的衣服游街。”   “吹牛,你敢吗。”莫君如毫不畏惧地挺起胸脯,挑衅叶飞,“我师父是戒律司主事,你敢对我无理?我还不信了。”   “靠,怎么有你这样不要脸的家伙。”   “啪。”熟悉的声音,“你才不要脸呢。”   最近两三个月,掌教有意减少上课的时间,将更多的空间留给学生们互相交流,自我提升,这样做的效果还是挺不错的,从叶飞肿得老高的脸颊就能看得出来。   “嘻嘻,这小子和莫君如还真是一对冤家呢。”心如止水的掌教也不禁会心一笑。   说起来,叶飞这几日又长高不少,他的身材在同龄人中本来就算高大的,这几日或许是心思顺了,原本瘦消的身形更是疯长,肩膀变得宽阔,面孔变得坚毅而富有棱角,虽然看起来还是瘦高那个类型的,不过肌肉已经很结实了,偶尔会给你孔武有力的感觉。   有的时候,掌教偷偷观察叶飞,看他持之以恒地练那一式有去无还,看他孜孜不倦地在山坡中穿梭,收集植物的种子,觉得他是个很有恒心的人。榕树是无法生长在高冷地带的,叶飞要搜集榕树的种子就只能到山下面去,每天往返折腾,还真是不小的功夫。不过掌教也看出来,他完全是把此当成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了。跟在屁股后面的七小,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变得更胖了一些,体态上几乎没有变化,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证明它们有着广阔的成长空间,每一次进化都需要进行艰苦的努力、摄取足够充分的营养才能完成。现在的七小乳牙未脱、奶毛未褪,圆滚滚的当是最可爱的时候,估计一旦开始进化,狰狞面目就会显现出一二,到时候,叶飞如果管不住它们的话,说不定还需要自己出手镇压。不过看叶飞平日里又踢又打教训它们的狠辣模样,管住这几个任性的小家伙应该不是问题。   如同早与晚,黑与白,太阳和月亮,与叶飞相对应,方白羽似乎不太注重体魄的锻炼,尽管他的个子也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快速长高,丝毫不比叶飞逊色,但很明显的,他更在意的是内部的修行。打坐、运功、修炼仙术,练习精妙绝伦的剑法。   落雁十三剑和伏魔九剑在他手中使出了前人不一样的变化,方白羽运功的时间比叶飞更长,努力程度也要更甚于叶飞,偶尔去青牛那里坐坐,虽然有结界阻挡,看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但从他屡屡归来,大有收获的样子来看,应该是讲了自己没办法告诉他的内容吧。   有些事情,作为他们的师父,自己应该说;有些事情,作为蜀山的掌门,自己不能说。这也是为他们两个好,毕竟蜀山这个泱泱大派背负了太多沉重的秘密,而贸然将这些告诉他们,会让他们的道心生出波澜。   比较让掌教介意的,是方白羽身边的彩儿,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那个看起来异常美丽的东西藏着古怪,危险程度甚至不逊于王剑九龙。   下课时间到了,看到叶飞和方白羽奔向不同的地方,开始各自的修行,蜀山掌教淡淡一笑:“去吧,去迎向朝阳,去展翅翱翔,蜀山有你们两个人在,我很放心。” 第281章 暗算   东山的山坡大部分是陡峭的,这种陡峭有别于一般的意义,是近乎于悬崖峭壁,刀削似的陡峭。东山是方栦山上海拔最高的地方,据说它的垂直高度近乎为西山的两倍。除了本派掌教之外,鲜少有人能够踏足东山山巅。而它刀削斧劈一般的山路却是山上的所有人都能体会到的。山路上鲜有灵兽出没,这一点也和其他山峰不太一样,有人说,是由于东山太过陡峭了,不适合灵兽的居住,有人说,是因为东山太威严了,把灵兽们都吓跑了。叶飞却觉得,他们都错了,东山之上的普通兽类和灵兽数量都不少,只是,大多数隐藏在茂密的树林里,不容易被发现而已。他的想法是,真正体会过东山巍峨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即便有所体会,也并不深入,大多数都只是偶一停留,甚至远远观望。   他在山路上穿梭,如履平地,翠绿的长袍不会因为身形的起伏而遭树梢划破,七小紧跟在身后,这般快速的移动,也只是稍稍落后而已,虽然个头没什么变化,但是,它们的力量和速度在这六个月间有了长足的发展,不再像过去那般一碰一个跟头了。   叶飞不担心它们掉队,自己径直向前闯,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便驻足搜索一番。他主要还是在收集榕树的种子,因为每当对紫荆施展五行创生术的时候,它们在萎蔫前都会结出更大量的种子,足够自己使用了。但榕树则不一样,山上的榕树大多活了一两千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它们结出的种子充满灵能,数量稀少,被五行创生术催生后,也很难马上开花结果,再结出种子,所以叶飞需要大量搜索,来满足损耗。这六个月,五行创生术在他手中有了长足的发展,他自己隐约感觉,已经能够在实战当中派上大用场了。   林影在视线中快速划过,叶飞起落自如,如豹子般驰骋,来到平日里呆惯了的湍急瀑布旁,听到女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这里距离玄青殿有一段距离,瀑布中的水都是山上的融雪汇聚而成的,女孩子们经常来到瀑布下游,洗洗衣服,清清身子。叶飞有的时候故意到这里来,一是青春懵懂,修炼的时候和女生们不期偶遇,感觉挺暧昧的;二是此处确实灵力充沛,颇为养人,所以愿意来此。   叶飞隔着林荫,听着女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露出笑容,本想出去调戏她们两句,却注意到一道冰寒的气息也夹杂在其中,想想还是算了。冷宫月一定和纳兰若雪在一起,而纳兰若雪知道自己喜欢在此练功,又有事没事地总会来到此处,或练剑、或洗澡,总之不干正事。叶飞听声音感觉女弟子人数颇多,心想难道不是洗衣服,而是在洗澡?   想想脸一红,转身离开了。向前走了不多远,看到一个怪里怪气的女生站在树下,长发盖住眼睛,单穿了间亵衣。这个女子站在树荫里,头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一身白色的亵衣脏兮兮的隐约还有血渍凝固在上面,赤足,两手露在衣袖外面,指甲足有一寸长,像动物的爪子那样。   叶飞仔细打量女子,露出警戒的神色,“你,你是谁?咱俩见过吗?”   看女子久不出声,便凑近了一些,仙罡凝聚在身上,作为防护,“你……你是山上的人吗?”叶飞试着去撩起女子的头发,却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看到女子猛然抬头,露出血丝密布的眼睛、干瘪如僵尸的面容和巨大的獠牙。   立刻缩回手,但女子已经扑上来了,一把抱住他,并大声地嚷嚷道:“抓流氓,抓流氓啊!”   叶飞听到她的叫喊,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心说:“我靠,搞什么鬼。”感受到一道凛冽的寒意快速临近,想起此地距离瀑布不远,而冷宫月就在附近。   顾不得许多了,飞出一脚将女子踹开,一头扎入密林之中。   冷宫月到达时,看到一名仅穿了亵衣的女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山石,快步走上去,顾不得血污抱起女子,看到一副铁青的面容,显然是已经死了。再看身上,衣服被抓的破破烂烂,满身上下都是伤口,不断向外淌血的窟窿昭示了生前承受的痛苦。   这个时候,女弟子们陆续赶来,冷宫月愤怒地抬起剑,让她们不要过来。   女孩子们哪里见过这般惨景,惊声尖叫起来,冷宫月却在地面之上寻找,看到湿软的泥土上,一名成年男子的足印夹杂着散乱的狗爪印,抬起头,狠狠地说:“叶飞!”   …… 第282章 天衣无缝   叶飞头都不回地向前冲,也不知跑了多久,跑到哪里,以自己健壮的身躯都觉得累了,才终于驻足,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沁透。   “搞什么鬼,这分明是在暗算自己。”叶飞大口喘息,女子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衣女子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里,好像在故意等待自己似的,仔细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叶飞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心境久久不能平复。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大有蹊跷,可又抓不到其中的关键点。那名女子的长相有点类似于传说中的恶鬼,青面獠牙的,回忆起来,眼神里布满血丝,充满空洞,绝不像是活人。   可是,她站在那里就为了栽赃自己是流氓、色鬼,说出来也没人信啊。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真不应该逃跑,就留在原地看看女子耍什么花招,自己和她无冤无仇,会这般栽赃肯定是有人故意纵容,抓住她也好调查清楚。现在自己落荒而逃,且不说身形是否被冷宫月看到,单单就此断绝了与女子之间的关系这一点,就绝对是莫大的损失。   “哎。”叶飞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明明知道女生们经常出现在那里,还偏要前往,这下好了……”垂头丧气的坐下了,叶飞不断抱怨自己,自从见识了纳兰明珠丰满妖娆的无边春色,感觉自己的心态就一直不太对,好像是内心深处懵懂的种子发芽了,失去了原有的平常心,总想和女人们呆在一起,以至于被莫君如欺负,现在又遭到陷害。想必是自己经常前往那里,被人发现了,所以提前安排好陷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吧。   想我堂堂叶飞,七尺男儿,居然被一帮女人们迷的神魂颠倒,真是可怜,还是云师叔说的对,情是毒,女人是祸水,需要敬而远之才行。   夜里,玄青殿各处挂满了灯笼,叶飞远远地看到,感受到其中传出的肃杀气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见殿内人员齐整,甚至连云师叔和方翠崖这两名戒律司主事也在场。自己的师父,蜀山掌教李易之面色难看的独坐正中,师父的对面平放着一卷草席,草席上盖着一块白布。   “这是谁死了?”叶飞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望向他,目光怪怪的。方白羽站在掌教身后,对着他频使眼色,但叶飞却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径直走过来,经过草席的时候,看到白布中露出的一缕长发,心头猛地一颤。   “师父这是。”他单膝跪地,向掌教行礼。   后者回应他:“我还正想问你呢,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情。”   “女人?怎么回事?”叶飞心头狂颤,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觉。   掌教抬起手指着草席道:“你把白布掀开,看看下面的人可曾认得。”   叶飞心头狂跳,望向方白羽,看对方对着自己频频使眼色,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看来白布下面的人和自己大有渊源。   沉了沉,站起来走到席子旁边,隐约闻到一股臭味,一只手掩住鼻子和嘴,用另外一只手掀开白布的一脚。随着白布的缓缓拉开,布下之人的面容也逐渐呈现在眼前。   一副淳朴的面容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叶飞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直到将白布拉开,露出肩膀以下的部分,看到那熟悉的白色亵衣,才猛地一惊。   掌教全程紧盯着他,在叶飞露出惊讶表情的时候,内心也跟着沉到谷底,如果这个女人的死真的和叶飞有关,那他的老脸可真是没地方放了。心中升起一丝怒意,嗓音坚硬地说道:“看清楚了吗,是否认识。”   “这……”叶飞不知该如何回答,眉头紧紧蹙起,面色沉沉的,一直将白布完全拉开,看到赤裸的双足,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掏空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叶飞蹙着眉,缓步走到师父的面前,双手合十禀告道:“师尊在上,这女子与我在山下碰到的人很相像,却又有所不同,弟子不能确定。”踌躇片刻,叶飞决定照实回答,毕竟师父的脾气他最是了解,眼睛里不揉沙子的。   掌教听他这么说,更感愤怒,但看着叶飞带着疑惑的面容,却又冷静下来,心说:叶飞的为人自己还是了解的,眼高于顶,不应该犯下这样的错误。   许久不出声,叶飞抬起头,看坐在掌教右手边的云师叔连连摇头,看坐在掌教左手边的方翠崖跃跃欲试,像是随时准备捉拿自己似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紧了,依稀有了些预感,内心无比惆怅:想不到我叶飞,刚刚看到雨后的彩虹,便又遇到这样的事情,究竟是谁在害我,难道要就此被打入谷底吗?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曾经拥有一切,却被无情剥夺。叶飞感觉天都要塌了,却在这个时候更加冷静,我叶飞绝不会因为小人的陷害而倒下,你们越是陷害我,我就越要坚强。   却见掌教招招手道:“月儿,把你的所见说给他听。”   冷宫月出列,走到叶飞并排的位置上看了他一眼,望过来的眼神让叶飞觉得心灰若死:“启禀掌门真人,今天下课以后,我与若雪、白英等一众好姐妹前往山下清水瀑布内梳洗身体,我因为身带寒劲,入水之后恐会使水面温度降低,便让姐妹们先洗,自己站在岸边,等着她们,顺便当做护卫。这几日,我们姐妹几人下水梳洗的时候,频频出现衣物丢失的情况,而且多以贴身亵衣为主,暗想是否会是不懂事的男学生偷偷拿去的,所以我今天特别警戒,注意留心四方的动静。   姐妹们下水一会儿便听到不远处有女生大喊:“流氓,流氓。”我便御剑追了过去。”   “然后呢。”掌教问。   “然后。”冷宫月复又望向叶飞,后者的额上见汗,心说:这个过程听起来好耳熟啊,“然后我就就看到一片被林荫遮蔽的草坪上,躺着一名单单穿了件亵衣的女子,女子全身布满伤痕,当是……当是刚刚被人侵害过,探查鼻息,已经断气了。”说到侵害两个字的时候,冷宫月雪白的皮肤微微泛红,说到断气两个字的时候,却又咬牙切齿。   南山月下,寒潭之中,叶飞不止一次留守在那里等候她,虽然其中可能存在一些特别的原因,但一而再,再而三如此,难免有着亵渎之意。和此番的事情联想起来,一拍即合,“我看那女子面容,并非山上的学生,看她轮回相凄惨,立感愤怒,探查四周,看到湿软的泥土上,单单一行男人的足印和夹杂在其中散乱的狼爪印,认定是叶飞无疑,当下便和姐妹们一起前来禀告师尊。”   “听见了?”掌教语气严厉,面色从未这么难看过,“你有何话说。”   叶飞被问得浑身一颤,低着头,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掉落,这个局天衣无缝,自己想要辩驳真是难比登天。感觉众人望过来的目光或鄙夷、或叹息、或嘲讽,内心反而坚定了,双手拱出,对着自己的师父道:“启禀师尊,徒儿也有一个故事要讲,听完故事之后,请宫月师姐再做定夺不迟。”   “你说吧,我们大家深夜等候在此处,便是要听你亲口承认。”掌教看他目光恢复坚定,心下稍安,和叶飞朝夕相处了六个月,对叶飞的喜爱不下于方白羽,掌教不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是个禽兽。   “启禀师父、云师叔、方峰主、宫月师姐和玄青殿诸位师兄弟们,我叶飞今日下午在山上收集榕树种子,满山搜索,大有收获之后,前往清水瀑布旁打算打坐练功。那里灵力充沛,水质清凉,练功之后便可以净净身子,是我惯常去的地方。离得近了,隔着灌木丛听到女孩子们嬉戏玩水的声音,知道师姐们正在梳洗,便转身离开。   最近几个月,我和几位师姐们在瀑布前碰到过几次,那瀑布本来是我先发现的,第一次遇见师姐们前来那边梳洗是在四个月前,看到的是师妹紫如;第二次又是同样的地方,见到紫如和若雪师妹一起前来。再之后见面次数就频繁了,师姐、师妹们似乎发现了那处瀑布的好处,频繁前往,我一个大男人若是晚上绝不会再前往瀑布那里,担心师姐们趁夜色洗漱;但若是下午,则偶尔前去,因为那里环境优雅,适合练功,而下午的时候,视线开阔,师姐、师妹们大多是洗洗衣服,偶尔还能互相聊聊天。   最近几次,不知为什么,下午时间,师姐、师妹们也会清洗身子,我有过一两次教训,听到水声,便当先离开了。”   “如儿,是这样吗。”   名叫紫如的姑娘出列,向掌教行礼道:“启禀师尊,确如叶师兄所言。大概四个月前,我和姐妹们在林间玩耍,偶然间走散了,来到那处清水瀑布前,看到叶师兄正在打坐练功,上前和他攀谈了几句,还是师兄领着我一起回来的。   之后闲谈的时候,把这段经历和若雪说了,若雪便央求着说有这样好的去处,要我带她去看看。那一天正好叶师兄又在练功,若雪远远地和师兄打招呼,与我一道在水边玩耍一阵。回来以后,便将这处好去处说与了其他姐妹们,打那以后我们去的就频繁了。”   “他真的是在练功?”   “启禀师尊,弟子不敢撒谎,师兄是在练功。”   “你接着说吧。”   “姐妹们发现那瀑布清澈无比,水流又大,适合洗衣服、清身子,便越来越喜欢上那里,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身边的姐妹们就都知道了。打那时开始,清水瀑布就成为了我们姐们几个聚集玩乐的场所,有事没事,总会前往,虽然路远,但也值得。   叶师兄大概是见我们女孩子去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也就鲜少踏足了,偶有踏足也是在日落之前。”   “若雪,如儿说的可是真的?”   纳兰若雪对叶飞的成见早已摒弃,虽然还时不时地跟他生气,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当下出列,走到大殿正中,站在叶飞另一侧,向掌门禀告道:“启禀师尊,如儿说的句句属实。我当时听如儿说有一个好去处,便轮回活拉着她带我前往,果然发现清水瀑布水质清澈,环境宜人,是片世外桃源。您也知道,东山之上洗漱颇不方便,每天都是要从桶中接水,依次而行,我们女孩子家家的,喜爱干净,发现这样一处好地方自然欣喜若狂,一来二去,消息便传开了,姐妹们互相结伴前往。最开始的时候总能碰到叶师兄,但最近两个月见的就少了,大概是打扰了师兄的静修吧。”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纳兰如雪望向叶飞,后者向她点点头,心下稍安。   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纳兰若雪设下的一个局,是她在故意陷害自己,毕竟从六个月前,若雪就一直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女生们不断前往瀑布也是她从中撮合的,再想到她母亲心狠手辣、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作风,在最开始的时候,叶飞真以为是若雪的计划。不过听她如此说,就放心了,想想若雪天真无邪,神经大条,就算要害自己也想不出这般周密的计划,确实不像她所为。   掌教点点头,问道:“宫月,若雪的话你可认可?”   “启禀师尊,若雪说的全是事实。”   “这就好,叶飞你接着说吧。”掌教内心又安定了一些,目光扫过众人,暗自思忖:难道是有人在陷害叶飞,可会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叶飞想了想,接着说道:“离开之后,我便走入了树林,看到林影下,一个头发盖住面容,身穿白色亵衣的女子赤着脚站立着,立时感到好奇。”   “身穿亵衣,光着脚,那不就是死去的女子吗。”听叶飞这么说,众人嘀嘀咕咕起来。   掌教眉头深锁,面色难看,不发一言。   叶飞继续道:“我走过去,好奇地掀开女子的头发,看到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容,被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女子忽然窜过来抱住我,大喊道:“抓流氓,抓流氓,徒儿一时心急,踢了她一脚,便逃开了。”   方翠崖冷笑道:“只踢了一脚吗!女子身上的伤可不是单单一脚就能造成的。”   “只踢了一脚。”叶飞低着头,“虽然衣服、身材接近,但弟子当时看见的女子,绝对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容,否则也不会那么惊慌失措了。”   “哼。”方翠崖不屑,“惊慌失措是因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方峰主明鉴,弟子绝无不轨之举。”叶飞低着头,沉沉地说道,“请方峰主明察,轮回去女子身上的伤势,绝不是短期内能够造成的,我和女子争执的地方距离瀑布不远,从她大惊小叫,到宫月赶来,不会花费太久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又怎么可能对她造成这般严重的伤势呢。更何况,反过来想,如此严重的伤势,女子必然经受了非人的痛苦,怎么可能单单大喊一声流氓就咽气了。你们看女子身上并无捆绑的痕迹,我觉得,可能是被药物迷晕了,实施的暴行。”   “对啊,是被药物迷晕了,然后就在清水瀑布附近遭受你的蹂躏。等药效失效的时候,看到你的恶行,惊声尖叫起来,遭到你残忍杀害,而宫月恰巧就在附近,来势极快,以至于你来不及处理尸体,就此逃之夭夭。但万万没想到,湿软的泥土上留下了七小的爪印,成为了抓住你的罪证。”方翠崖看起来很有条理的分析。   叶飞目光炯炯地望着师父,辩解道:“宫月师姐此前说过,她是有意警戒在瀑布边上,我若和其他女子在附近做出不轨之事,宫月师姐不会无所察觉,还请师父明察。”   掌教低着头,有些拿不定主意,虽然觉得不会是叶飞所为,却也没有其他怀疑的对象,沉了沉,侧过身子对云师叔道:“师弟,你怎么看。”   云师叔眉头深锁,咳嗽两声回答道:“师兄,我倒觉得这里面大有蹊跷。”   “哦?”掌教目光一亮,“说说看。”   云师叔道:“叶飞你把上衣脱了。”   众皆哗然,不知道云师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叶飞依言而行,褪下上衣后,露出结实的臂膀,透亮而黝黑的皮肤。   云师叔点点头道:“跟大家说说我的看法,第一,我仔细检查了女子身上的伤势,发现她经络细嫩,不是仙道中人,指甲和嘴唇都呈黑紫色,是中了烈毒的症状,中了这样猛烈的毒,又不是仙道中人,能够自行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第二,检验尸体的时候,我发现女子指甲缝隙里填满了肉屑,肉屑里混着血,我初时想,会否是挣扎之中抓伤了施暴者的身体,从而抓下来了肉屑,可看她中毒已深,即便醒来,又怎么有能力抓取这么大量的肉屑下来,后来发现她右手之上鲜血淋漓,五根指甲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再比照身上的伤势,才猛然发现,或许,她指甲里的肉屑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的,身子下面的那个血洞,也是被自己右手贯穿导致的。这一点从黏在她手掌上的血渍和体下伤口的深度可以判断出来。”   “云师兄,我知你和叶飞关系匪浅,也知叶飞是掌教弟子,但这般为他开脱,未免太过牵强附会,匪夷所思了。”方翠崖一袭红衣如火,不屑一顾地说,“你说受害者自己把自己弄死了,再故意诬陷叶飞,正常人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怎么可能呢。”   “翠崖兄,你且听我把话说完。”云师叔却是不慌不忙,一步步地将自己的推论分析给大家听,“实际上,对于这个匪夷所思的推论,我自己也深感疑惑,所以在叶飞到来之前,一直没有把它说出来。”   “因为这本来就不成立。”方翠崖不屑一顾。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云师叔耐心和他讲,这些天戒律司重置的过程中他和方翠崖没少起冲突,每每一句一句把道理说给他听:“但是,从叶飞刚才的话语中,我隐约找到了答案。”不等方翠崖冷嘲热讽,云师叔紧接着说道:“叶飞,你再把自己和女人相遇的经历说一遍。”   叶飞知道云师叔是真心帮自己的,深感温暖,随即道:“我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看见一个女子印堂发青,满嘴獠牙,眼睛里血丝密布……”   “这就对了。”云师叔站起来,对着众人道:“诸位可听出点什么。”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什么印堂发黑,嘴生獠牙,根本就是一派……”   “方师弟。”掌教终于开口,偌大的玄青殿瞬时安静下来,因为他的语气中透着股冷意,“方师弟,我们的目的是寻找到真正的凶手,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走一个坏人,你说是不是。”   “当然是了。”方翠崖回答。   掌教点点头道:“那就对了,若这件事真是叶飞做的,自然应该按照蜀山的门规处理,给这位死去的姑娘一个交代,但若不是他做的,便也应该还叶飞一个清白,好让继续在山上修行,你说对吗。”   掌教声音变冷的时候,玄青殿众人都感受到了实质的压力,末日峰峰主方翠崖也不能例外,悻悻地哼了一声道:“好好好,我倒听听云老头能不能把死人说活了。”   云师叔很是无奈,也懒得和他争论,就事论事道,“叶飞看到的女子青面獠牙,而这名轮回者却面容清秀,大家想到了什么?”   被云师叔问到,众人更是默不作声,一来确实不知道答案;二来,叶飞现在是掌门真人的正式弟子,叶飞尊贵,他们不敢乱分析得罪了人。许久之后,才听雷纵横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从古籍中见到过类似的记载,好像被鬼附身的人会呈现出青面獠牙的面相。”   “没错。”云师叔一拍手,声音蓦转洪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双遭酒精侵蚀严重的眼睛越来越具有神采了,语言调度有礼有节,站如松、坐如钟,,甚至连衣着服饰都变得干净整洁,除了酒葫芦依旧悬在腰间,几乎和过去变了一个人,“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女子的奇经八脉、全身皮肤都皱巴巴的,像是经过长期的冰冻,可冬日已过,现在正值夏初,山上就算冷一点也不会出现如此症状,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女子是被鬼附身了,只有被鬼上身的人,体内阴气繁盛,阳气外溢,才会呈现出这般的状态。”   “胡扯。”方翠崖猛拍椅背,红袍刺眼,同样站起来,“胡扯,巍峨蜀山,浩瀚正气长存之地,哪里来的鬼,云师兄,你这分明就是在包庇叶飞。”   听到鬼这个字,叶飞心里猛地一惊,暗道:难道是他? 第283章 救命稻草   掌教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私下传音道:“飞儿,可是想到凶手是谁。”   叶飞不会传音之术,便在心中默默地想:“启禀师父,您还记得徒儿和您说过明月峰上见到的事吗?”   “有关纳兰明珠的?”   “不错。”   “那件事之后,徒儿曾回到明月峰,恰巧撞见桶中人化身冤魂,毒晕了明月峰上下,正在施虐折磨纳兰峰主。徒儿深感桶中人变为冤魂,全是自己的过错,便仗义出手将之除灵,本以为他轮回了,回来便没有及时禀告于您,不想酿成如此大祸。”   “你确定吗?”   “蜀山之上,正气长存,除了桶中人之外,哪里还会有冤魂存在。更何况此次事情,分明就是蓄意陷害,放眼蜀山,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人这般记恨我了。”   “哎,都跟你说了不要再前往明月峰,偏偏不听为师的话。也好,借此得个教训。”传音终止,掌教的目光回复坚定,心里面有了定数。   听云烈说道:“本来我也觉得匪夷所思,但飞儿刚才的描述却提醒了我,让我串联起其中的关键。你们大家想想看,叶飞明明知道瀑布之处经常有女生前往,就算是做了坏事,又怎么会不躲得远远的,偏偏在最显眼的地方行事。就算他愚蠢至极,做出了这样的傻事,又怎么会更傻的让被自己侵害的女生在最关键的时候喊了一声。从宫月的描述中,这声尖叫可是中气十足的,否则也不会马上将她引了来。试想一位满身伤痕的女子中气十足的喊叫,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更何况,女子倒地的地方也很有意思,宫月你再说一遍给大家听。”   冷宫月耐心听云师叔分析,慢慢发觉其中很有道理,遂道:“启禀师叔,叫声响起的时候,我正站在岸边,听林子里有人大喊“抓流氓、抓流氓”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在树荫下见到了倒地的女子,探查鼻息以后,发现女子已经轮回了,地面上留有一排男人的脚印和散乱的狼爪印。”   “说的很好,各位可听出不妥之处。”云师叔微笑。   还是雷纵横道:“女子受了重伤,怎么不喊救命的?”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立时恍然大悟,是啊,无论何时,命都是最关键的,如果说女子是痛苦太深从药效中惊醒过来的,那么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大喊救命,怎么可能喊抓流氓呢。   “说的很好,但还有更关键的一点,也是看起来最合理,其实大有问题的一个细节。”云师叔环视众人,“大家发现没有   看起来最合理,其实大有问题?   冷宫月低头思索,最合理的地方,也就是证明叶飞是犯人的铁证,当属湿软泥土上留下的狼爪印了。却大有问题?   她猛然惊醒,抬头望向叶飞,羞愧地说:“对不起叶师弟,错怪你了。”   一直力主叶飞就是凶手的冷宫月忽然如此说,众人大为惊讶,特别是方翠崖,唉声叹气地说道:“宫月啊,你可不要被他们左右了思想,要坚持正义,实事求是才好啊。”   “就是太过实事求是了,所以才会落入有心人布置的陷阱当中。”冷宫月身上的气息忽然变冷,被人当枪使让她愤怒。   “宫月你何出此言啊。”方翠崖疑惑地道。   “方峰主,我当时也是太过生气了,所以忽略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这名女子身上的伤势如此严重,想必是经历了痛苦的折磨,就算是处在昏迷的状态,对她施虐的过程也必然是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湿软的地面上怎么可能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留下的只有叶飞和七小的足印呢。”   “这……”听宫月如此一说,众人恍然大悟,“是啊,女子轮回的地方除了叶飞和七小的足印之外,未免太干净了些,这既是最关键的证据也是最大的漏洞,证明是有人的故意为之,蓄意栽赃陷害叶飞。”   听到这里,方翠崖不出声了,慢慢退回到位子上,鼓荡的红袍也跟着趴下,贴在身上,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也不知没定叶飞的罪,怎能让他如此颓废。掌教看着他的样子,深感不快,心说:等师弟坐稳了戒律司主事的位子,第一时间便收拾了你,否则山上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冤假错案出来。   “对不起,叶师弟。”一向冷如寒冰的冷宫月第一次向同辈中人低头,她确实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抱歉,继而走到云师叔面前,持剑行礼:“师叔目光如炬,思维敏捷,宫月佩服。”   “若不是听了叶飞的故事,我也想不到这些,宫月你不必介意。”云师叔轻捋须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和掌门一样,穿着灰黑色的麻布衣服,虽然朴素却充满气势,没人敢轻视。   “谢师叔还我清白。”最高兴的当属叶飞了,如果不是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肯定扑上去,紧紧抱住云师叔的大腿,好好拍拍他的马屁。   可惜高兴了没多久,便听掌教说道:“等一等,先别急着高兴。现在虽然洗去了你身上的嫌疑,但是凶手毕竟还没有找到,找不到凶手,叶飞你便是最后一个见过轮回者的人,也是难脱干系。记得上一次罚你于殿前清扫落叶,你敷衍了事,这一次再罚你,每日清扫殿外落叶,直到找到凶手为止。”   叶飞兴高采烈的神情定格在脸上,瞪大了眼睛道:“师父,每天打扫卫生,我还怎么去抓凶手啊。”   “抓凶手的事由戒律司主持,用不着你来操心。”   ……   “哗!”   “哗!”   “哗!”   “哗!”   “大半夜的,谁在外面稀里哗啦的,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哗!”   “哗!”   “哗!”   “哗!”   “砰!”窗户被愤怒地推开,“谁啊,有完没完了。见到是拿着扫帚的叶飞,立时换了一张笑脸:“我说师兄啊,师父让您清扫殿前落叶,你来殿后干嘛啊?”   叶飞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什么,师父嘱咐的事必须加倍完成,所以我决定了,殿前和殿后的落叶一起清扫干净。”   “可是殿后一向是由道童负责打理的,况且这三更半夜的,您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以前自然是由道童打理,但今时不同往日,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加倍完成师父的嘱托。”   “师兄啊,拜托您先去清扫前殿行不行啊,让我们再睡会儿,再睡会儿好吧。”又一个男生从窗户里冒出头来。   “那可不行,做事情前后有序,我要先把后殿打扫干净了,方便你们一会儿用餐,再去清扫前殿落叶,等待最终上课。”   “哗。”   “哗。”   “哗。”   “哗。”   “师兄,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哗。”   “哗。”   “叶飞!你再不住手,我就出去卸了你的爪。”莫君如咆哮。   “哗。”   “哗。”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师兄,要不你先休歇会儿,等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把殿前的落叶扫干净得了,那样快。”   “哗。”   “我也去师兄,放过我们吧。”   “哗。”   “好好好,现在就去,赶紧忙完了,好回来睡觉。”   叶飞终于停下了,面露微笑。   一长串主峰弟子推开屋门走出来,这六个月的时间,曾经的准弟子们大多已经拜师,现在都是叶飞的师弟。他们从暖和的被窝里硬被叫出来,遭冷风一刮,立时哆嗦起来:“师兄,我可真是服你了,这缺德办法也就你想的出来……”   人多力量大,十几个人快速把殿前殿后打扫干净,钻回被窝睡觉,叶飞也回到了屋檐上,和方白羽并排躺着,他们两人从来不盖被褥,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仙力,用仙力抵挡寒冷,这样夜晚也能练功。   方白羽翻了个身,混沌一片的双瞳像是在翻白眼,逗得叶飞一乐:“我说,你也太缺德了,大早上不让大家睡觉。”   “他们是我师弟,师父罚我,我当然要罚他们喽。”叶飞大言不惭地笑。   “照你这么说,这么多师兄在上,都可以挨个欺负咱们了。”   “不是一峰人,不管一峰事嘛。”叶飞扭过头去,“别说话了,我很困。”   “你把我搅和醒了,现在我不困你也别想睡觉。”   “白羽!”   “我说正经事,是谁陷害你,想到了吗?”   “八九不离十。”   “是谁啊。”   “一只冤魂。”   “怎么抓住他。”   “他如果不露头,我们其实很难下手,我现在还想不出抓他的办法,先让戒律司去忙吧,实在抓不住我再想办法。”   “你可是受害者,心这么宽。”   “能怎样呢,我也没办法嘛。”叶飞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困轮回了,抓紧时间睡觉。”   …… 第284章 诸天星盘   “呜……啊”   “呜……啊”   转天早上的玄青殿上,大家一个个哈欠连天,无精打采,偶尔还会打两个喷嚏,大概是夜里被叶飞强行喊醒,着凉了。   “叶飞你也太缺德了,呜啊。”莫君如一边说着,一边张大嘴巴打哈欠,懒洋洋地伸懒腰,“搞得大家都睡不好觉。”   “我是按师父的意思,清扫地面,你们睡不好觉去找师父理论。”叶飞和她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他现在见了女生就害怕。   “少来,掌教让你清扫前殿的落叶,可没让你打扫殿后的,你这家伙真是不要脸。”莫君如眯眯眼,看着叶飞,“我说,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啊,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现在看见女人就害怕,得和你们保持一定距离。”   “讨厌,臭流氓。”   掌教步入玄青殿,看到殿内的学生全部哈欠连天,遂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全都精神不振的样子?”   主峰弟子忌惮于叶飞掌教弟子的身份,不敢责备他,互相看看,不说话。   “我问,你们照实回答便好。”掌教看他们目光斜斜的,都在看叶飞,当下了然于兄,“紫如,你来说说看。”   紫如畏惧看看叶飞,低着头。   掌教立时感到气愤,心说:好你个叶飞啊,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你还想不想混了。当下道:“如儿,你照实说便好,为师绝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的。”   “启禀师尊,师兄他太欺负人了,昨天大半夜的,一个人在院子里扫地,非说要超额完成您指派的任务,除了前殿之外,还要把后殿一起清理干净,可是后殿上早已被道童们打扫的干干净净,连片叶子都没有了呀。扫了好一会儿,惹得众人睡不好觉,师弟们只能穿上衣服,去跟他把前殿的落叶清理干净了,这才能回来睡觉。可这么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一晃悠,大家的睡意都没有了,所以才会这般无精打采的。”   “叶飞,是这样吗。”掌教眼一横,望过来:“如儿说的可是真的!”   叶飞立感压力如山,汗如雨下:“师父,如儿说的不对,后殿上本是有落叶在的的,是经过我打扫,才显得那般干净的。”   “你这个孽畜。”掌教大怒,一手指过来,“好好好,你喜欢超额完成我布置的任务是吧,那么从今天开始,把方圆三里的叶子都给我扫干净,而且任何人都不许帮忙,听明白没有。”   “师父……”   “给我住口,身犯大错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为师要重重的罚你。”   “可是师父啊,方圆三里,那已经将树林都包括了进去,您让弟子怎么清扫呢。”   “我不管过程,但是每天上课的时候,不能看见一片叶子在。”   叶飞聪明反被聪明误,招致掌教一顿臭骂,外加严厉惩罚,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莫君如看他如此,哈哈直笑:“活该,看你还敢不敢搅和大家睡觉了。”   “算了,今天的时间就交给你们自己吧,叶飞你现在就去把三里之内的落叶全部清扫干净了,两个时辰以后我过来检查。”掌门真人愤愤甩袖负手踱出玄青殿。   叶飞坐在原地舌头吐出,真是欲哭无泪。   方白羽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这件事你做的太缺德了,我真的帮不了你。”当下走了出去。   “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叶飞抱怨。   “最不讲义气的我看是你吧。”莫君如幸灾乐祸,“不过这回有好戏看喽。”   “扰人者必为人所扰。”尹朝华冷嘲热讽的摇晃着扇子,整整六个月的时间,他看着叶飞和方白羽一日千里的成长,始终处在被打压的境地,今天总算获得了反扑的机会,自然乐得如此。   叶飞不愿意理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径直站起,扫地去了。   七小看他提着扫帚出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追着扫帚的苗子跑啊、跳啊,时不时还扑一扑。叶飞看着它们可爱的模样,心情好了很多。说起来,七小的胎毛白中带黄,有点像是没洗干净的颜色,其中的每一根都很长,全部飞扬起,一手抓下去软乎乎的。   它们的陪伴给叶飞带来了许多的快乐,有些时候,练功练的很辛苦,七小也会疼人的过来跟他起腻,舔他的指尖。或许是朝夕相处的关系吧,叶飞觉得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它们了,感觉它们就像家人一样亲近,绝少再打骂它们了。就算偶尔出手,挨了自己打的七小也会扭着屁股再爬过来,翻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那意思好像在说:“老爹我知道错了,老爹你不要生气。”每当这个时候,叶飞就感觉心里面暖暖的,感觉和它们朝夕相伴真是比自己生个孩子还要开心。   叶飞丈量着步子,以玄青殿为中心,在方圆三里的范围内画了个圆。方法是将仙力凝聚在扫帚上,继而指向地面,使得地面上烙印出一道清晰的印子。标记出范围之后,便开始行动了。扫地是个体力活,扫方圆三里的地方更是体力活中的体力活,叶飞鼓荡仙力,挥舞扫帚,让澎湃的仙力随着扫帚的挥舞而旋转,形成旋风,由此将地面上的落叶全部带起,再一次性销毁殆尽。师兄弟们看一把普普通通的扫帚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像极了一件顶级神器,都是深感佩服。   清扫三里之内的落叶,大概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比掌教规定的两个时辰快了一倍,不过叶飞已经气喘吁吁了,找了片树荫坐下,把七小招呼过来抱在怀中亲昵。却蓦然发现它们龇牙咧嘴、露出凶狠的模样,心说:难道是野性难驯,正要出手教训,蓦然听到头顶树冠处传来一阵窸窣之音,不一刻钻出一个人来。   “老夏?”从龙虎山回来之后,这是叶飞第一次见到他,之前无论是四下寻找,还是通过朝花夕拾剑搭通的桥梁与进行沟通都完全没有收获,感觉老夏凭空消失了似的,“老夏,是你吗,你这段时间到哪里去了?”   一段时间没见,老夏面向如常,但或许是从树冠里钻出来的缘故显得颇为狼狈,身上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   “嘿嘿,你走之后我就下山玩了,在山下的庙会中看到了几个志同道合的知己,组成了一个乐队叫做“花儿乐队”,挨个村子巡回演唱呢。”   老夏坐在树梢上,对着几个小家伙瞪眼,它们如遭雷击,“嗷嗷”叫着,藏到了叶飞身后,“这几个小崽子不错,你从哪弄到的。”   叶飞跟老夏颇为亲近,久别重逢,有好多的话要说:“花儿乐队?巡回演出?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可把我累轮回了,真没想到唱歌这么累人的,嗓子都唱哑了。”老夏为老不尊的吐吐舌头,“你不知道,我本来是悄悄跟着你们往龙虎山去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几个村子正在组织庙会,好奇心驱使过去玩玩,没想到遇见了一个老头、老太太组织成立的夕阳红乐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们请你当主唱?”   “嘿嘿,说起来也真是运气,我刚去的时候,在他们乐团里也就是个跑堂的,做些杂役的工作。”   “这你也愿意?”叶飞惊奇。   “嗨,喜欢嘛,没办法,你听我把话说完。”老夏像是刚刚回来,有些渴了,素手变出一罐子蜂蜜,咕咚咕咚喝下去了,将坛子扔到一边,砸的粉碎,“不成想忽然有一天,乐团的主唱或许是年岁太大了,在舞台上面捯不上来气,眼看就要不行了,我当下发挥自己的特长,用五彩缤纷的花瓣雨攻势救了场,下台后喂他喝下最上等的蜂浆,把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主唱同时也是团长,被我救了一命十分感谢,他知道我喜欢唱歌,便主动让贤,把主唱的位置让给了我,甚至连乐团的名字都马上改了,改名叫花儿乐队,以纪念我的救场之恩。   我一开始本来是推辞的,但看他特别坚持,也就答应下来,这支乐队本来要趁着庙会进行巡村演出,我临时取代了主唱的位置,负责这项工作。”   “现在刚刚结束?”   “恩。”   看出老夏面容上的失落,叶飞有些好奇地问:“中间出什么变故了吗?”   “倒也没什么变故,只是巡村演出本该进行一年,现在刚刚六个月我们的演出就被迫中止了,队伍也遣散了。”老夏无比伤感,心中的执着不被外人所认可,他真是比轮回了都难受。   叶飞看着他落寞的表情,觉得真是可怜,暗道:原来是唱的太难听,团队解散被轰了回来,难怪看起来如此狼狈,也没什么精神。眼珠一转,提振声音道:“老夏,这点挫折算不了什么,以后跟我混,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走,从提高嗓音质量开始,肯定还会有演出的机会的。”   “有也不去了,也就你喜欢听我唱歌。”老夏哭丧着脸,他的面容本来就是皱纹密布的,现在哭丧下来,显得像是老树的皮,特别难看。   叶飞觉得可怜,安慰他道:“别灰心丧气嘛,不要忘了,你可是有近乎不轮回的生命,一时的成败在漫长的生命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慢慢来嘛。”   “别安慰我了,我感觉自己根本就不是唱歌的料。”   “老夏,这可不是我原来认识你的你哦,既然喜欢就要一直坚持下去,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就像我修仙一样,不管遇到何等挫折,都要努力的坚持下去,只要持之以恒,就总有一天能够获得成功。”   “那你现在成功了吗?”   “我已经正式拜掌教为师。”叶飞露出得意之色。   “少来,正式拜掌教为师还会拿着扫帚扫地,你当我傻啊。”   “我说真的,给你看看我的师印。”当下将腰带上挂着的春秋印摘下,举高给他看。老夏从山河印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议的能量波动,再看其上的字迹,一气呵成,如同高手妙不可言的剑招,不会有假。当下惊奇地道:“你真的拜掌教为师了?”   “这还能有假。”叶飞洋洋得意,将春秋印收了回来,“这春秋印分左右两半,由我和方白羽分别保管,是掌门信物,精贵着呢。”   老夏的表情却又难看起来,灰心丧气地说:“可是你修仙的资质是最上乘的,我唱歌的资质却……”   “老夏,你的歌声一点都不难听,只是每个人的审美都有所不同,我就喜欢你嗓音的类型。”   “你可真会哄人。”   “我说真的老夏,你的歌声是很特别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赏,但是欣赏你的人会特别着迷。”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我给你唱首歌吧。”   “不着急,你先休息休息,等养好精神以饱满的状态再来唱歌给我听。”   “我不累啊。”   “先休息休息,听话。”   “那好吧。”虽然感觉叶飞是在敷衍自己,不过被他这样鼓励还是很受用,与他的感情也更进一步。老夏重新望向藏在叶飞身后,不时探头出来的七小,好奇地问道:“这几个小家伙,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哎,说来话长。”叶飞和老夏感情深厚,是少数几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当下将受到青牛点拨月下解救独眼狼王,狼王妻子化身天狼远遁而去,留下七个小家伙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老夏听过以后,点点头道:“指引你的青牛可是一头全身青皮,看起来和普通耕牛没什么区别的老牛?”   “是它,你们认识?”叶飞狐疑。   “刚来山上的时候,我和那只老牛交过手。它的道行很深,会施展水系、土系和空间系仙法,还能驾驭冤魂鬼兵,实力超强,要不是木遁之术可以直接将灵魂转移到分身上,非被它擒住不可。有它点拨你,也难怪能得到这般顶级的灵兽。”   “等等……老夏你刚刚说什么,你说青牛能够驾驭冤魂鬼兵?”   “是啊,它的嘴巴是个无底洞,里面全是具有百年、甚至千年魂灵的冤魂,如果一次性放出来,估计整座蜀山都得被灭了。”   “这么说,青牛没准懂得御魂之法喽?”   “有可能。”老夏不明白叶飞干嘛突然这么兴奋,问道,“怎么了,青牛与你有仇?”   “那倒不是,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请教它。”   “你找不到它的,青牛那老家伙身上时刻笼罩着结界,它不现身你绝对找不到的。”   “我找不到,但是白羽一定能找到。”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叶飞觉得没必要瞒着老夏,便道:“其实白羽自上山以来,就一直受到青牛上仙的教导。”   “有这样的事?”   “不知道吧,青牛上仙对我们两人同时施恩哦。”   “还是这老家伙算盘打的精啊。”老夏素手一招,掌心处出现了一满坛子的蜂蜜,扔过来,被叶飞小心翼翼地接在怀里,“把这个给它们吃,每天别吃太多了,对它们的成长必定大有助益。”   叶飞知道这是最顶级的蜂浆,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灵力,不客气地收起来,笑道:“谢啦。”   “谁让咱俩投缘呢,等到吃完了,再来找我要。”   “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但记住了,每天不要喂得太多,这东西灵能太高,你喂多了它们反而承受不了,身体要出问题的。”   “放心吧,我记下了。”   “对了,此次龙虎山之行战况如何?”   “嗨,别提了。”当下,叶飞又将龙虎山之行的前因后果,以及归来之后,蜀山三祖的出关和钟离睿与天争斗仙逝的壮举说给老夏听,后者听了后,露出凝重的神色:“想不到那位小哥能够将天道的实体逼迫出来,真是了不得。”   “钟离师兄确实不是我等能够比拟的。”叶飞长叹,遥想钟离睿生前的英姿,感觉那是同龄人中唯一一个自己没有希望战胜的人。   却听老夏说道:“一直秉承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教义的蜀山会出这样一个将逆转乾坤之术发扬至极致的家伙,也真是奇事一桩呢,说起来,钟离就算资质再好,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诸天星盘,他是怎么领悟出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呢?不会是有人暗中点拨的吧?”   “怎么可能,逆转乾坤之道术早已失传了。”   “未必,青牛那家伙活了一千多年,起码就知道其中的玄机。”   “你少陷害上仙。”   “我也只是根据事实进行推理,毕竟诸天星盘对于参悟逆转乾坤之道术来说太重要了,很难想象一个没看过星盘的人能够进入那般的境界。”   叶飞有些好奇,问道:“老夏,你口中的诸天星盘是什么?”   “所谓诸天星盘其实就是无涯当年悟道的地方,后来青山道人在那里修建了一座神殿,叫做剑神殿,十二年前一场大火,将剑神殿付之一炬。据说,现任掌教李易之施展大神通将那里封印起来……”老夏自顾自地往下说,却发现叶飞的面色有些不对,当下问道:“喂喂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想什么呢?”   “老夏,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叶飞眼睛瞪的老大,嘴唇略微颤抖的说道,也不知是兴奋地颤抖还是畏惧地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活了一千多年了,兽灵不比青牛少,蜀山这些往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你说的剑身殿,诸天星盘可都真实存在?”   “当然。”老夏看叶飞面色古怪,有些生气地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老夏……”叶飞招招手,示意老夏过来,后者看他古古怪怪的,也不知到底抽什么疯,便也顺从地乘着花瓣降落下来,却被叶飞附在耳边说道,“老夏,诸天星盘我好像见到过,剑身殿我也进去了。”   “不可能,那里是蜀山绝顶,你不可能进的去的。”老夏不信,但看叶飞表情又不似作伪,重新凑近过来,盯着叶飞的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第285章 背影   “当然是真的。”叶飞压低声音道:“你还记得我和白羽登上剑崕那一次吗,在山顶上我们斩杀了灏雾魔君,开启了隐藏的禁制,打开了彩虹桥和位于其终点的天空之城。站在地面上看,那里是悬浮在天空中的城堡,可是真的顺着彩虹桥登上去,却发现其实是一条路,路的尽头是剑神殿,抬起头来就能看见触手可及的诡异星盘。”   “天啊,叶飞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怎么还不信我。”   “叶飞,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还记得星盘排列的顺序吗?”   “记得啊,怎么了?”   “诸天星盘之中,每一颗星星的位置都代表着特别的含义,诸星的排列顺序蕴含着天地至理,是领悟至尊仙术的不二法器,甚至比《道经》正文来得还要玄妙。叶飞如果你能把那些星星所在的位置复刻下来,仔细参详,以你的资质,一定能从中有所领悟的。”   “你说的是真的?”   “我老夏什么时候骗过你。《道经》正文就是青山道人参悟诸天星盘,进而领悟出的法术;而无涯道人当年,曾从星盘之中领悟出逆转乾坤之道术,要知道,那可是比《道经》更加玄妙的术法。你的钟离师兄之所以迟迟参详不出逆转乾坤之术的全貌导致走火入魔,我觉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看到过那片星海。星盘之中看起来散乱,实际上却是天地所有规则的集合,只有放空心灵,全身心的融入进去,才能从其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部分。”   “这是真的?”   “当然。”老夏紧紧攥住叶飞的双手,“叶飞以你过目不忘的本事,我相信凭着记忆将星盘复刻下来应该不是难事,这是你握在手中的一座巨大宝藏啊叶飞。”   “嘘嘘嘘,别被外人听到。”   “叶飞,如果有空闲下来的时间,你真要按我说的去做,星盘里蕴含的道理比《道经》更加深刻而纯粹,是一切的根源和起始之地。我老夏已经活了一千多年,如果能看到星盘原本的话,说不定都能再次有所突破呢,你如果弃之不理,真是莫大的浪费。”   这是第一次,叶飞从老夏苍老的脸孔上看出贪婪兴奋的神情,能让这个拥有千载兽灵的巨妖感到兴奋的东西,必定不是凡间之物。   但叶飞挥挥手,干脆地拒绝了它:“你这个大妖怪还是不要打它的主意为好,免得引来掌教和云师叔的关注。”   “放心啦,反正我的一部分能量已经与你融合了,只要你从中有所领悟,到达一定境界之后,我就能跟着变强,所以不会对它有所觊觎的。”   “这样就好,等有时间的时候,一定从记忆深处把它挖掘出来。”   “当然要这样做,那可是一座地地道道的宝藏,你和方白羽当时就应该留在那片天地中,等到五年以后,剑崕再度开启的时候再离开,必定能够一鸣惊人。”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毕竟历任掌教都能看到星盘,也没见他们领悟出比《道经》更厉害的法术。”   “你懂什么,能否有所领悟与悟性有关,你和方白羽的悟性是独一无二的,领悟出更独特的仙术都说不定。”   “好吧,谢谢你夸奖,有时间的时候我一定这样做。”   “臭小子,我全是为了你好。”   “知道啦。”   “不说了,好像我对星盘有所觊觎似的。怎么样,这六个月来,你的修为可有进步?”   “看不出来吗?”叶飞高傲地扬起头。   “看起来有点成长,要不要过两招。”   “跟你打肯定是没机会的,不过如果和六峰高徒交手的话,我觉得应该没问题,起码不会输。”   “混小子,你太自信了,就算这段时间你有所成长,也万万不是他们的对手,因为境界不在一个级别上,跨界对战在现有仙人体系下就算能够成功也是侥幸导致的。”   叶飞目光一亮,反问道:“你怎知我与他们不在同一层境界?”   “这还用说嘛,他们都已经是一只脚踏入化幽境的人了,能够凝结道心,形成……”后面的话老夏没有说出口,因为他隐隐约约的看到,叶飞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像是一个雾团,但绝对存在于那里。   “这……”老夏真是震撼到了,以他的眼力怎会看不出来那是道心初次凝结的产物,“你已经凝结出自己的道心了,它是什么?”   “嘿嘿,不告诉你,等以后我的道心化成实体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六个月的时间,凝聚出道心的雏形?叶飞你真的突破了我的常识。”   “没办法,名师出高徒嘛。”   “呵呵,跟我在一起还这么虚伪。”   “我是说真的。”叶飞严肃地说,“师父给我和白羽定下了一年之内打败六峰高徒的目标,我们用了六个月,获得了和他们相同的境界,再用六个月超越他们。”   “看来这段时间你很努力哦。”   “你要知道,直到一周前结束所有道经原文的传授为止,我和白羽每天只能够合眼两个时辰哦。”   “这么努力啊。”   “为了心中的目标嘛,没办法。”   “这么说,方白羽也已经凝聚出道心雏形喽,他的道心是什么,告诉我总没有关系吧。”   “和云师叔一样,唯我独尊。这是他自己说的。”叶飞目光一闪,“不过我却觉得他和云师叔不一样。”   “此话怎讲?”   “就是一种感觉,算是第六感吧。”   “你傻啊,女人才有第六感呢。”   “不,我的感觉也很准,白羽进入的至尊境界不会是唯我独尊,不信走着瞧。”   “道心一旦确定,只能向着一个方向进化,不能更改的。”   “你对白羽不了解,甚至他自己都对自己不了解,他心里要的,根本不是唯我独尊。”   “那是什么?”   “嘿嘿,这也是秘密。”   “你这臭小子,存心吊我胃口是吧。”   “没办法,道心本来就是秘密,是自身的软肋,很容易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不能轻易说与人的。”   “好啊,你连我都提防。”   “不是提防你,是担心隔墙有耳嘛。”   “好好好,随你便吧,我也看出来了,咱俩之间根本就是泛泛之交,交不得心的。”   “你看你看,还闹起脾气来了,像个小孩子似的。”   老夏面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大有古怪地望过来:“叶飞,我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你问啊。”   老夏道:“如果有一天,你和方白羽兄弟反目,该当如何?你可对他下的了手。”   叶飞虎目一凝,脸上笑容消失,凝聚而来的目光竟逼得老夏向后退了一步:“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老夏。”   ……   之后,叶飞和老夏分别,孤身去找到方白羽,希望他领着自己去见见青牛。   方白羽踌躇很久,考虑到拜访青牛上仙,说不定能够帮助叶飞查找到杀轮回那名女孩子的凶手,就答应了下来。两人顺着他往日去往青牛上仙住处的路前行,可惜没有任何发现,方白羽无奈地摊摊手:“看来上仙不想见你。”   叶飞想了想道:“这样好了,你帮我给上仙传个话,问问看是否有方法能够将冤魂强行吸纳拘禁起来。”   “有啊。”时空出现些微的扭曲,两人恍然感到身边的景色变得不再真实,却是青牛上仙从不再真实的景色中走了出来,这种感觉,像是将手掌插入水面,明明只是一水之隔,但是水面以下,和水面之上却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色彩。   两人看到青牛上仙真身,同时行一大礼:“拜见青牛上仙。”   “孩子,你在找我?”青牛上仙说话的时候和嚼草是一个动作的,看起来蛮奇怪。   “不瞒上仙,叶飞有事相求。”   “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叶飞想请问上仙,可否有拘魂之法,能够将魂魄强行吸纳拘禁。”   “拘魂之法?你为何感觉我这里会有?”   “我听旁人说,您善御魂。”看上仙责怪地望向方白羽,叶飞又道:“启禀上仙,将这则消息告诉我的不是白羽,而是曾经与您有过争斗经历的老夏,也就是朝花夕拾剑的剑灵。”   “原来如此。”青牛道,“我就说白羽不会将我的秘密吐露出去,原来是那只强大的花妖告诉你的。叶飞啊,我要奉劝你一句,那花妖三魂一体,极为特殊,虽说与你订立了契约,但也要时刻提防,免得被反咬一口才好。”   “请上仙放心,晚辈自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至于拘魂之术,它只在一定范围内有效,超出这个范围就失去作用了,我现在唯一能够帮到你的是,将我嘴中的冤魂撒播出去,说不定能够在山间找到你所说的怨灵,但这些积蓄了千载怨念的魂灵一旦在山间行动,恐会造成不小的震动,影响着实不好,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另求他人吧。”   “能得上仙亲见,晚辈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有他求。”   “你很会说话。”   见面两次,青牛上仙对叶飞的赞誉是“你很会说话”对方白羽的赞誉是“你很聪明”这其中似乎昭示出了两人性格的不同。   “那晚辈不打扰上仙清净了,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白羽你把叶飞送走之后,回来见我。”青牛上仙如此吩咐,方白羽心中一颤,随即点点头。   送叶飞离开,金燕盘桓在头顶,目视千米为方白羽警示危险,它已经远远超出了信鸽的范畴,是一只地地道道的灵兽。   “好了,就送到这吧,赶快回去找青牛上仙吧,大概要挨骂的。”叶飞站定,笑对白羽。   后者点点头,“挨骂就挨骂,为了兄弟也值得。我刚刚想,金燕能够一视千里,如果冤魂还在山上的话,我让它搜索一圈,说不定能够有所收获。”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山间林木茂密,不利于远视,就这样吧,我再想办法。谢谢你带我来见青牛上仙。”   “兄弟之间还道谢,你也太见外了。”   “真的感谢嘛。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那好。”林影遮挡下,叶飞向前行去,七小兴高采烈地相伴左右;方白羽背对他行走,金燕盘旋于天上,彩儿悬浮在身边。一袭青衫、一身白衣向着相反的方向行走,渐行渐远,落日晚霞映衬在两人中间,美艳中透露出莫名的苍凉。   方白羽匆忙折返,看到了一如往日的景色,跪拜下去:“上仙,白羽违背了与您之间的约定,请求您宽恕。”   青牛上仙平趴在凸出山体的孤石上,嘴里嚼着草:“起来吧,他既然早知道我在此,就算没有你引着也会过来的。”   “上仙。”   “白羽,到今天为止,咱俩相处已经一年有余了吧。”   “一年又三个月。”方白羽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记得很清楚。”青牛上仙微笑。   “与上仙的相逢,是白羽毕生之幸,必须牢牢铭记在心中。”方白羽深深叩首。   “其实,也是一种缘分。”青牛上仙站起了,慢慢转身,一步步走到白羽近前,“白羽呦,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吗?”看方白羽沉默不语,身体微微颤抖,复又说道:“我说,一年之内你将有一劫,还记得吗?”   “上仙……”   “白羽呦,你的劫数就要到了,这几日不要再到我这里来了,专心修炼仙法。度过此劫,你可以一飞冲天;度不过此劫,说不定落得非常悲惨的下场,去吧。”   “上仙,白羽我……”   “记住,坚守本心是你平安渡劫的关键所在。”青牛上仙幽幽抬起前足,平静落下,随着前足的下落,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顶推着方白羽不断向后,身边景物快速变幻,他一路被推到了青牛上仙的结界之外。望望天,方白羽沉沉地叹了口气,对着自己离开的方向跪拜下去:“多谢上仙提醒。”   其实青牛上仙没有说的话是,不单单方白羽要渡劫,蜀山之上几乎所有年轻一代都该有此一劫,度过此劫者可以一飞冲天,度不过者,就此沉沦,永无抬头之日。 第286章 挡我者,死!   方白羽站在夕阳下,深深吸气,这六个月的时间,他的气息较以往浑厚悠远了很多,一口气吸进来,能够保持很久不将之吐出。混沌一片的双瞳不畏光地紧盯着逐渐下落的夕阳,右手微微攥紧然后松开,“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再加上掌教这层关系,蜀山之上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或事太少太少了,上仙说,此为一大劫,证明了劫数不会来自蜀山,一定是——魔教!”   “魔教?难道虎头山的防线已经被攻陷了吗?”方白羽将吸纳进来的气一股脑吐出,右手平伸,掌心之处现出一把黑紫相间的剑,剑刃一挥,空间现出裂缝,“不管是谁,挡我登顶者轮回。”站在结界外,他毫无顾忌的释放力量,反而让青牛上仙觉得开心,“就是这样,我便是看中你身上的这一点,很好,很好。”   晚间吃饭的时候,方白羽和叶飞非常凑巧地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入食堂,两人相视一笑,领了白饭和粥坐到莫君如身边空着的位子上,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莫君如嗅到两人身上成熟的男人气味,身子酥酥麻麻的,嬉笑道:“叶飞,地扫的挺干净嘛,掌门真人下午上课的时候当着我们的面一个劲地夸你呢。”   “臭丫头,看你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觉得讨厌。”叶飞懒得理她,闷头吃饭,把桌子上的饭菜快速地扒拉进嘴里。   莫君如却不想放过他,继续调笑道:“喂喂喂,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吃那么快做什么。”她看叶飞一个劲的夹菜,故意伸出筷子捣乱,不让他顺畅地饭菜夹起来,却没想到对方只是毫无花哨的一个反手,就将自己的筷子压在了下面,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得。   “好厉害。”过去一段时间,莫君如仗着玄女剑的锋利,始终没将叶飞看在眼里,今日动筷如剑,被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住,才发现叶飞的实力已经远远凌驾在自己之上。不过她惯常耍赖,娇笑间弃筷而出,细嫩的手掌争着去夺叶飞手上的筷子,不想又遭对方反制。   “哎呦,疼轮回我了。”莫君如尖叫,“叶飞,你这个大混蛋,你给我松口。”   原来,叶飞竟是忽然探身,张开嘴咬住了她的手腕。看到这一幕,白羽无奈摇头,暗道:叶飞啊,叶飞,你还是习惯不按套路出牌。   却见叶飞嘴巴咬住莫君如的手臂,非但不松开,反而更加用力,疼的君如龇牙咧嘴,另外一手并拢成刀劈过来。可惜叶飞体表之上,凝聚了精纯的仙力,被她砍了几下,也是浑然无事,直到君如乖乖求饶,才松开嘴巴,露出得意的笑容:“以前看你是女人,不好意思动手,把你这丫头宠上天了,有事没事就爱打我,跟你说,以后这样幸福的日子就一去不返了,再敢打我,把你的手指头咬下来。”   “讨厌的叶飞,你是不是属狗的。”莫君如刚刚还在求饶,却在叶飞放开她的时候立刻抬起巴掌,挥舞着打过来,可惜又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拦下了。   攥住君如腕子的手掌像铁箍似的力大无穷,只是抓着就让君如疼痛难忍,只能再度求饶:“叶飞你……好好好,我服了,快松开手吧,疼死我了。”君如吃痛,手臂不断向后缩,可叶飞紧紧攥着,根本不给她逃脱的空间,直到她真的服软,不断哀声要求,叶飞才终于松手,“这还差不多。”   不成想君如“狗改不了吃屎”自己前脚刚一放手,君如后脚马上故技重施,抬起巴掌扇过来,这让坐在一旁,落得清净的方白羽想到了玄女峰前,两人一起坠落悬崖的情景,心里面跟着一紧。   却马上听到一声尖叫:“叶飞,你这个臭家伙是属狗的吗。”原来,叶飞吃过一次亏,早有准备,莫君如猝起的发难,又被他用嘴巴挡住,这次直接咬住她的手指,疼的君如嘴唇和眼皮一齐颤抖。   叶飞露出得意的神色,两手动也不动,用嘴巴咬着她,含糊地说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臭丫头,以后我要用武力降服你们这般让人讨厌的女人,不给我乖乖的,就要吃苦头。”大概是受了女鬼陷害的刺激,叶飞今天好像特别流氓,对着莫君甚至饭堂里所有的女学生如颐指气使,将大男子主义展现的淋漓尽致。   莫君如痛的受不了,手臂弯弯着,身体跟着蜷缩成一团,终于求饶:“好了,好了,叶飞,我服了,你快松嘴,松嘴吧,我再也不还手了。”   “记住了,再敢偷袭我,让你好看。”叶飞瞧她表情痛苦,不似作伪,终于松口。松口之后,君如始终低着头,紧捂着伤口处,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抽泣,叶飞狠狠心,不怜悯她:“少用眼泪欺骗我,我叶飞可不吃这一套。”   不再理会莫君如,叶飞端起碗筷继续吃自己未吃完的饭,眼看就快吃饱了,身边却忽的暴起一团气流,是莫君如猝然跳起,猛兽一般扑向自己。本在看热闹的众人一看这事闹大了,都有些为叶飞担忧,毕竟君如一副大小姐脾气,又有云师叔撑腰,在六个月的接触过程当中,可是令他们吃尽了苦头。   却听“哎呦”一声悲惨的呻吟,便见那仗着云师叔、雷纵横保驾护航,曾经对他们颐指气使的莫君如断线的纸鸢一般横飞出去,落在旁边的桌子上,不仅将桌上的碟子和盘子全杂碎了,她身上干净的衣服也被饭菜汤子浸脏了。便见莫君如一边痛苦地在桌子上扭来扭去,一边伸出右手指着叶飞骂道:“叶飞,你这个死鬼,我……我和你没完。”之后便呜呼一声睡过去了。   最担心君如的人莫过于雷纵横了,看到君如受伤,他第一个站起来,跑过去查看君如的伤势,确认都是皮外伤才总算松了口气,责怪叶飞道:“叶师弟,你下手未免太重了吧。”   叶飞没好气地回答他:“不下手重点,这轮回丫头以为我好欺负呢。”接着如同宣誓一般大声咆哮:“从今天开始,谁再敢得罪我,我就让她好瞧,没得商量。”叶飞快速打扫完“战场”,把碗筷随便一扔,跑出了食堂。方白羽由始至终不发一言,到他走后,才感慨道:“五年时间,叶飞已经脱胎换骨,君如再想复制五年前的惨剧已不可能了。”   遥想玄女峰上,君如对叶飞百般欺凌,甚至险些让他丧命;现在再看,叶飞只用一只手臂就可以轻松的压制君如,这就是成长,叶飞的成长。那么自己又成长了多少呢,恐怕只有从炎天倾的身上才能得到印证吧,炎天倾,你现在在哪!   想到炎天倾,方白羽的混沌一片的双眼中闪过了一抹凶狠的光,望望莫君如,看到雷纵横正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她,深感放心,草草吃了些饭菜也跟着离开了食堂,要说饭量,他和叶飞真的没得比。 第287章 初吻   叶飞走出食堂的时候,七小还在啃肉条,看到主人大跨步地向前走,它们犹豫了一下,用嘴巴把能够装下的食物盛满,跃起跟了上来。   叶飞径直走出玄青殿,进入密林,不断向前走,走了好一会儿功夫,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身后的空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里。”   许久之后,才见动静,一名穿着清凉,打扮精心艳丽的女孩子从粗壮树干后面闪身出来,除了纳兰若雪还能有谁:“被你发现了,叶飞哥哥。”纳兰若雪脸颊红红地说。   “干嘛跟着我。”叶飞心里面有火,这团火是长久淤积形成的,今日忽然爆发,凶猛地吞噬了莫君如,却也将他自己灼烧的遍体鳞伤。   “叶哥哥,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咱们俩人之间存在着一些误会,想和你摊开来说清楚。”纳兰若雪低着头,不似六个月里持续的爱答不理和冷嘲热讽,好像因为昨天的事情一夜之间恢复到了以前那般温柔可人的模样,这让叶飞心情稍稍平静。   细细打量她,发现纳兰若雪一定是精心打扮过,月白色抹胸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浅粉色薄纱披肩,脸颊涂了腮红,嘴唇染了唇彩,俏皮可爱中透露出些许的妩媚,看起来颇为诱人。   若换做往日,这般装束一定让叶飞心生迷离;但是今天,短暂的迷失之后,叶飞却暗暗提高了警惕,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可不想再被陷害一次。   纳兰若雪有些害羞,却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叶飞有了前车之鉴,非但没感觉幸福,反而更加戒备,不知好歹地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他认为不会被诬陷的安全距离内。   纳兰若雪看出了他的躲闪,心情微微受挫,可还是坚强地说道:“叶哥哥,我想把这六个月时间,我们之间存在的误会摊开来讲讲清楚。”   叶飞看她娇滴滴的说话,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机流露,心想难道是自己错怪了她,当下缓和语气道:“若雪妹妹,其实我早就想当面和你讲清楚的,可是这几个月以来你一直都不理我,现在正好,我们之间也是时候消除彼此的误会了。”   “叶飞哥哥,你想和我说些什么?”纳兰若雪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毕竟昨天晚上她整整一夜没睡,好不容易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今天一早再精心梳妆打扮一番,才来找到叶飞的。   叶飞看她表情期待,心里面产生一丝犹豫,道:“还是你先说吧,若雪,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你让我先说,那好……”若雪的脸腾的红了,虽然她一直被好姐妹宫月惯以习惯性花痴的称号,却实际上从没将自己的心意主动向喜欢的人表达过,只是暗地里过过嘴瘾而已,此刻埋藏了许久的感情终于要说出口了,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叶飞哥哥。”若雪的两手搅在一起,面色更加的红了,“叶飞哥哥,那一天听到你说喜欢宫月姐姐,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因此对你发脾气真是对不起。”   “咱们都还年轻,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的。”叶飞注视着她,心境蓦然有些慌乱。   纳兰若雪点点头,又向前迈出一步,猛地抬起头来,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那……叶飞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感到难过吗?”她充满期待地望过来,水灵灵的眼睛又大又圆,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随之呼扇,把叶飞的心都融化了。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纳兰若雪需要的答案,可是内心深处,那道冷艳的身影挥之不去,他是个具有深度责任感的人,因为责任在肩,所以在面对这般直接的表白时,不能轻易应承下来,这是对若雪的负责,也是对自己的负责。   看叶飞许久不吭声,纳兰若雪有些着急了,纤细的手指也因此搅得更紧,重复问道:“叶飞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你亲口说出喜欢宫月的时候感到伤心吗?”   “这……”夏季湿热的风从山间扫过,身穿长裙的美丽女子与挺拔坚韧的男人相隔两三米的距离互相凝望,一棵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粗壮槐树在两人之间盛开,槐树艳丽的花瓣被风一吹,飘散于天地之间,飘荡在两人身边,让他们身边的空气充满迷醉的芬芳。   纳兰若雪很美,夕阳映衬下的她格外的美丽,抹胸长裙不同于道家往日的装扮,能够凸显出这个年纪少女的可爱和动人。应该说她和她的母亲都是属于那种越看越漂亮的女人,感觉可以完完整整地蜷缩入你的怀里,认真听完你所有不靠谱的情话。   或许是真的被感动了吧,不知不觉间,叶飞向前迈出了一步,只是一小步,却已让纳兰若雪幼小的心脏狂跳不止,让她为此充满期待,让她感觉到此番主动的表白与示好并不仓促,可以有所收获。   纳兰若雪轻抿着唇,脸颊依稀泛红,眉眼之间流溢出恋爱女子的痴迷和幸福,她站立在原地,被风吹起的裙摆掩盖不住苗条的身材,柔顺而美丽的发丝有几根盖住了眼睛。   她紧张地等待着叶飞走上来,那样的表白已经接近赤裸,如果叶飞拒绝的话,那么两人之间就再无未来可言。她低下了头,等着叶飞温柔地抬起右臂,将盖住她眼睛的发丝撩起,夹在右耳的耳后。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喷薄的欲望正在灼烧整个身体,她有些等不及了,却又强迫自己耐心等待,等待叶飞下一步动作。   直到那轻柔地一吻印在额头之上,她感觉整个人都被融化了,陷入到美好未来的憧憬当中,却也在此时,蓦然听到了一连串来自于花丛的颤动,感受到一丝之前太过沉迷而没有感受到的冷寒,接着,所有期待化为泡影,叶飞松开了怀抱,让已经攥着小手依偎上去的她无所适从。胸田间充满愤怒,她抬起头对叶飞怒目而视,然而对方直白的目光却让心头的怒火无处宣泄:“若雪,说实话我对你也有好感,但我觉得咱们两个相处的日子毕竟还太短,我们应该更加深刻的了解彼此,你说呢。”   内心出离的愤怒,也出离的悲伤,纳兰若雪一步上前,抱紧了叶飞,虽然生疏,但是情深意切,对方没有拒绝,但拥吻过后望过来的冷静目光,却让纳兰若雪觉得心如刀绞,眼泪断线一般流下,她奋不顾身地夺路而逃,再也不想见到他和他眼睛里挥之不去的素白长衣……   凝望远去的纳兰若雪,叶飞的心里面空荡荡的,感觉有些后悔,可又没有勇气冲上去抱紧她。那一个瞬间,感受到冷宫月气息的那个瞬间,已经决定的心意轻而易举地溃败了,他深切地意识到,心里面住着的人,永远都是那个像是夜空中的月亮般高不可攀的女人。他不能接受纳兰若雪的示好,起码在那一个瞬间,心里面这么坚定地想着。   但是,唇齿的碰撞让他感受到一股不同于寒冷的温热,让他感受到了心灵的悸动,虽然勉强保持着平静,可是叶飞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割舍不掉这如同身在天堂一般美好的感觉了,永远割舍不掉了……   望着纳兰若雪的背影,叶飞的心里翻江倒海,天知道他有多想冲上去紧紧拥抱住对方,他也确实在纳兰若雪即将消失的时候,向前伸出了手,可惜没有勇气,他是个没有勇气的男人,只能让深爱自己的女人流泪。   叶飞抬起头,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咆哮,咆哮的声音让悲愤向前奔跑的纳兰如雪短暂驻足,又一次充满期盼的回身,可惜迎接她的,是更加彻底的失望,纳兰若雪低头哭泣着跑远了,再也不会驻足。   叶飞靠着大槐树坐下了,两手抱紧膝盖,七小聪明地攥到怀里,舔舐他的指尖,叶飞没有流泪,因为他曾经答应过掌教永远不会再哭泣,只是心里面觉得难受,翻江倒海的难受,所有的想法和骄傲都远离了,他出神地看着槐树树冠,看到美丽的花瓣雪花般飘落下来,像是女人的眼泪……   为何明知不可行还要去追寻?为何要伤害喜欢自己的人?为何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人自己不喜欢?   叶飞的心里生出一连串的疑问,他又一次感到空前的失落,虎目中的神彩,若干年来第一次消失了,消失地那样彻底,像是永远不能再恢复清明。   “女人果真是祸水,是祸水!”叶飞随便拍出一掌,澎湃的仙力,在不远处的松树树干上留下了清晰的印痕。满山俱是青松,唯有此处生长着象征爱情的桑槐,与若雪之间的感情是否是天意的安排?可惜,自己却拒绝了,让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因此流泪。   叶飞又一次抬起头,凝望生机勃勃、美艳无比的槐树树冠,将这个美好的地方,将自己犹豫的初吻永远地印刻在内心深处。有人说,男人是薄情寡性的动物,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其实不然。   大多数男人对初吻的怀念,对初恋的温度是一生当中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夺走他们第一个吻的女人甚至比夺走女人第一次的男人还要记忆犹新。只是大多数时候,第一次恋爱的男人会因为自己的渺小和幼稚而被狠狠伤害,被伤害到伤口永远无法弥合的地步,以至于从此以后,再也不相信海誓山盟的鬼话,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爱情,永远沉浸在肉欲的征服当中。   男人就是这样理性的生物,当被狠狠伤害之后,会永远铭记身上的伤痕,再不犯同样的错误。   …… 第288章 你是谁?   纳兰若雪又一次哭着回来,见到冷宫月的时候,就像见了仇人似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子凶横,“啪”的一耳光,打了过去,将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过来。   冷宫月没有躲,看到若雪伤心的流泪她便知道那番表白最终的结果,她虽然是有意跟在若雪身后的,却不是真心想打搅他们,也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叶飞快要搂住若雪的时候,坚定的心境忽然间紊乱起来,踉跄着从树端坠落下来。她心里面清楚,若雪此时一定恨轮回自己了,曾经最好的朋友,现在一定把她当成了最大的敌人来看待。   冷宫月觉得有些悲凉,她是个孤独的人,过去的十六年时间里,可以倾心的人只有一个,便是纳兰若雪。无论何时,无论若雪如何任性、撒娇、发大小姐脾气,她总会默默忍耐,由着她胡闹,哪怕自己因此感到委屈。作为女孩子,能够做到这些是不容易的,她打心底里重视与若雪之间的友谊,因为没有哪个人会天生的喜欢孤独,她不交朋友,是因为不想轻易地敞开心扉,受到伤害,这大概与她被冰封的身世有关系。可如今,这份真挚的、得来不易的感情即将化为泡影。   看着纳兰如雪泪眼婆娑的样子,冷宫月清楚地感受到其中传递而来的心伤,她充满了懊恼,不明白为什么现世会呈现出这般崩塌的状态;却无论如何,都要将冷若冰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心中的苦从没有人知晓,就像没有人知道素白长衣下,触目惊心的冻伤伤痕。   冷宫月的心是封闭的,她有着封闭自己的理由,她有着世上最无法高攀的骄傲,她同时也是个人,是个女人。   面对若雪的指责,她能够做的着实不多,身边人的指指点点比挥过来的剑锋还要令她难受,她有些后悔来到蜀山上了,如果只是姐妹二人,如果没有叶飞、方白羽这样的臭男人出现,她们姐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会落得现在这般田地。   等若雪发泄够了,哭着离开的时候,冷宫月向着身边看热闹地众人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让所有人沉默下来,乖乖的住口。   冷宫月哼了一声,转身进入到屋内,即便被纳兰若雪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一巴掌,也还是进到屋内,默默地坐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守护着这份即将逝去的友情。   “这是怎么了?”正在考虑对策,伺机报复叶飞的莫君如好奇地看着方栦山巅唯一能和自己媲美的两名女子,看她们前一刻还姐妹相称,后一刻便仇人般冷对。犹豫了一下,莫君如顺着通铺爬过来,拉拉冷宫月的衣角,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冷宫月没有回答,因为她本来也和君如不熟,就算熟络了也不会回答她这般无聊的问题。   君如吃了个闭门羹,撇撇嘴,望向哭泣的纳兰若雪,正想走过去查看,却被一把冷冰冰充满肃杀的长剑挡住了去路,冷宫月不发一言,用那出鞘一半的雪尘剑告诉莫君如应该怎么做。   后者刚刚被叶飞欺负过,又遭冷宫月无视,哪受的了,大小姐的火气立刻涌上来,玄女浮现而出,就要与她动手,却感到仙力在体内的流转没来由的不再畅快,刚刚浮现而出的玄女真身,又快速淡化下去,消失了踪迹。她意识到了什么,向后跳了一步,定睛打量冷宫月,看她动也不动地持剑坐着,素白外衣上缭绕着一层晶莹的光。   “你搞得鬼?”莫君如能够感觉到,距离冷宫月远一些了,体内仙力的流动逐渐恢复了顺畅,又惊又怒地等待对方回答,可惜冷宫月却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眼珠挫了挫,蔑视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滚。”   如此蔑视,让莫君如的自尊心前所未有的受挫,她又向后退开一步,两臂前后拉开,右手之处浮现出玄女剑的剑身,温柔的玄女幻象在她身后张开双臂。   此时,女生宿舍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的人,眼见这三名方栦峰上最美丽的女子刀剑相向,心里没来由的高兴,一份马上就要一场好戏看了的期待。   冷宫月仍旧不发一言,甚至不动一下,在玄女挥剑的时候,身上的荧光聚集成一只美丽的狐狸样子,对着君如温柔而又戏弄地吐出一口哈气,后者出剑的动作便就此固定住了,人也再不能动弹,全身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霜冻结,除了眨动的眼睛,一动也不能动。   宫月身上的光消失了,围拢在侧的众人本以为会有一场好戏可以看,没想到结局到来的如此轻易和突然。冷宫月一动不动,就将莫君如冰封住了,这证明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还是雷纵横从人群中挤出,扛起君如的冰塑走到外面,快要出门时,本想埋怨宫月两句,但看到她冰冷中透露出些许肃杀的眼神便放弃了这样的打算,把君如扛到院子里,一边向她输入仙力,一边凝结三昧真火为她解冻。从她冰封的状况可以看出,宫月师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用三昧真火炙烤冰层,融化的速度也是慢的不行,雷纵横心急如焚,眼看自己无能为力,干脆扛起君如去寻云师叔了,在他想来,也只有那个级别的人物,能够解开冷宫月身上的冰封了吧。不知天高地厚的君如这次真的是得罪了自己最不该得罪的一个女人!   冷宫月到底有多强?任何人的心里都没有底。但是她的师父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曾经当众说过,哪怕是生轮回搏斗的时候,宫月也一直在压抑体内的能量,从来不敢发挥真正的实力,因为她体内的力量一旦完全释放出来,有可能为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物带来灾难!   “你们好吵啊。”纳兰若雪哭泣着发脾气,男人看着可爱,女人觉得下贱,却都当成玩笑,没有人理会。唯一在意的是冷宫月,她侧过头,清淡而不容拒绝地对所有人说:“滚。”   就是这样简单的音节,其他围拢着的人,即便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都不敢多吭一声,灰溜溜地散去了。宫月很少说话,但当她开口的时候,任何人能不能拒绝,因为拒绝她的代价实在太过沉重了。   喧嚣的后院终于安静了一些,虽然众人还在远处指指点点,但两个女孩子的身边,做算没有人再叽叽咋咋地叫了。天色逐渐变黑,两名倾城倾国的女子被越来越多的黑暗包裹,除了偶尔发出的,让人心碎的抽泣之外,再没有一丝声音流露,虽然若雪心里面很怨恨宫月,但在这样的时候,在这般无人能够抚平伤痕的夜里,也只有从小长到大的宫月愿意寸步不离地守护她。   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槐树下睡着了的叶飞耳边传来了凄美的歌声,初时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歌声的持续,他越发感觉是有人正在呼唤自己。生无可恋地睁开眼睛,看到美丽的萤火虫散发着微光排成两行队列,像是在为自己指路。   叶飞僵硬地迈步,如同死者尸变而成的行尸走肉,僵硬地向前行走,走出树林,在一览无余的草地上看到了一名身穿汉服,撑着伞站在月光下的女子。感觉女子有些眼熟,他前伸两臂,摸索着靠近她:“你是谁?咱们认识吗?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黑色的长发让他想起了什么,却抓不住回忆的线头,他的脑子很乱,记忆呈碎片化呈现,根本抓不住。叶飞茫然地向前走,右手拍在女子的肩膀上,痴痴地问:“你是谁?咱们认识吗?”   他有些紧张,看着女子慢慢地转过头来,面容被黑色的长发遮住,“你……你到底是谁?”叶飞又向前靠近了点,伸手去撩开盖住女子面容的黑发,快要成功的时候,耳边蓦然传来“呜呜”地叫声,是七小的声音,他疑惑地低下头,看到七小包围了女子,对着她咆哮,有些疑惑,再抬起头来时,女子的面容却已经露了出来。掀起的黑色长发下,一张青面獠牙如同恶鬼一般的脸显露无疑。   叶飞吓地缩回手,也终于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槐树树下,无奈地摇头:“原来又是一场梦……”心中却没来由一紧,竟是七小虎视眈眈地对着他尖啸,不,不是对着自己!叶飞终于意识到了危险,顺着七小咆哮的方向侧过头,几乎就在眼皮子底下,一只白蒙蒙的,有着蛇的身体和人类面容的冤魂潜伏在腋下,竟是已经“惨死”的桶中人。   “该死。”后者出离愤怒,“马上就要成功了,这几只该死的狗。”   不等叶飞爆发出仙力,桶中人猛地跃起,顺着耳朵缝,钻入叶飞体内,“我要你的肉身,叶飞。”   桶中人进入了身体,叶飞能够感受到一股阴森森的能量正在经络间爬行。赶忙进入内视状态,在体内凝聚了精神的幻体,找到对方。桶中人是从耳朵进入的,那里距离大脑很近,叶飞在一处宽阔如大海的支流内堵住了他,桶中人于他体内格外巨大,身体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但是手脚都是窟窿,以至于胳膊和腿显得短小,并且生有尾巴,像是蜥蜴那样爬行。   它的身形呈现出空灵的白,像是一团雾,却又比雾更加真实。将精神力于体内凝聚的叶飞在它面前显得格外渺小,桶中人好不容易钻了进来,也终于有恃无恐。   “哈哈。”他吐着舌头笑,“臭小子,本来你帮我解脱,我是要感谢你的,可是偏偏又来坏我的好事,甚至险些将我除灵。你知道纳兰明珠那个恶妇有多歹毒吗,你帮助她就等于是在投食给喂不饱的狼。”   “你错了,我从没想过从她那里得到回报,之所以出手,是因为你不该伤及无辜,更不应该赌愿诅咒杀轮回若雪。”看着桶中人恐怖的造型,叶飞反倒冷静下来,每每如此,越是危险,他便越是冷静,这是天生的素质,本来几乎团成一个球的思绪也因此梳理开,回归了正常,“更何况,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利用我,欺骗我,将你除灵是你罪有应得,没有成功证明我修为不够。”   “不允许任何人欺骗你?哈哈,你以为自己是谁!这个天下本来就是建立在欺骗和谎言之上的,你以为自己算老几,还不允许别人欺骗你!实话跟你说,我只要到达你的中枢,就可以操控你的意志,你的灵魂虽然仍然存在于躯壳之内,但是无法再掌控身体,你会亲看看着自己,成为蜀山之上人人喊打的罪人。”   “原来云师叔说的果然是对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类似你这等恶灵,只要见到了一定要立即诛杀,只有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   “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此话说的尚早。”   “我身为灵体,积攒了二十年怨念,灵念巨大,你以为自己抵挡地了我?”桶中人邪恶的笑,“不过说起来,我真的要感谢纳兰明珠的宝贝女儿,如果不是她让你心境失守,失去戒备,以我现在这般弱小的样子还真近不得你的身。可惜啊,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既然进来了,就证明你已经输了。”   “没那么简单的。”叶飞冷笑,“你不觉得好奇嘛,刚刚我明明看到了你,为何不立即使用仙力爆发将你阻挡在外。”   “你自己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心境未复,来不及施展仙术了。”   “面对危险,自我防备是本能,更何况仙力爆发是我最早领悟的招数,早已融入骨髓当中,成为了一种习惯。”叶飞的幻体之上泛出恐怖的光,“实话告诉你哦,当时是我强压下了身体的本能动作,阻止了仙力的爆发。至于为什么,因为一旦仙力爆发出来,你会和上一次一样,受点伤然后桃子妖妖、不知所踪,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可如果任由你进入我的体内!你就成为了盒子里的爬虫,瓮中之鳖,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大言不惭,你以为在这里你能斗的过我?”   “你的语气好像没之前那么强硬了嘛。”叶飞聚现在体内的幻体之上流溢出恐怖的光,形成光之墙,一道道恶心的紫色荆棘从墙壁里伸出,随着光之墙一起移动,“你正好说反了,体内正是我的主场,别说是你,就算上仙级别的人只要入侵我的身体,都如同瓮中之鳖,会灰飞烟灭的。”   令人畏惧的光芒像墙那样压来,其中伸展出数不尽的紫色荆棘,荆棘的尖端生着大而长的花骨朵,盛开之后分为五片花叶,里面长着类似于人类眼睛的花心,能够代替叶飞的视觉。荆棘的茎干上生着蠕动着如同小蛇的触根,每一条触根都异常锋利,一旦被黏住,必定就是皮肉破裂的下场。   桶中人曾见过它们一次,深知其中的厉害,发现叶飞竟能在体内,在没有种子的情况下施展这般强大的木系创生术,深感惊讶。他哪里知道,世上最强大的木妖之一老夏,已经和叶飞签订过主仆契,一部分能量随之交换而来,以至于叶飞的整个身体都是木系灵能开花结果最适合的土壤。   桶中人看到光墙倾轧过来,知道前路已经被堵轮回,反向后逃窜,顺着经络,游走进丹海之内,不可思议的是,绵延无际的光之墙竟从丹海顶部透出,从苍穹之上直压向海平面。   “这些该死的东西。”   桶中人被一条藤蔓缠住了尾巴,细小而锋利的根刺破它灵体态的身体,疼痛倒不打紧,关键是让它意识到叶飞所言非虚,或许进入他的体内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用牙齿咬断缠住自己的紫荆,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桶中人打眼一看,发现空旷的海面上,似乎只有混沌的地界可以藏身,他曾经也是强大的修仙者,清楚的知道叶飞的力量是无论如何无法触及混沌地带的,自己先在那里潜伏起来,等他意识消失的时候再伺机进入主脑,就这么办。   桶中人打定了主意,潜入水下,在水底游弋,光墙停驻在水面之上,恐怖而恶心的紫荆夸张地挥舞,像是一只连体的大妖怪。桶中人远远地躲避着,终于接近了混沌地带的时候,施展全力,一鼓作气地冲出水面,眼看就要进入混沌了,却有一条紫荆忽然袭来,绑住了它的脖子,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很快的,大量的紫荆便缠卷了它的身体各处,桶中人感受到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心里叫苦不迭,也来不及为进入叶飞体内而后悔了,斩钉截铁地做出决断,桶中人圆圆的脑壳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大脑的部分转化成了一只和本体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小很多的幼体,幼体脱离本体,冲向混沌。   下一秒,本体被数不清的紫荆姥姥缠卷,灵态身体灰飞烟灭。   “这些恐怖的生物,真的来自九州吗!”桶中人灵态的身体明明不会流汗,可还是有一种冷汗涔涔的感觉,可见心头的悸动有多么严重,那些恐怖的植物给他带来了无法磨灭的恐惧。   他沉了口气,看到荆棘触手竟然向着混沌中伸展,再不敢停留,向更深处游走去了。它变得更加弱小了,不足最初转化成怨灵力量的十分之一。他游走在混沌当中,感觉身边的混沌云随时有可能伸出来恐怖的荆棘,战战兢兢的,因此变得异常虚弱。身为冤魂,为身边生物带去的恐怖越多,就越是强壮;反过来,自己的恐惧越多,本身就越是衰弱,这是冤魂特有的生存模式。所以,几乎所有冤魂,全部都是邪恶的,无一例外。   桶中人感觉自己越来越疲惫,越来越口渴,感觉身边的温度不断增高。按理说,就算自己有了恐惧,也顶多是身体衰弱,不应该有口渴的感觉,可不知为什么,在这深不见底的混沌云中,竟然感到口渴了。   他继续向前走,可是越走越热,真的越走越热,不可思议的是,灵态的身体竟然能感受到温度,这证明,叶飞在施展三昧真火之类能够灼烧到灵体的火焰法术。可怎么可能,木系仙法和火系仙法怎么可能同时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他还在往前走,越走就越是炎热,筋疲力尽,感觉和自己当初在沙漠间行走,快要脱水致轮回的时候是一样的。他终于意识到了,热力并非来自于外面,而是源自内部,所以自己越是向前,就越是炎热,越是难受。最可怕的是,这股看不见的力量能够对灵魂深处进行直接的灼烧。   它终于明白了缘由,开始努力往回爬行,缩小到本体十分之一大小的身体像是壁虎那样微不足道,可一旦进入叶飞的意识,则可以取而代之,就此鲤鱼跃龙门,化茧成蝶。桶中人艰难地往回爬行,他又一次感到后悔,不应该为了躲避紫荆,毫无目标地向着混沌深处爬行。他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逃出混沌云,只要光之墙无法及时拦截,进入到蔚蓝海洋之中就有一线生机。丹海中的海洋是精纯的仙力,对它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桶中人终于坚定了目标,他不甘心刚刚看到复仇的希望却莫名奇妙地轮回去,不甘心败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还要报仇,他还要积攒更多的怨念成为强大的怨灵,来为所欲为,积攒恶念。他要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绝不甘心如此悲哀的轮回亡方式。   向前爬啊爬,身边的温度丝毫未有降低,更恐怖的是,它感觉到有一双炽热的眼睛正在身后注视着它。   “好久没有可怜的魂魄在我架起的火堆上跳舞了呢,好久,真的好久。”古老而优雅的声音,仿佛来自另外的时空,桶中人四肢瘫软,努力地转过身子,看到身边风起云涌,如浪涛般波动的混沌云幻化成最为恐怖的姿态,像是一只巨大的龙头。桶中人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畏惧,仿佛正在承受他所希望带给他人的恐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爬啊,爬啊,却永远走不出混沌云笼罩的范围。身体越来越小,灵能化为“汗渍”凝固在被本体爬过的地方,直至轮回去……   这一天夜里,叶飞便睡在大槐树下,安心而惬意,七小虽然身体还小,但感官能力非常敏锐,身上的危机解除,它们第一时间感觉到并且停止了吠叫,往他的怀里腻歪,祈求主人的关爱。   叶飞笑着将他们拥在怀里,寂静无人的夜里,七小是他身边唯一的陪伴,甚至比白羽还要寸步不离。说起来,这一次真的要多亏了七小呢,如果不是它们提前示警,自己肯定对怨灵的到来毫无防范,说不定被他钻入体内了也不能自知,说不定真的会被他控制了身体,成为行尸走肉。所以这一次,真的应该感谢七小,感谢它们的救命之恩。   叶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七小更好一些,将它们拥在怀里感受到它们毛茸茸的触感,又有些疑惑:怎样才算对它们更好呢?给予更多的食物?显然没有必要。给予更多的关爱?现在的关爱已经不少。给予更多的玩耍空间?它们整天陪着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更多的空间可以给予了。现在看来,所谓对它们更好,就是让它们变得更强,获得更高层次的进化,只此一条路可以选。   对,我要给予七小无上的武力,让它们不再弱小,成为顶级巨妖都畏惧的猎手。该如何做他还没有想到,不过可以去问问云师叔或者师父。 第289章 女人的眼泪   开皇三十年七月初七,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日子,蔚蓝的天空如同碧玺,一望无际,让人心情舒畅。叶飞虽然忙活了一早晨才清扫完落叶,可是站在日光下深深呼吸,还是心情大好。痛快地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本来因若雪而纠结的心境已经转暖,他已经想通了,反正自己童子金身近不得女色,男女之事想得太多一点用处都没有,不如放任自由,一切随缘。   纳兰若雪没来上课,听说一大早就和冷宫月吵了一架,然后夺门而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叶飞虽然担心她,却也不会去寻找,她毕竟是个大人,不可能身边总有人陪伴着,需要自己成熟起来了才行。   方白羽很晚才到达玄青殿上,自从结束了晚上的单独授课,他每天的练功时间非但没有缩短,反而变得更长,几乎是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打坐练功,吃完饭休息一会儿,也马上会进入练功的状态,如此往复,从不间断。   方白羽对练功的执着和毅力连一向以吃苦著称的叶飞都望尘莫及。他内心深处燃烧着成为强者的欲望火焰真的是任何外力都无法动摇的,就那般熊熊燃烧,直到目标达成的那一天。在叶飞看来,方白羽真的很恐怖,因为他可以清晰地看着目标,毫不动摇地向之前进。   这段时间以来,叶飞慢慢感觉到,同龄人中,让他有畏惧感的只有三个人,第一个,自然是英年早逝的钟离睿。钟离的强大绝无仅有,如果他还活着的,是万万轮不到自己和白羽崛起的,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有趣,惊才绝艳的钟离师兄用他的轮回成全了自己和方白羽,为两人换回了一片广阔的天空;第二个也是让他最为忌惮的一个,非炎天倾莫属了,现在想想,炎天倾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他没有恐惧,不管是被自己用十字锁踝术固定的时候,还是与实力远远凌驾于他的云师叔对战的时候,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流露出,仿佛性命压根不是自己的,你有能力便随便拿去好了,他带来的感觉非常不好,依稀透露出厌世;第三个让叶飞畏惧的,却是最亲近的人方白羽,平心而论,和钟离睿、炎天倾比起来,方白羽的资质有一定差距,但是他的努力,他对目标执着的追求与付出,简直令叶飞不可思议。不止一次的,自己起床撒尿的时候,看到方白羽正襟端坐在黑暗之中,在所有人都睡下了的时候默默练功。方白羽从不将努力写在脸上,但和他长久呆在一起的叶飞最清楚,白羽到底付出了多少,他是那种心里面有着清晰的目标,并且无怨无悔地为之努力的类型。一开始,叶飞还觉得这是大仇未报导致的,后来渐渐发现,与炎天倾或许有一定关系,但绝不是根本原因,方白羽追求的,一直都是心目中的至高,是心目中的那个目标。所以他从不在乎虚名,甚至也不会因为青春懵懂而分心,他要的只有一个——天下最强。因为此,叶飞对白羽也是存在着畏惧的,畏惧于他眼前目标的清晰。   与此相反,叶飞自己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当年身为罗刹王子,年幼无知,整天就想着怎样痛快地玩耍;罗刹城墙倒塌,族人惨遭诛杀的时候,所感受到的痛苦还在其次,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认识方白羽、跟着他来到蜀山,好像衣食无忧了,他的愿望也因此改变,希望能凭着自己的努力不被别人看扁;现在力量与日俱增了,叶飞心里萌生了一个冲动的想法,很想去到人间,查找当年人国对罗刹国发动灭国之战的始作俑者,为父母和轮回去的族人报仇。叶飞知道,仙界是禁止插手人间事务的,所以这个萌生的想法一直埋藏在内心深处,很少吐露于外人。   七月的时节,是山上最舒服的时候,高海拔寒冷的气温会随着夏季的到来有所缓解,鸟语花香,连心情都会跟着变好,这从殿内祥和的气氛就看得出来。平和、安宁,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美丽地方,叶飞感觉自己深深地爱上了蜀山,爱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爱上了身边可爱的师兄弟们,虽然互相间的摩擦还是难免的,但是在一起呆久了,互相之间,哪怕是对尹朝华都有一份师兄弟之间特有的情义在。   灵鸟叽喳,彩蝶飞舞,长寿果树树梢花团锦簇,本来果树结下的果子常年无人摘取,永不掉落,但因为玄青殿没来由的多出了这许多的学生,已经许久无人理会、富含灵力的果子被调皮的他们摘了个干干净净,以至于事隔多年终于再度开花,大概不久之后就能够结出果实吧。长寿果树的花瓣是深紫色的,完美地舒展着,如同孔雀开屏,为山上平添一抹艳丽。   叶飞倚靠扫帚站在观云台上,细细打量玄青殿中的人色,看尹朝华传习君子之风道貌岸然;看鸠山鸣阴阳相济,活在自我;看雷纵横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看楚方顶天立地,兄弟不离左右;看金蝉翠目中无人,天第一我第二;看冷宫月孤芳自赏、秀丽无边;看方白羽惊才绝艳,天地失色。看着这些鲜活真实、形形色色的蜀山少年,会心一笑。这就是蜀山,放眼天下最接近天的地方,人世间最后一片极乐净土,能和这群人相知、相伴,真是此生莫大的幸福。   ……   莫君如哆哆嗦嗦地坐在位子上,望向冷宫月的目光又是嫉妒又是怨恨,昨天那一战,自己连发招都没做到,就已落败,这份不甘和嫉妒就像在内心深处打上了一个结。君如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六个月之后,自己和冷宫月的差距还是一点都没有缩小,想想叶飞和方白羽每天汗如雨下的样子,她终于明白了,光靠着耍小聪明和云师叔赐予的神剑是追不上那个名叫冷宫月的女人的。   这个世界上太多聪明人了,可是愿意将聪明转化成毅力的人却少之又少。冷宫月给君如上了生动而意义深远的一堂课,那冷漠而充满蔑视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君如的心。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是集合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可是,在那个女人的面前,自己跟本屁都不是,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是并排而行的话,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所有的目光都会被那个名叫冷宫月的女人夺走。她忽然有些明白若雪现下的感受了,明白为何若雪会和冷宫月反目成仇了,这种感觉确实让人难受,让人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凭什么自己不如她?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这两个问题莫君如思考了整整一夜。   “你感冒了,君如?”本在注意叶飞动向的方白羽感觉到君如一个劲地哆嗦,便问她道“是感冒了吗?”   莫君如将目光从冷宫月那边收回,转而望向与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白羽哥哥,看他朗目星眉、文质彬彬,纯白一色的眼睛里却映照不出自己的影子,没来由的有些恼怒。   整个晚上,在自己最需要别人安慰的夜里,混蛋叶飞和白羽哥哥都不在身边,只有一直被当做备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雷纵横寸步不离地陪伴着自己,那个时候,莫君如就一直在想,似叶飞、白羽那般高傲自我的心,自己真的抓的住吗?   看着方白羽,君如的眼眶没来由的湿润了,感觉面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或许,自己和若雪都错了,或许也只有冷宫月配得上他们高至云上的心吧。   “君如,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君如,跟哥哥说说,不管是谁,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看君如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白羽伸出手,擦拭她的泪珠,“怎么了君如,是不是还在记恨叶飞啊,一会儿等他回来,我替你教训他,出口恶气好不好。”   方白羽还从未见过君如如此脆弱的样子,女人的眼泪是压在男人心头的大石,在这一刻,在这个惯常拥有,甚至逐渐忽视了的妹妹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做的真的不够。   随着历练的加深,越发坚硬的心境因为若雪的流泪而软化,如果不是与师父有约在先,他甚至也要哭出来了,拼命擦拭若雪冰凉脸颊上的泪珠,实在擦不掉了,便干脆将她拥在怀里:“若雪,怎么了若雪,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哥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解决,若雪说话啊,告诉哥哥,到底是谁欺负你了,若雪,快说话啊。”   看若雪一直不回答,只是忍不住的流泪,方白羽的心境越发慌乱了,顾不得仪态,求助地望向一直以来代替自己照顾若雪的雷纵横,看他严肃的摇头,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若雪长久以来积累的委屈爆发了出来。   方白羽来不及查问了,心疼地拥着她,轻捋她的发丝,等待君如将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水全部发泄出来,等到胸前衣衫被浸湿的时候,君如攥紧粉嫩的拳头捶打他的胸田:“讨厌,白羽哥哥你好讨厌。”   这句话惯常用在叶飞的身上,蓦然加身让方白羽很不自在,两手抬起若雪的下巴,找寻她被泪水模糊的眼睛,认真地问:“好妹妹,这段日子以来,我醉心于练功,忽略了你的感受,接受哥哥的道歉,好吗。”   方白羽无比真诚的看着君如,从他的目光中,君如了解到,两人之间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是纯粹的兄妹之情,心里反而更加委屈了,复又哭泣起来。   “哦,哦。我的好妹妹,不哭了啊,乖的,哦,哦!”方白羽将君如紧紧拥在怀里,毫无猥亵之心,但在雷纵横看来,却分外难受,他本以为,哪怕只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当自己和白羽同时在场的时候,君如会偏向于自己。可是他错了,自打白羽坐定了,君如便再没有看自己一眼,一眼都没有。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明明知道长久的付出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可当目睹现实的严酷时,雷纵横还是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别人不知道的是,肥胖一直是他心头的病,雷纵横一直为本身的肥胖而感到自卑,这是他加倍对身边人好的原因。对于女孩子,以前年纪还小,没有喜欢的感觉,君如出现的时候,刚好是他情窦初开的年纪,感觉这个女生身上的蜕变,像是传说中的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这种肉眼看的见的蜕变,让雷纵横觉得不可思议,他有意接近了君如,他不在意身边人的目光不加掩饰的对她示好,哪怕只是个备胎,也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呵呵。可是心甘情愿的感觉真的不好受,付出的越多,希望得到的就越多,当他越发无法自拔的时候,莫君如的一颦一笑都会牵动他彼时的心境。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吧,这种感觉就是被喜欢的人折磨吧,这种奇妙的失落感,是修道不曾带给他的。   人生是一种历练,是一场旅行,雷纵横在修道方面资质无双,拥有着他人高不可攀的资质;可是在感情方面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上天永远是公平的,为你打开了一扇窗,接着便会关上一道门,可能有些人得到的更多一些,打开的窗户特别的多,但无论如何,总有其中的一扇是关闭着的,这就是现实,无法更改的现实,略显残酷的现实。   君如终于不再哭了,但雷纵横的心情没有因此变好,反而更加难受了,君如在白羽怀里撒娇打滚的可爱模样是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展现过的,他感到失望和颓废,慢慢转过身子,决定不再看他们,余光却不争气地往两人身上瞟,感情面前是没有理由的,是没有自制力的,他终于了解到了感情到来时的凶猛。 第290章 一个条件   叶飞走回到位子上,看着莫君如花猫一样的面容,调笑道:“白羽,你怎么得罪她了,哭的这么伤心,全班人都在看呢。”   “休要幸灾乐祸,我看君如这般难过,就是因为昨天和你的争吵。”方白羽没好气地瞪着叶飞,心说:我好不容易把她哄的不哭了,你可别来捣乱,再哭起来咱俩都不好收场。   可惜叶飞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继续道:“君如啊,跟我说说,你的白羽哥哥怎么得罪你了,跟我说说,没准我能替你收拾他呢。”   “讨厌,你这个讨厌鬼。”看到叶飞得意洋洋的样子,方白羽最担心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君如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境,心里面被压抑的委屈二度爆发出来,而且更加猛烈,如同火山喷发那般一发不可收拾。   方白羽真的急了,摊着手愤怒地看着叶飞,拉长了声音道:“你能不能不要过来捣乱!”   叶飞知道自己闯祸了,缩缩脖子,服软道:“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我去别的地方坐算了。”   “你给我滚。”君如扑在方白羽的怀里,伸出一根手指愤怒地指向远方:“给我滚。”   往日不论,今天错确实在叶飞这边,他嘴太损了,明明看到君如正伤心还故意逗她,也难怪白羽会动怒。   掌教踏入屋子的时候,看到君如哭得梨花带雨,白羽正在安慰她,微微蹙眉,又看叶飞不在位子,已经猜到了缘由,指指叶飞道:“你啊,你啊,这两天兴奋过度了是吧,总是闯祸,去殿外站着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来。”   掌教和云师叔的关系持续回暖,君如是云师叔唯一的弟子,而且是女弟子,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此刻站出来批评叶飞,给君如讨个公道都是应该的。   但叶飞就倒了大霉了,抱怨连连却不敢违抗,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殿去,站在门口,成为众人观赏的对象。   君如怕叶飞,叶飞怕掌教,由此形成一个可爱的循环。   下课的时候,叶飞腿都战麻了,方白羽一边搀着君如去后院吃饭,一边从背后向他招手,示意他跟过来。叶飞却不屑一顾,从早上众人还在睡觉的时候自己清扫落叶,到正午时分整整两个时辰罚站,叶飞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呢,哪有功夫理会他们。   说起来,昨天对君如出手重了他也确实有些后悔,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也好,省的君如以为自己好欺负,没事总来踩两脚。作为医生,叶飞平日里其实蛮克制的,虽然偶尔会发发飙,不过大多数时候态度都算温和;成为仙人以后,他渐渐发现这种克制不太适合现下的环境,仙人世界强者为尊,只要你足够强,变着法的撒欢没人管,可如果弱成狗,那就得乖乖听话,否则就是脑袋搬家的结果。   这是因为仙人世界没有律法束缚,和平来自于彼此之间的制衡,一个没有存在价值的人最好就老实点,免得成为弃子;一个充满存在价值的人,则可以任性胡来,因为不管何时,你的战斗力都会成为双方争夺的焦点。从这点来看,仙人世界正和邪的界限其实远远没有人间分的清楚。   叶飞低头看看七小,自己罚站的时候,七小一个个坐的笔直,大有一副有难同当的架势,好不容易下课了,叶飞大深懒腰的时候,这几个小家伙居然也跟着一起伸懒腰,它们伸懒腰的方式方式非常特别,前腿往前伸,屁股撅着,嘴打哈欠,摆成这种诡异的造型,看了就让人好笑。记得有一本小说,记载了一式剑法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感觉它们的动作和小说中描写的很像。   等玄青殿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叶飞才迈开步子,往后院走,七小知道到了开饭的时间,高兴地向上窜,窜得老高,向下落的时候,叶飞真害怕它们骨头因此折掉。   在进入后院的视线盲点处,叶飞转过身来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竟是鸠山鸣站在那里,从他脸上淡然自若的笑容中,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是在等自己。   短暂的慌张后,叶飞拱手微笑:“鸠师兄,有何指教?”   鸠山鸣的个子和雷纵横类似,在蜀山之上算的上一顶一的高了,比叶飞和方白羽都要高出一个眼眉的距离。说起来,六峰高徒除了金蝉翠之外,个子都挺高的,站在人群里众人一眼就可辨认出。   她长袖宽大,亮紫色袍子明艳庄重,衣摆在地上拖了老长,鸠师兄向来不住在宿舍里,因为讨厌里面弥漫的汗味,至于是回峰还是在林间也没人知道,反正每天他都是浓妆艳抹地准时来上课,穿着万年不变的紫色长袍。颜色不变,其上刺绣的纹饰却每天都不一样,大多以鸾鸟双宿双栖为主,偶有百花争艳的图案。每到说话的时候,鸠山鸣就会甩着手里的绢帕,让奇香弥漫在空间里,今天也是一样。   “确实有些事情要与师弟说呢。”   叶飞看他上挑的眉眼从绢帕上端望来,兰花指高高翘着,假指分别带在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上,心里一阵打颤,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有点冷……   “师兄有何指教,但说无妨。”他勉强保持声带不会颤抖。   “师弟,这绢帕上的图案你可认得?”鸠山鸣抬起双手,将绢帕放在阳光下。   “图案?绢帕?”叶飞恍然忆起,百学堂第一堂课初见鸠山鸣的时候,确实觉得他时常把玩在手中的帕子图案有些眼熟,之后因为交流比较少,鸠山鸣又总是阴阳怪气的就慢慢将这件事忘了,此刻再被他提起,才又想了起来。   顺着阳光,望向鸠山鸣手中的绢帕,叶飞眉毛蹙着,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绢帕正反两面都有着刺绣,阳光下有所重叠,正面似乎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女人和一个勇猛持剑的男人在云间双宿双飞;背面的……像是一个图腾,这个图腾不知为什么看着眼熟。   叶飞两眼眯着,盯着绢帕看,始终就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过其中的纹理,直到鸠山鸣说道:“可看出了什么?”   “那个纹饰……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叶飞迟疑着说。   “自然是见过的,因为那是罗刹皇族的家纹,你是罗刹王子,当然识得。”   “罗刹皇族的家纹?”叶飞心头巨震,猛地望向鸠山鸣,看对方脸上挂着淡笑,毫不在意。   “想起来了吗,你们本族的家纹。十几年前的事了,你那时还太小,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还特意在其中加了些其他的纹绘制来掩人耳目。”鸠山鸣开心地笑,“罗刹族的历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哦,它的覆灭也不单单是人国一手主持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它灭亡的真正原因,想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什么条件。”叶飞上前一步,抓住了鸠山鸣的两臂,“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话别说那么满,你还没有听过我的条件呢。”   “说啊,你快说,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我要它们。”   “七小?”   “没错。”看出叶飞的犹豫,鸠山鸣花枝乱颤的笑,“我就说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嘛。是背负在肩上的血海深仇重要,还是它们几个小家伙重要,你自己衡量吧。”   “你……”叶飞加大了些力道,但鸠山鸣的体内掠出一道仙罡,将他的手弹开了。   “叶师弟,可不要对我动粗哦,人家喜欢师弟还来不及呢,可不想跟你大打出手。”鸠山鸣用一道仙罡将叶飞弹开,单眼闭合向叶飞抛了个媚眼,后者心头如烧,对此全不理会,刚刚那一刻他确实有了逼鸠山鸣说出来的念想,后来一想别说自己现在的实力说不定仍在鸠师兄之下,就算打的过他也不好轻易出手,因为那样一来导致的后果会极为严重,自己现在毕竟代表了主峰,和六峰高徒之间不宜冲突过于激烈。”   叶飞冷静下来,低头望向七小,向它们伸出手指,七小马上愉快地跳上来,窜得老高,用鼻子尖碰触伸向它们的指头,以此玩耍形成互动。它们几个真是太可爱,太通人性了,毫无利己之心,将叶飞当成主人来看待,百依百顺,时刻关注着叶飞。用罗刹国的情报与可爱的它们交换先不说值不值得,单单这份情谊就是自己割舍不掉的。、   可是,血海深仇铭记于心,叶飞身为罗刹族王子,对于当年家族的覆灭留有了深刻的记忆,此时终于有机会知道真相,难道就这么放弃掉吗。   许久,许久,叶飞重新望向鸠山鸣:“鸠师兄,可否用其他东西交换?”   “我就要它们。”鸠山鸣淡淡地笑,“如果不是要交换它们,我也不会送出这样一份大礼,怎样,换还是不换!如果知道了罗刹国灭亡背后的故事,你说不定会脑洞大开的哦。”   鸠山鸣高深莫测地笑,似乎他口中的秘密关乎重大,只要说出来,便会引起天崩地裂的变化。、   叶飞犹豫地看着他,看着七小,最后攥紧了拳:“如果放在六个月前,师兄用此情报与我交换七小的话,师弟一定答应了。可现在,经过这六个月的时间,七小对我俨然如家人一般重要,我不能出卖在世的家人去换取轮回者的情报。”   “你下定决心了?”   “下定决心了。”   “那好吧,师兄我自然不会强求,不过叶飞我告诉你哦,知道这个秘密的现世不会超过五人,等你为了它再来找我的时候,就不单单用七小来换那么简单了。”鸠山鸣转身向饭堂走去,柳蛇腰扭啊、扭啊,快要断了的样子。   “我不会用轮回者做交易的。”叶飞面向他的背影说道。   “话……不要说得太满哦。”鸠山鸣在夕阳下举高帕子,看着绣在上面的纹饰,叶飞忽然想到:为什么鸠山鸣会对罗刹族的历史如此熟悉,难道他!   心头巨震,叶飞看着鸠山鸣远去的背影呢喃道:“难道你和我本是同族?”   鸠山鸣是一个妓女生下的孩子,自小便在妓院里打杂,这是雪姬舟亲口承认的,听起来,比叶飞的身世更加凄惨……   叶飞走入饭堂的时候,不知白羽施展了什么手段,让君如破涕为笑,,重新展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在自己原来的位子上,也不说话,端起碗筷闷头开吃。   方白羽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责备道:“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的。”   “可不敢和你们说话了,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这个矫揉造作的家伙又哭了可该如何是好。”   “叶飞……”莫君如咆哮,随即露出哭腔,“呜呜呜……白羽哥哥。”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方白羽真有些急眼了,心说叶飞你这是故意捣乱呢,当下道:“叶飞,君如都哭成这样了,你就不能说两句软话吗。”   “凭什么。”叶飞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凭什么。”   不再理会他们俩了,他端着碗筷坐在旁边桌子上。   “哎。”方白羽重重叹息,心说:你们两人就没一个听话的。   莫君如却缩在他怀里偷偷地笑,终于找到了一招致胜的法宝,她能不开心吗。   旁边是碧池峰众聚集的桌子,叶飞闷头吃了一大口饭,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雷纵横面色不太好看,拍拍他的肩膀:“纵横兄,有心事啊。”   “没,没有。”雷纵横匆忙回答,却更显得有问题。   叶飞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侧头看了君如一眼,靠近了雷纵横压低声音说道:“纵横兄,恕我直言,世上女人千千万,何必在一棵烂桃花上吊轮回呢,多不值得。”   “师弟,你可不要瞎说,君如不是烂桃花,我也没在……”看着叶飞的目光,雷纵横的声音逐渐转弱:“还说没有,我又没提是谁,你怎么就把君如的名字直接说出来了,做贼心虚是吧。”   “叶师弟,这些事情不能胡言乱语的,会扰了君如的名声。”   “那个小妮子五迷三道的,有什么名声可言。”   “叶师弟。”   “纵横师兄,我也是好心提醒你而已,不要这么大压力嘛,你不爱听,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叶师弟,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看雷纵横失魂落魄的样子未有丝毫好转,叶飞又凑近了说:“纵横师兄,再听我一句,女人是祸水,躲得远远的才是正道啊。”   “叶师弟,我真的没有……” 第291章 无法逃避的宿命,与炎天倾的第二次交锋   “言尽于此,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饭也吃完了,叶某先走一步。”叶飞放下筷子,用桌子上摆着的布块抹抹嘴巴上的油,转身向门口走去,也不知是天意还是怎的,无巧不巧的,冷宫月也从另外一边走过来,两人正好在门口撞上。   莫名其妙地一阵尴尬,来自于冷宫月和自己双方的,但两人也默契的同时选择沉默,还是宫月提前迈出一步走了过去,叶飞在她提剑行远之后,再踱步前行。   两人之间隔着的这堵墙大概永远也打不破了,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宫月和白羽的交流也不太多。或许在白羽眼里,任何事情都没有变得更强来得重要吧。   招呼七小,叶飞大踏步地走到玄青殿上,中午用饭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休息,这个时候,有的人选择午睡,有的人则会在玄青殿和观云台上练练剑、打打坐。叶飞是极为勤勉之人,不会白白浪费时间的,每天中午都会在此处挥剑三千次,练他的“有去无还”。   说起来,过去的六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要挥剑三千次,无一天中断,渐渐地产生了效果,原本三千次挥剑要花费从早到晚挤出来的每一分时间,四五个时辰之久。可随着练习的加深,努力的持续,六个月下来,到现在每天三千次的挥剑只需要短短一个时辰就能够完成了,这证明他出剑的速度比原来大大加快了。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他在六个月期间的成长。   叶飞微微攥拳,露出笑容。在仙境之中度过的最为美好的六个月,仿佛做梦一般,如果这样的梦一生之中能够多做几次,那真是轮回而无憾了。   叶飞走到玄青殿上,看到殿内已经有不少人了,每个人的身上都被颜色不同的仙罡包裹,或打坐或练剑。   向着观云台走去,蓦然听到七小“呜呜”叫唤起来,这种声音叶飞再熟悉不过,表示它们在发出警告。费解地望向七小,浩然正气长存之地,师兄弟们又已经熟稔,叶飞不理解它们在警示些什么。可七小却越叫越厉害,越叫声音越大,后背上的长毛全部炸起,呲牙咧嘴,露出稚嫩但锋利的犬齿。   叶飞真是有点不理解它们的用意,不顾众人埋怨的目光,向着七小咆哮地方向看过去。自己站在玄青殿里,有穹顶遮蔽日光照射不到,殿外青石却在午时强光照射下分外刺眼。叶飞看不清那里,只是依稀觉得本来明亮的空间里,出现了一片黑色的扭曲,像是沙漠中火辣日光长久照射下带来的空气波动,可这丝扭曲却是黑色的,隐隐约约的,甚至还在跳动。   耳边传来莫名的蜂鸣,叶飞更感疑惑,摸索着靠近了登山梯,离得近了,发现青天白日下,真的是有黑色的波纹在跳跃,而且波纹越发增多,快要走出玄青殿时,黑色波纹已经从登山梯下方腾起到一米高的样子,努力地跃动,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黑色的火焰。   而这个时候,玄青殿上的其他师兄弟们也陆续发现了此处的怪异,向着登山梯前聚集过来。叶飞的心里面闪过了非常不好的感觉,师兄弟们聚过来的时候,被他用两臂拦在了身后,自己探身往登山梯下方望过去,看到一柄永生难忘的黑剑随着身穿黑衣的少年拾阶而上,剑身如活物一般蠕动、跳跃,发出诡异的蜂鸣,看到叶飞,不,应该是说看到活人,那柄黑剑上传来的蜂鸣之声一瞬间增大,像是在欢笑,在兴奋,黑色的光芒瞬间极盛,一跃达到三四丈的高度,叶飞用身体挡着师兄弟们,拼命向后躲闪,因为用力过猛,甚至摔倒在殿上青石之上。   “怎么了这是?”   “这些黑色的光芒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师兄弟们纷纷发问,却发现一向眼高于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叶飞,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挡住他们的背脊更是在一瞬间被冷汗浸透,隔着衣服触碰,依稀能够感觉到他在发抖。   “师兄,到底怎么回事?”联想到七小疯狂的嘶叫,身边的师兄弟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却听叶飞断断续续地说道:“快……快去把师父喊来,就说魔子登山了。”   最后一个字尚未吐尽,一个精心打造的木质头盔已然随着登山者向上的步伐,如旭日东升一般从登山梯上缓缓升起,跃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紧接着到来的,是一双凌厉、疯狂、无所忌惮的狭长眼睛,这双眼睛的眼白部分充满了血丝,瞳孔呈赤红色,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罗刹一族动怒之后才会出现的火红眼。这双特别的瞳孔,叶飞即便轮回也不会忘记。   本在颤抖的心因为巨大压力的到来而冷却,他咬咬牙,振臂弹开众人:“去,去找师父,快去。”接着素手一招,朝花夕拾剑现于掌心,他单手持剑,径自射出,匹练一般射向对方。   “轰!”黑光一涨,暴涨的黑光将径直扑来的叶飞弹开,原路返回,撞倒身后的师兄弟们。众人倒在地上,充满惊恐地看着头戴木盔的黑衣少年拾级而上,无比从容地踏着登山梯,登上蜀山云顶,稳稳地站在殿外青石上,黑色长衣无风自舞,猎猎作响。   少年抬起头,盯着玄青殿的匾额,赤色瞳孔中燃烧着杀戮的火焰,全然没将蜀山年轻一辈看在眼里。他慢慢抬手,活物一般蠕动不休的黑色长剑随之抬起,对准了玄青殿的匾额,蜂鸣达到最高频次,让在场众人的耳膜快要撕裂开,让七小“呜呼”叫着,缩到桌椅的角落里瑟瑟发抖,越来越多的年轻弟子发现了问题,从后院走到玄青殿上,看到黑衣的少年对着巍峨蜀山、浩瀚正道举剑——“我,冥王宗少主炎天倾,登山求剑!”   张狂而肆无忌惮的话语,炎天倾一跃而起,将已经悬挂了一千多年的玄青殿匾额从中间斩断,碎裂为两半掉落在地上,掉落在泥软在地的叶飞面前。   凶焰如涛,极恶袭来,事隔四年,再会炎天倾,才发现,自己依旧渺小!   开皇三十年七月初七,冥王宗少主炎天倾只身闯蜀山,用手中的黑剑向巍峨蜀山和浩瀚正道宣战。这是正邪交战千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这是对山上仙人尊严的践踏,更是疯狂到极致的恶劣行为,没人知道炎天倾是怎样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层层防御,到达蜀山主峰脚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后还有没有援军。此时此刻,放眼玄青殿内外,众人心中的想法汇聚成一束——诛灭魔教狂徒,维护正道尊严!   虽然害怕的发抖,虽然明知炎天倾实力高出自己好几个层次,可是身为蜀山人,身为蜀山大业的传承者,身后的师兄弟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身上腾起颜色各异的仙罡,“他们要为蜀山而战,哪怕轮回,也要战到最后。”   这就是仙人的尊严,这就是仙人与世人最大的区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捍卫心中的尊严。进山四年时间,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正式拜师,无论彼此关系如何,无论六峰如何敌对,在敌人胆大妄为地攻上山的时候,所有的隔阂,所有的芥蒂都消失了,玄青殿上年轻一辈的所有人,毫不畏惧地围聚上来,形成一堵墙,挡住魔教妖孽张狂的魔炎。   与他们相比,叶飞感觉自己真是渺小的可怜,甚至可以说是羞愧难当。那一个瞬间,在炎天倾高高掠其的时候,作为掌教的正式弟子,作为有机会接任下一任教尊之位的男人,却没有勇气站起来与他搏斗,眼睁睁地看着象征千年荣耀的玄青殿匾额摔碎在自己面前。他觉得自己很没有用,所谓的报仇和追逐完全就是狗屁,只是感受到他的气息就吓的腿软,吓地站不起来了,真的很没用,很没用。   “所谓正道。”炎天倾对挡在面前的人墙不屑一顾,魔剑自下上下斫出,一道月牙形的恐怖剑罡笔直射来,将人墙撞得分崩离析,“不堪一击。”他充满蔑视地望过来,语气中满是失望,“我是魔教的使者,来和你们谈判的,把这里主事的叫出……”   话未吐尽,一道疾电从人群上方掠过,快速冲向了他,硬逼着炎天倾将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吞了下去。炎天倾单手持剑,横在胸前,挡住了伴随电光而来的短小剑锋。   众人心头大喜,摇旗呐喊道:“好样的,雷师兄。”   “看你的了,雷师兄,让魔教中人知道咱们蜀山的厉害。”   “雷师兄干掉他,回来我们为你庆功。”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在仙界同样适用,雷纵横将炎天倾最后一个字逼回去,就是要他表不明使者的身份,让他为玄青殿匾额的一刀两断付出代价。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雷纵横与人动手,也是众人第一次见他愤怒,但见一道紫色的电光围绕着炎天倾护体的黑色仙罡上下翻飞,雷纵横肥胖高大的身躯在快速的移动间完全辨不出形态,成为了一条线,一条随紫电一同游走的线。   碧池峰驭雷之术分为两重,一是雷行之术;二是雷切之术。雷行之术重在速度,雷切之术重在威力。两者结合,形成完美的组合,可以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   遥想三祖登山的时候,明虚子在两者基础上别出心裁,将雷电具现出实体,形成一个分身,能够与本体互换位置,替本体承受伤害,攻击敌人等等,是已经将驭雷之术修炼到极致了,连天下第一人掌门真人李易之都只有展开上善若水领域之后,才能与之抗衡。   雷纵横虽然远远没有达到祖师爷的境界,但凭借卓越的天资,施展驭雷之术的时候,也能够展现出强悍的力量。雷纵横手中的短剑也就一尺来长,比普通的匕首稍长一点,名叫“游龙”,据说是明虚子祖师爷刚刚转学顺应乾坤之道术的时候,所使用的仙剑。剑身与剑柄浑然一体,没有明显分界线,通体玄铁材质,剑刃比一般仙剑略厚,可以随着雷纵横肆意驰骋,轻易撕开对手的身体而不致折断,宝刃锋利,切金断玉。虽然和“千蛾”、“山河扇”比起来略显逊色,但是非常适合雷纵横本身的功法。   众人视线中,一道紫色的印记上下翻飞,频频与黑色仙罡气罩对撞,激射出零星的火花,这样快速的移动,雷纵横并不觉得劳累,反而速度越来越快,要不是手中剑光凌厉,甚至连移动的轨迹都辨别不出来了。众人这才知道雷纵横到底有多么的厉害,自问在这样疯狂的攻势下,撑不过十个回合。   正在高兴,却见炎天倾举高剑锋指向天空,高频蜂鸣中止,取而代之的是鬼哭狼嚎的恐怖叫声,无数道黑色魔气从剑刃上飞起,分别扑向雷纵横留在半空中的残影。   “你的速度快,我就用数量压制你。”炎天倾冷笑,魔剑一抖,活物一般的黑气以饕餮魔剑为中心向着四方呼啸而出。殿内弟子纷纷驭起仙罡抵挡,却发现黑气只在殿外兜转,绝不进入玄青殿,看似是扑向四方,实则是在追逐固定的目标,深感惊讶,暗道:那些东西难道是活的?   雷纵横将雷行和雷切之术并行,杀伤力极大,在越来越浓稠的黑气中穿梭也渐感吃力,最后落在玄青殿向上勾起的屋檐上稍做休息。两人的激斗不过片刻时间,对招却已有近千次,雷纵横满头大汗,显然是累了,炎天倾却气定神闲,像是尚未用尽全力。   铺天盖地的黑暗魔气随着他剑锋遥指,扑向雷纵横,被后者化作紫电躲过,黑气撞在玄青殿屋檐上,将扑在上面的瓦片吞噬殆尽,复又折返回来,紧追雷纵横身后。 第292章 大七星流光剑   雷纵横看这些黑气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全然不消耗炎天倾的体力,而自己施展雷行之术的时候却消耗巨大,久耗下去,必败无疑,干脆放手一搏。在半空中立定,身上的雷芒暴涨百倍,电气游走四方,电得玄青殿内的师兄弟们手脚一阵阵的发麻。   “接我这一招。”强电之下,雷纵横全身的肥肉不可思议的消减下去,身体暴瘦,发髻散开,长发在静电立场的作用下逆冲向天,像是进化了一般,模样帅的不可思议。   蜀山众人在他身后拍手呐喊:“好哦,好,雷师兄,干掉他,干掉他。”   人群中的莫君如看到雷纵横现在的样子,两眼变成桃心状,两手紧握在胸前,花痴地说:“哇塞,真的好帅啊,纵横哥哥你好帅啊。”   雷纵横像是听到了她的夸赞,对着君如会心一笑,接着化身强电,扑向炎天倾。雷电之力增长的同时,速度也减弱了,虽然还是很快,但肉眼已经可见。   炎天倾冷笑,单手挥剑形成月牙形凌厉剑罡,与袭来的雷纵横撞在一处。   “轰。”两者激烈的碰撞、摩擦,僵持许久,雷纵横终以“游龙”锋利的剑锋刺穿黑暗剑罡,正待冲向炎天倾的时候,环伺在侧的无数道黑气一股脑地扑来,将雷纵横裹了个严严实实。   众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却能听到牙齿撕咬肉体的声音,像是黑色的魔气正在啃食雷纵横的血肉。   “师兄。”众人大惊失色,却无一人出手援助,不出手的原因不是害怕,而是由于仙人的骄傲。炎天倾一人上山,他们便一人迎战,绝不以多欺少,这是仙人的尊严与骄傲之所在。与当年天之峡前,面对不懂得使用仙力的叶飞和方白羽纯以体术相抗衡如出一辙。仙道尊严如此,千年不变。   蓦听“刺拉拉”的一阵爆音,刀斧般的光芒从团聚的黑气中射出,一道又一道,直到一声爆鸣,黑气尽数破碎,雷纵横衣衫褴褛,全身是伤的脱困而出,虚弱地降落在地上。   炎天倾冷笑一声,从容斩出第二道剑罡,并没有特别用力,但现下虚弱的雷纵横已然躲不开了。眼见锋利的剑罡迎面扑来,避无可避,雷纵横无奈地闭上了双眼,任命一般迎接无可奈何地结局。却没有感受到鲜血的喷溅和疼痛的到来。   睁开眼时,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挡在身前,欣喜地道:“师兄。”   为他挡住黑暗剑罡的人身材高大不下于自己,全身肌肉结实,两条手臂极粗极长,手掌粗厚握着一柄沉重的石剑,正是“楚方”。   “退下吧师弟,你做的已经很好。”楚方双手用力,撕扯开黑暗剑罡,侧头对雷纵横露出微笑,“去吧,我来会会他。”   炎天倾撇撇嘴,似是在为刚刚那一剑没能取下雷纵横的性命感到遗憾,充满自信地站立在众人的对面,等待着山上人将雷纵横搀扶下去,接着将目光转向楚方。   看对方身材高大,两臂粗壮,长发披散,手握一柄石剑,淡淡一笑:“你是白鸟峰的人?”   “在下白鸟峰楚方。”   白鸟峰楚氏在蜀山之上的地位极高,是唯一世袭的峰主也是长久以来把持戒律司的主要家族,有着与魔教近千年的对战经验。楚氏门人长相很有特点,两臂粗壮,长及膝盖,方方脸、浓短的眉,据说他们祖上曾是龙墓的守护人,沾染了龙气所以子孙后代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楚方为当代楚氏长子,按名声来讲,远远没有弟弟楚邪来的响亮,楚邪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在山上了,到山外的广阔世界里游山玩水,结交散仙,挑战山门,甚至于与魔教交恶,诛杀魔徒,到现在,提到楚邪名号,正邪两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炎天倾曾经与楚邪交过手,费了好大的劲才打败对方,至此之后便对楚氏一门产生了兴趣。通过多方打探,他了解到,楚天涯自己未见有多么厉害,却为楚氏一族生下了三个了不得的孩子。   大哥楚方,为人刚正善于笼络人心,与主峰和掌教走的最近,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二弟楚绣,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擅长诗词歌赋,据说有着安邦定国之才;三弟楚邪,放浪形骸,洒脱不羁,是个不出世的天才,习武成痴,以幼小的年纪挑战诸峰,非常了不得。   炎天倾对楚氏一族的景况了如指掌,看到对方的面容,手握的石剑,以及身后的叫好之声便知道是老大楚方无疑。   楚方作为三兄弟中的大哥,深受父辈栽培,手握大七星流光剑。据说这把神剑是由天外陨石制作打磨而成,重达三百一十二斤,上刻星云流图,除了楚方这样的大力士之外,常人连拿都拿不起来,更不要说临阵对敌了。   楚方将石剑抗在肩上,对炎天倾道:“久闻魔教冥王宗出了一个了不得的年轻人,看来就是你了,来吧,和我过两招。”   炎天倾却道:“大哥楚方、二弟楚绣、三弟楚邪,楚氏一门我单与你弟弟交过手,感觉他是个有意思的人令我印象深刻,今日再与你交手,希望你这个做大哥的,不要令我失望。”   听到弟弟楚邪的名字,楚方不禁心往下沉,毕竟有关族长之位的人选,族内一直在自己和他之间有着争论,虽然现在掌教拍板将下一任峰主的位置敲定给自己了,可难保中间不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听炎天倾提起自己的弟弟,楚方心中略感不悦:“你和我弟弟交过手吗?”   “大概十岁的时候,我曾在人间之国的斗技场内与一个同龄人交手,虽然赢了,却也杀不轮回他,被他跑掉,与我对战的同龄人就是楚邪,我也是从那时开始,关注你们楚氏的。”   “人间斗技场?我弟弟怎么会去哪里?”   “因为是能够锻炼提高自己的绝佳场所啊,我和他去那里的目的是一样的。”   “呵呵,我弟弟的想法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对武的痴迷与我很像。”   “看来你对他很怀念。”   “我想再与他交手。”   “既然楚邪不在,就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代劳吧。”   “你不要令我失望才好。”炎天倾一手伸到衣服里,拿出了一个深紫色金色边的卷轴,“我来此地本为谈判,斩断玄青殿匾额等于给了你们一个与我对打的借口,来吧,给我带来更多乐趣,让我更加开心一些。”   “如你所愿。”楚方肩扛大七星流光剑,碎步上前。炎天倾手握魔剑,遥遥指向他,黑暗魔气欢啸着汹涌而出。有细心的人忽然发现,在与雷纵横那般激烈的对战之后,炎天倾居然始终站立在原地,未曾挪动一步,来的时候站在哪里,现在依然站在哪里,而且一直是单手持剑。现下势大力沉的楚方杀过来了,好像也没有特别的畏惧,似乎要不动分毫地斗败蜀山年轻一辈所有强者,让正道大派颜面扫地。   他身在蜀山,仗剑挑战正道第一大派,还要追求完美的胜利,简直狂妄至极。只有经历过凡鸦啼血之夜,与他曾经有过接触的叶飞不觉得惊讶,他深深知道炎天倾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却说楚方肩扛神剑,碎步上前,大七星流光剑晦暗剑身无光,随着他两臂的舒展而猛地向前劈斩,形成一道看不见的罡气,“哐”的一声,虽然看不见剑罡的斫出,却能清晰可见地面之上出现了一道龟裂的痕迹。要知道,玄青殿内外的地面都是由南岭玄石铺筑的,坚硬无比,尘土不染,轻易不会出现裂纹,现在在楚方一斫之下现出龟裂,可见斩击的力道之大。而更让众人不可思议的是,作为承受了这一道剑罡力度的炎天倾,他的护体气罩的坚韧程度!身前的地面都现出了裂纹,气罩之上碰撞出巨大的火星,可是站在其中的炎天倾,居然动也不动笔直站立着,坦然地承受了全部的力量。   “真的很强啊。”众人深切意识到了魔子的强悍。   大七星流光剑沉重无比,楚方一剑挥出以后,不可能像雷纵横那般快速收式,周遭的黑暗魔气欢啸着扑上来,与刚才如出一辙,将楚方团团包裹进去。后者肌肉结实,护体仙罡厚重,硬吃了它们的攻击,然后使出十字斩。巨大的十字断带出现在空间里,黑暗魔气被斩出了缺口,楚方从缺口之处钻出,就地一滚,大七星流光剑随着右手的甩舞,挥成一个圆,对附近的所有黑暗魔气造成攻击。后者仍是不为所动,短暂的等待后,又更加猛烈地扑咬上来。   楚方心头一凜,深感炎天倾不好对付,绑住大七星流光剑剑柄的铁索一道道解开,随着他两臂的挥舞而形成一个旋转的圆。大七星流光剑在白鸟峰三石剑中排行第二,剑刃为重锋,剑柄左右各有一个向上挑的勾,像极了牛的犄角,上缠黑铁打造,长达四米的锁链,在身怀巨力的硬汉手中能够产生不可思议的奇效。   楚方两手拽着锁链将大七星流光剑甩舞起来,长剑旋转覆盖的范围宽达六米,随着越转越快形成凛冽的剑风,龙卷风!将四面八方扑过来的黑暗魔气全部搅碎。   剑风席卷,飞沙走时,长寿果树的叶片、花朵尽被吹下,众人被风刀逼的睁不开眼睛,向后退却,一直退到神殿中心,从招式的威力来说,手持大七星流光剑的楚方,真的比施展驭雷之术的雷纵横强了很多。   巨剑在头顶旋转形成龙卷风,将四面八方扑上来的黑暗魔气全部绞灭。楚方站在龙卷风的最中心,迈开步子,向着炎天倾靠近。   后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一顾的冷笑,饕餮魔剑自上而下劈斩,干净利落,剑罡就此斫出。   “轰”的一声,激射出巨大的火光,楚方甩动锁链的双手稍稍停滞,片刻之后,复又舞动开来,继续向前行进。炎天倾冷笑,再斩,剑罡较之前暴涨一倍有余,也更加凌厉,剑龙卷险些被斩开一道缺口,幸好被楚方硬扛下来,继续向前挺近。   “看你能扛多久。”饕餮魔剑三度斩出,这一次,魔剑之上的黑气咆哮而出,形成一只姿态诡异的魔兽,魔兽冲向剑龙卷,没有硬碰硬,而是用黑暗的身躯将剑龙卷整个包裹了进去,形成围绕在剑龙卷之外的黑龙卷,魔兽本体直达龙卷风顶部,从最上面张开大嘴正对着咬了下来,正在高速旋转的龙卷风竟被它一股脑地吞下肚去。   “楚师兄。”众人正担忧师兄安危,却惊闻一声惨叫,竟是黑暗魔物的肚子上被硬生生斩出了一个十字形的缺口,刺眼的强光从里面透出来。   “不错哦,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一点。”炎天倾玩笑着夸赞对方。   楚方从十字缺口中钻出,就地一滚,身上衣衫破烂,露出的肌肉块上现出斑驳的伤痕,当是被吞噬所致。他大叫一声,身体向后拉到极致,继而前倾,像射出长矛那样将大七星流光剑抛掷出去。   “这一招,可不怎么样。”炎天倾撇嘴,大概是觉得将仙剑当成长矛来使,本身是对剑刃的一种侮辱。眼见石剑刺穿空气飞射而来,他解开护体气罩微微侧身,让过剑锋。却发现剑柄之后连着铁索,黝黑的锁链在日光下扰的人头晕眼花,忽然意识到危险,立刻低下了头。果然,石剑在前行到尽头的时候被远端的楚方猛地拉住,黑铁锁链绷的笔直,随着楚方两臂的拖拽而斫向炎天倾。   后者低头躲闪过去,铁索切削过他木盔,将其上的一角完整削掉,原来此铁索在融入仙力之后,可以比剑锋来得更加锋利。眼见木盔一角被切削下来,炎天倾非但不怒,反而更加开心,自打来到山上便一直被压抑的疯狂笑声终于响彻云霄:“好啊,好啊,再努力一点,再多给我一些快感,快啊。” 第293章 和平协议   叶飞不是第一次听到炎天倾这样笑了,感觉这个笑声与女生临近井喷时的疯狂如初一辙,代表着极致的快感地到来。无人的夜里他不禁会想,为什么炎天倾越是承受伤害,受到折磨就越是兴奋,这种兴奋绝不是装出来的,是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渴求,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这般变态的心理,叶飞真的想不明白,可却清楚的知道,每当炎天倾达到快感顶峰的时候,就是要肆无忌惮杀人的时候,楚方有危险了!   于是,玄青殿上唯一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大声提醒道:“危险,快躲开。”   话音未落,炎天倾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摆正姿势,手持魔剑快速栖近了楚方,“哈哈哈!”他的笑声真的让人恶心,“我来喽。”他猛虎下山一般栖近过来,黑色的长袍全部向后飄甩,右手黑剑欢啸不止,看起来和他一样疯狂。   双手抓住黑铁锁链末端的楚方眼看他快速逼近,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弃剑逃跑;二是控剑折返,反袭而来。两相比较,他选择了后者,两臂灌注神力,操控神剑快速掉头折返回来,追刺炎天倾背后空门。若换做别人面对此情景,一定是闪身躲过,暂避锋芒,看好时机以期再战,可炎天倾不一样,他是放眼天下最疯狂和邪恶的年轻人,无所顾忌地冲杀过来,全然没将身后的危险放在心上,速度快的如同一阵风,一阵阴冷无比的风!   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道残影,炎天倾快速的逼近到楚方三尺之内,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右手持剑横斩,整个身子随着这次劈斩而夸张的弯曲,为了要将斩击的力量达到极致。   “刷。”一刀两断,楚方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感受到体液的喷溅和激射,感觉身体逐渐变得寒冷,像是置身无间炼狱。种种轮回亡的景象在他眼前一一闪过,而楚方还不想轮回。   “不想轮回啊!”   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呼唤,一柄轻柔如水的仙剑从更高处射下,妙到毫巅的弹开饕餮魔剑的剑身,让楚方有机会弃剑离开。逃生后的他呼吸艰难,全身冰凉,感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下去吧,方儿,你已做的很好。”就像楚方出战之时,对雷纵横说过的那般,云师叔也对他这样说道。   炎天倾没有继续追击,慢慢收式望向身在高处的蜀山之虎:“上次的那一战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呵呵,和我对打你还不够资格。”云师叔最看不惯他臭屁的脸,明明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却偏偏不肯服输,像个疯子似的誓要战到最后,想想就觉得讨厌,“说吧,你的来意。”   “我为蜀山带来了和平的钥匙。”炎天倾抛起手中的卷轴,目光狡黠,“珍贵的和平哦。”   “条件是什么。”   “一把剑。”   “我的洛鸣吗。”   “蜀山之虎可真爱开玩笑,我要的是钧天。”   ……   盘古斧、钧天剑和霸王旗并列上古三大圣器,传说三圣器中的任意一件都拥有开天辟地之能,颠覆乾坤之妙。其中的盘古斧叶飞见过,铁狼前辈曾使用它和钟离师兄鏖战,落败后,又被钟离师兄控制和天道对战,接着便失去了踪影。尤记得,神斧的威力神鬼莫测,直透苍穹。   钧天剑是当年黄帝手执之物,曾斩下魔神蚩尤的首级,杀敌无算,有关它的传言极多,其中不乏真相却也有很多谣言,比较准确的消息是,黄帝当年使用钧天剑平定四海,却也令此剑杀念过重,不好控制,便建造石壁之垒,将之封印。直到千年之后,降龙士横空出世,破开石壁之垒,重启钧天剑,至此天下无敌。降龙士的传言比蜀山存在的历史悠久的多,有传言称,玄青殿东的钧天石便曾经是石壁之垒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钧天剑横行的年代,世人存在着一个共识,那就是得钧天者可得天下。后来降龙士不知所踪,仙界崛起,九龙和星魂两把神剑成为正邪相争的焦点,光辉闪耀千年。慢慢的,反而将钧天剑的光芒掩盖下去了。听炎天倾的意思,上古神器钧天剑似乎就在蜀山之上。如果是真的,那绝对是一则震惊天下的重磅消息。   云师叔眉头蹙起,望向高处,那里是与天比高的掌门真人李易之站立的地方,有关钧天剑的事情,只有历任掌门有权抉择,连他这般地位的人,都不能随便提起。   掌教一袭布衣站在云端,负手而立,目光随着日光一同射来,竟让张狂桀骜的炎天倾有着不能逼视之感,这反而让他更加开心,更加用力地与他对视,哪怕眼睛被如有实质的目光刺的生疼也不放弃。   流云随风而动,这般的高度本不该有云在,但掌教所在之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清风吹不起他的衣衫,掌教屹立云端稳若泰山,玄青殿内的人只是感受到他的气息便觉得安宁。   沉了许久,掌教才在云端开口说话,却只字不提钧天:“你是那个人的儿子?”   “家父冥王宗圣宗主。”炎天倾坦然回答。   “我早知你们别有目的,也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只派了你一个人前来。”   “为蜀山送来和平,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钧天剑不在山上,蜀山也不需要这种方式换来的和平。”   “您还想继续苦战下去?失去佛宗和蓬莱仙岛的支持,蜀山斗不过我们圣教的。”   “你怎知我们失去了那两派的支持。”   “开战已经快一年了,事实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呵呵,这倒也是。对于钧天剑的觊觎令你们三家达成默契,可小娃娃啊,你必须知道,即便没有那两派的支持,蜀山也并不畏惧魔教。”   “那又何必呢,明明有更好的解决途径,何必非要斗个你轮回我活不可。”   “这可不像一个杀人魔王该说的话。”   “请您明鉴,我是带着善意而来的。”   “不必说了,等你偿还了斩断玄青殿匾额的债,就可以下山去了,有关钧天剑的事情没得商量。”   “掌门真人,话不要说得太满,请先看过这个再说。”炎天倾扬扬手,作势将手中的卷轴扔过去,却被掌教出言制止,“你说给我听。”   “好。”炎天倾干脆利落地回答,手一挥展开卷轴,双手捧住如奉圣旨,与刚才像是变了一个人,“天地兴佑,圣宗主诏曰:蜀山子民:尔等自创派以来与我圣教争斗不断,致使山河血变,尸骨成山,为地上生灵带来无尽灾难,此非我教之所愿。为平息战端,达成和解,我们双方应作出共同的努力。为此,吾愿以亲子天倾为质子,托付于蜀山;而汝等当以上古神器钧天剑作交换,以达成和平条件,终止战端,休养生息,使民生安泰,九州归于繁盛。钦此。”   炎天倾念诵圣旨的时候,方白羽挤过人群走了上来,与叶飞相靠的身体微微发抖,后者感觉有人到了身边,抬头看发现是白羽,目光一变,伸出手,攥住了方白羽颤抖的指尖。   炎天倾之于方白羽不单单是弑母之仇那么简单,他的出现打破了方白羽长久以来的自恃,令白羽知道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整整四年时间,再见炎天倾,方白羽既激动又憎恶。   叶飞感觉白羽手心冰凉,布满汗水,疼惜地攥紧了,慢慢从青石地面上爬起来,坚定地与白羽并肩而立,给他以依靠,支持他接下来的选择。   却听掌门真人调笑着说道:“原来你是将自己压做质子,送上山来的,看来在那个人的心目中你的地位不甚重要嘛。”   “为了圣教和蜀山的和平,牺牲我一个人算不得什么。”   “不要用和平当借口。”   “如果你了解我的实力,就应该明白用我和两派和平交换钧天剑其实挺划算的。”   “你的实力?你有什么实力可言?我可是听师弟说过,你是他的手下败将,被洛鸣剑追的东躲西藏的呢。”   “呵呵。”   “无话可说了?”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那就听听我的第二个方案好了。”炎天倾嫌弃地将手中的卷轴撕了个稀巴烂,之前的尊崇一扫而空,变脸比翻书还快,“第二个方案是我自己的。钧天剑乃天赐之物,现被蜀山七座主峰镇压,我炎天倾今日登山求剑,要通过挑战山门的方式,求得这把神剑。”   “你可知挑战山门的含义?”   “当然。”   “那好啊,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阻拦。钧天剑为七峰共同镇压之物,你要挑山门求神剑,便需要依次挑战七峰峰主,全部胜出方能取得此剑。”   “我没有意见,选战场吧。”   “掌门真人,师父不在,弟子请求代替出战。”尹朝华走出人群,抱拳道。   “掌门真人,对付魔教宵小,蝉翠代劳足矣,不需要师尊亲自出手。”金蝉翠道。   “六峰的代表你们自己确定,注意哦,登山求剑是生轮回之战,你们做出选择便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   “弟子明白。”   ……   所谓登山求剑,有些类似于武馆之间的互相踢馆,登山者以一己之力挑战山门,对战山上派出的代表(多为本山最强者)。若得胜,则可带着自己所求之剑离开;若失败,往往就是惨轮回的下场。因为登山求剑是对山门的极大挑战和侮辱。   当年的尹秋水,后来的楚邪都是用“登山求剑”的方式,挑战各山头顶尖高手,由此收集到的仙剑不计其数。   炎天倾身为魔教少主,胆敢只身潜入蜀山主峰,向七峰同时发起挑战,实在胆大妄为。   众人小声议论,对应战人选众说纷纭,不一刻功夫,听掌教宣布道。   “现,经过商议,将应战人选公布如下。首战对朝华峰,由朝华峰第十四代弟子尹朝华出战;第二战对末日峰,由末日峰第十四代弟子金蝉翠出战;第三战对明月峰,由明月峰第十四代弟子冷宫月出战;第四战对碧池峰,由主峰方栦山第十四代弟子方白羽出战;第五战对白鸟峰,由主峰方栦山第十四代弟子叶飞出战;第六战对紫露峰,由紫露峰第十四代弟子鸠山鸣出战。最后一战,对主峰方栦山,由我亲自出战。”   听到这般的安排,众人更大声的议论起来,此番对战安排,明显大有深意。前六场战斗,全部由年轻一辈代替峰主应战,是告诉炎天倾和他身后的魔教,蜀山不屑于占你的便宜,你既然非要登山挑战,我们就用同一辈的和你打,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其中方白羽代替了雷纵横为碧池峰应战;叶飞代替了楚方为白鸟峰应战,是考虑到之前的短暂交锋中,楚方和雷纵横已经落败,而且与炎天倾实力差距颇大,没必要出来再战一次;而门下之人实力较之他们又相差太多,所以让方栦山的两位弟子叶飞和方白羽顶上。前六场,尹朝华打头阵,是掌教看中他实力在六人中算的上高强,要给炎天倾一个下马威;鸠山鸣最后一个出场,大概是与蜀山的传说有关系,传言紫露峰传习蜀山禁术,非到关乎门派安危的时候不能轻易出手。此番掌教将他安排在最后,压轴出场,无疑证实了这个传闻的真实性。至于最后一场,由掌教亲自上阵,可保万无一失。   这番安排滴水不漏,众人议论纷纷,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掌教思虑的深远。   比试地点就定在观云台上,胜利的条件是其中一方主动认输,或者失去战斗能力。失去战斗能力的情况包括昏迷、肢体残疾和轮回亡。裁判为蜀山之虎云烈,采取车轮战方式中间没有休息的时间,炎天倾只有七场战斗全部胜利,才能如愿以偿,获得钧天神剑。 第294章 以儒入道,一字千“斤”   平地风起,烈阳如烧,午后时分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但众人却感觉到丝丝冷意。炎天倾倒持黑剑,站立在观云台正中间纹丝不动,连口水也不喝。纯黑的袍子上刺绣着与麒麟相似的异兽,异兽宽阔的额头并排生着六只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   炎天倾平静自若,似乎全不担心自己落败的结局。女生们看着他,反而觉得有些崇拜,这份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度绝非常人所有。   “不知道头盔之下,样貌如何?”本在为叶飞神伤的纳兰若雪花痴的毛病又犯了,而且是对正道的敌人。   其他小姐妹们也和她有着一样的想法,但没有她这般高贵的身份,淡淡笑着,闭口不言。只有冷宫月敢于呵斥她道:“若雪,别瞎说,小心祸从口出。”   纳兰若雪被她说的低下头,转念一想,咱俩的心结还没解开呢,你凭什么呵斥我,凭什么,便又抬起头来,气鼓鼓地望向宫月,见对方一心都在战局上,全然不理会自己,顿觉失望。仔细想想,或许宫月说的是对的,自己见一个爱一个,爱的是男人身上的气度而非他们本身,好讨厌呢。   一剑闯天山的炎天倾让纳兰若雪的心境再生变化,本来以为叶飞和方白羽便是世上最顶尖的男人了,现在看起来,炎天倾比之他们更加优秀,更加具有气魄的,心中喜欢的不得了。   “完了,完了,完了。”她捂紧了脸,触手之处火辣辣的烫,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真像宫月说的,自己是个小花痴,小荡妇……嘻嘻嘻。”   身边人看到纳兰若雪摇头晃脑,嘀嘀咕咕,好像挺高兴的样子,都觉得这丫头脑子坏了,犯神经也不看看时候,真是被纳兰峰主宠坏掉了。   “咣。”铜锣声响起,第一战正式开始。   众人视线中,尹朝华轻摇折扇,闲庭信步一般来到了炎天倾的对面,眉清目秀、白面俊朗,金色的头冠在正午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皓白的长衣、一尘不染的鞋子,山水呼应的折扇持于手中,英俊潇洒至极。   “朝华峰君子剑尹朝华。”尹朝华的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   “圣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倾。”炎天倾肯定不是第一次挑战山门,熟练地报上姓名。   两人自报家门,却不急着动手,尹朝华充满玩味地打量对方,大有深意地说:“先是利用前线的战事吸引主峰的战力,再孤身登上蜀山命令手下潜伏在山下,使得没有到前线去的几位峰主不敢贸然支援,天倾兄,你花费了这么多的时间精力,绕了如此大一个圈子,牺牲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就为了与蜀山年轻一辈进行一次公平的较量,证明自己很强?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听尹朝华如此说,众人心中一凜,思及正邪交战的六个月时间出现的种种诡异战况,忽然发现确实大有古怪,像是有人故意将战局引导向两方对峙、大量集结战力的结果。可是这般巨大的谋划和布局真的有可能吗?魔教的人会陪着他一起疯吗?   炎天倾定睛打量尹朝华许久,露出邪恶的笑容:“瞒不过朝华兄的慧眼。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很值得。”   尹朝华不理会他,兀自分析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份诏书应该是一份保险,用来保证你可以全身而退。”   “不错。”炎天倾很开心,因为对面的人能够看出自己的全盘计划,证明脑子够灵光,实力不会弱,“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仙界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蜀山向来以循规蹈矩著称,自然不会轻易破坏规矩,所以以使者的身份登山能够让我从蜀山活下来的机会大大增加。可你也不要因此误会了,做好充分的准备,并不代表我认为自己会输,对于钧天剑我是志在必得的,只是习惯性的留好退路而已。”   “看上去疯狂至极,实际上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精细的策划,长久的布局,并能够得到身边人的有力支持,难怪魔教会被冥王宗统一了。”   “朝华兄谬赞了。”   听着两人对话,直到此时众人才了解到炎天倾看起来疯狂至极的举动,实际上每一步都经过提前的谋划,精细的计算,以确保万无一失。或许,他早已预料到败北的可能,钧天剑不过是一个用来诓骗佛门和蓬莱仙岛不出兵的幌子,他真实的目的是与蜀山主峰的年轻一辈强者一对一的较量。从这点来说,他是在用周密的计划和安排达成一个疯狂而没有实质意义的目标。   “真是个疯子。”方白羽攥紧了拳,身上的杀意如有实质,只有炎天倾是他唯一不能原谅的人。   “朝华兄,可以开始了吗。”炎天倾将反手握住的黑剑改为正握,立于胸前。   “好啊。”   “刷。”话音落地的同时,炎天倾单手挥剑,斫出一道剑罡,“朝华峰君子气擅长近程搏斗,你自报家门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那可未必。”月牙形黑暗剑罡袭来,尹朝华闭合折扇,以圆之道化弧,用划过圆弧到达目标的折扇将黑暗剑罡挡得偏离,飞到天上,“朝华峰两大绝技,君子望气术和圆之道,君子望气术擅长进攻,圆之道擅长防守,你不肯过来,就与我的圆之道打消耗战吧。”   “圆之道吗?”炎天倾两眼一眯,快速挥剑斫出剑罡,“费尽心思地上到蜀山,就是为了和你这般的顶尖高手对战,来吧,再多使用一些我没见过的招数出来,让我更开心一些。”   炎天倾快速挥剑,斫出剑罡,普通仙人需要毕及全力才能使用出的招式,在他那边却如信手拈来一般。每一次挥剑,都有一道月牙形黑暗罡气掠出,大小不一,侵略性极强,被剑罡掠过的观云台土石地面上,会出现一道深刻的痕迹。   尹朝华眼见剑罡数量太多,抵挡不及,施展轻身功夫横向移动躲闪开来,剑罡击中他身后的长寿果树,将不算粗壮的树身吞噬殆尽。说来也怪,普通的剑罡凌厉无比,削金断玉,炎天倾斫出的剑罡却具有腐蚀性,可以将触碰到的东西整个吞没进去,化于无形。和对战楚方的时候如出一辙,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挥舞手中利刃斫出剑罡,远程攻击。   尹朝华施展轻身功夫一边闪躲,一边快速接近了他,山河扇剑刃一般拿在手中,眼见躲不过的剑罡便使用圆之道将之挡飞,逐渐栖近了过来。   “没用的,我不会让您近身。”炎天倾以剑指天,数不尽的黑暗魔气自剑刃内部欢啸而出,整个观云台瞬间一片黑暗。尹朝华之前目睹了他与雷纵横与楚方战斗的经过,发现炎天倾基本上就这两招。   先是斫出剑罡远程攻击,他体内的仙力如同深渊,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而不会消耗殆尽;等斫出的仙罡不管用了,就释放出这些活物一般的黑暗魔气,它们都有着自己的意识,自动寻找猎物扑咬,看起来也不需要消耗炎天倾的力量。如此两招,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尹朝华看得明白,开战之前就在思考对策,觉得对付炎天倾自己手中的山河扇正是克星,可以以长河没之、青山碾之,当下展开山河扇,滔滔江水随着扇面的挥动奔涌而去。   “位列名器谱前十位的山河扇。”炎天倾兴奋了一些,“这样才有意思嘛。”   水浪之声充斥耳端,奔涌的浪花覆盖了整个观云台,并顺势往山下奔涌。   殿上的学生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尹朝华使用他的扇子,深深惊叹于长江声威的同时也对尹朝华深感佩服,不愧是兵器谱排行前十的神器,比自己手中的仙剑真是强太多了。   大河滔滔,炎天倾用护体气罩防身,虽然被水淹没却也自保无虞。尹朝华本以为江水之势可以将他冲走,眼见无法奏效,收回江河之水,引着青山飞出扇面。青山出扇后,迎风便涨,快速覆盖了整个观云台,将头顶日光掩盖个严实。既是比斗,就与普通的搏杀有所不同,凡是离开擂台范围者便算输。而所谓擂台的范围,就是整个观云台。   “看你往哪里逃。”尹朝华源源不断地将仙力注入山河扇中,那飞出的青山迎风长大,沉重无比,对着炎天倾兜头罩下。想当初,鸠山鸣暗算他的时候,是从明月峰那里借来了戮神仙,才将此山压制住的,炎天倾的攻击以阴柔属性居多,缺乏对抗山岳重压的刚猛,眼看就要被泰山压顶砸扁了。   身体却忽然前倾,长剑与身体一齐形成一条前冲的线,两脚连续踏地三次,“嗖”地一下冲过来,如同离弦之箭。他的轻身功夫与方白羽的飞天之术类似,属于顶级轻功的一种。   尹朝华瞧他顺着山体与地面即将碰撞在一起的缝隙前冲,速度奇快,隔着老远,手中黑剑当先斩出一道剑罡。不敢大意,同样施展轻身术,登上山岳。那道飞来的剑罡没有打中他,向着人群去了,被方白羽拔出鸿鹄剑斩为两半。   尹朝华登上山岳,全力下压,眼见山体与地面终于弥合却无开心之感,善于观气的他能够感受到,炎天倾的气息并没有减弱。充满警觉地环视左右,见一黑影顺着山体西侧爬行,快速栖近。暗道:“来的正好,从你靠近我的时候,胜负就已经确定了。”   “轰”炎天倾手持黑剑斩来,碰上了尹朝华的圆之道,两相对撞,黑剑被带到高处险些脱手。炎天倾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慌,硬生生地将黑剑拽回来,疯狂斩下,又迎上对面的圆之道,折扇不是长剑,却能使出剑意,将圆之道施展到炉火纯青的尹朝华轻易挡下了炎天倾的攻势,并伺机操控气机发动反击。   无所不在的气在一番缠斗后,终于捉住了炎天倾,将他四肢张开地举到天上。   “跑不了了吧。”尹朝华冷笑,随即如法炮制,斩出一道剑罡。剑罡向着炎天倾袭去,快要击中对方的时候,黑剑之上掠出一只异兽的幻体,将剑罡整个吞进了肚子,消化殆尽。接着张开嘴,四处狂咬一番,竟是将控制住炎天倾的天地大势一并吞了。炎天倾落在地上,动动手腕脚腕,像是之前被绑的疼了,接着面向尹朝华露出冷酷的笑:“值得奖励呢。”   不用炎天倾动作,黑剑中聚现出的魔兽凶猛扑来,血盆大口之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传说饕餮是吞吃一切的怪兽,天地万物,阴阳二气皆在其食谱之列,朝华要对付他,只能使用绝招了。”站在高处观摩的云师叔对着身边的掌教说道。   后者眉头紧蹙,关切地望着战局,不发一言。   魔兽声势逼人地冲杀过来,将沿途的气机吞噬个干净,尹朝华眼见自己的招数不能奏效,并不慌张,一边足尖点地,鸿雁一般向后飞掠,一边展开扇子,将写满字的那一面露了出来。   山河扇之强不在山,不在水,而在字,“一字千金”是天下所有儒生的毕生追求,将这份追求融入仙道,便成了最顶级的仙术“一字千斤”,这是连青牛上仙都不敢怠慢的招数。   展开扇面的同时咬破指尖,尹朝华用鲜血涂抹扇面,用力将它抛起。充满神秘的山河扇于半空中自行解体,深红扇骨形成看不懂的铭文围绕着中心的扇子盘旋兜转,写满楷体小字的扇叶在半空中展成一条横幅,里面的字放射出金光,圣洁而纯粹,像是佛家的圣言。   尹朝华双手结印持于胸前,嘴中念念有词,与六个月前比起来,他今日施展“一字千斤”的手段明显没那么吃力了,仙术施展得心应手。   “宋!”他双手持住,对准天空,扇面上的“宋”字飞出,金光流溢,迎风变涨,单一个字,竟然成长到一座小山大小,力达千钧。而更关键的是,具现出的“宋”字之上有金光缭绕,圣洁无比,饕餮魔兽无法将之吞下。 第295章 一袭火衣,斩风神剑   “山河扇,一字千斤!好好好,正是因为有你这般的顶尖高手存在,浩瀚神州才不会显得那么无聊,看我破你。”具现出实体的魔兽在迎风便涨的“神字”倾轧下支离破碎,炎天倾反而更加兴奋,两脚踩地,高高跃起至空中,达到顶点,身体与黑剑形成不可思议的夹角,落鹰扑食一般疾坠下来,一式“一泻千里”使将出来。   “一泻千里”本是明月峰特有的招数,重在利用地势,克服女儿身柔弱的特点,将剑罡的威力发挥到最大。炎天倾竟然也能使出,而且使用得如此完美,着实令人心惊。众人倒未因此猜想他与明月峰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毕竟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留给众人的印象一向正派,雍容华贵而又与人和善。   这一剑刺出,剑罡暴涨至三丈,尹朝华感觉头顶的光线被炎天倾的身影遮蔽住了,凌厉剑罡相隔千米却像是抵在鼻子尖上,恐怖杀意弥漫,交手以来,心里第一次生出畏惧之感,一边操控金字逆冲向天,一边碎步向后退却。   重如泰山,一字千斤的神字穿糖葫芦一般被暴涨的剑罡洞穿,尹朝华避无可避,松开结印双手,向后退了一大步,退到玄青殿中。“剑鸿”落地,在观云台上斩出了一道最深处达到一米的恐怖裂缝。炎天倾杀红了眼,剑势完结时,身形扭转,还要追击,被方白羽用鸿鹄仙剑挡住。   “尹朝华离开擂台,炎天倾胜。”云师叔洪亮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炎天倾的剑招被方白羽挡下了,近在咫尺的双瞳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嘴巴张开,即便有木盔遮掩还是能清晰看到又长又厚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像是蜥蜴那样左右舔舐,疯狂至极。   那一剑从苍穹斫下的时候,众人身上冷汗直流,都感觉观云台会被这惊世一剑贯穿,就此跌落山崖。到他扭转姿态,追击而来之时,已然身体发木,动弹不得。唯有方白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及时出手替尹朝华挡下了袭来的一剑。如果没有他出手,尹朝华只怕已经轮回了。后者冷汗涔涔,看着掉落在地上,晦暗无光的山河扇,又看看不计前嫌,为自己挡住敌人剑锋的方白羽,艰难起身,两次用力都没有成功,被同门的师兄弟们搀扶起来,转至人群之后。面对炎天倾的疯狂,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很好,非常好。”炎天倾疯狂地大笑,“蜀山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下一个,不是车轮战吗,快点,下一个。”他一剑逼开白羽,闪身到了擂台之上。方白羽鹰目骤缩,紧盯着他,手中神剑嗡嗡作响。刚刚那一刻,他倒不是真的想帮助尹朝华,而是出于对炎天倾的厌恶而出手,他不能容许再有任何生命折损在炎天倾这个狂徒的手上了。   众人费力地吞咽口水,心脏“噗通、噗通”直跳,连续斗败了雷纵横、楚方、尹朝华三位令他们望尘莫及的年轻一辈顶尖高手,众人深刻意识到了炎天倾的强大,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他现下展现出来的疯狂,好像完全不在意被围攻,甚至说非常享受被围攻的过程,对手越是强大,就越是疯狂。炎天倾落鹰一般急速坠落的那一刻,似乎整个苍穹都被斩裂了,落地后,表情明显变得不正常,全身都在因为激动而颤抖,像怪物那样扑上来,比任何猛兽都要来得可怕。这样的一个人,魔教冥王宗的少宗主,真的是蜀山的心头大患。   莫君如藏身在人群之后,照顾雷纵横的伤势,他对炎天倾并不特别熟悉,因为炎天倾屠杀莫府的时候,她早已经昏迷了过去,由此没留下太多特别的印象,一心照顾雷纵横,用出他曾经照顾自己的认真态度反过来照顾他。雷纵横身上的伤势参差不齐,很多地方露着骨头,像是被不太锋利的牙齿啃咬造成的。心疼的很,用湿布裹在指尖上,轻轻擦拭他的伤口。雷纵横感觉自己升到了天堂,快乐的近乎要炸掉。所谓患难见真情,他万万想不到莫君如会对自己展现出柔情似水的一面,痴痴地望着对方,身上的疼痛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唯一令他记挂的是殿前的那场恶战,炎天倾给他带来的感觉刻骨铭心,那是一个疯狂至极而又强大至极的人,如果钟离师兄活着的话,应当可以阻止,但是现在……恐怕只能等到掌教亲自出手了。   他的想法很悲观,因为剑刃相交之时传达而来的悲哀和疯狂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感觉炎天倾不是为了胜利而战斗,而是为了寻轮回而战斗,有谁能打得过一个一心求轮回的人……   人群中的纳兰若雪已经彻底沦陷了,沉浸在炎天倾风华绝代的挥剑中无法自拔,小鹿乱撞,兴奋地颤抖,两手手指互相搅在一起,攥紧了摁在胸口上:“好想看看他真实的样子啊,忍不住了,好想看啊。”纳兰若雪小声地嘀咕着,引来身边人古怪的目光。冷宫月一心于殿外的战斗也没有功夫搭理她,任凭那颗青春懵懂的小草逐渐发芽,开枝散叶。   “咣。”铜锣声响,云师叔的声音朗朗传来:“第二战,由末日峰弟子金蝉翠出战。”   金蝉翠今年十六岁了,个子是六峰高徒中最矮的一个,和他师父方翠崖一样,惯常穿着红如火的道袍,剑不离身。金蝉翠有两把剑,随身携带的剑剑名“斩风”,是一柄剑身长度两尺一寸的短剑,剑刃薄而轻,适合近身肉搏;体内藏着名剑,剑名“千娥”,兵器谱上未有记载,但却是一把地地道道的神剑。传说,千娥的出世与末日峰主方翠崖大有关联。若干年后,方翠崖将随身的佩剑传给了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希望这把剑能帮助金蝉翠达成理想中的目标。   众人视线中,金蝉翠懒洋洋地走到观云台上,走到炎天倾的对面,目光中的锋利不言而喻,可却始终哈欠连天,像是在犯困,炎天倾看着有趣,不禁道:“战场之上睁不开眼睛容易出人命哦。”   金蝉翠不理会他,兀自扭扭脖子,动动手脚,压压腰,像是在做热身运动,随着身体关节各处“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热身运动由此结束,他快速揉揉脸,曲腿挥臂向高处跃起,一跃两三丈高,落地之时,却轻如鸿雁。   “不让我第一个登场,心里很不爽呢,在后面睡着了,不好意思。”金蝉翠在蜀山之上是出了名的狂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对上炎天倾,当是两个狂人间的针尖对麦芒。   听了他的话,炎天倾更感有趣,“第一个登场的人,要具有能给我下马威的实力,显然在蜀山掌教的心目中,你没有这份力量。”   金蝉翠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也有可能是掌门真人觉得你这个家伙不值一提,值不得我出手一战。”   “你觉得那可能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金蝉翠面色阴沉,他最讨厌别人轻视于他,“炎天倾,冥王宗宗主的独子,据说出生之时,天生异象,有祥瑞出现,有异兽保驾护航。”   “你对我很了解。”炎天倾淡淡地道。   “我对你知根知底。”   “或许吧。”炎天倾眼中放射出精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金蝉翠,出身金陵商贾之家,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药材商,以养蝉、卖入药的蝉蜕闻名于世,母亲蝉儿出身低贱,本来是府上的丫鬟,因为名字里有个“蝉”字,人又长得漂亮,为金父喜爱,正室妻子病轮回后,明媒正娶进门,两年后生下了一个小孩,取名金蝉,就是你……”   “这……”金蝉翠万没想到,炎天倾对自己的家底信手拈来,如数家珍。要知道,俗世身份暴露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魔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不说话了?”炎天倾冷笑,“你在担心我伤害你家中的父母!”   “你敢!”金蝉翠怒斥。   “我敢,你知道的。不过我不会那样做,因为以你这两把刷子根本不够格被我威胁。”   “用实力说话吧,我要将你斩于剑下。”斩风剑出,金蝉翠双足踏地,身体腾空,两臂展开如同鹏鸟的翅膀,凶猛扑来。 第296章 蝉鸣   炎天倾还是老对策,毫无花哨地挥剑,形成剑罡,隔着老远斩过去,“用一把斩风剑和我斗,你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啊。”他阴冷的笑。   黑暗剑罡随着炎天倾上下挥剑疯狂斫出,无论是密度还是强度都较之前的战斗来得更盛,金蝉翠的身形于黑暗剑罡缝隙中游走,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显化出八个残影,同时扑来。这八个残影可与钟离睿的八个分身不一样,其中的七个都是假的,是虚像,只有一个真身藏在其中。这招名叫“影步”,是末日峰特有的招数。   炎天倾之前从未和末日峰的人交过手,虽然从派内长老口中,听到过有关影步的传说,却并未亲眼见证,眼见金蝉翠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同时分化出八个分身冲向自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腾起仙罡以做防御。   “刷。”却不想,疾行若电的雷纵横无论如何都攻不破的仙罡气罩,被金蝉翠手中的“破剑”斩风轻易刺穿了,如果不是应变及时,炎天倾的左臂就要被切下。他却没有因此变的慌张,恰恰相反,对手越强,越是能给予炎天倾更多的伤害,他反而越是开心。   八道残影围绕着炎天倾兜转,不时刺来的剑锋可以轻易撕穿炎天倾的护体气罩,金蝉翠稳占上风。   “奇怪,炎天倾那般厚重的护体气罩怎么被蝉翠轻易撕破的。”就连久经沙场的蜀山之虎云烈也看不出其中的玄机。   “斩风剑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是地地道道的破风之剑,似护体气罩之类的防御手段在它面前最是无所遁形,这也是蝉翠将它随身携带的原因。单从功法搭配的角度来说,斩风剑甚至要在千娥之上,只是名头没那么大而已。”掌教脸上的阴云终于消散了一些,“或许一直以来,我们都误会翠崖和蝉翠了,其实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突破本峰的束缚吧。”   “好啊,金师兄。”   “干掉他,金师兄。”   “师兄,只要你杀了炎天倾,我给你打一个星期的洗脚水。”   “师兄,只要你打败炎天倾,我就以身相许。”   “恩?”众人好奇地转身,看到一张油腻腻的脸孔,立时吐了,“师兄,你还是别赢了,免得被祸害。”   “滚。”眼见金蝉翠占尽上风,师兄弟们欢声鼓舞,大声为他叫好,玄青殿上随着炎天倾的到来而变得压抑的气氛难得的为之一缓。   观云台上,罡风四溢,炎天倾重新审视面前的对手,发现有关金蝉翠的调查有所偏差,意识到,对方在有意的隐藏实力。   木盔之下的眼睛放射出精光,嘴角勾起邪恶而疯狂的笑容,体内的血液又一次沸腾了起来。   “本以为会是一场无聊的战斗,没想到反而有趣,好好好,再多给我一些惊喜,给我啊。”炎天倾张狂的笑声,像是女人快要达到井喷时,强烈渴求呻吟出的“我要,我要……”有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学生猥琐的笑了。   金蝉翠施展影步,用八个残影包围了他,不时刺出一剑,炎天倾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这让他了解到对方对于仙罡的应用不单单局限在硬度和厚度,还能够像触手那般进行感知。   既能刚猛,也可精细!金蝉翠深深感受到炎天倾的强大,八个分身同时向后撤开一步,继而举剑刺出。   炎天倾膝盖弯曲蓄力,逆天而起,笔直升空,长剑刺破他的鞋底,没能留住他。炎天倾在空中调转身体垂直下落,黑剑连环刺出,速度快的几乎成为了一个圆,将八个分身中的七个捅穿了,剩下最后一个真身,飞燕一般向后飘掠。眼见总算逼出了真身,炎天倾以剑尖借力,复又弹起,升到高处,黑暗魔气一股脑地涌出。   金蝉翠轻易的突破了护体气罩,令他措手不及,一直无法施展出拿手的招式,现在总算脱困,便又将无穷无尽的黑暗魔气释放出去。海量的魔气铺天盖地,将周围全部淹没,既可以阻挡雷纵横那般看不到轨迹的速度,又能够破解金蝉翠所施展的迷幻步,可以说是一招万金油。   果然,黑影一出,铺天盖地,金蝉翠的鬼步难再奏效,不过看起来,他仍然不打算将“千娥”拿出,直立在原地,剑锋向下,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炎天倾感觉到他体内仙力的澎湃,知道接下来会有恐怖的仙术使用出来,将黑暗魔气全部收回,聚拢在身边,等着他施术完成。赤色的瞳孔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炎天倾对金蝉翠接下来的招数充满期待。   果然,金蝉翠身上流溢出淡蓝色晶莹剔透的光,不一刻功夫,所有的光芒向一个地方汇聚,形成一只一尺长,半尺宽的光蝉,光蝉从金蝉翠后背爬到头顶,震动翅膀,缓慢至极的飞了起来,凝立在半空中发出好听的蝉鸣。   片刻后,群山震动,回应的蝉鸣从四面八方响起,树林耸动,无数夏蝉飞起,径直飞向这里,来到蝉王身边,组成一支军队,与炎天倾头顶的黑暗魔气遥遥对峙。   一边是黑暗魔气大军,一边是夏蝉大军,看阵仗,像是两军在对峙。晶莹剔透的淡蓝色光芒从蝉王身上流溢出,慢慢覆盖在身边每一只蝉的身上,天上的日光被遮掩的严严实实,学生当中,不乏密集恐惧症患者,低头呕吐起来。   蝉王在金蝉翠体内山上的人几乎都知道,但大家从没见过金蝉翠动用其中的力量,今日一见,才知道声势如此壮大。   在蝉王凝结出来以后,金蝉翠一直闭着眼睛站在原地,看起来守卫空虚,炎天倾怎能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挥舞黑剑,黑暗魔气一股脑地涌过去了。   蝉王振翅,千万只夏蝉齐鸣,发出的声波如有实质,形成波浪般的墙壁,一波波地向前涌,将黑暗魔气逼退回来。   “有意思,不过终究是些食粮而已。”炎天倾挥动黑剑,曾经将山河扇内青山吞噬殆尽的恐怖魔兽二度出现,在半空中一阵欢啸。未等扑杀上去,蝉鸣之声便化成实质的音浪潮涌而来,黑暗魔兽现出痛苦之色,狂啸一声,冲向敌阵。未能触碰到蝉王的躯体,便已在强烈的声波震动下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好厉害。”围观的众人惊叹,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炎天倾终于感受到危险,声浪波及到他,五脏六腑跟着共振,大概达到最高频次的时候就会爆裂吧。上山以来进行的第四场战斗,他首次流血了,血从眼角滴出,落地后将地面熔穿,连血都是有腐蚀性的!   在蝉王醒来的时候,似乎金蝉翠的意识便陷入到沉睡当中,站立在原地由群蝉护卫,一动不动。   炎天倾冷目看着他,身体快要爆炸了,面上却无一丝一毫痛苦的神色,反而越加疯狂和扭曲,连续挥剑斫出剑罡,可惜都被万蝉齐鸣的声浪消弭于无形,这些声浪即是最坚固的盾牌,又是最锋利的长矛,进可攻,退可守几乎没有瑕疵。   炎天倾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此种手段,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轻视金蝉翠了,早该想到栖息在它体内的蝉之王,是拥有极致力量的妖神,与普通的剑仙不可类比,可惜,一切都太迟了。“噗。”一口鲜血喷出,炎天倾两膝弯曲跪倒在地面上。   蜀山之虎云烈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露出喜色:“想不到金蝉这么厉害,我们的担心似乎多余了。”   却听掌教说道:“别高兴的太早,我觉得他还没有用尽全力。”   万蝉齐鸣,声浪逐渐拔高,声波不断加强,范围向外扩展,众人都觉得耳膜生疼,两手紧紧捂住耳朵,可是声波的威力在于震动,捂住耳朵并不能阻止共振的发生,体内还是翻江倒海,一阵阵的难受。   “噗。”炎天倾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血溅在地上,将土石烧穿。他的眼白部分已经彻底失去了,整个眼睛都血蒙蒙的,被一片赤红所覆盖,看起来像极了罗刹一族的火红眼。   观战的众人忽然觉得有些怜悯他,感觉这个人的身上没来由的透露出哀伤,极致疯狂下掩饰不了的哀伤。   但见炎天倾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嘴里吐出的血水和眼睛里泣出的血泪将木质头盔灼烧得千疮百孔,出人意料的是,哪怕头盔快要融化殆尽了,他的脸上也始终被一层雾气遮掩着,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炯炯有神的眼睛和疯狂至极如同蜥蜴一般四处乱舔的口舌。   “轰隆。”炎天倾身体爆炸开,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体表上,蓬出的鲜血沾染得到处都是,其中的一部分喷射到最近处学生的脸和衣服上,让后者呕吐起来。方白羽木然低下头,看着被染红的衣衫和墙壁上粘稠的血浆,感到疑惑。重新抬起头来,眼见炎天倾的整个身子从内而外爆碎的不成样子,但是黑暗的魔剑仍悬浮在远处,心生警觉,大喊道:“金师兄小心,他还没死。”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此刻的猜想,一道黑影自魔剑中掠出,径直扑向蝉王。   黑影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头戴木盔,全身上下唯一袒露在外面的,是一双被剥了皮的恐怖无比的手。不等蝉鸣再度响起,这道黑影一股脑地冲入战阵腹地,抱住蝉王,两手卡住蝉王的翅膀,张开嘴巴疯狂地噬咬过去。   “这是炎天倾?”本来就恶心到不行的众人,乍见一个人形的怪物抱住蝉王疯狂噬咬,血液喷溅,更是胃部翻涌,再也承受不住,恶心地狂吐起来。   随着蝉王被攻击,金蝉翠全身上下跟着淌出血来,群蝉轰鸣,疯狂攻击黑影却无法让他停手,直到掌教出手,用盖世威压震慑住炎天倾,云师叔使用三尺洛水包裹了受伤严重的金蝉翠和光蝉,才总算将场面稳定下来。   被威压震慑,动弹不得的黑影疯狂的目光逐渐归于平静,他头戴木盔,身穿黑袍,身高八尺,除了一双被剥了皮的手,与惨死的那个“炎天倾”简直没什么区别。   “呵呵,登山求剑乃是生死之争,你们这般出手介入,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吗?”连声音也是如出一辙。   掌教没有搭理他的质问,反问道:“这才是你的真身?”   “死的那个是血肉傀儡。我早猜到蜀山之上一定隐藏着自己不了解的秘密,所以用一个血肉傀儡代替本体上山应战。”真正的炎天倾冷笑。   众皆哗然,之前连续战败了雷纵横、楚方、尹朝华的人居然只是个傀儡,现在站在面前的才是真真正正的冥王宗少主炎天倾,那他的真实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可怕啊?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方白羽清楚地记得,当年屠戮樊村的时候,炎天倾的手和刚刚那个人如出一辙,光滑细腻精心保护,原来也只是个傀儡而已。   云师叔更是恼怒,想到当年自己只是打败了一个傀儡,简直窝火。   掌教不动声色地道:“将本体藏在剑中,操控血肉傀儡进行作战,你的手段很像是拜鬼宗的功法呢。”   炎天倾不屑道:“有什么稀奇,我早已将圣教各宗法术融会贯通。破了一具肉身,再造便好。倒是你们,身为名门正派,却不按规矩做事,端地没羞。”   “蝉翠已经失去了意识,算是输了,我们作为裁判阻止比赛,并没有错,你说呢。”   “狡辩。”   “你身在蜀山,就要按照山上的规矩行事。”   “哼。”   掌教转身望向师弟,见云烈冲他点头,笑了笑道:“这一场比试末日峰输了,开始下一回合较量吧。”   “不对,死的那个不是血肉傀儡,是真真正正的炎天倾,宫月师姐,不要被她骗了。”掌教转身离去的时候,自打炎天倾上山就一直默不作声,显得懦弱无能的叶飞却忽然开口提醒接下来将要出战的冷宫月。   后者正待出列,忽听叶飞如此说,当下站定了望过来,面对异常强大的敌人,她也谨小慎微起来   却听叶飞道:“炎天倾看上去疯狂,实则精明,善于算计,几乎行动里的每一个步骤,都是他提前精心计划好的,这样事无巨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血肉傀儡和本体产生如此明显的区别。你们看那双手,那双剥了皮似的手,明显就是故意裸露出来给咱们看的,他故意露出破绽,好让咱们误以为从黑剑中出来的这个是本体,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倒在地上的才是真身无疑。”   听了叶飞的话,掌教微微蹙眉,觉得不无道理,当下调动仙力探查倒地的尸体,感受到其中舒缓的心跳,蓦然睁开双眼,眼神中露出惊恐之色:“还好叶飞心细,差点被你骗到。”   良久无人应答,直到所有的目光全部汇聚过来,实在演不下去了,地上的尸体忽然开口说话:“呵呵,居然会被人识破,不简单,真是不简单,怪我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打自招了。”视线中,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炎天倾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身上确实流出了很多的血,但是并未就此失去战斗的能力,木质头盔被侵蚀的坑坑洼洼,面容却依旧隐藏在黑暗之下,只能看到眼睛和嘴巴的轮廓。他一手搭在后出现的“炎天倾”身上,从其中吸取血和肉,补充己身,很快便完好如初了,甚至连对方的木盔都摘下了,带在自己头上,“蝉鸣引发的共振虽然厉害,但年幼时的我曾经经历过比这残酷一百倍的伤害,最后仍靠着顽强的意志和药物强忍过来,这般频率的蝉鸣还杀死不了我。”   被炎天倾摘下木盔,血肉傀儡的面容显露出来,疯狂的眼神、猩红的嘴唇、秀气的面容,简直比真人还像真人。只是不知为何,炎天倾自己却始终带着木盔,从来不曾摘下。他细细打量叶飞,忽然发现曾经见过对方:“我想起来了,当年在樊村,就是被你折断了一只手臂,一晃五年,样子变化不少,居然没一眼认出你来。”   “樊村?对啊,炎天倾就是当年制造了樊村血案的罪魁祸首。”众人这才知道为何初见炎天倾的时候,叶飞会表现得如此反常,原来他曾经和这个疯子有过交手的经历。   “连蜀山的掌教都骗过了,却唯独瞒不住你的眼睛,不得不佩服呢。”炎天倾毫不掩饰的夸奖叶飞,却在无意间刺痛了站在一旁的方白羽,他本以为,这场复仇之战以后,炎天倾最该记住的人应该是自己!   “是啊,还好叶飞细致,连我都被蒙骗了呢。”掌门真人无奈苦笑,面露慈祥。   “小聪明而已,我也是担心宫月师姐的安危,思考得深入一些。”听叶飞这样说,冷宫月冰封的心产生一丝触动,遥想两日前他为了自己拒绝纳兰若雪的表白,心里面有了异样的感觉。   “能看出我的精心布置,可不是小聪明那么简单。”炎天倾的目光少有的遗憾,“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总有一日你会成为心腹大患,当时没能杀了你,还真是遗憾,怪我自己太贪玩了。”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的变强而感到兴奋。”   “如果将我比喻成螳螂,那么能让我感到兴奋的是蚂蚱在镰刀下痛苦的挣扎,却不是同样身为螳螂的同类与我互挥镰刀。”   “你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一个。”   “彼此彼此。”   英雄惜英雄,英雄识英雄,虽然性格、身世迥异,但叶飞却是玄青殿上唯一一个能达到炎天倾那般眼界的人,两人相隔百米,却自有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 第297章 风华绝代的女子,明月峰冷宫月   “咣”铜锣声响起,第三场战斗正式开始。比试的双方是魔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倾和明月峰弟子冷宫月。   道童搬来了靠背椅,掌教和云师叔坐在玄青殿外,直面观云台,三尺洛水温柔地包裹了金蝉翠,他身上伤势很重,非一时半刻能够恢复。   方白羽和叶飞并肩而立,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兴奋的还是畏惧的,总之难以抑制的颤抖,指尖的抖动即便被叶飞牢牢攥住也无法制止,他太期待这一天到来了,也太害怕这一天到来了,期待于终于有机会手刃仇敌,害怕于万一仍旧敌我相差悬殊,修道的心境会就此跌落千丈。   观云台上,炎天倾手执魔剑饕餮,血肉傀儡四肢着地趴在他旁边,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号令冲杀出去的猛兽。血肉傀儡的制作方法与阴长空制作骷髅王的方法类似,需要收集具有强大灵能的魂魄,将之附着在提前制作好的容器中。容器的制作方法非常有意思也异常血腥,这里暂且不表,留待日后再说。   炎天倾从血肉傀儡那边吸收了血和肉,精力由此恢复,斗志盎然,和前两战一样,倒持魔剑站立于观云台中央,等着蜀山派出的代表前来迎战。   他这一战的对手是明月峰冷宫月,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女子,近千年来唯一一位令当代玄女黯然失色的神之女。冷宫月被她师父纳兰明珠发现在一座冰冷残破的宫殿内,那个时候,她已经五岁,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无论怎样也回忆不起来。至于那座宫殿,自打随师父来到蜀山,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在纳兰明珠和纳兰若雪出现之前,冷宫月唯一的亲人是雪尘剑,一把异常美丽又拥有无上威能的神剑。因此,冷宫月与雪尘剑几乎寸步不离,哪怕睡觉的时候都放在枕边,由此落下一身的冻伤也是心甘情愿。冷宫月对雪尘剑的信任甚至超出对师父纳兰明珠的信任,她坚信无论何时,雪尘剑都不会离她而去。   璀璨的冰晶凝结在艳阳高照的天气里,形成通往观云台的甬道,冷宫月顺着通道前行,信步走到炎天倾的对面,两手抱剑:“明月峰,冷宫月。”干净利落地自报家门。   炎天倾感受到对面传来的丝丝寒意,暗道自己这番冒险真的是值得的。   “圣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倾。”他今天第三次介绍自己,证明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铮!”雪尘剑出鞘,冷宫月原地飞起,冰冷的风雪铺天盖地,让山崖之上气温骤降,她一如以往的直接、干脆,交战之初便全力施为。   炎天倾眯着眼,看着漫天风雪中的渺小人影,露出笑容:“痛快。”饕餮魔剑指向风雪,恐怖的魔兽从其中涌出。这只魔兽已经出现了三次,前两次都被摧毁,现在又再出现,可见只是饕餮魔兽的一缕魔魂而已。魔兽血口暴张,对着风雪噬咬,天地万物都是它的食粮,无一例外。   可关键是,有些食量不会束手待毙。   风雪中,一只虚幻而美丽的狐狸对着栖近的魔兽咆哮,瞬间将它化为冰雕。与此同时,雪片刀子一般肆虐,狂风和寒冷让观战的众人不得不一边退入殿内,一边腾起仙力抵挡。冷宫月从未全力释放过雪尘剑的力量,她害怕因此带来的灾难,但是今天,面对强劲的对手,面对可靠的同伴,她决定破一次例。一出手就是拼命,绝不给炎天倾任何机会!这是她在台下观战时坚定的想法。   炎天倾拥有着深渊般的仙力,擅长打消耗战,似乎还隐藏着强大的杀招没有使用,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   冷宫月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开战之后眨眼的功夫里,就仙力全开,将雪尘剑的威力释放到最大。因为铺天盖地的寒潮,正在观战的人全部都向后退,连掌教和云师叔都是一样,唯有叶飞,唯有叶飞反而顶着风雪往前迈步,更加靠近了她。前四战中,炎天倾越是面对强大的对手,越是展现出疯狂的一面,越是往轮回里下手,现在冷宫月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能够冻轮回炎天倾当然最好,可万一被他反败为胜,那么以炎天倾的个性,被逼至这般地步一定疯狂到了极点,宫月在落败的一刻会有性命之忧,所以,叶飞非但不向后退,反而顶着风雪更加靠近了战场,拼命抬起头,追寻风雪中交错的人影。   每个人都在为风雪所扰,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孤注一掷的行动,除了纳兰若雪,她花痴的老毛病又犯了,为炎天倾的风姿气度深深着迷,暗自寻思:宫月出手,炎天倾一定落败,因此往前一个劲的凑活,准备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的好戏,却也因此发现了同样凑上前的叶飞,从他关注战局的眼神中,知道了正在为冷宫月担心,心里面的醋坛子一下子打翻了。本以为对叶飞也只是一时兴趣的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很在乎对方的,没来由的一阵生气。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你后悔,后悔一辈子,叶飞。   观云台上,风雪交织,冷宫月置身风雪之中,将心灵放空,将风雪当做身体的一个部分去感知敌人、消灭敌人。她能够感受到,雪花凌舞近乎将天地封禁,两个温暖的身体正在逐渐靠近自己。一个上面散发着血腥和煞气,当是血肉傀儡;另外一个由凌厉的剑罡组成防护罩,保卫己身,当是炎天倾本人。   她单手持剑举向天空,全身气势随之向上拔起,虚淡的狐影于身后显现,狐影拥有着狡黠的眼神、不算特别巨大的犬齿和毛茸茸的美丽尾巴,像是庇护着冷宫月的守护神,冷眼注视风雪中的黑影。   风雪纵横,雪尘剑上爆出一道逆冲向天的剑芒,长达十丈,几乎刺破天际。十丈剑芒已是冷宫月能力的极限,她要用这一式,为蜀山扫平祸患,彻底消灭了炎天倾这个狂妄的魔徒。   一声轻吟,悦耳无比,她已孤注一掷,一往无前。冷宫月双手持剑,正待向下劈斩,恐怖的血肉傀儡忽然撕破风雪帷幕攻击她。血肉傀儡是被魂灵附体的怪物,并非活物,其肉体中流淌的血液具有腐蚀性和绝高的温度,是寒冷的天敌。撕破风雪的帘幕扑杀过来,没有皮肉遮掩的两手恶心地令人作呕。冷宫月出剑过半覆水难收无暇顾及,身后的狐妖却自动护主,对着血肉傀儡吐出一口寒气,只一口气,便让对方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成为一个坚硬的冰坨,向地面坠落下去,摔碎了。   妖狐吐出的是寒冰真气,与漫天的风雪不可类比。冷宫月总算放心,奋力挥动剑锋。   “刷”漫天风雪被斩为两半!   一众观战者眼中,风雪之间忽然落下了一道巨大无比的剑刃,吓地他们连着向后退却,摔倒在地。   “轰。”剑罡斩落的尽头,却是双手持剑的炎天倾,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是炎天倾第一次双手持剑。   “刺啦啦。”十丈剑罡与三尺黑锋碰撞,摩擦之声呱噪刺耳,炎天倾在巨大的压力下,单膝跪地,可是执剑的双手未有丝毫松动,紧握剑柄。抓牢剑柄是身为持剑者基本的素质,真正的强者剑荣己荣,剑损己损。   炎天倾目光炯炯,崭新的头盔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处在一条直线上的身后地面也出现了一道缝,由此可见雪尘剑威压之大。   “好。”他沉闷地夸赞,因为气压在胸田没办法正常发声。炎天倾的声音沙哑而让人不舒服,憋着气说话的时候,这种状况更加明显,“好!”   “轰!”十丈剑芒奋力压下,炎天倾双膝跪地,跪倒之处的地面被压至龟裂,裂纹不断向外延伸,“好。”他强提着一口气,慢慢站起来,可惜没有成功。与前一场战斗中众人表现出的兴奋和激动有所不同,在冷宫月一招制敌的时候,所有人屏息以待,不发出一丝声响,等待结局到来的时刻。   “轰。”地面向下倾塌,尘土漫起,与风雪搅在一处,炎天倾膝盖没入龟裂的土石中,像是快要撑不住了,而站在剑芒那一端,手持雪尘神剑的冷宫月也是面如金纸,一口气在嗓子眼里憋了很久。仙人比拼仙力对双方来说都是极为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气血回流,走火入魔。   冷宫月眉眼之中显出一抹果决,这抹神色不似女人应该有的,刺痛了在场男生的自尊心。“给我断。”她轻叱一声,全力下压长剑。   “没那么容易的。”可惜炎天倾也不会束手待毙,黑剑之上掠出了数十道黑暗魔气,顺着锋利而冰冷的剑罡冲向冷宫月。此时的冷宫月是万万没有余力对付这些邪物的,幸好雪狐自动护主,用寒冰真气冰封了它们,又一次挽救了冷宫月的性命。   优秀的持剑者和他手中的剑会达成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互相扶持,互相依赖,甚至结成比好朋友更加纯粹的友谊,这种关系是在长久磨合中诞生的,也只有达成了这样的关系,持剑者和他手中的仙剑才能一荣俱荣,在激烈的仙界竞争中存活下来,成为胜利者。   众人牙齿紧咬,眼见宫月师姐全力施为,就差最后一口气就能够打败炎天倾了,可就是最后一口气一直提不上来,心里面揪得紧紧的,都在为她暗自鼓劲。   “这样僵持下去,会对宫月越来越不利。”云师叔忧虑地说道,在他身边的金蝉翠伤势还没有复原,“操持十丈剑罡和手握三尺黑锋对仙力的消耗不成正比,再僵持片刻,宫月就会陷入被动。”   众人听云师叔这样说,都是心中担忧,为冷宫月深深的揪心。   “还差最后一口气,宫月师姐,加油啊!”   人群中爆发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   冷宫月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呐喊,眉眼眯起,橙色仙罡快速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中掠出,借由双手汇入雪尘神剑当中,“去吧,我的雪尘剑。”   剑罡暴涨至十一丈,锋刃之处几乎触到地面上了,手持黑剑的炎天倾与其相比渺小的可怜,膝盖弯曲,整个身子陷入到地面之下。   “好哦,杀轮回他,杀轮回他。”众人眼见胜利在望,欢快地呐喊起来。   却蓦见一道黑光冲出,竟是炎天倾张开的嘴巴里,射出了一道黑色毁灭性的光,直达天际,将冷宫月的肩膀射穿。十一丈剑芒对她来说已是极限,左肩蓦然受伤,仙力无法再有效汇聚,被强行催持的剑罡闪烁不定,看起来快要消失。炎天倾趁此机会两臂灌力,双手持剑将压在肩头沉重无比的剑罡慢慢地顶了起来。刚刚射出的黑光是经过体内高度压缩,从内丹中直接射出的罡气,虽然会伤害到自己的喉咙和胃部,却也能在冷宫月全力施为的时候,给予她致命的一击。   黑光射出,直接将冷宫月的肩膀捅穿,十一丈剑罡名存实亡,炎天倾拼尽全力,黑暗剑锋自头顶扫过,将原本威力无边的剑芒斩下了一段。接着,在所有人既震撼又畏惧的目光中腾空而起,黑衣猎猎,双手持剑,向着空中的冷宫月飞去了。   “作为给我带来乐趣的奖赏,去投胎吧。”炎天倾双手持剑,剑锋横在右侧,剑芒达到一丈,远远没有冷宫月使用出的十一丈剑芒来得巨大,却已经够用。“刷!”随着快速的临近,充满煞气的剑罡挥向了冷宫月,而后者已然仙力一空,嘴角渗血,无法抵挡了。   观战的众人仿佛能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残局,纷纷腾起仙罡往观云台上冲涌,却为时已晚。深深的绝望之下,只见一道赤色仙芒旱地拔起,以更快的速度逆冲向天,快速到达战场核心地带,用笔直刺出的剑尖撞飞了奋力挥来的黑剑,并在身影交错之时,踹出一脚。 第298章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这一脚正踹在炎天倾的肚子上,对方没有表现出痛苦,反而因此疯狂,肚子上的肌肉向着骨头缝里收缩,竟然让叶飞的脚陷了进去,紧紧卡住。   “你喜欢英雄救美?”炎天倾赤红的瞳孔与叶飞近在咫尺,感觉就像是见到了罗刹族的故人。他改为单手持剑,松开的那只手攥紧了叶飞的脖子,“我偏要当着你的面将她杀死。”   单手持剑,剑锋二度挥向冷宫月,若换做往日,宫月自然能够应对,可是此时此刻,她仙力枯竭,筋疲力尽,已失去了应对的可能。望着毅然前来守护自己的消瘦身影,冷宫月点点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认命了:“谢谢,谢谢你,叶飞。”她最后说道。   “刷。”黑剑挥刺过来,似乎再无人能够阻止,刺破血肉,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冷宫月一尘不染的素白长衣。她的身体快速向着地面坠落,在下降的过程中睁开双眼,看到叶飞被黑剑刺穿在天空中!   “叶飞!”她对着天空无力地伸出手臂,可惜渐行渐远,“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纳兰若雪眼见叶飞甘愿为了宫月而轮回,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甚至忘了前去抱住好朋友下落的娇躯。   莫君如停止了为雷纵横擦拭伤口的动作,望着被黑剑定在天空中的叶飞,湿布从手中滑落下来。   所有都看呆了,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愿意为了对方而轮回,他们终于明白了叶飞的想法,原来他之所以一直不接受纳兰若雪和莫君如的公然示好,是因为内心深处住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冷宫月。   那一刻,在叶飞推开冷宫月,自己承受黑剑攻击的时刻,几乎所有人都为叶飞的勇气深深震动。   “铮!”神剑出鞘,金光泛滥,方白羽径直飞起,与下坠的冷宫月擦肩而过,冲向战局。冷宫月目视他从身边飞过,舍了自己前去援救叶飞,没有觉得伤心,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声叮嘱:“救下他,求求你,无论如何将他救下。”接着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身在天空中的炎天倾,看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露出古怪的笑容。挥剑刺向冷宫月的时候,叶飞的眼睛里蓦然闪过一抹凶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弃剑而出,用空出的双手扭断勒住他脖子的两根手指,快速栖近了黑色的剑锋,毫不犹豫地将冷宫月推开,用身体承受了黑剑的穿刺,整个过程发生在眨眼之间,义无反顾,一气呵成。   如此毫不犹豫,证明冷宫月在叶飞的心里有着重要的位置。炎天倾反倒犹豫起来,面对剑上的猎物,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不忍心的感觉,杀人如麻的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只是想起叶飞那一刻忽然的爆发,想到他爆发时熟悉的眼神,感觉如果就这样杀轮回了他,日后的日子就缺少了一个能为自己带来乐趣的竞争对手;甚至是,少了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知心人。   理智告诉他需要马上杀轮回对方,情感又阻止他不要这样做。炎天倾平生第一次感到纠结,虽然理智在最终时刻占到了上风,可是,已留出了足够的时间,足够到一道璀璨的剑罡拔地而起,怒射而来。   炎天倾再度面临了选择,横移剑锋斩杀叶飞,冒着被璀璨剑罡穿透的危险;或者,放过他,自己全身而退。若在往日,炎天倾必定选择前者,可是今天,对待叶飞,他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虽然明明知道日后一定会为自己当下的选择付出代价,可还是身不由己地如此做了。或许这就是身为英雄的悲哀吧,面对少数几个眼界相仿,胸怀类似的同类,他是真的不忍心痛下杀手。   于是,黑剑拔出,带出一连串的血线,炎天倾躲开了鸿鹄剑的斩击,任凭飞扑上来的方白羽将叶飞抱住。   “你是我的下一个对手?”看到方白羽失去了瞳孔的眼睛,炎天倾回忆起了樊村血夜下痛苦的呻吟,“看来你和叶飞都从那一夜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呢。”   “这么说我要感谢你喽。”方白羽搂着叶飞,不着急下落寻求医治,因为他知道以童子金身的能力在黑剑离体的状态下,叶飞不出半刻就能恢复如初。   “你的弑母仇人是莫家老爷不是我,这点可不要忘记了。”炎天倾往人群中看,没有见到身在莫府对自己挥剑“大胡子”,略感遗憾。   “我的母亲是被你害轮回的。”方白羽咆哮,却也生怕他当着众人的面道出真相,以莫君如的心智承受不了这般巨大的打击。   “我只是帮你看清楚了人性的真相。”   “你这个混蛋。”   “人类是一种高度利己的生命,为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可以不择手段,比如:为了自己活命可以杀轮回身边至亲,就是这样,你要和我拥有对世界相同的理解,有朝一日才能向我复仇,甚至杀轮回我。”   “你这个疯子,难道一定要证明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心理变态才开心吗!”   “我只是将人性中被遮掩的本能释放出来,展示在日光下给你们看清楚。”   “你真的是个疯子。”   “你应该感谢我的,如果没有我,你不会如此轻易到了山上学艺,也不会在学艺过程中充满斗志,更无法看清楚人性的真相。”   “你……”   “白羽。”失血过多的叶飞攥住了方白羽的手,“不要受他挑唆,他只是个疯子而已。”   “哈哈哈,你说我是疯子,那么巍峨蜀山,浩瀚正道却连一个疯子都奈何不得岂不可笑。”   “我们奈何不得你,是因为学艺不精与蜀山无关。”   “错了,大错特错,你们奈何不得我是因为没有变的和我一样,没有用与我相同的视角看待世界。想要打败我,就要先变成我,方白羽。”   “不要听他胡说,坚守本心,白羽。”叶飞察觉到炎天倾有意激怒白羽,对他怒目而视,“闭上你的嘴,为什么你一定要为他人带来痛苦和伤害才满足呢。”   “因为这些就是我曾经承受的。”天空中的风忽然停下了,炎天倾的目光中没来由的出现一抹异彩,“所以我便要其他人,都承受和我相同的痛苦,这就是我炎天倾的处世哲学。”   他抬起魔教指向苍穹,黑暗魔气汹涌而出,形成鬼哭狼嚎的魔影,遮天蔽日,炎天倾对着世界咆哮:“我要让整个世界都体会到我的痛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群山颤抖,山石簌簌滚落,左手折断的手指恶心地趴趴着,就像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炎天倾的身上是没有痛感的,打从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叶飞就这样觉得,或者说,曾经的伤害太大太大,以至于现在无论再经受什么,炎天倾都不会再觉得痛楚了。近在咫尺地看着对方,叶飞觉得炎天倾才是真正可怜的人,一个遭受过毁灭性的创伤并任性地妄图令全世界体会自己同样伤痛的孩子,幼稚地要报复世界的孩子。   他与普通小孩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本身具有令世界痛苦的强大力量。因为拥有力量,所以显得不寻常。大概这也正是世人齐望修仙的目的吧,通过人力改变乾坤运转,改变世界。这样一看,所谓的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蜀山教义根本就是违背了修仙者一心修仙的初衷。   方白羽抱着叶飞缓缓降落下去,炎天倾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一掰,将扭曲的手指折回原状,他的行为众人看着都疼,跟着手指的回位而龇牙咧嘴。冷宫月一早被云师叔接住了,这一连串的战斗,云师叔成了山上最忙的人,用尽各种手段为学生们治疗伤势。三尺洛水正在治疗金蝉翠,云师叔拿出压箱底的顶级丹药喂宫月服下,不一刻功夫,气息就回复了平顺,性命无忧,只待体内伤势复原,清醒过来就可以了。   等到炎天倾降落下来,掌教站起宣布道:“叶飞干扰比赛,算是违规,代表碧池峰与炎天倾的比赛判定为输。”   炎天倾却说:“不必,我要和他打。”   掌教看着他,平静地回应道:“这里是蜀山,凡事都需要遵守山上的规矩,你虽然是挑战者,也不能例外。”他的声音平稳而具有穿透力,深受连续失败打击的学生们在他平和的声音中安定下来,“是啊,无论年轻一辈如何,只要有这个人在,蜀山就永远不会输。”   炎天倾上山之后,唯一在意的就是掌教,从这位枯瘦老者的身上,他感受到了难以企及的强大,甚至在父亲之上,老者平静而犀利的目光更是让他有着不能直视的感觉。从五岁以后,炎天倾就再没感受过恐惧,但面对掌教的目光,虽然一次又一次努力地与他对视,但明显能感受到力有不逮。自己有朝一日能成长到这般的境界吗?炎天倾心里打了个问号。   相继战败碧池峰高徒雷纵横、白鸟峰高徒楚方、朝华峰高徒尹朝华、末日峰高徒金蝉翠、明月峰高徒冷宫月。战败五峰高徒,蜀山掌教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仿佛乾坤运于掌心一般,给他带来了非常不好的感觉。似乎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蜀山掌教李易之。   叶飞的伤口快速弥合,片刻时间已经能够自己站立起来了,这让炎天倾感到惊讶,记得上一次碰面的时候叶飞就展现出了超常的恢复能力,今日再见似乎这方面的能力得到了大大加强。似身体属性这般出生之时携带的天赋,一般难以定向修炼,需要特殊的机缘才能有所突破。叶飞恢复能力如此惊人,肯定是获得机缘,以至于身体属性得到跨越式的增长。   “他怎么做到的呢?”炎天倾心理面这样想,不过很快就打消了探究下去的念头,因为方白羽身上的杀意已然弥漫至凌霄之上。方白羽一身白衣,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凌厉中带着几分儒雅,帅气的一塌糊涂。往日里,白羽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都会引起玄青殿女弟子们的惊声尖叫,他的帅是骨子里的,仿佛眉目含情。   面对炎天倾的时候,方白羽身上的帅没有变,但眉目间的情却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果决与杀伐。自从拜了青牛上仙为师,方白羽因为仇恨而变得深重的杀伐之气有了大幅度的缓解,儒雅之气渐盛,特别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在近六个月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日子里,方白羽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以至于心中的仇恨被逐渐淡忘。   可是,炎天倾的到来将辛苦累计铺筑起的幸福彻底击碎,面对炎天倾的时候,方白羽的心境没办法维持平静,仿佛弑母的画面就在眼前。他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心怀雄志不假,但与母亲的感情也是发自真心,不容动摇的。方白羽重感情,这从他对待身边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炎天倾偏偏将方白羽最珍视的东西狠狠撕碎,方白羽怎能不恨他,怎能不怨他。更何况,炎天倾的出现打破了方白羽长久以来的自恃,因此,对他的一举一动,白羽都异常介意。   前一刻,炎天倾以剑指天,释放了数不清的黑暗魔气,仿佛因此激怒了上苍,正午的时间,本来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间阴沉下来,厚实的乌云互相拥挤推搡,雷公电母藏身其中。   雨将下未下的时候,气候最是沉闷,观云台四周种着的长寿果树先后经历了气浪的冲击、蝉鸣的震动、寒冰的覆盖,一株株的都已破败不堪,却能够感受到顽强的生命孕育在地表之下,聚集精华,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破土重生。   乌云压境,似在酝酿一场暴风骤雨,弥漫在天地间的狂风为这场时隔四年的复仇平添一抹悲凉。   “终于又碰面了。”云师叔呢喃着,想到四年前白羽在残壁断垣之中向自己磕头,真是充满感慨。除去通天路内的三年时间,其实白羽真正来到山上学习,也就一年出头,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和叶飞身上简直是发生了奇迹,不,应该说是神迹。两人在修仙一途进步之快,对仙道领悟之深,即便是九泉之下的钟离都望尘莫及。只有看着这两个人,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才,与他们比起来,所谓的六峰高徒,所谓的顶尖强者,甚至连曾经的自己和李易之都相形见绌。   天才,独一无二的天才,放眼九州除了叶飞和方白羽再难找出第三个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这已不是万中无一,而是亘古未有。这两个人,这两个出身自蜀山的人终将成为传奇,只可惜,两人的心中都有着难以解开的结。 第299章 终战,日落星辰   叶飞的结来自于过去,尚且没有显露出来,而方白羽的结就在眼前,就是站在观云台正中间的那个男人,一个敢于孤身登上方栦主山向浩瀚正道举剑的少年,与他两人比起来,炎天倾更加特别,他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疯子,前所未有,史无前例。一个人能够疯狂到他这般的地步,能够如此不将自身性命放在心上,云师叔觉得除了炎天倾再没有第二个了。人是血造的,人心肉长的,炎天倾不怕轮回,等于说抛弃自己的血和肉,这本身就是违背天理的事情。   也因为此,云师叔本不想让方白羽掺和进与炎天倾的较量当中,起码今天不想,因为他害怕,害怕方白羽会因为一场失败而否定过去的自己,堕入无尽的深渊。可自己的师兄,方白羽的师父,蜀山的掌教李易之却坚持让方白羽出战,理由很简单,炎天倾是立在方白羽心中的魔障,现在有一个机会能够帮助他除去魔障,何乐而不为呢。自从钟离睿轮回后,掌教痛定思痛,总结过去,认定似魔障之类随时可能发作、相伴修道者终生的危机,发现苗头需要马上解决,否则任由它发展壮大,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要了修道者的命。   掌教从钟离睿身上汲取了很多的教训,比如需要更加地关心爱徒,不能任由其发展;比如需要及早清除心中的魔障以防发展壮大;比如收徒弟绝对不能只收一个,因为事事无绝对,万一心爱的徒弟有个闪失,蜀山偌大的基业将会后继无人。   钟离睿的出关为蜀山,为掌教的带来了很多的改变,他就像划过天空的启明星,予蜀山以光明的指引。掌教发现自己过去的想法真是太简单了,以为靠着自己和钟离睿的能力可以支撑起整个蜀山,直到三祖登山,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若人心背离,六峰皆与自己相背,即便能战胜强敌,也必然落得个六峰反噬的下场。攘外必先安内,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让教派安定真正的保障。为此,掌教要笼络一切可以笼络的力量于麾下,给予他们心中最想要的东西,让所有人看到投靠自己能够带来的好处,只有这样,越来越多的力量才会为自己所用,蜀中千山才真的能够归心,只有独一无二的强大力量才能做到这一切。   “你说这是否就是天意呢,炎天倾。”方白羽引颈看天,感觉刮过肌肤的冷风,即将爆发的大雨都是上天为两人打造的擂台,为了让他解开心中的结,“四年不见了,你的招数看起来和四年前没什么变化呢。”   “也有可能是,现在面对的对手,只配我使出四年前的实力。”炎天倾反手持剑,岿然不动。   “你还真是狂妄。”   “我有狂妄的资本。”   “你觉得咱俩的战斗结局如何。”   “我从不觉得自己会输,任何战斗都是一样的。”   “其实,我是很希望得到你的肯定的,因为四年前,是你将我的自信全部摧毁。”   “那你只有用实力说话了,让我获得更多的快乐。”   “对你而言,轮回才是极致的快乐吧。”   “你猜的?”   “我这么觉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炎天倾恶狠狠地狂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泪直流,然后阴狠狠地望过来,“你说的很对。”   “刷!”黑剑斫出,剑罡奔袭,炎天倾用和前五场战斗如出一辙的方式告诉方白羽你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后者原地跳起,放月牙形的黑暗剑罡从脚下掠过,接着鸿鹄剑出鞘,形成光明的通道往天上去了。   “白羽也要学宫月那般战斗?”云师叔疑惑。   “宫月的战法他学不来的。”掌教一字一顿地说,“也不屑于学。”   天空中行动不便,方白羽往天上走,等于成为了炎天倾的标靶,黑暗剑罡一道又一道疯狂斫出,形成密集的网封锁了近乎所有的出路。没有出路,方白羽自己开辟,手持神剑到达最高处时,金光泛滥如同黑云之下熊熊燃烧的太阳,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接着便消失了,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也躲过了封锁所有退路的剑罡雨。   “咦,白羽哪去了?”众人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发现强光散尽之时,方白羽也已失去了踪影。   转目望向炎天倾,看他不断变化角度位置,眼珠乱转,“怎么回事?难道白羽和雷纵横一样也在高速移动?”众人有些不解,毕竟雷纵横的高速移动是有印记可寻的,白羽却连一点踪迹都没有。   “他在那里!”有人指向天边,在那里方白羽的背后生出金羽的双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向移动,速度快的丝毫不落于施展雷行之术的雷纵横。记得刚上山的时候,纳兰若雪在和莫君如的比斗中曾经施展过一次同样的技能,具体操作方式是单独召唤出仙剑中神鸟的翅膀,加持在自己身上,这样一来不仅能利用翅膀的拍打,自由飞行,而且能获得超乎寻常的移动速度。   仙人的飞行分为御剑和御气两种方式,御剑就是普通仙人的御剑飞行,御气则是刚刚冷宫月发大招的时候所使用的能力,通过操控澎湃的气流将自己推到天空中去。在众多仙剑当中,封印兽为仙鸟的仙剑大多数威力不济,但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能够召唤出仙鸟的翅膀加持在肉身上,从而达到自由飞行的目的,这招纳兰若雪最早想到,最近六个月时间里,方白羽苦思冥想,尝试种种利用鸿鹄仙剑使用出的强大招式,最终想到了这个方法。   本来不利于行动的天空一下子变成了广阔的舞台,方白羽如鱼得水,无论炎天倾如何疯狂地斫出仙罡,都能轻易躲开了。   “有意思。”炎天倾冷笑,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便僵硬在脸上,因为方白羽先是进入云层之中,再流星一般裹挟着似火似光的气团流星穿破云层从最高处疾坠下来。   和雷纵横一味地利用速度攻击有所不同,方白羽只是利用本身的高速移动回避攻击,接着便使用出凌厉的杀招。他的想法和冷宫月如出一辙,炎天倾的仙力似乎永无止尽,跟他打消耗战几乎没有胜算,必须用强大的招数一招致命。   为此开战不久,方白羽便使用出了借由鸿鹄仙剑所能施展的另外一个强大的招数,他将这一招命名为“日落辰星”,灵感来自于初入蜀山之时,天之峡前与冷宫月的鏖战。那时候鸿鹄仙鸟冲到云层之上接受太阳的光辉,由此突破极限,威力倍增。鸿鹄鸟是食火之鸟,越是经受火焰的洗礼,更多的吞吃火焰己身的力量就越是强大,越是爆发。   方白羽利用加持在背后的翼翅,冲入云端,近距离接受日光的洗礼,然后快速坠落,通过极速地冲刺再次吸收热量,形成一个被火团包裹的“流星”杀向敌人。鸿鹄仙鸟是食火之鸟,不会吐火,更不能驭火,方白羽此举,已将鸿鹄仙剑的威力发挥至极致。   “轰隆隆。”这一剑从天上来!   仿佛急速坠落向大地的流星,携带奔雷之音和天火之威,威力比之冷宫月费尽心力施展的十一丈剑罡不成多让。炎天倾从其中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迎着急速坠落的长剑,黑衣因为汹涌气流的袭来而被吹得猎猎作响,有些部分甚至现出烧焦的痕迹。   “这些年,真是进步了很多呢。”方白羽展现出的强大反而令炎天倾疯狂,迎着扑面而来的火焰张狂大笑,“不过,还差得远。”   炎天倾双手握剑,算是对这一式剑法的认可,接着踏前一步,迎风斩击,“来啊,撕裂我吧。”   活物一般蠕动的魔剑剑身在他挥剑的时候紧缩成一团,形成一柄黑色的大剑,毫无花哨地和从天空中降下的“日落辰星”撞在一处。   “轰!”一者火中带金,一者纯黑无光,两柄神剑的相触如同火星撞地球,爆发出的气浪将周边种植的长寿果树尽数连根拔起,东倒西歪地撞中玄青殿立柱,失去了最后一丝重生的希望。澎湃的气浪冲刷过观战众人的每一个毛孔,让他们感受到两人燃烧的斗志和杀意。视线中,双手持剑的方白羽身体和手中的鸿鹄仙剑形成一条直线,剑尖与从后向前斫出的黑暗剑锋撞至一处,本已龟裂得不成样子的地面再一次接受冲击,碎裂斑驳得不成样子,炎天倾连续两次陷入被动,分毫不乱,力量也未因前一场战斗而有所衰减,手中黑锋看起来没什么光泽,实际上光华内敛,威力惊人,借着前冲的挥击生生抵住了自天上而来的长剑。   “咻咻咻咻……”火星从剑刃相抵的中心地带闪耀,澎湃的气流一浪接着一浪,从大地上冲刷而过,向着远方扩散,形成一波波闪烁的光涛。几位峰主屹立在本峰峰顶之上,遥望蜀山,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景象,心境大有不同。   该来的总归要来!炎天倾和方白羽所代表的时代早晚将会降临大地,而他们这些年长的一辈的人到时候会处于何等角色?没人知晓。   狂放的力量围绕着剑尖相抵的地方向四方扩散,有些仙力较弱的学生,脸上身上被气流刮到纷纷出现了裂口,流出了鲜血。这证明激烈对碰爆发出的气流是无比锋利的,可以穿透弱一级的仙罡,切开皮肤。   “短短六个月的时间,方白羽已经进步到如此地步了吗?”云师叔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就惊讶,未免太早了。”掌教第一次露出笑容,讳莫如深的笑,“今天的方白羽已然脱胎换骨,非往日可比了。”   光涛波浪般向着四方扩散,身处战局最核心地带的方白羽和炎天倾,两人一白、一黑,如同太极两仪之相,衣服上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烧伤。方白羽感觉剑势将竭,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下压剑锋,逼得炎天倾往后退了一步,已然满足,到剑势完结时,抽身回返,轻飘飘地落在三丈之外的地方。   随着他的离去,炎天倾一式挥击的威力爆发出去,形成剑罡向着天外冲去,竟将天上的密云切削出了一个月牙形的缺口,前进之势还未终结,一直飞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威力骇人听闻。   与此相对应的是,在这一式剑罡挥洒出去之后,炎天倾的体内为之一空,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膝下一软,半跪下,虽然紧接着马上站起,可能够看出抵挡这一剑已然用尽全力。   不可思议的交锋,到两人重新站立在原点的时候,观战的众人深深地舒了口气,之前提到嗓子眼的紧张心情才算有所缓解。   一人是魔教冥王宗少主,以冥王宗现在在教派内的地位,几乎等同于魔教的少主了;另外一人是蜀山掌教的关门弟子,地位在钟离睿之下,和叶飞并列,很有可能成为蜀山下一任掌教。两名惊世少年以剑相对,几乎代表了正邪两大教派年轻一辈的巅峰之战,虽然方白羽入门稍晚,但在这样关键的对决中,没人在乎你的入门早晚,大家关心的只有胜利。胜能带来尊崇,败会遭至失望,如此简单而已。   实际上,从方白羽这一式剑法的使用来看,已然不下于冷宫月了,算是给了众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一式叫什么名字。”炎天倾暗自恢复元气。   “日落辰星。”方白羽长身而立,金翅收拢于身后,白衣上留下了许多烧焦的痕迹,却并不影响他洒脱不凡的气度。   “很棒的招数,很好的名字。”炎天倾衣服上的焦痕更多,显得有些狼狈,这是开战以来他第一次如此。   “多谢夸奖。”方白羽平淡回答,继而反问,“够逼你使出真本领了吗?”   炎天倾目光一变,道:“你想看?”   “我要战胜全盛时的你。”   “我可以成全你,不过有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   “说出来听听。”   “此战输了你会如何?”   “我不会输。”   “你真这样觉得?”   “当然。”   “那好,就等你落败之时再来回答我的问题吧。放心,我会让你一直活着,活在我的阴影之下,这样才会好玩不是吗。” 第300章 正者之白,白羽的心结   “轰。”炎天倾原地跃起,身后出现一绺烟尘,众人看着他腾空,心说:他也往天上去?   却见炎天倾高高跃起,手中黑剑往天上刺,黑云积压,道道闪电轮番劈电黑剑,仿佛在为其中注入力量,炎天倾双手持剑,摆出大鹏扑食的架势似随时准备凌空扑下。   方白羽早已消失在原地,他不会给予炎天倾借助地势,施展“一泻千里”的机会,金羽翼翅挥动,以比炎天倾更快的速度到达空中,远远看着他,看他要做些什么。   炎天倾露出冷笑,速度不占优势他早已知晓,却偏偏放弃以不变应万变的防守架势改为主动出击,是因为有把握破了方白羽的速度。身在半空,等着饕餮魔剑吸收了足够多的能量,蓦然挥出,数百道黑暗魔气掠出,直扑方白羽。   “呵呵。还是老样子啊。”方白羽仗着金羽翼翅加身,快速游走在天空中,身子或旋转,或冲刺,剑锋挥扫,仙罡肆意,将扑来的黑暗魔气斩得个七零八落。到最后干脆化作一道流光,让剑和身子达成一线,笔直冲向炎天倾。   黑暗魔气迎面扑来,源源不断,方白羽手持鸿鹄仙剑顶着魔气地冲击向前挺近,一直杀到了炎天倾的三尺之内,魔剑与鸿鹄仙剑第二次相交,又是爆发出汹涌的气浪,两人各自后退。   后退之时,炎天倾一只手抓向他,闪电竟然从云端劈下,劈向方白羽。后者感受到危险,骤然加速,快速从空中划过,然而雷霆霹雳无所不至,方白羽无论飞到哪里,这些闪电就跟随到哪里,眼见躲不过了,只能展开护体仙罡硬受了一招,身体立时酥麻。   炎天倾站在远端,一手持剑,一手指向他,嘴角挂着冷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来到天上和你打了吧,云间的闪电正是我利用的对象。”   “五行创生术?”方白羽大感意外,他本以为这是蜀山特有的功法。   “错了,那种小儿科的法术我可不会。”   “不是五行创生?”白羽更感疑惑,不知为什么,看着炎天倾讳莫如深的冷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说方白羽啊,你可是在开皇十三年出生,今年实岁十七?”   “是有怎样?”   “据我所知,在这一年出生的胎儿活下来的不超过十人。”   “然后呢。”   “其中的每一个都是天赋异凛。”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只有你一人拥有?”炎天倾手往前伸,道道闪电劈落下来,将方白羽淹没殆尽,“原来这竟是……倾听万物之声?”护体仙罡破碎,他全身冒着黑烟,向着地面高速坠落。这段时间以来,他努力的修炼能够抓得着的所有仙法,却唯独忽略了倾天万物之声这个与生俱来的能力,上苍赐予的瑰宝。现在想想,所有的雷电都像是和炎天倾心意相通,确实没有仙力流动,他是在用精神与之交流。想不到炎天倾竟然和自己拥有相同的能力,而且对能力的使用远远凌驾在自己之上,真是莫大的讽刺啊。难怪当初在莫府的时候,看到自己驾驭土石,他会那般惊讶了。   方白羽急速向下坠落,心中满是不甘:“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赐予了我和炎天倾同样的能力!”   受到莫名力量的控制,高速的下坠戛然而止,方白羽的两眼睁开,圣洁的白光出现在眼中,这是代表着世间正道的正者之白,自从樊村惨变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的代表着绝对正义的颜色。   方白羽是被天道选中之人,他拥有的不仅仅是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还有着天启之眼、正者之白,每到与炎天倾鏖战的时候,这双眼睛就会被上苍赐予无与伦比的力量,是否说明炎天倾是不被天道允许存在之人?   方白羽横浮在虚空中,四肢和头全部呈现出自由落体的状态向下垂落,眼睛里却闪烁着正义的光芒,炎天倾见了不禁冷笑,“又来这一招,你应该知道这招对我是没有用的。”   此刻的方白羽像是被神左右的傀儡,听不到任何声音,慢慢自半空中站起,两眼放光的望着炎天倾,抬手向天,密云中的雷电反击向炎天倾了。后者怎能允许,同样抬手向天,两人精神力在密云中交锋,最终同时消弭,抵消掉了。   正者之白传导到鸿鹄仙剑剑身上,方白羽持剑挥扫,一道与黑暗剑罡完全相反的极致剑罡,纯白剑罡离剑而出,被炎天倾用魔教饕餮抵挡。然而纯白剑罡与一般的剑罡不同,竟然化作丝丝缕缕的光芒,向着魔剑中渗透,导致饕餮发出惨叫。   炎天倾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吞噬一切的怪物发出惨叫,心感不妙,向后倒掠躲开剑罡的攻击,纯白剑罡失去了抵挡的东西,径直穿透密云,在云上留下了月牙形的缺口,久久不能恢复。   方白羽身后展开白羽的翼翅,逼近了炎天倾,鸿鹄剑被正者之白包裹,与炎天倾手中的魔剑一阵对碰,正者之白丝丝缕缕的传导进去,导致饕餮怪叫个不停。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炎天倾反而疯狂,护体气罩展开来到地面上,召唤石刺攻击白羽,或者全部躲开,持剑而来,剑刃劈斩护体气罩,在其上留下了裂缝。   一次又一次,剑刃不断劈斩,裂缝越来越大。炎天倾从方白羽放射出白光的眼睛里看不到他的意志,意识到他已经彻底沦为众神对付自己的傀儡,冷笑一声,散去护体气罩,将魔剑抛到空中,两手快速结印,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结印,大概是要动用仙术了。   观战的众人看着两人间的战斗,看着天地间的黑白两色感觉不可思议,云师叔蹙着眉,问掌教道:“天启之眼原来是众神降临的通道,可以借由白羽的肉身降落在人间吗?”   掌教没有回答,面色阴沉地关注着战局。黑白之争,正邪之战,从这两人白热化的交战中,他感觉到天箓石箴正在一步步的应验,而命运就降临在方白羽的身上。他又一次对叶飞的身份感到疑惑,如果天箓中对应着面前的两个人,叶飞又为何会出现?他在其中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众人眼见方白羽步步紧逼将炎天倾逼的动用仙术,不知为什么却没像前两场比赛己方占有优势的时候莱德兴奋,反而感到丝丝凉意从背后升起,感觉方白羽为了打败炎天倾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黑剑悬浮半空中,炎天倾两手快速结印,来到蜀山之后,他一直靠着黑剑的锋利作战,真正使用的仙法只有一项,那就是拜鬼宗的御鬼术血肉傀儡,不仅利用它突袭,打败了金蝉翠,更是疯狂吸收其中的血肉供养己身,恢复了状态。   拜鬼宗的法术施展的得心应手,本宗的术法却还从来没有使用过,从炎天倾结印的手式当中,云师叔判断他要使用本系冥王宗的功法了。   魔门两宗三堂和蜀山的七座主峰类似,都是各有各的职责,各有各的看家本领。冥王宗作为教派内的祭祀,常年和魔教信奉的神冥王打交道,宗内之人擅长请神,也就是以身体为容器请求冥王降临,能够发挥出多少力量,视体质和信仰程度而不同,炎天倾的法发明显是冥王宗的请神印,大概结印完成时,冥神就会附体,到时候与被天道控制的方白羽对战,简直就像是诸神在人间的代理战。   难道人间要成为诸神的战场?云师叔这样想。   虽然天道的存在一直不被证实,但是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有超越人、仙、魔、佛更高阶的存在——神!   魔教信仰冥神、正道信仰天道、佛教信仰轮回之神,总之世上确实有着不能被解释的力量。也确实有着神灵附体的事情发生,魔教冥王宗和佛门圣堂,都存在着专门的功法用来请神,与之相比,蜀山虽然自诩顺天而为,替天行道,却一直没有与信仰沟通的方式,若干年来,一直遵照着青山道祖的遗训行事。   天上下起了小雨,黑色的雨滴淅沥沥的,像是绝望的泪水。雨滴击打在方白羽的身上,被护体的白光阻挡,浸不湿衣服。方白羽在雨中追击,头顶的密云呈现出诡异的变化,渐渐凝结为一尊魔神的头像。   放眼玄青殿,除了云师叔和掌门真人,还从没有人见过冥神出世,但见密云向着地面延伸,形成一副诡异的面容——冥神之面。冥神闭着眼睛,合着嘴巴,关着耳朵,充满悲哀的出现在现世中。   与此同时,炎天倾的身上燃烧起幽绿的火焰,火焰从内部灼烧他的身体,一直蔓延到眼睛和嘴巴里,替代赤色瞳孔燃烧在深陷的眼眶里,熊熊燃烧,仿佛是欲望化作实质的烈火,要来焚天灭世,融化一切。魔教向来尊崇火焰的力量,传说冥神就是火之神,他向人间施加力量的方式是将火焰赐给世人。在魔教典籍的记载中,九龙是冥王赐下的最珍贵的礼物,用来焚天灭世,破而后立。现在九龙不在了,魔教的力量被削弱很多,所以才会请出长久以来被封禁的饕餮魔剑。饕餮虽然暴力,却并非来自于冥王的力量,更与魔教各系法术无关,它是纯粹自我的存在,是吞噬一切的存在,是令神明都畏惧的存在,炎天倾紧握着它,就等于攥住了与众神争斗的筹码。   冥王出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充满悲悯的神衹和炎天倾身上的哀伤气质相同。尽管如此,众人却觉得它威压凛然,气息无所不在,在冥王之面现出的时候,全身冷飕飕的,像是气温骤然变得阴冷。   雨下得更大了,炎天倾结印完成,赤色的瞳孔被火焰替代,方白羽开启了天启之眼,眼睛化作纯白一色;炎天倾通过结印,开启了冥王之眼,眼睛变成燃烧的火焰。与此同时,他身上的力量倍增,熊熊烈火随着双手攥拳而燃烧到拳头上,魔剑归来,被攥紧在手心里,火焰进而传导到剑身之上,将黑剑变成幽绿的颜色。冥王之火是炼狱之火,呈现出诡异的幽绿色,火焰熊熊燃烧,但却没有灼热的温度,反而让人觉得寒冷。   “刷。”方白羽身化流光,笔直冲来,魔剑饕餮与鸿鹄仙剑凶猛地碰撞,爆发的气浪瞬间冲刷过众人的身体,在皮肤上留下大小不一的伤口。这一次,白光被绿火抵挡,无法再向着饕餮魔剑的内部侵袭,炎天倾终于能平等作战了。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两把仙剑毫无规律的碰撞,纯粹以速度为取胜的关键,方白羽面无表情,像是被操控的傀儡;炎天倾则满脸疯狂,越战越勇。冥王的降临对他来说,只是增添了一份力量的筹码,本身意志不会消弭。这导致方白羽单调的出击,并不能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炎天倾越战越勇,剑招和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完美结合,将白羽稳稳压制。   后者不甘心如此,利用速度的优势,在炎天倾身边快速游走,不时出击,发动奇袭,被黑剑一一挡下。   大概是觉得烦了,炎天倾蓦然以剑指天,诡异的气息冲抵苍穹,冥王紧闭的嘴巴暴涨,狂风肆虐,大雨瓢泼,雨水形成帘幕被狂风吹得倾斜,一波波摧毁一切的光芒自冥王口中降下,正面击中了方白羽。光芒一波接着一波,方白羽在强光下颤抖,覆盖在身上的正者之白被逐渐蚕食,直至泯灭。   叶飞和云师叔同时出手,但被掌门真人阻拦:“不要过去。这是属于白羽的战斗你们不要干涉。”   叶飞心急如焚,生怕白羽有个闪失,虽然被掌教警告还是一往无前,直到被一股无可阻挡的威势笼罩动弹不得,“听我的话,乖乖看着。”掌教的语气坚硬中含着慈爱,叶飞感受到了其中的慈爱,所以停止了挣扎。   “不要紧吗?”云师叔忧虑地问。   “解铃还系系铃人,此战白羽必须自己面对,并承受随之而来的后果,你们现在出手帮忙只会让他心中的魔障越发深重。”掌门真人坚定地回答他。   “那好吧,就听你的。”云师叔终于收势,回到殿上。 第301章 永无止尽的绝望,一代天骄的眼泪   观云台上,方白羽在强光的冲刷下颤抖,到光芒散尽时,已然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全身冒烟的摔倒在稀碎地土石之中。   “自己又输了,输得如此彻底,可笑、可悲、可叹。”身上的白衣冒着青烟,长发被烧焦得不成样子,倒地的方白羽狼狈不堪,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即便出卖了灵魂也惨败在炎天倾手上的失败者。   脸贴着地面,混着湿咸的眼泪咽下土石,方白羽的双手紧紧攥紧,他不承认失败,他不甘心失败,他不要就这样倒下!   “白羽,站起来,失败的是天道不是你,你的真正实力还没有发挥出来。”   听到挚友的呐喊,哭泣的方白羽生出明悟,“是啊,失败的是天道不是我,我方白羽是终将令天道颤抖的男人,是终将君临大地的男人,我还有一战之力,我的真正实力不止如此。”   众人视线中,单薄的身影缓慢至极地从瓦砾中站起,白衣残破,头发焦枯,却掩不住白羽燃烧的意志。他的脸上有泪,脚下踉跄,像是随时可能摔倒,头发向下遮住了脸和眼睛,让众人看得心酸,“我,方白羽,还没有败!”他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黑雨浸透了衣衫,方白羽向后甩头,长发飞起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他以手指天,北山狂震,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穿透北山山顶,直射而来,被方白羽稳稳地抓在手中,在哀泣的雨中绽放出光芒,远远没有鸿鹄仙剑来得刺眼,却有着深沉的底蕴蕴含在其中。   “有趣。”从剑刃的锋毫中,炎天倾感受到了庞大的力量,不落于手中魔剑的力量。   却见方白羽一手攥住剑柄,另外一手一寸寸的抚过剑身,笔直递出长剑,遥遥指点过来:“我方白羽,还没有输!”   众人为他的不屈深深感动,拍手叫好道:“加油,白羽,加油!”   “有意思。”炎天倾看着方白羽手中造型特别的神剑,从那圆润而没有棱角的造型中依稀想到了什么,微笑道:“这把剑看起来很有趣。”   “这是一把专杀魔徒的剑。”   “叫什么名字?”   “嗜魔神剑!”   “哈哈,有意思,如果它真的有那份力量的话。”   “炎天倾,这是我自己的力量,是蜀山的力量,迎战吧。”两仪无相剑黑紫间杂的颜色在雨中显得分外沉重,方白羽向前迈出一步,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炎天倾的身后。   “缩地成寸?”后者大惊,马上意识到是神剑赋予了方白羽时空间的能力,“这把剑非同小可。”   心中有了判断,炎天倾收起轻敌之心,腾起护体气罩抵挡,却不想圆润的剑锋轻而易举地将护体气罩割裂,切入他的肌肤,在后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并不觉得疼痛,只是分外惊讶,这一剑挥来,似乎能够划破空间,任凭仙罡凌厉也能轻易刺穿。   “好哦!”众人看方白羽恢复神智,一招制敌,兴奋难鸣,纷纷欢呼起来。   “这把剑真的叫嗜魔?”炎天倾的伤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幽绿的火焰,他也并不因为身上受了伤而感到痛苦,烈火之眼熊熊燃烧,盯着方白羽。   “就叫嗜魔。”方白羽一击即退,向后飘掠数米,站定之后,左脚和右臂同时上扬,以一式金鸡独立站定,剑尖向天。   炎天倾双手持剑,剑尖向地,转身看着他道:“能够施展时空间法术,证明这把剑中的剑灵是一只拥有时空间能力的异兽,这样的剑灵还从未听说过,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要打便打,何必问那么多呢。”方白羽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随时可以出手。   “蜀山这一代出了不少之前从未现世的仙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两人对话的片刻时间,炎天倾背后的伤口在火焰中弥合,黑衣破碎但肌肤恢复完好,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废话真多,看招吧。”剑锋一指,方白羽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炎天倾的近前,一式“大雁南飞”直取炎天倾双眼,后者挥动黑剑抵挡下来,“刺啦”一声,两柄绝世神剑短暂碰撞,雨滴溅起,方白羽的第二招紧接着到来——剑落双雁!又被炎天倾挡下,接着是第三式剑落三诀,第四式长啸雁落,第六式比翼双飞、第七式炽翼千羽、第八式回风落雁、第九式八方归元、第十式雁破九重、第十一式千雁回还、第十二式万剑归一,最后一式平沙落雁。一套落雁十三剑被方白羽行云流水地使出,其中携卷着凛冽的杀意。炎天倾用黑剑左支右挡,护体气罡无效,两人纯粹凭借剑招对决,炎天倾在方白羽的攻势下落得下风,手忙脚乱,身上伤势不断。   方白羽则越战越勇,落雁十三剑用尽之后,剑锋一引,伏魔九剑呼之欲出。与落雁十三剑这样的蜀山初级剑法完全不同,伏魔九剑是蜀山顶级剑法,其中剑式变幻多端,剑招复杂,看似只有九招,实际上蕴含着千种组合变换的方式。伏魔九剑一出,炎天倾立时感到压力倍增,充斥了眼前的飘渺剑影似真似幻,难以辨别,自己黑剑重在威力,面对这样诡异多端的剑招实在难以招架,片刻时间已然多处受伤。   观战众人看白羽剑法使得潇洒凌厉,大感痛快,摇旗呐喊道:“白羽师兄加油,让他见识见识咱们蜀山的厉害。”   两仪无相剑能够直接撕裂空间,炎天倾的护体仙罡在此剑面前好无用武之地,黑剑沉重不善于变化,近身肉搏可以说是处处受制。眼看身上伤势越来越多,炎天倾使出仙罡爆发将方白羽震退,同时以剑指天,浩瀚无匹的力量传导进苍穹之内。   雨幕沉重,冥王之面闭合的嘴巴怒张开,光涛轰鸣,如打雷一般。方白羽手执两仪无相剑,可以在空间内自由自在的穿梭,对时空间奥义的掌控能力甚至在许多强大的仙人之上。冥王倾吐的怒火无法击中他,方白羽向前一步出现在炎天倾身后,反手挥剑斫他后脑。   炎天倾将仙罡当做触手覆盖在体表上,方白羽到来的时候立刻感应到,并不躲闪,口念法诀,更大量的能量冲入云端,冥王的怒火将他和方白羽一起笼罩进去。   “轰隆隆!”光涛一波波地冲下来,具有毁灭一切的能量,观战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努力观瞧光芒中的情况。叶飞攥紧拳头,强行按捺上前帮忙的冲动,探寻其中的人影。   却见光芒散尽之时,炎天倾神采奕奕地站立在废墟中,方白羽连个人影都没有。   “白羽师兄!”众人疾呼。   “不会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叶飞四处搜索,在观云台边缘,见到了持剑而立的方白羽,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方白羽站在远处打量炎天倾和他头顶上的冥王之面,思忖道:看起来冥王嘴里吐出的能量对于炎天倾有着治愈的能力,对于敌人却能带去轮回亡,这样的话,不好对付啊。   炎天倾是个非常厉害的对手,这从他既能施展拜鬼宗顶级仙法,又能施展冥王宗顶级仙法就看得出来;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会强大到这种地步,方白羽清楚地记得当年在樊村的时候,炎天倾只是轻松挥动黑剑就将一众仙人全部打败了,现在看他动用仙术,才知道仙法造诣也是非常了得。看来要打败他并不容易。   方白羽暗暗小心,游走在观云台边缘,不靠近他,炎天倾则低头站立着,脸隐藏在木盔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在笑!近乎疯狂的笑声让白羽心里发毛,因为这只能证明炎天倾又更加兴奋起来了。   “你的速度很快,可惜,逃不出冥王的眼睛。”炎天倾以剑指天,像是找到了破解白羽招数的方法,笑声张狂,“张开眼睛吧,冥王。”   汹涌澎湃的力量由炎天倾身上腾起,借由黑剑传导到九天之上,阎王紧紧闭合的眼睛终于睁开,瞳孔中燃烧着着幽绿的火焰,充满悲悯地俯瞰人间,目光覆盖了整个观云台,方白羽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在冥王目光的注视下,缩地成寸之术无法施展,而几乎与此同时,冥王愤怒的暴张嘴巴,毁灭性的能量在其中酝酿。   “完了,一切都完了。”面对头顶之上无法阻挡的力量,方白羽感觉心灰若轮回。   冥王的目光封印一切,冥王的吐息毁灭一切,炎天倾的招数根本是无法破解的,自己已经毫无胜算。   眼见光涛吞吐,毁灭性的能量兜头罩下,两仪无相剑中出现一道人影,代替方白羽,承受了这道毁灭一切的力量。   “孩子,不要放弃,将我的力量完全释放出来,炎天倾不会是你的对手。”出现的人影是两仪无相剑的剑灵羲和,它的身上捆缚着七条黑铁锁链,每一条锁链上都密密麻麻地粘贴着数不尽地黄底红字道符,从剑中显化出实体之后,且不说需要承受来自于苍穹的毁灭性光涛,单单七条锁链上传导而来的束缚之力,就已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火灼、冰冻、雷劈、斧斫、电闪、水淹、土埋的痕迹。七条锁链代表着封印的极致,羲和被锁链束缚住,所以真身从来不能离开北山。此刻为了营救方白羽,不惜承受被七道封印同时鞭挞的痛苦,冒险来到此处。   “记住孩子,释放出我的全部力量,放眼天下再没有任何人是你的对手!”羲和侧过头,苦涩地笑,干瘪的老脸因为强大力量的冲击而扭曲,肉身消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年轻,从七十岁变成五十岁,从五十岁变成三十岁,从三十岁变成十几岁,年龄的递减证明着道行的损毁,直到在两股力量合力冲击下,快要变成幼童了。方白羽终于攥紧了拳,哭泣起来:“我认输啦,认输啦!呜呜呜,羲和你不要轮回,炎天倾我认输啦!”   历经六场惊世之战,蜀山之上唯一一场由于认输而结束的战斗。众人视线中,掌门真人李易之的嫡传弟子方白羽,哭泣着向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魔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倾认输!   所有人木然无语,叶飞感觉全身力量都被抽尽了,委顿在地,嘴巴开合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我认输啦!我认输啦!”眼见羲和已经化作婴儿之态,方白羽流着血泪,向着苍穹咆哮,他的声音传达到六峰峰巅,让几位峰主露出笑容,让青牛上仙如同石头般坚硬的目光飘渺不定地闪烁起来。   一代天骄方白羽向着大魔头炎天倾认输,今日一过,蜀山将沦为天下的笑谈!   掌教面色阴沉,没有责备于白羽,毕竟让方白羽独自面对有着血海深仇的炎天倾是他心中的决意,虽然这个结果意想不到,但也证明了,白羽终于敢于正眼看待心中的魔障,不再一味回避,也不再歇斯底里。   云师叔怒目望向李易之,心中大骂:“你这个老家伙,怎么总做出这种狗屁一般的事情来,妈的,现在白羽认输了,蜀山的脸往哪里放,你让他以后如何在师兄弟面前抬起头来。”   其实他真是错怪了掌门真人,按照掌门真人本来的想法,方白羽会与炎天倾拼命轮回战到最后一刻,直至突破心中妄念,可以正确地看待对手为止,而那个时候,自己再出手将他救下,白羽就可以顺利突破魔障的束缚。万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羲和剑灵顶着七峰封印反噬之苦,冒轮回援救方白羽,并且在魔王的力量下被一点点地蚕食殆尽,导致一向重情重义的白羽为了他而放弃了比赛、放弃了输赢、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向着大仇人炎天倾认输。   这个结局绝不在掌教的计算之内,他深深叹息:看来有人比自己更擅长算计,更会利用人心!   方白羽认输的声音传遍六峰,冥王的吐息当即停止,炎天倾不杀他,因为没有必要如此,他就是要看着方白羽一步步堕落得和自己一样,向世人证明,什么蜀山,什么正道都是狗屁,人心向恶,普天之下没有例外。   哀泣的黑雨,翻滚的云层,方白羽委顿在雨中,嘤嘤哭泣,哭声让所有人心酸不已,羲和的真身变作婴儿,被七条封印之锁捆缚着,带回北山,就如投在水面上的石子,片刻的涟漪后即沉默下去,再无一丝声响。   叶飞强撑着疲惫的心起身,走到白羽身边,将他搂入怀中,搂得紧紧的,不让天上的雨再有一滴落在白羽的身上。即便如此,干净的白衣已然湿透了,污泥和雨水混合,再也无法变回原色。白羽抱住叶飞的腰肢,在他怀中委屈的哭泣,他本答应过掌教拜师之后,绝不会再流下眼泪,可惜失言了。此时此刻,叶飞是唯一能给予他安慰的人。   “天将降大任于世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或许正因为方白羽是被天道选中之人,所以理应承受这般的伤害,以此磨练心境,一飞冲天。   “彩蝶当有破茧日,雄鹰终有展翅时。”叶飞将白羽拥在怀里,心疼地说:“你只是未到乘风飞起的时候而已,不要灰心白羽,咱们还年轻,有的是一飞冲天的机会。”   “呜呜呜呜呜。”回应他的只有方白羽婴儿般委屈的哭声……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两名出身樊村的少年被雨水拍打,狼狈不堪。叶飞心中没来由的愤怒,单手向天,愤怒地咆哮:“贼老天,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咆哮之声愤怒中带着悲凉,传遍群山,“我叶飞对天发誓,一定会亲手取下你炎天倾的首级。”   “我等着。”魔教圣子站立在远端,雨水绕道而行,不能及身,“我炎天倾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你们这些自诩为天才的家伙踩入泥里,踩在脚下,我炎天倾是要让天下,让正道畏惧的存在!哈哈哈,哈哈哈哈!”   互相依偎取暖的少年,高高在上屹立于蜀山山巅的魔门圣子,哀泣的黑雨,悲恸的群山,一切都与四年前如出一辙,炎天倾每一次的出现都将两人辛苦得到的美好彻底粉碎,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带来绝望,永无止尽的绝望…… 第302章 蜀山的秘密武器   战斗进入第六场,如果鸠山鸣再输了的话掌教就只能亲自出马了。面对炎天倾,观战的众人真的不抱以胜利的希望了,感觉这个男人看似疯狂至极,其实深不可测,为人们带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炎天倾手中的黑剑几乎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梦魇,如果有一天在蜀山之外的地方碰面的话,感觉尚未开战就已经战意全无,丢盔弃甲的投降了。这种效果,正是炎天倾想要的,他就是要让蜀山年轻一辈所有人的心头都孤悬着一把随时可能斩落的黑剑。   第六战,天下最美的男人与天下最疯狂恶毒的男人之间的战争。鸠山鸣一如以往的紫衣装束,衣服上纹饰每日都有不同,今天是孔雀开屏的图样;脚踩绣了麒麟踩火纹饰的布鞋,手中绢帕含有奇香,随着手掌的挥动而散发出来,脸上涂抹着浓妆。虽是男人,举手投足间,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阴柔之美。   鸠山鸣步态婀娜,嘴角噙笑,像是没将前五场比试的失败放在心上,左脚落在观云台上的时候,紫色明艳的麒麟纹便如毯子一般铺开了,一直通向他要到达的地方。他一步一扭地走过去,左顾右盼,不时回眸,甚至偶尔向炎天倾努一个飞吻,看得众人汗毛立起。他是蜀山最美、最媚的男人,高大魁梧的男儿身,掩不住一身的风情。   方白羽退出观云台的时候,天上的雨不可思议的停止了,黑云不散,但有零星的日光穿透密云降落在大地上,其中一束便投注在鸠山鸣的身上,像是点亮黑暗的一盏灯。   鸠山鸣天生洁癖,这般泥泞的环境,所过之处必须有麒麟纹垫脚,这些麒麟纹饰像野草那般生长,随心所欲,他走到哪里,想去哪里,就生长到哪里。鸠山鸣站定后,所有的麒麟纹聚集在一处,形成半径一米的毯子,有一种万花丛中一点红的感觉。   “炎小哥。”鸠山鸣甩动绢帕嘻嘻地笑,”我这样称呼你不介意吧。”   “随你喜欢。”炎天倾木然回答,并无表现出抵触,眼瞳中的火焰旺盛地燃烧,燃料是人类内心的欲望。   “那就好,那就好。”鸠山鸣笑,“炎小哥,你好厉害的,等下可不要伤到人家。”   “紫露峰传习蜀山禁术,向来是维护蜀山兴盛的一大利器,你太谦虚了。”   “哦,还没介绍过自己,我叫鸠山鸣。九鹰鸠,大山的山,一鸣惊人的鸣。”   “好名字,在下炎天倾,请赐教。”   “谈不上赐教,因为我不能输的。”   “我也不能输。”   “那就难办了,毕竟比赛总有胜败,胜负总会见分晓的。”   “确实难办,看来只能用实力说话了。”   “也好,让我领教领教冥王宗圣子的高招吧。”   绢帕一甩,从其中透出一把短剑,一尺来长和雷纵横手中的游龙剑长短类似,但剑刃却很薄,又薄又锋利,“这柄剑名叫“兰心”,是我师父雪姬舟传下来的,非常锋利,你要小心了。”   “不够锋利的剑又怎配与我对战,出招吧,让我看看紫露峰的招式有何特别。”炎天倾通过与六峰的战斗,总结每一峰功法的特点,全部记在心里,留待回去好好钻研破解之法。   “这里泥好多的,还是你攻上来吧,我怕衣服被弄脏呢。”鸠山鸣厌弃地说道。   炎天倾眉目一凝,冷笑道:“如你所愿。”   “刷刷刷。”他的仙力几乎没有穷尽,黑剑威力又强,最是擅长远程攻击。活物一般的剑刃欢笑着斫出,形成剑罡直扑向鸠山鸣。后者动也不动站在原地,把玩着手中的短剑,似乎全然没在状态。   众人眼见如此景况,悲哀地蒙住眼睛,心说:哎,这场又输了,看来只能等掌门真人亲自出马了。   黑暗剑罡威势凛凛地冲向鸠山鸣,眼看就要突破到三尺之内了,鸠山鸣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点搏斗的欲望都没有,众人都为他接下来的结局感到惋惜。   却没想到,剑罡进入到鸠山鸣身前三尺之内,蓦然消失掉,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就这样在众人的视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不解,使劲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却听掌教说:“紫露峰门人在蜀山有危难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的出手,这个时候只要在主峰的范围内他们几乎是无敌的,山鸣不会轻易失败,就算失败也一定会让炎天倾付出代价。”   “山鸣师兄是无敌的?”众人感到疑惑,随即联想到有关紫露峰的种种传说,惊喜地拍手道:“传说紫露峰门人是蜀山的秘密武器,果然是真的。”   “不然也不会放在最后一个压轴出场了。”   “原来是这样。鸠师兄加油啊。”   “加油,鸠师兄。”众人眼前仿佛重新出现了希望,开始为他们不太喜欢的鸠山鸣高声加油,现在一致对外,不管白猫黑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鸠山鸣听到他们加油的声音,露出微笑,绢帕复又出现在手中,向他们招手:“放心吧,人家会努力哒。”   另外一边,炎天倾眼中的火焰有力地跳动了两下,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连他都没有看清楚,决心再试一次。黑剑挥动,黑暗剑罡凶猛扑出。   众人屏息以待,目不转睛,瞪大了眼睛盯着鸠山鸣,也很想弄清楚刚刚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   却见黑暗剑罡一路畅通无阻地栖近到鸠山鸣的三尺之内,进入到仙人能感受到危险的范围后,鸠山鸣身上蓦然腾起了一道光芒,光芒很浅,在穿透黑云的阳光照射下不是非常显眼,但确实存在,黑暗剑罡与这道光芒相触,如泥牛入海,即刻被吸收殆尽,翻不起一丁点的浪花。   “被吸收了?”众人大感惊讶,“面对炎天倾斫出的黑暗剑罡,年轻一辈强者或拼命躲闪,或费力抵挡,或以强破强,还从未有人能够将之吸收,这是什么功法?”   炎天倾也感到惊讶,自己斫出的剑罡充满杀意,怎么会就这么简单被吸收了呢?他不相信,再试一次,还是一样,无论斩出多少剑罡,只要到了鸠山鸣三尺之内,就一定会被吸收掉。   终于放弃了,炎天倾将剑归于反手倒持,问道:“山鸣师兄,你是能够吸收杀意呢还是能直接吸收仙罡呢?”   “说出来多没意思啊,你猜嘛。”鸠山鸣娇嗔。   “有意思,原来蜀山最有意思的一脉是紫露峰。”   “你也很有趣啊,咱们彼此彼此,互相欣赏呢。”   “哈哈哈,鸠师兄说话真是有趣。看来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逼迫你使用出真正的实力了。”   “是啊,如果连我的真实能力都发现不了,会很无聊的呢。”鸠山鸣认真的点头。   他的语气看似客气而漫不经心,实际上狂妄至极,在炎天倾听来像是在轻视自己,有些恼火,又觉得有趣,黑剑扬起,黑暗魔气汹涌而出。   “没用的。”鸠山鸣一手持剑,一手将绢帕捂在脸上,嘻嘻的笑,黑暗魔气涌来毫不慌张,只要到了他的三尺之内就被完整吸收,一声哀鸣都不会发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像是从来没有在天地间走过一遭。   “这是什么力量?”炎天倾还是第一次觉得束手无措。   “克制你的力量喽。”鸠山鸣娇媚地笑,“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弄脏我的衣服。”鸠山鸣终于露出锋芒,眉眼之间闪出凌厉的光。炎天倾是那种越战越勇的类型,被鸠山鸣这样拖着,反而觉得有种使不出力的感觉,勉强提起内心凶性,挥剑向天,冥王之口暴张,毁灭性的力量在云中凝聚。   “有种不要躲。”像是小孩子赌气。   “不躲,不躲。”没想到鸠山鸣居然痛快地答应了。   炎天倾心往下沉,暗自思忖:难道他能够吸收一切仙法攻击,如果是真的,圣教的典籍中不可能毫无记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心逼出鸠山鸣的真实力量,黑剑指天,搭通自己与冥王沟通的桥梁,操控冥王之面放射出毁灭性的力量波束。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光束一波波地冲击下来,疯狂地攻击鸠山鸣,但是毫无效果,只要力量进入到鸠山鸣三尺之内,就会被看不见的能量吸收,以鸠山鸣站立之处为中心,半径三尺的范围画一个圆,圆之外的地面土壤翻起,土石开裂,在冥王吐出的毁灭性光束的作用下崩塌碎裂,有着坍塌的迹象;反观三尺之内的地方,则完全无事,麒麟纹聚集,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两相对比,如同咫尺相隔的地狱和天堂。   冥王的吐息逐渐停止,炎天倾站在原地,望着鸠山鸣:“你能够吸收仙法!”   “你猜。”鸠山鸣坏坏地笑。   “我的攻击对你无效,没办法了。”炎天倾摊摊手,意思是说,别总防守了,现在该你攻击我了。   鸠山鸣却不为所动,玩弄着手中的短剑和绢帕,轻轻地笑:“我不擅长攻击的,反正比赛没有时间限制,那咱俩就休养生息,比比耐性好了。”   “比耐性?”炎天倾的语气明显愤怒,上山以来,他一直示人以疯狂,却从未表现出愤怒,这还是第一次。   “是啊,你连续打了好几场,想必也累了,大可以借此机会休养生息,恢复体力。”鸠山鸣故意激怒他。   炎天倾看出他的用意,但无法可想,自己上山不是来比耐性的,他是要登山求剑,以一己之力挑战蜀山正道,怎么会有耐性可言。面对这个半男不女的家伙,他真的有些恼火,有种猎物就在眼前,却无从下嘴的感觉。   稳了稳心神,炎天倾又一次抬起剑锋:“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个够。”冥王又一次张开嘴,这一次嘴里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反而向回吸取,吸力逐渐增强,慢慢的,之前连根拔起的树木和碎裂的山石都腾空而起,顺着旋转的狂风来到空中,进入到冥王黑洞洞如同深渊的嘴巴里,消弭于无形。   鸠山鸣脚下的麒麟纹如同活物一般,一部分缠卷住他的脚踝,另外一部分向着地面以下生长,根须似地插入土石深处,牢牢地将鸠山鸣固定在地面上。   强大的吸力从空中传来,地表的土石碎裂飞起,进入到冥王的嘴巴里再看不见踪影,但麒麟纹扎根于山脉深处,紧紧拉住鸠山鸣的脚踝让他不至于飞起。   吸力不断增强,玄青殿屋檐上的瓦片都被吸起,螺旋状飞到空中。殿内的众人同时感受到吸力的强大,东倒西歪的,腾起仙力不能奏效,只能互相手拉着手,由一个最强壮的汉子揽住殿内立柱。但身上的衣服全部向上扬起,如果不是此时气氛太过紧张,男弟子一定会因为女弟子露出的迷人春色而鼻血狂涌。直到掌门真人挥手,将一股莫大的力量释放出去,才强行抵消了这股向上的吸力,让偌大的玄青殿恢复了平静。   “有趣,有趣,炎小哥,你可真会玩,再用些力啊,上下拉扯着感觉好舒服呢。”鸠山鸣满不在乎的笑,语气中大有享受之意。   炎天倾眼见冥王的吸取也奈何不得他,终于收式,双手执剑,碎步上前,要和鸠山鸣近身肉搏了。黑剑沉重,近身肉搏不占便宜,炎天倾深知此点,若不是招数用老,也不会这般贸然冲上。   鸠山鸣画着眼线的双眼眯缝着盯着炎天倾,看他碎步上前露出微笑,兰心短剑把玩在手中,等到炎天倾进入到三尺之内的时候,蓦然刺出。“噗”的一声,扎入炎天倾的手背。   玄青殿众人看得清楚,炎天倾碎步上前,双手持剑,离近鸠山鸣的时候抬手挥剑,凶猛斫出,却被疯狂生长拥有实体的麒麟纹拉扯住手臂,动弹不得,鸠山鸣趁此机会,一剑刺下,一举洞穿了炎天倾叠放的手掌。   窟窿中没有血液喷溅,只有幽绿的火焰在其中燃烧。炎天倾怒啸一声,仙罡爆发,将困缚在身上的麒麟纹全部震碎,二度挥剑劈下,不成想更多的麒麟纹奔涌上来,又将他控制住了,眼见兰心短剑逼近到眉眼之间,炎天倾勉强提气,在短暂的时间里,又一次使出仙罡爆发这等消耗巨大的招数,逃脱麒麟纹的控制,向后避退。   “嘻嘻嘻,人家还没有玩够,不要怕嘛,炎小哥。”鸠山鸣得意而挑逗地笑。 第303章 感情,没有公平可言   炎天倾惊魂未定,远远地看着他,看到麒麟纹珊瑚一般时刻幻化着造型,不可思议地道:“它们是活的?”   “嘻嘻。”鸠山鸣闭口不答,不想暴露了自己的能力。   炎天倾真是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已经想到最后一场战斗,会是最艰苦的一场,却万万想不到,情报中显示行事乖戾的鸠山鸣,原来如此强大,真的如传说那般是蜀山深藏不露的秘密武器。   或许真如传言中所说,紫露峰传人只有在蜀山生轮回存亡的关头,才能使用出真正的力量。   炎天倾觉得震惊,为蜀山深厚的底蕴感到震惊。到现在为止,自己的一切法术在鸠山鸣的面前全部无效,近身肉搏又会被拥有自主意识的麒麟纹干扰,毫不客气的说,在这场战斗中已经完完全全落于了被动,被彻底压制住了。   “鸠山鸣啊,鸠山鸣,你和蜀山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眼见炎天倾终于吃瘪了,观战的众人难掩兴奋,大声欢呼道:“鸠师兄,加油,鸠师兄,加油。”   女生兴奋地尖叫道:“鸠师兄,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鸠师兄,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鸠山鸣对这些女人不感冒,撇嘴怒斥道:“闭嘴。”本来兴高采烈的女弟子们,乖乖地把嘴巴合上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炎天倾眉眼一横,眼中露出阴冷的光,“休要猖狂,吃我这一招。”他身子往下蹲,两腿蓄力,炎旱地拔起,飞入云端。到达最高处的时候,两臂如雄鹰的翅膀一般张开,接着倒转身体,向着地面极速坠落。   “一泻千里!”明月峰的功法,在炎天倾使来也是得心应手。   凛冽的风声在耳边肆虐,炎天倾声势巨大地急速坠落,像是燃烧着的火球,剑罡暴涨至三丈之外。   “有种不要躲。”   “不躲,不躲。”终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鸠山鸣脚下的麒麟纹成半圆形从他的身后向头顶倒卷,形成屏障,炎天倾一剑刺入,剑罡进入到三尺之内即刻泯灭,无影无踪也造不成伤害,但黑剑也跟着落下,落势极猛,凌厉无比,笔直地刺入到麒麟纹之内。   “刷!”麒麟纹组成的屏障被刺穿,炎天倾的视线也因此被阻挡,剑锋之上并未传来刺破皮肉的感觉。他意识到危险,尚未落地便已急欲回身,可惜为时已晚,鸠山鸣从麒麟纹破裂的反方向出现,兰心短剑横着递出。   他身材高大,短剑刺出的位置大概在一米三、四的样子,正好是下坠的炎天倾肚子的位置,距离要害部位相隔不足一寸,幽绿的火焰从伤口中喷出。接着短剑一横,将伤口扩大,再飞出一脚将炎天倾踢远了。   绿火从伤口中冒出,燃烧在炎天倾眼眶中的火焰闪烁不定,像是随时可能熄灭,他受到了非常严重的伤害,可是理都不理,反而越发兴奋,嘴巴咧开,舌头夸张地吐出,“哈哈哈,哈哈哈。”每到这个时候,就是炎天倾实力暴涨的时候,也是与他对敌者最危险的时候,他真的是那种越战越勇,毫不畏轮回,要和对手一同坠入无尽深渊的类型。   炎天倾的身子一下子变暗了,不,准确地说是变成了黑色的,从众人的角度里,能够看到焦黑的身躯内,一团幽绿的火焰跃动在心脏的位置。火焰将能量传导至全身上下,所有的脉络清晰可见,也全部都是绿森森的颜色。   炎天倾扬起剑,两腿蹬地弹出,栖近了上来,速度竟可与从天而降的时候媲美。观战众人的心跟着攥紧,紧张到了极点。疯狂起来的炎天倾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痛苦的回忆,以至于一看到他如此,就会本能地感到畏惧。   黑剑落下,被麒麟纹减去了力道还是威力无边,与鸠山鸣手中的兰心短剑碰撞,爆发出“轰”的一声响,来不及喘息,甚至气流尚未完全爆发开,第二剑,第三剑接连而至。既然剑罡无效,炎天倾便要用最原始的肉搏来与鸠山鸣分出胜负。   冥王的力量来自于火焰,他用自己的心脏直接承受火焰的力量为全身泵血,因此可以爆发出超人的速度和力量。使用这一招肯定是会减寿的,但是对于炎天倾来说又有什么要紧,他或许更希望某一场战斗,有一柄剑锋能够穿透心脏,带给他永恒的安宁吧。   眼眶中的火焰随着身子的巨幅移动而闪烁,炎天倾杀得兴起,越战越勇,剑招杂乱无章,却威力十足,鸠山鸣手中的短剑和身下的麒麟纹组合在一起,才能勉强抵挡住。   “给我更多快乐,来啊,来啊。”黑剑一次次地下落,一次次地劈斩,虽然面孔被木盔遮掩住,但可以想见其上的扭曲。   “噗!”一脚踹中肚子,炎天倾倒飞出去,落地之后,马上以更快的速度径直冲来,以更强的威势挥动剑锋。鸠山鸣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压力,眼中玩笑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和狠毒,他两脚踏地,原地跃起,广袖甩舞,五颜六色的毒蛇从其中飞出,吓得观战的女生频频向后躲闪。   然而,与鸠山鸣离得最近的炎天倾却不退反进,迎着毒蛇的扑咬奋勇追击,横持的剑锋从身子右侧向正前方挥斩,“给我去轮回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炎天倾狂笑着冲来,被从下方窜起的麒麟纹撞中,一举顶飞出去,掉落悬崖。   “离开了观云台的范围及判定为输,这一场,紫露峰鸠山鸣胜!”云师叔高声宣布。   “好哦,鸠师兄赢喽,好哦,好哦!”众人欢呼雀跃。   掌教走到悬崖边上俯瞰下去,视线被山间云雾遮掩住,向着身边的阴影挥挥手,几道平时难以被发现的影子即刻行动起来。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可能还没有。就在炎天倾坠落悬崖的时候,从小被宠坏了的纳兰若雪跟着离开了玄青殿。   ……   夜,万物归寂之夜,   方白羽双膝跪地,用满是伤痕的身体挡在了掌教书房的门口,他在乞求,向掌门真人李易之,自己在山上的授业恩师乞求,乞求对方赐予力量!   叶飞斜靠在距离不远的廊柱上,望着方白羽,心疼的厉害。炎天倾这个混蛋和白羽命里犯冲,每一次出现都会给白羽带来莫大的灾难。屋子的门紧掩着,微弱的烛光透出窗户纸,寒风凛冽,看起来掌门真人轻易不会开门。   白羽在乞求什么?叶飞隐约能够猜到,因为猜到了,所以才觉得掌教答应白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闭上眼睛,默默地陪伴着白羽,这是现在他唯一能做的。   忽然感觉有些寒冷,原来不知不觉间夜已经深了,叶飞从芥子袋中取出衣服,走过去想要为白羽披上,却被对方拒绝,“你走吧,叶飞,我想和师父单独呆一会。”白羽的眉上结着霜,月光从他背后照射下来,将他瘦消的身影映照得无比悲凉。   叶飞犹豫了一下,退回阴影中,屋内却传来师父的声音:“去吧,飞儿,这段时间不要来后院了。”   眉头蹙起,叶飞望着跪立的白羽,心情复杂,直到白羽同样说:“放心吧,我的好兄弟,我想和师父单独呆一会儿。”   叶飞沉沉地叹了口气,又一次走近了方白羽,将外衣披在他身上,拍拍他的肩膀,继而顺着小道走出了后院。在他离得足够远后,掌教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若有若无:“白羽,你的心意我了解,但是一柄远古神剑带来的可能不仅仅是力量。”   “羲和因为羽儿受伤,白羽无论如何都想回报于它。”终于听到师父开口,白羽坚定地说道。   “痴儿啊,你先回去吧,容我仔细地想一想,想一想。”   掌教的语气已经足够缓和了,但方白羽还是不为所动,坚定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哎,傻孩子。”   冷风萧瑟,烛火几点,整整一夜,掌教卧室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叶飞爬上了玄青殿的屋顶,平躺着看着月光,七小爬到他的身上,一个个蜷缩成一团,软乎乎的,很快便睡着了。叶飞一只手垫着头,一只手轻轻抚摸它们,不禁想:“炎天倾落下山崖以后,除了影子仙人下山追踪以外,没有再派出一个人。可见师父他老人家并不想取下炎天倾的首级。是因为对方使者的身份还是因为被他撕烂了的和平协议?现在想想,那份协议内容很有意思,“天地兴佑,圣宗主诏曰:蜀山子民:尔等自创派以来与我圣教争斗不断,致使山河血变,尸骨成山,为地上生灵带来无尽灾难,此非我教之所愿。为平息战端,达成和解,我们双方应作出共同的努力。为此,吾愿以亲子天倾为质子,托付于蜀山;而汝等当以上古神器钧天剑作交换,以达成和平条件,终止战端,休养生息,使民生安泰,九州归于繁盛。钦此。”叶飞通过记忆,能够回忆起协议的全文。从中不难看出,魔教愿意为了和平作出努力,努力的方式是用自己的孩子交换上古神器钧天剑。乍一看觉得内容很清晰,很明了,可细细琢磨就会发现,其实这份协议的内容写的不尽详实,或者说不完整。所谓和平协议,必然是威胁与利诱并存,有可能只有威胁的成分而没有利诱,却万万不可能只有利诱的成分缺少威胁。协议上写着,用炎天倾交换钧天剑可以得到和平。却没有说,如果不进行这样的交换,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就留给了众人无限遐想的空间了。   或许掌教放过炎天倾是有意的,他要用炎天倾的命,换回魔教的退兵。”这些只是叶飞的猜测,也可能不全力抓捕炎天倾还有其他的原因,毕竟从六峰自危的行动来看,陪伴炎天倾一起到来的,还有很多魔教高手,只是守卫在了方栦主峰山脚下,没有上山而已。   叶飞隐约觉得这场危机还没有过去,他睡不着觉,因为闭上眼睛总能想起炎天倾猩红的口舌和疯狂的眼神。胆敢独自登上蜀山向巍峨正道举剑,除了炎天倾大概没别人了。其实,他上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此次登山求剑的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没有鸠师兄的临阵爆发,掌教坐镇的蜀山也是万无一失。炎天倾的到来其目的多半是借机挑战六峰,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与六峰年轻一辈高手一一对决,他是要立威,与此同时,吸取战斗的精华壮大己身。炎天倾是个疯子,只有最疯狂的人才会想出这样的方式进行战斗,他大概和方白羽一样,做梦都想着一战成名,名扬四海。   真是疯狂的人啊,放眼蜀山除了轮回去的钟离师兄,真的没有人能够与他比肩,鸠师兄虽然赢了,但是赢得并不光彩,听师父和云师叔私下议论,鸠师兄是借助了七峰的力量才能打败他的,并不是完全靠着自己的实力。   总之,叶飞决心最近几日不去上课了,他要下山看看,看看魔教的人到底走了没有,如果能发现炎天倾的话,要和他进行一场决战。与强者对战可不仅仅是炎天倾一个人的愿望,经历了飞速成长的六个月,叶飞也渴望着能够与真正的高手对决。   熟悉的寒意降落在玄青殿屋顶的那一头,落地的声音轻的听不见,要不是凛冽的冷寒太过明显,叶飞几乎发现不了她的到来。   马上坐起了,把趴在身上的七小吓了一跳。四目相对,云师叔神丹功效非凡,冷宫月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一身白衣尘土不染,雪尘剑剑柄镶嵌的宝石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叶飞看着她,以及映照在她身后的明月青山,感觉像是在看一幅美丽的画。   对视良久,冷宫月终于开口:“谢谢。”简单的两个字,对她而言,却蕴含着真挚的心意,冷宫月对叶飞的感情真的很复杂,一方面被他多次偷看,感觉对方是个好色无耻之徒;另外一方面,在默默注视叶飞的时候,又总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没来由的出现,就如她猜测的那样,大概是在南山晚月下与对方经历了什么,却又被删去了所有的记忆导致的。   冷宫月本无意介入叶飞和纳兰若雪之间的事情,但造化弄人,命运捉弄,让他们三人产生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过有一点却是真的,她对叶飞始终保持着一份疏离,哪怕对方拼出性命出手相救,这份疏离也仍然存在,远远比不上她和白羽独自在一起的时候。   说起白羽,宫月深夜到访有两个目的,道谢是其一,关心白羽是其二,具体说哪个更重要,反正宫月心里,是想利用道谢的机会顺便看看白羽的情况的,从身边人的口中,她了解到白羽与炎天倾那一战的惨烈,很是担心对方。   本来宫月深夜前来道谢叶飞还挺开心的,但当发现宫月的目光不断在身边查找的时候,开心即刻变成伤心了。负气说道:“白羽在师父那边受罚。”   他有意这么说,是想借此看看宫月的反应,看到她露出愁容的时候,心里真是凉透了,暗道:我拼轮回护你,你却一心扑在白羽身上,真是没心的。呵呵,只怪自己太贱。   心中这样想,可是当冷宫月再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怕还是会不计后果地挺身而出,感情便是这样,很难做到公平的。   “白羽没事吧?”宫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师父正在重重地罚他。”叶飞变本加厉地说道,倒要看看冷宫月有何反应。   宫月没有说话,两条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嘴巴抿着,像是在担忧。叶飞看她如此,兴奋的心情全部没了,复又躺了下去,翘起二郎腿,“你担心的话,就去后花园看看,白羽正跪在那里。”   “后花园吗?”   叶飞看她竟真的要去,加重了语气道:“对,后花园,你担心就去吧。”   “谢谢。”宫月转身。   “是谢我救了你的命,还是谢我告诉你方白羽的去处。”叶飞反问。   “谢你出手相救。”宫月沉了沉回答道。   “原来如此。”叶飞充满讽刺地说。   宫月对感情的事本不擅长,感觉叶飞语气转冷,当即离开。   …… 第304章 远远没有结束,铸成大错的纳兰若雪(一)   同夜,纳兰若雪在叶飞曾遭暗算的瀑布边上,发现了深受重伤,昏迷不醒的炎天倾,确定四下无人,她召唤出紫光神鸟,载着炎天倾来到了明月峰一处隐蔽的仙人洞府当中。这是她母亲纳兰明珠在尚未继任峰主之位的时候用过的仙人洞府,位置虽然不高,但是绝对隐蔽,现在已经废弃。   纳兰若雪费力地背起炎天倾,昏迷的人轮回沉轮回沉的,几乎将她累地趴下,可还是坚持将他背入洞府内,之后从身上拿出母亲交代随身携带有治伤效果的药丸,抠开炎天倾的嘴,准备喂他吃下。   就在这个时候,后者的眼睛蓦然睁开,精亮的眼神如燃烧在黑暗中的火把,炎天倾的右手猛然抬起,掐住了纳兰若雪的腕子:“你是谁,有什么目的,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在天上飞行的时候,炎天倾其实已经醒了,只是想看看对方究竟要做些什么,一直跟着来到此处,在纳兰若雪准备喂他吞吃不知名药丸的时候,才蓦然出手控制住她。   若雪见过炎天倾疯狂的模样,看他蓦然转醒,恶言恶语,真是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倒在水里,想要为你疗伤。”   “你是蜀山的人为什么要替我这个圣教的人疗伤。”炎天倾继而发问,语气凶狠,虽然他觉得纳兰若雪不像在撒谎。   “因为……因为……”纳兰若雪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因为什么!”炎天倾加重了力道。   若雪疼的呲牙咧嘴,鼓足勇气说道:“因为……因为我觉得你挺帅的……所以……”   “挺帅的,哈哈哈哈哈哈!”炎天倾大笑起来,这样有趣的解释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不过攥住若雪腕子的手却松开了,身子往前凑近了一分,若不是有木盔阻挡,脸几乎与若雪贴在一起,“你又不知道我的面容,凭什么认定我帅。”   “就是种感觉啦,没有为什么的。”若雪不好意思地搅紧手指。与对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炽热的呼吸吹拂耳鬓,感觉全身都酥酥的,像是可以任由摆布。她哪里知道,炎天倾深谙魔教各派法术,精通男女欢好之术的合欢堂堂主更是他的义母,想让一个女人臣服,对他来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你喜欢我?”炎天倾看她面色绯红,露出一抹坏笑,手往下伸,毒蛇一般在若雪身上游走。本以为像对方这样的发春少女肯定束手待毙,没想到纳兰若雪紧张地伸出两手,用力抓住他不老实的手掌,同时身子往后躲闪,“你,你做什么!你不要胡来啊!”   “你不是喜欢我?”炎天倾反而凑上去,吞吐的呼吸具有迷情的效果,让少女懵懂的心思烦躁不安。手抓在若雪两腿之间,不断向里伸。   “不,不要!”若雪仙罡爆发,把炎天倾弹飞出去,看他重重撞中岩壁又露出一丝不忍,“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你很帅,不想就这样放着你路轮回街头。”她快速整整发丝,弄平整被撩起来的衣服下摆,炎天倾和自己以前遇到的男人完全不同,直奔主题着实吓了她一跳。   炎天倾落地之后,眼中戾气一闪而过,随即按捺下来,嘴角挤出一抹笑容,“是我太着急了。”他盘膝坐下,手捂着胸口像是伤口在痛,龇牙咧嘴地说:“怎么称呼你啊,小妹妹。”   “伤口又痛了吗,把这枚丹药服下吧,对疗伤很有作用的。”纳兰若雪看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很是关心,却又有些害怕对方,所以远远地把手中的药丸扔了过去。   炎天倾故意没有伸手去接,看着药丸撞中木盔,掉落在地上。   “哎呀,你怎么不接住呢。”纳兰若雪有些埋怨,可看到炎天倾痛苦地捂着胸口,又不好意思生气了,犹豫了一会儿,走上前一边把掉落在地上的药丸捡起来,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帮他捋顺气息。   “伤口在痛吗,把它吃下吧,很有效果的。”纳兰若雪把药丸递到炎天倾的嘴边,后者的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光,张开嘴,把药丸和纳兰若雪的手指一起吞了进去。   “喂,你做什么。”纳兰如雪蓦然弹起,指着炎天倾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的,总是占我便宜。”   炎天倾不以为意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心里有鬼?”   “你,你才心里有鬼呢。”纳兰若雪有些慌乱,对方接二连三的挑逗,搞得她心烦意乱,脸颊都红透了,一甩手负气而去,“算了,不理你了,药丸也吃了,这里很安全,你就自行疗伤吧。”   “还不知道你的姓名。”炎天倾问。   “纳兰若雪。”若雪毫无防备地回答。   “你姓纳兰?”炎天倾两眼眯起。   “是啊,怎么了?”纳兰若雪毫无所觉。   炎天倾却已经记上心头,露出虚伪的笑容:“这名字真好听。”接着身体一阵颤抖,像是又难受起来了。   纳兰若雪看他难受,心立时软了:“你先疗伤吧,我明天带些吃的来看你。”   “真的不知该怎样报答你才好,若雪妹妹。”炎天倾认真地说。   “我也是觉得你很有风度,才出手相助的。”说完最后一句话,若雪转身离开了,拧动机扣将洞府的门从外面关上。在洞府石门闭合后,炎天倾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像是变了一个人,舌头一撵,将藏在舌下的药丸吐了出来,放在手心里碾碎,他从不相信任何人,从不!   “纳兰若雪……纳兰明珠……纳兰……呵呵,有意思了。”等到外面没有动静了,他在山洞里摸索一阵,找到了隐藏的机扣,打开石门。走出洞府后咬破手指写成血书,接着手一翻,一只黑、红羽毛间杂的猎鹰出现在手心里。猎鹰的喙如同弯钩似的,爪子锋利而有力,瞳孔是深褐色的,眼白血红如血,爪子上绑着一个精心打造的小铁管。   他将血书插入铁管之中,放手一甩,雄鹰便扑扇翅膀,展翅高飞。   “去吧,把我的消息带给他们,去吧。”炎天倾看着雄鹰离去,目光闪烁不定。等到鹰的身影隐没在云间,转身走回洞府内,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缓缓落下。   翌日,玄青殿后院食堂,七小趴在盘子上狼吞虎咽,叶飞和王管家客气地攀谈,互相说些恭维的话,天色尚早,学生们经历了昨天的苦战,尚未起床,道童们里外忙活,将菜色在桌子上摆放好。   这个时候,纳兰若雪打着哈欠,一边穿衣服,一边推开女生宿舍的门走了出来。纳兰大小姐娇生惯养,天资聪慧却从不用功修炼,这么早起床着实罕见。   叶飞与若雪四目相对,后者的目光中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欣赏,心虚的很,目光躲闪着打水去了。叶飞慧眼如炬,马上看出其中大有古怪,主动和她打招呼:“若雪妹妹,早上好啊,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叶哥哥,早上好,睡不着觉呢,就起的早些。”纳兰若雪慌张地回答。   叶飞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附在王管家耳边向他耳语了几句,接着迈步走入饭堂。若雪做贼似地不时回眸,等到王管家往她站立的方向走来的时候,才凑上前说道:“王管家,我今天不在食堂吃了,给我用木盒准备些饭菜可好。”   胖胖的王管家和蔼地笑:“别怪管家我多嘴,马上就要上课了,小姐您是要去哪啊?”   “我……我去玄青殿上吃饭,您也知道我和宫月这两天闹脾气,不想和她碰面。”纳兰若雪眼珠乱转地撒谎。   “原来是这样,那好,我这就去给小姐您准备。”   “诶,等一等。”若雪抓住王管家,央求道,“我也很讨厌叶飞,麻烦您低调一点,不要让那个坏家伙知道了。”   “放心吧,小姐。”王管家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找道童拿来了盛纳饭菜的食盒,快速地装填完毕,王管家将食盒交到若雪手中,若雪掂了掂分量,却又说:“好像少了点,我怕不够吃呢。”   “小姐您放心吧,我就是怕您不够吃,所以特意让他们增加了饭菜的量。”   “真的吗,感觉好轻的。”   “您放心吧,别说您一个人,就是两个人一起吃也够了。”   “那好,谢谢你了,王管家。”   “不用谢纳兰小姐。”   “我走了哦。”纳兰若雪一步步地走到玄青殿上,转身看王管家没有跟上来,飞速奔到殿外,召唤紫光神鸟腾空而起。   在她离去后,叶飞从饭堂内走出来,王管家看到他径直上前,附在他耳边说道:“少爷,纳兰小姐带着饭菜走了,她神色慌张不太对劲。”   “知道了,有劳管家。”叶飞自囚牛至尊的逆鳞中释放出剪尾燕,还是那只头燕,经过六个月的训练已然训练有素,除了送信之外还能适应追踪的工作。   叶飞拍拍剪尾燕的头,指着快要消失在天边的紫色大鸟,说道:“跟上它,看看它去往哪里,回来告诉我。”   他一松手,剪尾燕便拍打着翅膀飞起来了。   王管家道:“少爷,若雪小姐毕竟是纳兰峰主的女儿,这样做是否不妥。”   “管家你放心吧,若雪神经大条,不会发现被人跟踪的。”   “还是少爷您想的周到。”   “想的再周到也没有管家您办事周到。”   “为少爷办事,是我王某人分内之事。”   “放心吧,我记下了。”   “我王某人不图任何回报。”   “谢了,管家。”叶飞看寝室里陆续有人走出,“大家都起床了,你有得忙了。”不等王管家说话,叶飞迈步跨过门槛,“你招呼他们,我先吃饭了。”   ……   另一边,纳兰若雪驾驭紫光神鸟到了明月峰上,看雪地上留下脚印以为炎天倾走了,略感失望,但还是拧动了仙人洞府的机扣,等着石门缓缓开启。看到炎天倾光溜溜地躺在坚硬岩石上,马上脸红心跳地蒙住眼睛:“你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都不穿衣服的。”   炎天倾随着开启的石门一道醒来,除了头上的木盔之外,身上一丝不挂,黑色的长袍和长袍内的亵衣都叠好了当成枕头使用,纳兰若雪到来的时候,非但没有害羞,反而站起来展示一下比女人多出的那根肋骨,迎着阳光坏笑道:“我喜欢裸睡,谁知道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纳兰若雪想看又不敢看,目光躲闪,冰清玉洁的手指搅紧在一起,讨厌啦,“你快把衣服穿上,羞轮回人了。”她把食盒放在地上,径自跑到悬崖边上,捡起石子往山下面坎。心里面乱乱的,炎天倾近乎完美的身材不断在脑海中兜转,挥之不去。说来也怪,炎天倾这样的好战分子,一生也不知要经历多少场战斗,身上却是完美无瑕,肌肉一寸挨着一寸,光滑无比。   “哎呦呦,真是羞轮回人了。”她却莫名地兴奋,脚丫伸到山崖外面,使劲乱踢。   炎天倾穿好衣服走出来,赤着脚前行,打开食盒看到里面香喷喷的饭菜道:“原来是一大早给我送饭来的,谢谢了。”   “你还知道谢啊,以后不许裸睡,听到没有。”纳兰若雪听到他脚踩着山上的沙石走到身边,心中兴奋,却不转身看他,直到炎天倾与她并排坐下,同样把脚伸出悬崖。   “你也还没吃过早饭吧,一起吃吧。”昨日忙碌没有察觉,若雪今天才发现炎天倾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特别的味道,既不是臭也不是香,一股子汗淋淋的味道,说不出来,飘荡在鼻端并不难以接受,甚至还想多闻一会儿。   纳兰若雪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喜欢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嘴巴噘起来转过头,看到白花花的米饭被举在眼前,听炎天倾说道:“只有一双筷子,你先吃吧,你吃完了我再吃。” 第305章 远远没有结束,铸成大错的纳兰若雪(二)   纳兰若雪心中一暖,想不到对方还挺会体贴人的,露出微笑:“这是给你的,你吃吧,一天三顿哦。”   “你不也没吃饭,咱俩一起吃,午饭我去打猎就可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过。”纳兰若雪有些好奇。   “你这个纳兰家的大小姐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起不了那么早的”   “你怎知我是大小姐?”纳兰若雪露出警戒的表情。   “你叫纳兰若雪,明月峰峰主叫纳兰明珠,之间的关系显而易见。”炎天倾坦然说道。   “这倒也是……嘿嘿。”纳兰若雪马上释然了,“不过我可跟你说,此处是明月峰,你可千万不要下山打猎,被人发现了,我会被母亲责罚的。”   炎天倾目光一变道:“你把我藏在明月峰上,还真是胆大。”   “那可不,我是冒着很大风险救你的,可千万不要给我惹麻烦,养好了伤就赶快离开吧。”   “你舍得我走吗?”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好自恋馁。”   “你不是说我很帅。”   “我是不忍心你就这样惨死掉。”   “那还真要谢谢你。”炎天倾把碗筷往前递了递,“你先吃。”   “不用,这是给你带的,你吃吧。”   “要吃就一起吃。”   “真是拿你没办法。”昨天晚上就没吃饭,又背着炎天倾来回折腾,若雪到真觉得有些饿了,看对方执意如此,也不好拒绝,当下接过碗筷,夹菜吃了起来。   炎天倾看她咽下饭菜,才放了心,他为人谨慎,即便若雪这样天真无邪的模样也是加倍小心,想尽办法让对方在自己之前吃饭、咽菜,算是试毒的一种方式。   后者却全然想不到他的心计如此歹毒,细嚼慢咽地品味饭菜中的味道,在炎天倾目光的注视下她有些害羞,所以细嚼慢咽,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   炎天倾端起汤碗,手指的指甲在不易察觉的角度下深入汤碗之中,继而快速抽出,“喝点汤吧,别噎着。”   “你还真是细心。”纳兰若雪毫无所觉地笑,被满满的幸福包围了。   她两手都被占着,炎天倾就将汤碗径直送到她的嘴边,喂她喝下去,这让若雪有些尴尬,又很温暖,这是第一个对她如此温柔的男人。   但她不了解的是,炎天倾在汤碗之中加入了弱性的春药,春药是一种可以导致人上瘾的剧毒,是合欢堂操控男奴的手段之一,炎天倾将它放在若雪的碗里,等于说是在把若雪往火坑里推,心计之歹毒不言而喻,要知道,若雪可是从瀑布中救下他的人。   看着纳兰若雪这个柔弱待宰的羔羊一步步地落入自己的掌中,炎天倾的内心毫无怜悯之情,等到若雪抿嘴喝下之后,生怕药性不够,又敦促她再喝一大口,若雪央求不过,便也答应了。汤的温度很烫,若雪喝了之后把舌头伸出来散热,脸颊绯红,看起来美美的。   炎天倾悬着的心总算落定了,一扬脖将碗中剩下的汤一饮而尽。若雪看他和自己同用一个碗,心里没来由地紧张,小鹿乱撞。她是真的不了解世间的险恶,一心追求所谓的爱情,纯洁无比。之前遇到的男人心怀坦荡都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谨慎地对待她,反而让她更加憧憬美好的甜蜜,今日遇见了炎天倾这个心肠歹毒的大魔王,如同羊入狼口,怕是要万劫不复了。   喝过汤后,炎天倾便耐心地注视纳兰若雪,等待药效到来的时间,可是纳兰若雪始终神色如常,除了对他直勾勾的目光感到羞赧,低下了头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炎天倾有些疑惑,保持着温和的目光等待着,一直等待着,直到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将头凑近了若雪。后者被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撩得面红耳赤,似有意,若无意,两人四目相对,他这次生怕惊扰了对方,所以动作很慢很慢,一步一步,一个流程一个流程,引着若雪进入到无法自拔的境地。   从若雪迷蒙的眼神中,他看得到害羞,这证明药效没有奏效,可能有两种可能。其一,春药的药效失灵了,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是合欢堂的秘制之药;其二,若雪对药效有着抵抗能力,炎天倾觉得这种情况更加靠谱,毕竟是明月峰峰主的亲闺女,身上总该有些特别之处。   不过也无所谓了,即便没有药效的加成,凭着从合欢堂学到的床笫之术,他也有信心,让对方死心塌地,任由摆布。   目光的相接是桥梁,呼吸的融合是更进一步,炎天倾轻轻地拦住若雪的腰,截去了她离去的路,嘴巴凑上前,厚重的木盔并不影响唇齿的碰撞,只是从对方炯炯有神的目光里,纳兰若雪便已认定了他的风华绝代。   就这样,就这样,无限地靠近过去。   “啪嗒。”尴尬的声音来自于炎天倾的头盔上,将已经沉醉进去的纳兰若雪惊醒,慌忙推开他,理顺发丝。炎天倾眼见功亏一篑,心里这个气啊,恨不得把明月峰荡平了,手往头上摸时,竟然在木盔顶上摸到了一坨软绵绵的东西,拿下来的时候,恶臭扑鼻,才知道是鸟粪。 第306章 远远没有结束,铸成大错的纳兰若雪(三)   纳兰若雪最爱干净,看到他手上软乎乎的粪便恶心地快吐了,也不管什么食盒,直接爬起来驾驭紫光去了:“你好好养伤吧,明天再来看你。”   “晚上过来可以吗?”炎天倾抬起手,发现粪便还黏在手上,恨地牙痒,无可奈何地看着若雪行远了,狠厉地说:“大白天的被鸟屎砸,真他娘的邪门了,坏了我的好事。”   纳兰若雪慌慌张张地回到方栦山上,离得尚远,便见到叶飞负手而立,立于玄青殿雕兰玉柱之上,怕被他看出破绽,操控紫光往山下去了。燕儿尚未折返,叶飞远远地看见了纳兰若雪,发现她见到自己掉头就跑,深感其中大有古怪,当下驾驭花瓣云,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他行动谨慎,纳兰若雪没有发现被人跟踪,降落在山下的瀑布前,撩起清水冷却肌肤,自从离开明月峰之后,若雪的身上一阵阵地发烫,她以为是春心萌动导致的,又羞又恼,拼命地把水往脸上撩拨。   叶飞降落在她身后的柳树树梢上,瀑布岸边杨柳垂堤,叶飞静悄悄地落下没有将树梢压弯,不是因为可以像掌教那般不动如山,而是用花瓣承托在足下,相当于保持了飞行的状态。   日光从身后照射下来,将叶飞的影子投注在地面上,纳兰若雪许久都没发现,发现的时候立时大惊失色,匆忙转身眼睛被日光刺痛,等终于适应了的时候,才发现站在身后的人是叶飞。   “叶哥哥,你吓死我了。”纳兰若雪用手捂着胸口,“讨厌啦,你怎么冷不丁地跑到人家身后去了,吓坏人家了都。”   叶飞一袭青衫站在高处,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径直问道:“若雪妹妹,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我……我回明月峰了,多日没回去对母亲很是想念呢。”纳兰若雪支支吾吾地编谎话。   “若雪。”叶飞踩着花瓣降落下来,若雪仰着头看他,从他坚毅的表情中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叶飞多一点,“若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叶飞的目光深邃,像是能看穿一切。   他有着纯黑色的瞳孔,望着你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会陷入进去,“噗通、噗通!”纳兰若雪的身上很烫很烫,心脏强力地跃动,感觉快要蹦出来了,这种心跳的感觉是炎天倾所不能带来的,她感到彷徨,炎天倾体贴、会照顾人,还非常主动,和他在一起能感受到被男人主动追求示爱的美好;可是叶飞则是她心中的所爱,是能让她心跳的男人,和叶飞在一起,大概是她内心的期盼。   纳兰若雪全身烫的发红,不知为什么,春药的药效现在才发挥作用,看着叶飞的酮体,若雪有着难以抑制的冲动,眼睛忽睁忽闭,口干舌燥的站了起来,扑倒在叶飞怀里。   “叶哥哥,我……”叶飞看她忽然如此,本能地伸出两只手,架住她的两臂,若雪则不管不顾地往前凑,声音嗲嗲的,像是发春的小母猫,“叶哥哥,我没有事情瞒着你,我口好渴,口渴。”   若雪晶莹剔透的皮肤红透了,额头红到发烫,她的力气很大,扑倒了叶飞,迷离地触碰中,叶飞几乎沉浸进去,七小一个挨一个围着他们,像是在护卫,又像在欣赏,长而卷的尾巴摇个不停。叶飞拼命抵挡着纳兰若雪疯狂的攻势,感觉意识就要沦陷,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迎合对方,童子金身之上却忽然腾起了一道至纯至净的光芒,直冲他头顶泥宫,帮他恢复了意识。叶飞从“坐井观天佛”那里继承了佛门金身,虽然威力无穷,却也有一个无奈的弱点,那就是一旦行男女之事,则金身法破。   在他心神快要失守的当下,童子金身之上蓦然腾起一道至纯之力,提醒他任性妄为带来的后果。   “不行,若雪,真的不行。我们得冷静一下,这里是蜀山庄严之地,我们怎么能光天化日的在这样的地方做这种事情呢。”童子金身的力量在冲入叶飞头顶泥宫丸的同时顺着两人的纠缠,进入到纳兰若雪的体内,帮她解去了身上的春药之毒,纳兰若雪也冷静了一些,回忆刚才的疯狂像是在做梦,她是个花痴的女孩,自认为多少有些淫荡,可是毕竟从小接受蜀山的教育,对男女之事有着根深蒂固的束缚,昨天夜里果断拒绝炎天倾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主动投怀送抱,扑倒叶飞,连她自己也觉得尴尬,现在平静下来细想想,真是害羞得不得了。   “叶哥哥,我们刚才……”她也冷静了下来,想想刚才的事情像是做梦一样,深感尴尬和失态,“叶哥哥……”   叶飞看她没有因为被自己拒绝而难过,反倒放心了,安抚她道:“咱俩都还年轻,干柴烈火的做出出格的举动也很正常。若需妹妹你不要慌,我触碰了你的身子是肯定会负责任的,你不要慌,先想一想究竟是真心喜欢我,还是一时兴趣使然。若是真心的,我已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就绝不会推卸责任。。”   纳兰若雪双手交叉在胸前,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纳兰若雪支支吾吾好半天,终于说道:“叶哥哥,我不要你因为与我有了肌肤之亲负责任,我要你真的喜欢我的时候再负责任。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对男女之事总是充满着美好的幻想,其实什么都不懂的,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这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我的第一次,虽然宝贵却未必是真心的,我不会逼你的叶哥哥,而且我也终于确定了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我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叶哥哥。其他男人在我眼里都只是一时好奇产生的兴趣而已。叶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的,虽然你可能喜欢别人,但这不要紧,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用行动感动到你。”   鼓足所有的勇气说完这些,纳兰若雪扭头跑出去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叶飞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间觉得,如果能和若雪这样纯洁善良没有心计的女孩子一辈子厮守在一起,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起身追了上去,可惜纳兰若雪这一次没有再故作迟疑地等待他,或许这就是命运的使然吧,从他得到童子金身的那一刻,或许孤苦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纳兰若雪跑啊,跑啊,一直往前跑,本就不大转弯的脑子更是彻底停止了思考,被拥抱的美妙感觉停留在肌肤上,耳鬓处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炽热的属于男人的呼吸。   十六岁的年纪,她比叶飞还要小一岁,真的太年轻,太年轻了,纳兰若需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的究竟是情、是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她只是感觉自己被叶飞拥在怀里的时候很舒服,感觉对方灼热的体温能让自己安心,感觉从对方眉眼中的光芒里,能够感受到激情在燃烧。纳兰若雪有些后悔救下炎天倾了,因为一时的贪玩,一时的花痴把这么一个大魔头带到了明月峰上,等于把一个定时炸弹放在了身边,害了自己不说,说不定还会给母亲带去危险。自己真的太贪玩,太不懂事了,甚至还误会了长久以来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冷宫月,现在想想,宫月根本就是局外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恶意。她只是太优秀了,优秀到让自己呆在她的身边总感觉被忽视,以至于产生了嫉妒的心理。   若雪重新审视自己,发现破烂的衣衫和千疮百孔的自己真的很相配,分不清善恶,辨不清是非,以至于对身边的人产生了误解,甚至给他们带去伤害。已经将自己压在身下的叶飞哥哥,在最关键的时候,还知道问问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如果是真心的才好拥有,否则就是互相伤害;但是炎天倾呢,那个被自己救了的魔门中人,见面的第一次,就无耻地把脏兮兮地手往自己裙子里伸,这样的男人对自己顶多就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当真呢。   眼泪不自禁的滑落下来,纳兰如雪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在身边有这些无怨无悔帮助自己的人;幸福于自己身在蜀山这个大家庭里;幸福于认识了宫月、白羽、叶飞和掌教,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她抹干了泪水,下定了决心,换上衣服后,驾驭紫光神鸟折返回明月峰上。   她到来的时候,洞府的石门敞开着,炎天倾正在里面翻找些什么,“喂喂喂,你做什么,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炎天倾看到是她,没有任何慌张,露出温和的微笑:“是不是想我啦,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他以为是药效起作用了,毕竟合欢堂制造的春药是块金字招牌。   纳兰若雪却站在门口,态度强硬地对待他:“我说你啊,为什么乱动我的东西。”   “我只是随便翻翻而已。”炎天倾走出了洞穴,见若雪面色不善,暗道:难道自己偷偷给她下药的事情被发现了。他怎会想到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你走吧。”若雪颐指气使,毕竟大小姐当惯了脑子不太灵光,完全忽略了站在眼前的人是大魔王炎天倾,“我觉得自己救了你是个错误,你赶紧走吧,我们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   炎天倾看她态度坚决,颐指气使,虽然心里面生气,可还是不想撕破脸皮,毕竟不管怎么看若雪都是那种可以被自己利用和摆布的傻女人。   “若雪姑娘,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怎么两个时辰不见,你就性情大变,要将我轰走了呢?是不是咱们之间存在着什么误会。”   炎天倾有意靠近若雪,因为他身上的香气也大有来头,是能让女人心生躁动的迷魂香,没想到被若雪大声而干脆地拒绝:“你不要靠近我,就站在那里。”   若雪甚至将紫光剑出鞘一半,威胁他:“我已经想明白了,咱俩正邪不两立,我救了你等于是为蜀山留存了一个偌大的祸患,将明月峰置于危险之中。更何况,你这个人心术不正,我好心救你,你却故意引诱我,要毁了我的清白,我不能再容你留在明月峰上了。”其实若雪最恼炎天倾的地方,是因为坚定了对叶飞的爱,在坚定了这一点之后,炎天倾的暧昧行为在她看来就不能被接受了,害怕有朝一日被叶飞发现,从这点来说,她还是幼稚的,幼稚的可笑。   炎天倾却不知道这些,误以为自己偷偷下药的不诡举动已经败露,眼看好人装不下去了,终于露出狰狞面容:“哼哼,你也知道我是魔教中人,你也知道正邪不两立,可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下了我,你应该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地罪过。”他忽然向前迈出一步,靠近了若雪。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若雪畏惧地举剑对着他,不让他靠近自己,“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动手了。”   炎天倾却毫不在意,“来啊,你动手啊,如果你觉得能够杀死我的话就动手啊。你应该知道我的厉害,也应该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如果把我惹毛了,我大可以再登一次蜀山,把你这个蜀山的内奸援救我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到那个时候,连你的母亲纳兰明珠都要受到牵连,你就会成为明月峰的千古罪人。”   “你果然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我救错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炎天倾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全身发抖,“我是炎天倾,你们口中的魔教圣子,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现在就杀了你,为民除害。”纳兰若雪刚要拔剑,炎天倾已经两步抢上将她摁倒,紫光剑被磕飞,掉落悬崖。炎天倾把她压在身下,看她不老实,“啪啪”两下,左右各给了一个嘴巴,然后用一只手摁住若雪的两只手,“你以为自己是谁?大小姐?慈善家?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就是被利用的对象而已。现在两条路给你选,要么给我蹂躏一次,好好地爽一爽;要么为我做一件事情,否则我马上上山,把自己和纳兰大小姐以及明月峰的特殊关系,全部抖落出来。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无耻,你真是无耻。”这是纳兰若雪生平遇到的第一个恶人,如果不是炎天倾出现的话,她可能这辈子活在慈祥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永远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有坏人这种生物存在的。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我答应为你做一件事情。”纳兰如雪前胸失守,无奈的妥协。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她还要将最美好的一次留给叶飞,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被一个妖孽糟蹋掉了。   “早这样听话不就好了。”炎天倾露出得意的笑,“放心,只要你听话,我绝对说话算数,不会将你的丑事和任何人说出去的。”   “我有什么丑事,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了你,这个魔教的妖孽。”纳兰若雪愤怒地骂。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很好,可惜事实已经没办法改变了。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 第307章 越陷越深(一)   叶飞躺在瀑布岸边,衣衫不整,却无心顾忌,他回忆着与若雪痴缠的画面,感觉身体的碰触是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带来了美好而幸福的感觉。   “肉体的接触?”对于冰清玉洁,飘然出尘的冷宫月,叶飞实在难以想象与她激情如火的痴缠画面。和若雪在一起,打开了他心灵里的一扇门,叶飞由此知道了,原来有一种幸福叫做鱼水之欢,这是一种与感情无法同步的幸福,是最本能最原始的肉欲所带来的感觉。“难怪世上要有男人和女人,难怪父亲当年三妻四妾,为的就是追寻肉体接触所带来的快感。确实很美妙呢!”叶飞回味着嘴唇上的温度,感觉整颗心都融化掉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好,太美好,一直到现在,身体都还是滚烫着的。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燕儿在头顶盘旋,一定是完成了任务,叶飞却不想起身,直到一坨鸟粪从空中落下,险些砸在脸上,才没好气地道:“聪明是聪明,就是太任性了些,对自己的主人也敢这样无理,小心我把你炖成烤乳鸽。”   他的衣服在激情如火的时候被纳兰若雪撕得破破烂烂的,就此褪去,在瀑布里洗洗身子,换了身干净的,然后向空中伸出手。燕儿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盘旋一圈飞降下来,它虽然是燕子,却总是如雄鹰一般翱翔在半空中,嘴巴和爪子都比一般的燕子来得锋利,像是钩子可以轻易地刺破皮肤,燕儿从不吃昆虫,它的食谱是老鼠和兔子等小型的哺乳动物,唯一可惜的是,燕儿不是灵兽,成长空间有限。否则以它的素质,叶飞觉得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够一飞冲天,比白羽的金燕还要厉害。   燕儿降落在他的手背上,叶飞喂了一颗小药丸给它,问道:“找到若雪的去处了吗?”燕儿扬起脖子,叽叽喳喳地叫。   “好,带我去吧。”叶飞能听懂鸟语,哈哈,其实是人和鸟长久在一起,所产生的一种默契,他可不是炎天倾,更不是方白羽,能和世间万物进行交流。   他所不知道的是,燕儿的聪明其实不比一般的灵兽差,刚刚就是因为它恰到好处的一坨鸟屎,搅坏了炎天倾的好事。   “你在前面引路。”叶飞撒开手,放燕儿飞出去,对方很听话,“嘶鸣”一声,展开翅膀翱翔到空中,鸟鸣和动物的吼叫声完全不同,尖细而具有穿透力,能够传达到万里之外的地方。   叶飞驾驭花瓣云腾空,这段时间,他对花瓣云的驾驭可说是手到擒来,越发熟练了,花瓣云在他的操控下,最大可以铺展成半径一米的圆,带着圆上的所有生物一起升空。   花瓣云飘起来,速度其实还蛮快的,叶飞跟着腾到空中,倒要看一看纳兰如雪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就像是传说中的大侦探,有着洞幽察微的能力和敏锐的判断力,单从纳兰若雪细小的举动中就可判断出她内心不安,怀有心事   乘着风往明月峰的方向走,叶飞不禁犹豫起来,暗道:难道自己想错了,若雪真的是去见她的母亲纳兰明珠了?想想几次登上明月峰的经历,叶飞着实有些踌躇。就这样在天空中悬浮了片刻,直到燕儿在前面催促的叫,才咬咬牙,终于决定登上山峰一探究竟。   除了方栦山之外,明月峰可以说是叶飞最熟悉的一座山头了,在这里经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六个月之后,再度登山,感觉内心深处还是毛毛的,有关桶中人和纳兰明珠的记忆浮现而出。   叶飞摇摇头,感叹有的时候记性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距离山峰还有一段距离,远远能够看到明月峰紫竹林了,明月峰和朝华峰一样,都是七座主峰中气候最为适宜居住的山峰,依山而成的建筑和一大片一大片的竹林是山上的两大特色。其中的紫竹更是只在明月峰上生长,别处难以见到的稀有种类。紫竹细软,有韧性,会随着山风倾摆,形成美丽的景色。   幸好燕儿没有往紫竹所在的地方走,那里距离明月峰屋舍极近,如果真的去了那边的话,叶飞肯定掉头回去了,免得被外出的明月峰女弟子发现。山上一个男人也没有,刚刚经历了鱼水之欢的叶飞不禁会想,这些女人不寂寞,不空虚,不冷吗……   燕儿往更高处飞去,过了人员密集的屋舍区,再往上,山体陡然升高,形成刀削斧劈般的骇人坡度,是仙人洞府开辟的场所。仙人不管成名还是不成名,大多会开辟属于自己的洞府,一来可以用作闭关之用;二来能有一些自己的私密空间。主峰之上,人多眼杂,除了几位峰主之外,很难有人能够拥有隐私的空间。在这样的基础上,仙人洞府就显得格外重要。   明月峰上到底隐居了多少的上仙,六个月之前掌教和他们清算的时候已经查明,这些人实际上是明月峰底蕴之所在,是真正的战斗力,掌教查他们,就是要让他们明白,不管做什么坏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叶飞跟着燕儿,越飞越高了,渐渐的感到有些寒冷,这种高度一般的鸟类难以达到,燕儿却如履平地,毫无顾忌,叶飞倒真的有些佩服它。说起来,降服燕儿的过程真的是痛苦而又繁琐,如果不是囚牛至尊赐予的逆鳞对燕儿有压服作用的话,恐怕真的很难成功。其中有几次,叶飞真的想要放弃,把燕儿送还给王管家了,可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叶飞是一个有韧性,能坚持的人,也正是由于他的这种性格,加上从云师叔那里学到了炼丹之术,连续炼了两炉对燕儿充满诱惑力的丹药,才将它最终收服。与云师叔学习炼丹之术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发生的,云师叔早在一年前就开始收集药材,为炼丹做准备,刚好缺一个帮手,便把叶飞找了来。叶飞只看他炼了一炉,已从其中摸出个大概,再细心地听云师叔讲解了一番,十日以后,便自行动手,小试牛刀。   叶飞是火、木圣体,最适合炼丹,施展五行创生术的火系创生,创造了三昧真火来烧至丹炉,水到渠成。   云师叔告诉他,施展火系创生术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因为九龙是万火之祖,在火系能量充盈的时候,很容易将它的力量牵扯出来。叶飞记下了云师叔的嘱托,这之后的几次炼丹都不敢火力全开,用最简单的三昧真火炼制丹药。   燕儿降落在山峰石壁上,叶飞定睛观瞧,看到悬崖峭壁边开出一座石门,石门之内肯定就是仙人洞府。“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若雪?”他又一次自问。放眼望去,此处地形开阔,没有地方藏身,犹豫片刻后,操控花瓣云降落,在两米长的光秃平台地面上发现了凌乱且模糊的足印。   “从足印来看,似是有过搏斗的痕迹?”   叶飞左右看看,这里毕竟是明月峰,是女弟子们呆的地方,他生怕暴露了行踪,藏身在山洞旁边的杂草丛中躲了一会,四周完全没有动静,无奈只能放弃,呢喃道:“这里无处藏身,万一若雪来了,一眼就能发现自己,太容易暴露了。只能等她下次送饭的时候,再跟过来,一探究竟。”   虽然觉得身处明月峰,若雪应该不会有事,但从观察到的蛛丝马迹中,叶飞还是隐隐担忧,招招手,把燕儿喊过来嘱咐道:“你留在这里,山洞里的人只要出去,就跟上了,看清楚去哪里再回去通知我,拜托啦。”叶飞拍拍它的头,将一颗小药丸喂它服下。   燕儿一扬脖吞下了,似是觉得工作量太大,与报酬不符,马上又张开嘴,它聪明的紧,知道当下需要隐蔽,鸟嘴张着却并不鸣叫。   叶飞看它贼精贼精的,居然会和自己讨价还价,拿它没辙,手腕一翻又取出一枚药丸出来,没好气地道:“辛苦炼制的两炉丹药,全被你享用了,我这个做主人的反而一颗都没吃过。哼,记得把我交代的任务完成好,要不然以后就别想再有灵丹妙药可以享用。”   燕儿扑扇翅膀,示意叶飞快把灵丹拿来,它总归不敢张嘴去抢,因为曾被狠狠地教训过两次,长记性了。叶飞嗔怪地剜了它一眼,将药丸递过去:“想一直有仙丹吃,就要乖乖听话,明白了吗。”   燕儿脖子前抻,把仙丹吞下了,继而展翅高飞,飞的了无踪影,叶飞看了好半天,才发现一块凸出山体的石头缝中露出的鸟头,心中啧啧称奇,暗道:这家伙真是聪明,以后多服用些仙丹,能开启灵智也说不定呢。   按他以前的想法,燕儿虽然比普通的燕子厉害,但再厉害也是燕子不是雄鹰,所以叶飞一直没将它放在心上。直到今天,看到不用自己授意,它就自行寻找掩体隐藏行踪,才发现燕儿说不定也有着广阔的成长空间。   叶飞放心地将任务交给了燕儿,自己折返回玄青殿,回去的时候,殿上还在上课,他在后花园里降落下,在掌教书房的门口没有见到白羽的身影,接着四处寻找,直到来到蜀山宗祠的门口,才看到长发散乱的白羽正对着宗祠深红色古朴沉重的大门,膝盖、额头、两手手心同时平放在地上,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做什么白羽都不会接受,因为白羽就是要用恒心和毅力打动师尊。   ……   黑夜降临,人类内心深处的恶意跟着弥漫开来,直至笼罩人间。   明月峰仙人洞府内,紧贴石壁的火苗不安的跳动,被火苗拉长的人影烙拓在冰冷的岩石上,正在拼命地撕扯食物。炎天倾毫无悲悯之情的,如同饿狼一般啃食一只活着的小鹿,生饮其血,生啖其肉。他从屁股后面开始啃,咬开一个口子把血放出来,接着将内脏掏出来生吃,小鹿口不能言,嘴巴不时开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啃食殆尽,承受无法忍受的痛苦而一直不能轮回去。纳兰若雪战战兢兢地立在一边,心中为小鹿觉得可怜,可也不敢做声,因为更可怜的,是她自己。   “把东西拿过来。”炎天倾伸出一只手,纳兰若雪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哆哆嗦嗦地前进一步,把捧在手里的盒子递过去,快要放在对方手中的时候,却被炎天倾蓦然翻起的手掌攥紧了腕子,接着顺势一扯,炎天倾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若雪拉倒。手中的麋鹿残肢被撇到很远的地方,满是血污的双手向着若雪的娇躯恶狠狠地抓来。   “啊,不要,你这个坏蛋,不要碰我。”若雪拼命挣扎,可还是被占尽便宜。   “你这个大坏蛋,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拼命挣扎中,若雪无意间触碰了明月匣的开关,匣盖打开,丝丝入扣的光芒闪耀而出,连炎天倾都不得不伸手抵挡,若雪这才如愿以偿地逃出魔掌。她的后背紧贴着石壁,谨慎而防备地盯着炎天倾,胸腔起伏,时而娇喘。   炎天倾坐在仙人洞府正中间,堵住了出路。他抬着头,目光冷冽地看着纳兰如雪,本以为手到擒来的蠢女人却给他制造了不小的麻烦,让炎天倾感到愤怒。   “你你你……遵照约定,明月匣我已经给你偷来了,咱俩扯平了,你赶快离开这里。”纳兰若雪哆哆嗦嗦地说着,她实在太幼稚,太年轻了,太不经世事了。   “扯平?怎么个扯平法?一个破明月匣就想打发掉我?你以为我是要饭的?”炎天倾伸出手,“把东西拿来,再为我做一件事情,咱俩的账才算两清了。”   “炎天倾,你这个魔头,你白天是怎么答应我的,怎能言而无信,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若雪愤怒,感觉眼前的人就是个无赖,是个魔头,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可惜木已成舟,无论怎样都已经摆脱不掉他了。   炎天倾不以为意地冷笑道:“再帮我做一件事情,最后一件,只要你帮我完成了,我答应即刻从你眼前消失,绝不会再出现在蜀山,也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我之间的事情,怎么样,答不答应,如果不答应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纳兰若雪真是快被逼疯了,可是看着炎天倾的无赖姿态,也真的没有办法可想,打又打不过对方,还有把柄被他抓着,现在甚至连母亲的明月匣都偷了出来,她除了妥协之外又能怎么样呢,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若雪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堕入深渊,感觉炎天倾的索取会永远没有穷尽,包括自己的身子在内,有朝一日都会毁在他的手里。若雪是真的怕了,也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在不该一时兴趣使然,和魔教的大魔头牵扯上关系,或许她应该现在就回到主峰,向掌门真人如实禀告承认错误,可真那样做的话,后果又是什么?若雪清楚的记得,私通魔教在蜀山之上可是重罪。   她从未有过的彷徨,从未有过的无力,明明知道正在一步步地堕入深渊,却也只能继续向前行进,等待奇迹的发生,等待炎天倾能够良心发现。如果没有瀑布下与叶飞的痴缠的话,她大概已经沦为炎天倾手掌上的玩物了吧,若雪的心在哭泣,她感觉,或许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叶飞哥哥,那个人最有办法,说不定可以帮她解决。   千万种想法汇聚在脑中,炎天倾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威胁道:“不要动歪脑筋哦,别忘了,我现在就在明月峰上,我的鹏鸟会日夜监视着你,只要发现你有不轨的举动,我立刻下山,将你的同门师姐、师妹杀个干净,你知道我是有这份力量的,对吧。”   炎天倾肆无忌惮地威胁,若站在面前的叶飞,他断不敢如此,也知道这样做不会起到作用,可惜纳兰若需不是叶飞,她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而已,只要吓唬吓唬,就能乖乖听话的孩子。   果然纳兰如雪马上央求起来:“不,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师姐、师妹,我答应你,再帮你最后一次,记住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言而无信的话,我就算轮回,也要拉上你垫背。”   “说的好听,你真的敢与我一起赴死吗,千金大小姐。”炎天倾无情地挖苦,同时又一次伸出手,“快,把明月匣拿过来。”   纳兰如雪颤颤巍巍地走近了,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却也恰恰证明了内心的彷徨和软弱,让炎天倾越发放肆。她生怕再被对方来一次突然袭击,离得尚远,便将明月匣这个刚刚救了她的宝贝扔给了炎天倾,后者接下后,看也不看,直接将之放在芥子袋中。 第308章 越陷越深(二)   “我答应你,只要你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一定就此断绝与你之间的所有联系,乖乖离开明月峰,离开蜀山。”话是这样说,炎天倾的嘴角却露出一丝阴冷的笑。   “你让我做什么。”若雪衣衫褴褛,双腿哆哆嗦嗦,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炎天倾知道,她已经落入了自己的掌心,可以尽情奴役,心里很是满足,看着若雪诱人的躯体,舔舔舌头,暗道:“挣扎吧,你越是挣扎,得到之后的感觉就越是香甜,哈哈。”   炎天倾是一个从折磨、玩弄对手的过程中,得到快感的纯粹变态,若雪意外的挣扎虽然让他愤怒,却也更加兴奋,看着猎物一点一点地被撕扯殆尽而又无力反抗,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炎天倾甚至已经想象出如雪和自己一道离开蜀山,沦为性奴无限奴役的画面。只是想想明月峰主的亲闺女在身下无力喘息的画面,就觉得热血沸腾呢。   炎天倾汇聚魔教两宗三堂之功法于一身,虽然只有十七岁,但至今为止奴役过的女性不再少数,这其中绝大部分都在彻底沦为奴隶后,让他失去了兴趣,从而被杀死掉。不过对待纳兰若雪,炎天倾却想着要让她长久的跟在身边,时刻奴役她,因为蹂躏她的时候,就等同于在蹂躏蜀山正道的尊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还差最后一步,他几乎就要兴奋地笑起来了。   “你你你你……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纳兰若雪不敢后退,也不敢前进,畏畏缩缩地抽泣。   “这是个秘密,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在达成我的条件之前,你每天都要来此为我送饭,每天晚上来,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听明白了吗!”   “我我我……我知道了,每天晚上给你送饭。”   “知道就好。”   “我我我我……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把衣服脱了,我要你光着身子离开洞穴。”   “炎天倾你……”   “哈哈,开玩笑的,去吧。”炎天倾阴冷地笑,将若雪喷发的愤怒压制下去,后者战战兢兢地往前挪步,与炎天倾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对方冷不丁地在身上摸了一把,却也无法可想。总算逃离了仙人洞府,若雪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迫不及待的召唤出紫光神鸟,这个时候,炎天倾的声音却又从身后传来,“记住,苍鹰会时刻监视着你,胆敢将我的行踪暴露给他人,我就下山屠戮了明月峰老小。”   “我我我……我知道了。”顾不上衣衫褴褛的丑态,纳兰如雪径直去了,眼泪断线一般消逝在充满罪恶的夜空下。   集体生活唯一的缺点,是让习惯了被父母保护的孩子脱离了保护自己的土壤。   ……   同夜,叶飞嘴里叼着一根树枝,躺在老槐树粗壮的树杈上。自从发现了这颗树干粗壮,起码活了五百多年的一枝独秀的槐树,他就经常来到此处,静静地躺一躺,想些事情。   这一晚他想了很多,从炎天倾蓦然出现在蜀山登山求剑开始,一直将思绪捋顺到与纳兰若雪在瀑布下的美丽邂逅,他忽然发现一个重要的细节,炎天倾此次来到蜀山的目的是“求剑”,虽然过程中表现得好像非常享受与六峰高手对战的样子,可是他的目标不会变,魔教与蜀山达成和解的条约也不会变,就是“求剑”。关键点在钧天剑上。   魔教究竟是怎么突破了层层防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蜀山的山脚下,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这些都无法考证,唯一确定的是,炎天倾此次登山向正道举剑的目的,是求得钧天神剑。   目的没有达成,以自己对炎天倾的了解,他是不会走的,哪怕冒着被掌门真人杀轮回的风险也一定不会走,因为他是炎天倾,是一个蔑视一切的男人,不会因为正面的挑战失败而放弃。   魔教一定还在悄悄地酝酿着什么,师父也一定是知道他们在黑夜下的密谋,而且六峰之中存在着他们的内奸,所以保持按兵不动,将一切表现的像是风雨过后鸟语花香的样子,好让他们失去警惕,从黑暗中露出头来。   这样一想,蜀山现在其实很危险,非常危险,狂风骤雨并没有散去,而是正要猛烈地袭来。   想到这,叶飞猛地坐起:“魔教的行动一定会围绕着钧天剑展开,而师父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云师叔,所以云师叔守护的地方,一定就是钧天剑封印之所在,换句话说,找到了云师叔就等于找到了钧天剑的封印。”   叶飞感觉自己真的是个推理的天才,不禁笑了起来,不过问题也来了,究竟要怎样才能找到云师叔呢?在这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时候,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深深地思考了一会儿,叶飞觉得,到现在为止,出击的影子仙人没有带回任何魔教妖孽的消息,无疑证明他们有着自己的藏身地点,说不定就在六峰的其中一座山峰上,这个时候,和师父一道镇守住方栦山云巅,守住他们需要得到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行动。   叶飞点点头,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圆月,双手互相紧攥在一起,指节爆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魔教的妖孽,有种就来吧,小爷我一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当下,方白羽终日跪拜在后院宗祠门口,叶飞是唯一帮得到掌教的人,他感觉到肩膀上压着的那份责任。   “方栦山是掌教的地盘,魔教的人一定不敢轻易登山,登山之时,必然要一击成功,我这几天需要好好调养,将状态蓄养到最佳才行。”叶飞抽剑向天,眉飞色舞,为自己丝丝入扣的推理感到兴奋,为自己终于体察到了师父的真心而高兴,除了云师叔之外,他大概是唯一一个了解到掌门真人真意的人了。   “干什么呢,眉飞色舞的。”蓦然出现在身边的声音,并没有吓到叶飞,因为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他早已经麻木了。   “我在为自己了解到师父的所思所想而高兴。”叶飞毫不避讳地坦言,因为对方是值得信任的老夏。   “你师父无非是想引鱼上钩,以不变应万变,是个人都能想得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难怪咱俩能成为忘年交,果然连思想境界都在同样的高度上。”叶飞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   老夏道:“炎天倾到来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我的子孙遍布在山上。”   “这么说你也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喽?”叶飞收敛了眉飞色舞的表情,紧张地看着老夏。   “那倒没有,他们应该是在法器的庇护下掩去了痕迹,又或者藏在其他山峰上了。”   “你说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不会太多,毕竟目的只是钧天剑,并不是覆灭蜀山,留在外面的力量越足,在计划破灭的时候,谈判的价码才越充足。”   “炎天倾去哪了你知道吗?”   “大概是被他的同伴救走了吧,我也不清楚。”   “老夏,想到马上就要和魔教正面交手了,我好兴奋啊。”   “兴奋就兴奋吧,你抓我脖子干什么,想掐轮回我啊。”   “老夏,你说我这六个月的成长足够对付他们了吗?”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和炎天倾的差距却还很大。”   “恩,我也知道。”   “不过没关系啦,就成长速度而言,你和白羽已经远远超过了炎天倾,假以时日,他必然不是你们的对手。”   “白羽真的好强,他手中的那把剑能够穿透空间,简直不可思议。”   “两仪无相剑我是不认识,但是羲和我却有所耳闻,那是一只与盘古同寿的家伙,不知道怎么被封印到剑里去的,你师父有和你说过有关它的事情吗?”   “说是说过,不过我觉得师父掌握的历史也未必是真的,又或者,他没有将真实的历史讲述出来。”说到这里,叶飞有些灰心丧气,“我有一种预感,蜀山、无涯道祖、青山道祖,他们的来历都不简单。历史的真相大概只有掌门一个人才能知晓。”   “青山我是见过的,那个家伙真是厉害的不得了。”即便事隔一千多年,再回忆起青山道祖老夏也是记忆犹新,充满着复杂的感情,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的表情。不禁问道:“真的吗?”   老夏叹息一声道:“站在他的面前,你会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叶飞道:“好吧,还是不畅想了,免得失去信心。”   “我倒觉得有必要畅想一下,毕竟你们这一代很有希望再续辉煌。”   “别开玩笑了好吧。”   “我是说真的。炎天倾和方白羽同时拥有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你身为道家传人却拥有佛宗圣体,还有种种之前从未听说过名字的神剑出世,这些都不是偶然的,我感觉近一百年将是全面爆发的时代,充满变革的时代,重新奠定秩序的时代。”   “真的吗?”   “当然,你想想,兵器谱上排在前十位的山河扇厉不厉害,可是雪尘剑、两仪无相剑、朝花夕拾剑,这些从不显名的神器哪一样不都把它比落下去,这证明你们这一代整体实力的上升。”   “喂喂喂,我是不是听错了,怎么把朝花夕拾剑也加进去了啊。”   “滚蛋,连我十分之一的能力都发挥不出来,你懂个屁啊。”   “嘻嘻,我说老夏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   “你说我的身体里,藏着王剑九龙这样的一把至尊无敌之剑,一直摆在那里动也不动是不是太浪费了。”   “臭小子,刚过几天好日子就皮痒是吧,你敢动一下九龙试试,莫说是在蜀山,就算是在天涯海角,千里之外,只要王剑九龙的力量一出现,正邪双方的最顶尖高手马上汇聚过去,以你现在的实力,到时候怎么轮回的都不知道。”   听老夏如此说,叶飞不禁想到了在樊村之内被仙人责问的情景,想到炎天倾如同末日般降临的情景,九龙之火腾起了不过一日的时间,正邪双方高手便齐聚樊村,可见这件宝贝的重要程度。   却听老夏说道:“你需要知道,王剑九龙在最近一千年时间里,那真是一把叱咤风云的神剑,它对魔教的意义已不单单是一件神器那么简单,它是一种信仰,一种传承。得王剑九龙者一统魔教,你以为只是一句江湖传说?当然不是,冥王宗宗主大才大能,早就把两宗三堂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就是因为九龙不在手上,一直以来只能以圣宗主的名号自称,而不敢自称圣教主,你知道这其间的区别吧。所以,臭小子,不想英年早逝的话,就乖乖地把九龙的力量收敛起来,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动用,这是现下最安全的做法。”   “有道理。”老夏说的叶飞都知道,他也是随口说说逗逗闷子,“只能等我真的拥有实力的时候,再去一飞冲天了。”   “当你真的拥有实力的时候,可以像炎天倾那样,进入昆仑山挑战魔教群雄,说不定能把冥王宗宗主拉下马,当个教主玩玩。”   “恩?不是没有可能哦……”想到药人的真实身份,叶飞眼前一亮,“那到时候白羽做蜀山的教主,我做魔教教主,兄弟二人一统天下,好帅啊。”   “诶诶诶,还真的想入非非了,你是我的经纪人,可不要去作轮回好吧。”   “你以为我傻啊,跟我这个经纪人混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都不了解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是怕你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怕什么,等我有一天达到师父那般境界,肯定领兵杀入魔教总坛。”   “我就说你小子在想入非非吧。”老夏厌弃地拍拍叶飞的头,要用这样的方式把他拍醒,“魔教的总坛坐落在昆仑山地穴之中,一千多年来,除了无涯、青山之外,蜀山历任教主,无一敢踏足昆仑山一步,就凭你也敢白日做梦?”   “谁说的,不是还有一个云中子。”   “对啊,他的下场有多惨你应该知道,最短命的一代蜀山掌教。”   “话是这样说。”叶飞反倒来了兴趣:“昆仑山真有这么可怕吗?”   “我也没去过,不过相传,昆仑山是人间炼狱,进去之后出不来的。”   “那怎么还能培养出这么多的高手。”   “正是因为从炼狱中摔打过一遍,所以才特别厉害啊。”老夏狠狠地拍打叶飞,“总之我奉劝你永远不要惦记着昆仑山这个地方,永远都不要踏足那里。”   “本来我是没兴趣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反而感觉很好玩,想要去见识见识呢。”   “去吧,去吧,去送轮回吧,等你轮回了,我就再找一个可靠一点的经纪人,专心经营自己的歌唱事业。”   “哈哈,你的事我是不会忘的啦。等战事过了,我会向师父请求,去一趟人间,到时候给你召开巡回演唱会。”   “真的吗?”   “当然。”   “你去人间干嘛啊?”   “寻根。”   “人间是佛国的地盘,道士虽然被敬仰着,但是不大受欢迎的。”   “怕什么。”叶飞撇撇嘴,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反正还停留在计划阶段,想那许多做什么。转而问道,“对了老夏,你看到我的五行创生术了吧,觉得怎样?”   “以种子作为依托进行创生,解决了赋予灵魂的问题,干的不错。”老夏鲜有的夸奖叶飞。   “那你就不想赞助点什么?”   老夏当然知道他所指为何,拒绝道:“我的力量太强,种子创生出来肯定就会成为镇守一方的树妖,为了人类自己的生存着想,你还是别惦记了。”   “真是抠门。”   “现在这世道,做妖怪得低调点知道吗,稍有不慎就会被仙人惦记上,轻则遭至围殴,重则灭族,还记得蜀山之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充满警戒的样子吧。”   “出力也不肯,出血也不肯,你这家伙真是一毛不拔。”   “少废话,我都是为了你好,不懂好人心。”   “老夏,你今天怎么这么清闲,出来找我的。”   “这不是想你了吗。”其实老夏忽然到访,主要是想提醒叶飞千万不要疏忽大意,魔教还在山上。没想到他自己想通了,倒也省得麻烦。   …… 第309章 越陷越深(三)   第二天,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气,若雪却过得昏昏沉沉,她畏缩在不知名的山洞石缝里,身体颤抖,嘴唇开裂,水滴从潮湿洞顶滴落在她后颈的皮肤上浸透了单薄的衣服而不自知。   若雪的嘴唇很苍白,上面布满了裂缝,身体一夜间消瘦下去,像是得了一场重病,她从未这般沮丧过,从未这般害怕过,从未这般痛苦过,因为炎天倾的威胁,她不敢见任何人,畏缩在依稀能看到天光的地方,等待太阳的落下,去为大魔王炎天倾送饭。   若雪虽然为纳兰明珠的独女,自小千恩万宠,但却不像莫君如那般骄横跋扈,她是任性,可任性之中透露出的,是女孩子家家的花痴与妄想,从小被纳兰明珠和冷宫月保护惯了,纳兰若雪的性子自然要柔弱的多。她几乎是没有主见的,这从她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处事风格就看得出来,和莫君如争斗的时候,也屡屡落在下风。   纳兰若雪其实是一个不太擅长与人争勇斗狠的人,她一心想着小鸟依人,渴望得到英雄的保护,她这样的人,在面对无恶不作的炎天倾的时候,感觉眼前的美好世界忽然间塌陷了下来,她搞不清楚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这样恩将仇报、言而无信、下流无耻的无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所以只能默默地跟自己较劲。她很怕炎天倾为身边的人带去伤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连累了母亲、宫月或者山上的师姐、师妹,她真的太害怕了,因为害怕,所以只能默默承受,甚至不敢向最亲近的人吐露半句。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炎天倾口中的苍鹰就站在洞口附近,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天真并不是罪,天真遇到邪恶就会成为原罪,成为被利用的对象,短短两天,若雪已经彻底被炎天倾控制了,沦落入他的掌心,成为他肆意操控的玩偶。   昨天在明月峰上,当她偷偷摸摸地从母亲的闺房中取出明月匣的时候,她没有负罪感,反而觉得这是保护母亲的唯一选择,她已经迷失了,迷失在炎天倾的威逼利诱之下,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若雪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黑暗潮湿的山洞里,洞壁上攀爬的蜈蚣,缝隙中潜藏的蝙蝠,这些恶心的东西都已不能让若雪稍稍提起兴趣,她现在的整颗心,都已被炎天倾邪恶张狂的笑容填满,填得满满的,她不敢闭上眼睛,因为眼睛一旦合上,那邪恶的笑声就会浮现在耳边,那恶心的脏手触碰自己身体的感觉就会浮现在身上,纳兰若雪真的病了,她感觉自己病入膏肓,没有人能够拯救自己,没有人,自己已经逃不出炎天倾的魔爪了,永远也逃不出去了。   “呜呜呜,呜呜呜……”她嘤嘤的哭泣,脸上的淡妆早已经花了,像个小花猫似的,虽然楚楚动人,却也让人心疼。似纳兰若雪这般纯洁无暇的女孩子,遇到对的人可以永远幸福下去,遇到错的人,则会痛苦一生,落入无间地狱,她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也没有自我保护的意识,比她的母亲纳兰明珠,比她身边的冷宫月真是相差太远太远了。   纳兰若雪已经彻底回不了头了,在山洞中等待夜幕的降临,两顿没吃也一点不觉得饿,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了,她擦干泪水,从芥子袋中取出干净的衣服,换上了走出洞穴。她只能按照炎天倾的吩咐去做,永永远远地回不了头了。   纳兰若雪回到玄青殿上,趁着学生们都在饭堂里吃饭,偷偷摸摸地找到王管家,希望他能够准备一些饭菜出来,让自己带走。王管家爽快地答应了,同时找来两名道童,一名去给若雪准备饭菜,一名偷偷地去找到叶飞,等到饭菜准备好了,王管家将食盒交到若雪手中:“大小姐,在饭堂用餐多好啊,何必非要出去自己一个人呆着呢。”说到“一个人”的时候,他有意加重了语气,纳兰若雪听到了,心生惶恐,敷衍着说道:“不想看见那个人,谢谢管家了。”   王管家看她着急要走,叶飞还没有赶来,拉住她语重心长地道:“大小姐,恕我多嘴,您和宫月小姐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如果为了一点小事断绝了所有恩情,会否可惜呢。”   “我自有分寸,不劳管家费心。”若雪径直走了,驾驭紫光鸟来到明月峰上。望着仙人洞府闭合的石门犹豫不决,直到里面的人开口说话:“快进来,你想饿轮回我啊。”才无奈地扭动机扣,将洞府石门打开。   “进来,把石门放下。”炎天倾背对着坐着,命令她。   若雪害怕他图谋不轨,站在洞口犹豫不决,山风呼啸而入,冻得炎天倾打了个哆嗦:“快点,装什么装,把石门关上,你想冻轮回我吗。”他随手扔出一本书,击中若雪的眉梢,疼的她挤眼睛,却也无奈地只能屈服,从内部拧动机扣,让洞府的石门在身后闭合。   “把东西拿过来。”石门闭合,洞穴内一片恶臭,这是昨天血液喷溅残留下的气味。   若雪还是不太敢靠近,身体哆嗦地厉害。   “快点。”炎天倾狠狠骂她,越是骂,若雪越不敢反抗,只能屈服,小心翼翼、哆哆嗦嗦的挪动过去,婀娜的步态、迷人的身段早已不复存在了。   她从背后靠近了炎天倾,感觉对方背对着自己,空门大开,感觉如果就这样把食盒砸下去的话,能够将他砸轮回。瞳孔逐渐收缩,杀意舒张开又快速收回,若雪最终还是放弃了,她这辈子连只昆虫都没有捏轮回过,更不要说杀人了。   炎天倾早已握剑在手,感受到若雪杀意的消失露出微笑,这证明,身后的女人软弱而无能,可以任由自己摆布。计划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他有些想趁着计划实施的前夜占有了纳兰若雪,让她永远臣服于自己,成为胯下之臣,却又担心太过急躁的话,会影响了纳兰若雪的心境,让明日的计划无法实施,纠结间,若雪到了近处,他冷笑一声,命令道:“你他妈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把饭拿过来啊。”犹记得,前一日他还伪装的很好,虚情假意地关怀若雪,短短一日时间,只是因为撕去了假面,在同样的情景下,就对若雪随意呵斥,比丫鬟还不如。   若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方越是呵斥,越是辱骂,她越不敢反抗,越是顺从,她无比厌恶自己,感觉自己下贱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却又无法可想,身体不由自主地做出反应,遵照炎天倾的意图行事。   炎天倾对此了然于胸,他知道若雪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此刻拿下她轻而易举,若不是担心明日的大事,他恨不得马上就对方摁倒,蹂躏一番,却也最终按捺下。在他心里女人就是玩物,圣教光辉的伟业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进展的太快,对纳兰若雪的心灵造成过大打击,说不定她明天像个活轮回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那圣教的大事可就耽误了。   此次上山,正面向正道发起挑战,树立圣教凶威是目的之一;登山取剑,是目的之二。关键所在还是取剑,他们已经和蜀山的内应商议好,有很大的机会能够取得那件东西。而一旦得到了,不单单圣教,包括海外的蓬莱岛、人间的圣佛国对于蜀山积压了千年的畏惧都可以烟消云散。没错,不单单圣教,包括佛宗,蓬莱仙岛在内,千年以来对蜀山都怀有着深沉的忌惮,因为那柄神剑,那柄一旦出鞘会导致九州倾覆的神剑。   只是想想就觉得兴奋,别人不敢动的东西,正是他炎天倾所追求的。   看若雪一直不老实,炎天倾转身踹了她一脚,命令道:“跪过来,喂我吃。”若雪被这一脚踹得踉跄,险些把饭菜打翻,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显出特别的痛苦,似已麻木。   炎天倾更加得意,颐指气使地命令道:“跪过来,喂我吃饭。”   若雪看着炎天倾凶焰张狂的嘴脸,胃里翻涌,恶心地想吐,泪水从眼角流下来,眼神中的光彩消失殆尽,行尸走肉一般,两腿跪地,平整的膝盖抵住光秃秃、冷冰冰的岩石,若雪膝不离地地向前挪动,靠近了炎天倾,抬起双手将饭菜取出,一勺一勺地喂给他。   看到若雪如此,炎天倾反而不敢随便凌辱她了,明天的计划本来是没有若雪这一环的,但她自己送上门来,成为了现成的利用对象,免去了内应暴露身份的危险,只要用好若雪,他们明天成功的机会很大。   炎天倾知道若雪已经彻底落入自己手中,早收拾晚收拾没有区别,没必要急于一时,他冷冷地看着若雪,伸出手去擦拭她脸上的泪,语气稍稍温柔了一些:“放心,只要你听话,明天一过我就会消失,放心吧。”她揽住若雪的后脑,将她拉到胸前,若雪竟然不加反抗,真如行尸走肉一般,若没有明天的事情,炎天倾此刻一定抓住机会拿下了她,可惜大事要紧,只能按捺下内心的冲动。到嘴的肥肉谁也抢不走,他有这个自信。   这一晚,炎天倾让纳兰若雪守在仙人洞府内,不要离开。其间几次,他欲念升起,想要对她图谋不轨,若雪也没有任何抵抗,可是看着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炎天倾便自己放弃了,他了解人性,更了解人心,若雪这个样子已经达到崩溃的边缘,这之后究竟是彻底顺从还是彻底疯狂都不好说,还是稳妥些好。   转天一早按兵不动,到午后众人午睡犯困的时间,炎天倾拉着纳兰若雪来到了方栦山山阴,在一片鲜少有人踏足的光秃秃石壁前驻足,六名气息不弱的黑袍客早已等待着他,见炎天倾到来同时拱手行礼,齐呼少主。   炎天倾在他们面前高傲地扬着头,对离自己最近的那人说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玄青殿还在照常上课,掌门真人和蜀山之虎一无所觉,结界在日落之前能量最弱,突破的方法已经掌握,只要到时候,安排蜀山的人进入其中为我们取出东西,就可万无一失。”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炎天倾拽了一下纳兰若雪,把她拉到前面,黑衣人看了一眼,从纳兰若雪失身的双瞳中读不出感情,赞许地点点头,“我关心的是,剑身上的封印要不要紧,那件东西能够确保万无一失吗?”   “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试一试了,按照古籍中记载,石壁之垒存留下的封印石,对于钧天剑确实有着封印的作用,应该不会有错。”黑衣人回答。   “那我们就耐心等待太阳的下落,一举拿下神剑吧。”   “圣宗主光辉照耀,我等必然马到功成。”听到圣宗主三个字,六名黑衣人同时露出憧憬的神色,右手攥拳放在胸口处,齐呼三遍:“圣宗主光辉照耀,我等必然马到功成。圣宗主光辉照耀,我等必然马到功成。圣宗主光辉照耀,我等必然马到功成。”   炎天倾点点头,将纳兰若雪拉到近前,指着光秃秃的石壁说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会合力施法,打开结界,到时候你便带着这串石头项链进入,从里面找到一柄仙剑,把石头项链挂在剑柄上,再把剑拖出来就可以了。只要你完成这些,咱俩的账就算是两清了,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蜀山,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丑事,明白了吗。”   纳兰若雪的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涌,眼里却完全没有神彩,像是哭瞎了似的,对身边的一切完全没有感觉,她木然地望向炎天倾,颤抖着问:“只要我将剑带出来,咱俩的账就一笔勾销了对吗?”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已经彻底不期待炎天倾知恩图报了。   “当然。”后者阴冷地笑。   “你对天发誓。”   “少给我得寸进尺,我已经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炎天倾一巴掌打上去,力道极大,在若雪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引,若雪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她这辈子,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跌坐在地上瘫软如泥,炎天倾毫不怜香惜玉,用手拉住她的头发生生将她提起:“不许哭,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310章 梦魇,永无止尽   面对炎天倾凶狠的目光,若雪毫无反抗之力,慢慢止住了哭声。   炎天倾露出笑容:“乖啊,你放心,只要完成我交代的任务,咱俩的账就一笔勾销,从此以后老轮回不相往来。”他阴冷地笑,把若雪拉入怀里,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乖啊,听话,好孩子。”   若雪在他怀里,恶心地想吐,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却又要强忍着,可怜的紧。上天从不怜悯弱者,这是世界的法则,永远无法改变。   在焦躁地等待中期待日暮的降临,距离取得钧天剑还剩下最后一步,炎天倾感觉希望就在眼前。只要能取出钧天剑,他便是彻彻底底的天下最强,今后别说是同辈中人,就是上一辈的高手也可碾压,只是想想就觉得志得意满。   若雪像个委屈的孩子,被他揽在怀里,小声的抽泣,她已经努力克制了,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涌出来,十七岁之前,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但起码对她没有恶意;十七岁之后,遇到了第一个坏人,充满恶意的,就是凶残至极、冷酷至极、卑鄙至极的炎天倾,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大起大落如同儿戏。   纳兰若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坠入地狱中了,世上再没有人能帮到她,再没有一双手能够给予她温暖,母亲不行、宫月不行、山上的师姐师妹也不行,她已经彻底沦陷,替魔教做事情,在蜀山是重罪,她正在一步步地向着不可饶恕发展。   可是,又能怎样呢,面对凶焰狂炽的炎天倾,她纳兰若雪又能怎样呢,除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唯唯诺诺地听命于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纳兰若雪嘤嘤的哭泣,似乎眼泪流干的时候,心也会因此变得麻木,彻底失去希望,苟存于世间。   日落的时间终于来到,六名黑袍客同时施法,将力量注到面前的石壁当中,从能量注入的地方,形成涟漪,涟漪向四周扩散,最终变成了一扇通向异界的门。炎天倾两眼放光,将一串石头的项链交到若雪手里,“把这件事情完成后,恩怨一笔勾销,完成不好,你知道后果的。”炎天倾温柔地说着威胁的话,恶心的手掌抚摸在若雪散乱的发丝上,就像是一坨冰块贴着头皮划行。被他抚摸的时候,若雪全身都在颤抖,可又不敢拒绝,这种感觉正是炎天倾一直以来希望得到的,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畏惧自己,又臣服于自己。   他将若雪带到传送门前,拍拍她的背,“去吧,把剑取出来,我会在这里等你。”   “这是最后一次。”若雪恳求地望着炎天倾。   “最后一次。”后者阴冷地笑。   “记住啊,最后一次。”若雪的眼泪又一次涌出来,向前迈出一步,踏入结界之内,此处结界,只有修习正统《道经》的蜀山中人才能进入。   只是一步之遥,就进入到了另外一片空间中,寒风凛冽,三人方可合抱的松柏或折、或断早已失去了生机,火灼之痕历历在目,即便风雪不止也掩盖不去痕迹,站在风雪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永不磨灭的灼烧之痕。纳兰若雪缩紧了身子,感到有些寒冷,不远处一条石路千阶石阶陡然向上,路的尽头屹立着一座辉煌但废弃已久的宫殿。   纳兰若雪充满犹豫地踏上台阶,一步一步,艰难而又不情愿地向上爬,她不想做出对不起蜀山的事情,可又不能违抗了炎天倾的命令,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瘦弱的身体在凛冽的冷风中摇摆,似乎随时可能失足落下。   纳兰若雪感觉自己真的很可怜,她后悔极了,懊恼地自问:为什么一意孤行,为什么不在行动之前,问问母亲或者宫月的意见,如果是她们知道的话,是一定会阻止自己的。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要想摆脱炎天倾,只能成为蜀山的罪人,只有这一条路了。   踏上台阶的最后一层,若雪抬起头,看到整片空间中唯一保持完好的东西,充满威严的金色匾额,从那锋锐的笔端可看出书写者笔风的雄浑。   ——剑身殿,方栦山剑身殿!   看着那锋利无比,而又气势雄浑的三个字,纳兰若雪如遭雷击,她自小生长在山上,对于脚下的神山无比了解。剑身殿乃是蜀山圣地,历来只有当代掌教能够进入,十一年前,一场冲天大火将这里的一切付之一炬,据说神殿覆灭在大火之中,进入神殿的路,被现任掌教李易之永远的关闭了,却想不到,居然有其他办法能够进入到此处圣地。   圣地中封印的东西,必然是蜀山的禁忌,炎天倾要她这样做,等于是把她往火坑上推。纳兰若雪的整颗心都要碎了,黑发在山风中卷曲,憔悴的面容印着清晰的指印,让人看着心疼。   往前一步,无尽深渊,永远成为蜀山的罪人;往后一步,往后一步……想到炎天倾恶毒的目光,邪恶的笑容,纳兰若雪放弃了,毅然踏步向前:“最后一次,再帮他最后一次,之后就一笔勾销。”若雪心中这样想着,走入神殿之内。   殿内空旷破败,冲霄之火留下的痕迹历历在目,向前走,两尊威严的神像一左一右地护卫在长殿的门口,右边的神像持斧,凶神恶煞、全身刃甲,三眼八臂,身边跟了一只恶犬;左边的神像持剑,面如冠玉,脚踩祥云,神剑似玉似石,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清澈光辉,想必就是炎天倾急欲得到的东西了。   纳兰若雪走近它,被凛冽的剑意割伤了皮肤,立时抬起手中的石头项链,身体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包裹,神剑的剑意不能再伤害到她。   她抬步向前,想着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彻底摆脱了炎天倾,心中一阵兴奋,就如同长途跋涉终于看见了终点那种特别的感觉。剑光凛冽,纳兰若雪有石头项链庇护,毫发无损,她终于走到了神像前,离近之后,才发现神像如此巨大。若不是有彻底摆脱炎天倾的期冀托着,面对如此巨大威武的神像以她往日的性格早就放弃。但今天不一样,为了心中的目标她已经不顾一切。   攀上承托神像的底座,两手勾住神像的脚脖子爬了上去,费尽心力,其间甚至摔倒两次也不气馁,最终将石头项链挂在了神剑的剑刃上,与此同时,凛冽的剑意消失殆尽,殿外寒风仿佛停驻了一瞬,世界安静了一秒,似乎历史的走向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变。   纳兰若雪并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她的眼里只有期冀,迫不及待地从神像手中取下这把似石似玉的沉重剑刃,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它,离开了剑身殿。   神剑的剑刃摩擦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黑暗中一双历尽沧桑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她,却没有出手阻止,该来的总归会来,该结束的也总归要结束,或许,蜀山千载兴盛会因此毁于一旦,但谁又能知道,这是不是新的开始呢?   破而后立,顺其自然,黑暗中的人一直希望终结蜀山与魔教之间的战端,还世以太平,坚持了三十年,最终失败,证明和平的解决方式并不存在,时至今日,或许只有用一场倾世之战来终结这一切了。   黑暗中的人无奈叹息,为了即将遭受战火蹂躏的九州,也为了兴盛千年,同气连枝的蜀山,“易之,你还好吗,蜀山有你在,一定可以在这场战祸中破茧重生,臻达极致。”   悲哀的世界不怜悯弱者,若雪脸上清晰的掌印让黑暗中的人看到了悲哀的宿命,他放任镇守剑神殿近千年的神剑一步步远去,坐等命运的到来。一千年,整整过了一千年,一个轮回的时间,终于到了重新洗牌的日子,终于到了终止正邪千年交恶的日子,正邪之间的交战为人间、为正邪双方,为无数无辜的人带去了太多太多的伤害,是时候完结了。   纳兰若雪拽着沉重的石剑,向着“希望”走去,她一步步的走下台阶,费尽力气但是充满期待,终于到了和炎天倾说再见的时候,还差一步,就还差最后一步,只要把神剑带出去,就能彻底地摆脱炎天倾的魔爪了。若雪的心中充满期待,她迫不及待的走下台阶,甚至不惜从高处滚落,用这样办法来加快速度,她要离开炎天倾,她要彻底地摆脱掉炎天倾,马上就能做到了,马上,就还差一步!   站在出口前,若雪充满期待,眼前的传送门透出的亮光,仿佛是黑暗密室中敞开的天窗,若雪知道,希望就在眼前,噩梦的终结就在眼前,她就要摆脱炎天倾了,永永远远地摆脱炎天倾了。   她很兴奋,兴奋地颤抖,为这场噩梦的终结而兴奋地发抖,从此以后,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她绝不承认自己认识过炎天倾,也再不想回忆起这场噩梦。   纳兰如雪深深吸气,凛冽的寒风刮拂在身上,却不能撼动她渴求幸福的心,她要抓住幸福,幸福就在眼前,把剑带出去,摆脱了炎天倾就能得永远的幸福。没人知道的,没人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绝对没有人。   纳兰若雪这样想着,满怀期待地闭上了眼睛,一只手握着神剑的剑柄,一只手扬到空中,像是在拥抱即将得到的美好时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期待爱情、友情、田园牧马、你侬我侬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对现下的她而言,能够摆脱炎天倾就是一件最最美好的事情。   炎天倾,如雪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终于在这一天就要消失了,这场噩梦终于到了醒来的时候,她流下了泪水,兴奋的泪水,她要永远地离开炎天倾,去拥抱充满幸福的美好时光。   “呼。”她迈出一步,进入到另一边的世界,看到黑暗的天色下,冰冷的木盔,六名黑袍客操持着结界,炎天倾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这么久。”一把夺过神剑,甩给她一个耳光。   不要紧,纳兰若雪这样想着,反正就要摆脱你了,被打两下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就要永远跟你说再见了,我再忍耐最后一会儿,再忍耐一小下又能怎么样呢,反正美好的世界正在向我招手,温暖的阳光正要照耀下来。   纳兰若雪失神的瞳孔中重新燃烧起希望,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美好时光,期待着摆脱炎天倾以后恢复正轨的日子,当你置身沙漠之中,能够喝到一口水就是幸福;当你连续饿了七天七夜,能够吃一口饭就是幸福;当你在雪地中艰难跋涉了三天三夜,能够进入到温暖的屋子就是幸福。对于一向花痴的纳兰若雪来说,此时此刻,能够永远地摆脱炎天倾,终结眼前的噩梦就是幸福。   因此她不觉得痛,反而露出微笑,终于就要摆脱他了,终于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了,终于可以得到自由了。纳兰若雪觉得黑夜并不黑暗,觉得月光如此迷人,看着皓洁的圆月,她想到了冷宫月,想到冷宫月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好,心中说:宫月啊,我再也不犯脾气,再也不误会你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什么都听你的。   只有犯过了错,才能知道身边人的良苦用心,可惜,身上已经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痕。   纳兰若雪直到此时此刻,才了解到宫月和母亲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并不惹人厌烦,都是有着良苦用心的,她恨自己,如果能早点听她们的话该有多好。不过好在,梦魇总算迎来了完结的时刻,好在一切都要结束了,这里人迹罕至,没人会知道自己与炎天倾之间的交易,没人会知道蜀山的神剑是被自己偷出来的,没有人会知道的,没有人,只要摆脱了炎天倾,一切就都会过去,就如同黑夜完结,太阳总会升起,生活会恢复到美好的样子,一定会的。 第311章 终于出现,照入黑暗的一束光!   可惜,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出神地抚摸长剑的炎天倾转目看到她眼神中的光明,一脚踩了过去,将她心中的期待踩在脚下,鞋底碾压在若雪的脸颊上,他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全身发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贱女人,你是不是在为能够永远地摆脱掉我而充满兴奋啊,是不是觉得马上就能获得自由获得重生了啊,是不是惦记着继续当自己的大小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劝你别做梦了,其实我都是骗你的,像你这样听话、漂亮的小绵羊,我怎么舍得放手呢,我还要好好地消受你,好好地蹂躏你,我还没有听够你的悲鸣呢,知道了吧,之前的一切都是骗你的,是我说出来哄你的,我永远不可能放手,你也再也摆脱不掉我,绝望吧,失落吧,痛苦吧,我就是喜欢为人带去绝望、失落、痛苦的感觉,哈哈哈,哈哈哈哈。”炎天倾抬起脚,用手拽住纳兰若雪的长发将她提起来,“小宝贝,你的噩梦永远也不会散去,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掉我了,你要永远成为我的玩物,永远地服从于我,被我奴役,明白了,这就是你的宿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了,谢谢你帮我把神剑取出来哦,以后要一直这么听话下去知道了吗。”   炎天倾张狂地笑,笑的肆无忌惮,笑的前仰后合,打从一开始,他就从没想过放过纳兰若雪,只是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话,给予一个又一个的希望,让她一步步地堕入地狱,万劫不复而已。纳兰若雪帮自己偷得了蜀山的神剑,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丁点都没有,自己只要再在背后推她一把,她就永永远远地隶属于自己,永永远远地为自己奴役。   “你……你骗我……你说话不算数。”纳兰若雪不觉得痛,只是觉得伤心,心里面明明早已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可当真相出现在眼前,还是难以接受,最后的那一丝希望幻灭了,她的世界整个崩塌掉,稀里哗啦,如同摔在地面上的镜子,永远无法弥合。   纳兰若雪又一次哭泣了起来,她的泪就要流干了,身体快要麻木了,炎天倾舔在脸颊上的舌头甚至都不能为她带去恶心,她只是无助,无助的哭泣,散乱的长发混着湿咸的风,纳兰若雪放弃了挣扎,只是在心里面渴求:“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求求你了上苍,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她越是祈求,炎天倾就越是开心,越是狂笑,托起若雪的下巴,狠狠甩她的耳光,近在咫尺的目光仿佛地狱的两扇闸门,他的声音无情而冷库:“没有人能来拯救你的,傻姑娘,从来没有人能从我炎天倾的手上拯救谁,从来没有,你就乖乖地成为我的玩物吧,乖乖的供我和我身边的兄弟们消遣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炎天倾,你说话不算数,我恨你,我恨你。”纳兰若雪最后挤出一抹凶狠,可惜被无情地巴掌淹没,她的脸颊已经肿的老高,世界在肿起的眼缝中变得狭窄:“尽情地恨我吧,我就是喜欢别人恨我,你们越是恨,我就越是开心,越是快乐。记住,永远没有人能够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永远没有人能从我炎天倾手里救下一个奴隶,永远没有,记住这一点。胆敢逃跑的话,我就让你承受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苦。”炎天倾张狂地笑,以此宣誓对若雪的主权,宣誓自己的成功。   若雪彻底陷入到黑暗当中,除了渴求奇迹的降临别无他法,可她清楚的知道,莫说炎天倾身边的这六个气息不弱的黑袍客,单单一个炎天倾就不是普通人对付的了的,除了掌教和云师叔之外,只怕任何人赶来搭救自己都是送轮回,有谁会傻到为了自己而送轮回呢,自己那么傻,那么容易被利用,有谁真的在乎自己呢。   “少主,时候不早了,该撤了。”身边的黑袍客出声提醒。   “我们走。”   炎天倾把若雪推给身后的人,自己带头径直往山下走去,尚未走出两步,前方的林木中传出窸窣之音,声音出现在这样黑暗的夜里,出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以至于众人纷纷露出紧张的神色,剑拔弩张,暗自戒备。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一个瘦消的身影从杂草丛中踱步而出,这个人大概是隐藏在粗壮松树的树干后,身穿青色道袍,手中握着一柄花里胡哨的仙剑,站在月色下,显得没什么了不起,语气却是分外坚定:“把若雪留下,剑可以拿走。”   “叶……叶飞哥哥!”   希望降临在人间。   ……   叶飞诞生在开皇十三年八月十三日,以罗刹国王子的身份降临在人间,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不怎么记事,依稀记得的面孔大多数为女性,那个时候的叶飞是无忧无虑的,每天快乐地生活没有任何烦恼。直到五岁那一年,一切彻底改变,就如炎天倾将樊村的一切摧毁殆尽,在那一年,血与火交织在一起,罗刹圣城被无情地攻破,辉煌的宫殿化作废墟,灭国之战同时也是灭族之战,轮回者不计其数。叶飞依稀记得,倒塌的废墟中有人向他伸出手,叶飞抓住了,因此获救。   之后的八年时间,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方面要学习医术,为药人找药;一方面又要维持生计,保证药人、大黄狗、自己有饭吃,他每天过得都很累,为此练就了一身高超的医术,性格也为了适应环境而做出改变。油滑、能忍则忍,不能忍时猛烈爆发,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厉害。叶飞靠着这些行走在江湖中,在每天换药,尝试新药方的同时,填饱了三张嘴。大多数时候,叶飞不喜欢直视对方,因为目光的接触容易为自己带来麻烦,他有着豹子一般的眼神,任何人与他对视都会觉得畏惧,可毕竟是小孩子,大人们会不甘示弱地用拳头还击;叶飞同时不喜欢看热闹,一是因为没有时间,二来也是不想惹麻烦,他的时间实在是耗不起,也因为此,才会给村里人留下了孤僻的印象;叶飞还不喜欢多管闲事,因为无数次的实践证明,好人往往没有好报,管了自己不该管的事,得到的大多数不是赞许,而是厌弃。   炎天倾的强大,在与六峰高徒对战的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再加上身边的六位高手,只怕掌教和云师叔见到这个阵容都要好好考虑考虑,是否能够单独迎战。叶飞没有考虑的时间,因为当他到来的时候,纳兰若雪即将被带走,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义无反顾,从不喜欢惹麻烦的叶飞,为了纳兰若雪不得不惹上麻烦,这是否也是天意的安排。   叶飞站在风中,衣摆随风而舞,黑发冲天,单手持剑,两道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如同照亮黑夜的两盏明灯。他屹立在道路的前方,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带着慷慨赴轮回的勇气。魔教中人心狠手辣,功法玄妙而强大,若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与他们交手,向来油滑的叶飞本来也不想,可是,炎天倾手中握着的是纳兰若雪,为了那个人,他就算再怕惹麻烦也必须勇敢地站出来。因为他听到了,他听到若雪在乞求帮助,他看到了若雪脸上的伤痕,他不忍心这样纯洁的女生被坏人带走,他心里面想,让若雪受伤的人不得好轮回。   叶飞对若雪到底有没有爱,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当看到炎天倾殴打若雪、折磨若雪的时候,他的心中无比的愤怒,是那种重要的东西被人践踏而产生的愤怒,因此叶飞站出来的时候,是有怒气的,敢伤害我的若雪,我叫你不得好轮回。   “若雪放下,剑你们可以带走。”   寒风中叶飞冷漠地警告,看起来很滑稽,毕竟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但魔教的人却异常戒备,因为叶飞滑稽的举动而戒备,他们成扇形围拢过来,就怕有顶尖的高手藏在暗处,伺机下手。   确认没有人后,黑衣人报告给了他们的少主,炎天倾听了之后,眉眼一眯,露出狠辣的笑容。   “叶飞,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与我有着相同的目标与眼界,想不到也会为了儿女情长而做出这样傻的举动,这个女人早已经被我玩坏了,你就算把她带回去,又能怎么样呢!”炎天倾手持黑剑向前迈出一步,他本可以无视叶飞径直飞走,但不可思议的是,叶飞的身上透露出一股极强的杀意,笼罩了他,封轮回所有离去的角度,以至于炎天倾必须要上前一步,用正面的气息冲撞来突破叶飞身上的杀意。   他能够看出,自己说到“玩坏了”三个字的时候,叶飞的瞳孔骤然紧缩,看起来对纳兰若雪有着不浅的感情。   立时笑了起来:“你可不要误会了,是这个女人主动找上我的哦,她天生就下贱的烂货,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炎天倾招招手,身后的黑衣人把纳兰若雪带过来,他捏住若雪的下巴左右看看,不屑道:“脸上写着下贱两个字,蠢货女人。”   纳兰若雪看到叶飞初时喜悦、继而紧张,到了现在,感觉有些担忧了,她不想叶飞为自己孤身犯险,为了没用的自己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于是道:“叶哥哥,你快走吧,这是我和炎天倾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快走吧,叶飞哥哥。”面对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纳兰若雪居然变得坚强起来,倔强地讥讽他,想要把他讥走。   这变化让敏锐的炎天倾感受到,嘴角笑意更甚,暗道:原来还是两情相悦,那为什么纳兰若雪会救下自己呢,初时花痴的目光可不似假的。   他很是不解,同时感到好奇,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叶飞眉头微微蹙起,沉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句话:“留下她,剑可以带走。”   被他逗乐了,炎天倾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全身发抖,他捏着若雪的下巴左右看看,厌弃道:“这样的女人有哪里好。”   叶飞还是那句话回应他:“把人留下,剑可以带走。”   “你要英雄救美?”炎天倾望过来,目光狡黠“她并不在意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呢?”   “把人放下。”叶飞又一次说。   “你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扭断这个小美人的脖子那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炎天倾道。   “你会后悔那样做的。”   “你在威胁我?”   “是又怎样。”   “看不清敌我的力量对比,你不觉得自己很无知吗?”   “我叶飞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哪怕轮回又有何惧!”   ——哪怕死,又有何惧。   纳兰若雪猛地抬头,挣脱炎天倾恶心的右手,望向叶飞,肿得老高的眉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叶飞,心脏砰砰直跳。原来叶飞哥哥愿意为了自己而轮回,原来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原来最喜欢自己的那个人一直就默默地守护在身边。   她哭泣起来,自认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又一次无法自制地涌出,原来自己一直都误会叶哥哥了,原来自己一直都误会他了,自己真是傻啊,为了让他后悔去找炎天倾这个大魔头,真的无法自拔的时候,才知道叶飞哥哥的真意,真是太傻了,叶飞哥哥,我真的太傻了。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中,若雪露出了一丝释然地笑,“叶哥哥,人家对不起你,对不起宫月,对不起母亲,对不起掌门真人更对不起蜀山,你快快逃走吧,他们人多势众,不要为我白白丢了一条性命。”说着,若雪脖颈往前一探,奔着炎天倾锋利的指甲去了,后者敏锐地感受到,吓了一跳,速度极快地一攥手,没让她得逞,但也因此给了若雪时间,她挣脱开束缚,不动用任何仙力向着叶飞张开双臂奔跑过去,身后的黑衣人被她的身影挡着,不清楚情况,抽剑斫出。 第312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陷入暴走的王族之血   “刷!”刺目的鲜血喷涌上天,炎天倾想要挽救已经来不及了,愤怒地给了持剑者一个耳光,“他妈的多事,她对咱们还有用呢。”   可惜为时已晚,随着血液的喷溅,若雪张开的双臂,前倾的身体慢慢倒下,倒在叶飞怀中,露出安详的笑,当听到叶飞愿意为自己牺牲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了,就这样离去吧,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为自己的错误赎罪,再不给身边的人带去一丁点的麻烦,她已经决定了,所以逃跑的过程实际上就是求轮回的过程,若雪一心求轮回,要用轮回来洗涤一切。   最后一步,她倾倒的身子被叶飞抱住,背后血如泉涌,她安详地倒在最心爱之人的怀里,欣慰地道:“叶飞哥哥,知道你的心意若雪轮回而无憾了。”   她终于可以不再费力的支撑肿起的眼皮,那双曾经充满阳光的眼睛缓慢闭合。下一刻,一道凛冽的杀意直冲九霄,“若雪!”叶飞仰天长啸。   赤色仙罡,代表着仙界最极致的力量。   叶飞身上的仙罡又有所不同,是那种接近于血的颜色,比赤色仙罡还要更红一些。这股力量冲破天际,直达云霄。   “这是……”炎天倾露出惊讶的神色,叶飞身上燃烧的力量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腐蚀敌人,同时腐蚀自己,被仙罡碰到的树木慢慢消融,化作虚无,而他怀中的纳兰若雪却是完好无损的,这证明叶飞在爆发力量的时候,同时腾出了一部分能量保护住了若雪。这种让兽性与理智并存的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般来说,在强大力量爆发的时候,人类总会被力量的涌出冲昏了头脑。   “你该轮回。”叶飞将若雪平放在地上,慢慢站起了,右手之上的朝花夕拾剑前所未有地放射出光芒,花瓣互相凝结,转变成锈蚀的剑刃,而剑刃上的锈蚀之处,又在这股腐蚀性仙罡的作用下慢慢消逝,“你该轮回。”   叶飞又一次说,面对这个孤独消瘦的男人,魔教方面虽然人多势众,却都收起了大意之心,不敢再小觑于他。   “你该轮回。”叶飞又一次说。   “少主,此间事情恐怕已被发现,我挡住他,你们带着剑先走。”一名黑袍客跃众而出,身在半空,凛冽的剑光已经一闪而过,落地后,身首分离,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看着只剩半截的身子在视线中倒地,不甘地问:“这是什么剑法。”   可惜回答他的只是叶飞不带任何情感地咆哮:“你该轮回!”   叶飞,罗刹族王子,单从身份来说,比炎天倾还要尊贵一些,他的血脉中潜藏着连仙、神、佛都不得不敬畏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也是掌门真人最初的时候对他充满戒备的原因。有关罗刹族的历史鲜少有人知晓,寥寥几个知晓其中秘密的人,也都同时选择了闭口不言。   在交错而过的时候,叶飞的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击,一举刺穿了魔徒的身体,将他一剑两断,这一剑剑势衰竭的时候,他已出现在魔教众人的身后,一身青衣在赤红如血的仙罡覆盖下尽数碎裂,化为灰烬,他的短发,他的整个气场都不可思议地向上拔起,一直穿透乌云,刺入苍穹。   “你该轮回。”即便有赤红仙罡的笼罩,叶飞彻底转红的瞳孔还是分外明显,炎天倾蹙紧了眉,而与他最亲近的那名黑袍客更是惊讶地说:“罗刹族,天啊,竟然有罗刹族人藏在蜀山,从这力量来看,似乎还是皇族血脉,蜀山这是疯了吗,忘了二十年前四派联盟的约定了吗。”   “是有些意思,难怪一直都觉得你不太对劲,原来是罗刹族遗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炎天倾面对强势崛起的叶飞,好胜心起,与黑夜同色的仙罡欢啸而出。   “少主,我们已经惊动了山上,您快走吧,这个人我来收拾。”他身边的人说道。   炎天倾望着叶飞,看他失去冷静的样子真想和他战上一场,可是钧天剑在手,自感应该以大局为重,当下冷笑道:“叶飞,今天小爷没工夫陪你玩,我们的战斗留在日后。”炎天倾御剑飞起,尚未站稳,一道不可思议的剑光已然斫出,众人只能隐约看到剑的出剑角度,身体却跟不上这种速度,就算跟上了速度,也无法抵挡它一往无前的去势。   有去无还!传承自破袭剑法的最强一式,暴走的叶飞已经完全无惧轮回亡,终于将这一式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恍然感觉到被剑光阻断了去路,炎天倾露出怒意,原来叶飞刚刚只是单纯挥剑,阻止他离去而已。   “你们该轮回。”叶飞真的暴走了,深红的眼睛里潜藏着杀戮的光,十八年以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在燃烧,都在愤怒,胸腔之中除了愤怒别无一物,只有杀戮能够缓解这种愤怒的感觉。   而此时,在叶飞气势高涨的时候,炎天倾这边反而出现了问题,钧天剑上似乎有一种力量在与叶飞呼应,不断冲击石壁之垒残片做成的封印,变得沉重无比。   “传说果然是真的。”神剑越发沉重,炎天倾甚至抬不起它了,只能放任剑刃垂在地上。   “少主,怎么了?”那名黑衣亲信很快发现了异状。   “没办法了,只能先弄轮回他。”炎天倾异常果断,撇开变态不谈,他和叶飞有着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形势越是危急,头脑就越是清楚,心态越是冷静,“快,杀了他,快。”   剩下的五名黑衣人得到命令,一拥而上,血红长剑凶悍斩出,魔教不知藏着什么秘密,所有人全部使用这种像是饱饮鲜血一般的长剑,无一例外。   叶飞迎风伫立,毫无惧意,也不见如何动作,身影交错,一式“有去无还”发挥至极致。他出剑太快,威势太猛,完全无视身后的空门,认准一个目标笔直斩出。   “刷。”凌厉到极致的一剑,黑衣亲信望着这道惊艳无比的剑光依稀想到了什么,更不敢大意,再不保留,身上魔威涌起,横持剑锋生生顶住了直刺而来的一剑。   “仓郎朗。”被剑刃抵着,他不断后退,剩下的四位魔徒从左右两边杀来,直刺叶飞背后空门。可是后者完全不惧,就是一往无前地出剑,朝花夕拾剑剑刃锈蚀之处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削铁如泥的凛冽寒光。   在叶飞的怒意下,一往无前的气势终于突破了朝花夕拾剑一直以来的枷锁,清退了醉轮回书生的魂灵,让一直不为他所用的锈蚀剑刃重现光彩。一往无前,有去无还,神剑一出,要么杀敌,要么被杀,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朝花夕拾剑抵着黑衣亲信不断向后退,身后追杀而来的人居然追不上,连这名功力深厚的黑衣亲信都感到害怕了,不得不放弃继续抵挡,使出魔教圣术偷天换日,将自己的身体与刚刚轮回去的同伴调换了位置。剑刃刺穿了他的同伴,叶飞剑势终于完结,而紧跟在身后的四柄魔剑也顺利刺穿了他的身体。一直在暗处观战的云师叔再也不能坐视不管,唯我独尊的盖世威压降临,笼罩了众人。   在这道无法抗拒的威压下,所有人都感觉心往下沉,膝盖沉重,不敢抬头,甚至连常年锻炼,千锤百炼的右手都要握不住剑了,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是暴走的叶飞,他身上的仙罡侵蚀一切,连唯我独尊这样的至尊领域也不能产生效果,叶飞不顾疼痛,回身一扫,将四名黑衣人的头颅尽数斩下。接着仰天长啸,澎湃的力量从体内向外鼓动,将四柄插入身体的仙剑全部震出。   叶飞表现出的强大连云师叔都觉得震撼,他从未想过,一个刚刚入门一年有余的孩子能够强悍至此,出手由此慢了一分,竟然被叶飞青筋暴起的右手摁住了肩膀:“师叔,救救若雪,求求你救救若雪。”叶飞的右手上凝聚着腐蚀性的仙罡,灼烧的云师叔肩膀生疼。他呲牙咧嘴,望向叶飞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泪眼汪汪,泪水在流出来的同时被腐蚀殆尽,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已现出破败之势。   这样下去,怕是连童子金身都要崩坏了。在罗刹族尚未灭亡之前,世上流传着一些有关这一族的传说。说是罗刹族人万万不能修习仙法、佛术和魔功,一旦修行就会化身为两面之刃,灭杀天地万物的同时摧毁自己,让世界归于平静。云师叔一直不相信这则寓言是真的,直到今日见到叶飞暴走,才不得不信。   但也来不及多想了,对着叶飞道:“不行,钧天剑不能被炎天倾带走,不能因小失大。”   “师叔,钧天剑我会抢过来,求你救救若雪,现在施救,还来的及。”   “不行。”云师叔有口难言,他其实早就藏身在暗处,一直静观其变,一来是叶飞在侧,想要借此看看他的实力;二来要顺势而为,放任纳兰若雪就此被魔教带走或者轮回在此地。   纳兰若雪身份特殊,犯下这样的大错,惩处是难免的,而一旦主峰下手过重,纳兰明珠就算嘴上不说,但也会就此结下心结,她是明月峰的峰主,若对主峰满怀仇恨总归不是好事。所以,云师叔最希望看见的,就是魔教之人替他处理掉纳兰若雪,如果是将若雪带走的话,那便是投敌,纳兰明珠的峰主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她隐藏极深,是时候动一动了;如果若雪轮回在魔教手里的话,那明月峰主纳兰明珠与魔教之间便结下了血海深仇,日后的除魔之战必定倾尽所能。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主峰乐于见到的,对主峰有利,可如果一旦把若雪救了回来,那么这个黑锅就要主峰来背,他是万万不能这样做的。   云师叔的有意为之叶飞并不了解,他的良苦用心叶飞更不可能知道,现在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心思:   “求求你师叔,救救若雪,我会把神剑追回的。”   叶飞身上的腐蚀性气息越来越强,云师叔有些吃不住了,而此时,仅剩的一名黑衣亲信忽然爆起,在半空中连续结印,施展两伤之术。   正邪交战多年,蜀山仙阵闻名遐迩,乃是山上重要的杀器;而魔教一方也有着了不得的手段,那就是两伤之术,其中使用最广泛,威力最强大的,要数自爆之术。   自爆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将血肉奉献,从而获得杀伤性力量的普通自爆;一种是将三魂七魄混着血肉一起自爆的威力强大百倍的血祭自爆。普通自爆,三魂七魄尚可留存,可以转世投胎;血祭自爆三魂七魄在一瞬间伴着血肉爆炸,就此淹没于人世,永远失去了在人世间的所有痕迹。   两种自爆相比较,大多数的魔教中人还是选择普通自爆,只有极少数信仰异常坚定的,选择血祭自爆。以己之血魂,奉为牺牲,达到毁灭一切的目的。   眼见蜀山之虎云烈出手之后,威势无边,那名黑衣从者清楚地知道,己方已经没有胜算了,因此一边叮嘱少主赶快离开,一边腾跃至空中,结血祭自爆印法,逝要与两人同归于尽。   云师叔正被叶飞纠缠,发现他施展血祭自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两眼一眯,面现果决,一手推开叶飞,一手横持剑刃,用三尺洛水包裹了身体。   “叶飞,炎天倾跑了没关系,无论如何也要把钧天剑留在蜀山,至于若雪,如果我有能力的话一定护她周全。”   云师叔的声音被一声巨大的轰鸣截断,血雾蓬出,将云师叔包裹进去。叶飞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平躺的纳兰若雪,咬咬牙:“放心吧师叔,炎天倾要带走钧天剑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踩过,若雪交给您了,求求您,她还有救。”   说完这些,叶飞长剑往天上指,匹练一般离去。 第313章 看穿一切的眼睛   蜀中深山,驾驭饕餮魔剑疾驰而去的炎天倾,感受到身后灼热的风,不得不回身挥剑。   “沧浪。”剑刃交织,两人同时落地,炎天倾被逼得停下,被叶飞逼得停下,这是他与叶飞之间第一次单对单的交手,虽然形势危急万分,但是心中隐约含着一丝期待。   叶飞毅然站立,他能够追上炎天倾,是因为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为他指明了方向,而炎天倾之所以被他追上,是因为手中的钧天剑越来越沉,沉到以他的万钧之力都有些提不动了。   神剑猛烈震动,神秘莫测的光芒不时闪耀,冲击困住他的石壁之垒封印,有关钧天剑的传说果然是真的,炎天倾知道,不杀轮回叶飞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带不走这把剑了。   屹立在风中,与那个全身笼罩在赤红仙罡中的同龄人隔着柳岸对视,两人在这处瀑布前决战,仿佛是天意的安排。   水浪拍打发出震天动地的声音,叶飞和炎天倾的内心却都异常平静,默默地注视着对方,这种旗鼓相当的感觉鲜少出现,依稀让他们觉得彼此惺惺相惜。虽然是敌人,虽然背负血海深仇,但当真的面对面的时候,两人都知道,对方是世上罕有的几个,能够真正明白自己的人。   到今天为止,真正能被炎天倾高看一眼的同龄中人只有叶飞一个,无论是心思的缜密,还是爆发出的魄力,炎天倾都觉得,叶飞和自己很像。   英雄惜英雄,英雄识英雄,炎天倾一边将钧天剑放在地上,一边慢慢抬起手中的黑剑,这把黑剑跟了他十八年,是时候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了。剑锋遥指过来,隔着瀑布指向叶飞:“你有资格与我公平一战。”   “钧天留下,我放你走。”叶飞道。   “你不想报仇了?”   “你该轮回,但你的命属于方白羽。”   “果然是好兄弟,可惜我炎天倾从不畏惧别人的威胁,也从不会夹着尾巴逃跑。”   “那便战。”   “你凭什么。”   “凭我手中的剑。”   “剑的名字是什么?”   “朝花夕拾剑。”   “很好,朝花夕拾剑对魔剑饕餮,冥王宗少主对罗刹族遗民,我们之间的这场战斗必然载入史册。”   “我本不愿开战,但你不该将一个女人牵扯进来,更不该让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蒙上阴影。”   “圣教做事便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要付出代价。”   “你做不到的。”青山、绿水,皓月当空,震天的水浪之声,在两人举剑对峙的时候,却仿佛宁静若止水,狂风吹卷,实质的杀意比夜风更加冷冽。   一个是身怀王剑九龙,与药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罗刹族王子;一个是对魔教有着实际控制权的冥王宗宗主之子,两人同时出生在开皇十三年这个天选之年,或许终将有此一战。   ……   玄青殿内,一众忽然出现的魔徒令殿上大乱,他们的人数在二十人左右,每一个身上的气息都不是很强,唯独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一口若隐若现的青铜小鼎威力非凡,从里面冒出的魔物身子与鼎相连,头探出来,有十丈之巨,喷雷吐电,威力无边。掌教看得清楚,魔徒们正在用自己的鲜血和灵魂供养鼎中魔兽。   威力虽然巨大,但终究是些弃子而已,看起来,云烈那边状况堪忧。掌教不离开玄青殿,因为神殿威严不可冒犯,必须以蜀山掌门的身份,将这邪恶的东西清退。   平静无波的镜湖湖面以掌教站立之处为中心向着四方蔓延,很快便将一众魔徒和被他们供养着的魔鼎笼罩进去。那只刚刚还嚣张无比的魔兽瞬间萎蔫下来,奔雷喷吐而出,细若蝉鸣;雷电赫赫,却也无法在这汪平静的池水中激荡起一丝涟漪。   魔鼎内的妖气被镜湖反方向吸收掉,以自身血肉、灵魂蓄养其中妖力的魔徒,体内的能量消耗比刚刚快了何止一倍,转瞬之间就消耗殆尽,化为一缕缕青烟,彻底泯灭了在人世间的所有痕迹。   在他们轮回去后,那只张牙舞爪的魔兽就此失去了力量之源,愤怒的咆哮,向着掌门真人扑来,被掌教随意地挥手斩断了颈子,毒血喷溅到石柱上,冒出丝丝缕缕的青烟,恶臭扑鼻。   与魔兽相连的似真似幻的小鼎在魔兽轮回去后也跟着消失,不一刻功夫就彻底不见了。一切归于平静,镜湖慢慢收拢于一点,掌教吩咐身边人道:“把这里打扫一下,我去去就来。”   蜀山宗祠内,两名魔徒手持血剑包围了跪拜在地,已经两日没有合眼的方白羽,两人本为刺杀掌教而去,无端端地发现蜀山宗祠前跪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便互相使了个眼色,从方白羽身后包围了上来。   距离尚远,就听跪在地上的少年说道:“快滚,在列祖列宗前,我不想开杀戒。”   两名魔徒互相看看,哈哈大笑:“可我们想杀轮回你啊。”两人挥舞血剑笔直杀来,跪在地上的少年始终背对着他们,直到剑锋快要刺入身体的时候才蓦然回头,一双狭长的眼睛失去了瞳孔,呈现出混沌的白,“都说了,我不想开杀戒。”   纯净无比的光芒自双瞳中射出,两名魔徒身体被定在原地,无法再移动分毫,而这还不算完,在莫名力量的控制下,两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主行动起来,虽然拼命想阻止,可还是一点一点抬起手中的血剑斩向对方。   “这……这是什么妖法!你到底是谁!”   以妖法著称的魔教中人反而称呼白羽的手段为妖法,端地可笑,两人头颅同时落地,血溅三尺,连他们最拿手的两伤之法都使用不出。   “彩儿,把他们的尸体和血液都吃干净,不要留下一点残渣,免得被师父看到。”在方白羽体内的彩儿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主人会忽然间这样说,犹豫了许久,最终从白羽体内显化出来,疑惑地说:“老爹,你是在喊我?”   “我让你把他们的尸体处理干净。”方白羽望着它,眼色纯白,深不见底,让彩儿觉得战栗,心道:老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么恐怖。   却听方白羽道:“照我说的做,现在师父不在,魔教气息浓郁你变化出真身不会被发现的。”   听老爹这么说,彩儿更是大吃一惊,如果它有心脏的话,肯定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迟疑地说道:“老爹,人家不明白……”   “还跟我装,在我的天启之眼之下你以为自己藏得了吗。快,把尸体处理干净,一点血渍都不能留下。”   “老爹你没事吧。”看方白羽语气神态与往日迥异,彩儿反倒觉得不安,“老爹你是不是病了,彩儿我……”   “照我说的去做。”白羽的声音沙哑。   望着老爹微微颤抖的脸孔,嘴角之上勾起的邪笑,彩儿的感觉很不好,沉了沉,不敢拒绝老爹,化出真身,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全部吞掉了。   “很好,回去吧。”白羽眼中的光芒消失,重新叩拜下去,而彩儿则化作流光,进入到体内。在刚刚那一刻,在被老爹的目光注视的时候,连青牛上仙都奈何不得的彩儿感觉到深层次地战栗,似乎自己不听话的话,就会被那道看起来纯洁无比的白色光芒吞噬殆尽。   同一时间,后山结界处,云师叔被爆发出的血雾包裹,若不是有三尺洛水防身,只怕受伤不轻。血雾之中,诡异的人面来回游荡,人面以血雾为身,或欢笑、或狰狞、或低语、或木然,呈现出不同的表情,但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用自己的牙齿咬碎三尺洛水的结界。   云师叔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两伤之法,他本以为会是一次轰轰烈烈的自爆,没想到变成了这样,看起来,那个人是想困住自己,为炎天倾的离去留出时间。   云师叔明了了这一点,却有些不想马上摆脱身边的围困了,纳兰若雪还有最后一丝生机,自己现在出去,说不定就能把她的命救回来,那样会为蜀山留下一个大患;放任她自然消亡,纳兰明珠那个老女人就会把所有的怒气宣泄在魔教的身上,与主峰无关。   如果没有叶飞临别时的哀苦央求的话,云师叔不会这样纠结,在三尺洛水的庇护下,看着不远处呼吸越来越弱的纳兰若雪,内心深处就像两方选手在拔河。   答应了叶飞,不救若雪是自己言而无信;救了若雪却又会为蜀山带来麻烦,以她的过错,断不可能一笔带过,可是适合判个什么罪呢,难道真要按照蜀山戒律,用追魂钉钉轮回她吗,那样纳兰明珠肯定是会拼命的。   都说蜀山之人铁面无私,其实完全是狗屁,关键的时候,必须要衡量各方利益,稍有偏差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云师叔真是纠结,闭上眼睛端坐在原地,想着就这样去吧,等叶飞回来,就告诉他自己脱困的时候若雪已经轮回了。很快又睁开眼睛,叶飞是个大夫,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自己救与不救,只怕一眼就看得出来,到时候肯定会鄙视我的。   话说,这个小子明明喜欢的是冷宫月,怎么又和这小妮子牵扯上关系了呢。云师叔衡量利弊,最终叹息一声,“算了,卖叶飞一个人情,同时卖明月峰一个人情,希望纳兰明珠那老女人知道感恩才好。”   他“腾”地站起,打开葫芦塞,吸食之力从葫芦里传来,不断增强在,周围的血雾人面不甘于被吸收,拼命挣扎,可惜这酒葫芦地位不在洛鸣剑之下,以它们现在的邪魅之体,根本逃不脱其中的吸力,随着一声“不甘”的呐喊,最终被酒葫芦完全吸收。   云师叔把葫芦塞盖上,用力摇了摇,笑道:“七七四十九天,酿成一壶美酒,不错哦。”他走到纳兰若雪身边,弯腰摸其脉搏,发现还有救,手腕一翻,一枚金丹现于掌中,喂若雪服下,“妈的,冷宫月吃了一颗,纳兰若雪又吃了一颗,十年出一炉的极品灵丹全给叶飞的小相好服用了,老子出血给他做嫁衣,想想就有气。”   若雪服下灵丹后,面上血色转瞬之间即有恢复,云师叔再用三尺洛水包裹了她,已无性命之忧。这个时候,一道刚毅的身影凭空出现,显然是施展了缩地成寸的术法,正是蜀山掌教,自己的师兄李易之。   掌教只是粗粗地看了两眼,便已猜出大概,问道:“怎样。”   “你见到的这样喽。”云师叔无奈地摊摊手,有些不敢直视掌教的目光。   “如雪为何还在。”掌教的语气略有怒意。   “你的乖徒弟力保她,我有什么办法。”云师叔心虚地说。   掌教负着手,沉了沉,最终接受了这个事实,“叶飞呢?”   “追炎天倾去了,不知怎么样了。”云师叔道。   “要一起去看看吗?”   “好啊。”   “带上若雪。事已至此,干脆送给明月峰纳兰明珠一个人情。”   “没办法,叶飞那小子太执着,你没看到他红眼的样子,连我唯我独尊的领域都不惧怕。”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一阵风刮过,卷起树上的花瓣,花瓣蜷缩飘舞在空中如同彩蝶,到落地时,两名蜀山的最强者连同昏迷不醒的纳兰若雪都已经消失,无影无踪。   “我说老伙计啊,你说叶飞和炎天倾这一战结果如何?”一步十里,云师叔仍有余力闲谈。   “本来是打不过的,但既然罗刹族的血脉爆发了,那就说不准了,你也知道,那一族的人……”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两人都是心照不宣。   “现在想想,如果叶飞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的话,不是很危险。”   “放心吧,当年的事情蜀山虽然没有出面阻止,但也绝没有参与,我们蜀山仙人,向来不问人间之事。”   “还是你老奸巨猾,看来这个黑锅要由佛宗来背了。那我们与他们的关系会不会进一步恶化。”   “佛宗早已今非昔比,从这一次的事件中你还看不出来吗。”   “这倒也是,他娘的,都和魔教打了半年了,佛宗和蓬莱岛的援兵连个鬼影都不见。”   “他们已经暗地里窥伺了蜀山多年,此次联合行动打算断了蜀山的根基,可惜不会如愿。”   “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蜀山永盛不衰。”   “得想办法教训教训那两派才好。”   “我已做好打算。”   “你想到办法了?” 第314章 迟来的决战,叶飞对炎天倾!   “叶飞一直想探寻当年的灭族之因。”   “然后呢?”云师叔露出惊讶的表情,万万想不到师兄连这些也知道。仙人不得入世是蜀山的规矩,掌教以维护山上的规矩为己任,因此叶飞从来不敢当面向他提起有关下山的只言片语。。   却听掌教道:“我会许他入世传教,以此让佛宗知晓,我蜀山的教义一旦入世,必定四海共举,随时可以撼动它们现有的根基。”   “佛宗从信仰中得到的力量。”快速地移动中,云师叔望向掌教,像是在看一个大妖怪,“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年轻一辈中,数叶飞头脑最通透、灵光,做事情敢想、敢拼,不墨守成规,再加上他本就有下山探寻的愿望,所以,这个任务交给他再合适不过。”掌教慢慢抬起头,目光深不见底,“今日一过,魔教不日便会撤兵,他们这一退,必然要退到自己的地盘上去,正是叶飞下山的大好时机。”   “原来你已经想得这么远了。”云师叔话音一顿,“这么说,要放炎天倾活着离开喽?”   “攘外必先安内,不将佛国和蓬莱岛的关系理顺,贸然将冥王宗宗主的独子杀轮回,和魔教展开轮回斗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被那两派无端捡了便宜。”   “哎,可是有点可惜呢。”   “没什么可惜的,经此一战,六峰归心,内奸的身份我也终于有了发现,只要等着叶飞和白羽茁壮成长起来,我蜀山必然在不久的将来,迎来空前绝后的兴盛。”   “内奸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是谁?”   “……”   “原来是他。要不要马上铲除掉。”   “莫急,就允许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多呆些日子吧,早晚能派上用场。”   “你还要利用他?”   “有何不可。他的身份已明,再有任何异动,我们都可以及时觉察,若把他杀了,容魔教的奸细再混进来,我们就又被动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   “关键是要演好一场戏,就像今天这样,让魔教的人聪明地认为,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哈哈哈哈,扮猪吃老虎,你这家伙,师父当年真的没有看错人。”   “是睿儿唤醒了我,让我不再执迷不悟下去,一切都要感谢睿儿。”   “睿儿在天有灵,一定正在看着我们呢。”   “是啊,他一定化作了夜空中的一颗星辰,默默地注视着大地上的一切。”提起钟离睿,一向心如磐石的掌教语气转做哀伤,也只有这位逝者,能够触动他坚韧的心弦,“睿儿你安息吧,不出十年,蜀山必然迎来空前的昌盛,到那个时候,叶飞和方白羽,这两个被你亲手挖掘培养出来的人,一定会大放光彩的。”   “你打算怎么安置白羽?”云师叔又问,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了,干脆探探掌教未来的打算。   “还在犹豫,毕竟事关重大,需要探探六峰的口风。”掌教不瞒他。   “我倒觉得不如就把力量给予他,了却他一桩心事。”   “只怕没那么容易,白羽心境不稳,贸然接受这些力量说不定未必是好事。”   “到了。”两人降落在瀑布之上,居高临下俯瞰下去,看到全身浴血的叶飞与手持黑剑的炎天倾沉默对峙,钧天剑不安分地躺在一边。   ……   叶落如刀,充满肃杀,   叶飞和炎天倾之间隔着一方湍急的瀑布,彼此的影子映照在水面上,被奔涌而下的水柱击得粉碎。   凛冽的杀意如有实质,青翠的柳岸在实质的杀意下撕裂。   赤红的仙罡笼罩了叶飞全身,他的皮肤很疼,不过坚强地忍耐着,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现下的状态是打败炎天倾唯一的可能。   作为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叶飞和炎天倾的这一战关系重大,在三日前的战斗中,炎天倾以一己之力挑战六峰年轻一辈高手,除了对战鸠山鸣的那一场全部胜出,风头强盛一时。   在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车轮战当中,掌门真人的另一位亲传弟子方白羽很可惜的落败了,虽然内部的人知晓,方白羽上山仅仅一年时间,是整座蜀山入道最晚的一位弟子,可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在穿街弄巷的普通市民嘴中,输了就是输了,方白羽的失败证明了方栦主峰实力的不济,仅此而已。   因此,这场迟来的战斗对于方栦主峰来说,其实蛮重要的,如果叶飞能够得胜,就为主峰挽回了面子,加上他这次护剑有功,掌教可以大大奖赏于他,下山传教的任务也可以顺利成章的交托下来;如果失败,炎天倾就是全盛离去,风头鼎盛无人能够撼动,蜀山的年轻一辈将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所有人提起炎天倾的时候,都会想着,“哦,那个人同辈无敌,除了鸠山鸣这根救命的稻草之外,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那么鸠山鸣的声望就会前所未有的提升,主峰方栦山的声望相比之下,会有所衰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仙人世界本就如此,强者为王,胜者为尊,而这个世界最大的魅力也就在于此。   看看时辰,不能再拖了,对于叶飞,对于炎天倾都是一样的,久拖下去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刷!”剑光一闪,叶飞不顾瀑布的宽度,径直刺出长剑,一式有去无还威势无边。与方白羽精妙绝伦,变化多端的剑术完全不同,叶飞掌握的只有这一式有去无还,这一往无前,开天辟地的一式剑法,他要赢,就要将这一式剑法炼制极致,出剑最快,威势最猛,角度最刁钻,只有这一式剑出,逢敌必斩,他才有赢的可能。   当然除此之外,这一式有去无还的神韵也必须发挥出来,那种对身边一切的无视,那种只为取敌首级不惜一切代价的气势都必须掌握得当。   一剑刺出,谁与争锋。剑招之间,既不携眷风雷之势,也无特别耀眼的光芒迸射,但是,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连炎天倾都不可以。视线中,长剑的锋毫逐渐清晰,炎天倾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你只会这一招剑法,差点被你虎住了。”   “噇啷。”身体往右倾斜的同时,长剑跟着一扫,将叶飞笔直袭来的剑锋让了过去,“真是被你吓唬住了,就会一式剑法也敢与我争斗,笑话。”   被让过去的叶飞去势未结,炎天倾手往上扬,重重落下,黑剑斩入叶飞后背,在横着的背骨之间,斩出了纵向的伤口,血流出来,瞬间被燃烧的仙罡吞噬了,叶飞疼得呲牙咧嘴。   “只要不被你靠近,就没什么了不起。”炎天倾毫不客气地说。   话音未落,朝花夕拾剑已经毒蛇一般噬咬过来,叶飞性格坚韧,若是别人吃了那一剑,早已痛的受不了,莫说反击,就此弃剑都有可能。但叶飞不一样,他天性倔强,从不服输,特别是在关键的场合,有一种咬牙坚持的毅力在。   炎天倾越是看不起他,越能激起他骨子里的凶性,忍着疼痛回身出剑,使出了半式有去无还,虽然威力小了很多,但是这样近的距离下还是不能小视。   炎天倾前一刻还在嘲笑他,下一刻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胁,黑剑一扫,又将叶飞的剑锋挡了出去,就在他准备以同样的方式趁势追击的时候,叶飞的第三剑已到,一剑快似一剑,炎天倾在接第三剑的时候,已经无法因势利导,将叶飞的剑刃顺利架挡开来了。   黑剑一横,与朝花夕拾剑凶猛碰撞。   “噇啷啷。”无比呱噪的声音,两道人影随着仙剑的交错而汇聚在一处,凛冽的目光紧盯着对方,浓厚的杀意在其中碰撞。   “擦。”两人同时抬臂,仙剑碰撞推着他们向后退,叶飞退了三步,炎天倾退了两步。没有马上进击,叶飞又一次按捺下来,单手从上往下摁压,澎湃的力量在手间涌动。   “呼。”感觉力量收拢得差不多了,接着深深吸气,右手和左腿同时上扬,一式金鸡独立悍然而出,剑锋直指苍穹。这一式,形、神、韵具在,身边微风仿佛在这一剑引向空中的时候猛烈刮拂了一瞬,河岸柳树倾摆如涛,水面波纹阵阵,却不是像四周荡漾,而是从叶飞站立的地方,往炎天倾所在的方向波动。   “金鸡独立。”炎天倾收起小视之心,“原来他会的不止一招。”   向后跳开一步,准备就此拉开距离,没想到叶飞手中的长剑后发先至,笔直刺来。   快、准、狠,刺自己的心脏,炎天倾从其中感受到了威胁,因此露出兴奋的神色,“不错、不错、不错,三天前掌教判你输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件憾事,我俩当时便应该痛快交手。”长剑与他擦身而过,炎天倾的右肩之上爆出一道血线,而叶飞的左臂也耷拉下来,再不能动,流出的血被围绕着他的腐蚀性仙罡蒸发走了,否则看手臂垂下的样子,应该是非常严重的伤势。   “来吧,互相伤害。”炎天倾狂性一起,不轮回不休。行动的速度何止快了一倍,转瞬之间逼近了叶飞,黑剑笔直刺出,他竟也学着叶飞的样子,出剑两伤,要么我轮回,要么你轮回。   疯子,绝对的疯子,炎天倾仿佛完全不将性命看在眼里,狂性一起,无可阻挡,比暴走的叶飞还要疯狂百倍。   看了炎天倾这么多场战斗,叶飞深深知道,与自己交手的这个人看起来狂态十足,实际上深谋远虑,所思深远,他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静态度,以及对生命的绝对漠视。无论是对他人的生命,还是对自己的生命,他都完全不放在心上。   看着炎天倾冲来,叶飞反倒站定了,又一次深深吸气,两腿前后劈开,虽然左手已经失去知觉,但是他的身上凝聚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有去无还便是需要这样的气势。   手臂断了又能如何,取你首级一只手足以。   一双虎目眯起,叶飞望着冲来的炎天倾,剑锋指地,朝花夕拾剑华丽的表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长约三尺三寸的锋利剑刃,剑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上面印刻着书生醉酒舞剑的图纹,剑柄为黑棕色,长约两寸,木头材质,尖端与一块祥云型青铜相连,青铜的后面连着剑穗,漂亮的黄颜色剑穗。   单手持剑,凛冽的剑意在身边鼓荡,剑意如气流那般纵横捭搁,将炎天倾的木盔和身上的黑袍切割出无数细小的缺口。眼看黑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刷”叶飞动了,行动快的不可思议,快的肉眼难见,仿佛蓦然刺出的一道流光,仿佛划过天空的一颗流星,仿佛心中的一个闪念,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又是擦身而过,炎天倾左臂断,叶飞右肩膀上被捅出一个血洞。   落脚之后,黑剑中跃出一个黑影,是那一日曾经见过的血肉傀儡,看那身上千疮百孔的样子,应该是在三日前被炎天倾吸收过一次,他一手摁在血肉傀儡的肩膀上,身上的伤势快速弥合。   “没有用的叶飞,我黑剑中的血肉傀儡总共有三个,在玄青殿上被冷宫月干掉了一个,这两日自行疗伤用坏了一个,还剩下一个,以你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放弃吧,你掉头逃跑,我不会追击。”炎天倾的体力快速恢复,耷拉下来的左手很快就又能动了。而这个时候,叶飞像是想通了什么,身上赤色的仙罡逐渐冷却,收回到身体里,一双赤瞳也转化成了黑色,身体被侵蚀得不成样子,伤口大大小小清晰可见。   炎天倾看他如此,笑道:“想通了吗,现在就走,我不会拦你。”   “恩,是想通了。”没想到叶飞又一次举剑,耷拉的左臂在童子金身的作用下努力弥合,“有去无还是一道剑意,需要的是魄力和千锤百炼,威力全在剑上,笼罩在身上的腐蚀性仙罡没有什么鸟用,干嘛非要让它伤害自己呢,我就这样和你打,决胜负吧。” 第315章 约定!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道仙罡腾起的时候,你的速度会上升,没有仙罡的庇护,速度回归到常态,你以为就凭着一式剑法能够打得过我?”炎天倾冷笑,血肉傀儡在掌中榨干,自己的体力和精神达到巅峰状态。   却听叶飞说道:“要是像刚才那样,拼命轮回斗,自然不可能是你的对手,现在却不一样,我只需要守护住身前的三尺之地,守护住钧天剑就足够了,我答应过云师叔,只有踩过我的尸体,才能带走钧天剑。”   听叶飞这么说,炎天倾蓦然一惊,才发现,一番缠斗下来自己和叶飞的位置已然调换,叶飞不知何时,到了钧天剑的旁边,手持三尺神剑,遥遥指向自己。   赤红如火的瞳孔闪过一丝愤怒:“你敢算计我!”   “仙人对战,以剑决生轮回,谈不上算计。”叶飞舞了个剑花,“来吧,杀轮回我,剑你可以拿走。”   “如你所愿。”炎天倾身体化作一抹残影,饿虎扑食一般扑杀过来……   蜀山之虎云烈和掌门真人李易之到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情景,叶飞站在钧天剑的旁边,全身浴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数不清楚,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唯一不变的是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子倔强,悍然紧握神剑,一副慷慨赴义的架势,叶飞重承诺,答应了云师叔的话就一定会做到,炎天倾要想夺剑,必须要从他的尸体上踩踏过去才有可能。   反观炎天倾虽然占尽上风,但是无论如何,就是没办法将叶飞逼出神剑的范围,也没办法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他虽然欣赏叶飞,但心中杀意早已汇聚,一心只想弄轮回对方,出剑狠辣,绝不留情。叶飞以手中长剑,护卫住了身周三尺之地,将有去无还的气势凝聚在这三尺之地以内,以至于以自己对生命的漠视,也不敢不顾一切地全力刺杀他,因为叶飞的每一剑都是抱着必轮回的决心,毫不防守,自己在给予叶飞致命伤害的同时,己身也必然会承受绝对致命的伤害,他虽然漠视生命,也不愿就这样和叶飞同归于尽。   打累了,他和叶飞都有些累了,炎天倾久攻不下,心里急躁,脚下是蜀山,这样下去援军必然赶到,到时候自己可就危险了。   咬咬牙,他最终决定动用仙术,仙术一旦施展声势太大,可能引来援军,现在无法可想,也只能如此了。   黑剑向天,澎湃的力量直达天际。   ……   叶飞站在风中,身上有血洞,有割伤,伤痕数都数不清,但他悍然屹立,不动分毫,握剑的手稳如泰山。   五岁遭遇巨变,十三岁进入通天路,十六岁走出通天路来到蜀山,在山上学习将近两年,经历无数的冷眼与厌弃,最终修成正果,小有所成。叶飞一路走来,靠的是坚忍不拔,靠的是情义的支撑,靠的是自身的努力,叶飞是个天才,但他的刻苦更是无人能及。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有谁能够做到,遭到授业恩师的排挤顽强支撑有谁能够做到,以剑向天,冲破自我有谁能够做到。最开始的时候,叶飞甚至连最基本的御剑之术都掌握不了,到现在用花瓣云飞翔,可以载起一米之内的所有生物,一直走到现在,叶飞已经没有退缩的理由。   愿为天下第一仙,这是他与白羽之间的约定。   留钧天剑在蜀山,这是他与云师叔之间的约定。   叶飞抬起头,望着云端浮现而出的冥王之面,在冷风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左手失去了知觉,他没有结印的能力,无法施展仙术。叶飞现在能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利用手中的剑与炎天倾来一场最后的厮杀。   有去无还,师父亲传的剑法,本为驱赶自己下山之用,现在使来也是得心应手,威力无边。   叶飞闭上眼睛,触手之处感觉可靠,眼前浮现出朝花夕拾剑的每一个棱角。这是一把能屈能伸地剑,与自己很相配。   山风在呼啸,水波在荡漾,柳枝遭莫名力量冲击,从中间断。   水底的大鱼腾出水面,仿佛预示着金龙即将出渊。   “此子并非池中之物。”看着叶飞身上凝聚的剑意,云师叔无比感慨。   “是啊。”掌教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他已经压抑了太久,是该爆发的时候了。”   “啊呀。”伴随着压抑已久的长啸,叶飞腾空而起,朝花夕拾剑被双手握着,从后往前斩出,没有剑罡凝聚,但是无与伦比的剑意在长剑划过的轨迹上,将一切割裂。从叶飞身后的树林,到天空中的冥王之面,所有出现在剑刃行进路线上的东西全部从中间分开,一剑两断。   “接我这一招。”   恐怖的剑意斩断一切,没有轰鸣,没有巨响,只有万物被切断的干脆声音,炎天倾目呲欲裂,木盔从中间断,掉落在地上,露出本来面目。   “刷。”光芒盛极,甚至连云师叔和掌门真人也不得不闭上眼睛,到光芒散尽之时,再往下看,只见叶飞躺在血泊中,身边软绵绵地趴着一只被黑衣笼罩的手臂。   炎天倾已然遁走,钧天剑被留在了蜀山,这一战,掌门真人亲传弟子,叶飞——胜!   开皇三十年七月,叶飞之名传遍蜀山,救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之女纳兰如雪,斩魔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倾一臂,护卫住了蜀山的最强秘宝钧天剑,蜀中千峰为叶飞之名动容。再没有人敢轻视于他,再没有人敢笑话他的出身,这个惯常留着短发,与大多数仙人看起来不太一样的少年,在整整五年之后,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而作为当事者,他自己对此毫不知情,因为自打那一战过后,叶飞便一觉睡去,整整二十天,快到八月份了也没有丝毫醒来的征兆。他是真的用命在守护蜀山的,这从全身上下缠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就看得出来。叶飞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身上每一寸皮肤包括眼睛、鼻孔和肛门都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腐蚀性仙罡对他身体的伤害太大太大,甚至连童子金身都无法复原,如同在大火中被活活炙烤了两个时辰,战斗的时候靠着一股子信念坚持着,感受不到疼痛,可当战斗结束,副作用就显现了出来。往常从不为伤病发愁的叶飞这一次真切意识到了生命的可贵,能不能醒来尚是未知之数,他每天无意识的呻吟却已让前来探望的人心酸不已。   用生命守护脚下的蜀山,钟离睿如此,叶飞也是如此,掌门真人李易之调教出来的徒弟每一个都是好样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一个是孬种。   从三祖上山,到魔教奇袭,经历了这两场惊世之战,蜀中千山再无敢对主峰方栦山说三道四者,再无胆敢不听从掌门真人号令者,再也没有。或许有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但明面上,所有高傲的仙人对方栦主峰俯首帖耳。   魔教大军在炎天倾断臂离开蜀山后,潮水般离去,如掌门真人所料,一直退出人国,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守着九幽山防线闭关不出,后天就是千峰峰主登山共商大计的日子,而叶飞,这位蜀山的英雄还没有醒来。他沉沉地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听得人心酸不已。叶飞卧床的这段日子,方白羽没有来看过病榻上的他一眼,坚定而执着的跪在蜀山宗祠门前,终日不食不饮,身上蒙满了灰尘,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莫君如经常来探望叶飞,每次想多留一会儿的时候,看到终日守在床榻边的纳兰若雪便放弃了,纳兰若雪是真心喜欢叶飞的,从这二十个日夜的寸步不离就能看得出来。她的伤势反而是容易愈合的,服用下云师叔的回魂丹,当天晚上就痊愈了。醒来之后,和母亲、宫月打了声招呼,就径直扑向叶飞的床榻,看着叶飞被缠了个严实的样子,哭泣了整整一晚上。从此以后,不眠不休地守在床榻边,除了每天喝点稀粥,再也不移动一步。   在世界崩塌的时候,叶飞用自己瘦消的背脊支撑起了一切,护住了纳兰若雪的周全,在若雪心里,叶飞就是心目中的神,她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不管别人是否会说三道四,她疯狂地爱上了叶飞,从未这么坚定过,这条命是叶飞救的,为了叶飞可以付出一切。纳兰若雪就是这样想的,连一直跟她过不去的莫君如,和叶飞有很深过节的纳兰明珠,以及冷若冰霜,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宫月,都被若雪感动了。   与若雪对视的时候,她们能看得出眼神中不一样的光芒,若雪变了,为叶飞而改变,就如叶飞为了她,独面魔教七大高手,寸步不退。   “叶飞哥哥,你好傻,牺牲自己救下我,不值得的,不值得的。”每当绷带中的叶飞呻吟起来的时候,纳兰若雪便这样轻轻地呢喃,握着叶飞被绷带缠满的右手,止不住的流泪,“叶飞哥哥,你千万不要轮回啊,你轮回了若雪也活不下去了,叶飞哥哥。”她没日没夜地念叨着一尘不变的话。患难见真情,世上最让人珍惜的不是两肋插刀,而是雪中送炭。   在若雪对世界感到失望,彻底失去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的时候,叶飞用自己手中的剑,将她从黑暗中救出。由此,若雪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她爱上叶飞了,义无反顾地爱着这个男人,至轮回不悔。   纳兰明珠这几日跟着女儿住在方栦山上,不时透过窗户,偷偷观瞧自己的宝贝女儿,心中不免感慨,想当初自己为情所困,导致了毕生的痛苦,现在唯一的宝贝女儿,也是这样重情重义的一个人,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自己需要对付的主峰弟子,当真是造化弄人。无数次,她都打算偷偷的弄轮回叶飞,夺走他体内的九龙之力,可是每当触及女儿伤感的目光,那颗坚如磐石的心便软了下来,只有对若雪,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苍就是如此,从不给世上一个完美之人,也从不让世上出现一件十全十美之事,每个人无论你地位再高,再有钱,再有势力,也必然有着自己的烦心事,无一例外。   纳兰明珠合上了窗户,静静地走开,女儿是真心喜欢叶飞的,她看得出来,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成全这段姻缘!   纳兰若雪对屋子外面偷瞧的母亲毫无察觉,她伤心地守在叶飞的床榻前,终日以泪洗面,每日里念叨的情话都是如初一辙,她无数次的祈求,祈求上苍用自己的命换叶飞的命;也无数次地恳求云师叔,求云师叔救救叶飞,救救这个正要大放光彩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执着的做一件事情,她已决心要永远的执着下去,无论如何,只要叶飞能够醒来,就算再承受一次炎天倾带来的苦,她也愿意。   …… 第316章 情难自禁   “呼,呼,呼,呼……”叶飞乘着小舟在瀚海中漂泊,除了一双木桨,和冥冥之中从未断绝过的情深意切的呼唤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依靠。瀚海无垠,木舟漂泊起伏,叶飞看着头顶之上红的有些诡异的太阳,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小舟行进的速度很慢,慢到你站在水面的另一头,几乎看不到它的移动,叶飞不在意,努力地摇动双桨,他不甘心永远迷失在大海的尽头,不想让冥冥之中呼唤自己的声音失望,他坚持着,努力着,划行着。犹记得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手中的剑锋切下炎天倾的手臂,在那之后,世界便天旋地转起来,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实,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乘着一叶小舟向前航行,航行在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水面上。   感觉此情此景和自己的人生很相像,身处在茫茫一片的海洋中,四面八方都是同一个模样,为着心目中的一点光芒前行,是否能看到海岸永远无法知道,能够做的只是不断向前,永远不要停下划桨的双手,偶尔被浪头打中,可能几天的努力都会烟消云散,更甚之小舟被海浪打翻,就前功尽弃。但无所谓,只有努力,只有向着一个方向执着的前行,是看见海岸的唯一方法。如果你放弃,就失去了登岸的唯一希望。   自出生到现在十八年,其中的十五年处在漂泊之中,叶飞感觉自己的人生很累,自己经历的永远是痛苦大于希望,有些时候,他真的想就此放弃,把两边快要烂掉的木浆扔进海里,可又都最终放弃,咬牙坚持过来,为了冥冥之中呼唤自己的那个声音,也为了心中的不甘。   长久的忍耐并非就是沉沦,而是在为有朝一日的乘风飞起做出积累和努力,叶飞坚信,自己是雄鹰,是金龙,区区一片大海并不能困住自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木浆摇摆,小舟穿过水面,留下细碎的涟漪,永不落下的太阳炙烤着叶飞的内心,他抬起头,看看天空,深深叹息,“偌大天下,难道真的就无我叶飞的落脚之地?”   他挥出一掌,三尺之外的水面炸开一条水柱,溅起的水浪反而将自己淋湿,叶飞不禁苦笑。   “叶哥哥,求求你不要轮回,求求你快点醒过来,求求你,只要你醒过来,若雪我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冥冥之中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是茫茫大海中唯一陪伴着叶飞的声音,遗憾的是,他却想不起声音的主人是谁,甚至感到茫然,为其中的内容感到茫然,“醒过来?如果睡着了为何还能划船,自己究竟在哪?”   沉了沉,他重新摇动双桨,对于现下的他而言,摇桨似乎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不管声音的主人是谁,也无论大海是否存在尽头,他终究是不会放弃的,因为他是叶飞,一个永不放弃的男人。   大海,茫茫无际的大海,大海中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一只鸟儿,一只鱼儿都见不到踪影,这就是大海,深处大海之中,你永远无法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你甚至不能确定大海是否存在终点。   木舟在水面上摇啊摇,摇啊摇,慢慢的,叶飞已经觉不出累了,两臂机械地摇摆,向着永远不会落下水平面的红日航行,叶飞坚信,努力最终能够得到回报,他坚信这一点,所以义无反顾地前进。   浪花翻涌,卷起的浪头有两三人高,拍打下来有着万钧之力,叶飞看不出航行的角度了,勉强支撑小舟不会倾覆,可惜,浪头越来越大,老天似乎存心与他作对,随着一道巨浪拍打下,木舟倾覆,叶飞消失在汪洋之中。   回不来了,一切都回不来了,人轮回之后,前世的一切都会带走,自己的努力,自己的志向,身边重要的伙伴甚至爱人,叶飞觉得心里面是存在几个无法磨灭的影子,虽然想不起来他们的面貌,但是确实存在着,存在于内心深处,如果就这样轮回去,心里的这些人肯定是会伤心的吧。“呼。”一双手蓦然伸出水面,叶飞抓住了碎裂木舟留下的一块木板,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上半身挪到上面,叶飞探出头,深深呼吸。   风浪高达两三米,在海上航行了这么久,叶飞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巨大的海浪,隐隐约约的,他觉得说不定目标就在前方。老天要阻拦他达到终点,他便偏要让老天失望。   叶飞不放弃,在海浪中紧紧抓住唯一的一块木板,随着大浪的起伏而起伏,他无所畏惧,大有破荆斩浪的气势在,湿咸的海水时不时地喝上一口,叶飞的身体快速虚脱,疲劳感倍增,同时还感到寒冷,他快要轮回了,叶飞心里这样想着,在临轮回之前,却记不清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真是轮回不瞑目。叶飞又一次抬起头,望着被碧浪遮掩的太阳,露出一丝释然地笑:“下辈子,我还要和你斗,至轮回方休。”   叶飞哈哈大笑,笑声如雷贯耳,竟是比波浪拍击的声音更加洪亮,也因此惊动了沉睡中的某只古老而美丽的生物,红日被遮蔽了,因为一只宏伟生灵的到来,在这样的角度下,叶飞只能看到它身子的一角,深感震撼。   那只巨大生物的身上充满着灼热的气息,从水面上经过,大海都被蒸干:“抓住我,你可重见天日。”   巨大生物这样说着,叶飞看着垂落尾巴的尖端,知道那便是逃脱升天的机会,片刻的犹豫之后,决定放弃,对着天空中的美丽生灵呐喊:“我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和苍天斗个痛快。”   那只生物愣了一下,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人拒绝过自己,它同时觉得有趣,渺小若尘埃,却雄心万丈,深海中漂泊的“蝼蚁”是亘古岁月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类型,让它眼前一亮。   沉了沉,叶飞以为它生气了,却不想天空中的巨大生物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又一次把尾巴甩向水面,“抓住我,我们并肩作战,一起战个痛快。”   “你不嫌弃我渺小吗?”叶飞不知好歹地问。   “我相信你终会强大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叶飞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生物尾巴尖的凸起,触手灼热无比,似乎在炙烤自己的灵魂,不过叶飞咬牙坚持,很快地另外一只手也抓了上来,接着整个身子紧紧抱住天空中美丽生灵的尾巴,出乎意料的,当全身心地拥抱过去的时候,反而不觉得灼热了,感觉无比温暖,暖意直达五脏六腑,将疲惫与阴霾一并驱散。   “我这是在做梦吗?”叶飞怅然若失,却在巨大生灵的带动下翱翔九天,“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站在我的背脊上,像一个真正的盖世英雄,向着苍穹挥剑。”   巨大生物的声音仿佛来自恒古遥远的时光。   “我会的。”叶飞拍拍胸脯,“不会太远。”   “我相信你。”巨大生灵冲向火日,灼热的光芒让叶飞睁不开眼睛,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极致的安静,忽然间,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里,脑海深处的记忆纷至沓来。他苏醒了,视线却是模糊的,隐约能够看到亮光,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了,正想开口求救,却听到有人在身边低语:“叶哥哥,求求你醒过来吧叶哥哥,只要你醒过来,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叶哥哥,求求你快点醒过来,我想成为你的妻子,为你生好多可爱的宝宝;求求你了叶哥哥,你的时代刚刚开始,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叶哥哥,快点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陪伴自己在大海中航行的声音,听到这样的声音,叶飞觉得心里面暖暖的,原来一直是若雪在陪伴自己,她的伤已经痊愈了吗,傻姑娘,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就要跟我生孩子,你是要用强的啊。   叶飞心中没来由的一喜,想到若雪冰清玉洁的娇躯,不禁全身燥热,却又猛地忆起,炎天倾曾经说过,若雪已经被他糟蹋了,心里顿感愤怒。   叶飞抬抬手指,被绷带缠卷的手指有胡萝卜粗细,若雪以为自己眼花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听到细若游丝的声音从绷带里面传来:“若雪,辛苦了……”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叶飞的所有心意都包含在其中。   若雪惊呆了,攥住叶飞的手掌凑上前,凑到绷带人的嘴边:“叶飞哥哥,是你吗,你醒过来了吗?”   “我听到你要为我当牛做马,生好多小宝贝,是真的吗?”叶飞调皮地调笑她。   “叶哥哥。”若雪毕竟是女孩子,虽然是真心喜欢叶飞,被这样直截了当地问还是觉得难为情,“叶哥哥,你都听到了,还问人家做什么,你好坏啊。”   “哈哈,开玩笑的,这些天辛苦你了若雪。”叶飞努力地抬起手指,若雪将之攥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上面,滚烫无比。   “叶哥哥,你救我护我,给我新生,从此我就是你的……就算当个小我也愿意。”说到这里纳兰若雪害羞地低下头去,女孩子家家的,说出这般露骨的话,已然是抱着莫大的决心,叶飞怎会听不出来其中的情真意切。   若需一定是认为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冷宫月,又想一辈子伺候自己,所以甘愿做小,这样的女人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他本在纠结若雪究竟有没有被炎天倾坏了身子,可话到嘴边实在难以出口,毕竟这样的问题对若雪伤害太大。不知为什么,叶飞对纳兰若雪身子的清白很是在意,明明知道这是对方的伤疤,还是几次打算开口,不过最终都忍耐下了。   若雪不知道他怀有这样的心思,抱着叶飞被裹个严实的手臂,用脸颊在上面蹭,使劲亲昵,一直守在屋子外面的七小,像是感觉到主人的苏醒,对着天空发出“呜呜”的长啸,以此庆祝主人的归来。   “有你们真好。”叶飞不由自主地流泪,在大海中航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几乎无尽的岁月中,是若雪和七小陪伴着自己,这份陪伴让他觉得温暖,所谓得一知己轮回而无憾,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一种患难见真情的感觉。   纳兰若雪不急着去找云师叔,享受于现下难能可贵的独处时间。外界纷纷扰扰,唯有这间屋子是两人尔侬我侬的地方,虽然隔着沉重厚实的绷带,若雪却能感受到对方逐渐恢复的体温,那是男人才有的温度,给她以温暖,给她受伤的心以抚慰;依偎在叶飞的怀中,若雪觉得可靠而又安全,自己被保护着,被他强壮有力的手臂保护着,她觉得踏实,全身上下能够彻底的放松。   “叶哥哥,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轰也轰不走了。”   情到浓时,她直言不讳,顾不得少女的娇羞和懵懂了,她喜欢叶飞,义无反顾地爱着叶飞,至轮回不渝。   叶飞没有回应他,炎天倾的话仿佛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不知为什么,他很在意若雪身子的清白,这大概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吧,总之就是很在意,明明对若需也有好感,但如果说接受成为妻子或者恋人却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那是被其他人用过的东西,全身不自在。   所以叶飞没能马上回应她,但也没有立刻拒绝,他不知该怎么好,因此选择沉默。从若雪与君如的斗气开始,到南山草庵月下的暧昧;再到东山瀑布前的表白;一直到今天。叶飞觉得,自己对若雪的感情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冷宫月的情有所减少,但随着时间地推移,随着与若雪间的纠葛不断加深,他是真的开始对身边这个女孩子产生好感了。   当看到炎天倾欺负若雪的时候,他的内心几乎是沸腾的,那种愤怒感无法形容,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要为若雪讨一个公道。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行动,绝不仅仅是友情那么简单,他对若雪大概是有爱的,无人的夜里总会回忆起与对方唇齿交叠的细腻,总会想起身体触碰的顺滑,若雪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极其美好,以至于任何妄图打破它的人,都会被叶飞反击。   这就是保护的欲望吧。叶飞这样想着,觉得若雪靠在身上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隔着绷带,两人缠绵依偎了很久很久,直到屋门从外向里推开,莫君如端着饭菜走入进来,才惊慌地分开。   看到两人痴缠的情景,君如先是尴尬,继而惊喜,走近了说道:“叶飞醒过来了吗?是不是醒过来了?”她的语气中充满兴奋。   纳兰若雪本来还在不好意思地整理发丝,被她这样问反而镇定下来,回应道:“刚刚醒的,正准备去叫云师叔呢。”   “我去就好,你继续陪着叶飞吧,多陪陪他。”这两天,君如和若雪两位天之骄女关系急速回温,似乎是因为叶飞的伤让她们由敌人变成了一致目的的行动人,君如负责每天三次过来送饭,如雪则终日陪伴着叶飞,寸步不离。   “那有劳你了,君如姐姐。”若雪没有和君如客气,因为她实在想多陪叶飞呆一会儿。   君如干脆地将饭菜放在桌上,转身走出屋子,没走远就又回来了,若雪迟疑地问:“君如姐姐,怎么了?”   却听君如回答:“难怪觉得一进屋冷冷的,原来冷宫月一直站在外面。”   “宫月?”叶飞心中一动,几乎脱口而出,纳兰若雪听到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不过很快恢复:“原来宫月也一直关心着叶飞哥哥的,她不进来是因为我了。” 第317章 护剑有功,蜀山的少年英雄   “她那人就这样,我一出去,就看到一道剑光腾起,想必是当先去找云师叔了。”莫君如撇撇嘴,“真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啊。”   纳兰若雪沉默了一会儿,鼓足勇气道:“叶哥哥,我愿意做小。”   她这一句话,着实让君如一惊,已到吼边的茶水喷出,从凳子上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若雪,后者脸颊红红的,目光之中却显得无比坚定。   叶飞也是吓了一跳,知道一定是自己脱口而出,喊出了宫月的名字让若雪伤心了,努力抬起头,触摸若雪的脸颊:“傻姑娘,别瞎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天啊,叶飞你真是艳福不浅啊。”莫君如没好气地说,“明月峰独女愿意给你做小,你是不是做了一场梦,笑醒过来的。”她的语气中含着酸意,虽然默认了若雪对叶飞的感情,也自问自己不可能像若雪那般无微不至地照顾叶飞,可是莫君如与叶飞之间多少还是存在着一丝特别的感情的,这丝感情来源于叶飞极致的帅以及长久相处产生的依赖。   “去去去,胡说什……咳咳咳”知道继续说下去,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叶飞故意使出苦肉计,话说到一半当先咳嗽起来。   莫君如立时不再挖苦他了,闭上嘴,继续喝自己的茶。屋子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君如心里想,“若雪啊,若雪,就说叶飞救了你一命,你也不至于自贱到如此地步,甘愿给他做小吧。这家伙何德何能,怎么配啊。更何况,你这样高风亮节,不是把其他的姐妹都比下去了吗,真是的。”   同样是大小姐脾气,若雪和君如又有所不同,君如是彪悍,天第一我第二的彪悍,谁不服从我就惩罚谁;若雪是任性,仗着母亲的爱护任性胡闹,这一次碰到炎天倾这么个大恶人,任性的毛病改了很多,可还是想起一出就是一出。   不过两人相比较,若雪比君如可爱多了,是那种值得被男人疼,值得拥在怀里宠爱的类型;而莫君如这只母老虎,只怕谁碰谁倒霉了。其实叶飞已经想得很清楚,让自己一见钟情的是冷宫月,让自己在生活中产生好感的是纳兰若雪,对于君如,大概只是由于惯常在一起,接触的机会比较多,又是干柴烈火的类型,所以碰撞出一丝丝火花,这并不是爱,或者喜欢,君如也不是自己能接受的了的类型,虽然持有玄女剑之后,她越长越漂亮,到现在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已凌驾于纳兰如雪之上,直追冷宫月,可是那天生的性格实在不敢恭维,如果自己和她在一起,必定过上生不如轮回,整天吵架的生活,根本就不合适。   叶飞的想法君如不会知晓,她对叶飞还是含着暧昧在的,只不过不像纳兰若雪这般疯狂、坚定罢了。明月峰峰主的独女纳兰若雪连的小妾都愿意做了,对于叶飞的执念确实没人比的上。   一直趴在窗外偷听的纳兰明珠,听到女儿如此说的时候心都快碎了,无奈叹息:“女儿啊,女儿,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呢。”   自认没办法左右宝贝女儿的想法,她干脆甩袖离开了,“你这边说不动,宫月那边却还是可以的。既然你真心喜欢叶飞,那我只能劝宫月退出了。”她这样想着,觉得这是现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此次纳兰如雪犯下大错,被云师叔和掌门真人庇护下来,纳兰明珠是认这份人情的,所以才在主峰之上呆了这么久。人情不急着还,早晚主峰也有用到她的时候。   尴尬的沉默中,云师叔从外面走入,那股独一无二的特殊寒气没有进入到屋内,却已让叶飞激动不已,纳兰若雪握着叶飞的手,能够感受到宫月到来时,对方手指的颤抖,又一次深深失望,单论在叶飞心中的重要程度,自己和莫君如加起来,只怕也比不过一个冷宫月。   云师叔径直来到病床前,纳兰若雪站起向他行礼:“师叔。”   君如在茶桌旁向他师父问安。   云师叔点点头,道:“醒了?”   不等其他人回答,叶飞率先张口道:“师叔……劳烦您了。”他的声音依旧软绵绵的,显得底气不足,不过能够醒来已经很好。云师叔坐下了,用仙力凝结在手指上切开叶飞右手手腕上缠着的绷带。绷带打开,里面的肌肤已经恢复如初,肯定是童子金身起到的作用,云师叔稍感心安,从那一日的表现来看,师叔本以为叶飞皮肤上的伤痕会再也回复不了。   手指搭在上面为他诊脉,屋子里保持安静,两女大气不出就怕干扰了他。许久后,云师叔把叶飞的手放下了,拍了两下:“气息还很弱,不过性命已然无忧,再忍一忍,明天我再过来为你取下全身的绷带,好给身体一个充分的恢复适应的时间。”   “有劳了,师叔。”叶飞由衷感谢。   “叶飞啊,你这次护剑有功,成了蜀山的英雄,你师父要大大奖励你呢。”云师叔提前透露些风声出来。   “英雄?护剑有功?”叶飞当日一心想着救下纳兰若雪,可从没想过要当什么英雄。   “恩,你将钧天剑留在山上,又斩掉炎天倾一臂,可以说是为蜀山立下了大功,现在你的事迹已经传遍蜀中千山,人尽皆知,是山上的少年英雄了。”云师叔语气激昂地说。   “师叔,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开心啊。”叶飞还是不能接受。   “你问问她们。”云师叔指指若雪和君如,后者马上答道:“是啊,叶飞哥哥,你为蜀山立下奇功,英勇的事迹已经传遍诸峰,听小道消息,就算你醒不过来了,掌教也要追封于你呢。”   “咳咳。”云师叔没好气地打断她,“会不会说话。”   “追封,醒不过来了?我的天啊,你们这是要把我当成烈士来对待啊。”叶飞气的张大嘴巴,可能是动作太大了,牵动伤口以致疼痛,身体一阵颤抖。   若雪赶忙上前关心他,帮助他平静下来。   “你这丫头,真是不会说话。”云师叔没好气地撇了君如一眼,对叶飞笑道,“哎,之前你伤势太重,我们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所以想着轮回后总要体面一些,你的灵牌由山上最顶级的木雕大师完成,就放在睿儿的旁边,你看这是多大的光荣啊。”   “轮回后……灵牌……”叶飞吐血,经历了漫长的海上航行之后,在这一对师徒的语言攻击下身亡——KO!   哈哈,开玩笑的!不过叶飞是真的被气的不清,心说老子还没轮回呢,你们就要把我追封为烈士了,有没有搞错。当下连续咳嗽起来。   莫君如趁机反唇相讥道:“师父,你还说我馁,你看你把叶飞气的。”   云师叔挠挠头,也感觉不好意思,语调忽的提起,打算将之前的误会一笔带过:“总之是好事情,你的幸福日子就要到来了,叶飞!”   后者无可奈何,心说:在我过上好日子之前,可别被你们师徒两人气轮回了才好。   蓦然想到了什么,叶飞开口询问:“白羽呢,怎么一直没见到白羽的踪影。”   “哎。”提及白羽,众人同时露出难言的神色。   “怎么了?”他们越是这样叶飞就越着急。   还是莫君如沉了沉说道:“白羽哥哥已经不饮不食二十三天了,在后山宗祠长跪不起。”   “连魔教入侵的时候也没有起来吗?”叶飞真的担心白羽,因为炎天倾是白羽的执念,他的到来会让方白羽已经稳固的心境重新生出波澜。   “没有。”君如回答,“白羽哥哥一动不动的跪着,身上已经落满灰了,我每天都去看他,真是心疼轮回了。”   “正常人不饮不食七天已经是极限,白羽坚持了二十多天,师父还不肯松口,难道要看着白羽轮回去吗?”叶飞同时想到,“原来已经睡了二十多天了,怎么自己这么多天没吃过饭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那还不是还魂丹的功效。”云师叔露出得意神色,“一粒还魂丹下肚,别说二十天不吃饭,就是半年不饮不食也饿不轮回,这可是十年才出一炉的灵丹妙药啊。”   “师叔,既然此丹如此神奇,您何不……”   “我就算给他,他也不会要的。如果白羽收下了,这番坚定地执着就会被打破,二十多天的努力前功尽弃。”   “师父真是狠心。”   “你应该最了解自己师父的脾气。”   “哎。”叶飞问,“师叔,那师父那边可有了打算。”   “他还在犹豫,没办法,此事事关重大。”云师叔回答道,“白羽是要解开两仪无相剑在七峰之上的封印,将神剑的力量彻底释放出来,究竟会因此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实在说不好,所以你师父才会那样纠结的。”   “师父思虑深远,弟子明白。不过这般耗下去,白羽可能会撑不住的。”   “你们师徒间的事情,我们外人插不进手的。”云师叔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要不要把你师父喊过来,你跟他说说?”   “不必,等明天绷带拆除,我亲自去向师父请安。”叶飞道。   “求他是没用的。”   “尽人事,知天命。”   “也好,反正是你们师徒间的事情。”云师叔向君如挥挥手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跟我走吧。”   “什么叫没我什么事了,师父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莫君如嘟着嘴抱怨,“叶飞好不容易醒了,我还想陪他多呆一会儿,说会儿话呢。”   “去去去,若雪陪了叶飞这么久,她才是最想和叶飞说话的人,你瞎凑什么热闹。”云师叔上来不由分说地拽住莫君如的手腕,“跟我走,别打扰叶飞休息。”   “师父,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的。”莫君如拼命挣扎,奈何云师叔的右手像铁箍似的,根本挣脱不得。   “我是让你识趣一点,懂不懂。”一老一少离开了屋子,在他们离去之前,屋外面的那道寒意当先远去了,可以想见宫月的心意。屋子里恢复了安静,纳兰若雪坐回床边,看着绷带中的叶飞,抽泣起来。   “傻姑娘,我都醒了,怎么还难过上了,不想我醒啊。”叶飞调笑她。   “才不是呢。”若雪用手绢抹着眼泪,“人家就是恼你傻,当时径自离去不就好了,干嘛非要过来蹚这趟浑水。”   “你才傻馁,一个女孩子遇到难事要及时说与身边人,怎么能自己埋在心里呢。我早看出你不对劲,所以让王管家和燕儿盯着你,果然发现了问题,可惜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你已经将钧天剑取出来了。记住,以后再遇到犯难的事情,一定和我、和宫月、和你母亲说出来,听到没有。”叶飞忍不住教训她两句,毕竟这件事情,如雪做的实在是有问题,险些将自己,将蜀山的神剑一起折了进去。   “只要是你说的,无论什么我都答应。”鼓起勇气,若雪一下子扑到了叶飞怀里,肌肤间相隔粗糙的绷带,却也能够依稀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以后我什么事都和你说,好不好。你可不能嫌我烦哦。”   “我怎么会嫌你烦呢。”叶飞本想推脱几句,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应承下来,面对这样天真无邪的女人,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泪打湿了他胸前的绷带,叶飞笔挺地躺着,不敢稍稍动作。虽然平时胆子很大,可在这方面,他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害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给若雪带去伤害,害怕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 第318章 掌教的安排   同日,一双麻布鞋出现在蜀山宗祠深红色的台阶上,出现在方白羽低沉向地的视线中,很快猜到来者身份,心中惊喜但不敢抬头,他要一直坚持下去,直到师父答应的时候。   沉默,虽然来到此处,可并不等于已经做出决断,掌教沉默地站立,看着满身灰尘的白羽,看着他干枯的长发,心生不忍:“叶飞醒了,你俩情同手足,不去看看?”   掌教这样说,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打动方白羽,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叶飞。   白羽低着头,沉了许久方回答道:“我俩是兄弟,心意相通,徒儿清楚地知道叶飞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所以执着的坚持心中的道而不去探望他。想必徒儿心中的执着,叶飞他也能够明白。”   “兄弟,说得好。叶飞这次成为了蜀山的英雄,你觉得怎样?”   “徒儿为他感到高兴。”   “一点都不嫉妒?”   “他留下炎天倾的命,已是对徒儿的理解。他是要将那条命交给徒儿亲手了结的。”   “你两人真是心意相通。”   “叶飞是徒儿唯一的朋友。”   “你本该拥有很多的朋友,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   “不,徒儿觉得,只有孤独才能带来力量。”   “何以见得?”   “从您的身上便可看出一二。”   “呵呵,白羽知道我为何一直对你另眼相看吗?”   “徒儿不知。”   “因为我觉得你的身上有些东西与我相似。”   白羽沉默。   掌教继续说道:“我打算将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   “师父。”   “为此叶飞需要下山。你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配合无间,蜀山当可振兴。”   “我与叶飞定然不辱恩师厚望。”   “你的愿望我还在考虑,再给我两天时间,后天的千峰大会,会将考虑的结果公布出来,将这颗转生丹服下吧,功力当可大进。”   “师父。”方白羽蓦然抬头,正迎上掌教慈爱的目光,“白羽,我欣赏你,一时的成败不能论英雄,你的身上潜力很大,可不要像睿儿那样误入歧途,让我失望。”   拍拍白羽的头,掌教打开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盛放着一枚仙蕴内涵的仙丹,“此转生丹五十年出一炉,只有两粒。一粒给了睿儿,一粒给你,服下吧,你并非池中之物,总有乘风飞起的时候,千万不要心急。”   “师父。”白羽膝不离地上前,抱紧掌教的右腿,“师父大恩大德白羽无以为报。”   “你要报答的不是我,而是脚下的蜀山;培养你的也不是我,而是脚下的蜀山。记住,无论何时,蜀山的兴盛都是第一位的,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明白吗?”   白羽迎着掌教的目光,感觉其中的锋芒被深深的疼爱所取代,心中一暖,坚定地点头:“明白,弟子明白。”   “永远记住这一点。任何人,任何事,和蜀山比起来都是渺小的。作为蜀山的执舵人,无论何时,必须要优先考虑蜀山的利益,没有妥协的余地。”掌教伸出手,将仙丹递过去,“把它服下吧,再跪两天,千峰上山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答案,无论是喜是忧,你都必须接受。”   掌教的声音虽然慈祥,却也不怒而威,不容抗拒,方白羽知道,自己只能接受,所以点点头,深叩于地:“弟子明白。”   “很好。”转生丹送入嘴中,一股磅礴的能量在体内爆发,方白羽隐约感受到无限的宇宙在眼中燃烧。这股力量……师父将这么宝贵的东西送给自己,栽培之意不言而喻,“师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自己不知道的是,转生丹入体之后,他的体表即变成透明的样子,内里一只小龙在经脉的河流间穿梭,一口咬住灵丹吞服下去,肚子竟然一下子胀大许多,需知充满奇效的奇异果实,此龙连续吞了三颗都还留有余地,此刻单单吞服一粒仙丹,肚子便胀成这样,可见其中灵力的充沛。掌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并没有感到惊讶:“是鹰的终将飞起,是龙的君临天下,白羽早晚一飞冲天,俯瞰九州。”   辗转反侧的一晚,若雪蜷缩着身子依偎在叶飞的怀里,淡淡的体香飘荡在鼻端,细腻的触感隔着坚硬的绷带传来。他很想拒绝,可真的难以做到,叶飞是个男人,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般的温柔,身体火辣辣地烫,叶飞甚至想要将全身的绷带震碎,可还是忍住了,隔着绷带,两人之间的接触尚可以接受,如果将绷带去了,那么这一晚,只怕要出问题了。   这个时候,叶飞又不禁在想,若雪的身子到底有没有被炎天倾玷污过,是否是因为女儿身被毁了才愿意给自己做小?不怪叶飞多疑,他毕竟是男人,对自己第一个女人的第一次是很在乎的,如果若雪的身子真的被污了,那无疑是一根刺会永远扎在叶飞的心里。   童子金身的机能正在缓缓恢复,叶飞能感受到潜藏在脉络间巨大能量的快速复苏。与炎天倾的那一战,又再做出突破,叶飞不确定是否能回忆起那一剑出招之时的感觉,但如果能回忆起来的话,单凭那纵横捭搁、惊艳天下的一剑,放眼蜀山年轻一辈,无人能直迎其锋。   他现在其实已经蛮强的了,不要小瞧年轻一辈,这些身怀至强仙器的少年强者,其实并不比普通的长老弱小,叶飞在其中如果能成为翘楚,那么放眼九州,能够与他一战的,已在千位之内。   “叶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啊。”若雪伏在叶飞的身上,委屈地哭泣起来。   叶飞着实一惊,道:“胡说什么呢,怎么又瞎想。”   “你从刚才开始,碰都不碰我一下,任命一般躺在我身下,是觉得我贱吧。”   “若雪不要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不知道该怎样回应你。”   “难道我对你就真的一点诱惑力都没有吗?”   “若雪,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大病初愈,全身还在痛呢,哪里有心思想着儿女之事啊。”叶飞沉了沉,决定向她交个底,免得一直误会下去,“更何况,有些事我不想瞒你,其实我是不能进行男女之事的?”   “你是……太监?”   “自然不是。”叶飞险些气的背过气去,“你应该知道,我身怀童子金身。”   “知道啊。”   “那你知道童子金身的特性是什么吗?”   “这个……”若雪踌躇,“恢复能力特别强,不怕外伤。”   “这是它的好处,那由此带来的坏处呢?”   “我以为金身只有好处呢。”   “你还是这么天真。”叶飞无奈地伸出手,整个晚上第一次抚摸若雪的头发,虽然是隔着粗糙的绷带,“其实,童子金身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可以进行男女之事。”   “叶飞哥哥,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编谎话出来骗我吧。”   “我是对你负责任,才必须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的,免得你将来后悔。”叶飞严厉地说道:“童子金身,童子金身,顾名思义,只有童子才能得到的金身,也就是说,我一旦行了男女之事,一旦不是童子了,则金身法破,这件法器的庇护也就没了。”   “叶飞哥哥,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干嘛要骗你。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与你单独相处,我都会拒绝你示好的原因。我是没有享受那种舒服感觉的权力的,你明白吗?起码对现下的我而言是这样的,我需要童子金身的力量,胜过需要情爱的滋润。”   “叶飞哥哥,原来你一直藏着这样的秘密,那你不是很可怜。”   “没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我要成为人上人,仙上仙,便需要得到力量,为了得到力量,就必须得付出代价,你明白吗,这是上天的法则,只要你生活在九州这片土地上就永远无法更改。”   “叶飞哥哥,做一个平凡人不好吗?”   “如果我是一个平凡人,你还会这般喜欢我吗?”叶飞反问。   纳兰如雪沉默下来,确实,如果叶飞只是一介草民的话,自己还会这般义无反顾的喜欢着他吗?她不确定。   叶飞缓慢挪动,双手将若雪推开,自己努力地坐起来,后背靠在床板上:“若雪,这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你对我有情我知道,为了这份情谊,我不能一直欺瞒你,我是没办法进行男女之事的,你如果喜欢我,就必须忍耐守活寡的日子,这值不值得,你自己心里面想清楚。”   “叶飞哥哥,我……”若雪真的愣住了,不在一味地拥抱过来,这让叶飞多少有些心痛,坐在自己对面的其实还是个孩子,无论经历多少,都不会长大的孩子。   他同时感到释然,其实秘密说出来了,对自己对若雪都是好事,就像一个拜金的女孩整日为了你身上的珠光宝气缠着你,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假的。只有当你勇敢地将真相告诉她的时候,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究竟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人,还是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   叶飞释然了,真的释然了,这个秘密除了云师叔、方白羽、莫君如知道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一心追逐的冷宫月,一心追逐自己的纳兰若雪其实都还蒙在鼓励,她们并不知晓,叶飞强壮的体魄下,其实与太监没什么区别,不能行男女之事,也生不了小孩,那样互相的爱要如何传达,难道就真的守一辈子活寡吗?   这些都是问题,非常现实的问题,如果爱叶飞就必须要接受的问题,曾经有一度,叶飞觉得,情到浓时,自己可以为了心爱的人放弃童子金身,但是对于纳兰若雪,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看看她的反应。若雪必须正视问题,必须从虚幻地妄想中走出来,看待身边的问题。世界并不是十全十美的,也并不是全部美好的,她只是活在了身边人搭建起的美好房间当中,一直没有走出来而已。当她开始直面这一切,才能了解自己的本心。   世界并不美好,叶飞的初衷却是为若雪好,他有一颗愿意为不平事拔剑,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不美好世界的憧憬之心,单凭这颗向善之心,他便足以担得起童子金身这件佛门圣宝。   “叶飞哥哥……”   “若雪,你好好想一想,究竟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其他什么,你好好想想,不急着做出决断,我们都应该正视彼此,只有这样,才能在将来不会后悔。”   “叶飞哥哥,我的命都是你的,我喜欢你,哪怕一辈子都不能享受耳鬓厮磨带来的美好,也义无反顾地喜欢着你。叶飞哥哥,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你说的这些根本算不上问题。”   “若雪,感情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你真的不能再任性了,好好想一想,这样付出值不值得,其实我并不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好。”   “不,叶飞哥哥,我喜欢你,至轮回不渝。请你相信我,而且我也并不是非要情爱不可的女人,是你误会我了叶飞哥哥,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是你身上闪耀的光芒。叶飞哥哥,我要一辈子追随你,一辈子。”   “这样真的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叶飞哥哥。”若雪又一次拥抱上来,义无反顾,没有任何犹豫,片刻的愣神后,她已想的很清楚,她爱的是叶飞这个人,为了他能够付出一切,就算守活寡也是心甘情愿的,算不了什么。   叶飞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两臂一次次抬起,又一次次落下,直到最后一刻,终于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若雪,紧紧抱住,或许这一刻只能留存于此夜,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若雪会后悔今天的决定,那又怎么样呢,起码此夜,他们是幸福的。   …… 第319章 偏爱   同夜,纳兰明珠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意有所指地说:“站在蜀山的山巅,看到的永远都是饱满的月轮呢。”   一身月白的宫月站在老师的身后,同样望着窗外,流露出的目光却无比复杂而惆怅:“放眼天下,蜀山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大概上苍希望,在接近自己的地方,万事万物都应该是圆圆满满的,不要有离别发生吧。”   “月儿,你心志坚定,对修道一途大有裨益,为何我觉得你最近也如此多愁善感。”   “老师,月儿不知。”   “情是毒,若雪看起来已经中毒了,你可不要像她一样才好,毕竟你要肩负起振兴明月峰的重任。”   纳兰明珠深夜传唤,宫月已觉得有所蹊跷,现在才知,师父是要警告自己远离情爱,坚守明月峰。沉了沉,宫月回答道:“恩师放心,月儿并无此想法。”   “没有就最好,宫月啊,你知道为师曾有过一段感情经历。”   “听闻曾有一男子入赘明月峰。”   “没错,那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险些将明月峰彻底断送。你不要怪为师狠心,剥夺了你谈情说爱的权力,是身在这个位置,真的由不得自己的。咱们不一样,咱们是女儿身,女儿身一旦成婚便要出嫁,入赘来的女婿必然心怀不满,终日与你作对,就算真心疼你,也要面对生孩子,照顾孩子这一系列伤身子的事情。一个结婚的女人真的没有能力承担起峰主的重担,为师是过来人,所以不想让你重蹈覆辙知道吗?”   “师父的教导弟子铭记于心,月儿绝没有谈情说爱的想法。”   “就算有也没关系,我觉得白羽这孩子不错,很适合你,你若能与他结合对未来的明月峰大有好处。此次我们明月峰欠了主峰一个很大的人情,也是时候缓和两峰的关系了。”   “白羽……”冷宫月蹙眉,隐约猜到了师父心思,原来是这样,这才是师父今晚忽然到访的真正目的。她聪明绝顶,一点即透,心里觉得委屈,但还是应承下来:“师父请放心,宫月和叶飞没有半点瓜葛。”   “若雪嫁了叶飞,你再嫁给白羽,咱们与主峰的关系就是亲上加亲,真是再好不过了。”纳兰明珠转过身,顺手合上窗子,将美丽的月色挡在窗外,“主峰势大,该靠拢的时候还是需要靠拢的。”   在了解了师父的真意后,冷宫月本心感到反感,但考虑到长久以来的传道授业,以及如慈母一般的关照,也只能暗自忍耐下,莫说她对叶飞没有特别的感觉,就是有,为了若雪,为了师父也必须忍耐。将委屈留给自己,将幸福送给别人,这是宫月的处世之道。   “师父用心深远,不过月儿对感情向来拒绝,甘愿为明月峰奉献终生。”   “感情到来时,挡也挡不住,有机会和白羽这孩子多接触接触,也没什么不好。”   宫月沉默。   纳兰明珠最了解对方的性子,知道自己言尽于此,宫月已然明了一切,淡淡一笑。她脸上的妆容比之宝贝女儿略浓,肌肤如羊脂一般细腻、顺滑,除了眼角的些许鱼纹和略显丰满的体态,真看不出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女子。   甚至与冷宫月站在一起,也是毫不逊色。两人一个代表了成熟女人的妩媚,一个代表了年轻女子的出尘,是美丽的两种极致。   “月儿,今晚在我屋睡吧,被子已经扑好了。”   “不必了师父,天色还早,月儿想练练剑。”   纳兰明珠最了解宫月的脾气,从小时候开始,每当宫月遇到不顺心的事情,或者从若雪那边受了委屈,就提着剑去紫竹林内狂舞一番,她不喜言谈,练剑是发泄心中积郁的方式。   明珠知道这一点,不过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只能让宫月受点委屈了,当下道:“你去吧,别练的太晚了,还有一天,就是千峰上山的日子,要把自己最好的状态展现给他们看。”   “月儿明白。”说罢,冷宫月提剑离去,打开房门的时候,清澈的月华倾照而下,她站在月光中,美的不那么真实,不做停留,径直走出屋子。   纳兰明珠心疼地看着她离去,低喃道:“别怪师父狠心月儿,整座明月峰都是你的,而若雪只有叶飞一个人,你就让让她吧。”   ……   转天一大早,莫君如便和云师叔来到叶飞房间,推开房门时看到紧搂在一起的两人,以云师叔的老脸都红到灿烂,连着咳嗽,把药箱放在桌上。   若雪搂着叶飞睡着了,很安稳,很踏实,一觉睡到天亮,听到云师叔的咳嗽声才蓦然转醒,匆忙整理好衣服,跳下床了。   莫君如虽然觉得他两人太过分,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心里其实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于是又开始恼火自己,负气地坐在茶桌旁,狂喝凉水,要不是叶飞重伤初愈,说不定就把杯子啊,碗的全部扔过去,扔在叶飞脸上。   过去的二十天,叶飞始终昏迷着没有意识,纳兰若雪举动亲密点也就亲密点,反正叶飞感觉不到;今日却有所不同,叶飞已然转醒,虽说隔着厚实粗糙的绷带,可两人的郎情妾意昭然若揭,这般恭然搂在一起,真是不知羞耻。   君如心里这样想,越想越气,“啪”的一下,将手里的杯子扔在地上,吓了三人一跳。叶飞现在还真有些怕她,心说,自己重伤初愈的当口,君如要是一阵犯浑,做出什么出格暴力的事情来,可真的招架不住。他真是有些害怕君如,犹记得玄女峰上那火辣辣的一鞭几乎就是要致自己于轮回地,这么个疯丫头,就算现在有所改变,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幸好云师叔在场,君如不敢放肆。待两人分开后,云师叔坐在床边,用干净的小刀在叶飞的身上画下一道道的线,等到所有线画完的时候,干硬绷带立时四分五裂,叶飞重伤初愈的体魄显露出来。他身子健壮,黝黑的皮肤上被仙罡灼烧的痕迹已经彻底消退,肌肤光盈,看起来是彻底好了。   云师叔却仍不放心,先是让叶飞不要睁眼,用稍薄一些的黑布条取代绷带盖住叶飞双眼,防止多日昏迷忽然醒来,眼睛被日光灼伤;接着取出针囊,用银针封锁叶飞身上气穴,防止他体内的仙气与外界过快交换。到两个时辰后,取下银针,摘下蒙在眼上黑布,叶飞迷蒙地睁开双眼,云师叔、若雪、君如一张张充满期待的面孔相继映入眼帘,露出开心的笑:“谢谢师叔的医治,谢谢若雪的陪伴,谢谢君如的关心,叶飞我能够破茧重生,离不开你们的关心与支持,谢谢。”   “像是发表获奖感言似的,是不是傻。”莫君如赌气地说。   云师叔训斥她:“你啊,你啊,叶飞重伤初愈,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我只会说实话,至于好不好听,没办法左右。”莫君如不甘示弱地呛声,看到两人那般暧昧地纠缠在一起,她是真有些生气。云师叔体会得到,也不再去激她,沉了沉,对叶飞道:“叶飞你运功试试看。”   叶飞点点头,盘坐而起,两手在胸前上下推拿,实质的仙罡在手上流转,仙风阵阵,到一阵吁气呼出,叶飞露出灿烂的笑容:“仙力运转通畅,师叔果然医术高明。”   “用不着拍我马屁,你为蜀山流血流汗,尽心医治你是应该的事情。”云师叔道。   叶飞有些惭愧:“其实,我一心挂念着若雪的安危,对于钧天剑,并无……”   话未说完,已被云师叔截断:“事实就是你救下纳兰若雪,护卫住了钧天剑,蜀中千山也是如此口口相传,其中的细节,你自己知道便好,没必要说与外人。”云师叔这话说的很明白,世上的英雄事迹大多是深处当下环境,身不由己地做出来的选择,没必要特别较真,只要结果在哪里,由世人胡思乱想去吧。   叶飞明白师叔的意思,点点头。   莫君如却是醋意大发,暗道:一心惦记若雪的安危,难怪小丫头片子这段时间对你如此痴迷,好你个叶飞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喜欢英雄救美。   莫君如脸色阴沉,心情实在不好,以至于屋子里阴风阵阵,她是玄女剑的持有者,最善御风,现在已能随着心意波动而导致身边风向的改变,进步很大。   叶飞恢复了功力,总算不再怕她,走下床,牵住若雪冰凉的小手,羞的对方低下头去:“若雪,这段时间你尽心尽力地照顾我,谢谢。”叶飞有意气气君如,看这丫头就讨厌。   君如果真大发雷霆,猛地跺脚,摔门而去。   云师叔没好气地道:“你何苦非要把她气走呢。”   叶飞笑不承认:“师叔哪里的话,侄儿我也是一时激动。”   若雪则被叶飞情深意切的告白搞得面色绯红,心脏“咚咚”直跳。她羞赧地低着头,细不可闻地说道:“叶飞哥哥,无论天涯海角,人家都跟定你了,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的。”   叶飞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伸了个懒腰,径直走出屋去,若雪寸步不离,却被他留下。云师叔问:“你去哪。”   叶飞迈过门槛,在温暖的阳光下张开双臂:“去见师父。”   ……   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走出花园,经过紧贴草丛修建的围栏,叶飞到了一排排的屋子前面。其中一间屋子,屋檐上挂着红底金框的匾额,匾额上以曼妙的笔触,题写了三个字“养心阁”。自己住在厢房中,与师父的养心阁隔着小半个后花园,叶飞走到这里,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却也权当散步,一路上闻着夏日的花香,感觉神清气爽。   来到养心阁,也就是师父的书房,屋门是闭合的,窗户却打开着,可见里面的人在告诉自己,我在书房。叶飞点点头,登上台阶不重不轻地叩门。   “进来。”得到回应,叶飞推门而入。   屋里面点燃着醒神香,师父坐在书案边,手里捧着一本看不清名字的书籍,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张桌子,桌上放了宣纸,纸上的墨还没有干透,其上书着一个大大的“道”字。见到叶飞走入,掌教将手中的书扣放在桌上,走出位子,引叶飞到茶案旁,道:“醒了啊。”   他的意思是让叶飞坐在自己对面,可是作为弟子,叶飞怎敢如此,看师父坐下,自己恭敬地站在师父对面,回答道:“昨日便醒了,因为绷带未除,没能及时来向师父请安,请师尊见谅。”   见他没有居功自傲,沾沾自喜,掌教心中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露出慈祥的笑容道:“守护钧天剑,你居功至伟,想要什么赏赐。”   “为蜀山奉献,是所有弟子应尽之本分,徒儿是在尽本分而已,谈不上功绩,也不需要赏赐。”得到掌教的夸赞,叶飞的头反而埋得更低了一些,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老人与普通老人的区别。   掌教点点头:“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不过总归提振了山上的士气,是有功绩在的,赏赐我再想想,明天在千峰登山的隆重场合公布出来。”   “师父厚爱了。”叶飞谨小慎微地说道。   “来,飞儿,坐在我旁边。”掌教站起,希望引叶飞坐在自己对面,他这次是真心的,因为有许多话要和叶飞谈,没想到对方看他站起,反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徒儿万万不敢与师父平起平坐,徒儿愿一辈子跪在地上,仰瞻师尊圣颜。”   “呵呵,你不必如此……”掌教倒有些措手不及,同时心里面总算落定了,暗道:叶飞这孩子虽然出自罗刹一族,但是为人正直、真诚,处事有度,是个好孩子,此次下山当可传播本教教义,是最好的人选。   他想拉起叶飞,可惜对方心意真诚,长跪不起,只能作罢,重新坐下,向叶飞招招手:“飞儿,你过来。”   叶飞抬起头,膝不离地上前,“师父。”   “飞儿,为师听闻你有下山之意。”掌教还是要先探探他的口风。 第320章 下山传道,我辈便当名满天下!   之前云师叔并没有向叶飞透露有关下山的事情,以至于叶飞乍闻之下,手足无措。   掌教看出来了,继而说道:“你不要误会,为师是想听听你心里的想法。”   叶飞想了想,最终决定如实回答:“师父,弟子是想去人间走一遭,毕竟身为罗刹子民,无数亲人化作白骨,而亲人的眼睛正在黑市中以高昂的价格倒卖,沦为收藏品,所以弟子想尽自己之能,将族人的遗体更多地收回,好让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你不想查查当年的罪魁祸首进而报仇?”掌教望着叶飞,目光之中射出一道冷电。   后者惊出一身冷汗,吓得叩拜下去。   “师父,徒儿确实有此想法,但本族覆灭的景况着实凄惨,让主谋者伏法,徒儿觉得,并不算过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叶飞最怕提到有关罗刹族的事情,因为无论是蜀山还是人国抑或魔族都隶属华夏一族,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生怕师父会因此怪罪于他。   “如果寻到仇人,你会如何?”掌教逼问道。   “徒儿现在还没有打算。”叶飞深伏于地,声音很轻很小,视线中只有师父的一双布鞋。   “是没有打算,还是不敢说。”掌教咄咄逼人地逼问他,因为这个问题很重要。   “徒儿……徒儿觉得。”蓦然咬紧嘴唇,叶飞抬起头,迎上师父的目光,已经整整六个月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里他从没有这般和师父气势汹汹地对视,“师父,冤有头,债有主,徒儿只想找出当年罗刹族覆灭的真相,找出导致罗刹族覆灭的始作俑者,将他绳之以法,至于其他的,徒儿从没有想过。”   “如果那个人权力盖世,杀轮回他会导致人间动乱,导致凡人与道教的冲突你该怎样?”   “徒儿会悄无声息地刺杀他,完成复仇。”   “你的心中有恨,为师能够理解,但是飞儿呦,你需要知道,大多数时候解决仇恨的办法并非复仇。”   “师父的意思是?”   “套用佛门的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是,罗刹族数十万人的性命也能因为放下屠刀而复活吗?”   “这是你心中的执念。”   “弟子有罪。”   “我知道无法说动你。不过能听你坦然的道出心中所想,师父已然感到欣慰。”掌教拍拍叶飞的头,掌中蕴含着无限的慈爱,“飞儿呦,为师许你下山,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答应为师三个条件。”   “师父许我下山?”叶飞既惊又奇,毕竟仙人不许插手人间事物,是蜀山的旧历,而师父最注重的就是维护秩序。   却听掌教说道:“此次下山有两个目的,其一,打开长久以来盘亘在你心中的心结,只有如此,道境才能更近一步。但为师不得不警告你,如果你被心结所累堕入魔道,为师会趁着一息尚存为民除害。”   “徒儿不敢!”叶飞汗如雨下。   “我知道你不敢。”掌教望向窗外,将灵力扩散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偷听,“其二,为师要你去人间传播本教教义。”   “去人间传教?”叶飞心中大惊,心想师父怎么忽然做出这番决断,人间是佛国的地盘人尽皆知,此举必然招致佛国反扑,导致两派间的关系继续恶化。   掌教知道他的心思,解释道:“此次魔教从人间开道,侵入我蜀山腹地整整七个月,二百零九天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佛宗居然毫无反应,可见他们那边出了问题。所以为师要派你前往人间,借着向天下传道的机会了解佛宗内部出现的问题,及时禀告为师,再做决断。”   “原来师父一早就有派我下山的意思,所以提前试探我对过去的恩仇到底是抱有怎样的态度。”叶飞点点头,不过仍然感到疑惑,毕竟下山传道史无前例,自己究竟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做到何种地步,能够承受多大的代价都需要师父在下山之前说清楚。   心中稍定,他抬起头问道:“师父……”刚要开口已被掌教摁住,因为掌门真人早已将一切考虑周到,对他要问些什么都是了然于胸,“此次下山,以历练深造为由……”   掌教将一切交代清楚,叶飞深刻感受到师父所谋深远,同时意识到肩头的责任,自己此次下山已成定局,而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全要看自己的能力,掌教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和施展空间,同时也让他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行事出现偏差,虽然师父没有明说,自己随时可能成为蜀山的弃子。但如果步步为营,那么蜀山也会是支撑自己的有力保障。   叶飞知道,与脚下这座雄伟的大山相比较,自己真是微不足道,起码在自己师父心里是这样的。   不过,好消息是,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下山探查有关罗刹族的真相了。从掌教的语气中,隐约能够猜测到罗刹族的覆灭与皇城拓跋氏大有牵连。   “飞儿,此行充满挑战,若然功成,当可名扬四海;如若失败,也必定尸骨无存。放眼蜀山,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除了你师叔之外只有你了,而云烈年岁已大又肩负重振戒律司的重任,当下难以分身他顾,所以,能够完成这个使命的只有你。我给你三年时间,务必戒骄戒躁,不可鲁莽行事。佛宗净坛高手如云,而帝都只是净坛的前院而已,你到了那边,遇到难处,随时与我飞鸽传书,听明白了没有。”   “师父放心,弟子必当尽心竭力完成师父交托的使命。”   “尽心就好,遇到太大的难处,我许你放弃此次任务。”   “师父,徒儿尚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请师尊再宽限徒儿一些时日。”   “你认为几年合适?”   “五年!徒儿要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三年时间太短暂了一些。”   “好,最多五年时间,期间计划若然生变,我会派人持掌门信令前去支援你。”   “师父,那您所说的三个下山条件是?”   “正要说道此处。”掌教站起,负手而立,“第一,我要你答应我,此行以传道为主,济世救人,匡扶正义,不可导致人族内乱。”   “师父,涉及教派纷争,万一因此产生敌对,也并非全无可能。”   “是有可能,但我不允许你故意为之。有意挑起人间战火。”   “好,弟子答应师父,绝不故意挑起人间战火。”   “其二,我要你答应我,就算发现罗刹族的遗民,也永远不再提复国之事。”   “师父!”   “你答不答应?”   “是,弟子永远不会提起复国之事。”   “第三,下山之后海阔天空,为师已经约束不到你了,我要你答应为师,牢记蜀山戒律,以山上的律法严格要求自己,不可以因为失去了为师的监督而任意妄为,做出有悖于天道的事情。”   “师父敬请放心,徒儿下山必定恪守蜀山门规,绝不会做出不轨之举。”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三个条件。”掌教又一次伸出手,拍拍叶飞的头顶,“飞儿啊,我知道下山之前,向你提出这么多严苛的要求是有些为难你了,为师也是没有办法,你是雄鹰,终将乘风而起的雄鹰,但毕竟也是蜀山的门人,为师不得不以严厉的约定来约束你的行为,免得你做出于蜀山、于天下不容的举动,你能理解为师吗?”   “师父说的句句在理,飞儿绝没有丝毫不满之心。”   “此外,下山之后,俗事繁忙,算是一种另类的修炼吧,道法不要荒废了,更不可误入歧途才好。”掌教语重心长地说道:“已经整整十甲子的时间,自青山道祖之后,你是第一个下山入世的蜀中弟子,既可能流芳百世,也可能遗臭万年。这些后果在临行前你都要想想清楚,如果后悔了,随时可以找到师父,我会另派他人完成此项任务。”   “不,师尊,弟子绝不后悔。自上山伊始,弟子便坚定的认为,仙人理当为不平事拔剑,仙人手中的剑不该只用于互相残杀,还可以济世救人,弘扬正道,您给了我这个机会,弟子一定会好好把握,不辱没了师尊的厚望。”   “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不过规矩的存在自然有其道理。人间复杂,更盛神山,下山之后你要处处小心才是。”说着,掌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样式古朴的锦盒,“你身上仙宝众多,为师也没必要锦上添花了。这盒子里乘着五粒回魂丹,比不上转生丹的功效,却已足够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你要谨慎使用才好。”   “谢师父。”叶飞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收好,这五粒丹药都是救命用的,可不能有丝毫差池。   “另外,下界不比山上,那里需要用金银进行交易你应该也清楚,这个盒子里有一百两黄金,足够你进入到贵族的圈子,你也收下吧。”掌教又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盛着金灿灿的黄金,叶飞便是从人间而来,自然知道在下界生活,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之物,甚至比神丹更加珍贵,乖乖地收入芥子袋中。   “最后,为师要提醒你一句,佛宗净坛已多年没有开启,其中到底存在着多少高手没有定数,你此行若是能逼得净坛重开,一定将春秋印随身携带好,关键时刻,或可救你一命。”掌教最后嘱托叶飞,师徒即将分离,竟有着丝丝不舍。遥想叶飞上山学艺的五年时间,那真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中间有许多误会都因为钟离的出现而烟消云散,现在再看叶飞,掌教甚至觉得这是自己教出来的,最堪大任的一名弟子,唯一可惜的是,他并非华夏一族。   听着师父一样一样将事情交代清楚,叶飞也是悲从中来,想想马上就要下山,就要与亲如兄弟的方白羽,终日打闹的莫君如,若即若离的冷宫月,充满纠葛的纳兰若雪,亦师亦友的云师叔,以及一起上课的同班同学们分别了,心里真是充满不舍。他自五岁家道败落与药人相依为命,在人间艰难求生,一直到十三岁进入通天路求登蜀巅,期间经历无数波折,受尽世人白眼,最终修成正果已然十八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想想这一路走来,出现在生命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感动。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将与这些“至亲”分别,叶飞悲从中来,泪如雪崩,紧紧搂住恩师双腿,哭诉起来。   “好孩子,你是我的好孩子。”掌教轻轻抚摸他的头顶,也感到心中不是滋味:“名扬四海不正是你和白羽一直追求的吗?现在你先行一步,为师相信必然可以大放光彩,将我道宗教义传遍天下。”   明知师父说的句句在理,也知道此次下山,正是自己心中所愿,可是叶飞无论如何抑制不住眼间的泪水。正所谓真到分别之时,才知道相聚的可贵,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相交相识这么久,叶飞是真的舍不得脚下的神山,舍不得居住在深山之上的这班好友。   云师叔站在门外,被叶飞哭声感染,一口口地喝着烈酒,鼻头红红的,也是感动:“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父母,这个天下便是你的舞台,去撼动九州吧,你有着这样的能力。”   抽泣了好一会儿,他的心境才慢慢平复,掌教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了三本书:“好孩子,下山之后面临的是人心的诡诈,这三本书钻研兵法、韬略,对你会大有帮助,好好看看,人生便是最大的战场。”   “谢师父。”叶飞擦干泪痕抬起头来,眼圈又红又肿,“师父,弟子还有一事求教。”   “你想问什么?”   “佛宗净坛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何您屡屡告诫弟子需要对它多加戒备。” 第321章 风险伴随机遇而来   掌教将书递到叶飞手上,复又坐下,喝了口茶,捋顺思绪,慢慢说道:“佛宗起源不得而知,但兴盛于佛祖之手,而佛祖和无涯道祖本是同辈中人。在佛祖之前,佛宗高手的聚集地本是一座圣山,后来无涯道祖上山挑战,与佛祖大打出手,圣山几乎被毁灭,佛宗因此入世,与人间的皇族达成同盟关系,他们许皇族永世之安泰,皇族相对应的,给予佛宗国教的地位,命令全国子民都必须信奉佛祖。   佛宗与道教不同,信仰者必须定期朝拜,为此需要有一片圣域容纳这些朝拜者,而在当时来看,帝都便是最好的选择,因此现在的帝都又是佛宗圣城,是佛徒们心中最憧憬之地。帝都为圣城,佛宗的高僧们却不能住在圣城之内,他们必须高高在上,成为人们心中的信仰,和道教一样轻易不可插手人间事物。为此,在圣城之外的某处地界,佛祖施下盖世神通,开辟一方净土,世称佛宗净坛,佛门大多数高僧,和他们轮回后所化之舍利子全部住在净坛内,鲜少出世。去往净坛的路,只有少数几位灵隐寺高僧才能知晓,除非有大事发生,净坛之门也鲜少开启。   无论魔教还是道教,其实从来没有人进入过净坛之内,里面到底居住着多少高手根本没人知道。每次正邪交战,佛宗净坛都会派出几名得道高僧,跟随当世的灵隐寺主持前来支援蜀山,与魔教作战。”   “原来每次正邪开战,佛教只是派出几名高手,而人们心目中最为庄严的寺院灵隐寺,仅仅是净坛的前院而已。”   “没错。这些年,蜀山和魔教战火连连,彼此消耗甚大,而蓬莱仙岛和佛宗则归隐在各自的净土之内,鲜少出手,实际上已经积累下了雄厚的实力。这也是为什么魔教目的没有达到快速撤走的原因。冥王宗宗主是个绝顶聪明,身怀城府之人,与前几任教主的争勇斗狠全然不同,他很清楚无谓的战斗只会将蜀山和魔教一同推入深渊,反而让那两派占去便宜,所以才会使用这般合纵连横之道。这也是四大门派在未来很长一段保持将会保持的特殊关系,纯粹的正义联盟已经无法维系了。”   “原来这才是魔教退兵的真正原因。”叶飞恍然大悟。   掌教说道:“自打现任冥王宗宗主把持魔教大权,正邪之争就变得不再单纯,不过我们蜀山也总算可以借此机会得到喘息,重整教务,积蓄一些实力了。”   “这么说来,我此次下山最需要防备的对手,其实是净坛高僧。”   “飞儿,你需要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不可进入到净坛之内,那是道魔两教的禁区,你孤身前往必然有去无回,为师欲前往施救都没有可能。”   “弟子记下了。”   “还有,虽然你做事圆滑,精于谋略,但是为师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此次下山且不可锋芒太露,要如雨后初晴一般渐露光芒,在佛宗意识到你的威胁之时,已然将自身做大,只有这样,才可完成我交代的任务。”   “师尊教导的是,弟子谨记在心。”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或者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叶飞想了想,觉得师父的布置已然囊括一切,周到至极,真的没有什么遗漏了。   眼珠一转,试探着问:“师父,白羽还跪在……”   “不必多言。”掌教打断他,“我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你不需要担心。”   叶飞还想再申辩什么,想了想最终放弃,深深叩拜下去。   “好孩子,回去吧,梳洗干净,为了明天千峰上山的盛会做好准备,你和白羽都是我的亲传弟子,明日接见千峰掌门,我要你们言语得当,仪表堂堂,让所有人看到我们主峰年轻一辈的实力。”   “是,师父。”   “去把白羽也喊上,就说是我让你去的,让他等待我明天的答复。”   “弟子为白羽谢过师父。”   “不必谢我,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孩子,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蜀山的未来便掌握在你们两人手中。”   “弟子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记住这句话。”   “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叶飞后退着离去,在他离开后,掌教走到正对书案的窗边,对着一直偷听的师弟道:“听够了?满意了?”   云师叔与他隔着一面墙,眼中湿润:“要分别了,真有些舍不得这孩子。”   “早晚有这一天的。”   “此次下山凶险万分,只怕要名扬四海没那么容易。”   “如果不是这般凶险的情况,我也不会派他去了。”   “你还真是照顾自己的弟子。”   “巨大的机会总是伴随着更大的风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叶飞若能成功,则九州齐震,一夕成圣。”   “若失败呢。”   “他的眼里,只有胜利。”   “对了,那五枚灵丹明明是我赠与的,你怎么只字不提。”   “有区别吗?”   “当然有。”   “我以为你不介意。”   “我当然介意。”   “那你追上去告诉叶飞吧。”   “哼,你根本就是有意的。”   “我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白羽的事怎么办,你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是什么?”   “明天你就会知晓。”   “你这人还真是……”   “啪。”窗户从里面关上,吓了云师叔一跳,“真是让人讨厌!”   ……   走在后花园中,叶飞感到肩膀上的担子沉重无比,师父早知他下山的心意,并安排了这样艰巨的任务要他一并完成。一千年了,道宗久居深山与世隔绝已经一千年,而自己,作为第十三任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奉命下山传播教义,只怕这段经历,会被载入史册。   千年以来第一人,此行是个摆在眼前的诱人机会,同时也是一个艰苦卓绝的挑战,能不能成功,除了实力之外,还要凭借一点点的运气。   “佛宗、净坛、灵隐寺、帝都。”想当年自己像个小叫花子似的,宏伟的帝都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要前往帝都传教,真是做梦一般。   “小鬼,小鬼……”连续两声呼唤,终于把心事重重的叶飞唤醒,他左右看看,发现体型巨大的龙龟从清澈的池塘内露出头来,现在正值夏季,池塘里开满了荷花,美艳芬芳,其中一朵被龙龟顶在头上遮阳,像草帽似的,可爱至极。   这不是龙龟第一次呼唤他,过往叶飞几乎全部有事,从来没有为此停下脚步;今日无事,正好听听它要说些什么,便凑近了水塘拱手行礼道:“上仙,蜀山第十四代弟子叶飞有礼了。”   龙龟行动迟缓,慢悠悠地张开嘴,吐出一道水柱,将叶飞全身浇透,后者屹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你是叫叶飞吧。”龙龟身子向后倾倒,仰躺在水面上,“是不是啊。”   “是,在下叶飞。”   “我曾经呼唤过你很多次,这是你第一次留步呢。”   “之前总有要事在身,不敬之处,还望上仙见谅。”   “我不怪你,反正现在的蜀山也没有几人知道我老龟的名头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更是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   “弟子绝没有此意。”   “哼,知道我为什么喊你吗?”   “请上仙明示。”   “其实我是有一件宝物要交给你。”   “宝物?”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却让叶飞生出警觉,因为他从来不相信善意会无缘无故的降临,“什么宝物?”   “你看了就知道。”龙龟张开嘴,它长着龙的脑袋,乌龟的身子,本身还是龙的一种。张开嘴的时候,龙气外泄,令站在其中的叶飞筋骨舒泰。一枚金色的仙丹从龙龟喉咙里缓缓升起,飘啊,飘啊,一直到了叶飞近前,被他接在手中。入手之处,温润如玉,竟然是一颗胚胎,一只漂亮可爱的小龟正在胚胎中呼呼大睡。   “您这是……”叶飞不解。   却听龙龟说道:“前几次呼唤你,是要提醒你近日将有一劫,今天呼唤你,却是要把这个小东西送给你,希望你能带上它,去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帮助它茁壮成长。”   “这是您的孩子?”叶飞有些惊喜,从胚胎中散发出的光辉来看,其中生活的小龟必然不是一般生灵。   “这是我的精华。”龙龟感慨,“我已被封印在这座碧潭里整整一千年了,以恒久的岁月来说,也已经是一次翻身的时间,我想出去走走,这个孩子是我全部精华之所在,它会代替我去到外面的世界,感受五彩缤纷的生活。”   “原来您是被封印在此处的吗?”   “是青山做的,我们四兽都是如此,无力违抗,过了一千多年,也只能认命了。”   听得出龙龟语气中淡淡的哀伤,叶飞道:“可是弟子即将下山,凶险万分,跟着我只怕不保险吧。”   “把它带在身上,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起到作用呢。”龙龟咧开嘴露出微笑,它的嘴很大,笑起来的时候显出食肉动物的恐怖,“小子,放心去吧,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轮回之门的开启,你和你身边的朋友是终将拨乱反正之人,玄儿跟着你我很放心。”   “它叫玄儿吗?”   “胡乱起的。”   “我要怎么才能将它孵化出来?”   “一切自有定数,时机到了,自然能够孵化。”   “龙龟上仙,您的好意我就收下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口说无凭。”   “您想让我如何?”   “与我儿签订主仆契约。”   “主仆契约,那不是只有对仙剑才能订立的契约吗?”   “浅薄!主仆契约是留存于世的亘古真理,世间万物,就算人和人之间也能够签订。签订者力量和精血会互换一部分,仆人一方可以进入到主人的丹海中沉睡。”   “这么说七小也能和我订立契约喽?”   “还要看它们是否愿意。像我的儿子这等,比较温顺的生物你和它订立契约不会很麻烦;可如同那七只小狼崽子似的凶猛生物,它们很难安分守己地呆在一个地方。”   “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所有生物都能够订立主仆契约,为何还要用到封印球,和所有喜欢的生物全部订立下契约不就好了。”   “哪里有你想得那般简单。”   “主仆契约一旦签订,双方力量会有一部分进行交换,其中主人交换给仆人的力量少,仆人交换给主人的力量多。对于普通的野兽而言,作为仆人交换的部分力量足以致轮回,根本不存在订立契约的可能,而太强大的兽类,又不愿意将辛苦修炼得到的力量转嫁到莫名其妙的人身上。似我的儿子小龟,还有七小,都是最顶级灵兽的幼体,是签订契约的最好时机,而那七个小家伙全部狂躁难训,能不能和它们签订契约,还要看你的手段。”   “原来是这样。”叶飞心中想,龙龟的孩子尚在胚胎中,根本还没有孵化出来,而自己已经修炼了一段时间,龙龟要自己和龟蛋签订契约,是想将一部分力量交换给它儿子,帮助它成长。   想明白了这点,叶飞点点头,咬破手指让血液滴在金光闪闪的蛋上,血液沁透蛋壳,渗入其中,沉睡的小龟居然醒来,闻着香气将进入其中的血滴吞服下去,之后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到叶飞体内。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龙龟看叶飞厚道的签订了主仆契,露出笑容,“把头顶的那只小鸟叫下来。”   叶飞不知它此举何意,微微蹙眉但是依言而行,对着天空吹响了口哨,不一会儿功夫,燕儿就俯冲下来,降落在他的手背上,挥动翅膀讨要金丹。   “真是个贪吃的家伙。”叶飞无奈,不想每次都用食物诱惑它,免得把它喂馋了。   燕儿拍打翅膀抱怨,被叶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安静下来。 第322章 只要能成功,食屎又怎样!   龙龟道:“把它放过来,啄食我的龟壳。”见叶飞不解,续道:“我的龟壳经历恒久岁月,上面积满了饱含仙力的苔藓,对这只小鸟来说大有助益。它虽然不是灵兽,但是智慧很高,这般贪吃,是因为需要大量的仙力补充,才能做出突破,以后你要多喂喂它才是。”   “它要突破变成灵兽?”叶飞惊讶,看燕儿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鸟,想不到也有机会成为灵兽。   龙龟回答道:“普通兽类和灵兽之间差的不止是仙力那么简单,这只小鸟虽然底子薄一点,但天性聪明,久受神山灵力滋养,开启灵智是早晚的事,只是它天生底子薄,需要多多补充才可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家伙怎么这般贪吃。”   “把它放过来吧,味道不太好,但是对它大有裨益。”龙龟费力地爬上池塘中间的假山,将龟壳暴露在阳光下,燕儿像是听得懂它说的话,不用叶飞吩咐径直扑过去,爪子勾住龟壳,嘴巴在上面不停啄食。苔藓的味道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以至于燕儿一边吃一边吐,不过灵力绝对充沛,否则它也不会如此坚持。   看着燕儿如此努力地吃着如同大便一般的东西,叶飞不禁生出感慨:同样是生灵,下等生物欲要去往更高的程度,便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甚至不惜吃屎;而上等生物达到同样程度,说不定只是睡一觉的时间,这就是区别。就好像自己,身为樊村的一名普通少年,为了成为蜀山的正式弟子,除了需要经历种种磨难,还必须靠着一点运气,才有出头之日。而对天生生活在山上的这班人,他们只需要生下来正常长大,不犯过错,就可以轻松自在地成为仙人。这就是世界的冷酷,也是法则所在,父母努力过,孩子自然不需要努力;父母没有努力,而你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便需要付出比父母努力过的孩子多得多的代价,这是规则,世界的规则,最为公平的是,晋升的通道是敞开的,并没有被关闭上,只要你努力,就拥有改变命运的可能,关键是努力,付出的辛苦和代价是与收获成正比的。   低等、中等、高等,总有一些生物不甘心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拼尽全力,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只为了能够向前迈出一步。这是世界最公平的地方,也是世界最不公平的地方。叶飞看着一边啃食苔藓,一边抑制呕吐感觉的燕儿,看着它无论多么难以下咽,还是拼命地吃,拼命地嚼,看得快要哭了。感觉燕儿就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不服输,不甘于平凡,大概在它的心里,头鸟什么的根本微不足道,它是要成为比鹰飞的更高的生物,它要让万鸟朝宗,让世人膜拜吧。   “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对燕儿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叶飞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助燕儿达到它心目中的高度。   一直吃,一直嚼,甚至连活过恒久岁月的龙龟都觉得不耐烦了,燕儿仍不放弃,它紧紧把握着生命中鲜少出现的机会,牢牢把握,用尽生命,啃食这些难以下咽,黏糊糊,像粪便一样恶心的苔藓。不停的吃,一个劲的嚼,叶飞坐在岸边陪着它,出奇有耐性,等到燕儿实在吃不动了,肚子胀得老高,一道道刀斧般的光芒从它体内射出,燕儿进化了,作为叶飞身边第一个进化的宠兽,它的进化仅仅是迈出了鸟生的一小步而已。   叶飞不可思议地看着纯净光芒中的燕儿,眼睛不能直视,燕儿的身体在光芒中发生改变,光芒太盛,叶飞看不清晰,龙龟哑然无语,它也没有想到,燕儿拼尽全力,甚至拼尽生命把握住了一个机会,居然就真地做出了突破。   光芒盛极,高亢的鸟鸣在中心地带传来,记得以前听燕儿叫都是叽叽喳喳的,蓦然间变得这般高亢尖锐,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光照强度一直在增强,直到极致,尽数泯灭,视线终于恢复,叶飞看到燕儿独脚站在原地,高傲地挺起胸脯,打开翅膀,试图起飞。   它的身材较之前流畅许多,全身的羽毛尽数转白,头生红冠,尾羽翠绿,爪子金灿灿的,锋利如鹰。   叶飞大喊着向它伸出手,可惜燕儿还是飞起,笔直升空,飞到视线的尽头消失不见。   “燕儿……”叶飞有些失落,想不到燕儿刚刚进化,便离自己而去。   “这只小鸟真的是信鸽吗?怎么如此不同寻常?”龙龟露出惊讶,“知晓了我身上苔藓的好处,就算难以下咽也拼了命的吞吃,一直吃到容纳不下,快要被撑轮回了逼着身体做出进化,这样聪明,又目标明确的小鸟,真是第一次见到。一飞冲天,把我都吓了一跳。”   “它是我在信鸽养殖棚里找到的头鸟,当时就觉得不同凡响,后来接触多了才发现聪明伶俐,几乎能够完成我布置的所有任务。此次能够顺利堵截炎天倾,就是燕儿日夜蹲守的功劳。”   “它还会蹲点?”   “它知道怎样隐藏自己,不被敌人发现。”   “真是聪明的小鸟啊,看来我小瞧它了。”   “是啊,现在想想,当初真应该好好对待燕儿。”叶飞怅然若失,看着燕儿一飞冲天,离己而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大概是之前打了两次让它产生反感了吧,也好,就这样获得自由,去往你一直向往的地方,努力修炼,想必再见之时,可以成为一方巨妖。”   “倒没有那么夸张,毕竟只是只普通的燕子,再怎么进化也成不了以龙为食的金翅迦楼罗的。”   “不,燕儿的目标绝不是成为金翅迦楼罗,而是超越迦楼罗,成为鸟中之王。”   “这老龟我信,看那鸟吃东西的样子就知道志向不小。”龙龟缓慢移动,爬进水里,在光秃秃的假山上趴了很长时间,它这老胳膊老腿的都觉得难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边的一只小鸟都如此不同寻常,你这孩子将来必然大有所为,将玄儿交给你,我很放心。去吧,去吧,去做你的事情吧,记得哦,照顾好我的乖宝宝。”   “尽管放心,龙龟上仙,我一定亲人一般对待它。”   “那就好,那就好。”叶飞向龙龟拜别,转身欲要离去,却听身后一声鸟鸣,高兴地回头,见到燕儿从空中俯冲而下,速度快的,像是从远处抛来的一颗雪球。   “燕儿。”叶飞高兴地张开双臂,后者一路向下,离得近了猛地扇动翅膀,静止在叶飞面前,安然降落,被叶飞抱在怀里,“燕儿,小坏蛋,我以为你走了呢。”   燕儿归来,叶飞真心欢喜,后者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是被搂得太紧,喘不过来气了,叶飞松开手,让它落在惯常降落的手背上,燕儿张开翅膀,得意洋洋地展示美丽的羽翼,叶飞看它得意洋洋的样子,顿感气愤,伸出手指弹它脑门:“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再不听我命令,就把你炖了喝汤。”   燕儿这家伙贼的很,就怕吓唬,见叶飞气势汹汹的样子立时萎了,凑近了讨好,用脖子上稍厚的羽毛使劲亲昵叶飞的皮肤,后者拍拍它的脑袋,道:“这还差不多。”   燕儿复又张开羽翅,它翅膀外面的羽毛是纯白的,翅膀里面紧贴两肋的羽毛是青色的,应该是没有完全进化的缘故,不过反而更加漂亮,再加上额头赤红如血的头冠,燕儿现在比原来好看很多,只是身材依旧不大,甚至赶不上猫头鹰和隼。   燕儿用长长了的鸟喙梳理羽毛,叶飞觉得这家伙不好控制,想要与它订立主仆契,可是仔细想想,又怕燕儿灵力不够,施展主仆契之后,会不会灵力耗竭而轮回,纠结半天,最终按捺下了,手一松,放燕儿回到天上,自由翱翔。   穿过后花园来到蜀山宗祠,远远地看到了跪拜在闭合木门前的天之骄子方白羽。满身满脸的灰尘掩不住他从内向外的英气,长达二十四天的叩拜之后,他身上的气息反而更加浑厚,隐隐约约的凝成一条金龙,趴伏在他身后的空间里。   叶飞感到惊奇,本以为白羽现在必然是身体衰弱,弱不禁风,没想到自己完全想错了,与二十天前相比,白羽的气息更加浑厚,悠远绵长,体内的金龙甚至可以显化出来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转生丹的功效,暗想:难道白羽近日又有所悟?   在远处观望许久,看他一动不动,头顶的金龙反而转过头来,望向叶飞,曾经用奇异果实喂食过金龙,它似是认得叶飞,神龙摆尾,露出微笑。   叶飞走上前,金龙没有明确的举动,白羽更是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似的。   到了近处,他轻轻地呼唤:“白羽,白羽。”用手去碰触白羽的肩膀,却无法做到,一股无形的气流将他弹开。   “这是怎么回事?”叶飞将仙力凝聚于两眼,定睛观瞧,看到白羽体内的仙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运转回流,而随着仙力的快速运转,他身体之中最为珍贵的内丹散发出温和的光芒,随着仙力的一次次高速运转而壮大。   “原来白羽是在练功,显化而出的金龙是担心白羽在练功的时候被人打扰,保护他的守卫,原来是这样。金龙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攻击性,大概是因为以前见过自己,知道自己对白羽没有恶意。”叶飞点点头,左右看看,靠着白羽身后的墙壁坐下了。   练功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有人打扰,容易走火入魔,叶飞默不作声地陪着白羽,静静地守护他。用不了多久,两人就要分别了,白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叶飞却对现在的时间格外珍惜,想想从樊村血夜进入通天路,登顶蜀山在天之峡前与巍峨正道对峙,司礼监明礼受尽白眼,大师兄钟离睿出关出现转机,一直到现在作为掌教弟子击退炎天倾,成为蜀山的英雄,甚至接受了无比重要的任务,成为千年以来,第一个下山传教之人。这一路走来,他和白羽共同经历了太多太多,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无论是眼界还是心智都格外匹配。所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轮回,用来形容他两人的关心真是再合适不过。   “白羽啊,白羽。圣僧需经刮骨苦,地仙难逃心魔难。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被一个微不足道的炎天倾击倒了啊。不要忘了,你是终将乘风飞起的雄鹰。”   叶飞默默地为方白羽祈祷,祈祷他有朝一日能够破茧而出,重获新生。   从早上到了午后,从午后到了日落,叶飞默默地陪伴着白羽,这是兄弟间的默契,不需要言语来解释。夜空昏暗下来,道童们过来点燃了雕梁玉柱上悬挂的灯笼,为黑暗的夜晚带来一丝光明。金龙在方白羽头顶游弋,变得不安分起来,叶飞知道,这是白羽行功即将完成的征兆。   他站起了,耐心地等待着白羽醒来。身边风声渐盛,叶飞向左前方挪动了一步,站在风口之处,为白羽遮挡住风浪。   “醒过来吧,白羽,我们都在等着你呢。”他在心中这样说着。   下一刻,金龙抬头,径直上空,它还远远没到成熟的年纪,即便如此,远观之下已觉得骇人,金龙径直向空中去,嘴咬月轮,现出无比美丽的画面。接着回游而来,进入了方白羽体内。   “呼呼呼呼呼呼呼……”伴随而来的是一连串恐怖至极的力量。方白羽抬起头,五官和手臂激烈地张开,纯净的光芒从每一个毛孔之中照射出来。   到力量的澎湃终于结束,方白羽侧过头,望向叶飞:“来了多久了。”他平静地问。   叶飞凝望着他白蒙蒙而没有聚焦的眼睛,感觉那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因此发生改变,“多半天吧。师父让我过来喊你,回去洗漱干净,为明天千峰登山的盛会做准备。”顿了一下,又补充说道:“师父要咱们以容光焕发的姿态,展现出主峰的高贵。” 第323章 兄弟二人   “我明白了。”白羽点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宗祠的大门,叹息一声,准备站起,身体却猛地踉跄,数十日的长跪已让他筋骨麻木,起身之时分外困难。   叶飞“蹭蹭”两步,栖身上前,扶助他。   白羽没有道谢,在叶飞的搀扶下慢慢站起。   叶飞道:“不着急走,活动活动手脚。”   白羽却道:“松开手吧,我自己能行。”   叶飞点点头,慢慢松开扶着他的手,后退一步,方白羽双指并拢,持于眉间,接着往天空指去,“刷刷刷刷刷刷刷。”无数道凌厉的剑光飞窜,将昏暗的烛光尽数斩灭。   “白羽你这是……”周围蓦然暗了下来,叶飞现出一丝慌乱。   却见白羽并拢如剑的双指收回之后,复又指出,其上萦绕的能量却是变了,被熄灭的笼内烛火,恢复燃烧。   “力量。”白羽深深叹息,向前迈步,“我的力量……”他的声音空旷而没有感情,让叶飞觉得陌生。   向前迈步的时候,白羽忽然道:“记得咱俩上一次切磋,还是在五年之前,当时我小胜一筹。”   叶飞驻足在原地,凝望他亦步亦趋的背影,等着他后面的话。   “好想和你较量一番。”   两人面向同一个方向,方白羽亦步亦趋地缓慢向前,叶飞逗留在原地,凝望着他的背影,头顶的月光没来由的暗淡,点燃的灯笼只能照亮三米之内的地方,冷风嗖嗖,走道细长,气氛莫名的压抑。   沉了许久,叶飞向前快步奔跑两步,追上了白羽,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好啊,下山之前,切磋切磋。”   “好。”   “你似乎不对我将要下山感到惊讶。”   “师父一早跟我提起过。”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呢。”   “探寻罗刹族覆灭真相,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此次下山更是兼具传道重任,叶飞你肩上的压力可不小。”   “我从不畏惧挑战,只是咱们兄弟二人即将分开,心里感到丝丝不舍。”   “别说这么肉麻的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还真是冷酷呢。”   “嘿嘿。”方白羽笑,“你说师父会答应我的要求吗?”   “从今早上深谈的语气中,我觉得师父应该会答应。”   “希望如此吧。”   兄弟二人,互相搀扶、依偎着行走在被两边红墙包裹的狭长走道里,白羽一身白衣,身上落满的灰尘在光芒放射而出的时候震落,现出俊秀的面容和英挺的身姿,他的嘴唇很薄、很红,下巴尖尖的,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右手搭在叶飞肩膀上,扶着他前进。和叶飞相比,他的身子显得更淡薄一些,充满儒雅气质,在晚风下多少显得弱不禁风,眼中的目光却是凌厉的,亮如华昼。方白羽的心中有着执着的坚持,这种坚持是外人无法想象到的,这二十多天的长跪,同时也是二十多天的深思,他猛然发现,自己的选择真的不多,他只能向前,顺着狭长被封锁了的道路一直向前,直到心目中的顶峰为止。掌教的话在他心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叶飞主外,自己主内,有朝一日继任掌门之位,如果连炎天倾这个魔教的妖孽都打不过,自己要如何继任掌教之位,如何服众,团结人心与未来的魔教进行抗衡。他要变强,要成为像掌教那样,天上地下最强之人,只有成为最强,才配得上师父的嘱托,配得上蜀山掌门这个位置,为了变强他愿意付出一切,一切的一切。白羽坚信,炎天倾之所以能强大至此,是因为付出的代价足够多,这从他极端的厌世就能看得出来。   “只要能变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白羽忽的止步,“叶飞。”   “怎样?”   “在这里斗一场如何!”   “你连站都站不稳,还要和我切磋?”   “谁说我站不稳的。”说着,便要推开一直搀扶着自己的叶飞,可惜对方不依。   “不闹了白羽,我重伤初愈,你长跪刚起,咱俩都不是巅峰状态,等过段时间,状态恢复了再行切磋?”   “过段日子,你就要下山了,哪里还有时间切磋的。”   “那就等我入世归来。”   “要等到什么时候。”   “五年。”   “那么久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不行,我现在就要。”   “兄弟之间不可拔剑相向。”   “切磋武艺有何不可。”   “也不可。我们的剑锋只指向敌人。”   “其实你有什么好怕的,连炎天倾的手臂都斩下了,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方白羽的语气显出一丝落寞,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叶飞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亲如兄弟,他怎会察觉不到白羽的心事。摇摇头道:“如果我说那是偶然的,你会相信吗?”   “不信。”   “当时我一心扑在若雪身上,愤怒至极,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使出最后一剑,终于斩下炎天倾一臂,但也为此险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昏睡整整二十天。”   “燃烧生命就能得到力量?你是如何做到的。”   “当你真心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便能够做到。”   “你是不是在骗我。”   “咱俩是兄弟,你觉得我会撒谎吗。”   “那好,今日就先放过你。”   “你可不要误会了,等你状态恢复,我随时奉陪。”   “好啊,怕你不成……”   月出青山,两人沿着狭长的走道前行,那份不自觉的疏远消散在晚风里,他们是兄弟,雷打不动的兄弟,拥有着没人能够动摇的友情。   浸泡在南山寒冷刺骨的水泉内,将彩儿、金燕、白瀚王、七小、燕儿、墨玉全部召唤出来,才发现,家庭成员真的已经很庞大了。   墨玉和白瀚王是其中唯一没有开启灵智的兽类了,虽然很聪明,但没有开启灵智就不能修炼,和开启灵智的灵兽有着本质的区别,两兽虽然都是马中之王,可在这一众年纪虽小,却都有着极强潜力的灵兽面前,在自己强大了百倍的主人面前温顺乖巧,互相倚靠着在河岸边上吃草,也不用栓缰绳固定,自己便不会离开。金燕和燕儿这一双灵鸟围着月亮盘旋鸣叫,金燕全身金羽,一根杂毛都没有,身后托着霓虹般绚烂的尾羽,作为信鸽真是暴殄天物。它的个头比燕儿大一圈,每一次拍打翅膀,每一次引颈鸣叫都显露出高贵无比的王者气质,与它想比,燕儿的一身白色羽毛真是相形见绌,就如同土鸡站在凤凰的面前,虽然燕儿很不服气,围着金燕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可对方根本不理会它,高贵地舒展着美丽的身姿,形成月下的一道彩虹。   七小和彩儿依旧是一副敌对的状态,彩儿漂浮在空中,任由七小对着自己狂吠,根本不将它们放在眼里。同样是幼体状态,彩儿的真身是一只可以吞噬万物的大嘴,比这七个小家伙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它也确实没必要将七小看在眼里。许是被惹得烦了,来到它老爹白羽的肩膀上,安稳地坐下了。它本就是流体态的身体,水对它来说亲近无比,不像七小,看起来一副怕水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咱们的伙伴已经不少了呢。”叶飞感慨。   “五年前你收服墨玉的情景,我现在也记忆犹新。”白羽微笑。   “一晃五年时间,如同做梦一般,我们都长大了。”   “这些可爱的灵兽,本来就只配强者拥有。”白羽身子前倾,在寒冷的潭水中向前游弋,他喜欢这种凉丝丝而又非常舒服的感觉,如同几百双漂亮女孩的冰凉小手抚摸在你的身上,给你带来难以言喻的美妙。   叶飞留在远处,两臂架在岸边,看着头顶的月亮,忽然想起初来南山之时,云师叔对他的试探,想起了老夏的话,心中大惊,匆忙进入内视状态。   今天下午太过激动,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体内还住着一只远古凶手——九龙。而九龙又叫焚尽天下,其火焰可以将一切化为灰烬,所以叶飞实际上是不能随便签订主仆契约的,因为九龙的毒火会将与自己签订契约的生物化成灰烬,它要占有完整的自己。当然,老夏是其中的一个特例,他有着不输于九龙的力量,可是龙龟之蛋却不一样,不会已经被烤熟了吧。   叶飞这样想着,进入内视状态,发现丹海之中红彤彤的,灼热的风浪来源于九龙的呼吸,从混沌云中不断飘来。   “不会吧……”他径直飞入云中,驾轻就熟地找到了关押九龙的牢笼,“醒一醒,九龙大哥。”   铁笼之内漆黑如墨,巨大的鳞甲只有在移动的时候才会反射出亮光,“九龙大哥,醒一醒。”叶飞又一次呼唤,沉睡在牢笼内的强大生物移动了一下身躯,显出不耐烦:“滚!”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身边的混沌云吹散了,露出脚下同样为铁质的地面,说实话,在丹海深处存在着这样一个似乎是人为打造的铁笼子其实蛮古怪的。   叶飞在灼热的气浪中勉强保持平衡,他不能退,毕竟龙龟将自己的亲骨肉交托给自己,就算轮回了,也必须把骨灰带回去。   “九龙大哥,你不要激动,我是诚心诚意来拜见你的。”叶飞在风中呐喊。   “滚,我不想看见你。”气浪却反而增强,推着叶飞向后走,将他推出了混沌云。   站在混沌云的边缘,叶飞想:自己不能就这样离去,说什么也得问清楚龙龟蛋的下落才行。   当下又冒险进入混沌云内,驾轻就熟地找到了九龙,这次他不再说话,在笼子前面盘膝而坐,似乎要打一场持久战。   “你很烦馁,为什么又来打扰我的休息。”鳞甲摩擦反射出凌冽如千刀万刃同时挥动的光芒,九龙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一双,瞳孔之中现出无数个层次,美丽而充满威严,叶飞需要仰起头,才能与它对视,“我什么时候又成你大哥了……你这小子说话靠不靠谱。”   “九龙大哥,许久不见了,小弟我怕您寂寞,所以前来拜见您。”叶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你这臭小子,讲谎话比说真话还要顺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何而来的。”九龙和叶飞打了几次交道,知道这小子滑头的很,不好对付,不过也不是特别讨厌,闲来无事的时候,和他斗斗心眼,倒也有趣,“那只龟蛋挺好吃的,是大补之物,我已经笑纳了。”   “那本就是给您进补用的。”叶飞脸都绿了,“不过,可否将蛋壳交还于我,我也好向龙龟的父亲有个交代。”   “既然是给我进补用的,又为何需要向别人交代。”九龙声音寒冷地反问。   叶飞道:“毕竟是人家一片心意,拿个蛋壳回去,也好让龙龟上仙知道它的心意您已经欣然笑纳了。”   “叶飞,我真是佩服你胡扯的能力!”九龙无奈。   “上仙说笑了。”叶飞恬不知耻地笑。   “你走吧,没事别来烦我,我的外号叫焚尽天下,吃东西不吐骨头,蛋壳什么的早就融化成灰烬了。”   一股狂风吹过,九龙懒得和叶飞胡扯,将他吹离了混沌云,吹离了丹海,再想内视都不可能,因为丹海之内灼热无比,一进入内视状态,就全身火辣辣地发热。   “叶飞,怎么你身边的水都沸腾了,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听白羽一说,叶飞才发现偌大的寒潭,冰冷如雾的寒气漂浮,唯有自己所在的地方潭水沸腾滚烫,不断冒出泡泡。   “看来九龙上仙说的是真的,龙龟之蛋就这么被它吞吃了,自己该如何向龙龟交代,真是辜负了它的寄托。”叶飞欲哭无泪,暗道:以后只能少去后花园了。”   “你没事吧叶飞。”因为叶飞身边的池水滚烫,白羽不能靠近,远远地看着叶飞,见他一直不回答,愣愣的出神,以为真是走火入魔了,关切地问道,“说话啊,没事吧,叶飞。”   被他连续喊了两声,叶飞才回过神来,拍打水面,将滚烫的水撩向白羽:“哈哈,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那可都是滚烫的沸水,溅到白羽身上疼的要命,后者正要发怒,彩儿当先不乐意了,飞到空中,流体状的身躯显化出手脚,兴师问罪道:“你这块臭黑炭,烦轮回人了,那水很烫的,知不知道。”   彩儿此前一直趴在白羽头顶上,随着他出水入水,起起伏伏,蓦然被热水烫到,心中不忿地叫骂:“臭黑炭,真讨厌。”   “不要对我兄弟无理。”还没等叶飞反击,白羽先一手抓住彩儿,拉到自己面前,“说了多少次了,叶飞是我兄弟,不许对他无理。” 第324章 千峰盛会   白羽不是说笑的,他抓住彩儿的右手很用力,与此前的爱惜关照完全不同,这可能是由于天启之眼已能够辨认出彩儿的真身,又或者,对于叶飞,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兄弟有着特别的关照,总之他很用力地捏住彩儿,几乎让对方窒息了。   彩儿无奈,闷声求饶道:“老爹,老爹,快点松手吧,人家要被你捏坏了。”   彩儿拼命呼救,却不能说服白羽,叶飞看出情况不对,上前道:“白羽,放手吧,它也是和我开玩笑的。”他身上滚烫,还没离近已经热气腾腾,白羽慌忙躲闪,捏住彩儿的手却没有松开,直到彩儿求饶道:“我知道了老爹,松手吧,我不会再对那块黑炭无理了。”   “不许叫他黑炭。”白羽愤怒。   “我知道了老爹,不会再对叶飞无理了,不会再对叶飞无理了。”彩儿充满委屈。   这个时候,白羽才总算松开了手。看清楚彩儿的真身,方白羽便感觉到身边看起来可爱的小圆球说不定是个恐怖的妖怪,对于它的行动特别在意,趁此机会给彩儿一个教训,要它明白:自己说的话,对它来讲就是圣旨,必须无条件的遵从,不能够讨价还价。   彩儿真是被白羽勒的够呛,这让叶飞觉得奇怪,毕竟看它流体状的躯体,不应该受到外力的伤害。他哪里知道,彩儿的真身蜷缩在最中心的硬核之中,当它有准备的时候,可以变成星辉逃离攻击,今天对白羽的出手毫无准备,被抓住了软肋,所以才会如此痛苦。   彩儿拟化出的眼睛又圆又大,望向白羽的目光委屈和畏惧间杂,慢悠悠地飘上岸了。   “过来彩儿,我教训你心中怀有不满吗?”白羽一边躲闪叶飞,一边呵斥彩儿,叶飞全身冒着热气,皮肤通红,走到哪里,寒潭之水就沸腾到哪里。他觉得今天的白羽有些异常,记忆中,白羽对于彩儿宠溺有加,不会像这般教训它。叶飞知道,白羽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做,不再阻止他,慢慢退后回到岸边。   白羽伸出手指向彩儿:“过来,彩儿,被老爹教训,有不服气吗?”   彩儿心里面真是委屈,同时愤恨,恨意不敢向白羽倾泻,全部转嫁到了叶飞身上。它年纪尚浅,心智相对单纯,想象不到自己充满敬爱的老爹是有意给它立规矩的。噘着嘴,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愤愤不平的样子,向着天空飘走。   “过来彩儿。”白羽一伸手,狂风涌起,彩儿周围的空间尽数被封闭,形成牢笼,上下左右来回兜转,怎么都脱身不得。   白羽缓慢攥手,彩儿能够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眼看已经小到接近本体了,只能求饶:“老爹,老爹,快住手,人家知道错了,人家不敢了。”   白羽这才松手,对彩儿道:“过来。”   彩儿是第一次如此被白羽命令,心里既无奈又委屈,但也不能反抗将真身显露出来进行对抗,对于白羽它是有真感情在的,不像青牛形容的那样。   彩儿委屈地回到白羽身边,白羽对它严厉地说道:“去,去给叶飞道歉。”   “不用了,白羽,不用那么严肃,其实我俩逗着玩呢。”叶飞主动为彩儿解围,但对方不领情,飞过来向他道歉道:“对不起,叶公子!”彩儿将老爹的责备归咎在叶飞身上,阴阳怪气地说话,如果打得过叶飞的话,肯定将他吞掉吃了。   “好了,好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饶过它吧,白羽。”叶飞苦笑。   白羽这才作罢,向彩儿招招手道:“好了,回来吧。”   彩儿赌气地化作一道流光,冲入白羽体内。这件事情由始至终和叶飞没有半点关系,是方白羽为了立威故意刁难,可是从当事者彩儿的角度看却不是这样,它本就不是善辈,内心深处因此对叶飞埋藏下了仇恨的种子,而这颗种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芽、长大,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在若干年后为叶飞带来一场莫大的危机。   这个结果是当事者不能预料到的,白羽如果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的话,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   开皇三十年八月初一,千万道霓虹在同一个时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偌大的天空被宝剑的光芒遮掩,蓝天白云,霓虹绚烂,色彩纷呈。   山野上,水牛、黑驴、乌龟、花斑虎、麒麟兽,一大批仙风道骨又讲究做派的老道士乘着坐骑前行,悠然自得,闲云野鹤。他们平日里悠闲惯了,不惯用御剑飞行的道术,随着坐骑上山,别有一番风趣。   众多强大仙人的到来,惊起了主峰平静树林中的鸟兽,兽啸鸟鸣连成一片,反而更显声势之盛大。   叶飞和方白羽一左一右,站立在登山梯两侧,头上佩戴着青铜打造的头冠,春秋印悬挂在腰间最为显眼的位置,白羽一袭月白长衣,眉如浩云,目如星月,举止优雅,一股儒生气质,嘴角含笑;叶飞一身素青,两目中的光芒较为锐利,身形挺拔,隔着宽大的道袍依稀能够辨认出健硕的轮廓。这般隆重的场合作为主人接待客人,叶飞还是第一次经历,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学着方白羽的样子和上山的宾客攀谈,将他们引至殿内。   一条玫瑰红羊毛织毯,从登山梯最后一阶延伸至玄青殿掌教坐处,毯子大概四尺宽,左右两侧编织了金光闪闪的云纹,笔直的通向玄青殿内,显示出走上这条红毯之人身份的尊贵。   六峰峰主、蜀山之虎云烈和掌门真人早已坐好,宾客前来,只是微笑颔首,并不起身,在百学堂内学习的徒弟们全部守在殿后,与殿内的诸峰峰主们有着一墙之隔。他们今天不能入殿,因为地位的巨大悬殊。后走廊的入口被道童们守住了,他们甚至不能在玄青殿后墙中探头探脑,窥伺盛况一二。   相比较而言,叶飞和方白羽虽然上山最晚,经历了最多的波折,却是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就如同皇帝的亲生儿子,虽然没有什么正式职务,可论及地位,其实在峰主之上。   魔子炎天倾登山求剑,相继挑战主峰年轻一辈顶尖高手,被紫露峰鸠山鸣所败,后心有不甘,妄图以卑劣手段抢夺镇山之宝钧天剑,为掌教弟子叶飞斩先一臂的事迹早已传遍千山。   诸位峰主远道而来,登山之时,都是仔细打量接待自己的两个年轻人,见一人面如冠玉、儒雅得体;一人目光炯炯有神,脸孔充满刚毅,都是赞叹不已。他们都是峰主的身份,不会傻到询问两人中究竟谁是斩掉魔教冥王宗少主一臂的英雄,不过入殿之后,相互攀谈的时候难免提起。白羽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面不是滋味,但不表露出来。   千峰峰主陆续登山,其中五人给叶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人脑门奇大而且凸出,头发从两鬓垂下,留着一撮山羊胡。他倒骑在一只黑山羊的身上,无论是模样还是打扮都与传说中的无涯道祖类似。听身边的人说,这是华陽峰峰主无间老祖,连名字都与无涯道祖只有一字之差。   还有一人,是与他一道前来的一名女道人,头上髻式复杂,宝钗琳琅满目,插在脑后形成半月形,不显得杂乱。红唇、粉面,深厚的眼影,脸上的妆容比纳兰明珠去会情郎的时候涂抹的更加浓艳,身材婀娜,穿着自制的高开叉,露出两边纤细腰肢和左大腿腿跟的特殊服饰,服饰整体呈粉颜色,用的是最上等的缎料,上面缝着孔雀开屏的漂亮图案。   尚在三米之外,就能嗅闻到她身上的奇香,定睛细看,见她修长的美腿随着婀娜的步态,若隐若现,别说是男人,只怕世上所有的雄性生物见到了都会血脉喷张。   这女人太媚了,媚而不俗,类似于舞姬的服饰穿在她身上,却能让人感受到女皇般的威严。就如同带刺的玫瑰,任何人靠近之前,都必须先思索一阵,自己是否会被花茎上的锐刺扎伤。   她和无间老祖一道而来,如同传说中的美女和野兽,从两人不时谈笑间,却可感受到彼此的熟识。于无间老祖口中,叶飞得知这名让人惊艳至极的女峰主,自号女帝,乃是落霞峰峰主。众多一同登山的女道士中,只有她一人没有穿道服,也只有她最为抢眼,姿色不在明月峰纳兰明珠之下。   女帝妖媚如蛇的目光在叶飞和方白羽身上流连,让两人不敢直视,却也不能退缩,毕竟他们作为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站在此处的目的是为了接待远道而来的诸位峰主。   在女帝的目光流连之处,感觉是一张温柔的小嘴在柔情万种的亲吻,叶飞和方白羽同时选择咬破舌尖,用腥甜之血按压下内心的躁动。看他们面色恢复如初,女帝放浪地笑了起来,笑声犹如银铃一般,在玄青殿上久久回响,引得一干男道士回身齐望,引起明月峰纳兰明珠的不满:“身为正道峰主,却打扮的像个舞姬似的,到处伤风败俗,蜀山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其实女帝和纳兰明珠自小认识,同样出自明月峰,是当年最有希望继任明月峰峰主的两个人之一,因为种种原因,峰主的位置最后被纳兰明珠取得,女帝负气而走,游历四方,一直走到了一处名不见经传的仙山,发现这里每日日出之时,美丽的霞光都会从长天上降下,像虹桥似的,虽然只能保持短暂的时间,但是异常美丽绚烂,便决心定居在此处。之后招收了很多女弟子上山,短短十年时间,越做越大,已成为当地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与华陽峰毗邻。   “你便是叶飞吧。”她的声音酥骨柔情,引得叶飞心中一颤。勉强保持脸上微笑不变,“定力不错,将来必定大有所为。”掩嘴媚笑,她婀娜多姿地踏上红毯,向前去了。迷人而优美的步伐引来众人或艳羡、或垂涎的目光,女帝当是叶飞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妖媚、最具有诱惑力和统治力的女人。   与她站在一起的无间道人显得有些尴尬,因为女帝走上红毯的时候,所有人的行动全都静止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向自己。女帝享受于这份被艳羡关注的感觉,他一个秃顶的老头却不喜欢。   总算是走到位子上了,静止的时空才终于恢复如初。除了主峰的位子之外,其他峰上的座次没有特别的安排,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先来的可以自由挑选位子,坐前面还是坐后面都凭借自己喜欢。   除了华陽峰无间道人和落霞峰女帝,还有三个人引起了叶飞特别的关注。其中一人瘦小干巴,头上戴着一顶花里胡哨的帽子,头发编织成一个个小辫子耷拉在帽子四周,一身宽大的道袍将身子整个囊括进去,衣摆耷拉在地上,走道的时候步履蹒跚的,有点像是说相声、做杂耍的戏子。蜀山的道士天性传统,类似这般打扮也能成为峰主实在难以置信。而叶飞注意到他,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怪异的打扮和长相,更因为趴在他肩膀上的一只猴子。这只猴子一身黄毛,也是瘦瘦小小,干巴巴的样子,可是眼睛溜圆,目光炯炯有神。一只目光炯炯有神的猴子,你说奇不奇特。更夸张的是,它的目光具有穿透力,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和自己对视了很久,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个小瘦子道士是自己来的,身边没什么朋友,叶飞是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猴山的山主猴脸道人。他肩膀上的那只猴子是山上的灵猴,据说神通了得。猴山位于入蜀之地,距离叶飞和白羽所在的玄女峰大概一百多里路,山体像是一个巨大的蟠桃,上面生长着数不清的猴子,只有获得灵猴的认可才能成为山上的道士,而他们本山的道术更是与灵猴有着莫大的关系,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灵猴是少数几种能够结印的灵兽,是最强大的几种灵兽之一。 第325章 蜀山永昌   与猴脸道人的长相呈现出极端变化的另外一名道人,也引起了叶飞的高度重视。这个人的身材肥肥胖胖的,肚皮凸在外面,将身上的小马甲撑地绷紧,又大又圆又深又恶心的肚脐从马甲遮不住的缝隙中露出来,肥头大耳、油油腻腻,耳垂上挂着金制的圆环,像头猪似的。与猴脸道人一样,叶飞特别关注了这个人,不单单因为他的长相,还与他身上的某些特质有关系。   这个人身体沉重如山,走路之时,每向前迈出一步,偌大的蜀山都会承受不可思议的痛楚,跟着颤抖一下。要知道他们脚下的可是蜀山啊,是九州大地最接近天的地方,是世上最高的所在,居然能够将这样雄伟的一座大山撼动,此人所怀之万钧力可见一斑。   他的名号也是叶飞后来才知晓的,是普陀山山主方城真人。据说他和铁背上人有着相似的经历,入道之前曾在寺庙里当和尚,练就了一身的横硬功,无量力。叶飞观他气魄、修为只怕更在铁背上人之上。由此想到铁背上人之轮回,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感慨。   最后一个令叶飞在意的,同时也是让方白羽永远不会忘记的人——九幽山山主郝春秋。樊村血夜之前,郝春秋用自己险恶的用心和阴险的手段险些将叶飞和方白羽逼轮回,对这个人他们两人到轮回都不会忘记。今日再见,两名当时被欺负的少年成为了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而郝春秋这个奸险歹毒的小人也已经功力大进,成为了九幽山的山主。如果方白羽知道樊村血夜的发生与郝春秋有着直接关系的话,一定会不由分说的将其大卸八块,可惜他不知道。因为不知情,所以只是单纯地和对方冷面相对,互不示弱。   两人上山这五年时间,郝春秋也没有闲着,从一名普通的长老一路高歌凯奏,成长为前任山主身边的红人,并在老山主离奇去世后,获得了其贴身神剑的认可,杀轮回另外两名竞争对手,一跃登上了九幽山山主的宝座。   要知道,九幽山和其他山峰并不相同,它有着广阔的地域,是正道与魔教对峙的前线,山上能人无数,高手辈出,郝春秋能够顺利成为九幽山峰主,并成功令下属顺服,没有绝强的实力是做不到的。此次上山,彼此都已今非昔比,郝春秋冷眼注视叶飞、方白羽,目光中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依旧是一副半男不女的样子,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阴冷气质,与五年前相比,唯一有所改变的,是身上的穿着。更加华丽的服饰,更加美丽珍贵的宝钗,更加浓艳的妆容,郝春秋走入殿中的时候,和同样打扮的紫露峰雪姬舟相视愣住,仿佛是看到了久未蒙面的亲朋好友,露出一丝会心之笑。   这丝笑容让在场其他几位峰主不寒而栗,让纳兰明珠心生愤怒,“姬舟啊,姬舟,似你这般英俊的男人怎么偏偏就变成了这等不男不女的样子,甚至真的开始喜欢男人了,你为何就这般作践自己呢。”   郝春秋看六峰后排尚有余座,有意坐了过去,他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所过直处,诸位峰主纷纷避让,畅通无阻地坐到了雪姬舟的身后,后者居然扭过头来,对着他露出浅浅的笑容。这份笑容里传递出了太过复杂的内容,让人不敢多做遐想。纳兰明珠气的嘴唇直哆嗦,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却也不好发作,其他几位主峰峰主也是暗自嘲笑,心说:紫露峰虽然是护卫蜀山的一道屏障,但是修习的功法实在不敢恭维,这般半男不女的样子,就算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呢,总归不能成为一代人杰,要受尽他人耻笑。   蜀山之上思想传统,似雪姬舟、郝春秋这般的人是不受待见的,可似乎,越是这般奇怪的家伙们,仙法实力越强。被叶飞注意到的这几个怪人,身上的仙力明显要浑厚于其他峰主,各个实力不俗。   靠背椅之间的距离是固定的,每一把椅子的旁边都立着一张长方形小桌,桌子上放着茶盏,茶盏中盛着没有泡过的干茶叶。临近盛会正式开始的时候,道童们会上来将茶杯斟满,并定期过来添加开水。这是蜀山的待客之道,千百年来从未变过,是青山道祖传下来的规矩之一。   千山峰主陆续到达,峰主门身上的气息强弱不定,实力相差悬殊,气息最为雄浑的就是叶飞特别关注的那五个人。   大家来到殿上,懂规矩的一定会上来和掌教寒暄几句,寒暄过后再和几位主峰峰主见礼,最后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不懂规矩的,如同女帝、郝春秋之流,压根连瞅都不瞅掌教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这也是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似乎礼数越多,越是客气的仙人气息越弱,实力越差,越是眼高于顶,行事乖张的家伙气息越强,实力越高。   当然个别几个例子除外,有一些隐士的道家高手,已经到了辟谷之境,善于隐藏气息,又非常尊重正统,都是一些仙风道骨的小老头,他们的实力也是非常强的,甚至强到可怕。   千峰盛会,以蜀山为领袖的道宗已经将近四十年没有召开过了,来的都是些生面孔,能够辨认出身份的唯一方式,是师印和彼此的坐次。坐在玄青殿最中间的自然就是当今天下第一人,蜀山掌教李易之了。掌教旁边的位置坐着他的师弟蜀山之虎云烈。云烈正对着六座主峰峰主的位子,他们的位子之后,是其他峰上的峰主。对面也有位子,同样是此次登山的峰主们,诸位峰主们互相对称地端坐在红毯两边,将掌门真人李易之夹在中央。   其中有不少与掌教、云师叔、六峰峰主寒暄的客套话,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总之,辰时一到,叶飞和方白羽退入殿中,顺着红毯两侧的青石地面,昂首挺胸地走到掌门真人的位子后面,毅然站立。八名道童,从两边使力,将久未闭合的玄青殿正门关闭,一场千峰盛会正式开始。   玄青殿门闭合的同时,交头接耳的声音即尘埃落定,整座神殿安静下来,阳光从殿门口的纸窗射入,气氛庄严而隆重。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一晃四十年,蜀中千山面貌已变,唯人心之所向万古长存。自我蜀山剑派立教至今,已一千一百三十一年,遵循青山道祖遗留之教义,虽然大小征战不断,但教派昌盛繁衍,时至今日,我蜀山千峰共举,乃是九州之上正道第一大派。”掌教站起,张开双臂,“诸位,让我们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以庆祝我教之永昌。”   掌教一席话,说的有礼有节,气度非凡,话音落时,当先端起手边茶盏,放在嘴边一饮而尽,甚至连其中的泡软茶叶都是咬烂嚼碎,全部吞下肚去。千峰同立,高举手边茶盏,沸腾的热水刚刚沏好,众人却丝毫不觉得烫,豪气万丈地同时说道:“祝愿我蜀山永昌不朽,屹立人间!”   “祝愿我蜀山永昌不朽,屹立人间!”   “祝愿我蜀山永昌不朽,屹立人间!”   “祝愿我蜀山永昌不朽,屹立人间!”   ……   千万个声音,最终化成一句“蜀山永昌!”   “各位请坐。”以掌教为首,千峰峰主坐回位子。“盛世犹在,然,强敌亦在。久于昆仑山地穴盘踞的魔教与我蜀山之敌对已有千年时间,此次更是从人间开道,以龙虎山为跳板,侵入我蜀中腹地,妄图染指镇山重器,脱胎于太古鸿蒙的钧天神剑,其心不小。幸好我徒叶飞识破其阴谋,挫其锐气,斩断魔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倾一臂,虽然魔教有着再生之法,但也已识得我教之厉害,即日退兵,退回到九幽山防线以后。”   话音一顿,掌教向身后伸出手,“叶飞你过来,见过诸位叔叔伯父。”   被师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以如此隆重的方式介绍出来,叶飞受宠若惊,挺胸提气从掌教身后踱出,站在红毯之上,面朝千峰峰主拱手行礼:“诸位叔叔,伯父,在下姓叶,单名一个飞字,从通天路进入蜀山,现已正式修行两年时间,入道尚浅,若有怠慢不敬之处,还请各位长辈多多见谅。”   “原来他就是叶飞。”众人本就在猜测,迎接自己的那两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当中,到底哪一个是斩去冥王宗少主一臂,护卫了镇山之宝钧天剑的英雄。此刻看叶飞一身绿衣踱步而出,腰悬佩剑、师印,目光炯炯有神,英挺不凡,当下赞不绝口道:“好啊,好啊,英雄出少年,有这样的后生在,蜀山的未来就无忧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难怪觉得耳熟,他不正是走出通天路的那两人之一吗?”   “是啊,我也记得当时从主峰传来的消息说,走出通天路的两个年轻人里,有一个叫叶飞的。”   “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   ……   诸位峰主对叶飞赞不绝口,掌教点点头,目的已经达到,遂道:“飞儿年纪尚浅,许多地方需要向诸位峰主学习,大家不必避讳,有做错的地方直接点出来便好。”   “掌门真人您说笑了,作为掌教亲传弟子,长久浸淫最正统仙道,我们哪里有资格指教啊。”峰主们杂七杂八地回答。   “都这把老骨头了,应该是我们请这位小兄弟未来多多关照呢。”   “飞儿,你回来吧。”掌教面露慈祥,唤叶飞回到原处,后者依言而行,最后向诸位峰主拱拱手,噙笑折返回来,站回原位。   “大家静一静。”掌教待叶飞站好,压压手,示意诸位峰主安静一些,“请大家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玄青殿这才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向掌教,“这位是我的二弟子方白羽,乃是被天道传承之人,是上天派来振兴我派的使者,今后将随我学习整顿教务,未来与诸位接触的机会很多,请各位峰主见他如见我,务必多多关照。”   “整顿教务?接受天道传承之人?”众人大惊,任谁都听得出掌教话语中的意思。教务是什么,那是一派的根基,只有当家人才能处理的公事,掌教在公开场合道明要这个名叫方白羽的小子与他一起处理教务,等同于是在告诉所有人,方白羽会是接替他位置的第十四任蜀山掌教。   真没想到,他们本来以为会是蜀山的英雄叶飞来接替掌教的位子,没想到最终继任者,却是站在他旁边的那名白目少年。定睛打量白羽,感觉此人眉目清秀,文质彬彬,像是个文弱书生似的,和当年的掌教很像。只是那一双失去瞳孔的眼睛却着实给他们带来不少压力,感觉那双眼睛便如漩涡一般深不见底,与其对视会沉陷进去,不能自拔。   比他们更惊讶的是方白羽本人,他本来正在为掌教如此隆重地介绍叶飞这个蜀山的英雄而难受,却没想到,师父介绍自己的时候,言辞更是激烈,夸赞喜欢之意更是深厚,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甚至直接将自己钦定为下一代掌教,这份尊荣与优待,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叶飞看着方白羽,由衷高兴,白羽和他不一样,眼高于顶,目标明确,能够继任掌教之位,接管蜀山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也只有蜀山掌教这个独一无二的位子才配得上他。   叶飞笑望而来,拍动双手,众人跟着附和,掌声雷动。   “白羽,过来,见过诸位叔叔、伯父。”掌教如对叶飞那般,向白羽招招手,后者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出现的一幕会是真的,巨大的惊喜之下,反而有些挪不动步了。   站在原地沉了好久,才踱步而出,面向下方的人海,深深吸气,感觉既激动,又莫名的悲苦,“诸位,在下方白羽,与兄弟叶飞一起走出通天路,至今已入道两年。得师尊传艺已是莫大的恩赐,现更有机会接受教派事物,未来会有很多机会与诸位打交道,礼数若有不周之处,望各位长辈及时指出。” 第326章 龙虎山的重建   白羽出列,遭众人近距离观瞧,只见他白目之中风起云涌,似有风暴裹挟其中,几名峰主仿佛从中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古籍记载凡是古神血脉的人都拥有着一双失去瞳孔的白目。”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印象,传说中盘古逝去后,从他血液中得到了最多力量的古神一族,包括炎帝、皇帝、蚩尤在内,他们全都有着这样一双眼睛。”   “真的是神之后裔啊,想不到我蜀山年轻一代竟然会出现神的后裔。”   “这不正与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不谋而合吗。白羽是上苍派来使者,来指引我们前进方向的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谈,越说越是玄乎,越说越觉得白羽来历不凡,是个合格的继任者。郝春秋坐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盯着方白羽的那双特别至极的眼睛,冷笑道:“天启之眼又能如何,还不是被炎天倾打的像只狗一样。”   九幽山在主峰内布有眼线,对于炎天倾登山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而其他大多数峰主则不知道这些,都是从一些以讹传讹,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了解到了那件胆大包天而又惊心动魄的事件。   方白羽站在红毯上,觉出了一丝惶恐,他万没想到,众人会将自己与古神联系起来,只觉得头上的帽子越扣越大,肩上的担子越压越重,似乎越来越不真实了。   掌教许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挥挥手道:“好了,白羽,回来吧。”   方白羽点点头,向各位最后拱拱手,退回原处。回来的时候发现叶飞的目光,与对方相视一笑。   “弟子介绍完了,接下来有几件要事和你们商量。”掌教将叶飞、方白羽的介绍作为开场白,实际大有深意,因为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与他们大有关联。   “此次魔教入侵我蜀山剑派长达半年之久,其声势浩大,高手如云,成功策反了我蜀山剑派龙虎山山主白虎和青虎,导致龙虎山山众被屠灭,幸存者寥寥无几。   白虎和青虎作为一山之主公然叛变的恶行,是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事情。无疑为我蜀山剑派敲响了警钟,最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内奸。如果内部有人反水,特别是重要人物的反水,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反水之人对我蜀山剑派产生的威胁将是致命的。   为此,我希望诸位严查门下与外界的往来,排除可能出现的不良情况,当然,主峰之上派出的密探也会进一步增多,不是我信不过大家,只是龙虎山的惨剧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对我说的,各位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没有异议,此次龙虎山山主叛变,简直令我蜀山颜面扫地,是应该查一查自己门下的事了,是应该加大力度管理门人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山主公然叛变了,那么门下还有什么忠诚度可言。是应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整顿可以,但我也觉得手段不宜太过激烈,免得误伤了好人,搞得人人自危才是。”   “你说的也有道理。”   诸位峰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掌教手往下压,说道:“看起来,各位对我的提议没有意见,只是对手段是否激烈有一些疑虑。这一点你们大可以放心,蜀山戒律司已然重整,而新任的管事由我师弟云烈担任,我师弟的人品你们大家都是很清楚的,绝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走一个坏人。此番整治便先从各派自己开始,戒律司会在暗中排查,我当然希望在坐的各位都没有问题,也坚定的认为在坐的各位绝不会有问题,不过丑话也必须说在前面,戒律司经过整治,已然今非昔比,如果发现诸位间存在可疑的举动,定然是追根究底的,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听掌教这么说,一众峰主哗然,他们并没有得到戒律司主事更换的消息,也不知道戒律司已然重整,蜀山之虎云烈在战场上杀敌冷酷无情,向来以铁面无私的面目示人,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听说浸淫酒精,将身子糟蹋了,可过去的形象深入人心,他来执掌戒律司,证明方栦山对于千峰的管理进一步加强,也拥有了管理千峰的利器,那么……   后面的他们不敢想了,此次上山本想着虚与委蛇,回去之后继续逍遥自在做自己的峰主,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可能了。掌教五年前定下兴教之策,从年轻一辈下手,创立百学堂,将大量的人才汇聚到山上。经过五年时间已经初见成效,现在借着魔教入侵的机会,准备向诸位峰主们下手了,这不是个好消息,可似乎也无能为力。魔教魔威滔天,与蜀山势不两立,居然胆大包天地策反了号称第二龙眼的龙虎山山主,并派出一支敢轮回队伍,悄无声息地侵入到主峰山下,期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证明蜀中千山已有裂缝,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掌教欲整顿吏治,也是顺势而为,并无不可,只是接下来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可能会殃及他们的固有利益,所以又觉得心有不甘。   这样纠结的情绪下,诸位峰主最终还是妥协,毕竟与手头上的这些利益相比,蜀山与魔教之战才是真正的不轮回不休,把身边的内奸查出来,其实对他们本身的安全也是一种保证。   “如果诸位没有异议,那咱们就这么定了。你们大可放心,戒律司的调查不会打扰诸位峰主山上的日常生活,排查会在暗中进行,你们只要全力配合戒律司调查之后,做出的行动就可以了。”掌教拍拍手,“好,第一件事情就商议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说第二件事。”   掌教一番安排,有力有节,说得众人哑口无言,马上意识到今日千峰登山的盛会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屏息以待,凝神静听,就怕错过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重要决策。   却听掌教说道:“龙虎山地势险要,又与人间佛国相邻,地理位置关键,需要尽快重建才能抵挡魔教的再一次入侵。可是,经历了山主的背叛,余留下的门人不足十位,而且多深受重伤,落下了残疾,山下村庄也是尽数焚毁,重建起来肯定不会容易。我想是这样,龙虎山与虎头山毗邻,由虎头山组织人员前去重建,具体重建方案由虎头山方面自行定夺,给你们一年时间,如果一年之后仍毫无起色,再由主峰的使者前往。”   此次魔教大举入侵,虎头山一峰表现凸出,坚守本山战线,与魔教大军进行了旷日持久地对抗。掌教将重建龙虎山的任务交给他们,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奖励,因为虎头山与龙虎山真的距离太近、太近,虎头山门下派人去重建,等于说是将龙虎山变成了自家的后院,两山变相合并了。   这份奖励着实不小,大家都是聪明人,有谁听不出来,纷纷露出羡慕和惊异的神色,同时能感受到,掌教未来肯定会以严厉惩戒和巨大表彰的方式,来鼓励千峰与魔教对抗。   “真是好魄力,好手段啊。”诸位峰主不禁感慨。   虎头山山主是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冲虚道人,此人面正体宽,头发稀少,一看就是刚正不阿之人,带伤上山,一声抱怨都没有,身上气息虽然不是非常雄厚,也可位列中上等。关键是他一身浩然正气,看起来就是个好人,此番又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让掌教感到放心。   听闻这样的好事,他的表现更是耐人寻味,不急着应承,先蹙眉深思一阵,考虑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接下这样一桩差事,考虑清楚之后再回答掌教说:“掌门师兄将如此重任交托于我,我冲虚子必当尽心竭力,与门下好生商议龙虎山重建之法,若一年之内不见成效,不用您派出使者,我自无颜面再留于龙虎山上。”   “好!”掌教挥手,“够爽快。那咱们一言为定,一年之后见成效。”   “一言为定。”   “掌门真人,贫道有些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掌教循声望去,见是猴脸道人有所异议,不禁蹙眉。猴脸道人天生矮小,站在椅子上其实也就和普通人坐着差不多高,发言的时候不是十分显眼,掌教眉目如电,很快找到其人,一众峰主则找了半天,才发现是他。   猴脸道人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离得掌教最远,黄毛猴子不安分地趴在椅子边上:“掌门真人,恕我直言。此次魔教大举进攻,虎头山抗敌有功应该封赏不假。可是,重建龙虎山事关重大,虎头山众在魔教进攻之时首当其冲,受损严重,据我门下回报,此战虎头山高手十去其五,伤亡惨重,试问这样单薄的人力要如何担负起重建龙虎山的重任,一年时间只能是白白浪费。万一魔教二度折返,不仅龙虎山将会形同虚设,甚至连虎头山都会因为人力分散,而战力疲弱,万一虎头山防线再被攻破,那我们蜀山正宗可就危险了。”   猴脸道人看起来其貌不扬,离群寡居,正式场合的公开发言倒是条理清晰,思维敏捷,很有分量,诸位峰主都觉得他所言有理。掌教其实早已将猴脸道人所说的情况考虑进去,他心中的判断是,魔教短时间内不会折返回来,反攻蜀山。因为有了这层判断,所以放心大胆交给虎头山去做。其一可以表现出自己对于有功者封赏的力度。其二,掌教其实就是希望虎头山完成不了龙虎山的重建工作,才当着大家的面定下了一年之约,虎头山完不成任务,是他们内部的问题,到时候自己名正言顺地派出使者,接手经过了一年修造,并不是废墟一片的龙虎山,再行重建阻力会减小很多。   猴脸道人或许是为蜀山着想,出于好意;但怎比的上掌教的王者心计。不过异议既已提出,掌教也只能顺势问问:“师弟,你有何更好的办法?”   “我认为,不如直接由主峰接手,主持重建工作,这样最不会浪费时间和人力。”   听猴脸道人这么说,掌教就放心了,他果然是本着对蜀山好的角度,提出了这个建议。同时心中无奈:猴子就是猴子,上蹿下跳、自作聪明还可以,却不能了解上位者的真正用意。   其他峰主发现这是一个拍掌教马屁的绝佳机会,纷纷迎合道:“猴脸道人说的是啊,与其浪费一年的时间做些无用之功,不如让主峰亲自操持,马到功成,一举成功。”   “是啊,虎头山现如今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余力操持如此复杂的重建工作啊。”   “请掌门师兄三思而后行啊。”   掌教一看众人都这样说了,无奈地望向冲虚道人,后者一臂被绷带束缚固定好,另外一臂向前拱手,道:“掌门师兄,此次对抗魔教虎头山精锐确实耗损严重,但是并非就失去了重建龙虎山的能力。更何况,我山与龙虎山相距最近,对龙虎山情况最为了解,主持重建工作有着天然的优势。如果诸位觉得信不过我,我愿意将时限再往前推进半年,六个月时间,如重建龙虎山的工作毫无功效,我们即刻撤离。”   能够看出来,冲虚子是在和身边的峰主们赌气呢,不过却因此给掌教留下了很好的借口,短短六个月的时间,如果真能重建好证明你们虎头山是有很强的能力在的;重建不好,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将龙虎山重建之权收回,两全其美,美事一桩。   比预料中的情况,来的更顺利一些,掌教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面容严整,不动声色地道:“冲虚师弟啊,龙虎山重建一事事关重大,六个月时间有点为难你了吧。”   没想到冲虚子“噌”地站起,五大三粗,鲁莽至极地回应道:“不为难,我冲虚子说到做到,就六个月,六个月若然无功,即刻退离。”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转头望向猴脸道人,冷目如电,互相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其实两人都是为了蜀山好,只是冲虚道人性子太急,太沉不住气,以至于误会了猴脸道人。这对主峰却是好事,他们斗得越凶,彼此之间隔阂越重,作为中正之地的方栦主峰,地位就越重要,越占有优势。   掌教心中喜不自胜,脸却沉沉地,看不出喜怒:“既然冲虚师弟执意如此,那么好,就按你说的办,以六个月为期,六个月之后,我亲自去龙虎山检查重建情况,也好给诸位峰主一个交代。猴脸师弟,你觉得这样安排可好?”   “我也是一心为了蜀山着想,并非针对个人,我没有异议。”猴脸道人回答。   “哼。”冲虚道人却听不进去,气冲冲地坐回位子。 第327章 正式接受任务,新的旅程即将开启   掌教笑笑,继续道:“我们接着说第三件事。此次魔教从人间佛国取道,侵入我蜀山长达六个月时间,佛国方面居然毫无反应,这证明,蜀山与佛国的联盟出现了问题,佛国内部也出现了问题,为此,我打算派出一名使者,下山进入佛国境内,一来探查佛国内部按兵不动的原因;二来,若然佛国已与魔教结盟,联合起来反对我蜀山,我们派出的使者便以传教的名义,在佛国内部开枝散叶,动摇它的根基,也好让佛宗的和尚们明白,蜀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师兄所言甚是。且不说魔教是从佛国取道,入侵我教,单单开战六个月按兵不动这一点,已是大有问题。我们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佛国已经和魔教结为同盟,进入人间的诸位散仙们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需要早作应对才是。”   “早就看那帮秃驴不顺眼了,这一次派出使者,挫一挫他们的锐气,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当今正道第一大门派。”   “可是这样一来,难保不会激怒佛国,本来他们还是暗地里结盟,万一就此铁了心与魔教沆瀣一气,对我蜀山是非常不利的。”   “是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掌教每一次抛出一个议题,众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其中有谄媚附会的,有经过认真思考表示赞同的,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人各有志,一个议题的出现本来就会引导出各种不同的声音,这很正常。   只是这所有的声音,都在一个娇滴滴,仿佛没有骨头的女声响起之后烟消云散:“佛国的秃驴对我蜀山早有觊觎,只是千年之前,吃过大亏,不敢明着出手,才把魔教当枪使借道攻我蜀山的。这些年来,佛国在人间盘踞,过的太舒服,舒服到快要忘记千年前的惨败了,人家觉得有必要帮他们回忆起来,这些泥腿子,服打不服礼的。”   娇滴滴的声音,挠的人心里面痒痒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众人便知道一定是女帝开了玉口,本来不好意思注视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投向女帝,在其漂亮的脸蛋和衣服的裸露之处流连,诸位都是得道之人,地位尊崇,但毕竟活在世间,怎能没有七情六欲,女帝这种媚到骨子里的极品,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   她这番发言,等于公开支持掌教,目波流转间,与掌门真人望过来的目光碰撞,像是一双无形的小手,将掌教锋利的目光拉扯住,往自己的心窝里面钻。   “好厉害。”心如止水的掌教自然不会为其所动,不过却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厉害。他和女帝早就熟识,想当年亲眼看着女帝与纳兰明珠争夺明月峰峰主之位,对那场女人之间的战斗记忆犹新。客观来讲,当时的女帝确实比不上纳兰明珠,无论是老一辈的器重,还是与蜀山大道的匹配,甚至为人处世都要落后一截,纳兰明珠继任峰主之位在当时来看,其实没有什么悬念。   后来女帝失败离开明月峰,听说她走到了一座景色不错但是不太适宜居住的山峰上定居下来,广纳门徒;再后来,又听说她字号女帝,那个时候,实际上掌教心里已经认定,女帝的路走偏了。   今日一看,此人进入玄青殿后,并没有和过去的好友们打招呼,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恶意,除了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一股子狐媚,较数十年前犹有过之,看不出来什么。听她开口故意附和自己,才发现此人城府比以前深沉了许多,不再将一切表露在脸上,而是不动声色的以不变应万变。   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一场失败可以将一个人彻底打倒;也能让一个人痛定思痛,在尘埃之中崛起。   纳兰明珠心生不悦,头也不回,暗道:“这些年这个小狐狸真是越来越骚了。身为一山之主,毫无廉耻之心,简直是我蜀山的败类。”   乍一看上去,女帝确实不像善类,与蜀山大道无法匹配,不过她的存在极为特殊,让她占据一峰,也并不为过。   女帝看众人齐刷刷地望过来,故意换了个身姿,将高开叉、交叠在一起的两条美腿,反过来叠起,看得一众老男人鼻血直流。直到掌教提醒的咳嗽,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这些年,仙山林立,峰主们品行参差不齐,似这般无礼的举动着实令掌教失望。仔细想想,觉得女帝也怪可怜的,身为一名明月峰天骄,与同辈争斗落败无奈下山,奈何女儿之身,无依无靠,落脚在人烟稀少的落霞峰上,如果没有点特殊的手段又怎能存活下来。仙人的世界不仅是残酷的,而且残酷至极,女帝的娇媚甚至可以形容为浪荡,是面对极端环境的一种应激反应。有谁不想整天高傲而自在的活在云端,只是现实太过残酷罢了。   “敢问掌门师兄,哪位英雄能够肩负起下山传道,与佛门正面抗衡的重任?”女帝麻酥酥地说着,这一次,诸位掌门再不敢回头观望。   “我心中有一个人选,你们看看合不合适。”掌教又一次向叶飞伸出手:“我的弟子叶飞,今年八月,即年满十八周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为人正直之中不失圆滑,曾在俗世艰难求生,深谙人心,在炎天倾登山求剑的过程中立下大功,斩下冥王宗少宗主一臂,可见实力了得,我觉得由他接受此次下山传道的任务再合适不过。”   “难怪将方白羽钦定为蜀山的继任者,原来是要让更加强大,也更精通于人情世故的叶飞派往山下,接受这项艰巨的任务。”众人终于知道了掌门真人心里面的算盘。钟离睿轮回后,叶飞和方白羽是掌教仅剩的两名亲传弟子,掌门的继任者只能在他两人之间决定。方白羽身怀天启之眼,乃是被上天遴选之人,与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不谋而合,从现在开始接手教派事物,未来顺理成章的接任掌教之位再合适不过。叶飞身具大能,是年轻一辈中唯一能和炎天倾对抗的人,类似下山传道这种开创教派先河的艰巨任务,只有他能够做到,也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下山传道,一旦成功便会成为普通百姓心目中的神,这个“神”的地位究竟会成长到多么高,谁也说不准,就算有朝一日和掌教平起平坐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掌教不会派平辈中人去完成这个任务,他一定要选择最稳妥,最值得信任,又拥有很强实力的年轻一辈的弟子,而能够满足以上这些条件的,现在看来只有叶飞一个。   “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啊。”众人唏嘘不已。   女帝附和道:“我觉得叶师侄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单他一个人力量未免太单薄了些吧,要不要增派两个人手。”   “不必,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人员驳杂,叶飞还要分心他顾反而不好,不如就他一个人前往,若遇到困难,或是发现佛宗那边并非如我们预料的那般居心叵测,计划随时可以终止,我们蜀山和佛宗的关系随时可以恢复。”掌教早已将一切计算好。   “原来是这样,女帝我没有意见了。”   “我们也没有意见。”诸位峰主回答。   六位主峰峰主不发一言,反正掌教已经将一切计划好了,他们再说些什么,也是螳臂当车,没有用的,只是一个个面色难看。一场正邪之战,虽然轮回了一个钟离睿,却出现了叶飞和方白羽这两个丝毫不逊于他的继任者,方栦主峰越战越强,越战越能凝聚人心,对教派的掌控越是有力,他们实际上已经没有机会还手了,起码暂时是这样。   “来,我的好徒儿,出来领命吧。”   叶飞深感此步迈出之后,将是另外一番世界,心中感慨万千,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出列,走到红毯之上,两膝着地正对自己的师父。   王管家亲自端着一个黑盘子走上来,盘子上平铺着一张深红色的纸,纸张上放着一个画云描山的卷轴,掌教取下卷轴,打开后诵读道:“今,魔教昌盛,人间妖孽横行,为替天行道,还世以太平。我,蜀山第十三代掌门真人李易之予蜀山第十四代门人叶飞以下山传道之权,请各道友见此卷轴如见掌门亲临,极力配合叶飞完成此项任务,钦此。”   “徒儿领命。”叶飞深深叩拜下去,一连三拜,最后一拜完成之时,掌教已经亲自起身,将卷轴送到了他的手边:“我的好孩子,此次下山凶险万分,你需要加倍小心才是。道教在人间有着自己特殊的关系网络,这股力量你凭此卷轴可以随意调动。”   叶飞双手举高,将卷轴接过,对他而言,此卷轴如上方宝剑,拥有着调动教派内力量的权力。   “师父放心,弟子必然尽心竭力,鞠躬尽瘁,轮回而后已。”双手捧着卷轴,叶飞又一次叩拜下去,额头抵在师父的鞋尖上,以此显示出对他老人家的尊敬。   “起来吧。”掌教弯下腰将他扶起,“好徒弟,我给你一个月准备时间,一个月之后,我亲自送你下山。”   “是,师父。”   终于正式宣布了派遣叶飞下山传道的命令,一对师徒、一对兄弟、一对师侄都是感慨万千。想想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真是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情”字——师徒之情、兄弟之情、朋友之情!   叶飞将卷轴收好,回到原位,触及白羽的目光,感到丝丝不舍。   掌教道:“现在说第四件事情。魔教一心追求力量,不顾由此可能带来的后果,胆大妄为地释放了魔剑饕餮这把禁忌之剑和万古血阵,这座充满邪恶的恐怖阵法。为了与之对抗,我们蜀山的力量也必须相应提高,正好白羽从北山之上,获得了同样被称为禁忌的远古神器“两仪无相剑”器灵羲和的认可,与之缔结血契,成为羲和的主人,正是对抗魔剑饕餮的不二利器。我的意思是这样,两仪无相剑的封印在七主峰之上,只有将封印全部解开,才能发挥出神剑的真正威力。现在正值千峰登山的盛会,有必要按照仪式,将神剑之上的力量解放出来,用来对抗魔剑饕餮的凶威,在座觉得如何?”   听掌教如此说的时候,方白羽的内心“咚咚”猛跳,师父果然是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愿意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为自己说话。不过听起来,似乎神剑的解封并非想象中那样简单,需要完成一个仪式,不知道会是什么?   有关两仪无相剑的记录并不太多,诸位峰主,特别是一些小山峰的峰主对这把神剑其实不太了解。知根知底的只有主峰的几位峰主。   默认了掌教前四件提议的尹秋水,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说道:“掌门师兄,“两仪无相剑和钧天剑相似,都是蜀山的镇山重器,不一样的是,两仪无相剑的剑灵羲和存在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才会被绝强的封印镇压于七主峰之下。我觉得,贸然将其力量解放,对于现在的师侄来讲,会否太过草率了一些,万一他被邪恶的剑灵控制了心智,只怕会比魔剑饕餮为我教派带来的威胁更大吧。”   话音落,他望向纳兰明珠,示意对方附和自己,可惜纳兰明珠认真的梳理头发,假装没看见他的目光,这是因为在女儿纳兰若雪的问题上,主峰曾经卖给了纳兰明珠一个人情,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尹秋水无奈,又望向楚天涯,后者自身难保,也是充耳不闻;再望向方翠崖,对方占据了戒律司副主事的好处,也不想贸然得罪方栦主峰;最后望向所有人中最是德高望重的碧池峰雷闯,雷闯本就是一个老滑头,又在与魔教的对抗中受了伤,闭目养神,好像没自己事似的,魂游天外。好家伙,他这一通发言,六峰之中居然没有一人附和,顿感灰心丧气。   暗道:这帮不成器的家伙,你们越是这样,主峰就越是做大,到时候要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有你们哭的。 第328章 双龙出渊,剑指六峰   掌教对几位主峰峰主的表现很是满意,现在这个结果,证明他一番努力落在了实处。六峰因为利益牵扯出现分裂,只要他们互相之间有了分歧,意见不能一致,那么方栦主峰便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可以一家独大。   当下目光一亮,回应道:“秋水师弟,当日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登山,六峰峰主全部按兵不动,守在各自的峰上,不曾见识过他魔威的凶狂。那把叫做饕餮的魔剑,进可攻、退可守,还赋予了炎天倾吸收血肉反补自身的能力,着实厉害。如果没有相应的神器与之抗衡,肯定是要出大问题的。”说到“炎天倾登山,六峰按兵不动”的时候,掌教有意加重了语气,就是在告诉尹秋水,从三祖登山,到魔教求剑,你们六峰心里面只有自己的固有利益,自己的那点小九九,根本没有为蜀山出过一分力。既然你们不愿意出力,就不要拦着我方栦主峰对外扩张,以获得对抗魔教的力量。   尹秋水眼看当下的局势根本没办法跟掌教抗衡,知道今日的玄青殿一切都要听凭对方做主了,心中无奈至极。   声势暗弱地进行最后地抗辩道:“魔教登山,六峰深知蜀山山巅有掌门真人坐镇,万无一失,不想因小失大,丢失了山上的阵地,因此才没有贸然出手,请掌门师兄不要误会。”   “那已无关紧要。”掌教摆摆手道,“只要获得了足够强的力量,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掌门师兄说的是。”尹秋水终于服软了。   今日千峰登山之盛会,只有唯一的一个主宰者,那便是掌门真人李易之,只有一个,盛会之中颁布的法令,讨论出的对抗魔教的举措,都是掌教千思万想认真考虑过的,提出来象征性的商议一下,是给你们面子。对此千峰峰主都只有附和的份,而不能违抗。   “其他人还有意见吗?”掌教冷目环视众人。   “全凭掌门真人做主。”诸位峰主随声附和。   掌教点点头,朗声道:“那么好,白羽出列,听我号令。”   方白羽心中激动难鸣,眼前心无杂念的老者对他的重视和关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自己暗暗下定决心,哪怕海枯石烂,都一定要好好孝敬自己的师父,将师尊的心愿当成自己的心愿来完成,光耀蜀山,振兴正道。   当下从掌教身后走出,跪在红毯之上,抱拳道:“弟子在。”   “羽儿哦,青山道祖留下遗志,解封两仪无相剑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做到一件事情。两个条件是,其一,若戮神阵被攻破,可解封此剑;其二,若魔剑饕餮出世,可解封此剑。你满足了其中之一,算是达到标准。做到一件事情,是持剑者必须在千山山主的见证下,持剑挑六峰,击败六峰派出的代表,只有将六峰派出的代表全部击败,才能解除封印,其中只要有一场落败,都是无功而返的结局,神剑解封之事五年之内不要再谈。”   “弟子明白。”白羽深叩于地,他万万想不到解除六峰封印的条件居然是逐个击败六峰的强者。仙人讲面子,不会以大欺小,与他对战的只可能是同辈中人,仔细想来,也就是同在百学堂里学习的六峰高徒了。思及冷若寒霜的冷宫月、虚情假意的尹朝华、大智若愚的雷纵横、鲁莽冲动的金蝉翠、不阴不阳的鸠山鸣、好抱打不平的楚方与炎天倾鏖战的场景,他心里真是没底,“挑战六峰,这个目标能达到吗?”需知只要其中任意一场落败,任务就算彻底失败,要等到五年之后,才能再提解开封印的事情。更何况,现在师父已经将机会给了自己,如果中途失败的话,要如何向师父交代呢?   方白羽心中千思万绪,踌躇不已,却有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在此时插入进来,将他的万千思绪打断:“师父,弟子有话说。”   说着,叶飞碎步上前,两膝跪地,双手抱拳,正对掌教。   白羽不知他要说些什么,但隐约觉得,叶飞蓦然插话,肯定是为了自己。   “哦?飞儿,你有何话说?”掌教也很疑惑。   叶飞朗声说道:“启禀师尊,启禀诸位峰主,魔教凶威滔天,杀人如麻,解封魔剑饕餮,铸就万骨血阵,取道人间佛国,一心为了胜利,为了覆灭蜀山,早已不按套路出牌。在这样的形势下,若我蜀山还是墨守成规,故步自封,实属不智。”   “不行,青山道祖的遗志不能更改。”掌教一言驳回。   叶飞早料到如此,并没有因此失望,继续道:“依照师尊您刚才所说,青山道祖遗志记述的内容是持剑者登山挑战六峰,并且全部取得胜利,便能够破解六峰封印。遗志内并没有明确说明究竟是几名持剑者登山求剑。弟子认为,凡有志向解除两仪无相剑封印的人,都应该算在持剑者的范围内,而弟子叶飞,也怀有此志!”   绕来绕去,其实叶飞的意思就是说:要为方白羽分担一部分压力,和白羽一同挑战六峰。   “这……”掌教兀自踌躇,觉得叶飞说的不无道理。   青山道祖的遗志是:满足两个条件,做成一件事情可以解开两仪无相剑的封印。现在条件已经满足,至于那件事情——持剑者在千峰峰主见证的情况下,挑战六主峰派出的代表并且得胜,确实没有说明具体人数。如果将所有愿意解除封印的人都算在内的话,好像也并无不可。   却听尹秋水反对道:“师兄,青山道祖的遗训不可擅自更改啊,师侄的心意虽然是好的,可是能够得到两仪无相剑真正力量的人,必然是拥有一定的实力,不会被剑灵反噬之人。若从中投机取巧,只怕将来会生出变数。”   掌教自然知道青山道祖遗训的意思,可同时知道,对现在的白羽来说,打败炎天倾是唯一的目标,为此可以付出一切,如果不答应他解开封印的要求,只怕白羽不会甘心的。他是个护犊子的人,从对待钟离睿的态度便能看得出来。   当下摆摆手,说道:“秋水啊,你说的我都知道。不过飞儿说的,似乎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青山道祖大德大能,怎会将一句有着瑕疵的遗志流传下来呢。我认为,其中的瑕疵一定是他为我们后人留下的伸缩空间。你们说呢,诸位峰主。”   “掌门师兄说的是啊,青山道祖大德大能,早已将身后千年的盛事算尽,不会有所纰漏的。”   “是是是,我也是同样的看法。”   “还是请掌门师兄亲自拿主意吧。”   魔教大举进攻,千峰峰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背离主峰之心因此逆转,什么事情都听从掌教的安排。尹秋水看他们一个个趋炎附势,讨好逢迎,知道再无辩驳的可能,叹息道:“好吧,既然诸位都这么觉得,那么秋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白羽,你的意思呢?”掌教又问。   “全凭师尊安排。”   “那好,就按照飞儿的意思办。三日后,叶飞从南向北攻,白羽从北往南攻,分别挑战六峰派出的代表,全部取胜则按照青山道祖的遗志,解开神剑封印;若你两人之间,其中有一人落败于其中的一场,那么此次挑战即判定为输,留到五年之后再行商议。”   “是,师尊。”   深深叩拜之后,白羽望向叶飞,感激地点点头。   叶飞笑道:“你昨天不是要与我切磋吗,就利用这次机会,变相地较量较量。”   “你从南往北攻,也就是明月峰、紫露峰、碧池峰,我从北往南攻,应该是朝华峰、白鸟峰、末日峰。你的对手似乎比我还厉害一些呢。”   “嘘。”   两人相视一笑,有力的右手在红毯上相握,“好兄弟。”   “一条心。”   时间定在三日以后,地点便在诸峰山巅,叶飞从南向北攻,白羽从北往南攻,向六峰年轻一辈高手发起挑战。这是上山两年来,两人一直以来的心愿所在,也是六个月前与掌教之间的承诺,更是叶飞下山之前的最后一战。   是由蜀中千峰共同鉴证的终极之战!   ……   “听说了吗,三日后,叶飞和方白羽要分别挑战六峰高手呢。”   “早听说了,你们说胜算如何?”   “不好说呢,这两人进步太快了,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是啊,记得两年前他们刚上山的时候,还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想不到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成长到能够和六峰高徒对抗了。”   “我要是有他们那般的资质就好了。”   “竟做梦,那两人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天才,怎是你能够比拟的。”   “想想还不行吗,讨厌。”   中午吃饭的时候,学生们私下里热烈地议论起来。六峰的徒弟则陷入沉默,从钟离睿,到炎天倾,再到现在的叶飞和方白羽,六峰高徒仿佛成为了衡量实力的标靶,凡有人杰出现,必会将六峰高徒吊打一遍,以此显示出自己的不同凡响,这真是无奈的局面。   “该轮回,我们六峰何时沦落到如此不堪了。”吃着吃着饭,听着身边人议论的声音,金蝉翠蓦地握紧了拳,将手中的木头筷子折成数段。   与他同一桌的尹朝华放下碗筷,笑道:“蝉翠师兄何必动怒呢,我们大可以借此机会,给这些不尊重六峰的人还以颜色。不要忘了,这可是千峰共举的盛会,只要赢了,就能彰显出我们六峰的实力。”   “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此战必须胜利,为了维护我们本峰的尊严。”金蝉翠咬牙切齿地说。   “没错,无论如何必须获胜。”尹朝华斜眼瞅了瞅邻桌的叶飞和方白羽,凑近了金蝉翠咬耳道,“不过蝉翠兄,尹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是亲眼见到了方白羽和炎天倾对战情景的,那小子已经今非昔比,不好对付,可千万不能大意了。”   当时炎天倾越战越强,到白羽出战的时候,金蝉翠和冷宫月都已昏迷,并没有看到白羽和炎天倾对战的情景,尹朝华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那场惊世之战他看得清清楚楚,故意这么说,好刺激金蝉翠。   后者脸往下沉,点点头:“多谢尹师兄提醒,我会小心的。”将折碎的筷子扔到桌上,金蝉翠怒而离去,发出的声响吓得身边人止住了议论。   “哼。”紧跟着金蝉翠一起离去的,是本峰上的师兄弟们,他们唯金蝉翠马首是瞻,看他一走,即刻撂下碗筷,跟了上来。   迈过饭堂门槛的时候,许是情绪过于激动,正好踩到了正在争抢食物的七小的尾巴,引起七小愤怒地反扑,“嗷嗷”叫着作势欲咬,若不是叶飞从里面喊了一声,七小说不定真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和对方打起来。   金蝉翠踢了冲得最靠前的老大一脚,转身离开了,“管好你家的狗,不然我就把它炖掉吃了。”   老大被踢飞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头,落地之后居然不害怕,反而带领着其他六小冲上前,若不是叶飞喝止,就要和金蝉翠斗个你轮回我活。它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进化过一次,可是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齐心协力,狼多欺负人少,本事着实不小。   叶飞心说:你们啊,你们,金蝉翠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们捏轮回,居然想和他斗,不是找轮回吗。看七小总归是服从自己命令的,止住了吠叫面向食堂,叶飞点点头。   坐在他旁边,凳子几乎连在一起的纳兰若雪说道:“它们几个小家伙可有灵性了,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间外面,凡是送进屋的东西都要认真检查一遍,护主的很馁。”   “真的假的。”叶飞质疑。   “不信你问君如姐姐。”   听纳兰若雪称呼自己为姐姐,莫君如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这是把自己当成大老婆了啊……暗骂:这小妮子整天脑子里面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无奈地回应道:“一开始其实烦的很,后来我们经常进进出出的,七个小家伙都熟悉了,也就不再叫了。”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它们七个的叫声好奇怪啊,怎么越来越像狗吠呢,不会让你给带偏了吧。” 第329章 末日峰黑崖   “人身攻击是吧。”叶飞斜眼瞅她,“我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就算被带偏也是你造成的,从你身上学会的狗叫。”   “你才是狗呢!”   “你先说我的。”两人的争执,便如太阳的升起和落下,已经成为每天的日常。   方白羽听着他们三人对话,觉得有趣,却不插嘴,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冷宫月,看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吃饭,很想坐过去,却最终按捺。自己对战的是朝华峰、白鸟峰和末日峰,不会和冷宫月交手,总算是一件好事,与她拔剑相对,白羽觉得自己恐怕会手下留情的。   这个时候,食堂的后门被打开,掌教领着一干峰主热气腾腾地从里面走出来。平日里后门上锁,学生们都以为是储物间,今天才知道,里面还有好大一间屋子,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看峰主们走出来的时候,步伐摇晃,肚皮鼓得老高,当是饭菜还算合口。主峰之上绝少存酒,招待客人都是用茶和清汤,能够靠着这样的粗茶淡饭,让这些德高望重的上仙们露出满意的神色,已经相当不简单了,可见主峰后勤水平能力之高。   掌教领着诸位峰主从门内走出,正在用餐的弟子们礼貌地站起,等着他们离去了,再坐下吃饭,山上讲究尊师重道,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用过饭后,叶飞、方白羽、莫君如还有“狗皮膏药”纳兰若雪在山林间闲逛,上仙们登山的时候,百学堂停止上课,他们可以享受难得的自在时间。   在林子里走着,方白羽越走越是尴尬,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超级巨大的电灯泡,碍了两女的事,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留下叶飞在他身后凌乱。   白羽走了,纳兰若雪一个劲的用眼睛瞟君如,示意对方放聪明些,赶紧走开,好单独和叶飞享受难能可贵的二人时光,只是她实在太不了解莫君如的脾气,越是轰君如走,君如越是不甘示弱,寸步不离地黏住了叶飞。三人在山林间行走,各怀心思,充满尴尬。   直到叶飞蓦然加速,腾空而起,直上云霄:“我有点事,先走啦。”他绝尘而去,两女张开双臂伸向天空,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他了。   ……   方白羽脚步急促地在后山密林间行走,始终找不到青牛上仙的所在,心中明白这是上仙在有意回避自己,自己的第二道劫还没有结束。现在想想,青牛上仙所说的三条黑线三道劫,前两道居然都与炎天倾有关系。第一次是五年前炎天倾进入蜀山门户,在玄女峰上摧毁了自己长久以来的自恃,杀轮回了相依为命的母亲;第二次是炎天倾胆大妄为地深入蜀山腹地,亲手摧毁了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荣耀。“炎天倾啊,炎天倾,你真是我的毕生之敌,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想到这,白羽深深地吸了口气,“只不知道,第三道劫又是什么,难道仍然与炎天倾有关?我还会被他打击第三次?”   方白羽右手在身前虚握,两仪无相剑缓慢凝聚出实体。凝聚速度非常之缓慢,握紧剑柄的时候澎湃的力量也远远不足以往。他凝视长剑古朴的剑身,从那圆弧状的轮廓中看到了自己的映象,隔着圆弧状凸起的轮廓,映象被分成左右两边,被太阳直射的那一边光灿灿的、彬彬有礼、充满正气,太阳直射不到的那一边则是模模糊糊的,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些阴森。失去了瞳孔的天启之眼与自己俊秀的轮廓完美契合,说是天之子也并不过分。   方白羽两眼一眯,忽然出手,向正前方挥剑,剑锋过处,一道空间裂缝出现,沿途的树木被这道裂缝蚕食到的部分,立时残缺,像是凭空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啃了一口,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掉。   “力量!”方白羽低喃,天启之眼内风起云涌,天上的白云跟着激烈地漂流,云层渐厚,渐黑,天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依稀能够辨认出,藏在云层当中的雷电。   方白羽收剑于身前,正持剑锋,剑尖向天,圆润的剑锋近乎贴着鼻尖,左右两眼在剑锋两侧映照出影子,纯洁的光芒从两眼内放射出,方白羽抬起头,放射出光芒的眼睛直视天空,仿佛搭通了一座天上与地下沟通的桥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神剑自动悬浮起,方白羽张开双臂拥抱天空,天摇地动,脚下的山体簌簌发抖,似乎是一场强震正在山体中酝酿。蓦然间,一道正者之光穿破云层,照射在白羽的身上,将他整个笼罩进去。   世界由此安静下来!   黑暗中,一双牛眼默默地注视着一切,“被天道选中的男人,呵呵。”   ……   三日后,登山求剑之日,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千峰峰主的注视下,踩着万阶登山梯踏上云巅,正式接受了掌教的许可之后,两人御剑而起,分别飞往南北两个方向。   方白羽乘金光而行,背后金灿灿的翼翅美丽幻动,载着他降落在一处地形险峻的山巅上。此处是末日峰黑崖,山石焦黑,地形险峻,几乎没有植物生长。   末日峰是七座主峰之中最不适宜生存的一座山峰,传说千年之前曾是一座活火山,被无涯道祖以逆转乾坤之道术强行封印了火山口,使得人类可以居住。但环境并不舒适,地火在山体内流淌,导致地面发热,几乎任何植物都不能在这样的山体上生长。山上的房屋都是利用仙山万年不化之冰雪修建而成,末日峰上的弟子们整日便生活在这些冰屋子里,滋味不会好受。所以掌教曾经说过,能在末日峰上生活下来,不退缩的人,必然有着绝强的意志力。   金羽挥动,方白羽降落在末日峰黑崖上,四周一片漆黑,丝丝缕缕的烟气从地面上蒸腾出,像是刚刚被大火焚烧过的样子。   金蝉翠一早等待在这里,火红的长袍,双手抱剑,抱在怀里的长剑并不是与炎天倾对战之时使用的斩风,而是山上的最强之剑千娥。观云台一战,此剑未及使出,已然落败。金蝉翠从中吸取了足够的教训,此战务求胜利。   黑山火日,金蝉翠矮瘦的身形似乎高大了许多,他一动不动的站立着,身边自有蝉鸣。身为当代蝉王,他的地位不能说不高,但和方白羽这个天选之子比起来,似乎就相形见绌了一些。   两人之间没有对话,从没有任何人能够被末日峰金蝉翠看在眼里,山风呼啸,方白羽慢慢举剑,一道凛冽的剑罡射出,将剑尖所对的山体切割出一道狭长的缺口。   “方栦主峰方白羽,请赐教!”金翅拍击,方白羽极速上前,速度快的如同一道金色的闪光。长剑挥舞,却仅仅是斩碎了一片残影。金蝉翠蓦然现身于他的左侧,千娥凌空怒斩。   千娥神剑,剑长两尺二寸,是一把短剑。剑刃分左和右两个部分,中间由一块狭长的铁片连接,相当于有着四面锋刃,如果从远处看的话,很像是一个叉子的形状。   这一剑斫出,尚未及身,方白羽月白的袍子上已经被切割出了四道破口,肌肤若不是有仙罡庇护,只怕也会受伤。他心下大惊,拍打翅膀飞速向前,千娥的剑锋几乎贴着皮肤斩落在地。   往前冲了四五米远,感受不到杀意追来,方白羽转过身子,而另一边,金蝉翠也已收剑站定。   “影步。”方白羽由衷夸赞。   “没错,是影步。”金蝉翠恢复了双手抱剑的姿势。   “那把剑叫什么名字。”方白羽问。   “千娥。”金蝉翠答。   “形状倒是特别。”   “比不上你的两仪无相剑。”   “我的剑能够切割开时空间,你的呢?”   “我的剑能够杀人。”金蝉翠毫无征兆地贴地漂移,真身之外化出数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和本体没什么两样,成为一排,接近了过来。   影步的厉害方白羽早就见识过,应该说这是一种极具欺骗性的步法,对任何人都一样。可是,方白羽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唯独对我没有用!”   无数条青筋从两眼向整个面部扩散开,失去了瞳孔的天启之眼,其纯白之色仿若一切初始。鸿鹄仙剑携带着杀意斫出,斫向左手边第二个金蝉翠。   “轰!”气浪一鼓,周围的残像全部消失,金蝉翠横持仙剑与方白羽的鸿鹄剑碰撞在一处。“轰”脚下的山石现出裂纹,金蝉翠贴地飘掠,向后退却,一直退到了三米之外。   抬起头来时,目光中现出狠辣之色:“天启之眼,好,很好……”   后面的声音被剑罡斩断,鸿鹄仙剑怒射而来,一道凌厉至极的剑罡从上向下劈斩,金蝉翠感觉整个视线都被这片金色的光华填满了,被动抬起千娥架挡。却哪里想到,只是一式虚招,光华一闪,方白羽已然到了近处,飞出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将他踹飞了五六米远的距离。   千娥像拐棍那样插入地面,金蝉翠体内气血翻涌,右手捂着肚子,长发散乱,面色难看。火红的长袍显出褶皱,远远没有前一刻那般亮眼了。   方白羽站在他的对面,倒持仙剑负手而立,气度不凡,“还不打算使用出千娥的力量吗,再不用可就没机会了哦。”   他轻佻的语气让金蝉翠感到愤怒,咬咬牙,强提口气站直了身子。   此时,千峰峰主随着掌教走上云巅,在至高处观战,女帝柔情万种地问道:“掌门师兄,久闻末日峰千娥剑乃是排在兵器谱前十位的成名仙剑,不知道有何特别之处。”   掌门真人李易之当先站立,其他峰主包括云师叔在内,都只能站在他的身后,眼望下方战局,见白羽进退有度,风度翩翩,深感欣慰,回答道:“千娥是裂山之剑,传说其锋利程度,能够斩开山岳。”   正说着,下方战局已然发生异变,金蝉翠双手持剑,向前挥舞,居然整个山体都被斩裂,感受到劲风扑面,方白羽不敢大意,向右方平移,速度极快,本以为可以逃出剑罡笼罩的范围,却不想左边的翅膀被硬生生斩下了,化为一地的金华。   “剑罡的覆盖面积怎么会这么大?”方白羽两眼眯起,身体倾斜当中用右手撑住地面,一翻身弹跳起来。被斩掉的金翅在半空中重新凝结,速度很慢,不过总归及时凝结完成,载着他向后飘掠。   “刷刷刷!”剑罡紧接着袭来,每一道看起来都很平常,但方白羽知道,它的笼罩范围并非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不敢怠慢,一边挥舞鸿鹄剑架挡飞至的仙罡,一边向后飘退,一直到背脊抵住身后的山峰,退无可退之时,长剑往天上引,蓦然飞起了。   “轰隆隆!”一连串剑罡在他离去的地方炸裂,将坚硬的山体切割得稀烂。方白羽后背贴着山体径直上冲,到达高处之后,两脚向后踩,弹射出,一剑刺了过来。   “刷!”速度极快,并无任何花哨可言,挥舞千娥形成的剑罡将金羽的翅膀斩碎,将方白羽的身体切割出无数的破口。额头、肩膀、前胸,这些地方上都现出了细长的伤口,滚烫的血液随着极速的前行形成一条条细线,方白羽咬牙强忍住由此带来的痛楚,右手握着鸿鹄剑笔直刺出。   “刷”可惜斩碎的还是一片残影,关键时刻,金蝉翠施展影步闪身让开,避开了袭来的一剑。方白羽前冲势头太猛,近地后,身体一倾,向前滚倒,转身又刺出了一剑。   “擦啦啦”鸿鹄和千娥相触,摩擦,发出锋锐的躁鸣。金蝉翠始终双手持剑,在两剑相碰的情况下,忽然间一拧手腕,鸿鹄即从千娥左侧的锋刃边缘划过,而就在这个时候,千娥另一边的剑锋已然随着手腕的拧动,旋转到达。   此时,屹立在云端的掌教说道:“千娥是四面锋、两体剑,纵剑挥舞之时,可产生与一般仙剑不一样形态的仙罡,两剑相抵之时,也有着与普通仙剑不一样的用法。如果是翠崖使用此剑的话,白羽将没有任何胜算;不过蝉翠却不一样,他现在还只是肤浅的使用这把剑而已,白羽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女帝眉目含情地望着下方的战况,媚笑道:“掌门师兄教导出来的弟子,自然是不一般的。” 第330章 白鸟峰百鸟林   战局处,千娥旋转造成的扭动之力险些将白羽的手腕斩断,幸好天启之眼具有一定预测的能力,白羽提前松手,弃剑逃生。随着自己的后移,鸿鹄仙剑自动飞回,被白羽握在掌心。   两人身形交错,又一次互换了位置。这一来一回发生在短暂的时间里,普通人从旁观瞧,只会觉得电光火石,目不暇接,根本辨认不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方白羽略微有些喘息,刚刚那一剑极为凶险,如果不是他反应够快,手腕已经被削掉了。这都要感谢天启之眼带来的能力。   有着这样霸道的力量,他觉得自己绝不会输。   方白羽右手攥拳,脚下的山体震动起来,自从观云台被苍天的力量附身之后,他的身体属性“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有了长足的发展,现在已经可以不透过媒介即发动力量了。   右手仿佛操控着无形的引线,大地激烈的颤抖。   金蝉翠能够感受到危险来自脚下,两足发力,腾跃至半空。扑出的土龙几乎是跟着他的移动轨迹一起腾空的,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向着唯一的目标金蝉翠展开追逐。   土龙发动的时候,很像是五行创生术之中的土系创生,但土壤之中并无仙力的注入。正相反,浑浊的地面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状态,神圣无比的龙腾游弋在其中。整个地面仿佛就是龙腾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它意念所向而恣意移动。   上行当中,金蝉翠目光逐渐转冷,上扑的土龙声势浩大,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大喝一声,右手挥舞千娥,一道道凌厉的剑罡随之斩出。   “砰砰砰砰砰砰砰”土龙之头被剑罡斩断了,但并没有因此失去活力,被斩断的地方很快重新长出,反扑过来,源源不绝。   金蝉翠眼见自己的招数无用,识得厉害,御剑飞到高处,两眼闭起,将心灵放空。他的能力开发得很不成熟,每到召唤蝉王的时候,自己便需要先进入到睡眠状态。   在对付炎天倾的时候,方白羽曾见他使用过这一招,深知其中的厉害。眼见土龙的攻击无法奏效,将右手指向了天空。地面的土龙消失,九天之上的白云却蓦然翻滚开来。站在云端的众仙感受到脚下的震动只能御剑飞起。   白云从九天之上倾落,互相缠卷着,像是一根根的麻绳,或者一条条缠卷在一起的大蛇。从没有任何一种仙术能够控制云团,众仙人能漂浮在云上是因为掌教使用了行云之术。也仅仅是将云彩当成一种交通工具而已。   总共六条大蛇似的白云从高空垂落,这情景是极为骇人的。众仙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从身后望向屹立在前方,稳如泰山的掌教,对他能教导出这样出色的弟子感到震惊。同时心想,这样出色的人都会败给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那么那个少年,会是怎样恐怖的一种存在呢?   越想越是后怕,众人为主峰年少一辈的实力深深震惊。   而下方的战局也已进入到最紧要的关头,金蝉翠悬浮在空中,只要能进入沉睡状态,蝉王就可苏醒,就可再引来万千灵蝉,发动不可思议的声波攻势。   白羽绝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白云自天际垂落,将金蝉翠缠在中央,置身其中的他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金蝉翠痛苦的尖叫,只怕他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个上山短短两年时间的同龄人手中落败。方白羽纯白一色的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似乎不想就此收手。直到看见了从云端望过来的掌教,忽然间清醒过来,不能当着千峰峰主的面表现出冷酷无情的样子,更不能让师父,看到自己冷酷无情的一面。   精光收敛,方白羽蓦然收手,脱离了事物运转规则的白云很快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化作那平静无事的美丽样子。谁能想象得出,前一刻那些可爱的白云几乎成为了杀人的凶手。   失去了云团的束缚,全身浴血的金蝉翠从空中坠落下来,他过分依赖于蝉王的力量,无法发挥出千娥的真正实力是此次落败的原因。   金蝉翠无所凭依地栽落下来,向一颗投入无尽深渊的石子,站在掌教身后的方翠崖或许是觉得此战败的太惨,丢了自己的面子,居然没有出手援救自己的爱徒。   反倒是方白羽御风而起,施展轻身功“飞天之术”将金蝉翠拢在怀里,妥帖地救下了。他们两人安全地落回地面,金蝉翠被白羽平放在山石上。   “好!”不知是谁第一个拍手叫好。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掌声来自云端的峰主们,连绵不绝地响成一片,直到最后,连掌教也跟着他们拍起手来,虽然面孔是阴沉的,不过掌教还是随着众人的节拍拍动手掌,为自己爱徒的行为做出喝彩。   “第一战,方白羽胜。”金锣响起,云师叔高声宣布此战的结果。   方翠崖面色阴沉,吩咐身边的弟子道:“去把你师兄接过来,我来为他医治。”   他的语气很不愉快,大概是对这场惨败非常不满。也难怪他这样,毕竟方白羽仅仅修仙两年时间,金蝉翠今日的落败,简直是奇耻大辱。   女帝巧笑道:“好啊,好啊,英雄出少年,似这般优秀的男儿日后必当平复风云,将我蜀山发扬光大。”   “哼哼。”纳兰明珠和她站在一排,不屑一顾地冷笑。她的冷笑纯粹是对着女帝发出,却让别人有着讥讽方白羽之意。不过也无所谓了,以纳兰明珠的身份,对别人的眼光根本无需在乎。   获得了一个开门红,总归是好的,方白羽将金蝉翠交给末日峰弟子,向天空看了看,径直飞起,飞向了自己的第二个目的地——白鸟峰。   从北往南,白鸟峰紧邻末日峰,山上的环境在六峰中也属于比较恶劣的那一种。白鸟峰上生长着一种树冠膨大的杉树,杉树树梢上栖息着成千上万只羽毛洁白的鸟儿,白鸟峰的名字由此得来。   这些鸟儿数量极多,白鸟峰人视之如珍宝,不会随意捕杀,久而久之越聚越多,导致山上四处可见稀软的鸟粪,除了仙人的居所,其他地方都还蛮臭的。   楚方在白鸟峰演武场等待方白羽,他身高体宽,气场十足,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身背巨石剑,毅然站立,像一块长满青苔的山石。楚方没有如金蝉翠那般冷淡,见白羽前来当先拱手:“白鸟峰楚方,请赐教。”   方白羽挥动金翅平缓降落在演武场的另一头,翅膀拍打扬起了身边的灰尘,却不能减弱身上自带的英气,鸿鹄长剑插入地面,白羽同样双手抱拳:“方栦主峰方白羽,请赐教!”   仙人之间的对战与市井无赖不同,一般都会先自报家门,再行动手,特别是此种正式的场合,绝少出现偷袭之举。   方白羽与楚方相隔五米,一个魁梧如同武夫,一个瘦弱满是书卷气,两人相见,有点像是秀才遇到兵的感觉。若在凡人世界当是一面倒的情景,可这里是仙界,仙人懂法术,用剑御敌,自身的身体条件远没有人世间来得重要。反而是一些奇珍异宝能够帮助对垒者在临战之时占得上风。   方白羽手持一把金光熠熠的鸿鹄仙剑,此剑虽然看起来华丽,但是算不得上乘,与真正强大的仙剑比起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却也是方白羽得到的第一把仙剑,同时是贴身的佩剑。白羽使用鸿鹄剑如鱼得水,随心所欲,长剑和他本身之间有着良好的沟通,时间日久,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了。   反观楚方,用的是白鸟峰三石剑之一的大七星流光剑,剑身沉重,剑柄被拇指粗黑铁锁链缠绕,可以远程攻击,是一柄只有怪力者才能挥舞的重剑。鸿鹄仙剑与大七星流光剑,一个翩然如羽,一个沉重若石,一个灵动,一个稳固,两者交相辉映,此战还未开始,以引得众人心潮澎湃。   “久闻白鸟峰景色如画,只是这味道实在不敢恭维。”猴脸道人不知轻重地说道。   楚天涯斜觑他一眼,冷哼道:“总好过一身的猴骚味吧。”   “叽叽叽。”被他如此辱骂,猴脸道人尚未动怒,他肩膀上的黄毛猴子当先怒了,对着楚天涯呲牙咧嘴,像是准备噬咬过去。   “无知的猴头。”可惜后者全不在意。   主峰对其他峰上是有绝对的压制力的,猴脸道人虽然仙法不错,但和楚天涯比起来还是显得不够看的。   猴脸道人也知道这一点,拍拍猴头道:“一身屎臭,难怪被掌门真人从戒律司主事的位置上扒了下来,这才真叫自作自受。”   “你说什么!”被戳及软肋,楚天涯瞬间暴怒。   猴脸道人却不以为意道:“你又不聋,我说什么,听不到的啊。”   “两位都是蜀中上仙,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呢……”女帝花枝招展地说道。她身上的体香即便五米之外也嗅得到,说话的时候肢体夸张的扭动,纤细如蛇的腰肢扭摆,说不出来的娇媚。身边的峰主们几乎不敢靠近她,生怕靠近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唯有掌门真人不动如山,被她似有意若无意的从后面贴近了,毫不在意,枯瘦的身躯纹丝不动。   掌教入的是上善若水境,钟离轮回后,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演武场内,风起云涌,楚方摘下了绑在背后的石剑,手臂一震,裹在其上的灰布条即被震碎。石剑沉重,上雕星云流图,剑刃大巧若拙,古朴无锋。重三百一十二斤,长四尺五寸,除了楚方之外,外人举起都不可能。每一次挥动,必然风声鹤唳。   这是一把地地道道的重剑,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特用法,楚方握住它,自有一股厚实的仙罡缠绕在剑锋上,尚未挥动已让人感到畏惧。方白羽从其上感受到了危险,金翅拍打,向后飘退。   “还没打,怎么就退了。”楚方露出豪爽的笑容。   “暂避其锋而已。”方白羽看他如此直爽,自己也不带任何恶意。   这是一场属于君子间的较量!   “来吧。”楚方前进,如老牛推土,地面被踩得嗡嗡作响,方白羽挥动金翅,快速腾空,如鱼得水,整个身体在空中盘旋兜转,闪来闪去,辨不清踪迹。他能感受到楚方一旦挥击,必然产生威势无法阻挡的剑罡,不敢硬接,要靠着灵动莫测的身法变幻,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行动轨迹。   “就是这样。”金翅载着他在天空兜转,穿插,速度快的如同一条细线。这是封印了鸟灵的仙剑最大的优势,可以让持剑者在天空中自由飞行,并且速度并不算慢。   “喝!”沉了许久,楚方终于等到机会,大喝一声,奋勇出剑。剑刃袭出,云层之上出现了一道被剑刃切割开的月牙形空白,场上除了掌教等少数几位峰主之外,没有人看清了剑罡袭出的轨迹,方白羽若不是飞行速度够快,刚好躲闪过去,也必然承受重创。   他虽然看到了剑罡的掠出,可身体无法跟上它的速度,若不是一直处在高速飞行当中,肯定逃不出其上的威力。   “好险。”继续处在飞行当中,方白羽凝望演武场,看到楚方一剑挥出,剑刃砸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龟裂的大洞,暗道侥幸。“虽然威力十足,不过攻击难以连续,看来有机会。” 第331章 不会败!   继续在空中兜转,方白羽看着楚方缓缓抬起剑锋,摆成之前出剑时的样子,心中有了盘算。   楚方并不抬头观望天空中方白羽的动向,他保持着出剑的姿势,面向一个方向,似乎白羽无论如何动作,无论从何处发动攻势,只要一次挥剑就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很有自信,比金蝉翠更加有自信,这份自信似乎与天生秉性有关系,让方白羽总是感觉到畏惧,不敢靠近他。   “这个家伙,难道还有其他的手段没有用出?”方白羽这样想。   却蓦然感到心头一紧,左边的羽翼已被斩下,“好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看的时候,却看到楚方已经快速的收式,准备好了第二次出剑。   “怎么会这么快的。”方白羽将鸿鹄剑架挡在胸前,闭上眼睛,一股巨力刚好袭来,“轰”的一声,把他轰到更高的地方。   向上的过程中,方白羽的两条手臂都没有知觉了,虎口开裂,嘴巴一个劲的向外涌血,如果不是护体气罩减弱了剑罡的力道,自己肯定已经轮回了。   “好厉害的楚方,原来他一直有所保留。厉害!”   方白羽穿透白云到达苍穹至极,火辣的日光倾照在身上,鸿鹄仙鸟幻化出实体,与他瘦削的身影合二为一。   一声凤鸣。鸿鹄仙鸟是食火之鸟,从日光中汲取力量,方白羽与仙鸟人剑合一,自然也能够从太阳中得到力量。   人剑合一?虽然鸿鹄仙鸟不够强大,不过这种人剑合一的感觉,却让方白羽觉得,自己绝不会败!绝对不会!   “呼呼呼呼呼呼呼!”凛冽的风声刺破耳膜,方白羽经受了日光的洗礼和补充,调转身姿从苍穹降下,“呼呼呼呼呼呼呼!”如果见识过炎天倾在观云台前与尹朝华之间那场战斗的话,对于白羽用出的这一招众人一定不会陌生。   “一泻千里!”借助天启之眼的威能,借助被轰上天空的绝佳机会,方白羽只是看了一遍,就已经学会了招法的精髓。   好一式一泻千里!方白羽尚在空中,凛冽的剑罡却已经爆涨至五米开外,威压巨大,压的被剑罡指中的楚方喘不过气来。   楚方身边的地面恐怖的裂开,向着脚下深陷,形成一个夸张的,被剑刃指点出的巨大凹陷。他虽然已经摆好了进攻的姿势,却觉得向前挥臂无比的困难,这股兜头罩下的巨大威压让他心生恐惧。有谁能够想到,明明受到了重创的方白羽,居然在吸收了火日的精华以后,重新焕发出生机,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强。   “不愧是天选之子,总能够因祸得福!”   楚方心中生出感慨,感觉自己的命运和对方真是差了天涯海角。不过也同时坚定了信心,既然是与苍穹战,那便好好战个痛快,来验证自己存在的意义。   “轰!”楚方蓦然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持剑,肌肉爆涨,挥动剑锋。   “轰!”一泻千里的鸿鹄仙剑与三石剑之一的大七星流光剑终于交汇,强光爆射,一股不可思议的澎湃气流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方扩散开来,平行的吹卷过整座演武场,将周围的座位吹了个七零八落,残缺不堪。   而这仅仅是第一波飞卷的气浪而已,随着剑锋相交,一波又一波气浪向着四方飞卷,整个演武场都承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在气浪的冲击下浮沉,破败不堪。   站在云端,众人被凛冽的剑意逼的睁不开眼睛,可还是努力观瞧,只见演武场内,一金一白两道光芒在一个狭小的点上摩擦,碰撞,爆发出的火花和气流如有实质,一层层的刮拂,以至于石头的地面和座位在风中分解,消融。   方白羽对楚方,力量震撼的交锋于一个点,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与此同时,当光芒逐渐转弱,当两人的剑势彼此消耗殆尽,白羽倒飞向空中,轻飘飘地降落在三米之外的地面上。楚方同样收式,两臂沉重酸软以至于无法再次抬起剑锋,大七星流光剑软弱无力地垂在地面上。   这一次斗剑的结果优劣由此可见。   不过从楚方的面孔上,并看不出放弃的神色,他也绝不可能放弃这样绝佳的一次切磋机会。   之前交锋的时候,汗水渗出身体的瞬间马上便被剑罡消弭,现在总算平静下来,汗液一股脑涌出,身上的蓝袍湿透,紧贴着后背,更凸显出肌肉的轮廓。   楚方的双臂极为特殊,垂直长度能够达到膝盖,手掌粗大厚实,每一块骨节都蓄满了爆炸性的能量。方正的脸孔汗涔涔的,呈猪肝色。说话的时候有些喘息:“你很强,可我还没有输。”   白羽剑锋指地,笑吟吟地看着他:“奉陪到底,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能够只凭一把鸿鹄剑将楚方逼迫到如此地步,方白羽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有些惊喜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境界。   “接招吧。”楚方又一次抬起剑锋,这让方白羽想起了他与炎天倾对战时的情景,暗道:难道又是那招甩链子的招数,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奏效的。   却蓦然发现,被楚方举起的大七星流光剑与往常有所不同,古朴的剑身上,星云流图放射出光彩,竟然快速地游弋起来。   “这是……”   感受到强烈的危险,白羽即刻展翅,升到空中。   在云端观战的掌教道:“据说白鸟峰是被陨石袭击过的山峰,初代峰主轮回后,继任者从遗留在山巅的陨石中获得灵感,在满山长老的支持下,花费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打造了三把形态各异的石剑。其中排名第一的,是现在掌握在楚邪手中的“陨星”,排名第二的,是天涯手中的“震魔”,排名第三的,才是楚方手里的大七星流光剑。虽然名字听起来好听,其实是制作完成了“陨星”和“震魔”所剩下的边角料,威力远远比不上前两者。   只不过,三者同为陨石打造,其中蕴含着天外的未知能量,传说发挥出真正威力的时候,可以产生星辰坠落般的破坏力。”   楚天涯看着被掌教拉拢,与自己公然反目的大儿子,不无嘲讽地说:“大七星流光剑虽为陨石的边角料制成,却也是形态和普通仙剑最相像,用法最多样的一把仙剑,若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当有石破天惊的效果,只是方儿资质有限,未必可以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   “久闻楚氏三子,楚方豪爽,善笼络人心;楚绣内敛,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楚邪为人乖张,嗜武成痴,最是厉害。听天涯兄的意思,对这个大儿子似乎不甚满意?”猴脸道人看楚天涯语气中对自己勤勤恳恳,深得人心的大儿子非常不屑,不禁冷言问道。   “和邪儿比起来,方儿的资质确实算不得上乘。”楚天涯转身望向他,两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心说:你这老小子给脸不要脸,怎么总和我作对。   猴脸道人却没有被吓退,不知收敛地继续说道:“我听说楚邪持剑挑仙山,践踏仙人尊严不说,得胜之后,还必须要把山上的牌匾踩个稀烂,已经把诸峰得罪遍了,这么一个行事乖张的混账小子,若有朝一日继任了峰主之位,只怕会引起群山的愤怒吧。”   “我并没有那么说过!”楚天涯强压怒气。   “还是掌门真人慧眼识人,及早公布了白鸟峰继任者的人选,如果依着你的性子,以后的白鸟峰,指不定会变成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一日掌教与六峰的殿上谈话早已传开,楚天涯是那场谈话中被整的最惨的一位峰主,猴脸道人明知如此,所以屡屡落井下石地刁难他。   楚天涯屡屡被揭伤疤,真是有些怒了,两眼眯着向前迈出一步,一股巨大的威势瞬间笼罩了猴脸道人,却也在同时,被掌教斜目看来,有仿若实质的剑罡从眼瞳中迸射,瞬间撕裂了楚天涯的气势。   掌教没有说话,不过他的举动所要表达出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楚天涯知道自己绝不是掌教的对手,恶狠狠地剜了猴脸道人一眼,撤步退了回来。   山上就是这样,你得势的时候所有人都捧着你,歌颂你,一旦失势,很多之前称颂你的人,都会转过头来踩上一脚。一方面这样的做法可以得到与你敌对的得势者的认可;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借机出一口恶气,报了你曾经嚣张跋扈的仇怨。   楚天涯是掌教拿来开刀的六峰峰主,不仅丢掉了戒律司主事的位置,更是连亲生儿子楚方都反目成仇,已经跌落进人生谷底。猴脸道人本就善于投机,看他不爽自然上前踩上两脚。只不过两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上山之后,猴脸道人先是和虎头山山主冲虚道人结下了仇怨,又是和七座主峰之一的白鸟峰峰主有所敌对,树敌颇多,可见此人没什么城府,爱逞口舌之快。   掌教对他倒颇为喜欢,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此人一心为了蜀山,经常奉承自己,不怕得罪人;另外一方面,此人城府不深,一眼可见到全貌,使用的时候就尽情的用,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他来做;等到有一天不再用了,就及时收手,反正他把人都得罪光了,也不会再对自己产生任何威胁。   “猴脸道人,呵呵。”掌教的嘴角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   猴子,猴子,最是滑头,其实猴脸道人此番表现又何尝不是故意展现给掌教看的呢。身为边缘人士,能够接触到决策者的机会本来就少,猴脸道人若不用特殊手段让掌教记住了,又怎么能够期待有朝一日光宗耀祖,振兴本门呢。人本来就是这样,互相利用,互相促进,互相都具有利用价值,被上位者狠狠利用,其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因为上位者在利用你的时候,自然会倚重于你,下放一部分权力给你。这样久而久之,说不定就能混成上位者中的一份子。最怕的就是整天呆在边缘地带,没人注意你,也没人搭理你,那样的话,除非你本身特别有本事,否则一辈子都只能呆在穷山恶水的地方等轮回。   猴脸道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猴头猴头,脑瓜就是灵活,而且敢说敢做,现在不明显,但是不久的将来,类似他和女帝,都会成为掌教极力拉拢对抗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和白鸟峰峰主楚天涯的助力,拉拢的方法有很多,对于决策者也仅仅是一句话而已,可是对他们,则是地位上天翻地覆的变化。   视线重新回到演武场上,被楚方双手紧握住的大七星流光剑放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雕刻在其上的星云流图仿佛活了一般,当日陨石坠落的情景在剑身上重现。   而与此同时,紧握仙剑的楚方其身体变成透明的样子,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五腹脏器全部化作闪耀的星辰,体内经络则是连接这些星辰的通道,闪耀无比,通道互相交织,成为星点,总之楚方的整个身体,就如同浩瀚宇宙的一个缩影,玄妙无比。   “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七星流光剑是整个宇宙最靠外的一颗星辰,随着楚方的腾起而升空,随着他的下落而急速陨落,这种陨落仿佛来自天外,携卷着不可思议的气势和压力,有着毁灭一整座山峰的恐怖。   方白羽看着他升空,也看着他继续下落,不可思议的是,楚方下落的地方和自己所在之处南辕北辙,相距千米,不禁思忖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尚未想通,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已然震碎耳膜,与爆破一道袭来的,是火热的气浪和飞散的石子。   气浪灼热,仿佛火山喷发前蒸腾出的热气,而那些石子,则是楚方震动大地产生的碎片。“轰隆隆”火焰和泥流一道喷薄,将方白羽整个淹没进去。   “呼。”灼热的火舌舔舐,甚至连站在云上观望的众上仙都不得不暂时回避,云师叔上前一步,推了推自己的师兄,不无担忧地道:“白羽……”   掌教只是随意地回了一句:“看着!”   火舌泥流卷在一起,形成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方白羽被吞噬进去,置身其中,全身上下却不觉得疼痛。周围的空间变成黑紫两色间杂的小格子,他置身在格子里,任凭火浪冲刷都毫发无损。   “画地为牢”是空间系高深的法术,它有两个用处,一者是将敌人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变相的封印起来;另外一个用处,是将自己封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避免外界力量的侵扰。   在火焰泥流的笼罩下,方白羽身上的衣服和两肋的翅膀都融化了,不过灵台却格外清明,脑海之中一个闪念,就有千种思绪纷飞而过,他马上选择了应付当下情况最正确的自保方式,施展空间系法术画地为牢,将自己所在的空间从外界的空间中剥离出来。   火焰泥流飞射,看起来声势巨大,但是威力不够凝聚,无法突破画地为牢所产生的空间裂缝。因此,在外人看来,必轮回无疑的方白羽,其实是毫发无伤地藏在自己的空间里,平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而这种情况,除了掌教之外,大概只有楚方注意到了,他明显能够感受到自己爆发出的力量并没有着力点,像是完全情洒在了天空中。火舌逐渐消散,楚方灰心丧气地喘息,石剑剑尖无力地垂在地上,握住剑柄的双手不易察觉地颤抖。   在他对面的天际上,火舌泥流已经平息,方白羽安然无恙的在火海中现身,三尺之内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结界,除了白衣和发丝被烧焦,精神抖擞,没有任何受伤的表现。   “这……”众上仙张大了嘴巴,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方栦主峰的年少一辈,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了吗?只怕正面交锋的话,连自己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吧。”   笼罩了自己的火焰石流终于褪去,方白羽悬浮在空中,居高俯瞰,他没有再凝聚出鸿鹄的金翅,只是用画地为牢的方式将自己拘束在天空中,就像踩着地面那般稳妥,踏实。   向下看的目光没有经过特别的修饰,像是注视蝼蚁一般,让颓废的楚方更加心灰意冷。   “我输了。”楚方将石剑插入地面,张开双臂面向天空,“我认输。”   白羽还是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他,失去了瞳孔的天启之眼深不见底。   反倒是云上的上仙小声嘀咕起来:“认输了?身为上仙怎么能认输呢?”   “实力的差距这么大,继续打下去毫无意义,不认输做什么。”   “刚才那一招已经将楚方体内的力量消耗殆尽,而白羽丝毫无损,楚方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哼,真是给我楚氏一族丢脸。”楚天涯总算逮到机会,狠狠奚落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以为楚邪来,战果如何?”掌教有些不愿意听了,第一次开口与楚天涯道,“你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三儿子了。”   这句话又一次戳中了楚天涯的痛楚,确实,楚邪行事乖张,根本不听从教诲,真说起来,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回山上了,除了白鸟峰在人间的情报网不时传来有关他的消息,楚邪现在长什么样子自己都不知道。   又一次沉默下来,楚天涯感觉自己的雄心壮志已经彻底泯灭了。本以为白鸟峰会在自己手上发扬光大,却万万没有想到,反倒是自己祸害了白鸟峰,连累了白鸟峰,让白鸟峰沦落到被人耻笑的地步。真是天意弄人,造化弄人,难道越想得到的东西就越是得不到吗?   他从未有过的惆怅和失落,这种泰山压顶般的挫败感无法形容。楚天涯望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人,心道:“都是因为你啊,我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你!”   方白羽两脚踩在虚空上,如履平地,他抬起头,仰望天际,看苍穹云海,众上仙仙资卓卓,露出一丝笑容,“不会败!”仙剑一指,方白羽飞起了,直奔朝华峰。 第332章 朝华峰君子气   第一战对金蝉翠,方白羽凭着一把鸿鹄仙剑和倾听万物之声的身体属性,打的金蝉翠凄惨落败;第二战对楚方,方白羽虽然动用了两仪无相剑的力量,却也仅仅是使用了一招画地为牢而已,便摧毁了楚方的所有自信,逼得他主动认输。   这两场战斗,让对战炎天倾的阴霾有所消散,让白羽重新找回了往日的信心,“不会败!”他俊秀的面孔充满坚毅。   剑往空中引,鸿鹄仙鸟的虚像与一身白衣的方白羽合二为一,他的衣衫已经破碎,像是翎子那般挂在身上,飞翔起来的时候,真如鸟儿的羽毛。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用来形容此刻的方白羽真是再合适不过。   第三战,对战朝华峰峰主尹朝华。   离得尚远,便可见处在云雾缭绕中的朝华峰。与末日峰和白鸟峰比起来,朝华峰气候更加宜人,也更加适宜居住。山上穹宇宫殿林立,大小错落有致,其多数为木质黑顶楼房,多为两层以上,最高处的殿宇并不比玄青殿要小,是峰主接待客人的地方。从弟子数量来看,朝华峰的人数仅次于白鸟峰,宫宇外建蕙草殿,是学生们听学的地方。   山间常年阴雨,湿气很重,为此除了两座主殿,其他房间几乎全部为木质结构,屋顶上扑黑瓦片。   尹朝华站在一片林子里,折扇合拢了持于胸前,嘴角上扬,形成万年不变的笑容。   方白羽降落在林间,金翅的扇动将四周的树叶吹起,清出了一小块空地,头顶阴沉沉的,天空虽然有光,却看不到太阳。   “你能来到这里,证明末日峰和白鸟峰已经落败。”尹朝华金色的头冠依旧亮眼,身形瘦削,与白羽的气质很相像,却又不完全一样,因为他嘴角的笑容,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   “现在投降还来得及。”方白羽对他一点都不客气,毕竟是老对手了,今日一战,正可以为两人之间的仇怨做一个了断。   尹朝华笑容转冷道:“我要提醒你,人生得意尽欢并没有错,但也需要分清楚对象,免得最后空欢喜一场。”   方白羽不以为意道:“再赢了你,我的名字便将名扬蜀山,人尽皆知。”   “你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吗?”   “我不认为自己会输。”   “好大的口气。”尹朝华还要说些什么,白羽却已经伸出左手,脚下大地嗡嗡震动,似有强大的力量孕育在其中,“方栦主峰方白羽,请赐教。”   尹朝华曾见过白羽使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看现下的情况,多少能猜到一点,只是心里震惊,以前他动用这项能力,都要用手作为媒介,接触被控制的物体才可以,怎么现在能够凭空驾驭了。   一边勉强保持镇定,一边提高了警惕,施展轻身功夫,两次腾跃,踩住一根摇摆的树梢:“朝华峰尹朝华,不吝赐教。”   “开始了哦。”方白羽毫不在乎的出言提醒,因为经过了前两场战斗,他的自信心已然达到顶点,七峰高徒实力相差无几,既然能够轻松战败金蝉翠和楚方,打倒尹朝华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右手前伸,继而攥紧,看不见的桥梁搭通在手掌和地面之间,数不尽的石龙拔地而起。这一招在与金蝉翠对战的时候,方白羽便已用过,在云端观战的诸位上仙并不觉得惊讶,他们心里也明白白羽为什么一上来就用出这招。和朝华峰君子气战斗,是不能离得太近的。   尹朝华能够仰观气运,早已预判出了白羽的行动,眼见土龙飞出,毫不在乎,折扇插回腰间,两手连续结印:“干、已、申、辛、更,生!”   “五行创生术?”众上仙着实一惊,“难道朝华要用五行创生术破了白羽的倾听万物之声?”   果然,下一刻,如出一辙的土龙穿透地面,与冲向尹朝华的土龙缠斗在一起。土龙之间互相斗殴,方白羽不动用仙力,损耗小;尹朝华动用仙力,损耗大。但五行创生术最大的威力还不在驾驭,而是创生,尹朝华能够自己创生出厚土形成土龙攻击,这比单单驾驭泥土来得更强   渐渐的,白羽控制的土龙被压制住,眼见弥漫的烟尘向自己这边卷来,方白羽手中长剑一指,金翅凝结,飞上天去了。   只是“嗖”的一声,方白羽已然到达天上,金翅对行动力的加成确实非一般仙剑可比。不过尹朝华在此战之前,早已进行了精密的计算,计算的方式是模拟方白羽和炎天倾的对决,寻找白羽可能施展的招数,并发现他的弱点。   所以今天,尹朝华实际上是有备而来。   往天空中飞行的方白羽,蓦然感受到整个身子如陷入到泥潭当中,他抬起头,看到了轻盈若燕,踩在树梢上的尹朝华,猛然明白了什么,心道:“难怪他一开始就往高处走,原来是有意的。”   普通仙人需要御剑才能飞行,而飞行的方式是将仙剑踩在脚下,尹朝华没办法像方白羽这般借助翅膀自由的移动,只能当先站住高位,等着白羽自投罗网。   “还是一如以往的阴险手段。”方白羽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身体已经被气机锁控住了,尹朝华金色的头冠朝天,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将军!”他一手前伸,操控围困了方白羽的海量气机,另外一手扇开折扇,山河扇内的大山就势飞出。   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若被这大山撞中,肯定沦为肉泥了。方白羽深知其中厉害,毫不犹豫地使出了仙力爆发的绝招,将困缚住自己全身的气机冲散,同时,快速后退。   大山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跟着他向后退,一人一山,穿过密林,这大山迎风生长,越长越大,逐渐将白羽的进路封轮回,可若只能后退,当退到宫殿的边缘,便再无去路,岂不是要被两边“包饺子”了。   方白羽心中一定,金翅消失,鸿鹄仙剑还剑于鞘,手腕外翻,两仪无相剑现于掌中。握紧了剑柄,虽然大山近在咫尺,可在白羽看来,犹如远在万里之外。   “刷。”缩地成寸,脱离空间的上等仙术,场间的大部分仙人也只是能够不太熟练的施展而已,方白羽却可借助仙剑的力量使用出来。   瞬间消失于原地,再出现时,已站在向前猛冲,越长越大的高山上。登高俯瞰,长剑遥指:“尹朝华,你的招数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就没有点新奇的了吗?”   尹朝华曾见过白羽对炎天倾使用出缩地成寸的招数,一心想要将这招封禁,可惜没有成功,虽然有些灰心丧气,却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白羽兄,战斗刚刚开始,你现在就得意洋洋,是否太早了一些。”   “螳臂当车而已。”   向前踏出一步,方白羽瘦消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五米之外;又一步,身影再度消失,出现时距离尹朝华已不足十米。方白羽施展缩地成寸术,比较有把握的腾挪空间是五米,一步五米,不算特别远,不过能够瞬间从一个地方消失,再从一个地方出现,已然是了不得的神通了,起码同龄人当中,还没有一个能施展他这般的力量。   尹朝华对这招其实是非常忌惮的,毕竟空间系法术是高等级仙法,不过他也并不畏惧,因为君子望气术,同样是由初代峰主净灵子流传下来的至高仙术。   理论上说,君子望气术是能够寻找到所有层次空间中的所有气息,并且将之完全封轮回的,理论是这样,只不过尹朝华还从来没有尝试过。 第333章 报仇!   看着方白羽忽隐忽现的身形,尹朝华的心里很是紧张,如果不能用君子望气术捕捉到方白羽的踪迹,就算使用山河扇的力量也无处着力。他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君子望气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气去感受身边的气,感受,感受,继续感受,每个人的气息都有着自己特殊的样子,而方白羽的气俨然呈现出真龙之姿,就算不用心体会,也能够感受到轮廓。   “捕捉它。”尹朝华蓦然睁开双眼,向着身体左边伸出一只手,“滋溜”一声,正处在空间行走当中的方白羽,居然就那样轻易地从时空裂缝中被揪了出来。   这是开战以来他第二次被尹朝华的君子望气术锁定了,终于意识到对方并非空有其表的泛泛之辈,是有真正的实力在的。收起了大意之心,看尹朝华一手隔空抓住自己,另外一手操控山河扇,斩出一道剑罡。   方白羽无奈之下,又一次使出了对仙力消耗巨大的仙力震爆,解开了君子望气术的束缚,却被奔袭而来的剑罡斩中,半边身子立时染红。尹朝华瞅到机会,将被白羽冲散了的气机快速聚集,重新挤压过来,妄图第三次控制对方,可惜方白羽提前逃开,利用缩地成寸术逃生。   虽然不离开林子的范围,但白羽一直向远处遁走,一边逃一边想,尹朝华的招数其实蛮有特点的。在近处,君子望气术的能力近乎无敌,一旦被抓住了,自己就只能用仙力震爆这种极度消耗仙力的方法逃生;可是如果离得远了吧,又会进入到山河扇的攻击范围,就算使用倾听万物之声操控有形之物,尹朝华也同样有法子应对。到底该怎么办呢,怎么样才能破解了现在的轮回局呢?   方白羽真是有些迷茫,记得初上山的时候,就被尹朝华的君子望气术深深震惊,对这一招没有任何办法,一直到了现在,其实除了仙力震爆能够奏效外,还是没有其他招数能够对付尹朝华的君子望气术。虽然是与逆转乾坤之术大有渊源的仙术,难道就真的无敌了?   方白羽不断施展缩地成寸术,游走在尹朝华无法触及的外围地带,一边仔细地打量对方,一边开动脑筋认真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攻破尹朝华的封锁?   “君子望气术脱胎自天子望气术,是与逆转乾坤之道术大有渊源的绝强之术,若没有强大到足以匹敌的仙剑确实难以对付。白羽手中的两仪无相剑虽然很强,毕竟剑灵封印在六峰之下,且遭受重创,真实力量无从施展,依我看,之后的情况不容乐观啊。”走近了掌教的云师叔不无忧虑地说道。   沉了许久,也不见师兄回音,以为对方是要继续沉默地观战,却不想,掌教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其实,白羽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如果他能够想通那个环节的话,就可以发现其中的破绽。”   “君子望气术有破绽?”云师叔心中一惊。   一旁的尹秋水听不下去了,说道:“师兄爱徒之心可以理解,不过要说此术有破绽,当是太过牵强了,不要忘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听掌教道:“我更正一下,有破绽的不是君子望气术,而是使用君子望气术的人——尹朝华!破绽就在他的身上。”   “朝华!”尹秋水心有所感,两眼眯起,往云下看。   但见视线尽头,尹朝华一手持扇,一手凌虚指点,不断变换身姿,游蛇一般随时准备出动,“难道是……”他马上明白了师兄的意思。   风浪渐盛,林海倾摆如涛,战斗中的两人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他,一心于自己的战斗。   方白羽在不断地游走观察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件特别的事情。君子望气术的笼罩范围是有限的,尹朝华为了防备自己忽然出现,用一只手操控了大量的气机随时瞄准自己,用另外一只手,去挥舞山河扇,随时准备着召唤出其中的山川或者河流。   两只手,分别进行两个不同的动作,这样的战斗方式,或许就是破绽!   他决定试一试,往前栖近了三步,刚好达到君子望气术覆盖得到的范围边缘,双手挥剑斫出剑罡。   尹朝华并拢折扇,以圆之道抵挡,只不过,还是单手持扇,另外一手不敢放松。这让白羽意识到机会其实就在眼前,加了分力道,一鼓作气,连续斩出剑罡。由两仪无相剑斩出的剑罡是空间断刃,比普通的剑罡更加难以对付。经尹朝华使用圆之道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段弹开后,飞向四面八方,沿途碰到的东西都像被凭空咬了一口,接触到的部分就此消失掉,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尹朝华眼见从远处飞来的剑罡越来越多,单手难以招架,无奈之下,只能双手持扇,全力施展圆之道破解剑罡的齐射。他也不敢使用“一字千斤”的招数,因为方白羽能够瞬移,可自己不行,一字千斤对本身的损耗又大,一击无果后,空门大开,后果不堪设想。   “轰轰轰轰轰轰轰!”凛冽的剑罡不断射来,尹朝华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他并不知道,方白羽连续使用了两次仙罡爆发,体内的仙之源力已近枯竭,只要再拖延片刻,胜利便可唾手可得。   眼见攻势渐盛,尹朝华终于改为双手持扇,左右画圆,剑术“圆之道”被融入扇中,招法大开大合,将接连飞来的剑罡全部裹挟得偏移了目标。“轰轰轰轰轰轰轰!”被弹飞的剑罡落在林间各处,将茂密的树林斩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   终于挡下了最后一道剑罡的侵袭,尹朝华忽然间心生警觉,全力发动君子望气术笼罩全身,感受到来自于身后的杀意,直接前倾身体,就势一滚,躲过了白羽的拦腰斩击。   君子望气术的覆盖范围大概在五米左右,而方白羽使用缩地成寸术的最佳距离,大概也是五米。两者不可思议的巧合!   白羽趁着尹朝华疲于应对自己的攻势,无法施展君子望气术的时机,使用缩地成寸术栖近过来,到达了尹朝华无法警戒到的地方,就势一斩,逼得对方狼狈不堪。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白羽终于发现了君子望气术的缺点,那就是必须用手或者手的替代物,比如扇子,指向自己需要控制的东西,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气机才会成海量聚集,才能更加具有威力,起码尹朝华是这样。他每一次出手,每一次让自己泥足深陷,无法躲避的时候,都是抬起一只手遥遥指点过来,这看起来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其实是他发动仙术不得不经过的一个环节。   明白了这一点,方白羽也就知道了应对君子望气术的手段,只要出现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或者封锁住尹朝华的双手,只要如此,就能破解了君子望气术。   他想的没错,出现在尹朝华身后的方白羽拦腰横斩,尹朝华只能就势滚倒,躲避开去。   白羽再斩,再斩,不断出剑,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尹朝华果然只能一味躲闪,君子望气术始终无法发动。进退间,代表着朝华峰所有骄傲的金色朝天头冠被剑锋斩中,断为两半。   头冠一断,长发也就散乱开了,尹朝华摇头晃脑,狼狈不堪。这让站在云端观望的尹秋水蹙眉,想不到方白羽真的发现了这唯一的破绽。   云师叔则兴奋地攥紧了拳,在他看来,此战胜利已得七分,白羽之名很快便将传遍蜀山,也不枉师兄一番辛苦的栽培。   “刷刷刷!”剑刃纵横捭搁,剑锋始终抵着尹朝华的脊梁骨,不给他任何抵挡的机会,逼着尹朝华不断躲闪。眼见时候差不多了,方白羽忽然抬起右手,四条土蛇从地面下窜起,缠住了尹朝华的双腿,白羽一剑刺入尹朝华左肩。   “噗!”红血染红了白衣,尹朝华背对白羽,低头看着肩膀上的伤口,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胜,你败。”白羽栖近到他身后,小声地说:“不过你放心,这么多人看着,我是不会杀轮回你的。”一脚踹在尹朝华的后背上,方白羽轻松拔剑,血射如线,白羽倒持仙剑,御风来到天上。   入云之后,接受到众上仙掌声的热捧,“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不愧是被掌门师兄钦定的继承人,果然功法玄妙,非我等可比。”   “蜀山有这样成熟的年轻一辈,我们就放心了。”   “蜀山的未来果然是指日可待啊。”   方白羽向着众上仙颔首,微笑着走到掌教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师尊,徒儿归来复命。”   掌教向身后看了一眼,马上有两道人影窜出,去往云下救治受了重伤,倒在血泊之中的尹朝华。接着望向方白羽,充满欣慰地注视着他道:“羽儿,虽然三场战斗你都赢下了,不过,解开封印并非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三战,没有决出胜负,你还是不要太过高兴为好,要做好承受失败的准备。”   “师父放心,叶飞不会败的。”白羽抬起头,坚定地回答。   “你就这么有自信?”掌教两眼弯弯的。   “恩,我们虽不是兄弟,但胜似兄弟,我对叶飞有着足够的信任。”   …… 第334章 千锤百炼之剑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已经成真,叶飞豪情万丈,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激动地发抖。朝花夕拾剑被他持在手中,不再是那般花瓣堆叠的状态,而是一把精光四射的宝剑,早在与炎天倾决战的时候,剑身之上的锈蚀便已清退殆尽,叶飞彻底获得了神剑的认可,可以使用真正的剑之魂。   凌厉的剑意只是随意的指点,已将所对之地,切割出狭长的裂缝,修炼有去无还的另外一个好处是,叶飞的剑意在近亿次的挥剑和千锤百炼之下,已经成长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配合你死我活的至高气魄,叶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其实他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高,非常匪夷所思的境界了。   雷纵横从他身边快速的游走,肥胖的身躯在速度的驱使下,近乎消失于一条线上,叶飞看不到他的踪影,用仙罡笼罩了身体,等着雷纵横攻过来。   “滋溜!”剑刃对撞,游龙剑凶猛袭来,擦着朝花夕拾剑靠外一侧的锋刃扎入叶飞的肩膀,反倒激起了后者的凶性,叶飞左手前伸,居然意图捉住雷纵横的手腕,将他吓了一跳,快速退开。   雷纵横又一次飞速游走起来,他惊讶地发现,叶飞肩膀上被自己捅出的伤口快速止血,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肩膀上的伤势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他早听君如说过,叶飞有着极为特殊的身体属性,能够快速复原伤势。只没想到这种奇特的身体属性已经被开发到了如此地步,难怪掌教要他练“破袭剑术”。确实,在挥剑对砍的情况下,叶飞仗着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几乎不败。   更让雷纵横感到畏惧的是,对方被自己砍中的时候,眼瞳之中非但没有任何痛苦,反而更加疯狂,这让他想到了与炎天倾战斗时候的情景。这种眼神,是只有纯粹的战斗狂才会流露出来的。   “难怪他能够斩掉炎天倾一条手臂,原来是一类人!”雷纵横呢喃道。   其实仔细想想,叶飞和炎天倾确实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比如,在关键问题上寸步不退;比如越战越勇,越战越强;比如时不时流露出的倔强和疯狂。   如果叶飞拥有了炎天倾的成长环境,或许会比他过犹不及,还好叶飞当初遇见的是深受重伤的药人,才获得了接近于普通人的生活。   想东想西的雷纵横,忽然产生了一丝强烈的警觉,加快了速度行进,朝花夕拾剑的剑锋刺穿了他的残影和衣服的一角。   “好险!”叶飞出剑之快、之凌厉、之不动声色令雷纵横着实一惊,他退回到潭水的那一头,手握与身材不成比例的游龙剑,站定了。   “好厉害沈师弟,我有点想要投降了呢。”   叶飞已经离开了自己站立的地方,对于刚刚那一剑没能见血,稍稍感到遗憾:“纵横兄不要说笑了,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可不会被碧池峰峰主看中的。”   “哎,其实我也只是想过平凡人的生活而已。”   “可惜你的资质和出身,不允许你成为一个平凡人。”   “说的也是。”雷纵横抬起了游龙剑,“沈师弟,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敢将所有的力量释放出来,因为一旦动用全力,会给身边的人和事物带来伤害,甚至在对战炎天倾的时候也不敢如此。今天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对手又是你,我决定彻底解放自己,你要做好死战到底的准备哦。”   “你放心吧,纵横兄,咱们同辈切磋,没必要顾虑太多。”   “那就做好接招的准备吧,沈师兄。”   “呼呼呼呼呼呼呼”罡风四起,从雷纵横的脚下,一圈圈的雷电之气向上翻滚而起,将他包裹在其中。   雷纵横披在肩上的长发在雷光下变成不一样的颜色,逆冲向天,如同燃烧的火焰。与此同时,身上的肥肉和衣服也是一层层地向上叠起,仿佛有强气流从脚下往上吹,雷纵横全身上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仔细看,从脚下涌起的雷电之气,竟然化作一条小龙,绕着雷纵横的身体,一圈圈地向上游走,直达头顶发梢处,再游弋回来,而雷纵横的身形也在这只小龙的作用下越来越瘦,居然成为了一个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大帅哥。   “原来纵横体内也藏着真龙,而且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如此具有爆炸性,那一日与炎天倾一战没有使用出来,当是担心伤害到身边的师兄弟们了。纵横啊,你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如同盛开在蜀山峰巅的一朵白莲,出污泥而不染。”叶飞看着在雷光中越变越帅的雷纵横,由衷赞叹。   “呼呼呼!”雷纵横身上的气流增强到极致,全身的肥肉都被雷电束缚住了,化作又瘦又高又帅的样子,雷光爆闪,在鼎盛中达到极致。雷纵横焕然一新,如同重生,全身上下缭绕了游走的紫电游龙,和当日的碧池峰创始人明镜子祖师爷如出一辙。   “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样子。”叶飞赞叹。   “大概苍天希望我会是这么个样子吧,可惜事与愿违,管不住嘴啊。”雷纵横无奈地说,虽然长相大变,但是语气还是如同以往的可爱。   “开始吗?”   “等等!我要最后提醒你一句,沈师弟,当我解放真正力量的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放心吧纵横兄,你全力施展即可,我的真实力量也还没有用出。”   “那好。”   “刷!”叶飞下意识的出剑,因为声音在雷纵横袭来之后到达。   “噇啷”剑刃相交,没有特别的纠缠,因为速度太快,来势太猛。游龙剑顺着交织的剑刃,直接刺穿叶飞的皮肉,扎入骨头缝里。   “好强。”叶飞两眼一眯,虽然痛,却更加兴奋。他仰天长啸,施展仙力爆发的绝技。“轰。”雷纵横在被爆发的仙力撞到之前退去,在仙力爆发完成之时二度折返,同样的一剑,刺同样的位置,模样大变之后,他的心肠似乎也狠辣起来,这一剑若是刺中,叶飞的右臂肯定就断了,手臂一断,就算是童子金身也无法复原。   “有意思。”可惜,叶飞同样不是普通人,他拥有着旺盛的战斗欲望,敌人越是强大,越能激起他心中的斗志。   缭绕在体外的仙力能够感受到雷纵横的到来,叶飞撤后一步,避让开游龙的剑锋,顺势抬起右膝,膝击纵横的肚子。不过对方速度实在太快,化身雷电穿梭,普通的攻击根本打不中他。   叶飞一脚踢空了,马上进入到警戒状态,而这一次的警戒,他没有用仙罡护卫全身,他放开了,全身心的放松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剑刃上。伤口在无声无息中愈合,手中的朝花夕拾剑“嗡嗡”长鸣。   “破袭剑术”四式剑法中的最强一式“有去无还”,绝非浪得虚名。只有真的具有“非我死,即你死”的气魄,才能将这一式剑法的精髓发挥出来。   与炎天倾的那一场巅峰对决,让叶飞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从那以后,他便下定了决心,不管敌人再强,再难对付,也绝不会后退一步,要一战到底,主动进攻,“非我死,即你死!此剑有去无还!有死无生!”   天下间最独一无二的剑法,掌握在天下间最独一无二的人手中,或许也正表明了,一道翻天的浪潮即将席卷天下。   当叶飞摆出进攻架势的时候,其实最不可思议的当数雷纵横了,本来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自己都往上提升了一大块,已经拥有了绝对的主动权,换做常人,肯定是该保守的防御了,但是叶飞居然撤掉了作为感知触手来用的护体仙罡,转变为进攻的姿态,在他看来,这行为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有信心和自己对攻。   以自己现在的状态,雷纵横并不觉得会输,所以选择了主动进攻。   紫色的电划过平静的湖面,没有如之前那般扬起一人高的水浪,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从水面上切割过,水平面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锋利的刀便已经划过去了。   这是一种堪称极致的速度!   雷纵横从背后冲向叶飞,游龙剑水平递出,刺叶飞的背心空门。“刷”在接近了叶飞身后五尺的时候,又蓦然间折返回来,是他自己折返回来的,因为出剑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明明对方尚未转身,明明那一击有着必杀的把握,可还是不得不收手,那种被无形的剑锋抵住脖子的感觉如有实质。   “这就是有去无还的杀意了,好厉害,仿佛无处不在。”   在他出神思索的时候,叶飞忽然弹起,手中剑锋向前,对着虚空中游走的那条细线斫出。   雷纵横吓了一跳,前一刻看着叶飞还在很远的地方,下一刻已经到了近前,这种出剑的速度真是匪夷所思,几乎可以追平自己的雷行。心中一紧,雷纵横已然全力加速,贴着刺来的剑锋逃开了,逃到很远很远的山上,攀住山壁远望,看叶飞一脸肃杀,手中长剑嗡鸣,叹了口气:“确实有点棘手啊。”   视线中的叶飞相隔千米刺出一剑,凛冽的剑意擦着地面掠过,地表上现出一道裂缝,一直向前,接触到山体的时候继续向上延伸,一直到了雷纵横脚下,被他用游龙剑刺入山体抵挡住。相隔千米,叶飞这一剑的威力着实不小,最关键的是,仅仅是剑意的纵横,而没有凝聚出实体的剑罡。   雷纵横心中长叹,又一次抬起头,看到叶飞矗立在远方,抬起剑锋指向自己,“好凌厉的剑意,飞兄!”   “不也是奈何不得你,纵横兄。”叶飞浅笑。   “刷!”雷纵横消失于原地,正要绕行到叶飞的身后,却忽然被剑尖抵住了鼻子,挡住了去路,无奈第二次折返后退,一直退到湖面上,脚踩水面不下沉,定睛细看,发现叶飞原地未动,只是又一次向着自己举起了剑锋。   “又是剑意?”雷纵横真是感到心惊了,“叶飞的剑意未免太夸张了,像是有实体一样。”   深深地打量叶飞,看他青衫垂地,握着剑锋的右手笔直前伸,纹丝不动,可见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   心生感慨的时候,叶飞却忽然笑了起来:“纵横兄,我说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   雷纵横苦笑道:“飞兄,说实话,还真有点不敢靠近你呢。”   “纵横兄可真爱开玩笑。”   “飞兄,真想不到短短两年时间,你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难怪连那个炎天倾都被你斩去一臂。”   “不瞒纵横兄,其实我能够有今天,真是多亏了炎天倾了,如果不是与他的背水一战,我也领悟不出此剑的真意。”   “年纪轻轻到了这等地步,掌门真人派您下山当是万无一失了。”   “用不着恭维我,纵横兄,你的年纪也不大啊。”顿了一下,叶飞又道:“纵横兄,你跑的快,总这般躲躲闪闪,咱们的战斗就没完没了。”   “哈哈,飞兄说的是,那我就再加把劲。”   “来吧,速战速决了。”   “好。”雷纵横正待举剑,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将剑锋垂下了,“飞兄,我怎么觉得自己正在往你下的套里面钻呢,你的“有去无还”剑法,最擅长的就是一击必杀了,和你决战我不是很吃亏。”   “纵横兄,那你觉得应当如何,难道就这么干耗着。”   “这……”容我想想。   “想吧。”   “刷!”叶飞忽然出剑,在五米之内,出剑速度快的肉眼难见,雷纵横长期浸淫雷行之术,一切高速运动的事物在他眼里都会放缓,叶飞从五米之外出剑,一剑刺来,雷纵横虽然有些慌乱,不过决定了不再躲闪了。游龙剑自下向上抬起,迎上朝花夕拾剑。 第335章 亲近的人   “噇啷!”剑刃相对,叶飞由远处来,到五米之外雷纵横站立处,刚好气势一缓;雷纵横失去了助跑的距离,自下向上挥剑,虽然招式未能用尽,却也好在正是起手的时候,力量够足。两剑相撞,斗了个半斤八两。   雷纵横对叶飞颇为了解,知道他只此一剑,并无其他攻击的办法,感觉现在的情况对自己最为有利,仗着近身肉搏的优势,落雁十三剑依次使出。游龙是一把短剑,落雁十三剑这套蜀山的入门级剑法由游龙使出,显得极为特别。   叶飞只有一式剑法可以用,真的缠斗上了,处于不利的形势,疲于招架,狼狈不堪。   “大雁南飞、剑落双雁、剑落三诀、长啸雁落、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回风落雁、八方归元、雁破九重、千雁还回、万剑归一、平沙落雁。”落雁十三剑由雷纵横使出,少了灵动的变幻,多了对速度的追求,或者说,一味地追求速度。十三剑依次使出,丝丝入扣,在叶飞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将他一身的青衫割裂得破破烂烂。不过这不要紧,在叶飞眼里,这些皮肉伤算不了什么,叶飞等到落雁十三剑剑法用老的时候,忽然弓步上前,以自己最顶峰的状态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下,刺出一剑,只此一剑,有去无还。   “刷!”刺雷纵横的肚子,被对方用游龙抵挡住,避让开去。接着回身横斩,剑式开合,斩出一道剑罡,可惜游龙剑更为灵动,不仅将剑罡穿透了,更是如同小蛇一般噬咬过来,伤了叶飞持剑的右手。   雷纵横瞅准机会,垫步上前,“刷刷刷”一阵连刺,不见剑招变幻,但速度够快,角度够刁钻。逼的叶飞左挡右支,疲于奔命,之前被刺伤的握剑的右手伤及筋骨,疼痛难忍,被这般猛烈地一阵乱撞,渐渐地有些握不住剑了。   可雷纵横一剑快似一剑,似打定主意,要通过这一轮抢攻,拿下这场胜利。   “呼。”绝境之下,心里出奇的安宁,叶飞在间不容发的挥剑时,心灵陷入到绝对的宁静当中,如猛虎一般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盯着雷纵横,盯着他握在手中的游龙剑。   转来转去,雷纵横能够仰仗的,还是雷行和雷切,这两大威力超强的仙术而已。雷行赋予雷纵横速度,雷切赋予他力量,而真正能给叶飞造成伤害的,还是那快如闪电的速度,因为太快了,所以应对的时间不充足,无论是近身肉搏,还是遥远地对杀,自己都处于被动当中。   想明白了这一点,叶飞决定封印住对方的速度,在对方的剑刃游蛇一般噬咬过来的时候,叶飞蓦然念诵解封诀,头顶天空裂开一个缺口,一方神卷从缺口中飞出,神卷缓缓打开,其中有山有水有云有树,有天地万物间的一切,更重要的是,神卷的碧绿青山上气势磅礴地书写着五个大字“气吞山河卷”,雷纵横同样是心胸开阔之人,所以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青山上这五个字的轮廓。   气吞山河卷兜头罩下,一股强大的吸食力就此传来,站在云上的云师叔不禁大骂:“叶飞你个臭小子,我的霞儿要是受伤了,就把你千刀万剐。”站在云师叔前面的掌门真人李易之回过头来,望向自己的师弟,目光让对方很是尴尬,掌教没有说话,深深地注视了云师叔一会儿,转过身子。   方白羽的战斗已经完结,叶飞的第一战还没结束,号称速度最快的雷纵横与叶飞斗了个难分难解,以至于千峰峰主到来时,正看到战斗最精彩的部分。   同样站在掌教身后的女帝说道:“这件宝贝,是否就是传说中由朝华峰第二代峰主打造,比山河扇更加神秘莫测的气吞山河卷?”   “应该是的!”回答她的却是朝华峰峰主尹秋水。   气吞山河卷一出现,一股吸食之力即刻笼罩了雷纵横,让他那快若闪电的身法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叶飞等的便是这个时刻,弃剑而出,两手勾住雷纵横的身体——过肩摔。   他选择弃剑,是因为自己握剑的手腕受了伤,而且剑刃过长,在这般近的距离下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身体如猛虎一般扑出,一手捏住了雷纵横持剑的右手手腕,一手勒住他的胳膊肘,脚下一横,使出了过肩摔的招式。   这招是死去的钟离师兄传授给他的,当时叶飞和钟离睿切磋技艺,看钟离使出了这一招,就默默地记下了。   雷纵横实未料到有此一变,醒过神来时,世界已经天旋地转起来,整个身子划过一个圆,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如果他还是之前那般肥胖的样子,这番摔倒肯定是一幕盛大的场景……   “轰!”众峰主惊骇的目光中,雷纵横结实地砸在地面上,将泥软的岸地砸出一个深坑。“轰!”叶飞骑到他身上,右手忍着痛掐住他的脖子往下摁,左手高高扬起,锤子一般重重落下。   雷纵横被这突如其来的肉搏搞得不知所措,全然没有防守之力。   眼看着一记手锤距离自己的脸孔越来越近,雷纵横反而睁大了眼睛,就像是死刑犯临死前的双眼圆睁一样。   “刷!”手锤挨着他的鼻子尖停下了,气流冲击而下,将雷纵横被雷电束缚住的肥肉冲散开,恢复成那张肉饼似的大脸,叶飞在最后一刻收手,不是因为众人在天上观战,而是他真的觉得,对于雷纵横,自己没必要下这样重的狠手,他觉得雷纵横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所以他收手了!   时间仿佛停止在气流冲刷殆尽的那一刻,众人对叶飞这一战的表现产生了深深的敬佩,这种敬佩甚至远远超过方白羽前三战的表现。一往无前的两伤战斗方法,层出不穷的强大法宝,对于形势敏锐而冷静的判断力,种种这些,出自一个十八岁少年的身上,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难怪掌教要派他下山传教了,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完成这项重要的任务。   “第一战,方栦山叶飞获胜!”这是方栦主峰的第四场胜利,仿佛预示着方栦主峰将在即将到来的时代中崛起。   叶飞和雷纵横互相注视着,雷纵横身上的雷光逐渐消逝,变大了的肚子将叶飞弹开,“谢谢你手下留情,飞兄。”目光显示出他的失落,雷纵横自己也想不到,解放了真实实力的自己,会不敌于叶飞之手。   “你已经很强了,纵横兄,只是我更强一点。”叶飞站起之后,向他伸出手,雷纵横楞在原地想了想,最终握紧了他的手腕,随着叶飞向上的拖拽站起了。   “叶兄!”另外一只手拍在叶飞的肩膀上,有力地拍了两下,“此次下山祝你马到功成。”   “借你吉言。”   两人四目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四面无风,湖面平静,水雾蒸腾迷乱了两眼,身边的一切仿若仙境。叶飞告别了雷纵横,驾驭花瓣云径直飞起,飞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紫露峰。   紫露峰也被称作蛇峰,因山上生满各式各样的蛇类而得名。据说初代紫露峰主铁狼本来是女儿身,后上山跟随无涯道祖修习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全身上下开始向外膨胀,不仅大如山岳,更是生出了粗重的黑毛,络腮胡子更不必说,俨然成为了一个男人。他由此感到自卑,定居在紫露峰上,平生仅收一个弟子。   铁狼本来是个女人,却变成了男人的样子,因此,他招收的弟子,也和自己一样,是个不男不女的人,那便是二代紫露峰峰主了。二代紫露峰峰主和铁狼正好相反,本来是个男人,却生的比女人更加娇媚,性子也更偏向于女人,他与青山道祖之间订立了秘密的协议,从此以后,青山道祖允许他一个人独享整座紫露峰;而他亲口许诺,自己以及自己的传人,永永远远作为蜀山的秘密武器存在于世。   这些不阴不阳的人,似乎都喜欢蛇一类的东西,从二代紫露峰峰主开始,整座山峰上便聚集了越来越多,颜色品种各异的蛇,其中有毒蛇、有蟒蛇,有眼镜蛇,什么蛇都有,盘踞在整座山峰上,使得紫露峰成为六峰中的禁区。比较不能理解的是,这些蛇似乎都很有灵性,只是聚集在紫露峰上,并不向外面游走。   在观云台前轻松打败了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的紫露峰下一代继承人鸠山鸣身着一身深紫色,明艳华丽的袍子站立在一处盆地当中,数不尽的毒蛇从盆地的四周向着下方吐信,黑压压地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了就胆寒。   叶飞远远地看着这一切,不禁蹙眉。   鸠山鸣挥舞着手中的绢帕,向着天空招手道:“叶兄,快下来啊,我的蛇儿们很乖巧的,不会轻易攻击人的。”   乘着花瓣云在天空中盘亘,叶飞咬咬牙,最终降落下来,站到了鸠山鸣的对面,“鸠师兄,山谷中的群蛇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呢!”这般状态,让叶飞想到了气吞山河卷中的蛇谷,感觉两者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   “蛇儿们都是有灵性的,是我的孩子,叶兄不必害怕的。”鸠山鸣娇媚的笑。   叶飞看着他帕子上的图案,心中想:鸠山鸣曾经说过,他知道罗刹族灭亡的真相,从语气中听起来不像是假的,不知他会否也是罗刹族的遗民呢?罗刹族除了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红,变得坚硬之外,和普通的华夏族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正常状态下,也不好判断鸠山鸣的身份,只是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似的。   叶飞定睛打量鸠山鸣,同时想到:“观云台前,鸠山鸣轻而易举地击败了炎天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这样看起来,他的实力当是六峰中最强的,自己能有胜算吗?”   同样的时候,云端的众峰主也有此疑问,鸠山鸣轻松击败炎天倾的事迹早已随着炎炎夏日的灼热之风,传遍群山了。   掌教沉了沉,大有深意地说道:“山鸣是特别的,当他为蜀山而战时,可能连我师弟都要让上三分,但当他为了自己而战,力量就会大打折扣。”   掌教的叙述让众人联想到了一个有关紫露峰的传说——传说,紫露峰是蜀山的一大解禁,拥有着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的能力!   看来传言都是真的,不过说实在的,正邪交战近千年,能让紫露峰峰主火力全开的时候还真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戮神阵一启动,魔教妖孽们便败下阵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众峰主对于下方的战斗充满了期待。   云下,紫露峰鸠山鸣像是没事人似的,开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绢帕,表情如痴如醉地凝望着帕子上的图案,似乎是要挑逗叶飞回忆起什么。   叶飞点点头,道:“鸠师兄,承让了。”   鸠山鸣这才斜眼望向他,“叶师弟,此次下山师兄我对你有几句忠告。”   叶飞被说的一愣,随即道:“师兄请讲。”   鸠山鸣改用传音,这让叶飞意识到这项能力的重要,下山之前一定要从师父那里学了来,“第一,下山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动怒,一旦被人发现了你是罗刹族的遗民,莫说是传教再不可能实现,连你自己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第二,如果你真的能发现了幕后的主使者,不要太急着报仇,因为眼前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绢帕上的图案你应该是记在脑子里了,永永远远不要忘记,遇到同样图案的时候,一定上前攀谈一阵,说不定能有所发现呢。”三点忠告说完,叶飞忽然觉得鸠山鸣似乎是非常亲近的人,这种感觉真的不可思议,他抬起头睁大了眼睛,重新审视对方,不禁想:难道,难道他真的是罗刹族遗民? 第336章 来自地狱的恶魔   这不是鸠山鸣第一次给叶飞带来的感觉,山鸣对于罗刹族的了解,刺绣在他手中绢帕上的图案,都让叶飞感觉对方是个于罗刹族有着重要意义的人。细想山鸣口中的三点忠告,更感到充满深意:下山之后,也就是进入人国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动怒?这么说,人国之内应该是存在着一些事情会让自己动怒喽?第二,如果发现了幕后的主使者,不要太急着报仇,因为眼前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换句话说,幕后主使者可能真的身在幕后,隐藏在重重帷幕之下暗中操纵一切了,贸然出现的人很可能只是替罪羊。第三,绢帕上的图案你应该牢牢印刻在脑子里,永永远远不要忘记,遇到同样图案的时候,一定上前攀谈一阵,说不定能有所发现呢。这是否代表着,绢帕上的图案是一种互相联络的信号,是罗刹族遗民之间互相联络的手段呢?   叶飞震惊了,凝望着鸠山鸣大有深意的笑容,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   叶飞有些激动,眼睛自动充血,直到鸠山鸣用手指挡住了嘴唇:“嘘,平静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呢,我的傻王子!”   如遭雷击,叶飞仿佛被五雷轰顶,心脏更加猛烈地跳动。   看两人始终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云师叔不禁问道:“易之,他们说什么呢,你听得到吗?”   李易之沉吟着回答:“山鸣使用的是极为精深的传音之术,我也不不能知晓其中的内容。”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好说的。”   “或许是很重要的事情吧。”掌教有意无意地向角落里瞅了一眼,看到雪姬舟没事人一样地站立着,开心地玩着绞手指的游戏,“或许,真正有实力的人物,从不会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   风中,叶飞凝望着似笑非笑的鸠山鸣,向着对方诚恳地拱拱手:“受教了,鸠师兄。”   鸠山鸣似有意,若无意地笑:“不必客气,叶师弟,其实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叶飞仿佛从其中感受到了什么,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鸠师兄……”   “不必多言,可以开始了,嘻嘻嘻。”绢帕一甩,从其中透出一把短剑,和雷纵横手中的游龙剑长短类似,剑刃却很薄,薄而锋利。叶飞记得很清楚,这把剑叫做“兰心”,是紫露峰的神剑,上一次对战炎天倾的时候,也没见到此剑如何出彩,就将对方打败了。   看鸠山鸣亮出剑刃,叶飞点点头,向他拱手道:“方栦主峰叶飞,请师兄赐教。”   鸠山鸣抱剑回礼道:“紫露峰鸠山鸣,谈不上赐教,师兄弟之间互相切磋技艺嘛,很正常的。”   今日他的脚下并没有当日对战炎天倾的时候,所浮现出的麒麟纹,可见今日的他并不能动用七座主峰的力量。有关紫露峰招法的传说有很多,其中大多不实,唯一确定的一点是,紫露峰人擅长封印之术,是一种可以轻易封印敌人的术法。   叶飞想试探他一下,没急着出剑,朝花夕拾剑化作花瓣散落在身边,恢复如初的双手缩在袖口里,再伸出时,已然抓了一把特别的东西。鸠山鸣知道那是植物的种子,笑道:“创生植物,蜀山创派近千年,还从未有人使用过这般的仙术,你的能力还真是特别呢,叶师弟。”   “你既然知道它们的用途,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接招吧。”一把种子扔出,叶飞只对其中的一颗施展仙术,巨大的植物茎干瞬间刺破了种子坚硬的外壳,根系扎根于地下,植茎如蛇一般疯狂地蜿蜒生长。   这是植物的力量——经受了仙力的滋养,巨大榕树的逆袭!   鸠山鸣能够感受到,植物的根茎上缠绕着仙力,这对施术者的消耗很大,除了叶飞之外没人能够承受,叶飞拥有着气吞山河卷,相当于拥有了一个世界的仙力补给。   “果然是特别的人使用特别的仙法,叶师弟你真的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呢。”鸠山鸣挥舞剑刃,小巧的兰心剑在他手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姿态,肆意的剑罡切碎了第一波缠卷上来的榕树茎干。不过很快的,又生长出的榕树茎干马上跟了上来,源源不绝,仿佛永远没有穷尽。而榕树的本体也越长越大,根系扎根于地面之下,从其中吸收养分,主茎干向天空生长,化为一面“高墙”。   众上仙见此盛景,纷纷议论道:   “这样奇特的创生术,过去从来没有见到过。”   “普通的创生术大多侧重于威力,很难兼顾持久性,不过看木系创生,似乎刚好相反,持久性看起来特别的好。”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转瞬之间,就创造出了这么大的一棵榕树呢。”   “我也是第一次。”   众上仙议论的声音没有传到云下,敌对的两人以擅长的仙法互相试探。剑光流转,兰心剑小巧而灵动,其上透出的剑意凛冽,斩碎了一波波的榕树支茎,可仍敌不过对方再生的速度,不一刻功夫,榕树的支茎便缠卷上了鸠山鸣的脚腕,并从脚腕一路向上攀爬,一直到了脖子、手腕的位置仍不停下。   后者使出仙力爆发的招式,才将植物茎干震碎,眼见更多的支茎又缠卷上来,鸠山鸣的脸孔之上显出一丝愠怒,御剑而起,到了天上。   植物生长得再快,总归追不上天的,鸠山鸣脚踩兰心短剑,躲过了这一波攻势。居高俯瞰,一株巨大的榕树扎根于盆地正中央,旺盛生长,直达半空,像座铁塔似的。叶飞躲藏在树冠下,辨不清位置。   鸠山鸣两袖甩舞,宽大的袖口冲下,一股股青烟从袖子里飘出,榕树的根茎接触到青烟,很快便萎蔫下去。   ——是毒烟。   榕树茎干快速萎蔫,遮蔽了大半个盆地的浓密树冠很快就不见了,本该无所遁形的叶飞却没有出现在鸠山鸣的视线里,这让他生出警觉,四下查找,却是手持朝花夕拾剑的叶飞从身后袭来。   “真是灵活的战法。”鸠山鸣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忍不住夸赞叶飞,“可惜,对我没有用。”   游龙剑被他踩在脚下,鸠山鸣失去了能够抵挡住叶飞攻势的利器,袍袖一鼓,身子反而显得小了,被膨大的袍子裹在中间。在观战者眼中,深紫色的长袍化身为吹起的气球,上面绣着的玫瑰图案片片绽放,如同盛开了一般。   叶飞一剑刺入,刺入到袍子里,没能穿透,接着便感受到一股扭转之力,整个身子陷入进去,被不知从哪里挥来的巴掌打得吐血,坠落地面。   这样奇怪的战法真是闻所未闻,如果不是朝花夕拾剑离散为数不尽的花瓣赶回来接住了叶飞,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有多处骨折。   叶飞装腔作势地躺在花瓣云上,一副不认输的样子,“鸠师兄,你怎么忽然间变胖了。”他扯着嗓子嚷嚷。   鸠山鸣潇洒转身,袍子自动贴合回身上,两眼眯眯地对着叶飞笑:“叶师弟,你的眼睛不乖哦,怎么只注意人家的身材啊。”   他这话说的众人心生恶寒,“人家?还身材?我的天啊,紫露峰人确实不同凡响!”   唯有人群中的郝春秋抿唇媚笑,有意无意地望向角落中的雪姬舟,正好发现对方也正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两人极为默契的点点头。   这一幕只有纳兰明珠注意到,她的肺都要气炸了,“好好的金刚杵不用,非要当搅屎棍,姬舟啊,姬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嘶嘶嘶”群蛇吐信,叶飞恍然不觉,听到蛇嘶,叶飞全身上下泛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苦笑道:“你的宠物似乎对咱们的战斗有些不耐烦了。”   “它们对外来者有着天然的敌意。”鸠山鸣浅笑,“话说,叶师弟啊,你刚刚是怎么从我身后杀出来的?”   叶飞换了个姿势,侧躺在花瓣云上:“嘿嘿,等战斗结束后我再告诉你。”   “万一这场战斗以后,你被我毒哑了该当如何是好?”鸠山鸣抬起一只手指向叶飞,后者淡淡一笑,“放心,不会的。”   花瓣云升空,拖着叶飞来到鸠山鸣的对面,两人同时御剑飞行,鸠山鸣道:“怎么?叶师弟要在这里打?”   “有何不可吗?”   “你喜欢就好。”   正说着,叶飞蓦然扔出了两三粒紫荆的种子,同时双手结印,仙力注入到种子里面,五行创生的力量发动。紫荆是藤类植物,从宿主体内汲取生存的养料,这一点和榕树完全不同。   它们一旦盛开,便如一百爪鱼那般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每一枚须根,都伸展向不同的方向,一旦勾住东西,不管是石头还是血肉,都会自动往里钻,吸食其中的精华。   这些紫荆的种子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由叶飞将仙力注入其中,蕴含的能量非常强,五行创生诀刚刚念诵完成,紫荆便疯狂生长,遮天蔽日,形成一张网。   “就知道你不老实。”鸠山鸣驾驭仙剑向后退,对于这些恶心的藤蔓,他并不想正面抵挡,一边向后退,一边故技重施,袖口飘展,释放出黄绿色的毒烟。   可惜的是,紫荆生活在最最恶劣的环境下,对榕树有效果的毒素对它完全没有用。并且,它的韧性也非常的不可思议,破壳而出之后,如同爆炸了一般,根茎各部分向着四面八方喷射,其中最前端的须根勾住了鸠山鸣的袍子。这套深紫色的袍子曾经抵挡住了叶飞笔直刺出的一剑,却没能够经受住紫荆须根的啃食,上面现出了几个破洞。   而就在这个时候,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从袍子的破洞中,众人惊讶的看到了一双双的眼睛,幽绿幽绿,恐怖而渗人,竟是有毒蛇藏在其中。   毒蛇从破洞中冒出头来,噬咬紫荆的须根,可惜它的利齿只有四颗,毒液也不能奏效,紫荆的须根被咬了两下全然无事,反倒进一步缠卷过去,黏住毒蛇的身体,钻透它的鳞甲,汲取其中的精血。那几条冒头的毒蛇很快就成为了一只只蛇干。   见到自己的心肝宝贝惨死,鸠山鸣表情瞬间化作狠戾,手掌之上凝聚了仙力,从上向下摁,一把抓住了紫荆的茎干,然后用力一扯,总算将它扯断了。   不过叶飞古怪的表情却让他心生疑惑,果然,手心一痛,紫荆主干上被扯下的部分竟然仍然具有着活力,咬破了自己的手心。鸠山鸣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皮肤和容貌,手心被咬破了,他的面容几乎扭曲成一团,抓住紫荆的右手猛地用力,仙力在手心处震爆,将紫荆的残骸震地粉碎。   “叶师弟,你真的惹怒我了。”话音未落,叶飞又扔出了数枚种子,更大量的紫荆爆破,生长出来,几乎形成天罗地网,从正上方笼罩了鸠山鸣。   在云端观战的众上仙,见此物生命力顽强,杀伤性十足,深感诧异:“这植物大家可识得?怎么如此霸道的?”   “是啊,你看它从空中摔落下去,已经支离破碎了,还能向着四方蠕动,拼命寻找宿主,简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真是匪夷所思,反正我是没见过有关这种独特植物的记载。”   “我也没见到过。”   “等等,你们快看,那些恐怖的植物和下方的群蛇打起来了。”   “哎呦,还真是,是那些喷射出,掉落在盆地外面的个体。”   无论是紫荆种子还是榕树种子,都事先经过了仙力的长期注入,本身具有了远远超越同类的旺盛生命力,这带来了两个好处,其一,叶飞只要念诵创生诀,它们就可以爆发式的生长。其二,由于本身含有了高浓度的灵力,导致它们失去创生诀的加持后,不会很快萎蔫掉,如果能在此过程中寻找到合适的养料,马上就能够自给自足。 第337章 惨胜!   叶飞第二波扔出的种子,爆发性更强,被鸠山鸣用仙力爆发产生的气浪冲碎后,其中的一部分残肢落入了环伺在盆地外面的蛇群当中。群蛇虽强,可在这些不惧毒液,又充满任性的毒藤眼里,却是一块大肥肉,是现成的养料。   当下“呲呲”之声连绵不绝,群蛇的惨叫更是此起彼伏,蛇群聚集得太密集了,紫荆的须根几乎不用如何探索,便可以随意地找到适合自己的猎物,继而穿透鳞甲,吸取它们体内的养分。   一时间,盆地的一侧化为屠宰场,群蛇鳞甲的撕裂导致毒液的外流,恶臭扑鼻。   这同时激起了三个人的愤怒,一是正和叶飞战斗着的鸠山鸣;二是紫露峰真正的主人雪姬舟;三是九幽山山主,同样喜欢蛇类的郝春秋。   鸠山鸣无暇分身他顾,雪姬舟尚未出手之时,郝春秋已然自怀中取出一面宝镜。宝镜为青铜材质,镜框呈二龙戏珠的造型,神光流韵,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九幽山镇山之宝——春秋镜。   郝春秋御剑而出,春秋镜也不知怎的,像是黏在了手上,对着云下逞凶的紫荆照射,镜面上射出光束,被照射到的紫荆第一次显示出痛苦,其中的魂魄被生生抽离,挣扎嘶啸,最终被吸入镜中。当然,这种攻击的方式是无差别攻击,被镜光照射到的群蛇也变得非常痛苦,魂魄被生生拉出,就如同活人被剥皮,承受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最后死去。   镜光照射,紫荆生命力再强,魂魄被抽走了也是死物一个,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少小蛇受到牵连,不过总好过任由它继续逞凶。   等到所有的紫荆全部被铲除掉,郝春秋迎着众人敬畏的目光折返回来,春秋镜直接针对灵魂进行打击,是一件具有强大实力的法宝,郝春秋就是仗着老山主死后,得到了春秋镜的认可,才将另外的两名峰主之位的争夺者杀死的。   众上仙看他身为男儿身,全身上下却充满着阴森森的气质,都觉得有些畏惧,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与雪姬舟擦肩而过的时候,姬舟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极尽温柔地道了声谢。   两人之间互相接触的时候如同过电一般,这是他们第一次肢体碰触,感觉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孕育在其中。   纳兰明珠真的是气炸了,自打郝春秋出现,她就密切关注着姬舟的动态,看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真是恨得牙痒痒。实在是忍无可忍,她上前一步推了郝春秋一把,没想到后者的身上传来了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居然把自己逼退回来。郝春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向前迈步站回了自己的地方。   鸠山鸣看着遍地的蛇尸,脸孔扭曲成一团。叶飞见他这么个样子,倒真的有些害怕,充满歉意地连连摆手:“鸠……鸠师兄,不小心伤害到了你的小宠物,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鸠山鸣五指缓慢攥紧,道:“叶飞,你真的惹怒我了。”他御剑前行,“嗖”的飞出,笔直冲向了叶飞。   后者来不及扔出种子了,被他两条广袖击中胸膛,落向地面。鸠山鸣紧跟着到来,从上方猛追他,如同老鹰扑食,双手连环吐出,一掌又一掌,掌中蕴含着奇特的能量,直接从皮肉中透入,攻击叶飞的五脏六腑。   “噗!”被连续打了几掌,叶飞喷出一大口鲜血,五脏六腑受损严重。两眼中的光彩却亮如华昼,鸠山鸣拍出最后一掌的时候,正中叶飞的胸窝,他忍痛将胸窝向后缩,并利用身体后缩的机会,两只手前伸攥住鸠山鸣的手臂,不让他离开,同时努力扭转旋转,准备趁着下坠的势头给予对方以致命的伤害。   “天真!”鸠山鸣冷笑,袖口张开,大大小小的毒蛇窜出,爬了叶飞一身,后者只得松手,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将身上的毒蛇和鸠山鸣一起弹开,将将落地之时,被花瓣云承接住。   鸠山鸣轻飘飘地落地,姿势优美,落地之时稳当当的。   “初见你的朝花夕拾剑,以为是累赘,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蛮好用的。”望着惬意地躺倒在花瓣云上的叶飞,鸠山鸣有些羡慕,“果然任何事物都不能只看其表面。”   叶飞沉沉吸气,被鸠山鸣一连打了几掌,五脏六腑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与皮外伤不一样,很不好复原。连续深吸两口气,身体还是不通畅,无奈咳出一口鲜血:“在鸠师兄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反倒是鸠师兄掌法凌厉,连我的童子金身都承受不住呢。”   “这是阴性掌法,直接针对五脏六腑发动进攻,你的童子金身没用的。”鸠山鸣玩弄着手中的短剑,他似乎总要玩点什么东西,除了玩剑,就是玩手帕,总之要玩点什么。阳性掌法针对体表发动攻势,造成的都是皮外伤;阴性掌法则是对皮肤之下的五脏六腑发动攻势,绵绵掌劲直接穿透皮肤,透入五脏六腑,是无法防御的招数,也是所有外家功的克星。蜀山之上,只有紫露峰可以打出阴性掌法,掌劲连绵不绝,直接穿透皮肤,攻击体内各脏器,是叶飞童子金身的克星。   叶飞躺在厚如棉毡的花瓣云上,也不急着起身,更不需要特别的操控它们,惬意的很,优哉游哉地说道:“鸠师兄,你怎么不使出那天对炎天倾用过的招数了?”花瓣云是老夏导入他体内能量的聚现,如同他的手脚,只要将仙力注入其中,不用如何操控,即可以自动护主,随心所欲。关键是叶飞现在已经真正得到了朝花夕拾剑的认可,可以顺畅的使用手中的神剑了,之前几次从空中摔下,都是花瓣云自动护主。   鸠山鸣充满狡黠地回答道:“那不是麒麟纹,而是麒麟腾,图腾的腾哦。”   “都一样啦。”叶飞无所谓地说。   鸠山鸣认真地说道:“当然不一样,我要是使出了麒麟腾的招数,三下五除二就把你打败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你说呢。”   “说的也是,可是鸠师兄你这般拖着,就不怕被我打败吗?”叶飞反问。   “你觉得有可能吗?”   “鸠师兄觉得没可能吗?”   “你可以试试看。”   毫无征兆的,叶飞忽然双手结印,鸠山鸣马上感觉到不好,身体旋转而起,果然,两颗紫荆种子从脚下爆炸开,急速膨胀的藤蔓飞速地扑向了他。   原来,叶飞无论从天上,还是在地上,扔出的种子都是休眠状态,只有再定向的注入仙力时,才能够生长出来。之前在天上扔了一把的紫荆种子,其中只有三四颗通过五行创生术长成了,另外的那些全部掉落在地面上。种子是不会被摔坏的,掉落在地面上以后,完全不受影响,等到时机成熟了就可以发挥出其不意的作用。   鸠山鸣本是个细致入微的人,可也没算到有此一招,若不是他反应够快,现在肯定已经被紫荆的根须前后包裹住了。即便如此,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身体陀螺状盘旋升空,兰心剑剑芒四射,将栖近过来的紫荆一一斩碎。   不过紫荆生命力确实顽强,已经碎裂成一段一段,还是奋不顾身地向前涌,只为了能够距离宿主更近一些。   “这种恐怖的植物简直骇人听闻!”云上观战的众上仙忍不住抱怨道,“对于血和肉的渴求接近疯狂,真是太恐怖了。”   鸠山鸣陀螺状盘旋升空,剑罡凌厉,将紫荆斩碎得七零八落,有些漏网之鱼从剑刃缝隙中穿过,贴到身上了,也由于陀螺的旋转力和护体仙罡的双重影响,被抖落下去。   顺利升空之后,鸠山鸣杀意大作,他没想到叶飞会搞出这种突然袭击的招数,迸射出的杀意如有实质,凛冽无比。   身体倒挂,鸠山鸣双手连拍,广袖甩舞,一股股奇异的能量随着兰心剑短小的剑刃向下连刺,剑罡凛冽,兜头而下,将叶飞笼罩进去。后者等得就是这一刻,无数花瓣归于掌心,凝成朝花夕拾剑的剑刃,向着天空刺出。   “刷!”兰心剑对朝花夕拾剑,剑尖相抵,不可思议的能量从兰心剑中透出,居然将朝花夕拾剑顶弯了。   “怎么回事?”叶飞感受到沉重的压力,整个身子无法抑制地向下沉,双脚“轰隆”一声,踩入泥土当中。   “这把兰心剑是由深海沉铁打造而成,上面栖息着一只座头鲸,可不要因为体积小就轻视了它。”鸠山鸣用力向下一摁,叶飞右膝弯曲,半跪在地上。   朝花夕拾剑剑尖夸张的弯曲,叶飞长期居于内陆,从来没有听说过座头鲸这种生物,不过从鸠山鸣的语气中,可以想见是一种体积庞大的猛兽。   能够令朝花夕拾剑“弯腰”,可见这头猛兽的不同凡响。   “山鸣师兄,不管是座头鲸还是其他什么生物,在我叶飞眼里,都是被征服的对象。”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子邪力,叶飞忽然向上一挺,背脊和腿平行为一条直线,“噇啷”一下,将弯曲的剑刃顶回去了,这股力量进而传导到鸠山鸣的身上,逼得他翻身折返回空中。   叶飞一口气用尽,深深呼吸,等到气息捣匀时,鸠山鸣刚好到达最高处,准备折返回来,杀个回马枪。换做常人,此时肯定要躲避开去了,叶飞却没有这样做,他不躲不闪,迎着众上仙惊讶的目光和头顶的烈日,逆天而起,与居高临下的鸠山鸣身形交错。   众上仙直到两人身形交错,纷纷落地的时候才缓过神来,鸠山鸣从天上刺下的那一剑风声鹤唳,让他们心生敬佩;叶飞逆天而起的凌空一击,却让他们云里雾里,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那一剑的全貌。   ——想来,必然是风华绝代的朝天一刺吧!   叶飞和鸠山鸣身形交错,降落在对方之前站立的位置上,“噗”鲜血喷涌,一道伤疤从叶飞的胯骨起,纵贯前胸,一直延伸到肩膀,窜出的鲜血足有两尺高,以叶飞的童子金身,也是冷汗涔涔,跪倒在地,用朝花夕拾剑支撑,才能勉强不倒下。   “看起来,是山鸣赢了。”猴脸道人说道。   “只怕未必。”回应他的,是鸠山鸣的师父雪姬舟。   果然话音刚落,盖住鸠山鸣肚子的道袍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他用手堵住,可是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越是掩盖,就越是外泄,阴红了道袍,从指缝间流淌出来,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形成一小洼。   鸠山鸣苦笑:“叶师弟,这也是有去无还?”   叶飞面色煞白,也已到崩溃边缘:“这是我的求胜之心!”   “哈哈哈,好,好一个求胜之心,鸠某败了,心服口服。”   “承让了,鸠师兄。”叶飞长出一口气。   此战终于画上句点,天空中有仙人降下,为鸠山鸣和叶飞止血,两人身上的伤势都伤及五脏,非一朝一夕能够痊愈,可是叶飞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方白羽星眉紧蹙,朗目如云,纠结许久,最终说道:“算了,我认输了,第三场不要比了。”   “你甘心?”掌教也不回头,平静地说。   “叶飞是我兄弟,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方白羽道。   “你把叶飞当做兄弟,他何尝不是一样的呢,你以为这点伤势,就能阻止叶飞帮助你达成心愿的决心?静静看着吧,我给他一炷香的时间。”   “师尊!”   “你两人都是好孩子,是被钟离选定的人,我的接班人,你们与六峰的战斗是切磋技艺的一种方式,赢的光彩,输也必须要充满尊严,否则我方栦主峰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弟子明白。”   “更何况,依我看来,叶飞最期待的,应该便是这最后的一场战斗了,呵呵。”   “最期待?”方白羽抬起头,望向正南方向,“冷宫月吗?” 第338章 最美的风景永远得不到!   如果说天下间有一道风景能够引人入胜,百看不厌;如果说人世间存在着一副堪称百世经典,永垂不朽的经典画作;如果说天上地下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抹颜色。那么冷宫月,持剑而立的冷宫月绝对便是这留存在天地间的最后一抹艳丽,便是天下间最美丽,最百看不厌的风景;便是一副永垂不朽的画作。   明月峰冷宫月,出生年份不详,被发现在一座冰冷潮湿的破败神殿中,从她走出神殿的那一刻开始,身边的一切便都黯然失色了。   她身上的孤冷气质仿佛是世界上最耀眼的光辉,而她的存在本身,恰如一颗闪亮的东方明珠,熠熠生辉,哪怕是不经意的一个回眸,都会牵动你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有人说,冷宫月之美,如同站在跨海巨舟上,凝望地平线上缓缓出现的万丈冰峰,即便相隔千里,都璀璨夺目的能够震撼到你的心灵!   明月峰峰巅,被冰雪覆盖的地方,周遭一切都是寒冷的,冷宫月素身而立,置身大雪之中,如同皑皑雪地上的一盏明灯,纷飞雪片下的女主人,默默地散发出冷艳的光芒。   她选择在此地作战,证明对于明月峰上的最后一战,有着必胜的信念。冷宫月是个坚持原则的人,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何等身份,只要你触犯到了她心中的原则,冷宫月一定寸步不让。   这一幕又是快乐的,置身风雪之中等待着的冷宫月,就如同守在闺房里耐心等待着新郎官揭开面纱的新婚少妇,她等得很焦急,却也很耐心。   明月峰冷宫月,这六峰之中的最后一战,必然也会是最为惊心动魄,最为引人入胜,在叶飞下山之前,最能留下深刻回忆的一场战斗。   “来了!”蓦然间风雪一歇,冷宫月抬起头来,向外的一字眉如同两道剑锋,眼神明亮而充满力量,望向天边。视线的尽头,一朵花里胡哨的云团慢悠悠的出现,进入到风雪中,云团看起来像个蒲团,飘飘悠悠地,却始终保持着前进的方向。就如同插入风雪中的一根针,很快地来到了近处,降落在冷宫月对面的雪地上。   雪地松软,叶飞两脚将之踩透,积雪覆盖到膝盖间,肩膀上,头发上,很快便积落了一层的霜雪。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花瓣云散去,聚集为他手中的一把剑,叶飞充满歉意地说。   “你不必介意。”冷宫月冷冰冰地回答他。   无论何时,她都是这般冷冰冰的态度,时间长了,反而习惯了,或许这就是一种天生的性格,她天生就是这种冷艳孤高的人吧。   尴尬的沉默,来之前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真见到了对方,反而说不出来了。   纠结良久,叶飞最终挤了一句话出来:“宫月,我要下山了。”   冷宫月本想回答他:“你是来登山挑战的,说这些做什么。”看到叶飞充满期待的脸,却将这番话收了回去,淡淡地说:“恩,我知道。”   “哦!”被这般冷冰冰的回答,叶飞有些泄气了。   仿佛是不忍心,宫月接着说道:“一路顺风。”   “谢谢。”叶飞回答她。   “不客气。”   风雪太大,云师叔在云上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从那尴尬的气氛中,猜也能猜到这番离别,并不那么愉快。   “叶飞这臭小子,情商忒低了,要是能有我的一半,早就把冷宫月拿下了。”   身为云师叔年轻时代的情敌,听他这样调笑,尹秋水转过头来,语气古怪地嗔了一声。   云师叔听到了,马上不甘示弱地回敬:“干嘛,不服气啊,不要忘了霞儿当年……(后省略500字)”   风雪中,冷宫月被素衣包裹,持剑而立,“叶师弟,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叶飞沉了沉,那些涌到心间的话,被冷宫月冷冰冰的表情截住了。   “开始吧,宫月师姐。在下方栦主峰叶飞,请赐教!”   “明月峰,冷宫月!”话音刚落,冷宫月弹射而起,腾跃到半空中,雪尘剑出鞘,一道湛蓝的光彩冲刷过地表,伴随而来的是盛大的风雪。   和对付炎天倾的时候如出一辙,冷宫月深知叶飞身体的恢复能力迥异于常人,所以一起手就使用出全力。   这让叶飞更加灰心丧气,想想宫月与白羽四目相对时的含情脉脉,以及对待自己的冷若冰霜,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怒意,出手之时,竟也毫不留情起来。   “如果我无法感动你,得到你的真心;那便征服你,让你永远归顺于我。”仿佛是深埋在体内的九龙为叶飞带来了遥远年代间的帝王之魂,在这一刻,对于这个似乎永远无法两情相悦的女人,叶飞涌起了征服之心。   男人征服脚下大地的同时,征服生活在大地上的女人。   冷宫月的存在让叶飞感受到了“取之不得”的抓耳挠腮,这种感觉随着叶飞气质的上升而升华,在这个瞬间爆发为征服的欲望。既然我得不到你,便要征服你,哪怕惹得你哭泣,也必须让你委顿在我的身下喘息,哪怕是由此终日以泪洗面,也必须是将眼泪滴落在我安睡的床榻上!   骨子里的凶性,在被冷宫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以后爆发出来,叶飞两目之间的凶光穿透密云,让云端的掌教心中一凜,“就是这种感觉,这个孩子的体内藏着征服一切的欲望,我当初讨厌他,就是因为这种感觉。”   叶飞窜起了,与鸠山鸣终极对决的时候如出一辙,携卷着风雷之势,面向苍穹,刺出了斩断风雪的一剑——刺雪剑!   “噇啷!”雪尘剑和朝花夕拾剑互相碰撞,逆天的一剑被生生压制住,冷宫月一脚踹在叶飞的肚子上,自己飞向了更高的地方,而把叶飞踹落凡尘。   本来是自由落体式的坠落,叶飞临近地面之时,蓦然转身,双足稳稳地踩在地面上。   剑眉笔挺,乌黑的双瞳迸射出凛冽的光,这种光芒越来越盛,凌厉无比,仿佛要燃烧起来。   叶飞默不作声,身上的仙罡却是凶暴地掠起,并没有呈现出腐蚀的姿态,却张牙舞爪的让人感受到压力,澎湃的压力,似乎要征服一切。   叶飞后撤一步,继而窜起,这是他第二次窜起,冷宫月手中的雪尘剑已经凝聚出了长达五丈的剑罡。叶飞逆天而起的时候,凝聚在雪尘剑剑身上的剑罡还在增长,看起来又锋利又巨大。   不过叶飞不管这些,笔直冲来,剑锋随着身体的接近从后向前斩,划过一道完美的圆弧,“刷”风华绝代的一剑。   看叶飞出剑,着实是一种享受,是来自于心灵之上的舒畅,叶飞每一次全力以赴地挥动剑锋,都给人以流畅感,以压迫感和一往无前、征服一切的气势。   其实所谓的百战之剑,无所不破,其往上升华的高度,便是征服,是对世间万物,一切一切的征服,为了征服可以不计任何代价。   这一剑挥出的时候,叶飞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巨变,带给了冷宫月不一样的感觉,凝望从地面上飞来的叶飞,冷宫月感觉对方陌生的可怕,仿佛是变了一个人。“轻叱”一声,她双手持剑,向下劈斩,没想到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剑罡被朝花夕拾剑轻易斩断,叶飞如她对待自己那般,飞到高处,一脚踹在冷宫月的肚子上,毫不留手,毫不怜香惜玉,让这位天之骄女跌落凡尘。   “宫月!”纳兰明珠看到这一幕,显出自己的关心。   云师叔眉头紧蹙道:“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发癔症了吧。”   掌教不发一言。   “嗖!”冷宫月被叶飞从天空中极尽侮辱地踹了下去,撞向雪地,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半个身子陷入进去。   叶飞没有追击,因为他此刻追击的话,冷宫月便已经输了,而他要的不是那样的结果,他是要全方位的征服冷宫月,要让冷宫月知道,在自己面前,她仅仅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而已。   所以,朝花夕拾剑化作花瓣云,拖着叶飞站在天空中,隔着帘幕一般的风雪睥睨而下,毫无怜悯之情。你既然不喜欢我,我就要征服你,哪怕得到的只是一具躯壳,也要让你永永远远地属于我!   此刻的叶飞就是这样想的,是骨子里那股时不时抬头的凶性促使他这样想。受够了对方的冷淡,不喜欢对方与方白羽的尔侬我侬,叶飞要用自己的方式,“占有”了冷宫月,起码让她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征服过她!是永远无法战胜的对象!   “天哪,这小子一身帝王的霸气呢。”云师叔忍不住说道。   众上仙也感受到了叶飞身上升腾起的气势,纷纷点头。   唯有掌教最为沉默,他不喜欢看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叶飞,也最是防备这个样子的叶飞,或许,天箓石櫼上的内容正在一步步地应验,难道命运的轮回真的无法阻挡,为此甚至需要牺牲了天骄一般横空出世的钟离睿?   掌教有些后悔委派叶飞下山了,感觉自己此举如同放虎归山,纵龙入海,叶飞的未来将再不受到掌控了。   ——果然,真正需要关注的,只有叶飞一个人而已!   叶飞低垂着剑锋,从天空中指向冷宫月,“喂,以后不许再这般冷冰冰地看着我,记住,我不允许!”   霸道无比的发言!不知是触动了叶飞身上的哪一根神经,他全身上下的气质大变,“记住,我不允许的事情,就没人可以做!”   冷宫月同样是不服输的性格,倒在被自己砸出的坑里,全身生疼,凝望着睥睨过来的叶飞,心中没来由的一冷:“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性格吗?是在自己这里长久得不到想要的,因此爆发出来了吗?原来叶飞有着如此霸气而不可理喻的一面,和之前小混混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乃是一代巾帼英雄,怎会允许对方如此颐指气使,挣扎着从深坑中爬出来,抬起剑锋面向天空:“从来没有人能够左右我,任何人……”   “噗!”叶飞忽然降下,速度快的肉眼难辨,一拳打在冷宫月的肚子上,将她打的干呕,接着右手前伸,掐住了宫月的脖子,硬生生地抬起来:“我说过,没有人能够对我说不。”   幸好此刻风雪盛大,否则如果云端的众上仙听到了叶飞此番狂妄的言论,一定会对他生出质疑。   即便如此,看到叶飞毫不怜香惜玉地攥紧了冷宫月的脖子,还是觉得有些畏惧。“不愧为斩下了炎天倾一臂的男人,身上的这股煞气真是非同凡响。”   “我不许你拒绝我。”叶飞掐住冷宫月的脖子将她提起,“不允许你这样冷冰冰地对待我。”   叶飞身上的煞气越来越重,对待冷宫月的态度也越来越强硬,仿佛被触动了心魔。   “我不允许!”   “叶飞你在做什么!”特殊的时间点上,一个特别的声音出现在叶飞的内心深处,“你在做什么,叶飞,不要被自己的心魔控制!”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让脑海充血膨胀到极致的叶飞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向着现实的世界拉了一把,“是谁在和我说话?”   他回眸四顾,没有找到呼唤提醒自己的那个人,“是谁!”   “连我都记不起来,证明你的心魔已然扎根,大概是在与炎天倾对战的时候埋下的种子吧。叶飞清醒过来,你不是一个以暴制暴的人,你必须清醒过来,快一点,清醒过来。”来源于心灵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叶飞却很难平静下来。仙人与凡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仙人每天的打坐练功都会将天地元气与体内的能量进行交换,难免吸收一些秽煞入体。因为此,仙人修炼到一定境界,或者修炼的时间过长,很容易因为某些外部事情的触动而走火入魔。 第339章 心魔   沈飞在与炎天倾的战斗中经历了一次内心欲望的全面爆发,在那次爆发中他意识到,对付类似炎天倾这样的人,只有比他更凶、更狂、更无所畏惧、更肆无忌惮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胜利;为此他彻底解放了天性,将“有去无还”的力量完全地彻底地发挥了出来。也由此,在内心深处打下了一个结。   面对冷宫月,本来一肚子的苦水想要在临别时倾诉,但万万想不到对方却表现得冷若冰霜、漠不关心,这让沈飞出离的愤怒;他从冷宫月的眼睛里,只能够看得到邵白羽一个人的影子,完全没有自己。早前打下的结由此越结越深,最终堵住了血管,使得沈飞体内被压抑的欲望膨胀开来。   身为罗刹族王子,沈飞天生有着征服的欲望,这是潜伏在血液中的因子,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因子。   本来,心中的结一旦结下,只会越收越紧,沈飞的行为会随着时间而变得越发偏激,除非自己意识到,否则无法挽回。不过关键时刻出现在心底里的那个声音却在无形之中挽救了他,虽然只是轻轻地拉了一小下,却已让沈飞狂躁的内心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冷静下来沈飞,没必要在乎我是谁,用心去查看自己的本心,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或者说,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你的全貌。好好看一看,认真想一想,快,沈飞,用心去查看,一定可以有所发现的。看清楚自己的本心,快啊沈飞。”心底里的声音这样说道。   “你到底是谁?”沈飞并没有因此变的安静。   “等你看清了本心,自然就能回想起我是谁了。”   云上观战的众人看沈飞动作怪异,行为古怪,互相耳语道:“你们看,沈飞这是做什么呢?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不知道啊,是不是雪太大了……”   “和雪大有什么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云师叔听着众人的议论,靠近了自己的师兄掌门真人李易之道:“我怎么感觉沈飞是在和人说话呢?”   “看着便好,不要出声。”李易之不会告诉自己的师弟,正在和沈飞交流的正是自己。   掌门真人鲜少对他人表露出疼爱、关心等情感,这大概与他进入了上善若水境有关系,如果沈飞是平常日子里触动心魔,他一定会放手不管,好让沈飞自己克服难关,获得坚定的道心。可是今天不一样,当着千峰峰主的面,沈飞代表的是主峰,代表的是主峰的荣耀,他不能允许一个代表了主峰荣耀的人当着大家伙的面发疯。所以,掌门真人决定拉沈飞一把,隔着风雪向他传音。能够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跨过这么严密的风雪施展传音之术,除了掌门真人李易之之外,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了。   沈飞虽然没有因此清醒,不过总归是被人拉了一把,不那么义无反顾地向着深渊中坠落了。   凝目望向落入自己手中,仍然努力保持高傲的冷宫月,看着她被掐红了的脸颊和充满厌恶的眼神,沈飞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很恶心。   那么深爱着的人,甚至甘愿献出自己宝贵生命的一个人,居然会因爱生恨!   难怪云师叔说情是毒,是债,是需要远离的对象呢。自己付出的越多,希望得到的就越多,可越是希望得到,不知为什么,就越是难以得到,就此陷入到一个古怪的轮回当中。   “冷宫月啊,冷宫月,你忘了是谁在南山晚月下拼死护你周全,是谁,在千钧一发之际不顾自身安危地将你从炎天倾的手中救下,我对你这么好,对你一片赤诚,一片丹心,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一丁点都不感动呢,难道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比不上邵白羽的一个微笑!”   隔着风雪,沈飞的声音只有近在咫尺的冷宫月能够听到,沈飞眼里的泪,也只有冷宫月一个人看得见,女人的泪是束缚男人的绳索,男人的泪,却是骨子里的血。   沈飞又一次违背了和掌教之间的承诺,又一次不争气地流泪了,初涉感情世界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千辛万苦地付出了一切,换来的只是对方的剑刃相对!为什么世界总是那么不公平,为什么!   沈飞终于松开了手,仿佛是在自暴自弃,“女人是祸水,兄弟之间的感情才是永恒的,我明白了。”   他无助的转身,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塌陷。与自己深爱的人挥剑相向,亲手伤害自己深爱的人,他对冷宫月已经彻底绝望了,他与冷宫月不再可能有任何瓜葛,对方一定讨厌死自己了,一定是这样的。   千辛万苦的付出和等待,换来的是不屑和背叛,沈飞感觉如果自己能撕开苍穹的话,他一定会这样做;如果自己能像白羽那样与天地共鸣的话,此刻的天地一定早已经塌陷。对于感情,他再不抱以任何的幻象,一丝幻想都没有了,他要下山,他要快点离开脚下的这片伤心之地,他要离开这里,直到伤口弥合的时候,再归来;直到见到那个人不会再痛心的时候,再归来。   当然,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自己真的是误会了冷宫月。冷宫月身为明月峰下一任峰主,必须时刻为人表率,在大是大非面前,是不可能心慈手软的,就算是邵白羽眼下站在对面,也必定会全力以赴。因为她承载着明月峰的重担,承载着师父的希冀。   她是女儿身,在千峰峰主的注视下只有表现出无比刚强的一面才能获得存在感,才能不受到其他峰主的轻视,只有如此做才可以。   所以沈飞此番的举动实际上是错误地估计了冷宫月,并且破坏了自己长久以来建立起的形象以及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在沈飞茫然无措地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冷宫月的师父,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忽然在云上,对着自己的亲传弟子大声呼喊道:“宫月,战斗还没有结束,你还没有失败,快,拿起剑,维护明月峰和你自己的尊严?”   “尊严?”听到师父的声音,冷宫月的心底里产生了一丝波动。“尊严?从西山之上独抗鸠山鸣深受剧毒,到观云台前到对战炎天倾遭受惨败,没想到今日在刚刚修仙两年时间的沈飞面前也如此不堪一击。一向眼高于顶的冷宫月,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被这些臭男人,被这些所谓的天骄一次又一次地踩在脚下。身为明月峰未来的峰主,甚至遭受到沈飞如此的侮辱,这样的侮辱她怎么能够接受!就算她勉强接受了,明月峰的面子又要放到哪里?”   或许冷宫月的心里也有着一个结吧,一个身为明月峰继任者,永远打不开的结。鬼使神差的,她看到了掉落在不远处的雪尘剑,又鬼使神差的,一把将剑抓起,栖身而上,“沈飞,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不许侮辱明月峰!”   “噗!”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在自己师父的教唆下,冷宫月做出了一个看起来完全背离自己往日行为的举动,做出了一个后悔终身的举动,她栖身上前,用手中的雪尘剑,从背后刺穿了沈飞的身体。   后者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的血洞,想要转过头,却又放弃,他实在是不想再面对冷宫月的那张脸,他再也不想见到冷宫月,再也不要与对方发生任何瓜葛,再也不会继续傻傻的,默默地喜欢对方,再也不会了!   “轰!”仙力爆发,冷宫月被震到十米开外,撞中身后的冰冷石壁方才止住去势,沈飞在爆发出仙罡以后,忍着痛用手掌抓住刺穿了身体的剑锋,不知痛地抓着,咽下心中的所有苦水,生生将剑刃从血肉中拔了出来。现在流出的每一滴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让他更深刻的记忆住与冷宫月之间的这段悲哀的情感,他要永远将这一次的失败铭记在心里,然后永远都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嗖!”的一声,雪尘剑倒飞回去,在沈飞的手里,在九龙继任者的手里,这把叱咤风云的神剑安静得像个孩子,任君摆布,“嗖”的一声,钉在距离冷宫月太阳穴一寸距离的石壁上。   ——最终也没能痛下杀手!哪怕被对方伤害到体无完肤。   沈飞跪倒在地,鲜血因为长剑的离体而喷涌,殷红了身下的雪地,右手之上被剑刃切割的伤口深可见骨。曾几何时,南山月下,他也曾这样疯狂的出血,而那个时候,是面对乔装成黑衣人的云师叔,为了保护自己最心爱的那个人——冷宫月!   何等熟悉的情景,最为期待的一战,却也最终让两人分道扬镳。   这一场战斗沈飞永永远远不会忘记,这一次感情的失败,沈飞更是永永远远地铭记于心。最晦涩的血混着最酸楚的泪咽下,沈飞终于了解了爱情的巨大杀伤力,终于明白了云师叔为什么会苦苦守候一个已经死去了将近二十年的人。他终于明白了,可惜也太晚了,也太痛了。任何伤口的痛,不敌这道心伤的万分之一,沈飞要永永远远地回避开冷宫月,回避开明月峰这片伤心之地。   “最后一战,方栦主峰沈飞,胜!”   可惜雪地中的人完全不关心胜利与否,他早已心灰若死,孤独地跪倒在雪地上,直到白羽从云端降落,托起他,才露出一丝笑容:“只有兄弟是永远不会背叛我的!”他满是血污的双手紧紧攥住了白羽的肩膀,染红了对方月白的长袍,“只有兄弟和友情是永永远远不会背叛的,所谓的爱情给我去死,所有的女人给我去死,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们,离我远一点!”   终结之战,悲惨的落幕,盛大的风雪,一切的一切,仿若梦魇,将本来心花怒放的沈飞拉回到残酷的现实当中。   《凡世歌》第一部全六卷完!   敬请关注《凡世歌》第二部第一卷《鱼龙会》   写在最后:终于是写完了,第一部总六卷的内容,写完的时候松了口气,没想到能够这么顺利,一气呵成的写完它。《凡世歌》是我心中的结,不将它写出来心结就没办法打开,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我愿效仿,也必须碍于自身的实力,唯有一颗执着的心,永恒不变。《凡世歌》的内容我酝酿了很久,迟迟不动笔,因为时机尚不成熟,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文笔无法承托起所有的思想,苦熬六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下定决心要做点什么了.第一部全六卷内容,说的是出身自樊村的两名少年,历尽千辛万苦上到蜀山拜师学艺的故事。前面安插的许多小伏笔,在第六卷的时候全部得到了呼应,就作品本身而言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再修改一些其中不通顺的地方,当可位列上乘。至于一些深刻的伏笔,比如罗刹一族到底为什么被灭,究竟谁才是沈飞命中注定的女人,冥冥之中又是那只黑手,在默默左右一切,则要在第二部,甚至更后面的地方得到答案。第二部内容,承接第一部,写的是沈飞下山传道的故事,这部分内容其实是我最想写的,因为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便是传播一种思想给你认可,世上很少人能做到,在我笔下,沈飞即便能,也必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而我自己要做的,恰恰也是如此,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总归要试上一试。人生便是这样,不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一辈子都会留有遗憾。有一个好消息是,我马上就要结婚了,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真的不容易,一直关注我的读者,应该对我的情路坎坷历程深有体会,我很珍惜现在的太太,希望带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大概再过年就结婚吧,求祝福,嘻嘻嘻。最后,小小的剧透一下哦,贯穿了第一部始终的大魔王炎天倾,其实力之强,心肠之变态已达极致,是邵白羽心中的结,被沈飞一剑斩去了右臂;第二部人间卷,沈飞和邵白羽一个留在山上接受仙道的传承,一个下山传道海阔天空,在这个重要的分岔路口,沈飞的心结,他的毕生之敌也会登场,人间之国是佛宗的地盘,所以毫无疑问这个让沈飞痛苦了一辈子的人会是一个和尚,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呢,敬请期待。阿弥陀佛,最温柔的慈悲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就这样,人间卷再会。 人间篇首卷 鱼龙会 第340章 汝阳城   世上有一种“鱼”,于市井间插科打诨、嬉皮笑脸,是最被人瞧不起的小人物。滑不溜丢,见风使舵是他们身上最大的特点;永远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是他们命中注定的悲哀,鱼活的很辛苦,也很卑微,只能随波逐流,不可逆流而上,他们没有意气用事的资本,贸然地激进只会断送了自己。   世上有一种“龙”,盘踞在庙堂最深处,嫌少露面,却能主宰天下,它们隐藏在重重帷幕之下,用锐利的目光去观察世上的每一个角落,是脚下大地真正的主宰,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行动,更可以随意操控他人的生死。   鱼是小人物,使出浑身解数,才能勉强生存;龙则为主宰,盘亘在深渊里一动不动,却能够掌控一切。万年以来,这样的形容从未发生过变化,鱼和龙的遭遇,也必然以龙的心情来决定鱼是否存在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这是世间的规则,是定理,万年以来从未更改过的定理。唯一改变的机会,是万中无一的特例——鲤鱼跃龙门!当鱼变成了龙的时候,他便再不需要插科打诨,再不需要见风使舵,因为他,便是主宰!   ……   人间佛国特指盘踞在蜀山正北方平原地带的古老国度,佛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期间改朝换代数次,君主更迭屡见不鲜,唯有一点千年不变,那便是帝都圣城的所在,以及佛宗身为国教的至尊地位。   只要这两者不变,谁做皇帝似乎都不重要!   近三十年,拓跋野以外姓身份谋朝篡位,定国号为魏,帝号“开皇”。拓跋野是一位长寿的帝君,在位已有三十年时间,临近寿终。   他在位的这三十年间,前十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方面努力推高佛宗地位,把佛教托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另外一方面大肆屠杀前朝旧臣,铲除异己,在民间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后二十年,地位基本巩固,开始施行休养生息的政策,民间征收薄税,大力振兴商务,开通与东海的贸易往来,极大的提高了百姓的生活质量,获得了各地说书人的一致歌颂,民间各行各业,欣欣向荣。   佛国东南方向,紧邻蜀山山脉的平原地带上坐落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汝阳。   汝阳城是蜀山山道趋缓,进入平坦地势的边界之城,主城门向南,城墙总长十一公里,除了向南的主城门之外,另有三座城门分别对着正西、正北、正东三个方向,每个城门都由箭楼和城楼组成,防御严密。主城门南门,更是在门后建造了内墙,只要敌人攻破城门,就可以来一个瓮中捉鳖。   对于居高俯瞰的仙人来说,这些所谓的城墙自然不值一提,可是其层层戒备,严防死守的态度,却表明了佛国对仙人的不信任。人间之国大多如此,身为佛国在人世间的代理,除了魔教这个心头大患之外,最大的敌人就是仙界了。   汝阳城是典型的防御性城池,不算十分热闹,大街小巷商户零零散散,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来往此地的,主要是一些往山里兑换物资的行旅商人,山上适合狩猎,兽皮、兽骨制作的武器廉价而实用,倒手出来就可以卖个好价钱;而又缺少盐、米、蔬菜等生活物资,需要从外界兑换,这些商人主要就是做这行生意,用廉价的生活物资换取价值不菲的兽皮兽骨,与他们进行交换的,其实大部分也是商人,一些专门负责往山里运送货物的商人,山道艰险,山路崎岖,往来贸易都需要熟悉地形的人才能完成。   城内最辉煌的建筑物有两处,一处是县府衙门,红柱黑瓦,石狮镇门,一派庄严肃杀之气;另外一处是一座高达四层的小楼,里面弥漫着奢华的气息,是城中权贵,以及来往的有钱商人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城郊坐落着一座寺庙,人间不管如何动荡,寺庙都是绝对安全的,从没有任何一股人间的势力敢于冒犯僧侣,破坏寺庙;如果有不长眼的普通人这么做了,必然招致杀身之祸。   所以每逢乱世,出家当和尚的人就特别的多。   此刻,城内最繁华的地方之一,那座名叫翠兰轩的四层小楼里面,紧靠窗户的位子上,坐下了两名身穿道袍的男道士,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舞台上的歌舞。   歌舞妓穿着暴露,舞眉弄眼,搔首弄姿,引得台下的观众叫好声不断,时不时地丢一两块碎银上去。   往上看,二层的小楼都是一个个大一点的隔断,应该是更有身份,更愿意出钱的达官贵人所在的地方;再往上的三层小楼上则是一个个灯光昏暗的房间,不时有喝醉酒的客人在穿着暴露的女伴陪同下进进出出,当是发泄酒劲的场所;第四层却不知是做什么的,坐在下面,也看不清晰。   “叶飞哥哥,这里莺歌艳舞,一派浮躁之气,我们到底还要呆多久啊?”坐在临窗的位子,那名身形单薄的“男道士”凑近了身边的同伴说道。   “说好了一路上都得听我的,你是不是反悔了,反悔了就马上回去,回蜀山!”另外那名男子一边小酌,一边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这人虎目粗眉,目光炯炯,留着朝天的短发,即便坐着也可看出身材又高又瘦,不正是蜀山剑派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叶飞嘛。   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虽然是一身男装,头发也完整地盘在脑后,被帽子盖住,可是眼波娇滴滴的,声音软绵绵的,还自然带着股体香,稍一接触就能发现是个女孩子。   那一日,叶飞和方白羽大发神威,怒败六峰高手,展现出了惊为天人的实力。千峰峰主对于两名少年的惊世表现称赞有加,对于掌门真人李易之的安排再没有任何疑虑。不过两仪无相剑的封印并没有就此解开,按照仪式的规定,持剑者方白羽必须在打败六峰的代表之后,再斋戒沐浴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能够解开两仪无相剑留在六峰之上的封印。   所以真正的解封仪式,要在一年之后完成,而那个时候,叶飞必然已经不在山上了。虽然遗憾,但总归是能彻底解开神剑上的封印了,白羽还是很开心的。   之后便是下山的事情了,叶飞服用了云师叔赠与的灵丹妙药,伤势很快痊愈,在山上修整了三天时间,这段时间里,白羽、君如和若雪自然是寸步不离的陪伴左右,到第四天早上,掌教已经将下山所需要的一概物品,连同掌门手谕亲手交到了叶飞手中,再在千峰峰主的陪同下亲自送叶飞上路。   过程自然是依依不舍的,这里就不再详细赘述了,总之叶飞看着一道送行的,在百学堂一起学习的师兄弟们,看着一路相知相伴的方白羽,看着欢喜冤家莫君如,体会到的那份不舍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   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既然硬气地接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就必须将它完成好。最终叶飞御剑而起,离开了蜀山。   因为送行的人群里没有纳兰若雪的踪影,叶飞特别留了个心眼,忽左忽右,没有沿着一个方向前行,可惜,还是没能逃出对方的魔掌,纳兰若雪果然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追上来了,无论如何都轰不走的。   一番死缠烂打,叶飞无奈也只好认命了,不过与她约法三章。第一,此次下山一切听从自己安排,纳兰若雪只能被动服从,不可以有不同的意见;第二,如果确定了纳兰若雪的生命受到威胁,而自己又无法保护到对方,那么纳兰若雪必须马上返回蜀山;第三,纳兰若雪必须女扮男装,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前两点若雪都能明白,第三点她是无论如何搞不懂的,叶飞也懒得和她解释,他从人间取道上山,对于那片污秽之地最为了解,以若雪的姿色,估计走在哪里都有一大批人惦记着,会平白无故地惹出事端。   传道的路线掌教已经为叶飞安排好,他和若雪一路向北,很快跨过了蜀山与佛国的边界线,进入了这座名叫汝南的城池,叶飞在此地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一时半刻不能离开。   他自然不会将这些说与若雪听,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是,若雪受不了此地的莺歌燕舞,而马上折返回去。带个女人在身边,而且是一位美丽的女人,叶飞不确定自己的自制力到底能不能经受住考验。童子金身在传道的过程中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不能因为头脑一时发热,就破戒了。   “叶哥哥,这些妖艳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纳兰若雪不乐意地嚼着嘴。   台上的舞姬为了吸引客人抛洒银两,使出浑身解数,扭臀摇胯,搔首弄姿,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倒也无所谓,只是不想心上人叶飞在她们身上多看一眼。输给冷宫月不要紧,输给这些舞女,她就真的接受不了。   话说起来,那一日明月峰决战之后,叶飞着实痛苦了一段时间,为了彻底的忘掉冷宫月,他甚至用小刀在手肘上刻了一个“戒”字,以时刻提醒自己,远离女色。   往身上刻字的时候,方白羽全程看在眼里,心说:你这是何苦呢。可也没有用行动阻止。对白羽来说,叶飞和宫月决裂是一件挺好的事情,毕竟他和叶飞是兄弟,并且同样深深地喜欢着冷宫月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在他看来为了一个女人和兄弟闹翻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而在叶飞刻字戒色戒情的同时,冷宫月再也没有离开过明月峰,据说是得了重病,直到叶飞下山的那一天,也没有再出现过,纳兰若雪虽然了解宫月的具体情况,但是叶飞也绝不会向她问起,对于那个女人,他真的是彻底绝望了,再也不不愿意回忆起来。   叶飞将目光从窗外转向若雪,注视的目光让若雪脸颊一红,接着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是不是不听话,不听话就回去。别说是在楼下坐着解闷,我就是去楼上找两个女人醒酒,你也不能拦着,知不知道!”   “找两个女人醒酒?”纳兰若雪自小生活在山上,虽然对男女之事充满幻想,其实从未经历过,也从未看到过,此前在位子上坐了很久,也将周围的情况看了个遍,但一直不知道三楼到底是做什么的地方。直到叶飞大有深意的说出找女人三个字,才终于明白过来。   粉嫩的脸颊立时红透,在桌子下面踢了叶飞一脚:“讨厌,你个坏人。人家就坐在这里,你干嘛非要去楼上找人!”   “噗!”叶飞喝到嘴里的酒一口喷出,他本以为若雪会暴怒地指责他不要脸,没想到是这般温顺地想要以身相许,重新打量若雪,感觉自己有点无法直视对方的目光了,擦擦嘴,咳嗽了一声道:“我说若雪啊,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当然是开玩笑的。这样的红尘女子,我就算不是仙人也万万不会碰的,更不要说……你!”   听他这样一说,若雪倒有些生气了:“叶飞哥哥,你的意思是,人家连红尘女子都不如喽。”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我更是不能亵渎的。”   “可是我想被你……”纳兰若雪的脸颊红扑扑的。   “嘘!”叶飞知道这样是说不清的,敲敲桌子,唤长相不俗的小二上前:“小二,桌子脏了,给我擦干净。”   他们来到翠兰轩,要了一盘牛肉,一碟花生和一壶温酒。钱叶飞是不用愁的,因为下山之前掌教已经为他安排妥当,就算没有掌教的安排也不必发愁,以自己现在的炼丹技术,随便炼一炉,就能卖出一把好价钱。 第341章 活神仙   翠兰轩的小二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穿着讲究,打扮不俗,一点没有寻常餐馆男招待身上的油污气。   见叶飞呼唤,马上露出笑容,美颠颠的跑了来:“道爷,有什么需要的?”此地距离蜀山不远,经常可看到道士出入,小二对叶飞和若雪的打扮并不觉得奇怪。   “帮我把桌子擦擦,再上一壶酒,一样的就好。”   “好嘞,道爷。”帅气的店小二很快将桌子擦好,又去后厨取来了酒水,“道爷您吃好,用好。”小二正准备离去,叶飞却拉住他,将一枚碎银子放在他手心里,“辛苦了。”   这么大的银子,比那些露肉卖笑的舞姬挣得都多,店小二有些吃惊,望向叶飞的目光变得怪怪的,直到后者微笑着说道:“我要些话想问你。”   “原来如此。”听叶飞这样说,银子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收下了。小二爽快地道:“道爷,有啥需要问的您就直说,何必这么客气呢。”   “你服务的态度不错,这是你应得的。”叶飞又一次望向窗外,“我问你,此地是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特别的节目上演。”   “原来道爷您是想问这个。”店小二显出踌躇,看起来,叶飞问的事情不太容易回答。   纳兰若雪也来了兴趣,难道叶飞哥哥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才来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的?可是他都没有下过山,从何得知的此地会有特别的节目上演呢?   若雪冰雪聪明,很快想明白一定是在下山之前,掌门真人吩咐叶飞到此地来的。   小二犹豫着掂了掂手里的分量,最终攥紧了,将手缩入袖子里,凑上前压低声音说道:“不瞒您说,您来的正是时候,最近已经有不少熟面孔进入汝阳城了,估计不出一个月,应该就会有大动静。”   小二言尽于此,正想离开,却又被叶飞拉住:“地点可是楼上?”   小二往四楼看了一眼,咳嗽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头也不回。   叶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点点头,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夹杂着一两名风尘仆仆的旅人,旅人们正在根据自己的经济实力寻店住宿。   纳兰若雪这才想起自打一进入翠兰轩,对方的目光就始终落在窗外,更加来了兴趣道:“叶飞哥哥,这里到底有什么节目即将进行,我们到底在等什么啊?”   “时间到了,你自然就知晓。”叶飞讳莫如深地笑。   “讨厌!”纳兰若雪娇嗔。   这个时候,舞台上传来“吭哧”一声,是一名伴舞的姑娘扭断了脚,这极大的影响了观舞者的雅兴,引起坐的最靠近舞台的富贾们的不满,老鸨很快登台,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手绢向客人们道歉,一边没好气地剜了受伤的舞姬一眼,吩咐身边的肌肉壮汉将她抬下去。   这一下去,怕是少不得一阵毒打了。   叶飞看那舞姬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乳臭未干的面孔上被迫涂脂抹粉,佩戴着亮晶晶的鼻环、耳环和肚脐圈,心生不忍,从角落里随手一抛,丢了锭银子上去。   “我要她一夜。”   众人循着声望过来,看到是一直靠窗坐的两名道爷,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造次,暗暗偷笑:真想不到蜀山脚下的道爷也好这一口。   身边的纳兰若雪更是目瞪口呆,一眨不眨地看着叶飞,恨不得把他吃了,憋了半天,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忽然站起,拍着胸脯说道:“我和他一起。”   “噗!”众人喷饭,望过来的目光充满敬佩,“真想不到,如今的道爷都这般开放了。”   叶飞心中一颤,很快镇定下来,微笑如常。   那舞女望着两人,水灵灵的眼睛里含着畏惧和惊恐,身体抖得厉害,还是老鸨说道:“道爷啊,不想驳您的面子,咱们的家的舞姬卖艺不卖身的……”   “咣啷”又一锭银子飞上台,这在此地已经是大价钱了,老鸨眉开眼笑,马上开口道:“好嘞,既然道爷您如此诚心,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这就给你送到三楼雅间,您二位好好享受一晚。”   接着望向那名年幼的舞姬,发狠道:“道爷的身份尊贵,给我伺候好了,如果明天出门说了你的不是,自己想后果去吧。”   舞姬大多是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妓院买了来,到了年岁就会上楼接客。不赚够了赎身钱,一辈子都要栖身在这里,永远没有自由。   叶飞此举在众人看来,等于说是为这名年幼的女子“破心”,没有价钱老鸨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先把她抬过来。”叶飞敲敲桌子。   老鸨虽不知他此举何意,还是吩咐手下道:“道爷吩咐了,聋了啊,还不快去。”   两名肌肉壮汉立时一个抬脚,一个架头,把颤抖地厉害,眼里含着泪想哭又不敢哭的受伤舞姬抬到了叶飞的桌子边上。她的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眼神无辜而又无助,右足足踝夸张的扭曲看着就痛。   “放下就好。”两名壮汉依言做了。   “你叫什么名字?”叶飞坐在位子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坐倒在冰冷地面上,拼命向后躲闪却又被壮汉拦住退路的年幼舞姬,“不要害怕,回答我就好。”他俯下身,将手伸过去,伸到舞姬的两腿之间,这引起了众人的唏嘘,以及纳兰若雪的暴跳如雷。   “砰!”的一声,桌子几乎被震碎了。   “你叫什么名字。”叶飞不以为意,继续问。   “人家,人家没有名字,妈妈一直喊我月儿……”年幼的舞姬感受到肌肤接触传达而来的感觉,想动又不敢动,拼命往身后看,面对如狼似虎的道爷,一直蹂躏她,剥削她的“妈妈”反而成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叶飞给了钱,又是道士装扮,老鸨断不会为了一个肉奴得罪对方的,狠狠地看着她,示意她不要乱动。   “月儿……”叶飞的双手游离在月儿的腿间,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巧。”   众人的目光充满垂涎,顺着他的手上下游弋,觉得口干舌燥,大口喝酒,目不转睛:“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月儿怯怯地说。   “好年纪,我上山的时候,比你还小一岁。”叶飞道,纳兰如雪却离开了位子,恨不得上前把叶飞不老实的手掰断。   “因为什么进入的翠兰轩?”叶飞继续问。   “因为……”月儿反而沉吟,低着眼,似乎这段历史是件伤心事。却在此时,听到“咔嚓”一声响,月儿痛的“哎呦”一声,捂住了受伤的脚踝。   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叶飞坐正了身子,收回了双手:“好了,等到晚上再把原因告诉我吧,你的断骨已经被我接上,自己上楼去吧,等着我,给我讲讲属于你的故事。”   “断骨接上了?”众人心中一动,同时意识到什么。   月儿更是大感惊讶,捂着伤口呆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不像之前那么撕心裂肺地痛了,便试着松开手,果然看到前一刻还扭曲变形的右脚脚踝,虽然现在依然肿胀,但是关节已然归附了原位。   纳兰若雪总算是放心了,月儿身体的颤抖总算是停止了,带着点畏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不远处面容清秀的男道士,却见叶飞喝了口酒,润润喉,淡淡地说:“我要你给我讲一夜的故事,没事的,放心去吧。”   众商贾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污浊之心,完全误会了面前的人,原来对方慈悲至此,是在悲悯世人。   “看来是真神仙啊。”   “神仙向来不入世,怎么会来到这般污秽之地。”   “你有没有听说过仙人指路?”   “难道是收徒弟来的?”   “哇塞,那这个小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羡慕,真是羡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叶飞对他们的话完全不以为意,挥挥手道:“上楼去吧,用温毛巾裹住脚,不要乱动。”   “真是慈悲啊。”   “不愧与佛门并称。”   “嘘,可不要乱说,佛宗是至高无上的。”   “哎呦,看我这臭嘴。”   转折来得太快,幸福来得太忽然,被称作月儿的小姑娘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飞,感觉对方坐在从窗外透来的阳光下,全身都是金闪闪的,神圣且英武。   对方刚才一定有意和自己交谈,让自己分心,好在不经意间,蓦然出手重接断骨,让疼痛来的不那么猛烈,让自己不那么害怕。月儿感觉,对方简直就是天神,是来拯救自己的天神。   “去吧。”叶飞又一次挥手,语气严厉了一分。   月儿却没有离去,反而膝不离地蹭着地面,爬到了叶飞脚边,深深叩首,额头紧贴着叶飞的足面:“月儿愿做牛做马,报答真仙大恩大德;月儿愿做牛做马,报答真仙大恩大德。月儿愿……”   叶飞的右足蓦然抬起,足尖勾住了月儿的下巴:“顽强的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记住,不要心生贪念。”   被叶飞的目光笼罩,月儿感觉对方可以一览无余地看透自己,无力地低下头,再不敢有任何奢望,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脸上洋溢出喜悦:“放心吧上仙,月儿会好好活下去的,您放心吧。”接着快速低头,在叶飞的足尖上亲吻了一下,慢慢站起,一扭一拐地上楼去了。   两名大汉自动为她让路,因为小丫头可能因此拥有了一飞冲天的机会。   整个翠兰轩安静得即便一根针掉落,都能够听得见,站在四楼,凭栏俯瞰的人转入黑暗:“有趣,真是有趣……”   叶飞抬起头,在那人曾经驻足的地方注视良久,微笑不语。   莺歌燕舞恢复如初,只不过跳舞的人多了些嫉妒,看舞的人再不敢肆无忌惮,之前给叶飞上酒的小二掂着手中的分量,悔的肠子都青了,暗暗猜想:自己当时如果没有接下这锭银子的话,会是怎样的结果。   纳兰若雪重新坐回了位子,笑嘻嘻的对叶飞说道:“嘻嘻,叶哥哥,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啊。”   “你以为呢?”叶飞反问她。   “嘻嘻嘻。”纳兰若雪的嘴都快笑歪了,叶飞在心目中的高度又一次攀升,“叶飞哥哥,你真是个让认摸不透的人。”   “怎么这么说?”   “就是感觉你高深莫测,喜欢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不平凡的人,自然做不平凡的事。”叶飞毫不客气地仰起头,“咱俩此行下山,再不同于山上,在世人眼中就是真仙,是圣人,我们的身份和地位已然和山上全然不同了,再不似原来那般卑微。所以,无论何时,记得都要保持圣人的做派,只有这样,我们下山的目的才有可能达成。”   “我们最大的对手应该是佛教吧?”纳兰如雪小心地问。   “我想佛宗那边应该已经知晓了我被掌教允许,下山传教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应对。先看一看,等一等,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叶飞哥哥,你好有型啊,我已经深深的迷恋上你了。”   “听话就好,别给我惹麻烦。”   “放心吧,叶飞哥哥。”   时不时往道爷所在的桌子偷偷看一眼的众商贾们,看到那名瘦弱的道爷经常性的往那名稳若泰山的道爷身上靠一靠,初时觉得不堪,后来仔细观瞧,终于发现原来对方也是女儿之身。原来坐在那里的不是两名道爷,而是一名道爷和一名道姑。道姑来妓院里,肯定不是为了寻欢作乐的,他们果然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翠兰轩奢华气派,越接近傍晚,舞台上的歌舞节目就越是精彩,聚集到此处享乐的人就越是增多。其中不乏云游天下的散仙和肚子鼓得老高的破戒僧。   仙人的戒律并不算特别严苛,只要遵守修仙的三大戒律,并且能够不滥杀无辜就可以一辈子平安无事,类似娶妻生子和四处留情这样的事情,并没有特别的规定,也不会受到惩处。佛门就不一样,佛宗的和尚是有明文规定严禁饮酒和寻欢作乐的。 第342章 道宗,不过如此!   严禁饮酒、严禁寻欢作乐,凡是触碰了这两条戒律的和尚,都被称作酒肉和尚,或者说破戒僧。在极为遥远的年代,破戒僧会遭到佛门戒律堂的追杀、惩处,那个时候,僧人绝少犯戒。不过随着时间地推移,佛国在人间的地位逐渐攀升,寺庙里的和尚越来越多,受不了清规苦闷的破戒僧也跟着增多,渐渐的,佛门本宗对待他们的态度就变得暧昧不清起来,甚至有意默许了和尚喝酒吃肉的行为。   当年打败阴长空的得道高僧,就是出身于帝都灵隐寺的一名破戒僧。时至今日,和尚逛酒楼喝花酒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是佛门僧侣从苦行中得到力量,类似这等花和尚除了几个特例,绝大多数境界修为不高。   酒楼里聚集的人员越来越多,如果将叶飞所在的靠窗位置比喻为时钟的钟心。那么他的十二点钟位置,坐着一名被宽大袈裟盖住半边身子,手里捏着与云师叔类似的黄了吧唧酒葫芦,头顶光秃秃的大和尚。两点钟位置坐着三名年纪轻轻,看起来是第一次到这里玩耍的小和尚。三点钟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名持剑的青年人。九点钟靠窗的位置坐着一名身穿蓑衣,头戴草帽的胡渣怪男。   大和尚应该是经常光临此地,老鸨亲自上来为他斟酒,态度亲昵,极尽阿谀奉承的能事,由此可见大和尚的地位不低。   之前那名帅气的小二哥有意的接近叶飞,看他目光始终落在大和尚的身上,便借着过来擦桌子的机会,向他介绍道:“那个人是城外华严寺住持的师弟,地位比汝阳城的城主还高,城里没有人管的了他。他来翠兰轩玩,向来是不给钱的,看上哪个姑娘便拽哪个姑娘上楼,上楼之后,必然是一阵惊天动地,转天过来,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好不可怜。”   “每天如此吗?”叶飞问。   “他每日必至。”小二回答。   “法号为何?”叶飞又问。   “法号常藏。”   “知道了。”叶飞望向常藏旁边桌的三名小和尚,“那三人呢?”   “他们是华严寺的小沙弥。华严寺主持年岁已大,常藏和尚越发肆无忌惮,经常带着小沙弥来到此地,逼着他们破戒,成为破戒僧。”   叶飞点点头,心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常藏逼着小和尚破戒,就是强迫他们成为自己人,想来在当地势力不小。接着转目望向对面桌持剑的公子,“他呢?”   “这名公子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小人只知道他姓宋。”   “姓宋?”叶飞看此人气度不凡,筋骨不俗,仙力外溢,应该是修道中人,只是不清楚为何不穿道服。   最后将目光转向身后的蓑衣客:“他呢?”   “他也来了好一段时间了,居住在福来客栈,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来此,看看歌舞,到了夜里,便自行离去。”   “好,谢谢。”叶飞又一次拿银子给他,却被小二哥推辞了,“道爷,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能做到的我一定义不容辞。”接着高兴地离开了。   小二哥态度上天翻地覆的变化,来源于叶飞下午时震惊全场的出手,叶飞早料到会是如此情景,并不特别惊讶,他没收银子,自己便也不强求,混市井的人都知道,有些时候,人情比银子更加贵重。   一盘牛肉吃到一半,酒要了两三壶,若雪喝的迷迷糊糊,脸色坨红,依偎在自己肩膀上,目光迷离,许是被气氛撩的难受,时不时的手掌乱伸,被叶飞坚定地拒绝。   “叶飞哥哥,人家累了。”若雪腻在叶飞怀里撒娇。   “去楼上找月儿吧,你们两个年岁差不多,我等会儿上去。”   “咱们晚上就住在这里吗?”   “今晚住在此处,我有些话想问问月儿。”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啊,叶飞哥哥。”   “越详细的情报越好。”   “可是这里乱哄哄的,还全是酒臭味,人家睡不着嘛。”   “那你就去客栈里住。”说着,叶飞拿了些碎银出来,这些碎银都是进城时在钱庄里兑换的,不敢交给若雪太多,怕她不知轻重,一次性把银子都花出去。   “你陪我一起。”   “不行。”   “那……”   “怎么选随你。”   “那人家还是陪你坐在这里好了。”   “不必勉强。”   “这里人家人生地不熟的,人家怕嘛。”   “你是蜀山上仙,怕什么。”   “人家是女孩子。”   “好理由。”   “我们到底要坐多久啊,叶飞哥哥。”   “我们在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坐着,而是要借此获得情报。”   “人家知道了。”   这个时候,那名法号常藏的大和尚忽然开口,声音雄厚,却略带沙哑,可见底气虽足,但长期遭酒精浸泡,坏了声带。   “来来来,领舞后面的那个小鸡崽,你出来。”   歌舞声响亮,常藏和尚虽然气息雄浑,可台上正在专心跳舞的舞姬们都没有发觉到,直到“咔嚓”一声巨响,常藏和尚将桌子上的酒碗摔得粉碎,缠缠绵绵的舞乐才终于停止,整个翠兰轩才终于安静下来。   “我他妈喊你呢,听到没有。”此时,老鸨刚刚陪酒离开,看这尊煞佛忽然动怒,也是无法可想,只能赔笑地迎上来:“我说圣僧啊……”后面的话尚未出口,已被常藏和尚一把推开,他站起了,邻桌的几个人纷纷躲闪,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常藏和尚“噌噌”两步跃上台,抓住领舞身后小女孩的手腕,硬生生地揪出来:“我说你呢!”他的手掌又粗又大,布满老茧,女孩的胳膊却纤细枯瘦,像柴火棍似的,被这双有力的大手抓着,似乎随时可能折断。   和上午的月儿年岁相仿,被常藏和尚看上的女娃也是十三四岁含苞待放的年纪,也只有这样年纪的姑娘才会在楼下跳舞,稍微上点岁数的,或者有点姿色被客人看中的,早就去楼上“破心”了。   常藏和尚有一个爱好,喜好找翠兰轩最漂亮的几个台柱下手,日日凌虐,奇爽无比,今日不知犯了什么性子,偏偏看上了这么个小娃娃,也是该她倒霉。   “听到没有,圣僧看中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哭哭哭,哭什么哭,晚上好好伺候圣僧,如若伺候不好,我要你好瞧。”老鸨久经人情事故,深知常藏和尚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无论对方如何闹,都依旧要赔笑,而且要笑的灿烂,笑的真诚。单这一份笑容,就不知要用上多少工夫才能练就。   常藏和尚今天是有些反性子,看着手中的女娃娃,越看越是欢喜,当下抱起了,满是胡渣的下巴凑近了对方清秀无比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今天佛爷我高兴,咱们这就上去。”   女娃娇小的身材和他完全不成比例,被他搂在怀里毫无还手之力,全身瑟瑟发抖,眼泪直往外涌,也没人怜香惜玉。在这里,常藏和尚便是法,常藏和尚便是青天大老爷,谁敢出手阻止,那是活腻歪了。   常藏和尚对众人又敬又畏的目光很是享受,一只手兜住女娃,另外一只手指指同样惊恐不已的邻桌三名小和尚,对老鸨说:“今天晚上,教他们三个做人,明天我要看效果。”   常藏不是第一次吩咐对方做这样的事情了,老鸨驾轻就熟,迎合道:“佛爷您放心吧,我一定选这里最会上课的姑娘伺候几位小师傅,明天保证像换一个人似的。”   “若完不成我交代的任务可要拿你是问。”   “佛爷您尽管放心好了。”   常藏和尚哈哈大笑,目光不屑地扫过台下的众人,夹着伴舞的姑娘往楼上去了,刚刚踏上台阶,却有一个酒杯从角落里飞来,晃晃悠悠地撞在大和尚的太阳穴上,弹落在地摔碎了。   这酒杯撞在常藏和尚身上,就如石子扔在墙上,蚊子叮在肉里,看着就不痛不痒的,可是正往楼上走的常藏和尚却因此驻足,回过头来,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靠窗的两名道士身上,看了半天,发现不是他们,因为旁边桌那名穿着讲究的公子哥持剑站了起来。   “酒杯是你扔的?”常藏和尚沉沉地问。   “是我。”这名颇有气度的公子哥极为洒脱地说,旁边桌的纳兰若雪看着他的侧脸,不禁觉得欢喜,低声道:“好有型啊,叶飞哥哥,你看看被人抢了风头不是,你刚刚怎么不出手的。”   叶飞捂住她的嘴,小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给我住嘴,保持安静。”   纳兰若雪自找没趣,暗暗笑了笑,张开嘴咬住叶飞的手指,后者疼的瞪大眼,看到若雪笑嘻嘻的表情,却也生不起气来。   常藏和尚肯定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如果听到了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们。转过身子,对着向自己扔酒杯的公子哥,不屑地道:“你要英雄救美?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这般强抢民女的做法,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强抢民女?这帮婊子也能叫民女?”常藏和尚哈哈大笑,台下知道他底细的商贾们,也附和着笑起来。   “人没有贵贱之分,你这般用强的就是不对。”那公子哥继续说道。   “这么说你铁了心要多管闲事喽。”常藏和尚走下台阶。   “我知道你和本地的寺庙大有关联,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我的师父是散仙南灵道人,我在江湖上也已闯出些名头,江湖人称快叶一剑宋扬杰。”   “噌噌!”懒得听宋扬杰废话了,常藏和尚两步跨过二十米,拳头攥紧了猛击过来。   宋扬杰早已料到,“沧浪”一声,长剑出鞘半截,横在胸前。剑上凝聚着仙力,他本以为出鞘一半,对付常藏和尚就足够了,可惜完全错了,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常藏和尚的重拳撞断了仙剑的剑刃,径直捶在宋扬杰胸口上。   “呼噜。”如断线的纸鸢,宋扬杰笔直飞出,一路向后,撞碎了身后的窗子,飞到街上,口吐鲜血引来行人的驻足。   此时已至傍晚,街道两边的小商贩陆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乍见一道黑影撞碎翠兰轩的窗户飞出,都是大惊失色,凑近看时,才知道是个人,一个蓬头散面,胸腔夸张凹陷,血涌不止的废人。   自问在江湖上有些名头的宋扬杰,在对方一拳之力下,筋骨尽碎,五脏具毁,英俊的面容被血污污染得看不清晰,身上每一处骨头都是碎裂的,想要抬头都做不到,胸前一块触目惊心地凹陷,大概胸骨已经彻底变形了。   “暴尸三天,敢动他的人就会是同样的下场,明白吗!”常藏站在窗前,让路过此地的人都知道,倒地者是被自己打成残废的。他目光凛冽,在黑暗中如刀子一般锃亮,看热闹的人都知道常藏和尚不好惹,默默地低下头灰溜溜地回家去了。街道上除了宋扬杰,再无一人。   常藏大展凶威,怀中的舞姬被吓得晕倒过去。他转目望向邻桌的两名道士,那意思好像再说,“怎么,不服啊,要不要过两招?”   纳兰若需气急败坏地盯着常藏,却被叶飞捂住了嘴稳稳摁住,叶飞自己则假装没看见,目光飘向不可知之地。   看他如此知趣,常藏和尚冷笑一声:“哼哼,道家,不过如此!”   接着便迈出虎步,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大踏步地往楼上去了,众人直到他关上三楼的房门,才敢大口呼吸,目光古怪地望向下午时候,表现极为抢眼的叶飞和纳兰若雪,心中生出不屑:“道士,呵呵,果然都是些卖弄风骚,华而不实的软骨头,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纳兰若雪被他们的目光气死了,终于拉开叶飞捂住自己的手,愤怒地咆哮:“叶飞哥哥,你怎么忍心看着自己人这么被欺负的,你为什么不出手。” 第343章 人在屋檐下   “强龙不压地头蛇,常藏是此地的地头蛇,我们如果和他闹翻了,汝阳城也就待不下去了。”叶飞向若雪解释。   “那就任由他这么蔑视道宗,蔑视咱们?”若雪不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急于一时呢。”叶飞压低了声音讲与她。   “不行,我要去帮帮宋公子。”若雪仍然坚持。   “不许去。”叶飞有些动怒。   “叶哥哥!”若雪冥顽不灵。   “不许去!”叶飞加重了语气,威胁她,“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我的安排,你要不听话,就给我回蜀山去。”   “叶飞哥哥,魔教圣子炎天倾魔威滔天,你都不怕,干嘛忍让这么一个目中无人,作恶多端的土霸王,我真是不明白。”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飞哥哥。”   “住口!”   “那好吧,我去住店了,你自己留在这里消遣,完成所谓的大事吧。”   “去吧,银子给你。”看纳兰若雪毅然站起,叶飞知道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过也无法可想,常藏和尚不能得罪,起码此刻不行,“记住,不许动街上的人,否则别怪我翻脸。”   “知道啦,叶飞哥哥。”   正说着,叶飞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果见身后桌的蓑衣客已然不见,再望向窗外,横陈在街道上,已经成为了废人的宋扬杰也不见了,心中一凛,暗道:“果然那个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拍拍若雪的手,将不情不愿的她拉近了自己:“若雪,你不要着急,有人已经把宋扬杰救走了,你现在坐下,免得落下嫌疑。”   “我为什么要坐下,我为什么怕落下嫌疑,我纳兰若雪是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之女,区区一个臭和尚我有必要怕吗!”纳兰若雪还在犯脾气。   “若雪,人世间的事情很复杂,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快,坐下来,听话。”   纳兰若雪真是愤怒极了,既恼怒于叶飞软绵绵的态度,又恼怒于众人不屑的目光。纠结良久,最终望向窗外,果然看到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不时吹过的湿暖夏风,凄凄惨惨的蝉鸣,以及殷红了路面的一滩鲜血,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看来叶飞哥哥说的对,宋扬杰真的是被救走了,而且是在没有人察觉到的情况下。真搞不明白,连炎天倾都一点不畏惧的叶飞哥哥,干嘛对一个和尚认怂。   纳兰若雪纠结良久,最终坐下了,嘴巴紧紧闭着,不发一言。   叶飞道:“今天不要去住店了,等会儿随我上楼找月儿,把咱俩的嫌疑彻底洗清。”   “叶飞哥哥,你真的让我失望馁。”   “好了,别让我一直解释,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你早晚会明白的。”   “是啊,小姐,道爷惦记的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如果现在和常藏和尚闹翻了,你们在汝阳城可就呆不下去喽,一个月之后的节目自然也就耽误了。”那名帅气的店小二再凑上前,一边佯装为他们擦桌子,一边笑着说,“是吧,道爷。”   叶飞看他聪明灵透的紧,没好气地嗔了一句道:“抖激灵,没准我们是怕了呢。”   “以小人的眼力,道爷绝对不是在怕。”   “你不必拍我马屁。”   “可不是拍马屁。小人刚刚一直看着道爷,那宋扬杰横飞出去的时候,道爷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坐姿稳如泰山,这怎么可能是在害怕呢。”   “呵呵,你观察的倒真仔细。”   “放心吧,道爷,顶多一个月,那节目必然开始,节目完事的时候,你想怎么收拾常藏和尚都没有关系。”   “休要胡说,道家济世救人,与佛宗同为正道,不会互相残杀的。”   “嘻嘻,算小人多嘴了。”   两人正谈笑,纳兰若需忽然问道:“我说小二,叶飞哥哥说的节目到底是什么,怎么一直神神秘秘的。”   “原来仙姑您不知道啊。”   “知道还要问你吗。”纳兰如雪本就在气头上,被他调笑,立感心情不爽。   “这个嘛……”帅气的店小二古灵精怪地望了叶飞一眼,“您还是亲自问道爷吧。”说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去了。   “喂喂喂!”纳兰如雪向他伸出手,可惜揪他不住,气的跺脚。   “哼,和你一样坏!”看叶飞偷偷地笑,从桌下下面,狠狠踩他的脚,“讨厌!”   鼓乐齐鸣,歌舞升平,到夜深之时,翠兰轩内没再出现特别之人,叶飞和纳兰若雪径直上楼,在三楼雅间里,看见了脱光了缩在被子里的月儿。   看她如此,叶飞马上转过头去,“快快快,把衣服穿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儿这样做其实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瑟瑟发抖地等了整整一夜,手脚早已冰凉,她并不知晓纳兰如雪和自己一样是个女人,一心想着陪好了叶飞,换取哪怕一丝丝的垂青从而改变命运。在这个力量为尊的时代,类似她这样的人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尊严和地位的,只有拼命地抓住每一个机会,才有可能收获到不一样的幸福。   叶飞实没想到她会如此,慌忙转身,在他身后的纳兰如雪听他直喊穿衣服,意识到什么,推开叶飞走入屋中,看到了光溜溜、小脸煞白,等待着两人到来的月儿,既不忍又生气,坐在床上为她穿好衣服。   两人手掌甫一接触,同是冰凉,月儿才知道,原来叶飞身边的人是个女子。就此明白了,道爷果然是悲悯天下,济世救人而来,心中没有丝毫杂念。   终于穿好衣服,叶飞心脏直蹦,也不敢上到床上,关上门,坐在桌边喝茶,“月儿,你不要误会,其实……”   “我知道,道爷是看我可怜,所以才……”想到伤心事,月儿不禁垂泪。   叶飞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换了个话题道:“用温水敷伤口了吗,腿伤好点吗?”   “谢道爷关心,已经好多了。”月儿低着头,眼泪簌簌流下,毕竟是女孩子,这般豁尽一切已是将所有的尊严全部放下,却徒然发现,原来误会的一直都是自己。   叶飞看她可怜,站起来往床边走:“我来看看。”   却被纳兰若雪拒绝了:“去去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把仙丹拿来一粒,一会儿伤势就好,少占人便宜。”   “这……”叶飞被她骂的愣住,心说:仙丹何等珍贵,怎能随便给人的。不过她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便也不好推诿,只能不情不愿地从芥子带中取了粒丹丸,远远地扔给若雪。   后者接下了,拍拍月儿的后背,道:“来,吃了吧,吃了之后伤口马上就好。”   月儿泪眼婆娑,近距离地看着纳兰如雪光洁透亮的脸,感觉和自己真是一天一地,更是悲伤。   若雪拍拍她的背,道:“快,别哭了,把丹药吃了。”面对弱者,若雪反倒显得成熟了。   月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谢谢道爷,谢谢……道姑!”   “原来被你看出来了。”两人笑。   月儿将珍贵无比的丹药服下了,不一会儿功夫,肿胀的伤口便自行痊愈,长久失眠而没有光泽的皮肤也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泽。   月儿深切感受到自身的改变,“噗通”一声,从床榻跳下,跪倒在地:“两位上仙大恩大德,月儿今生今世,无以为报。”   叶飞没动,纳兰若雪将她扶起了:“好妹妹,你比我小不了几岁,可别说这种话了。”   “两位上仙……”月儿欲要叩头,被若雪挡住了。   叶飞道:“别哭哭啼啼的,去,坐回床上,我有话问你。”   月儿一见到叶飞,就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势在,自然而然地不敢反抗。很快止住哭声,被若雪牵着坐回床上。   她依旧穿着舞姬们特有的暴露服装,叶飞看了觉得不太好,便让她用被子盖住。   “我问你,你在这翠兰轩住了多久了。”   “不瞒上仙,已经三年,前两年白天在后院刷碗、洗衣,晚上接受舞蹈的培训,最近一年才上台跳舞。”月儿照实回答。   “翠兰轩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叶飞目不转睛地盯着月儿,只要对方稍稍撒谎,就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特别之处?”月儿蹙眉,她这般年纪其实知道的事情真不多,也只能从自己平日的观察,判断什么是叶飞想要得到的答案。   蓦然抬起头来,月儿问道:“还不知道两位恩人高姓大名。”   叶飞犹豫了一下,道:“我姓叶,你可以叫我叶公子。她姓纳兰,你便称呼为纳兰公子吧。”   月儿点点头,默默地记在心上:“启禀叶公子,纳兰公子,翠兰轩确实有着奇怪的地方,比如每隔一段时间,顶楼就会开启,而那个时候,聚集在此处的生面孔总会特别的多。”   “上到顶楼的条件是什么?”   “这个月儿真的不知道。”   “那顶楼每次开启多长时间。”   “也就一个晚上,有些客官错过了,会在厅里面大闹,不过最终也都不了了之了,我们这里的老板可是很厉害的。”   “翠兰轩的老板?”   “是啊,老板便住在顶楼上,只有下面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才会现身呢。我来了三年多了,也只见过一面。”   “你们老板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男的,我只见过他的背影,气度不凡,只一个人出入,不像妈妈似的,平日里进出身后总是跟着打手。”   “果然是练家子。”叶飞点点头,不再问了,他估计月儿知道的也就这些。   旁边屋传来哀嚎惨叫的声音,当是被常藏掠走的女娃正在受折磨,月儿冰凉的手脚又哆嗦起来,纳兰若雪生气地站起,又被叶飞摁下:“不要多管闲事,若雪!”   叶飞又一次提醒她,山上的仙人完全不了解山下的情况,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似这等地头蛇最是不要得罪,否则随时随地都得小心,连觉都睡不好。   等惨叫声小了点,叶飞才面向月儿,问道:“此地有几方势力,谁最值得关注,你可知晓?”月儿才十几岁,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似乎知道一些情况,很快回答道:“汝阳城有三个人绝对不能得罪,第一个,就是汝阳城的王县官。他是此地的青天大老爷,拥有对衙门的控制权和办案权,绝对绝对不能得罪;第二个,就是隔壁屋的常藏圣僧了。”   谈起常藏的时候,月儿把声音压低到细微:“常藏圣僧是华严寺主持的师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一个代表官府,是帝国的势力;一个代表庙宇,是佛门的势力,还有一个不能得罪的人是谁?”叶飞问。   “最后一个,也是汝阳城内最不可以得罪的人,就是这座翠兰轩的老板,控制了汝阳城大小商馆,所有街道经营权的汝阳城真正的主人。听妈妈说,汝阳城的县令走马观花,不知道换了多少任了,唯有脚下的翠兰轩始终屹立,风雨不倒。”   “哦,原来最应该关注的,是当地的士绅!”叶飞点点头,马上明了了为什么月儿会知道这些事情。做她们这一行的,眼力准很重要,得知道哪些人必须尽心尽力服侍,打骂也不能还手,哪些人可以敷衍了事,随便对付对付。她那个所谓的妈妈一定是提前把这些事情都跟她们交代清楚了,免得将来给自己,给翠兰轩惹麻烦。”   说起来官府、寺庙和当地的士绅,这个铁三角组合估计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当地士绅作为长期盘踞在此地的力量,一定是其中实力最强的,他们可以暗地里左右很多东西,与此相比,寺庙毕竟建在城外,对城内的影响力有限;而县衙更是一个摆设,估计县令也不过是翠兰轩老板圈养的一只狗而已。”   这样一想,只能先从寺庙下手了。 第344章 恶人常藏   叶飞来到汝阳城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为了此地定期上演的特别节目;第二是要通过对汝阳城的了解,打破长久以来,人间形成的权力结构网络,只有掌握了打开这个结构的钥匙,道家才有可能插入进来,分一杯羹。   在底层挣扎求生的人要么乖巧可爱,机灵世故;要么凶横狡诈,人人畏惧。他们只有保持住这些天性,才可以期待有朝一日能够翻身。   月儿今年十四岁了,眼睛大大圆圆的而且明亮,看起来楚楚可怜。今晚上被叶飞和若雪包下了,总算能安稳地过上一夜,平常日子,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快到天明的时候,也就是她快要回归到往日生活的时候,月儿紧张地睁着眼,紧紧抓着若需的手臂。   两人躺在床上盖着被褥,若雪能够感受到月儿整夜都在发抖,她真是心中不忍,恳求地望向叶飞,可惜对方置若罔闻,打坐一夜,好像没事人似的。   他从人世间一路走来,深知天下间的可怜人实在太多太多,如果每一个都要伸出援助之手,那他们将寸步难行。   叶飞下山的目的是为了传教,任何事情都要给这个目的让道,来到汝阳城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呆在翠兰轩同样如此。   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小二站在门外敲门:“客人,换水。”   说是换水,其实是提醒你时间到了,如果想继续呆在房间里,需要另加钱。叶飞从打坐中醒来,看看床上的两女,整夜没睡的月儿眼睛黑的可怕,可怜兮兮地望过来,充满祈求。   叶飞摇摇头,心说:“对不起,我们只是过客而已,生活还要你自己努力。”   月儿从叶飞的目光中读到了绝望,脸孔之上现出感伤,又要垂泪不过努力地忍住了,在恩人面前,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哭泣,好像在装可怜似的。   若雪则同情心泛滥,整个晚上,她都没有睡好。一来,临屋的哀嚎响了半夜,也不知那名被抓走的姑娘究竟遭受了怎样的非人虐待,肢体是否完好;二来,月儿在怀中瑟瑟发抖,着实令她不忍。若雪虽然自小娇生惯养,但并没有像莫君如那样养成骄横跋扈的性格,反而特别善良,没有心机。   她掀开被子站起了,用身体挡住月儿的视线,自己蹙着眉望向叶飞,后者恍若未见,打了个响指道:“把水放外面,我们洗漱完毕就下楼。”   “好嘞,您馁。”   “头梳梳好,衣服拾掇拾掇,我们该走了。”叶飞软绵绵地站起,昨天打坐一夜,他腰都痛了,没办法,两女睡在床上,总不能掺和进去的。   纳兰若雪狠狠地搥了他一拳,力道之大,把叶飞摁得坐回位子上,接着不发一言地推开屋门,取来了水。和月儿像亲姐妹那样洗漱完毕,亲自为月儿梳头,这令后者惶恐不安,若雪执意如此,在她想来,不能带月儿脱离苦海便是自己对不起她。   一切收拾妥当,依依不舍地别离,推门出去的时候,刚好听到一声惨叫,“哎呀,这……常藏大师,您这是……”   惨叫声响起,叶飞立起耳朵没有动,若雪本在开门,正好推门走出去,看到隔壁屋屋门敞开着,负责换水的店小二倒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屋内,水洒了一地。   常藏和尚一边剔牙,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身上衣衫不整,身体大摇大摆,先是示威似地看了若雪一眼,接着说:“这小妮子身子太弱,不禁整,找个地方埋了吧。”   说完,甩了枚铜钱在地上,大摇大摆地走下楼了。   纳兰若雪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快步走到门边,看到了惨烈无比的画面,眼圈一红,紫光剑现于掌中,就要追杀过去,却又被叶飞拦下了:“若雪,不要意气用事。”   “叶飞,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他分明是在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纳兰若雪有些激动。其实常藏和尚毕竟是佛门高僧不常杀人,昨夜或许是抽风,或许是另有原因,总之性格变得有些暴躁,一拳锤死了宋扬杰不说,大晚上的折腾半宿,又把负责陪他的小姑娘搞死了,屋子里到处是血,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纳兰若雪或许是太激动了,所以没有吐出来。   叶飞捂住鼻子,将目光从屋内的惨景中收回来,望向若雪,摇摇头:“忍,不是时候!”   “叶飞!”   “不是时候。”   “那好,忍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见到若雪如此激动,连叶飞也不得不妥协,生怕她搞出事情,“我们要把月儿带走,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走,我根本无法想象,月儿有一天也会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   “这……”叶飞沉吟,却蓦然听到“噗通”一声,竟是月儿跪倒在地,紧挨着自己的足尖一个劲的叩头:“上仙大慈大悲,月儿当牛做马,万死不辞;上仙大恩大德,月儿当牛做马,万死不辞;上仙大恩大德,月儿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你快起来。”若雪将月儿搂在怀中,毫不退却地望着叶飞,后者无奈,也只能叹息一声,妥协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月儿开心地哭泣起来,对着叶飞的背影道:“上仙请放心,月儿一定当牛做马,尽心伺候上仙,伺候姐姐。”   叶飞转身下楼,摆摆手道:“算了,反正若雪缺个丫鬟,以后她就是你的主人,明白吗?”   “月儿明白,月儿明白。”听叶飞这样说,月儿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管若雪怎么拉扯,还是跪下来给她叩头:“小姐,以后您就算让我去死,月儿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旁边吓傻了的小二哥看着羡慕,心说:同样是伴舞的,一个被活活玩死了,一个却可以脱离苦海,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叶飞刚刚走到楼梯拐角,翠兰轩的大门蓦然被巨力撞飞,却是常藏和尚去而复返。他来势汹汹,将挡路的桌子和正在擦地收拾东西的倒霉蛋全部撞飞,径直来到忙活了一宿,准备回去睡觉的老鸨对面,揪住她的领子,毫不客气地把她提起:“街上的人怎么没了,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我说过,暴尸三天,任何人不许动他。”   老鸨年岁已大,被他这样揪着,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圣僧啊,人家昨天忙了一夜,哪有心思去管街上的事啊,你快放手,我喘不上气来了。”   老鸨精通人情世故,是墙头草随风倒的类型,最乐于趋炎附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常藏和尚是知道的,他之所以如此粗鲁的对待她,其实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常藏和尚是个恶人,恶人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真正穷凶极恶的大恶人绝不会鲁莽行事,他们所做的每一件外人看起来罪大恶极的恶事,其实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为了确立自己的恶人地位,让其他人望而生畏,乖乖就范。   常藏和尚最近有些变本加厉,一来是本心正在膨胀,二来是因为主持临近寿终之日,他要所有人,包括庙内的和尚都知道自己的厉害手段,从而在确定主持之位人选的时候,不敢不支持自己。   近期频繁给小和尚们破戒也是这个原因,信仰确实是需要的,只是你或许怀着信仰而来,可一旦接受了人间的物欲和肉欲,所谓的信仰也就全部抛诸脑后去了。   常藏和尚一手揪着老鸨的衣领,嘴角露出冷笑:“我不管,那个叫宋扬杰的家伙是在你翠兰轩的门外失踪的,我就是要拿你是问。”   “圣僧,圣僧,你快把我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一起想办法你说行不行。”   “想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可想?”   “圣僧啊,翠兰轩人手三十多号,我全部派出去,给您找宋扬杰的下落,您看行不行?”   “找不到怎么办!”   “这……圣僧您……”   “哈哈哈,老鸨咱俩也算是熟人,看在你们轩主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不过你必须要知道,答应我常藏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你们这里的所有人手全部派出去给我找,我不喊停,就绝对不能停。”   “是,圣僧,您放心吧。”老鸨感觉呼吸总算通畅了一些,马上用常藏和尚对待她的狠戾语气命令手下道:“还……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已经忙了一宿,马上就可以回去睡觉的手下们,居然又接受到了这样无理的要求,真是无奈至极。不过看着常藏和尚嚣张跋扈的脸,又觉得没有办法拒绝,也只能硬着头皮,抄家伙出去搜了。   没想到老鸨紧接着吩咐道:“去把今天当班的那班人全部喊起来,都给我出去搜,挨家挨户的搜,就算挖地三尺,也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翠兰轩实行的是两班倒制度,上班的时候是从白天到白天忙活整整一天一夜,转天可以休息一天一夜,后天再上班。   听老鸨这样说,常藏和尚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揪着她的手掌松了松,把老鸨稳稳地放在地上。   “还是你会办事,不过我要看到的可是效果。”常藏伸出粗大的手掌拍拍老鸨的头,像是家长在鼓励小孩子。   后者捂着嗓子一个劲的咳嗽,她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被这样一阵折腾真是受不了。   “圣僧您就放心吧,翠兰轩今天就算不营业,也必须把人给您找出来。”   “不营业也不好,毕竟我晚上还要来玩呢,这样吧,让你们的人出去找一上午,挨家挨户的搜,把全城搜个遍,如果还找不到,那说不定就是已经出城去了,城外面我会派寺里的小和尚搜索的。”   “好嘞,就这么定了。”老鸨眉开眼笑,接着语气严厉地吩咐身边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去找。”   常藏和尚鲜有地露出一丝笑容:“对了,昨天带来的三个小和尚……”   老鸨露出一丝会意的笑:“您放心吧,正在屋里呼呼的睡呢,最会教课的姑娘伺候着,肯定没有问题的。”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常藏和尚点点头,余光忽然注意到驻足在楼梯拐角处的叶飞,两眼凶光毕露,蹭蹭两步窜到他面前,众人以为又有一场架要打,纷纷躲闪。常藏和尚怒目圆睁,近距离地瞪着叶飞,没想到对方一点都不畏惧,更不退缩,站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像个没事人似的平静地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常藏和尚不是第一次对叶飞怒目而视了,他聪明得很,从对方镇定如常的表现中可以猜测到,这个人拥有着惊人的隐忍能力和不俗的实力。之所以说对方实力不俗,是因为叶飞可以在自己爆发出凶威的时候镇定自若。   看起来是个不想惹麻烦的人!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招惹还是不招惹对方呢?   常藏和尚反而纠结了,他明显能够感受到叶飞并不想惹麻烦,也明显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实力应该不会太弱,铁了心招惹他似乎没有什么好处,不惹他,又显不出自己的凶狂。   最终,展露凶狂的本性占了上风,常藏和尚决定会一会这个善于隐忍的年轻人。   “蹭蹭”又向前进了一步,满是胡渣的面孔几乎挨到了叶飞的脸上,对他怒目而视,“臭道士,你当时就坐在窗户边上,那个姓宋的是不是被你救走的。”   在他离近了叶飞的时候,纳兰若雪在三楼拔剑,剑锋对着楼下,对着常藏,凌厉的剑芒遥遥指来。叶飞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常藏,反而向若雪那边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动。   常藏和尚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无法想象有人近距离地面对自己能够如此从容镇定。在从容面对的同时,甚至还可以分心去观察同伴的动静,命令同伴不要轻举妄动。 第345章 给足脸面   “这个人真的不简单!”常藏和尚心里面马上有了这样的判断。不过他同时明白了,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会马上离开此地,所以不愿意开罪了自己。   一个非常精通人情世故的道士?   在常藏和尚的印象中,道士大多是清高自负的,可以打他们的脸但不能玷污他们的尊严和荣耀,像叶飞这样善于隐忍的,真是闻所未闻。   “既然你有意隐忍,那不正可以给我用来立威。”   常藏和尚探索着可能导致叶飞发飙的极限,怒目而视,气势汹汹,但并不显露杀意地斥责道:“臭道士,那名姓宋的是不是被你救走的。”   叶飞从他的气息中判断出用意,望望楼下的众人,耐心地解释道:“昨天圣僧上楼之后,我一直靠在窗前喝酒,那时天黑,没有看到是谁救走了那人还真是抱歉,之后就上楼找月儿姑娘陪酒了,整整一夜,都在圣僧的临屋,没有离开过翠兰轩一步,整个翠兰轩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常藏称呼叶飞为臭道士,叶飞称呼他为圣僧,优劣之别一眼而见,众人因此对道家更感失望。   “有人可以作证吗?”常藏不再与叶飞对视,因为与他对视的时候,自己铜铃般的眼睛像是被万剑扎入,刺的生疼。   “果然是深藏不露的人啊。”常藏和尚心中唏嘘,虽然不觉得年纪轻轻的叶飞一定是自己的对手,可是贸然和对方开战也是不明智的。其实恶人最是不喜欢冒风险,得罪有能力威胁自己的人。因为恶人在现实世界中的生活往往过得特别舒坦,特别的自由,他们的命非常金贵,有大把的钱财可以挥霍,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因此只在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耀武扬威,榨干他们身上的所有油水,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是万万不敢招惹的,哪怕是和自己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也会绕道而行,互相划好地盘,老死不相往来。   虽然只是短暂的心理上的较量,常藏和叶飞对彼此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叶飞用自己的方式送给常藏一个人情,换来自己近段时间在城内活动的低调平安。   楼上持剑而立的纳兰若雪几乎要气死了,黑发盘在帽子里,脸颊干净白皙,大概是天下间最秀气的“小道士”了。她怒而跺脚,拉着月儿往楼下走:“这里谁主事的,我要给她赎身。”   “给她赎身?”   本来众人还没有回答常藏的问题,纳兰若雪就这般无理的闯入应该招来常藏和尚的怒气,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纳兰若雪领着月儿下楼的时候,常藏和尚却不自觉地撤开一步,将下行的路让了出来,这给叶飞吃了定心丸,也让久经世故的老鸨看出了一些端倪。她和身边的那些人都不一样,长久盘踞翠兰轩中,游离在各色人等之间,她见过的事情,见过的人真的太多太多,能让常藏和尚这样的凶人让路的,绝不会是一般角色。   而且,她更加明白,常藏和尚下意识的撤步,不会是因为这个快速接近自己的冒冒失失的,女扮男装的小道姑;一定是道姑身边的那个人产生的作用,那个在给月儿疗伤的时候,展现出了超常手法,自称为叶公子的道爷!老鸨进一步发现了,月儿从楼上一路走来,如履平地,步态丝毫没有紊乱,更没有踉跄,昨天下午那么严重的伤势看起来应该是痊愈了。离得近了,面上的妆容并未卸去,不过浓妆艳抹下的肌肤却可看出细腻,似乎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道爷……这才是真神啊!”老鸨呆呆地望着越走越近的纳兰若雪,眼瞳中闪烁出兴奋期待的光芒,“难怪被世人称作人外之人,天上之仙!真的不是俗世里的佛教和我等能够比拟的。”   “老鸨,我要给她赎身。”纳兰若雪蛮横无理地说。   叶飞看若雪举动鲁莽,让众人把常藏和尚的话抛在脑后,笑着向他拱手,微微欠身:“圣僧,我二人初来此地,绝无任何冒犯之心,更不敢破坏了圣僧的规矩,请您明鉴。”   叶飞如此客气,真的已经是给足了对方的面子,常藏和尚不会感觉不到,佯装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下楼去了:“看在这么多人为你作证的份上,暂且放过你,记住,汝阳城是我的地盘,可不要做违法的事情。”   “圣僧请放心,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毕竟是从掌教手里面磨练出来的,如果给人的忍耐力做一个排名的话,叶飞认第二,那么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想当初,面对未知的将来,他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冷眼,咽下了多少的泪水,直到今日也还历历在目。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些,叶飞才越发地懂得了珍惜,懂得了等待的意义,懂得了彼此尊重的重要性。   仙人活一个面子,活一个尊严,叶飞虽然也是仙人,却认为活着不应该仅仅为了面子,还要为了自己心目中的目标,只有达成了目标,人活着,才真的有意义。在这个过程中无论受到多少冷眼、排挤,不理解都没有关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更知道,只有目标达成的时候,所有的冷眼、嘲讽、不理解才可以烟消云散。   下山传教注定会是一条崎岖坎坷的道路,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甚至生命的威胁。不过不要紧,与此相对应的是,叶飞拥有了充分的自由和广阔的“田园”。在这片广阔的田园上,他是可以自由自在驰骋的。   常藏和尚终于走了,翠兰轩的壮丁们拿起了家伙事,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冲向四面八方,强行敲开无辜百姓的房门,无理至极地钻进去搜查一番。   和常藏和尚在一起,他们是柔弱的,和普通百姓在一起,他们却是强横的,无理、无赖的本色体现的淋漓尽致,趁此机会一阵揩油,罪恶行径令人发指。   听着锅碗瓢盆碎裂的声音,感受到鸡飞狗跳的浮躁,叶飞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天下如果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产生那么一点点改变,就真是美事一桩。”   纳兰若雪却不管那些,揪住老鸨不放手:“说吧,给月儿赎身要多少银两,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我说道爷啊,老鸨我在翠兰轩也只是个打工的而已,有关赎身的事情做不了主的……道爷,您快松手,我身子骨弱,禁不住您这么摇的。”   “不行,我就是要给月儿赎身,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吧。”纳兰若雪似乎认准了钱能够买到一切。   叶飞听到她的呼喝声,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要多少给多少,我的大小姐可真是天真的可爱呢!”他慢悠悠地走下楼梯,闲庭信步,气度不凡。老鸨的眼睛始终盯在叶飞身上,到他走近后,居然是行了个大礼。   叶飞露出笑容,心道:老鸨果然是个明白人。   手掌缩在袖子里,继而抽出,便戏法似的拿了枚丹药出来,放在老鸨鼻下:“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你若愿意,就拿去换月儿的自由吧。”   “道爷……您这可真是为难人家了!”话是这样说,老鸨却一个劲地搓着手,两眼放光地盯着叶飞手里的药丸。这个天下有钱人太多太多,但有几个人能够得到不朽的青春?仙人讲究长生世人皆知,月儿的容光焕发更是清晰可见,这丹药的作用,就算不可以永葆青春,也一定有着超乎想象的妙用,和这些妙用比起来,钱真的是不值一提了。   想象着自己年轻时的样子,老鸨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不垂涎更是不可能的。她对面前的药丸垂涎三尺,可是嘴里仍然习惯性地说道:“道爷……这……”   “换还是不换。”叶飞站立着,一手负后,一手拿着药丸,稳如泰山。   身旁的月儿看得痴了,除了翠兰轩的轩主,还没有一个人能带给她这种稳如泰山,一切尽在掌中的可靠感觉。“原来这就是神仙啊!”   纳兰如雪更是不可思议,自己无论承诺给老鸨多少银子她都叽叽歪歪,推三阻四,可是叶飞只是拿出了一颗在山上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药丸,就让老鸨看到宝似的再也挪不开眼珠了,这是什么道理?难怪昨天自己找叶飞要丹药给月儿服用的时候,对方面露难色,原来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丹药,比金子更加珍贵,不,应该说比金子有价值的多了!   纳兰若雪不能理解的地方,也正是人间和仙界的区别所在,对于自小生活在仙山上的她而言,想要马上理解这些,确实有些困难。   “换还是不换?”老鸨这样问自己,最终咬咬牙,快步走到楼上,在三楼最敞亮的那间屋子里面一阵翻箱倒柜,拿了张纸条子出来:“换,道爷,这是月儿的卖身契。”   叶飞爽快地将丹药交到老鸨手中,对方即刻将卖身契撕毁,不敢多说一句话,继而迫不及待地将药丸吞了下去。体内的变化几乎马上就能够感受到,老鸨又一次跑到楼上,在镜子里观看自己的容颜,看到眼角的细纹少了那么两三条,已是喜不自禁。   月儿激动地哭泣起来,跪倒在地,向着叶飞和若雪连连叩头,期间若雪几次想要扶她,却都被叶飞阻止了,在他看来,等级秩序还是应该保留的,月儿就是个丫头,不可以越雷池一步,更不能给她生出非分之想的空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太过了解人心,因此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若雪这般单纯可爱的。   直到时机差不多了,叶飞终于俯身,将月儿扶起来,接着将一枚碎银子放在她手里:“往西走五百步有一家福来客栈,你去里面开两间上房等着我们,我和若雪在城里随便转转。”   “主人您放心,我一定完成好您交代的任务。”月儿接过了银子,连连点头。   叶飞倒真的对她有些不放心,毕竟月儿今年也才十四岁而已,自小穷苦,并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很容易被人骗了。不过也可以借此考验考验她,看看她到底够不够灵透。   于是叶飞将银子递到她手里,拍拍她的肩膀:“剩下的银子去附近的裁缝铺订一身合适的衣服,你这身舞娘的装扮肯定是不行的。”   “是,主人,月儿明白。”   “去吧!”   看着月儿渐行渐远,纳兰若雪抬起胳膊肘撞了叶飞一下:“你干嘛让她主人,主人的喊你,很过瘾是吧。”   叶飞受了她一下,还挺疼的,无奈地说:“就像我当年上山被师父连番刁难一样,一点一滴的信任都是从考验中获得的,没有例外。”   纳兰若雪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道:“没跟你师父学点好毛病。”   叶飞心中一惊,伸出手刮她鼻子:“掌教你都敢讽刺,想不想好了。”   “反正咱们不在山上。”纳兰若雪顽皮地撒娇。   “不在山上也不行,那是蜀山的信仰,是仙人的信仰。”叶飞板着脸说。   “好啦,好啦,你很烦馁。”纳兰若雪吐吐舌头。   “烦我就回蜀山,越来越没大没小。”叶飞嗔怪。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的着吗!”纳兰若雪更加来劲了。   “呵,你个臭丫头,长本事了是吧。”叶飞定睛打量她。   “谁让你这么讨厌,谁让你昨天不满足我!”纳兰若雪跺脚抓狂。   “闭嘴。”叶飞望望四下,确定无人听到,抓着若雪的手,走出翠兰轩了。   在他们离去后,一个黑暗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三楼最宽敞的大门边上,遮挡住了照射进去的日光“这个翠兰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阴冷无比的声音甫一出现,正对着镜子认真观瞧自己容颜的老鸨立时大惊声色,匆忙回首,之前出现在门口的阴冷气息却已经栖近到了她的身后…… 第346章 发梦   华严寺坐落在汝阳城往北五公里的地方,寺院每周开两次门,分别是周二和周日,风雨无阻,无一例外。今天刚好是周日,叶飞和纳兰若雪换下了身上的道袍,跟着人群走向华严寺。   一路上石路平坦,两旁树荫茂密,花香芬芳,灵鸟叽喳。   前去庙里上香的多为妇女、老人和小孩,偶尔能看到几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上香的目的是为了祈福、求姻缘,或者恳请圣僧指点迷津,与师弟常藏完全不同,华严寺的主持是方圆百里的得道高僧,听他讲经的人数最多一次达到三千。   一路上看到的朝拜者大多穿着破破烂烂,可见都是当地的穷人前来祭拜,来往游商并不入内。脚下逐渐倾斜,地势进入一个小陡坡,叶飞直觉地感到华严寺应该不远了。   “叶飞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把道袍换下来啊。”纳兰若雪依旧是一身男装,头上戴着帽子,长发盘好拢在其中。她身形纤瘦,前胸被捆绑严实,即不再明显,穿着男装和男人无异。   叶飞看着她,感觉颇为耐看,淡淡笑道:“佛宗和道宗虽然都隶属正道,但是两大门派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过节,若不是魔教势大,当年无涯道祖和佛祖的一战说不定就会导致两派持续不休地战斗下去。所以,去佛门的地方上香,穿道袍是不被欢迎的。   “原来是这样,叶飞哥哥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精明的?”纳兰若雪充满崇拜地问。   “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真是拿你没办法。”叶飞宠溺地看着她。昨日与她一起呆了整整一天,感觉路上有个人说话,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咣,咣,咣,咣……”正说着,前方传来撞钟之声,当是寺庙快要开门了。   纳兰若雪还是第一次到寺庙里来,觉得心喜,拉住叶飞的手径直往前冲,“走啊,叶飞哥哥,快一点。”   叶飞没好气地将他甩开,望望四下,咳嗽一声道:“胡闹,你现在是男儿身,不要拉拉扯扯的,被人看到成何体统。况且,看身边人流如此密集,当下聚集在寺院门口的人指不定有多少了呢,太早过去,只会是互相拥挤,不如闲庭信步地欣赏欣赏景色。”   “叶飞哥哥……”纳兰若雪嘟着嘴,“怎么你什么都懂的,和你比起来我真的好白痴啊。”   “我比你大嘛,别胡思乱想。”叶飞笑,“不过记住了,你现在是个公子哥,不要总跟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知道啦。”   撞钟声响,人群一股脑地向前涌,大家都为了祈福而去,反倒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被人撞倒在路边无人搀扶。   叶飞眉头一紧,走过去了。靠近的时候,听老妇人嘴里念念有词:“佛祖啊,佛祖,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虽然长寿,但是一身的病痛,每天活的艰难无比,求您显显灵带我前去往生吧,我自己实在是下不了手。”   老妇人的话,让叶飞止步,一个一心祈求往生的人眼前已经失去了希望,这样的人即便被自己拉起了,甚至给点银子再多活两年,也不过平添无谓的痛苦而已。   想通这点,本想伸出援助之手的叶飞径直从老妇人身边走了过去,对于这样的人,他并不打算给予同情。   往前走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一个光头的小和尚,逆着人流,与自己擦肩而过,一路行到老妇人的身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帮她捣匀气息,继而关切地问道:“婆婆,前世不修福音,到了来世一样要受苦的。”   与小和尚擦肩而过的时候,叶飞驻足在原地,人群从他身后经过,不时挤他一下,恍若不绝,目光落在小和尚的身上一眨不眨。这和尚看起来平平无奇,身上也没有任何灵力的波动,不过不知为什么,叶飞望向他的时候,总觉得小和尚的身体里,有着奇妙的光辉在闪耀,仿佛阳光倾照在白玉上,那种感觉温润清雅,给人安宁,简直不可思议。   纳兰若雪却没有感受到这些,看叶飞停下了,自己便跟着停下,顺着叶飞的目光望向倒地的老人和蹲在旁边照料她的光头和尚。   听小和尚耐心地说:“老人家,您能活到六十三岁,可见前一世功德不小,一身的病痛,可能是福德深厚,但不够真心。这一世行将就木,福德恐难积累,要将真心奉献给佛祖,虔诚祈祷才是啊。”   “前世积了德,这世还要受苦,你说我积德有什么用啊。”那老叟却依旧抱怨,不被小和尚的话打动。   后者不慌不忙,不恼不乱地说:“老人家,前世积德行善,此世方可为人;前世造孽杀生,到了这一世,是要堕落成人人皆可斩杀的畜生的,可不要乱动心思呢。”   “哎呦,照你这么说,世上的恶人下辈子岂不是任我宰杀了。”许是看小和尚年幼,老婆婆又不想活了,有意顶撞他。   没想到小和尚还是一副不温不火,不急不恼的样子,继续开解她道:“老人家,给你发个梦吧,梦醒之后,你该能明了一切。”   小和尚手掌合十,嘴中念念有词,掌中由此现出玄光,玄光闪现后,一掌不动持于胸前,一掌前伸,摁在老婆婆眉心处。后者立时昏迷过去,身体不时颤抖,被小和尚接在怀里,半蹲着照顾。   他蹲下的时候用的是非常累人的姿势,没什么困难,蹲了好久,两腿都不颤抖一下,耐心照顾着老叟,任凭密集的人流从身边经过,保护老婆婆不受到伤害。等到老人家醒来时,再望过来的目光全然变了,跪下了叩头不止,连呼:“圣僧救我,圣僧救我。”   小和尚微笑地面对她,还是那般不温不火,不疾不徐的语气:“老人家,能够救您的,只有您自己!”   “只有我自己?”   “是啊,当你全身心的信仰佛祖的时候,脚下的路便将化作平坦,心愿也可以了却。”小和尚闪开身,为老人家让出前行的路。   “圣僧,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老婆婆迫不及待地起身,目光无措地伸出双手,直奔华严寺去了,虽然一瘸一拐,但可看出心中的迫切。   小和尚双手合十,送她离去。   整个过程,叶飞全部看在眼里,对面前的小和尚,他的心里有着不可思议的感觉。   小和尚站在原地,两脚并拢着,双手合十着,面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到老婆婆的身影看不见时,他往前走,像是看不到叶飞,径直穿过他,同样向着华严寺的方向行去。   “这个人……”又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叶飞还是没有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不过心里面对他,却有着不一般的评价。   始终望着对方,望着他双手合十着向前走,行出十步,蓦然转身,露出慈善温和的笑容:“施主,我们认识吗?”   叶飞被问的一愣,沉吟片刻,随即道:“圣僧苦口婆心,济世度人,令在下佩服。”沉了沉,续道:“敢问圣僧法号。”   “施主看重了,小僧法号净灵,是佛宗净字辈弟子。”   “原来是净灵圣僧,失敬失敬。”叶飞同样双手合十,微微弯腰,与小和尚行礼,“敢问圣僧,前方可是华严寺。”   “在下一普通僧侣,担不起圣僧二字,施主太看重了。”净灵双手合十还礼,无比认真地说,“您就直呼我的法号,叫我净灵吧。”   “直呼其名,不是有辱圣僧威严。”   “施主太客气,小僧只是一普通僧侣而已。”   “您也是出身华严寺的?”   “这倒不是,我是一云游僧,暂且落脚在华严寺,与寺内主持学习佛法。”   “原来如此。”叶飞定睛打量净灵,越看越觉得这和尚不一般,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可是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不可思议的气场,离近了就让人觉得安宁。   “施主,前方就是华严寺,你跟着人群往前走就可入内。”净灵和尚坦然地面对叶飞的目光,像是对其中的凌厉全无所觉。   “那好,那我就称呼您净灵大师好了。”   “小僧并无救世济人,开坛讲法的功德在身,施主您真的言重了。”连续被叶飞一阵乱捧,小和尚虽然无奈,却始终保持着一种真诚的姿态,并不是随便地推辞。   叶飞却不改口,继续说道:“净灵大师,你是寺中人,可否带我们进去转转。”   净灵道:“不瞒施主,小僧之所以来到此地,是因为每到佛门向世人打开的时候,都会有些年富力不强者被人群拥挤,受到伤害。小僧是为了帮助他们而来,一时半刻还不会入寺。”   听他这么说,叶飞更觉得惊奇:“偌大的寺庙,就你一人前来施援?”   “施德行善,无人多人少之别。”净灵和尚打了句佛腔。   “大师高谈阔论,佛法无边,实乃在下平生仅见。”叶飞毫不气馁地奉承他。   “小僧愧对施主贵言。”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微微弯腰:“施主,在下还有事做,就不逗留了。”   “大师请便!”   望着净灵和尚双手合十,静悄悄地离去,叶飞目光始终不动,还是纳兰若雪忍不住了,催问道:“我说叶飞哥哥,一个小和尚,你怎么这么感兴趣的?”   “你难道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息?”叶飞有些狐疑。   “没有啊,很普通的一个和尚,身上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纳兰若雪不明所以。   “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   “感觉到什么?”   叶飞没有回答她,低下头,思忖道:“那老叟对小和尚指指点点、不以为意,若雪也觉得小和尚平凡无奇,难道只有我感受到了他身上不一般的气息?是他有意让我感受到的?还是我对于气息有着敏锐的感知力,所以能够感受到?还有小和尚的那次蓦然回首,看起来平凡无奇,可茫茫人海之下,数百人来来往往,为何只对我露出微笑?这也是巧合吗?”   换做他人,仅仅是一个照面,绝不会这般深切的思考;可是叶飞却不一样,他认为任何看起来巧合的事情,都有其内在的因果;每一次不经意的碰面,可能都是其他人的有意为之。他从不相信巧合,所以能一路走到现在。   点点头,叶飞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望向远方:“走吧,我们去华严寺。”   这么一耽搁,前方聚集的人群散去不少,两人顺畅地沿着宽阔大路向前,来到了华严寺。   华严寺处于道路的尽头,只三层台阶,便可到达门口,跨过门槛就是华严寺。这方面和巍峨的蜀山完全不同。蜀山登山梯长达万阶,能够登山者寥寥无几,所以成仙的门槛极高,没有天赋者绝难入内。华严寺只有三阶楼梯,普通人轻轻松松就可迈过门槛,与世人的距离很近,给人以亲近感。   寺庙的门槛是绝对不能踩的,有不懂事的小孩子踩在门槛上玩耍,立时遭到随行母亲的严厉训斥,庙门打开,进去之后便是青石铺就的康庄大道,敞亮无比。   道路中心,靠近主殿的地方立着一口金鼎,金鼎之内燃着三株又粗又长的净神香,香火燃尽之时,寺庙就会闭关。   石道两边宽敞,东西各连着两间小一些的偏殿,西侧挂着书有“姻缘”二字的红匾,东侧挂着书有“福运”二字的红匾,当是求姻缘和求钱途的地方。   纳兰若雪拉起叶飞的手,径直冲向姻缘殿。本来叶飞还想拒绝她,不过看若雪一脸的迫切,不管不顾的样子,便也由得她了。   聚集在姻缘殿的人很多,井井有条的排成一列,大多是穿着不俗的年轻女子。穷人家的姑娘没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全听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早早地就嫁人了,嫌少来求姻缘。富人家的小姐们挑三拣四,一定要择一个心满意足的如意郎君,所以每到寺庙开门,就来庙里求姻缘,顺道游山玩水。 第347章 姻缘殿中求姻缘   富家的小姐都有丫鬟陪伴,站在那里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有说有笑,叽叽喳喳的,像是七大姑八大爷在召开茶话会。   等到叶飞和纳兰若雪牵着手进入的时候,却立时安静了下来,整个姻缘殿风格一变,变得鸦雀无声了。   姑娘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的身上。   此刻的叶飞和纳兰若雪都是一身男装打扮,叶飞个高,皮肤黝黑,轮廓分明,短发逆冲向天。虽然离得很远,姑娘们也可看出叶飞肩宽,个高,鼻梁笔挺,全身上下充满着力量的美感。   而与他手牵在一起的纳兰若雪,则斯斯文文的,个子也不高,秀气得像个女孩子。   “这……弯的?”众女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纷纷感叹,为什么凡是长得帅的男人最后都走上了这条互相依偎取暖的不归路,为什么身边这么多漂亮的女人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到底有没有搞错!   这些整日求姻缘的大家闺秀们简直抓狂了,看着手掌紧握在一起的两个最顶级帅哥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顶级大帅哥都互相依偎取暖了,我们这班大家闺秀们才那么难找到如意郎君的!”   二十多双眼睛恶狠狠,齐刷刷地望过来,纳兰若雪能够明显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敌意,无辜地望向叶飞:“叶飞哥哥,她们这是怎么了!”   “叶飞……还哥哥!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脸。”   可能是离得远,又或者纳兰若雪的衣服过于宽大,将妖娆的身材掩盖住了,姻缘殿内的女孩子们居然没有一个认出来若雪是个女人。   她们两眼冒火,对猝然出现在此地的两个人充满嫉妒。   叶飞仿佛从她们的目光中读到了什么,终于咳嗽了一声,松开了若雪抓过来的手:“若雪,这里人多,别没大没小的。”   若雪也终于发现了众人愤怒地缘由,心不慌了,反倒来了兴致,一把抓住叶飞的右手,摇啊摇啊,示威似的,向对面的女孩子噘起嘴,那意思好像在说:“羡慕吧,嫉妒吧,哈哈哈,羡慕死你们。”   女孩们真的是愤怒极了,鼻孔像猪一样张开,往外喷出粗气:“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贱男人……贱男人!”接着画风一转,眼睛变成桃心状:“可是真的好帅啊,好喜欢啊!你们是哪家的公子啊,我不介意你们是弯的,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快,小红,给我去问清楚,问清楚他们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我可告诉你们,谁敢跟我抢我和谁急!”她们变脸速度之快,表明了女人真的是种善变而纠结的生物。   “去去去,你算哪根葱啊,我爹是城里第二大的富商,我家有的是钱,谁敢和我抢!”   “有钱了不起啊,我爹是衙门里的捕头。”   “捕头有个屁用啊,我爹是汝阳城城主!”这句话说出口,终于把其他人的声音掩盖下去了,汝阳城城主!单从权力和地位来说,其他人是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没人敢争了,因为官府是执法部门,谁也不想给家里惹麻烦。   可众人还是紧盯着眼前的千金大小姐,等着她从两人间挑选一个出来,她们好再去争夺剩下的那个。   这汝阳城城主的千金小姐倒也算通情达理,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离,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个子矮一些的纳兰若雪道:“我要他,剩下的你们抢吧。”   “好好好,高个的剩下来更好,芳儿,快,快去把公子的性命留下来。”   “我的天,小姐,把性命留下来,芳儿不敢。”   “不不不,太激动说错了,是把姓名留下来。”   “哦,原来如此,小姐你可太吓人了。”   片刻之间,一帮梳着马尾辫,长相艳俗的丫鬟们围聚上来,将叶飞和若雪堵在中间。富家千金大多选择长相平庸的傻女人当贴身的丫头,好衬托出自己的美丽聪明。   纳兰若雪本为求姻缘而来,一下子被这些人围在中央,真是感觉不习惯,推搡道:“喂喂喂,你们做什么,不要随便靠近我,你们这些恶心的女人。”   她也是女儿身,被这帮长相恶心的丫头们靠近了,全身难受得不行,频频呼喊:“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   眼见纳兰若雪身上气流涌动,随时可能爆发出来,叶飞伸出一只手,从旁边摁住了她的肩膀,向她摇头,“不要若雪,这里是寺庙,不要动用仙力。”下山之前,叶飞从掌教那里学会了仙法“传音入密”,此刻,便直接将声音注入若雪脑海之中。   后者虽然听到了,可实在受不了身边人的纠缠,几欲抓狂,幸好庙里的和尚们发现这边情况不对,主动上前道:“诸位施主,佛门清净地,你们这样喧哗成何体统。”   佛宗在人间界有着崇高的地位,佛教的人哪怕仅仅是一个小和尚,或者仅仅是一个光头,连头上的点都没有,凡间人也不敢随便招惹。   “大师。”说话的是那名自称为城主千金的人,“我们姐妹几个本为求姻缘而来,看到这两位仪表堂堂的年轻公子,感觉渴求的姻缘近在咫尺,一时有些紧张,还请大师见谅。”城主千金长相还可以,脸上抹着淡妆,谈吐有礼有节,应该是念过书的。两人没出现之前,她也是文质彬彬地耐心排队,并没有彰显出自己城主千金的尊贵身份,和丫头对话的时候,用扇子挡住面容,细声细语,很有教养。可两人一出现,她就完全阻挡不了体内的洪荒之力了,像是由此变了一个人,不把叶飞和若雪留下一个誓不罢休。   仙人五大境界“结丹”“炼空”“化幽”“破虚”“领域”,在结丹之前,先要经过一个特别的阶段,名叫“涤尘”,洗净体内尘垢,达成适于仙力运转的条件。叶飞和方白羽当年之所以能够一朝悟道,本身资质卓越起到很大作用,但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在通天路内,已经提前完成了涤尘,达成了结丹的条件。   通过涤尘将体内的污垢和素毒全部排出,涤尘完成时,仙人的皮肤和精气神都能得到质的飞跃,所以是否修仙,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   聚集在姻缘殿内的这些人,虽然都在当地有头有脸,可毕竟是普通人,就如同砂砾,见到了叶飞和纳兰若雪这两块璞玉,自然喜不自禁,甚至因此失去自控能力。这也可以理解,普通人家的闺女早早就嫁人了,大家闺秀们待嫁家中,等啊,等啊,越等越是苍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也没有体验到男女之欢,心中对如意郎君的渴盼已经到了如饥似渴的边缘,只需要外人轻轻一拨,就会爆发。   叶飞和纳兰若雪的出现,就是这轻轻的一拨,让她们立时摇身一变,化作洪水猛兽。   听她如此说,叶飞笑道:“在下云游到此,已经有了家室,所以……”   “有家室?”城主千金猝然一笑,大有深意地说:“原来你们是私奔出来的。”   “这……”叶飞立时尴尬不已,百密一疏,把之前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公子,我得劝你一句,央央大道,浩瀚乾坤,正气长存之地,还是应该遵循正统比较好,娶妻生子,续弦纳妾,无可厚非。若不甚走偏了,应当迷途知返。正所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这城主千金伶牙俐齿,话语之间充满机锋,惯用成语,着实让叶飞一惊。看到常藏和尚的时候,本以为此地肯定藏污纳垢,官府和地方势力沆瀣一气,鱼肉百姓。可见到了这位城主千金,从她身上却嗅不到一丝一毫的腐臭气味,全身满满的大家持重,道德抒怀。   “或许是自己呆错了地方吧。”叶飞摇摇头,暗道:也别说,翠兰轩那是卖肉的地方,出入其中的怎会有好人。   “怎么,公子认为我说的不对?”城主千金却会错了意,看叶飞摇头,以为是迷途不知返。   “小姐误会在下了。”叶飞抬起头,第一次正视她,犀利的目光跨百米而至,逼的眼高于顶的城主千金垂目,不敢直视,“央央大道,浩瀚乾坤,我和纳兰公子具有家室,光明磊落到此地巡游有何不可?”   “可是……”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天地苍茫,人各有志,以小姐的身份,为我做小端地委屈,您说是不是。”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不介意。”   “就因为我长得帅?”   “恩。”   “那过些年我不帅了怎么办。”   “珍惜当下便好。”   叶飞欲哭无泪,心说现在的大家闺秀怎么都一个德行的,想当初身在蜀山的时候,纳兰若雪也是觉得自己帅,便奋不顾身的投怀送抱,怎么推都推不走,现在到了凡间,遇到凡间的大小姐还是一个脾气的,好像在你们眼里男人的其他属性都不重要,只要帅就足够了。   叶飞无奈至极,介于对方城主千金的身份,决定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免得给日后留下麻烦。当先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小女子姓严名倪。”   “芳龄为何?”   “年方二十。”   “我今年刚刚十八岁,比小姐还要小上两岁,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我觉得,无论是做小还是怎样,咱俩都是不合适的,你说呢?”   “这……”叶飞提起本身条件,确实让对方哑口无言了,不过那姓严的小姐转念一想,我喜欢的是那名矮个的公子,又不是你,你来凑什么热闹。眉目一转,含情脉脉地望向叶飞身边的纳兰若雪:“这位公子……”   纳兰若雪咳嗽一声,粗声粗气地道:“我比他还小一岁,今年刚刚十七。”   “这样啊……”严倪现出一丝落寞,活到现在,只有她挑别人的份,被拒绝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而且是这种赤裸裸条件对比的方式。   沉默片刻,复又抬起头来,不放弃地问:“可是,我觉得情投意合的话,年龄不是问题。”   “你说的很对小姐,如果情投意合,年龄真的不是问题。”不等叶飞回答,纳兰若雪当先开口,同时又一次抓住叶飞的手,与他五指相扣,眉目含情,露出幸福的表情。   两人的含情脉脉让身为出家人的和尚低下头去,大呼阿弥陀佛,让在场的诸位小姐哑口无言,“是啊,只要情投意合,年龄不是问题,那么性别……也不是问题……”   虽然她们完全是会错意了,不过这场面也真的蛮好笑的。想叶飞一个身高八尺的纯爷们和纳兰若雪这个冰雪聪明的臭丫头站在一起,那真是天童与玉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见了都会由衷赞叹他们之间的般配,可是若雪现在偏偏以男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才导致了接下来一连串的误会。   “好吧,我明白了……”严倪小姐低下头,眼睛眨动,似有泪光泛起:“只要情投意合,性别真的不是问题!”   “姐姐!”虽然互相并不认识,但对于面前的这两人,久居深闺的姑娘们都保持着一致的战线,听到她们中地位最高的城主府千金严倪亲口认输,纷纷回过头望向她。   严倪悲从中来,向着丫鬟伸出手:“红儿,我们改日再来。”   被称作红儿的丫鬟恶狠狠地瞪了叶飞和纳兰若雪一眼,麻溜地跑过去,搀住小姐的手,扶着她走出姻缘殿了。与纳兰若雪擦肩而过的时候,严倪小姐悻悻地望过来,目光中充满不舍,并向纳兰若雪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问礼。   可惜纳兰若雪只能以浅笑回应,山上漂亮的女孩子太多太多,严倪虽然颇有才情,但和往日见过的女子比起来也属于最底层的,实在激不起若雪的兴趣。   其他小姐们看领头的走了,纷纷召唤丫头,也跟着走了出去。叶飞和纳兰若雪被她们手下的丫鬟鄙视了一个遍,无奈至极。 第348章 上上签   本来热热闹闹的姻缘殿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叶飞和纳兰若雪本来排在最后,她们一走,自然成为了第一个,马上就可以找到大师求签。旁边的和尚双手合十,一边念诵着阿弥陀佛,一边摇头晃脑地走出去了。   常藏和尚嚣张跋扈,恶贯满盈,经常带着庙内的和尚去翠兰轩开戒,叶飞本以为华严寺应该乌烟瘴气,藏污纳垢才对,没想到目前见过的几个和尚,都是和善而且木讷,和常藏和尚一点都不一样。   走到大师桌前,若雪问:“大师,我要求姻缘。”   负责姻缘解签的大师是一名老和尚,坐在条案的对面,他正对着的桌子上摆着姻缘签的签筒。老和尚望着纳兰若雪的脸,似笑非笑,大为感慨地说:“姑娘和公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还有何姻缘好求呢。”   纳兰若雪愣了一下,露出笑容,双手合十道:“大师您果然慧眼,看出我的身份来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些女施主天天来此地求签,心中的渴望也跟着日积月累,逐渐累积,乍见到如此清秀的两位公子哥,自然难以自持。老衲我已经行将就木,就算未遁入空门,也失去了领受风华之心,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世间万物,看人方面自然准一些。”老和尚出口成谏,想必央央佛理早已深谙于胸。   纳兰若雪道:“瞒不过大师的眼睛,不过姻缘签嘛,还是要求一根的,因为我旁边的这个家伙,心里面一直住着别人。”说着,用胳膊肘顶了叶飞一下。   后者没好气地“吭”了一声:“求签就求签,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外面转转。”   “不要,你等我嘛。”纳兰若雪马上抓住他。   叶飞无奈,也只能应承,“你快点。”   纳兰若雪会心一笑,重新望向条案后面的老和尚,挤眉弄眼地道:“大师,这姻缘签到底灵不灵啊。”   大师高深莫测地捋捋白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纳兰若雪想了想道:“是好的我就信,不好的就不信。”   “命运是个定数,信不信在你,灵不灵在天。”   “说的我好紧张呢。”   “趁没人,快些摇签,我给你详细地解解。”   “要怎么做?”   “从筒子里摇出来一根就可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试试看。”   说着,纳兰若雪捧起签筒,闭上眼睛,嘴中念念有词:“良缘啊,良缘,你可一定要来哦,来我就信。要不然真的要翻脸了。”   纳兰若雪摇了半天,也不见一根签子出来,大概是太紧张了,面前的僧人却是蹙眉,似乎其中有着特别的讲法,终于摇出来了一根,掉在桌子上,若雪刚要拿起,却已被老和尚捷足先登,“施主,签语只有贫僧能看,你看了也就不灵验了?”   听老和尚这么说,叶飞不禁蹙眉,他有着动物般灵敏的听觉,刚刚进入姻缘殿的时候,明明听到有人大喊着上上签,扑到老和尚面前等着解签,怎么到了若雪这里,就不能碰了呢?   凝眉望向对方,却见纳兰若雪不情不愿地缩回手:“这样啊,那好吧,请大师指点迷津。”   老和尚微微一笑,一手盖住签上的字,生怕若雪看到,另外一手拿着签子放到眼前,两眼一弯,笑起来道:“小姐求得的是上上签,姻缘美满,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的?”纳兰若雪不疑有他,兴奋地跳起来,一边跳,还一边拍打叶飞的脸,搞得对方好生无奈:“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上上签,是上上签,有情人终成眷属馁。”   “不过……”没想到老和尚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若雪的脸立时沉下来,扑在桌子上。   “不过刚刚姻缘签迟迟出现,证明这段上好的姻缘当是来之不易的。”   “这……刚刚是我太紧张了,所以……”   老和尚伸出手,截住若雪:“女施主,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不必太过介意。”   纳兰若雪面露愁容,眉毛拧做一团:“我信。”   “施主自己做主。”   “开心了吧。”叶飞露出笑容,“去,外面等我,我也求一下姻缘。”   “你也要求?”   “有何不可?”   “我已经求过了,你还求做什么。”   “你求的姻缘是你自己的,我求的是我的,这怎么能一样呢。”   “可是,咱俩……”   “快去快去,不要偷看,更不许偷听,听到没有。”   “叶飞你个没良心的,妄我对你一片痴情。”   “这和痴不痴情有什么关系,去去去,外面等着。”从背后推了若雪一把,力道不大,却让对方出离愤怒,“好好好,你求,你求,好好让大师算一算你和宫月之间的那些个破事吧,叶飞我恨你。”   “快去,快去,别在这碍眼。”   “哼!”纳兰若雪气鼓鼓地往门外走,叶飞一直用余光盯着负责解签的大师,看他准备把签子放回筒子里,忽然伸出手,截住了他,言辞犀利地问:“大师,这签子给我看看可好。”   老和尚被叶飞动粗,并不动怒,反而露出笑容:“施主果然目光犀利,非那名姑娘可比。”   “我只想看看签上的内容。”   “你真要看?”   “请大师行个方便。”   叶飞伸出手,从老和尚手里接过了签子,放在眼前看的时候,刻在上面的字已经消退,当是之前由老和尚握在手中,被他以内力融化掉了。叶飞目光一冷,凝眉望向对方,看老和尚一副笑盈盈的样子,似乎并无恶意,沉下心,复又注视凹了一块的签面,五感全开,借着远远超出常人的视感,从那残留的刻痕中,辨认出了字的形状,心中一惊,猛抬起头,蓦然拱手道:“大师大慈大悲,德高望重,在下深感佩服。”   “一普通僧侣而已,善妄他人向“乐”。”老和尚重新打量叶飞,倒没想到只从残留的部分,对方便可认出曾经印刻在签子上的文字。   “大师真是菩萨心肠。”   “施主过谦了!”   “不打扰了。”叶飞深行一礼,转身离去。   之前碰到个小和尚神秘莫测,现在遇见个老和尚,佛法无量,望人向“乐”,不惜犯下“诳语”之戒,华严寺的僧侣真是给叶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走出去的时候,纳兰若雪乖乖地呆在姻缘殿的门口,竖着耳朵往里面偷听,到叶飞走来,又扭过头望向一边,叶飞拉了她一下,道:“喂,走啦。”   纳兰若雪道:“怎么样,上上签吧。”   “这是秘密。”叶飞讳莫如深地笑。   “切,不说拉倒,我还不想知道呢。”纳兰若雪气鼓鼓的。   “好啦,去“福运”殿。”叶飞从身后望向纳兰若雪,不知为什么目光怪怪的,像是有什么心事藏在心里。   “你怎么啦。”女人最是敏感,纳兰若雪被叶飞的目光注视着,立刻感受到,马上将之前的抱怨抛到脑后,又一次拉住叶飞的手,关切地注视他,“叶飞哥哥,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盯着人家?”   她细声细语的,满脸关切,粉嫩嫩的小脸蛋虽然不像冷宫月那般坚挺,是标准的瓜子脸,却也是耐看的类型,嘴唇颇厚,抹着唇红,一看就是个不能说会道的人。   叶飞与她近在咫尺,目光古怪地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深情的注视纳兰若雪,忽然感觉和对方呆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比和白羽在一起还要开心,感觉还要舒服,想到签文的内容,叶飞默默摇头,心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不信!”   嘴上却说:“傻丫头,看你长得漂亮,欣赏一下啦。”   “真的吗!”纳兰若雪的眼睛变得更亮,清澈的如同一汪潭水,“那……是不是比宫月还漂亮啊。”   叶飞脸一黑,“当然不是!”   “坏蛋,你讨厌,你讨厌!”纳兰若雪挥舞粉拳,扑在叶飞胸前,一阵乱捶。   叶飞被她捶着,感觉不到痛,反而挺舒服的,心中想:若说美,冷宫月天上地下,独一无二,那是倾国倾城之姿;可若论性格,纳兰若雪的性格真的很好,天真可爱,毫无杂质,纯洁地看待身边的一切,这样的小姑娘,总能让你生出张开怀抱保护她的欲望。可能是在一起待久了,虽然嘴上不说,叶飞心里面对若雪其实越来越在乎,这点他自己也注意到了。   “一定要将宫月彻底忘记才行。”他在内心深处低语。   两人走向“福运”殿,求福运的多是生活落魄者,或者当地的最底层人士,所以,福运殿聚集的人特别多。同样的,庙里安排在此地接待他们的僧侣也比较多,一共有三名须髯花白的老僧人并排坐着,同样是以条案相隔,人们互相之间难免推搡,有些甚至卡位,插队,若不是小和尚从旁疏导,说不定就会互相争吵起来。   福运殿看得是手相和面相,城里的人每到时间就会来这里,自己到底是什么面相,什么手相的心知肚明,可还是定期要来,赌一赌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队伍老长,排队的人太多,叶飞往前面看了看,对若雪道:“这里排队的人实在太多,我们还是先去主殿上香吧。”   纳兰若雪蹙着眉想了想,点头道:“那好吧。”   叶飞看看身边无人,凑近她道:“等一会儿,我要想办法接近华严寺的主持,你到时候不要开口讲话,免得暴露了咱俩的身份。”   “知道了,叶飞哥哥,你怎么总对我不放心的。”   “能放心才怪呢。”   两人肩并肩走向主殿,主殿开阔,除了几名小僧人,并无德高望重的老僧镇守,跨过门槛,居中一座金身佛像宝相庄严。从这尊佛像上就可看出佛教与道教最大的不同,道宗重视传承,谁家的老祖宗谁家供,绝不会把祖宗或者祖宗的神像至于朗朗乾坤之下给世人祭拜;佛宗则完全不同,佛宗视佛祖为全能之神,从上到下,包括信众在内必须对佛祖定期祭拜,也只有信仰佛祖,才能够得到启示和庇护。   主殿的穹顶高达六丈,一丈三米,近乎有二十米那么高,即便如此,金佛的头顶几乎顶着房梁,可见此佛身之巨大。   人们跪倒在佛祖面前,两膝跪地,双手合十,为家人祈求平安,为自己祈祷福运和指引,凡此种种。   主殿虽大,却也是人数最少的,因为祈福大多是为了他人,而福运和姻缘则关乎自己,世人自私,为他人者少,为自己者众。   大佛的背身有一道亮光,那是一扇通往后院的门,通过门的时候,僧侣会轻声嘱咐道:“请施主静言。”   于是,到了后院的时候,你只能动作轻微,尽量不发出声响。   后院是一个敞亮的四合院,一名身穿深红色袈裟的得道高僧,坐在蒲团上诵经,听经的人围绕着他端坐,闭着眼睛,有点像是仙人打坐冥想时的样子。   院子里的蒲团已经没有空余的了,叶飞和纳兰若雪只能和其他晚来的人一样,站在外侧的走廊里,倾听真佛的教诲。   “奉施诸佛及诸菩萨、师长、善友、声闻、缘觉、如是无量种种福田,乃至贫穷、孤露之者。此诸人众,或从远来,或从近来,或从菩萨名闻故来,或因菩萨姻缘故来,或闻菩萨往昔所发施愿故来,或是菩萨心愿请来。菩萨是时,或施宝车,或施金车,施妙庄严,铃网覆上,宝带垂下;或施上秒琉璃之车,无上珍奇以为严饰……”经文晦涩绕口,不过听起来应该是最基础的,适合普通百姓接受的浅显部分,主要说的是佛祖和菩萨的诸多神奇之处,以及供奉他们所能够带来的福音。   叶飞听着没什么意思,佛宗的经文对心中有遗憾的普通人挺有诱惑力,但是类似他这般高高在上的仙人,甚至连佛祖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要说去供奉了。 第349章 参禅   浩浩烦烦的佛音听的纳兰若雪好不耐烦,有意逗弄叶飞,被对方传音入密,阻止了:“若雪,别胡闹,这里是庄严圣地,乱来的话会被赶出去的。”   若雪哪里会听他的,继续逗弄叶飞,直到被他严厉地瞪了一眼,才终于停手,噘着嘴显出委屈。   读经持续了整整一上午,比福运殿排队更让人烦躁,等到经文总算念诵完毕时,主持又被身边狂热的信奉者围拢在中间,问这问那,叶飞和若雪没有任何插入进去的机会。   他们此次前来,共有两个目的,一是探探寺庙里的真实情况;二是见见华严寺的主持,从他身上,进一步了解到华严寺的底蕴,再通过华严寺,推断出远在天边的帝都灵隐寺,甚至隐藏在灵隐寺之后,佛宗净坛的实力,主持看起来已经风烛残年,瘦巴巴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老年斑,行将就木的年纪对待身边的问佛者,却展现出百分之二百的耐心,一边笑着,一边一一作答。叶飞注视他良久,发现主持的笑容真诚无比,不掺杂任何虚假的成分,再联想到姻缘殿的老僧,心中一动:“佛祖慈悲,普度众生,看起来,庙里面大部分和尚的心肠其实不坏,起码都怀着一颗慈悲之心。”   真是不可思议,本以为是藏污纳垢之所,进入之后才发现远远超出预料,华严寺确实有着内部的“毒瘤”,不过“毒瘤”肯定不甘于寺庙里的清净生活,整日不呆在寺院里。居住在寺里面的,更多的还是这些朴实、厚道,具有着虔诚信仰,一心向善的和尚们。   虽然对华严寺的评价很高,总归来一趟,叶飞还是想会一会本寺的主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斤两。   正踌躇着怎样能靠近对方,那名之前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净灵小和尚居然好巧不巧地出现在了身边,向着主持走去。   叶飞看到是他,一把拉住了,笑道:“圣僧,可还认得我?”   净灵和尚被他从后面拽住,身体定住,但是胳膊纹丝不动,想来横练功也是尚佳的:“阿弥陀佛,您是刚刚那位施主。”   “正是,正是。”叶飞笑,“前面人多,可否请净灵大师向主持引荐一下。”   净灵和尚面露难色,“这对他人恐怕不公平。”   “在下实有要事在身。”叶飞放低了语气说道。   “这……”   “还望大师成全。”   “敢问施主名号。”   “在下姓叶,单名一个飞字。”   “原来是叶施主,请随我来吧。”   净灵和尚有意成全,叶飞喜不自禁,同时心中暗想:这小和尚出现的时机是否太巧了一点。第一次是在通往华严寺的路上,遇到摔倒的老叟,自己听到老叟已无求生之心,便放任她自生自灭,净灵和尚却无论如何,都耐心开导对方,最终通过发梦的方式,将老叟说动,让她重新开始信仰佛祖。如果将这比喻为道法和佛法之间的一场无声较量的话,很明显,这一阵是佛法胜出;而现在,自己刚刚犯难,净灵小和尚便又无缘无故地冒了出来,难道世上真有这般的巧合吗?   不怪叶飞心里面瞎想,虽然只有十八岁,可他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以至于遇到任何事情总是喜欢多一个心眼。   跟在净灵和尚的身后,从背后望着他,又一次感受到其身体之中散发出的宁静,叶飞深深感觉到此人是个需要提防的人物。 第350章 悖论   与纳兰若雪一起走出了后院,回避开众人的视线,若雪伸了个懒腰,长舒口气:“里面闷死了,好难受啊。”   “是挺压抑的,没想到佛宗对道宗如此防备,门户芥蒂如此深重,想要借此机会辩证佛道之法的愿望大概是实现不了了。”   “我感觉华严寺的主持很不一般。”   “我觉得也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纵容常藏为恶。”   “确实不能理解。”纳兰若雪抖抖身子,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叶飞哥哥,我们去福运殿看看还有人吗,我也要算算命。”   “怪我,怪我,刚刚忘了请主持给你看看手相了。”   “少来,你是故意忽略我的,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小丫头乱动心思。”   “和你在一起呆久了,你什么样我真是再了解不过,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别想瞒过我的眼睛。”   “好好好,怕了你了。”叶飞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去福运殿看看排队的人还多吗,赶紧算好命,我们就回去了。”   “我刚才闻到饭香味了,寺里面似乎有斋菜提供。”   “那些青菜稀粥有什么好吃的。”   “好吧。”   来到福运殿,人走的已经差不多了,负责招待的僧人也只剩下了当中的一个。华严寺敞开大门的时候中午提供斋菜,生活落魄者抢着入寺,努力消磨时光,其实也是为了蹭顿饭吃。   福运殿大门敞开,叶飞和纳兰若雪排在第三个,很快就到了自己,纳兰若雪伸出右手,忙活了一天,多少有些无精打采的老和尚被眼前冰清玉洁的手掌吓了一跳,惊讶地抬起头来,看清若雪的面容后紧跟着笑了笑:“原来是位女施主。”   “嘻嘻。”纳兰若雪微微颔首。   “姻缘在对面求过了,来我这,自然是看钱财了。”老和尚道,口齿颇为油滑,大概是觉得若雪长得水灵,有意逗逗她。   “钱财啊,智慧啊,婚姻啊,总之手上这些线代表了什么,我都要弄清楚。”纳兰若雪道。   “看来你不是第一次看手相呢。”   “那是,可别想糊弄我。”   “好吧,好吧,我就给你仔细端详端详,反正看起来,你也是最后一个了。”   纳兰若雪却忽然道:“每日接待民众,很辛苦吧。”   “僧人从苦行中得到力量,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老和尚的笑容毫无杂质,和主持如出一辙。叶飞不禁蹙眉,暗自思忖:看起来,寺庙里信仰坚定者不少,自己之前似乎是误判了。   若雪觉得他很亲切,紧接着说:“老和尚,你今年多大年纪啦。”   “小丫头,你猜猜看。”这和尚确实挺爱说话。   “依我看,怎么也得有六十了吧。”   老和尚轻捋白髯,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老僧法号虚笛,今年已经八十一岁了。”   “你都八十一岁啦!”若雪吃惊。   “僧人嘛,久积福德,不容易看出年龄。”   “那你活了这么久,也没有娶妻生子?”   “当然,我可是僧侣,怎么能娶妻生子呢!”话音一顿,大有深意地望过来:“论潇洒自由,比不上你们这些道士的。”   “原来被你看出来了。”纳兰若雪挤挤眉毛。   “修道中人不难辨认。”   纳兰若雪傻笑道:“你们这班和尚真是奇怪,靠着对佛祖的执念苦行于世,不觉得无聊吗?”   “支撑我们苦行于世的信念可不是佛祖,而是往生之后所能得到的焕然一新的自己!我们是在为自己修行呢!”   “原来如此,难怪在庙里遇见的几个和尚,信仰都特别坚定。”纳兰若雪点点头,“为自己修行,当然满是干劲了。”   “你们仙人不也一样,众人修仙,只为了一个长生。”   “所以这就是道和佛的区别,我们求的是长生,你们求的是来世。”   “小姑娘一点就透。”   叶飞听着两人对话,觉得莫名其妙,按照主持的说法,道佛辩法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不会轻易谈起。这老和尚年岁这么大了,不可能不了解这个规矩,居然和若雪侃侃而谈,把他们从主持那里得不到的信息轻而易举地吐露了出来,像是有意为之。   自打入寺,他处处觉得不对劲,好像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着一切,引着他和若雪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见到需要他们看见的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叶飞越想越是古怪,左右四顾,一切平静如常,毫无不协之感,无奈之下,也只能继续将疑问埋在心间了。   “好了小姑娘,不说笑了,容老僧为你看看命理。”   “有劳大师了。”纳兰若雪也学着叶飞的样子,嘴巴比蜜还甜。   因为之前从华严寺主持那里得到了经验,所以纳兰若雪非常聪明的,将右手递了出来,爱说话的老僧没有夸她两句,也没有觉得特别,这让叶飞更加感到疑惑。   “先看看姻缘,这……姑娘啊,不是我说你,你似乎有些滥情呢!”   “去去去,胡说什么!”纳兰若雪慌忙收回手,做贼似地望向叶飞,看对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禁脸红,没好气地辱骂老和尚:“喂喂喂,我说你会不会看相啊,不会看也不要瞎说好不好。”   “手相这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老僧都说了二十年了,怎么会有错呢,更何况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你明明就说错了啊!”   “好了,好了,你到底还看不看了,不看的话老僧我可就收摊了。”   “看啊,当然看,不过不看姻缘了,姻缘签我在对面求过。”   “随你便。”老和尚偷偷地笑,“把手伸出来。恩……不看姻缘,看看感情,姑娘你的手纹好怪啊,明明是烂姻缘,可偏偏对感情特别专一,一辈子只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呢。”   “我就知道。”这次纳兰若雪放心了,目光炯炯地望向叶飞,说了一句让对方喷饭的话,“听到没有,你要对我负责任哦。”   老和尚继续说道:“智慧线比一般人长一点,算是聪明的;财富线又粗又长,看起来你是生在富贵之家,一辈子不用为了钱财发愁;手掌光滑,没有烦心事;生命线嘛……这个生命线却有些短了,有戛然而止的征兆呢!”   “去去去,越说越离谱了,老和尚你不要忽悠我。”   老僧微笑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信与不信要看姑娘自己的意愿。”   “我不信。”   “不信我就收摊喽。”说着,竟然真的把盖在桌子上的蓝布收起,往殿外去了。   纳兰若雪看着老和尚离开,觉得有些闹心:算命这事情就是这样,算出来是好事,虽然未必全信,总归心里面开心;算出来是坏事,心里面也不信,但就是觉得堵的慌,像是有个疙瘩系在那里。   叶飞看到若雪愁眉不展的样子,开解道:“好啦,命理之言,仙山上也有,你又不是没听过,这么介意做什么。”   “可从没有人说过我短寿啊。”   “有我保护你怎么可能?”   “真的吗?你保护我?”纳兰若雪瞬间两眼放光,像是变了一个人。   “当然了,说到做到。”   “我要被你保护一辈子。”   “好啊,一辈子就一辈子。”   “拉钩。”   “拉钩。”听了老和尚的预言,其实最无奈的当是叶飞了,他见过姻缘签的真相,所以对纳兰若雪的未来充满感伤,莫名地心疼起她来了,有了对她好的欲望,居然打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爽快地与若雪拉钩,对天起誓,郑重承诺——一辈子!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守护若雪!保护她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所有人都知道,命理之说不一定灵验,不过,所有人在看到命理得出的结果的时候,又不约而同地选择相信,这是个悖论,是个永远无法改变的悖论,是发自于人心的真实。   吃过斋饭以后,寺庙里的人明显减少,院子里燃烧着的三株禅香也已接近燃尽,小和尚们陆续拿起扫帚,清扫落在院子里的落叶、施主们的遗留物和尘土。   庙宇即将关闭,叶飞和若雪走出华严寺,顺着缓缓闭合的棕红色木门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这座庄严古朴的宝刹,看到金身佛像慈祥的面容在视线中,在两扇门的挤压下化作一道缝,看着佛祖的笑容消失在门的后面,心里面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此次华严寺之行,几乎打破了之前有关佛宗的所有预想,让两人对于佛门有了不一样的理解,人间果然是复杂的,它由无数的悖论组成,远远比仙界那般简单的利益分配,实力较量来的复杂得多了。   从人间到仙界,再从仙界回到人间,叶飞感觉,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番不一样的世界。   宝刹坐落在汝阳城近郊,不远处就是茂密的丛林,叶飞将七小召唤出来,放它们到外面的世界透透气。   说起来,下山之前,有关七小的问题简直成为了叶飞的一块心病,七小天生具有王者之威,虽然身躯幼小,但是争勇斗狠,所过之处,普通家畜都会躁动不安。   下山传教,一开始的时候低调一点,隐藏行迹是必须的,如果把七小随时带在身边,肯定会引来他人的关注,不利于隐藏,而它们又不愿意被封印,对此,叶飞真是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就是将七小放入气吞山河卷内!   普通的水晶球内部空间有限,近乎于一个笼子,七小肯定不愿意住;囚牛至尊赠与的逆鳞,含着无上兽威与七小相冲,它们也不愿意进入;唯一能够让它们短暂的呆一呆的地方,想来想去,也只有气吞山河卷了。   本来叶飞并不想让神卷内的世界和这边的世界有过多的联系,这有两个原因。一是对于气吞山河卷,他的认知严重不足,只知道从这边的世界,跨界过去的话,可以得到近乎主宰的地位,可一旦完整进入到那边的世界,则会成为世界里的一部分,与之同化。目前来看,能够做到自由在两界之间穿梭的,只有自己。二是气吞山河卷里面住着一个重获新生的霞儿,没人知道在毒瘴漫天的恶劣环境中,云师叔死了已经有二十多年的老相好是怎么轮回转世,获得新生的,能够知道的只有,那个正在长大成人的小女孩确实就是云师叔心心念念的霞儿,这么亲近的人,云师叔绝对不会看错。   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物住在气吞山河卷中,叶飞必须要时时关注,重点保护才行,更关键的是,最好不让她知道,其实气吞山河卷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近乎相同,开化程度更加完全的世界。为此,将外面世界的东西带入神卷中的世界,叶飞一直觉得不太妥当。   以上两点是他不想让神卷内的世界和这边的世界过多沟通的原因,不过,下山传道迫在眉睫,对于七小叶飞实在是无法可想,也只有气吞山河卷可以一试了。   在临近下山的前一天,他将气吞山河卷放在左边,将一个顶级水晶球放在右边,给七小自己选择,他知道七小是听得懂自己的话的。   “除了左,就是右,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如果不选的话,只能留在山上,永远和我分开了。”   叶飞蹲在七小的面前,无奈地对它们说。   七小“呜呜”地叫,应该是听懂了他的话,不满地抱怨,叶飞目光严厉,摊摊手:“除了左,就是右,要么就与我分开,你们自己选择吧。”   七小“嗷嗷”地叫,显得无比愤怒,不过面对叶飞严厉的眼神,它们也真的无法可想,站在光泽透亮的水晶球和散发出阵阵玄光,内部世界风起云涌,充满未知的气吞山河卷之间,左看看,又看看,最后,随着老大一声令下,七小排成一队,向着气吞山河卷走过去。   果然,拥有着狼性的它们与叶飞如出一辙,选择了更多神秘,充满不确定性,可能随时面临危险的特别世界。叶飞会心一笑,将七小全部收纳进去,虽然与此相对应,迎来了云师叔凶狠不满的眼神,可总归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第351章 狩猎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不知道七小在里面生活的怎么样,叶飞找了块没人的空地,施展解印诀,召唤出了气吞山河卷。   玄光莫测,气吞山河卷跨星域而来,凝立在半空中,带来非同一般的压力,这是一方世界,是与现世并立的一方世界,它代表了无尽的演化可能与无尽的未知,是现今任何一样神器、妖器都无法比拟的。   随着卷面缓缓展开,里面的世界呈现在叶飞面前,青山白云,朗朗乾坤,再不覆往日的阴霾与恶劣,站在现世往里面看,其中景色可以一眼望穿。   很快便找到了垂头丧气的七小,七个小家伙和卷内的女神,正在逐渐长大成人的小女孩霞儿呆在一起,身边奇珍异兽,都是些叶飞叫不出名字的小生灵。小家伙们各个无精打采,是因为霞儿强迫它们吃素,此时此刻,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正用自制的木勺,一勺勺地舀起菜汤,喂给七小喝呢。   让七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最顶级猎食者吃素,七小自然是不愿意的,趴在地上呜呼哀哉,不断抗争,可惜它们的抗争在小女孩和她手中的神杖面前显得软弱无力,不把菜粥喝光,就会遭到权杖敲头的惩罚,敢去撕咬小女孩身边的奇珍异兽,也会遭到权杖敲头的惩罚,真是比蹲监狱更加难受。   与它们一比,被封印在囚牛至尊逆鳞中的燕儿就要幸福得多了,那边的世界与现世无异,叶飞将花花草草的平移封印进去,燕儿很快就适应了环境,自由自在的在有限的天地间翱翔。   看着七小可怜的样子,叶飞会心一笑,心说:等会儿抓头野鹿,给你们开开荤。   当下将右手伸入神卷之内,巨大的手掌在那边的世界犹如擎天柱,贯穿天际而下,飞禽走兽一哄而散,全部躲到了小女孩的身后,在那边的世界里,除了深渊里的黑蛇,还没有演化出任何肉食性动物,聚集在小女孩身后的奇珍异兽,单从样子和体态就能看出是食草的。   与此相对应,那边世界里的植物却进化得异常具有力量,除了那些攀爬在山壁上,从山脉间汲取能量的紫荆之外,还有大量树干生得极为坚韧,能够抵挡住紫荆攻击的不可思议的绿叶树木。   它们的树干上分泌着一层油脂,本体格外坚硬,紫荆的触须刺不穿它们,只能依附在山壁上,从山脉之中吸取少得可怜的养分。除了这些拥有着坚硬树干的参天大树,看起来非常普通的青青绿草其实也绝不简单,它们为了免于紫荆的攻击,生长成同样的高度,草叶互相黏连,团聚成一团,防止紫荆的根触穿透进来。   实际上,在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中,即便没有肉食性掠食者的杀戮,食草动物们生活的也很不容易,无论是根茎粗壮坚硬的树木、亦或脚下团聚成一个整体的青青绿草,都没有那么容易吃到嘴里,而山上的紫荆又可以狩猎它们,为此每天为了裹腹都必须绞尽脑汁。   而这也恰恰说明了两边的世界在进化和演变的过程中已经悄悄地走向了岔路,在气吞山河卷中,由于天空长期被毒瘴笼罩,也没有昆虫的出现和繁衍,本来盘踞在世界最底层的渺小植物获得了充分的进化空间,自成体系,互相猎食,逐渐成为了世界里的主宰。与这些厉害的植物相比,食草性动物因为起步很晚,无法跟上强大植物们进化的速度,也无法有效的猎取这些植物,数量得不到快速的增长,肉食性动物更是没有孕育而出的环境,因此在整个生态环内部,强大的植物占据了金字塔的顶端,将在现世中居于更高等级的动物稳稳压制。   唯一的例外是盘踞在深渊中的黑蛇,它们由鬼气聚现而成,整天呆在深渊中窥伺,也不知道究竟在等待些什么。   叶飞的右手伸入到气吞山河卷中,犹如擎天柱一般顶天立地,搅动风云,小女孩以及她身边的奇珍异兽们,全部做出戒备的样子,目光炯炯地盯着天空。这不是卷内世界里的生物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了,上一次云师叔引发的天摇地动似乎没有导致他们的屈服,小女孩抬起权杖对着天空,随时准备自卫。   而与此同时,一直盘踞在深渊深处,那双阴森恐怖的三角形眼睛居然睁开了,注视着天上的肉掌良久,蓦然暴起,冲出深渊,噬咬过来。   这真是把叶飞吓了一跳,早在上一次进入气吞山河卷的时候,他便感受到,深渊中的黑蛇们正在产生不一样的变化,似乎有一只强大的黑蛇已经主宰成王,此刻看它蓦然转醒,从深渊中暴起,一跃而出,像是黑龙出渊,更觉得心惊。   当初云师叔在暴怒之下,用他强悍的力量将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强行分出阴阳,阳的部分留在地面以上,气候宜人,适于居住;阴的部分排挤到地底深渊中,终日隐藏在黑暗和毒瘴的包裹下,阴风厉啸,除了那些从鬼气中幻化而来的黑蛇,再没有任何生物能够在其中生存了。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被外力强行扭曲,地上和地下反倒保持了平衡状态,黑蛇从不自地底爬出,来攻击地上的世界。具体为什么,就像小女孩的诞生一样,叶飞虽然身为主宰,也是无法解释的。   今日,自己又一次跨界而来,那只潜伏已久的大蛇忽然暴起,像是预谋已久地行动,着实让叶飞吃了一惊,也让那边世界里的小女孩和其他生物吃了一惊,他们从不敢接近蛇渊,甚至很少到山的背面去,因为那里是紫荆和黑蛇的领地。   血盆大口横跨天际,噬咬在叶飞的手指上,即便有仙力庇护,也是将指间咬破。   有人胆敢攻击主宰?叶飞立时感到怒不可遏。   更让他恐惧的是,一道黑气顺着伤口之处向上游走,当是被黑蛇注入了毒素,不,应该说是鬼气。普通人类身怀阳力,若遭鬼气侵蚀,体内的阳力便会衰弱,和中毒如出一辙。   幸好童子金身乃是佛门圣宝,是所有邪煞的克星,及时发挥作用,将鬼气驱逐了干净。   叶飞总算放心,同时怒不可遏,手掌一挥,将黑蛇拍到山上,同时隔空掐住它,狠狠用力,他主宰的身份在那边的世界力量被无限度放大,随着掌间施力,黑蛇的身躯逐渐被捏扁,在此过程中,黑蛇展现出了极为恐怖的一面,连续扭动身子,转头噬咬上来,锋利的牙齿一次次地咬向叶飞变得无比巨大的手掌,在上面留下细微的伤口,可惜也就仅此而已,叶飞的主宰身份不是它能够动摇的,仗着童子金身驱毒,碾压对方,另外一只手也探入进去,在群山间与这条黑蛇好一阵搏斗,最终一手扯住黑蛇的头,一手揪住它的尾巴,两边用力,将它扯断。   被扯断的黑蛇没有失去生机,而是化作数不清的小蛇向着深渊中爬去,叶飞这才看明白,深渊中蕴含着鬼厉之气,与黑蛇身上的属性相同,它回去之后,力量就能够得到补充,并且日积月累,不断增强。   看明白了这点,叶飞感到一丝心悸,若不是自己有童子金身庇护,若不是今日刚好来找七小,若再给黑蛇一段时间积攒能量,那这从地下逆天而起的一咬,说不定就能咬掉了自己这个主宰者的命!仔细想想,黑蛇也是从自己的世界来到气吞山河卷中的,说不定拥有着这边世界的记忆,所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存在,才会一直按兵不动,积攒力量,等到自己出现之后,展开疯狂而凌厉的一击。   不管是出于自卫,还是蓄谋已久,世界里的普通生物,胆敢打主宰者的主意,就是不想活了,叶飞对这样的异端决不能心慈手软,所有的仙力全部凝聚在掌间,伸向深渊深处,直达地底,触摸到恶心黏糊,正在蠕动,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施展仙力爆发。   “轰隆隆!”血肉横飞,身为鬼气凝聚体的黑蛇们,利用神卷中被压缩的时间,利用地底鬼气的滋润居然进化出血和肉了,并且在被外力撕扯的时候,血和肉还不会显现,只有用仙力爆发,将它们一股脑的爆开,这种特性才会显现出来。   “轰隆隆!”巨大的声响震天动地,深渊内迎来了一场彻底的清洗,本来盘踞在沟壑里的黑蛇和潜伏在地底不知道是什么属性的恐怖生物,全部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山上因此发生地震,山石滚落如雨,地面沟壑嶙峋,看起来平静的世界在这一次剧烈的震动下又变得不一样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黑蛇是从自己这边的世界,进入到气吞山河卷内的,它是进化到一定阶段的生物,在那边的世界里再进化,就显得特别的强悍。   强光耀眼,小女孩在身边剧烈的震动下不知所措,人类的本能在这个时候发生作用,面对自己无法对抗的力量,她选择臣服,向着天空中的手掌跪拜下去,身边的那些小家伙们,也跟着一起跪拜。   仙力爆发,将深渊中的一切生物摧毁,不过令叶飞不可思议的是,也就仅此而已了,由于震动产生的裂缝,居然在力量平息的不久之后自动弥合了,山壁快速恢复如初,视线清晰了一小段时间以后,也因为鬼气的重新聚集而无奈地被阻挡。   这大概有两个可能,一是云师叔的实力远远强于自己,上一次云师叔只手遮天,将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彻底改变,没想到因此筑牢了世界的格局,导致本来躁动无序的世界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这导致世界成为一个整体,自己要击碎深渊,等于在打破世界的平衡点,或者说在打破整个世界,遭到了卷中世界的一致抵抗;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足,即便身为主宰者,也不能像云师叔那般真真正正的主宰一切,所以无法摧毁面前的深渊。   不管是两种可能性当中的哪一种,深渊和深渊内鬼气的存在已经严重的影响了叶飞的心情,鬼蛇们都被铲除干净了,但难保鬼气不会重新凝聚成其他恐怖的生物,叶飞已经打定主意,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此处彻彻底底地摧毁一次,免得再滋生出恶心的生物。   擎天柱一般的手掌逐渐收回,叶飞转目望向田野,看到前一次还在努力抗争的小女孩,已经彻底臣服在了自己的无上威严之下,深深叩首,虔诚祭拜,信仰自己,从而乞求自己的宽恕。   他笑了笑,将手掌移动过去,同时轻唤:“七小,上来。”   几个小家伙听到是主人的声音,马上又蹦又跳,闻着掌教熟悉的味道,克服了对于未知的恐惧,跳到手心里,叶飞就这样在小女孩又敬又畏的目光下,将小家伙们隔空带走了。   快要离开的时候,依稀听到小女孩虔诚呼唤:“请狼神宽恕……”   九州便是如此,当你展现出实力,你便是神;当你安静的蜷缩,你就是一坨屎,连狗都不愿意凑近。这是九州的定律,不管是人间还是仙界,没有例外。   七小终于离开了气吞山河卷,离开了小女孩的魔爪,见到了多日未见的主人,整个生命都焕然一新。它们热情地扑入叶飞怀中,像孩子那样在叶飞的怀里起腻。用力摩擦,摩擦,看得若雪好不羡慕。   “呜呜呜呜呜呜!”老大对着叶飞嚎叫,声音一顿一顿,像是在抱怨叶飞这几天的不负责任,把它们扔在那边的世界里,不闻不问。叶飞对此无可奈何,虽然觉得它们确实挺委屈的,可还是用暴力强迫屈服,在他看来,七小身为自己的仆人是不能对主人产生一丝抱怨的。   “走啦,我们去狩猎。”叶飞当先奔跑起来,七小动作敏捷的跟在他身后,茂密的森林,陡峭的山坡,在它们脚下如同平地,七小是天生的掠食者,虽然尚且年幼,但是身为优秀掠食者的能力已经初见端倪,它们的嗅觉和听觉都异常的灵敏,跟着叶飞前行,绝对不会走丢,或者落队。 第352章 血脉   纳兰若雪坐在紫光剑上,悬浮在天空中跟随它们,与依靠体力卖力地奔跑相比,若雪更喜欢省力的方式。这里距离城池太近,活动的生物并不好找,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一个山洞,看样子应该是黑熊的居所。   黑熊是杂食性动物,生存能力特别的强,大多数地方都能看到它们的踪影,熊皮厚实保暖,熊掌营养价值丰富,熊肉味道也还算不错,除了比较凶猛,不容易猎食之外,几乎没有缺点,正是叶飞现在需要的。   只一个眼神,七小便呈扇形包围了山洞,叶飞将仙力探查过去,发现熊瞎子就在洞内,深感高兴。七小对着洞穴“嗷嗷”咆哮,黑熊天性暴躁,很快便杀了出来。   叶飞看它出现,正要攻击,却惊觉七道看起来不起眼的狼影,已经一拥而上。七小已经快要一岁了,在这一年当中,它们的牙齿变得更加锋利、爪子变得更加巨大有力、皮毛更加密实,身体更加协调,除了个头没长,整个身体都焕然一新,再不似刚接触的时候那般弱小。   面对黑熊这样的猛兽也是毫不畏惧,一拥而上,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分别扑上去,速度奇快,锋利的犬齿在一个照面间,就将黑熊的皮肉撕扯下来。熊皮厚实,黑熊还未看清自己的对手,就当先受到重创,身体之上被咬下了七块肉,真是愤怒极了,左右看看,扑向个头还没它爪子大的七小。   七个小家伙动作敏捷,它扑不过来,老三、老四当即躲闪开,与此同时,老大、老二、老五、老六、老七从背后包抄,或跳上黑熊背脊,噬咬它的后背,或紧紧咬住它的屁股,或撕扯它健壮有力的后腿,总之是前躲后咬,疼的黑熊转移目标,回身反击。   不过七小动作太快,它回身之后,马上跳开,并不恋战,围成一个圈,将黑熊圈在中间。   这一下子,黑熊终于感受到威胁了,屁股贴在地上,前爪不时挥舞,威吓七小,警告它们不要上前。   纳兰若雪坐在紫光剑上,悬浮在叶飞身边,望着眼前的一幕惊讶地说:“它们已经这么厉害啦,连黑熊都打得过?”   “我也没想到。”叶飞并不感到高兴,反而对展露出犬齿,变得异常凶猛的七小充满忧虑,“云师叔曾经说过,凡是灵兽,都是通过进化往上成长的,每一次成功的进化都会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七小打出生到现在还一次都没有进化过,就能够猎食黑熊,若被它们进化一次,不知会厉害到怎样的地步了。”   若雪道:“我记得祖母当年养了一只七转凤凰,只是平常的挥翅就能引起狂风和火焰呢。”   “只怕七小的等级更在凤凰之上。”   “那它们不是无敌了,毕竟有七个,打架也是打群架,七打一,谁是对手。”   “这也正是我忧虑的,就怕七小进化得太厉害,凶性毕露,控制不住。”   “原来叶飞哥哥也有没自信的时候。”   “一种担忧而已。”   另外一边,七小和黑熊陷入到僵持当中,黑熊皮糙肉厚,身躯巨大,生命力强,专心防守的话,七小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两相对峙,沉了好一会儿,老大忽然引颈长啸,其他六兄弟听到头狼的声音,全部侧过头,像是在思考,等到老大声音消失的时候,忽然间掠出,围绕着黑熊兜转开来。老大站立在包围圈的外侧,狼眼注视着被包围在中心的黑熊。   “呜呜呜!”它的声音就如同号令,老三、老四忽然跳起,遭到黑熊的凶猛扑击,瘦弱的身躯被熊掌拍中,呜呼一声,摔在地上。   纳兰若雪眼见它们受伤,正想帮忙,却被叶飞制止了,“不要动,那是佯攻。”   果然,趁着老三、老四吸引了黑熊所有注意力的时候,老五、老六、老七,分别扑出,或跳到黑熊后背上,爪子勾住它的皮毛,噬咬背脊;或跃到黑熊头顶,咬它的额头,或干脆扯住黑熊的后腿不放,总之能咬哪里,就咬哪里,等到黑熊转身攻击它们的时候,一直静待战机的老二忽然跃起,一口咬向黑熊的脖子,被黑熊连续拍了几掌都是死咬住不放,其他五小跟着上前,撕扯住黑熊的四肢,掏它的后肛,总之哪里柔软就咬哪里,由始至终,头狼老大始终在局外观瞧,用人类听不懂的狼嚎,发号施令,等到六小稳稳占据了上风,黑熊已经被彻底压在身下的时候,才终于动手,扑向黑熊的肚子,看起来幼小但是无比锋利的牙齿一阵噬咬,将黑熊刨了个肠穿肚烂,恶臭扑鼻,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也才最终落下了帷幕。   纳兰若雪厌弃地捂住鼻子,抱怨道:“好恶心,我可吃不下去了。”   叶飞道:“活物宰杀大多如此,只不过这次被你看见了。等会儿收拾干净,就没事了。”对着七小吹了声口哨,正在撕咬啃食的七个小家伙同时转头,先看叶飞,再望向老大,显出犹豫。   护食是肉食类动物的天性,即便叶飞身为七小的主人,让它们放弃到手的食物也不那么容易。老大犹豫了一下,个头虽小,样子稚嫩,可是狐狸似的眼睛里充斥着“风云”,像是正在纠结。最终“呜呜”两声,在尸体中撺掇的七小们才离开了黑熊,跑到主人身边,讨好地往主人的身上蹭。   叶飞对它们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居然敢质疑自己的决定,明显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脸一黑,阴沉沉地说道:“我让你们放弃黑熊肉,很不乐意吗?”   七小可怜地叫唤,尾巴夹起,四肢匍匐在地,像是在认错,它们认错很快,因为在山上叶飞就曾严厉地惩罚过它们护食的行为。由此才算消气,叶飞道:“去山里捡些木柴出来,要又短又碎的那一种。”   七小马上行动起来,化作七道黑影,消失在渐落的红日下。   “它们真的什么都懂诶。”纳兰若雪不禁赞叹。   “就因为什么都懂,公然护食才更加可气。我现在不教训它们,等到七个小家伙长大了,只会更不听话。”   “我明白的叶飞哥哥。”   “我要把黑熊的尸体处理一下,一会儿好放在火上烤,过程比较血腥,你最好找个远一点的地方呆着,等完事了我再喊你。”   “额……”纳兰若雪有些踌躇,“那好吧叶飞哥哥,都听你的。”毕竟是女孩子,虽然不想离开叶飞,但想到即将出现的血腥画面就放弃了。   等到纳兰若雪走远了,叶飞便走到黑熊的尸体旁边,并指成剑,正待行动之时,忽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摘下脖颈上挂着的吊坠,这是囚牛至尊的逆鳞,是一件适合封印的无上珍宝。念诵解印诀,将封印在其中的燕儿召唤了出来。   燕儿也很久没出来透透气了,叶飞记得龙龟曾经说过,燕儿因为本身资质有限,每次进化都需要更加努力,获得更多充足的能量才行,想想现在正是时候,一来,给燕儿放放风,二来,喂它一两颗仙丹,解解馋。仙丹对七小来说,和肉没什么区别,因为七小是最顶尖的灵兽,身体适合吸取和储存外界的灵力,通过日积月累积累起的能量反而更加牢靠,但是燕儿就不一样,它本是一只普通的小鸟,按照普通兽类的年纪计算,成长阶段已经结束,正值壮年,因为一颗不甘于命运的心一直努力着,终于在吞食了龙龟壳上苔藓的时候做出突破,虽然就此进化成了灵兽,但本质来说,弱小的身体仍然不适合积攒能量,需要服用仙丹这类经过提纯和压缩的灵丹妙药,来增加本身的灵力。   巧合的是,叶飞身边的两大贴身灵兽燕儿和七小,几乎就代表了存在于仙界的两种人,一种天生资质绝佳,几乎不需要努力就能够成神;一种天生愚钝,可拥有着一颗坚忍不拔,不甘于平凡的心,为了达到梦想的地步只能付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代价,即便如此,其获得的成就说不定也远远难以和那些资质上乘者相比较,不过总归是突破了自我了。   看过燕儿上次将屎一样的苔藓当成宝贝来吃的情景,叶飞对它的印象改变了很多,有意帮助燕儿超越自我。   对着逆鳞念诵解印决,白光一闪,燕儿即刻出现在视线中。它红头、黑尾,一身白羽,身子和山鸡差不多大,爪子倒是锋利的,轮廓感很强,在风中盘旋速度极快,“嗖嗖嗖”像是一只会拐弯的箭。   叶飞往天空中打了个响指,燕儿即刻俯冲下来,非常听话,它既然认准了不断向上攀爬的道路,叶飞作为主人,又能为它提供灵丹妙药,不管心里面怎么想的,表面上对叶飞非常顺从,而且有越加顺从的趋势,这和七小又不一样。七小的服从和护主是天生的,是潜伏在血脉里的优秀基因导致的结果;而燕儿则是有求于叶飞,不得不通过顺从、依靠,来换得自己需要的东西。   拍打了两下翅膀,燕儿降落在叶飞的手臂上,盯着另外一只手掌攥着的丹药两眼放光。   叶飞笑着逗弄它:“怎么样,封印球里的生活可还舒服?”   燕儿频频点头,毫无尊严可言。   叶飞笑得更开心了,“以后听我的话,好处大大滴。”   燕儿迫不及待地前伸颈子,不过被叶飞拦下了:“喂喂喂,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就不许抢,明白吗。”   燕儿无奈,对于这个矫情的主人真是毫无办法,只能继续屈服地扑扇翅膀,叶飞这才将手中的灵丹喂给它,并且道:“去玩吧,等肉烤好了,有你一份。”   燕儿吞下仙丹,肚子一下子涨的老大,那是仙丹内的灵力在体内化成流体,被身体吸收、扩散导致的。燕儿即刻飞起了,穿过密林,冲向九霄。   一切都安顿妥当,叶飞终于可以着手清理黑熊的尸体,黑熊刚死,血还是热的,尚未放尽,叶飞用手刀给黑熊剥皮,这种剥皮的方式很传统,也很实用,当年上山修仙之前叶飞用的也是同样的方式。手可以触碰到黑熊骨头的轮廓,并沿着轮廓进行切割,而刀子就不行。   熊皮沉而且重,给熊剥皮,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弄了叶飞一身的血污,在这个过程中,七小陆续叼着烂木头过来,堆在一起,它们个头虽小,力量可一点也不小,巨大的木头块叼在嘴里,行动如常。   叶飞用其中最粗的几根木头互相连接好,搭成一个烤火架,将柴火堆积在火架的下面,点燃了,覆盖上石头闷一会儿,最后将熊的身体一块块切下来,分别放在火堆上烧烤,   “若雪,过来吧。”   一切准备就绪,叶飞终于向若雪招手,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若雪,若雪……”   举步上前,连续呼喊,始终得不到回应,也看不见人影,叶飞真是有些着急了,加快了步子冲向若雪最后消失的地方,“哈哈,怕了吧。”却有一道人影扑出,触手细腻柔软,不由分说地将他压在身下。   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叶飞真是无可奈何:“若雪!就知道胡闹。”   “整天装出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心里面特别地关心我,对不对。”纳兰若雪近距离地看着叶飞,嘴巴几乎贴在对方的脸上,呼吸温热,香气柔软,简直让人无法自拔。   “你啊,你啊,就知道胡闹,快起来。”叶飞本可以一走了之,可被若雪柔软冰凉的身体这样覆盖着,心里面却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下了山,他和若需整日这般孤男寡女地呆在一起,难免生情,也难免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干柴烈火,晴天朗日,连他自己都察觉到了,对于若雪的感觉逐渐变得古怪。   “不下去,不下去就不下去,人家要这样一直搂着你,一辈子都不放开,一辈子都不松手,就要,就要!”   “若雪,别胡闹了,快点松手。”   “不要嘛。”若雪往下面挪了挪,把耳朵贴在叶飞的胸口上,“让人家静静地靠一会,就一会儿!”   …… 第353章 老大   最美的夕阳穿过窸窣的林叶,星星点点地透在两人的身上,蝉鸣之声不绝,伞状的蒲公英被偶然刮过的热风卷起,飘啊,飘啊,飘到不知名的远方。   火势渐旺的柴火堆偶有火星溅起,黑熊充满油脂的身体在火焰的炙烤下变作滚烫和焦黑。两人就这般静静地依偎,依偎在空无一人的杨树林里,彼此取暖。   如果说邵白羽的出现,让叶飞体会到了友情的滋味;那么纳兰若雪的执着,就让叶飞初步体会到了何谓感情,何谓男女之间的感情,两情相悦的感情。与若雪在一起的时候,叶飞感觉被需要,远远地注视冷宫月,叶飞觉得被拒绝,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虽然男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会涌起征服的欲望,但渐渐的,叶飞的眼里,已经满是纳兰若雪的影子。在听不到对方回应的时候,他真的是心急如焚,傻到没有提前用仙力探查一番,傻到明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也毫不顾忌地冲上前,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是感情让他变得迷茫,变得傻傻的,看不清方向,如果没有师父的交代,叶飞真想就这样手一挥,一辈子与若雪依靠在一起,天大地大,有你有我,足矣!   不再有油脂滴下,熊肉终于烤熟了,叶飞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取下烤架,将熊的脊椎骨分成若干份,其中最大的两份留给若雪和自己,剩余的部分,扔给七小,留出最小的一块,向天空中抛起,是给燕儿的。   整个过程本来没什么问题,不成想肉往天空中飞起的时候,老大忽然窜起,奔着从更高处俯冲而来的燕儿去了。叶飞马上明白了老大的意思,自己是主人,若雪是主人的朋友,在老大看来他们分食熊肉无可厚非,可燕儿仅仅是一只看起来丑不拉几的破鸟而已,熊肉又不是它辛苦猎得的,凭什么也给它一份呢。   它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在肉被抛起的过程中,径直窜起,冲着燕儿去了。叶飞目光一冷,随手拍出一掌,仙力从掌心涌出,但听“呜呼”一声,老大身体一斜,被拍飞数米,燕儿顺利将熊肉接住,带到树杈上享用去了。   老大被拍飞,正在分食熊肉的六小同时止住动作,不敢动了,叶飞站起了,面向老大:“这熊肉是我的,我要给谁就给谁,懂不懂!再敢有这种事情发生,我打断你一条腿,头狼的位子也不要坐了,由老二来坐。”   叶飞如此说的时候,老二明显娇躯一震,心里面肯定高兴坏了,毕竟当时族内排位的时候,明确说过,它的地位只在老大之下,接受叶飞的直接领导。   老大慢悠悠地爬起来,本来略微有些圆的眼睛忽然间挤成一道缝,里面冒出幽绿而冰冷的光,万物皆有兽性,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畜生,叶飞从它的目光中读到了自己厌恶的东西,又再挥出一掌:“不服气吗?那好,我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一掌挥出,将老大推得更远,对方还是不屈服,又再摇晃身体,慢慢站起了,盯着树梢上吃食熊肉的燕儿,目露凶光,竟然跳起来,想要爬树去追咬燕儿,老大的爪子像猫,特别锋利而且带钩,身体又轻,往树上攀爬并不吃力,很快就跑出去很远。   这一次叶飞真的生气了,身影闪动,栖近过来,一手抓住老大背后的皮毛,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抓住老大后背的时候,这只平常日子里恭顺无比的头狼居然面露凶光,回口就咬,像是早有预谋。   老大的表现让叶飞觉得心痛,怎么也想不到辛苦养大的孩子会有这样的表现,其实说起来也好理解,老大和其他六小都不一样,它是头狼,是狼族真正的首领,地位是在小时候的内部争斗当中,靠着凶狠而惨烈地厮杀得到的,自然比其他兄弟更加凶狠厉害,叶飞平日里对它严厉点还好,今日居然为了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当着族内同伴的面对它出手如此重,老大怎会不愤怒,所谓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不过叶飞思考的角度和它完全不同,叶飞和药人身边的大黄狗自小呆在一起,深深体会到狗仗人势的道理,狗这种生物真的如同民间的称呼那样,是癞皮狗,很赖皮的,服打不服敬,只要它觉得你的地位在自己之下,不管你对它多好,多么照顾它,它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七小对待王管家那样,王管家明明每天喂食它们,可在七小看来都是因为主人的命令,王管家才会这样做的,所以对他始终不屑一顾。在狼群族内也是如此,刚刚对战黑熊的时候,老大一声狼嚎,命令老四、老五牺牲自己,牵扯黑熊的注意力,老四和老五就得照做,乖乖地冲上前,挨了黑熊两下,为同族的进攻牵扯出时间,因此受到轻伤,算是有功劳的,可之后也没有多分得什么;与之相反,如果你真的把一只狗驯服了,让它知道你的厉害,让它从此以后再不敢向你呲牙,对你无比顺从的话,它们就真的会很护主,很听话,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听从你的命令,任劳任怨。 第354章 怒意的喷薄,头狼的进化   叶飞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药人身边的那只大黄狗,当时自己每天照顾它,喂养它,可是大黄狗永远只听从药人一个人的命令,也只护卫药人一个人,小的时候,自己被狐狸追咬,一直跑到近处,找它求救,大黄狗连动都不动一下,反而一脸厌弃地望过来;还有一次,自己喂它食物的时候,只是想借机上前摸摸它,都招致了大黄狗的龇牙咧嘴。与此相对应的是,无论药人对大黄如何粗鲁,如何打骂,它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恭顺样子,由此叶飞就知道了,狗这种东西服打不服敬,任何时候,你都必须表现的比它更强,它们才会绝对的服从于你!   当然,他并不知道的是,大黄当时如此对待他,天性只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原因,是药人的故意为之。药人一直觉得叶飞学东西快,人聪明,够义气,全身上下几乎没毛病,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虽然偶尔有凶性露出,但那都是被逼急了的时候,本质上,还是一副菩萨心肠,悲悯世人的性格。   药人和叶飞在一起整整八年,不是不想将叶飞收为弟子,可是每当看着他乐善好施地为人看病救人,心慈手软地照顾逃命至此的小动物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魔教那是什么地方,是鱼龙混杂,胜者为王的修罗场,叶飞这般的性格就算力量再强,也成不了大事的。所以,整整八年的时间里,他一直用各种方法试图改变叶飞,其中包括打骂他,激起他的凶性,通过大黄狗的区别对待,让叶飞意识到只有严厉的手段,才能调教出恭顺的仆人,可惜都失败了,叶飞这个人脾气特别的倔,还特别的轴,无论你怎么辱骂、教训,都按照自己的性子来,若干年来没有例外,以至于药人最终放弃了将衣钵传承给他的想法,若不是阴差阳错的被他闯进阵中,王剑九龙是绝对不会交到叶飞手中的。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上天有意磨练叶飞,叶飞便必须要经受磨练,为自己坚韧固执的性子付出代价;上天觉得叶飞该放光了,那么世间的万事万物,就都要为他的大放光彩让路。   老大作为头狼,胆敢攻击主人叶飞,观战的六小惊地背毛乍起,它们是血脉最为高贵纯正的血狼一族,是与阴阳两仪同时诞生的远古圣兽,血脉中根植着服从和守护的因子,老大虽然是头狼,对主人表现出凶狠的一面,仍是其他六个小家伙不能接受的。   叶飞心说:这么小就敢反嘴咬我,长大之后还不要吃了我,我今天就算把你打死,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也是认了。   他心地善良,但胸有城府,对原则问题绝不会一味仁慈,老大的行动触碰了叶飞心中的底线,忍着被牙齿咬到的痛楚,将仙力覆盖在手掌上,手臂往前伸,一把摁住老大,接着高高提起,狠狠摔向地面。   “飞哥哥!”远方的若雪看着心痛,“它还小,别下狠手。”   可惜她的话,叶飞是听不进去的,随着“砰”的一声,老大重重地摔向地面,正撞在树根虬结的地方,将大树的根部砸出了一个小坑。正在树梢上吃东西的燕儿即刻飞起了,连熊肉都来不及带走。   看它还不屈服,又要挣扎着爬起,叶飞用仙力包裹了右脚,一脚将它踩在脚下。老大此刻肚皮向上,爪子和牙齿乱啃,将那双穿在脚上的黑色布鞋割出了好几道破口,叶飞虎目中,一丝凶光闪过,横踢一腿,将老大踹飞,继而追赶上去,等它跌跌滚滚,刚好后背冲上,爪子和牙齿冲下的时候,用右手从上压下,一把摁住它,同时身子一起压过去,再不给它起身的机会。   四肢并用的动物最怕被人占住背门,那是它们身上的最大弱点。叶飞此举等于说是掐住了老大的命门,任凭它狗吃屎,四肢乱挠,也再无法伤害到自己了。   “我把你从敌人的手里救下来,养到这么大,你个混蛋敢要咬我,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跟你姓。”话是这样说,叶飞心里其实蛮纠结的,老大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虽然它做的不对,可是毕竟年纪还小,自己究竟要出手教训到什么程度真是个问题?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老大越战越勇,完全没有服从的意思,难道真要把它打死吗?   叶飞很纠结,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娃娃,就如同亲生骨肉,往下挥落的右手却一点不手软,顺手抓起地面上的木头块子,用仙力覆盖了,“啪啪”作响地打老大的屁股,这个时候,老三到老七,它们五个身体前倾想要过去求情,不过被老二一声低吼制止了,狼族社会等级森严,老大不死,老二永无出头之日。   莫名其妙的一场战斗,战斗的原因是被叶飞亲手养大的头狼胆敢不服从他的命令。   叶飞一次次地挥动手中的木块,拍打老大的屁股,将它打的嗷嗷直叫,四个小爪子一个劲地乱刨,颈部努力地往回转,争着要咬叶飞。它越是如此,叶飞心中越恨,手上越是用力。到手中的木桩被打断为止,老大身下已经湿了一片,屎尿横流,应该是被打得疼了,叶飞也再下不去手,摁住老大说道:“服不服!以后还敢不敢咬我。”   他允许老大稍稍侧过头,看着自己,那双瞪大的眼睛中除了过度的惊恐之外,更含有着一丝阴冷,这让叶飞心如刀割,真是倦了,收手站起,顺势踢出一脚,“给我滚。”   言辞虽然狠厉,不过叶飞只是象征性地踹了一脚,就像药人判断的那样,对于“亲人”,他最终还是手软了。   可是!   之前受惊过度的老大,却错误的估计了叶飞的行动,看他一脚踢来,以为又是狠辣钻心地鞭笞,嘴巴一张,就势咬住了送到嘴边的叶飞的脚趾尖。   没有仙力的庇护,锋利的牙齿轻易划破鞋面,刺入血肉之中,鲜血很快淌了下来,叶飞没有马上收回脚,因为和脚上的痛比起来,心里面的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或许自己不该武断地攻击老大,但它被自己攻击之后的一连串表现,真是让叶飞太寒心了!更让他寒心的是,血的味道激起了老大体内的兽性,它细小的牙齿咬住叶飞的脚趾,左右甩头,誓要将被它咬中的脚趾撕扯下来。   痛!   叶飞心中痛极!伴随而来的是怒!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仙罡爆发,老大在天空中滚了三滚,重重地摔落下来。   这次叶飞再不心慈手软,“想要咬掉我的脚趾,你有这个能力吗?白眼狼,我要废掉你一条腿,让你永远记住今日的教训,再也不敢对我呲牙咧嘴!还有,头狼的位置以后都由老二来坐,你再也不是头狼了。”   五彩缤纷的花瓣出现在风中,叶飞右手握住朝花夕拾剑,对着趴在地上的老大刺出,“白眼狼,我要你永远记住今天的教训,一辈子都铭记在心里。”   一剑刺下,剑刃锋利,老大短粗的前腿即刻与本体分离,血流满地,比叶飞足下流出的血大量的多,但不可思议的,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呻吟声发出,老大应该是昏迷了过去,瘫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长剑落下,叶飞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心里后悔已经来不及,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老大,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此刻的心情,本来好好的吃点熊肉,怎么就变成这般的情景了呢?是自己变了,还是老大变了?是否自己之前做法真的有错?   仔细回忆,心里面对老大的反感其实在它们不放弃熊肉的时候已经生出了,等到它贸然扑击燕儿的时候,反感爆发出来,出手确实狠了一些。却也由此激起老大身为头狼本体里的凶性,居然一次次向着自己动口,这才导致了最后的结局。   “呵呵。可能大家都有错吧。”看着血泊中的断肢,叶飞知道后果已经酿成,恢复起来大概是不可能了。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默认了眼下的结果,弄死老大,杀鸡儆猴;二是救治老大,让它继续存活,等待回心转意。   两相比较,仁慈还是占了上风,这大概与叶飞身为大夫有关系,有能力医治别人的大夫,总归是悲悯世人的一类人。   叶飞从芥子带中拿出一粒仙丹,慢慢地走到老大的身边,正待蹲下。却有一股焦躁的气流蓦然涌出,紧接着到来的是无比灿烂的光芒,光芒来自老大的身体,由内而外爆发,亮度逐渐增强,到了最后,甚至不得不伸手挡住眼睛。   与此同时,六小露出警戒的神色,后背弓起,背毛倒立,四肢绷的紧紧的,对着叶飞身前的光芒嚎叫,叫声显得很局促、很不安,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要诞生。   叶飞努力地注视光明内的变化,依稀看到老大弱小的身躯正在慢慢变大,意识到对方可能正在进化。   普通兽类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从幼年成长到壮年,身躯跟着一点点长大;灵兽拥有着无尽的生命,每一次成长都与机缘有关,只有达到往上迈进的条件,体型和心智才会发生改变,这种由内而外的巨大改变被称作进化;一般来说,灵兽的进化是阶梯式的,越是强大的灵兽,其每一次进化带来的改变越是巨大。   连番受到叶飞的攻击,甚至因此被斩去一只前腿,老大体内的怒气膨胀到了极致,这导致它无视仙力储备的不足强行做出进化,这份进化是硬生生被逼出来的,比其他六小都要早。   楚方曾经说过,天狼是天地间最古老、最强大的灵兽之一,拥有着无限进化的可能性。老大由于怒气的顶点沸腾而进化,它身体所产生的改变必然是与以往的所有同类都不一样的。   光芒最深处,巨大的狼身正在成形,威胁感陡然增加,凛冽的杀意向着叶飞释放。老大的进化尚未完成,此刻如果出手,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效果。叶飞伫立在杀意的风潮下,将手中的丹丸生生捏碎,几次想要举剑,都放弃了。   任凭光芒达到极盛,进而泯灭,一个巨大的威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视线中,一头半人高的孤狼沉默地注视着自己,孤狼一身皮毛呈现出血一般的颜色,狼眼狭长上吊,再不复之前的狡黠和灵动,里面满满地充斥着愤怒和杀意。三条腿着地,左前腿弯曲着,蜷缩成一团,虽然进化促使它被砍掉的前腿重新生长了出来,但是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为了弥补身体的缺陷,剩下的三条腿特别粗壮,爪子厚重坚实,不再像猫爪一样弯曲,彻底地变成了狼爪,稳稳地抓住地面。背上的毛像是燃烧的火焰,不可思议地向着天空中卷起,活物一般张牙舞爪,狼尾拖在地上,沉重到可以将松软的泥土压得塌陷。   老大的呼吸很沉重,弥漫着一股子血腥的臭味,让人作呕,叶飞平静地看着它,并没有因为外形的改变而感到畏惧,在他眼里,无论老大如何成长,都是自己从小照顾大的孩子。   一人一狼平静的对视,夕阳早已落下地平线,皓月正从云间隐藏,树梢被山风吹动,摇摇摆摆的,形成诡异的影子。火堆点燃着,香喷喷的熊肉兀自丢弃在一边,哪怕最贪吃的小狼崽都没有动上一口。心跳的声音很沉重,却是来自局外人纳兰若雪和六小的,置身局内的叶飞和老大则出奇的平静,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最终还是叶飞开口:“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许对我呲牙,任何时候。”   哪怕面对焕然一新的老大,他还是这副颐指气使地命令态度,这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导致了老大的愤怒,随着一声凶狠地咆哮,黏糊糊的口水喷了叶飞满身满脸。 第355章 十字伤疤   那一刻,若雪真是吓死了,就怕老大趁着怒吼冲上前,撕裂叶飞的脖颈。   叶飞并不动怒,原地站着,继续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你才能做;我不让你做的事情,如果你敢乱做,就是今天这般下场,明白没有。”看老大又要怒吼,叶飞缓缓地举起了剑锋:“你现在是妖,我是仙,蜀山上仙,若要离开就必须答应我绝不滥杀无辜,若不能答应,我便要持剑除妖,因为替天行道,是我蜀山上仙的本分。”   “吼!”这番激烈的说辞终于激怒了对方,老大站立在原地不动,向天空中卷起的背毛一股脑地冲向了叶飞,“轰隆”,背毛化作无比僵硬的钢枪,在叶飞足前炸裂,灰尘蓬起,叶飞一动不动,仿佛是笃定了老大不会攻击自己。   “吼!”老大咆哮,背毛收起之后,在天空中张牙舞爪,拉得老长,仿佛是为了应对一条前腿缺失所带来的行动不便,老大的进化有意加强了背毛的作用,使得全身上下的长毛如同活物一般,柔韧起来比肩丝线,坚硬的时候堪比玄铁。   老大引颈长啸,啸声沙哑,似乎是为了迎合这份压抑的愤怒,密云被风吹散,孤月倒悬于苍穹,月上映照出老大孤高的影子,从它强迫自己进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再是群体当中的一部分,成为了孤悬在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叶飞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看着现在的老大,他觉得既悲凉又无可奈何,错误的对峙导致了错误的进化,老大变成现在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与他这个主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同时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好端端的主仆二人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以他那颗聪明的头脑,也是无论如何都理不出头绪。   “吼!”引颈嚎叫的老大忽然间睁开眼,因为它看到了导致自己和主人决裂的那个始作俑者,恐怖的背毛叉戟一般向着天空中飞去,四面八方地围拢,将燕儿围在中央。   虽然不愿向叶飞动手,可是无论如何都要杀死燕儿,无论如何!   叶飞无奈摇头:“执迷不悟,真是执迷不悟。”他缓缓抬起剑锋,剑刃上释放出的凛冽剑意相隔百米而来,抵住老大的额头,“收手,否则死。”   老大斜眼盯着叶飞,眼神中流露出怨恨的光,它高傲地扬起头,操控那一身恐怖的兽毛抓捕燕儿,似已孤注一掷。   叶飞看着它高傲的态度,感觉老大在呛声说:要么杀死我,要么让我杀死燕儿,总之我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你来选择吧,主人!   又一次摇头,剑锋横向一扫,将那些张牙舞爪的兽毛尽皆斩碎。老大借着怒意膨胀进化,进化的程度本来就不完全,就算进化完全了,又怎是修仙两年,惊才绝艳的叶飞的对手。别说是它们,类似囚牛至尊和青牛上仙等活了一千多年的最顶级灵兽,也只能屈居于人类之下。这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如果非要给一个理由,那只能说——人类这一族实在太聪明,太适合修炼了!以至于上苍不敢赐予他们永恒的生命。   剑锋横向一扫,坚硬如玄铁的兽毛即刻被斩断,老大吃惊不小,疑惑地望向主人,它恍然记得身躯尚且年幼的时候,都能咬破叶飞的脚趾,怎么现在进化成长了这许多,却感觉被对方更加轻易地压制呢?   以它现在的智商,可能还想不明白,叶飞在展现出全力的时候和不展现出全力的时候的区别;可能也想不明白,叶飞手握仙剑的时候,和空手对敌的时候的区别;可能更想不明白,叶飞始终对它含着慈悲之心!   万幸的是,进化之后,对于身边的灵力有了更敏锐的判断,老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执剑站在对面那个人,那个自己曾经的主人,其身上的仙力正在不断地向上攀升,越发攀升,达到恐怖的地步。   叶飞体内的仙力储藏量之大连云师叔都觉得恐怖,这是由三个原因共同导致的,其一,叶飞身怀气吞山河卷,有整整一个世界的仙力做给养;其二,在龙虎山的时候曾经受了前任山主的传承,获得了日月井能量的供给,这份能量注入到丹海之内,与平静的大海交汇,使得海水中储存的能量得到质的提升。其三,叶飞资质通玄,本身又有童子金身,适于吸纳储存仙力。   三者相叠加,使得叶飞体内的仙力储存量达到恐怖的地步,偏偏他修炼的又是破袭剑术——有去无还!终日里,只磨炼那一式惊天动地的剑法,磨炼剑中的剑意和精魄。在领悟了其中神魂的时候,有去无还释放出的凛冽剑意随着叶飞浩瀚无际的仙力储备迸射,两者叠加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当日于方栦云巅,叶飞施展惊天一剑斩去炎天倾一臂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握剑的叶飞和没有握剑的叶飞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一式横扫,轻松斩断老大杀气腾腾的背毛利器,叶飞的目光出奇的平静,也出奇的悲哀,目视着老大,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后者反而觉得更加愤怒,背后的兽毛复又生长出来,化为锋利的钢枪,向着燕儿挥刺,可惜又被跨越百米而来的凛冽剑意轻松斩断了。   叶飞无比悲悯地看着它,也不知随着自己的轻轻挥剑,斩落了多少进可攻退可守的兽毛,终于叹息:“老大呦,回来吧,服从于我尚可苟且偷生,若再执迷不悟,我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说着,向前迈出一步,只一小步,却让澎湃的力量汹涌而至,让之前还嚣张跋扈的老大感受到了切肤的危险,感受到了泰山般的重压,感受到了急欲找到出口宣泄的凛冽剑意。   老大这才明白,自己和主人之间的差距如同天与地的鸿渊,原来小时候的自己是那样天真,那样的悍不畏死,无知地用自己细小的犬齿去噬咬不愿意痛下狠手的主人,现在想想,这种行为真是太可笑,太幼稚了。   原来,主人一直都手下留情地对待自己。   视线中,叶飞向前迈出了第二步,凛冽的剑压扑面而来,老大半人高看起来魁梧至极的身躯向后倾斜、萎靡,像是有些畏惧。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年幼的它真是太天真,太幼稚,太可笑了,以至于完全估错了自己与主人之间的实力对比,以至于得到了头狼的位子还不满足,胆敢向主人动口。随着进化,它的灵智进一步开启,理解了很多幼年时无法理解的事情,它开始敬畏,对于叶飞产生的敬畏。   与老大呈现出一致状态的是其他六小,以及一直从天空中关注着下方动态的燕儿,叶飞身边的这些宠兽,不管灵智开启到什么程度,在主人此番与天狼老大的较量中深切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叶飞真的太强大,太强大了,强大到远远超出它们的估计。六小马上明白了,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对叶飞惟命是从,对主人誓死效忠;而燕儿也理解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叶飞,自己现在的主人,是唯一能给它带来向上攀升希望的男人。   纳兰若雪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炎天倾和叶飞的最后一战她并没有亲眼看到,因此并不能想象出叶飞逆天出剑的绝世风华,此刻看到他战意全开,神鬼莫测的样子,心里面满是欣慰,眼睛变成桃心状,花痴地娇嗔:“叶飞哥哥,你好帅哦。”   此时的叶飞,青衫翻舞,短发向天,手执神剑毅然伫立,确实是丰神俊逸,仙风道骨。   他向前迈出了第三步,长剑始终握在手里保持着不变的高度,遥遥指向老大。他持剑的右手布满老茧,握剑之时,纹丝不动,丝毫不会觉得疲累,可看出平日里的千锤百炼。   战场上每一分展现出的实力,背后必然埋藏着数不尽的泪水和汗水,这是毋庸置疑的,叶飞为了今日的爆发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太多太多,幸好是金子总会发光,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没有枉费他一番超越常人的辛苦。   向前迈出第四步,收缩的剑压急于喷薄出来,看不见的锋毫切断老大引以为傲的背毛,在它强壮的身躯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   老大终于放弃抵抗了,目光中的凌厉和凶狠彻底泯灭,受伤的左前腿和完好无损的右前腿一起弯曲,向着叶飞,自己的主人跪拜下去。   跪拜即是臣服,在一番激烈地打斗和交锋后,它终于服软,向着自己的主人宣誓效忠。   叶飞还不满足,向前迈出了第五步,此时剑锋已经快要抵到老大的脑门了,对方不敢做出一丝一毫龇牙咧嘴地反击动作,牙齿和爪子全部努力的收紧,沉重的尾巴扬到天上一个劲的摇晃,肚子平贴着地面,下巴触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个劲的讨好。   这番讨好的动作与它现下凶恶的长相大相径庭,看起来满滑稽的,纳兰若雪在远处乐开了花,叶飞却依旧面无表情,目光沉冷而专注。年少所以无知,无知所以无畏,老大此番进化已不再年少,总算明了了叶飞的良苦用心,使得一场纷争消弭于无形。叶飞不用亲手了结了它总归是一件好事,借此立威是另外一件好事,毫不夸张地说,从此以后,这些最顶级的妖兽必定对叶飞俯首帖耳,再不敢生出一丝一毫的背离之心。   叶飞的目光缓缓扫过七小,被目光扫中的小家伙们全部低下头,趴伏在地面上:“记住,我不给的,你们不许抢;我给了的,也可以随时收回。明白了没有!”   七狼长啸,啸声直达云霄,久久回响,连同着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声音,身边的所有灵兽全部对叶飞表示服从。老大更是翻身,将爪子和尾巴蜷缩起来,露出肚皮。   它现在已经长到了正常狼类的大小,皮毛厚重,显得特别壮实,露出肚皮的时候蛮可爱的。   叶飞却不给它丝毫颜色,继续说道:“头狼位置以后由老二来做,你可以不受老二的调配,但不许再对头狼的位置产生任何觊觎,也不许对老二有丝毫不敬,听明白没有?”   老大显出不情愿,不过触及叶飞的目光,所有的不情愿就都烟消云散了,“还有,我身边的人都是你的朋友,如果敢伤害它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毫无征兆的,叶飞一剑挥下,在老大的胸前留下了一个十字形的伤口,后者虽然痛的嗷嗷直叫,可还是保持着臣服的姿态,露出肚皮,拼命摇晃尾巴,任凭鲜血从伤口中渗出。   叶飞这才“哼”了一声,将一粒仙丹扔给它,转身去了,“记住我的话。”   一场内部纷争终于平息,小到几个人,大到几千人,有智慧生灵存在的地方就有纷争,处理纷争的手段有很多种,其中的大多数并不奏效,在当下的社会,最高效,同时也是最能解决问题的一种手段是——武力解决。   所以,这是属于强者的年代!是英雄辈出、豪强逐鹿的巅峰岁月!   老大彻底换了副样子,与它比起来,其余的六小显出弱小和稚嫩,远远地躲避着,不敢上前。   特别是老二,虽然已经身为头狼,但曾经的头狼老大就这样摇身一变,强大无比的矗立在面前,如同一座大山,给了它巨大的压力。   叶飞枕着老大躺着,一边撕扯熊肉,一边思考七小之间微妙的关系,老大虽然已经不是头狼了,却是现下族群内最强大的一员,如果回到气吞山河卷,或者去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会否仍然对老二的头狼地位表示认同呢?如果不认同,它会用什么极端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暂时把老大震慑住了,叶飞却不得不依旧小心,就怕到了另一边的世界,失去了自己的管制,老大会凶性大发,失去控制。 第356章 洁白的翅膀   “该怎么解决这个心头之患呢。”叶飞心里面这样想,恰巧若雪在怀中娇嗔,像是做了恶梦,伸出手轻轻地安抚她。这种依靠在胸前的睡法是若雪强烈要求,叶飞不得不答应的,毕竟之前承诺过。保持这个动作其实蛮费力的,到现在为止叶飞已经腰酸背痛腿抽筋了,比用尽全力地三千次挥剑还要疲劳。叶飞感觉整个胳膊都麻麻的,轻轻拍打安抚于她,继续思考自己的问题,“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眼前的问题,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六小,也一起往上进化一次,起码老二必须做到这一点,进化到老大现在的程度,只有这样,才不必担心头狼的位置会被觊觎,才不必担心它们之间会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发生争斗。”   想到这里,叶飞冲着老二打了个响指,它和其他五个小家伙趴在火堆的另一旁,距离老大很远的地方,老大因为怒气的膨胀而产生进化,六小似乎因此对它感到畏惧。   听到主人的响指声,七小动作一致的转过头来,包括被叶飞当枕头使的老大。   “过来,老二。”叶飞这样呼唤,老二犹豫地看了看老大,小心翼翼地站起了,挪动过来。   老大至始至终没有吭一声,不过叶飞从它的呼吸中,能够感受到那种不言而喻的威慑力,老大毕竟是靠打架从七个小家伙中脱颖而出的,不管是威慑力还是身上的煞气都要高出其他兄弟一筹,现在领先进化,更是将身上的威慑力放大了。   心中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如果真的放手容它们进入气吞山河卷,那么后果是什么可真的的不好说。   老二饶了好大一圈,来到叶飞这边,钻进他的怀里,叶飞说:“老二啊,你现在是头狼了,这么幼小的样子怎么能做好一个领袖呢,要想办法进化才行啊。”   叶飞这样说的时候,明显地感受到被枕在身下的老大呼吸一乱,心中顿时乐开了花,继续道:“你理想中,自己进化后的样子是什么呢,老二,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哦,你现在的样子可担负不起来身为头狼的荣耀哦。”   叶飞有意用言语逼迫它,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七小都听得懂;二是因为从老大的进化中,叶飞判断出了,灵兽的进化有两个必备的条件,一个是比较正常的,当灵力和仙力成长到一定的高度,满足往上进化条件的时候,灵兽就可以进化;第二个是不正常的,灵兽们似乎可以在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产生应激反应,从而做出进化。就如同自己被打击的时候,会爆发出潜能一样,类似灵兽这种通过进化提高本身实力的种族,受到外界的激烈刺激之后,会强迫自己发生改变,从而有效地应对出现的刺激。   叶飞用言语敲打老二,是想看看这样轻微的外界刺激能否对它产生效果。   老二“呜呜”叫唤两声,显出自己的无辜,也难怪它这样,进化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有的时候机缘未到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叶飞却恨铁不成钢,继续敲打它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多吃几粒仙丹,就能够进化了呢?”   老二则拼命摇头,显得很抗拒,叶飞手中的仙丹它是吃过的,味道很不好。   见它这么不争气,叶飞不禁叹息,心道:仙丹虽然味道不好,但是灵力充沛,七小这样天生的灵兽任性贪玩,对仙丹不屑一顾,可是燕儿却将之视若珍宝,能够多吃一颗美得了不得,区别还真大。   当下把声音转做严厉,吓唬它道:“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的,头狼你还当不当了,别怪我吓唬你,如果今天晚上进化不了,就让老大坐回原来的位子。”听叶飞这样说,老大的尾巴充满讨好的摇起来,那意思好像在说,“好啊,好啊,给我做,给我做。”   老二“呜呜“地叫,显出不情愿。   当初它和老大争斗的最为激烈,几乎可以说是难分难解,现在老大进化了,变成高大威猛的样子,它虽然因为特殊的原因成为了头狼,但远远没有老大来得强悍,其实心里面比叶飞更加着急。如同父亲当年被杀死时的情景,狼群信服的是有实力的头狼,没有实力的家伙是会被很快赶下宝座的。老二虽然年幼,但骨子里的等级制度根深蒂固,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比主人叶飞更加着急。它也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想,毕竟如果随随便便就能够完成进化的话,世上的灵兽就都是一副强大无比的样子了,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被仙人们收做剑灵了。   老二“呜呜”地叫,叫声无辜而又无奈,听得叶飞一阵心疼,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感觉自己这么硬逼着老二也不是办法,正想安抚它;转念又一想,现在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老二今天进化不了,头狼的位子肯定坐不稳,到时候发生什么血腥的事件就更加的不妙。   当下手掌合拢成拳,敲它的头道:“别给我装可怜,条件已经告诉你了,能不能成为头狼,全要看你自己的努力程度,今天晚上一过,进化不了的话,以后做头狼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叶飞努力翻转身体,在不惊醒了纳兰若雪的情况下,把芥子带找了出来,大方的从里面抓出了一大把,将近二十颗仙丹,闻到丹药的味道,燕儿一下子来了精神,径直冲过来,可惜只分到了其中的一枚,就被打发走了。   仙丹全部堆在老二的面前,吃不吃由它,吃后有没有效果谁也说不准,只是条件已经被叶飞定好,今天到底能不能进化,能不能成为头狼,全要看老二自己的选择。   仙丹是由奇珍异草混合炼制而成的,味道其实蛮香的,老二不愿意吃,一是因为它天生食肉,对肉以外的东西没兴趣;二是每次吃过仙丹之后,大量的仙力在体内消化,会让它有一段时间不太舒服,所以明明知道仙丹对本身的好处,老二还是对它们没有感觉。   此刻形势已将它逼入了死角,老二真是没有办法可想了,咬咬牙,张开嘴巴,一股脑地将丹药全部吞服下去。   这就像是顽童们被父母强逼着服用刚刚煎好的汤药,需要自己拧着鼻子,端起碗,呲牙咧嘴地把药水一股脑灌进喉咙里。   一下子吃了二十粒丹药,老二像是喝醉了酒似的,肚子胀得老大,揠苗助长得不到好结果的道理叶飞懂,不过现下形势已不允许他顺水推舟,对于老二服用丹药后产生的效果,叶飞还是怀着一丝期待的。很可惜的,这丝期待落空得很快,老二喝醉了酒似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不时打一个嗝,看起来很痛苦。   “难道是药量太大了?”叶飞有些担忧,猛地起身,把怀中的纳兰若雪惊醒了,抱怨道:“叶飞哥哥,你做什么啊。”   叶飞哪有心思回答她,仙力汇聚于掌心,进而抵住老二的肚子。老二如同一只喝醉了酒的狼,鼻子尖挂着幸福的泡泡,面色陶醉,一副轻飘飘的样子,好像要飞起来。   它很听话,顺从地被叶飞的手掌抵住肚皮,四个爪子往外撇,四仰八叉的平躺着。   “老二,坚强点,不会有事的。”叶飞为自己的鲁莽举动感到后悔,右手抵住老二的身体,将仙力注入到它体内,探查老二的身体。他惊讶地发现,被老二吃下的仙丹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化为一股巨大的能量,于它体内左冲右撞。与人类不一样的是,老二的体内没有丹海,也没有经络,全身就如同一个密闭的容器,仙力在里面肆意冲撞,等于在把容器往外面挤,想到囚牛至尊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叶飞觉得这其实是件好事情……   当下将自己的仙力作为向导,牵引在老二体内乱窜的力量围绕着它身体的轮廓转着圈的游弋,一次又一次,不断转圈,慢慢的,一步步地扩展这个用来盛纳力量的容器。   与此相对应的,朦胧柔和的光芒从老二体内泛起,涟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光芒非常柔和,如同母亲温柔的拥抱,将老二和叶飞一起包裹了进去。   纳兰若雪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道:“不会吧,难道它也要进化?”   老大的目光反而充满畏惧,它绝对想不到,主人可以通过本身的力量,强行促使同类做出和它一样的进化。   光芒一波波地往外淌,将整座森林映照得亮堂堂的,光明深处,老二的身躯缓慢长大,有棱有角的轮廓已可辨知一二。   进化的过程相当的缓慢,到某一个时间点上,叶飞终于收回了手,和若雪坐在一侧,等着老二完成最后的突破。   “刷刷刷!”光涛爆发的速度变得很快,一波波地冲刷过地面,冲刷过站立在地面上所有生物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棱角,让置身其中的万物感到舒服,心中期待着光芒散尽的时刻。   终于,终于……海浪般的光芒盛极而泯,一头皮毛洁白如雪的英俊白狼,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老大一身红如血的长毛、巨大的脚爪,锋利的牙齿无不是怒气的膨胀所留下的痕迹。而老二则完全不同,它刚刚取得了头狼的位子,心情极佳,又因为大量灵丹妙药的吞服,导致身体之中满含着至纯至净的灵力,全身通透无垢,这就让它在进化之后,褪去了一身奶黄色的胎毛,获得了洁白如雪,丝滑如绸缎的美丽毛皮,虽然也是长毛,但是远远没有老大那般夸张,那般张牙舞爪,柔顺而蓬松,如同最美丽的长毛皮衣,穿在它的身上。身高比老大矮一些,体长略短,腿很高,看起来四四方方,四只脚爪肉乎乎的,爪钩弯曲而且锋利,虽然不能像猫那样伸缩,却也是钩钩的,说不定能够上树;耳朵向上立着,嘴巴偏长,延续下了小时候的狐狸眼,眼神中充满了聪慧和狡黠,尾巴软软的,自然地垂落,尾巴尖却微微上扬,配合身体的轮廓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最难以置信的是老二两侧的脊梁骨,居然各长出了一只翅膀,翅膀表面覆盖着同样为白色的羽毛,随着老二的引颈向上而张开,它显然也没有适应蓦然长出的这对翅膀,试着拍打了几次,翅膀的拍打掀起狂风,看起来并不仅仅是一对翅膀那么简单,还能操控风的元素。   随着一次奋力地挥翅,老二突破了重力的束缚,突破了身为生灵的极限,翱翔上天。   对于飞翔的老二,燕儿真是充满了羡慕,它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向上进化了一次,除了羽毛颜色的变化之外,身体其他部分几乎没有明显的改变。可再看看身为天狼一族的老大和老二,老大进化之后,强行将被斩掉的前腿重生出来,身躯一跃成长到普通狼族的大小,爪子巨大,牙齿锋利,一身皮毛随心所欲的操控,进可攻退可守;再看看老二,它在进化之后,一身胎毛全部褪去,换上了比自己还要亮眼,没有一根杂毛的洁白如雪的皮毛,体态增大,背后甚至生长出了本来只有鸟类才拥有的翅膀,能够自由地翱翔在九天之上,这真是资质带来的巨大差异。身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鸟,每向上进化一次都需要克服难以想象的巨大阻力,就算是真的进化了,得到的改变也不是十分明显;反观七小,只要条件成熟,靠着自己的意志就能够向上进化,进化之后,体型和心智得到飞跃式的提升,可以说是一跃千里。   燕儿心里面充满了嫉妒,与此同时却并不怨恨,反而满怀着希望,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灵兽拥有着无尽的生命,也拥有着进化的广阔空间,它坚信只要自己能够付出一倍、两倍、三倍,甚至更多倍的努力,总有一天能够追上在身前领跑的那些强大的兽类,甚至超越它们。 第357章 平凡无奇的和尚   类似燕儿这般的想法在灵兽中很少见,作为拥有着无尽生命的族群,漫长的岁月会消磨掉它们的意志和英魂,使它们沉迷于享乐当中。目前为止,真正能够做到突破自我,达到巅峰的灵兽只有一个,就是封印在两仪无相剑中的远古圣兽羲和。羲和本来是一条吃土的蚯蚓,它比燕儿吃屎还要惨,是天生要以土为食,食物链最底层的生物,没有之一。最后靠着自己的努力成长为需要被蜀山七座主峰同时封印的一代巨妖,其中付出的汗与泪可想而知。   燕儿并不知道灵兽界有着这样一段励志的故事,只是有一个目标坚定的存在于它的内心深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它要直达顶点,不管付出多少的代价,无论忍受何等的屈辱,也要到达那个位置,那就是燕儿存在的意义,活着的意义,付出一切,成为翱翔于九天,让所有灵兽敬仰的天上地下最强之兽。   老二在林木中穿梭、翱翔,翅膀的拍打卷起了祥风,翱翔的姿态美丽而又洒脱,真不愧对天狼之名。   老大不自觉地站起了,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足下竟也有旋风卷起,通体闪耀出光芒,这让身边的人惊呆了,特别是叶飞,他清楚地知道,老大能够登上头狼的位置是靠着凶狠地厮杀把其他几兄弟都打败了,这直接地证明了老大比其他六小都要强。第一次进化就是通过怒气的累积形成的,现在刚刚过了几个时辰,居然又要再度进化,难道是因为看到了老二进化后的样子产生了嫉妒?   叶飞想的不错,老大之前进化的时候,正处于极度的虚弱和无力当中,靠着心中累积的怒意不断向外膨胀,从而做出进化,这种进化并不完全,算是进化了一半吧;后来终于对叶飞宣誓臣服,服用下叶飞赐予的仙丹恢复了灵力,又吞下了黑熊肉恢复了体力,状态已达巅峰,进化到一半的不稳定状态开始蠢蠢欲动,要么退回到原来的样子,要么继续上行,将这一次的进化彻底完成。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老二的进化到来了,那飘逸的身姿,猫一样优美的步伐和能够操控旋风的翅膀严重的刺激了老大的自尊,促使它上行进化,完成自我的最终突破。   光芒盛极,一波波地向外喷涌,伴随而来的是鬼哭狼嚎一般的恐怖咆哮,可见老大的这一次进化仍然不是向好的方向,或者说,不是向着友善的方向发展。   力量一波波地喷涌,倾泻在皮肤上,让皮肤表面感受到灼烧般的刺痛,叶飞又一次蹙眉,腾起仙罡抵御这股力量,同时向纳兰若雪伸出手,将她拉到身后庇护。   其他的几只小狼崽子简直惊呆了,老大和老二轮番进化,它们几个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差距未免太大了一点。   恐怖的吼叫连绵不绝,并非真的有吼叫产生,而是老大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你感受到一幅幅鬼哭狼嚎的恐怖画面。   红色的光辉将周围映照成血淋淋的样子,叶飞对这个老大真是头疼死了,不知道它这一次进化完成后又会变成何等的样子。果然,随着进化的持续发展,光涛逐渐向着内部收敛,变成一段段实体态的东西,缠绕在重新展现出面貌的老大的兽身上。   此次进化完成后,它的身体进一步膨胀,变成粗壮、厚实、坚硬的样子,笔直站立的时候后背的高度几乎与叶飞的胸口一齐了,兽毛颜色乌突突、灰不拉几的,被月光映照的时候,却可反射出深沉恐怖的血光,所有兽毛疯狂地向着天空中逆卷,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爪子巨大而且沉重,平静地踩着就可将地面凹陷,牙齿锋利,犬齿露出嘴唇,嘴边的息肉历历在目,口水从息肉缝隙中不受控制的流出。   老大这副样子,真是又凶狠,又霸气,虽然对着叶飞一个劲的摇尾巴,可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老大和老二遥遥对峙,两者同时长啸,啸声或凄婉或高亢,互相交织纠缠,形成不可思议的律动,像是在互相较劲。   其他五小同时站起,矗立在它们互相对抗的啸声中,目光坚定,受到老大和老二轮番进化的冲击,它们体内的洪荒之力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上,也开始由内而外地放射出光芒。   “啪啪啪啪啪啪啪。”七个巴掌马上招呼上去,没能阻止七小持续不断的恐吓行为,叶飞因此动怒,正要爆发出仙力,密林深处,若雪身后的黑暗中,却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吟:“阿弥陀佛,我想叶施主是误会它们几个了,它们恐吓和警戒的对象应该是我吧。”   忽然从背后出现的声音着实让纳兰若雪心中一惊,比她更加震惊的是目视密林深处,而没有发现任何人影的叶飞,有人栖近到如此危险的距离,自己丝毫没有察觉,这让他感受到了深刻的威胁。   “噌噌”两步到了若雪身前,将她挡在身后,七头天狼如影随形,冲到更前方,毫不畏惧地向着黑暗中的人影呲牙。它们对周围环境的洞察力远远超出了身为人类,境界高于它们的主人叶飞,面对未知敌人表现出的英勇和无畏,也足以让主人感到骄傲,不愧为长存于天地间的优秀血脉。   “阿弥陀佛,叶施主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视线中,一个光头小和尚双手合十着从树下阴影中走出,他之前站立的地方没有痕迹残留,几乎与旁边的环境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叶飞那么近距离地注视都发现不了踪影,直到他自己走出来,走到月光下,才被看清了面容。   额头六个点,一身普通僧服,个子不高,面容普通,除了身上的宁静之气,几乎毫无特点。   叶飞望着小和尚,心里面生出不详的感觉:“净灵和尚?怎么是你?”这种不祥感觉的升起,甚至让他忘了称呼对方为圣僧。   “我夜里听到了山林内的狼嚎之声,心奇此处何时有了野狼驻足,便过来瞧瞧,却没想到原来是叶施主的宠物。”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毕恭毕敬地说:“更没想到的是,叶施主是道宗的顶尖高手,难怪会被主持如此礼待了。”   净灵和尚的回答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身上的气息也始终是温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戾气存在,更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不过叶飞对站立在面前的这个人,却是充满了戒备,这份戒备,甚至不下于面对炎天倾的时候。   寄宿在华严寺内的云游僧净灵,他的出现仿佛是老天的有意安排,每一次都让叶飞感觉巧合得过分。与净灵和尚的第一次蒙面,是在通往华严寺的石板路上,当时一名心怀死志的老叟,于道路中心瘫倒,叶飞和净灵和尚同时面对她,自己选择离开,顺从老叟求死的心意容她自生自灭;净灵和尚却选择上前开导、帮助于老叟,并最终透过发梦的方式让老叟重新坚定了对佛祖的信仰;第二次是在华严寺后院,当时自己正在为怎样接近华严寺主持而发愁,净灵小和尚忽然出现,时机巧合到像是提前算好了的,很轻易地就帮助叶飞解决了眼前的难题;第三次,也就是现在,无人而冷清的密林内,净灵和尚循着狼嚎声寻到此地,伫立在黑暗中始终不被察觉,若不是七小感知能力超常,他到底会不会现身,真是未知之数。   一个身上没有灵力波动的小和尚,毫无顾忌地走在狼嚎声充斥的密林中,无声无息地踩过满是碎枝落叶的地面,到了五米之内而不被自己和纳兰若雪这两个道门年轻一辈顶尖高手察觉,这太不寻常了。   叶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净灵和尚,感觉面前的男人深不可测。从未有一个人能够给他带来这样异常的感觉,仿佛在那普普通通的外表下,在那平静如水的目光中,隐藏着什么深不见底的东西,让你看不透,抓不着,甚至不能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   更让叶飞介意的是,自己接受了下山传道的任务,前往的第一个目的地汝阳城,就遇见了这样一个看不出深浅的小和尚,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   “失礼了,净灵大师。”叶飞双手合十,向净灵行礼,等抬起头来时,目光已然变冷,猝然发难,碎步上前,右手双指并拢,仙力覆盖在指尖之上,往净灵和尚的眉心刺去。   他此举毫无征兆,蓦然动手,杀意全开,惊起的风扬起了身边的落叶和火堆前的碎屑,净灵和尚被叶飞的杀气锁定了,不躲不闪,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慢慢低下了头,轻讼:“阿弥陀佛。”   头上的六个点正对着叶飞,净灵和尚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涌出,也似乎不想做任何抵抗,任凭叶飞以指代剑,栖近到身前。 第358章 当街杀人   “刷!”叶飞的双指在刺入净灵和尚的皮肉之前生生停住,手指上覆盖着的仙罡刺破了净灵和尚脑袋上的皮肉,血顺着光溜溜的头皮淌下,并没能如童子金身那般自动地复原了伤口。   “阿弥陀佛!叶施主不要动怒,小僧绝无恶意。”净灵和尚低着头,无比平静地说道,仿佛是感受不到抵在脑门上的“剑”。   在叶飞杀意全开的时候,净灵和尚始终表现得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涌现,更没有灵力的波动,他似乎并不想反抗。   这样的对手真是让叶飞无可奈何了,如果是药人面对眼下的情况,只要对方可疑,一定报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趁着对方不抵抗抬手就给杀了,顺便埋在林子里也不会被人发现,影响汝阳城的行动计划。可是叶飞却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净灵和尚毫不抵抗的行为让他束手无策,之前的杀意全开只是试探对方的一种手段,试探过了,也就没有办法了。   “圣僧,我要杀你,你为何动也不动,正常人的反应难道不应该是躲或者挡吗?”叶飞疑惑地问。   净灵和尚回答道:“施主对小僧怀有误会,小僧深知此点,所以用皮肉之身承受施主的怒火,由此将心中之结打开。”   “你一点都不害怕?万一我真的下杀手杀死你怎么办?”叶飞继续追问。   “阿弥陀佛,佛、道隶属正道,本是一家,互相之间怎会轻易痛下杀手呢。”   “圣僧真是虚怀若谷之人。”   “施主谬赞了。”   看着叶飞的足尖慢慢从视线中退了出去,净灵和尚伸出手,擦擦额头上的血渍,“阿弥陀佛。”   看他这个样子,叶飞反而有些愧疚,“请大师恕罪,是在下唐突了。”   “施主能够释怀便好,小僧绝无任何恶意。”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不过叶某心中仍有一丝疑惑存在。”   “施主直说无妨。”   “大师深夜到此,难道不畏惧夜路的颠簸,不害怕猛兽的骚扰?”   “阿弥陀佛,越是黑暗的道路,越应该去行走;越是危险的境地,便也越需要置身其中,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便是如此道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叶飞乍闻此言,吃了一惊。   却听净灵和尚继续说道:“修佛之人要将己身奉献,经受人间最深刻的苦,才能有所成就,施主身为道宗传人,很难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听说过一点,是叫苦行吧?”   “不错,佛祖创七罪域,经受无尽痛苦的折磨,方能将诸罪念一一摒弃,贫僧没有佛祖的神通,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完成人生路的修炼。”   “七罪域?”净灵的话让叶飞想起了置身在气吞山河卷内的七罪,又一次重新审视对方。看他头顶的皮肤被自己刺破,伤口处源源不断地向外淌血,平平无奇的脸孔被染红了半边,即便如此身上也是一片祥和,没有丝毫戾气存在。   叶飞对他多少抱有歉意,毕竟自己的戒备和疑惑完全是出于私心,万一净灵和尚说的都是真的,他确实是寻着狼嚎声走过来看看,被自己这般无缘无故地刺了一剑确实说不过去。   身为大夫,叶飞一边翻找芥子袋,一边向净灵和尚伸出手:“大师你过来,我为你敷一下伤口,止止血吧。”   “施主不必费心,小僧自己来就可以。”说着,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地走到火堆旁,取了些边边角角的灰烬,搓成一个团,抹在额头上。这是止血的土办法,很粗糙,却很适合净灵和尚云游僧的身份。   叶飞仍然将手探入芥子袋,取出了灌满水的水壶,帮净灵和尚将脸上的血污洗去。   血水被洗去,净灵和尚干干净净,普普通通的脸孔复又显露出来,这张脸勉强算得上清秀,与叶飞和方白羽的棱角分明真是没法比,却非常符合净灵和尚一身的装扮和气质,他似乎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毫不出奇的小和尚。   “大师,一起坐吧。”叶飞指指火堆旁的位子。   净灵和尚往他指引的方向看了一眼,两眼一闭,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叶飞注意到烧烤架上,还没有烤过的血淋淋的熊肉,知道净灵和尚一定是对它感到不习惯。   “叶施主,夜色已深,小僧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先行告辞。”   叶飞本想和他坐在一起,唠唠嗑,套套话,听他如此说,也不便强行留下他,伸出手指向远方道:“大师请便。”   “告辞。”说着,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着缓缓转身,顺着来路走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于视线的尽头,叶飞复又望向七小,看到它们一个个身体紧绷,即便净灵和尚走远了,也是一副戒备的样子,点点头,又转目望向纳兰若雪,开口问道:“若雪,你怎么看。”   若雪想了想,回答他道:“上午听你说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看来,净灵小和尚确实不一般。”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刚刚和净灵和尚交谈的时候,几个小家伙全部身体紧绷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净灵和尚的一举一动,紧张之余似乎又含着畏惧呢。”   “兽类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人类强数十倍,七小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我相信它们的直觉不会有错。”叶飞重新望向净灵和尚消失的方向,“可是,他的回答确实天衣无缝……”   一夜无眠,辗转反侧地思考遇见净灵和尚以后的每一个细节,细细地回想,抓取其中的破绽,遗憾的是,以叶飞过目不忘的本事,无论将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情回想多少次,也无法找到哪怕一丝的破绽。   纳兰若雪躺在臂弯里睡觉,两人并无明确彼此间的关系,被若雪这样枕着,叶飞其实蛮不好意思的,不过也无所谓了,心无杂念就好,若雪喜欢就好。   等到白天的时候,七小全部被收回到气吞山河卷内,卷中的霞儿看着长出翅膀的天狼从天而降,向着它们跪拜下去,直呼狼神,这一进一出,导致他们之间的地位完全颠倒了过来,颇为滑稽。叶飞却又发现了问题,现在七小已经往上进化了一次,体型变得和正常的丛林狼无异了,每天必然要消耗很多的能量,要吃下很多的肉,气吞山河卷里可没有多少的肉类能够提供给它们。   想了想,在密林深处寻找到一个成员在二十左右的麋鹿群,将它们全部封印入气吞山河卷内,作为七小的食粮。   做完这些,叶飞总算是安心了,与纳兰若雪一起顺着早开的城门回到汝阳城。人间之国与山上并不一样,到了亥时就会关闭城门,防止盗贼的入侵;卯时的时候再将城门开启,每天如此往复。   叶飞他们进城的时候,城门刚刚打开,是护城兵搜查卡油水最频繁的一段时间,入城的队伍排了老长,叶飞提前拿出了些许银子备好。进城时交的定银不宜太多,更不可太少,太多会引起护城兵的贪婪,太少会招致漫待和羞辱,总之要适度。   这个时间进城的,大多数是游商或者旅人,护城兵肆无忌惮,吃拿卡要无所不用,其中有一对卖唱的父女,女儿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甚至在朗朗乾坤之下被公然调戏,可恨的是,也仅仅能引起事不关己者的唏嘘和沉默而已,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   纳兰若雪对此愤愤不平,想要出手,却也被叶飞摁住了,天下的不平事太多太多,他们不可能每一件都出手管一管。   城里只有一条主路,进城之后便沿着主路前行,道路两旁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都是些早上出来吃早点的住户。类似豆浆、油条、煎饼之类的食物,纳兰若雪在山上从未见过,大感兴趣,非要争着去吃,结果吃了两口,觉得不好吃,又全部丢回给叶飞,搞得对方成了处理废弃食物的垃圾桶,好不耐烦。   除了吃的之外,还有许多新鲜的玩意和杂耍项目是若雪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比如说好吃的棉花糖,比如说好看的皮影戏,或者是刺绣工艺不凡的香包,总之物资的种类比山上丰富了太多太多。   最让纳兰若雪着迷的是一些平凡无奇的小泥人,非要吵着让叶飞给自己买一个,后者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但见她欢欢喜喜地挑中了其中一对手牵手的男女,幸福满满地望向叶飞,看得对方脸颊一红。   正在尴尬的当口,忽然有摊位倒塌,百姓哭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飞眼一眯,露出一丝杀意。   “老家伙,不识相,佛爷我看上你闺女,是你家祖坟上冒青烟,积了八辈子德修来的福分,你不感谢也就罢了,却还要阻止,下辈子想沦落成为畜生是吧。”   又见常藏和尚,他大概是刚刚从翠兰轩里消遣完,一身酒气,被他看上的是之前入城遭到城守调戏的唱戏父女,也是该得他们倒霉,走路偏寻大路,被常藏和尚撞见了,那名看起来身子很弱很单薄,穿着花布袄的小女孩,一下子就被常藏和尚相中,再想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常藏和尚专门向这些十一二岁,含苞待放的小女孩下手,手段之恶劣简直令人发指。对于他的存在叶飞着实觉得不可思议,按照翠兰轩小二哥的说法,常藏和尚与华严寺主持是师兄弟,辈分相同,按此推论,当是一位老师教导出来的弟子。可是华严寺的主持德高望重,看起来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怎么常藏和尚就这么恶劣,为非作歹,肆无忌惮呢。难道真像寺内僧人说的那样,出家人修的是来世,此世到底是积德行善,潜心修佛;还是作威作福,枉造杀孽,都要看自己?   常藏和尚虽然是和尚,却是当地最可恨,最出名的恶霸,汝阳城的小姑娘只要被他相中,肯定要强掳了折腾一夜的,衙门不敢管,佛宗更不会管,除非你能敌得过他那一身横练功,否则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说起来,叶飞和若雪出城入寺的那天,翠兰轩的打手们将汝阳城翻了个底朝天,挨家挨户地搜索,也没有找到那名宋壮士的影子;之后常藏和尚又动员手下的那几个恶和尚去城外面搜,也是一无所获,心里面非常不爽,当天晚上便又祸害死了一个小姑娘,真的是可恶至极。   城中人敢怒不敢言,见到是他,马上头低下了找个角落躲起来,常藏和尚出来吃早点,也是随便吃,随便拿,只要不被他发酒疯掀了摊子,就得高呼阿弥陀佛。   “高僧,高僧,小女年纪尚小,真的不能……哎呀!”那瘦巴巴,看起来一副窝囊废样子的老父亲央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常藏和尚一拳头捶出去好几米,砸翻了一个卖烧饼的摊位,本来就剩下不多的牙齿彻底崩掉了,一颗不留,满嘴是血,鼻梁也被打塌了,惨不忍睹。   众人看着可怜,也是不敢伸出援助之手,摊位被砸了也只能忍着,谁都知道,常藏和尚的拳头可不好惹,挨上了是要出人命的。、   “死老头,给你脸不要脸,我要你闺女,要就要了,你能咋的,再敢叽叽歪歪的,老子打折你一条腿。”   叶飞看着常藏和尚狂妄至极、嚣张跋扈的样子,不禁在想,佛门和道教并列,属于能够操控仙力的一类人群了,是远远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存在,常藏和尚这般作为,等于说是在以上凌下,以大欺小,与那些藏身在山谷中食人的妖怪有何区别?道宗讲究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难道不应该惩治这般的恶徒吗!   进而联想到了罗刹族城墙倒塌时的惨景,心中愤懑:“道教超脱于世外,看起来是清静无为,但也可以说是变相的助纣为虐。”   “圣僧啊,求求你了,我就这一个闺女,请您千万别糟蹋她啊。”父爱如山,那老父亲虽然被常藏和尚打了一拳,受到重创,可也是心系女儿安危,不顾疼痛和危险地凑上前,恳求常藏和尚手下留人。   可惜这是一个用拳头说话的世界,而所谓的恶人也绝不会心存怜悯地听从他的恳求。   “给脸不要脸,给我滚一边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常藏和尚挥出一拳,像切西瓜那样把老人家的头打得稀烂,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当街杀人。 第359章 君啸   围观者尖啸,受不了眼前的惨景,或是捂住眼睛,或是寻地方呕吐,总之无一上前帮扶,也无一有胆子惩奸除恶,直面此恶人,大家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慌不择路地离开。   唯有叶飞和纳兰若雪站立在原地,没有什么能形容叶飞此刻的心情,下山之前,他无数次地想象着自己为不平事拔剑的大侠风采,可是真正下山了,真的看见了这样的恶行,并且这种恶行还和自己要办的事情发生了冲突,他就不得不像过往的所有仙人一样,选择沉默,选择不再插手人间的事物了。   理想和现实总是存在差距的,这种差距的巨大来源于很多方面,有客观的,也有主观的,或许掌门真人说的真的很对,道家千年兴盛不衰,支撑其一直兴盛下去的道门规矩必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这份存在的意义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   眼见相依为命的爹爹被恶人当街杀死,那娃娃也不想活了,疯了一样抓住常藏和尚的身体撕咬、抓挠,被对方一脚踹烂了五脏六腑,也是死了。   卖唱的一老一少,刚刚进城不足半日就遭到这般对待,暴尸街头,死状凄惨,俨然一副人间惨剧。   可笑的是,等到父女二人血液流干之后,代表着正义和公正的衙役们,才乐呵呵地赶来收尸,衙役头子美滋滋地凑上前为常藏和尚捏腿揉背,好像是生怕他杀了人,累坏了身子似的。   “好了,好了,动作麻利点,老子的早点还没吃完呢,真他妈扫兴。”常藏和尚抬起头来,正迎上纳兰若雪恶狠狠的目光,心中竟是一颤。幸好那个“识时务”的叶飞及时出手,把若雪带走了,才缓解了他的尴尬。   常藏和尚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来汝阳城所谓何事,却明白他们二人的实力决不在自己之下,以后得小心应对才好。   被一个瘦弱的道士看到发毛,常藏和尚觉得有些扫兴,往尸体上啐了一口,吩咐道:“算了,没心情吃早点了,回去睡觉。”踩过女娃娃瘦弱的尸体,常藏和尚在众人又敬又畏的目光下离开了。   这个时候,叶飞却忽然心有所感地转过身子望向他,看到前一日酒楼中出现过的蓑衣客,又再现身,低着头与常藏和尚相对而行。   叶飞的目光落在蓑衣客的身上,打一见面,他就知道这个人到翠兰轩抱有着和自己相同的目的,而且也是修道之人。即便天空没有雨也穿着米黄色的蓑衣,蓑衣客的面容隐藏在蓑帽下,只能够依稀辨认出落魄至极的胡渣渣。   他本藏身在人群中,等常藏和尚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上前,与对方相向而行。   叶飞猜得到他要做些什么,有些担忧蓑衣客的安危,常藏和尚一身横练功不是闹着玩的,宋扬杰就是最好的例子。没想到蓑衣客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般动手,面对毫无所觉的常藏和尚,也仅仅是与他擦肩而过而已,之后便消失在街头,而叶飞和纳兰若雪也一起消失了。   深巷内,蓑衣客低着头前行,往前的步伐逐渐放缓,直至停在原地,不回头地说道:“壮士,跟踪在下所谓何事?”   叶飞向他拱手:“大侠善行义事,在下佩服。”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蓑衣客有意变声。   “宋扬杰就是大侠救走的吧?”叶飞眼睛弯弯地看着他,看他不回答,续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一普通人而已,姓名不足道哉。”   “刚刚那一刻,常藏和尚毫无防备,大侠为何没有出手?”   “你觉得我没有动手?”   “难道你已经动手了?”   “呵呵……年轻人,看来你还需要多加修炼才行啊。”蓑衣客往前走了一步,消失在叶飞的视线中,前方是死胡同,两边房屋虽然不高,蓑衣客原地遁走,也必定难以逃出叶飞的眼睛。这无缘无故地消失,只有可能是使用了空间系仙法缩地成寸。   原来是位顶尖的高手,叶飞唏嘘不已。   更让他疑惑的是,蓑衣客究竟是怎么出的手,出手之后的效果又是什么,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却听纳兰若雪道:“叶飞哥哥,那个人背后的剑我好像见过。”   “你见过?”叶飞又是一惊。   “好像是君啸。”   “君啸?”   “恩,是王朔叔叔的随身佩剑。”   “王朔又是谁?”叶飞更糊涂了。   “王朔叔叔和我妈妈同辈,是朝华峰前任峰主之子,本来最有希望继承峰主之位,可没想到,一代天骄尹秋水横空出世,仗着一把玄铁剑战遍诸峰,无一败绩。后来王朔叔叔与秋水叔叔于明月峰蕙草殿前公平决斗,败走离山,至此下落不明。我从那时开始,就再没有见过他了。现在想想,虽然胡子浓密很多,大部分面容也隐藏在蓑帽之下,可轮廓上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特别是他背后的那把剑,应该就是名剑谱前十位的神剑“君啸”了。”   “神剑君啸?曾经与尹秋水争夺峰主之位的男人?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叶飞点点头,心想:如果若雪的判断没有错,那么接下来在翠兰轩内上演的节目,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走出深巷,来到福来客栈,向店主询问了两句便找到了月儿订好的房间,敲敲房门,能够从屋内听到飞奔而来的脚步声,门打开后,月儿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两位主人,你们回来啦。”听从叶飞的吩咐,她从裁缝铺里,购买了一身适合丫鬟穿的朴素衣服,脸上的浓妆和亮粉全部卸去了,露出稚嫩的面容。   被她深情款款地称呼为主人,纳兰若雪觉得很不适应,用胳膊肘顶了叶飞一下,对月儿道:“月儿啊,以后叫小姐、少爷就行了,不要主人主人的喊,太难听了。”   被若雪这样优待,月儿虽然开心却没有马上回应,望向站在若雪身后的叶飞,直到叶飞说:“恩,听小姐的话,以后称呼我们小姐、少爷就行了。”月儿才欢快地应“好。”   纳兰若雪何等聪明灵慧,马上看出月儿是在忌惮叶飞的淫威,没好气地“吭”了一声。   叶飞假装没听到,继续说道:“月儿,月儿的,实在是不好听,还是给你改个名字吧。”   “是不好听呢,还是让你想到了什么难以企口的往事啊。”纳兰若雪更不高兴了,气急败坏地说道。   “若雪,别胡闹,你想想这样多不好,咱们早晚还是要回山上去的。”   “回山上怎么了!”若雪不甘示弱。   “明知故问。”叶飞没好气地说,“听话啊,我们改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哼!”纳兰若雪气鼓鼓地。   叶飞不理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自顾自地说道:“依我看,你既然出身翠兰轩,干脆就叫兰儿吧。”   这一次,月儿仍是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询问的望向女主人纳兰若雪,看对方始终不吭声,自己便也不吭声。她此番表现,两边都不得罪,还是蛮灵透的,叶飞有些欣赏,倒也不急着催她。   自己坐在桌子边,正要倒茶,月儿却已经眼疾手快地将茶壶抢过,把茶水为他斟满,恭恭敬敬地递到叶飞嘴边:“主人,请喝茶。”   叶飞笑,心说这小妮子确实挺有眼力见的,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以后别叫主人了,叫少爷。”   “是。”月儿快活地答应。   纳兰若雪看叶飞和月儿攀谈起来,不理自己了,郁闷得不得了,也跟着走到屋内,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在两人都坐下的时候,月儿作为丫鬟,只能站在他们身后。   “给月儿改名字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纳兰若雪表情严肃的说。   叶飞一早知道她会答应自己,并不感到惊讶,顺势说道:“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可以,但这个条件必须符合公理和正义,不能违反道宗的传统,也不能打破我的底线。”   “好了,好了,绝对符合公理和正义,不违反道宗的传统,不打破你的底线。”纳兰若雪忽然望向叶飞,眼睛眨了眨:“话说,你的底线是什么啊?”   “我要根据你提出的条件,确定自己的底线。”   “你个无赖。”   纳兰若雪气地从桌子下面踢了叶飞一脚,接着转目望向月儿:“兰儿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月儿说道:“小姐和少爷起的名字,无论是什么月儿都喜欢。”   “那以后就叫兰儿吧。”纳兰若雪挥挥手,“另外一个房间是左手边的?还是右手边的?”   “启禀小姐,是左手边的。”   “那你去吧,我和你家公子单独呆会儿。”   “慢着。”叶飞站起了,“还是你和兰儿呆着吧,我自己去旁边的屋子,思考思考今后的事情。”   “不要,这就是我的条件。我要你和我一个屋,一起住。”   “开什么玩笑,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说过了不许触碰我的底线。”   “我就要。”   “不行,别胡闹。”   “你和兰儿一个屋,我自己去旁边屋,有事情随时喊我。”叶飞推开若雪拉扯过来的手臂,径直站起往屋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道:“若雪,你和兰儿在客栈里呆着吧,我再出去转转。”   不等若雪纠缠、反驳,已然风一样的离开了。   终于独自上街,叶飞感到一阵轻松,总算能没有顾忌地开展自己的计划了。沿街走的时候,能够看到很多来到此地的旅人,绝大多数身上都有灵力波动,当是与仙道有过接触的。穿着打扮却是各异,以华贵为主,嫌少有道袍打扮的人,可见他们并不想表露自己道士的身份。   下山之前,叶飞曾听师父提起过,人间是佛宗的地盘,而佛宗与道教除了因为魔教这个共同的敌人,能够勉强保持一致,统一对外之外,其实门户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芥蒂,凡人虽然敬仰畏惧仙道,却并不特别欢迎仙人,流落在人间的散仙们往往会以普通人的装扮行走世间。   叶飞行走在宽敞的街道上,视线不远处就是城府衙门,已经快到中午了,衙门口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鸣冤鼓孤零零地挺立着,上面布满灰尘。被宗教主宰的人间之国,政府的权力受到很大的约束,以至于沆瀣一气,沦为压榨百姓的傀儡。   看到如此破败的衙门,叶飞知道已经没必要进去看了,自己想要在人间之国传教,需要注意的只有两股势力,一个是佛教,或者说佛宗;另外一股势力,就是当地的士绅,也就是真正掌控地方权力的这些人,比起走马灯似的城主或者县长,他们的权力其实更大,能够一手遮天,而且与佛教的一部分人保持了相当深的合作关系,有着共同的利益。   与若雪一起往福来客栈走的时候,叶飞忽然想通了常藏和尚为什么会存在,他的存在对于佛宗和人国的意义又是什么。仔细回想,常藏和尚虽然嚣张跋扈,恶贯满盈,为所欲为,看起来风光至极,但是附和他的多是当地的士绅和县衙的衙役,也就是凡人,并没有几个寺里的和尚追随他。那一日被说是一起开荤去的小和尚们,也没见到就此跟定了常藏。这证明他在寺庙里其实蛮孤立的,庙中人的实力一个个都不弱,并不怕他,他们真正信服的只有华严寺的主持。   那么常藏和尚为什么要存在呢?以叶飞的判断,应该是作为寺庙里与人间沟通的桥梁,是一个让两边达成利益共同体的手段。可能这一点,让汝阳城显得更黑暗了一点,但确实有效。   佛祖在一千年前和无涯道祖大战了一场,对外宣称是平手,但是从佛宗当时所在圣山的损毁来看,其实是败北了。这个时候,佛宗为了阻挡道宗的崛起,就必须要找到其他的助力,也就是能够帮到自己的人。所以人类的国家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第360章 蓑衣客   普通百姓愚昧无知,意志也不够坚定,并不适合修炼佛门圣术,却有着容易控制,人数众多的优点。   佛宗和人国国君达成协议,许诺给予人国国君安全的庇护,赐予他百世的富贵,换得佛宗的国教地位,以及世间万民对佛宗的信仰,从结果来看,这一招真的非常高明。   在佛宗站稳脚跟后,人国国君无论怎样更迭,新上任的领导者都必须大力讨好佛宗,尊护佛宗的国教地位,否则政权难以持久;而佛宗因为有了人国这数以百万计人民的支持,也变得异常强大。   一千年来,改朝换代无休无止,寺庙越建越多,信众来自五湖四海,佛宗的地位逐渐攀升到达顶点。在这种情况下,佛门与官府、地方士绅的关系更加紧密,共同来治理幅员辽阔的国家,统治广大的百姓。华严寺的和尚们叶飞是亲眼见到过的,他们乐于助人,努力苦修,为来世广积福德,这些人应该说是站在普通百姓一方的存在,他们行为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普通百姓远离痛苦,为自己积累福德,可以说是站在地方士绅和当地官僚这些盘剥百姓者对立面上的一个群体;久而久之,与人国的掌权者之间自然而然产生隔阂,继续发展进而产生对抗,毫无疑问,佛宗并不惧怕人国,但是与人间政体并存是佛宗的利益诉求,而且佛宗也并不想取代人国,直接统治人间,统治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对抗的加深并不是它们想要的。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类似常藏和尚这样的佛门败类就必不可少的出现了,这类人,实际上是专门用来与人间的统治势力打交道的。   就拿常藏和尚举例子,他天生是个市井无赖,却被得道高僧收为弟子,与华严寺主持辈分相同,为什么?因为无赖有无赖的好处和用处,只有这样的无赖才能和当地士绅、官府打交道而不吃亏,才能在不影响佛门与人间统治者之间关系的情况下把他们身上的油水榨出来。   按照叶飞的推测,估计每到寺庙里缺了香火钱,缺了衣食住行的各样东西,或者是没有了用来施德行善的救济粮的时候,华严寺主持,都会将要粮、要衣的任务交给常藏和尚去做,也只有常藏和尚这样的恶人,才能真的把这项任务完成好,他的存在非常必要,寺庙里对他的态度因此变得宽容,允许他拥有了诸多特权。   而常藏和尚本身也是在寺庙暗地里的授意下,在和人间势力一次次地对抗中,积累下了自己的人脉和行事方法,培养出了更加嚣张跋扈的个性,才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的。   因此常藏和尚其实是寺庙的替罪羊,仅此而已!   只看表面现象的翠兰轩小二,并不了解其中的隐情,只是通过眼睛看到的,判断常藏和尚可能会接替华严寺主持的位子,其实这是一点可能性都没有的。寺庙相对于仙道,可能更加接近人间,接近普通百姓,但本身还是超世的,这从华严寺建在汝阳城外,每周只开两次门就能看得出来。庙里做的事情都是好事,比如为普通人看面相,求姻缘,解决心灵上的困惑,提供斋菜解决肚子饿问题等等,总之全是好事情。   这些寺庙里做的好事情是需要物质支撑的,提供者是通过剥削百姓而得利的统治者,相当于是利用自己的威严,直接从人间的统治者碗里抢肉吃,这种行为一定会招致统治者的反感,也必然会导致佛门和人间内部的统治者在某种程度上的对抗,因此,佛门从自己内部推选出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去对人间的统治者施加威胁,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和他们沆瀣一气,由此形成了汝阳城现在的格局,这就是常藏和尚存在的意义。   相继走访了翠兰轩、华严寺和汝阳城县衙,叶飞觉得自己已经将佛国在汝阳城里运行的这套模式摸索得差不多了。了解敌人是他传道之旅的第一步,因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汝阳城并不大,很快聚集进来的大量旅人让城内变得拥挤,客栈和街边小商因此赚的盆满钵满,在现任黄帝拓拔圭的主持下,帝国已经连续十年实行重商重农,轻减薄税的政策,这让百姓生活相对能够维持,商人和士绅赚的盆满钵满,政府力量持续疲弱。在这种情况下,地方势力特别强盛,往往独霸一方。   翠兰轩的老板叶飞到现在还没见过,对于这个人他其实很想见上一面,能够将近二十年在这样一处偏远城池里主持那个节目,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一直往前缓步走着,叶飞留心地观察着身边的人,看到了很多拉着巨大箱子的马车,心知距离节目的开始已经不远了,快步走向翠兰轩。   离得尚远,却已听到常藏和尚愤怒咆哮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到门口观望,看翠兰轩已经停止营业,包括老鸨在内的工作人员,远远地躲避到门口。不断有木椅子、瓷罐子从三楼飞下,砸个稀烂,应该是常藏和尚正在发狂。   “怎么了这是?”   叶飞看到那名帅气的小二哥,拍拍他的肩膀问。   后者不耐烦地回头,看到是叶飞马上换上了副笑脸,直呼:“道爷。”   叶飞示意他禁声,伸出手,把他拉到外面:“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啊,一来就急不可耐地抓了个小姑娘上到三楼,接着就大发雷霆,摔东西,凿地的,估计那个姑娘又活不成了。”小二哥照实回答。   “知道了。”叶飞点点头。直觉告诉他,常藏和尚如此大发雷霆,一定与蓑衣客的出手有关,细细想来,他的出手快到自己和常藏和尚一点察觉都没有,实力真是强大至极。   “你回去吧。”叶飞把小二哥打发走,自己抬起头,往翠兰轩高处看,望着那紧闭的门窗淡淡一笑,绕到酒楼背身,换上平日不穿的衣服,用绸子捂住脸,往上一窜到了顶层。   翠兰轩的四楼一向是封闭着的,只有节目上演的时候才会开启,叶飞对此感到好奇。   到了四楼,攀着窗户的外边缘,叶飞将仙力探查进去,发现空荡荡的巨大房间中,非常安静地坐着一个人,屋子四面的窗户和门都是关闭的,也没有烛火点燃,这点叶飞非常确定,可偏偏有人无声无息地坐在其中,是否证明此人不太正常,或者说正在充分享受孤独?   叶飞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与此人仅一层之隔的常藏和尚正在大吼大叫。   翠兰轩的老板还真是个怪人!叶飞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离开。   换下衣服,重新回到前门,听着常藏和尚大喊大叫的声音,看到惊吓过度,抱着衣服跑出来的完好无损的小女孩,叶飞觉得有些惊奇,心说常藏和尚这到底是怎么了?   却听对方愤怒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常藏和尚怒气冲冲:“老鸨你过来,快给我滚过来。”   “圣僧,您这是……”老鸨对常藏害怕得不得了,心里面一百个不愿意,可对方已经开口,又能怎么样呢,当下对着从常藏和尚手里逃出来的小女孩凶道:“你个死丫头,到底怎么得罪圣僧了,如实招来,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妈妈,我什么都没做,是他……”   “轰!”茶几从三楼扔下,摔得粉碎,常藏和尚怒吼:“给我上来!”   老鸨吓得一激灵,心说:圣僧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之间就动了雷霆之怒呢。   又一次恶狠狠地剜了姑娘一眼,往楼上去了,走入屋内,众人只听“砰”的一声,常藏和尚怒气冲冲地把门关上了。再也听不到两人在屋内说些什么,也看不到他们做了些什么。   众人私下里议论开来:“你们说老鸨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喂,小丫头你到底把圣僧怎么了,让他这般动怒。”   “和我没关系。”那小女孩颤抖着说。   “怎么可能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小女孩颤颤巍巍的,“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小女孩的话似乎是被常藏和尚听到了,屋门又一次被撞开,床铺整个飞了出来:“不想死的话,就给老子闭嘴!”   常藏和尚忽然间手软了,也让众人觉得惊奇,“老鸨你快去,把东西拿来,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圣僧您放心吧,我一定按照您说的把一切办好。”老鸨完好无损地出来了,行动却鬼鬼祟祟的,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怪异,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瞧得众人不明所以。   以叶飞敏锐的心思也看不出来他们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心说常藏和尚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间看起来阴阳怪气的?余光却扫到街道拐角,蓑衣客的身影,马上走了过去。蓑衣客似乎有意在等他,见叶飞发现自己,便径自转身往前走了,领着叶飞一前一后地进入了一家客栈。   客栈里人不多,一楼酒家,二楼住宿,小二见到客人进门,本想引至靠窗户,视野开阔的位置,蓑衣客却径自走向了角落的阴影处,叶飞后脚跟至,一起进去了,坐在他的对面。   “一碗面。”蓑衣客要了菜。   “再来一碗。”叶飞跟着说。   “好嘞!”小二哥跑出去了。   叶飞向他拱手:“敢问前辈可是朝华峰散仙王硕?”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蓑衣客的目光从蓑帽中透出,炯炯有神,与落魄的胡须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叶飞想到了曾一度落魄到每日与酒水相伴的云师叔。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叶飞道。   “好一个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蓑衣客目光一变,“你是李易之的弟子!”   叶飞被他问的一愣,如此反问,着实将了他一军。   “面来喽!”幸好小二哥及时端面过来,才暂时缓解了他的尴尬,“两碗面,客官,您二位的东西上齐了。”   “谢谢,去吧。”叶飞丢了些铜钱给他,“没大事不要来打扰我们。”   小二哥将铜钱收下了,高兴地回答:“好嘞,您馁。”接着便走了。   叶飞等着他离开,向着蓑衣客拱手道:“果然是王硕前辈,叶某有眼不识泰山,这边有礼了。”   “你怎可判断我就是王硕?”蓑衣客还是反问。   “能够轻易看出我的师承,肯定是与师尊熟识的主峰之人,而若雪曾告诉过我,王硕前辈曾经与尹秋水争锋,是朝华峰前任峰主之子。”   “原来那小姑娘是明珠之女纳兰若雪啊,难怪觉得眼熟。这么多年过去了,目光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清澈,她和她的母亲真是完全不相同的类型。”身为散仙的蓑衣客直言不讳,“没错,我就是王硕,二十年前和尹秋水争夺朝华峰峰主之位,失败离开主峰的王硕。”   “前辈在上,请受叶飞一拜。”叶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拜叩首,着实让王硕没想到,短暂地愕然后,苦笑道:“你明知我是个失败者,何必如此呢……”   要论拍马屁,讨这些前辈的欢心,那真是没有人赶得上叶飞的,他连续叩首三次,不站起,也不理睬身边人注视过来的目光,抬头望向蓑衣客道:“既是蜀山前辈,没有失败与否之说。”   “呵呵,你起来吧,那么多人注视着,我们行事需要小心一些。”看叶飞仍是不起身,蓑衣客亲手相托,这才将他扶起。   两人重新坐好,叶飞侧过头,目光凛冽地扫过他桌的看客们,后者纷纷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他,这才道:“前辈您来到汝阳城,可是为了那特别的节目?”   “先不要问我。”蓑衣客往前探身,“偶然听闻,掌教亲命一弟子下山传道,可有此事?” 第361章 道爷不靠谱   “不瞒前辈,在下便是那名弟子叶飞。”从蓑衣客三番两次的行动来看,此人极为正直,叶飞不打算瞒他。   “李易之此人乍一看内敛收身,其实敢想敢做,下山传道这样的事情,开了千年的先河,也只有他能够做到。”蓑衣客不无佩服,“你从汝阳城下手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距离仙山最近,如果连当地的人都无法接受蜀山教义的话,其他地方就更不必想了。”   “前辈觉得我应该从何处入手?”   “你不是已经开始了!”   “瞒不过前辈慧眼。”   “想要将蜀山的教义播撒开去,先需得找到现有利益集团互相契合的缝隙,从缝隙入手才有可能做到。”   “在下以为,常藏和尚就是统治集团之间的裂痕。”叶飞往前凑凑身,“话说,前辈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常藏和尚如此大动肝火。”   “你看不出来?”   “前辈出手奥妙,充满玄机,在下实在看不出。”   “呵呵,其实很简单,我只是出手,将他的任脉封印。”   “这……”叶飞沉吟,转眼之间想通了其中的机巧,露出佩服的神色,向着蓑衣客伸出大拇指:“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任脉粗长,受了伤不易察觉,被封印之后一劳永逸,常藏和尚再也做不了恶了。”   “没错,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将气机推出,无声无息地将他的任脉封锁,至此再难为恶。”   “佩服,佩服。”   所谓任脉,其实是从心室往下,一直贯通全身,直达尿道的一条主动脉,将任脉封闭,等于是关闭了常藏和尚作恶的闸门,他的“家伙事”再也不顶用了。   之前没有杀掉强掳进房的女子估计便是为此,将老鸨唤入,大概是从老鸨那里讨要壮阳药物服用,看看是否能解决本身的问题。   “哈哈,想想就觉得有趣。”叶飞乐呵呵地笑起来,真心佩服王硕前辈手段高明,借此问道:“前辈在人间行走已久,见识广博,依您之见,在下身上的任务可有完成的机会?”   “不客气地说,很难。”蓑衣客坦然回答,“人间政体经过长达一千年的演化,官僚、地主、僧侣组成的统治阶层非常稳固,难以突破,你想要在人间传道,等于说要把身为统治阶层之一的僧侣清除掉,变相地打破了统治者的构成,会遭到他们坚决的回击。”   “我倒觉得,寺庙和官僚、地主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叶飞道。   蓑衣客默然地打量叶飞,“想不到你刚到人间不久就已发现了端倪,我正要提及此点,这丝矛盾大概是你唯一的机会。”   “不瞒前辈,看到常藏和尚的时候晚辈就明白了,寺里的和尚们和地方的统治者其实并非沆瀣一气的存在。只不过,庙中人大多数慈悲为怀,要和他们对敌,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这你可就错了。庙中人的慈悲是对自己的,目的是为给自己积攒福德,以求来世投胎获得更好的机缘。为此不惜厚着脸皮向着人间的统治阶层伸手,而统治阶层为了满足他们,只能加大对人民的剥削,由此形成循环。”   “照您这么说,他们都是假慈悲喽?”   “从常藏身上你还看不出来吗?”蓑衣客不屑,“若真是慈悲为怀,济世救人,又怎会允许本寺僧人四处作恶!”   “有道理。”   “不过普通百姓并不能知晓他们之间的利益勾当,在百姓眼中,寺庙是给他们救济和引导的好地方。”蓑衣客露出一丝悲哀,“更关键的是,寺庙有官府作为自己的资金支持、人力支持,你却没有,普通的百姓很务实的,你要他们改信道宗,便得证明道宗比佛宗更有优势,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可是佛宗有人间统治阶层的物质支持,你没有,所以你就很难证明这一点。”   “我也正在纠结于此。”叶飞点头。   “李易之交给你的,真的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蓑衣客端起碗来,将快要放凉了的清汤面麻利地吃光。   叶飞没什么胃口,看着他大口吃面,问道:“恕在下斗胆,前辈来汝阳所谓何事?”   “我来求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   “一件传说中的秘宝,已经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所以来此地碰碰运气?”   “人间有什么秘宝能值得前辈垂涎?”叶飞疑惑,毕竟王硕曾经是朝华峰峰主最有力的竞争者,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呵呵,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人间有很多东西是仙界没有的,因为秘宝在人间的价值被金钱量化了出来,就显得特别的珍贵。”   “原来如此。”   “你来此又是所谓何事?”   “来找一双眼睛。”   “眼睛?”   “火红眼。”   “你怎么会对它感兴趣的?”   “这就恕晚辈不能相告了。”   “那好吧,咱们谈的也差不多了,先走一步。”   “前辈慢走。”   与蓑衣客交谈一番,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却让叶飞理解到其实流落在人间的散仙们对于佛宗和人间现状是存在着一定不满的,只是碍于佛宗的势力庞大,不敢明着出手。   他点点头,又一次打定主意,决定会一会翠兰轩那位神秘的老板。现在人间的三方势力,官府不足为惧,佛宗内外撕裂严重,唯一值得关注的就只有地方的这股势力,只有会一会他们,才能知道自己在人间传教到底有没有可能。   回到翠兰轩,刚走进门便引来了帅气小二哥的热情招待,一来二去,叶飞与他之间也算熟悉了,冲他笑笑:“给我找一个靠窗的位子。”   小二哥却是笑笑,笑容蛮古怪的,让叶飞意识到了什么,果然顺着他的指引,看见了一早等在这里,独自喝闷酒的纳兰若雪。若雪在山上从没饮过酒,到了翠兰轩之后,被叶飞引着反倒喝上瘾了,酒能让她忘却烦恼,也能给她带来幸福,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   叶飞见到她,还真的有些尴尬,想走又不能走,便把帅气的小二哥留下,有一搭无一搭地问:“常藏走了吗?那些打碎的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你们翠兰轩办事还真是麻利呢。”   “嘘。”小二哥却做出禁声的手式,抬起头望望楼上,“在楼上睡呢,我听说是那玩意不好使了,一定是祸害了这么多豆蔻年华的小姑娘遭来了报应。”   “呵呵,你怎么知道的?”叶飞明知故问。   “那姑娘后来说的,说常藏和尚……哈哈。”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大概是和叶飞熟络了,在他面前失了顾忌。   叶飞却觉得这样不好,毕竟隔墙有耳,正想把他支走,三楼的门却已经打开,常藏和尚袈裟系在腰间,上身赤膊,光头锃亮,面色坨红,像是喝了不少的酒。往楼下走的时候,一双牛眼恶狠狠地盯着站在叶飞桌前的小二哥,只是瞪着,没有开口训斥,大概是对叶飞和若雪存着忌惮。   小二哥马上低下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叶飞无奈摇头,心说:小二啊,小二,光顾了在自己面前斗机灵了,今日得罪了常藏和尚,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忽然心中一紧,感受到一丝比常藏和尚的怒目而视,更加煞气逼人的“杀气”,唇角颤了颤。   转过头来时,正迎上纳兰若雪几欲吃人的目光:“你去哪了。”若雪的语气像是叶飞的女朋友,或者管家婆。   “把我一个人丢在客栈里,你去哪了!”若雪越发激动,像是借了酒劲,甚至咆哮起来。   叶飞有些无奈,同时深感恼火,心说:我这还没承认咱俩之间的关系呢,你就对我这样蛮横;如果承认了,你是不是该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了。   就这样冷冷地盯着若雪,看着她任性地向自己吼叫,叶飞始终不发一言,等到若雪发泄够了,忽然间趴在桌子上哭泣起来,心中的怒意才被嘤嘤的哭泣声消融掉,马上道:“喂喂喂,你现在是男儿身,哭什么呢。”   “还不是你惹我生气。”若雪抱怨,面色红的发烫,“都怪你,讨厌的叶飞,我恨你。”   “你都这么大人了,总不能寸步不离的粘着我吧。”叶飞无奈。   “为什么不能。”   被若雪这样理直气壮的质问,叶飞更加无奈,倒像自己理亏了似的,心说和女人这种生物真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命犯桃花,在女人身上没少吃亏,甚至可以说是险死还生。   当初在樊村的时候,莫府大小姐莫君如整天带着她那班小兄弟上门找自己麻烦,甚至一度把自己堵在山崖边上,挥鞭相向,导致了双双坠崖的惨剧;后来上到仙山,认识了风华绝代的冷宫月,自己处处维护于她,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可在离山之前的最后一战中,冷宫月毫不犹豫地从背后偷袭,险些刺中心脏,这是叶飞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好不容易下山了,以为终于可以摆脱那些可恶的女人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纳兰若雪,自己本来是她的救命恩人,对她有着救命之恩,纳兰若雪也曾亲口答应会做牛做马,全心全意地伺候自己,可又是因为自己太过心软,把若雪的脾气养起来了,现在动不动就胡闹一番,甚至还要管束自己的自由。   心中无奈,苦叹道:你们这些女人啊,大概一个个真的都是贱骨头,就需要被炎天倾那样的恶人每天打着,骂着,才舒服。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说出来,叶飞柔声哄若雪道:“好了,若雪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你可是蜀山上仙,注意点形象。再这样任性,我可真的要把你送回山上了。”   可能是自小与药人相依为命的关系,叶飞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始终没有母亲的疼爱,这就导致他对女性这种生物充满了幻想,加上他本来就心软,对女孩子就更加更加没有办法。   “若雪,若雪……”他越是这样哄,若雪哭的越厉害,就像小孩子哭起来的时候,被打一顿骂一顿反而变乖,你真要耐心的哄他,反而倒没完没了了是一个道理。   叶飞真是尴尬至极,往四下看的时候,发现大家的目光全部注视过来,感觉真是没脸见人了。心说:若雪这么拆台,自己传道的任务还怎么完成啊。   常藏和尚冷笑一声,对叶飞的印象大为改观,本以为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没想到连个小女人都摆平不了,看来是高看你了。   念及于此,对于与叶飞走得很近的那名小二哥的恨意复又升腾起来,胯下的隐疾毫无来由的出现,吃药扎针都不管用,是常藏和尚心中一大痛,那个该死的小二胆敢在背后议论自己,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恨意一旦升起,就如燃烧起来的火势,只会越烧越旺,直至将身边的一切燃烧殆尽为止。“啪”的一声,手里的杯子碎裂成一片一片,常藏和尚目光阴冷地望向小二哥,面容冷酷,“你眼是不是瞎,酒撒出来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擦干净。”   那帅气的小二哥其实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常藏和尚,躲得远远的,就怕他找自己麻烦。可惜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离得近的那么多小二他不找,偏偏来找自己,这意思不言而喻。帅气的小二哥求助地望向叶飞,后者被他寻求帮助的目光看得愣住,正想有所行动,却又被纳兰若雪的哭声惊扰,也是自顾不暇。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   “哎,道爷果然不靠谱啊。”小二哥深深地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凑了过去。   酒碗在常藏手中碎裂,酒水洒在身上和袈裟上,常藏和尚两腿劈开坐着,高度几乎与站立的小二哥持平,身体两侧肌肉如虬龙一般的臂膀更是有小二哥的腰那么粗。 第362章 万不该欺人太甚   佛门讲究苦行,为了忍耐苦行所带来的痛苦,修行横练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几乎每一个入寺的和尚都要先从横练功开始练,练到小有所成,才能接触高深的佛法。   常藏和尚一身横练功很是夸张,皮肤黝黑,光头之上横纹密布,远处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小二哥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取下披在肩膀上的破抹布,擦拭桌面,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对方一眼。常藏和尚端坐着,呼吸炽热,依稀含着恶臭,是那种食肉动物嘴中特有的臭味。   “磨磨唧唧的,连个桌子都擦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常藏和尚故意找茬,伸手一抓,这帅气的小二哥因为提前有所准备,竟然是躲开了,这让常藏感觉很没有面子,怒意更甚,指着他道:“你跑什么,过来。”   小二哥毕竟是个火气方刚的男人,与那些小女孩不一样,被常藏和尚无理地逼迫,显出愤怒,呆在原地既不上前也不后退。   “过来!”常藏和尚又一次喊他,“酒滴在袈裟上了,没看见啊,过来给我擦干净。”   眼见店小二还是站立在原地,不理会自己,常藏和尚露出一丝冷笑:“老鸨,老鸨,你过来,我问你自己的手下是怎么管教的。”   经过这几日的事情,老鸨一听到常藏和尚的声音就全身打颤,心说又是谁招惹了这大和尚,这不是存心和自己作对吗。   当下乐呵呵,屁颠颠地赶过来:“圣僧啊,是哪个手下办事不得力,我这就拖到后院去好好教训一番。”   “就是他。”常藏和尚指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帅气小二哥,“就是他。”   “他?”老鸨有些困惑,店里的小二哥都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不仅人长得帅,也各个年轻,脑子活络,按理说不该得罪客人的,更何况是常藏和尚这样的贵客。   “怎么?你要护犊子?”常藏和尚反过来威胁老鸨。   他一瞪眼,老鸨的腿立马就软了,马上道:“哪……哪敢啊。”接着指示身后的打手,“你们几个,把他给我压下去,狠狠地打,听不见声音我拿你们试问。”   得到老鸨的命令,几个壮汉立时将帅气的小二哥围在中间,继而反锁了手,压往后院。   “慢着!”常藏和尚得意洋洋地看着一脸愤懑的小二哥,伸手示意押送他的人,“把他压过来,我亲自动手。”   “这……”老鸨倒真的有些犹豫,谁不知道常藏和尚一拳头能打死牛的,舞姬已经死了一个,桌子、椅子、瓷器也被摔碎不少,再折损了这么一个千挑万选的店小二,翠兰轩可真就是损失惨重了。   自打华严寺主持身体抱恙,常藏和尚就性格大变,更加有恃无恐起来,对翠兰轩无所顾忌地敲诈,对此,一向心狠手辣的轩主一直保持着克制的态度,让老鸨多少觉得憋气和委屈。   “怎么,不愿意?”虽然看到常藏和尚瞪眼,老鸨还是不愿意松口:“启禀圣僧,教训这种不长眼的罪徒,哪还用得上您亲自动手了,我们……”   “混蛋,我常藏做事情,用的着你来指指点点吗!”常藏和尚大发雷霆。脚跺地,生生把花岗岩的地面踩得粉碎。   “是,是,你们都聋啦,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我压过来。”常藏和尚向老鸨发火,老鸨只能向手下们发火,其实她在这一行做了这么久,还是蛮护犊子的,也是因为这个性格,手下的打手们才会那么听话。   此刻被常藏和尚逼的太紧,想要庇护也是无能为力,也只能将不长眼的手下交出去了。   长相帅气的小二哥眼中血丝密布,被四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压到常藏和尚面前,肩膀上的抹布在撕扯的过程中掉落在地上。   “呵呵。”常藏冷笑,等他过来,斜着眼望向窗边喝酒的叶飞。看到叶飞正在装腔作势的饮酒,甚至不敢往自己这边看上一眼,心中不屑:果然是个软骨头,害的老子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纳兰若雪停止了哭泣,望向与他们颇有缘分的小二哥,想要站起,但是被叶飞拦住了,“不要。”他摇头。“当忍则忍,用不了两天节目就会开始,咱们不能因小失大。”   纳兰若雪对此深感不忿,她从未想过心目中救世主一般的叶飞,会对常藏和尚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人如此忍让,她不明白叶飞一身的血性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也不愿意去了解叶飞心中的顾虑。她甚至有些看不起叶飞,感觉是自己看错了人。   常藏看叶飞和纳兰若雪毫无动作,心中冷笑,再无所顾忌,一只布满老茧,又粗又厚的右手水平伸出了,掐住小二哥的下巴,用力地捏:“嘴挺快,手却不利索,你这样的人留着何用啊。”   “啪!”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声如此尖锐,不仅惊动了整个翠兰轩的人,甚至连街道外面的小商贩也吓坏了,马上猜到今天的翠兰轩又不太平。   帅气小二哥的下巴就此脱臼,伴随而来的还有骨头的折断和粉碎,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三角形的下巴在常藏和尚的手中变得扭曲,泪水瞬间涌出,小二哥愤怒地望着常藏和尚,如果嘴巴合得上的话,此刻一定是在咬牙切齿。   常藏和尚却是冷笑,手掌挪到了小二哥的手腕上:“这爪子也没用了,废了吧!”   又是“咔嚓”一声,应声折断,一百八十度扭转,扭曲的角度让人不忍直视。连从两边控制着小二哥的打手们都看不下去了,不忍心地松开了手。   小二哥目光中的戾气全部消失,萎靡在地上,目光怪异地扫过身边的人,看到邻桌的家伙们,或偷笑,或蹙眉,或惋惜,或同情,表情各异,但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感到绝望,祈求地望向窗边喝酒的叶飞,看到他不敢直视自己的时候,彻底的绝望了。   “道家,呵呵。”他在心里面自嘲,“我看错人了。”   常藏和尚自然知道他望向叶飞的意思,托起小二哥早已经粉碎的下巴拉到近前,整个过程的痛苦从小二哥扭曲的表情中可窥之一二,身后发出唏嘘的声音,常藏马上转头,旁观者们立时低下头去,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也不敢再直视他们。   “你押错宝了啊,小兄弟!”常藏和尚凑到他耳边低语,右脚就势踢出,将小二哥支撑着身体的左腿也踹折了。   老鸨瞪大了眼睛,用帕子紧紧捂住嘴,就怕发出一丝声响,手下人一次两次地被殴打重伤,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背后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就在前天,在叶飞用仙丹将月儿赎走以后,轩主大人忽然降临,给予自己无情的惩罚。老鸨由此明白,在那个人眼中,楼下这些办事的包括自己在内连条狗都不如,轩主是绝对不会为了他们这些贱民,而与常藏和尚翻脸的,即便他有这个能力。   “哎,可悲的世道,似他们这般的普通百姓活的太过身不由己!”   老鸨感到心寒,却害怕自己表现出来,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无法改变身边的环境,那么只能尽可能的融入进去,让能够左右自己命运的因素变得更少。   与老鸨相同,翠兰轩内的所有人都对小二的命运,以及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却也只能从旁看着,祈求能够安稳地蜷缩在角落里,得以苟且偷生。人世便是如此,对于居住在九州的大部分人来说,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脸碎了,手断了,腿折了,曾经帅气的小二哥就如同一滩烂泥,萎靡在常藏手中,众人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因为常藏和尚一向喜欢用冷酷残暴的手段,处理与自己对立的人,并且长久地折磨他们,不让他们死去,展示他们身上的痛苦,以此警告其他人,这就是得罪自己的下场。   不过今天,似乎是连续杀了几个人兴头正盛,又或者身上的隐疾太过难言,不希望有人再胡言乱语下去,常藏和尚决定杀死他,高高抬起的右手如铁锤那般含有着万钧之力,目光冷酷,毫无人性可言。   “活着也是一滩烂泥,干脆死了吧。”常藏和尚手握他人生杀大权,视人命如草芥,却无人能够阻止,无人敢于阻止。人间的一切势力都不敢抗衡他,外界的势力不得不顾忌到佛宗的存在,不能得罪他。   在远离仙界的人间他就是主宰,他便是法,常藏和尚认为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常藏和尚认为什么是错的,就一定是错的。他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他想杀谁就能够杀谁,所有人对此只能保持沉默,不愿沉默者,便要遭受惩罚。   这就是人间的规矩,与仙界完全不同的一套,属于自己的规矩!没有人能够颠覆,也没有人能够拒绝,身处其中的人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顺从,永远的顺从下去。   右手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常藏和尚表情之中没有丝毫悲悯,反而有些兴奋,因为他能够预料到,今天一过,众人对自己的畏惧将达到顶点。   翠兰轩的所有人全部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为帅气小二哥的命运,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站在顶楼凭栏而望的翠兰轩轩主无声地转身,像是对这场闹剧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然后,在那近乎永恒的时光下,“轰!”一声爆鸣,狂暴的气流飞散,冲刷过在场所有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却让大家萎靡的心情就此一震。仿佛是有所感应,众人纷纷期待的抬起头,看到一个瘦消的人影站在了小二哥的身前,看到他扬起的与常藏和尚完全不成比例的幼小手掌,将那重锤般下落地拳头生生挡住。   “道爷!”小二哥激动的哭泣起来,泣不成声。   老鸨从指缝里射出来的目光充满惊喜,翠兰轩老板复又转身,望向楼下,其他人的嘴角全部莫名其妙地往上勾起,像是有一丝笑容洋溢在其中。   所有人当中,最惊讶和惊喜的莫过于纳兰若雪了,叶飞离去的时候,正是她对于面前的男人和现在身处的肮脏人间失望达到顶点的时候,几乎又要哭泣起来,却是眼前一花,叶飞就那样凭空消失了,眨眼之间已出现在百米之外,挡住了常藏和尚挥落的重拳。   她捂住了嘴,流下了泪,终于明白了,曾经一人一剑挡住炎天倾去路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孬种,怎么会没有血性!   “你,欺人太甚了!”叶飞站立着,瘦消的背影和魁梧的常藏完全不成比例,语气却让人兴奋地发抖,“得饶人处且饶人,身为慈悲为怀的寺中和尚,何必要斩尽杀绝呢!”   叶飞半低着头,凛冽的目光从眼瞳中射出,其中含着被压抑的愤怒。   看着叶飞的样子,常藏和尚倒真的有些害怕,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身为当地的恶霸,他又怎么可能退缩。   “你要多管闲事?”常藏站起了,叶飞已经很高,与他相比还是矮了一头,瘦了一半。   “你不该欺人太甚。”叶飞不畏惧,反而往前进了一步,“让我出手,你便没有活路。”   “可笑。”常藏和尚想要收回手,却发现从拳头对面传达过来的力量大到不可思议,眼睛瞪得老大,却听到叶飞无奈地叹息:“你不该欺人太甚!”   “大混蛋,你以为自己是谁啊,敢对老子说教。”常藏往后蹦了一小步,身体继而前倾,短助跑的猛冲上来,乱拳一阵狂舞。叶飞在拳风中行动自如,那飘逸的身法,自如的态度看得众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等到常藏和尚一轮猛攻结束,气力有所衰弱之时,忽然出手,往常藏和尚那满是肌肉的肚子上摁上一拳,只一拳,就已将对方钢铁般的肌肉打的凹陷,让常藏和尚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显出极端的痛苦。   常在翠兰轩出入的人们于汝阳城大多呆了十年以上,这十年中从未有一个人能让常藏和尚跪倒在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也不知是谁又一次敬畏和欣喜夹杂地喊道:“道爷!” 第363章 让我动手,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我说过,让我动手,你便只有死路一条。”常藏和尚跪倒在地,叶飞伸出手,手掌之上凝聚着仙力,抓住他的光头,慢慢提起,瘦消的身形中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强大能量,提着身形高大威猛远远超出自己的常藏毫不费力,“你不该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的!”   “少瞧不起人!”常藏和尚挥肘攻击叶飞的胸门,却被一层看不见的气罩挡住了去路,这才终于意识到双方的实力差距犹如天与地的距离。却听叶飞说道:“今天,我要为民除害。”   迎面一拳,拳风呼啸,直奔常藏面门而去,对方却是大喊求饶:“等,等一等,道爷!咱们佛道是一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能杀我,如果你杀了我的话,等于挑起了道宗和佛宗的战争,你会成为千古罪人的,你不能这样做……”   “啊!”拳头落下,常藏一口的牙齿被打碎,面部整个凹陷进去,身体向后倒飞,撞碎三张桌子,摔落在舞台上,将木头搭造的舞台撞了个稀巴烂,颜色艳丽的幕布全部掉落下来,一层层地叠盖在他的身上,像是盖在死尸上面的白布。   “惩奸除恶,替天行道,是我道宗立派之本,遇见你这样的妖孽,我已经不得不出手。由此带来的所有后果,我叶飞一人承担!”随便扯下了一根桌子腿,叶飞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脱离重力的束缚高高跃起,来到了常藏和尚的近前,抓住他的脖子提起来。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给我一次放下屠刀的机会。求求你不要杀我!”   常藏和尚畏惧祈求的嘴脸与之前判若两人,让众人唏嘘不已,同时莫名的兴奋。   “很遗憾,我们道宗之人,只知道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叶飞一手扬起,仙力包裹了手中的木块,顺势落下,刺入常藏和尚的胸口——仙道至伟,万物皆可为刃!   一根普普通通的木块,在叶飞手中比寻常兵器更要锋利得多!   常藏和尚胸腔被贯穿,眼睛瞪得老大,嘴里流出的血染红了胸前的黑毛,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哎,为什么非要逼我!”叶飞心有所感,抬起头往楼上看,终于见到了那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翠兰轩轩主。对方身穿酒红色的长袍,头戴高耸如鹤的冠帽,足下赤云鞋,嘴唇发紫,面孔煞白,眼睛的黑眼圈很深,深的让人感觉不舒服,像是很长时间睡不好觉。   两人的目光碰撞一瞬,翠兰轩轩主竟然没有退缩,可见他的实力更在常藏和尚之上。   “呵呵。”翠兰轩轩主的声音很细腻,也很冷酷。   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汝阳城最神秘的男人也已悄悄露面,站在翠兰轩最高处俯瞰下来。   “叶公子,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翠兰轩轩主冷冰冰地道。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后果,我又何必一再忍让。”叶飞面无表情地回答,“关键的是,你怎么选择!”   “你说呢。”翠兰轩主反问。   “选错了结果很严重。”   “你说的很对。”翠兰轩轩主有意顿了一下,“听闻仙山那边最近有大动作,叶公子是否知晓?”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做生意的,消息自然灵通些。”   “据我观察,你不单单是个生意人吧。”   “呵呵。”   “依我看,你要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才行。”   “呵呵。”   “尸体放在这了,你们来处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到底自己是谁,为何而存在!”   看叶飞要走,一直在冷笑的翠兰轩主蓦然追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叶飞复又望向他:“你不是消息很灵通!”   “真的决定了?”   “否则我为何而来。”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无比艰难的道路,很可能成为牺牲品。”   “世上的道路有哪一条不够艰难。”   “我明白了。”   “要选择吗?”   “等等看。”   “聪明的做法,可惜有些时候,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错过机会。”   “魔教那边……”   “攘外必先安内。”   “有意思。”翠兰轩轩主踱步走入屋内,木头的门扇在他身后缓缓闭合,“给你一个忠告,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先要保护好自己的命。”   两人的话中充满机锋,言语中的意思始终只吐露一半,让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只是从互相对话的语气判断出他们正在议论非常重要的事情。   叶飞从四楼之上收回目光,与翠兰轩轩主的对话只持续了片刻,却让他了解到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那就是轩主果然和自己一样,是仙道中人。   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如果人间的地方势力都是仙道中人的话,那便证明,下山传道是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在的。   叶飞有些开心,同时坚定了心中的信念,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那便顺水推舟,开始自己的行动吧。他目光冷冽地扫过众人,从身边人的目光中看出了期待,这份期待也正是他现下最为需要的。   果断离开了死状凄惨的常藏和尚,从坍塌的舞台上跳下,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走到帅气小二哥的近前,支撑起他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张春晓。”   “春晓,你身上的伤势与我纵容他人为恶有关系,把这粒仙丹吃下,内伤应可痊愈,至于外伤,只有通过时间慢慢调理了。”叶飞将仙丹送入帅气小二哥的口中,接着抬起头呼唤,“老鸨。”   “道爷,在呢,有何吩咐。”老鸨眉开眼笑地凑近了。   “找人把春晓抬到楼上,我等下为他接骨。接骨以后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腾出一间屋子,专门留给他住,费用由我来出。”   “道爷,春晓是我的手下,您能为他疗伤已经是大善之举了,费用不能再让您出了。”   “这里你做不了主的,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叶飞像是一早看穿了一切。   老鸨苦笑:“那……只能谢过道爷了。”想了想,复又说道:“道爷,我知道您来汝阳城是有要事要做,不过老鸨我也奉劝您一句,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赶紧出城去吧,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这个我自有分寸。”叶飞往怀中看看,看着春晓在仙丹药力的作用下慢慢恢复如初,“去,找人把他抬上去,记住,动作一定要轻。”   “听到道爷的吩咐没有,还不快去。”老鸨像往常那样,训斥身边没有眼力见的手下们。几名打手得到号令,马上把春晓抬去楼上。   叶飞转目望向身边人,看他们望过来的目光中充满敬仰,很想就此向他们推广道教的教义,却蓦然发现,道宗和佛宗完全不同,佛宗的经文包括佛宗和菩萨生前的种种事迹,包括僧人通过修行所能获得的种种福报,道宗却完全没有这样的东西。道宗方面只有戒律,只有一条条的明文规定,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没办法像华严寺主持做的那样,向普通百姓们讲经。   心中一黯,叹道:“哎,传道这件事果然还是相当困难的,需要克服很多无法预料到的难题。”   想到这,向众人微微颔首,往前去了,一直走到纳兰若雪身边,“若雪,你先回去,我去三楼给小二哥接骨……”   ……   常藏和尚之死在汝阳城内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似乎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将这件足以震动整座汝阳城的事情强行压制了下去。   一连三天,叶飞每日往来于翠兰轩和福来客栈之间,没有遭到佛宗的埋伏,也没有受到官府的通缉。第四天的时候,汝阳城内聚集的旅人已经相当多了,太阳照常升起,阳光明媚,秋风送爽,黄叶纷飞。   叶飞早早地起床,洗脸吃饭,正要和若雪一起出门,却看到门外面一个光头的和尚早早等候着了,知道该来的总归躲不过,主动迎过去。果然那和尚是认识他的,双手合十行礼:“叶公子,主持有请,望您到华严寺一叙。”   “等我交代两句。”叶飞转身对着若雪,“若雪,你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若雪牵住叶飞的手。   “我自己去就好,没事的。”叶飞将她推开,对那和尚道,“带路吧。”   小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径直向前去了。   一路平静无言,出城以后沿小路,径直走到华严寺侧门。没有了朝拜者的寺庙显得空荡荡的,有僧人扫地,有僧人挑水,叶飞到访,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忙活手中的事情。   一直穿过主殿,走到后院接待客人的小屋,引路的和尚才算完成任务,弯下腰指指前方:“主持在屋内等您。”   等到叶飞上前敲门,负责引路的和尚才终于转身离去。   “贵客请进。”主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按理说既然是贵客,应当出门相迎才对,他却等在屋子里,可见词不达意。   叶飞暗暗加了小心,心说:这帮秃驴一个个都是闷葫芦,可不要藏着坏心眼才好。   当下推门走入进去,屋子里燃着香,除了主持之外,还有另外两个老和尚。   叶飞进屋以后,那两个老和尚默然无语,不动分毫,不发一言,唯有主持站起相迎:“贵客远道而来,请坐吧。”   那两名和尚身上的衣服和主持的完全不同,是束身装,这让叶飞更加警觉,心说:不会是鸿门宴吧,自己此行似乎应该更谨慎一些,毕竟是杀了主持的师弟。   说起来,常藏和尚惨死翠兰轩,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在汝阳城内几乎没有多少人提起,甚至翠兰轩众人,转过天来也是三缄其口,再没有人提起此事。去到翠兰轩的时候,常藏的尸体一夜间被清理干净,舞台整个换新,没有丝毫痕迹留下,可见阻止这条消息传播的背后势力之大。   叶飞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本以为是翠兰轩为代表的当地地主封锁的消息,现在想想,可能没那么简单,佛宗这边恐怕也没有闲着。一直过了三天,等到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来找自己。   “他们想做什么?”叶飞很是疑惑,面色却如同往常,微笑道:“敢问主持,今天怎么想到把叶某呼唤至此。”   主持神色一黯,双手合十,大为哀痛的说:“我师弟常藏圆寂了,贵客可曾知晓?”   叶飞心中一凜,想了想没有说话,不说话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主持此问在他看来真是大有深意。   “请施主随我来。”主持引路,撩开两间屋子之间的蓝色布帘,帘子后面原来还有一间屋子,屋子中间,陈放着一条被白布盖住的席子。主持径直走到席子边上,将白布掀起,露出常藏和尚冷冰冰的尸体,木块还好端端地插在胸前,没有拔出。   “我师弟的死因,是胸前被钝器插入出血而亡,钝器已经找到了,就是这块木头条,很明显,插入钝器的手法,是道宗的至高剑术,万物皆可为刃。”   叶飞仍是默然,他有些摸不准主持到底要表达些什么。   却听主持继续说道:“贵客身为道宗高手,从杀害我师弟的手法当中,可能推断出凶手的身份!”   叶飞心中一凜,不动声色地道:“主持,常藏大师在外面的事情您可知晓?”   “恩?贵客可是听到了什么事情?”   “据我所知,常藏大师最近在外面杀了不少人呢,其中就有道教中人。”   “有这样的事!”主持的表情很虚伪,与之前的得道高僧模样判若两人,“我以为人间是佛宗的统治地界,道家之人不会随便进入的呢。”   叶飞立时不悦:“佛宗扎根于人间,可并不等同于人间便隶属于佛宗,请大师搞清楚。”   “这么说,我佛宗之人在身后的万千大山中,也可以随便杀人喽。”   “道理完全不同,又怎能一概而论。” 第364章 传话   “听人说,杀死我师弟的人和施主很相像。”不等叶飞回答,主持又道,“老僧不相信外界的风言风语,也不希望这样严重有损道家和佛家关系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叶飞蹙眉,沉吟不语。他很明白主持现在的意思,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警告于他:你是道宗高手,这一次的事情我不和你追究,因为这会严重影响到两派之间的关系,但是下不为例。   可叶飞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想向他认错,更甚之,叶飞感觉,如果常藏这样的和尚还有很多的话,自己手中的剑怕是要被染成红色的了。   遂道:“大师可知我道宗教义?”   “贫僧佛门中人,不知道宗教义为何。”   “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叶飞目光一冷,“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是我道宗的教义。”在华严寺主持面前,叶飞胆大妄为地将本教教义改动了一句。   “原来如此,这么说施主的意思是?”   “凡世间犯下累累罪行者,视人命如草芥者,俱为妖魔,我叶某人有义务替天行道。”   “阿弥陀佛,贫僧明白了。”主持的双手合十,“看来杀死我师弟的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他为非作歹,作恶一方,死不足惜。”叶飞一字一顿地道。   “阿弥陀佛,我师弟就算有错,但佛门的事情也应该交由佛门自己解决。”   “我已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错过了。所以只能我亲自动手。”   “施主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呵呵,你不必威胁我的。”   “若干年来,在人间这片净土之上,每一个胆敢随意杀戮佛门僧侣的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这是下山之前与恩师之间的承诺。”   “敢问施主师承为何?”   “不便透露。”   “偶闻,最近蜀山之上风声鹤唳,有一叶姓少年一人一剑下天山,誓要仗剑闯天涯,替天行道,传播道教教义。”   “原来你一早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要警告施主,当然,现在还只是警告而已,以后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我倒想听听你要说些什么。”   “我们佛宗不会允许民众的信仰被动摇,也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随意妄为,如果施主执迷不悟的话,灵隐寺和净坛不会坐视不管。”   “原来如此,在我观察你们的时候,你们也在借机观察于我。”   “本来你没有行动,我们便不愿意与你为敌,可惜……”   “你以为佛宗人数众多我就会怕了吗?”   “呵呵,施主的想法太天真了。别说是净坛高手,就是灵隐寺的使者,都不是施主一人能够对付的。”   “我还是那句话,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阿弥陀佛,贫僧言尽于此,听与不听,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是执迷不悟犯下大错,都要施主自己来选择,贫僧也只是个传话认而已。”   “你也是传话的?”叶飞心中一惊,暗道:难道真正的高手已经到了,否则主持传的又是谁的话。   “阿弥陀佛。”华严寺主持两眼眯缝起来,“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在施主自己,该怎么做也全在施主自己,只是请施主牢牢记住贫僧今日的话,若同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佛宗高手不会坐视不管。”   接着,像是有意加重语气,主持甩袖道:“送客!”全然没有了前一次的客气。   两位身穿束身衣的老僧走到叶飞面前,气势汹汹,那意思不言而喻,从他们前后态度的变化中不难看出,常藏和尚之死让佛宗很是愤怒。   叶飞拱拱手,“告辞了。”   老僧将叶飞送到门口,等他自己出去了,重重将门闭合。叶飞倒没有因此感到不爽,只是出现在不远处的熟悉面孔,让他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   ——净灵和尚?又是他!   “阿弥陀佛,听闻主持请了叶施主入寺,小僧一早便等候在这里了呢。”净灵和尚浅笑着迎上来。   叶飞目不转睛地注视他,道:“大师在等在下?”   “不瞒叶施主,小僧有些事情想要向施主请教。”净灵和尚走到与叶飞肩并肩的位置。   “但说无妨。”叶飞有些抗拒他,却又不能明着表现出来。   净灵和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非常正常,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才更显得怪异。   “我们边走边说。”净灵和尚与叶飞同行。   叶飞对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疑惑,想要询问,却被他引着走出华严寺,到了树林里,再一直前行,跨过一处陡坡,于一棵粗壮树干的背后,见到了受了轻伤的幼鹿。   幼鹿趴在树下,右腿腿根被棉纱缠卷住,血渍殷出来,好大的一片,净灵和尚坐下了:“这只幼鹿是那一夜与你们分别以后,往回走的时候被小僧发现的。当时它被掉落的树杈砸到,骨头折断,无法动弹,小僧想帮帮它,可惜不精通医理,只能为它草草包扎,却迟迟无法接骨。”   叶飞疑惑:“净灵大师,你为何不去寺里找人帮忙。”   净灵和尚爱怜地抚摸幼鹿的额头,对方也听话的给他抚摸:“我一个云游僧,在华严寺本来就不受欢迎,想要找他们帮忙积攒自己的功德,更是不可能了。”   “那你又凭何判断我有能力医治好它。”   “阿弥陀佛,小僧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毕竟道门擅长炼丹、治病是出了名的。与此相比,我们佛宗因为修炼横练功,鲜少患病、受伤,治病救人的手段都是些皮毛功夫,是为了解决百姓们遇到的现实问题而学习的,和道宗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原来如此。”叶飞看他神色严整,不似作伪,心想,如果是埋伏的话,刚才在寺里面下手是最好的时机,没必要把自己引到树林里,看看小鹿的伤势,也好确定他是否撒谎。   当下蹲下身,把净灵和尚请到旁边:“让我来看看吧。”   叶飞伸出手,小鹿有些害怕,被净灵捂住眼睛抱住了,才安静下来。净灵和尚的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宁静的气息,距离近的时候非常明显,感觉靠近了他,能让身心安静下来。   叶飞将包裹了小鹿伤口的棉纱一层层地掀开,期间肯定会产生痛楚,这从它身体的颤抖中就可以看出。   伤口呈现出来,骨头已经移位,外伤严重,皮肤被树干砸到的地方破破烂烂的化脓,肿到渗血。看来确实如常藏和尚叙述的那样。   叶飞点点头,实在不愿意为了一只鹿浪费一粒仙丹,从芥子带中找了些下山前采摘的药材,放在嘴里嚼碎混合后,敷在伤口上。这些药物有清凉止痛的,也有止血的,效果肯定没有经过三昧真火炼制而成的仙丹来的有效,不过也是不成多让。   “扶住它。”叶飞一边嘱咐净灵和尚,一边双手抚摸在受伤麋鹿的伤口附近,轻轻抚摸,找到骨和经脉的位置,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就把骨头掰回到原位了。   幼鹿身体痛的颤抖,被净灵和尚温柔地抱住,才终于安静下来。   叶飞拾起地上的干树叶擦擦手上的血渍,站起来道:“骨已经归位了,伤口就这般晾着吧,透透风,不要捂着了。它的自愈能力比人类强很多,应该过几天就能痊愈。”   “阿弥陀佛,施主积德行善,来世必得福报。”   “我可不信你们佛家的那一套。”叶飞苦笑,眼珠一转,问道:“净灵大师,你来到华严寺多久了,来此所为何事。”   “不瞒施主,小僧四方云游,恰巧经过华严寺,在此已经住了小半年时间,估计不日就将启程,重新开始自己的旅途。”净灵和尚放开幼鹿,试着让它自己跑跑,后者虽然一瘸一拐的,但是非常努力地想要站起,大概是骨子里含有着自由奔跑的欲望吧。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叶飞浅笑,继续问道:“大师身为云游僧,想必是去过很多地方的。”   净灵和尚道:“旅人嘛,自然到过很多地方。”   “帝都也去过喽?”   “自然的,那是佛门的圣域,每到年底,天下的和尚都会汇集过去,做圣礼朝拜。”   “原来是这样,那敢问大师,去过的这些地方中,哪一处最让大师印象深刻?”   “帝都是一处,金陵是一处,汝阳也是一处。”   “汝阳也让大师印象深刻?”   “汝阳偏居帝国一隅,其实蛮有特点的。”   “金陵又是哪里?”   “金陵是整个人国最繁华的地方,不到金陵,不识人间繁华。与此相对应,帝都是人间最庄严的圣地,不到帝都,不知人间之庄严可敬。”   “看来这两处地方,有机会一定要去见识见识了。”   “阿弥陀佛,比之仙山还是不如的。”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谦虚地道。   “大师太过谦了。”叶飞想了想,又问:“大师接下来想去哪里?”   “阿弥陀佛,云游四海,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极乐净土。”   “原来如此,大师果然佛法无边。”   “施主谬赞了。”话音一变,净灵和尚反问过来:“叶施主,在下心中有一事不明,想向施主请教。”   “大师请讲。”   “所谓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若小僧行至蜀地灵山之中,将那里化作我脚下之净土,道家可会干涉?”   叶飞心中一凜,定睛打量对方,看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眉眼端正,毫不避讳地坦然面对自己,沉了沉,回答道:“不管大师信与不信,蜀中千山永远无法成为佛门的净土?”   “为何?”   “因为山上之人常见仙人英姿,不会再去拜佛的。”   “这么说施主认为佛不如仙喽?”   “恕我直言,以华严寺的情形来看,佛宗和统治者沆瀣一气,都是统治人们的一个机构而已,普通百姓与其说是信佛、拜佛,倒不如说是畏惧于佛,有求于佛。畏惧只因强大,而求助的对象则可以随意转化,谁给他们好处,他们便信奉谁,谈何信仰可言。   仙却不一样,修仙是一种追求,是世上一小部分人对于世间极致的渴望,只要这个梦想在,人间处处都是仙山。”   叶飞这席话,三日前在翠兰轩的时候还没有想出,今日面对净灵和尚,听到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极乐净土的大胆言论”,忽然生出感慨。佛徒于苦行之中,成真善真美之我,说白了还是自私的,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进行苦行。道宗则不一样,道是一种信仰,是世人对于极致境界的探索,只要有这种探索精神的人,就可以信道、入道,就是我道教中人。   这一次轮到净灵和尚沉默了,又浓又粗的一字眉微微蹙起,这是两人见面这么多次,叶飞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有所变化。   良久,双手合十道:“在极乐净土上,世人的一切愿望都可梦想成真。”   “呵呵,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大师口中的极乐净土当是心中的净土,难道世人便靠着精神世界的幻想而存活吗?”   “阿弥陀佛,心中有佛,则佛长伴其身;心中有净土,则人间处处是净土。”   “大师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叶施主,佛与道的优劣是个千年之前就打下的结,小僧我来到华严寺本为了入蜀证法,没想到如此凑巧的遇见了叶施主,果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造化。”净灵和尚身上现出不可思议的圣光,这种光辉很浅,几乎与日光同色,叶飞以为自己眼花了,“佛祖不是幻想,佛祖真实存在于人间的每一个角落;佛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净土,哪里便可得到安逸;只要你信任佛祖,安逸便可留下,如果不信任,安逸便会随着佛祖的离开而远离。世人对极致的追求早已有之,追求极致,便是追求佛祖,追求佛祖往昔的脚步,跟上它,便可达成心中的愿望。” 第365章 若能放下屠刀,当可立地成佛   “按照大师的意思,只要我全身心的信仰佛祖就可以长生不老,不死不灭喽。”叶飞冷笑。   “今世无法达成,可以修来世,来世无法达成,可以修再下一世,只要层层累积,让信仰变得坚定,终有一天可以达成心中的愿望。”净灵和尚回应道。   “大师高谈阔论,在下真是深感佩服。”   “若能说动施主,就真的是美事一桩。”   “净灵大师,敢问师承为何。”   “恕贫僧不便相告。”   “哈哈。”   “施主因何而笑。”   “遇见大师太过高兴而笑。”   “阿弥陀佛。”   叶飞和净灵和尚站在无人而寂静的密林中,一人身穿普通僧服,面容白净透亮,心智坦诚;一人身穿青色长衫,虽无佩剑在身,站立之时却自有一股凌厉剑意透出。两人一个是朴素普通的和尚,一个是惊才绝艳的剑士,面对面的时候,宁静与锋锐互相交织、倾轧,分别代表着站在世间两极的佛与道。   “阿弥陀佛,施主救危扶难功德无量。”净灵和尚道。   叶飞忽然对他的身份很感兴趣,有意试探道:“华严寺的常藏高僧大师可见到过?”   “小僧鲜少入城,与常藏圣僧只有一面之缘。”   “你知他因何而死?”   “被凶器贯穿了胸腔至死吧。”   “说的没错,那你知道为何有人要杀害他吗?”   “不管为何,杀人总是不对的。”   “那如果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该杀吗?”   “凡大奸大恶之徒,若能放下屠刀,当可立地成佛,应以劝荐的方式,助他改过自新。”   “好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他之前行的恶事怎么办?那些被害者又该如何?”   “今世造的孽,下一世去还,今世受到的伤害,只能证明上一世种下了恶因,需要在这一世还清而已。”   “呵呵,你们佛宗的道理还真是有趣,这么说我现在动手杀了你的话,是因为你上辈子犯了错喽。”   “阿弥陀佛,这是可能性之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施主因何发笑。”   “我觉得自己这趟人间之行真是来对了。”   “阿弥陀佛,施主来此难道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我是要拨乱反正。”   “阿弥陀佛,动乱之世,尸骨填海,何等凄凉。”   “拨乱反正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阿弥陀佛,道、魔战争近千年,造成了多少人的枉死,人间的太平来之不易,妄施主三思。”   “净灵大师,你似乎知道我的身份?”   “叶施主天纵英才绝不是寻常仙人。”   “那净灵大师又是谁呢?”   “一普通云游僧而已。”   “拜见了,普通云游僧。”   “拜见了,叶施主。”   来到汝阳城,有三个人给叶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是行侠仗义,而又不显痕迹的蓑衣客;一个是阴森森习惯站在帷幕之后的翠兰轩老板;还有一个,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就是面前的这个小和尚了。   净灵此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甚至唯唯诺诺,但普通的外表下含着不普通的气质,平常之中有着无法理解的坚持,看起来唯唯诺诺,其实是平易近人,宽厚待人。   这样的一个人,是叶飞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类型,如果按照属性分类的话,就隶属于未知的属性,而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感到畏惧,叶飞也不能例外。   因此三人之中,其实叶飞最在意的还是这个不露锋芒,毫不显章的净灵和尚。两人的每一次接触乍一看都是无比寻常的,细寻思,却让你感受到一丝丝的恐怖。   净灵和尚此人绝不简单,起码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叶飞看着对方,居然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只在和方白羽、炎天倾这样的最顶尖人物面对面的情况下,才会生出的,想必对方看他也是一样的吧。   天下间的英雄就那么几个,英雄惜英雄,英雄识英雄,有些时候,仅仅是一个回眸,或者打眼一看的功夫,就能让你了解到对方存在的意义。   云游僧净灵和尚,他的出场远远没有炎天倾那般让叶飞痛不欲生,刻骨铭心,却自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下山之前,叶飞曾在方白羽的指引下,拜会过青牛上仙,从上仙那里讨得了一句忠告——叶飞你此行下山,最应该关注和防备的,是一个和尚,千万要小心他的慈眉善目。   叶飞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因此对出现在身边的每一个和尚都特别的留意,某些无人的夜里他也不禁会想:净灵和尚究竟是不是青牛上仙预言中所指之人,那个人会这般轻易而迅速的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他得不到答案,因为正式算算,来到人间,尚不足一个月,接触到的人还很有限。   “好了,忙我已经帮过了,这就赶回城里了。”两人对视良久,叶飞终于开口说道。   “小僧欠叶施主一个人情,他日有缘,必定相还。”   “没这么严重,举手之劳而已。”叶飞笑,“告辞了。”   “施主慢走。”   随着散漫飘落的黄叶前行而去,叶飞感觉得到净灵和尚始终从背后注视着自己,他不停留也不转身,径直往前走着,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被注视的感觉才算消失。   转过身,在渺无人烟的林子里看不到人影,叶飞低喃:“我倒希望,咱们再也不会碰面!”   ……   偏远小城,人流络绎不绝,叶飞走回城里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围聚在一起看热闹,好奇心驱使便走上去瞧瞧,没想到这一看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城墙上贴着的,赫然是三张配上画像的通缉令,罪名是杀人潜逃,杀人对象没有写明,不过那三张画像描绘之人叶飞真是再熟悉不过,不正是自己、若雪和兰儿吗。想不到佛宗方面这么快就做出反击了。   仔细看,通缉令上的内容写得轻轻楚楚“今,城中发生杀人事件,上图三人有重大嫌疑,为官府提供三人线索者,奖铜钱两貫;缉捕三人归案者,奖纹银十两。——汝阳城城主亲批   上盖刺目的红章!   叶飞心说:好啊,好啊,真是好啊,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刚刚出城一会儿,你们的缉捕令就张贴出来了,这是要给我苦头吃了。   其实这张缉捕令一贴出来,叶飞便已经懂了,庙宇、官府和地方势力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利益共同体,他们有着一致的利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一致行动人。与此同时,对于叶飞仙人的特殊身份,以及下山传道的目标,他们已经掌握,现阶段采取的应对方法是——避免正面对抗,先通过暗中操作搞臭叶飞,让他声名扫地,举步维艰,无法在人间传道。封锁常藏和尚的死讯是第一步,幕后之人不能让普通百姓知道罪大恶极的常藏和尚其实是死在叶飞的手里;把叶飞请入寺庙探听口风是第二步,如果叶飞答应入乡随俗,此事就此罢了;如果叶飞不答应,则第三步行动马上展开,那就是发布通缉令,展开对叶飞一行人的通缉。普通人当然是无法捉住仙人的,不过由此一来,叶飞声明扫地,全城的百姓都将知道他就是杀人凶手,有谁还会相信他口口声声阐述的教义。   杀人不见血!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汝阳城,居然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自己公然杀死常藏和尚的行动果然还是太鲁莽了。   “哎!”叶飞真是后悔死了。本来对常藏和尚也是一忍再忍,就因为那一天若雪在耳边哭起来没完,还有与帅气小二哥之间的那一丝丝情谊存在,让他一时激动,仗义出手。当时是轻松了,也潇洒了,可是不仅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等于说是公开地与佛教宣战,马上就遭到了对方凶狠至极的报复。   正后悔呢,却听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妈妈,你快看,这个哥哥……这个哥哥和画像上的人长得好像啊。”   叶飞低下头,看到了一个正在拽妈妈袖子的小姑娘,不等她妈妈转身,已经风一般的消失在原地。   接近福来客栈时,当先注意到了一个人影——蓑衣客!   叶飞来到蓑衣客近前,因为知道对方正在等他。   “前辈。”拱手行礼。   “好几天没见到常藏和尚,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瞒不过前辈。”   “你怎么这么冲动的!被你这么一搞,下山传道的事情可能就此难产了。”蓑衣客言辞中透露出指责。   “晚辈确实冲动了,不过此间的对抗早晚都会发生,相比较而言,在汝阳城这般的偏远地带发生反而更好。”   “你倒是嘴硬。”蓑衣客道,“可有应对之策?”   “官府的通缉文,只有官府才能撤销,为此我不得不会一会咱们汝阳城的城守大人了。”   “你以为他们想不到这一点?”   “只能试一试。”叶飞顿了一下,“在此之前,我要先回一趟福来客栈,若雪还在那边,我怕她给我闯祸。若她恼羞成怒杀了普通人,这趟下山之旅可真的就结束了。”   蓑衣客又一次责备道:“此次下山事关重大,你怎么带了个千金大小姐在身边,不碍事吗?”   “她自己非要跟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情爱这东西可不好消瘦,当年尹朝华和云烈为了赤练仙子紫霞大打出手,酿成大错。紫霞仙子死后,两人一个终日与酒相伴,浑噩度日;一个终身不娶,道心尽毁;两人的修为就此近乎停滞,你可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放心吧前辈,在下自有分寸。”   “希望真能像你说的那样。”蓑衣客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听到福来客栈那边正在吵闹,怕是你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在下告辞。”   最担心的事情,也最容易发生,官府之人到来之迅速,不禁让叶飞怀疑,净灵和尚的出现是否也是提前安排好的,来延缓自己返程的步伐。   福来客栈被整整一队,将近十名红衣衙役包围了,衙役的服装是统一的,黑红相间,腰挎弯刀;十人中只有一人是捕快,也就是队长,穿着和衙役相仿,但是腰间悬着一块令牌。   捕快是从中央派遣到地方上的,要通过武举的考试,衙役却是地方的,可以随便招取,大多数都是士绅的家属。捕快地位比衙役高,现实当中却往往没有衙役有钱,有背景,所以捕快和衙役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表面上所有衙役都得听捕头的,其实未必如此。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我知道你就在里面,给我束手就擒,乖乖出来了,快一点!”捕快的行为端地搞笑,与其说是在抓人,倒不如说在搞宣传,宣传自己要捉拿的人便在福来客栈中。   客栈的老板和小二唯唯诺诺地站在他身后,一副惶恐不知所措的样子。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快点出来,束手就擒,随我回去受审!”偌大的福来客栈中,其实现下只剩下了若雪和兰儿两个人,两人本来在聊天,若雪并不知晓外面的宣喝是对着自己发出的。直到兰儿发现不对劲提醒她,才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偌大的福来客栈,客人们不知何时都已经搬空了,老板也站在了捕快和衙役的身后,自己和兰儿是客栈里唯一的两个人,是他们将要缉捕的人,更糟糕的是,唯一能够依靠的叶飞此时不在身边。   这是若雪第一次独自面对困境,困境算不上特别的艰难,但是面对的勇气必须要拿出来,若雪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却也知道外面的都是些凡人,根本没必要害怕。   认真地想了想,她对兰儿说,“好妹妹,给我换上男装,我们出去。”   “好的,姐姐。”   “里面的人给我……”捕快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画像中的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走出了福来客栈。 第366章 灯下黑   若雪一身道士装扮,兰儿伴在左右。面对现下的困境,若雪真是开动了脑筋,有意地穿上了象征身份的道袍,因为她清楚,道士在人们心目中有着崇高的地位。   两人走出福来客栈,捕快反而尴尬起来,一身道士装扮的纳兰若雪明显就是自己要缉拿的对象,可是道士那是神仙,自己一个普通人又怎么敢随便动手呢,上头还真是会为难人。   纳兰若雪和兰儿恍若无人的走出来,捕快硬着头皮拦住他们:“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若雪强壮镇定,身上的仙力却已经自动涌出,逼得捕快近不得身。   那捕快识得厉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用手中的弯刀拦住若雪前行的路,另外一手展开画像,来回比对一番,“恩,就是他们,给我拿下。”接着便撤了回来,把棘手的问题交给手底下去做。   衙役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类似的缉拿行动在往日里时常发生,如果是抓些小商小贩,他们就给捕快点面子,上去帮帮忙,如果是抓捕穷凶极恶之辈,一早躲得远远的,是万万不会动手的。   今日却有所不同,来之前,上面已经将一切布置妥当,并且言辞激烈的命令他们,画像上的人务必缉拿归案。   衙役们由此知道,这会是一份苦差事,他们也知道,即便是苦差也不得不做,因为那个人一旦发话,他们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片刻后,十几名衙役围了上来,将身材瘦弱,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纳兰若雪和她身边的丫鬟兰儿围在中间。   “跟我们走!”衙役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身边看热闹的人很多,一个个窃窃私语,议论着纳兰若雪和兰儿犯下的罪行。普通百姓就是这样,对于真正的恶人,他们向来保持缄默,能躲就躲,生怕倒霉事缠上自己;对于这些以讹传讹的事情,却是分外关心,越靠越近,生怕遗漏了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   这正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道理了。   一帮大男人将若雪和兰儿围在中间,他们高大魁梧而又多少发福的身形将照射来的阳光遮掩住,这让若雪很是不爽,“沧浪”一声,紫光出鞘,一式横扫千军!   “坏了!”叶飞来到近处的时候,正看到若雪横扫千军,心说:你若把他们都给杀了,咱俩就得打道回府了!   却见剑光流溢,剑气从横,纳兰若雪一式横扫千军,飘渺的剑影晃得众人头晕目眩,流溢出的如有实质的剑意让围观的众人大惊小叫,所有人这才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对手是谁,他们要捉拿的人又是谁。   一式横扫千军,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伴随着“刷”的一声,紫光归鞘,捕快们的裤子全部落地,一个个撇了手中的刀,慌忙提起腰下裤子,引起围观者的嘲笑。   “呵呵!”纳兰若需面色一红,毕竟是副女儿身,压低了嗓音说道:“咳咳,还要拦我吗?”   手持通缉令的捕快被若雪惊鸿至极的一剑吓傻了,牙齿打颤,两腿哆哆嗦嗦,“道……道爷……我……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您……”   “好啦!”若雪一把推开他,“我才懒得管你们馁,给我让开,我要去吃饭了。”   往前走了两步,复又回过头来:“不许跟着我哦,否则被斩掉的就不是裤子那么简单了,还有可能是……”   “嘶嘶!”若雪笔画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吓得一帮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跳起脚来,“拜拜喽!”   若雪经过的地方,人群自动向两边分开,大家小声议论,却已不是在议论若雪身上的案子,而是在议论她的身份,以及道士和和尚究竟谁更厉害,望向若雪的目光也由嘲笑改为敬畏。   反倒是这一帮衙役,真是颜面扫地,毫无威信可言。   远离了人群,兰儿揽住若雪的胳膊,会心笑道:“姐姐,你看他们的样子,好好笑哦。”   “我那一剑厉不厉害?”若雪同样高兴,毕竟第一次遇到困难,就这样完美的解决了,心里面肯定美滋滋的。   “厉害,厉害,兰儿都看呆了呢。”兰儿笑嘻嘻地说。   “嘻嘻,这算不了什么,对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有机会教你两招。”话音一顿,若雪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叶飞没在旁边,没有看到我英姿飒爽的模样。”   “小姐,说话算数哦,没事的时候你可真的要教我几招,随便几招就行,兰儿我也好防身的。”   “可以啊,咱俩谁跟谁啊。”   叶飞站立在胡同口,看着若雪的火候适度的表现总算放下了心,蓑衣客从他身后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明珠的孩子,看来我们的担心都多余了。”   “确实……”叶飞无可奈何地说。   ……   艳阳高照的天气,翠兰轩热闹非凡,叶飞走入进来的时候,引起众人的回眸和整个翠兰轩的安静,画像清晰的通缉令此刻就张贴在翠兰轩的正门口,叶飞是杀人案件中重要的嫌疑犯人尽皆知,却还敢来到翠兰轩,可见其实力和胆量。   视线中,叶飞径直穿过人群,往楼上走,那一众打手无一人敢于出手阻拦,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证了叶飞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地杀死了嚣张跋扈的常藏和尚。连常藏和尚都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叶飞踩着台阶,一步步地上行,期间老鸨笑脸相迎,也被无形的气罩挡下了,进不得身。   “我和你们轩主有事要谈,你们谁也不许上来!”叶飞站在四楼上,转身向楼下说,“记住我的话!”   “砰!”的一声,一脚踹开四楼常闭的大门,叶飞走入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坐在黑暗中的人影,应该说,进门之前他就知道轩主就在那里。   “呼!”屋内的蜡烛莫名的点燃了,一排排的,沿着墙壁排列,清退了房间里的黑暗,视线中,翠兰轩轩主缓缓抬手,被踹落的门扇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操控,缓缓飞起,安回到门框上,遮挡住众人好奇的目光。   “你来了,叶公子。”翠兰轩轩主背靠罗汉床,与叶飞相隔一张桌案。仿佛是为了增加脸上的血色,他依旧穿着一身宽大的酒红色长袍,领口用金线绣着星星的图案,裸露在外面的双手枯瘦而细长,给你的感觉就如同锋利的刀。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叶飞站在他的对面,毫不客气地说。   “叶公子说笑了,你为何而来我又怎么能够知晓。”翠兰轩轩主不以为意地浅笑。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立即把针对我和若雪的通缉令撤销掉。”   “一张通缉令而已,反正凡间的捕快们奈何不得你们,你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他们自然是奈何不得我的,不过这严重损坏了我和若雪的声誉。”   “声誉?常藏和尚难道不是被叶公子所杀?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呢?”   “那常藏和尚杀了那么多无辜者,怎么不见到你们通缉他!”   “叶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杀人犯法,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你不能因为别人杀人,就自己也杀人吧。这还有王法可讲吗?”   “你是要区别对待喽。”   “还是那句话,反正捕快们都是饭桶,根本奈何不得你们,通缉令撤销不撤销又有什么关系呢。”翠兰轩淡淡地笑,“更何况,张贴通缉令的是官府,负责抓人的也是官府,我一个商人又有什么能力撤销掉官府发布的公文呢!”   “呵呵,你知道我的罪名是杀人,杀人者即是亡命之徒,杀一个人是杀,杀两个人同样是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公子是在威胁在下?”   “我是在心平气和地告诉你,立刻撤销针对我和若雪的通缉令。”   “很遗憾,在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做不了官府的主,所以无能为力。”   “看起来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是行不通了。”   “叶公子果然要用强的?好啊,很久没有活动一下了,也正好可以领教领教道门年轻高手的实力。”   “你不是道门中人?”   “我是一散仙,非蜀山中人。”   “蜀山即是道。”   “这公子可就错了,道教的最早起源来自于海上。”   “蓬莱岛?”   翠兰轩轩主点头。   “原来你是蓬莱仙岛的人。”   “我是一名散仙,一名修习了仙术,喜欢在地方称王称霸的散仙,叶公子你必须明白,蜀山只是一个泛称而已,天下散仙多如牛毛,人各有志,非一方仙山能够涵盖。”   “可你仍然是仙。”   “我的利益与蜀山不一致。”   “我可以给你更多。”   “我这个人向来不贪心。”   “你就甘心一辈子呆在这穷乡僻壤里?”   “叶公子,你的想法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我觉得你下山之后的第一站真的选错了目标,你应该先去帝都的,去了那里你就会知道,你和你师父的想法到底有多么的幼稚,有多么的异想天开。”   “任何伟大的事情都是从异想天开开始的。”   “呵呵!”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伟大事情的发生是需要流血的。”   “我不怕流血。”   “你不怕,但不能阻止身边的人怕。”   “说的有道理,不过跑题了。”   “你的要求我真的没办法满足,也没有能力满足。”   “不,放眼汝阳城,只有你能够做到我要求的事情。”   “呵呵。”   “不要逼我动手。”   “我向来不惧怕任何威胁。”   “那么看剑吧。”海量的花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汇聚成一把剑的形状,叶飞将仙剑持在手中,横向劈斩,“刷”的一声,翠兰轩四楼的窗户被从中间撕裂为两半,外面的寒风立时透入进来,吹灭了刚刚燃起的烛火,叶飞和翠兰轩轩主同时陷入到黑暗当中。   “叶公子,你的仙剑很特别。”陷入黑暗,翠兰轩轩主毫不慌乱。   “我已经出剑,而你还不动手,是瞧不起叶某吗?”   “你真的要逼我亮剑?”   “否则我为何而来。”   “就算武力压服了我又能如何,那纸公文是不会撤销的,永远不会,因为这里是佛宗的地盘。”   “看来你不想和我打。”   “我们没有拔剑相向的理由。”   “那你告诉我,汝阳城的城主现在何处。”   “城主大人自然是呆在自己的府邸里喽。”   “我去过,但是他并不在。”   “不在就等啊,汝阳城巴掌大点地方,城主大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当然。”   叶飞心中一动,追问道:“城主大人在此地有几处宅邸?”   “据我所知,只有一处。”   “可是……”   “叶公子,你知道灯下黑的道理吗?”   “呵呵,明白了,不过如果找不到的话,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悉听尊便。”   ……   叶飞从未见过汝阳城的城主大人,他对城主的识别是通过身边人的言语或者动作,因此,如果身边人全部忽略城主的存在,他便也找不到这个人。   第一次来到城主府,叶飞在里面搜索了一圈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这一次又来到此处,叶飞仔仔细细地观察每一个人,仍然没有发现,不过他却看到了一个熟人——严倪!曾在姻缘殿里有过一面之缘的严倪。   严倪出现在城主府中,可见她之前表露身份的时候并没有吹牛。想到她柔雅而不造作的举止,不俗的谈吐,叶飞知道面前的女人必然是城主大人倾注心血培养出来的。   严倪的身边只有一名贴身的丫鬟,叶飞凑上前的时候,刚好能听到两人的聊天。   “小姐,还在画那两人的像呢。”丫鬟笑嘻嘻地说道。   严倪坐在桌案前,轻抚着头上明亮的发丝,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正前方的桌案上摆放着两张人物画像,从那稍显青涩的笔触中,隐约可以辨认出叶飞和纳兰若雪的影子。 第367章 人傻钱多   “小姐,特别帅的男人好像都对女人没兴趣呢。”红儿噘着嘴说。   “胡说什么呢。”严倪娇嗔。   “真的,小姐。你想想,男人和女人,一个负责粗犷,一个负责美艳,如果男人也负责美艳了,那证明他拥有了女人的特性,自然不再需要女人了。”   “这……”严倪沉吟良久,居然道,“好像是有些道理。”   正在偷听的叶飞听着两人的对话,险些从屋顶上跌落下来。   “哎!再有两年,小姐我如果再嫁不出去的话,容颜也该老去了,可怎么办是好呢。”   “小姐美貌如花,又是城主千金,想嫁人还不简单。”   “简单是简单,不过像母亲和父亲那样苟苟且且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恕红儿愚钝,红儿感觉老爷和夫人相敬如宾,关系很好啊。”   “就是相敬如宾,才不对呢,夫妻二人本该是水乳交融的,怎么能够反过来相敬如宾,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这倒也是。”   “听奶奶说,我父亲是落地的秀才,受姥爷提携才有了今天,为此虽然不喜欢母亲,还是将母亲娶回了家,并且永不续妾。这些年来两人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像对模范夫妻,其实感情什么的压根就没有过吧。”   “难怪老爷对小姐这么关心,原来是为了疏远夫人。”   “父亲对我是很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最近为什么装扮成管家的样子在府里面出入了。”   听到丫鬟如是说,叶飞马上立起了耳朵。   “爹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否则断不会如此的。”顿了一下,严倪复又望向画像,“听说,最近城里面出了人命案。”   “红儿我没有听说过,不过能去柴房问问阿牛哥。”   “算了,外面的事情与我们又有何关系,我们女人终究是走不出去的。”   “小姐,明天又到开寺的日子了,还要去华严寺吗?”   “不去,明天我们上街。”   “上街?”   看着小姐唇角扬起的甜蜜笑容,红儿摇晃着手指道:“哦,我明白了,小姐是要去找那两人……”   “去,不害臊!”   城主府的“管家”一直陪立在夫人身边,此人背脊略微佝偻,身形瘦弱,面黄,一身普通的麻布衣,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破绽。   夜深了,晚风渐盛,夫人屋的蜡烛点燃着,有一搭,无一搭的刺着手中的布绣。   “夜深了,官人还不睡吗?”   “夫人早些休息吧,我还是回去睡了。”   “官人,你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仇家要追杀于你,要不要写封书信给父亲大人。”   “不必了,边外之事我们自己做主,用不到惊动岳父大人。更何况,这件事情岳父大人即便知道了,也是帮不上忙的。”那管家一顿,“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夫人你安心睡吧。”   说着走出屋去,反手将门阖实。外面冷风嗖嗖,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身形瘦消,被冷风一吹,冻得发抖,四处看看,确定无人,裹紧了衣服,往偏房中去了。   管家在府中的地位不低,有资格住在偏房之中。   进门后,屋里面黑漆漆的,也不像大屋那样温暖,管家叹了口气,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却被出现在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一直撞到门上。   原来,屋子里居然有人,而且是两个人,一人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嘴也被堵上了,瞪大了眼睛不断挣扎;另外一人坐在被绑缚的人身上,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哎,该来的总归会来。”管家叹了口气,知道逃不掉了反而安心,倚着门扇无力地坐在地上。   “把自己乔庄成管家,再把管家装扮成大厨,要不是偶然间听到你女儿和丫鬟之间的对话,我还真的被蒙在鼓里呢。”冲着他笑的自然就是叶飞了,“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也应该明白这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攥在我一个人手中,看得出来你很疼爱自己的女儿,很关心自己的老母,很照顾自己的妻子,你不想因为做了一件错事,导致全家被害死,落下不忠不孝的罪名吧。”叶飞把话说的很重,因为他知道对于汝阳城主这样秀才出身的懦弱之人,只有威胁是最有效的手段。   不成想城主大人却非常有骨气,“这件事情与我家老小无关,你要发泄愤怒就冲着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叶飞笑笑:“你与我无冤无仇,我不想杀你,更不愿动你的老婆孩子,我知道那件事情是别人逼着你做的,只要你撤销掉,我就再不来打扰你,你一家老小也可平安。”   “呵呵,当这个城主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别人看起来我高高在上,实际上也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而已,你以为我做的到吗?真是把我想的太高了一些。”   “我知道你做的到,因为你是汝阳城的城主,这个身份是无法动摇的。”   “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因为一旦做了,我的老婆孩子一样会有危险。”   “这么说你怕他们而不怕我喽。”   “两边我都不想得罪。”   “可你已经得罪我了。”叶飞冷笑,抽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扎入管家的大腿,疼的对方“呜呜”直叫,可又发不了声,眼睛里激动地流泪。管家的年岁与城主相仿,身子骨也已大不如前了,“你不答应的话,这把刀就不止插在他一个人的身上了,你应该知道的,府上这班护卫根本挡不住我。”   “你是仙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城主流下了冷汗。   “我杀常藏都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你说呢。”看城主仍不松口,叶飞决定在他胸口上再压一块大石,“还不愿意吗,那好!”   “噗嗤”一声,叶飞将短刀从管家的身体中拔出,高高扬起,对准了管家的喉咙,“他是第一个,你的夫人是第二个,女儿是第三个,总之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倒下。”   短刀落下,刀锋锃亮,管家吓的晕倒过去,一直到了最后一刻,城主大人才终于服软:“刀下留人,我答应你,答应你就是了。”   叶飞悄悄地将额上的汗渍抹去了,这一场较量,他总算是赢了。但胜利并不是终点,叶飞有意展示自己的手段,当着颓废城主的面,取出一粒仙丹,喂与管家,不一刻功夫,腐肉重生,管家气息平复。   城主大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的指着叶飞,后者笑道:“我们道家和佛家可不一样,道家不止能杀人,还能够救人,以后站在哪一边,你自己选吧。”   叶飞缓缓起身,推开城主打开门,“记住,别耍花招,你一家老小是逃不掉的。”   ……   恩威并施的手段作用在老城主的身上,直接导致了仅仅一天过后,遍及整座汝阳城的所有通缉令被一举销毁,翠兰轩轩主将叶飞引向汝阳城城主,是不想担负违背佛家意思的责任;汝阳城城主避无可避,撤销了这份通缉令,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决定,佛宗究竟会怎么处置他还不好说,毕竟要一界凡人和修仙之人硬碰硬是不现实的,换谁做城主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走在没有了通缉令的街道上,叶飞感觉轻松了很多,那一纸公文看上去没什么效力,其实对叶飞和纳兰若雪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具体表现在人们看待两人的态度上。   叶飞下山的目的是为了传道,人们对他的态度一旦变得恶劣,会导致传道无法继续等一系列的问题,绝不可以。其实最理想的状态是,官府不仅撤销掉针对他们的通缉令,并且再发布一纸公文,证明他们的清白。叶飞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不过看着城主大人瘦巴巴的身形不禁心软,这个年纪的人还要夹在佛宗和道宗之间受夹板气,也怪不容易的。   就像药人曾经预言的那样,叶飞这个人聪明灵透,识时务,懂进退,近乎完美,身上唯一一处缺点,也是行走江湖最致命的一点,那就是善良。善良是一个欲要成就大业之人的绊脚石,古往今来无一例外。成大事者必是心肠坚硬如铁,不优柔寡断之人。   再提起药人,从叶飞上山开始,已经整整两年时间没有见过他了,哪怕透过九龙王剑,也无法和药人取得联系,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叶飞和药人之间相依为命了八年,期间不少吵闹,可是情比金坚,丝毫不输于掌教和钟离睿之间的感情,这点两人心中都有默契,只是一直不点透,互相间的吵吵闹闹仿佛是生活的调味料。   清除掉常藏和尚这个盘踞在汝阳城的恶霸,城内的商贩们,似乎吆喝的声音都更大声了一些。纳兰若雪左看右看地找不到昨日随处可见的通缉令,伸出胳膊肘捅了叶飞一下,挤眉弄眼的说:“那件事情,你搞定了?”   “什么事情。”叶飞双手背在脑后,悠闲地往前走着,假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少来,通缉令昨天都贴满了,你会不知道?”纳兰若雪鸡贼地盯着叶飞。   “不知道。”后者全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整天和若雪呆在一起,被她叽叽喳喳地打扰个没完,叶飞真是烦透了,就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装蒜,我看你是不想说吧,坏人。”若雪气汹汹地伸出手。   叶飞不明所以,问道:“干嘛啊。”   “给钱啊!手里的钱都花光了,没钱怎么在人间行走。”纳兰若雪理直气壮地说。   “没钱就回山上啊,山上不用花钱。”叶飞有意逗她。   “凭什么,你身上不是有钱吗,给我点不就得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   “不给我就硬抢。”   “嗬,长本事了是吧。”   “其实我觉得钱应该给我保管,比放在你身上稳妥。”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叫做男人有钱就变坏。”   “你这是从哪里听过来的歪理邪说。”   “我和兰儿在街上玩的时候,听胡同口的阿姨们这样说的,阿姨还说了,男人的钱袋子必须看紧了,否则肯定在外面寻花问柳的。”   “我去,咱俩没有任何关系好吧,你可管不着我。”   “谁说没有关系的,你不是我的师兄啊。”   “我真后悔认识你。”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哈哈!”纳兰若雪抬抬手,“要么给钱,要么给钱袋,自己选。”   “还是给钱吧。”随着时间的流逝,纳兰若雪好像是抓住了叶飞的软肋,掌握了两人之间的相处之道,牢牢地抓紧了相处之中的主动权,慢慢地吃定了叶飞,在这个过程中,叶飞完全落在下风,一步步地沦为小奴隶,或者说小仆人的角色,对纳兰若雪越来越束手无策。   看着手里的碎银,纳兰若雪明显不太满意,叶飞开导她道:“咱们身上的盘缠有限,省着点花吧。”   纳兰若雪有过一次独自上街的经验,知道银子在人间其实是很大的金钱计量单位,身边人大多数还是在用铜钱付账呢,便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来汝阳城已经很多天了,她在大街上无论见到什么,仍然是一副好奇兴奋的样子,逛街的时候就是买买买,附近的商户们见到她,就和见到财神爷似的,一个个乐呵呵的,顺耳的话一车车地往外倒,都愿意把若雪引到自己的摊位前。   叶飞无奈叹息:“向这种人傻钱多的主,在人间是不好找了。” 第368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街道之上人满为患,可见这几天里,又有不少旅人进入汝阳城,此时并不是集中与山上猎户兑换毛皮的季节,他们这般大量的聚集无非是为了即将在翠兰轩开始的“节目”。说起这个节目,那真是汝阳城独一份的特色产品,具体来说,就是所谓的黑市竞价了。   三十年前,拓拔圭谋朝篡位,为了坐稳江山,大力讨好佛教,其中的办法之一,就是禁止了很多原来的王朝不愿意禁止的东西。佛门有着严格的清规戒律,执行与否先不要管,但是戒律是明明白白写在卷经上的,拓拔圭为了讨好佛门,特意将这些看起来不符合佛门清规的事情,全部用明文标注禁止,明明白白地印刻在卷宗上,以此彰显对于佛门的尊敬。这就导致了在人国中,许多行为都被禁止掉,比如说“一些特殊物品的交易,比如说奴隶的贩卖等等”,但如此一来,这些被禁止贩卖的东西本身的价值反而被炒翻了天,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一些特殊的人便聚集起来,私下里进行违禁物品的买卖,从中赚取暴利。   翠兰轩轩主之所以受到叶飞的特别留意,是因为此人长期垄断方圆百里的黑市交易,将汝阳城作为交易的地点,意图购买违禁物品的商人们,只有来到汝阳,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方圆百里可不仅仅只有汝阳一座城,翠兰轩轩主却能将黑市交易彻底垄断,让其他地方的人不敢在当地进行此项能够赚取到暴利的活动,可见他的手腕和实力。   再换个角度想,一个没有实力的人,想要在黑市交易这样大量现金流动的集会上保持货物和资金双方面的安全,几乎是不可能的。   翠兰轩轩主曾经亲口承认他是一个修道中人,是一名来自蓬莱仙岛的修道中人,这也让叶飞非常在意。有关蓬莱仙岛的种种传说,叶飞在下山之前曾向掌门真人认真的求问过,当时掌教告诉他的是。   蓬莱仙岛的真正历史连蜀山也不得而知,岛上仙人对于仙剑的使用似乎更在青山道祖拨乱反正,建立蜀山剑派之前。现在的蓬莱仙岛主要是由一群实力超级强大的散仙们组成的,他们互相之间形成的联盟叫做聚仙阁,由一名头发花白,已经活了二百多年的绝世强者担任阁主。   有关蓬莱仙岛的种种秘闻很多,但是大多数并不真实,九州四大门派之中,蓬莱仙岛也是最为独立,鲜少有人踏足的一块地方。云师叔年轻的时候,曾经深入岛内,偷出了洛鸣神剑,可以说是最了解岛内情况的人,可惜他对此却是绝口不提,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叶飞下山之前央求了好几次也没有效果。   反正现在知道的是,蓬莱仙岛在无尽岁月中定居海上,拥有着深厚的底蕴和强大至极的实力。蓬莱仙岛的仙人其实很好分辨,他们似乎也没有意图特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岛上分日、月、星三大支系,隶属于哪个支系,便在领口处刺绣相应的图案,翠兰轩轩主的领口绣的是星星,可见他是蓬莱仙岛星支系的人。   这样一看的话,人间的势力就更加错综复杂了,如果说蓬莱仙岛的散仙掌控地方的权力不是个例的话,那就证明其实除了蜀山之外,蓬莱仙岛和佛国在人间都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甚至互相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结为了利益同盟,这是非常严重也是变数最大的一件事情,因为叶飞并不能清楚地知晓,蓬莱仙岛的仙人和蜀山的仙人到底有没有区别,到底是否同样隶属于道教。所谓道,既是阴阳鱼,佛即是心中念,魔是无际。   总之九州四大教派,蜀山、蓬莱、佛宗、魔教,都有着自己各自的地盘,蜀山位于蜀中千山险要之地,蓬莱旅居海外,佛宗与人间高度融合,门下强者定居帝都,魔教驻扎昆仑山地穴。四大门派中,以人国地域最广,最为辽阔,人口最为密集,同样也是最容易被其他教派渗透进来的地方,所以人间世界的势力环境其实是最为复杂的。   叶飞在小的时候曾经在人国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因为生活在最底层,根本就见不到这些位于顶点的势力集团,从山上走了一圈,再来到此地,视野和接触到的人群已经与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快走,快走。”正在沉思着,纳兰若雪忽然凑近了推他,“快走,快走。”   “干嘛啊,这么着急?”叶飞有些好奇,余光扫到迎面走来的严倪和她的贴身丫鬟小红,马上明白了,主动跟纳兰若雪一起,往角落里钻。   可惜对方已经看到了他们,“叶公子,纳兰公子,好巧啊,又见面了。”相隔很远,贴身丫鬟小红大力地挥手,这样风风火火,有辱身份的事情,身为城主千金的严倪自然是不会做的,需要丫鬟代劳。   叶飞和纳兰若雪假装没听见,继续往角落里钻,可惜看起来是躲不开了,红儿风风火火地跑上来,“叶公子,纳兰公子,我家小姐在前面呢,你们别急着走啊。”   “哦,原来是红儿姑娘,严倪小姐啊,没认出来呢,失敬失敬。”眼见避无可避,叶飞和纳兰若雪也只能站定下来了,客气的见礼。   “小姐,快过来,快过来啊。”红儿向着自己家小姐招手,严倪小姐羞羞哒哒地走上前,行小姐礼:“叶公子,纳兰公子,多日不见。”看到两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露出古怪的神情。   “严倪小姐,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里啊。”城主府有着自己专门的佣人、厨师,做菜的手艺肯定要超过街边的小商小贩,这么一大早出来,不会是为了吃早点的。   “吃腻了家里的菜色,想要出来换换口味。”严倪文绉绉地道。   “哦。”叶飞犹豫了一下,看着她病怏怏的表情实在可怜,便道:“我们也正要找地方吃饭,要不然一起坐坐?”   听叶飞这样说,严倪的脸上马上洋溢起笑容,脱口而出道:“好啊……”之后觉得不妥,改口道:“方便吗,叶公子?”   “小姐方便就好。”叶飞微笑。   严倪的目光与他接触,感受到一股炽热的暖流,害羞地低下头去。   纳兰若雪心中一阵咬牙切齿,右脚用力地踩下,狠狠踏在叶飞的脚面上,对方眼睛瞬间瞪地老圆,嘴唇抿起,看着若雪嚣张跋扈的脸,也是无可奈何。   严倪看着两人亲昵的关系,互相吃醋还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真是好不羡慕。   “哪怕能得到他们万分之一的关注,就算做个小,就算继续容忍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也是心甘情愿了。”严倪心中这样想,不自禁地便表露在神色上。叶飞看着她柳眉弯起,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便道:“严倪姑娘,上一次见面比较匆忙,有些话没有说清楚,其实……”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又被若雪狠狠地踩了一脚,纳兰若雪眼睛弯弯的,一脸坏相,叶飞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与男人之间只要没有利益的冲突,大多数很好相处,情比金坚;可是女人与女人之间,却往往都是对立的,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走吧!”叶飞舍了纳兰若雪,一马当先的往前走,看到若雪坏坏的笑容,他就知道对方在动什么小心思。   “叶飞哥哥你别走这么快嘛,人家追不上啦。”纳兰若雪紧追两步跟上他的步伐,揽住叶飞的胳膊,“叶飞哥哥,别走那么快,人家追不上了嘛。”   丫鬟红儿在他们身后撇嘴,恶狠狠地说道:“一个大老爷们,还总是人家,人家的喊,不要脸。”   “哎,别说了,他们的世界咱们理解不了。”严倪满是忧愁地道,仿佛是认命了。   其实,严倪如果没有先入为主的错误观念,仔细留心纳兰若雪的话,就一定会发现其实那根本就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子穿了一副男人装,仅此而已。可惜先入为主的观念一旦形成,再想改变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啦,大街上的不要拉拉扯扯的。”被纳兰若雪搂的真是有些烦了,叶飞强制地掰开她的手指,把她推到旁边,回身对在两人身后跟随着,闷闷不乐的严倪说道:“严倪小姐喜欢吃什么。”   严倪听到他的声音目光一亮,抬起头道:“要不喝碗豆浆吧,这里的甜豆浆很好喝的。”   “好啊。”叶飞答应,没想到纳兰若雪却道:“不要,我要喝豆花。”   “别胡闹,主随客变,今天听严小姐的。”叶飞没好气地说。   “不要嘛,我就要喝豆花。”纳兰若雪故意耍赖给严倪看。   没想到对方出奇的大度,“那就一起喝豆花吧,我无所谓的。”   “哼。”纳兰若雪忽然一甩手,“还是喝豆浆吧。”   叶飞险些晕倒,女人的世界男人真的理解不了。   坐在早点铺老板紧密摆放的桌椅前,叶飞作为四人中唯一的男人,理所应当的负责点菜,他要了四碗豆浆,四根油条、四角饼和四个鸡蛋。本着公平分配的原则,这样的要法本来很正常,没想到纳兰若雪那边又出了幺蛾子,“叶飞哥哥,人家碗里的豆浆太甜了,把你的和我交换。”   叶飞没好气地望向她,心说:越不理你这丫头,你就越来劲是吧。当下道:“去去去,别胡闹,豆浆都是一样的,哪里会你的甜,我的不甜的,好好喝自己的,不要胡闹了。”   不成想纳兰若雪争辩道:“不要嘛,叶飞哥哥我就要喝你的。豆浆虽然是现成的,可是糖都是后放的,甜度上自然会有区别的,叶飞哥哥,我要喝你的,喝你的嘛。”   叶飞往老板那边望了望,发现还真和若雪说的一样,微微蹙眉,“我刚才没用勺子,直接端起碗来喝的,这样不合适的若雪。”   “有什么不合适的,人家就要嘛。”   “不要闹了,若雪。”   “要不,咱俩换吧。”严倪大方地说,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与别人用同一个碗吃饭肯定是为难的,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对于叶飞的重视,不想让他为难。   小红从旁边说道:“那怎么能行呢,小姐怎么能用其他人用过的碗呢,我和你换。”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谁要你们的啊,人家就要喝叶飞哥哥碗里的豆浆。”纳兰若雪没好气地扫了小红一眼,心说,你一个小丫鬟跟着凑什么热闹,烦不烦。   叶飞听着她们叽叽喳喳地在耳边吵个没完,好不耐烦,猛拍桌子,暴怒地道:“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老板,再来一碗豆浆,把糖拿过来,交给她自己放!”   转目望向纳兰若雪:“这样总行了吧。”后者气鼓鼓地噘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严倪定睛打量纳兰若雪,看这人皮肤白嫩嫩的快要流出水来,眉毛有意被线笔化得很粗,嘴唇厚,风韵而又诱人,耳朵不大,耳垂上隐约能够看到小洞,当是之前带过耳环。骨架又瘦又小,和男人的粗大魁梧完全不一样,离得近了,能够嗅到若有若无的香气。   联想到她和叶飞搂搂抱抱,亲密无间的样子,看她露出衣服的细腻手掌,严倪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张大了嘴巴指着若雪道:“哦!原来,原来你是个女孩子!”   纳兰若雪抬起头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刚知道啊。”   “哦,原来你是个女人!”小红气的站起来,“你女扮男装的,那怎么在姻缘殿里被我们误会,也不辩解一下呢!”   “辩解,有那个必要吗,我和你们又不熟。”纳兰若雪道。   “好啊,你啊!”小红气地拍桌子。   纳兰若雪眉目一凝,一道不算十分凌厉的剑意从眉心透出,逼得红儿跌坐下来,大惊失色地道:“你……你还懂妖法。”   “没见识。”纳兰若雪不屑。 第369章 蜀中上仙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严倪心中的疑惑全部释然了,“我说你们两人怎么亲昵的如此自然,毫不畏惧世俗的目光;我说怎么世上的好男人都互相依偎取暖了,原来是俊男配靓女,那就难怪了。”   “说起来,你们两人还真是般配呢。”严倪的话语中充满酸楚,她自问条件不错,可是和水灵透亮,嫩如芙蓉的纳兰若雪比起来,那真是相形见绌了,“难怪长得这么漂亮,难怪一举一动都比女生还要柔,还要美,原来根本就是个女孩子,想想我曾经钟情于你,真是羞死人了。”   “哈哈,姑娘,如果真的如你所愿,咱俩在一起了,那才真的叫依偎取暖呢。”纳兰若雪有意变粗了嗓音说道。   “这也太欺负人了。”小丫鬟红儿愤愤不平,“枉我家小姐对你一片痴情。”   “嘻嘻,那还不是看见我帅,只是单纯的视觉动物而已,什么一片痴情啊。”纳兰若雪不屑,“好喽,一切都解释清楚喽,豆浆也放凉了,叶飞哥哥,我喂你喝。”   “不必,气都被你气饱了,还喝什么豆浆,我说若雪啊,你这脾气怎么和莫君如越来越像呢,将来有一天不会成为莫君如第二吧。”叶飞大声地质问。   纳兰若雪道:“少拿我和那个疯丫头做比较,我是我,独一无二的我,什么莫君如第二啊。”话是这样说,不过她这几天脾气确实见涨。也难怪,平时在山上,身边围绕的竟是一些俊男靓女,天纵奇才,特别是终日生活在冷宫月的光环笼罩下,让她始终觉得抬不起头来,心里面存在着小小的自卑。可是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完全不一样了,住在人国里的都是普通百姓,大家闺秀又能如何,和从小修仙,经过了涤尘境界淬炼的纳兰若雪比起来,也是相形见绌的。偶尔冒头的几个高手,也是完全无法和纳兰若雪相比较,再加上叶飞对她的忍让和宠爱,可以说,几天的人间之行,让纳兰若雪找到了身为娇娇女的自豪感觉,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自信,焕然一新,如同初生。做事的方法和对待别人的态度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改变,变得不那么平易近人了。   “叶公子,原来一直都是我误会你了。”这个时候,严倪羞答答地说道,语气中含着万分的抱歉,这份羞答答的矫揉造作让纳兰若雪眉头一紧,同时也让叶飞露出和善的笑容:“要说对不起也应该是叶某来说,是我一直对姑娘隐瞒了实情。”   “不,是我一直误会了。”严倪抱歉。   “是我一直隐瞒了姑娘。”叶飞回敬。   “是我误会了。”严倪继续抱歉。   “是我隐瞒了姑娘。”叶飞继续回敬。   “还是我误会在先。“严倪仍然抱歉。   “是我没有提早向姑娘解释清楚。”叶飞仍然以礼回敬。   ……(如此往复,后省略500字)   “好啦,你两人有完没完,反正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各回各家吧。”纳兰若雪尖叫,对两人的“礼尚往来”戳之以鼻。   叶飞真是有点不耐烦她了,心说你吃醋也该有个限度,总不能不允许我和其他的所有女生交往吧,当下道:“若雪,没礼貌,你在蜀山之上也这样吗!不要到了外面的世界就变得没有规矩了。”下山之后,这是叶飞第一次对若雪板起脸,“还有,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我和你没有任何瓜葛,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口头上,我从没答应过你什么,不要总想着管着我,束缚我,听明白没有!”   叶飞如此大声的呵斥若雪,而且是当着城主府千金和她贴身丫鬟的面,这让若雪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眼圈马上湿润了起来。   叶飞已经被她的眼泪降服很多次了,可是她这一次实在太过分,所以决定不理睬她,保持内心的坚硬:“哭,哭什么哭,你下山是为了什么来的,再这么任性下去,师父交代的任务就不要做了,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点,反而让你得寸进尺了!如果再这般不注重最基本的礼节,我马上致信蜀巅,让你母亲亲自派人把你接回去。”   “原来你们不是情侣啊,嘻嘻。”红儿听了两人的对话,在旁边偷偷地笑。   这一下纳兰若雪更加委屈了,眼圈越来越红,马上就要放声大哭出来,却听叶飞不容抗拒地道:“你如果敢在这里哭闹的话,我转身便走,汝阳城的任务就算完不成也就此离开此地,到一个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哭与不哭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呜呜……不哭。”纳兰若雪像个小孩子,被叶飞一连串地骂了一顿,反而怕了,红儿几乎笑出声,“叶飞哥哥,人家知错了,你不要对我那么凶巴巴的好不好。”   “你现在穿着男人装,身边这么多人注视着,别跟我拉拉扯扯的。”叶飞毫不留情的甩脱她的手,虽然看着若雪可怜兮兮的样子很不忍心,但是叶飞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如果这一次再毫无原则地容忍她的话,只会让若雪从此误以为自己软弱,越发放肆下去,“咱们约法三章,第一,公众场合不许对我拉拉扯扯;第二,咱们是蜀山中人,讲究礼节二字,对于我的朋友,你不许再无理动粗;第三,以后不要对我的任何行动发出质疑,任何质疑都不可以,否则我真的要把之前威胁你的话付诸于行动了。”   “好啦,叶飞哥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别生气了嘛。”纳兰若雪真有些害怕了。   “哼。”   两人正在吵架,这个时候,严倪从旁边说道:“你们……你们刚刚是不是提到蜀山……”   听她这么一说,叶飞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严倪是城主府千金,城主对这个女儿甚是宠爱,让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对于他日传教说不定能够有所裨益,当下道:“没必要瞒你,严倪小姐,我和君如都来自蜀山,是修道者。”   “来自蜀山……修道……那不是蜀山上仙嘛。”严倪着实吃了一惊,佛国与人间距离太近,对于佛宗的藏污纳垢人间之人多少有所体会;仙道则高高在上,与人间距离太过遥远,有关蜀中上仙的种种神秘传说在人间以讹传讹,越来越虚幻神秘,因此绝大多数的普通百姓都对修道者充满敬畏,这其中主要是畏,有关仙人屠龙,斩妖的种种事迹实在太过离奇和玄幻。   叶飞看着她,道:“普通仙人而已,谈不上上仙二字。”   “世上真的有仙人存在啊!”丫鬟红儿不知轻重地说。   “呵呵。”叶飞两眼一眯,右手指向紧靠着桌子腿生长的嫩芽,这嫩芽也不知来自何种植物,被遗留在此处,顽强的生长,从桌子腿角冒出头来,看起来摇摇欲坠,活的很困难。叶飞用右手指向它,仙力顺着指尖溢出,随着手指的卷曲向上指引,嫩芽一步步地生长,再生长,直到成长到壮硕的样子,到最后开花结果,居然结出了一颗黄瓜,叶飞到它长成之时,手一攥,黄瓜熟透,掉落在地上。捡起来,吃了一口。   整个过程充满玄妙,仿佛不太真实,别说是丫鬟红儿,就是她的主子严倪都看傻了,充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仙法——万物春生!怎样,可相信世上有仙人了。”叶飞笑起来。他有意将仙法五行创生,更名为万物春生,是因为这个名字更好听,更容易引起不明就里者的无限遐想,也对自己往后的忽悠更有裨益。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思,想要在人间推广道教,首先要有一部分信众。穷苦百姓明显不太合适,因为这些人整天生活在挣扎求生的边缘线上,考虑的是温饱问题,寺庙里每周两次的施粥和解惑明显就是针对此的,再让他们改信道教现实并不允许。普通百姓不成,就只能从当地的贵族下手,地方士绅和官府老爷,他们手中拥有着巨大的权力,这份权力一直遭到佛门的制衡,本身就对佛门怀有一定的敌意,但又苦于普通人的身份,在武力上完全无法和佛门抗衡,这个时候,如果道教势如破竹的崛起,首先彰显武力,进而展示一些简单的长生法门,让他们看到长久守护财富的机会,这些人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投奔道教而来,而有了他们做信众,与佛门之间的抗衡就不会显得乏力。   今天和严倪的见面简直是天意的安排,严倪是城主府千金,得到城主大人的万千宠爱,如果从她开始信仰道教,那么自己的成功几率会变得很大。   确如叶飞所想,严倪看了他展示出来的神通之后,惊讶地合不拢嘴巴了。佛门中人,修的是己身,能够表露在外的手段多含凶戾之气,哪能像道教这般浑然天成,与天地万物达成一体。   “难怪二位样貌不俗,简直像是神仙下凡,原来是真的神仙。”沉了许久,才从震惊中平复过来,严倪便要叩拜下去。世人有谁不知道,与蜀山上仙接触的机会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仙人指路,只引有缘人入仙路。   “小姐过赞了。”叶飞没有伸手去搀扶她,在他看来,山上的那一套严苛的礼节和尊卑长幼秩序还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这些存在,怎么能证明出自己比身边人的地位更高,能够向他们传道呢。更何况,在外人眼中,连城主府千金都向着自己屈尊下跪,宣誓信奉了,他们这些地位赶不上城主千金的人又怎么能再怀疑自己,不信奉自己呢。   叶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虽然心肠有些软,但确实绝顶聪明,果然严倪小姐的行为引起了身边人关注和震惊的目光。叶飞笑笑道:“小姐请起吧,普通仙人而已,受不了此等大礼。”   他没有伸手去搀扶,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有预感,自己越是这样,身边人对他的崇拜和敬仰就越深。   果然严倪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叩拜下去,到第三拜完成,才抬起头来:“上仙,家母久病缠身,素问蜀山上仙有惊世的神通,请您务必救母亲一命。”   正在吃早点的众人听她如此说,这才知道叶飞的真实身份是蜀中上仙,恍然大悟,同样露出敬仰的神色。他们虽然不知晓严倪小姐的真实身份,但是看她穿着不俗,身边又有丫鬟陪侍,想必出身富贵家人。   “凡间之事,仙人不能随便插手的。”叶飞表现出为难。   “请上仙看在倪儿一片赤诚的份上,救救我的母亲。”严倪又要叩拜,深深叩拜,额头抵着叶飞的足尖,就如他曾经叩拜自己的师父,蜀山掌教李易之。   苦忍两年,终于获得了力量的叶飞,已经成长到了连城主府的千金都必须顶礼膜拜的地步。想想前一刻她还要为自己做小呢,现在就已经将自己捧上神坛,人心变化之快真是可笑。   不过变化得如此之快的心境也让叶飞看到了道教在普通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大家对于道的期冀和敬仰在展现出小小的神迹之后,便能够达到顶点。   沉了好久,在众人看来,叶飞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考验严倪的真心。   “那好吧,相识即是缘分,我明日辰时,会在福来客栈。”语毕,叶飞站起了,洒然而去,仙姿卓卓,不可方物。一旁的纳兰若雪简直看傻了,对叶飞高深莫测的作态深感佩服,紧跑两步追上来,从后面揽住叶飞的胳膊:“叶飞哥哥,你好帅哦,一副得道上仙的样子。”   叶飞刮刮她的鼻梁:“蠢丫头,我本来就是得道上仙。”   两人洒然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在身后膜拜——最美丽的彩虹,便只出现在一场天昏地暗的瓢泼大雨之后!   …… 第370章 各自的修炼   同一时间,天下至高之地!   方白羽端坐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身后一株逆瀑向天。   对方白羽有着再造之恩的蜀山掌教李易之,为了帮助白羽在境界方面尽早有所成长,不惜将逆瀑借给他稳定道心。   掌教对于白羽的栽培,丝毫不下于对钟离师兄的,或者说,掌教是要将方白羽培养成第二个钟离睿!   天大地大,剑道至伟,方白羽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鸿鹄剑的剑身,感受其中传导过来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一生本该是一柱擎天的,却偏偏出现了一个炎天倾,一次次地打击到他,伤害他那高高在上的心境。由此一来,炎天倾成为了白羽心中的一个结,一个难以打开的结!   心中有结是无法进入唯我独尊之境的,这就注定了方白羽不能如同云师叔那般,在长久的磨练之后,进入到仙道最高境界之一唯我独尊;心中有结,也是无法波澜不惊的,这就导致了方白羽也不能如自己的授业恩师那般,进入到上善若水之境。   他想要继承两名父辈的荣耀,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彻底打开心中的结,杀死炎天倾,重新找回往日的骄傲;二是探索出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属于自己,又能和唯我独尊以及上善若水两大至尊领域匹敌的领域境界。   两者相比较,似乎后者反而来得轻松一些,因为炎天倾那个人,他的存在,他的行动与智慧,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有关炎天倾的每一个细节,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白羽心中不能提起的禁区;而杀死炎天倾,白羽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心中确实想都不敢想,毕竟已经有了两次惨败的经历。   鸿鹄仙鸟的分身,方白羽贴身的宠兽之一金燕从高处盘旋降落,抓紧了白羽的肩膀,有着逆瀑升起的湖面却并没有生出丝毫波澜,可见白羽此刻之全神贯注。   一心一意于手中之剑,方白羽的体表上沉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东西,似乎是由仙力异化而成。   白羽没有亲眼见过沈飞与炎天倾的那一场惊世之战,不过从云师叔后来的描述中,可以想见沈飞是以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至尊剑意,一举战败炎天倾,斩去他握剑的右臂。   至尊之剑,独一无二,沈飞专精有去无还一式,所以能够成就这样霸烈无双,难以匹敌的剑意,自己也能够做到吗?   方白羽铭心自问,流溢在体表之外的那一层异化的仙力由此扭曲,活物一般四处伸展,“我方白羽,才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最强之人,我不会走任何人走过的道路,我要成就独一无二的本我,成就独一无二的伟业,我方白羽会是蜀山有史以来最强之人,也是让蜀山的兴盛达到顶点的人,我方白羽有着自己的道,独一无二的道!   “刷”一缕剑气从鸿鹄剑中流溢出,刺破了白羽正在抚摸剑身的左手,但他并不觉得痛,任凭鲜红甘甜的血液滴落在湖面上,一滴一滴地渗透进去,将湖水染红。   上善若水?唯我独尊?当道心经过稳固持久的修炼,具现成实体便会拟化为这般不可思议的样子。在那之前呢。   方白羽抬起剑锋,明媚的剑光在长剑经过的地方形成一道虹桥,白羽肩膀上的金燕飞起了,像是被吓到。那道被长剑斩过,凝立在半空中的虹桥却始终不曾消失,凝立着,沉淀着,仿佛是一道实体化的彩虹,但是即便相隔甚远,也可以看出彩虹的边缘是异常锋利的,只要不小心碰触到,就可以将接触到的东西切割成两半。   “天下至极!这是只属于我方白羽的天下至极!”   人活于世,或为温饱,或为生活,或为富贵,或为理想,每个人的降生都有其必然的目的。而方白羽降临在大地之上,是为了君临——君临天下,建立亘古不朽之伟业!   此雄心壮志沈飞没有,炎天倾也没有。   因为这样雄伟的志向,白羽活得比身边的所有人都累很多,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听起来是对燕雀的藐视,其实何尝不是鸿鹄的悲哀,站在孤高寂静的位置上,有谁能够理解到自己心中的苦与痛。   当又一次被炎天倾击败的时候,方白羽很痛苦,当听到沈飞斩去炎天倾一臂的时候,方白羽更加痛苦!他要超越,下定了决心,哪怕为此拼尽一切,也要超越这些敢于跑在自己身前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后果!   站起了,方白羽屹立在逆瀑上,身后有着看不清的东西在慢慢成型、凝聚,与沈飞不一样的是,掌教向白羽传授了有关凝练道心的完整法门,由此,白羽在道心的修炼和凝聚方面的进度远远超越沈飞,而这也代表着,他的境界在快速提升。虽然境界并不完全代表实力,但那无比重要,跨境界对战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脚下湖面在鲜血的渗透下,变成一滩浑浊的血池,往天空冲起的瀑布收缩回池子里,方白羽往前迈出一步,走出湖水,那平静无波的水面随着他的前行而向外宣泄,仿佛决堤之后的滔滔江水,要将人世间的一切淹没进去。   这便是君临,君临天下的力量!   鸿鹄剑啸,血海汪洋,自九州最高处倾泻而下,誓要将神州大地淹没殆尽。   ……   同一时间,明月峰紫竹林。   万籁俱静,林子里的一切凝固在最美艳妖娆的时刻,亮晶晶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明明天气灼热,却永远不会融化。   一切的一切,永恒的美丽!包括无措狂奔的小兔,来不及起飞的翠鸟和随风摇曳的竹涛。在与沈飞的战斗结束之后,冷宫月回到了林子里,血脉之中的力量不可思议地燃烧起来,疯狂地宣泄而出,将以自己为中心,方圆五里的所有的圣灵冰封进去。   时间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明月峰的瓦舍仿佛宫月小时候藏身的冰封圣地,一切的一切,以冷宫月为中心静静地绽放出美丽的霜华,一切的一切,美丽而又纯粹,天下间独一无二的,至净至纯的色彩。   冷宫月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周围的房间已经都清空了,姐妹们因为有仙法护体,安然无恙的离去,与紫竹林毗邻的数十间瓦舍全部被冰封住,散发出寒冷刺骨的温度。   离开冰封神殿的时候,纳兰明珠送给了冷宫月一把足以掩盖雪尘剑力量的剑鞘,殊不知,雪尘剑和冷宫月本来就是合二为一的,是一体的,在给雪尘剑带上剑鞘的同时,冷宫月体内的力量便也偃旗息鼓下来,被压抑住了。雪尘剑终日藏在剑鞘之中,冷宫月体内的力量便也终日被压制,久而久之,这些力量在冷宫月的身体里潜伏了起来,逐渐成为不太受欢迎的,甚至有了一定自我意识的生命体,这些力量与冷宫月长期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恶”高度相容,达成了一种共生的关系。   冷宫月坐在角落里,仿若拥有实体的白狐在身后凝聚,虎视眈眈地窥视着黑暗中的动向,然而更可怕的是,冷宫月的眼睛是迷蒙的,仿佛被一层冰霜覆盖。冷宫月的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什么,从身后捅了沈飞一剑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种冰封自我的状态下,所在的屋子如同一个冰窖,被厚达数米的冰层封盖,连她的师父纳兰明珠都无法进入,声音更是无法传导进来,她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一个人的魔障中,无法自拔。   冷宫月不能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刺出那一剑,为什么会刺出那一剑,仔细想想,从天之峡前,沈飞擦过脸颊落下的怒拳,到南山晚月下,被斩去的记忆,再到与炎天倾鏖战时,奋不顾身的拼死相互,沈飞一直是在用他那并不算特别健壮的身体在最关键的时候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后时刻,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刺出那直达要害的一剑呢?难道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深处,比感情,比恩义更加重要?   冷宫月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这体现在她对纳兰若雪的忍让和照顾上,不过看起来,这似乎仅仅是一个假象,似乎自己根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冰封生长得越加厚实了,冷宫月将自己藏在冰盒子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她内心深处低喃:“不要再压抑了,释放我,释放真实的自己,你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蛊惑的声音不断在内心深处响起,催促她,诱惑她,让她释放出内心深处的那个“她”,所谓的本我。   一直以来,冷宫月都坚定地认为自己的道心是明确无误、不可动摇的,也就是所谓的冷若冰霜,然而今天,却有一个另外的声音告诉她,其实她的道心并不是冷若冰霜,而是万籁俱静!是让整片天地趋于一统的至强能力,万籁俱静。   与冷若冰霜比起来,万籁俱静明显要高一个档次了,起码乍听起来,甚至与掌门真人李易之传授给沈飞和方白羽的归元寂静剑有着相似的意境。   “呵呵!”若隐若现的白狐在冷宫月身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太无聊了吧,又或者在嘲笑些什么。人类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短短几百年的寿命,能够完成最顶级的灵兽上千年,上万年才能做到的事情;人类也是世界上最为弱小的生物,不断向上攀爬的过程中,要承受心魔的层层刁难,一个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误入歧途,就如同钟离睿那样,再过惊才绝艳又能如何,终究是自己毁了自己。   因此白狐嘲笑,嘲笑自己被这样的矛盾集合体打败。有关冷宫月的身世,除了白狐之外,再没有人知晓,她与冷宫月有着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紧密联系。隐藏在冷宫月心底里的蛊惑之声它也听得见,但它并不想要阻止,因为在它眼里,宿主的强大犹为重要,而现在的冷宫月,明显并不强大,这从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就看得出来。或许是时候换一副样子了,是时候更换一双别样的,看待世界的眼睛了。   冷宫月具备了白狐该有的孤高气质,却没有白狐应有的冷酷,从背后捅人又能怎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本来就是天下间所有强者的共同点。   一、二、三,蛊惑,蛊惑,再蛊惑……孜孜不倦地骚扰在冷宫月心里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蒙在她眼瞳表面的霜华越来越厚重了,几乎遮挡住瞳孔内所有的颜色。   觉既熟悉又陌生。   右手一震,剑鞘尽碎,雪沉剑吟,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卷起风雪,与之相反,周围的冰寒气息一股脑地汇聚过来,源源不断地涌向雪尘剑,冰雪消失,却不是融化,而是被莫名的力量吸引了过来,顺着冥冥乾坤的指引,汇聚到逆指向天的雪尘剑中。从这一刻开始,冷宫月再也不需要用剑鞘封印雪尘剑的力量了,因为她自己就是雪尘剑的剑鞘,她和雪尘剑根本就是一体的,是不分彼此的。   白狐雍容优雅地舔舔爪子,身形渐化虚无。   明月峰冷宫月,终于出鞘!   …… 第371章 道心   同样的时间,末日峰火山口释放出滚滚黑烟。   末日峰虽然是一座死火山,但是地面之下仍然滚烫,山巅洞口仍然不时有黑烟冒出,烟雾是灼热的,其中蕴含着剧毒。   方翠崖的亲传弟子静静地悬浮在火山口的正上方,悬浮在世上最险恶的生存环境下,黑烟滚滚,一刻不停地从下方涌出,却无法伤害到他一根汗毛。   金蝉翠的体表上笼罩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光,这层荧光并非是仙罡的颜色而是来自蝉王的,是蝉王身上自带的王者之光,同时也是吸引其他灵蝉的手段之一。   金蝉翠身体里的蝉王是当世唯一一只,地地道道的蝉之灵王,它拥有着对于天下灵蝉发号施令的权力和恐怖到极致的实力。因为太强大了,所以金蝉翠这个宿主和蝉王之间,只能交替醒来。也就是说,当金蝉翠醒着的时候,蝉王就必须要沉睡;在蝉王醒来的时候,金蝉翠就必须睡去。这种醒来和苏醒的关系乍一听像是在互相抢夺身体的主导权,其实不然,金蝉翠自小和灵蝉们生活在一起,是一个非常好的容纳蝉王诞生的容器,而蝉王本身是灵体,合理使用的话对于金蝉翠也是大有裨益,两者相辅相成,各有各的实体,并不存在争夺之说。   只是现阶段,由于金蝉翠本身的弱小,所以每到蝉王苏醒,自己就必须睡去。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缺点,为此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于叶飞下山前的最后一战中,遭受到人生最耻辱之败。   金蝉翠从未想过,一个刚刚入山修习仙术短短两年的同龄人,能够当着千峰峰主的面击败自己,他觉得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件羞耻到极致的事情。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过往,在一遍彻彻底底地梳理之后,蓦然发现,自己从上山到现在,除了目中无人,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了。   惨败钟离睿,惜败炎天倾,恨败叶飞,一次次地失败让钟离睿前所未有的专注,不再拘泥于身边的琐碎。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如此专注过了,专注于自己的道!   看过云师叔的唯我独尊领域,金蝉翠觉得,这个领域与自己再合适不过,现在想想,既然目中无人,眼高于顶是自己的特色,又为什么要走别人走过的道路呢。   金蝉翠今年十九岁了,比方白羽和叶飞还要大上一岁,他的身高却是六峰高徒之中最矮小的,甚至要矮小于同辈的弟子,往日里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在学堂里呆的久了,看到了那一对对暗生情愫,眉来眼去的小情侣们,心里面却前所未有的失落和颓废。   百学堂一百来号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他示好过,这是否也间接证明了自己不如别人?   金蝉翠前所未有的惆怅,所以前所未有的专注,身上的短板要靠其他方面的才华来掩饰过去,金蝉翠和他师父的本来目标是蜀山掌教的宝座,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些困难;不过他不愿意放弃,如果能让末日峰前所未有的强大起来,成为历代峰主当中最强的一人,也是美事一桩。   有了这个想法,金蝉翠开始醉心于自己的道,已经二十天,他沉静在火山山口之上,不眠不休,不饮不食,保持着冥想的状态悬浮,像是进入到了另一片时空下。   这在末日峰其他弟子眼里,似乎很吓人,在他师父方翠崖看来,却觉得有些心慰,这些年他也确实把这个从小聪慧过人的小徒弟骄纵的太过蛮横无理了,以至于疏忽了身为仙人最重要的一件事——修炼。   金蝉翠的身上有着不下于叶飞和方白羽的身体属性,这份身体属性是其他六峰高徒所不具备的,如果应用的好,一定能够达到极致的境界,成就一番旷古烁今的伟业。   徒弟的表现让方翠崖欣慰,迷途而知返,未为晚也。如果一场失败能够将一个人彻底唤醒,那么这场失败就非常值得。   蝉王从金蝉翠的后背,爬行到头顶上,期间蜓翅震动了两下,发出嗡嗡的声音。蝉的发声靠的是腹部和蜓翅的配合共振,这个震动的频率过强会给身边的一切事物带去伤害。   金蝉翠在蝉王苏醒的时候需要保持沉睡,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因为他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体内的力量才会蛰伏,才不会和蝉王的力量发生冲突,不会引起不必要的互相伤害。   苦思冥想二十多天,金蝉翠一直都在思考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自己沉睡,蝉王才能苏醒,沉睡的过程本身缓慢,就如同和方白羽的战斗,只要敌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弱点,在蝉王苏醒之前发起攻击,那么到头来,即便体内的蝉王拥有着强大而且恐怖的实力,也是毫无用处的。   金蝉翠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到底应该怎样才能迈过这道坎,克服了这个现实当中必须克服的难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并不能消磨他解决问题的意志力,正相反,金蝉翠越发的坚定起来,坚定于一定要将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既然只有在自己沉睡的时候,蝉王才能够苏醒,那么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刻,自己却仍然能够思考。蝉王明明已经醒来,自己为什么还能够思考,是在发梦吗?   由一个问题,引申出另外的问题,金蝉翠觉得修道还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现在想想,打从看见师父方翠崖开始,他便已经深深地迷恋上了修道二字,有一度,他习道成痴,每天都像叶飞最开始上山那样,在太阳之下挥剑,打坐,练功。   渐渐地,这份修炼的劲头消失了,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反正就这样消失了,莫名其妙地离开了自己,打那之后,虽然每天的修炼还都在坚持,可就像是应付差事,练过了,也就练过了,每天保持那几个时辰,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而绝大多数的时候,所谓的练功也都是在借助蝉王的力量。   借助蝉王的力量?   金蝉翠恍然有所悟,自己就是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借助蝉王的力量,难道没有了蝉王自己就不再强大了吗?   我金蝉翠既然眼高于顶,又为什么必须借助蝉王的力量!长久以来,就是这种依赖的心理,导致了自己对于己身修炼的缺乏,以至于只能在沉睡的时候才能使用出蝉王的力量。可是他根本就没发现,其实在蝉王苏醒的时候,他本身的意志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仍然能够思考的!   我懂了,金蝉翠蓦然睁开双眼,瞳孔中的光芒亮如华昼,他伸出手,蝉王从头顶之上爬到指端,“一直以来,我都太过依赖于你了,不仅导致了本身的孱弱还让你拥有实体、重获新生的时间放缓,是我太幼稚,太天真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如同宠兽一般呆在我的身边吧,我不发出命令,不许振翅也不许发声,静静地陪着我修炼,看着我变强。”   金蝉翠扬起手,“去吧,飞起来吧,蝉王,去尽情玩耍吧,让我们一起修炼,我金蝉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   一直以来,因为害怕被蝉王误伤,所以当蝉王苏醒的时候,自己便沉睡;自己沉睡的时候,蝉王便苏醒。现在想想,这真是可笑至极,蝉王拥有着灵智,自己又是一个眼高于顶,不将天地万物看在眼里的人,既然不将万事万物看在眼里,又何必担心会被蝉王误伤呢!简直可笑。   从今天开始,就算偶尔遭到伤害又能如何,我金蝉翠就是要寻求最激烈,最有效,最快速的修炼方式,与蝉王一起修炼,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没错,我金蝉翠要走的路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目空一切,不将天下万物看在眼里的——目空一切!   众人视线中,蝉王散发出静谧的光芒,悬浮在金蝉翠的头顶上方,金蝉翠盘坐在虚空中,凝立在火山口和灵蝉之间,两者中间,被丝丝缕缕的静谧光芒联系在一起。   蝉王振翅,耳边传来低频的蜂鸣,数以万计的灵蝉自林木间钻出,遮挡了天空,它们一齐的振翅让众人耳膜生疼,金蝉翠离的最近,首当其冲,却兀自压抑痛苦,继续自己的修炼。   末日峰本来就是诸峰之中,环境最为艰苦,最需要忍耐的一座山峰,金蝉翠因为一直有着蝉王的庇护,长久以来的修炼等同于是走了捷径,不仅违背了末日峰的生存宗旨,也违背了仙法修炼的基本要义。今天,他决定改变这一现状,为了达到极致的修炼效果,不惜忍耐最为艰苦恶劣的环境条件。   “你终于长大了啊,蝉儿。”方翠崖由衷的欣慰。   ……   同样的时间,碧池峰莲花湖,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在湖面上疾驰,平静的水面被他往来的穿梭激起一波波的水浪。   雷纵横本以为自己力量全开的时候会是无敌的,万万想不到,居然连后起之秀叶飞都不是对手。遥想那一天的战斗,叶飞的胜利虽然有着巧合的成分,可是那层出不穷的强大法宝,凌厉无双的霸烈剑招,都让雷纵横记忆犹新。平心而论,自己那一战输的并不冤枉。叶飞在最后时刻,以气吞山河卷钳制住了自己的速度,以凌厉至极的过肩摔,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自己被他近距离地靠近,没有多少反手的机会。   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个人,叶飞之强,不止在于其本身,还有法宝带来的力量加持;而自己之弱,却完全来自于手中仙器的疲软,仅仅一把游龙剑看来已经无法满足高水平地对战了,连同样以仙法擅长的朝华峰尹朝华都怀揣一把兵器谱排名前十位的扇子。   光靠自己是不行的,有必要寻一把更厉害而且更趁手的兵刃了!   雷纵横这样想着,忽然急刹车,停止在莲花池中心,身前的水浪被蛮横的前冲之力激突得翻涌而起,形成两米高的大浪卷上岸,将前岸的花草尽皆覆没。   雷纵横肥胖臃肿的身体也如层层的波浪一般向着一个方向堆叠,蛮搞笑的。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眼珠乱转:“一把得心应手的仙剑?记得以前听师父说过,碧池峰内部好像封印着一把禁忌之剑,叫做惊蛰,去问问看。”   之后便又化作一道闪电,消失在莲花湖的湖面上。   此时,碧池峰峰主正在书房中喝茶,两边的窗户敞开着,忽然有一阵疾风从窗外涌来,不仅掀起了桌子上的宣纸,还撩起了他花白的胡须,险些将茶碗打翻。   雷闯微微蹙眉,只剩一个窟窿的右手鲜有的颤抖,雷纵横是他见过的最懂礼貌,最为胆小,资质最高的一个人,这般冒失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出现,难道是这几日在莲花湖的发泄找到了出口?   雷闯并没有生纵横的气,就如同他对手上的伤并不特别介意,一趟正邪之战,毁了一只握剑的手,对常人来说,当是不小的打击,雷闯却不这样觉得,他很坦然,坦然到让身边人误会是装出来的。他也并不在乎身边人的看法,雷闯能够成为六峰中最年长的峰主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心态和眼光外人无法理解。   雷纵横停留在门外,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导致了尴尬的事情,所以手足无措,几次想要敲门又几次放弃,还是雷闯说:“纵横啊,进来吧。”这才推门进入。   虽然同样姓雷,但实际上雷闯和雷纵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雷闯一生没有娶妻,雷纵横是在他一次下山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那一日,天生异象,神兽护航,一看就是有强人降生,雷闯仗着雷行之术,找遍十里八乡,终于发现了襁褓中的雷纵横。   这一年,同样是开皇十三年,所以雷纵横其实和叶飞、方白羽、炎天倾是同一年出生的天之异子!不过与前三人不一样的是,雷纵横刚生下的时候脸孔涨成猪肝色,像是血液无法顺流,若不是雷闯刚好在附近,循着异象找了来,估计已经死了。 第372章 神剑惊蛰   雷闯用碧池峰特有的雷劲疏导了雷纵横体内堵塞的经络,却也由此加速了他的新陈代谢,所以雷纵横打那之后,便总是一副吃不饱的样子,特别特别能吃,最终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真说起来,现在这副样子虽然难看点,但其实也挺可爱的。   雷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子,他这辈子还从未见过一个身怀力量的人,像雷纵横这般天真善良,大概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将生死胜败看得淡了吧,反正雷纵横的性格真的是雷闯毕生仅见,因此赐予“雷”姓,收为义子,培养成日后的接班人。   雷纵横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不敢抬头,再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案对面,恭谨地跪下了。   雷闯露出微笑:“纵横,可是有了收获。”   雷纵横低着头回答道:“不瞒师尊,纵横确实生出一个想法。”   “哦?说与我听听。”   “纵横记得,师尊曾经说过,碧池峰后殿封印着一把禁忌之剑。”   “你说的是惊蛰?”   “记得是叫这个名字。”   “纵横,你怎么打起惊蛰的主意来了?”   “通过与炎天倾和叶飞的交手,纵横感觉,其实他们实力并不在我之上,只是法宝强横,才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所以纵横想,或许一把游龙剑并不能适应当下高水平的战斗了。”   “原来是这样。”雷闯站起了,走到纵横身边,将他扶起,“纵横,你可知道惊蛰的由来,以及它为何被封印?”   “请师尊赐教。”雷纵横被雷闯引着,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师一徒,一父一子,鲜有的交心。   “早在远古时代,曾有一头惊蛰神兽,擅长驾驭雷电,为祸一方,后被玄女降服,成为其坐骑。到青山道祖得道归来时,惊蛰神剑与玄女神剑一同现世,成为了千年之前最为耀眼的,互相能够默契配合,相辅相成的一对神剑。”   听师父这样说,雷纵横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地道:“惊蛰剑居然能够和玄女剑相辅相成?”   雷闯听出了自己宝贝徒弟语气中的异样,露出温和的笑,他也是从年轻时代过来的人,自然知晓那个年龄段的人,都会具有的一些特质。   话锋一转,道:“本来是这样。”   雷纵横心境跟着一沉:“本来?”   “恩。”远古时代,惊蛰是玄女的坐骑,一者御雷,一者施风,威力无双,后来众神寂静,消弭于人间近万年,直至青山道祖得道归来,带回了一把把附着着神魂的仙剑,这才让众人回忆起了遥远年代中,曾经有着这样一群强大至极的生灵主宰大地。   可惜人们并没有因此怀有敬意,反而为能够掌控神的力量而自得和兴奋。惊蛰是雷之剑,掌握惊蛰的人多也是性格急躁,浮夸之人,久而久之,大概是怠慢了剑灵,让栖息在神剑中的惊蛰神兽产生了不满,它开始不再听从人类的命令,更甚之,有意侵蚀宿主,毁灭宿主。已经有两位碧池峰强者因此而死,所以惊蛰在四百年前被封印了起来,永远不再解封。”   “永远不再解封?”   “永远不再解封。”   “师尊,弟子想要一试。”   “你不相信我的话?”   “弟子对师尊的话深信不疑,但弟子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够完成前人无法完成之事。”   “哦?”雷闯深吸一口气,定睛打量自己的亲传弟子,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拥有自信的?沉了沉,又问道:“以生命为赌注,值得吗纵横?”   “值得。”雷纵横跪倒在地,“从钟离睿,到炎天倾,再到叶飞和方白羽,这一个个崛起的强者让弟子发现了自己的渺小和鼠目寸光。一味追求安逸,收获的只能是平庸!没有任何一种强大力量的取得不伴随着风险,不伴随着高昂的代价,重要的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承受住伴随着强大力量到来的种种代价。纵横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纵横也已经做好了承受任何代价的决心!纵横不想平庸,纵横要畅快淋漓地驰骋于九州,与那些最顶尖的强者们一较高下,纵横要成为碧池峰千年以来仅次于师父的,最优秀的峰主,为此,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坠入深渊,只能证明自己的无能;经受万劫,也总归有着再起的可能。叶飞和方白羽苦忍两年,方有收获;炎天倾手持魔剑饕餮,看起来凶威盖世,其实悲酸辛苦,唯有自知。我雷纵横自问不输于他们,又为什么不能忍受常人无法经受之苦呢!置之死地而后生,化为硬壳,方能破茧飞起,我雷纵横名字里有着纵横二字,比叶飞之飞,方白羽之白羽更应该乘风飞起,纵横万里,为此,我无所畏惧!”   “呼。”一席话言尽,让雷闯感觉曾经那个年幼无知的少年终于长大成人,脱胎换骨,获得了重生。果然一场彻彻底底的失败比任何形势的谆谆教导,都更具有说服力   “纵横,你真的准备好了?”惊蛰神剑不是儿戏,雷闯还是要确定雷纵横不是一时兴起。   “师尊,纵横已经思考得非常清楚。没有付出怎能拥有,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以不付出丝毫代价取得,与之相对应,付出的代价越多,得到的力量便也越多。纵横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到了认真思考前路的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放手一搏,无论因此带来何种后果,也都会一力承受。”雷纵横蓦然抬头,被肥肉挤成一道缝的眼睛精光四射,充满坚定,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与恩师对视,“纵横已经做出了决断,望师尊成全。”   “好,既然这样,纵横你随我来。”与师尊一起走出书房,走到后殿门,打开门的时候,殿内一片黑暗,却有一柄能够依稀辨认出轮廓的神剑坐落在神殿中心地带,散发出孤高而冷艳的光华。   “这就是惊蛰了!”   “这就是惊蛰,万物出乎震,震即是雷,故曰惊蛰,人间的惊蛰节气也是由此而来,是仲春的开始。希望你与它的结合,能够为彼此带去生机盎然的暖春。”   “放心吧师父,弟子一定能够做到。”   “我相信你,纵横。”   “师父,弟子还有一个请求。”   “直说无妨。”   “我想单独和惊蛰呆一会儿。”   “单独?”雷闯蹙眉,明显有些担忧。   雷纵横道:“既然已经选择了,便要承受起由此带来的所有后果,请师尊相信弟子。”   “纵横,你要格外小心啊。”   “纵横会拼尽全力。”   “那好。”红灿灿的木门在身后闭合,神殿恢复了往日的黑暗和寂静,雷纵横循着视线中微弱的光,走了过去,走到近在咫尺的地方,目不转睛地注视那孤高冷傲的剑身,感受其中传达过来的气息。   继而坐下了,抱腿而坐,默默地坐着,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呆在殿外的雷闯因为始终听不到动静而转身离开,忽然有一个声音从内心深处响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握住剑锋。”   雷纵横像知道是谁,不抬头,默默地道:“抓住剑锋,便会引起对抗,而我要的并不是对抗。”   “你不是要降服我的吗,人类?”   “仙人与仙剑是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能用降服二字。”   “当你弱小的时候,自然这般说,可当你强大了,就会对伴随自己走过孤独岁月的仙剑颐指气使。”看雷纵横沉默下去,黑暗中的声音冷笑,“果然被我戳中了心思。”   看雷纵横还是不说话,不反驳,那个声音有些愤怒:“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雷纵横微微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神剑,透过微弱的荧光,被那鬼斧天工一般的优美轮廓深深折服。   “你是惊蛰?”   “除了我还能有谁?”   “你被仙人伤害过?”   “敢伤害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你很强。”   “当然。”   “我需要一把强大的仙剑助我达到巅峰。”   “呵呵,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   “有好处。”   “什么。”   “你会因此人尽皆知,名扬四海。”   “这有什么用,我整日呆在剑中。”   “还可以就此离开这阴森森的地方,随我驰骋天涯。”   “呵呵,几乎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这样说,可是每到最后,他们也无一例外的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我叫雷纵横。”   “然后呢。”   “我需要一把剑。”   “再然后呢。”   “我想你成为我手中的剑。”   “可笑,幼稚!”   “惊蛰。”   “怎样。”   “我帮你化出实体如何?”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吗!”   “有可能的,我曾经亲眼见到过。”   “你见过什么。”   “我见到鸿鹄仙剑,借着一只幼鸟,将神念从仙剑中分出了一缕,由此重获新生,算是一种另类的重生吧,虽然可能没有前世的记忆和修为。”   “你说的是真的?”   “我亲眼所见,做到这件事情的人叫做方白羽,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   “你真的愿意帮我?”   “我要获得你的力量,咱俩共赢嘛。”   “鸿鹄本来是神鸟,或许可以借着鸟儿的身躯重生;我出生自鸿蒙初开之时,不知还有没有血脉相承的后人了。”   “你的本体是什么?”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黑暗向着四方扩散,淡淡的荧光往高处汇聚,逐渐凝聚为一只妖兽的身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似龙非龙,似蛇非蛇,两腮处生着贝壳状的鳍翼,嘴中牙齿密密麻麻,眼睛滚圆,全身鳞甲,鱼的尾巴。   显化出实体的惊蛰凝立在虚空中吐息,一身亮晶晶的鳞甲反射出深蓝色的光芒,如同大海的颜色。   “你就是惊蛰?”雷纵横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压力,难以置信地道。   “童叟无欺,如假包换。”惊蛰倒是油腔滑调。   “真想不到是这样美丽的生灵。”雷纵横由衷赞叹。   “呵呵。”惊蛰不屑。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你既不是蛇,也不是龙,更不是蛟;倒像是一条鱼,一条成长得无比强大的鱼。”雷纵横认真地说道。   “呵呵。”惊蛰冷笑。   “说不定一条普普通通的小鱼就能够助你重生。”   “你真的愿意帮我?”   “我想你成为我的仙剑。”   “倒是直白。”惊蛰凝视着面前的胖子,“你叫什么名字。”   “雷纵横。”   “你可知道,在此之前,已有两名持剑者被我杀死。”   “知道,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如此对我,也没有能力杀得死我。”   “这么有自信。”   “没有自信就不会来了。”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雷纵横。”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倒是喜欢你的直白,而且也在这黑暗阴冷的地方呆腻了。”惊蛰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把我惹烦了的话随时杀死你哦。”   “悉听尊便。”   强光在古朴庄严的神殿中闪耀起来,雷纵横与神剑惊蛰结为联盟。   ……   同样的时间,白鸟峰千鸟林,   楚方单手举石,挥汗如雨,   在叶飞上山之前,他被人称作楚力士,是蜀山年轻一辈中,力量最大的一个人;在叶飞上山之后,他的力量被比了下去。与方白羽的一战中,地位也被比了下去。   方白羽的快,方白羽的强超出了他的想象。随身携带的两柄神剑,鸿鹄带给方白羽无与伦比的速度;两仪无相剑使得他拥有了跨阶使用时空间法术的能力。那一场战斗,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击,无论如何都攻不破方白羽的时空间法术“画地为牢”,输的体无完肤,输的心服口服。   战败之后,楚方就一直在想,如果是弟弟楚邪和方白羽开战的话,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战斗。 第373章 亦真亦幻的美梦   楚邪此人习武成痴,行事乖张不拘一格,对于仙术与剑术的应用灵活多变,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与弟弟楚邪比起来,自己擅长的好像只有力量这一件事。   楚力士,楚力士,似乎是这个人人称赞的称号,将自己束缚在了专精力量这一条路上。   “哎。有些对不起手中的这把剑呢。”楚方暗自神伤。白鸟峰三石剑名震天下,其中排名第一的陨星,除了白鸟峰第二代峰主使用过,再无一人能够举起,直至楚邪的降生才终于重见天日。所以,虽然位列三石剑首位,但是名头也最小;排名第二的震魔是历代峰主所持之利器,代表了峰主之位的传承,鲜少展露于外人;排名第三的,也就是自己手中的大七星流光剑,虽然位列三石剑最后一位,却是大开大合,临阵冲杀的典范,单论名声,是其他两大石剑所不能比拟的。绝大多数仙人,甚至将大七星流光剑与白鸟峰石剑画上了等号,并不知道还有另外两把威力更强的兄弟剑在。   大七星流光剑威势无双,战场之上斩敌无算,楚方自从接手了这把仙剑,一直将之视若珍宝,每日擦拭,爱不释手。   “哎,或许我真的配不上你。”因为弟弟楚邪的存在,楚方明明已经很强很强,可是在寂静无人的夜里,仍然感觉到无法道与外人的自卑,楚邪的悟性以及对剑道的理解让楚方有着如芒在背的感觉。   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和楚邪曾经打过一架,要知道,他是六峰高徒中最年长的一人,比楚邪大了整整四岁,可是在那场战斗中,楚邪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实力,居然一举打败自己。虽然当时并无人观战,却让楚方深刻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心中的自卑也是从那时种下的;楚邪在那一战之后,大概是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大哥,至此下山,行踪飘忽不定,行事更加乖张起来。   这个秘密,楚方从来没有道与外人,他无法开口,也不能开口,弟弟楚邪因自己而离开蜀山,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更何况,楚邪由此要表达的心意楚方最能够理解,那意思就是说:我一心追求仙道至极,对峰主之位没有兴趣,你是我哥,这一战就当没发生过吧。   楚方明白楚邪的意思,却始终无法忽略他的存在,为此做了很多好大喜功的事情,都是在笼络人心。现在想想,这种行为简直愚蠢透顶,判定一个仙人好坏的最重要标准并不是他有多好的人缘,而是他有着多强悍的实力,仙人世界,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就算你智谋深沉如海,如果手无缚鸡之力也没人拿你当回事的。   楚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只要意识到,就不会太晚。这几天每日的举重,他一直在思考自己要怎样才能突破现在的瓶颈。他想了很久很久,想了一天又一天,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直到看见海量的鸟儿从树梢上飞起,终于有了体悟。   力量大是自己最突出的特点,也是唯一的优势,可是力量大无法有效的转化成战斗力,因为战斗的时候,力量的大小仅仅是决定胜败的一个因素而已,灵敏度、速度、剑气、杀意,这些都关乎着最后的成败。自己与方白羽的战斗中,就是仙法之上吃了大亏,所以才战败的。   这样看来,如果将自己比喻为一株树冠膨大的参天巨木,身上的十八般武艺都是栖息在大树上的小鸟,单单力量这一项是强项的话,就如同一只孤零零的鸟儿从树冠上飞起,不会产生太大的动静;可如果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力量、速度、杀意、剑气,样样厉害的话,那么在进攻中,就如同整棵树的鸟儿同时飞起,起码在声势上就完全不同。   楚方凝望手中的大七星流光剑,从其浑厚的剑身上,看到了自己方方正正的面容。大七星流光剑是一把石之剑,是重剑,这样的重剑斩出的剑罡都无法攻破方白羽的“画地为牢”,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他的倒影与剑刃上的星辰流图重合在了一起,思维也跟着进入到漫天星海当中,仿佛在其中自由地穿梭。   参悟诸天星盘,使得无涯道祖一朝悟道,可见漫天星海蕴含着诡异莫测的力量;大七星流光剑剑身上,浑然天成的星辰流图,是高度浓缩的,从苍穹坠落的星辰的缩影,其上同样蕴含着诡异莫测的力量。这一点,以前那个好大喜功的楚方从没有发现。   置身星海当中,感受到星辰力量的博大和雄伟,楚方仿佛看到了群星从苍穹坠落,撞中白鸟峰引发的末日般景象,他终于有所体悟!   ……   巍峨雄伟的蜀山山巅,六位年轻天骄同时悟道,修为方面再上一层楼;一人下山进入到凡世当中的叶飞,却被身边的俗物所扰,很久没有好好修行过了。   这几天没事的时候,他一直在想,难怪仙人为了求得更高的境界,总是要生活在凡人无法到达的仙山至高处,甚至自己开辟洞府独处。像这样整天呆在俗世里,与身边纷纷扰扰的事情产生纠葛,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做点什么。   别的不说,除了睡觉的时候,纳兰若雪几乎是寸步不离左右的,整天吵吵闹闹的要自己陪着她,抽时间练功简直是不可能的。白天陪她陪得累了,到了晚上自然想睡觉,顶多打坐几个时辰,这样下去,一身的修为怕是要荒废的。   叶飞很是无奈,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暗道:一个多月过去了,不知道呆在山上的白羽是不是变得更强了。   折腾了半宿,叶飞实在是睡不着觉,干脆起身,推窗而出,御剑飞起,往城外去了。   到了城外,将七小和燕儿全部召唤出来,叶飞如鱼得水,自由驰骋,迅捷的身形在林子里起落,叶飞像豹子一般欢快地奔跑,起落之间,数丈距离。七小全部收拢了羽翼,同样用奔跑的方式,在身后跟随他的步伐。   老大虽然只有三条腿,但是步态稳定,速度甚至比其他几个兄弟更快。   一人七狼,在山林中驰骋,仿佛是回到了从前熟悉的环境,尽情宣泄近段时间的积郁。   狂奔当中,叶飞忽然看到了什么,骤然止步,原来,被自己和净灵和尚救下的小梅花鹿,已经回归到群体当中,正在悠闲自得地吃草。   叶飞之所以认识它,是因为这只梅花鹿的伤腿上绑着自己亲手更换的棉纱,他示意七小停留在原地,独自走上前,向梅花鹿伸出手。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整群的梅花鹿居然不畏惧他,并没有胆小怕事的跑掉,而那只被自己亲手治疗过的小梅花鹿更是主动蹦跳过来,亲昵地靠近了自己。   “呵呵,真乖。”叶飞亲昵地爱抚它,看得远方的七小直喘粗气,七小自从个头长大之后,护主之心和嫉妒之心都更加旺盛,最受不了的就是叶飞对其他生物的疼爱。   小梅花鹿却不知道这些,兀自将额头靠在叶飞手掌下面亲昵,用脖子去摩擦叶飞的身体,好生可爱。   叶飞一边和它玩耍,一边感到好奇,按理说:鹿群是食物链最底端,最为胆小的存在,通常只是闻到人类的气味,听到窸窣的脚步声就畏惧的四处逃窜了,怎么会像它们这样,如此从容镇定呢。   叶飞对此真的有些好奇,七小在很多天以前,曾在丛林中捕捉过黑熊,这证明林子里是有肉食性动物活动的,既然有能够捕食它们的生物存在,便不应该这般悠闲自得,毫无防备的啊。   将疑惑埋藏在心间,叶飞拍拍小梅花鹿的额头,自己站起了,四下望望。此处地形开阔,视野清晰,明明是黑夜,却有皎白的月光倾泻而下,一只只梅花鹿们悠然自得地漫步在月光下,随意地选择青草啃食。   奇怪!   叶飞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但就是觉得不对劲,好像眼前的画面有哪里不协调。   定睛打量,眉目如电,叶飞站在原地,感受风的吹拂,惊讶地看到随风摇摆的草波竟然呈现出固定的频率,而那些梅花鹿的啃食,和移动也像是提前被安排好的,像是人为操控的一幕幕的连环画,一直以来,都在重复固定的几个动作。   心中震撼至极,叶飞毅然上前,那些正在吃草的梅花鹿仍然没有因为他的鲁莽而产生躁动,或是不安地奔跑,它们平静如初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在固定的点与线之间行进。   叶飞大踏步向前,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梅花鹿伸出手,如他所料,手掌轻易地穿透过去,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镜像!幻觉!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是别有用心者编织的美梦。   叶飞惊不能言,快速穿行在各个梅花鹿之间,伸出手臂触摸它们,果然每一个都是假的,都是月下的幻影,单调而机械地重复着几个固定的动作,不过小梅花鹿却很开心,在高大的兄弟姐妹们身边嬉戏,玩耍,一点都没察觉到,自己一直活在别人编织的梦境中。   如此真实的梦境。叶飞简直惊呆了,兀自低喃:“净灵和尚啊,净灵和尚,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月下的幻影,真实而美满的梦境,想到净灵和尚给一心求死的老叟发梦的情景,叶飞终于知道那名老叟为什么在发梦之后,马上对佛祖的信仰重新坚定起来了,原来是被一场似真亦幻的美梦扰乱了心境。   离开了此地,叶飞已经没有心情跑动了,那美丽的画面仿若梦魇一般挥之不去,人为的编织谎言,将原本残缺的现实美化到圆满的地步,这种手法简直骇人听闻,试想,如果一个人每日的生活都是在做梦,就算梦境是美好的,是完美的,也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老大看出了叶飞心境的失落,主动凑近过来,它现在身躯庞大,步态稳定,乍一看蛮恐怖的,在叶飞面前却像是一只柔弱的小羊羔,叶飞看着它,露出一丝微笑,拉住它背后的皮毛抬起腿,骑在它的身上,老大由始至终非常顺从。   叶飞骑着它,扬起手:“慢慢走,让我静一静,想一想。”   虎豹之类的猛兽,由于擅长跳跃,背脊之上不会特别平摊,骑在上面往往颠簸,没有骑在马背上那么舒服;坐在老大的背上却能感到享受,老大背脊皮毛厚实,如同棉毡,虽然只有三条腿,却比正常的四条腿还要稳定,这大概是进化带来的效果。   叶飞骑着它慢慢前行,收拢了翅膀的六小虎视眈眈地跟在身边,从远处看威风凛凛,煞气逼人。   一边前行,一边思考净灵和尚的身份:这个自称为云游僧的小和尚看起来绝不平常,他对弱者的同情完全发自真心,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身边遇到的这些可怜人或者可怜的野兽,为此甚至不惜编织一个个美梦,来帮助它们脱离痛苦;不仅如此,净灵和尚对佛祖的信仰似乎十分坚定,从他的眼神中,叶飞能看到某种特别的东西,像是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师承,可见其师承绝不简单,不会是来自灵隐寺吧?难道在背后向华严寺主持发号施令的就是净灵和尚?   叶飞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谬,毕竟净灵和尚除了发梦这一招,看起来没有其他本事了;却又感觉有一定可能性,因为与净灵和尚接触的次数越多,他越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   从未有任何一个人给他带来过这样异样的感觉,从未有一个人!   他现在其实有些后悔,如果当日在密林深处,净灵和尚不加抵抗的情况下,一剑捅死他,也就不会有现在心中的这些纠结了。   …… 第374章 神丹   转天,城主千金严倪如约而至,城主府家教甚严,她们的到来也异常低调,身边只跟了两名丫鬟,陪侍着全身笼罩在宽大厚实袍子里的城主夫人。   到了门口,严倪亲自上前敲门,叶飞在门内应道:“进来吧。”才推门进入。   屋子里燃着清香,叶飞坐在茶桌旁,即便严倪和亲母走入,也不移动分毫,严母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叶飞的手段,看他虽然穿着道服,仪表堂堂,但是年纪尚轻,不像是有什么大本领的样子,对他这般的怠慢略感不悦,往前走的过程中便有意无意地哼了一声。   叶飞听见了,脸马上沉了下去:“在下只医有缘、有心之人,无心求道者现在便可离去。”他故意将求医,说成求道,是为了突出“道”的地位。   严倪马上着急了,松开了母亲跪拜在叶飞膝下:“上仙,我母一心问道,绝无不敬之意。”   “是吗。”叶飞反抬起头,望向严母,后者看到女儿对他如此敬重,不似寻常被忽悠之后的花痴,便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丫鬟,亲自向叶飞行礼道:“上仙,在下一身恶疾,诚心问道,求您高抬贵手。”   叶飞却还有意冷落她:“你知道,若不是与你女儿有缘,又被她一再请求,我是万万不会出手的!仙人不插手人间事物,这规矩人尽皆知。”   看叶飞依旧是这般颐指气使的态度,严母抬起头,定睛打量对方,看他面容如刀削斧劈一般有棱有角,眉眼之间含着凌厉的锋芒,嘴唇颇厚,皮肤黝黑,身上似乎包裹着一层看不清摸不到的东西,看起来确实不像凡间中人。   沉了沉,虽然面子有点挂不住,还是卑躬屈膝道:“若有失礼之处,望上仙见谅。”   叶飞这才点头:“起来吧,坐在我对面,把帽子摘下来。”   他是大夫,准确的说是神医,行医八年,师从药人,给病人看病是最擅长的事情,让严母脱下衣帽,是要观察她的面色,从面色中推断病情。   这时候,严倪才站起,扶着母亲坐下,摘去衣帽,叶飞眼睛眯起,盯着她面容看了看,接着道:“把手伸出来。”整个过程和寻常的大夫没什么区别。   严母沉了沉,将自己的左手递了上去。叶飞静静为她诊脉,听了好一会儿才道:“面灰而心颤,是将死之兆。”   众人大惊,陪侍在身边的丫鬟上前怒斥:“你这人到底会不会诊病啊,怎么胡言乱语的……”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是一直对叶飞保持异议的严母伸出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果然,到丫鬟闭嘴的时候,叶飞才继续开口说道:“你身上的恶疾是从娘胎里带下来的,若不是生在富贵人家,怕是早已经不行了。若干年来,靠着灵芝、山茸勉强维持,虽然保得一条性命在,不过也一定活的很辛苦。更关键的是……”叶飞看了严倪一眼,凑近了严母,压低了声音,大有深意地说,“你这种情况,是万万行不得房事的,只怕严倪小姐不是你和城主大人的亲生骨肉吧。”   “这……”严母充满震惊地抬起头,注视对方,却见叶飞短发向天,眉目如电,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身边人不知道叶飞到底和严母说了些什么,但从严母的表情中,也可推断出一定是被说到了痛处。   沉了良久,严母深吸口气,真心实意地跪拜下来:“上仙,求您看在倪儿的情分上,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吧。”严母哽咽垂泪,身边丫鬟大惊失色,纷纷收起怠慢之心,跟着一起下跪,似模似样地流下泪来。   严倪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连连叩头道:“上仙,求求您高抬贵手,救救家母吧。”   叶飞倒沉的住气,不动声色地嘬了口茶:“久病成疾,更何况是天生的疾病。”看到严倪和严母又要叩拜,话音一转道:“虽然无法去根,不过将病情暂时压制还是有可能的。这样,你先把此枚丹药服下,理顺已然千疮百孔的脉络。”   一边说着,叶飞一边将一枚丹药取出,托在掌心,来到人间没多少日子,仙丹损耗极大,已然用去了一半。   “我炼的丹药对于修复你体内伤痕累累的脉络大有助益,吃下去以后,再为你行针一个时辰,当可以保证五年之内,再无症状出现。”   严母盯着叶飞手中的仙丹,被其上自然而然流溢出的仙蕴深深震撼,暗自吞下了口水,勉强保持语速平稳不颤抖,说道:“这……这就是传说中只有仙人才能炼制的神丹了。”   “认识了严倪小姐,证明我与你严家有缘,也证明你命不该绝。”叶飞学着佛门高僧开导世人的说辞,有模有样地说道。   “谢上仙,谢上仙。”严母连着叩拜。   “不必客气,把仙丹吃了吧。”叶飞露出慈祥的笑,转目望向严倪:“等下你母亲服用了丹药后,会有一段时间排毒的过程,你去旁边另开一间房,陪着母亲将排毒的过程完成,等到体内积攒的毒素排出的差不多了,再回到这边来找我,由我为她行针。”   “上仙说的我一定照做!”答应了叶飞,严倪转过头对红儿说道:“红儿,去楼下告诉店主,这福来客栈我们严家包下了。”   “好的小姐,红儿这就去办。”   叶飞眼睛眯眯着,看着红儿奔跑出去,心中踏实了一些,他早就料到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也有意引导严倪这样去做,只有她包下了福来客栈,其他人才会知道有两位蜀中上仙住在客栈中,进而才会知晓,原来仙人是能够治病救人,起死回生的!在汝阳城里,城主夫人一句话,一个动作,比他叶飞说一千,道一万,还要具有说服力。   看到一切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叶飞微笑点头:“吃下去吧,身体会感觉好一点。”仙丹这种东西,是仙人智慧的结晶,仅仅只是好端端地放着,就能够看出不一般的地方,叶飞每拿出一次仙丹,就会让凡人看到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对他们来说,有着无法言喻的期待感。   “谢上仙。”严母最后一次叩头,然后充满期待,小心翼翼地从叶飞手中接过了仙丹,凝望仙丹的目光数十年未有的明亮。明明还没有体会到效果,却能感受到心灵的悸动,这份迫切的期待感无与伦比,美妙至极。   垂涎欲滴地欣赏,舔舐,最终吞服,严母忽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吓得身边的丫鬟四散而起,直到叶飞气定神闲地说:“房间定好了吗,把她带过去,等到排毒的过程完成,再回来找我。”   “原来这就是在排毒啊。”众人恍然大悟,顾不得吐出秽物的恶心,拖着严母往旁边的屋子去了。   等她们都走了,纳兰若雪推门进来,坐在叶飞身边小声地说:“叶飞哥哥,你好有范啊。”   叶飞侧头看她,微笑道:“你都看到了?”   “看见了,所以才这样夸奖你。”   “嘿嘿,这只是第一步,等着瞧吧,很快的,汝阳城会成为道教传播的基点。”   “叶飞哥哥,这样真的没事吗?不会遭到那帮蠢和尚的反扑吧。”   “汝阳与蜀山相隔不足十里,如果连这里咱们都拿不下的话,其他地方就更不必说了。”   “叶飞哥哥,我觉得掌门真人真的没有看错人,下山传道的任务也只有你能够完成。”   “呵呵,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去吧,等下要给严母行针,枯燥乏味不适合你,和兰儿一起去街上逛逛,给你银子。”   纳兰若雪推辞道:“银子我这里有。”她认真盯着叶飞看,蓦然凑上前亲了一下,接着狂奔而出,像插上了鸟儿的翅膀灵动而顽皮:“叶飞哥哥,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哦。”大概是自己害羞,一溜烟地狂奔出屋了。   “这个傻丫头。”嘴上这么说,叶飞心里面却莫名的兴奋,好像是被触碰到了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仔细想想,和若雪在一起呆得久了,其实蛮开心的。   坐在屋子里面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严母还是没有归来,不过却有与店小二打扮全然不同的侍从为叶飞端来了可口的饭菜,菜肴明显是用心制作的,一边是肉菜,一边是斋菜,单另装盘。   叶飞知道,这是严府的有意安排,叶飞也基本能想象出为什么严母始终没有露面,身为一名出身名门的贵妇,在经历了一场彻彻底底地排毒之后,是不太可能就这样蓬头垢面,全身污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定要先洗漱干净了才行。   叶飞站起了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见两名红衣衙役站在客栈门口,点点头,走回桌子,望着桌上的菜色感觉还真有些饿了,大口哚呢起来。   严母是日落以后才在家人的陪伴下出现在叶飞卧室门口的,换上了一身颜色鲜艳的妇人装束,头戴宝钗,陪着她一同前来的,除了女儿严倪,还有汝阳城的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一同前来着实让叶飞吓了一跳,也由此让他了解到城主对于自己妻子的珍视。不过这样一来,叶飞反而不太开心,因为很可能的,面前的老头在城主位置上呆不长了,如果他失去了地位,那么自己这一番努力也就白费了。   所以叶飞在心里面骂他:你这人还真是笨啊!   与此相对应的是,城主大人早在女儿提到“希望请上仙为母亲瞧病”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她口中的上仙是那日前来府中恩威并施,被佛宗针对的年轻人无疑。继而明白了叶飞那一日展现神力的目的,以及她们母女此行将要引起的麻烦。   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同意的原因是对夫人的爱。若干年来,身边人都以为他是看中了岳父的权势,才会和这样一个无论怎么看,都配不上自己的女人结为连理的,其实不然,夫人的贤惠懂事,以及站在身后默默地支持,都是从其他人那里感受不到的,他与自己的夫人之间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   听说叶飞一粒丹药,让夫人容光焕发之后,城主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一是要亲自来向叶飞道歉,澄清之前的误会;二是他深深地知道叶飞要做些什么,所以通过这种过激的方式,吸引佛宗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及早将自己调离汝阳城。   城主大人为官多年,自然知道世界上最难忍受的就是夹板气。与其私底下和道宗的人秘密来往,引起身边人的猜忌,倒不如光明正大的交流,要身边人都知道自己和道宗来往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减少不必要的猜忌。   城主大人这一招非常高明,超出了叶飞的预料,也让叶飞明白,凡世中的人可能没有仙人来得强大,但是就做人和做事这两方面,还是非常在行的,而且比仙人更加懂得人情世故,不那么一根筋。   城主大人亲自到来,叶飞仍然不站起,那架子端的快到天上去了,城主倒不介意,两人相视之后,默契地咧嘴一笑。   “得上仙恩惠,拙妇做牛做马,无以为报。”离得老远,严母当先跪下了,身边的严倪跟着她一起跪倒,严父站立着,毕竟是一家之主,同时也是一城之主,跪天、跪地、跪父母、跪九五之尊,不能随便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下跪的。   叶飞深深了解这一点,更有意让他向自己下跪,倒不是说本身有多么的恶趣味,却是因为汝阳城主特别的身份,如果连这样身份的人都向自己下跪了,那么整个汝阳城估计再没有人敢轻视自己,轻视道教。   所以二女跪倒在地的时候,叶飞细嚼慢咽地品茶,一声也不吭,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严母会意了,硬将城主大人拉过来,跟着一起跪拜,叶飞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我与严倪姑娘大有因缘,三位大可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第375章 重头戏(一)   城主大人活了多半辈子,什么世面没有见过,看着叶飞阴谋得逞的样子,知道对方所怀志向不小,同时也感到无可奈何,从某些方面看起来,道教似乎确实有着它的不凡之处,也就是凌驾在佛宗之上的地方。   严母却道:“得上仙施恩,拙妇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若不是你一心问道,就算有严倪小姐的姻缘在,我也不会随便出手的,是你自己选对了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叶飞有意无意地望向城主,看对方眉头深锁的低下头,露出微笑:“起来吧,地板凉,于你病情不利,快快请起。”   眼见严母还是不愿起身,叶飞对严倪说:“倪儿,快快把你母亲扶起来,坐在我对面。”   严倪抬起头看着叶飞,目光中的神彩与初时的花痴完全不一样了,转化为深深的崇拜和敬仰,乖乖地对母亲道:“母亲大人,既然上仙许您起身,肯定是有着更好的安排,依我看,咱们就照上仙的吩咐做吧。”   严母思索了一阵,点点头,“那好吧。”接着在女儿的搀扶下慢慢站起,坐在叶飞的对面,老迈的城主大人叹息一声,这才也跟着一同站起。   叶飞望向严母,道:“服用仙丹后,感觉如何?”   被叶飞问及,仿佛是触及了心底里的伤心事,严母又再跪拜:“不瞒上仙,这些年来我饱受疾病的困扰,日不能欢笑,夜不能安枕,体内气血流通不畅,心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一回毛病,需要及时服药抵抗。若不是官人对我不离不弃,我……我早就不想活了……”一边说着,一边哽咽哭泣起来,城主大人看爱妻如此,也是眼圈一红,悲从中来,抱着爱人一起垂泪。   哭了好一会儿,严母终于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若不是舍不得他们,我真是不想活了。今日得上仙高抬贵手,赐予仙丹一粒,服用之后,我自己都能感受到体内经络变得强健,心脏跳动越发有力,可以说,上仙您对我有着再造之恩,重生之德,我今日斗胆,在这里做主了,日后我严府一家老小,为你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之前还是拙妇当牛做马,在所不辞;现在将一家老小都带上了,严母越说越是激动,真情实感流露在其中。叶飞不动声色地望向汝阳城城主大人,看到对方犹豫了良久之后,终于答应:“严家老小,当牛做马,在所不辞。”露出会心地笑,“仙人指引有缘之人,你们严府与我有缘,受到指引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这样,等下我为你行一套针,行针过后,当保五年之内,恶疾不会复发,你看可好。”   “谢上仙。”严母深深叩拜。   叶飞点头微笑。他一心为严母祛病除根,是因为严母甫一出现,面色晦暗,双目无神,一副病怏怏的将死之兆,为她调理好身子,即便不发一言,她圈子里的那些贵妇人也马上就可以看出变化,进而追问这些变化的由来,再依着线索寻到自己这里。   汝阳城士绅不在少数,他们整日在外打拼,自然知道道教与佛教之争,以及其中的厉害关系,这些终日家长里短的贵妇人们却不会明了这些,一旦入局,只要时不时地在官人耳边吹吹枕边风,他的第一个目的就能够达到。   叶飞算盘打的响亮,谋划细致至极,和严倪的见面简直是上天赐予的恩惠。   “去把屋门关好,行针的时候,切忌着凉。”   ……   开皇三十年十月,有关道宗定居汝阳城的种种秘闻,在贵族圈内不胫而走,福来客栈门可罗雀,往来出入者具是达官显贵,而与之相反,叶飞的屋门始终反锁,即便偶尔身在屋中,也是绝不开门。   就这样时间一晃而逝,十五天过去了,在第十五天的晚上,翠兰轩的好戏终于开始。   黑市拍卖,有资格入场的只有三种人。其一,携带禁品而来的商人;其二,缴纳纹银一百两的富户;其三,持有翠兰轩轩主赐予金券的人。这一天翠兰轩下三层暂停营业,只有第四层对少数人开放,虎皮灯笼悬挂在屋檐最高处,整个翠兰轩大门紧闭,由看不出路数的高手把守。负责守门的起码都是武师的级别,往日里跟在老鸨身后的那些膀大腰圆的家伙们,顶多只能打打杂役。   四楼是一个巨大而宽敞的房间,每隔三米点燃着一盏彩绘铜雁鱼灯,穹顶中心的吊顶上,吊挂着一艘金子打造的帆船,帆船由十五根金锁与房顶连接在一起,上装黑油,点燃之后将穹顶映照得红彤彤的。   整间屋子是长方形的,对角处立着一扇扇屏风,屏风后面坐着竞拍的人,互相之间只能透过屏风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轮廓。这个设计真的很巧妙,黑市拍卖毕竟是违法的事情,如果大家都是眼对眼,看得清清楚楚的话,难免觉得别扭,这样坐在屏风后面,一方面提高了竞拍的档次和竞价者的身份,另外一方面又保护了互相间的隐私,真是再合适不过。   叶飞坐在角落里,头两天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抢劫了一队商户,偷取了领头者的金券。本来他也花得起一百两银子进入此地,不过毕竟是苦日子熬过来的,真把一百两拿出来的时候,手实在有点抖,所以改为抢劫,这世上最赚钱的买卖就是抢,有句古语说的好:买不如卖,卖不如偷,偷不如抢,就是这个道理。   若是平民百姓,叶飞抢劫之后,肯定是充满了负罪感,不过像这种搜刮民脂民财,肥头大耳的富商,他就一丁点愧疚都没有。   持券进门的时候,翠兰轩轩主站在门口相迎,叶飞本来有些紧张,心说如果被他询问金券来路,那真是不好应对,没想到轩主也仅仅是有意无意地瞅了自己一眼而已,没有刨根问底。   叶飞由此明白了,其实这个人仅仅是一个擅长见风使舵,两面讨好逢迎的商人而已,他所追求的是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对人间的信仰究竟是佛还是道根本就一点都不关心。   进到屋内的时候,叶飞被眼前的气派和宽敞吓了一跳,熊熊燃烧的烈火之船,点燃的油灯,云里雾里的屏风比之蜀山之上的清一色古朴装饰,更加匠心独运,更具有视觉的冲击力和震撼力。   自己寻了一处角落里的位子坐下了,一名身材高挑,穿着开叉直到腰间,露出两边雪白大腿旗袍的美丽侍应,很快为他端来了茶水。引人无限遐想的香气和这番若隐若现的穿着,连叶飞这等定力极深的道士都觉得身体燥热,有着一把搂住了,蹂躏一番的冲动,身边那些老流氓就更不必说了,有一些甚至不顾仪态的当众卡油。   这些侍应明显都是千挑万选,经过培训的,被老男人卡了油也仅仅是微微笑着,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就不会拒绝。老男人们的猥琐笑声,恶心而又油腻,让叶飞听得很不舒服。   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正想咽下,余光却看到一身男人装扮,摇头晃脑,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进来的纳兰若雪,看到她手中的金券便知晓了一定是做了和自己同样的事情。   纳兰若雪进来之后,左顾右看像是在找寻自己,叶飞赶忙闪身躲在屏风后面,这家伙不听话私自行动已经够让自己恼怒的了,如果一会儿再没完没了地纠缠起来,那等下的拍卖就真的什么都不要做了。   来到汝阳城,传道是目的之一,寻找罗刹亲族们被抢夺的火红眼是目的之二,两者同时进行,刚好都可以在汝阳城完成。   纳兰若雪站在门口晃悠半天也没发现叶飞的踪影,有些不耐烦了,咳嗽一声,探头探脑地往屏风后面扒看,要知道,每一道屏风的后面,都是一块独立的空间,里面的人说不定正在做着什么猥琐,难以启齿的事情,纳兰若雪这般做,立时引起人们的尖叫和怒斥,在亲眼目睹了一幕尴尬至极的情景之后,她自己的脸也跟着红透了,非常不好意思,而又异常恼怒,险些就把屏风踹翻了,大声质问:“你们这帮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要不要脸了!”   总归忍耐住了没有这样做,毕竟她知道今天的节目对叶飞来说意义重大,两人已经在此地守候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纳兰若雪悻悻地离开,叶飞总算放下了心,缩在屏风后面一动不敢动,就怕若雪发现自己,冲过来一阵没头没脑地发问。   目光紧紧盯着纳兰若雪,看她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才总算放心,将送到嘴边的清茶咽了下去。却马上闻到了那一抹让人心驰神往的香气,回头看时,发现之前为自己端茶的美丽侍应身姿优美地站在旁边一直没有离去,两条又长又细的美腿似有意若无意地摆动引得叶飞头脑充血,不敢再看。却听那美丽的侍应却是偷偷地乐,居然又靠近了一分,叶飞这才明白,原来进入此地之前交付的那一百两银子不是白交的,这名美丽的侍应,或者说女仆,大概今天晚上归于自己所有。难怪那些猥琐大叔上下其手,毫无顾忌,原来她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叶飞想:这般周到的服务,翠兰轩老板果然会做生意,难怪方圆百里的黑市交易都要开到汝阳城里来。   那女侍应大概是觉得叶飞人长得英俊,又不像其他客人那般毛手毛脚,有些喜欢叶飞,主动靠近过来,居然不由分说地贴着叶飞大腿坐下,坐到了同一张椅子上。叶飞坐着的是靠背椅,虽然比一般的椅子要大,可是容纳两个人明显还是不够的,肌肤之间难免产生摩擦,还没来及害羞,先打眼去寻找纳兰若雪的身影,就怕她看见眼下的一幕,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对方,想来是走到屏风后面去了,心中一安,却又不知所措起来。美丽女侍应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眼见对方貌美如花实在不忍拒绝,可是又不能不拒绝,真是异常纠结。   想了想,叶飞气沉丹田,从全身毛孔中喷涌出仙力。   女侍应吓了一跳,站起了惊讶地望向叶飞,左看右看,捂嘴笑道:“公子,你好厉害啊,居然会喷气的。”   叶飞看她笑容古怪,知道是误会了,却也不愿意过多解释,咳嗽一声,有意岔开话题:“在这里做了多久了,怎么平日里见不到你。”   “公子常来吗?”女侍应还是看个不停,笑着回应。   “恩,常来。”叶飞被她看得有些脸红,她大概经常从事此等工作,对于男人特别的熟悉了解,不害羞地往私密的部位看,搞得叶飞面红耳赤。   “咯咯咯。”女侍应银铃般的笑,“我是轩主从一户农户手里买过来的,和其他姐妹们一起接受培训,练习琴棋书画和怎么勾引男人,哄男人开心。平日里就住在轩主府邸伺候轩主和他请来的朋友,等到这节目开始的时候,就来到此地招呼远道而来的达官贵人。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吧,好害羞呢,不用怕,今晚我是你的。”   看对方如此开放,叶飞着实有些惊讶,认真想了想,虽然很不好意思,还是摇头拒绝道:“姑娘误会了,我来到此地是奔着会场里拍卖的东西,并非为了此等事情。”   “公子觉得我不漂亮?”那女侍应倒没有因此生气。   “姑娘非常漂亮,不过在下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不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来。”   “想不到公子人长得俊,还这般痴情的。”   “大概是年轻吧,可能我老了之后,也会像他们这样。”叶飞意指斜侧里的老流氓们。   “呵呵,公子可还没行过男女之事?”那女侍应有意调笑。   “这……”叶飞被问得脸红,唯独这方面,他确实不擅长。   (前面两章发颠倒了哈,大家自己调整顺序观看) 第376章 重头戏(二)   叶飞看她四肢僵硬,费力地扛起挪到一边,拱手道:“得罪了,小姐。”继而回到位子上。可怜的女侍应,好死不死的遇见了这么一个不领风情的男人,右腿将起未起,面孔表情僵硬,直愣愣地固定在那里,如同木头人,真是滑稽至极。   身边总算安静下来了,叶飞感到一阵轻松,和女人在一起他总会觉得很累,不知道为什么。   定睛打量屋子里的环境,整个房间宽敞明亮,除了紧靠两侧摆放的一扇扇屏风,屋子正中央还平铺着一块深红色的地毯,地毯厚实,夸张的纹理向着四周延伸,像是正在熊熊燃烧的太阳。   他左右寻找,由于屏风的阻挡,视线能够达到的地方有限,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蓑衣客的身影,对此略感失望,叶飞一直想知道,能够让蓑衣客一心想要得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件宝物。   戌时一到,厅堂的正门即刻关闭,屋子正中间的地毯螺旋状打开,地毯上刺绣的太阳在旋转中转化为四片花瓣,一根五尺见圆的木质平台缓缓升起,平台上摆放着接下来将要交易的货物,从那隐约可见的荧光中,可以看到施展结界留下的印记。   “好周到的安排。”叶飞赞叹。   与他的赞叹同时响起的,还有众人唏嘘惊叹的声音。   “来参加拍卖会的各位,久等了。”爽朗清晰的声音来自不知名的地方,“今天拍卖的第一件珍品,是一副张骞先生的真迹——倾国倾城,描绘的是一名国色天香的女子,登上满目苍夷的城墙,面对侵略者千军万马毫不退缩的绝美之景。   众所周知,张骞先生是出身自赵国的著名画匠,当年大将军王翦率十万秦军伐赵,赵国军民同仇敌忾,热血奋战七天七夜,战至一兵一卒,最后,赵皇帝自刎于祖蓝宫殿,赵皇后独自登上城楼,俯瞰帝国铁师,毫不畏惧,展现出一名传奇女子应有的风采。张骞先生当时身在别国,根据有关的传闻将那一幕情景用手中之笔记录下来,由此画出了这幅至今仍为世人争相追逐的传世之作——倾国倾城!   各位都是收藏界的行家,对于此作品的价值应该心里有数,小妹就不再过多介绍了,起拍价一千两黄金,以二百两黄金为定额向上累加,好,现在竞拍开始。”   在画作随着平台缓缓升起的时候,叶飞便再没有心思听取主持者的介绍了。   他被眼前的美艳惊呆了,整张画布被黑与红两色从中间整齐的分开,下半部分是黑,黑色的墨,黑色的墙,组成城墙的每一块砖头都是栩栩如生,细致的描绘如同真实;红色的天空,整整一大片红色,中间留下了一个空白的圆,可以想象成太阳或者月亮。不过从那人物伫立形成的阴影来看,叶飞觉得那个圆代表的应该是太阳。   一个美丽的背影贯穿了黑与红的交接地带,出人意料的是,作画者对于背影的描述用的是无比模糊的手法,能够看清的只有那与残日同色的火红披风,和佩戴在头上的宝钗金珠。隔着画作的半边,在女子视线的尽头,能够看到近乎与城墙同色,黑压压的躁动军队。   城墙之上翻滚着硝烟,充满肃杀的军队兵临城下,与这满世界的男人相比,站在墙头的女子却显得无比高大,倾国倾城,举世无双,仿佛不将一切看在眼里,仿佛要与脚下燃烧的城池一同化为灰烬。 第377章 重头戏(三)   整幅画作,说起来只是一个背影而已,但就是这个背影,却让叶飞联想到了国破山河在的惆怅,联想到了整个国家的男子全部战死城上的悲哀,联想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破城惨剧,联想到这名女子可能会在敌军攻上城墙前自刎,联想到夕阳如血,山河破碎,多少英雄豪杰竟折腰的凄凉。   一个背影,代表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叶飞深深地陷入进去,无法自拔,若所带银子充足,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出价,因为这幅画,真的是太具有分量,太具有震撼力了。可惜,和身边这些达官显贵比起来,临行前掌教赐予的盘缠简直不值一提。   用于竞价的可是黄金啊!人世间最贵重的物品!   每一次出价,都是黄金的累计和堆叠,而现在,价格已然被炒到了一万两。从最初的一千两黄金,到现在的一万两黄金,仅仅经过了五次加价而已,也就是说,所谓的二百两定额根本形同虚设,大家根本就是在随意加价,争相追逐自己喜欢的东西。   任性!有钱真他妈的任性!   在这样的气氛下,叶飞这个本应该高高在上的仙人,居然觉得有些渺小,感觉在现下以金钱为标尺的世界里,自己这样盘缠不多的人,想要做到一些事情真的很难!   转眼间,一幅画的价格已然飙升至一万五千两黄金,虽然叶飞觉得,这幅画绝对值这个价钱,但这挥金如土般的彪价方式,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不,应该说是感觉被侮辱。为这些不懂得欣赏却出得起钱的人,为自己在金钱方面斗不过他们而感受到侮辱。   这个时候,如果按照买不如卖,卖不如偷,偷不如抢的原则的话,叶飞便应劫富济贫,实施行动了。这样的想法也确实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最终还是按捺下,他来人间的目的是为了传道,如果打劫成为了生命的主旋律,那么此次下山的本质也就变了。他现在代表的是道教,打劫的事情一旦被人发现了,那么毁坏的不单单是自己是声誉,更是道宗的声誉,他不能这样做。   于是,坐视出价达到三万两千两黄金,一名肥胖油腻的家伙将这幅名画拍走!   第一件拍卖品就这样被人拍下,叶飞多少觉得有些失落,黑市拍卖所出售的东西着实令他震惊,张骞的画作明显不是违禁之物,却被放在拍卖会场第一个拍售,可见此处除了违禁物品的交易之外,还附带有难得一见的最顶级的货物一并出售,是个相当不得了的拍卖场。   他同时为人间世界工匠的鬼斧天工感到震撼,类似倾国倾城这样的神作,需要对生命的深刻体会和理解,一心追求仙道至极的仙人们,是不可能完成的。   中间休息一段时间,男人们自然又是一边左拥右抱,上下其手,一边品味美酒,叶飞忽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照现在这种夸张的出价方式走下去的话,即便等一下火红眼真的出现,他也是出不起价格的。该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呢?他有些迷茫,同时感到疑惑。   进屋前本以为随身携带了几百两黄金,已经足够用了,没想到单单一幅画作,就拍出了三万两黄金的高价,后面的货物肯定会越来越珍贵,自己难道就这样白来一趟吗?   身为仙人,叶飞只要动动手指头,抢一些黄金轻而易举,不过他不想这样做,仙人是有尊严的,如果因为得不到就去抢,那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魔教又有什么区别。   可如果不靠点歪的、邪的,今天这场拍卖会,怕是就真的白来了。所以这真是一种无比纠结而又矛盾的心理,人间的现实是需要金钱的,为了满足这个现实,抛弃一直以来的尊严成为自己最不喜欢,甚至最讨厌的人?亦或默默忍受甘于寂寞所带来的一无所获。   选择真的很重要,叶飞面临两难的境地,这也是他下山以后,第一次感到为难。   钱!人间的一切交易与钱有关,手上没有钱,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又能如何。在他面临选择的时候,今天拍卖会所展出的第二件物品,已然粉墨登场——居然是一个长着鱼尾的孩子。   与此同时那个清晰高亢的声音复又传来:“本次拍卖会出售的第二件展品,是栖息在东海之上的妖族——鲛人男孩。传说鲛人有着近乎无尽的生命,生饮其血不仅能够延年益寿,还能够容颜永驻;鲛人流下的眼泪将会化作珍珠,一滴眼泪就是一笔巨款,买回去之后稳赚不赔;鲛人的歌声细腻、深邃,能够穿透深海中的波浪,圈养在院子里面欢歌,整个宅邸都能被优美动听的歌声缭绕。   最最关键的是,这是一个奴隶,拥有着完整的契约从属关系,只要你拥有了它,就可以占有它的一生,占有他的全部,还等什么,赶快出价吧,起拍价三万两黄金,两千两黄金为定额,向上累计,在座的各位金主不要忍耐了,赶快行动起来吧。”   几乎在鲛人出现的一瞬间,会场内的气氛就全然不一样了,由之前的纸醉金迷,转化为一种按耐不住地悸动。鲛人是与蜓翼族并称的珍贵妖族,蜓翼族的翅膀被撕扯下之后,能够满足人们脱离重力束缚,在天空中翱翔的愿望;鲛人的眼泪则能够化作珍珠,有点像是传说中会生金蛋的鸡,买回去之后,便等于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当然这也是有弊端的,传说当鲛人的眼泪流干的时候,它就会变成瞎子,进而快速死去。   除了眼泪之外,鲛人还是一个歌唱的好手,他的歌声有着千百种旋律,浑然天成,仿若天籁。自从聚仙阁仙人在蓬莱仙岛落脚之后,鲛人就失去了原有的居住地,自此颠沛流离,过上了朝不保夕的生活,传说中一部分鲛人因此变得邪恶,栖息在大海最深处歌唱,引诱来往的商船驶入风浪,化为白骨;另外一部分鲛人苟延残喘,在深海之中,捕食一些小鱼小虾,鲜少露面,也不容易被渔民抓住,因为它们的感官敏锐,一旦感受到人类的气息即刻逃走。   因为这些特点,出现在人间的每一只鲛人都珍贵无比,与之交换的金银需要以山来累积。这样珍贵的灵妖,都会被捕捉到,可见凡人对钱财的渴求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为了金钱,甘愿承担一切风险,哪怕就此生命不保。   可怜的鲛人被五根锁链固定在用于展示的平台上,它的脖子,手腕、鱼尾末端,都被镣铐死死卡主,再经由锁链与平台相连,胳膊像柴火棍似的细长,肋骨清晰可见,大概是长久食不果腹的原因,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即便在没有水的地方也是湿漉漉的,全身的皮肤都是深蓝的,与大海同色,两边的脸颊生着鱼鳃,嘴唇发白,五官精致,除去鱼尾不谈,是一个顶级的小帅哥。   鲛人拥有着近乎无尽的生命,族内不分男女,都极为漂亮,据说,将鲛人的鱼尾从中间斩开,他便可以生出双腿,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却鲜少有人尝试,因为这种来自于深海的生物实在过于珍贵了,大胆的冒险并不值得。   眼前的小鲛人楚楚可怜,叶飞看了没来由的一阵恼怒,他想起了寄宿在阿訇体内的可怜妖兽,相对人类而言,这些妖兽与世无争,不怀有强大的武力,就是因为本身有着一些特别的能力,而遭到残酷的杀害和掠夺,而所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仙人,正是纵容人类如此为恶的罪魁祸首。   眼前出现了罗刹圣城坍塌的一幕,叶飞出离愤怒:“或许在人类眼里,我们罗刹族也和这可怜的鲛人没什么两样吧。”   升起的怒意如同风浪般刮过身边人的体表,让那些正在思忖价格的达官贵人们打了个寒颤,四处观望,纷纷怒骂:“谁把窗户打开了,赶紧给我关上,冷死了。”   却不知,这只是叶飞释放出的杀意而已。   放眼九州千年,在蜀山剑派建立之后,九州寸土,再无妖兽生存的空间,强大的妖兽或被仙人联手斩杀,或被封印入仙剑当中;弱小的妖兽本来就不具有抵抗能力,遭到人族铁骑的蹂躏和践踏,毫无还手余地,在这种形式下,类似蜓翼族、鲛人、甚至只有在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的罗刹族人,都被以各种理由灭国,所谓的妖已经走到了覆灭的边缘。每每想到这一点,叶飞就对自己辛苦守卫的仙山产生深深的怨恨,就是由于所谓的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狗屁教义,导致了惨剧不断重演。   怒意升起达到极盛的时候,叶飞却忽然又平静了下来,自己下山传道,等于说是开创道教崭新的未来,究竟要怎样做,替天行道究竟代表了什么,说到底都要依靠自己的双手来确定,既然这样,便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来,好拨乱反正,彻底改变眼下肮脏无比的人间。   目光转做坚定,叶飞重新抬起头,望向可怜兮兮的鲛人男孩:“便从你开始,开启我的救赎之路。”   “三万五千两、四万两、五万两、七万两。”有钱人不要命地往上加价,很快,鲛人男孩的拍卖价格已经翻倍,金银在他们手里,像是纸片一样轻薄,毫无分量。   鲛人男孩却在长久的加价过程中显得难受,无力地挥动双手,鱼尾时不时地拍打地面,试图摆脱铁链的束缚,可惜完全没有作用,以他瘦弱的身躯,除非将胳膊折断了,否则是万万摆脱不了混金铁链的捆缚的。   鲛人男孩显出无辜和沮丧,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泪水滴淌在地面上,每一滴眼泪,便是一枚宝贵的珍珠,片刻时间,大片珍珠已经从台子上溢出,向着四周滚落。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挥金如土的有钱人们居然对眼前的珍珠分外珍惜,不要命地上前抢夺,全然不在乎本身的风度。   “呵呵。”叶飞苦笑,看着小鲛人瑟瑟发抖的身体,觉得对方真的很可怜,很可悲。   在鲛人垂泪成珠以后,众人的加价更卖力了,价格飞涨,转眼间已经疯涨到了十万两黄金的价格。十万两黄金代表了什么,举一个例子就很清楚了,如果将汝阳城所有的地皮加在一起,打包出售的话,大概能价值十万两白银,注意,是十万两白银,而并不是十万两黄金,黄金的价值是白银的十倍,所以,一个深海中的鲛人,在这些达官贵人的眼里,几乎相当于整个汝阳城全部地皮总值的十倍了。   没办法,有钱,任性。其实对于这些占有了优势,能够不断通过手中资产得到财富的士绅而言,所谓的金钱也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对于他们来讲,一件与众不同,只有自己拥有,而其他人都没有的东西,比起那几万两黄金来得有价值多了。   小鲛人被拍出高价,眼泪断线般流出,化为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没有人注意到,一些不起眼的花瓣,已经悄无声息地填满了鲛人手铐颈铐的锁孔,这些花瓣仿佛凭空出现的,出现在这间密闭的房间里,尽管突兀仍不被达官显贵们注意到。   在小鲛人被拍卖出去以后,整场拍卖进入到短暂的休息时间,这主要是由于已经拍卖出的两样物品,需要及时进行价值的结算,和货物的交换。所谓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名画和小鲛人在出价最高者付清了款项之后,被分别交接给了跟随这两人一起来到此地的仆人们手中,整个过程,直观而真实地展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非常透明。   叶飞正看得出神,却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竟是翠兰轩的轩主无声无息地走到身边,伸出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 第378章 重头戏(四)   叶飞能够感受到,轩主拍下来的手掌中没有杀气,所以放弃了调动仙力抵抗的打算,果然听到对方凑近了说道:“翠兰轩有一个规矩,所有从轩内交易出去的货物,在汝阳城中都必须保证其安全,否则全数照价赔偿。”   说完这些话,挥手用力地拍了拍叶飞的肩膀,接着便转身离去了。   叶飞听了他的话着实一惊,心道:果然是老谋深算啊,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出轩主的眼睛,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后怕。不过这样也好,他既然把话说清除了,那证明只要商队出了汝阳城,无论受到怎样的攻击,都不再被他的追究范围内。   与翠兰轩主的几次会面,虽然轩主表面上都把话说的很重,不过私底下却都是一副放任自由的态度,像是在有意规避道、佛之争带来的风险,同时和两边保持良好的关系,可以说是将商人的小人嘴脸体现的淋淋尽致。不过他这般的表现却给叶飞带来了意外的惊喜,本以为当地士绅和佛宗是利益同盟,是最难咀嚼的一块硬骨头,没想到的是士绅们都是一副商人嘴脸,那便好办了,这证明,自己真正要对付的其实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佛宗!   叶飞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余光扫中角落里,一脸苦逼相的美艳女招待,看着她苦兮兮的表情有些想发笑,又强行忍耐住,隔空解开了她的点穴。   “呼。”女侍应立时感受到身上的变化,全身一软,低着头大口喘息。   叶飞却板着脸对她说话,他渐渐感觉到,对于这帮可恶的女人真的不能给予太多的好脸色,一个个犯贱一样,你对她们笑脸相迎,她们就没完没了地蹬鼻子上脸;只有对她们板起脸,这些女人才能知道你的厉害。   当下道:“倒杯水过来,然后站在我旁边不要再做出过分的举动,再有一次,我让你一辈子就这样站着睡觉。”   女侍应吓得腿软,顾不得什么美艳的仪态了,冲着叶飞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给公子倒水。”   “去吧。”叶飞看她终于老实了,微笑点头。   很快的,休息的时间告一段落,第三件拍卖品即将浮出水面。说实话,在前两样东西出现后,叶飞对这场拍卖会的期待值直线攀升,他甚至有种预感,说不定就在此处,就在此处便能够找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地面下的平台缓缓上升,第三件拍卖品映入眼帘,居然是一把剑——一把白骨制成的宝剑。长约五尺,骨节为刃,寒光森森,一看就是一把了不得的宝剑。   在宝剑出现的时候,叶飞听到对面的屏风后面,发出了一声难以察觉的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不顾身边人的目光,站起了观察,果然看到屏风之后,若隐若现的蓑衣,暗道:难道蓑衣客苦心追寻的东西就是这把白骨之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把骨剑会出现在拍卖会的会场上?翠兰轩的轩主明明也是修道之人,如果这把宝剑真的如此重要的话,为什么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先将它占为己有呢?   叶飞心中的疑惑陡然升起,光从表面上得到的线索,实在难以判断出事情的真相,不过他知道,只要盯紧了蓑衣客,看他是否会出高价竞拍,便能够知晓这把剑是否就是他一直以来探寻的东西,如果是的话,那这把骨剑的来历肯定非同小可。   此时,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屋子里,连续三次出现在身边,却连说话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叶飞着实有些疑惑,琢磨半天想不通其中的奥妙,便斜眼望向身边的侍女,看得对方心惊肉跳,胆战心惊,以为自己又哪里做错了,得罪了对方。   却见叶飞微微一笑,和善地向她伸出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美丽的女侍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照做了,“公子可是改变了主意……”看叶飞面色一变,慌忙改口道:“公子有何吩咐。”   叶飞笑道:“我问你,一直以来负责会场主持的人,现在何处,怎么始终见不到人影的。”   “哦,公子是问这个啊。”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被叶飞问及,美丽的女侍应马上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的笑容,“本次会议的主持,就是坐在轩主旁边的小翠,她为了要使得场中的每一个人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所以用嘴对着面前的木喇叭说话,喇叭连通着墙壁上的木孔,可以清晰而不分先后地将声音传达到屋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样啊。”叶飞打眼望去,翠兰轩轩主和两名抹着浓妆的女子坐在同一条长板凳上,身前摆放着一条长方形盖红布的桌案,左边的女子,正是进门时,负责记录登记的人;右边那名女子,整张脸却一直埋在面前的凹槽中,这凹槽是从台面上凭空升起的,由于覆盖着红布,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听女侍应的意思,当是与墙壁相连,而墙壁之上又存在着很多的气孔,便于声音的扩散。   叶飞点点头:“本以为墙壁四周一米高的木质挡板是一种装饰,原来是为了隐藏开在上面的孔洞用的。”   “公子聪明。”   “为了让所有人不分前后的听清楚主持者的声音,而做出这般周密的安排,你们的轩主可真不是一般的商人。”叶飞由衷夸赞。   美丽的女侍应却露出敬仰憧憬的神色,道:“那是当然,我们轩主可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具有权势的士绅呢,在这里,没人敢不给我们轩主面子的。”   “你似乎对他很崇拜。”   “和轩主在一起呆久了,谁都会觉得崇拜的。”   “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惨白。”   “这个……轩主的身子确实不太好。”女侍应忽然间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叶飞没有继续逼问她,因为知道两人的对话瞒不过那位神通广大的轩主的耳朵。   转目望向前方,听主持人介绍道:“白骨之剑,传说中的上古神器,相传远古时代,黄帝与魔神蚩尤决战于逐鹿之野,斩去蚩尤的首级后,本欲将其坐骑收服,归为己用,没想到那妖兽蛮横无理,凶焰滔天,比之其主人犹有过之,黄帝眼见它狂暴桀骜,难以驯服,干脆将之杀死,剥皮放血,取背脊兽骨制成三把骨剑,传说,聚齐三把骨剑,能够重新唤醒远古的妖兽,就此君临大地。”   “远古妖兽?君临大地?”众人唏嘘,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人间与仙界不同,仙人拥有力量,可以操控仙剑,人间之人为了心中的贪念,解放了强大的妖兽之后,往往都沦为被控制的下场,所以,在人间有关封印啊,魔神啊之类的种种传说,要比仙界流传的更广,更加具有玄幻神秘色彩。   如果不是蓑衣客的异常表现的话,叶飞一定觉得这些传说根本就是笑话,眼前的白骨之剑虽然看起来造型特别,寒气森森,但是其上并没有仙蕴的缭绕,更不像是附着着什么强大的兽魂,看起来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宝剑而已。   “集齐三把白骨之剑,召唤出传说中的大魔王,怎么听,都像是哄小孩子的传说了。”叶飞这样想,却又重新去观察蓑衣客的动作,透过屏风与屏风之间狭小的缝隙,依稀看到对方目光炯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难道这里面真的藏着什么玄机?”当下狐疑起来。   思索一阵,叶飞将仙罡当做触手,向着白骨之剑释放过去,却在此过程中惊讶的发现,另有两股力量,已经在自己之前做了相同的事情,其中的一股力量浑厚至极,又对身边的气机具有一定的操控能力,当是蓑衣客无疑;另外一股力量却不知道是谁的,非常凌厉,依稀还透露出一股子邪气,与蓑衣客的仙罡颤抖不落下风。   自己力量到达的时候,另外两股力量正在纠缠,等到发现了自己探查过去的力量,另外两股力量同时向自己发飙,将他释放的用于探查的仙力咬碎了。   叶飞由此知道,大厅之中,对白骨之剑有兴趣的两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看来,白骨之剑的传说恐怕是真的了,可是,为什么蓑衣客这个一身正气之人也要召唤出“大魔王”呢?   同时让他疑惑的是,如果传说是真的,翠兰轩轩主为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先把这把白骨之剑占为己有呢?   他充满疑惑地望向翠兰轩轩主,看到对方一副悠然自得,将乾坤运于掌心的样子,暗道:“难道比起仙人的身份,你更在意的是自己身为当地龙头霸主的地位?”   却听主持人的声音又再传来:“只要集齐三把白骨之剑,就能召唤出传说中魔神蚩尤的坐骑,此前,经由我拍卖会,已有一把骨剑被贵客以高价取得,那位客人的信息我们不便公布,总之,算上今次拍卖的骨剑,现在世面上已有两把骨剑真实存在,远古神兽被召唤出来的时间,也已经指日可待。在座的各位,如果对遥远时代的历史有所研究,或者对魔神蚩尤的坐骑有所觊觎的话,请不要再犹豫了,赶快行动起来吧,起拍价十万两黄金,一万两为定额向上叠加,此次竞拍,正式开始。”   “黄金十万两?”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一般的数字,然而却有人满不在乎的应承,叶飞由此感觉到这个人间真是疯狂极了。想当初,自己在人国当大夫的时候,每日里得到的诊费也就几两碎银而已,就算做一辈子,也凑不足这十万两黄金的一个零头,难怪药人当时总骂自己心地太过善良,不狠心找病人要钱,原来钱在这些人手里,真的就如同粪土一般可以随意抓取。   方圆百里,不,整个人国最具有财富的人正聚集在小小的汝阳城里,聚集在小小的翠兰轩!叶飞忽然间意识到,或许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骨剑的价值并不像是张骞的水墨画和化泪成珠的鲛人少年来的直观,所以敢于出价的人并不像前两次那么多,不过这也正可见此剑的珍贵并非所有人都能够理解。   随着价格不断的飙升,两名出价者似乎是因此斗上气了,又或者都对此剑志在必得,开始彼此竞争,争相往上砸价。其中一人,便是身在蓑衣之中,看起来穷困潦倒甚至连奉命招待的女侍应都不愿意凑近一分的蓑衣客了,叶飞习惯称呼他为蓑衣客,而不是叫他的真名,因为他那一身的蓑衣实在是太有特点。眼见一直保持沉默的蓑衣客,在见到白骨之剑以后,忽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开始不计代价地往上加价,在他身边侍奉着的女侍应简直看傻了,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单单从穿着打扮做出的浅薄判断是多么的渺小和无知,蓑衣客一定是一早确定了目标,所以只要目标不出现,就始终保持沉默,等待时机。她也终于发现了,真正具有解放“魔神”之类野心的,都是这种看起来颓废无比,低调无比,毫不在意身边人目光的男人。   另外一名与蓑衣客竞价的,却是一个胖子,一个长得红光瓦面,不断往嘴里倒零食的胖子,和蓑衣客一样,这个胖子似乎只对眼前的骨剑和手中的零食感兴趣,美女陪侍在身边,连看都不看一眼,顶多偶尔呵斥两声,命令她为自己端茶倒水。   两人的出价咬在一起,骨剑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了十八万两黄金的天价,这个价格,是即便在场之人,也必须要思考一下的地步了,而两人对此似乎都志在必得。   叶飞心中不禁在想,第一次碰面的时候,蓑衣客亲口说过,他来汝阳只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直辛苦寻找的那样东西,可见是得到了翠兰轩有同类东西拍卖的消息,所以才赶过来的,这么说,之前得到了那把骨剑的人大概并不是他;而与他竞价的那个胖子,虽然不断往嘴里扔着荔枝、坚果等等的零食,可是目光凶狠,嘴唇红如饮血,一脸的邪相,看起来不是善类,还摆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像是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很有可能,前次拍卖的骨剑就是被他取得的。 第379章 重头戏(五)   叶飞真替蓑衣客感到担心,毕竟人间斗的是银子,蓑衣客这样行侠仗义的侠客,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随身携带着大量金银的人。   竞拍的价格一路飞涨,转眼间已经达到二十万两黄金的恐怖地步了,虽然说拓跋黄帝上台之后,采用的是藏富于民的国策,可是黄金二十万两,也已经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目了。   拓跋黄帝由于是推翻了正统黄帝上台,来历不正,登上皇位之后就实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也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推行的一条国策,就是大幅减少税负,缩减地方财政。所以最近三十年中,特别是近十年,驻扎在地方的官府、军队规模不断缩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门阀大户的崛起,拓跋黄帝上台三十年,门阀大户靠着互相间的横纵连横造成垄断贸易,势力已然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二十万两黄金,拿着银票到官银中兑换,是绝对兑换不出来的;只有去一些地方上有名的钱庄,才能将银票上的面额兑换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近一段时间,商贸往来的兴盛达到顶点,商贾们富得流油,百姓在此形势下,虽然生活并未得到好转,但靠着佛宗的定期救济,还是能够勉强度日的。   这便形成了一个平衡,一方面佛宗从商贾、士绅手中要钱,救济穷苦百姓;另一方面,商贾士绅再从穷苦百姓身上,大肆敛财、压榨,骄奢淫逸,无恶不作;在这两者平行的作用下,政府收敛其职能作用,放任地方势力自由的发展。   本来在三者之间占据着最重要地位的政府力量,由于拓跋黄帝的有意施为,将权力下放,使得地方财阀如雨后春笋一般野蛮成长,疯狂聚敛财富,而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们,根本不愿意将自己得到的财富拿出哪怕一丁点分给普通的百姓,于是只能由佛宗从中调停,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强迫财阀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   因此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佛宗如同救世主一般重要,地位神圣,普通百姓对待佛宗和佛祖,就算没有着坚定的信仰,也是充满崇拜,不允许他人亵渎的;而对上层社会的达官贵人而言,佛宗就如同插在心头的一把刀,与佛宗呈现出对立的态势,常藏和尚这样的佛宗之人就是典型的例子,帝国上层总想除之而后快,可又无能为力。   毕竟,财富买不来佛宗高手那一身惊天动地的神通。   叶飞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意图将道宗打入贵族社会,从而和佛宗形成分庭抗礼的局面,实际上是在激化上层与底层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是在帮助站在高位的贵族,进一步压榨底层的百姓,他实际上是在向着自己最痛恨的方向发展。   此刻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若干年以后,险些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这里暂且不表,留待日后再说。   骨剑的价格一路飙涨,终于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二十五万两黄金,达到这个数字之后,处于竞争者之一的蓑衣客,终于犹豫了,看起来,他的底线就是二十五万两黄金,超出这个数字,也就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目光古怪地望向对方,似乎要从那张圆圆的,挂着邪笑的脸孔上,找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与他竞价的胖子,仍然在往嘴里倒着零食,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似乎今天价格无论去到何等地步,都已志在必得。他的胃就像一个垃圾桶,零食进入嘴里,也没见到怎么嚼,就被囫囵个的吞了下去。   这胖子一身白色的衣服,胸前佩戴着一枚金子的徽章,肚子顶得老大,头发不长,抹了发油梳得整整齐齐,油光瓦亮,居然是一个夸张的中分造型。他的个头不高,两边脸颊向外凸出,上面的肉看起来倒是紧绷的,不像雷纵横那般一身的浮肿,只是嘴角的邪笑却让人不舒服,仿佛在酝酿什么邪恶的主意。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蓑衣客放弃了继续往上加价,从屏风后面站起,对着不远处的胖子说道:“听闻魔教冥王宗宗主有一养子,生得白白胖胖,却是个暗杀的好手,曾经犯下刺杀蓬莱岛副岛主的大案,虽然没有成功,却也是惊动一时。那个人名叫炎杰,阁下可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那么麻烦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呢。”那胖子继续往嘴里扔着零食,他肚子太大,在位子上坐着只能平摊着身体,看起来很是滑稽。   蓑衣客继续说道:“据说,炎杰因为经常接手暗杀的任务,有的时候为了蹲守被猎杀的对象,需要几天几夜不饮不食,更不能行动,所以便养成了暴饮暴食的习惯,平日里胡吃海塞,等到接受任务的时候,就几天几夜不吃饭,不喝水,同时几天几夜不闭眼休息,等待刺杀猎物的最佳时机出现;因为这恶劣的习性,他在魔教中的地位甚至丝毫不下于冥王宗宗主的亲生儿子炎天倾,而教派内的人更是都习惯于称呼他为死杰。”   “有这样的事情?”虽然还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不过那胖子确实停止了继续进食。   蓑衣客向他走过去,加重了语气说道:“炎杰因为经常在黑市里接受普通刺客不敢接手的暗杀任务,又每每能够完成的很好,鲜少失手,所以积累下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有传言称,他在人间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据点,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都堆积在其中。”   “呵呵,原来世界上存在这么奇怪的人的。”那胖子扭动屁股,费劲力气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才发现他的腿真的很短,“不过,我好奇的却是,阁下怎么会对一个人人畏惧的杀手如此知根知底的。”   蓑衣客转过身背对他,似乎有意将空门让给对方,自己张开双臂,像演讲那般对着屏风后面的众人说道:“炎杰,哦不,叫死杰更加合适,他在杀手榜上排名第十三位,有关他的传说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各位说是也不是。”   蓑衣客如此大声的宣传,处在屏风后的达官显贵们都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反倒沉默了下来。   按照蓑衣客的说法,这个名叫炎杰的人似乎和面前的胖子很相似啊!   此时叶飞的心中却翻涌起惊涛骇浪,炎杰,冥王宗宗主的养子,暗杀界排名第十三位的刺客?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翠兰轩中,和正道中人士蓑衣客正面相对,与自己这个蜀山主峰的后起之秀咫尺之间,没有丝毫剑拔弩张的意思,果然人间这个地方,是片鱼龙混杂之地啊。   若不是蓑衣客亲口道出,他还真的不知道,原来那个魔教之人口口称赞的圣宗主除了一个亲生儿子炎天倾之外,还有一个养子,叫做炎杰。而且相比起来,炎杰反而更正常一点,不像炎天倾那般,整天把真实面目隐藏在木质的头盔下。再往深处寻思,魔教的妖孽就在眼前,自己要不要为民除害,趁此机会做掉他,免去正道的一个心腹大患呢。   叶飞注视着处在蓑衣客身后的胖子,看他面上邪笑依旧,目光却紧咬着蓑衣客背后空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看起来,这个胖子就是炎杰无疑了。   蓑衣客当面指出他的身份,难道是为了将他逼走?   他为空门大开的蓑衣客暗暗捏了把汗,心道:你还真是拼命了啊。   暗杀技!在龙虎山与魔教对峙的时候,叶飞曾见到过一个擅长暗杀的魔教中人——使用聚灵弓的潜行者。在钟离睿死后,聚灵弓和钟离师兄的遗物放在了一起,连同钟离师兄生前睡过的屋子,永永远远地封印了起来。   准确来说,叶飞并没有和潜行者交过手,不过从云师叔对于这一类人的种种介绍当中,也可发现出些许端倪。杀手和普通的修仙者并不完全相同,杀手的存在价值,在于暗杀,即悄无声息地击杀掉敌人。为此,他们先要学会隐藏身形,保证出手的时候出其不意;然后要学会逃命,保证在完成任务以后,能够安全撤离;最后要学会观察,只有能够观察掌握猎物的一举一动,才能选择出最好的时机一举致命。   潜行者这个职业,蜀山之上并没有,魔教烈弓堂专门培训这一批人,想必炎杰一身的杀手本领也是从烈弓堂那里学来的。   空门大开的蓑衣客等着炎杰上前偷袭自己,对方迟迟不动手,于是便转过身来,与炎杰对视:“据传炎杰身高四尺,矮矮胖胖,平常的时候,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炎杰身为魔教中人,同时是杀手界排行第十三位的人物,是我人间正道,道、佛两教通缉的对象,特别是刺杀蓬莱岛副岛主的事迹,更是引起整座蓬莱仙岛的震怒,这件事情,轩主大人知不知道啊。”   翠兰轩轩主是蓬莱仙岛星字号的人,对于副岛主被刺杀这件事怎会不知晓呢,不过他组织召开黑市交易,是为了搭建一个平台,为自己谋利的,所以不管是魔教还是正道,只要出得起钱就无所谓。   现下当众被蓑衣客提起,考虑到自己蓬莱仙岛仙人的身份,也只能道:“在下一界凡人,本不能知晓仙人的事情,不过总归有着一定人脉,偶然听闻,似乎三年之前,确实有过传言,有一位胆大至极的刺客犯下刺杀蓬莱仙岛副岛主的巨案,并全身而退。”   “这就对了,魔教中人胆大妄为,魔教的杀手更是为害甚巨,人人得而诛之。”蓑衣客往前迈出一步,隐藏在蓑帽下的眼睛迸射出凌厉的光芒,“阁下可听说过有关炎杰的传说?”   “呵呵。”那胖子迎着蓑衣客的目光,将一枚没有剥壳的坚果扔进嘴里,生生嚼碎,“在下一界商贾,没有轩主大人那般广阔的人脉,并不能知晓有关仙人的事情,不过我觉得这把骨剑与阁下的风格甚是相符,决定成人之美,不再加价了。”   “那就多谢了。”蓑衣客眼见恐吓手段奏效,对着他拱拱手,身边人看不到的是,在他和面前的胖子对话的时候,身上的气机早已将对方锁死了,所以无论对方有什么异动,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朝华峰君子望气术,最擅长的就是操控气机,近身交战,在这封闭的空间内正是蓑衣客的主场,更何况,他是和尹朝华同辈的人,比炎杰大了整整一轮,实力自然也在炎杰之上,炎杰身为杀手,对于实力的差距最为敏锐,深知此点,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不过!”那胖子话锋一转,“所谓怀璧其罪,三把骨剑集齐可以召唤出蚩尤坐骑的事情,不管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总归是一个念想,阁下怀揣这样一件不出世的珍宝,恐怕会遭到他人觊觎的。”   蓑衣客听出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冷笑道:“这个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   两人各归其位,炎杰坐回位子之后,身边的女侍应忽然倒地,面堂发黑,七窍流血,抽搐而死,死状奇惨。   黑色的血污染红了地面,整个翠兰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翠兰轩轩主眼中露出一道凌厉光芒,踌躇片刻,最终按捺下,对身边人挥手道:“去把尸体清理干净。”   两名武师立刻上前,却又听他说道:“血中有毒,千万不要碰到了。”   叶飞看着倒地惨死的女侍应,看着她死不瞑目的绝望眼神,苍白至极的面孔,被血污染成红色的身体,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慢慢地攥紧了双拳:“魔教!”   忽然感受到了什么,转头望去,看到陪侍在自己身边的女侍应瑟瑟发抖,眼泪止不住的淌下,生出一丝怜悯,将一块随身的绢帕递了过去,安慰她说:“擦擦鼻子吧,干净的。” 第380章 你我间的情分   女侍应感激地道了声谢,接过了绢帕擦拭脸上的泪水,等到情绪稍稍平复,才道:“公子,这块帕子送给我好吗。”   “你喜欢就好。”叶飞瞧着她哭红了的脸,怜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呵呵,不责怪我刚刚点你的穴了。”   “是我先做错了事。”   “你的性格也不错。”   “公子,既然两情相悦,要不今夜……”   “打住!”   “人家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   经此一闹,那胖子的身份已经坐实,是炎杰无疑了。这让在场的诸位显贵心生畏惧,类似他们这样身怀巨富的人,最吝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最害怕的就是仙人、和尚和魔教中人,因为凡人之体,在这些人面前脆弱的如同一片树叶,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面对这等穷凶极恶之人,本能的感到畏惧,大气都不敢喘,只盼着躲远一些。   等到尸体抬出去了,地面上的血迹也擦干净了,拍卖继续开始,炎杰果然没有再出价了,骨剑被蓑衣客以两万七千两的价格拍得。   由于此次交易金额过高,在拍卖价格最终确定以后,拍卖进度再次暂停,交付钱款,取得骨剑,蓑衣客将一个芥子袋交给了轩主身后的账房先生,让他回去清点,等到财目点清楚了,从轩主手中接过白骨之剑,这把骨剑长近五尺,剑刃为一节节的骨节,挥动的时候没有一般剑刃的硬挺,真说起来,倒有点像是鞭子,可以随着上下挥舞而柔软的卷曲。不过剑刃之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透出,大概是如同两仪无相剑那样,被封印了力量吧。   蓑衣客对手中的骨剑爱不释手,定睛打量,手掌一寸寸地划过剑锋,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看起来,这把骨剑的身上应该藏着不小的秘密,并不像主持人介绍的那样简单。   等到终于瞧够了,将剑刃用白布包起,背在身后,蓑衣客转目望向炎杰,目光凌厉:现下,三骨剑中的两把已经确认了主家,一把在他的手里,一把多半就在炎杰手中,两人之间,必然会爆发一场赌上性命的抢夺战。   炎杰自然能感受到他逼人的目光,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也不知在合计些什么。   在此过程中,叶飞从屏风后面走出,一步步地走到了翠兰轩轩主的面前,有意当着众人的面,将一枚仙蕴流溢的仙丹拿了出来:“轩主大人,再加一场拍卖可好。”   “用这个?”轩主看着叶飞手中的仙丹,露出一丝微笑,虽然举动简单,不过他知道,叶飞的谋划已经开始了。   “你应该知道它的价值。”叶飞侧目,看到身边的达官显贵们,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盯着自己手中的仙丹露出贪婪的目光,微微一笑。   名画也好,骨剑也罢,对于这些身怀巨富的凡人来说,都是些锦上添花的东西,并没有真实的意义,唯有这一粒看似普通,却能够延年益寿,医治百病的仙丹,却能满足他们长久占有财富的欲念。对他们来说,比一座城池都要来得更加珍贵。   “我这里是要抽成的。”轩主微笑。   “几成。”   “三成。”   “给你四成。”   “这么爽快?”轩主目光一亮,毕竟是商人。   “单加的那一成,是你我之间的情分。”   “好,这份情我认下了。”轩主第一次对叶飞的示好痛快地答应:“起拍价多少?”   叶飞又一次侧目望向身边的达官显贵,一字一顿地道:“十五万两黄金!”   众人唏嘘,轩主的眼睛却微微眯起:“好价格。”   仙人高傲,对于凡人一向抱有着轻慢的心态,并不屑于世人交易使用的钱财。费劲心力炼制的丹药,绝少流入人间,为此,极品丹药一直是人国的达官显贵们趋之若鹜的对象,叶飞将这枚仙丹标价十五万两黄金,就是要告诉身边的这些达官显贵们此仙丹的价值,他们也只有知道了它的价值所在,日后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这是叶飞临时起意产生的一个想法,现下他虽然贵为仙人,却没有充足的资金,无法满足拍卖会场开出的高价,寻找到自己心仪的物品;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出售手中的仙丹,由此换得金钱。这样一来也带来了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让身边的人,了解到自己这个身怀神丹的道士的存在,现在身处翠兰轩四层的这些都是帝国风云人物,他们对于日后推广道教,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叶飞有意通过这种方式,展示自己的实力。   可以说,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谋划,叶飞从身边人的脸上看到了自己预想中的表情,心中安稳了一些,只要仙丹被拍卖出去,等下万一火红眼出现了,自己就拥有了保底的资金。   一粒仙丹十五万两黄金起拍,叶飞着实是敢要价格,不过在翠兰轩这样的地方,不出到这样的价格感觉都对不起自己。   这世上有些人,一个馒头管他们要一文钱,他们都会觉得贵;而对于另外一些人,一个馒头不收他们几百、几千两银子,他们会猜疑这馒头的做工是不是有问题,是不是不是用白面发酵的,是不是里面掺了毒药。所以,对待底层人士和对待上层人士,是两种完全不相同的概念。人国之内的底层人士因为都被佛宗牢牢占据了,叶飞没有突破口,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上层人士作为自己的传道对象,为此,他必须多和这些人接触,揣摩他们的心理,抓住他们的心理,传播道教的教义。   道教的教义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想明白了,其实真正能够接受道教为信仰的人或许根本不在意你的教义是什么,他们在意的是加入了道教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叶飞由此想到了四个字——长寿、健康!   世人争名逐利,追求肉体和野心的双重满足,而在那之外,有一个永远克服不了的难题,就是长生。   无涯道祖当年就是因为接近行将就木,所以上到蜀山山巅观星参悟长生之道,最终研究出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创立了蜀山派的。这证明,人们求仙的最根本目的,就是长生!所谓的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都是追求长生的过程中必须要遵从的一些规则而已。   只有掌握人心,才能传播教义,所以,在这场拍卖会开始以后,叶飞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想要将道教推广开来,最主要的便是抓住人们的心理,也就是“长生”二字!   蓑衣客在叶飞来到轩主面前的时候,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将一枚仙丹放到轩主手中暗暗惊叹,这份洞察力和入乡随俗的适应能力,令他佩服。   两人相继回到位子上,拍卖会所展示的第四样东西即将登场。站在叶飞旁边的美丽女侍应忽然说道:“原来公子并非习武之人,而是高高在上的仙人,难怪对美色不屑一顾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多少含着酸楚。   叶飞回眸望向她,饶有兴致地问:“哦?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仙人的?”   “有仙丹在手,当然就是仙人了,难怪公子你星眉朗目,一身的出尘气质,原来压根就不是凡胎。”   “呵呵,你说我是仙人。那我问你,刚刚在众人面前斗嘴的那名身穿蓑衣的男人和那个白白净净的胖子,他们又是什么?”看美丽的女侍应露出为难的样子,叶飞换了个问法道:“或者说,他们给你的第一眼印象如何?”   “公子,我怕……”女侍应显得心有余悸。   叶飞道:“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出来就行,没什么好害怕的。”这样宽慰女侍应,叶飞的目光不经意间从炎杰身上划过,没想到对方居然正透过屏风的狭小缝隙,目光阴森地望着自己,着实被吓了一跳,甚至弹立起来。而此举,不仅吓到了正要依附过来的美丽女侍应,更激起了来自于对面的一声嘲笑。   叶飞心中却很忐忑,暗道:炎杰这不会是认出自己的身份了吧,要知道他可是冥王宗宗主的养子,是炎天倾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认出自己这个斩去他兄弟一条臂膀的人,不是没有可能的。   心怀忐忑,再望过去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收回目光,藏到了屏风之后。   “魔教就没一个好人,看起来阴森森的,比他兄弟炎天倾犹有过之。”叶飞在心中大骂,转目望向美丽的女侍应,安慰她道:“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失态了。”   女侍应瞧着叶飞近乎完美的刚毅侧脸,虽然心中仍然哆哆嗦嗦的,还是点点头,凑近了道:“叶公子,你刚刚可真把人家吓了一跳。”   “实在抱歉,惊扰到姑娘了。”叶飞微笑。   女侍应神色一黯道:“反正我们这样的人,天生就是伺候男人开心的,别说是被惊吓到,就是挨两下打,被毒死了又能如何呢。”说着竟是悲从中来,垂下泪来,叶飞被她搞得好生无可奈何,分辨不清楚究竟是故意装的惹自己可怜,还是真的这般难过。   却见她哭了一阵,止住哭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让公子见笑了。”复又拿出叶飞之前递过去的帕子,放在脸上擦拭,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看得叶飞心中不忍。   等到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开口说道:“公子,哦不,上仙,既然您问那我就照实回答,就算死了,也是值得了,谁让我真心喜欢公子您呢。”叶飞听她越说越离谱了,端地无可奈何,便立着耳朵听她说下去。   “我就先从那名身穿蓑衣的男人身上开始说起吧。这个男人我看了第一眼,给我的印象是个怪人,为什么这么说呢,现在也不是下雨、刮风的天气,又是在室内,你说他穿着一身蓑衣怪是不怪,反正第一眼看见,我已经将他认定为怪人,马上就退避三舍了。不过呢,就像我对您的第一眼印象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万万想不到会是得道上仙一样,那人一开口,之前的怪异感觉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神秘感,让我感觉他的身上一定是背负了什么样巨大的秘密,所以才会将全身隐藏在蓑衣之中的。”   “哦?”叶飞听着她的分析,居然感觉很有道理,心说:不愧是轩主培养出来的人,不仅善于识人,而且能将自己心中所想用语言完整的表达出来,不是一般的女人。   接着道:“还有呢,那个胖子给你的感觉又是什么。”   “这……”提起胖子,美丽女侍应的语气明显现出一丝犹豫,甚至畏畏缩缩地向着对面望了一眼,最后咬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那个人眼小,嘴宽,鼻子尖,怎么看都不是好人,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唯唯诺诺,实际上眼露凶光,当是个拥有着极深的城府,行事乖张爱挑剔的怪人,他毒死我的妹妹,我若有能力一定找他寻仇。”   “被毒死的那人是你的妹妹?”叶飞皱紧了眉头。   “这屋子里的侍女,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孤儿,比亲姐妹还要亲的。”说着,美丽的女侍应又要垂泪,她这番表达,看起来确实是真情流露,不似作伪。   想想自己其实也是个被外人收养了,运气稍好一点的孤儿,叶飞也是悲从中来,感觉鼻子里面酸酸的。   或许是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产生了共鸣,叶飞第一次伸出手,像哥哥照顾妹妹那样,将美丽的女侍应搂入怀中,关照道:“放心吧,魔教妖孽竟做些人神共愤之事,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公子……”那女侍应缩在叶飞怀里却是呜呜的哭,“现在这年头,恶人总长命,好人早投胎,谈何报应啊。”   “天道的报应不可能降落在每个人的头上,所以我们修道之人才要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恩,以后你会明白的。”两人不知不觉地倚靠在一起,虽然并没有非分之想,但毕竟男女有别,随着目光的相交而产生了一丝尴尬,复又分开。 第381章 仙丹的价值(一)   女侍应服侍的男人没有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这种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的感觉还是第一次生出,脸颊红红的,心中煞是不可思议,用绢帕捂着嘴,低头寻思,不敢再望向叶飞。后者咳嗽了一声,道:“总站着怪累的,坐到我身边来吧。”   当下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将椅子让出半边,女侍应欣喜若狂,马上坐了过来,别的不说,若真能得仙人垂青,怀上仙种,她的命运可能就此改变。   很可惜叶飞似乎并无此念想,对她只是怀着怜悯和同情而已。   各怀心思的时候,本场拍卖会所要拍卖的第四件物品,随着平台的升起而缓缓浮出水面,居然是一件闪耀着层层鳞光的软甲——鱼鳞甲!   “又是一件兵器?”感受到其上透露出的淡淡仙蕴,叶飞心中疑惑,暗道:怎么凡人之国,竟可以兜售仙家的重宝的?而且不止一件。   之前的白骨之剑,虽然看起来没有灵力波动存在,但却是蓑衣客这个前任朝华峰峰主的有力竞争者和炎杰这个冥王宗宗主的养子共同争夺的对象,乃是万中无一的珍品无疑,这样的稀世珍宝出现在人国一个普通的拍卖会场里,已经够让人奇怪的了,现在又出现了一件自然而然流溢出仙蕴的软鳞甲,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将强大的妖兽封印入兵器的做法,据传说最早出现在蓬莱仙岛散仙当中,由此诞生了很多强大的法器。青山道祖将这一做法发扬光大,单单用剑之一物去承载强大的兽魂,由此创立了蜀山剑派。   直至后来,各方纷纷效仿,魔、道、岛三方所持之兵器逐渐都统一为仙剑一脉,其他封印了灵兽的兵器随着战争的频繁,或损毁或流逝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似软鳞甲这等明显是附着了兽魂的防御性兵器,其价值不可估量。   这样的宝贝,翠兰轩轩主不自己占有,反倒拿出来拍卖掉,他是真的缺钱呢?还是另有所图呢?叶飞感到更加困惑了,按理说,仙人对手中的宝贝应该是非常珍视的,不可能随意分享给他人,可是翠兰轩轩主不仅将白骨之剑这个传说中可能封印着上古魔兽的神剑拿出来拍卖,甚至连软鳞甲这种贴身防御的圣器一道出手,着实让人觉得难以理解。   任何无法理解的事情背后,必然存在着它的深层次原因,叶飞觉得,翠兰轩轩主这样做,要么就是有更大的图谋,要么就是有着难言之隐,不管是两者中的那一种,现在的他都不能知晓。   人间这片鱼龙混杂之地,蜷伏着太多的潜龙,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叶飞事隔多年,再度深入其中,虽然思绪飞转,也是无法全数掌握,留下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每个人在人间的行动似乎都不寻常,背后都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和外人无法掌握的企图。   却听本次拍卖会的主持者介绍道:“如各位所见,大多数鱼鳞甲都以沉重、笨拙的造型示人,我们今天展示的这一件却完全超越了这一常识,长一尺七,宽一尺二,重两公斤,甲片不是普通的铁片,而是真正的鱼鳞,是鱼妖“兽鳄”身上的鳞片,共十一排,一百九十九片,甲片由鱼筋编联,永远不存在损毁的风险。整套软甲轻便实用,据说其中还封印着强大的兽魂,防御能力极强,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宝。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兽魂的存在,这套软甲并非人人都可穿戴,请诸位买家特别留心。”   “听她这一说,拍卖场内的人立时隔着屏风小声议论起来,“东西确实是好的,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不过其中封印了兽魂,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承受不了啊。”   “你傻啊,这样的稀释珍宝可遇而不可求,拍回家作为传家宝传宗接代啊,谁知道你的后人中,有没有能穿上的。万一有幸穿上了,说不定就是一方战神。”   “战神顶什么用啊,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上战场。”   “现在是和平年代,你这么打算当然可以,可是你知道这份和平能持续多久,万一以后发生了战乱,总得留两件保底的装备在的。”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   “更何况,这件东西我看像是为那些仙道中人准备的,我们这些地主土豪能不能拍上还不一定呢。”   “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你说的对,我们尽力拍吧。”   “哎呦,你看我这多嘴多舌的,东西只有一件,你可别跟我抢。”   “呵呵,老王,咱俩这么熟了,依我看你别跟我抢才是,回来我府上的美姬你随便挑两个走。”   “美姬我那里有的是,还用去找你要吗。”   “反正这件宝甲我要定了。”   “嗬!我这豹子脾气诶,我对它也是志在必得的。”   “你少跟我抢。”   “你不要跟我抢。”   这两人隔着屏风争执良久,最后同时抬起头来,问道:“对了,起拍价多少钱啊。”   拍卖会的主持者笑着回应:“看你们聊得开心,就一直没忍心打扰,起拍价五十万两黄金,五万两黄金为定额,向上积累。”   “五十万两……黄金?”这下,正在争执的人们同时哑火了,这个夸张的数字,即便是眼下坐在翠兰轩中的达官显贵们,也必须认真考虑考虑了,五十万两黄金,真的是一笔过于庞大的数目了。   犹记得前一场竞拍当中,蓑衣客这名得道上仙拼尽全力,所能达到的竞价极限,也不过是二十五万两黄金,他可是上仙啊,是得道名宿,在人间赚钱像买白菜那样简单,而这已经是他一生在人间行走积攒下的所有财富。这一次,这件软鳞甲,居然光起拍价就开出了五十万两黄金的高价,比之白骨之剑的最终成交价格,还要往上翻了一倍,这个数字确实太过庞大了,庞大到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仙界的珍宝,拿到人间来到底多么的具有价值,别忘了,叶飞那一粒仙丹都敢开出十五万两黄金的起拍价,这件软鳞甲的价值比之一粒仙丹,自然是要高得多的。   或许仙高高在上,凌驾于人,所以仙界之物,自然也不同于任何凡间之物,拥有它至高无上的价值。   五十万两黄金!真正的仙人自然是不会花费如此大量的金银,买下这么一件防御属性的装备;凡间的达官显贵们,虽然想买,却也要考虑考虑这桩买卖是否亏本。凡人一旦强行占有仙界的有灵之物,大多数情况都会落得个神志失控的下场,东西虽然好,但买回去之后估计也是个摆设。   于是,在拍卖会开始以后,会场里第一次安静了下来,彻底的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勇于出价的人。   在这尴尬的沉默当中,叶飞望向和自己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的美丽女侍应,问她道:“以前的拍卖会,也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吗?”   女侍应与叶飞近在咫尺,被他温热的吐息撩得浑身燥热,她今年二十三岁了,陪侍过的男人多如牛毛,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产生,感觉像是青春萌动的春天到来了。   虽然画了浓妆,脸颊的红润还是清晰可见,与叶飞的目光相触良久,才回答道:“几乎每场拍卖会都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大多是遇到了一些无法估量价值的仙家秘宝拍卖的时候,就会冷场。”   “每场都会有仙家秘宝拍卖?”叶飞疑惑。   “每场都会有。”   “不是一样的东西吗?”   “好像不是一样的。”   “这样啊……”叶飞望向翠兰轩轩主,目光深邃。翠兰轩轩主像是察觉到了注视过来的目光,有意望向他,对他微笑,叶飞回之以同样的微笑。   每场拍卖会都会有价值不菲的物品起价竞拍,这证明翠兰轩拥有着充足的人力物力,去寻找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又或者,它背靠一座大山,拥有着充足的货物来源。   背后的大山能够是谁?叶飞想得到的只有一处——蓬莱仙岛!   看起来,轩主是蓬莱仙岛在汝阳城的一个代理人了。之前的思考果然是对的,除了蜀山一味追求长生出世之外,蓬莱仙岛和魔教在人间都存在着自己的代理人,有着各自的利益诉求。   “哎,一味的追求出世和超脱,道宗这些年完全没有注意到人国的重要性,真的是落后其他门派太多太多了。”叶飞这样想着,慢慢收回了目光,转目望向高台上的软鳞甲。   看那上面的甲片真的就是一片片坚硬的鱼鳞,在火焰之船的映照下,反射出明亮的光炎。鱼鳞一层一层紧密贴合,看起来倒像是兵器那般,拥有着自己凛冽的杀气,毫无疑问,这绝对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宝!   “翠兰轩精品拍卖——软鳞甲。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在坐的各位可不要轻易放过了手中的机会?各位要知道,人的一生,无论拥有多少的财富,都是睁眼、闭眼完结的事情,可如果有了这件软鳞甲,说不定就能让你睁眼的时间,往后延长好久好久,人生哪里没有意外,活在现下,没有什么比保证自己的安全更重要了。各位,究竟是金钱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你们自己选吧!”主持人一通忽悠人的介绍,把在坐的众人说的心潮澎湃,可惜,五十万两黄金这个价格,实在是太难让人接受了,对于其中的有些人来说,即便变卖所有家产,也难以企及这样的高度。换个角度想,他们如果遍卖了所有的财产,也就是一个穷光蛋了,生命还有那么重要嘛?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会衡量取舍,所以,针对软鳞甲的出价始终无法完成,最终,这件稀世珍宝软鳞甲,今天晚上经翠兰轩拍卖的第四件物品,只有原封不动的收了回去。   或许,主办方开出这样高的一个价格,就没想过有人能够将它买走吧!仙人有仙罡保护身体,类似这种穿着在身上,足足有三公斤之重的甲胄,累赘而又不舒服,会大大降低本身的机动性,所以,仙人对这件防护用品并不感兴趣。   而凡间的达官显贵们,他们虽然惜命如今,可也不得不考虑成本,为了这么一件不知道能不能穿在身上的宝贝,耗尽全部的身家财产,有谁真的愿意这样做。   这样一想,软鳞甲不被拍卖出去,似乎是必然的。   “很遗憾,今天经我们翠兰轩拍卖的第四件珍品,没能被它的主人人领走,不过不要紧,接下来出场的这件宝贝,是我们翠兰轩竞拍开幕以来,最珍贵,也最让人期待的一件东西,让我们用掌声把它请出来。”   “呼!”有身材健壮的武师提着一根长棒上前,棒子的前端绑着一个圆圆的铁桶,桶中盛着黑油,武师用他肌肉虬结的两条臂膀举起长棒,将黑油倒入悬挂在屋顶的黄金帆船中,其上燃烧的火焰瞬间变得旺盛。   由此带来的明亮火光,和喧嚣沸腾的气流,让屏风后面,已经喝了不少酒的竞拍者精神为之一震。   那一刻,叶飞看得清清楚楚,黑色的浆体从铁桶中倒入黄金帆船的瞬间,巨大的火苗即刻腾起,由于屋顶的阻挠而无处宣泄,被迫向着四方游走,爬满了整个穹顶,形成壮丽的景象。   也由此叶飞才注意到,原来穹顶之上的壁画栩栩如生,描绘的是美人抚琴,诗人欢歌的画面。   在这道火光的映衬下,地板旋转分开,四方形的平台从分开的缝隙中缓缓升起,竟然是一枚盛放在锦盒中的仙丹,上一场拍卖的休息阶段,自己亲手交付到轩主手中的仙丹。   “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叶飞又一次望向坐在旁边的美丽女侍应,问她道:“每次拍卖开始,大多都要展出几件商品的啊。” 第382章 仙丹的价值(二)   女侍应脱口而出道:“多的时候八九件,少的时候六七件吧。”   “那真的要感谢你们轩主了。”叶飞记上心头。   “感谢轩主什么?”美丽的女侍应反而没有听明白。   “呵呵。”叶飞讳莫如深地笑,没有回答她。   一场拍卖会肯定会有六件以上的商品竞拍,按理说,自己最晚将手中的商品交付过去,便应该最后起拍,可是轩主没有这样做,凭借个人的意志将拍卖仙丹的次序往前提了好几位,他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现在的难处,所以才这样做的。为此叶飞才说要感谢他。   也确实如此,叶飞在休息的时间将仙丹交出去,翠兰轩轩主便已经知道他的用意,这是个简单的道理,刚刚下山的人永远难以想见,人间的富豪原来是这么有钱的,轩主当年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随着仙丹的缓缓升起,周围屏风里时不时冒出的声音,全部停止了下来,大家跃跃欲试,都对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摩拳擦掌。   财富、权势、女人,对于身处翠兰轩顶层的这些人来说,一个男人一辈子追求的东西,他们已经超额地占有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健康和长寿。叶飞随手拿出的这粒仙丹看起来不起眼,反而激起了他们十二分的兴趣,一个个摩拳擦掌,志在必得。   却听拍卖会的主持人介绍道:“一品仙丹,通过三昧真火炼制而成的极品丹药,是蜀中上仙提高修为、延长寿命的无上秘宝。世人皆知蜀中上仙的寿灵超越百年,而他们不知晓的是,来去无踪的上仙们之所以能获得这般冗长的生命,靠的就是仙丹的炼制和服用。正是因为仙丹的产生,使得仙人们能够不畏惧疾病的困扰,超越人类的寿命极限,突破看起来不可思议的甲子之命。为此,这一粒仙丹,不,准确的说,这十年阳寿,以十五万两黄金的价格起底,我私下里觉得是有些低了,大概是刚刚那位公子不太了解行情吧。在座的诸位竞拍者,能不能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话不多说,竞拍大会正式开始,起拍价格十五万两黄金,以一万两黄金为定额,向上积累,开始!”   主持人的话一说完,狂风暴雨般的出价已然展开,虽然早已料到是此种结果,不过看到身边人不考虑代价的疯狂出价,叶飞还是觉得有些惊讶。单单一粒仙丹就可以点燃眼前贵族们疯狂的欲望,那如果自己炼制一整炉的话,估计他们就要跪下来亲吻自己的脚趾了。   “哇塞,想想就觉得兴奋。果然越是有钱的人,越不可以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叶飞兴奋之下,情不自禁地咧嘴笑起来,旁边的美丽女侍应看在眼里,忽然挽住他的胳膊说道:“恭喜公子,不出一时半刻,就可以变成四层最富有的人了。”   她此话说的不假,叶飞高兴之余,竖起耳朵听着人们的出价,在山上的时候不觉得金子有什么了不起,可一下了山,看到身边这些有钱人,叶飞忽然觉得口袋里没几两银子确实是不行的,因此此时此刻才会表现得如此兴奋。   美丽的女侍应娇滴滴地说道:“公子,你这么有钱,不如为人家赎身吧,人家以后肯定当牛做马、尽心竭力地照顾公子。”   叶飞听她这样说,面色一变,随口回应道:“赎身?你舍得离开你家轩主吗?”   “轩主大人是能够依靠,可是毕竟容颜易老,总有一天人家要离开轩主府的。”美丽的女侍应可怜兮兮的说。   叶飞终于转过头,望向她,两人目光相对,美丽的女侍应本以为有戏了,却没想到对方脸一拉,说道:“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忽悠客人的。”   “公子,你这话说的,人家对你是真的有好感,想一辈子当牛做马的侍奉你。”她的嗓音明显颤抖。   “真的?”叶飞逼问。   “当然是真的。”美丽女侍应的回答却显得有些心虚。   “真的?”叶飞又一次加重了语气。   美丽女侍应被叶飞的目光看得心慌,笑容僵硬在脸上,沉了沉,忽然挥手拍了下叶飞的肩膀:“哈哈,开玩笑的啦公子,人家和你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   叶飞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记住,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他其实没怎么用力,却捏的女侍应手腕生疼,对方想叫又不敢叫,只能忍着。   “哼!”直到叶飞松手,才终于解脱了一般,揉着被捏疼了的腕子,不敢表达出丝毫的不满。   与女人接触久了,叶飞多少有些心得,对她们真的是不能有丝毫手软的,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只有这样,才能让女人对你轮回心塌地的。   女侍应对面前的公子哥倒真的有些害怕了,这般喜怒无常的表现,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抿着唇,勉强保持微笑,不敢再说话。   “还有,我想要的时候,你便需给;我若不想要,别人也不能强求,明白吗!”当叶飞真的严肃起来的时候,目光中的凌厉和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会给人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女侍应感觉他像是变了人,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柔声细语地求饶道:“公子,人家知道了。”   “知道就好。当牛做马是你应尽的本分,不是我给你赎了身之后,你才要当牛做马的。”叶飞冷然转身,视线回归到前方。   这般严厉的语气他也不想,可也真的是无可奈何,和莫君如、纳兰若雪以及眼前的女侍应相继接触,他逐渐发现,女人这种生物真的迁就不得,越是迁就,往往她们就越是变本加厉,没完没了;与此相对应的,你如果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她们反而会屈从、会妥协,大概所有女性的骨子里都隐藏着服从的因子。也正因为此,世上才流传着一句古语,得到女人心最好的方式,是征服!   片刻时间,竞拍价格已经从十五万两黄金,增长到二十二万两黄金了,上到二十万两黄金的时候,大部分的达官显贵们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对是否继续加价犹豫不决。   在黄金一万到二十万区间内,都是手头富裕的钱,所以达官显贵们并不看在眼里,可是超越二十万,也就是说必须要将手头富裕的资金全部清仓,接下来再进行拍卖所用的资金,就必须动用到一些固定资产了,因此需要谨慎。   场间大部分的富豪,都集中在这个财富阶段,所以竞拍价格达到二十万两黄金以后,再往上加价的速度,就变得缓慢了,每一次出价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   也由此可以看出,叶飞将起拍价定在十五万两黄金,是个非常聪明且睿智的选择,这是他纵观前三场拍卖的景况之后,经过认真而缜密的思考最后给出的结果。   价格达到黄金二十五万两,也就是和蓑衣客所拍得的骨剑相同的价格,终于止步了,再没有人往上加价,最终,叶飞随手拿出的一粒仙丹,以黄金二十五万两的价格拍卖出去。   这个价格,让场中为数不多的几名修道中人着实吃了一惊,他们过去从来没有想过,一粒在仙道中人看来普普通通的仙丹,能够在人间拍卖出这样匪夷所思的高价。   叶飞向着翠兰轩轩主颔首,对方抱之以同样的回应,两人之间的默契心照不宣。   在仙丹拍卖结束后,马上又进入到银两的结付阶段,这当然也是轩主临时添加的一笔结算,为了让叶飞手中有充足的银子参加接下来的竞拍。轩主虽然不清楚叶飞在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过既然他在此地苦等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直等到这场竞拍会的开始,就一定是准备从此处得到某样东西的。   把仙丹拍走的,是一个大块头,全身挂满了金银翡翠项链、十根手指头带满了颜色各异的钻石戒指,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富商。富商把银票交付到轩主身边的账房先生手里,账房先生再抵扣了抽成,将剩下的银票转交给叶飞,经翠兰轩流通的银票其真实性绝对可以保证,所以叶飞拿过来之后,看也不看,直接放入怀里。   “谢了。”接着向翠兰轩轩主道了声谢。   “我应该谢谢你。”轩主笑。   叶飞眼睛眯起凑近过来,鼻子尖几乎与轩主紧贴上,后者却是不动分毫,泰然自若,面孔苍白,毫无温度。深紫色的嘴唇像是中毒了似的,造型奇特的长袍,在领口的地方成“V”字型向下,露出脖子上悬挂的不知道材质的吊坠,领口处的星纹明亮清晰,让人一眼就可辨认出蓬莱岛星字号的出身。   看着他的面容,叶飞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不是个活人。   “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他调皮地笑,嘴唇几乎挨在对方的脸上,炽热的呼吸吹乱了轩主银白色的发丝。   “请讲。”后者稳如泰山,心境毫无波澜。   “蓬莱仙岛聚集如此大量的钱财到底有什么作用。”   “呵呵。”轩主的目光平静,瞳孔深邃,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这是我个人的喜好,与蓬莱仙岛无关。”   “真的?”   “当然。”   “有意思,忽然发现,我们的利益其实是有交集的,你说呢。”   “我不能确定。”   两人的对话简短,其中蕴含的信息却着实不少,说白了,还是针对双方利益所达成的一种潜移默化的共识。在人间行走,几乎任何事情都与利益挂钩。   腰包鼓了,叶飞觉得在人间行走的底气足了很多,转身往回走,却没想到,炎杰也刚刚从位子上走下来,迎面走向自己。   两人相向而行,炎杰肥胖的身体一晃一晃的,眼睛眯眯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叶飞却是始终紧盯着他,他从不相信任何巧合,自己转身的时候,忽然与炎杰对上,就算是偶然也必须防备。   阵营的敌对没有马上爆发成战斗,因为双方是身处在人间这片相对中立的土地上。   离得近了,叶飞驾驭仙罡,笼罩了全身,以做防护,没想到擦肩而过的时候,炎杰忽然说道:“这么怕我吗,叶公子?”   “果然是被认出来了!”叶飞心中一惊,却没有马上追问对方到底是怎样认出的自己,反而道:“你弟弟他可好?”   “呵呵,不要误会了,那个臭屁的小鬼是我的轮回敌,我巴不得他早点轮回呢。”炎杰笑着站定了,与此同时,叶飞也站定了,两人站在一条水平的直线上,面朝两个不同的方向。   互相间的对话,哪怕距离再近的人都听不清楚,“这么说,你是特地来感谢我的喽。”   “不,我是要警告你,平日里最好小心一点,因为你已经成为了我的目标。”   “你这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那个混小子被你所伤,如果我再杀了你,不仅让身边的人看到我们两人间的骨肉亲情,还表明我比他强大的多,不是吗!”   “原来你是这样盘算的。”   “怎么,这个逻辑有问题吗?”   “合情合理,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和炎天倾一个是冥王宗宗主的亲子,一个是冥王宗宗主的养子,互相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第383章 善良之心   “我们炎家的事,外人永远不会懂,不过我确实是要感谢你的,感谢替我教训了那个张狂至极的小鬼。”   “看起来你们的关系真的不好。”   “当然。”   “那好吧,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你似乎没有理解被我追杀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我从不畏惧任何挑战。”   “好,叶飞,你很有种,不过很快的,你就会咽下这般嚣张的苦果。”   “不过在那之前,如果你等下有时间的话,我很想和你单独坐一会儿,聊一聊炎天倾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副变态极端的模样。”   “呵呵,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的,那个嚣张至极的小鬼是个彻彻底底的混球,是灾星,圣教两宗、三堂,除了父亲身边的近侍,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可我怎么记得,曾经有三个人为了掩护他离开,而自爆身亡呢。”   “只怪他们太蠢,炎天倾这个人打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为九州带来灾难,是个极端不祥之人。”   “你是不是不小心泄露了你家的机密。”   “这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对那个小鬼头的讨厌,甚至更超过对你这样的道士。”   “不如你我联手做掉他怎样!”叶飞忽然目光一亮,狡黠地笑。   “少做梦了,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炎杰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自己脖子上的头颅,我对你的追杀从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正式生效。”   “据我所知,你擅长的技术是暗杀吧,这样平铺直叙地把暗杀目的叙述出来,真的没有关系的吗?”面对炎杰的刺杀威胁,叶飞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情绪,这让炎杰感觉被侮辱。   “呵呵,难怪你能斩掉我弟弟一条手臂,你根本就比他更加臭屁,更加嚣张,对于我的死亡威胁居然毫不畏惧,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虽然语气愤怒,可两人间的对话还是只局限在彼此之间,外人就算距离再近,都听不清楚其中的只字片语。   “哈哈,你说对了!”叶飞大笑出声,撇了他径直回到位子上,留下炎杰攥紧了拳头在身后咬牙切齿。   回到座位上,美丽的女侍应即刻迎上来,刚刚触摸到叶飞的手臂,却又马上松开了,原来对方的身体早已被汗水浸透。炎杰是个杀手,杀手天生便拥有着远远超越普通仙人的杀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叶飞必须时刻全神贯注着,以防备被他偷袭。所以实际上,表面上所展现出的谈笑风生,是在内里神经的完全紧绷之下完成的。   美丽女侍应本打算询问叶飞和炎杰站在一起聊了些什么,互相间肢体一接触,才发现叶飞前一刻身处的窘境,对于炎杰更加畏惧了,同时再不敢提起之前的事情。   “和我说话。”叶飞用余光看着炎杰,对方还没有回到位子上,对着自己咬牙切齿,面露凶狠,叶飞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现下的窘态,更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所以强行压抑着身上冷汗的爆发,对美丽的女侍应急切地低语:“和我说话,快!”   眼见后者全然没有反应,干脆一手搂住她的腰,张嘴吻了上去,女侍应完全不知所措,明明就是干这一行的,却瞪大了眼睛,努着嘴,舌头半伸半吐,双手半推半就,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   叶飞却是纵情一吻,这不是他第一次与人接吻了,情况很特别,动作很生涩,不过无所谓,因为叶飞是做给炎杰看的,果然,在看到他毫不在乎自己,不要脸的亲吻身边女侍应的时候,炎杰出离愤怒,甚至因此将脚下的地面踩的塌陷,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到位子上了。   而在他离去之后,叶飞的拥吻也即刻结束,美丽女侍应直到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做给炎杰看的。心中虽然感到失落,但是唇齿间的细腻却经久不散,她做这行这么久,这种感觉真的从没有过,就好像是,好像是有温泉在体内喷涌。   说不出来的细腻,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面前的男人却渐渐让女侍应着迷了,欲罢不能。   从小被轩主选中,来到汝阳接受培训,十三岁伺候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本该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感觉却完全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只是在机械地完成任务,利用培训中磨炼出的技巧,完成轩主指派的任务,没有任何感觉,稀松平常地献出了生命中的第一次。   之后的岁月里,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复地做这件事情,她已经将此当成了一份工作,就好像农民种地,商人经商,海员航海,就是一份谋生的手段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伺候男人在她看来就像是一日三餐那样平常,被压在身下的时候,即会自然而然地附和、喘息,虽然本身根本没什么感觉……然而,与叶飞在一起仅仅半个晚上,即便只是获得了他的一个拥吻,都能感受到发自于内心深处的躁动。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出现过,美丽女侍应凝望着叶飞的侧脸,看到他毫不在乎的表情,心中有着失落,或许地位相差真的太悬殊了,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吧。   可是这股强烈的占有欲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想要占有对方的身体?为什么?   女侍应为自己现下的荒诞想法感到不知所措,凝望着叶飞的侧脸,感觉只是简单的凝望着,就足够了。   好想占有他啊,哪怕仅仅一次!   心跳加速的感觉往往出现在不经意的时候,由于某件事情,或者某个被感动的瞬间。女侍应生在红尘之中,将服务男人当做自己的职业,远远没有纳兰若雪来得漂亮,和叶飞的身份地位有着天地之别,但这并不能剥夺她爱一个人的权力。   有些时候,爱是单方面的付出,外人看起来或许很滑稽,很可笑,但在自己心中,却是心甘情愿的,不愿无悔的,因为这就是爱,因为生命中出现了一个人,给了你怦然心动,无法忘却的瞬间,所以,我便愿意用尽一生一世的时间去追随他,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和奉献。   感受到身上的眼压,叶飞偏过头,望向身边的女侍应,看她眉目含春,脸颊泛红,一脸迷离地望着自己,心中有些抱歉。   他大概能够猜到,是刚才那个毫无征兆的拥吻,导致了女侍应现在的表现,不过很遗憾的是,叶飞无法予以回应,就像他永远不能给纳兰若雪一个明确的答复,承认她厮守终身的约定,现在的叶飞,十八岁的叶飞,没办法给予任何人这样一个承诺。   时间来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拍卖会所要展示的第五件商品随着中央平台的提升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个本子,一个封面老旧发黄,看不出出处的本子跃然出现在眼前。一般来说,古老的文献多以竹简记载;近代的文献才会使用到纸张。这本书的造型又黄又旧,看起来确实挺古老的,可是却是由纸张装订的,因此显得不伦不类,像是被人有意做旧,拿出来冒充古董。   会场的主持人介绍道:“西汉文人贾谊,其一生著作无数,流芳百世者不在少数。这一本《西都赋》,是他的著作《两都赋》中的上卷,由假想人物西都宾叙述长安形势险要、物产富庶、宫廷华丽等情况,以暗示长安城的优越性。”   叶飞久居深山,对贾谊此人并不了解,在座的其他达官贵人,却对这名鼎鼎大名的人物再熟悉不过。贾谊此人不仅身怀才情,而且少年成名,经他之手撰写的文章不仅辞藻优美,而且蕴含着深刻的思想见地,很有自己的主张。不仅如此,贾谊的书法自成一体,笔锋细腻,缓缓笔韵如同少女含春,荷下浅笑。   西汉时期,文献记载仍以竹简为多,贾谊却是纸张使用的先行者,大胆使用在当时看起来,质地不算特别细腻的纸张记录文字,并且希望通过自己的名望,带动身边的人一起投入到纸张的使用当中来。他虽少年成名,但三十三岁即卒,留给后世的作品不多,早已被众多显贵争抢一空,这幅《西都赋》如果是真迹的话,确实是一件值得购买的珍宝。   一场拍卖会,从名人字画,到鲛人奴隶,再到仙家珍宝,各种珍贵稀少的物品应有尽有,可见支撑拍卖会顺利召开的背后势力的庞大。   “起拍价一万两黄金,以两千两黄金为定额往上加价,有关贾谊《西都赋》的拍卖正式开始!”   竞拍开始,价格一路飞涨,还没有拍到过心仪物品的竞拍者们奋勇争先,誓要将这件贾谊的真迹拿下。   叶飞却自言自语道:“仙家秘宝,随便拿出一件起拍价格都在十万两黄金以上;而人间珍品的价格却多数徘徊在一万两黄金到五万两黄金的区间内,可见仙界之物在人间还是很有分量的。”   “那是当然了。”美丽女侍应听到叶飞喃喃地自语,接话说道:“类似公子这样的上仙,那是凡人敬仰和膜拜的对象,公子触摸过的东西,公子使用过的物件,哪怕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拿出来拍卖的话,也都价值不菲呢。”   “有这么夸张吗!”叶飞狐疑地望向她。   美丽女侍应眼珠一转,凑上前打趣道:“要不公子你摸摸我,你摸摸我,公子你只要摸摸我,我就也升值了。”   叶飞瞧着她认认真真地胡说八道的样子,感觉有趣“没发现你这人还挺幽默呢。”   美丽女侍应吐吐舌头,把头枕在叶飞肩上:“能逗公子开心,婷儿虽死无憾。”   “你叫婷儿吗?”叶飞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人家本名姓方,被轩主收养之后,赐了一个“婷”字,自此改名方婷。”   “方婷。”叶飞定睛打量她,这是两人接触了这么久,第一次认真打量对方,之前由于她穿着暴露,语气轻佻,一直不敢将目光在她身上逗留太长时间。   却见方婷身材娇小,虽然年纪尚轻,但眉眼之间全无羞涩之气,眸光含着几分媚态,嘴唇丰润,身材不算极品,但也是凹凸有致,被这身露肉的衣衫衬托,显示出曼妙的弧线。   除了女帝之外,叶飞还从未见过女人穿着这般的装束,感觉这种装扮很诱人,能够撩拨起男人沉如古井的心弦。   “你的名字很好听。”叶飞这样夸赞。   “谢谢公子夸奖。”方婷浅笑。   “你的嘴也很甜,不过一看就是名利场里练出来的。”见对方面色马上难看起来,叶飞又道:“你知道我曾经也在最底层打拼过,所以深深知晓这张甜嘴背后的故事。”   “您开玩笑吧,堂堂蜀山上仙,怎么会是底层出身呢。”   “没必要骗你,我不仅出身自底层,而且经历过家道中落的打击,应该说,比你这样天生出生在穷苦百姓家里的女孩子还要更惨。”   “那公子您又是怎么成为堂堂上仙的呢。”   “我命比较好,认识了一个对未来产生了深远意义的朋友,是他领着我进入仙路的。”   “果然是不同人不同命啊,不知道婷儿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相信我,如果你拥有一颗善良之心的话,命运便不会太差;可如果你被人间这个大染缸染脏了的话,就算拥有好的运势,这份运势也会慢慢地从指间流逝掉。”   “公子,你是在说我心地不善良吗?”   “我是在说一颗善良之心的重要性。”叶飞笑着刮她的鼻梁,虽然方婷比自己年纪更大,“方婷,记住一句话,真心待人无论何时都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要为了一点蝇头苟利害人,坑人,就像发霉的馒头一样,一旦人心变了质,就再也回不来了,而那个时候,即便是你最为珍视的人,即便是你最在乎的人,也会因此轻视你,甚至离你而去。”   方婷看着叶飞,看着他乌黑而深邃的瞳孔,重重地点点头:“婷儿记下了。”   “记住我的话。”莫名其妙地说教,大概是一时的有感而发,或者是对方婷之前的甜言蜜语有所保留,总之叶飞用自己成长的亲身经历,给方婷上了一课。 第384章 终现,火红眼!   叶飞与药人相伴整整八年,在这八年时间里,只要按照药人的吩咐行事,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恶人,就能够接受了他的衣钵。可叶飞没有这样做,他不能这样做,他苦守自己的本心忍耐了整整八年时间不动摇。终于遇见了邵白羽,迎来了人生的转机。   命运就是这样,当所有人都说好人早投胎,坏人活千年的时候,很可能只是眼前的好人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善良,或者眼前的坏人,其实也是被逼变坏的而已。世上没有绝对正确的寓言,只有一颗本心始终如一。而叶飞认为,这颗应该被持久守护的本心,当是善心,而非钻营取巧的功利之心,或者坑蒙拐骗的罪恶之心,拥有这样心思的人,即便可以凭着自己的聪明,小有所成,也难以获得更大的发展,不可能彻底地改变命运,因为世人都不是傻子,你就算仅仅做了一件很小很小的坏事,也会被他们明亮的双眼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并由此永远对此产生防备,你和他之间的隔膜便这样永恒地留下了。   所以叶飞的理论是,人心或恶,但我心需善。刚刚那番话其实不仅仅是对着方婷说的,还是向着其他可能接受他传道的人一起说的,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一颗善良之心,善良的对待出现在生命当中的那些人,那些事。   方婷道:“公子,世人崇拜金钱和权势,你们仙人的追求又是什么?”   叶飞望着她,沉了许久,方回应道:“仙人的追求是自身的极致。”   “什么是自身的极致?”   “譬如……永生!”   “真的能做到吗?”   “或许可以无限地接近。”   “公子,我能随你一同修习仙术吗?”   叶飞想了想,最终道:“看缘分吧。”   方婷流露出失落的表情,叶飞却对此视若无睹,转目望向别处,仙人引有缘人入仙路,自己虽然背负了在人间传道的重任,却也不能随意传授他人仙法,更何况,叶飞早已经发现了,戴在方婷左手中指之上的一枚白银戒指,明明戴着这样的戒指,却对自己频送秋波,叶飞不觉得自己能接受一个惯于说谎的人成为自己的弟子。   珍贵的戒指带在不同的手指上,预示着不同的含义,方婷将戒指带在左手中指上,证明她早已经心有所属,只是看那戒指的材质,与她私定终身者当不是场中的这些大富之人。   贾谊的真迹最终以两万四前两黄金的价格拍卖了出去,文人字画究竟价值几何一直存在争论,最主要的还是要看那些追捧他思想的人,因为精神境界的追求是无法用客观的价值去准确衡量的。   而此时叶飞的心境也已变得紧张起来,因为随着拍卖会逐渐进入尾声,火红眼出现的机会也随之越来越小。   整场拍卖会拍卖的第六件商品,据说是当今黄帝宠妃贴身的一件亵衣,不知怎样流落了出来,粉颜色罗缎面,看起来和普通大户人家的穿着没什么区别,居然开出了黄金两千两的起拍价格,而且还就真的有人往上加价,而且一直加价到五千两黄金的地步。   对此叶飞实在是无法理解,感觉彻底颠覆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就算翠兰轩是块金字招牌,被拍卖的东西确实是宫中流出的一件女性亵衣,可就这么一件东西,居然拍出了五千两黄金的价格,简直是匪夷所思。最关键的是,字画和文人墨宝保存尚有欣赏的价值,类似这等女性衣物,把它放在手边,又有什么用呢。   叶飞实在无法理解,没想到旁边的方婷聪明伶俐,居然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道:“公子,你是不是在纠结为什么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衣服能拍出这样的高价啊?”   “你知道?”叶飞定睛望向她。   “以前的一位客人曾经跟婷儿提起过。”   “哦?”叶飞回应,“那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无论是身在官府还是独自经商,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关系网都是非常重要的。而存在于关系网中的每一个人,都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经历去打理和结交的,其中和你身份地位越是接近或者地位落后于你的人结交起来越是容易,但是要结交那些地位比你更高的人,则特别困难。为此,便需要投其所好。   宫中宠妃的一件亵衣,单就商品本身而言,自然是不值钱的,但是拥有它的主人身份却极为特殊,乃是堂堂黄帝的宠妃。皇家之物,每一件都不一样,拍下了这件衣物,就等于是搭建起了一条联通向这位娘娘以及她身边利益集团的一座桥梁,是建立起与他们之间关系的第一步。   所以,并不是翠兰轩顶层的这些富商吗们有多么的低俗,有多么的恶趣味,喜欢把玩女性的亵衣,而是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利益诉求在里面。”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道理。”虽然不愿承认,但方婷所说的这些,叶飞确实没有想到,“懂得挺多的嘛。”   “婷儿也只是在这里呆久了,见过的多,听过的多而已。”无论叶飞怎样教育或者敲打她,方婷的心态都保持的很好,举止也非常得体,这倒真的有些打动叶飞,这个世界上,其实真的能够拿捏“聪明乖巧”尺度的人很少很少。   之前翠兰轩一心讨好自己的帅气小二哥,看起来古灵精怪,贼头贼脑,说话却没有分寸,为了讨好自己居然不惜在背后说常藏和尚的坏话,以至于被常藏和尚扭断了手脚,现在还躺在三楼一动不动的养伤呢。这就是典型的乍一看挺聪明,其实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表现。   反倒是身边的这个方婷,无论经受怎样的事情,都表现出了非常良好的心态,平静如初地对待身边的事物,让叶飞眼前一亮。   他下山本为传道,收徒自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不过究竟怎么个收法,收哪些人为徒现在还没有想好,叶飞唯一想好的一点是,在与身边人的交往中传播自己的思想,将道教的教义播种在人们心中。   终于,拍卖会即将进入尾声,所要拍卖的第七件物品即将浮出水面,叶飞心中忐忑,紧盯着正前方缓缓升起的平台,却见一个透明的宝匣之中,安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美丽珍珠。那珍珠呈现出火红的颜色,明艳而又夺目,一条条血丝般的细线密布在其中,仿佛是人类心情激动之时眼睛充血产生的血丝。   “这是……”在匣中的宝物现身的时候,门窗紧闭着的翠兰轩内涌起了风浪,风潮冷飕飕的吹过众人的肌肤,将燃烧的火焰之船吹拂的东倒西歪,摇摇欲坠,将一扇扇屏风吹得嗡嗡作响,似要离地而起。翠兰轩内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同一个地方,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身边的风浪便源自于那里,却见一个男人,隔着屏风缓缓站起,向着前方的拍卖品伸出双手,目光之中除了匣中的宝珠,再容不下其他的东西:“这件东西……我要了!”   临行之前,千百次的在内心深处重复,无论在拍卖会上见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心境的平静,可是当真的看到了那只眼睛,看到了那颗本属于自己亲族,却被生生剜下,当做工艺品拍卖的眼睛时候,叶飞沉睡已久的复仇之心,便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再难平静了。   如果不是下山之前,掌教将一对眼膜交付给他,嘱咐他时刻戴在眼中,叶飞身怀的火红眼已经暴露,他罗刹族的身份也将被身边人发现。   轩主淡然,炎杰冷笑,蓑衣客疑惑,身边的所有人人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曾经拿出一粒仙丹拍卖,身为上仙的叶飞会对一颗宝石这样感兴趣。与叶飞距离最近的美丽女侍应方婷,更是畏惧地抱紧了身子,向着旁边躲闪。   “我要它,不管出多少钱我都要!”叶飞向着前方伸出手,仿佛在试图触摸远处的宝石,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都不能明白叶飞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这样情绪激动。他自己却恍然不觉,直到将阻挡了自己与宝石触碰的屏风碰倒,随着“桄榔”一声脆响,才终于清醒过来。   眼神一缓,望向四周,发现了身边人注视过来的目光,心如电转,随即道:“多么美丽漂亮的宝石啊,与我的宝剑正好相配,这枚宝石我要定了。”   话是这样说,身边这些久经世故,老谋深算的人可都看得出来,叶飞与这宝石之间,没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类似轩主、蓑衣客、炎杰这样的顶尖高手,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叶飞在宝石出现的那个瞬间所释放出的凛冽杀意,那可不像是一个求宝若渴的人应该怀有的杀意!   “呵呵!”炎杰冷笑,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经叶飞这么一闹,本来平静的拍卖会短暂中止了片刻,直到叶飞坐回位子,轩主的侍从们将屏风重新立好,本次拍卖会才得以继续开始。   却听主持人介绍道:“众所周知,九州大地之上,曾生活着一个神秘莫测的民族。这一族不分男女老少在情绪激动的时候眼睛都会转化成赤红之色,如同被血液沁满,所以他们的眼睛被称作火红眼,这一族被称作罗刹族。   在罗刹族人情绪激动,眼睛转化为红色的时候,如果生生将之剜出,便可以得到仿若宝石一般的晶体,就是展示台上展示的这个,宛若天成,鬼斧神工,妙不可言。”   “咔嚓”一声,叶飞手中的杯子被捏碎,身边的方婷看着这个样子的叶飞,忽然间有了种感觉,似乎……似乎这块被拍卖的宝石,与叶飞之间大有关联!   却不敢发问,只能双手搂住叶飞的身子,给予他无声的安慰,从这点来说,方婷确实善解人意,知道轻重缓急,懂得拿捏分寸。   “火红眼也称绯红之眼,由于罗刹族遭到全灭,留存于世的火红眼数量只会越来越少,因此非常稀有珍贵,据说,现在帝国里大部分的火红眼都已被五皇子拓跋绍收走,于人间流传的在十位数以内,我们翠兰轩拍卖的这一颗便是其中之一。价值几何,诸位心中估量吧,起拍价五万两黄金,黄金五千两为定额向上加价,出价最高者得。好,我宣布,本次竞拍开始!”   “我出黄金十万两!”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叶飞已经一次性将价格拍到了十万两的高位上,这意思不言而喻,这枚火红眼是我的,你们任何人都不能抢。   拍卖仙丹让他获得了十二万两黄金的银票,十万两是个起价,之后还有富余,再加上手头的一些银子,叶飞觉得拿下它应该没有问题。   可惜的是,他估错了。   在身边人全部安静,看似没有人准备和自己争抢的时候,对面屏风里的炎杰忽然抬起手,“我出黄金十五万两。”   接着转目透过屏风的缝隙,望向叶飞,目光嘲讽,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一定要得到的东西,我偏偏要让你得不到。”   从他嘲讽的目光中,叶飞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失态。要想以最低廉的价格取得一件东西,其最好的方式是要先表现出对它的漠不关心,或者说,表现出这件东西是自己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是,在火红眼出现的那个时刻,由于长期积压的情绪的突然爆发,叶飞在那短暂的瞬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导致被众人轻而易举地看出了火红眼对他的重要性。这样一来,类似炎杰这样的别有用心者,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刁难,打压叶飞了。   竞拍这件事情,与平常的买卖完全不一样,竞拍所拍卖的物品都是稀释珍宝,世上罕见,这样稀有的东西人人想要得到,于是便不得不采用价高者得的方式取得。可这样一来,就会催生出一类人,就是那些明明自己不需要,却希望整别人,不让别人以低廉的价格拿到心仪物品的恶人,炎杰便是这样的恶人。 第385章 法入人间   炎杰是炎天倾的哥哥,怀有着和炎天倾一样的变态和恶趣味。叶飞之前对他的不理不睬严重的触怒到他,所以借着火红眼的拍卖来整治叶飞,虽然他并不了解这件东西于叶飞到底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不过他知道的是,自己有的是钱,玩的起。   炎杰生平酷爱收藏,是翠兰轩的常客,火红眼这种稀释珍宝,除了主持人介绍的皇室五公子拓跋绍那里比较多之外,还有好几颗就在炎杰的手里,所以,火红眼对他来说本来也是一件需要被收藏的东西,无非就是多出点银子而已。   可是,炎杰的随意出价却彻底打乱了叶飞的计划,他本以为一件凡人之物,十几万两黄金足够拿下了,万万没想到,炎杰居然和自己争抢。   想了想,叶飞站起,从位子中走出,来到翠兰轩轩主的近前,凑到他身边耳语了两句,接着回到位子上,继续开始和炎杰争相出价。由此,众人猜测叶飞一定是从轩主那里,借来了足以和炎杰对抗的财力。   “十六万、十七万、十八万、十九万、二十二万、二十三万,二人的价格大战如火如荼的展开,无论叶飞开出多少的价格,炎杰始终比他多让出一万,只多高一万,不多不少,就多出那么一个零头,让叶飞不能够得偿所愿的将火红眼购买下来。   眼看价格越拍越高,叶飞全身是汗,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方婷关切地凑近了,拿出帕子为他擦汗。叶飞却恍若不觉,两眼紧盯着炎杰,盯紧了他的出价,同时呼吸越发沉重起来。   方婷看出叶飞已经入了魔,想了想,摇着他的手臂劝慰道:“叶公子,不要跟他争一时之勇,量力而为才好啊。”   “你躲开,不要理我。”叶飞一手将她推开,不仅推翻了桌子,还砸到了前方刚刚矗立起来的屏风,“少管我,我有钱,我要和他斗到底!”   “七十万,我出七十万两黄金的价格。”叶飞猛地抬手,挥洒出汗水的同时,也惊起了众人的唏嘘惊叹之声。七十万两黄金是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清楚,这几乎已经达到了天价,而目标,仅仅是这么一枚单手能够握紧的不起眼的宝石而已。   众人知道叶飞这是彻底入了魔了,落入别人的圈套里了,因此对仙人大感失望,暗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真的是没有什么城府的。   炎杰乐呵呵地看着叶飞,他和炎天倾一样,是那种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极恶之人,看叶飞疯疯癫癫,满身是汗的望着轩主,猜测到两人之间一定是达成了交易的条约。   轩主是个商人,商人借钱是要给利息的,叶飞就算能用仙丹来偿债,也必定被利息扒一层皮下来。   想了想,炎杰决定再加一把劲,极为淡定地抬起右手,七十一万两黄金!   大概到达这个价格区段,他也有些紧张了,本来一直在进食的嘴巴终于闭合,嘴角噙着坏坏的笑,这丝笑意含着做作的成分,却让身边人胆战心惊,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经商三分毒,心不黑的商人是挣不着大钱的,看着鱼饵已经咬钩,这些惯常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们,同时露出坏坏的笑,暗自低吟道:“这回有好戏看喽。”   果然,叶飞攥紧了拳,青筋毕露,愤怒咆哮:“炎杰,你这个混蛋!”   “呵呵!老子出的起钱,穷鬼!”炎杰不怀好意地说。   “该死,我要杀了你炎杰。”叶飞张牙舞爪地,头发散乱,看起来已经彻底癫狂了。   炎杰心中因此美滋滋的,心说:炎天倾啊,炎天倾,斩下你一条手臂的男人,被我三言两语的逼疯了,以后在父亲面前,我看你还怎么做人。   “八十万两黄金!”叶飞又一次加价。   炎杰冷笑地望着他,望着他近乎疯癫的脸,打趣道:“你有这么多钱吗。”   “老子有没有钱,是我和轩主的事情,你管不着。”   “你不会是签订了卖身契吧。”   “这也要不着你管。”   “好好好,堂堂的蜀中上仙,我当然管不了了,不过,我却管得了自己的钱袋子。”炎杰冷笑,再一次抬起手,“我出黄金八十一万两。”这是炎杰的最后一次加价,他预感到叶飞已经接近崩溃了,这一次加价之后,肯定会再度往上抬高价格,而且不是普通的拉升,是整整抬高一个档次,到那个时候,叶飞就算赔上身家性命也还不起,所以,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加价。”   在淡定自如的加价以后,炎杰重新开始翘起二郎腿,往嘴里塞东西,面对疯疯癫癫的叶飞,他已经胜券在握。   黄金八十一万两,炎杰看都不看叶飞,因为他几乎能够猜测到叶飞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愤怒、抓狂、想要将自己撕扯碎烂的,他很开心,想想一代天骄就这样毁在自己手上,做梦都会笑起来的。   做梦?可惜却迟迟听不到叶飞的回应,而身边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像也停止了。   炎杰有些疑惑,仍然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等着叶飞出价,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慢慢有些着急了,保持脑袋不动,斜着眼珠,向叶飞那边瞅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竟然安然坐下了,不仅坐下了,还将之前不知怎么披散开的短发,重新理顺,让它们向着天空一根根地立起。   “怎么回事?”看着恢复了平静的叶飞,炎杰反倒有些慌了,而身边的人,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惊不能言。   却见叶飞淡定自若地把倒地的桌子重新摆放好,指示没缓过神来的方婷,给自己斟上一杯茶,淡定地吹凉,饮下,抬起头对炎杰道:“你有钱,这东西归你了!”   “什么!”这一次,轮到炎杰推倒屏风,惊得站起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啊,我其实只有十万两黄金,之前都是逗你玩,寻开心呢,这东西归你了。”一边说着,叶飞一边淡定自若地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怎么回事!”炎杰愤怒地望向翠兰轩轩主,对方无奈的摊摊手,“确实是这样,叶公子刚才忽然走过来,到我耳边嘀咕了一些听不懂的东西,然后便回去了。其实他什么都没有找我要,更没有找我借款。”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不可思议地望向正襟端坐的年轻人,惊讶于他的胆识和心计。   “你他妈阴我!”炎杰踹开面前的椅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即便到了近前,叶飞也是保持着淡定自若的神情,淡定地品茶,瞧都不瞧他一眼:“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输了炎杰,输的很惨,你比的你的弟弟炎天倾差得远了,如果是他在的话,一定能够窥破,之前的种种只是我的表演而已!黄金八十万两,我想你要把自己的老本掏空了吧。”   “叶飞,我他妈要杀了你!”炎杰愤怒的抬起右手,叶飞却在此时忽然抬头,望向他,气势逼人地说:“愿赌服输,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众皆哗然!   ……   面对极端不利的情况,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选择通常只有两种,一是一错再错,用后面的错误掩盖前面的错误,直到窟窿越来越大,弥补不了,酿成大祸为止;二是果断放弃,这样一来虽然无法达成目标,但是可以将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三是将计就计,叶飞利用的就是这一招,既然你要害我,我干脆将计就计,将这场尔虞我诈的游戏演到底,让你因为自己的贪心而受到惩罚。这样一来,自己虽然达不到初衷,但对手也因此不好过,吃了大亏。   其实将价格提升到七十万两的时候,叶飞已经是在赌博了,这个时候,如果炎杰不接盘的话,叶飞将一败涂地,还好他胆色过人,敢和炎杰赌这一场,而且赌赢了,叶飞算准了以炎杰的贪婪,不将自己彻底榨干是不会罢手的,所以利用他的这种贪婪之心,将价格一举抬高。   这就是实力!逆境之中的最好选择。   面对叶飞的淡定自若,炎杰反而无法应对了,他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实力,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只有叶飞能够斩下炎天倾的一条手臂;意识到自己的大意和轻敌;意识到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栽了个大跟头,这个跟头摔得很重,甚至会让凡人们产生魔教的实力比不上道教的错觉。   炎杰很苦恼,炎杰很抓狂,炎杰却也很无奈。   叶飞这个混蛋,在犯了大错的情况下,急转直下,不动声色的针对当前形势,制定了作战计划,改变了行动方案,放弃了对火红眼的追逐,转而全力坑害自己,将坑害自己设立为目标。这份心计,这份手段,这份隐忍,这份演技,目前见过的人当中,叶飞独一份。   好啊,好啊,不愧是蜀山派下山传道的人,果然有着自己的不凡之处。   炎杰知道,除非把身边的人全部杀了,否则现在反悔的话,将引来众人的嘲笑和不屑,在金钱的游戏当中,大家都不喜欢耍赖的玩家。   “区区黄金八十万两,我炎杰给的起。”伸手入怀,做出决断后的炎杰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口被金绳系紧的芥子带,扔给轩主:“里面有黄金一百万两,不用找了。”   轩主直接将袋子放入怀中,也不查看,更不像之前那样交给账房先生,炎杰此败,说起来与他有一定关系,他不想因此把炎杰的关系搞坏,所以对芥子带中的东西看也不看,多也好,少也罢,无所谓。   炎杰点点头,转目望向叶飞,紧致的肥肉冒着青光,柳叶般细小的眼睛杀气腾腾,“叶飞,记住我现在的话。从今日开始,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叶飞没有回应他,而炎杰摔下这句话之后,便径直转身,踹开紧闭的大门扬长而去,“记住我的话!”声音遥遥传来。   “呵呵。”叶飞露出温和的笑容,慢慢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扫视身侧,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即刻低下头去,“时辰刚好,我叶飞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从此刻开始,我蜀山道宗进驻人间,传播教义,广纳门徒。”   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走到盛放宝匣的平台之前,取下匣中的火红眼,收藏于怀中:“这么美丽的东西,炎杰既然不要,我就先替他保管着,如果他折返回来的话,让他去我那里取,我便住在福来客栈。”   说到“福来客栈”四个字的时候,叶飞有意加重了语气,这四个字,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转目望向方婷,向她伸出手,“这个叫方婷的女孩子人不错,替我好好照顾她,轩主。”他将怀里的银票拿出三张,放在轩主面前的桌子上,接着从被炎杰踢碎的门口走出去了。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在身后凝望。   ——开皇三十年十月初二,叶飞之名传遍人间权贵!   ……   思想的传播需要媒介,这个媒介可以是嘴,也可以是纸,还可以是竹简、兽骨,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都有一点永恒不变,那就是关注它的只会是固定层次的人群,不能上下兼顾。   叶飞要传播道教的教义,便先要传播自己的盛名,盛名播撒开去,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便都会成为教义的一部分。   一次召开在翠兰轩的地下拍卖会,无意中将方圆百里,甚至方圆千里最有权有势的几个人全部聚集了起来,给予了叶飞一次展示自己的很好的机会,而在这个机会之下,炎杰这个魔教中人恰恰成为了那个倒霉蛋,将叶飞得到的机会转化为真实存在的一件趣事。所以,几乎一夜之间,叶飞之名传遍天下权贵,而蜀中上仙将要下山传教的事情,更是轰动九州大地。 第386章 路,步步为营   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传教已成定局,那便早晚要和佛宗撕破脸皮,叶飞干脆来个釜底抽薪,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道宗将要在人间布道这件事情,在短期内得到最多的信众。   在叶飞出现之前,蜀山道宗固守蜀中山脉;蓬莱道宗固守东海岛群;魔教妖孽占据昆仑地穴;佛宗盘踞人间。信仰之争还从未出现过,而随着叶飞学成下山,这一切都将被彻底改变。   福来客栈最近人满为患,继汝阳城城主夫人将整间客栈包下之后,又有不少富商星夜乘车前来,他们自然不是冲着这一间小小的客栈来的,而是为了住在客栈之中的客人——那个名叫叶飞的男人。   如果说有一件东西能够牵扯住所有权贵的目光,那一定就是健康了。人活在世间,接受人世浑浊的气息,随着年龄的老化身体也逐渐不顶用了,这是再多的金钱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叶飞的出现,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改变现状的机会,不敢白天到访,是因为畏惧佛宗在人间的势力。   可惜即便如此,叶飞也从未接待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每日里命兰儿在屋子外面为他们端茶送水,好生伺候,到了夜深之时,则强行送客。说起来,为了让叶飞打开房门,访客们真的是较劲了脑汁,试过诸如讨好兰儿,打听叶飞爱好等不靠谱的办法,无一奏效。   叶飞不开门,是要让他们明白,随自己修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信仰道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有持之以恒的恒心。   所谓恒心,便是一颗坚持之心,男人追女人需要恒心,男人追求事业的提高需要恒心,男人求仙问道更需要恒心。没有恒心的男人是很难成事的,叶飞上山之后,经历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方才正式拜掌门真人为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若不是拥有一颗不服输的恒心,他早就支撑不住,下山去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经过时间检验的恒心,才能真的了解得到以后的珍贵。叶飞便是要他们了解这一点,虽然做的有些过分,不过必须要这样做。   当然,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门厅之外聚集上越来越多的人,让福来客栈住了位蜀中上仙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广,最终传遍天下。   所以,不接待他们是有原因的,叶飞不会将这个原因说出来,哪怕是对纳兰若雪。   若雪这几天很郁闷,那天晚上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翠兰轩之后,若雪便一直处在郁闷当中,让她郁闷的是,为什么自己那一晚上没有找到叶飞哥哥,为什么叶飞哥哥要进入那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叶飞哥哥进入之后,不会也做了和身边人一样的苟且之事吧。   这一连串的问题一直在纳兰若雪的心里盘亘了很久很久,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都最终按捺下,按捺下好奇之心不是因为本身懂事了,而是由于她实在怕问出的结果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那一种。   同屋者黑,在一间黑漆漆,充满暧昧和芳香的屋子里,纳兰若雪感觉,即便是叶飞哥哥这样定力超强的人,也很有可能承受不住诱惑的。所以她是真的不敢问,虽然不敢问,可又真的想问,为此甚至茶不思,饭不下,脸孔有些消瘦了。   她本来的脸孔是圆圆的一张鹅蛋脸,看起来肉乎乎的,被心事缠上了之后,立时消瘦起来,隐约变成瓜子脸了,褪去了三分可爱,多出了两分美艳,看起来更加漂亮了。即便是穿了男人装,也难以阻挡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风华了,前来拜访叶飞的客人们,看到不时出入的纳兰若雪都垂涎三尺的恍然感觉是仙女下凡。   若雪对他们却很讨厌,这些人的穿着一看就与翠兰轩里见到的相仿,想想那一日龌龊不堪的景象,若雪笃定他们一定都是坏人。   说起来,好人和坏人到底怎样区分,这真的是一个问题,有钱人为所欲为就是坏人吗?恐怕不见得。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只是拥有了更多的资源,使得依附过来的人和物变得更多了而已,拥有的选择权利更大了而已,并不见得就是坏人;反过来讲,穷人就是好人吗,并不亦然,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多数穷人本有能力往前迈出一步,甚至两步,走入到稍富一些的阶层,可是由于本身的劣根性,而失去了将那一步踩稳的机会。所以好和坏并不能完全由穷和富判定,好人大概会一辈子坚持好下去;坏人大概会一辈子坚持坏下去;好人变坏的机会很多,坏人变好的机会却很少。   不过在现下的若雪看来,出现在翠兰轩中的这些人,却都是面目可憎,让人发指的。若雪这人很单纯,越是单纯的人越容易从主观意识出发,将人性定义为简单的好和坏两种,这种定义明显是不准确的,因为每个人都有其多面性。   若雪频频对着拜访者发火,轰他们离开,踹烂他们送来的东西,甚至大吼大叫,对此众人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整整十天,到第十一天的时候,叶飞终于让兰儿打开门,接待了一名前来拜访的客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叶飞就命令他把带来的东西全部拿走,第二句话,叶飞告诉他,求仙问道先要知道“道”是什么,接着摆出平日里冥想的姿势,让他照着自己的样子一起做,并且叮嘱他,放空心灵,体悟内心,这样过了很久,问他有什么感觉,那人即表现出顶礼膜拜的表情,向着叶飞连连叩首,叶飞点点头,对他说:去吧。那人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第二天的晚上,叶飞为第二和第三个人敞开了大门,教给他们同样的姿势,嘱咐相同的话。   第三天晚上,前三个经受了教导的人,齐聚在一间屋子里,摆出同样的姿势冥想放空。   叶飞只是传授他们打坐冥想的姿势,并不传授调理内息的方法,仅此而已,已让他们感觉与常人不同,对叶飞的话深信不疑,随着他语言的引导而放空心灵,感受到身体之中的变化,虽然这也仅仅只是感觉而已。   叶飞就是要这样一点一滴地将最基础的仙法应用拆分开来,让他们体会到信奉自己所能够得到的切身好处,只有这样信仰才能坚定。   第四天,叶飞将五个人请进了屋,这其中包括汝阳城城主夫人,城主夫人是确确实实从叶飞手中起死回生的,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如同神迹,因此对道教的信仰是最为坚定的,每天必在门外守候,即便始终被叶飞拒之门外,也没有半句埋怨,   叶飞终于将她请入门内,传授静心之法,城主夫人感激涕零,几次落泪,并向身边人,缓缓道出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由此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身边人的心境,使得他们对叶飞,对道宗更加崇拜和信奉。   道宗讲究天人合一,追求长生;佛宗讲究修己,修轮回,修来世。相比较而言,道宗在予人实惠方面,明显更有优势,只不过这些年来,蜀山上仙人人高傲,根本不屑于与人间接触,所以道宗只在传说中出现。   叶飞下山传道打破了这一局面,他准确地掌握了事情的关键点,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将自己传道的大路缓缓铺开,犹如一幅美卷,若放任发展的话,不久之后便能小有所成。   在这样的形势下,佛宗终于有所行动。   几乎一夜之间,福来客栈外聚集的拜访者全部消失了,因为佛宗至高灵隐寺传出了一条口谕,“凡信仰外教者,接不受佛祖庇护。”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产生了惊人的效果,几乎一夜之间,叶飞辛苦积攒下的几个信众便全部消失无踪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前一日里,信誓旦旦保证永远信奉我道的汝阳城城主夫人,叶飞几乎能够想见,城主夫人一定是被城主大人以强硬的手段束缚在家中的,他也早已料到,佛宗的抵抗早晚会到来,并且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来到汝阳城的两个目的已经全部达到,甚至超额完成,叶飞不仅找到了第一枚族人的眼睛,而且辨清了人间的势力架构,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盛名撒播于人间权贵心中,这就够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传播道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能够合理的利用汝阳城,利用翠兰轩,将道教的影子埋藏在人间权贵的心中,叶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一步,他要离开汝阳,前往此次人国之行的第二站——金陵!最是繁华到金陵的金陵,除了帝都之外,人间之国最富有、最繁花似锦的一座城市。   因此,在门外的拜访者们全部消失的这一夜,叶飞趁着夜色最后一次来到了翠兰轩的顶层,从窗户进入,见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翠兰轩轩主。   帘幕随风而摆,翠兰轩四层的窗户少见的敞开了,像是知道今天有贵客将要登门。   叶飞进入以后,窗户即刻闭合,烛光燃起,微弱的光芒却能照见他和轩主的内心。   “你要走了?”轩主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两只手肘撑着椅子两边的扶手,交叉着托起下巴,目光明亮地望向叶飞。他的瞳孔是那种接近于猫类的双瞳,仔细看的话,能够分辨出隐藏在其中的层次,在叶飞到来之后,轩主的表现只能用“淡定、睿智、从容”来形容,叶飞知道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他同时知道,轩主在蓬莱仙岛的地位只怕不一般,而他驻扎在此地的目的则更加耐人寻味。   出身自蓬莱仙岛星家族的翠兰轩轩主,他是叶飞进入汝阳城之后,给他留下了最为深刻印象的第二个人。第一个是净灵和尚,第二个就是轩主。这两人身上有一个特质,那就是平静,低调,深藏不露,含而不吐。   这样的人,即便不发一言,即便只是平静地与你的对视,都能让你感到压力。   “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吗!”叶飞同样平静地看着轩主,露出微笑,“在临走之前!”   “你想知道?”轩主的眼睛放射出幽光。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叶飞淡淡地笑。   “可惜我介意。”   “那好吧,当我没说过。”   “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难道堂堂的翠兰轩轩主猜不到吗!”   “你委托我照顾的人,是否一起带走?”   “既然委托轩主照顾,自然不会一起带走。”   “不过她却很想你呢。”   “虚假的感情而已,在下委托轩主照看方婷,是因为方婷身上有着其他人没有的素质,如果只是做一个妓女,有点屈才了。”   “既然她身上怀有着不凡的素质,你为何不收了带在身边?”   “我不喜欢虚伪的人,哪怕知道她的虚伪只是生存的一种手段,也并不喜欢。”   “可如果我硬要把她塞给你呢!”   “你什么意思?”   “我是商人,咱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与方婷有关?”   “与方婷有关。”   “说说看。”   “我的条件是,你将方婷带在身边;我的好处是,从此翠兰轩得到的火红眼,全部转交于你?”   “生意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可是你提出的条件明显对我有利,要我如何信任你。”   “你要做的,只是拒绝或者答应,至于信任不信任,我不关心。”   望着轩主的眼睛,叶飞沉吟下来,思忖良久方道:“你要在我身边安插一个间谍,时时监视着我?”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姓名?”   “你刚才不是不愿意说的。”   “我改变主意了。”   “那说来听听。”   “我叫方世许。”   “方世许?”叶飞轻轻咬字,蓦然睁大了眼睛,“你也姓方?”   “方婷是我女儿。”轩主淡定地回应。 第387章 苦海行舟   “这么说那天的拍卖会是你们一早安排好的喽?”叶飞问道。   “虽然是我女儿,不过她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轩主回答。   “恩?”叶飞疑惑了。   “方婷是我成仙前,与一名人间女子所生,我前往蓬莱岛寻仙后,那名女子便改嫁了,一直沿用方姓。后来我折返去寻找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找到,便花钱买了过来,不过并未告诉她我们两人之间的真实关系。”   “你这行为我真是看不懂了,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妓女?服侍男人?哪有你这么当爹的。”   “呵呵,人活于世,岂能事事顺心,关键的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将不顺心的逆境,转化为一片坦途,只有逆境,才能催使人们变得更加强大。”   “我看你根本就是在给自己的不称职找借口。”   “呵呵,方婷的身份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任何人知晓。我将这个秘密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咱俩有着共同的利益,早晚会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想我怎么做?”   “这些年方婷确实受了不少的苦,不过也由此成长了很多,我希望你能够把她带在身边,做个丫鬟。”   “你要自己的女儿做我的丫鬟?你这当爹的还真是铁石心肠呢。”   “呵呵,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三十岁寻仙,三十五岁学成归来,受过的苦一点不比她少。一个人只有在逆境中才能获得真正的强大,获得真实的掌声,看清自己身处的世界。我如果早早地给予了她一切,或许她将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却永远无法长大,能够独当一面。”   “可是,做我的贴身丫鬟好像也没有什么前途吧。”   “若她有能力,便有前途;若她自甘堕落,便没有前途。”   “你开玩笑,做丫鬟能有什么前途的,况且跟着我,还会有性命危险,这点你是知道的。”   “借口一大堆,你到底接不接受我的条件。”   “我相信方婷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的已经说了,你不相信,还让我怎么解释。”   “靠,你根本是在唬我,把我当三岁小孩了。依我看,你就是要在我身边安插一个随时监视我行踪的卧底。”   “就算是为了安插一个卧底又能如何呢,你要在人间行走,以为能绕的过我们翠兰轩吗。”   “不是绕不过翠兰轩,而是绕不过蓬莱仙岛吧。”   “呵呵。”   “不好意思,你的提议我不能接受!”   “你居然拒绝我,连火红眼也不要了吗。”   “不要了,我不能让一把锋利刀抵住自己的脊梁骨。”   “我以为咱们两人之间是有默契在的。”   “很遗憾这件事情上,咱们的默契没有共鸣,不过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永远不会将方婷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   “好,我相信你,不过有一件事你大概得了解,如果你不带上方婷一起出行的话,翠兰轩便将是你的敌人。”   “呵呵,我以为你不会轻易树敌。”   “我也以为你足够聪明。”   “我从不惧怕威胁。”   “可你一定也不喜欢被威胁。”   “早知道不过来告别了。”   “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好吧,那我走了。”   “仍不打算接受吗?”   “当然。”   “悉听尊便,临行之前提醒你一句话,你刚刚说翠兰轩代表着蓬莱岛在人间的势力,是大错特错的,到了金陵你便会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哦?这么说蓬莱岛的势力遍布人间喽?”   “自己用眼睛去见证吧。”   叶飞转身要走,却又忽然止步,扭过头来:“那将方婷带在身边,是翠兰轩的意思,还是蓬莱岛的意思?”   “翠兰轩。”   “我明白了。”   “改变主意了?”   “很遗憾,没有。”   “那么再见吧,叶公子。”   “有缘再会轩主。”   “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叶飞原道折返,离开了翠兰轩,回去的路上右眼皮一直跳,心里面很不踏实,预感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马上就到福来客栈的时候,想了想没有进门,转身出城,乘着花瓣云来到了华严寺。   寺庙之门紧闭,华严寺佛音绕梁,原来正是寺内和尚随主持诵读经文的时间。叶飞来到窗前,透过窗子望进去,并没有看到净灵和尚的身影,随即返入林中,来到了受伤小梅花鹿的栖息之地,可惜已经见不到小梅花鹿的踪影了,大概是伤势痊愈了吧。   再折返回华严寺,看和尚们陆续从屋子里走出,确实没有净灵和尚的踪影,趁夜潜入了主持的房中。   主持也是身怀大能之人,他一潜入,便已发现,开口道:“贵客,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叶飞压根没想藏,从后屋小门走出了,双手合十,微笑见礼:“主持。”   主持一张老脸皱纹纵横,身体消瘦,不过天庭饱满,似被佛光笼罩,见到叶飞也是双手合十见礼:“叶施主,星夜到访有何赐教。”   “叶某来向主持道别。”   “阿弥陀佛,缘聚缘散,都是缘分,叶公子离开汝阳是早晚的事,贫僧早已想到。”   “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相聚即是缘,岂有麻烦之说。”   “主持真乃心境通透之人。”   “阿弥陀佛。”   “我看净灵和尚似乎不在寺中。”   “净灵已经走了。”   “走了?”   “他本是云游僧,自该云游四海。”   “原来如此。”   “阿弥陀佛。”   “既然这样,在下就不打扰了。”   “施主请便。”   叶飞径直走到门前,准备推门出去,主持却在他身后说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叶飞笑,也不转头,兀自道:“苦海行舟,其实也是一种乐趣。”   话音落,推门出去了。   除了与常藏和尚的一战,叶飞来到汝阳城几乎没和其他人动过手,无论是净灵和尚,还是轩主,亦或华严寺支持,大家都很克制,不再像山上那样,随随便便的动手杀人。   不动手是因为在人间见到的每一个人的身后,都有着一股强大的势力做靠山,与他动手,便等于得罪了他身后的势力。   这便是人间,与蜀山完全不同的一片土地,在这里,强者仍然为王,然而有关强者之强的定义却与山上不同。   驾驭花瓣云回到城内,接近福来客栈的时候,叶飞却总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总感觉心神不宁的,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果然,进入到福来客栈之后,在纳兰若雪的房间里,见到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方婷!   此刻的方婷一身衣衫褴褛,畏畏缩缩地藏在毯子里,用惊恐的目光注视周边的一切,叶飞正想发怒,却见纳兰若雪起身说道:“叶飞哥哥,你回来啦。”   “她是谁?”发怒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变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之前外面吵吵闹闹的,我和兰儿走出去查看,发现居然是好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欺负一个女孩子,我瞧着不忍心,就出手把那些男人赶跑了,将她收留了进来,她叫做方婷,是翠兰轩的舞女,因为得罪客人而被驱赶出来,后遭到客人的殴打,遍体鳞伤,叶飞哥哥,汝阳城她已经呆不下去了,我们把她收下吧。”   “那怎么能行,你已经有一个丫鬟了。”叶飞语气严厉,目光炯炯地盯着从被窝里露出一个头,畏缩望过来的方婷,从她脸上的表情和对自己茫然的态度中,知晓这一切根本是在演戏,方婷假装不认识自己,这证明了其中有鬼,“若雪,你听我说,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太多,我们不可能见一个帮一个,见一个收一个,这样,我为她疗伤,等到伤势好转了,送她些银子自谋生路,你看可好。”   “这……”若雪正在为难,方婷却已经从床榻上滚爬到若雪脚边,磕头道:“小姐,公子,我能够感受到那些人就在外面,你们如果不收留我,我会被他们打死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不管我,婷儿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一边叩头,一边哭泣,方婷哭的梨花带雨,若雪心中不忍,又一次恳求道:“叶飞哥哥,那些恶人好坏的,不仅仗势欺人,而且以多打少,以男伤女,咱俩如果放弃她的话,她说不定真的要被欺负死的,不能这样做的。”   “你又不了解她的底细,怎么知道这不是一场骗局呢,若雪,我必须提醒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叶飞不敢将方婷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身处翠兰轩第四层的那个夜晚,那个纸醉金迷的夜晚,耳鬓厮磨的夜晚,如果再提起的话,一定会触动若雪敏感的神经。   没想到方婷却冲上来抱住他的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可怜和心酸大把大把地往叶飞的身上抹:“公子,求求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吧,求求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吧。”   方婷表现出完全不认识叶飞的样子,这让叶飞更加谨慎和提防,一个善于演戏的女人是最需要戒备的,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永远不知道她是否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叶飞正在思考推脱的理由,没想到兰儿也跪倒在地,哭泣着请求起来:“公子,我以前也是舞女,我深深知道舞女的不容易以及未来的渺茫,这位姐姐的年龄比我还大,想必经受了不少的苦,求求您发发菩萨心肠,收留了她吧。”   “怎么连你也……”眼见三女一起央求自己,叶飞着实无可奈何,不能吐露出真相的前提下,只能发狠说道:“哭,哭,哭什么哭,都给我起来,不许再哭了。我再说一遍,不行就是不行,我们不是废品回收站,不能把可怜人一个一个都收进来,你们都不听话是不是,不听话就跟着若雪走好了,都给我回蜀山,我自己去完成前面的旅途。若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现,让我很失望,相当失望!”   “叶飞哥哥,可是方婷姐姐,真的很可怜……”纳兰若雪委屈地说。   叶飞还想再骂,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隔着虚空,传入耳中:“叶飞,蓬莱仙岛与蜀山剑派同属道宗,你要在人间传播教义,推广信仰,在某种程度上,对我们蓬莱仙岛也有益处,所以,咱们的利益是有重合点的。接受方婷,把她带在身边,就可以得到蓬莱仙岛的暗中支持,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轩主的声音!   叶飞心中一惊,转目四望,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站立在瓦片上的黑影,明亮的月光从那黑影的身后照进来。   “方婷到底是谁?”望着轩主,叶飞同样用传音入密的方式与他交流。   “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代表着蓬莱仙岛,这点很重要,所以我要你把她带在身边。”   “呵呵。”   “叶飞,其实这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因为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最应该关注的对手都是佛宗而不是蓬莱仙岛。说到底,蓬莱仙岛和蜀山同属道宗,而道宗和佛宗的信仰之争,又关系重大,在这一点上,蓬莱仙岛不可能明着支持,只能从暗中帮助你。”   “这么说,两边站队的选择题,蓬莱仙岛已经做出决断了喽。”   “还是要看你的表现的,不过我对上层传达的态度,更加倾向于你,因为这对我们同样有利。”   “既然这样的话,那好,我接受你的条件。”   “放心吧,带上方婷,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话中断,轩主消失在视线中,就像从没有出现过,月色如常。   叶飞定了定心神,凝目望向紧紧搂着自己的方婷,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联想到那天夜里所展现出的妩媚和老练,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深深叹了口气:“果然最应该防备的,是这些善于隐藏自己的人啊。” 第388章 软肋   又一次深深叹息,叶飞道:“算了,既然若雪和兰儿执意为你求情,我也不好将恶人做到底,以后你便跟着我们,和兰儿一起做若雪的丫鬟,也好有个伴。”   “叶飞哥哥,我就知道你的心地最是善良了,我就知道。”纳兰若雪高兴地蹦起来,双手环住叶飞的颈子,挂在上面转圈:“叶飞哥哥,人家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哦,你真好。”一口吻在脸颊上。   兰儿虽然不知道叶飞的态度为何前后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但还是跟着高兴,抹抹眼泪,欢天喜地的雀跃起来。   方婷则继续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跪在地上连连向着叶飞叩头,可惜她越是这样,叶飞就越是觉得戒备,甚至可以说,厌恶!一个人的心一旦变质,曾经怀有的好感就会全部抹平,叶飞一度对方婷颇有好感,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抽出三张银票,嘱咐轩主替自己照顾她。可是,当了解到一切都是骗局和作秀,当看到方婷这般真实、毫无瑕疵的演技之后,他的心境就彻底变了,从最开始的好感,一瞬间化作厌恶和提防。讨厌这个跪在脚下作秀的女人,恶心的想要呕吐。   叶飞在人间打滚多年,虽然也是个油滑的人,但绝不会像方婷这样,将自己的真心隐藏在人肉皮囊之后,用一颗赤裸裸的假心和谎言去欺骗他人的感情。   想想那一日方婷的表现如此真实,如此纯熟,和普通的妓女几乎毫无区别,动作之间毫无破绽,叶飞真切的觉得自己好傻,傻到被人骗而不自知。   从上山到下山,无论遇见何等的阴谋,遇见何等的诡计,叶飞总是适时发现破绽,随机应变,反客为主。唯有对方婷,在那一次次正常不过的交往,不,交锋中,叶飞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不谐之处。这样的解释大概只有一个,或许,她真的便是翠兰轩轩主的女儿,或许她也真的受过培训,去伺候过身边的那些男人,起码有过很长一时间这种经历,直到得知了真实的身份,从而接受更高规格的训练。虽然这仅仅是叶飞的猜测而已,不过方婷的身上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就如同净灵和尚那样,安静普通的与凡人无异。   “呵呵,人心啊……你如此险恶,要我如何再敞开心扉相信于你。”被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如果从难受程度来说的话,仅次于遭到背叛。叶飞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豪情万丈地拿出了三张银票,拍在轩主面前,拜托他代为照顾方婷,却万万想不到,原来方婷压根就是轩主的亲生女儿,而自己的一举一动更是在他们的掌控和算计之下。可笑,真是可笑,或许让方婷接近自己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从而近距离地观察自己到底是不是具有利用的价值。   呵呵!   赤诚相待,却遭到欺骗,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叶飞此刻心情的话,那真是无语伦比的糟糕,从未这么糟糕过。   叶飞这辈子经历的大起大落不在少数,这其中包括亲人的惨死,朋友(药人)的离去,经受各种各样的白眼,遭受毫无缘由的嘲笑,这些他都忍了过来,因为面对这些负面情绪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某种程度上是具有着预期的,唯有这一次,遭到方婷的欺骗,他真的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或许在轩主和方婷看来,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经此之后,叶飞的能力得到了认可,大家便可以合作一起发财,共同走向辉煌的未来,但是在叶飞看来,却万万无法接受。他的心像麻花一样拧成一团,喉咙里像是被卡住了鱼刺,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他恶心的想吐,看着方婷,仅仅只是凝望着她,便能感受到无法启齿的悲伤。   真情相待,换来的是欺骗和算计,叶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果然,唯有女人是自己的软肋!类似炎天倾那样的大魔头都不是他的对手,类似掌教那样对他怀有敌意的至强之人最终都能被他感化,可唯有一点,唯有对待女人,唯有在女人面前,他一次又一次地遭受到伤害。   当年被莫君如一鞭子抽下悬崖;登山之后被冷宫月从身后捅了一剑。这两次险些夺去他性命的事件都是叶飞对待女生心太软,太过信任她们导致的。如果说吃一堑长一智的话,他也应该接受教训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人国,在小小的翠兰轩中,面对精通伪装,毫无破绽的方婷,叶飞又一次将真心交付了出去。   当方婷看到自己将银票摁在轩主面前的时候,心里面想必是笑疯了的!   “哈哈。每个人都有软肋,而我叶飞的软肋大概就是女人了。”   同性相吸,异性相斥,万年不变的真理,就如阴阳所代表的黑白道鱼互相之间紧紧地咬合,男人对女人的信任几乎是天生的,而且越是强大的男人,越容易相信女人,因为强大的男人足以征服世界,本身却也是无比孤独的,特别容易栽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当年的霸王项羽就是最好的例子,在认识虞姬以后,他亲小人,远贤臣,整日沉浸在温柔乡里,殊不知,虞姬投奔于他,完全出自张良的精心算计。   或许自己真的应该像药人说的那样,铁石心肠起来!   发散的瞳孔在绝大的努力下恢复了聚焦,叶飞恢复了目光炯炯的样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无比蛮横地一脚踹开方婷,对她发号施令道:“你是若雪的丫鬟,给我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   突如其来的动怒,若雪和兰儿都惊呆了,她们绝少见到叶飞对女人如此粗鲁,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不敢在肆无忌惮地表达雀跃或者开心的心情了。与他们相比,方婷倒像是没事人似的,被叶飞吼了两声之后,叩头应允道:“若雪小姐是我的主子,方婷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嘴上说不顶用的,你要把它牢牢记在心里。”   “是,方婷一定永生永世牢记自己的身份。”   “哼!”叶飞白了她一眼,这样的表情几乎从未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今天是第一次,“去和兰儿一起,把包裹收拾一下,我们明天一早便出城去。”   “少爷,我们去哪啊!”方婷点头应允,倒是兰儿不知轻重的问。结果又遭到叶飞的一阵训斥:“去哪里有必要告诉你吗,没规矩!”   这份心中的火气其实是对着方婷的,可惜发泄在了没有眼力见的兰儿身上,后者委屈极了,眼圈几乎马上红了起来,多少天了,若雪待她视如己出,像亲妹妹似的,很久没有受过这等委屈了,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哭什么哭,再哭就滚回翠兰轩!”语毕,叶飞甩袖离去。   《凡世歌》人间篇卷一《鱼龙会》完。 人间篇二卷 恶魔城(上) 第389章 最是繁华到金陵   金陵,也被称作罪恶之城,坐落帝国东部临海地带,是百川百河的入海口,因为充斥在其间的纸醉金迷、暴力冷酷而得名。放眼九州人国,金陵是唯一一处夜夜笙歌的城池,金陵城不同情弱者,却信仰强权,在这里,只要你有钱、有势就能得到梦想中的一切!而失败者,只能沦为过街的老鼠,冻死在冰冷潮湿的深巷中,等待被蠕动的臭虫啃食殆尽的结果,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就是这样冷血而残酷的一座城市,却是整个九州的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因为这里虽然信奉强权,却也遍地黄金,“一夜崛起,纵横四海”这样的梦想,也只有在此地才能够实现。   世上的年轻人分为三种,一是安于平庸的屠狗之辈;二是不甘于现状的投机分子;三是充满理想,无论如何都要放手大干一场,好好拼出一片蓝天的理想家。这三类人中的后两种,都对金陵城趋之如骛,他们坚信,自己拥有改变命运的实力,他们也已经做好了选择,哪怕死,也要死在金陵,死在梦想的摇篮中。保守估计,金陵城每年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是座名副其实的罪恶之城!   来到金陵城,你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里的夜晚比白天还要明亮,亮得不可思议,仿佛到了晚上,整座城池就熊熊燃烧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大街小巷,人流穿梭不息,像是在夜晚时分睁开眼睛的东方巨龙,随着月亮的升起而开始了觅食。   在这其中,有五处地方人员聚集得最为密集。其中之一,是金陵城的斗技场。斗技场是金陵城内最让人血脉喷张的地方,其中每天都会发生十几起的流血事件,每天都会死人。与此相对应的是,巨额的酬劳,以及天价的赌资。   除了贵宾席之外,斗技场的进入完全是免费的,在这里,你可以随便押注,选择自己喜欢的斗技者进行赌博,而斗技场的管理人员,会从赌客的下注中抽成,一般来说,是抽获胜者一成的利,偶有例外。   斗技的内容包括,人兽争斗,人妖争斗和人人争斗三个项目,其中人兽争斗是最为普通的,也就是把人类和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关在一起,互相对砍,直到一方死去为止;人妖争斗较为少见,一般一个月也就出现一回,因为仙人的强势崛起,导致妖怪的数量急剧减少,而能和妖怪抗衡的,大多也不是凡人,不是凡人的人即便花再多的银子,也很难请到,往往需要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这就要求主办方开动脑筋了;人人争斗反而是最大的看点,斗技场共分一、二、三、四、五,五座擂台,每一座擂台上都拥有着自己的擂主,擂主享有诸多的特权,包括巨额的财富,数不尽的美女和出入各大豪华场所的贵宾权力。   能够成为擂主的有仙人、有和尚、也有魔徒,但绝不会是凡人,擂主每个季度至少接受一次挑战,胜则守擂成功,获得高额的回报;失败的后果大多数是死亡。不可思议的是,五座擂台的擂主最近五年稳定的保持着,几乎没有更换,擂主之间可以互相挑战,但必须在对方允许的情况下,这实际上很难做到。   除了斗技场之外,金陵城的第二个看点是赌场!   金陵城内大小赌场三百多间,有绝顶奢华的,也有普通的小作坊,不过据传说,赌场无论大小,都被同一个幕后的老板操控着,其他商人想要在当地开设赌场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金陵城的赌场给你最大的感觉就是正规,非常正规,无论是负责开牌的荷官还是专为陪酒的妙龄女郎,或者是机灵油滑的酒保,他们都经受过专门的培训,有着严格的操守,胆敢坑客人一分钱的话,即刻便会惨死在无人知的深巷中。赌场是通过抽成和配套的服务业务来收费的,处于绝对中立的地位,由于这种特殊的性质,来到赌场玩乐的人就特别的多,特别是拥有巨额财富的商贾们,他们在金陵常年包有自己的客房,只为到来的时候能够方便落脚。即便如此,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不过因为赌场的中立地位,大家并不会将这份怒气撒在赌场上面。   金陵城的第三个好去处,是红楼一条街。所谓红楼便是妓院,分纯卖艺和既卖艺又卖身两种类型。值得注意的是,在金陵城内,确实是存在着纯卖艺的妓女的,而且非常抢手,有点名气的多为各富商争相追捧的对象,无论是谁能够占有一位小有名气的卖艺姑娘,都将是一件很有面子,非常轰动的事情;而既卖艺,又卖身的,就和翠兰轩内见到的舞女没什么区别了,不过奇怪的是,在金陵这座城池里,各红楼卖身的头牌女子地位也非常之高,背后有势力支撑,只是不知为什么,很少有人为她们赎身,一直便住在红楼之内,在红艳艳的闺房中搅动风云。   金陵城的第四个好去处,是诗桥。金陵城是沿海之城,是百川百河的汇聚之处,其中有一条河,细长而蜿蜒,贯穿全城。这条河被称作“仙女河”,而坐落在城中,跨越仙女河两岸的月牙形拱桥,则是男女约会相识的场所。   每到夜里,小桥的附近便张灯结彩,挂满了灯笼,粉红色的灯笼面上以秀气的笔法写着谜语、诗句的上句或者下句,对联的上联或者下联,诗句都是颇有文采的善男信女们写上去的,若能对出,则可以获得与写诗的主人见面的机会。因此这座连接河两岸的拱桥,也被称作诗桥。   金陵城的第五个好去处,是临海堤岸,金陵城面朝大海,涨潮和落潮的时间几乎是固定的,每到傍晚时分,海边便会涌起湍急的水流,海平面几乎一跃拔升,伴随着涨潮而掀起的水浪如同一面白花花的墙壁,煞是壮观。   日落时分,经常会有一些刚刚结为连理的善男信女或者充满幸福的一家三口来到此处观潮,是一处不错的风景。   最是繁华到金陵!   四季如春的金陵城,如同点燃的酒精灯,吸引着不知轻重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投入其中。   …… 第390章 一段野史   金陵与汝阳相距颇远,众人乘坐花瓣云来到此地,一路上顺风顺水,第一次感受御剑飞行的兰儿和方婷都惊讶地大呼小叫,互相抱的紧紧的,生怕一个踩空就坠落下去。   期间,叶飞有意试探方婷的实力,便故意将花瓣云放出一个缺口,将方婷漏下去,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极速坠落,毫无仙力的波动,更没有自救的手段。还是纳兰若雪眼疾手快把方婷救了起来,即便如此也吓得晕死过去。   若雪虽然大概能猜到叶飞此举的目的,可还是异常愤怒,因为在她看来,方婷是一个可怜人,是自己的好姐妹,需要被珍惜而不是怀疑和试探。只有叶飞知道,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是方婷演给若雪看的,可惜不能点破,无奈自动过滤掉若雪含着愠怒的目光。   叶飞心中想:方婷此般的表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她真的是个普通人,身上压根就没有仙力存在;要么就是演技太过逼真,心肠过于恶毒。两相比较,叶飞更倾向于后者,他不相信轩主派到身边的卧底,会一点仙术都不懂得。   可惜方婷的表现始终滴水不漏,毫无瑕疵,躺在兰儿怀中,整整睡了两个时辰,方才转醒。   远远地看到汝阳城,城门大开,一个侍卫都没有,出入的人流自动分成左右两边,颇有秩序。这让叶飞觉得惊奇,他本以为越是繁华的地方,越应该层层设卡,处处防范的,没想到是如此开放的一处环境。   而金陵城的城池也和汝阳以及沿途路过的城池大不一样,城墙居然是粉红色的,从南到北张灯结彩,颇有些小清新的风格。进城之后,瓮城、内城、箭楼之类的防守机关一概不见踪影,城楼上甚至连一个巡逻的士兵都没有,整座城池给人的感觉就是三个字——不设防!   城内的环境却大不一样,豪华气派的官邸,门禁森严的深宅像切蛋糕似的将金陵城瓜分成一块块的,城内的街道蜿蜒崎岖,往往走到一半才蓦然发现是条死路,让人好生烦恼。   一行四人安顿在一间颇为豪华的客栈中,客栈名为“春风客栈”,共有三层,越往上房间越大,规格越高,他们便住在最上层。叶飞在翠兰轩中白白拿走了火红眼,十几万两黄金的银票全部保留住了,现在口袋鼓鼓的,投宿当然要选择环境好一些的地方。   四楼总共八间客房,一行四人开了两间房,叶飞独占一间,若雪和她的好姐妹们睡另一间房,按理说,丫鬟们在楼下随便开一间屋子就可以了,奈何若雪偏偏不依,没办法只能三个人挤一张床睡了。叶飞和若雪所开的两间房紧挨着,占据了客栈西侧的所有空间;东侧、南侧和北侧也有相同的布置,两两相对,颇为对称,西侧和东侧门和门正对着,只要打开门,对面房间的情况一览无余,叶飞看到,在对面的房间里,也住着类似他和若雪这样的一男一女,同样熟识,同样分房睡,甚至,身上也自然而然地流溢出仙力,随便看一眼,仙力似乎还不弱。   自从来到金陵,叶飞已经见到了许多怀有仙力的人,这证明金陵城内遍布着仙人的足迹。   傍晚的时候,与若雪一起在街上行走。在汝阳城里,已经见惯了街头小玩意的若雪,来到金陵,好奇的欲望却又重新被点燃,这是因为出现在街头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不曾见到过的。比如说,一张桌子放三口碗,一个小球,通过快速移动猜小球位置的三仙归洞;比如说,抡大锤、练把式的卖艺人;比如说,拿着扇子,对着众人侃侃而谈的说书人。   这里有必要提一句说书人的书了,他讲述的是现任国君拓跋圭的故事。原来拓跋圭的父亲是前朝大将军,本是庶出,但天生神力为父亲看中,十一岁随父出征,十三岁扬名立万,斩去蛮族上将军首级,十五岁领兵出任前锋官,十八岁将蛮族击到大溃,退兵百里。是时,人国的主要敌手是来自更北方的蛮族。人国地处平原地带,再往北是大片的戈壁和沙漠,不适合生存、居住,连仙人都嫌少涉足。蛮族们过着游牧的生活,长期侵扰人国的边境,抢夺财物和女人,拓跋圭小小年纪,随父出征,打败蛮族可谓立下奇功,老皇帝司马徵对他非常看重,封官加爵,赏赐不断。   当然,更主要的目的是借此机会将拓跋圭的军权卸去,等于是变相软禁在帝都之内,对他率领大军东征西讨的父亲形成一定的制约。   拓跋圭自然知道自己的现状,他很能忍耐,不点破老皇帝的意图,一边吃喝玩乐,拼命享受,一边努力学习诗词歌赋,时不时的拍一拍老皇帝的马屁,终于取得了老皇帝的信任,没有了性命之忧。恰逢老皇帝临近寿终,诸皇子夺位,拓跋圭连同他背后的军队势力,果断站到了二皇子司马炎的身后,帮助他在最终的皇位继承之战中取得胜利。   司马炎是个知道感恩的人,继位之后马上重用拓跋圭,将他封作宰相,这样一来,拓跋圭在朝内,拓跋圭的父亲在朝外,一个主文,一个主武,实际上已经控制了帝国的各项实权。但仍然不够,在这个时候,拓跋圭仍然是夹着尾巴办事,一门心思地扑在司马炎的身上为他出谋划策的。   拓跋圭吓唬司马炎说:“国君您本是不被皇帝信任的一位皇子,最终的继位在其他皇子之中颇有微词,这样下去,恐怕有被推翻的危险,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都杀了。”   确如拓跋圭所说,司马炎的母后景夫人没有硬朗的后台,也没有貌美的姿色,能够怀上他,全是天意的安排,是一场意外造就的产物;因此,皇帝对年幼的司马炎并不疼爱,而在宫里又缺乏必要的靠山,所以司马炎小的时候,经常受到其他皇子的欺负。也因此才发奋苦读,骑马射箭,千方百计地讨父亲的欢心,最后在拓跋家族的大力支持下,登上皇位。司马炎对身边的兄弟们确实是有顾虑在的,拓跋圭的话刚好触及了他心中的痛处。司马炎果断采纳了他的意见,由此展开了针对自己兄弟姐妹们的疯狂杀戮。   那个时候,朝堂中有两股势力,一是司马氏族代表的皇族势力;二是拓跋家族代表的外姓势力。由于皇帝司马炎的授意,司马氏族的皇族权力几乎被抹平,亲族的死伤多达万人,红色的血将帝都的护城河染红,歌舞升平的帝都转瞬之间化作修罗地狱,瘟疫由此蔓延,灵隐寺大门紧闭,整整三年谢绝访客登门。   拓跋圭氏族由此一家独大,拓跋圭将司马炎圈养在深宫中,每天被数不尽的美女伺候着,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自己则大权独揽,将几乎所有的位置换上亲信,并在转年的年初毒死司马炎,称帝建国,帝号开皇!   这里说的简短,说书人却绘声绘色地描绘出其中的惊险万分,扣人心弦之处,仿佛亲身经历。让叶飞不能理解的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居然没有人阻止!   要知道,此刻正是拓跋圭在位第三十年的末尾,是皇权统治最为稳固的时候,在这样的时间点上,一个说书人公然诋毁本国的皇帝,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都是明显不合时宜的。   可是,居然没有人上前阻止。   简直是匪夷所思!   说书人旁边的是一对唱曲的父女,看起来和汝阳城里遇到的那一对没什么区别,却再没有恶霸无缘无故害了他们的性命。这点也让叶飞非常奇怪,偌大的城市,最为著名的繁华之都,连一个官府的人都看不到,可是却能井然有序的运转,生机勃勃地发展,这其中到底是何道理?   叶飞不能理解其中的奥妙,却又被唱曲的父女牵住了心神,原来这父女二人唱的是民间的小曲“婉婷风”,曲风哀婉,表达出了浓浓的乡愁之情。这不禁让叶飞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家乡,现在的哀默之城。想想已经整整十三年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那边是否还是一片废墟?   进而回忆起此次人间之行的重大意义,传道是目的之一;找到当年下令攻击罗刹族,屠杀本族的凶手是目的之二。这两项任务是并重的。   这些天里,叶飞其实一直在琢磨当年的事情,按理说自己的族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能够释放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民风尚武,城池为星盘布局,各座城池连成一片如同一座迷幻大阵,不应该被普普通通的人类那般轻易的灭族的!   可现实却是罗刹族圣城在一夜之间坍塌,化作废墟,由于那时候年纪太小,久居深宫,叶飞不能回忆起其中具体的情节,不过依靠推断,能够依稀推测出,罗刹族的覆灭要么就是因为族内出了内奸,就像龙虎山那样;要么就是有仙人或者和尚暗中帮忙,罗刹族虽然比普通人战斗力强一些,可是和修仙、修佛的人对抗则没有胜算,只有他们出手,才有可能导致罗刹族的覆灭。   而这无疑意味着,蜀山有可能也参与在其中,一想到这,叶飞就觉得异常痛苦,只能从掌门真人对待此事缓和的态度上,得到些许安慰,或许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吧。   记得在下山之前,鸠山鸣鸠师兄曾经在自己面前展示过一副图案,并且神神秘秘地提到,下山之后如果遇到相同的图案一定要停下来,和那个拥有图案的人打一声招呼,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叶飞来到了繁华之都金陵,感觉这里是最有可能找寻到鸠师兄所说图案的地点,因此上街的时候格外留心。   大概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叶飞给了唱曲的父女一小块银子,这对街头卖艺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财富了,他们连连做辑,表达感谢。   再往前,人声鼎沸,一座占地百亩的椭圆形建筑盎然挺立,走近之后才知道是金陵城最具特色的建筑之一——斗技场!   从外面看,这是由巨大的青石瓦料堆叠成的建筑,目测高度在五十米以上,环形走廊,看台逐层向后退,形成阶梯式的坡度。离得很远,已能听到振聋发聩的喧嚣和呐喊之声,狂躁的氛围几近疯狂。叶飞很想进去看一看,可惜被若雪拉住了,若雪不想进去,因为不愿意看到血腥暴力的场面。   叶飞看若雪执意如此,也没有办法,只能顺着她了。   斗技场外面,摆着很多卖水、卖食品的摊位,这是叶飞第一次见到有人将水当做商品贩卖,大概是在里面拼命的呐喊以后会口渴,所以商贩们一早准备了竹筒,筒子里盛满水,等到有人出来买水的时候,便递上去一个或者两个,价钱挺贵的,需要十纹钱。卖食品的商贩也很有针对性,兜售的食品以肉类为主,大概在这样热血沸腾的场所,男人们难免情绪躁动,消耗更多的能量吧。   绕行过去,走了很久,毕竟是占地五十亩的场地,往前走的时候,不断有人从身边经过,叶飞几次想要跟着他们一起转身,都被纳兰若雪强行拉住了,看起来今天确实与斗技场无缘。   一直往前走,穿过闹市,穿过街区,由于纳兰若雪一马当先的拉扯,两人居然一鼓作气地走到了海边。海边上聚集着很多的善男信女,还有幸福的三口之家,大家互相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堤坝高耸,海浪一次次地拍打在岸边,被伴随而来的,冷飕飕满含湿气的海风一吹,纳兰若雪缩紧了身子,就那样趁着月色,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了叶飞的胸口上。叶飞动都不敢动,站立着,默许着,生怕自己随便的移动让若雪栽了跟头。青春的男女单独在一起,就如放在一处的干柴和烈火,早晚是要摩擦出火花的。 第391章 霸道的爱   另外五头天狼和身边众人一起屏息以待,等待着老大给出最后的选择。   难言的沉默中含着不甘和心灰意冷,好战的老大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真刀真枪的战斗中输给身后的兄弟,它身为王者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它有些想要去死,狭长的狼眼之中闪过一抹颓废,眼泪湿润了眼眶,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死吧,或许死才是我最终的归宿,反正主人不爱我,亲人背叛我,那就死吧。”老大心里面这样认为。   却蓦然感受到湿润的舌头舔舐掉了游荡在自己眼眶里,努力不流出的眼泪,老大惊讶地睁开眼睛,居然看到老二正在这样做,面孔之上充满了怜惜,忽然明白了,不管怎样争斗,它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生兄弟啊,由此终于臣服,抬起脖子努力地发出一声声短促的叫,这啸声明显与之前充满着统治力的狼嚎不同,是在宣誓臣服。   两头最顶级的天狼,狼群中的老大和老二,伸出各自的颈子摩擦彼此,用舌头舔舐对方的伤口,狼群内的排位终于奠定,老二荣登狼王宝座,老大退居次席,成为了狼群中的二当家。   主人叶飞直到此时,才适时地出现在它们的身后,一身青绿衣衫,身如玉树,默默地走到老二和老大的身边,将两颗仙丹分别喂入它们口中。   仙蕴外溢,两兽的伤口很快恢复如初,但老二瞎了的眼睛和断裂的翅膀却再也没能复原,老大没有因此欺负对方,反而现出哀伤的表情,伸出又长又湿的舌头舔舐老二的伤口,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惊讶的发现老大的舌头上是生着倒刺的,密密麻麻,像是锋利的锉刀,舔舐老二的时候,它将所有的倒刺全部收拢,以免伤害到对方,与老二受伤的翅膀如出一辙,老大一身威风凛凛的兽毛也没能再生长出来,像是一只被扒光了毛的鸡。   两只顶级狼兽,为此场战斗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却也由此奠定了族内的秩序,至此,狼族内部之斗终于尘埃落定。   纳兰若雪从后面抱住叶飞,喜极而泣,叶飞伸手擦拭她脸上的眼泪,说道:“傻丫头,这是好事情,有什么可哭的。”   “它们两个亲兄弟都打成这样了,我能不伤心嘛。”若雪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住叶飞,后者大有深意地冷笑道:“亲兄弟?呵呵,生在帝王塚里,身边的每一位骨肉都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一场大战终于完结,春风来客栈几乎报废,幸好人员没有死亡,叶飞给老板留下了一些银两,算作赔偿,和纳兰若雪一起往竞技场的方向去了。   威风凛凛,形如一支军队的七小跟在他的身后,老二带头,老大稍次,其他五小扇状排列,煞气凛然,看热闹的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斗技场内,一如以往的人声鼎沸,观众们摇旗呐喊,迎接叶飞的到来,连番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对于叶飞的战斗充满期待,纷纷将赌注压在他的身上。   今天比赛的对手,早已等候在擂台上了,他穿着一件火鸟羽毛制成的外套,脚踩怪异造型的鞋子,看起来不是华夏族人。   叶飞离开了队伍,施施然地行到擂台上,站到此人的对面,向对方拱手道:“在下叶飞,请赐教。”   对面之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你打败了长宫子他们的?”   叶飞心中一凛,上下打量对方,反问道:“怎样?”   “你可知得罪了通天教是什么后果的?”   “呵呵,你也是通天教人?来为同伴们报仇吗!”   “这你可就说错了,通天教内派系复杂,与你对战的左护法一脉势力近乎全灭,右护法他们那边开心都来不及,不会过来找你麻烦的。”   “你对通天教倒是很了解。”   “少年你又说错了,我对很多事情都很了解,包括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叶飞生出了更强烈的警觉,赤色仙罡腾起,往前迈出一步。   “呦呦呦,没必要这么紧张嘛,放心好啦,观众席间吵闹,咱俩又离的这么远,互相间的对话不会被他们听到的。”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嘿嘿,看过这个你应该就明白了。”对面之人忽然张开双臂,成百上千只火鸟从他外套的羽毛中显化出来,飞翔到空中,围绕着擂台盘旋形成一个圆,遮蔽了观众们的视线。   “这个家纹你应该认识。”那男子打开外套中间的扣子,露出精赤的身体,白皙的皮肤上竟然纹有纹身,而且是非常特殊的纹身,是一副图画,和鸠山鸣在山上展示给自己的图案如出一辙。   叶飞猛然回忆起了下山之前,与鸠师兄的对话:“下山之后,再遇到拥有相同图案的人群的话,一定要走上前去,与他们攀谈攀谈,说不定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   这图案与罗刹一族有关,叶飞心中大惊,急迫地问:“你……你是谁?为何来此地找我?”   “你可知道这图案代表的意思?”火鸡打扮的人将衣服重新穿好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罗刹族的家纹。”   “嘿嘿,说得不错,这是我们罗刹一族现在唯一可以互相辨认身份的标志,除此之外,火红眼是万万不能在人国之内显现出来的,会招致杀身之祸。”   “你到底是谁?”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之后,你便会知道人国与我族到底存在着多么深刻的仇怨。”火鸟男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只真正的火鸟,飞翔起来,“随我来。”   “怎么称呼你!”叶飞急切地问,同样驾驭花瓣云飞起,来不及和若雪解释了。   “叶腾,这是我的名字。”往回走的时候,叶飞有力的大手牵着若雪冰凉的小手,牵在一起的手臂形成微笑的弧度,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甜蜜的,或许这样挺好。   又一次经过喧嚣的斗技场,叶飞看看纳兰若雪,看她害羞地点头,牵起若雪的手,顺着人流往斗技场里面去了。   人声鼎沸的竞技场里充斥着杀戮的血腥气味和剑刃相交的疯狂。   观众台共有五层,越往上地位越低,位子越密集,越往下地位越高,身份越尊贵。越是夜深的时候,斗技场内越是热闹,因为精彩的压轴之战,往往都在这时候打响。   穿梭在人群里的,是负责收缴赌资的赌头,他们是斗技场管理者安排的人,收缴赌金,登记录入,最后再将赢利返还给压对赌码的人,由于看台太大,穿梭在其间的赌头特别的多,他们统一穿着黄、白相间的服饰,胳膊肘里夹着块小黑板,手里捏着粉笔,动作麻利。记得在樊村的时候,叶飞曾经进过一次斗狗场,那块小地方和这里一比,真是相形见绌了。   看台是一体的,擂台却分出五块场地,每一块场地都是独立的长方形结构,站在出入口的通道里,一眼看不到头。随便叫了一个赌头过来,叶飞将一小块碎银塞了过去:“请问一下,我要怎样才能进入贵宾席。” 第392章 新的规矩   赌头看叶飞出手阔绰,便把正在忙的事情交给旁边的人,回应道:“不好意思客人,贵宾席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您现在过去恐怕是不行的。”   “和谁预约?”   “早一天辰时,皇家赌场一层,到那里预约就可以。”   “皇家赌场?”   “金陵最大的赌场,人尽皆知,很好找的。”   “这么说竞技场和赌场幕后是同一个老板喽?”   “公子,看你穿着不俗,来之前多少也该听到些传闻吧,怎么对金陵城一点都不了解呢。”   “我们也是寻着金陵城的名声赶来的,之前并没有做过功课,让你见笑了。”   “我只是个跑堂的,地位低下可不敢笑话您。这么跟您说话,是想提醒您,不做足了功课就贸然来到金陵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特别是对您这样的贵公子而言?”   “哦?何出此言?”眼见赌头积极健谈,叶飞又塞了些碎银过去,赌头看他出手阔绰,倒也另眼相待,马上道:“金陵城这块蛋糕太大,一个人吞不下的,它由四大家族共同掌管。这四大家族在金陵城只手遮天,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产业由他们直接或者间接操控。就算是传说中的仙人和魔徒来到金陵对他们都要礼敬三分,甚至连寺庙这样至高无上的存在都要开到距离城市十公里以外的荒地中去。金陵是由巨贾大佬们领导和支配的存在,一切规则,一切秩序都由四大家族制定,任何违反了规则的人,都会陈尸在无人知晓的深巷中,或者被丢弃到海里喂鲨鱼。”   “他们有这么厉害?”听了赌头的话,叶飞非但没有被吓怕,反而觉得有趣,“这四大家族究竟都是什么来路的?”   “说起四大家族,那可就厉害了,其中的每一个都不简单。他们分别是宇文氏族、南宫氏族、慕容氏族和令狐氏族,据说,慕容氏族的族长是当今黄帝的亲娘舅,是四大家族中背景最硬的,掌管城内的大小妓院;南宫氏族和宇文氏族同为本地的士绅,掌管食盐的运销和部分赌场;至于令狐氏族,它的现任族长令狐悬舟不仅是本城最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也是小人的老板。据说此人白手起家,靠着一双铁拳打天下,战遍金陵大街小巷,一统黑道所有帮派。亲手建立斗技场,开设皇家赌场,一度成为其他三族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令狐悬舟最开始崛起的几年,其他三大家族与他之间没少爆发战争,没想到后起之秀令狐悬舟和他代表的黑道势力,底蕴深厚,越战越强,经过几番艰苦卓绝地大战,双方损失惨重,最终订立和平条约,宇文、慕容、南宫、令狐,四大姓氏处于平等地位,共同执掌金陵,一起发财,大家开心。至此,外界便有了四大家族的称号。   金陵城的大小规矩,地盘划分都是由这四个家族共同商议制定的,县府衙门在此地形同虚设,秩序的维持都是四大家族派手下的人去做的,所以,只要是到了金陵,便必须老老实实的遵守我们老板定下的规矩,如果胆敢违抗的话,哪怕只是无心之过,也不会被原谅。惩罚措施不是牢狱之灾,也不会是发配充军,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公子,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说你不了解底细的在城中行走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了吧!”   “难怪来到此地之后,好像处处透着古怪,原来是这样。”叶飞点点头,“那敢问兄台,想要在城中平安行走都需要遵守哪些规则呢。”   “说起来,就两句话。”   “两句话?”   “很简单,就两句话。”赌头笑,继而说道:“这两句话是,不该做的不做,该做的也不做。”   “不该做的不做?该做的也不做?”叶飞也笑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智商不够用的,“还请兄台为在下指点迷津。”   “道理很简单,我说出来你就懂了。”赌头讳莫如深地笑,“所谓该做的不做,指的就是,经商不经过四大家族的允许不许做,卖艺不交地头税不许做;见义勇为不许做;进庙供佛也不许做。所谓不该做的也不做,指的是仗势欺人不许做;杀人越货不许做;抢劫偷盗不许做;赌博出老千不许做;抢别人的老婆不许做;拐卖人口更不许做。”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纳兰若雪听得头都大了。   叶飞却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赌头说了一大堆,看起来杂乱无序,其实思路清楚,当是特意被人总结出来,流传推广的。以叶飞的聪明,很快便吃透了。   说白了就是在金陵城做事,不管你是经商,还是卖艺,都需要向四大家族交份子钱,只要交了,你的这种行为就会被允许,如果不交,就是非法的,会遭受到驱逐。与此同时,金陵城内不允许偷盗抢劫、杀人越货、甚至赌博出老千之类的违法之事,如果出现了,自然有人会去执法,在这个过程中,不允许好事之徒见义勇为,多管闲事。只有城内的四大家族,只有他们手里才拥有执法的权力,可以合法的予以实施这些暴行的人以制裁。   换句话说,在金陵城里既不允许有好人存在,也不允许有坏人存在,大家只能按照四大家族定下的规矩默守陈规地做事,如果触犯了,那么结果很可能便是死。   这真的很有意思,感觉像是城中的一切活动都被四大家族垄断了,由此创造出巨额的利润空间,被他们四个家族全盘接受。这就是繁华背后的真相吗?虽然只是赌头的一面之词,叶飞却不觉得全不可信,因为俗语说的好,“窥一斑而知全貌!”赌头现在的侃侃而谈,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的,就是要让初来乍到者知道金陵的规矩。   “最是繁华到金陵,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听了赌头的话,叶飞会心地笑了起来,“这里的规矩我清楚了,不过刚才的问题兄台还没有说完整,贵宾席的入场券除了要提前预约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要求的?”   “贵宾席的位子对外面讲,是按照先后顺序排位预约的,不过我在这里跟你说句实话吧,兄弟。能够坐在贵宾席上的就那几个人,你一个外地来的,就算再早去预约都是没有用的,永远进不了距离擂台最近的贵宾席的。其实后面一排的位子也不错,那一排的位子虽然也需要预定,但是只要银子够多,就能够进入,我看你不如选那里坐坐好了。”   “知道了,谢谢你。”   “我应该谢谢你的银子。”   “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叶飞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我想请问一下,“咱们斗技场一般几点钟关门啊,现在正在进行哪些斗技项目……哦,还有,我要怎样才能成为一个斗技者?”   “这个啊,斗技场分一到五擂台,每个擂台每天的表演内容都不一样,你只有自己亲眼去瞧瞧了。至于几点钟关门,斗技场是专供人们放松娱乐之用的,场馆各处悬挂的水晶灯整个晚上都不会失去亮度。斗技活动会从下午申时一直持续到晚上丑时,公子大可以放心,金陵是座不夜城,在这里绝对可以玩到尽兴的。至于怎样成为斗技者,公子我劝您还是不要想了,进入斗技场那是要签生死契的,您这么尊贵的身份,为了一时兴趣把性命赔在里面多不划算啊。”   “你说的也对,多谢了。”   “不必客气。”看叶飞终于不再提问了,赌头转身离去,嘴里哼着小曲,显得颇为高兴,毕竟叶飞递过去的银子,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到他行远后,纳兰若雪才挽着叶飞的胳膊说道:“叶飞哥哥,这里面好吵,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若雪,好不容易来了,上去坐会儿吧。”叶飞劝她说。   若雪噘着嘴撒娇道:“叶飞哥哥,这么残忍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啊,我们快走吧,回去休息了,休息了哈。”说着打了个哈欠,把头枕在叶飞左边的肩膀上,看样子是要睡着了。   叶飞强行把她推醒,道:“不许睡,陪我过去看一看,下山之前师父亲口叮嘱,无论如何要来金陵城的斗技场瞧一瞧,我们既然已经来到金陵,说什么也要亲眼看一看。”   “哎呀,讨厌!掌门真人也真是的,这么血腥暴力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若雪你不知道,斗技场虽然位于人间,却经常有仙道或者魔教的高手前来应战,当年的炎天倾和楚邪都在这里战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   “炎天倾?楚邪?”提起炎天倾,就如同揭开了若雪身上的伤疤,让她一瞬之间睡意全无。也由此回忆起来,好像炎天倾和楚方对战的时候确实提起过,曾在人间的竞技场里和楚天涯最小的儿子楚邪交过手。原来说的就是这里啊。”她的记忆力虽然不错,但是大脑不善于纵向思维,需要身边人提起才能回忆起来,不像叶飞,凡是听到或者看到过的东西,脑海里就一定会留有印象,一旦发现与之相对应的,马上能够做出合理的联想和推断。   “这么说起来,还真的有必要看一看了。”若雪很认真的点点头,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这贼兮兮的样子不禁把叶飞逗乐了,“你这个傻丫头啊,真是傻到可爱。走吧,既然贵宾席去不了,观众席又太拥挤,我们干脆飞到天上去好了。”   “好主意。”若雪哂笑,“还是叶飞哥哥聪明,知道随机应变。”   “你这丫头。”五彩缤纷的花瓣忽然之间大量的涌出,形成厚实的云团,载着叶飞和纳兰若雪一起飞到天上去了。夜深沉,花瓣云和普通的云彩没什么两样,并没有引起疯狂观众们的注意。叶飞和纳兰若雪一起飞到空中,俯视而下,五处擂台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历历在目。   一号擂台是老虎和狮子的搏斗。老虎和狮子一者独居,一者群居;一者生活在森林中,一者生活在草原上,究竟谁更厉害一直是人们心中的疑问。斗技场今天将老虎和狮子同时捉了来,就是要观众们为此下注,以了结心中的疑惑。但见那老虎肉掌粗大,上蹿下跳将狮子稳稳压制,看起来还是带纹身的更厉害一些。狮子和老虎最大的区别,是雄狮拥有一头的鬃毛,下口极狠,被它咬住就会死咬着不放,但动作略微迟钝;而老虎则是上窜下跳,大多数时候用爪子攻击,只有将对手扑倒之后,才会真正下口。场面上看,无论怎样都是老虎更占上风。   二号擂台是人和狮子的搏斗。说起来狮子还真是倒霉,不仅要和同类打,还要和人类打,反正是没有清净的时候。   与狮子搏斗的人类是一个身穿重甲,头戴钢盔,手握宝剑的武士,即便隔着盔甲也能看出身形的魁梧和肌肉的线条。他的身上并没有仙罡流溢出,可见是个普通人,一个无比强壮的普通人。人类和狮子的搏斗惊险万分,险象环生,屡次被逼入死角,若不是覆盖了全身的重甲只怕早已经丧命于狮口之下。   三号擂台是两组兵团之间的战斗,一组兵团身穿重甲,左手握圆盾,右手持宝剑,队形整齐;一组兵团像野蛮人似的,身穿兽皮,手握骨刀,头戴牛角帽,虽然装备不济,但是各个肌肉发达,野性十足,看起来极有战斗力。   四号擂台是人和妖的的战斗,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人,手握长剑屹立于一只大妖怪的对面,乍一看身材完全不成比例,其实不动如山,丝毫不惧。   五号擂台,五号擂台是……净灵和尚!   叶飞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看到净灵和尚站在五号擂台的正中间,而从视线尽头缓缓出现的,他的对手,居然是自己白天见过的,与他们房间正对着的那个底子挺厚的修道中人。 第393章 愿行世之险路,建一方极乐净土   “净灵和尚身上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怎么也到竞技场里来了。”叶飞暗暗有些担心,与此同时,却又觉得深深好奇,暗道:自己和净灵和尚的缘分还真是“深厚”的可以。   纳兰若雪也认出了净灵和尚的身份,拉着叶飞的衣袖道:“叶飞哥哥,你快看,你快看,那不是净灵和尚吗,你快看啊。”   “傻丫头,我眼又没花,早就看到了。”   “叶飞哥哥,净灵和尚身上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他怎么会出现在斗技场上的?”   “我怎么会知道。”   “我们和他还真的有缘呢。”纳兰若雪在花瓣云上站起来,探身俯瞰下去,“叶飞哥哥,等一下净灵和尚要挨揍了,咱们要不要替他解围啊。”   “看看再说,净灵和尚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倒也是,记得那天在林子里,着实被他吓到了呢。”   “是啊,倒不用担心他的安危,真正让我在意的是,净灵和尚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对佛祖信仰如此坚定的一个人,不该来到这样充满戾气的杀戮之地。”   “叶飞哥哥你觉得他为何会来?”   “不清楚,看看再说吧。”   但见朦胧而柔缓的月光下,净灵和尚平静的站立着,双手合十,脑门上的六个戒疤整齐的排列,代表着他已经戒除妄念,一心归于空门。一身蓝灰色的布衣僧服,简单明了,面容干净,五官平常,和普通的小和尚没什么区别。   反观从他视线尽头缓缓出现的那一人,白衣金带,长发飘飘,一把仙剑看似随意的横在手中,处处表现出仙风道骨的不凡。   位于高处,能够清楚地听到观众对于两人的评价。   “哇塞,让一个小沙弥与得道上仙打,这相差的未免太多了吧,不知道赔率多少,看起来赢了也没什么赚头。”   “是啊,这小秃驴稀松平常,完全不够看的。”   “手里面连把武器都没有,战斗还没开始已经输了一半了。”   “本以为压轴的会是一场精彩的好戏,没想到是这么半吊子的情况,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这个季度,五看台有好几个仙人登场,看起来擂主的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   “开玩笑,五看台的擂主可是那个人,你以为会败吗。”   “呵呵,天下间没有常胜将军,面对这么多强劲的对手,那个人虽然很强,也不一定能够守住擂主之位。”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到时候押注的时候,你就跟我对赌,赌挑战者胜如何。”   “那可不行,你以为我傻啊。”   “就知道你这人说话不靠谱,既然明明知道那个人会赢,干嘛还一个劲的鼓吹他的对手,你是不是想骗到我们押注在对面,好多赢一些。”   “好啦,好啦,我也是随口一提,你这人很烦呐。”   观众们的喧嚣和呐喊,很快转化为唏嘘起哄的声音,一边倒的支持晚一些登场的仙人小哥,轰净灵和尚下台。   叶飞看着净灵和尚纹丝不动的身影,从他淡淡的笑容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不安,按理说,一个不常战斗的人不会表现得如此从容,可是净灵和尚的身上确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他这份自信究竟来自于哪里呢。   “小和尚,怎么称呼你!”风度偏偏的白衣少年手握仙剑极尽潇洒的走过来,站在净灵和尚的对面。   “阿弥陀佛,小僧净灵。”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态度恭谨地和他见礼。没想到因此招到看台上的疯狂嘲笑,“主办方你们搞什么搞,找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和尚来凑份子,太没有诚意了吧。”   “呵呵。听到他们说的话了?”白衣少年极尽优雅地笑,“投降吧,免得等下受伤。”   “阿弥陀佛,僧人行万里苦行路,方有小成。小僧一介出家人,来到此地便是为了进行一段艰苦卓绝的修行,好能在佛法之上有所突破,受点苦也是应该的。”净灵和尚平淡地说出了自己来到斗技场参加斗技的原因。   “你来斗技场做修行?”白衣少年倒觉得有些新奇,有人来斗技场为了赚钱,有人来斗技场为了扬名,从未听说过为了修行而来的。   “阿弥陀佛,除了修行之外,小僧也想行佛祖当年的老路,从最艰险的地方入手,看看能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而改变斗技者凶残的本性,阻止这项残忍的活动。”   “小和尚,你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小僧我的脑子没有坏,小僧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看来你有着远大的理想。”   “小僧宏愿创造一片极乐净土。”   “真是远大的志向,还没有自报家门,我叫做……”   “施主是本地大户之子杨齐,幼年成才,跟随散仙弘扬道人学艺,二十岁时小有所成,衣锦还乡。为了扬名立万,彰显自己的本事,所以回乡之后马上来到斗技场试一试身手。”净灵和尚字字清楚,缓缓道来。   这一下,倒真的让对方产生怀疑:“你怎么对我了解的这么清楚?”   净灵和尚却又是双手合十,缓缓道来:“世人之目,可见阴阳实体,小僧之目,可观前世今生,莫说是施主,这里的所有人,在下只消一眼,就可以判断出他们的前世今生。”   “你是在故弄玄虚吧。”名为杨齐的白衣少年第一次蹙眉。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杨齐施主,你一手灵蛇剑法出神入化,与九幽山大有渊源,不过灵动有余,刚猛不足,我劝你出手之时倾尽全力,否则很快便会败下阵来。”   “小和尚你不要吹牛,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了吗!”   “小僧善意提醒,并无不当之妄想,施主不要误会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叶飞不禁唏嘘,原来净灵和尚来到金陵,进入斗技场是为了通过苦行提高修为,而且他更有着远大的抱负,要通过本身的努力,改变斗技场内观众和斗技者的看法,改变这项残酷的运动。   净灵和尚这番的发言,倒真的让叶飞对他刮目相看。凡对世间做出杰出贡献者,必然有着坚定而执着的远大抱负,只有拥有这样的抱负,才可以不畏惧世人的目光,不害怕身边人的嘲讽,坚定地行完自己要走的路,一路走到尽头,见到灿烂的阳光。   净灵和尚拥有这番宏愿,难怪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便觉得此人不同凡响,与自己是同一类人。   看台上的观众们却与叶飞抱有着截然相反的态度,唏嘘吵闹之声越发壮大,纷纷闹着要名为杨齐的仙人早点出手,结束了这场主办方不负责任的闹剧。   “呵呵,看起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杨齐抬起双臂,锋利的宝剑在双手之间缓缓出鞘,吹毛断发的剑锋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虽然是深夜,借由着月光和水晶灯的双重加持,场地内的一举一动还是能够清晰可见。   名为杨齐的少年长发飘飘,白衣翻舞,仙剑锋利,遥遥指点过去,引发了观众台上的一片叫好。   “好哦,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观众俨然断定,杨齐此战胜券在握。   不过看着净灵和尚淡定合十的双手,叶飞却有些迷茫了,忽然感觉到净灵和尚身上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但似乎存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立场,将他包裹在其中。这层立场说不清,道不明,似有似无,如果不是对净灵和尚的一举一动太过在意的话,叶飞也不会发现到它。   究竟是什么?净灵和尚你所依赖的战斗方式究竟是什么?你的身上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犹记得,在汝阳城城郊树林里看到的一幕,记得那只幼小的梅花鹿在家人真实无比的幻象中玩耍的景象,叶飞深深吸气,“净灵和尚,让我看看吧,你的真正实力。”   “好为小和尚担心呢。”纳兰若雪忧心忡忡地搂紧了叶飞的胳膊,额头倚靠过来。两人坐在花瓣云的上方,距离地面大概二三十丈,身边风声鹤唳,身下却异常稳定,花瓣云极其安稳地承载着他们,没有丝毫的问题。由此可见出叶飞对于仙力操控之灵巧,之娴熟。需知其中的每一片花瓣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如同同时在驾驭成千上万吧仙剑,要它们整整齐齐地听从你的号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开始吧。”杨齐宝剑出鞘,“沧浪”一声,犹如灵兽低吟,他手中仙剑为精铁打造,剑身长而剑刃薄,拿在手中随便一抖,剑身即刻荡漾开来,灵动如蛇,“此剑名为咬蛇,是师尊赠与的宝物,小和尚你要小心了。”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双手合十,面对宝剑之锋,居然还能低下头见礼,“阿弥陀佛,宝剑为利器,持之斗技或伤人,或伤己,悔之晚矣。”   “小和尚,这里是竞技场,是要见生死的。你不用宝剑这般的利器决斗,又要如何取得战斗的胜利呢!”杨齐有些好奇,因为净灵和尚的表情淡定从容,似乎胸有成竹,并不畏惧他手中宝剑的锋刃。   “阿弥陀佛,即便是生死之战,也不一定非要见生死的。”   “你开什么玩笑。”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以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说着,杨齐手腕一抖,碎步上前,剑刃长震,如同灵蛇游弋。擂台四周的观众为他呐喊:“好哦,好哦,杀了他,杀了他。”   斗技场的擂台上,胜利的条件大多数是生死之分,人们见惯了杀戮,所以拼命加油鼓劲,鼓励杨齐杀死净灵和尚,终结这场在他们眼里,看起来不负责任的战斗。   这个时候,贵宾席正中央的位子,两名年过半百,却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毗邻而坐,其中一人问道:“我说令狐老弟啊,让这么个小和尚完成五号台的压轴之战,是不是有些欠妥啊。”   坐在他旁边的,被他称作令狐老弟的人背脊笔直,两鬓斑白,望过来道:“初时我也觉得不妥,不过……”   “不过怎样……”旁边那人好奇的说,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令狐悬舟此人做事,一向是靠谱的,而且靠谱的很。   “不过,那个和尚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恩。三天前,他孤身一人走上皇家赌场的最顶层见到了我,所有要阻止他的人,就算是我贴身的两名散仙,都奈何不得。”   “这小和尚有这么厉害?”   “说实话我也觉得惊奇,从未见过这般的路数。”   “那老杨的儿子不是危险了。”   “放心吧,这个和尚还有个特点,那就是绝不伤人。”   “真的能够和平的结束纷争吗?”   “看看就知道了,我感觉由于这个人的出现,咱们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哈哈,赚也是你令狐老弟赚,有我什么事啊。”   “慕容老弟说笑了,竞技场虽然是我令狐悬舟一手创立,但是年末的分成绝对不会少了几位家主的,这点慕容老弟大可放心。”   “哈哈,令狐老弟做事果然靠谱。”   “有粥大家分,有钱大家赚嘛。”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四大家族永远是四大家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最是繁华的金陵便是风刮不入,雨透不进的摇钱树。”   “说的好,说的真好。哈哈哈哈哈!”   原来,贵宾席正中间互相攀谈的两人,正是四大家族的其中两位家主,令狐家的令狐悬舟和慕容家的慕容白石。这两人一人身形挺拔,显出很少在中年男子身上出现的干练;一人肥头大耳,酒不离手,一看就是个善于交际,圆滑至极的富商。他们两人在四大家族中走的很近,不喜美色,酷爱竞技,几乎一个星期有三天以上的时间要泡在斗技场里。 第394章 斗技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杨齐已经持剑冲入到净灵和尚五尺之内,众人的呐喊助威之声也随之暴涨到极点。“刷”剑光一扫,杨齐整个身子前倾,双手持剑“刷”的扫横过去,却没有斩中净灵和尚的身体。   观众台上一片唏嘘,大家看得清楚,那杨齐持剑冲来,本来是笔直前冲的架势,可是离近净灵和尚之后忽然就跑偏了,剑刃斩过一片虚空地带。   “搞什么啊,眼神不好吧,这都是什么水平的人啊,完全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观众们出离愤怒。   “下去吧,下去吧。”   众人对净灵和尚的不满同时转嫁在了杨齐的身上,纷纷起哄轰他们两人下场。   坐在花瓣云上的纳兰若雪问叶飞道:“叶飞哥哥,这个叫杨齐的人未免太不靠谱了吧,连路都走不直居然还能成为仙道中人,未免太可笑了。”   叶飞目不转睛的盯着净灵和尚,看着他纹丝不动的站着,预感到即将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依我看,没那么简单的,傻丫头。”   贵宾席的慕容白石灌了口酒说道:“令狐老弟,这两个人未免太不济了吧,你的眼光我真是不得不怀疑了。”   令狐悬舟摆摆手,回应道:“并不是杨齐不济,而是那个小和尚太强,他的身上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力量,任何人都伤害不到他。”   “任何人都伤害不到他?哪里有这样的人的。”   “至少那天他进入皇家赌场的时候便是这样,一路坦途,任何妄图阻止他的人都不能成功。”   “有这样的事?”   “很神奇吧,看起来杨齐是无法逼出他真正的实力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杨老弟的儿子今天可就要丢人了。”   “有些对不住他呢。”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令狐悬舟没有回答。   擂台上,杨齐不可思议于自己挥剑的落空,望着不远处好端端站立的净灵和尚,忽然之间有些恼怒,手持仙剑纵向劈斩,斫出一道剑罡。   “轰!”剑罡笔直飞去,在擂台边缘的结界处炸裂,叶飞这才发现,原来每一座擂台的四周都印刻着神秘莫测的符文,这些符文形成的能量场阻绝了内外力量的连通。   观众席上的唏嘘声更热烈了,因为这一次斩击几乎斜到了天边上,在众人看来,杨齐要么眼睛有问题,要么脑子有问题。   本来胜面极大、风度翩翩的杨齐,在这两次挥剑的落空之后,显出愤怒和不解,他看着净灵和尚,确认对方就在视线的尽头,露出苦笑:“我确定自己不会斩偏,你究竟是使用了什么妖法。”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由始至终纹丝不动:“阿弥陀佛,佛法无边似海,在下独取一瓢,使用的是最正宗最纯粹的佛法。”   “可我分明没看见你施展过法术。”   “佛法在我心中。”   “你到底是谁。”   “云游小僧,净灵!”   “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看来我小瞧你了。”   “施主的真实力量还没用出,胜负尚是未知之数。”   “本以为这股力量,只有挑战擂主的时候才会用到,没想到打擂的第一场便必须用出,师父的叮嘱果然是对的,外面的世界确实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施主见笑了。”   “接招吧,看我的真正实力。”   “轰”的一声,仙罡爆发,杨齐全身燃烧起绿色的仙罡,手中长剑向天,一道惊雷自苍穹贯下,差点劈中叶飞,也惊到了身在观众席的众人。净灵和尚借着这道落雷产生的光亮,看到了天空中的叶飞,居然还有闲心向他点头示意。   叶飞回之以颔首,隔着虚空,隔着落雷,他和叶飞彼此凝望着对方,好像站在世界尽头的两个人互相之间的欣赏和对峙,竟然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意蕴含在这份平静的对望中。毫无缘由的杀意,因为两人都没有伤害彼此的“理由”。   眼见净灵和尚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杨齐更觉恼怒,右手双指并拢,手中长剑向天:“看我的五行御雷术!”   五行创生术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杨齐居然用出了驾驭雷电的五行御雷术,由此可见仙法博大,并非全部能被蜀山一系涵盖。   “看招!”雷电以杨齐手中的剑为媒介,形成咆哮的龙身,向着净灵和尚噬咬过去,后者在闪耀雷光地照射下,身影似乎清晰了一些,却仍是双手合十的样子,低吟:“阿弥陀佛。”   擂台之上安静下来,众人呐喊的声音被雷电临世的轰鸣所掩盖,大家同时为这声势巨大的招数震撼。   “不错嘛。”令狐悬舟拥有着三条横纹的眼角微微眯起。   “明明是很强。”一旁的慕容白石轻笑。   雷龙噬咬而来,携眷着巨大的声势和威严,净灵和尚渺小的身影在这道毁天灭地的雷光下消失殆尽。雷龙将他吞噬以后,一头撞入地面,将青石的擂台撞出一个烧焦的深坑。过了好久,才终于泯灭了光亮,逐渐消失了。   杨齐满头是汗,面色煞白,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看着远处的坑洞,有些不确定地问:“结束了吗?”却忽然被一道身影遮住了视线,净灵和尚普普通通的脸孔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合十的双手忽然打开,右手水平推出,摁在杨齐的脑门上,仿佛由此打开了虚幻的大门,杨齐接受到了翻江倒海般的冲击,俊朗潇洒的笑容逐渐变得怪异,眼角往上弯,整个身子委顿下,居然变成了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   整个斗技场安静的可怕,再没有任何一个观众,敢在背后说净灵和尚的坏话了……   真正强大的人是从不屑于展示自身的强大的!   双手合十的净灵和尚即便大获全胜,仍然保持着恭谨的态度,俯瞰杨齐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带着慈善平和的微笑。   “阿弥陀佛,举世皆浊唯梦境美好,做个好梦吧,梦醒时分你对世界的看法一定会有所不同的。”   “又是发梦吗?”云端的叶飞面容严整,眉头挤做一团,“想不到,净灵和尚这招引人入梦境的招数,对仙人也同样有效。被招数打中的人会沉浸在他一手制造的虚假世界里,想想都觉得可怕。”   纳兰若雪依偎进叶飞怀中瑟瑟发抖,“叶飞哥哥,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净灵和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是他的身上为什么始终没有灵力的波动呢,没有灵力波动的人要怎么和充满灵力的仙人对抗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净灵和尚的强大有目共睹,而他使用的招数更是不可思议,作为佛门中人,这是一个必须要被关注的对手。”叶飞心中唏嘘不已,虽然早已对净灵和尚有所怀疑,可当亲眼见证了对方的强大之后,还是觉得心有余悸。毫无疑问,净灵和尚是与自己、白羽、炎天倾这等绝代天骄拥有相同志向的人,而又与他们三个完全不同,因为净灵和尚是一个低调内敛到可以忽略的人,如果不和他进行深入交流的话,你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这个人的身上隐藏着这样宏伟的野心和这样强大的力量。   贵宾席上,慕容白石的唇角微微抽搐,含在口中的烈酒顺着张开的嘴巴流出,流满下巴,浸湿了身上华贵的锦衣,“这……真的这么强,令狐老弟的安排果然是天衣无缝啊,这次的擂主挑战赛真是有看头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我也不会相信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和尚,会拥有着这般强大的实力。”   “这次又要发财了。”   “有钱大家赚嘛。”   “哈哈哈。”   在极致的沉静过后,他们身后的大批观众终于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喂喂喂,你们看清楚了吗,他刚才是怎么移动过去的?”   “不知道,我明明看到他被雷龙吞噬殆尽了,不知怎么就忽然出现在了杨齐的近前。”   “更诡异的是,那个看起来实力不俗的杨齐,和他对战的时候,发出的攻击偏的离谱,根本就进不得和尚的身。”   “你们说这和尚不会是懂得妖法吧?”   “说起来,我还真听说过有一些堕落的和尚特别强大,懂得妖术呢。”   “我好像也听说过。”   “天啊,这回有看头了。”   “期待他和擂主的对决呢。”   “去去去,才一场战斗,说不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怎么就看出他能最终挑战擂主的。”   “窥一斑而知全貌懂不懂,我觉得这和尚行。”   “我也觉得有戏,和尚太厉害了。”   “还说呢,这一场可是亏惨了,我把全部家当都压在杨齐身上了呢。”   “我也是,妈的,谁知道这小和尚深藏不露的。”   “有没有压对了的啊,我听说赔率好像是一比五百呢,如果有压对的,那可真是发大财了。”   “你压对了吗?”   “没有。”   “你呢?”   “也没有。”   “那还好,如果没有一个人压他胜的话,咱们的钱还能返回来。”等了半天,迟迟没有动静,他们迫不及待地找来了赌头,“喂,赌头,我问你,刚刚有人压这个小和尚赢吗?”   “哦,只有一个。”   “谁啊。”   “我们老板,令狐悬舟先生。”   “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我们都被他一个人玩了。”   旁边人接茬道:“这和尚就是他找来的,他当然知道底细了,咱们输了也没办法。”   “哎,就这一场,他就把我们所有人的钱都挣走了,难怪他能成为本城的首富。”   “哎。”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站在原地,低声念诵阿弥陀佛。他身高五尺,头顶光亮,六个戒疤像是长在额头上的六只眼睛,在天上看着忽然感觉有些狰狞。一身蓝灰色的僧服贴身,缠足白袜被草绳捆好,一双布鞋是灰白条的,一看就非常跟脚。   “阿弥陀佛。”他走到杨齐近前,一手摁在对方头顶上,晶莹光芒丝丝缕缕,似乎是之前的力量被吸纳了回来,在这以后,杨齐即刻昏睡过去,“好好睡一觉吧,醒来的时候你便会醒悟解决问题的方式并非只有暴力。”   继而双手合十着,一步一步地走下台了。   “阿弥陀佛!”   叶飞坐在云端,纳兰若雪倚靠着他的肩膀昏昏欲睡,他默默攥拳:“决定了,我也要参加这里的斗技。”   “叶飞哥哥你说什么?”若雪迷迷糊糊地说。   “我说自己也要参加斗技场的比赛。”   “叶飞哥哥,此处的比赛这么残忍,有什么好参加的啊。”   “下山以来修为几乎陷入了停滞,我要借着竞技场这个平台和五湖四海的强者们交手,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叶飞哥哥,有这个必要吗,你已经这么强了。”   “那得看和谁相比,咱们下山的这段时间,说不定白羽他们已经成长到更高的境界上了,而我却还在原地踏步,不能再拖了。”   “叶飞哥哥,可是你如果参加斗技比赛的话,那我不是也要每天来到这吵闹的地方。”若雪噘着嘴,像是有些不高兴。   叶飞轻抚她的发丝,温和地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那怎么能行,人家会惦记你的。”   “还不放心我啊。”   “你自己不也说了,斗技场聚集的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强者,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随你便吧,我心意已决,明天向店小二打听打听,晚上就来斗技场试试身手。”   “叶飞哥哥,你心意已决,我知道自己无力阻拦,不过既然已经来到金陵了,我们先痛痛快快地玩两天好不好啊,金陵城这么大咱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了呢。”   “这……本来我也是想玩两天再说,不过既然看到了净灵和尚,就改变了主意,我要抓紧机会,和他同场竞技,好好较量一番。”   “哎,你们男人啊,就是争强好胜,喜欢向强者挑战。”   “若雪乖啊,我感觉这个净灵和尚很不一般,说什么也要和他较量较量,摸摸底细,也好了解一下,真正强大的僧侣都是怎样战斗的。” 第395章 论法   “不过叶飞哥哥,你说净灵小和尚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我怎么觉得他的招数那么邪异呢。”   “呵呵,净灵和尚的深浅好坏说实话我也摸不准,正是因为摸不准才更要和他较量一场,我有一种感觉,他这样频频出现在咱们的面前,并不是简单的缘分那样简单。”   “你说他是有意的跟踪咱们?”   “说不准,云游僧净灵和尚,这个人的身上藏着太多的谜团了。”   “叶飞哥哥,其他场地的比赛还继续看吗,我有些冷,咱们下去好不好。”   叶飞蹙眉,转目望向下方,一号擂台狮子和老虎的决战胜负已分,居然是个平手,丛林王者和草原王者在一番决战以后,各自伤痕累累,躺在地上谨慎地看着对方,气喘吁吁,已经没有了杀死对方的能力,。赌场管理人员正试图用鲜肉挑逗它们重新争斗起来,分出胜负。二号擂台狮子和人类武士的搏斗,最终以狮子的开肠破肚而告终,那名武士身上的重甲在这场缠斗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狮子几次将他压在身下扑咬,都没能给予致命性打击,反过来被他瞅准时机,一剑刺破了肚皮。三号擂台上的军团大战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看起来野蛮人军团虽然装备落后,但是更加勇猛,善于作战,稳稳将重甲军团压制住了,只差最后的致命一击。四号擂台人类和大妖的战斗也已分出胜负,那名看起来一身正气的少年,手持仙剑将大妖怪大卸八块,整个擂台到处都是血,少年却恍然不觉,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五号擂台在完成了压轴之战后,今天的所有竞技项目都已经宣告结束。   收回目光,叶飞驾驭花瓣云飘到竞技场外去了:“走吧,我们去吃点夜宵。”   到了外面,却正撞见拿了银子走出竞技场的净灵和尚,原来,那只受伤的梅花鹿并没有放归自然,而是被净灵和尚带在了身边,此刻小梅花鹿的身体已经粗壮了一些,蹦蹦跳跳地围着净灵和尚转圈。   叶飞想了想,驾驭花瓣云飞了过去,离得尚远,当先道:“阿弥陀佛,净灵大师深藏不露,在下佩服佩服。”   净灵和尚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乘云飘来的叶飞,露出笑容:“阿弥陀佛,叶施主见笑了。”   “净灵大师好。”随着花瓣云的下坠,纳兰若雪终于清醒了过来,对着净灵和尚见礼。   “女施主好!”净灵和尚回之以礼,“女施主与叶施主形影不离,让人羡慕。”   “大师好眼力,嘻嘻嘻。”纳兰若雪欢快地笑了起来。   叶飞道:“大师真是心善之人,将它带在身边。”叶飞口中的它自然指的是小梅花鹿了。   净灵和尚笑道:“阿弥陀佛,沾染了人类的气息,小鹿已无法融入从前的生活环境,小僧只好将它带在身边。”   “大师真是心善之人。”   “施主谬赞了。”   “想必以后还要朝夕相处下去,大师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   “这……”净灵露出难色,“小僧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叫茸儿可好?”   “不错的名字。”   “就这么说定了。”   “施主这是要去何处?”   “肚子饿了,找点东西吃,大师呢?”   “口有些渴,买桶水喝。”   “大师投宿在何处?”   “城内客栈中。”   “咦?大师没有投宿到庙宇之内?”   “小僧既然来到竞技场挑战,便需要时刻掌握此间的消息;更何况,身上沾染了血腥的气味,再到庄严庙宇中去不合适的。”   “大师所言有理。”   “叶施主许久未见,一起可好?”   “当然好了。”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走在了并排的位置上,叶飞比净灵和尚高出一个眼眉,“大师,您刚才用的是什么招数,看起来好生了得。”   “佛家发梦。”   “幻术吗?”   “佛法的一种,用来指引心境迷茫者以方向。”   “小弟果然没有看错,净灵大师佛法深厚,不是华严寺那帮和尚能够比拟的。”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争勇斗狠不是我辈之所长,佛门弟子引人向善,小僧只是通过自己的方式,践行这条道路而已。”   “依我看,是大师太过谦虚了,您躲开雷龙攻击,蓦然间出现在杨齐近前的那一招,连我都没有看清楚呢。”   “哦,那其实也是佛法的一种,说起来很复杂,因为叶施主并不信佛。”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小商贩的面前,净灵和尚取了几文钱交过去,要了三竹筒水。自己拿其中一筒,另外两桶递给叶飞和纳兰若雪。   后者惶恐推辞道:“大师不必客气。”   “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小僧与叶施主此世有缘,请不要推辞小僧的好意。”   “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筒水而已,不足道哉。”   “净灵大师,你来到竞技场的目的真像自己说的那样,是为了改变此间暴力的氛围吗?”   “阿弥陀佛,似竞技场这般直观地展示暴力的场所,本不应该存在于世,小僧此行,希望尽己绵薄之力,行崎岖险途,改变此处暴力的环境。”   “大师心有宏愿,在下佩服。”   “叶施主所为何来?”   “说出来可能被大师笑话,在下此行也是冲着竞技场而来。”   “叶施主也要加入此间的战斗?”   “这也是我修炼的一种方式。”   “阿弥陀佛,人各有志,施主之所思所想,小僧不便干涉,不过有一语想要道与施主。”   “请讲。”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可思议的,在净灵和尚开口说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八个字的时候,他斜向上望过来的目光,包括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改变了,仿佛有庄严的佛语在叶飞耳边低喃缠绕,久久回响,挥之不去,而叶飞望向净灵和尚的时候,更是感觉到他的整个身体金灿灿的,似乎有一尊宝相庄严的佛陀神像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种感觉持续了片刻,便消失掉,恍然如梦,与叶飞紧邻的纳兰若雪一点察觉都没有。   心中对净灵和尚的评价又一次提高,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庄严和神秘,甚至让叶飞感到恐怖。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平静如常的站在身边聊天,却比与炎天倾持剑相对时,还令叶飞戒备。他又一次想起了下山时青牛上仙的预言——你此行下山,最应该小心的是一个和尚!   和尚?净灵和尚?   叶飞从净灵和尚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惧,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站在原野上,看着草浪随风波动自然而然地生出正有一只凶猛残暴的猛兽藏身在草坪深处,随时准备扑咬上来。   稳稳心神,叶飞双手合十问道:“净灵大师,我心中一直怀着一个疑问,想要向大师请教。”   “施主但说无妨。”   “我想请问大师,佛家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所有人都适用吗?难道类似杀人、强奸,犯下累累罪行的暴徒,也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那未免他们犯错的代价也太小了一点,被他们杀害的那些无辜者又该如何自处。”有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争论,早在华严寺的时候,叶飞便和当寺的主持有过争论,那个时候,主持给出了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的回答,以至于叶飞由此对寺庙对佛宗大失所望。这一次,听到净灵和尚再提起这个话题,忽然之间来了兴趣,想要和他争辩一二。   道宗和佛宗的信仰之战,说白了,是在争夺对于信众精神的统治力,只有把自己安放在至高点上,让自己信奉的道理能够服众,才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否则即便是暂时获得了一些信众,能够形成僵持的局面,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由于自己崇尚的精神没有更好的说服力,而败下阵来。   所以,叶飞干脆借着这个机会,问出心中的疑惑,看看净灵和尚要怎样面对这个问题。说起来,净灵和尚年纪虽然小,其身怀的佛性却似乎比华严寺主持还要深厚很多。   却见净灵和尚面容严整,饮水之后,将竹筒插入背囊中,双手合十:“叶施主可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语的由来?”   “愿闻其详。”随着接触的加深,叶飞越来越重视出现在眼前的净灵和尚,就连和他对话的时候,都自觉地抱着谨慎的态度,好像每一次对话,都是一场辩论,是有关道与佛的辩论。道法佛法究竟谁者更胜一筹,其实叶飞的心中也有疑惑。   “阿弥陀佛,施主是否以为,放下屠刀便是放下手中杀人之刃?”   “难道不是吗?”   “非也。所谓放下屠刀,其实是指放下心中的妄念恶念,摒弃他们信仰佛祖,便可走上成佛的坦途。”净灵和尚往前走了两步,“佛教创立之初,佛祖曾云游天下传播自己的思想,因此得罪了一些当地的教派,经过舍卫国的时候,邪恶教派婆罗门门主唆使自己的徒弟无恼在佛祖经过之路上当街杀人,杀够一百人,把每一个人的拇指切下来穿成一串链子,就能够升天成神。佛祖来到街上的时候,无恼已经杀死了九十九个人,只差一个人的首级便可以穿成串子,因为佛祖本人身怀神通,金刚不坏,无恼杀不死佛祖,便打起了其亲生母亲的主意,想要杀死母亲凑够一百根手指指数,被佛祖劝谏道:“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善恶有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恼幡然醒悟,悔之晚矣。之后拜佛祖为师,成为了近身的一名罗汉。   在小僧看来,放下屠刀指的并不是手中的杀器,而是要放弃心中的罪念,只要能放弃罪念,一切都还来得及。”   “罪念也好,杀器也罢,放下了便被佛宗接纳,那之前受到迫害的人又该往何处伸冤?”   “善恶轮回有报,此世行恶,来世必遭惩戒;此世早折,或许只是前一世行了恶事,要在这一世恕罪。所以,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无论这一世犯下多少的罪孽,只要能在某一个时刻放下罪念,便会为佛宗接纳,至于恕罪,那是来世的事情。”   “佛宗真的相信有来世?相信轮回?”   “佛祖释迦摩尼曾七次深入地府,探寻十八层无间炼狱,怎会有假。”   “呵呵,这一世死了,证明上一世做了错事;这一世杀人,等到下一世才会受到惩戒。高僧的说法听起来有道理,但在下不能苟同。”   “施主何出此言?”   “因为有一句话说的好,人活一世,冷暖自知!若连此世的命运都掌握不了,又何谈来世呢!”   “阿弥陀佛!”   “大师觉得我说的不对?”   “恰恰相反,小僧觉得施主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现实却是,我们的命运从来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类似我辈之信仰也无外如是。”   “我倒觉得人定胜天。”   “阿弥陀佛,小僧曾以为道宗之人,当是信奉天道的旨意行事的徒众呢。”   “哈哈。”谈及此处,叶飞倒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两人曾有过两次无声的交锋,第一次是在通往华严寺的山道上,一名老婆婆跌坐于地,那个时候,因为老婆婆一心求死,所以叶飞选择放弃,而净灵和尚前去教导、关怀、指引于她,结果成功了;第二次便是在这里,在这金陵城斗技场外的街道上,净灵和尚一番高谈阔论,说的叶飞哑口无言。需知,在道山之上,叶飞曾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讲得六位主峰峰主面红耳赤,现下居然被一个普通和尚说得语挫,可见净灵和尚对佛法领悟之透彻,身怀佛性之深刻。   连续两次无声的战斗全部落得下风,叶飞更感净灵和尚之恐怖,心中有了一种强烈的警觉,净灵和尚的莫名出现,可能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沉吟良久想不出应答之策,叶飞两眼一眯,双手合十见礼道:“大师佛法高深,在下佩服。” 第396章 妖法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了。世间万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佛宗只是将其中对人有益的部分整理归纳出来,通过在人间行走诵经的方式,传播给正在迷茫的世人。”   “大师能有此等见识,更可见不是普通僧侣,叶某受教了。”   “阿弥陀佛,叶施主,请务必将小僧的话牢牢记在心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每当净灵和尚说到这八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便如同晨光下鸣响的钟声那样,嗡嗡长鸣,绕而不绝,叶飞即便调动仙力,也无法将这些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压制下去,好生无奈。   暗自思忖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净灵和尚的话语似乎大有深意啊!”   月光下,闹市中,自蜀道下山,身怀锐气的青衫少年与看起来普普通通,长相平庸却佛法高深,佛性深厚的云游僧并肩而立,穿梭的人流从身边经过,没有人对他们特别留意,也没有人关注此间的事情,然而,就是在这样看似平凡的伫立当中,在这番沉默的凝望当中,好像有看不见的风云正在变幻。   平定这番风云变幻的是纳兰若雪疲惫耍赖的抱怨:“叶飞哥哥,人家好困啊,我们回客栈去吧。”   在她话音响起的时候,叶飞和净灵和尚同时收敛了自己的思绪,目光恢复平常。净灵和尚凝望若雪,仿佛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眼神流露出些许的古怪。叶飞仿佛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伸出手臂,将若雪挡在身后:“千里之缘,总有别时,大师,告辞了。”   “阿弥陀佛,施主请便。”   再不逗留,叶飞和纳兰若雪径直向前行去,在此过程中,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净灵和尚充满压力的目光正从背后注视过来,心脏咚咚作响,净灵和尚,你接近于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一直藏在叶飞腋下的若雪冒出头来,脸上的疲惫和慵懒转做狡黠:“叶飞哥哥,你刚刚是不是在和净灵和尚斗法啊。”   “哦?”叶飞心中一凛,他本以为若需压根没关注他们两人间的对话。   却见若雪狡黠地笑:“要我说啊,这个小和尚我们以后要敬而远之了。”   “你也有这种感觉?”   “女人的第六感绝不会有错,净灵小和尚非常危险。”   “呵呵,记得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一直坚持净灵和尚只是个普通的僧侣了呢。”   “那时候他隐藏的很好。来到金陵,或许是你离他心中的底线更近了一步,所以他也表现出了以前一直隐藏的锐气,看起来平庸,其实锐气十足,这样的人最是危险。”   “我和你有着相同的感觉,咱们以后得防着点他了。”   “那叶飞哥哥,斗技场的比赛你还参加吗?”   “当然参加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一定要把净灵和尚的真实一面给逼出来。”   “人家知道拦不住你,不过叶飞哥哥,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蜀中上仙绝不比他们佛门的弟子差。”   “那是自然的。”   “叶飞哥哥,我们去吃点夜宵吧。”   “回客栈再吃吧,既然已经和净灵和尚道别了,就不要再在街边瞎晃了。”   “那好。”   回到客栈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兰儿和方婷都已睡下,若雪以不打扰两人美梦为理由,吵着闹着钻进叶飞的屋子,后者实在拗不过,只能应允,正要闭门的时候,对面房间的门忽然敞开了,是杨齐身边的女伴哭着跑了出来。   叶飞微微蹙眉,复又走了出去。   反手将门阖实,一进屋就迫不及待钻进被窝里的纳兰若雪看到叶飞还没进屋,便又折返了出去,气的要死,一脚踹开被子,跟出来咆哮,“叶飞,我恨你!”   “你”字刚刚出口,紧跟着便后悔了,因为看到了叶飞忧心忡忡的表情,一下子闭紧了嘴巴,顺着走廊绕行到对面的房间门口,从门外往屋内看,隔着床边的帷幔,依稀看到躺在床上的杨齐。   这个时候,杨齐的女伴刚好打了水回来,脸上的泪痕被洗去了不少:“两位,借过。”女子显得很无力。   “在下叶飞。”叶飞向她抱拳,“斗技场的事情在下亲眼所见,有什么事情能够帮到姑娘的吗?”   看对方心生疑惑,解释道:“姑娘不必怀疑,大家同为修道中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说着,叶飞随手腾起仙罡,以获取对方的信任。   仙罡分为七色,赤橙黄绿青蓝紫!   叶飞身上的是最上层的赤色仙罡,是女孩到今天为止,从未见过的颜色,女孩马上意识到了叶飞身份的尊贵,“哐当”一声,手中木盆摔碎,跪倒在地:“请上仙救救我杨哥,救救我杨哥吧。”   叶飞拉她起身,道:“带我去看看他的症状。”   “请进。”一边往屋里走,女生一边哭泣,“我和杨哥自小青梅竹马,师从弘扬道人,此次学成归来,杨哥为了给家中老爷子一个惊喜,当先去竞技场报了名,却万万没有想到,遇见了那么一个懂得妖法的和尚,到现在还是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上仙,杨家就这么一个后人,请您无论如何救救杨哥啊。”   同为女人,走在两人身后的纳兰若雪能够理解到看着心爱之人重病不起的心痛,关爱的问道:“姐姐,怎么称呼你?”   “我叫杨蓉,和杨齐是表兄妹。”杨蓉这才注意到纳兰若雪,看她冰清玉洁,面若桃花,不禁羡慕。   “表兄妹?那你们这不是……”后面的话若雪没有说出来,因为近亲结婚一直是一个忌讳。   “我和兄长是真感情的。”杨蓉面色泛红说道。   “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便是真感情这三个字了。”   三人来到床边,掀开床幔,叶飞终于正眼看到卧躺在床榻上的杨齐,露出沉重的表情。犹记得擂台之上的英姿飒爽,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杨齐已经样貌大变。不仅面含痴笑,嘴溢浊液,而且两手打开着,不时挥舞,像是在和谁做着淳朴的游戏。他发冠损毁,黑发蓬散,整个身子散发出一股子臭味,屎尿已经失禁。   一代英杰沦落至此,且不说是否能够复原,就说复原之后,回忆起这样一段不堪的往事,想必也是心灰若死的,心中的雄心壮志怕是就此荡然无存了。   “怎么会这样的……”叶飞清晰地记得,净灵和尚为求死的老叟和受伤的小梅花鹿编织出来的,都是沉醉而圆满的美梦,为什么对待杨齐,却如此残忍。   怀着万分的不解,蹙着眉坐在床上,叶飞道:“你们把他摁住,我来诊脉。”   两女听话的照做,摁住杨齐手臂的时候对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让人感觉是在随着虚幻缥缈的梦境而挥舞手臂,即便手臂被束缚了,挥舞不起来,也还是保持着动作的持续。   叶飞把右手的三根指头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杨齐除了脉搏过快之外,没有其他病灶,想了想,决定试试新的方法,将精神力,顺着连接的肢体,深入到杨齐体内,探查他的身体。畅游一圈,仍是没有丝毫发现,杨齐身体强壮,各器官运转自如,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最后仍不甘心地探查了杨齐的大脑,除了神经过于兴奋之外,没有丝毫异状。   “好奇怪。”叶飞收回了力量。   杨蓉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希望了,可还是迫切地问:“我的杨哥哥没有救了吗,上仙?”   叶飞蹙着眉站起来,走到茶桌旁,自斟自酌,喝了口冷茶:“你表哥的身上没有任何生病或者受伤的症状,全身完好,器官运转自如。”   “就是那妖僧使用的妖法,害了我杨哥。”杨蓉抱着杨齐,哭泣起来。   叶飞想了想道:“按照我的推断,杨齐他应该是被一种特别的手段,强制封锁了五感,带入到净灵和尚编织的梦境当中。他现在对外界是没有任何感觉的,所有的思绪都来自于净灵编织的一个梦,梦里面发生了什么,在他感觉就是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幸好看样子,净灵编织的并不是噩梦,所以,等到梦醒的时候,应该就能够恢复原状了。对了,我记得斗技场上净灵和尚亲口说过,杨齐的梦只会持续两个时辰吧。”   杨蓉神色一黯,爱恋地抚摸兄长的发丝:“可怜我的哥哥,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就算再醒来,怕是也如同行尸走肉了。”   “哎。我现在掌握的所有仙术,都只能刺激他的肉体,而无法深入他封闭的思维,对不起,杨小姐,在下也无能为力了。”叶飞抱歉地起身。   杨蓉泪眼婆娑,情深意切地望着自己的情郎:“上仙愿意过来瞧一瞧,已是杨哥莫大的荣幸,至于能不能痊愈,蓉儿不敢奢求。”话是这样说,从她不注视叶飞的目光中,还是可看出心灰意冷。   叶飞对此无可奈何,自己真的尽力了,净灵和尚的法术他破解不了。   走出杨蓉房间的时候,叶飞和若雪深感沮丧,如此诡异的法术,作用在一个人身上以后,毫无痕迹,无法破解,如果是对身边至亲的人施展,那真是追悔莫及。   走回屋子,叶飞坐在床边凝望窗外月色,打定主意,召唤出燕儿,写好书信,用三粒仙丹的代价,遣燕儿前往蜀山。面对幻术这项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强大法术,叶飞觉得也只有向师父和云师叔求助了。   ……   早上醒来的时候,若雪身边的床榻上空空如也,转目寻找,看到叶飞还坐在窗边打坐,估计是被昨天的事情刺激到了,即便操劳一天,也干劲十足,一个晚上没睡觉,练功打坐,调养生息。   来到人间之后,叶飞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专注地打坐练功了,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之后,感受到体内的脉络并没有随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疏忽而变得疲软,依旧保持着生机勃勃的状态。这是因为阴阳二气已经在身体中形成循环,即便不特别修炼也能够自行运转,吸纳周边的灵力。   在冥想的过程中,叶飞仙力全开,感知力特别的敏锐,随着若雪的苏醒而结束了冥想,缓缓收式,长吁口气,敲敲桌子:“兰儿、婷儿,打水过来。”   兰儿和婷儿早就醒了,一早等候着,听到叶飞的喊声马上道:“好嘞公子。”   兰儿敲门进屋,端桶打水,婷儿用叶飞一早给予的银子下楼买早点,不一刻功夫,早点和洗漱的水都已经准备妥当。叶飞和若雪洗漱吃饭之后,吩咐两人道:“银子早就给过你们了,没事的时候你两人也可以结伴出去玩玩,注意安全就可以,我和若雪上街了。”   说着便迈步走出屋子。   兰儿看两位主人走远了,才附在方婷耳边,窃窃私语地坏笑道:“婷婷,你说公子和小姐到底有没有做过……”   “做过什么……”方婷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做过那种事情喽。”兰儿咯咯的笑,自己倒先害羞起来,捂住面容。   “在背后议论公子和小姐,小心被听到了,撕烂你的嘴。”方婷伸出手指摁在她的脑门上,却真的有些在意对方的话,叶飞和若雪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本来与她无关,可不知为什么,偏偏特别在意。   ……   走上街的叶飞和纳兰若雪径直前往名为皇家赌场的金陵最大赌场,皇家赌场和斗技场的地位相当,在金陵是人尽皆知的地方,距离尚远,便看到一座气派辉煌,犹如宫殿一般的场所盎然耸立。从人们的口中得知,来到皇家赌场玩乐的,是人国最有权势和金钱的人,因为皇家赌场的赌金下限,是以黄金为计量单位的,也就是传说中的消金窟,比之偏安一隅的翠兰轩,不知道又豪华了多少倍   距离五十米,一条梧桐树大道连接着皇家赌场的大门口,四名个子高挑,身材纤细的女侍应穿着靓丽地站在门口,看到两位贵客前来,马上微笑行礼,声音麻酥酥的:“贵宾两位,欢迎光临。” 第397章 赌(一)   叶飞礼貌地冲她们颔首,走过敞开的门扇,见到了一名负责指引,仪表堂堂的男侍应:“两位贵宾?请随我来。”   放眼望去,像这样负责接待的男侍应还有很多,看起来每一位进入皇家赌场的客人都能够接受到专人的指引和服务。   “两位客人是第一次来吧。”男侍应老练的询问。   叶飞回答道:“第一次。”   “咱们赌场经营各种赌博娱乐项目,包括大小点、麻将、滚珠等等,普通的散桌随便玩,贵宾厅赌资在五百两黄金以上才能进入,这边换筹码。”   “筹码?”叶飞不解。   “筹码是我们老板想出来的一种代替金银的质押币,便于押注,方便计算价值,等到您玩尽兴了,可以再回到这里,把筹码兑换成金银,抽百分之一的服务费。”   “原来是这样。”叶飞点头,拿出银票,兑换了二十两黄金的筹码。他并没有兑换太多,因为赌博并非自己所好,来到皇家竞技场主要是为了报名参赛,顺道娱乐一下。   前往赌厅的走廊很长,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在这条走廊上坐着的都是貌美如花的陪赌女郎,叶飞在她们炽热的目光下前行,期间有意逗逗若雪,向着其中的两位丰乳肥臀的女郎抛抛媚眼,遭到若雪的一顿拳脚,引来女郎们的一阵娇笑。   终于来到了赌场大厅,超过九百平的宽敞地带,放着数不清的桌案,每一条桌案前都聚集着很多穿金戴银的有钱人,叶飞随便看了看,领着若雪往人最多的台子去了。   这一桌玩的是滚珠游戏,一个圆形的盘子由很多的隔断组成,每一个隔断代表着不同的数字,从一到九,把盘子摇起来,滚珠扔在上面,最后珠子停在几号隔断中,就代表几号数字胜利,押对的人可以将其他人的赌金全部赢走。   小钢球,压数字,胜利的机会为九分之一,负责投掷钢球的是赌场的工作人员,从他娴熟老道的手法当中,叶飞可以想见,博彩产生的胜率并非仅有客观因素那样简单。进而明白了钢珠赌局的关键!   他看明白了,纳兰若雪却没有,吵着闹着非要玩两局再走,叶飞不想扫了她的兴,给了她很少的筹码过去押一把。   在赌桌上,纳兰若雪的筹码并不算多,按理说不应该特别显眼,可是她的美艳和姿色却着实惊艳了正在下注的众人,包括被富商们搂在怀中的陪赌小姐,看到若雪拿着赌资走来,纷纷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仙人和凡人相比,经历过涤尘,无论是肤色还是气质都要好很多,纳兰若雪又是仙人中的上品,行走在俗世之间,自然是美丽不可方物的。   她走上前,随手押了个三,一帮富商大佬们,马上跟着加注,结果一个桌子的人,居然全部押上了三;除了一人,这人光头,蛮瘦,看起来很有智慧的样子,把自己所有的赌注,全部押在了五上。   这人押注的过程中,和荷官之间没有视线上的接触,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显得不正常,按理说,下大赌资押注的人,会非常在乎这场赌博的胜利,无论是祈求还是震慑都应该紧紧盯着负责扔钢珠的荷官看的,这个人却没有,证明他心里有鬼。   看起来,他就是赌场内外勾结,联合起来坑赌客们钱的棋子了。叶飞想了想,决定给他个教训,在荷官扔下钢珠的时候,从旁边推出一道掌力,强行改变了钢珠的运行轨迹,让它停留在了三这个数字上。此举引起荷官和那名秃头赌客的震惊,却没有在诸位客人当中掀起轩然大波,因为其他赌场的博彩方式都是赌场和客人对赌押注,皇家赌场却是客人和客人赌,也就是说,胜利者分失败者的钱,胜利者是赌注押在三上面的全员,失败者只有光头一个人,所以光头虽然输了,大家伙却分不到多少钱。   这样的赌局安排很有意思,赌场其实赚的只是个服务费,会在最后将筹码结算的时候,统一结扣,和其他地方的赌场比起来,赚的钱就要少得多了,所以需要光头这种的乔装成赌客的人,悄无声息地增加一些营收。   “好哦,叶飞哥哥,我们赢了,你看我运气好吧。”纳兰若雪得胜归来,拿着变多了的筹码一举扑入叶飞怀中,吊在他脖子上旋转,众人这才注意到跟随若雪一同前来的是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望过来的目光充满了羡慕。   叶飞虽然皮肤黑点,但个子高,五官立体,远处一看就给人英武不凡的感觉,若雪本来是极漂亮的,但和他站在一起,却多少显得逊色了,感觉是高攀了对方。   美丽是比较级,放眼天下,和叶飞站在一起显得般配的或许只有冷若冰霜的冷宫月和体内阳之力全部排出了的莫君如了,纳兰若雪虽然也是个极美丽的人,不过和那两人比较的话,还是多少逊色一些。   “走吧。”叶飞拉住若雪的手,经过从天晚上的亲昵,两人已经习惯于腻在一起了。   “不要,人家还没玩够呢。”若雪毫不在意身边人目光的向叶飞撒娇。   叶飞看看众人,特别是看了看负责扔钢珠的荷官,拦着若雪一起走到赌桌边上:“那好吧,再玩两局。”   围绕着赌台,放着很多做工考究的木椅子,叶飞选中其中的一把坐下了,两条手臂放在桌子上,若雪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叶飞的腿上,引得众人一阵羡慕。   筹码放在桌子上,叶飞对若雪说,“咱们押几。”坐上赌桌的时候,叶飞忽然生出了一个特别的想法,嘴角勾起,想要试上一试。   纳兰若雪坐在叶飞右边的腿上,迎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非但没有丝毫害羞,反而特别骄傲,在她感觉,能够成为叶飞认可的女人是一件无比骄傲和荣幸的事情。   本来就尚佳的心情更是飞到了天上,眉飞色舞地道:“这一次,我要押五。”   五是刚才光头押输的数字,纳兰若雪现在吵着要押上去,纯粹是抱着玩耍好玩的心态,反正叶飞怀揣十几万两黄金,赌博输的这些根本就不在乎。   “好好好,那我也押五,我也押五。”诸位富商们反正也是玩,看若雪这个万年不遇的大美女押五,干脆也跟着押五。光头男子坐在桌子的角落里,摩挲着手中所剩不多的筹码,犹豫和思考着自己刚才的失败。   虽说是赌注随便加,可是在其他人全部押一桩,而自己押另外一桩的情况下,就相当于是对赌,这个时候,要求所下金额,不少于对手的十分之一,所以自己刚才才会将手边打量的赌注全部押下去的,本来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最后却失手了,这一次如果再失败的话,那么自己便将倾家荡产,不仅之前赢的全部输了回去,而且还将赔光所有赌本。   所以,这是一个必须谨慎的选择,谨慎于,一定要思考清楚,到底刚刚那一次的失手是意外导致的,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导致的。   刚刚的失误究竟是意外还是巧合,光头在迟疑,看着莫名出现的青年男女,从他们天真无邪的面庞上看不出异样的成分,再看看那堆积如山的押注,确实有些心动。各位大佬们跟风一样押注,赌博的金额水涨船高,按照现在赌场的规矩的话,自己押注得到的收益将非常的高,就算输了,只要钢球没有落在他们选中的数字上,赌金还会返还回来,所以,亏本的几率其实非常小。   光头抬起头,看了一眼负责扔钢珠的荷官,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将手边剩下的赌金全部压在了三这个数字上。既然要赌,那便干脆赌大一点。   叶飞露出微笑,点点头,示意荷官开始。   荷官迎着叶飞的微笑,反而觉得有些心慌,像他这样千锤百炼的老手按理说是没有可能失手的,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完完全全的失手,而且失败的数字是在最不可能的三上。   荷官的手有些抖,他决定试探一下,“咣啷啷”小球扔了下去,众人的心随之悬起,光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叶飞,注意他身上的每一个动作,看到叶飞抬起手臂,像是在推掌似的,心中一凜,马上望向小钢珠。   只见那掌管了胜负命运的小球滚啊,滚啊,一直往前滚着不停歇,好不容易走得慢一点了,每每看着快要停下的时候,却也仍是时不时地往前挪动一下,简直像是故意捉弄他们似的。   最后,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钢珠终于停止了下来,停止在——停止在数字五的上面。光头擦擦额头上的汗,充满怨恨地望向叶飞,心说:“老子他妈的差点被你骗了,你个虚张声势地小兔崽子。”   唯有荷官吓得心惊肉跳,他明明是把钢珠往非三非五的轮盘其他格子里扔的,可是最后却好巧不巧地落在了五上,这证明什么?证明了有人在暗中搞鬼!   荷官意识到了危险,想要出声提醒一下正在春风得意的光头男子,却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杀意笼罩了全身,“嘘,不许说话,否则……”这年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转目四顾见到叶飞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终于明了了一切。   这个男人……他要赢的并不仅仅是光头男子手中的钱,是坐在赌桌前,所有人的钱!   “嘘,安静,照常扔你的球,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叶飞使用的是传音入密,这真的是一招实用性的技巧。   荷官立时不敢动了,叶飞又道:“照常做你的事情,你这样子拘谨别人不都看出来了。”感受到笼罩了身体的凛冽杀意,荷官明白了面前这个英俊不凡的年轻人是一个自己绝对招惹不起的人物,叹息了一声,听话地按照叶飞的吩咐行事。   光头将面前的赌金全部捞走,纳兰若雪抱怨道:“好扫兴馁叶飞哥哥,就这样简单的输了。”   叶飞大有深意地说道:“明明是九个格的扔滚珠游戏,可是每次的落点却都集中在三和五两个数字上,不禁让我感觉是有人在故意操控呢。这样若雪,你这次再下注,还是押在五上面,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还押五吗?”若雪完全不知道叶飞心里面怎么想的。   “对,还押五。”叶飞道。   “押多少啊,叶飞哥哥。”押一半吧,反正也没多少筹码了。   “那好,听你的。”于是纳兰若雪拿出手中筹码的一半,押注在了五的上面。   叶飞点头,示意众人赶快押注,诸位富商也觉得这样的情形确实少见,便纷纷跟注,还是若雪押什么数字,他们便押什么数字。若雪押五,他们都跟着押五,很快五数字上面的赌金便又累积了起来,这个时候,众人的目光便有落在了光头男子的身上,那意思好像再说,有能耐你再押啊,我就不信你还能中。   光头男子迎着他们的目光,陷入到思考当中。自己是一个赌托,是为赌场赢钱来的,按理说应该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见好就收,可是,被他们的目光赤裸裸地紧盯着,如果现在收手的话,真的是有些不甘心的。该怎么办,本来稳稳妥妥挣钱的方式,有必要继续扩大事态吗?   光头男子半个身子趴在赌桌上,一条手臂撑着头,一条手臂打横,把玩着手里的筹码,翻来覆去地撵。荷官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面比他更着急,真恨不得马上提醒光头男子快点离去,否则不仅违背了赌场的规矩,而且还要把所有的赌资都搭进去。   赌博不斗气这是所有老赌客都知道的规矩,一旦你开始和别人斗气了,距离输个倾家荡产也就不远了。荷官本质上来说,和这个光头是一伙的,都是赌场派出去的打手,他们存在的目的,是在客人不发觉的情况下,赚取他们的赌金。赌场如果只抽服务费的话,盈利实在太少,所以想出了这样的方式。 第398章 赌(二)   荷官现在被叶飞威逼控制了,光头男子如果继续押注的话,赢了,则会引起赌客们的怀疑,输了,会把今天的赌金连本带利地输进去,无论怎样,只要继续,就不划算。   可是!可是,他还是想要继续下去,因为贪婪,也因为被逼到了这个份上,面对那些人逼视过来的目光,就像有无数双手掌在身后推搡,硬推着他往前走,停不下来。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可真有事到了自己身上,被逼到了绝境当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光头男子在犹豫,光头男子在彷徨,仔细看的话,他那光亮的脑门上其实是浮着几根珍贵无比的头发的,油光瓦亮的,或许剃光了会更好看一点,可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在光头男子看来,有这几根头发在头顶上,他便是有头发的人;失去了这几根头发,他就是没头发的人了,光头男子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够悲剧的了,如果再失去全部头发的话,那岂不就是悲剧当中的悲剧。   没人能了解到,每天装成有钱人的样子出入在高档的赌场之中,其实比回归自己的身份,做真实的,贫穷的自己还要来得难过。光头男子心里面的悲哀每天都在累积,因为他明明不是个富人,却要佯装成富人,明明钱都是赌场的,口袋里空空如也,却要硬装成所有的钱,随便花。富人们左拥右抱,有小姐陪伴;他只能孤零零地坐着,看着他们花天酒地而浑身燥热,却也只是每天机械地重复着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人生有什么能比这还要悲哀。   唯有刚刚赚钱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第一次超越了身边的这些人,身边这些地位比他高,钱财比他多,甚至长相还比他好的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艳羡嫉妒的目光,这种目光是平日里,靠运气赌钢珠,偶尔赢一两局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他决定了。   押!无论如何也要押!   然后顺理成章地落入了叶飞的圈套当中,引起了荷官发自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些富佬们仿佛是和光头男子做上了对,明明知道胜率低的可怜,还是往上加注,拼命加注,直到光头男子必须将手中筹码全部押上的金额的十倍。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光头男子不敢看荷官一眼,咬牙将手中的赌注全部押了上去。   “开赌吧。”   “等等。”叶飞将手里全部的筹码都推了上去。   众人心头一紧,暗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是斗上气了啊。唯有荷官知道,叶飞此举的意图。   钢珠滚落,纳兰若雪紧张地握住了叶飞的手,后者嘴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去看滚珠,反而望着光头男子,看得对方心里面直发毛。   “咣啷啷。”滚珠随着盘子的旋转而滚动,叶飞的目光由始至终落在光头男子的身上,直到盘子里的声音停止后,仍然不动分毫,直到光头男子猛拍桌子兴奋地站起来,一只手指着叶飞道:“虚张声势的笨蛋,哈哈哈哈,老子吃定你了。”   这一下,纳兰若雪和跟着纳兰若雪一起下注的富商们都有些灰心丧气了,看着叶飞挺干净,挺聪明的一个人,没想到点背到可以,连续押了两次,都是惨败的结局。   “哈哈哈哈,运气,我的好运来了!”光头男子坐在桌子上,疯狂的发泄心中的积郁,今次赌博,他赢得的筹码比过去一年的总和还要多,这是他第一次不再默守本分,靠着自身的勇气和魄力与别人对赌,在荷官做内应的情况下,一下子就赢了这么多筹码,哈哈哈!   “给我叫两个小姐,大爷我有的是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光头男子疯狂地笑声引来了邻桌的关注,无论是低调的同行们,还是成名已久的富佬,都觉得这个人心里面不太正常。来皇家赌场赌博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物,这些人大多深怀城府,不会表现得如他这般的失控。   “听到没有,给我叫两个小姐过来。”   光头男子之类的暗庄虽然是赌场秘密培训的,但由于经常出入此地,所以其他的工作人员其实也都认识,看他这么大呼小叫的,赌场大厅的负责人便想上前制止,没想到忽然有一只带着翡翠扳指的粗糙手掌从旁边伸了出来,拦下了他:“不要声张,按照他说的去做。”   “可是老板,这样下去……”   “照办。”   “是。”   不一刻功夫,漂亮的陪赌小妹扭着圆溜溜的小翘臀,端着醇香的美酒走了过来,光头男子早对她们垂涎欲滴了,今次第一次享受,那感觉真的不一般,一把抱过来,放在怀里亲昵。陪赌小妹们虽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有了负责赌场管理的掌柜提前打好招呼,也只能陪着他疯下去,任由光头男子在身上乱摸,还要装出笑脸伺候他喝酒。   “哈哈哈哈,爽,今天大爷我赌运真是旺,旺啊。怎么样,你们还要跟我对赌吗。”   光头男子面前累积了小山一般的筹码,坐在桌子对面,几乎快要看不到他的脸了,富商们虽然厌恶他,但总这么输下去也是不行的,正在犹豫,叶飞却忽然岔开双手,招呼男侍应道:“去,给我换五百两黄金的筹码,我要和他对赌。”   叶飞摆出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和光头男子斗上气了,本来跟风下注的心思马上就改变了,谁都知道,赌博是不能斗气的,一旦斗气肯定要输。反过来说,光头男子现在势头正旺,既然之前已经出现了两次非常诡异的结果,那不如就再试一次,看看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五百两黄金兑换的筹码很快就端上来了,比光头男子面前的“小山”还要高一点,“来,我们再赌。”两人要对赌,其他富佬们闲来无事,自然也要跟一跟风,这一次,他们果断站在了叶飞的对立面上,谁都看得出来,面前的小黑脸是个只懂得虚张声势的笨蛋。   叶飞押上的五百两黄金,大家分分也是笔不小的数目呢。   “好,押,押!我还要押三!你们跟谁的注可得看清楚了啊。”光头男子毕竟是赌场的老油条,还是知道深浅,懂得进退的,只是将手边三分之一的筹码放了上去。   这样做其实很正常,滚珠赌博只有九分之一的获胜几率,除去刚才两次特殊情况,其实获奖的概率是非常小的。反正一帮富佬们有的是钱,起哄不嫌事大,干脆舍了叶飞,跟着光头押三去了,这一下子,又形成了对赌的局面。   对赌双方金额少的一方至少要为金额多的一方的十分之一。叶飞五百两黄金的筹码明显是够了,甚至稍微多出了一些,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盯着光头男子怀中剩余的筹码,伸出手招呼男侍应道:“你过来,再给我兑两千两黄金。”   “叶哥哥。”纳兰若雪有些急了,一把拽住叶飞的手,希望能加以劝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那个没什么事情做不成的叶飞哥哥,忽然间变得冲动了起来。   “不要拦我,去给我换。”叶飞把银票交出去,一意孤行。   很快的,两千两黄金的筹码端上来了,这真的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从筹码的数量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众人倒真的没有想到面前的公子哥拥有如此雄厚的财力,心说: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富二代了吧。   “全部押上。”筹码刚端上来,叶飞当即全部推倒,“我要赌你们的全部身家。”   “疯了,这个人真是疯了!”面对叶飞如此疯狂的举动,大家的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叶飞已经疯了。   诸位富佬们财大气粗,都很明白,既然现在是对赌的形势,那就是双方各有一半的胜率,可以一直赌下去,直到胜利的一方出现为止,哪边的运势更强,哪边就更有机会获得胜利。可叶飞是用自己一个人的资金赌他们所有人的,听语气是要他们压上手中所有的筹码,仔细想想,其实也划算,毕竟他们是用集资的方式,和一个单独的个体对赌。   “赌就赌,谁怕谁啊!”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将手中的筹码全部押了上去,接着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继而形成一股风潮,直到身边人将手中的筹码全部押了上去,就此将光头男子逼到了骑虎难下的位置。无奈之下,他又一次摆出了那般沉思的样子,也又一次凝目打量叶飞,手中的筹码大部分都是赢来的不假,可是身边这两位美女和刚刚下肚的美酒都是货真价实的,筹码如果输干净了,他就是倾家荡产也付不清这些在富佬们眼里微不足道的费用的。   “怎么,不敢押?”叶飞有意激他。   光头男子抬起头,没有看叶飞,反而往荷官那边扫了一眼,看到对方频频摇头,重新沉下目光,他并不知道荷官已经被叶飞控制住了,他以为荷官摇头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继续闹下去了,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从光头男子的角度来看,似乎是一定会这样想的。   所以,他还是犹豫,拿自己的钱去赌,和拿别人的钱去赌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光头男子觉得自己现下的情况不应该继续赌下去了,也没有继续赌下去的理由了,可是如果此时放弃的话,一定会招来身边人的鄙视和冷眼,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些,两相取舍,他最终下定了决心:“算了,死就死吧,我跟你赌,赌到死为止!”   “哗!”所有的筹码押了上去,光头男子抱上了必死的决心。   “开赌!”叶飞伸出一只手,示意荷官可以开始了。   荷官点点头,他现在无论怎样努力,使用怎样的手法其实都已经于事无补,叶飞使用了外人无法了解到的方法操控了小钢珠的走向。   “哗啦啦。”手腕一抖,钢珠从高处落了下去,因为心境的变化,手法没有掌握好,导致它在格子与格子之间连续弹跳了两下,这本来是不被允许的,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没人再去挑剔这些。   三或者五,究竟是其中的哪一方胜出呢,众人的心随着小钢珠的走向而起起伏伏,盘子的转动缓慢,小钢珠总是时不时地往前跳两下,搞得他们好不郁闷,荷官几乎不敢去看,因为他甚至能够预测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终于,小钢珠终于停止了下来,听着众人长吁短叹的声音,荷官反而觉得有些奇怪,终于鼓足勇气往稳定下来的盘子上看了一眼,让他惊讶的是,那个看起来普通实则关系重大的小钢球,居然是落在了,落在了“九”这个数字上。   大家都没有赢!所以反而松了口气。   “继续。”既然是对赌,就总有一方赢的时候,叶飞示意荷官继续下去,众人看他语气强硬,也硬着头皮跟着押下去,始终不收手,直到分出胜负的时候。   小钢珠第二次落下,数字为七;第三次落下,数字为八;第四次落下,数字为一;众人的心一次次提到嗓子眼,又一次次落下,忽然感觉不赢不输的结果似乎是最好的。   然后,第五次的落球终于迎来,仿佛是为了配合这个数字,小钢珠在一番激烈的挣扎和移动之后,终于静止了,静止在五这个数字上,叶飞赢!   早已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荷官真是不敢面对光头男子的目光,诸位富佬们看着叶飞将桌子上的筹码圈入怀里,一个个面色古怪,小心脏那真是拔凉拔凉的。   连续赌了三次,每一次都是下大赌注,甚至在最后一次赌博的时候,将身上所有的筹码都用上了,可是得到结果却是——三盘皆输!完完全全的失败! 第399章 赌(三)   当然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赢,因为一切的一切都在叶飞的操控之下,叶飞用流溢在体外的仙罡操控了小钢珠,导致它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停留或者小跑,只留在自己理想中的位置上。不管是三还是五,都是叶飞提前计划好的,他要的不仅仅是光头男子手中的筹码,是整个桌子,所有赌客手中的全部筹码,并且是在不引起他们怀疑的情况下。   叶飞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是一时兴起,想要给这些做暗庄的人一个教训;另外一个原因,是要借此引起一个男人的关注,好省去之后的许多麻烦。   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因为这一次的惨败,光头男子输了个倾家荡产,失魂落魄地趴在桌子上哭泣起来,两名陪酒女郎像是知道了他即将面对的结局,果断离开了他;而对于那个人,由于叶飞这般的胡闹,那个人早已经现身在皇家赌场的大厅中。   不过,他却没有马上采取行动,反倒是跟在身边的美貌女郎向着叶飞所在的赌桌走了过去。不管是翠兰轩,还是皇家赌场,似乎负责陪侍的漂亮女郎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以让一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堕入深渊。   然而,从金陵城实际掌权人身边走出来的这个女子却不一样,她身上的香气是那种近似于狐臭的特别气味,真说是臭也并不为过,却偏偏能在一瞬间刺激你的神经系统,让你马上想要一窥香气主人的容颜;脚步声清脆而又充满韵律,每一次步子的抬起和落下都保持着相同的频率,不会早一分,也不会迟一秒,总是同样的频率,啪嗒啪嗒,一直走到你的心坎里面。   由于她的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失魂落魄的光头男子。当众人抬起头来的时候,飘荡在鼻端的狐臭一下子浓烈了十倍,却并不觉得讨厌,就像是这个世界上药性最猛烈的药,瞬间刺激了你的精神,让你身体里释放出的荷尔蒙达到最大,身子软绵绵的,本就浮躁的心更是就此飞扬起!   一个穿着了紫色衣衫的成熟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从穿着来看,和寻常富贵人家的女子相仿。只是那不可思议的气质却是让人无法忘记,或者说是不能直视,这个人自带一股子透入到骨子里的媚劲,一举一动,举手投足,这股魅力都自然而然地散发了出来,如果非要做一个比较的话,大概只有曾经现身于蜀山,和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同一时代的女帝才能有与之媲美,可是两人又明显不同,女帝虽然美艳不可方物,自带一股子摄人心魄的魅力,却也同时透露出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威严;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子则是纯粹的骚,有点像是传说中集合骚浪贱于一身的人间尤物,即便还没有开口,你也知道她的嘴里满是谎言,明明知道,也还是心甘情愿的相信,因为她就是具有这样的魅力,让你心甘情愿地被她驱使。   这个人身上的魅惑是骨子里的,颈部纹着一朵盛开的百合花,头戴珍珠串联组成的艳丽瑰冠,右手握着一把翡翠烟管,唇齿与烟嘴的每一次接触,都让身边的男人心脏乱蹦,浮想联翩。   女人是水,女人的身体是水做的,女人的美来自于她的吐息,来自于她水做的身体,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帅哥,我陪你玩一局怎么样啊?”人未到,狐臭先到,烟圈先到,这一道道烟圈喷上来,将身边人带入了模糊但美好的幻境中,唯有叶飞从其中嗅到了危险。   “你是谁啊,不要靠近我,一身的烟味难闻死了。”不等叶飞回答,纳兰若雪当先开口了,身上仙罡腾起,站起来推了女子一下,没想到被对方轻巧地躲闪过去。   “小女人呢,就是喜欢动气。”那女子端着烟枪吸了一口,一道道的烟圈飘了出来,我呢,在金陵城也算小有名气,圈子里的人都习惯叫我虎姐。”她一身紫颜色的装束,随便站着,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能够躲过纳兰若雪蕴含着仙力的推搡,可见也是修道中人。   纳兰若雪也是吓了一跳,她天生纯真,想问题简单,没想到在人间之国里,会遇见这样的对手。一推之下不仅没有碰到人,身体反而前倾,像是被看不见的粘性拖住,险些摔倒。   与此同时,身边的人也同时身躯一震,见过女子的人并不多,不过提起虎姐的名号,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虎姐此人是在令狐悬舟崛起称王之后,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令狐悬舟家里有一个厉害的老婆人尽皆知,他身为黑道人物,一路走到金陵城的顶点自然是伴随着重重危机和杀戮的,中间几次落魄失意,都是这个结发妻子陪着他渡过难关,因此令狐悬舟非常疼爱自己的老婆。有一段时间,妄图接近令狐悬舟的女人都被这个彪悍的发妻赶跑了,无一例外,直到虎姐的出现。   她的本名因为太多年没有人唤起了,所以直到现在,大家都习惯称呼她的外号。而之所以得到虎姐这个称呼,是因为这个女人真的比老虎还凶,是女人中的极品。   令狐悬舟家里的恶妻那是人尽皆知的厉害,死心塌地地陪着令狐悬舟,跨过了一道道刀山火海,最终求得真经,无论是令狐悬舟身边的老班底,还是令狐悬舟本人,都对这个有眼光的女子又敬又畏,这样的一个人,普通的小三自然是斗不过的。   所以虎姐出现了,而她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三。虎姐大概就是那种惯常盗取别人胜利果实的女人,取真经的路上看不见她,一旦真经取得了,很快就出现,而且抢夺的手段真的是让人佩服。   据江湖传说,虎姐第一次出现是在一场江湖谈判当中,当时,沿海一带的黑道组织联合起来进攻金陵令狐家,城内其他三个家族同时选择沉默,这是令狐悬舟站上金陵城至高点以后,遭遇到的最大的一场危机,双方人马火拼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最终在金陵城城墙上进行谈判,而那个负责谈判的敌方使者,正是之后与令狐悬舟成双入对的出入各种场合的虎姐。有传言称,那次外围势力对金陵城的围剿,根本就是虎姐一手凑合成的,传言无从考证,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金陵城上的黑道谈判达成了三项协议。第一,令狐悬舟组建的青帮不许出城,金陵城内的地盘归令狐悬舟所有,金陵城外十几个渔村包括三十里外两座临港城市的地盘归其他帮派所有。第二,帮派集团会派出一个使者,进驻金陵城监视令狐悬舟的一举一动,防止他有不轨举动。第三,令狐悬舟与各大帮派的扛把子歃血为盟,义结金兰。   这三点乍一看都是规定令狐悬舟怎么做,令狐悬舟怎么做,好像对他很不利似的,其实对令狐悬舟的固有利益伤害不大。因为在当时来说,令狐悬舟的主力部队其实就在金陵,城外面的事情他根本管不了,因为附近的十里八乡全是渔村,渔民都是终日在大风大浪的拍打下,随时迎接轮回亡挑战的一群人,天性固执而且刁蛮,所谓穷乡恶水出刁民指的就是他们,这一群人十分蛮狠,不怕威胁,不畏惧强权,令狐悬舟向来拿他们没办法。反过来说,金陵城在当时已经相当繁华了,吸引了大批慕名而来的人,这些人都是外地人,刚到城里肯定是缩手缩脚,畏首畏尾,也没有根基,黑道对他们无论是恐吓还是勒索,亦或者干脆就强迫他们加入帮派都非常方便。   所以说,金陵城才是令狐悬舟的势力范围,条约的制定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而与正在发生冲突的各大帮派歃血为盟更是好事一桩,因为令狐悬舟对城外的势力根本就管不了,一直以来也没有和他们接触的途径,借由这个机会,刚好建立起来了互相联系的通道,如果能通过每年的一些分红,稳定他们的情绪,不经常打扰自己的话,其实是个不错的结果。   唯一的一点变数,就是派入城内的使者,也就是未来的虎姐,她的态度直接决定了攻城所有帮派们的态度,于是,令狐悬舟就此获得了一个借口——以讨好虎姐,得到安稳日子为条件,每天出双入对地和她黏糊在一起的借口。   说起来,虎姐之所以进城,似乎就是冲着令狐悬舟来的,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因为是以敌人的身份入城,并没有引起令狐悬舟妻子的注意,可是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很快的,有关他两人的风流韵事,便在城内传开了。   那个时候的虎姐,比现在更加年轻,更加美丽,面对这种极致的诱惑,别说是天骄一般的令狐悬舟,哪个男人都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更何况对方有意地挑逗呢。   令狐悬舟对虎姐相当痴迷,一连好几个月不回家,公然出席各大重要场合,这在往日都是不曾有过的事情,结发妻子自然大怒,带着家奴抄上家伙就过来打人了。万万没想到的是,虎姐身边的几个保镖都是一顶一的好手,明明是以少敌多,也是毫不吃亏,她那贼厉害的老婆在一番激烈的冲突以后连虎姐的头发丝都碰不到。这样的冲突连续发生了几次,令狐悬舟选择两不相帮,虎姐都是靠着自己带来的人把事情扛过去的,在第四次冲突结束以后,虎姐忍无可忍,终于发难,星夜置信城外,附近的黑帮联盟们对她惟命是从,即刻集结围城,凶猛进攻,让令狐悬舟好不头疼。为了平息这场争端,一向妻管严的令狐悬舟终于做出决定,生平第一次呵斥了自己的妻子,一个月后,令狐悬舟的结发妻子被变相软禁在家中,令狐悬舟与虎姐成双入对的出入于人们的视线中,再没有任何顾忌,而在得到了虎姐的扶持以后,令狐悬舟的事业更是如日中天,终于彻底在金陵城站稳了脚跟,买卖越做越大,到现在,令狐家族已经位列金陵四大家族首位了。   因为这段传奇的经历,虎姐的名号一出现,众人立时心头一紧,暗自唏嘘:原来这就是虎姐,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非比寻常的女子,难怪令狐悬舟那样的男人都为她着迷。   “怎么样,小哥,和人家赌一把吧!”虎姐软绵绵的声音柔弱无骨,身上似臭似香的味道配合浓重的烟味似乎有迷魂的效果,让人心里面长草,痒到不行。   随意摆摆手,马上有富甲一方的巨贾谄媚地为她摆好椅子,虎姐千娇百媚地坐下了,一双眼线极长的媚眼在那为她放椅子的男人身上留恋片刻,即便不说话,却已是最好的鼓励。赌桌旁的富佬们,将之前的失利忘了个烟消云散,纷纷坐回赌桌前,向着虎姐无限的靠近,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倒像是初入洞房的新郎官了,让他们%%的陪赌女郎们好生嫉妒。 第400章 赌(四)   纳兰若雪却是怒火中烧,身上仙罡腾起,气势汹汹地逼近过来,她在人间之国亦属极品,可和这千娇百媚的虎姐相比,立时落在下成,看着虎姐一身的骚劲就生气,特别无力蛮横。   没想到虎姐对她却很忍让,毫不动气,丰唇在水晶烟管的烟嘴上深深吸允,喷出的眼圈带着奇香,笼罩了毫无保护的纳兰若雪,后者被烟蕴包裹了,先是被呛得够劲,咳嗽不止,紧接着就觉得全身无力,脚步虚浮,眼冒金星,双手在近在咫尺的椅子边缘找了好几下,都抓了空,要不是被叶飞及时搀扶住,就要跌坐在地。   叶飞将她扶住,右手在若雪鼻尖晃了晃,之前的不适感即刻消失,醒过来的若雪更是恼怒,暴跳如雷道:“你这个坏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想到虎姐看都不看自己,一双媚眼盯着叶飞上下打量,赞叹道:“公子好手段。”   叶飞不理他,硬拉着若雪回到初时的位子上,回到自己赢得的那一堆筹码中间,凝目望过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赌场。”   “公子说的不错。”虎姐风情万种地说。   叶飞对她身上的媚劲却近乎免疫,继续道:“既然是赌场,就是大家一起赌博的地方,我为什么要单独和你赌呢。”   “就像你刚才和那个光头的赌博一样,单对单的对赌,你不觉得很刺激吗,小哥?”   “如果我不想赌呢?”   “那你就错失了一个拥有我的机会。”   “你这个女人,要不要脸!”纳兰若雪气地跳起来,大概是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所以特别容易被激怒。   虎姐侧目瞅了她一眼,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杀气,却总归没有化作实质,叶飞道:“我不觉得这很可惜。”   “小哥你就真的不想陪人家玩一会儿吗?”虎姐充满挑逗意味地把发丝含在嘴里,两眼之间柔情万种。她的眼线很长很深,将一双眼睛勾勒得像狐狸一样妖媚,轻咬的贝齿细白,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比叶飞大了两旬还多。   叶飞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想了想道:“你用什么和我赌。”   “用春宵一夜,如何?”   见她如此露骨的挑逗,纳兰若雪又要破口大骂,不过被叶飞拦下了:“这个不行,我要能够量化的东西。”   “小哥你想要什么!”虎姐问道。   “你的水晶烟袋。”   “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这水晶烟袋跟了我半辈子,寸步不离,是无价之宝。”   “水晶烟袋虽然珍贵,不过我也有能够与之交换的筹码。”   “小哥说的不会是桌子上这些筹码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不够,再加上一样东西。”   “说来听听。”   “我的一夜!”   “噗!”此言一出,诸位富佬们大跌眼镜,纷纷将愤怒至极的目光投注过去,就连风姿卓卓,能将天下男人掌控于手中的虎姐,都是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险些拿不稳手中的烟袋;而纳兰若雪,更是气急败坏地狠踩他一脚。   “小哥,你是在开玩笑吗?”虎姐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遇到这样的男人她也真是无语了。   “我没有说笑啊,如果你赢了我,我就答应免费为你们服务一宿。”叶飞笑着道。   听完这句话,虎姐故作镇定地吸了口旱烟,围观的众人连连摇头,纳兰若雪用胳膊肘狠狠捅了叶飞一下,气愤地道:“叶飞哥哥,你还说。”   后者却是不以为意,含笑道:“听闻金陵斗技场和皇家赌场幕后是同一个老板,如果你赢了我,我就答应成为斗技场的战士,并且将一夜之内战胜对手得到的金钱全部交出。”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暗道:这个家伙还真是喜欢大喘气,每每出人意料,仔细想想,刚刚的赌局不会也是他一手策划的吧,否则为什么连虎姐都现身了。   众人终于怀疑起来,仔细想想,那一连串的失败似乎很不寻常,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   虎姐缓缓吐出嘴里的烟气,下巴微微抬起,眼睛斜向上看着屋顶上的灯台:“你怎知我有权力决定这些?”   “否则你为何前来与我对赌?”叶飞挥手,将手中的筹码全部推了出去,“站在那边的人就是令狐悬舟吧,想要见到赌场的大老板,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呼。”从叶飞大有深意的笑容中,虎姐读到了狡猾和机敏,本以为只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仙道小辈,准备随随便便上前教训一番,哪里想到随着交往的深入,才蓦然发现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说起来,在赌场出老千的人不胜枚举,叶飞这般的做法本来算不了什么,可是狐悬舟扶拦而望,看到了楼下的这一幕,马上打定了主意亲自下楼查看,甚至兴师动众地委派自己亲自出马,显得很不寻常,难道他一早从叶飞的行动中解读到了什么?还是因为善于识人,所以仅仅从远处观望了一眼,就了解到来者的不同寻常?   虎姐自认为手眼通天,但对于枕边人令狐悬舟一直都有着摸不清,猜不透的感觉,令狐悬舟心思缜密,有拼劲,敢想敢做,厉害的不得了,他做的事情在一开始看的时候,往往不能了解其深意,等到了解了其中深意的时候,才会发现到自己的肤浅。就好像当初花费重金建造金陵城斗技场,在当时来说,在金陵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斗技场的项目绝大多数人看好,包括自己,可是令狐悬舟执意要做,而且一做到底,等到斗技场开业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这哪里是斗技场,根本就是个聚宝盆,一切都如令狐悬舟一早构想的那样。   虎姐暗暗心惊,神色却是如常:“公子,就你这身子骨,进入斗技场当饲料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去斗技场当饲料啊。”   虎姐这样一说,众人纷纷附和,狂笑起来。   叶飞对身边人的嘲笑不以为意,目光缓慢地扫过众人:“姐,这么称呼你可以吧。”   “请便。”   “就算我是去当饲料的,一条人命再加上桌上这将近万两黄金的筹码换你一杆烟枪,难道还不足够吗?”   “呵呵,你说的也对,那这局我赌了。”   “玩什么?”   “你会玩什么?”   “最简单的,摇骰子比大小如何?”   “几颗骰子。”   “三颗吧,就按正常的规矩。”   “好,听你的,上骰子。”   叶飞拍拍纳兰若雪的后背,示意她站起来,自己抻开两边的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和干净的双手,纳兰若雪看着叶飞志在必得的样子,倒真的有些狐疑,从没听说过对方还会摇骰子。   骰子这东西说起来是赌场上最惯用的道具之一了,在没有滚珠、木牌等一系列琳琅满目而又非常复杂的赌博道具之前,一个瓦罐,三枚骰子是赌博最常见的手段,而赢和输就在于骰子的点数,比大点就是点数高的赢,比小点,就是点数低的赢。   不一刻功夫,赌博的道具被端了上来,完全一样的六枚骰子,两个瓦罐,为了确定其真实性,甚至允许叶飞亲手查验,从这点来看,虎姐在赌博方面一定非常擅长,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从她刚才对付纳兰若雪的手段来看,虎姐不仅是个修道中人,而且惯常使用烟香,善于迷魂,这些手段在赌桌上非常实用,叶飞却丝毫不畏惧,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在临开赌之前,忽然道:“等一等,开赌之前我想进一步加大赌注可以吗?”   这句话听起来如此熟悉,记得刚刚与光头男子赌最后一局的时候,叶飞也是这样说的,结果一次性拿出了两千两黄金,加上之前的五百两,总共两千五百两黄金一次性押注,不仅把光头男子赢了个倾家荡产,还赢走了在场赌客手边的所有筹码,可谓一场充满荣耀的豪赌,这个时候,又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禁让之前输给他的人犯嘀咕,与此同时,他们更是发现,之前还坐在桌子边上,唉声叹气的光头男子,不知何时消失了,就在他曾经趴伏的桌案边上,依稀能够辨认出斑驳的血渍。心中立时一阵恶寒。   “如何?”叶飞问。如此胜券在握的语气,倒真的是将了虎姐一军,从年纪轻轻到现在,虎姐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有遇见过,自认阅人无数,看人极准,唯有对面前的年轻人叶飞,虎姐倒真的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了,而且不止一次。怎么说呢,除了令狐悬舟之外,虎姐还从没见过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够如此坦然的面对自己,甚至用计谋和勇气算计自己,单从这一点来说,就已经很不简单了。更何况,叶飞爽朗的笑容下,似乎是一步又一步,连环锁一般的紧逼!   风情万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虎姐深深允吸烟嘴,似乎要把烟袋中的烟丝一次性燃尽。   “呼!”深深吸允之后,是长长的吐息,“你想加什么筹码!”虎姐幽幽地问。   她望着叶飞,却发现对方的目光穿透自己,落在身后那个人的身上,脸上的笑容充满玩味:“我要你一夜!”字字清晰,也字字诛心,虎姐第一次玩笑着着说“要陪叶飞一夜”的时候,众人都当成是笑话,哈哈一笑了之;可当叶飞自己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却于场中所有人心中,于整个赌场当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挑衅,赤裸裸地挑衅,在向虎姐身后的男人令狐悬舟挑衅,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纳兰若雪也没有马上动怒,充满迷恋地看着叶飞的侧脸,赞叹对方真的是越来越帅了。   在别人家的地头上向地头蛇挑衅,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犹记得之前身在汝阳的时候,叶飞对常藏和尚一忍再忍,直到最后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将心中的怒意爆发出来。今日在金陵,在这个较之汝阳繁华十倍的地方,公然向当地的老大挑衅,和前一次的选择简直判若两人。   叶飞做事,必有其目的,这是和他接触久了的人,都会得出的结论,然而今次这般做法,却让人猜不透其中真意。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没人能够理解。不过大家从他那凌厉的目光中,终于彻底确定了,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年纪轻轻玩世不恭的男人,其实远远没有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他们同时感到庆幸,因为能够亲眼见证了,将要在金陵城皇家赌场掀起的这一场惊涛骇浪。   “怎么称呼你公子?”沉默的时间如同永恒,当沉默散去,虎姐的目光恢复如初。   “在下姓叶,单名一个飞字!”   “叶飞!”几乎一瞬间,这两个字便印刻在了众人心中。   “终将乘风飞起的少年,非常了不得,你让我刮目相看。”虎姐将烟袋放在桌上,敲了敲,把其中郁积的烟灰敲了下来,让烟管更加通畅,“你觉得自己应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拿走我的一夜。”   “五万两黄金如何?记得你第一次主动交出自己一夜的时候,我桌子上的筹码只有区区前两,现在我一次性给你加价到黄金五万两,够尊重你的了吧。”叶飞敞开双臂,斜靠着椅子背,表现得非常放松。   “黄金五万两,不是我怀疑,小哥你有这么多钱吗?”虎姐娇媚如蛇的笑。   叶飞随手掏出一沓银票,扔给身边的男侍应:“拿去点点,看看我有没有骗你们。”   看着那一沓厚厚的银票,以及银票上“百年”钱庄的深红色印章,众人这才知道叶飞原来是这么有钱的一个人,同时更加加深了之前的看法,果然面前的男子刚刚一直是在扮猪吃老虎的,只怕那一连串巧合至极的输赢,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皇家赌场内严禁出老千的行为,也难怪虎姐会亲自出马。 第401章 赌(五)   仙人在人间赚钱轻而易举,虎姐只是随便往那银票上瞅了一眼,便确定了它的真假,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五万两黄金就想要我一夜,公子你是不是太看轻人家了啊。”她矫揉造作地嘟嘴,晃胸,明明看起来很假,却偏偏让人血脉喷张,难以自持,声音更是软绵绵的,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媚到极致了。   叶飞不以为意地笑:“再给你加一万两,六万两黄金如何!”   “六六顺,这还差不多。不过这样一来,人家反而不想赢了,想要和公子你滚一晚上的床单可怎么办啊?”虎姐的语气充满挑逗。   “好啊,那你就输给我好了……哎呦!”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叶飞已经龇牙咧嘴的受不了了,原来是纳兰若雪恶狠狠地在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并且凶巴巴地望过来,那意思好像在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哦,不允许你再和她调情了。”   说起来,清纯无杂质的女子和美艳如同尤物的女子到底应该怎样取舍,相比而言所有的男人一定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如果说左手边是一个凹凸有致、魔鬼身材,充满风情的极致妩媚的女子;右手边是一个青春浪漫,天真无邪,充满幻想毫无杂质将你当成世界中心的女子。左手和右手,你会怎样选择。   大多数男人可能都会想,如果能娶一个天真无邪、充满幻想、毫无杂质,把自己作为世界中心的女子当老婆;把风骚浪荡,举手投足间能够挑拨起你的心弦,让你沉浸在她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的女人作为情人,或者小妾,就如同令狐悬舟现在这样,那真的就是死而无憾了。   可如果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呢,你会怎么选择,是极致的妩媚还是极致的清纯,两只手只能握紧其中之一,你要如何选择,你会如何选择。   我想大多数的人怕是会选择后者的,毕竟男人是理性动物,在所有男人心目中,一个围着我转的女人,都比一个我围着她转的女人来得更具有价值。即便心中难免会有一时的犹豫,不过犹豫很快就会被理性所取代。   “哈哈,小妹妹就是爱吃醋呢,这样管着男人,等他觉得烦了,早晚有一天离你而去。”虎姐轻佻地笑。   纳兰若雪扬起头,硬气地道:“用得着你管啊,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接着伸出一只手,捏住叶飞的脸颊掐起来:“你会觉得我烦吗,啊!”   众人看到面前的年轻人,前一刻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下一刻就被一个女人管成这样,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叶飞对若雪众目睽睽之下的管教也是无比郁闷,可又无可奈何,面对若雪,他真的是没什么脾气,虽然大声地吼两句能震慑住她,不过在她偶尔吃点小醋,撒撒娇的时候,你也不能每一次都那么严厉地对待她吧。   虽然一次意外的插曲搞得叶飞很没有面子,失掉了辛苦积攒下的七分气势,不过叶飞总归是叶飞,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嘴角之上,重新洋溢起自信的笑容:“可以开始了吗,虎姐?”   “还不可以。”虎姐前倾身体,露出半球状的乳房,满是挑逗的说:“光你自己加注,哪里够劲呢,人家也要加嘛!”   这一番话说出来,这一番姿态摆出来,撩得众人血脉喷张,半身充血,虎姐有意无意地举动真的太具有魅惑力了,比怀中抱着穿着暴露的陪赌女郎更能挑起大家的兴致。一张赌桌下面连续响起了“砰砰砰砰”的尴尬声音,扰得陪赌小妹掩嘴直笑。   叶飞将了虎姐一军,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虎姐也要反过来,将他一军,起码要通过这一次将军把之前叶飞大涨的气势压制下去。   叶飞微微蹙眉,在他看来,如果按照自己之前的步调,一路正气如虹,高歌凯奏的话,虎姐应该是不会想到这样的反击手段的,坏就坏在,纳兰若雪的打扰,干扰了自己正在上涨的气势,也给了虎姐思考的时间,让她想到了这样反击的手段。   添加筹码,就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挑战敌人的底线,对手承担的压力较之扬言加注的一方要大很多,在这个时候,就特别容易出错,而赌桌上每一次小小的失误都是成败的关键,因此,纳兰若雪的任性其实是坏了自己的大事。   明知如此,叶飞却不能表露出来,因为只有接受现实的人,才能够面对现实,从而改变困境,创造机会和缔造希望。叶飞就是那种勇于接受现实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下一刻想到的都是如何改变现有的逆境,使之变得对自己有利。   “我长得有这么帅吗,让你陪一晚还不足够,还要陪我第二晚,第三晚?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哈哈。”叶飞没心没肺地开起了玩笑,明知是玩笑,纳兰若雪还是气到不行,一向以调戏他人为乐的虎姐,更是唇角连续抽搐了几次。而她身边的富佬们,真心有些佩服叶飞,他们扪心自问,同样的问题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绝对没法像叶飞这样硬气而又充满自信的回答。   虎姐真是有些佩服叶飞,向来只有她调戏别人的份,没想到这么一大把岁数了,倒反过来被别人调戏了一把,唇角笑意渐浓,甚至连眉眼的开合都与之前不一样了,慢慢地道:“我如果早认识你二十年的话,大概会爱上你的吧,少年。”   没想到叶飞却说:“现在也来得及啊,姐。”   “你可知道我是谁的女人?”   “猜也猜得出来。”   “那还敢这般胡言乱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叶飞!”纳兰若雪终于忍耐不住,正要发飙的时候,叶飞忽然劈出一记手刀,把她砍晕了,接在怀里。凝望着若雪柔和的面庞,叶飞微笑:“睡一会儿吧,等醒来的时候我再向你赔罪。”   叶飞之前的出手快如闪电,厉行如风,身边的众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终于确定了自己刚刚的失败并非偶然,也确定了面前的少年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   叶飞摆好纳兰若雪的位子,让她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倚靠在自己肩膀上,重新望向虎姐,听虎姐道:“这么不怜香惜玉的呢,小哥。”   “美人在前,家里的自然多余了。”叶飞说的和真事一样。   “小哥你还真是花心呢。”   “自古男人有几人不花心的。”   “这么说,我加筹码的条件你答应喽。”   “答应了,想要加什么样的筹码你自己说吧。”   “我要赌,你身边的这位姑娘。”   “你要若雪?”   “干嘛啊,不愿意啊?”   “我做不了她的主。”   “这么说你不愿意喽。”   “我只能用自己有的和你赌,没有的自然就没法赌了。”   “那个小姑娘不是你的女人吗?”   “暂时还不是。”   “原来是这样,咯咯咯,这么说起来别人追她也可以喽。”   “你想做什么?”叶飞心头一紧。   “以后你会知道。”忽然提起纳兰若雪,如同在叶飞心里丢入了一个重磅炸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若雪一心一意地扑在叶飞身上,叶飞还从未想过如果有一个竞争对手忽然出现,和他竞争若雪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眉目间的凶性又一次聚敛,叶飞道:“怎样,你还要加注吗!”   “要加注。”   “筹码是什么,想获得些什么。”   “就像你说的,虎姐我还真是喜欢上小哥你了呢,所以我要将赌注扩大,用和你朝夕相处一个月的时间,赌你为竞技场无偿战斗一个月的时间,如何!”   “姐,虽然你很漂亮,不过男女相处不是强买强卖,你不能硬逼着和我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吧。”   “别人为得我一笑,豪掷千金,怎么?你还不愿意?”   “我就是担心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自己身子吃不消而已。”   “哈哈哈,你这个坏小子。”   “开赌吧虎姐,别再做无谓的加注了。”   “那好,就听你的,开赌!”虎姐深深吸了口烟,慢悠悠地将手中的烟袋平放在桌子上,顺势抄起了不远处的骰盅,也不见如何动作,三枚骰子便纳入到骰盅当中,“赌大如何。”   “赌小吧。”叶飞拿起骰盅的动作,则显得非常笨拙,废了好大的劲才把骰子纳入到其中。   不过虎姐反而更加重视他,因为谁都知道,摇骰子,赌小比赌大更难,也更具有技术含量,她本来想要试探试探叶飞,没想到对方一语中的,似乎真的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听你的,就赌小好了。”   骰子小难,木牌大难,这是大多数高级赌徒都知道的事情,至于说为什么,那学问就大了去了,在这里不一一赘述。总之两人骰子赌小,是要穷尽小小骰盅内的千般变化,要一局定胜负了。赌博是这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游戏之一,一念生,一念死,有点像是绝顶剑客对决,剑出定生死的感觉。开牌所产生的期待感、挫败感亦或成就感都是无与伦比的。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许多的赌客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叶飞擅长赌博,是因为他自小生长在罗刹王城,生长在皇宫中,不要忘了,五岁之前的他可是王子,是人人羡慕和追捧的对象,整日里除了玩,就是吃,被一般人簇拥着好不惬意,那个时候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和身边的宫女们玩摇骰子脱衣服的游戏,叶飞少而聪慧,几乎没有输过,可惜好景不长,本该一直幸福下去的叶飞,在五岁那年迎来了人生的巨变,要不是药人施以援手,现在说不定也已经被剜去了眼睛,沦为一架白骨。   罗刹族的血海深仇会时不时地烧灼他的内心,叶飞有时候也想放下,可是血脉这东西真的不能用言语形容,身为罗刹王子,背负罗刹国十万亡魂的怨念,要说不去怨恨也是不可能的。幸好叶飞天性善良,即便血海深仇加身,也是能够保持住纯洁善良的本性。   “咣啷啷!”骰子在骰盅里狂奔起来,清脆的碰撞声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虎姐第一个拿起了骰盅,所以便第一个开始摇晃,这是因为她占有地利,为了不引人笑话,所以送给叶飞一个便宜,从自己先开始。   摇晃骰盅的过程冗长,牵动众人的心弦上下跃动,如果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虎姐摇动骰盅的时候,除了手腕在抖,全身上下,包括大臂和小臂其实始终保持着稳定,这是因为只有通过最小的幅度来掌控,来感觉,才能将灵敏度提高到极致,才能感受到骰盅里骰子的移动轨迹。虎姐是个赌博的好手,叶飞看一眼就能知道。   “咣啷!”让人心焦的漫长等待终于结束,骰盅扣在桌面上,虎姐纤细的右手摁在上面,带在中指上的玛瑙戒指一看就不是凡品,其色泽深而光泽内含。中指佩戴戒指是心有所属但未婚的象征,看起来,虎姐对令狐悬舟是真心的。   “你以为会是几点。”虎姐问。   “我只知道要摇到什么点数能打败你。”叶飞不慌不忙地回答。   “哦?”虎姐倒真的来了兴趣,面前的男人身上的气度让她震惊,很难相信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孩子,能够具有的,“说说看。”   “等会儿看我的答案不就知道了。”叶飞胜券在握地笑。   “年轻人就是喜欢卖关子。”   两人对话的时候,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迫切的期望探究类似虎姐这样的决定高手,究竟会摇出怎样的数字来?三个一吗?要知道,两人使用的骰子看起来普通,其实经过了专门打造,里面是中空的,有三个球随着手掌的晃动在骰子里上下翻滚,也就是说,很难准确把握它成为自己需要的点数。 第402章 漫漫仙道一人修,天纵之资熬白头   到底会不会是三个一呢,众人的心情真是紧张,甚至比身为当局者的叶飞和虎姐还要紧张。虎姐微笑,慢慢抬起右手,骰盅在手心里慢慢升起,里面的点数呼之欲出。   这真的是一个万众期待的无比紧张的时刻,骰盅和骰子,究竟会发生怎样奇妙的化学反应,为我们带来怎样的奇迹。没人说得出来,不过众人隐约能够猜到,三个一的点数应该没有问题,毕竟坐在赌桌前面的那个人可是虎姐,如果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坐稳令狐悬舟枕边人的位子的。   手掌缓缓上扬,骰盅越起越高,众人隐约看到一条长龙随着骰盅的升起而出现,又是唏嘘,又是赞叹,对出现在面前的不可思议的景象满是佩服。   三个一?太简单了!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字长蛇阵。怎么叫一字长蛇阵呢,即是三个骰子在一起叠罗汉,竖着组成一条队列,难怪骰盅开启的这么慢了,是怕不小心碰到,导致这一行队列倾覆。   “厉害!”比三个骰子全部是一还要厉害几十倍,因为这个点数,是本来不可能达到的一点!三个骰子,只有一点,你说厉不厉害。   而这还不算完,虎姐嘴角的笑意刚刚扬起,还没浓烈到极致,她伸出一只手,经甲油涂抹的细长指甲比经过精雕细琢的假指还要漂亮,修剪得还要整齐。   拿住骰子,一颗一颗地放下来,第一颗是一点,第二颗是一点,第三颗还是一点,等到全部取下来,排成一列的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叠罗汉,蹲在下面的那两颗骰子,也全部是一点的点数。   这个控制力已经不是让人惊艳了,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如果说众人第一眼见到虎姐看到的是她的美丽和风骚,那么经过这一场赌博,就惊讶地发现了,原来对方拥有的不仅仅是妩媚和漂亮,还有着让人望尘莫及的手段和技巧。骰子不过是冰山一角,却可窥一斑而知全貌。   “怎样,小哥,还觉得自信满满吗?”虎姐重新端起水晶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一连串引人万千遐想的烟圈。被她随手握住的烟杆上挂着一个枣红色的锦袋,锦袋中盛着烟叶,叶飞很早就看见了,却直到此时,她再一次抬起水晶烟杆的时候,才发现刺绣在那锦袋表面的图案有些特别,像是……   叶飞眉目一凝,猛然间忆起了下山之前,与鸠山鸣的对话:“给你一个忠告哦,此次下山如果看到和这条帕子上相同的图案,一定要走上前问一问持有那个图案的人,说不定能得到意外的发现。”   想不到……想不到遇到的第一个拥有这个图案的人,竟然就是——虎姐?   叶飞的目光忽然之间凝固在水晶烟管中间的锦袋上,被虎姐察觉到了,表情中产生了一丝疑问。   直到许久之后,叶飞收回目光的时候,才问道:“放心,如果你赢了,这漂亮的锦袋一起给了你。”   叶飞却有意道:“连你都是我的,更何况是一个锦袋。”   “口气不小。”虎姐娇嗔。   “在我开始之前,想要多嘴问一句,姐,您的真名是?”   “如果你赢了,我就是你的,到时再追问我的真名也不迟啊。”   “那好。”   “不过看了我的点数,你还坚持认为自己能够赢吗?”   “姐,你还没有看我的点数呢,又怎知我一定会输。”   “年轻人有自信,好,我倒要看一看,你要如何赢我。”   众人视线中,叶飞缓缓扬起骰盅,放在近处摇晃,骰子在其中碰撞发出的声音明显较之虎姐杂乱无序,不过不知为什么,他们心里面却莫名地有一种感觉,似乎叶飞刚才的话,不像是说着玩的,是很有自信的。   “难道真的有比一点更小的数字?”众人心中狐疑,不管怎么说,今天能来到皇家赌场,都是来对了。   “咣啷啷……咣啷啷……咣啷啷!”骰子在骰盅里激烈地摇晃,叶飞右手轻摇,自信的笑容挂在脸上,目光坚定。来到金陵城,他脱下了道服,换上了一身纨绔子弟的装束,雍容华贵,气质不凡,一头短发向天,身材瘦高,乍一看仪表堂堂,接触久了更会惊讶地发现,此人深不可测。   一个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估计放眼九州找不出几个。真说起来,叶飞身上少了些许仙人的仙风道骨,高高在上,多了几分流氓气,可也就是这几分流氓气,让他看起来更加接地气,像是个凡尘中的人,而不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不食人间香火的仙人。   漫漫仙道一人修,天纵之资熬白头;仙道之成,在于静和宁,任何一个修仙者,哪怕再过惊才绝艳,也必须踏踏实实地下一番苦功,做一些事情,才能够有所成就,否则都是井中观月,在人间或有优势,可是和其他仙人放在一起比较则相形见绌,不堪入目。   仙人之高便在于此,极致的净宁之修后,你将会获得凡人望尘莫及之高,却也因此断了香火情,远离了人间;叶飞上山两年,尚未断绝与人间的香火,加上一早在凡间打滚的经历,所以显得特别接地气,像是人间的贵公子,而不是轻飘飘脱离凡世的人上仙。   大部分的时候,叶飞的目光都是温和的,绝少数,一丝杀气释放出,让你感觉到不寒而栗!   叶飞摇骰子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完全变了,那眼神中的凌厉和坚定,动作的娴熟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带给你压力。   “哐啷!”终于,骰盅落停,叶飞一只手摁在骰盅的帽子上,另外一只手向上扬起,像是在宣誓:“这场赌局的胜利归我了!”   与此同时,虎姐的心沉到谷底,明明不觉得自己会输,可是看着叶飞自信的笑容,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向上扬起的右手,虎姐忽然感觉自己已经输了,没来由的感觉,自信如她,从来不会生出的感觉!   揭开谜底的过程,总是最煎熬的,叶飞纤细但布满了老茧,与那张细嫩干净的脸完全不匹配的右手,结实有力地摁住了骰盅的顶部,他很自信,这从那份强大的气场当中就看得出来:“你猜猜会是几?”叶飞这样问。   比一点还小的,只有可能是零点,可是零点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骰子是中空的,一旦用力过猛,骰子破碎的话,比赛也就输了。虎姐很难相信叶飞摇到的点数会是零,不过看着他充满自信的表情,却觉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叶飞此人真的很厉害,厉害的让人害怕,那种一旦专注下来,便会散发出的天然的气场,简直让人感到窒息,坐在叶飞的对面,你会发现他拥有着一张近乎完美的坚毅面容,脸上的皮肤十分紧实,肤色黝黑而健康,透过颈部的轮廓和衣服的开口可以看到近乎完美的肌肉胸线,若真是倒退二十年,没遇到令狐悬舟之前,虎姐觉得自己大概真的会爱上他的,义无反顾的,就像坐在叶飞旁边的那个小姑娘一样,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再也无法回头。   “快揭晓答案吧小哥,人家啊可是很没有耐心的呢。”虎姐娇滴滴地说,像她这个年纪的人,犯嗲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特别别扭,可是在虎姐身上,却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反而觉得亲切自然,让你享受。   “就让你得偿所愿吧,不要忘记咱们两人之间的赌约哦。”   充满力量的右手缓缓扬起,如一条龙腾游弋出渊,竟然也是一字长龙,而且从那露出骰子的表面可以看出,其中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前探身,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随着骰盅的掀开,虎姐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之中,夹杂着一丝惶恐,一丝震惊。   一条长龙,堆叠在一起的三枚骰子,看起来和虎姐摇出的如出一辙,可又有不同,原来那三枚骰子的表面竟然都被妙到毫巅的手法刮去了,本来印刻在六个面上的数字全部消失,剩下一个中空的外壳,外壳非常薄,而且是中空的,依稀能够看到其中包裹着的黑色的小圆珠。当所有数字全部消失,一切点数回归于零,这是骰子游戏几乎不可能达到的最不可思议的数字,众人这才知道之前摇晃骰子发出的那一连串粗糙的声音来源是什么,原来是在切削骰子的表面,将那层印刻了数字的外皮以不可思议的手法剥取下来,只剩下与内部相连接的一层薄膜,再稍加一点力气,甚至被风一吹,马上就会漏掉,可就是那一点外力,都被叶飞保持住了。   真是不可思议。   看着叶飞像虎姐那样,一枚一枚地将叠罗汉的骰子取下来,横放在桌上,看到每一颗的表面都是被切削、打磨得刚刚好的样子,虎姐嘴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听着叶飞道:“看起来,是我赢了呢!”   沉默的时间近乎永恒,虎姐深深地允吸烟嘴,这一口气深远的如同错觉,让人不禁怀疑,她的气管到底有多么的身长。等到终于想明白了,那沉冷压抑的目光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之后,这口气才又终于缓缓吐出,朦胧的烟雾几乎笼罩了整个赌桌,将一切变得迷离而暧昧起来。   “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叫叶飞吧。”虎姐隔着烟雾,注视着叶飞胜而不骄的面容,听对方道:“有何赐教。”继而缓缓说道:“你来赌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想要和你一起滚床单喽。”叶飞语气轻佻地笑。   虎姐却并不介意,表情少有的严肃:“除此之外呢。”   “我想和你身后的那个人赌一场,就用我现在赢得的所有筹码,进行一场豪赌。”来到金陵皇家赌场,叶飞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无所顾忌地显露出自己的锋芒,那身上的气势宛若实质,刺得身边人不敢直视,他们这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那个倾家荡产的光头男子是多么的悲哀,原来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真正的目标,是站在金陵城最高处的那个人——令狐悬舟!从一开始就是!   可惜他们误会了,其实这只是叶飞临时起意的一个念头而已,虽然是临时起意,却很快成形,并在心中做出各种可能性的推演,进而加以实施。叶飞的随机应变能力,放眼蜀山除了死去的大师兄钟离睿可以媲美之外,无一人能够企及,他的应变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害怕。   “你的目标是悬舟?”反倒是虎姐背脊一凉,这番对决之后,再望向叶飞的时候,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心悸,感受到了一种只有从男人身上才能感受到的强大。心中瞬间掠过千种想法,其中最严酷的一种,也是促使她掠起杀意的一种想法是——如果叶飞对悬舟怀有歹意的话,那么她有必要清除掉面前的人。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排除,一个拥有歹心的人是不会选择这样公开的方式进行挑战的,一定会偷偷摸摸地加以毒手。   虎姐在犹豫,虎姐脸上从容的笑容终于消失掉,一场赌局,赌输了自己,也赔上了皇家赌场的荣誉,他们太过轻视面前的年轻人了,长久的安逸生活,让他们放松了与人的戒心。   这场失败很惨,结果更是惨不忍睹,如果不是久经大风大浪的考验,虎姐只怕已经撑不住了,她现在能保持着妖媚的姿态,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容安安稳稳地坐在位子上,其实已经很让人敬佩。   终于,虎姐身后的男人走了出来,那个从一开始,就被叶飞盯上了的男人,叶飞要传道,传道之前先要扬名,没有什么,比直接向本城最顶峰的那个人挑战来得更直接,更容易做到名扬金陵这件事了。   当发现赌场有作弊的情况后,叶飞的心念快速闪过,马上确定了新的目标,把那个站在最上层的人拉下来,与自己公开一战。只没想到,会当先遇到虎姐这么一个强劲而美丽的对手。 第403章 金陵城的霸主   那个人粗大的右手不用看也知道饱经风霜,搭在虎姐的肩膀上,像是从美人身后伸出的野兽爪子,却让引万千男人神往的虎姐,含情脉脉地握住了,甚至用颈子摩擦,用嘴唇亲吻。   什么样的男人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肯定是一个敢花钱的男人,这个世上,不为女人花钱,是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的;肯定是一个有权势的男人,只有最有权势的男人才能让这么一个妩媚到骨子里的女人为了他死心塌地;与此同时,也肯定是一个拥有魅力的男人,没有魅力的男人,只能得到女人的身体,却永远无法得到她的心,不会像虎姐这般,自然而然地靠拢过去。   一个又肯花钱,又有权势,又有魅力的男人,放眼九州,只怕也没几个,而站在金陵城皇家赌场的这个人,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他叫做令狐悬舟,是一个权势熏天,富可敌国,崛起于市井而成名于权贵的男人,现在的金陵四大家族,无论何时提起,都一定会把令狐家放在最前面的,因为令狐悬舟的存在。   令狐悬舟此人,二十岁之前的经历无据可考,人们只知道他第一次在金陵城崭露头角,是在一个极为突兀的时间点上,那时候,在金陵城肆虐已久的鱼鳞帮遭到血洗,鱼鳞帮上下的尸体堆积如小山,散发出的腐臭味,比码头上的鱼腥更加难闻,而站在尸体堆上的,仅仅是三个拿着斧头的少年人而已,这三个人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一个,也是带头的大哥,便是令狐悬舟。   从此令狐悬舟之名,传遍金陵,而他也一发不可收拾,带着几名手下,屠虐城中各大黑帮势力,聚集在他身边的勇士也由此越来越多。当时的金陵一片乌烟瘴气,黑道中人毫无义气可言,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令狐悬舟的出现可以说是众望所归,遭到清剿的黑帮门派,即刻被抄家,搜得的金银财宝,拿出一大半来,分给贫民区的百姓们,因此令狐悬舟在贫民区当中很有威望,也导致他凝聚人心的能力特别强,很多年轻的小伙子愿意追随左右,听从号令。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令狐悬舟组建的新黑帮——青龙帮,在金陵城的地下王国里站稳了脚跟,令狐悬舟此人实力强悍,敢想敢拼,往往亲自带着一帮兄弟,杀入敌人的老巢之中,满身是血地将一帮恶贯满盈之人尽数杀死,英勇无双。而当时在金陵城白道活跃着的三大家族,因为饱受黑道勒索的困扰,也对这个新崛起的义帮,抱有着纵容的态度,一直到了令狐悬舟统一黑帮,重建所有赌场开始,他们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令狐悬舟采用一种颠覆的模式修建赌场,也就是由原来的赌客和赌场的对赌,转变为赌客和赌客之间的对赌,而赌场只是在其中收取一定的服务费,这就导致了赌场内部出老千的行为骤降,而赌客和赌客之间,由于要受到赌场的制约,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出老千,来到金陵城游玩的赌客们开始大量向着令狐悬舟修建的赌场聚集。   三大家族由此感受到危机,向令狐悬舟开战,双方交战多年,没想到令狐悬舟越战越强,最终只能无奈签订和平协议,从此金陵城从原来的三大家族改头换面,成为四大家族。而此时,令狐悬舟的地位刚刚确定,还没有坐稳,他还面临了方方面面的危机,有来自内部的,也有来自外部的。外部的就是城外的黑帮联盟,内部的主要还是其他三家族对他的不信任,这些问题大多是虎姐的到来为他解决的,应该说是虎姐以及她身后的势力成就了令狐悬舟坐稳金陵城老大的位置,所以,令狐悬舟也投桃报李,对虎姐格外看中和关爱。   今天他走上前,不仅仅是因为叶飞的公然挑衅,还因为叶飞伤害到了自己的女人,一个男人最不能允许的有两件事情,一是抢走自己辛苦赚得的东西;二是公然侮辱自己的女人。   这两件事情,叶飞做了其中的一件,而且是比公然侮辱自己的女人更严重的事情,是要公然抢夺自己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令狐悬舟已经没办法再保持镇定,独善其身了。   顺着那铁杵般粗壮的手指往上看,众人看到了一副华贵长袍掩盖不住的健壮体魄,令狐悬舟是黑道厮杀出来的杀神,他的体魄自然不会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样,一身华贵的袍子唯独没有两袖,健壮而有力的双臂裸露在外面,钢铁般的肌肉团聚成球,看着就可怕,右臂从肩头一直到手肘,伏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与那结实有力的肌肉结合,简直像是活物一般。青龙帮也叫青帮,是一个任何时候都不允许穿带袖衣服的帮派,其门人大多为男性组成,成员的肩膀上必纹青龙。入帮之前,要喝荨黄酒,行祭天礼,以示对帮会的忠诚。   令狐悬舟身材短粗,两鬓银发,两边眼角各有三条细纹,下巴上细密的须髯,和叶飞一样皮肤黑黑的,一看就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搭在虎姐肩膀上的右手顺着她迷人的颈线往下滑,以此来昭示自己对虎姐的所有权。   “你要和我赌?”   看起来对令狐悬舟是真的有情。   叶飞微微蹙眉,这般无所顾忌地行事令他多少觉得不耻,毕竟是经受过道家传统思想培养的人。   而身边人则纷纷低下头去,不是不想,而是令狐悬舟冷冽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金陵城的至尊之男,自然有其身为至尊的气势在。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身上都有着仙力的波动,当是仙道中人。能够把高傲的修仙人当成保镖,可见令狐悬舟的手段之高。   “既然听到了,又何必再问。”叶飞却是那种遇强更强的类型,令狐悬舟态度越是高傲、蛮横,他就越不吃那一套,反而针锋相对起来。   “你是叫叶飞吧。”令狐悬舟收回了放在虎姐身上的手,放在鼻下嗅了嗅,虎姐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将身子让开了一些,没想到对方竟是如常地坐下了,当着众人的面,把风骚至极,引天下男人俯首的虎姐当成了人肉板凳,坐在身下。他身体粗壮,分量不轻,与虎姐纤细瘦小的身体判若两人,众人看了,真替虎姐感到担心。   “在下叶飞。”叶飞微笑,面对威势逼人的令狐悬舟,他是在场之中唯一一个能够保持从容镇定的人。   “你来到我们赌场挑衅,有何目的。”令狐悬舟的声音像铁那样坚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虎姐主动找到在下邀赌的。”叶飞却嬉皮笑脸地对待他,越是这样,越显得不一般。   令狐悬舟沉默了,凝望着叶飞,他有着与叶飞类似的,墨色的瞳孔,深邃而迷人,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让人发抖的冷寒。   “一般的赌客,赢了钱便该见好就收,而你却没有,你想一直赢下去,甚至把目标落在了我的身上,所以,你不是一般的赌客,你是在向我挑衅。”   “既然来了,何不玩得大一点,你说呢,令狐兄。”   “我怕你没这个命消受赌来的东西。”   “这个就不劳烦令狐兄惦记了。”   “说吧,赌什么。”   “我现在手中的筹码你是知道的,你觉得它值些什么。”叶飞反问。他语气的强硬让众人心生敬佩,大家心说:大概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在汝阳的时候,叶飞一心隐忍,始终不得罪当地的地头蛇,是担心耽搁了翠兰轩的黑市拍卖;现在身处金陵,直接向金陵老大令狐悬舟发起挑战,是希望通过此战,名扬金陵。让金陵城上下都清清楚楚地知道有一个名叫叶飞的敢于向金陵城至尊王者挑战的道士存在。   他在汝阳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以汝阳为跳板,二是借助汝阳摸底人国的情况;来金陵城的目的却有很多,比如继续寻找火红眼,比如找到鸠山鸣口中的人,比如试着传播道教教义。他的目的很多很多,既然来了便不急着离开,他要在这里逗留很长一段时间。   令狐悬舟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飞,隔着长方形的赌桌,他满是坚毅的面容清晰可见,直观点讲,令狐悬舟长得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短粗的类型,头顶还略微有些秃,两鬓白发更显得苍老,不过其肌肤非常紧实,目光专注于一点,从不飘移。   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不止一旬的年轻人,令狐悬舟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压力,幸好久经历练的他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淡定地望着叶飞,思考着,搜索着,终于有所发现。   “叶飞,叶飞……”他的嘴角咧开,露出笑容:“听说前一阵子,汝阳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甚至由此惊动了佛门至高灵隐寺。”   “在下正是来自于汝阳。”叶飞直言不讳。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来到这里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   “在下只是久闻令狐悬舟的威名,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交个朋友。”   “你交朋友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不展露出实力,怎能结识类似令狐家主这样位高权重的人。”   “有意思。”   “我的筹码都在桌上,如何赌,用什么方式赌,令狐家主说的算,我客随主便。”   “你是我的客人?”令狐悬舟终于听出了叶飞的弦外之音。   “有朋自远方来。”叶飞浅笑。   “有意思的年轻人,可惜我不喜欢你张扬的性格,更不喜欢你这样的方式。”   “面对袭来的浪潮,你能做到的只有顺着浪花前进而已。”   “年轻人口气很大。”   “我拥有与之相伴的实力。”   “很好,让我来领教领教。”   两人言谈间充满机锋,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几乎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就连虎姐也不能十分明白,金陵这座城市名为海原上的繁华之都,有着自己独特而独立的生态环境,对九州各方势力的动向,并不十分关注,这也就导致了不能像翠兰轩轩主那样,只是见了叶飞第二面,便已经大概猜出他的来历。   令狐悬舟扬扬手,纷纷手下人道:“把木牌拿来。”   所谓木牌,是一种半个手掌长短,指甲盖厚度的木头方块,每一个方块的两角上,都雕刻着数字,从一到十三,数字的旁边附着黑桃、红桃、梅花和方块四种图形,每一种图形代表一个类别,也就是黑桃一到十三、红桃一到十三,梅花一到十三和方块一到十三,合计四组五十二张木牌。   所有木牌被盛放在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扣放着,要牌的时候赌客不能亲手接触,发牌的任务交给荷官,以示公平。   赌博的方式是五张牌比大小,即由荷官随机抽取五张木牌,扣置在赌桌上,根据加注的不同一一掀起,称为底牌,另抽取两张牌,发送到两边赌客手中,赌客用自己手中的两张牌,与桌子上五张牌的任意三张组合成五张牌的序列,序列排位点数大则胜利,点数小则失败。而从大到小的规则是,同花顺大于四连,四连大于葫芦,葫芦大于同花,同花大于顺子,顺子大于三张,三张大于双对,双对大于单对,单对大于单张。   换成通俗的说法就是五张牌颜色一致而且排序连贯,例如,黑桃一到五,或者红桃九到十三,这种情况牌的点数最大;略小于它的是连续四张相同的牌;再小一点的是三张相同的牌与两张相同牌的组合;更小的是同花色的五张牌;再小的是数字相连的五张牌;之后是三张相同的牌带两个单张;再之后是连续两组两张相同牌的组合;最小的是杂乱无序,毫无规则的五张牌。发在手中的两张牌与底牌中的任意三张随意组合,得出结果最大的序列,即判定为胜。 第404章 加注   听起来复杂,玩起来更复杂,木牌赌博是现在赌场中胜负变数最大的一种赌博方式,而其加注的手法更是千变万化,有着很多心理战的成分,令狐悬舟拿出木牌赌博的方式,是要借此给叶飞一个下马威,他才不管你抱有着何等目的前来,只要胆敢在我令狐悬舟的地盘上挑战我,就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经营赌场的人先要自己是一个优秀的赌客,令狐悬舟以赌场发家,本身实力自然不弱。   “玩木牌?”叶飞微微蹙眉,就此意识到了令狐悬舟想要把赌局搞得更大一些的决心。   “怎么,怕了?”令狐悬舟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冷酷而又深邃,“现在放弃,你还可以把赢到的筹码带走。”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这些都是我赢回来的,又有什么值得介意的呢。”叶飞不以为意地笑。   令狐悬舟道:“你可知道木牌的玩法?”   “略有耳闻。”   “既然知道,便该明白,玩木牌加注是没有上限的,我可以赌任何东西,包括你的命。”   “如果你有实力的话,不需要赌也可以取走我的命;如果我没有实力的话,走出赌场便会没命。既然我敢来到赌场,就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已经明白我的来意,为何执意与我为难。”   “很简单,因为这里是人间佛国!”说到“佛”字的时候,令狐悬舟有意加重了语气,叶飞由此便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以及未来的站队。   “那你便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叶飞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年轻人,我令狐悬舟不是吓大的,轮不到你来威胁。”   “好,开赌吧。”   “发牌!”一名带着白手套,目光向下,沉默不言的女士站在了两人的赌桌前,负责此次的牌局,据说这是赌场中顺位第一,手法最好的一名荷官。向下的目光代表着公正、平和,纤细的身材显示出干练,手法老道,动作间行云流水而又顿挫有力。   随着她的动作,盒子里向下扣置的所有木牌被一一取出,平置在桌面上,继而通过特殊的木板进行洗杂混合的处理。在洗牌快要完成的时候,叶飞忽然右手平推,推了下桌子,不仅将桌子四周的看客们全部震起,还令赌桌上的木牌发生了一次快速的位移,令狐悬舟对此没有异议,如果换成他是挑战者的话,说不定也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此次赌局的公平。不过他也并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在木牌重新排序之后,也向前推了下桌子,将已经无比散乱的牌序,搞得更乱一些。   对此,那名负责牌局的荷官居然淡定自若,等到桌面的震动停止了,仍然保持自己动作的平稳,手掌稳的不可思议,由此可见出皇家赌场底蕴的深厚。   等到所有的木牌清洗完成,顺序完全打乱,再由荷官自己,一一将它们安置到一个新的盒子里,这个盒子说是木头框架也不为过,中空的内部可以将所有的木牌完全呈纳,也是长方形的,靠近惯用手的一边存在着一个开口,等下荷官会从开口的地方将木牌一一取出,因为本身牌序已经打乱,所以按照这样的方式取出的木牌没有任何规律可言,非常公平。   叶飞和令狐悬舟坐在桌子的两侧,令狐悬舟身后两名仙人护卫,又有虎姐相伴,显得底气十足;反观叶飞,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偌大方桌的一边,纳兰若雪倚靠着肩膀,趴伏在桌面上,显得形单影只。再加上他本身比较年轻,双方气势因此形成强烈的反差。   人们习惯同情弱者,本来抱有着嘲讽、不屑、看热闹心态的看客们不自觉地靠拢向了叶飞一方,为这个孤身闯入的年轻人捏了把汗。   凡我辈之少年,多为恃才傲物之辈,狂放不羁,为世所难容,却也因此最有可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少年之强,在于孤注一掷的魄力,在于昂扬向上的朝气,因为身怀魄力和朝气,所以勇往直前,砥砺前行,为达目的,拼尽所有,甚至不择手段。他们赌上的是青春和未来,胜,则名扬四海,锦衣玉食;败,无非一具白骨,我辈从白骨中来,自当到白骨中去,何足道哉。   叶飞的命是捡来的,如果用难听的词来形容,就是贱命一条;这条贱命是药人赐予的,在认识方白羽之后发生转折,在登上蜀山,拜掌教为师,学习仙术以后大放光彩。换句话说,这是一条因为他人而放射出光彩的命,牺牲了又有何惧,为了传道,为了完成掌教交托的任务,他便是要不计代价,拼尽所有,包括这条命在内。   下山之前,叶飞早就抱有了决死的意志,没有这样的意志,他也不会下山。   传播蜀山教义,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上天!   因为此,面对敌人的威势,叶飞感觉不到压力,他很放松,保持着一颗平常心看待身边的事物,胜则胜了,败又如何,他叶飞有本事赢,也输的起。木牌之战非同小可,怕是要赌命了,令狐悬舟用最激烈的方式向叶飞还以颜色,是在表明,自己并不喜欢被人威胁。   十月的夏风,吹不入皇家赌场庄严气派的大门,冰冷的城市也不允许夏蝉之类的小昆虫放声歌唱,这是一个只属于强者的城市,没有实力的人,便会成为转天里投喂到东海里的鱼饲料,顺着夜幕下的流波被汹涌而来的鱼儿们分食殆尽。   罪恶之城不同情弱者,罪恶之城是专属于强者的舞台,赌局尚未开始,这份专属于罪恶之城的罪恶感,充满着让人作呕气息的原罪已然弥漫开来,孤身而来的叶飞已经被这份罪恶笼罩了,杀不出重围,丢失的不仅仅是钱财,还有最珍贵的东西,比如——性命!   “发牌。”五张木牌被荷官一一抽取,平行扣置在赌桌的桌案上,之后,又单另取了两张牌,分别派发给相对而坐的两人,无一例外,九张木牌全部扣置,按照木牌游戏的规则来说,只有加注,才能看牌。这也是木牌游戏最刺激的地方,因为可以无限往上加注,没有上限,也没有封顶。   “你现在的筹码,大概是一万两黄金、一根水晶烟袋和我夫人的一夜,我没说错吧。”令狐悬舟当着众人的面称呼虎姐为夫人,别说是身边人,就是虎姐自己都觉得十分震惊,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如此肯定地道出了那个梦寐以求的身份。   “有一点纰漏。”没想到叶飞很煞风景,“不是一夜,是一个月。”叶飞嘻嘻地笑。   “咔嚓。”在他此般顽皮着嗔笑的时候,令狐悬舟面前的桌案被扣下了一块,他脸上的表情也由铁板一块的冰冷,变得杀气腾腾的。激烈地移动了一下身体,仿佛是为了将已经涌至心田的杀气发泄出去,然后重新望向叶飞:“黄金十万两,足够抵兑你手中全部的筹码了吧。”   “原来,我姐在你心中,只价值区区九万两的黄金啊。”叶飞看出令狐悬舟想要逼死自己的目的,反而更加镇定起来,既然对方已经抱有杀心,既然双方已经撕破脸皮,那么好——鱼死网破,痛快一战!   “她是无价的。”令狐悬舟温柔地向着身后伸出手,虎姐把自己细嫩的小手递了过去,这次轮到令狐悬舟亲吻、爱抚,摩擦了。   两人之间的感情,在这次突然到来的意外中得到了升华,只怕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就像虎姐刚才对叶飞说的那样,如果有一天,忽然有一个男人出现,与你竞争纳兰若雪,你会怎样,叶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早已理所当然地将纳兰若雪归于自己所有。令狐悬舟也是同样,虎姐的到来是主动的,虎姐与妻子的争斗是主动的,虎姐将身后的势力全部交出也是主动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虎姐,直到此刻,直到叶飞地出现,才让他醒悟了虎姐的重要性。因此,虽然只是赌博产生的后果,却已经让他怒火中烧,不能原谅。   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他人对妻子的染指,哪怕只是偷偷觊觎也不可以!   “她是无价的。”令狐悬舟道。   “所以这场赌博,便不能只用金钱来衡量。”叶飞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想要什么?”令狐悬舟问。   “我要你成为我的朋友。”叶飞回答。   “哈哈。”令狐悬舟笑,笑声中却没有喜悦,“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很认真。”叶飞回答,“我用现在桌子上的所有筹码,赌你的一句话。”   “什么。”   “你要答应我,从此以后我叶飞将是你金陵令狐氏的座上宾。”   “你的口气倒不小。”   “值不值?赌不赌?”   “好,我答应你,若我输了,从此以后,你叶飞成为我金陵令狐氏的座上宾,任何人与你为敌,便是与我令狐悬舟为敌,你可满意了?”   “很好。”   虚无缥缈的对赌协议,听起来没什么价值,其实最是拥有无法衡量的价值,这份价值并非任何金钱能够衡量。令狐悬舟答应了,证明他和叶飞之间有机会做朋友,虽说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叶飞就偏偏要令狐悬舟向自己服软。   “好,押注。”   “押注。”   双方第一轮押注,已将桌上所有的筹码压上,而这能达到的目的,仅仅是观看手中的发牌,和桌子上五张底牌的其中三张而已。   木牌赌博的第一次加注,看手中的牌,以及桌上的三张底牌,因此也被称作盲注,考验的是胆量和对于赌局以及自己赌运的信心。桌子上的三张木牌在加注完成后一次性掀开,分别是红桃十三,红桃九和方块十。   没想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也是这充满着不确定因素的三张牌,单看三张牌的牌面,已让人觉得心惊肉跳,可以说这三张牌预示着同花、顺子、单张等一系列的可能。关键要看令狐悬舟和叶飞手里握的牌,如果手中牌好的话,现在已经可以组合成顺子了。   桌子上的三张牌都亮开了,众人的心也跟着紧张到了极点,与他们相反,叶飞和令狐悬舟居然动也不动,任由身前的牌平静的躺着。   “轮到你加注了。”令狐悬舟指向叶飞。   后者道:“我已经没有了筹码,过。”   “你的身体就是你的筹码!”令狐悬舟忽然拍桌子站起来,露出凶狠的表情,“我要用整个皇家赌场,赌你口不择言的舌头!”   果然!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令狐悬舟这么气势汹汹地说出来的时候,这场赌局才终于向着近乎确定的方向发展——果然是要赌命的。   赌命,是木牌赌博存在的最重要意义,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赌博的筹码放大至无限,直到把命一起搭进去。为了这个目的,才有人创造出了木牌赌局这种无限加注的赌博方式,所谓的一牌生、一牌死,说的便是这个,这比麻将胜利翻一百倍,一千倍来得还要刺激得多。   没想到叶飞却很镇定,或者说,他早已预料出了故事的走向,所以在令狐悬舟提出这个看起来过分的要求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平静地说道:“区区一座赌场,就想要了一个成名上仙的舌头,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事已至此,叶飞无法再有所保留,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听完他的话以后,众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上仙?得道上仙?面前的年轻人是个仙人?”世人对仙充满猜测、憧憬和羡慕,他们并不知晓令狐悬舟、虎姐包括他们身后的两位护卫其实也是修道之人,所以才会对叶飞的真实身份表现得如此惊讶。 第405章 绝命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的竞技场。”   “有眼光。”   “若我赢了,今后竞技场的收益有我三成。”   “你可知竞技场收益的一成有多少。”   “我需要知道的只是,你答不答应我的要求。”   “答应,当然答应,你自己不也说了,自己是成名上仙。”   “好,开牌!”两人的火气都已达到极致,众人屏息以待,不知为什么,紧张得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开牌!”第四张牌被掀起,居然是一张红桃十一。   又是一张变数之牌,这张牌看起来很有诱惑力,其实又非常多余,因为,木牌赌博的规则是用手中的两张牌与桌子上的三张牌任意组合,形成最大的牌序。第一次翻出的三张牌是红桃九、红桃十三和方块十,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两人手里握着的是任意花色的十一和十二的话,都可以就此组合成顺子。想不到第四张牌,又翻出了一张红桃十一,按照规则来讲,组成顺子的机会已经大大增加,与此同时,同花甚至同花顺出现的可能也大大增加,这是最要命的结果,因为双方都极有可能握有着最大的那一手牌。   这就是木牌赌博,激烈而刺激,往后翻出的每一张牌,都可能对之前已经出现的形势,产生颠覆性的后果,只看你敢不敢加注,有没有勇气看到最后一张牌了。   因此,木牌赌博也被称作胆量赌博,只有最极致的胆量,才能创造出最疯狂的后果。并且,由于只使用一副牌作为赌博的道具,绝不存在平手的可能。要么胜,要么败;要么生,要么死。   叶飞和令狐悬舟面对面地坐着,似有看不见的风云搅动在两人的身边,只是翻出了第四张底牌,就已经赌上了一只眼睛,等到最后一张牌翻出的时候,难以想象会压上怎样重量级的筹码了。   令狐悬舟目光犀利,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显出绝对的自信,两条粗壮外露的手臂之上纹着张牙舞爪的青龙,蜿蜒的龙身栩栩如生,狭长的龙眼炯炯有神,在无形中增添了他的气势。   纹身由刺字演化而来,刺字本是春秋时期凡人身上背负的罪孽,是一辈子不可洗去之苦,后来随着社会的演化,拥有刺字的人为社会所不容,互相纠结而形成黑帮,将身上的刺字改为图形漂亮的纹身,并要求,凡是要加入他们团体的人,都要先在身上纹有相同的图案,以示同类。打那时候开始,纹身就成为了黑帮的专有物,是恐怖、暴力、勒索、强奸等等的代名词,看见刺有纹身的人,无论男女老少,甚至在官府中出入办事的人都会退避三舍。   令狐悬舟曾经是金陵城黑道的王者,现在是金陵城黑白两道的王者,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导致了金陵城的所有执法工作,几乎都由他手下的人来完成,因此金陵城不会有公开的审判,只存在私下里的处决。最是繁华到金陵,金陵之繁华建立在血腥的处决和最为残忍的淘汰之上,即便如此,九州之人对此地仍然趋之若鹜,为了那一夜成名的梦想。   在金陵城到底能不能一夜成名,富甲天下?应该说,有这种可能,而且其概率比其他地方要高很多。无论是皇家赌场,还是斗技场,亦或是依附于四大家族的各位富商,只要你按照四大家族定下的规矩办事,金陵城上下就能为你提供一个相对公平公正的环境,这个环境是出身卑微的令狐悬舟一手铸就起来的,是其他被士绅统治的城市完全不具有的,所以金陵城横尸街头的人很多,但是一夜成名、功成名就的人也很多,关键是要看你有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实力。   来到金陵城的第二天,叶飞便登上了皇家赌场的赌桌,坐在了金陵城的风口浪尖上,将前一日在斗技场内有着惊艳表现的净灵和尚的风头掩盖下去。   如果说净灵和尚带来的惊艳是出人意料,那么叶飞带来的惊艳就是向强者挑战的意志和决心,来到金陵城的第二天便以那小小的年纪向着站在至高处的令狐悬舟发起挑战,除了叶飞,再没有第二个了。   既然是少年人,便应有这份一往无前的魄力在。   不知何时,聚集在赌桌前的人越来越多了,看客们从各自的赌桌上赶来,只为争赌这件放眼百年,从未出现过的奇事。   今日叶飞无论是胜是败,他的飞扬之名都将传遍金陵全城。   “第五张牌,该我加注了。”令狐悬舟意味深长地说,“你可知我要赌些什么。”   许是被他凌厉的气势刺痛了,昏迷了有一会儿的纳兰若雪重新清醒过来,捂着酸痛的脖子,正待发飙,却忽然发现了身边景况的诡异,看到了叶飞严整的面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小鸟依人地安静地搂住叶飞的胳膊,用自己的体温给予他温暖,不说话了。   众人由此知道了,这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进退的女人!   纳兰若雪看着坐在赌桌对面的陌生人,从虎姐对他表现出的亲昵中,依稀可以推断出他的身份,也终于明白了叶飞来此的目的,再也不为争风吃醋而吵闹了。   众人等着叶飞回答,等到的却是漫长如永恒的沉默。   叶飞注视着令狐悬舟的眼睛,默不作声,微蹙的浓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亦或在盘算着什么。一个深不见底的少年不会莫名其妙地放空,他是要做出最后的决断。   众人等待着,虽然焦急,却也耐心,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最后的一次加注意义之重大。   “说吧,你要赌什么。”叶飞终于开口,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注码,因为按照规则,这一轮由令狐悬舟率先加注。   “既然是最后一次加注,我想咱们不如搞得刺激一点。”令狐悬舟忽然分开双手,将其中一只平方在桌面上,“就用我这只征战沙场的右手,赌你的双手好了。”   “用自己的一只手,赌我的两只手,你凭什么。”叶飞诘问。   “就凭我是令狐悬舟。”   “人间的帝王在仙界是不值钱的,你应该知道。”   “你想如何。”   “我可以跟你赌,不过我觉得你的赌注太小了。”   “小?”   “我要用自己的头,换你的头!胜则生,败则死!我要和你进行绝命的下注。”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众人万万想不到提出以命相搏这个条件的居然不是令狐悬舟,而是叶飞自己。   木牌赌博赌到最后,往往出现用身体对赌的情况,因为到最后的时候,手边的筹码早已经用尽了,除了这副身躯,再没有任何能够下注的东西。令狐悬舟和叶飞都是如此,在令狐悬舟看来,用竞技场三成的分红换叶飞一只眼睛,用自己的一只右手,换叶飞的一只右手,已可以让对方生不如死,已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飞居然完全不吃这一套,到了最后,居然自己主动加注,要和他一代天骄令狐悬舟搏命。   “他感觉自己能赢?”面对叶飞的加注,令狐悬舟表面上没有变化,其实内心深处已掀起波澜。   大多数赌徒赌的是运,顶尖的赌徒赌的却是技巧,是十拿九稳。开牌之前已经十拿九稳,这才是赌博的真谛。   令狐悬舟本来对这场赌博怀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当叶飞非但不畏惧,反而忽然加注的疯狂举动做出以后,心中开始犹豫了起来。   以命搏命,只有两种可能。要不然就是叶飞现在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所以故意虚张声势;要不然就是他已经十拿九稳,有了必胜的把握。从叶飞与虎姐对弈的情况来看,似乎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反而大一些,难道他已经十拿九稳了?   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漫长的沉默表明了令狐悬舟此刻的犹豫,叶飞已经露出杀招,他到底要不要跟随呢,明明必胜的赌局,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波澜?他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手段?   令狐悬舟感到迷茫,与此同时也感受到压力,这是上到赌桌以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压力的存在,叶飞用最后一次加注,也是唯一一次主动加注,将本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主动权,全部抢夺了回去。   好厉害的年轻人啊……他是否一早计算到了一切?   令狐悬舟甚至感觉到有些恐惧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难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厉害了吗?   想到若干年前出现在竞技场上的黑袍少年和肩扛石剑的少年;想想不久前出现的净灵和尚;再看到叶飞,令狐悬舟恍然觉得,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算起来,若干年前看见的那两名少年,现在也该如叶飞这般年纪了吧,还有那个莫名出现,充满妖异的净灵和尚,他们好像都是同一辈的人呢。   令狐悬舟攥紧了拳,“赌还是不赌?”   攥拳代表着紧张,这么多年安逸的日子过下来,他早已忘却了紧张的感觉,直到今天的赌局才终于发现,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危机自然悄悄出现,他太自信,也太自负了。   叶飞要赌命,赌还是不赌?   虎姐纤细冰凉的小手从后面伸过来,给令狐悬舟带去鼓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令狐悬舟的目光忽然一变,紧跟着,身边的气氛也一起变了,仿佛是那颗产生动摇的心重新坚定了起来。   “你要赌命?”令狐悬舟道。   “没错,用我的命去看最后一张牌。”叶飞平静地说,由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异常平静,这份镇定自若的态度跟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   纳兰若雪为自己能够在这样的关键点上,倚靠着坐在叶飞的身边而感到自豪,她几乎有一种预感,能够与叶飞一起下山,自己将收获最让人羡慕的幸福。   最近两年,叶飞遇到了很多漂亮的女人,例如冷艳出尘,不似人间之物的冷宫月;例如从大胡子到美少女,嚣张跋扈的莫君如;例如人前贵妇,人后荡妇的纳兰明珠;或者居高临下,一副女王做派的女帝。这些女人都很卓越,是万中无一之人,却唯独纳兰若雪有幸和叶飞走到了一起,这就是缘分,缘分到来的时候,无论你怎样抗拒,都阻挡不了。   从单纯的花痴,到逐渐喜欢上,纳兰若雪对叶飞的感情是一个渐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在叶飞孤身一人,将她从炎天倾的魔掌中救下的时候达到极致。   如果说炎天倾孤身一人登天梯,向着巍峨蜀山,浩瀚正道举剑是胆大妄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举;那么叶飞一人一剑,救下纳兰若雪,就是虎口拔牙,担负了生命之险,完成了看起来不可能完成之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叶飞做到的,比炎天倾做到的还要有意义得多,也困难得多。   因为这些,纳兰若雪对叶飞是死心塌地的,能够与叶飞相伴在一起,她觉得无比幸福,也无比的光荣。   叶飞的镇定自若,叶飞的一举一动,都给她带来强烈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安全感,这份安全感,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在这紧张的时刻,万众瞩目的时刻,她忽然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份由内而外洋溢出的笑容显露在脸上,让在场的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暖。纳兰若雪远远没有冷宫月冷艳,没有莫君如漂亮,没有纳兰明珠成熟,没有女帝妩媚,没有虎姐风骚。但是,她也有专属于自己的美,一种纯净至极,不含丝毫杂质的美,这份美丽就如雪山融水,甘甜而又剔透,让所有见到她的人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在这藏污纳垢的凡世里,纳兰若雪就如一株骄傲的雪莲,散发着她与众不同的光芒。   叶飞对她的印象逐渐转暖,大概也是由于纳兰若雪身上的这个特点吧,那不受污染的纯净,让他看到了黑暗人间的一丝光芒,也就是这丝光芒,在前方的指引,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第406章 天与地的距离   紧张的气氛因为纳兰若雪忽然间洋溢的纯真笑容而缓解,众人惊呆了,震惊于世界上存在着这般毫无杂质的笑容,震惊于若雪的青春和纯真,他们这才发现,比起满身狐臭,风骚至极的虎姐,或许内心深处,自己更想要的,是纳兰若雪这样的女人。   “少年人呦,你真是很有福气。”令狐悬舟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与赌局无关的话。   “谢谢。”叶飞笑。   “你的魄力同样让我吃惊,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早已猜到。”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在下叶飞,是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蜀山正统第十四代传人,道号元正。”   当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整个皇家赌场被点燃了!   “什么?蜀山正统第十四代传人?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道号元正?那不就是未来的蜀山掌教吗?面前的年轻人居然是未来的蜀山至尊,是仙上之仙?真是意想不到啊!”   “难怪气度如此不凡,原来身份这样特殊。”   “蜀山上仙为什么会来到金陵?为什么会来到皇家赌场呢?他刚才是不是说过,想要和令狐悬舟结盟啊?”   “结盟又是为了对付谁呢?”   “放眼人间……只有可能是……”   “偶有所闻,似乎前几天灵隐寺方面忽然传出一道口谕,口谕的内容是,凡信仰他教者具为异端,不受佛祖庇佑,难道指的便是这个?”   “难道道教要改变以往的作风下山传道了?”   “这可是千百年来没出现过的事情呢?”   “难道身为正义联盟的道教和佛教将要反目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对叶飞来意的揣摩和分析简直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而这正是叶飞需要的。   借助皇家赌场,借助令狐悬舟传播自己的盛名,从而让更多上层人士知道自己的存在,知道自己下山的目的。灵隐寺已经传出口谕封杀自己了,如果不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凡人们是不会有信心向着自己靠拢的,必须要展示出自己的实力,坚定他们向自己靠拢的决心才行。   本以为自己此行下山的行踪非常隐秘,没想到其实早已在佛宗的掌控之下,既然这样,叶飞便不得不改变过去低调、稳扎稳打的行事方式,尽可能广泛地传播自己的声明,让更多人了解到他的实力和价值,从而转向自己,投靠自己。   传道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传道者先要具有人格魅力,让信仰你的人感受到你的光辉,只有这样,你所说之话,所行之事,才能被信服,身边才有可能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信众。   在此之前,叶飞本想以竞技场为跳板,一来稳步提升自己的实力;二来打响自身的名号。进入皇家赌场后,由于一连串变故的发生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惊讶地发现,其实打响名号的最快方式,并不是在竞技场内和一帮野蛮人搏杀,而是直接向着金陵城至高发起挑战,就像炎天倾所做的那样,即便是输了,也没有人再敢轻视他,就单凭这份表现出的勇气,就再没有人胆敢轻视于他。   于是,便在那须臾之间,叶飞做出了一个关乎未来的重要决定,他要用尽办法,把令狐悬舟引出来,和自己对赌。不出意料的是,老天爷果真和他站在一边,令狐悬舟为了照顾自己的生意,白天始终呆在皇家赌场楼上,入夜进入斗技场,叶飞对赌场潜伏人员的挑衅,成功引起了他的关注,金陵赌场向来以公平和公正闻名,如果被人知道有下暗庄行为存在的话,将会声明扫地。因此令狐悬舟派虎姐出马,准备给叶飞这个没轻没重的青年人一个教训,却万万想不到虎姐居然落败,不得已之下只能自己登场。而现在,即便是令狐悬舟亲自出马,也已感受到了偌大的威胁,来自叶飞身上的威胁。   如果叶飞是蜀山掌门的亲传弟子的话,那地位确实在他令狐悬舟之上。   令狐悬舟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可和蜀山未来的掌教相比,还是逊色了一些。令狐悬舟由此明白了自己现下面临的形势,也由此明白了自己将要做些什么。   无论如何,只能赌下去了,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未来,他都必须要赌下去,如果连赌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他令狐悬舟将在金陵,在即将涌起的浪潮中无处立足。   “赌,我跟!”令狐悬舟一手放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个杀的手势,“就按你说的,做出最后的性命之搏。”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开牌吧。”叶飞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开牌!”   最后一张牌,决定命运走向的最后一张牌,令狐悬舟和叶飞,两人的命都赌在这张牌上,而让众人匪夷所思的是,直到现在,他们两人甚至都没有看过手中的牌一眼。   一切玄机,一切奥妙,一切手段都将在最后的时刻,将在最后一张牌被翻出的时候揭晓,究竟是令狐悬舟赢还是叶飞胜;究竟是金陵的王者更胜一筹,还是自蜀道下山的少年掌控命运,一切都将在最后一张牌翻出的时候被揭晓。   谁胜谁败,谁将最后拥有一切,掌控赌局!   “开!”   “开!”   “开!”   “开!”   “开!”   屏息以待的众人,终于再难忍受内心的煎熬,心情激动地咆哮起来:“开,让我们看看牌的背面究竟是什么!”   “开啊!”   决定命运的最后一手牌,究竟是什么!一切终将被揭晓!   “开啊!”随着荷官稳定的动作,第五张木牌在漫长而焦躁地等待之后终于被开启,这关乎双方性命的最后一张牌的真颜终于浮出了水面。   在这之前,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前面出现的四张牌的牌面。   木牌赌局亮开的第一张是红桃九,第二张是红桃十三,第三张是方块十,第四张是红桃十一。   从牌面来看,无论第五张是什么,两人手牌中如果有两张红桃的话,都将组合成同花;如果手牌有一张任意花色的十二的话,将组合成顺子;如果手牌是红桃十和红桃十二的话,则可以组合形成同花顺。同花顺是所有牌面当中最大的,甚至超过四连张,而从现在的牌面看起来,出现四连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了。因此要么同花、要么顺子,要么同花顺,这三种牌面都有很大的概率出现。   究竟会是什么,最后一张牌究竟是什么。   在这个万众期待的时刻,几乎所有人的身子全部前倾,为了去观看那影响战局,影响命运的最后一手牌,为了去发现,了解它,确定它的真实面目。   这场终将改变金陵命运的赌局,终于要走向其终点了,而在那翻起的木牌之下,展露出的数字赫然是——方块十二!   底牌顺子!   接着,令狐悬舟哈哈大笑起来:“狂放无知,虚张声势的少年,老子他妈差点被你骗了!”他真的很开心,因为确定了叶飞的虚张声势,确定了自己胜利的到来,他终于理解了叶飞淡定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无力而软弱的心。是啊,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斗得过这座金陵至高的赌技场。   一切的一切,赌博最后的结局,早在荷官站上赌台前开始,就已经确定了。这名荷官是皇家赌场顺位排名第一的赌术高手,他拥有着常人无法超越和理解的牌技。虽然在洗牌的过程中,叶飞震动了一下桌子,看起来打乱了所有牌的顺序,但是荷官拥有着过目不忘和超级牌技这两项制霸赌场的至尊能力,所有木牌背侧,专属于实木的细腻纹路,他都是深刻于内心深处的,并且在之后漫长的洗牌、收牌的过程中,把这些纹路对应的木牌,按照自己的需要插入牌盒里。所以,打从最开始的时候,令狐悬舟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不败,所以张狂,无所顾忌,要不是叶飞在最后一手牌的时候,提出以命搏命的赌法,令狐悬舟由始至终,不会产生一丝动摇,因为他是不败的。   “哈哈哈,你这个混蛋,老子差点被你骗了!”令狐悬舟一手摸在自己面前的木牌上,准备掀牌,却惊讶的发现,那张木牌如同扎根在了桌子上,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掀起,一次不行,第二次还是不行,到第三次令狐悬舟准备动用仙力,强行将木牌与桌面分开,开启的时候,叶飞却已经淡定自若地缓缓将手牌开启,红桃十和红桃十二,本该出现在他手中的,象征着最大的那一手牌,居然出现在了叶飞手中,这样一来,无论手中的牌是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令狐悬舟愤怒地望向荷官,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比自己更深的惶恐,由此明白了,这个结果并不是他的所为,是叶飞在暗中捣鬼,就像与虎姐赌博的时候,所做的那样,一定是他,使用了不知名的妖法,改变了这场赌局的结果。   这就是人和仙的区别,而自己明明是仙,却因为实力有差,仍然被打败了。果然人是不能和仙斗的,果然!   令狐悬舟心灰若死,愤怒的目光转变为冷黯,收回摸在木牌上的右手,四肢瘫软地倒在位子上,虎姐从身后将他搂住,声音冰冷地咳嗽了一声,转眼之间,皇家赌场大门、后门、窗户全部紧闭,数不清的打手,不知道来历的仙人将赌场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   赌博只是一种强者倾轧弱者的手段,在金陵城内令狐悬舟是毋庸置疑的强者,他不能死,所以在赌输了的时候,就只能使用暴力的手段,来止损!   身在赌场中的众人,看到站在身后的黑衣打手、武师和身穿道袍的仙人,马上知道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畏畏缩缩地团聚在一起,有些胆小的甚至吓地尿了裤子。他们都是命比金贵的人物,可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死在此处。   其中有几个距离虎姐比较近的,声音颤抖地劝她道:“求……求求你虎姐,不……不要冲动,要杀……杀他就好了,可不要连累了我们……我不会说出去的……如……如果敢对外吐露出一个字,就天打五雷轰。”   “闭嘴。”马上遭到虎姐的怒斥。   仙人们腾起仙罡,武师们亮出兵器,打手们摩拳擦掌,本来金碧辉煌的皇家赌场此刻阴沉沉的,充满晦暗肃杀的气息,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叶飞却还是气定神闲地坐在原位上,似乎身边的这些人全不能被他看在眼里。   普通散仙和蜀山上仙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这在炎天倾进攻樊村的时候,就表现得很明显。   这屋子里的人,除了虎姐之外没有一个是高手,就连令狐悬舟都是一样,或许是散仙,可也只是普通的散仙而已,和翠兰轩轩主那真是没法比,所以叶飞完全没有必要将他们看在眼里,也没有必要在乎身边剑拔弩张的阵势。   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令狐悬舟,令狐悬舟此刻的表现,直接关乎着叶飞未来的行动。并且,通过这次的赌场之行,叶飞明白了一件事,金陵城身在海边,虽然繁华,却很自由,是各方势力有意放松其控制的一个地方,所以金陵城不仅是罪恶之城,还是自由之城,在这座城市里,仙、佛和魔根据人类定下的规矩生活。   他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连令狐悬舟这般的黑道王者,也不过是个稍微好一点的散仙而已,其他家族就更不必说,家族内部不会有多少强人的。   金陵城唯一的价值在于金钱!数不清的金钱!这才是各方势力任由他发展的原因,要把这里培养成自己的摇钱树。   偌大的赌场,若干仙人,叶飞都不关注,能够引起他注意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金陵的王者,令狐悬舟,他接下来做出的举动,将关系到叶飞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对待他的态度。 第407章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不要动手,都不要动手。”令狐悬舟无力地抬起右手,“愿赌服输,我令狐悬舟输的起。”   话是这样说,令狐悬舟心里面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是经过仔细权衡之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叶飞能够悄无声息地解开本不可能解开的死局,其实力深不见底,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手下的这班人就算真动起手来,也讨不到丝毫便宜,而且会给世人留下皇家赌场能赢不敢输的不好印象,未来他令狐氏族在金陵城的声望将会一落千丈。   “舟哥,你不能……”虎姐却一味地担心他。   “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委顿在椅子上的令狐悬舟勉强撑起身体,“少年,你很强,强得超出我的预料,你赢了,我舟某输的心服口服。”看到叶飞默不作声,令狐悬舟又道:“不过在临死之前,能否满足我的一个愿望,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赢下赌局的,难道真的只是运气好,一早就将两张王牌抓在手里面了?”   “你知道,凡是与运气相关的事情,其背后都是实力在承托,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和你赌命?我若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又怎么可能与你赌命?”叶飞抓起桌子上的木牌,翻过来,用背面对着令狐悬舟,“每一块木头都有其纹理,不同的纹理对应着不同的牌面,那名负责发牌的荷官应该都认识的,没错吧。”   “这……”令狐悬舟心中一凛,万万想不到原来叶飞一早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众人看到令狐悬舟的表情,马上猜到叶飞所言不假,心中感慨,原来所谓公平公正的赌博,其实全都是套路,是要出老千的,可是为什么叶飞在这样的局势下还能反败为胜呢,难道他和荷官一早串通好了?   却听叶飞说道:“所以,不管我怎样移动木牌的位置,都没有关系,因为荷官认得每一张牌背后的纹路,可以从纹路中判断出木牌的牌面,我说的没错吧。”   “你真的很厉害。”令狐悬舟感叹。   “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我只需要将木牌的纹路改变,就可以让荷官按照我希望的顺序发牌。”这样说着,叶飞右手放光,手中木牌的纹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不易察觉的变化,如果不是有意观瞧的话,真的很难发现到。   “居然连它们的纹路都能改变。”令狐悬舟叹息一声,“不过更让我在意的是,你怎么能够知道每一张牌的牌面以及与它对应的纹路的?”   “很难相信吧。”叶飞露出浅笑,“不管是盖在桌子上的牌,还是藏在手里的牌,其实牌面我都能知道。”   “那纹路呢?也记得住?”令狐悬舟追问。   “我过目不忘。”叶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满面惊愕的荷官,“只要看一遍,便能在脑海中永远地留下牌面与纹路对应而成的图形,需要回忆的时候,再把图形拿出来互相对比就可以了,这就是过目不忘的基本原理,我说的没错吧。”   已经非常惊恐的荷官在听到叶飞这么说的时候,那份惶恐的表情简直没什么词语能够形容,一身翠绿色的工作服湿透,汗流浃背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再不复之前的潇洒和从容了。   赌场作弊是最大的忌讳,被叶飞这么直截了当地点出来,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原来如此。”令狐悬舟终于明白过来,唏嘘赞叹着说,“你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能够将牌面和牌背上的纹理一一对应起来,再通过某种特别的方法,改变木牌背面的纹理,使得原本的红桃一变成红桃四,本来的红桃四变成红桃一,由此变相的操控荷官,按照你的想法行事。”   “没错。”   “只是随便说说,就这样绕口和复杂,真的行动起来,这份难度更是不可想象,你可真是厉害啊,叶飞。”   “多谢夸奖。”   两人的对话,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感觉好像是听懂了,但似乎仔细琢磨琢磨,又没有听明白似的,感觉大概的意思就是,叶飞能够通过自己的方法,知晓倒扣在桌子上所有牌的牌面,再通过改变它背侧纹理的方式,使得本来是三的纹理,转换成本来是一的纹理,再让本来是一的纹理,转换成本来是三的纹理,从而变相的操控荷官的行动。因为荷官是通过木牌背面的纹理来对应数字的,叶飞一旦改变了纹理,等同于改变了映照在荷官眼里的数字,而荷官又要作弊,帮助令狐悬舟取胜,所以实际上这是一套将计就计的办法,最后的结果是荷官将本来给予令狐悬舟的牌发给了叶飞。   听起来都这样复杂,实施起来更是困难至极,可以说叶飞要不动声色地实施这一套计划,并且成功,过程中需要克服的困难是不可想象的,众人由此对叶飞的评价又一次提高,一直拔高到顶峰。   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在这般近乎绝望的局势下,将计就计,最终使得不利的局面转化成有利的局面,真是太强了!不愧为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   其实整个过程真正完成起来,比叶飞叙述的过程以及众人猜测的过程还要复杂得多。   在荷官上场之后,叶飞便将缭绕在身上的仙力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了木牌上,当做触手那样使用,探索它们的真实图案;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荷官洗牌的时候虽然手掌在不停的移动,但似乎那几张固定的牌总是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游走,叶飞由此便明白了,荷官是内应,他们很可能是在出老千。于是,叶飞第一次碰撞桌子,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果然,在桌子发生震荡,所有的木牌牌序全部被打乱之后,荷官在几圈洗牌的过程中,又悄无声息地将那固定的几张牌洗了回来,牢牢控制在手边。叶飞就此确定了,荷官一定是有什么方法,可以掌握到木牌的牌面。他开始观察,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每一张木牌背侧的木纹似乎都不一样,有长的有短的,也有交错在一起的,总之什么样子的都有,再看荷官的眼睛,那本来被当做是淡定、公正的向下的目光,原来始终盯着木牌的牌面,叶飞由此明白了,荷官能够记住木纹对应的数字,从而做出偏向于令狐悬舟的洗牌。   明白了这一点,紧张的心情就此安定下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现在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计划,那么接下来只要相对应的做出应对,就可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起码是不败。   于是,叶飞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临时的使用木系创生术,改变木牌上的花纹,没想到真的有效。在过目不忘的本领下,叶飞记忆住了每张木牌牌面对应的木纹,利用木系创生术改变其中被荷官牢牢控制在手心里的那几张牌的木纹,然后第二次推动桌子,果然在一片散乱之后,荷官将改变了木纹的木牌认错了,这个时候,因为对赌术有所研究,叶飞大概能够清楚荷官到底要做些什么,要给自己和令狐悬舟各自安排怎样的手牌,完成怎样的底牌从而制造陷阱,引诱自己一步步地堕入深渊。   明白了这些,他便将计就计,将其中的一部分,看起来荷官应该会做手脚的木牌做了改变,让本来发给令狐悬舟手中的木牌,转发到自己手上;让本来发在自己手上的牌,转而发给令狐悬舟,由此获得胜利。   整个过程如此复杂,如此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叶飞在短暂的时间内识破了对手的计谋,转变了自己的策略,将计就计的实施手段,最后取得胜利,可以说,几乎是完成了一场堪称奇迹的精彩演出。至于令狐悬舟为什么拿不起桌子上的木牌,是叶飞有意逗弄他,让那两张木牌生出了根须,将本身牢牢固定在桌面上。   一场生死相搏的赌局,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真实实力。   叶飞掌握的绝不单单是赌术那种粗陋的东西,他所运用的是仙力,而他拥有的除了强悍的仙术之外,更有缜密的心思,准确的判断和果断的出手。   无论是令狐悬舟还是虎姐,可以说,今天的皇家赌场彻彻底底地败了,败在叶飞强悍的实力之下。   “少年,不愧为蜀山掌门的亲传弟子,舟某输了,输的心服口服!”令狐悬舟起身,缓慢至极地抽出了身后之人的长刀,放在手中观瞧,身边的虎姐一把搂住他,却又被强硬地推开:“叶飞,舟某输了,输了自己,输了竞技场,也输了心爱的女人,输的体无完肤,但还请你以后善待虎儿,她虽然看起来放荡不羁,却是个真真正正的好姑娘。”   锃亮的长刀吹毛断发,令狐悬舟默默地闭上眼睛,双手紧握刀柄,绷紧的身体显现出他此刻紧张的心情,一代枭雄自刎于宅,这份毅力和悲凉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众人看到这一幕,深深地怜悯之余,更多的是苦叹,叹息于一代枭雄的陨落。   “噇啷!”令狐悬舟牙关紧咬,弯刀向颈,没人知道他此刻还是在赌,进行赌局之外的赌博,将自己的命质押在叶飞的手中,赌他接下来的反应。让他高兴的是,总算是赌对了,这也是他今天赌胜的第一局,也是唯一的一局。随着“噇啷”一声响,一块木牌飞出,击中弯刀,将它震碎成两半。   “你的命是我的,你的女人也是我的,你的竞技场还是我的,为我好好照顾他们,经营他们,从此以后我叶飞是你令狐悬舟的主人,你要对我惟命是从。”扔出木牌的叶飞,一只手停留在半空中,一只手搂着纳兰若雪,眼神坚定,语气从容,这一刻,如果用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帅呆了!   “记住,你的生命、你的女人、你的事业都已经输给了我叶飞,你令狐悬舟已经是死人一个,我让你活着只是因为你还具有利用价值,明白吗!”叶飞一拍桌子,玄光放射,木牌疯狂生长起来,根须插入地下,茎干伸向半空,成长为一颗树冠膨大的参天大树:“这棵树留给你,照顾它永远不要死去。”叶飞站起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揽着纳兰若雪瘦小的身子平静地推开看起来很危险的刀锋,推开凶神恶煞的打手,推开似乎有两把刷子的仙人,平静而又从容地走了过去,如同在自己家里那样随意,而令狐悬舟,侥幸保全一条性命的令狐悬舟,则僵硬在原地,凝望着他,听他说道:“记住,从此以后,你令狐悬舟只是我叶飞的一个仆从。”   叶飞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逼着令狐悬舟向自己下跪,因为他知道,黑道的王者既然能够自裁,便有他自己的尊严在,他不能强硬地逼迫对方。   此刻的皇家赌场因为门窗紧闭而显得异常黑暗,叶飞行走在其间,却如照射到黑暗中的一道亮光。   “轰!”的一声,皇家赌场的大门被踹飞,阳光照射进来,将叶飞和纳兰若雪映照得无比伟岸,如同神明:“明天为我安排一场比赛,我要和净灵和尚分在同一个小组里。”   叶飞这样说着,然后平静地离去。   等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众人才终于放松下来,大口喘息,目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是向着天堂缓步走去的神圣天使,不知为何,汗流浃背的,衣衫浸湿,那一刻带来的压力,既让他们感受到深深的不安,又让内心深处充满了敬仰,有着向着前方跪拜下去的冲动。   直到许久之后,令狐悬舟才在虎姐的搀扶下慢慢坐回了位子上,对着身边人冷冷地威胁:“今天的事情有谁胆敢透露出去一个字,我令狐悬舟杀他全家。”   这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故事…… 第408章 故人   离开皇家赌场,纳兰若雪便跳起来搂住叶飞,在他右边的脸颊上深深地亲了一口:“哇塞,叶飞哥哥,你真是太帅了。”   叶飞身怀异力,任她吊在身上轻而易举:“这就称赞我,太早了一点吧,等我进入帝都,会战八方,你一定会吓得说不出来话的。”   “你已经计划到那么远了啊,叶飞哥哥。”纳兰若雪抱着叶飞的脖子旋转了好几圈,最终静止下来,凝望着叶飞的眼睛,“叶飞哥哥,在帝都的情况是不是比这里更加危险啊。”   叶飞看出她目光中的关切,心中一暖,摸摸她的头,将她拥入怀中:“自由之城虽然繁荣,却是诸多强者自由历练的场所,所谓的四大家族不过是秩序的维持者,提供了一个供强者们玩耍的平台而已,帝都却不一样,那是佛门至高灵隐寺直接统辖的区域,会有大批的佛宗高手存在,那才是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那样岂不是很危险,叶飞哥哥。”纳兰若雪又一次担心地问。   “看了我今天的表现,难道还不放心嘛。放心吧,若雪,再陡峭的山峰,我叶飞都能如履平地。”叶飞笑着抱紧了她,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这么亲密无间了,“更何况,我们还要在金陵住很长的一段时间。”   纳兰若雪又不明白了,问道:“可是叶飞哥哥,我们的目标既然是帝都,为什么要在金陵居住呢。”   “我们要等,等待需要的东西和需要的人。”叶飞忽的抬起头,望向天外,“最重要的是,等待一个名正言顺,进入到帝都的理由。”   “名正言顺进入帝都的理由?”   “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   “连我都要保密啊。”若雪噘起了嘴。   “不是保密,是我即便现在说出来,你也不会懂。”叶飞忽然牵住她的手,向前跑去,“快到下午了,我们去竞技场看看,不知道今天净灵和尚有没有比赛。”   “又要去那片充满血腥的地方啊,叶飞哥哥。”纳兰若雪不高兴了。   “当然要去,我还要在里面比赛呢,不看看对手的情况,万一输了怎么办。”   “那好吧。”   人声鼎沸的斗技场,无论是下午还是夜间,都是人员聚集程度最高的地方。整座斗技场高达五十米,容纳十五层观众席,从贵宾到平民以此类推,最上面一层观众席连椅子都没有,却也是聚集观众最多的地方,肌肉结实的男人们,用力挥舞手臂,大声呼喊,加油助威。   竞技场是属于男人的地方,充满血性也充满杀戮,流血事件每天都要发生,却也变相释放出了大家骨子里的兽性。男人都是残忍的,喜欢征服和占有,有的人能力强,肯努力,自然能够达到很高的位子;有的人能力弱,不愿意努力,却也可以在斗技场内,发泄自己体内流淌的兽血,发泄最为原始的野性。   和昨日一样,叶飞和纳兰若雪乘着花瓣云来到斗技场正上方,观看场内的比赛。一场场激烈的战斗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一号场地内上演的是鳄鱼和花豹的野兽之战。猫科动物酷爱吃鱼,猎豹和鳄鱼是大一号的猫和大一号的鱼,究竟孰强孰弱,令人期待。二号场地内,正在进行人兽大战,由直立起来足有三米高,熊掌比铁锤还厚的棕熊迎战身穿重甲的斗技者,棕熊身材比黑熊更大,全身棕毛,看起来沉重,其实灵活而嗜血,常年捕猎,非常残忍,在九州之地并不多见,不知道斗技场从哪里找来的这一只。三号场地内,正在上演军团大战,由一群看起来恶心,如同丧尸一般的生物,迎战身穿铠甲的士兵。这些丧尸和叶飞在百花谷内见到的行尸走肉类似,身上充满了腐烂的烂疮,有的地方皮肉开裂,甚至露出牙齿和骨头,没有痛觉,两眼血红,四肢着地,攻击的时候,疯狂而凶猛,悍不畏死,腾跃的高度能够达到两三米,超越人类的极限。   “居然在这里遇见行尸了,主办者为了赚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纳兰若雪满是嫌弃的说道。   “你认识这种生物?”叶飞疑惑,他对奇珍异兽,所知不详。   “这是被种植了蛊毒的行尸,思想已经彻底泯灭了,听从血液的呼唤而展开近乎疯狂的杀戮,它们的口腔中蕴含着尸毒,其他生物一旦被咬到,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东西。”总算发现了一件连叶飞都不知道的事情,纳兰若雪开心地解释。   “蛊毒?”叶飞依稀记得《黄帝心经》当中有所记载,蛊是一种经过特别饲养,而形成的虫,所谓蛊毒就是将虫子投放入人的体内,它往往能够达到普通毒素无法达到的目的,比如控制身心,比如摧残肉体,等等,反正蛊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强大的蛊毒使用者,甚至能够与仙人争锋。   “这些行尸都是被种了蛊的人,那你说,是不是令狐悬舟身边有蛊术师存在啊?”叶飞不无担忧,他虽然有着童子金身,不坏之体,但纳兰若雪可没有,今天一战,令狐悬舟表面臣服,谁知道心里面怎么想的,万一身边有用毒高手,假意逢迎,再暗中使坏,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正说着,擂台之上传来尖叫,原来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行尸不顾手臂被腰斩的痛苦,将一名镇守在外层的士兵扑倒,其他几名行尸遵循嗜血的本能,撇了正在啃咬的对象,围杀过来,士兵身上的重甲如同乌龟背后的硬壳,被它们一层层地剥落开去,之后是眼睛、鼻子、耳朵,一层层地剥皮拆骨,直到最后的体无完肤。士兵惨叫哀嚎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然而看台上的不安也只持续了一阵,即刻便被更加狂热的呐喊尖叫之声淹没。   对于弱者的同情,永远不会强于针对强者的崇拜,这是人类的天性,永远无法更改!   纳兰若雪不忍再看,把头埋入叶飞怀中,后者一边伸手安抚她一边蹙眉看着擂台,行尸们将士兵的身体咬的血肉模糊,一直到心跳停止为止,并不吃掉,接着便转头去攻击组合成兵阵的士兵军团,而那个被吃得差不多了的士兵,在不久之后,居然重新站了起来,保持着那副惨不忍睹的姿态,加入自己同伴们的行列,冲向士兵军团,与他们进行最为惨烈和原始的厮杀与搏斗。   看到这一幕,叶飞不禁回忆起了若雪的话,行尸通过口腔传播蛊毒,被咬到的人很快会变成和他们同样的东西。这样看来,蛊这种东西确实非常可怕。   心有余悸,转目望向四号擂台。又是昨天那名少年,毅然站立在巨大的妖兽面前,丝毫不惧,手中长剑无风自鸣。   看他的年纪,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比自己小了很多,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子气势却很凌厉,面对巨大的妖兽毫不动容,不怒而威。   “这人是谁啊?”叶飞心生疑惑,想当初,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正被炎天倾吊打,连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这少年小小的年纪,却已有如此实力,着实让人惊讶。   看台五,叶飞最为关注的地方,可惜没有找到净灵和尚的身影,正在战斗的是两名身悬异宝的散仙,从那纵横交织的剑气中可看出两人的实力都不弱,比昨日在此地征战的杨齐实力稍强。   净灵和尚不在,叶飞对擂台战斗的关注程度一下子减弱了很多,却不想离开,乘着花瓣云坐在空中观瞧,看那四擂台上的少年,如同昨日一般,轻松随意地将阻挡在面前的巨大妖兽残忍分尸,露出疑惑的表情:“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实力,这少年师承必然不凡。”   目光紧盯着他,却见那孩子得胜之后,径直离开擂台,一名身穿彩衣的少女正在台下等着他,少女的年纪与自己相仿,眉眼清秀,身材纤细,是个不出世的美人。不过让叶飞在意的却不是她的美丽,而是那副面相,感觉似曾相识。展开灵识,探听两人的对话,听那少年说道:“姐,我厉害吧。”   那女子回答:“厉害,厉害,小方最厉害了。”   “姐,你的语气好假!”   “咱们此番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玩够了就回去吧,不然父亲该担心了。”   “不要,我还没玩够,起码成为擂主才能回去。”   “小方,别胡闹了,斗技场五座擂台都有其擂主,每位擂主都是身怀大神通的高手,不是你能够对付的了的,万一受了伤,咱家就你这根独苗,父亲要发雷霆之怒的。”   “姐,我不管,既然已经来了,我就一定要走到最后,这几只妖兽还只是练手,我估计下场比赛就会安排实力更强的对手和我打了,再等等吧,姐。”   “小方,你怎么这样不听话呢,当初不是说好了,就随便打两场比赛过过瘾,过瘾之后马上回去,因为这样我才陪你来的,再胡闹下去,我就飞鸽传书把叔伯喊来了。”   “姐……好姐姐,你别这样嘛!再让我玩几天,就再玩几天,你也知道我平时练功有多辛苦,好不容出来一段时间,你就陪陪我吧。”   “哎呀,方儿,我是怕你遇到危险。”   “怕什么危险,我李廷方是谁,是蓬莱李氏的唯一传人,有谁是我的对手!”   “方儿,你虽然实力不弱,可毕竟年纪尚轻,修炼时间太短,比不上那些得道上仙的。我听身边人说,四擂台的擂主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你可不要乱来。再玩两天,必须随我回去,不听话的话,我也只能把叔伯喊来了。”   “好吧,姐姐,就再打最后两场,然后我就跟你走。”   “乖的,方儿。”   话是这样说,少年的眼中却透露出狡黠的目光,似乎另有打算。   另一边,叶飞坐在花瓣云上,听到李廷方三个字的时候恍然大悟,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犹记得,六年之前樊村血夜的前一日,于旁边村落黎村的集市旁,遇见了一名名为李婷希,自称来自蓬莱的少女。现在想来,六年时间,少女已经长大成人,出落得娉婷美丽,落落大方;而这个名叫李廷方的少年,则是她的弟弟。   当年虽是一面之缘,李婷希却给叶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刻再见,更觉得他乡遇故知,分外亲切,立时驾驭花瓣云追了上去。   若雪感受到身下的晃动,搂紧了叶飞问道:“飞哥哥,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啊?”   叶飞这才想起若雪还在身边,刚刚太激动了,竟然把她给忘了,心道:被雪若看到自己对其他女生大献殷勤,必然又要醋意大发,一顿闹腾,“算了,还是算了,如果有缘分的话,一定还能再见。”   和若雪在一起呆久了,叶飞慢慢摸出了她的脾气,简单来说就是:不许和其他女生接近,不许和其他女生暧昧,不许和其他女生说话。如果有类似的举动,一定会打翻醋坛子,大发脾气的。   虽然不怕她,却也不愿意每次在同样的地方争吵,所以叶飞做事比以前谨慎了很多。   “一切随缘吧,总归能够再见到。”   叶飞驾驭花瓣云,载着若雪回到了春风客栈。进入客栈之后,杨齐已经醒来,不过从他呆滞迟钝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个人其实已经废了,不无叹息。   晚上的时候,令狐悬舟和虎姐亲自登门到访,连夜星夜而来,身边没有一个仆从跟随,进门之后立时将大门闭合,整间客栈暂不营业,他们不仅送来了斗技场每年的分成比例图,还将第五擂台接下来的战斗规划亲手捧了上来,叶飞认真翻阅了两遍,他对送到手边的这些东西其实并不关心,转而问其他事情:“第五擂台的擂主是谁?”   令狐悬舟回答:“五号擂台的擂主大有来历,是一个……”   …… 第409章 万丈虹光起,天下任我行   翌日,竞技场内座无虚席,第五看台迎来了它的重量级参赛者。   叶飞一身青衣伫立在擂台正中,凝望远方的人群,心情很是激动,人间斗技早已有之,斗技场将惯常的斗技习惯发扬光大,形成了一整套赚钱的体系,武人借此扬名,商人借此赚钱,双方各取所需。   他的对手是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观其神韵比之山上仙人不弱,只不知道为何也要来到这般污秽的地方与人搏杀。   开场之前,叶飞当先问道:“上仙仙风道骨,何必来到此地参赛?”   “散仙云游于世,任性而为,恰巧路过此地便来试试身手,没有特别的理由。”那老者倒持仙剑,仙蕴留存。   “原来如此。”叶飞拱手:“斗胆请问上仙法号。”   “法号弘扬!”   “哦!”听到弘扬二字,叶飞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杨齐的师父为自己的徒弟报仇来了,难怪也被分在第五组,徒弟打不过,师父上阵,可惜遇上了自己,他已经失去了和净灵和尚交手的机会。不过这样也好,净灵和尚一身佛法神秘莫测,不是他能够对付的,未免师徒二人全部惨败,落得生不如死的结局,倒不如就在这里打住。   想到此处,叶飞露出一丝笑容:“弘扬真人,晚辈有礼了。”右臂抬起,手掌向上,一片片花瓣向着掌心汇聚,聚集成剑:“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叶飞,三点水的叶,乘风飞起的飞。”   “叶飞,好名字!”弘扬道人保持倒持仙剑的姿势,“少年你身上的气息不弱,可看出来历不凡,是否愿意道出师承为何?”看叶飞摇头,蹙眉道:“不愿意说?”   没想到对方回答:“启禀上仙,不是晚辈不愿意回答你,只是我的名字和师承很快便会人尽皆知,何必单独回答呢。”   弘扬道人略感不悦,身上的气息凌厉了一分:“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   叶飞不以为意地回答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一向说到做到。”   “好,那我就要领教高招了。”   “请赐教。”   此时,看台之上的呐喊声已经达到顶峰,观众们振臂狂呼:“开始啊,快点开始打啊,还墨迹什么!”   没想到因此惹怒了叶飞,后者右足踏地,一道杀气逼人的气流贴着地面掠过,以他立足之处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被气流扫中之人,全部感受到一股发自于内心深处的胆寒,颤颤发抖,再不敢出声了。   这是若干年来,看台之上第一次鸦雀无声,连旁边擂台正在比赛的李廷方都感受到了身边气氛的诡异,向着叶飞望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艳阳高照,白云万里,蓝天如洗,极致的静默中,擂台之上的“青松”缓缓发声:“很快的,我叶飞的名字便将传遍天下。”   竞技场广阔,自叶飞口中发出的声音字字清楚,顿挫有力地传入众人耳中,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新来的挑战者叫做叶飞!   擂台之下的李婷希轻咬叶飞二字,蓦然抬头,目光之中含着惊奇和欣喜。   阴影处,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心志坚诚地轻诵:“阿弥陀佛!”   贵宾席上的令狐悬舟看着首战登场的叶飞,目光深不见底。   开皇三十年冬月,数九寒冬的天气,临海的金陵城却依然温暖如春,来自于蜀山的少年青衣垂地,身高八尺,迎风伫立。于超过五千人的注视下,迎来了自己的首场战斗——迎战散仙弘扬道人。   弘扬道人是陕地小有名气的散仙,据说出身蜀山正统,放浪形骸而下山游离,一路行侠仗义,自此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是一对表兄妹,即是杨齐和杨蓉。手中一柄虹光剑,威力无边,据说能够召唤出彩虹。   对于这场战斗,弘扬道人非胜不可,因为他有着为徒报仇这样非胜不可的理由;可惜叶飞也是如此,自己来到金陵的第一战,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失败!   纳兰若雪在看台边上攥紧了双手,默默地为心上人祈祷。   如有实质的杀气不知何时笼罩了整座擂台,形成龙卷风,在叶飞和弘扬道人之间兜转,某一个时间点上,弘扬道人长喝一声,龙卷风震碎,自己手持仙剑栖身而至。   迎接他的,是凌厉至极的突刺——破袭剑术,有去无还。   叶飞健步上前,后发先至,当先刺出一剑,剑出见血,弘扬道人握剑的右臂现出一道伤口,这一刺,叶飞有意刺偏,希望他知难而退。   可惜事与愿违,受了伤的弘扬道人,身上仙力反而狂涌,战力大增。而看台之上,则鲜有的安静,叶飞那一剑,快地肉眼难辨,瞬间凝聚起的剑意更是让观众们感受到如芒在背般的压力,众人唏嘘,忽然间充满激动,暗道:自昨日净灵和尚的异军突起之后,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一个狠角色,而且也是少年!这样看来,五号台的擂主争夺战会很精彩。   叶飞与弘扬道人错身而过,背对背站立,手持朝花夕拾剑转头看他,深深地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包含着复杂的感情,却深深地刺痛了弘扬道人的心。   谁能想到,单单一招,胜负已分,若刚才少年不留手,他的右臂已经与身体分家。   “现在的少年都这般了不得吗?”弘扬道人长吸口气,举剑向天,整齐盘在头顶的长发随着暴涨的气势散落开,丝丝银发如缎面一般光洁。   “看我的虹光万丈。”长剑向天,剑气如虹,可怕的剑意顺着剑尖爆发出,划过半空,形成一道道虹桥,进行覆盖范围极广的无差别攻击,其中的一部分撞在叶飞身边,将青石的地面啃咬出了一个个空洞。   “万丈虹光起,天下任我行!”弘扬道人放声长啸,左臂敞开,右臂持剑向天,纯白一色的道服随风而动,如同振开两翅的雄鹰,虽然年迈,却怀有着了不起的气魄,端地让人惊讶。   从那剑尖之上飞射出的光芒,一道又一道,其中的每一道,都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只要稍稍碰上,就会受到灼烧和切割的双重伤害。   “厉害啊!”观众们被出现在眼前的绚丽画面惊呆了,纷纷站起,咆哮加油,声援年迈的弘扬道人。   唯有阴影下的净灵和尚兀自转身,双手合十,走出竞技场:“阿弥陀佛,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叶施主,你果然了不起。”   在他走出竞技场的同时,一道剑光从叶飞所在之处斫出,只一挥,便将拦路的流光飞彩尽数斩断,将“万丈虹光任我行”斩得一片晦暗,将封印擂台的结界斩得摇摇欲坠,让正在摇旗呐喊的观众们全部闭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视线中,叶飞半蹲身体,两腿之中灌注万钧之力,蓦然前冲,以雷霆万钧之势栖近到弘扬道人的身前,弃剑、挥拳,打中弘扬道人的肚子,让那一头随风而动的银发缓缓垂落,让那翻飞的衣摆终于落定,让向天的剑锋不得不落回地面上。   弘扬道人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下了,被叶飞接住:“好好睡一觉吧,今天的五号擂台没有你出手的机会。”   叶飞抱起了弘扬道人,在众人充满震惊的目光下,走下擂台。   开皇三十年冬月初三,叶飞首战告捷。   一路走向焦急等待的杨蓉、杨齐,叶飞微微颔首:“不好意思,擂台之上容不得留手。”   杨蓉废力地接过师父,泪眼婆娑:“不,是我们师徒太天真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师徒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想不到原来身边存在着这么多顶尖的高手。”   “呵呵,只能说今天的竞技场并不适合你们师徒三人。”叶飞转目望向杨齐,看他目光呆滞,嘴角溢沫,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丰神俊逸,默默攥紧了拳,“放心吧,你师父要做的事,我会代他完成。”   “公子来到竞技场也是为了那个和尚?”杨蓉忽然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是个秘密!”   叶飞毅然离去,杨蓉在身后凝望叶飞的背影,竟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和昨天净灵和尚的表现一样,叶飞今日一战,表现出了足以令整座竞技场动容的实力,什么“万丈虹光起,天下任我行”,那么声势浩大的招数,在叶飞面前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一触即溃。   观众们或期待,或忐忑,或兴奋,暗道:冬月的竞技场,可算有好戏瞧了。   离开了杨齐、杨蓉,叶飞走向纳兰若雪,和若雪在一起能够感受到内心的宁静,   后者早在他走向自己的时候扑了上来,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叶飞的脖子,吊在上面打转,欢快的如同美丽的小鸟,“叶飞哥哥,你可真棒。”   叶飞吊着她转了几圈,为若雪的一尘不染深深融化,这样干净而纯洁的女孩,放眼九州只怕找不到第二人了。   正是情深意切的时候,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弱弱地询问:“叶……叶飞,你是叶飞吗?”   这声音温柔之中带着几分踌躇,深情款款,听得人好不舒服,纳兰若雪的面色腾的变了,不知何时开始,只要有女人接近叶飞,她就会表现出嫉妒和怨恨的样子,一点都无法容忍。   叶飞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若不是身后的声音熟悉悦耳,断然不会转身的。   顾不得醋意大发的若雪,叶飞茫然转身,身子僵硬得如同木偶,视线所及,一道美丽的身影伫立在日光下。   淡蓝色的连衣裙,系好了蝴蝶结的遮阳帽,粉嫩嫩的面颊,平和友善而又自然迷人的笑容,站在面前的女子和纳兰若雪如出一辙,有着清澈如池水的目光,出污泥而不染,却又有不同。   如果说纳兰若雪是需要他人关爱照顾的小妹妹,那么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子就是平易近人,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你是……叶飞吗?”女子注视着叶飞坚毅的面容,迟疑地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叶飞身上的变化极大,唯有凌厉的目光从未改变,那依稀间透露出的野性,除了叶飞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婷希!”叶飞顺理成章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这么多年过去了,留刻在少女身上的痕迹清晰可见,遥想当日,婷希是第一个让叶飞暗生情愫的女人。   “哇塞,姐姐你们真的认识啊。”瞪大了眼睛的少年李廷方在叶飞和婷希之间来回地看,本来以为是姐姐认错了人,却哪里能够想象得到,仅仅是若干年前的回眸一瞥,两人居然真的能够再把对方回忆起来了。   “婷希,真的是你!”   “叶飞哥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逐渐相融,互相之间的距离也在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直到纳兰若雪愤怒地咆哮起来,才被迫中止。   “喂喂喂,叶飞哥哥,她是谁啊!”纳兰若雪爱吃醋的毛病一如以往,更何况对方是这么落落大方的邻家姐姐。   “哦哦,她是……”叶飞回过神来,转目望向若雪,目光却只停顿了一瞬,马上便又回到了李婷希的身上,这让若雪几欲抓狂,“她是……多年之前的一位……”努力地想了想,斟酌用来形容对方的辞藻,“一位挚友,名叫……”   “你好,我是李婷希!”话还没说完,婷希已经上前一步,向纳兰若雪伸出了手,清澈的目光如大海般蔚蓝,“多年之前,与叶飞哥哥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认得?”纳兰若雪却更加不高兴了,阴阳怪气地说道。   叶飞无奈,生怕她当众翻脸,只能解释道:“若雪,别闹,这是我在村子里认识的朋友,你可不能怠慢了。”眼见若雪气鼓鼓地准备发飙,叶飞一下子加重了语气,“若雪,你忘了对我承诺了吗。”后者听出他语气的严厉,目光中的愤怒瞬间消失了,转化成满满的委屈,泪眼汪汪地似乎要哭出声来。 第410章 琉璃青火盏   叶飞拿她也真是没有办法,若雪就像天真无邪的小孩,平常哄着,有的时候,也必须吓唬吓唬,不然就不知道轻重缓急。   “是有点神啊。”没想到站在一旁的李廷方跟着附和,“只见了一面,过了这么多年还认识,你两人不会是喜欢对方吧。”   “呜呜呜呜……”李廷方话音刚落,纳兰若雪已经充满悲愤地哭泣起来,“叶飞哥哥,原来你在山里面有相好啊。”   “去,胡说什么,若雪!”叶飞着实无奈,心说李廷方这小子和妖兽对战的时候,器宇轩昂,威武不凡,看起来挺靠谱的一个人,怎么私底下这般满嘴跑火车的,若雪那边好不容易被自己震慑住,经他这么一闹,又该没完没了了。   李婷希也对自己的弟弟嗔目而视,骂道:“去,小方你胡言乱语,讨打。”说着,一只手伸过去,轻松扭住了李廷方的耳朵,狠狠地揪起,痛得他“嗷嗷”直叫,只能求饶,“姐姐,姐姐,我知错了,别这么用力嘛。”   “不用力,不用力你下次还会再犯。”李婷希像是大人教训小孩那样,教训廷方,毕竟是亲姐弟。两人都出身自蓬莱仙岛,大有来历,这从若干年前,叶飞和她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便知晓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纳兰若雪却已经无法抑制的哭泣起来,哭声凄厉,好不伤心。   “若雪,别闹,不是你想的那样,此处人多眼杂,你快别折腾了。”叶飞真是尴尬至极,两人身在竞技场之内,无数双的眼睛注视着,若雪这般伤心地哭着,让叶飞真是尴尬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咬咬牙,叶飞提起手,右手双指并拢持于胸前,五彩缤纷的花瓣瞬间涌出,将四人一起笼罩进去,飞出竞技场了。   李廷方脚踩花瓣,嗷嗷直叫,“哇塞,好厉害,哥哥你的仙剑是花瓣做的,好厉害啊。”   “呵呵,你这孩子还真是可爱。”李廷方站在台上的时候凶神恶煞,实力超群,平常接触起来却和一般的小孩没什么两样,大呼小叫,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挺容易亲近的。   虽然也只是刚刚接触,不过叶飞对他有一定好感,笑道,“新鲜吧,没见过吧,认我做大哥,保证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切,我堂堂蓬莱岛岛主……”   “咳咳!”李廷方说得正带劲,李婷希却忽然咳嗽了两声,后者立时蔫了,悻悻地放下了刚刚举高的双手,对叶飞道:“哼,我的宝贝有的是,用的着认你做大哥吗,开玩笑。”   叶飞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套他话道:“宝贝有的是?”   “当然!”李廷方硬气地说。   “拿出来让我瞧瞧。”   “哼,随便哪一件都能吓死你。”   “光说不练假把式。”   “好,那你可把眼睛睁大了。”   李廷方手一伸,一团蔚蓝色的火焰出现在掌中,这火焰如同生长在大海深处的珊瑚树,却熊熊燃烧,感受不到热力,却也同时充满了威严和神圣。这团火一出现,李婷希立时露出紧张的神色,从后面拍了弟弟一下,“不许胡闹,快把神火收起来。”   “姐姐,怕什么,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极品。”李廷方却不甘愿,年轻人总归好大喜功,喜欢攀比。他右手向上,托举着蔚蓝如同深海,形如珊瑚树的火焰,往叶飞身前递了递,“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认识吗你!哈哈哈。”   李廷方手中的宝贝倒真的把叶飞吓到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拥有着珊瑚状的躯体和火焰的纹路。看起来完全不相容的两大特点,全部出现在一件宝贝的身上,表现出了堪称极致的对立美。   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热度散发,叶飞凝视其核心,在那最深处,看到了气泡般漂流旋转的涡旋,从其中感受到不可思议的美丽,竟然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它,被李廷方制止:“喂喂喂,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经他提醒,叶飞才回过神来,虎躯一颤,暗道大意。轻易触碰他人的武器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任何神剑都是杀人之器,不容许主人以外的人染指。自己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被那团火吸引住了,向着它不断靠近,无法自拔。   “好了,快收起来吧,方儿你又不听话是吧。”李婷希有些怒意,由此可见出廷方手中的宝贝绝不是凡品。   “姐姐,给他看看怕什么,宝贝在我手里,别人又拿不走。”   “这件琉璃青火盏关系重大,父亲亲口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许拿出来,你忘了是吧。”李婷希真的有些动怒,不过经她这样一说,反而更加凸显出了廷方手中这件宝贝的贵重之处,甚至连它的名字也一并说出来了。   叶飞听了之后,点点头,轻吐道:“原来它叫做琉璃青火盏,好名字。”   听到叶飞这样说,李婷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捂住嘴,眼珠左右乱转,最终无奈叹息:“哎,反正叶飞哥哥也不是外人,算了,就由得你了。”   婷希还是和过去一样,容易相信别人。纳兰若雪却因此不乐意了,“什么不是外人啊,你说什么呢,叶飞哥哥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更加大声地哭泣起来。   叶飞此刻却没有心情理会她,出神地望着被李廷方托在手中的琉璃青火盏,感觉像是有生命存在于其中,心中疑惑:这到底是件什么宝贝?嘴上却说:“哼哼,不外如是,不过就是一团蓝色的火焰而已,和我能够自由变幻形态的朝花夕拾剑怎么比的了的。   “一团蓝色的火焰!”李廷方果然上当,充满愤怒地说道,“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你知道我手中的宝贝到底有多么的尊贵吗,它可是……”   后面的话最终没有出口,因为李婷希实在是忍无可忍,将他拦下来了,“叶飞哥哥,不是我有意隐瞒于你,只是这琉璃青火盏的存在关乎我蓬莱仙岛的机密,岛内明令不许道与任何人。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你可不要再套他的话了。”   李婷希这样一说,叶飞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婷希做事还是稳重的,能够看穿他的心思。   当下笑道:“哈哈,不说就不说吧,谁还没有几件宝贝呢。”说话的时候,叶飞有意往廷方那边看了一眼,后者感觉是在挑衅,跳起脚来道:“谁没有几件宝贝?宝贝和宝贝能一样嘛,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燃烧在深海之中的极致之火,是连接现世与来世的通道,据说是九州之内唯一一件游走于时间之内的圣器,你知不知道,鼠目寸光!”   李廷方一股脑地说出了这些,他姐姐婷希已然阻止不及,叶飞听了之后反而露出深思的表情:“游走于时间深处的禁忌之器,这不是和白羽的两仪无相剑很类似?”感觉这东西确实不一般,犹豫了一下,继续挑衅说道:“吹牛吧你,就这么一团火,还连接现世与来世的通道,谁能信啊。”   李廷方扬着眉道:“不信是吧,让你看看它的厉害。”   婷希意识到危险,马上阻止:“方儿,不要胡来,危险……”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李廷方单手向上,琉璃青火盏似宝塔一般高高举起,直刺向天,珊瑚树似的的火焰旋转向上,放大了数倍,本来包裹了他们的花瓣被它一碰,立刻泯灭于无形,不是化成灰,也没有破碎成碎片,而是泯灭于无形,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而李廷方在高高举起琉璃青火盏的时候,蓝宝石一般的瞳孔深处,现出了琉璃青火盏燃烧放大的形体,瞳孔中的神彩仿佛被整樽火盏吸取,目光变得空灵起来:“看我的厉害!”他放声长啸。   青火盏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珊瑚树状的形态在放大之后呈现出不可思议的景象,其中幼小的枝干尖端生出肉眼可见的凸起,像是一只只的眼睛,开心地睁眼凝望外面的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连叶飞都觉得害怕了。   身后的李婷希目光一变,两手飞速结印,最后化出彩燕南飞的印形,摁在弟弟的背心上,“廷方,清醒过来,不要被神火控制,快清醒过来。”在手掌与身体的相接处,一圈圈的道纹依次出现,向着四方延伸,逐渐覆盖了李廷方的整个身体,而这些出现的道纹竟也仿佛是活物一般,形成一个个从小到大的层次,向外延伸的纹线触手那般肆意伸展,插入廷方的体内,爆发出一连串“噗噗”的声音。   在这些道纹伸入体内之后,李廷方的身体如遭重击,夸张地伸展开,视线中消失的神彩逐渐回归,琉璃青火盏印刻在其中的形象逐渐收小,回归于无。   “静心,廷方。”李婷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双手抵住廷方后背的时候,热到发烫的气流飞扑出,不仅吹飞了婷希头上的草帽,还让那一头亮棕黄色美丽柔顺的长发向后飘扬起。婷希的瞳孔和廷方一样,都是极为少见的淡蓝色,如同蓝宝石一般美丽而又迷人,如同大海一般深邃广袤,是极致美丽和极致幽深的集合体。   随着廷方意识的回归,琉璃青火盏逐渐缩小,回归于无。   “呼,姐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廷方茫然地看着姐姐,像是全然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被琉璃青火盏控制了神念,廷方,以后不允许你再使用它。”李婷希缓缓收式,道纹出现在她的双手和廷方的后背之间,其中承载着神秘莫测的力量。   “姐姐……”廷方撒娇。   “不许再胡闹了,否则将你封印了带回去。”李婷希第一次用出严肃的语气,从对话中可以听出来,她的实力远远高于廷方。   “那好吧,知道了姐姐。”   婷希转而面对叶飞,真诚地说道:“叶飞哥哥,廷方年幼,不要再逗他了。”她目光深邃而迷人,两条柳眉秀气,绸缎般的长发披在肩上,语气中除了真切之外,更透露出一丝压力,一丝在女人身上绝少出现的压力。   “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一会儿请你们吃饭,当吃赔罪。”叶飞尴尬地为自己解围。   “用得着你请啊,我们自己有钱。”廷方又不开心了,刚刚的心神失守对他似乎没太大的影响。   “是啊,叶飞哥哥,我们走吧,不要再打扰人家了。”纳兰若雪恨不得赶紧离开他们,离开成熟而又稳重的李婷希。   叶飞恳请地望向婷希,后者想了想道:“久别重逢,既然叶飞哥哥热情难却,那我们姐弟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什么啊。”纳兰若雪和李廷方同时抱怨。   在花瓣云上聊了很久,叶飞发现婷希是一个平易近人、很有主见、又懂得进退的女人。当下的时代女人要么跋扈、要么妩媚、要么冷艳,像李婷希这种温柔、懂事的邻家姐姐真的很少见。   花瓣云一路飘行到了“悦宾客栈”,这是姐弟俩落脚的地方,叶飞执意询问出来的,距离春风客栈其实只相隔了两条街,规模也和他们落脚的春风客栈相仿。   两男两女,四个人在悦宾客栈一楼靠窗的位子坐下了,要了几盘小菜。金陵城的客栈和酒楼几乎不分家,大多数都是一二楼吃饭,三四楼住宿。   四个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要了五菜一汤,另有三笼热气腾腾的蒸饺,要说这悦宾客栈的蒸饺做的真有特色,几近透明的薄皮里面包着一个整虾仁裹的肉馅,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倍增。   两壶清酒也就四两上下,四个人一人一口杯已将其中的一壶分去了大半,因为是客栈里最好的酒水,味道醇香,只是轻轻地闻着都觉得心旷神怡。 第411章 日、月、星   桌子最中心的火蒸鲶鱼往外蒸腾着热气,这是菜,也是汤,味道既鲜又美,一丝鱼腥味都没有。   金陵城是最顶尖的大厨们聚集的地方,三四层的客栈、酒楼提供的菜肴味道都达上乘,并且能提供一些稀奇的菜品,比如酱蘸活章鱼,比如脆皮小鼠,总之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菜是李婷希点的,她和弟弟过去就经常往金陵来,对附近的美食有一定了解,叶飞负责花钱,他有的是钱,自然不在乎这些。   桌上的菜肴热乎乎地冒着蒸气,叶飞和纳兰若雪坐在一边,婷希和廷方坐在另外一边,四个人都是俊男靓女,却都各怀心思,有一搭无一搭的夹一口菜,气氛无比尴尬。   气氛的尴尬来自于很多方面,最主要的还是纳兰若雪的妒忌,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到婷希之后便醋意大发,恶狠狠地注视对方,毫无礼数可言。   四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夹着菜,偶尔聊一两句,若雪有意在李婷希的面前表现得和叶飞很亲昵,非要让叶飞为她夹菜,自己空出两只手来,搂着叶飞的胳膊,时不时的嘟一下嘴,期待香浓地回吻,可惜从没有得到过回应。   李婷希反而表现得很大度,丝毫不在意若雪的表现,时不时的和叶飞聊一两句,就这一两句,纳兰若雪和李廷方居然插不进嘴。   客观来说,婷希很成熟,很稳重,和普通的女生非常不同,杏仁般的眼睛透露出妩媚、温柔和女人身上少有的睿智。粉红色的唇薄而诱人,有传言称唇薄的人能讲能说。   闲七杂八地聊了一会儿,叶飞开始把话题的方向往蓬莱仙岛上引,江湖上有关蓬莱仙岛的传言很多,却不尽真实,婷希和廷方出身蓬莱,而且地位不浅,所以叶飞有意询问些其中的事情。   “对了婷希,蓬莱仙岛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是否真如传言中叙述的那样,是一片极乐净土,由许多强大的散仙组成。”叶飞咋了口酒,有意无意地问道。   听了叶飞的问题,李婷希同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沉吟回答:“应该说,这个传言并不真实。”说话之前先思考,李婷希的行为方式非常沉稳,这与若干年前初见到的时候很不相同,应该是精心磨炼的结果。   “哦?”叶飞疑惑。   婷希沉了沉,大概是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于他,才接着说道:“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我觉得蓬莱仙岛岛内虽然存在着许多散仙,但这些散仙实际上多为边缘人物,真正处于统治地位的,还是日、月、星三大家族。”   “又是日、月、星?”叶飞不自觉地说出来,下山之前,掌教曾亲口叮嘱于他,蓬莱仙岛分为日月星三大家族,遇见这三个家族的人一定要格外谨慎小心。按理说,三大家族之人自恃身份,都会穿着领口刺绣着对应图案的衣服,就连在汝阳做买卖的翠兰轩轩主都不例外,可是婷希和廷方的穿着却很正常,难道并不是三大家族的人?忽然想起了这些,叶飞反而疑惑了,却听婷希继续说道:“三大家族的来历是蓬莱仙岛的最高机密,恕我不能直言,但是他们存在的历史却比蜀山的出现要悠久的多,他们久居海上,以空桑神树为中心构建了一套自己特有的生态环境。散仙们的出现是在蜀山剑派创立之后,到现在也一样,蜀山的仙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下山,这些仙人中的一部分进入人间佛国,过着入世的生活,一部分侨居海外,进入蓬莱仙岛,蓬莱仙岛是人间仙境,进入蓬莱岛的仙人随着岁月的积累越来越多,岛主为了有效的约束他们,便成立了聚仙阁。   所以聚仙阁其实只是蓬莱仙岛下属的一个部门而已,接触不到岛内核心的,甚至连主岛蓬莱,都不能被允许进入。”   “原来是这样。”叶飞深吸口气:“这么说,散仙在蓬莱混的并不好。”   “没有人歧视他们,但也无法接触到蓬莱仙岛的核心。”李婷希如实回答。   “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叶飞点头,“不过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不知道婷希姑娘愿不愿意解答。”   “说来听听。”婷希直言,能够说的,她都不会隐瞒。   叶飞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大家都知道蜀山存在的目的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佛宗存在的目的是“苦行于世,创造净土”,魔教存在的目的是“追求力量的极致”,那么蓬莱呢,蓬莱岛的仙人,他们存在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嘛。”李婷希柳眉微蹙。   “不方便说吗?”叶飞好奇。   “确实,这个也是我们蓬莱仙岛的机密所在。”婷希露出为难的神色   “蓬莱岛保密工作做得真好,难怪号称人间最神秘的地方。”叶飞有意这样说。   “让叶哥哥见笑了。”婷希苦笑。   这个时候,廷方忽然说道:“头发短见识也短,你懂什么,我们蓬莱仙岛之人,流淌着九州最高贵的血,岛内的居民生来便接受了最神圣的使命,与你们这些假传天意的道士比起来,我们自然要高贵得多了。”   “廷方,你又胡言乱语。”对于弟弟的心直口快,好勇斗狠,婷希真是无奈了。   叶飞却因此蹙眉,暗道:“九州最高贵的血?生来便接受的使命?看起来,真实的蓬莱仙岛与传说中的蓬莱仙岛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出入。”   沉默片刻,叶飞抬起头来,看到婷希正在教训弟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接着打断他们:“蓬莱岛日月星三大家族,敢问两位是属于其中的哪一个分支?”   “这个!”婷希又一次欲言又止。   还是廷方嘴快:“当然是日家族了,呆瓜!我们姐弟俩即便在三大家族内部,也是最高贵的血统!”   “廷方!”婷希怒目而视。   “原来如此!”叶飞自斟自饮,将杯中酒饮尽,“遥想黑幕苍穹,数不尽的星星包围着太阳和月亮,看起来,日月星三大家族的划分也是如此,皓日当空,日方中正。太阳的地位自然是至高无上的。”   “这你算说对了,在蓬莱之内,日家族地位最为崇高,其次为月,是夜下暗影,末之是星。真正的贵族说到底还是我们日家族。”李廷方不顾姐姐的阻挠,得意洋洋地说,他好大喜功的个性真是特别。   叶飞露出一丝坏笑,为廷方斟酒:“日家族的公子,原来你地位如此尊崇,来,喝杯酒,叶某敬你。”   婷希马上阻止:“不行,我弟弟不能喝酒的。”   可惜话没说完,廷方已经一饮而尽:“我看你功夫不错,以后就跟我混,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你们蓬莱岛内,散仙没有地位,我跟着你混不是也没有地位了吗。”叶飞亦真亦假地说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跟着我混,那地位自然蹿升,和普通仙人没法比的。”一杯酒下肚,廷方面孔瞬间红了,说话也变得更加口无遮拦。   叶飞心说:好你个臭小子,把我叶飞当成你身边的一条狗,看我怎么整治你。   当下又为他斟了一杯:“是是是是,这样说来,我要再敬公子一杯了。”   “好,干!”说着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一旁的婷希不干了,劝阻道:“廷方,你不能再喝了,每次喝完酒你都……”后面的话没说完,只听“哗”的一声,廷方晃晃悠悠地站起,一把掀翻桌子,满面通红,摇摇晃晃,满嘴胡言乱语:“好酒,好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飞,你怎么总惹廷方啊,他不胜酒力,两杯酒下肚就要耍疯的。”对叶飞先后两次的做法,婷希有些不乐意了。   叶飞倒也没想到世上有这般的人,普通的清酒喝了两杯,已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开始耍酒疯了,之前掀翻桌子,要不是及时躲开,就要被那一桌子的菜色弄脏了衣服。   廷方趁着酒劲把桌子掀了,饭店里的其他人听到声响,纷纷望过来,见一桌四人面容俊秀,气度不凡,多了几分兴趣。来到此地的富商不少,仙人也不少,大家对气度不凡的人司空见惯,不过这四个人仍能吸引住他们的目光,因为四人身上的气质更在所见过的青年俊杰之上。   这其中有眼尖的,更是认出了叶飞和李廷方的身份,他二人都在斗技场内有过惊艳的表现,风头正盛,刚刚从斗技场内归来的人们很快就辨认出,“原来他们是认识的!”   叶飞看廷方发起酒疯,像是变了一个人,目光浑浑噩噩,身体晃晃悠悠,随便地挥掌便鼓荡出澎湃的气流,将敢于接近的人震得后退。金陵城的客栈因为由令狐氏统一管辖,店内并不圈养打手,几个稍微身强力壮的店小二不知轻重地上来劝阻,被澎湃的气流扫到,甚至因此跌倒吐血。   婷希眼见弟弟发疯似的,谁都不认识了,心中怒意生起,两手快速结印,便要动用与之前相同的手段封印了对方。婷希结印的手法很巧妙,与蜀山的天干地支结印略有不同,因为速度太快看不清晰,只依稀感觉到其中夹杂着更加复杂而深奥的印形,而且连接更加流畅。   结印快要完成的时候,却忽然有蜿蜒崎岖的树木茎干从地面以下生出,茎干粗壮,蜿蜒崎岖生长速度奇快,充满韧性,廷方挥出的掌劲竟然无法将之击碎。   榕树茎干飞速生长,很快便将廷方笼罩了进去,从手到脚,有力地缠卷住,形成牢笼,以廷方的实力都不能脱困。   李婷希被眼前的一幕着实吓了一跳,这般强大的木系创生术,到目前为止她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蓬莱岛主岛之内,另外一次便是在金陵。她蓦然转身,看着身放玄光的叶飞,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是你召唤的?”   叶飞缓缓收式,平复气息,而在他收式以后,被强行催生形成的榕树并没有就此萎蔫掉,“怎么样,很强吧。”他充满童趣的,顽皮地笑。   围观的众人却没有从他的顽皮中感到丝毫可爱的成分,反而觉得恐怖,强大的仙术他们在斗技场内见过不少,像叶飞这样硬召唤出一棵枝干茂密的大树束缚人手脚的招数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看之前还将小二哥们打得狼狈不堪的李廷方,也在这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榕树茎干前毫无办法,可见此招数威力之强。   婷希却更加紧张,充满疑惑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仙术是保命用的,是修仙者最大的秘密,可不能随便告诉你了。”叶飞有意逗她。   婷希道:“叶飞哥哥,多年不见,你真的变强了很多。”   “我以为自己变强这件事情,早在擂台之上与人对战的时候,你便应该可以看破了呢。”   “当时虽然有所感觉,但毕竟没见你使用仙术,此番看来,叶飞哥哥,你一定是有了一番了不起的经历。”   “嘿嘿,婷希妹妹,我确实经历了很多的事情,而这些和我此行下山的目的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你此行下山所谓何事?”婷希又一次蹙眉,和叶飞在一起,似乎总会感到吃惊。   只见对方目光缓缓扫过人群,淡然自若地说道:“我此行下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名满天下!”   如雷霆,如霹雳,当蜀山少年在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觉得吃惊,反而释然,仿佛从那坚定如铁的目光中,早就读到了少年的宏伟志向。   名满天下!   若干年间,多少抱有此目的的青年俊才来到金陵,又有多少人能够如愿而归。金陵是通向成功的最短阶梯,同时也是坠落悬崖的最便捷通道,用往前一步是天堂,退后一步是地狱形容金陵最为贴切。 第412章 黄袍道人   李婷希站在掀翻的桌子前,四方形的窗户正对着她,微风吹拂起她明亮乌黑的发丝,婷希的草帽早在之前身在花瓣云上的时候,便因为情急出手,救援自己的弟弟而被掀飞掉了,脱离了草帽的束缚而显露出的棕黄色长发,却更突显出她的少女气息,青春迷人。婷希的嘴唇偏薄,两眉如柳,目光温和之中透露出成熟和稳重,她颧骨颇高,像极了算命先生口中的旺夫之相。明亮的眼眸青春懵懂,却也充满智慧,一身长裙如同大海般蔚蓝,草叶编织成的精美鞋子显露出少女才有的青春与活力。   李婷希很美,很剔透,同时睿智,类似她这样将美貌、干净与睿智结合在一起的女人真的很少见了,站在金陵城特有的湿润清风中,李婷希美丽的不像人间所有。   她望着叶飞,许久许久,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直到某一个时间点上,忽然说道:“白羽哥哥呢,白羽哥哥在哪里,你和他应该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吧。叶飞哥哥,你来到金陵的目的是为了名满天下,那么白羽哥哥呢,白羽哥哥又在做些什么。”   “他啊。”叶飞讳莫如深地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羽日夜为之奋斗的,是一个梦想。”   “梦想?”婷希的心跳地厉害。   “一个天下谁主的梦想!”   婷希蓦然一惊,联想到方白羽温文尔雅,而又凌厉至极的目光,惊讶地问:“白羽哥哥是要……”   “嘘……”叶飞笑,“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   “哎呀呀呀,快放开我,放开我!”两人说话的时候,廷方聚集仙力,将束缚了右手的榕树树干扯断,婷希对自己这个好大喜功,冲动鲁莽的弟弟早已失去了耐性,双手手式变幻,形成双鱼尾叠的形状,摁在廷方胸口上。   神秘莫测的道家铭文第二次浮现出,这些铭文仿佛活物一般,倒是与鸠山鸣在蜀山绝顶施展出的麒麟纹异常相似,道纹四处伸展,如同活物一般没入李廷方的体内,将他躁动的心安定下来,继而沉睡过去。   叶飞从她神秘莫测的力量中感受到了不输于净灵和尚的危险,无论是修佛还是修道,其中比较强大的一类人,总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法门,从中获得超乎寻常的力量,无论是六峰高徒,还是云游僧净灵,亦或蓬莱仙岛李婷希,他们都是如此,因为特异,所以强大,沦为凡俗者只能一辈子的平庸下去。   廷方终于安静了,安心顺意地沉眠过去,通红的面孔,一身的酒气昭示了发生在身上的变故。他比叶飞小了整整六岁,虽然实力不弱,但是心智很不成熟,这轮番的表现实在是让叶飞对他的评价跌落到谷底——总归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啊。   之后,叶飞把廷方送回了屋子,依依不舍地与婷希道别,虽然再见面的时候很开心,但是随着接触的加深,两人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再也不是过去的少男和少女,心里面都有了无法道与外人的秘密,肩膀上担负了难以道明的背负。   虽然面容更加清秀俊朗了,但他们都已经不再是过去那般,天真无邪的少年郎了。   离开悦宾客栈,叶飞怅然若失地行走在金陵城喧嚣拥挤地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身边经过,偶尔碰他一下,却也被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仙力弹开。   叶飞感受到莫名的伤感,久别重逢,最应该开心的时候,却觉得莫名的伤感,这份伤感来自于青春年华的逝去,来自于美妙感觉的不再,更来自于生活的历练让本来天真无邪的他们变得面目全非。   年龄大了,秘密也就多了,秘密多了,便不再是坦诚相待的,对待方白羽,尚且有着无法道明的秘密存在,更何况是出身蓬莱仙岛,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婷希。   他们再也不是一路人了,再也回不到初见时一见倾心的感觉了,再也回不去了。   就在叶飞怅然若失,充满叹惋的时候,并排走着的纳兰若雪却偷偷笑了起来,这让叶飞很奇怪,毕竟刚刚若雪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怎么忽然间就转性了呢。   “你笑什么?”叶飞被她努力克制的抖动搞得好生无奈,因此问道。   本来与叶飞保持一定距离,偷偷在笑的纳兰若雪却因此更加合不拢嘴,笑得更大声。   叶飞本来心情就不好,毕竟李婷希是第一个给他带来心动感觉的女生,语气不自觉地有点严肃,板着脸说道:“笑什么笑,傻丫头。”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没想到纳兰若雪却越笑越开心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啊。”叶飞少有地板起了脸。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搞什么啊!”叶飞真的有些不高兴了,大步迈出,向前走去。   纳兰若雪从后面追上他,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上去:“叶飞哥哥,这次碰面是不是让你很失望很失望,是不是再也找不到幼年时候,心动的那种感觉了。”   “原来你在笑这些。”没好气地望向若雪,叶飞真是有些佩服,在感情这方面,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的可怕,“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和婷希根本没什么。”   “还装,还装,你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若雪却更开心地笑了起来,难怪在悦宾客栈里,一句话都不说,原来她早从叶飞和婷希的对话中,听出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无聊。”叶飞想甩开她,可惜没有成功,纳兰若雪就像狗屁膏药似地紧紧黏住他。说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挺少有的,也挺舒服的,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需要,无时无刻地需要着。叶飞虽然表面上不说,肢体上偶尔抗拒,但是内心深处其实挺欢喜的。   若雪则死皮赖脸地粘着叶飞,一点都没有身为女孩子的矜持,对于叶飞的爱,她已经不再加任何掩饰了,无所保留地展现出来,展现出自己的心意,让全世界的人都清楚地知道,叶飞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女人崇拜可靠、帅气的男人,当叶飞在这两方面同时展现出过人之处的时候,纳兰若雪自然觉得很喜欢,很崇拜叶飞,但如果有一天,叶飞真的爱上了若雪,或者不再这般优秀的时候,若雪则可能反过来离他而去。   这就是女人,或者说女人就是这种奇怪而又诡异的生物,她们崇拜强者,依恋强者,可当强者一旦对她们动情,开始对她们用心的时候,又会把这当成理所应当的事情,从而去渴求其他方面的东西。因此,对于女人,只能远而淡之,不可近而求之。你越是求,她们越会觉得你是一坨屎;反过来,越是疏淡,则越会被需要,得不到的葡萄总是甜的,这对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叶飞对冷宫月的渴求,对于若雪的疏淡,以及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无形之中达成了绑架少女心思的条件,让若雪疯狂地迷恋上了眼前的男人,疯狂的,近乎无度地迷恋上了,不允许他的心里有别人的影子,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冷落了自己。   在这点上,女人和男人又不一样,如果一个男人疯狂地迷恋上一个女人,整天缠着她,让自己的重心围着她转,那么结果就是这个女人绝对、肯定、一定会觉得他很烦,然后厌弃他、唾弃他、嫌弃他;可如果是一个女人,将自己的重心百分之一百的围着一个男人转,那么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也会表现出嫌弃的样子,其实内心深处却美滋滋的,认为这种感觉很好。   男人是需要被敬仰,被仰视的生物;女人则需要被宠爱,但这份宠爱,绝不是无度的给予,而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一份意外的惊喜,大多数的男人并不理解这个道理,送了一大堆的礼物,苦了自己不说,还得不到女人的真心。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因为这种区别的存在,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真心,绝不是一味的依附她,宠爱她,而是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若干年前的窦唯何等不可一世,号称摇滚界第一王子,可在他落魄以后,那个曾经深爱着他,依附于他的女人又做出了怎样的选择……这怪不得别人,因为这本来就是女人的天性。作为男人,能够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断变强,成为最顶尖的那个人,让女人舍不得离开你,也没有理由离开你。   拥挤的街道,穿梭的人流,叶飞和纳兰若雪并排行走在其间,两人幸福着,亲昵着,在这远离权力核心的地方,尽情享受着彼此间最为美好的时光。   净灵和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登场,令狐悬舟似乎有意将他的比赛安排在这个时间,以此增添神秘的气息。   六尺的身材,光亮的脑门,净灵和尚站在月光下,平庸而普通,却再没有人敢于轻视他,昨日的情景历历在目,净灵和尚展现出的实力虽然没有多么的惊天动地,却更让人从其中感受到战栗。   望着看台上痴痴傻傻,嘴角溢沫,像孩子那样倚靠着杨蓉的杨齐,众人都觉得背脊直冒冷汗。   月光下,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净灵和尚兀自站立,合十的双手,平稳站立的两腿,即便是晚夜下冷风如潮,也是纹丝不动。   净灵和尚的目光清澈,身上透露出宁静的气息,却更让人感到妖异。因为最恐怖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狂徒,而是披着彩妆的美妖。   对手迟迟没有出现,观众席上的观众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净灵和尚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双手合十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一阵玄风扫过,擂台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才终于抬起头来,轻讼:“阿弥陀佛。”   随着玄风一起到来的,是一个身穿道衣,头戴高帽,背负双剑的黄脸道士。这人像极了说书人口中降妖除魔,开坛做法的道人,一身道服明黄,高帽之上垂着翎羽,中间的白圈内用甲骨文写着一个“降”字,降妖除魔的降,深红的颜色,显示出为了做到这件事情所要付出的代价。   “总算来了。”   “怎么这么慢。”   “嘘嘘嘘,别说话,这人看着蛮厉害的。”   “厉害个屁啊,一看就是个假道士。”   “是啊,害的老子等了这么久。”道士一出现,观众席上便议论起来了,其中褒贬不一,大多数以贬低为主。   也难怪,面前的道士其貌不扬,瘦瘦巴巴,一身亮黄色的道服宽大,布鞋也是黄色的,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厉害。   嘲笑的声音自观众台上响起,越聚越多,许是不耐烦了,那黄衣道士转目望过来,目光从高帽的翎羽中透出,泄露出一道煞气,紧接着,叫声最大的那几个人身上忽然现出一个个鼓包,整个身体在很快的时间里变成深紫色的,像是中了毒,身边的人吓得四散奔逃,看着他们惊恐而痛苦的原地打滚,皮肤表面鼓出的凸起在打滚中破裂,流出的液体恶臭,还有鲜血混杂在其中,“痛啊,痛啊。”他们便这样,在鲜血的不断流逝下,痛苦地死去。   观众台又一次鸦雀无声了,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当中,这几天斗技场内不止一次的静如死灰,而今天晚上这一次,是彻底的静默,因为横陈在身边的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   再也没有人敢于开口说话了,整个竞技场无人敢发一声,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稍稍变粗,时间快速流逝,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巨大蝴蝶在黑夜中显现出身形,从无到有,在暗夜下展翅,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有一只这么恶心的生物潜伏在身边。   蝴蝶全身黏糊糊的,从黑夜下显现出身形之后,显露出粉肉的颜色,两边翅膀各有一个黑斑,像是生在翅膀上的眼睛,触须细长,从高处垂下,一端连接在死者的身上。每一位死者的身后,都存在着这样的一只恐怖的肉蝶,许是完成了任务,众人视线中,肉蝶同时展翅,飞向高处,聚集在一起,累积成庞大的体积,然后飞到擂台上,降落在黄袍道士的身后。 第413章 肉蝶   代表着死亡的触须耷拉下来,却没有对黄袍道士造成任何的伤害,像是爱人那样,将黄袍道士温柔地搂在怀里。   恐怖!令人战栗的恐怖!黄袍道士展现出的强悍令人震惊!而众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五号斗技场内,同时出现这么多的顶尖强者!   夜风轻轻的吹拂,死者从座位上滚下,横陈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无缝不叮的蚊子苍蝇远远地躲闪,原本喧嚣热闹的竞技场,此时此刻,鸦雀无声。   贵宾席上,慕容白石凝望身边的令狐悬舟,从他淡定自若的神态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慌,也看不到早上的惨败所带来的影响,他的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丝警觉,有些不可思议地问:“令狐老弟,这道人与你认识?”   “呵呵。”令狐悬舟却只是冷笑回应,“你觉得呢?慕容老弟!”   慕容白石莫名地感受到一丝杀意,心中一凜,冷汗沁背,再也不敢说话了。   令狐悬舟凝望五号擂台,眼眸深处跃动着复杂的光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擂台上,净灵和尚目光平静,并没有因为无端的杀戮而显现出愤怒,语气清淡地说道:“阿弥陀佛,上仙的宠物可真是厉害。”   “你可认得我是谁了?”那黄袍道士问。   “阿弥陀佛,听闻九州之上行走着一个神秘的组织,自称为通天教,教内之人多以黄袍示人,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四处收集强大的妖怪,用特殊的办法控其心志,为己所用。这几年,通天教越做越大,其中有两个人作恶最多,为害最广,其中一人,自称王洋子,据说是蜀山剑派第三任掌门逍遥子的后人,一身符箓之术高深莫测,身边惯常跟着一只能够引发瘟疫的肉蝶,一旦动怒,便将方圆十里的地界化作炼狱。已有不少村镇遭其毒害,我教的惩戒僧,也有两人死在了他的手上,现在我教通缉名单中排行第一百二十九位。”净灵和尚缓缓道来,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听得台上的观众们头皮发麻。   通天教崛起于五十年前,其恶行世人大多知晓,普通凡人在其教众面前如同蝼蚁一般,经常遭到无端的杀戮,民众们避之唯恐不及。净灵和尚口中的王洋子,在教派内地位不低,随身的肉蝶更是恐怖的化身,据说已有多座城镇因为他的出现而化作瘟疫横行,寸草不生的死域,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人出现在金陵城斗技场内,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而更加让人不能理解的是,令狐悬舟深不见底,仿佛隐藏着巨大阴谋的目光。   “这只肉蝶是我最喜欢的宠物,善于潜行和用毒,无论走到哪里必定随身携带着。我们通天教与现在普通的仙人不同,我们不使用仙剑封印兽魂,而是直接通过符箓控制强大的妖兽,这样一来,妖兽自己能够成长,会随着日积月累,越变越强。”黄袍道士这样说,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王洋子的身份,“时至今日,我通天教教众遍布五湖四海,已成为九州第四大门派,活动的范围与佛宗有所重叠,互相间的摩擦自然不少,隐然形成竞争关系,小和尚我看得出来,你一身佛法精深,咱俩在此较量,按你们佛教的话说,便是一种因缘。”   “阿弥陀佛,通天教近年来确实颇为嚣张,但是,若说与佛宗形成竞争关系,却是天方夜谭了。”净灵和尚少有的嘴不饶人。   “呵呵。”王洋子冷笑一声,“小和尚嘴不饶人,小心死的很惨。”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净灵和尚蓦然向后,平推一掌,身后的黑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推举,“刷”的一下子,移出黑暗,向后飞滚,在飞滚的过程中逐渐显化出身形,是一只能够致人于死地的肉蝶。原来,还有一只肉蝶偷偷潜伏到了净灵和尚的身后!   “轰!”肉蝶一路飞滚,扬尘而去,撞在笼罩了擂台的结界上,冒出滋滋的黑烟,却没有特别痛苦的表情。   净灵和尚一手横于腰间,一手往前冲拳,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沉了一会儿,缓缓合十双手:“阿弥陀佛。”   王洋子面色有些难看,手一挥,被打飞的肉蝶即刻化作星星点点的星光,与此同时,身后的肉蝶主身再度长大了一分。   “阿弥陀佛,本以为一拳之力,应该可以将它打成肉泥,却没有做到,你的肉蝶不同一般。”净灵和尚缓缓转身,重新正对王洋子,“通天教为邪教异端,人人得而诛之,我一界云游僧,虽然人低言轻,却有义务为民除害。”   “满口仁义道德,谁对九州的危害最大还不一定呢。”王洋子不忿。   净灵和尚上前一步道:“阿弥陀佛,多说无益,开始吧。”   王洋子却一点都不着急,冷笑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施主缘何出现,与小僧无关。”   “呵呵,你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王洋子身后的肉蝶忽然展翅,擂台之上立刻卷起狂躁的风,飞卷的风浪扬起风沙走石,刮得人睁不开眼睛,等到风浪止歇的时候,肉蝶巨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王洋子手中持着一道明黄色的符箓,符箓上用丹红色的朱砂写着奇怪的文字。   王洋子一手扔起符箓,符箓即悬浮在身前,另外一手在胸前画出诡异的图形,手中玄光放射,口里念念有词,隐约能够听到:“吉吉如意令,火龙之术!”   “呼!”的一声,明黄色的符箓燃烧殆尽,与此同时,一只张牙舞爪的火龙从符箓中咆哮而出,扑咬向净灵和尚。   后者毫不动容,双手合十轻颂:“阿弥陀佛。”   火龙扑来,却扑了个空,众人看得清楚,和对战杨齐的时候如出一辙,不知为什么,净灵和尚明明好端端地站立在原地,被王洋子召唤出的火龙却扑向离他很远,甚至可以说南辕北辙的地方,撕咬在笼罩了擂台的结界上,与结界发生了一连串激烈的交锋,最后败下阵来。   一道符箓力量耗尽,化成灰烬,火龙也消失于无形。   王洋子定睛打量看起来近在咫尺,似乎又无比遥远的净灵和尚,有些疑惑地说:“小和尚,看起来你能够使用某种方法,干扰人的思维。”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却在最后一个字吐尽的时候,蓦然后退,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肉蝶的触须现出轮廓。   王洋子道:“肉蝶这种生物,脑子很小,触手能够感知到空间中的热能,正是你的克星。”   “阿弥陀佛,与其说是肉蝶,不如叫做肉罍更加合适。这种东西从人类的恶念中脱胎而生,形似蝴蝶,以恐惧为食,是最为邪恶的妖兽之一。你肆意杀戮,一部分是自身性格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则归咎于它。肉罍越是食恶念,食恐惧就越是强大,所以你与它是共生关系,达到互相促进的平衡。”净灵子双手合十,凝望近在咫尺的肉蝶缓缓说道:“只是这肉罍长大到一定程度便越发嗜血难以控制,阁下想必已经体会到被反噬的滋味了吧。”   净灵子话及此处,王洋子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想必是被说到了痛处。   “鱼目混珠,肉蝶与我亲密无间,你还是关心好自己吧。”王洋子摘下身后宝剑,指向净灵和尚,“去,给我杀了他。”   肉蝶得到命令,于黑暗中展翅,它的身形可以与环境融合,是潜行的高手,只是净灵子却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现它,拥有窥破潜行的法门,再隐藏下去也无用了,干脆大张旗鼓地展开攻击。   肉蝶展翅卷起狂风,飞到空中时挥动翅膀,晶莹剔透的鳞粉即刻从高处降下,铺天盖地,有些鳞粉飞向观众席,观众们接触到它,先是皮开肉烂,接着五官具毁,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又是毒!”观众席上一片恐慌,争相逃命,互相踩踏,景况凄惨。   净灵和尚眼见鳞粉快要降落在自己身上,低头轻诵:“阿弥陀佛。”他拥有扰乱他人心智的能力,所以王洋子便用这等大范围攻击的招数,让他脱身不得。   殊不知,净灵和尚的实力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得多!在鳞粉快要降落在身上的时候,净灵和尚忽然抬头,向着天空推出一掌。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身上现出神秘的辉光,身后出现庄严的宝相,身边出现缭绕的佛语,一掌推出,仿佛要将恒宇截断,“轰”的一声,浩瀚的佛之力自地面直贯,形成金光璀璨的通天之路,泯灭了天地间的磷粉,撞中身在空中的肉蝶。   “轰隆隆!”肉蝶在金光下痛苦不堪,拼命挣扎才逃脱出来。与此同时,王洋子终于找准了净灵和尚的位置,以剑画符,召唤火龙,冲向净灵和尚。   后者一手向天,尚未收回,火龙已经扑至,眉目一横,两足震地,大喝一声:“破。”   “轰隆隆”宝相庄严,万丈虹光自宝相口中放射而出,席卷火龙,反扑向王洋子,要不是肉蝶及时回返,为他挡下了这一击,只怕胜负已分。   “好厉害。”擂台上的战斗惊心动魄,观众们止住逃命奔走的脚步,凝目望去,被眼前出现的盛景震惊得无法言表。   斗技场内的战斗不少,似这等壮观激烈的打斗场面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此刻身处五号擂台的净灵和尚与通天教王洋子,都是行走在九州大地上一等一的高手无疑。   虹光散尽,肉蝶的身躯不足原来的一半,王洋子眉毛被烧去了半边,衣衫褴褛,显然是落在了下风。反观净灵和尚,一身僧衣完好无损,深深吸气,从深坑中拔出两足,双手重新合十:“阿弥陀佛。”   那一击过后,笼罩了他全身的辉光,出现在他身后的庄严宝相,以及伴随出现的神圣佛语全部消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净灵和尚恢复为平平常常的样子,五尺的身材,却让包括王洋子在内,斗技场内的所有人充满敬畏。   云游僧净灵,他为苦行而来,身怀无上之伟力!   王洋子隔着老远,上下打量净灵和尚,忽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回答:“阿弥陀佛,一普通云游僧而已。”   “呵呵,普通云游僧?开什么玩笑!”王洋子一边安抚随身的宠物,一边冷笑,“顶级的佛宗圣僧,都有其特殊的辉光,类似于仙人的仙罡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等。辉光也分可自上而下划分为若干个等级,而你刚才展现出的,金中含白,当是最顶级的辉光无疑。”   “阿弥陀佛,通天教对我佛宗之事了解不少,图谋不轨之心似乎已经深入骨髓。”净灵和尚平淡地说。   王洋子又问:“你来到斗技场究竟有什么目的。”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直视过来,目光逼人,“苦行于世,普度众生。”   “白日做梦,众生皆恶,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以拯救。”   “总归要试上一试。”话音一顿,净灵和尚忽然露出一丝大有深意的笑容:“提起白日做梦,这滋味阁下可曾试过?”   王洋子心中一凛,面色骤变,缓缓移动到肉蝶之后。   净灵和尚抬头望天,充满感叹地说道:“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   接着转目望向王洋子:“阁下,再不使出全力,就没有机会了哦。”   “呵呵,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么也没必要隐藏了。”王洋子黄色道袍袖口宽大,手一伸,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罐子,“这东西已经被我喂养了多年,现在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他手中的罐子为陶瓷所制,罐口被颜色惨白的纸张盖住,封面被丹红的朱砂书成一个“封”字。 第414章 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   罐子整体的形状与酒坛类似,却有一股可以感受到的邪恶煞气在其中蕴含着,“这个聚灵罐里面收纳着十几只歹毒邪恶的妖兽,我将它们收集在一起互相吞噬,酝酿出了一只最为强大的妖兽,其威力更在肉蝶之上,既然你执意要看我的底牌,那就做好接招的准备吧。”   晚风凄凄,冷月骤寒,王洋子一手托住罐子的底部,一手用力掀开封口,“呼”的一声,随着封印被打开,一道道充满恶意的煞气从罐子内部狂涌而出,在王洋子身边汇聚,逐渐凝聚为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   “就叫你鬼伥吧。”王洋子轻抚身旁的恶兽,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这东西高有一丈五,体长,后腿发达而前腿虚短,两只后腿着地,尾巴向高处扬起,使得身体可以保持平衡。   脑袋很大,奇形怪状的,最中间一张嘴巴,牙齿外露,身上布满了坚硬的角质层,单看样子就很吓人。   在鬼伥出现以后,肉蝶显得有些畏惧,不等王洋子命令,便当先将身体化作虚无,消失在黑夜下。   鬼伥血口宽阔,猩红的肉舌从其中冒出,口水自舌头与牙齿的缝隙中滴淌下,将青石地面融化烧穿。虽然体型不大,却拥有着非常恐怖的力量,这从缭绕在它身上的邪恶煞气就看得出来。   所谓妖,仙界的定义是,除了人类之外的世间万物,一旦产生灵智,便称为妖。在这个定义下,几乎世间所有不可思议的生物都可以用“妖”的称呼做解释。   鬼伥是恶兽互相吞噬产生的终极体,拥有着最为强大的恶之魂,乃是妖中至恶,极恶之妖!缭绕在体表的阴森煞气与炎天倾手中的黑剑相仿,依稀能够从其中听到悲惨痛苦的哀鸣。   王洋子摘下身后背负的另一把剑,两柄剑都是寻常精铁打造,虽然锋利,但并无封印兽魂,算不得是仙器。   却同时指向净灵和尚:“去吧鬼伥,给我杀掉他。”   强大的鬼伥倒是服从的,得到命令后,三角形的眼睛似乎更加红了,瞳孔收缩成一个点,迈着大步扑向净灵和尚,后者双手合十,轻颂:“阿弥陀佛,世间纷纷扰扰,世人走走停停,我愿以南柯一梦,将肮脏的浊世化作净土。”   那鬼伥准确地扑向净灵和尚,离得尚远,便高高跃起,看起来身躯庞大,其实灵活而速度快,非常厉害,落地之后,将青石地面踏出裂纹,净灵和尚早已稳健后退。   鬼伥追击,血盆大口一路狂噬,它的身体在追击的过程中不断生长,竟然往前延长了一米的距离,而不显得突兀,整个身躯在煞气与角质体的共同作用下夸张的扭曲,成为肆意伸展吞噬的怪物,一路追咬净灵和尚。   后者被逼到擂台的边缘,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能双手合十。说来也怪,他似乎每次出招之前,必会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按理说,这个动作就是他每次出招中的漏洞,是趁虚而入的机会。可实际上却是,他的这个起手式浑然天成,虽然历历在目地出现在眼中,但仔细回想时,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其中的细节,只感觉一道流光在眼前划过,化为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式起手。   明明是软肋,却被强行转化为至为精妙的一式招数,毫无疑问,净灵和尚在这一式之上一定是投注了无尽的心血,如叶飞的破袭剑术一般,经历了风吹雨打,千锤百炼。   匠人以千万次落锤,成就绝世好剑;武者以千万次挥拳,成就最强之技艺。天下间万事万物,只有倾尽所有,不断摔打磨炼,才能苦尽甘来,得到理想中的最佳状态。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轻讼:“阿弥陀佛。”与此同时,鬼伥凶猛扑来,血口暴张,缭绕在身上的煞气恐怖的组合,在远处看,便如同数百个正在承受煎熬的冤魂厉鬼同时扑向净灵和尚。观众们都为小和尚捏了把汗。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净灵和尚忽然前冲一拳,恐怖的气流自此呼啸而出,将面前的鬼伥冲啸得残破不堪。鬼伥却没有如肉蝶一般就此退却、逃离,被强大的拳劲冲刷得七零八落的身体,在它悍不畏死的意志下,在逐渐高涨的煞气聚集中复原,不仅硬生生地抗住了这一次地冲拳,甚至反扑噬咬上来。   净灵和尚第一次蹙眉,这是来到竞技场以后,他第一次露出这般的表情,可见此次对手的强大,可见王洋子也不是泛泛之辈。   观众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本来看起来不起眼的净灵和尚,他的强势崛起引起了观众们的强烈不满,本心里非常希望出现一个人能够将他击败。可是王洋子一连串的恶行,却让众人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和恐怖阴森至极的王洋子比较起来,净灵和尚如果能赢的话,反而更好一些。这就是比较带来的变化。   鬼伥是王洋子集合十五只强大的恶兽,互相吞噬产生的集合体,是极恶的化身,是恐怖的代言词,王洋子将它作为杀手锏,嫌少使用。此刻释放出来,确实产生了让人叹为观止的结果。   眼看净灵和尚一拳威力已尽,鬼伥竟然在凛冽的拳劲下,越挫越强,反噬而来,端地不可思议。净灵和尚眉梢微蹙一瞬,即刻缓解,露出慈眉善目的样子,与此同时,收回往前推出的右拳,双手再度合十。一道光明清透的圣洁光芒穿透黑云倾照下来,将净灵和尚自己和张牙舞爪地鬼伥一起笼罩了进去。   这道圣洁的光芒出现在乌云密布的黑夜下,如同在黑暗的夜路上点亮了一盏天灯,仿佛神迹,为人带去不可思议的希望。与此同时,神圣庄严的佛语呢喃起,如同数百位得道高僧一同吟唱。   此次佛音的响起与之前那一次全然不同,带着山洪海啸一般的气势,强势地流入众人的耳端,让他们产生敬仰膜拜的情绪。视线尽头,黑云被镀染成纯白的颜色,在天空中翻卷,形成了宝相庄严的佛陀之面。   净灵和尚收回的右手又再推出,这一次并没有化作冲拳,而是静静地摁在了鬼伥的额头上,就这般轻轻一摁,却仿佛有山呼海啸般的力量冲入进去,“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   又一次说出这番话,净灵和尚平静而又安逸,表情祥和,有粉红色的花瓣飞扬在身边。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净灵和尚右手平伸,抵住鬼伥的额头,纯净的光芒在手心处闪耀,粉红色的花瓣在身边飞扬,云层席卷,聚集成不可思议的庄严法相。   “去吧,安静地睡上一觉,醒来的时候,世上的一切纷扰都将离你而去。”净灵和尚这样说。   鬼伥张牙舞爪的身躯竟然真的如他所说,逐渐平静下来,恢复到初时的模样,两眼闭合慢慢倾倒下去,身上的恐怖煞气收回到体内。   “这……”观众台鸦雀无声,所有人惊呆了,震惊于净灵和尚在刚刚那一刻展现出的庄严法相,更震惊于他那惊为天人的手段。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斗技场内的人永远记住了这句话,也永远记住了云游僧净灵和尚,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佛门高僧,与自己参拜寺庙中所遇到的完全不一样的佛门高僧。   净灵和尚重新合十双手,之前出现的种种奇幻的异象跟着恢复如初,天地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平静而又黑暗,唯有众人心中,那道自苍穹之上倒灌下来的佛光永恒不灭。   一盏灯,能够为行路人指明前进的方向;一道光,可以赐予被浊世浸染的心境以光明的指引。不同于炎天倾的极致之恶,不同于方白羽的眼高于顶,净灵和尚出现的目的是为了救世,济世救人,普度众生,将人间归于净土。   他的出现便如一道光,照亮了人们黑暗的内心。   净灵和尚弯下腰,轻轻抚摸睡着了的鬼伥,充满关爱地说道:“睡一会儿,一觉醒来的时候,心中的恶便将永远的离你而去。”   净灵和尚爱抚了它一阵,重新站起来,走向王洋子,“你的小宠物被我降服了,现在该怎么办?”   “降服了?你以为人间真的有净土?你太天真了小和尚。”王洋子双手各执一把剑,阴森森地冷笑。   这丝笑容给净灵和尚带去了非常不好的感觉,蓦然回头,果然看到已经安详入睡的鬼伥复又睁开双眼,晃晃脑袋,挣扎着要从地面上爬起来。   王洋子冷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可笑的是,鬼伥从噩梦中来,你却要用一卷幽梦束缚它,简直无聊。”   净灵和尚又一次蹙眉,大概是意识到心中的执着与现实的背离,无奈地摇摇头:“阿弥陀佛,凡世浑浊,我心且净,既然你这只孽畜执迷不悟,我也不能再……”   后面的话尚未说完,鬼伥已经扑咬上来,一张血口暴张,被压抑的煞气重新从体内涌出,身体化作扭曲的状态。   与此同时,王洋子双手挥剑,剑尖各燃烧着一张明黄的符箓,符箓燃尽之时,两道火龙同时扑出,噬咬向净灵和尚的背心。   一前一后的夹击,净灵和尚由于自己的妄想,陷入到腹背受敌的险境,形势万分凶险。   在这样万分凶险的形势下,他仍是不疾不徐地合十双掌,平静如常的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佛陀啊,我辈之苦行刚刚开始。”蓦然间,以净灵和尚自己为中心,神圣的辉光放射,将他的皮肤映照成晶莹剔透的颜色,如同宝玉一般美丽而自然。   在这道辉光的照耀下,鬼伥坚硬无比的身躯如尘埃一般消融,咆哮的火龙如同气体那样被蒸发干净,这是一道净化人间邪恶的光芒,凡是净灵和尚认为邪恶的东西,都会被清除。   “这是什么!”眼见心爱的宠兽在不可思议的力量下逐渐消融,王洋子心疼不已,大声呼喝,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口中发出的所有声音都被极致的静默净化了,一点逗流露不出来。   很快的,光辉闪耀到了近前,王洋子意识到了危险,意识到这股力量的不可抗拒,转身欲逃,却在符箓燃起,即将遁走的前一刻被莫名出现在近前的净灵和尚抵住了眉心:“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平息世间纷纷扰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你是我的第一个弟子。”   没人看清楚净灵和尚是怎么凭空移动到王洋子近前的,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之前净化一切的辉光忽然间就失去了作用,他们只看到,净灵和尚身上散发着静谧祥和的光芒,右手单手抵住了王洋子的眉心。   接着,便如杨齐那样,之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王洋子,在这股神秘力量的灌注下,慢慢倾倒了下去,跪倒在净灵和尚的膝前,“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整个夜晚,整座竞技场,所有人的耳中,都只有这一个声音经久不息地回响。   极致的妄念就是极致的恐怖,净灵和尚的苦行之旅,将为竞技场,为最是繁华的金陵带来难以想象的恐惧!   观众席上的杨蓉,充满哀伤的搂紧了自己青梅竹马的哥哥:“齐哥,那个和尚太厉害了,看来我们报仇无望了。”滚烫的眼泪簌簌落下,净灵和尚为人们带来的,是另外一种层面的,甚至凌驾于炎天倾之上的深刻绝望。   ……   转天一早,叶飞和纳兰若雪在客栈内用餐,便听到身边人小声的议论:“听说了吗,斗技场内出大事了。”   “什么听说了吗,我是亲眼见到的。那个叫做净灵的和尚太他妈的厉害了,像是天神那般神圣而不可侵犯,和王洋子的那一战,把我都看傻了。”   “王洋子?你是亲眼见到的?快说说,快说说!”   “哎呦,我今天出门没带酒钱,着急回去拿钱去……”   “我请,我请,这顿饭算我的!” 第415章 通天教(一)   “那好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着急走了,好好和你说一说。”   邻桌这样窃窃私语的时候,叶飞也来了兴趣,昨天晚上纳兰若雪死活缠着他在金陵城内到处乱转,买东西购物,结果就没有去成竞技场,不知道夜晚发生在其间的战斗到底如何精彩,但从客栈内众人的议论声中不难判断,净灵和尚一定又大发神威了一次。   便听邻桌的两个男子互相议论道:“昨天的五号斗技场可不太平,那王洋子,是通天教的高手,作恶多端,杀人如麻,坐下的肉蝶能够施毒,散播瘟疫,他初登场的时候,观众席上有许多人说他坏话,喝他的倒彩,都被那恶心的肉蝶用毒杀死了,搞得整座竞技场人心惶惶。   说实话,当时看情景,我们都以为净灵小和尚输定了,却哪里想得到啊,原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净灵和尚,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和王洋子的对战过程当中,出手便是宝相庄严,神圣光辉,简直像是佛祖的转世一般。硬是逼得王洋子使出了绝招,召唤出了一只样子狰狞恐怖,由煞气演化而来的叫做鬼伥的怪物。你也知道,净灵和尚来到斗技场内,似乎是为了什么苦行,想要赐予人间这块藏污纳垢的土地,一片清净的乐土。一开始便使用对付杨齐那般的手法,对付这怪物,要将它降服了,却没想到这怪物由怨念煞气演化而来,邪恶至极,根本无法降服,神秘莫测的法术对它施展,竟然无效。这一下可把净灵和尚惹怒了,你知道他动怒的时候有多可怕吗!只一个瞬间,之前还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鬼伥便无比轻易的,如同散落的蒲公英一般,凋零了,化作细碎的尘埃离散于天地间,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估计往生极乐,投胎转世也不可能了。”   “真有这么厉害?”   “呵呵,这还没完呢,净灵和尚接下来做的事情,才真的让人大开眼界。”   “接下来他又做了什么。”   “咳咳,说多了话嗓子有点疼了。”   “哎呀,早说嘛,小二,还不快过来,这么没眼力见呢,上酒,快上酒。”   “咕嘟咕嘟,哈哈,喝了酒,这嗓子就舒服多了嘛,那我就继续说了……对了,我刚才说到哪了来着。”   “你说那净灵和尚生气的时候,只用了一招,便将那恐怖的鬼伥怪兽给弄死了,化作尘埃。”   “对,就是这样,那一刻,神圣的光辉自净灵和尚身上腾起,他自己如同佛陀转世一般,那种感觉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充满煞气,威势凛凛的鬼伥一瞬间就被消灭掉了,而这还没完,净灵和尚也不知又施展了什么样的神通,只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准备逃跑的王洋子的近前,像对待杨齐那样,用一只平凡无奇的右手抵住了他的脑门……之后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那王洋子就像是接受了洗脑似的,变成呆呆傻傻的样子,等到净灵子收手的时候,居然抱住净灵子的大腿,称呼他为师父,甚至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净灵子身上抹,简直像个小孩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现在那净灵小和尚身边多了一个跟班,就是王洋子了。”   “真是活见鬼了,咱们在斗技场内要说也见过不少高手了,他们各有千秋,各有各的招数,你说这净灵和尚一身的神通又是什么?怎么处处透露出诡异呢!”   “呵呵,这个就要从净灵和尚战斗中惯常说出的一句话说起了。”   “惯常说出的一句话?一句什么话?”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这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佛宗发梦吗?”   “好像有印象,听说是一种回忆亲人的方式。”   “佛宗发梦,说白了就是白日做梦,我看这净灵和尚一身神通,都和这招数有关系。”   “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   “昨天晚上的战斗,他可是说了不止一次的。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愿效仿佛家圣祖,行苦行之旅,还世间一片清净乐土!”   ……   窃窃私语的谈话,一字不漏的流入叶飞耳中,后者不禁蹙眉,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愿效仿佛家圣祖,行苦行之旅,还世间一片清净乐土。净灵和尚心中的宏愿可真是了不得啊。”   纳兰若雪一早从叶飞的表情中看出他紧张的心情,净灵和尚在斗技场内的表现,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叶飞。   一边继续吃早餐,一边没心没肺地道:“叶飞哥哥,净灵和尚既然这么厉害,依我看咱们还是别和他斗了,尽早离开金陵,往帝都去得了。”   “他厉害我们就逃走?你把我叶飞当成什么人了。”纳兰若雪不开口还好,越这样说,越是激起了叶飞心中的倔强,“我叶飞这辈子,可曾怕过!”   “好吧,好吧……”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若雪灰溜溜地低下头,重新扒拉起手中的饭菜,“可是叶飞哥哥,这净灵和尚的招法未免太古怪了,你看之前和他交手的人,都变得痴痴傻傻,神志不清的,你以后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叶飞转目望向窗外,看街上灯红酒绿,人群熙熙攘攘,说道:“那两人说的没错,净灵和尚的真实能力大概就是发梦了。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能说出这种话来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发梦?听着就好恐怖。”纳兰若雪唏嘘,“叶飞哥哥,你说净灵和尚真的能够控制别人的心智吗?”   “能不能控制别人的心智还不能够断定,不过扰乱心智这一点,他是一定能够做到的,你看看现在的杨齐……”提起杨齐,叶飞欲言又止,净灵和尚在斗技场内出手的第一战,对待修习道术的年轻人使用出了非常狠辣的手段,这种手段在罪大恶极的王洋子身上都没有使用到,他难道是有意这样做的?目的在于警告自己?   不知为什么,叶飞一直坚定的认为,净灵和尚莫名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绝不单单是巧合那样简单。   一边机械地扒拉饭菜,一边沉思着,叶飞少有的心不在焉,纳兰若雪却很体贴,没有打搅他,若雪知道,净灵和尚在叶飞心里面占有着很重的分量。   这个时候,叶飞朦胧的目光忽然亮起,因为行走在街道上,穿着着明黄色道袍,头戴高帽的道士们,这已经是第三批了,今天早上从窗外经过的第三批同样打扮的道士,这难道也是巧合?   却听邻桌说道:“喂喂喂,看到没有,这些人都是通天教的,大概是自己的老大认贼作父了,赶过来报仇呢。”   “黄色的道袍,高高的帽子,背负双剑,还真是传闻中通天教众的打扮。也难怪他们如此大动肝火,自己教派内的高层居然认一个小和尚为师,传出去要贻笑大方的。”   “哈哈,想想都觉得有趣。”   忽然间,猥琐低沉的笑声戛然而止,两人的咽喉像被有力的大手卡主,痛苦不堪地张开嘴,却说不出来话,也无法大口呼吸,甚至连咳嗽都不行。张开两手对着天空挥拳,碰倒了面前的桌子,倒在地上踌躇了一阵,竟是死了。   两人的死,引起了身边人的侧目,大家开始并没有觉得异常,待那股尸体特有的恶臭散发出来的时候才大呼小叫起来,纷纷逃命,叶飞坐在位子上没有动,目光盯着门口,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道袍,背负双剑,目光狠厉,面容惨白的男人从门口现出身形,恶狠狠地环顾客栈众人:“再敢多嘴多舌,下场就和他一般。”   一条青色的小蛇缠在这人细长的脖子上,向着众人吐信,恶寒的目光带着煞气,这蛇虽然小,但肯定含有剧毒。   叶飞没有强出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这些人既然是冲着净灵和尚而来,那么对自己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可以借机调查清楚,净灵和尚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哼!”那人没有注意到叶飞,可见通天教众对仙力的感知能力很差。   等到径直转身离去的时候,才听老板沉重的叹息一声:“哎,最近的金陵,不太平啊!”   确实如他所说,仿佛是天意的安排,各路高手齐聚金陵,必然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走吧。”叶飞牵住若雪的手。   后者心里一甜,美滋滋地问:“去哪里?”   “净灵和尚住处,一定有好戏看的。”   恶臭的尸体被草席卷了,扔到推土车上,叶飞和纳兰若雪牵着手走出春风客栈,在拐角处,意外地看到了廷方、婷希姐弟俩,由此可见,金陵城这个圈子真的不大。   婷希远远地看到两人,看到两人牢牢攥紧的双手,面色一黯,而同时发现了她的纳兰若雪则更加开心地与叶飞亲昵,近乎形影不离,叶飞知道若雪的用意,虽然无奈,却也没有拒绝,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还是大大咧咧的廷方,看到他们,随即嚷嚷道:“叶哥哥,纳兰姐姐,是你们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廷方远远地向他们挥手,有的时候,身边存在着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也挺好的。   四个人快速凑到一起,叶飞向婷希微微颔首,后者回之以浅笑,“叶飞哥哥,好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叶飞想了想道:“街上出现了许多来历不明的道士,我们想跟过去瞧瞧,你们呢?”   “我们也是。”婷希莞尔一笑,“这些道士都是通天教的人,这般聚集的规模真是少见,我们想过去看看。”相隔一天,婷希依然穿着那身淡蓝色的长裙,带在头上的草帽重新出现,只是绑在帽子上的图案变成了两只蝴蝶。足下踩着做工精美的草鞋,亮晶晶的脚链很容易就能看到,组成脚链的每一个部分,都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婷希从上至下,散发着少女特有的青春与活力,目光却是睿智的,给人带去不可思议的感觉。   眼见叶飞面露疑惑,接着解释道:“通天教是活跃在九州大地上的一支神秘教派,主要在人国活动,教众以特殊的法门驾驭妖兽,可以说是另辟蹊径,走了一条和现在主流的修仙者完全不相同的路子。手段却非常狠毒,是佛宗和蓬莱仙岛打击的对象。”   “通天教?”叶飞深思,“我在山上的时候还真没有听说过他们,看他们不像善类,这些人忽然崛起,难道没有其他势力制止吗?”   婷希道:“通天教只在人国范围内活动,而人国又是佛宗的地盘,是鱼龙混杂之地,没那么容易根除的。”   “这倒也是,人国这地方确实有趣,与蜀中仙山完全不同。”   “蜀中千山里居住的毕竟都是仙人,而在人间之国里行走,则可能人人带着假面。”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走吧,过去瞧瞧。”   “走!”婷希微笑,“只怕那边已经开始了。”   叶飞和婷希一旦对上了话,旁人便难有插嘴的机会,这份旗鼓相当的睿智和默契让若雪觉得很郁闷,她和叶飞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智商和眼界完全不够用,所以处处依附于对方,大多数时候都是叶飞说什么,就做什么,偶尔做一次主,也是发过小脾气换得的。绝难像他和婷希这般,有问有答,互相商量,相辅相成。   若雪有些郁闷,因此噘着嘴,却被廷方发现了端倪,从后面拽了拽若雪后背的衣服,贼兮兮地笑:“若雪姐姐,看到我姐姐和叶哥哥这般亲密,你是不是很郁闷啊。”   若雪起初感觉到有人撩自己的裙子,以为是流氓,转头正要怒斥,却见到廷方坏笑的嘴脸,听他说话更是来气,当下道:“你这个臭小鬼,昨天被叶哥哥作弄,还没受过教训啊,再不听话,我打你的屁股。“ 第416章 通天教(二)   昨天叶飞用激将法,确实把年幼无知的廷方整的挺惨,酒醒之后,廷方细细寻思,也发现了自己行动的不妥之处,被若雪点出,却有种被当众羞辱的感觉。当下瞪大了眼睛就要动粗,确被“背后长眼”的婷希拦下了,“廷方,出门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忘了吗!”   这一声轻叱比什么都管用,廷方马上缩了缩脖子,恶狠狠地瞪了若雪一眼,灰溜溜地缩紧脖子,跟上去了。   纳兰若雪在他身后做鬼脸,也像个小孩似的:“臭小鬼,被亲姐姐教训,开心了吧。”   黄袍道士们向着一个方向聚集,他们都是统一的装束,身穿明黄色道袍,头戴高帽,背负双剑,有些身上蜷伏着奇珍异兽,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走在街上,行人们远远地躲避,通天教恶名远扬,这些年里,甚至超过了魔教。   净灵和尚居住的客栈对面也是一间客栈,此刻已经人满为患,从三楼到一楼,只要是开窗的地方,便有通天教的道士端坐,漫不经心地喝酒,目光却是落在对面的客栈上,一眨不眨。   两间客栈中间的道路此刻已经没有路人行走,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普通百姓感到危险,也无人特意安排,便各自聚集在巷口处,远远地观望,不上前一步。   净灵和尚居住的客栈大门敞开着,却没有人员出入,小二和老板早就逃之夭夭了,不知去向。要说小二逃跑也就算了,老板是酒楼的所有者,也跟着一起逃跑了,倒真是件新鲜事。   客栈里安静地可怕,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众人远远地看着,看到敞开门口黑洞洞的如同深渊,心里面也凉飕飕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冷风从街道上吹过,卷起叶片和碎纸屑,飘啊,飘啊,飘到高处然后蓦然下落,其中的砂砾钻入小孩的眼睛里,惹得孩童“哇哇”地哭泣,引起客栈内黄袍道人的侧目,那孩子的母亲赶紧捂住小孩的嘴巴,抱起来准备离开,却还是没有逃出惩罚,走了没几步,便七孔流血倒在地上,母子两人,两条性命,贫贱而又没人关心,面朝下倒在路边,显出死亡到来的仓促,体温快速流逝,比一朵朝花夕拾的鲜花还更不如。   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因为自己的命其实同样不值钱,也没有人畏惧想要逃跑,毕竟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   一场斗技场内的公平较量,却牵扯出了通天教众的核心利益,教内高层恭然认拜他教小僧为师,通天教不仅输了人,还丢了面子,教派内一夜沸腾,力量快速集结。从聚集的速度可以看出,他们本教的实力,已经壮大到了一定的地步。   平地起风,两个同样楼层的客栈,中间隔着一条细窄的小路,一间客栈人满为患,另外一间客栈则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屋子里的光都不很明亮。   黄袍道士们虎踞龙盘,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许多见都没见过的妖兽陪侍在他们的身边,其中最大的一只,是一只长相类似于蜥蜴的东西,攀在客栈的屋顶上俯视而下,猩红的肉舌表层布满凸起,眼珠凸出,一看就不好惹。   道士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酒和菜,这间客栈的老板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本来打算开溜的,可惜被蛮横无理地拒绝了,包括客栈内所有的厨师,服务人员全部留守,伺候通天教道士用餐。   不时从身边跑过的诡异妖兽吓得他们心惊肉跳,恨不得早一些离开现下的是非之地。   通天教黄袍道士,行走在人间的极恶之徒,拥有着迥异于现下主流修真者的能力,其门人以驾驭妖兽的功法见长。   站在街尾,远远地看着客栈里的情形,叶飞靠着自己远远超出常人的视力范围,将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名为“太阳雨”的客栈内,聚集了大概四十名通天教弟子,其中有三人最值得关注。   其中一人曾经出现在自己居住的地方,仗着高超的手段毒杀了两个多嘴多舌的普通百姓,一身含而不露的阴煞气息,脖颈上缠着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另外一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不时咳嗽,面色晦暗,依稀露出病态,身边跟着一头同样病怏怏的毛驴,看起来随时驾鹤西去似的,却拥有着所有通天教众中最为浑厚的气,目光落在他身上,会感受到腐蚀和灼烧感。   最后一人,也是最值得关注的一个人,是一个长相不像华夏族的壮士,虽然也是穿着着宽大的黄袍,但是身上轮廓分明,可见出肌肉的线条。攀附在屋顶上的巨大蜥蜴就是受他控制,所有通天教众,都是以他为中心展开活动,可见出地位的尊贵。   病恹恹的老者、阴森森的毒士、还有那名颇有异域风情的男人,三个人围成一桌,正对着窗户,一边喝酒,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对面望一眼,看起来平淡自如,其实心中紧张。毕竟,被净灵和尚降服的,是教内数一数二的高手!三人都不敢大意。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围观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感觉对面的客栈里,像是藏着什么洪荒猛兽,随时可能扑出来,就会择人而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名颇有异域风情的男子忽然抬起右手,其他桌的通天教众们,像是由此得到了命令,纷纷站起,燃烧黄符,操控坐下异妖向着对面的客栈挺近。   王洋子驾驭肉蝶的时候,并不需要以黄符作为媒介,他们这些人却必须如此,可见实力之差距。   妖兽们仿佛也知道居住在对面客栈的“生物”并不好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小心翼翼的前行,等到临近客栈之时,众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却忽然听到“咣当”一声,竟是二楼闭合的窗子被推开了,净灵和尚平凡无奇的面容从窗子那一头显露出来:“阿弥陀佛,施主们早啊。”与此同时,从楼下门口走出了一人,一身黄袍,头戴高帽,背负双剑,手执黄符,满面红光,竟是昨天大展凶威的王洋子。他看起来和昨日没什么区别,只是从那帽子里露出的边缘部分,可以发现,王洋子的脑袋光溜溜的,头发一夜之间都不见了,当是已被剃度。   “阿弥陀佛,我心已决,你们回去吧。”王洋子跟着净灵和尚的调子,轻讼:“阿弥陀佛。”通天教众各个被气的半死,遥想往昔见面时,王洋子身上的煞气和压力,再看到现在的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那个贱和尚到底使用了什么妖法!”   通天教众还没有适应了现下的情况,却又听王洋子说道:“施主们速速离去吧,不要扰了我师父的清净。”这般说的时候,一只粉红色的肉蝶在虚空中现出身形,虽然较昨日擂台之上初见时小了很多,可是肉蝶出现的时候,还是引起人群的尖叫以及一众异妖的不安。王洋子在通天教内地位不低,坐下肉蝶更是恶名远扬,不是寻常的妖兽抗衡得了的。   本来善于潜行和分身的肉蝶,在露面的时候,便可以杀死这一众的妖兽了,可大概是进入了佛门,沾染了佛宗贵气,王洋子并没有这样做,操控肉蝶于空中现身,挥动翅膀搅乱气流,不让其他妖兽靠近。   如果你仔细看的话,肉蝶就出现在净灵和尚的旁边,一身有毒的萤粉对净灵和尚一点作用都没有,再仔细看的话,肉蝶似乎还在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净灵和尚,让自己不靠得太近。   “妖僧,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将我师兄变成了这样。”肉蝶大发神威的时候,一个尖细阴森的声音从客栈中传来,是那名把蛇缠卷在脖颈上的怪人。   这个人道号水墨子,和王洋子同一日进入通天教,是师兄弟,同样以心狠手辣和善于撒播瘟疫得名。水墨子和王洋子感情极好,看到师兄这般的模样,心如刀绞。   眼见净灵和尚如若未闻,续道:“妖僧,和你说话呢,快快把我师兄变回原来的样子,否则我通天教定让你生不如死!”   水墨子恶狠狠地发话,净灵和尚恍若未闻,自在呼吸“新鲜”空气,许久之后才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差矣,站在那里的已不是王洋子了,而是好善和尚。他深感罪孽深重,自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跟随于我,行苦行之旅,小僧并没有丝毫强求。”   “你这妖僧,还敢胡言乱语。”   “阿弥陀佛,水墨施主,请速速离去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贫僧向佛之心已决。”曾经的王洋子,现在的好善和尚这般说道。   “师兄!”   “阿弥陀佛,现在的世上只有好善和尚,而没有你的师兄。”王洋子学着净灵和尚的样子,虔诚地合十双手。   “死和尚你到底对我师兄施展了什么妖法!”水墨子气地挥出一掌,将身前的窗台打碎。   观战的百姓们小声议论:“要说这净灵和尚也真够厉害的,你们是没见到,昨天那王洋子,嚣张跋扈,穷凶极恶,何等凶狂,想不到竟然就这样被生生地降服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   “昨天的战斗我也看过,那么凶狂的一个人,居然变成这么服服帖帖的样子,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真不知道净灵和尚到底是什么来路的,就他现在展现出来的种种手段,简直如同神明一般。”   “你们说,净灵和尚不会是佛祖的转世吧。”   “我看他施展出的手段匪夷所思,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对于净灵和尚的真实身份,猜测颇多,最后都归纳到佛祖转世上面。叶飞记得在蜀山之上,曾见到一卷古卷,记载了有关佛祖的只言片语。佛宗的所有神通皆由佛祖创造,而千年之前,佛祖行于世间,广收门徒的时候,所展现出的三样神通便是,金刚不坏,发梦和缩地成寸。佛祖苦行于世,净灵和尚一意效仿佛祖的旧路,可见心中信仰之坚定。   信仰即是目标,凡怀坚定信仰者,必然有着超越常人的毅力,有可能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叶飞心中一动,忽然很想知道,面前的净灵和尚是否也是开皇十三年降生的。   这个时候,天地间狂风大作,肉蝶并没有撒播瘟疫,而是挥动翅膀,掀起狂风,即便如此,地面上的普通妖兽,也嫌少有能够靠近的。妖兽的等级差距和仙人之间的差距一样,有着鸿渊般的距离。   “妖僧,把我的师兄还给我。”水墨子手一伸,缠在脖颈上的小蛇“嗖”地飞出,于前行过程中变大至三四丈的长度,捆住了肉蝶,张口便噬。   肉蝶平日里神出鬼没,既可以潜行,还能够撒播瘟疫,普通的妖兽根本难以近身,今天却不一样,不仅主动现身,而且纯以挥翅掀起的狂风施加威慑,成为了停留在空中的标靶。   那大蛇一举扑出,很快便缠卷住它,柔韧的蛇身将肉蝶软绵绵的身体勒得“吱吱”做响,不由分说的张口即噬,那血盆大口暴张开,弯钩状的毒牙在寒风中释放出冷光,咬住肉蝶的脑袋。后者身体被绑缚,吃痛狂啸,努力扇动翅膀,往天上去,却被那大蛇越缠越紧,到某一个时间点上,忽然间,“砰”的一声,整个身体都“爆炸”了,化作几百只五彩斑斓的小蝴蝶,从蛇身困缚的缝隙中四散飞出,飞到高处隐秘了痕迹。   “轰”那大蛇落在地上,将好几只倒霉的妖兽碾成了肉酱。   “阿弥陀佛,施主心中的怨已经发泄出来了,请回吧。”好善和尚合十双手,不疾不徐地说道。短短一日,他从上到下散发出的气势,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大蛇却在回应主人的怒气,蛇尾一扫,将附近的妖兽甩飞大半,掉头过来,便要噬咬好善和尚,被水墨子以法术强行控制,不甘的“呜呼”一声,顺着附近的梁柱往楼上去了,那里是净灵和尚所在的地方。 第417章 通天教(三)   “不许对我师父无理。”曾经的王洋子,现在的好善和尚却不领情,忽然出手,拔出背后双剑,冲上前,在大蛇身体上一阵劈斩。   那水墨子气的嘴唇直哆嗦,充满愤恨地骂道:“师兄啊,师兄,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蛇尾一扫,将好善和尚击飞十几米,撞倒了客栈内一整排的桌椅,之前化整为零的肉蝶早已不知去向。   大蛇顺着客栈外侧的梁柱往上爬,从远处看,杀气腾腾,狰狞可怖,蛇眼幽绿,蛇口呈三角形,唾液自两侧息肉中流出,淌落在地上,将地面融穿,可见出杀欲之旺盛。   这条大蛇是道行近半甲子的青蛇,实力非比寻常,一路上行,蛇身游弋过的地方,都留下了黏糊糊的痕迹,从远处看,便像是一条粘稠恶心的液体通道。   终于到达二楼,大蛇巨大的头颅从围栏空档之处露出,定睛打量近在咫尺的渺小人类,蛇身攀附在立柱上,丝毫不觉得费力。蛇信吞吐,尖端几乎舔舐在净灵和尚的身上,后者却是双手合十,岿然不动。   巨大的蛇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赶来凑热闹的人们争相变幻角度,努力地观望里面的情形,却忽然听到“轰”的一声,见一道强光射出,从净灵和尚所在的客栈一路射到对面,逼得水墨子和他身边的两个人全部弹射起,逃避开。   强光刺痛了众人的双眼,光芒散尽之时,却是那大蛇狰狞而充满煞气的头颅已经齐颈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血窟窿,断口之处蒸腾着热气。紧接着,大蛇的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从那不属于它的高处坠落下来,“轰!”血浆四射,飞尘扬起,仿佛一块大石压在众人心头。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合十了双手:“圣僧啊,真的是圣僧啊!”接着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人。   再看那水墨子,面容扭曲,目呲欲裂,激动地前伸右手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净灵和尚通体洁净,如同被佛光普照,或者本身正在散发光芒,一步一步地踩着虚空,走到了天上:“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圣洁光芒自净灵和尚身上散发出来,光芒纯净,却并不觉得刺眼:“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知道为什么,净灵和尚平凡无奇地发声,却不像是一个人在说话,而是成百上千的佛门圣僧聚集在一起,同时吟唱:“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明的甬道存留在他走过的地方,形成和毒蛇爬行,完全相反的圣洁存在——或许,他真的是圣僧转世。   “你……你怎么敢……”水墨子气急败坏,便要上前拼命,却被那名具有异域风情的男人喊住:“退下吧,你的实力和王洋子相仿,已经不适合今天的战斗了,带着手下们一起退下。”   那人的语气不容抗拒,显然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水墨子虽然愤愤不平,却不敢违抗他,点点头,慢慢地后退,其他通天教教众们跟着他一起后退,退到阴影之中,退出了客栈,连着他们操控的诸多妖兽一起潮水般退去。   仙人的对战从来不是数量之争,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主宰战场!   “阿弥陀佛,两位想必都是通天教的高手了,敢问尊姓大名。”净灵和尚一如以往的谦虚有礼,如果不是那时不时显露出的凌厉光芒,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想知道我们两人的道号,先要回答一个问题。”那名有着异域之风的中年男子说道。   “阿弥陀佛,能解答施主心中的疑惑,在下荣幸之至。”净灵和尚身在半空,脚下依然稳固。   “自上次正邪之战结束,佛宗净坛已经几十年没有开启,你这个净字辈的和尚,究竟是什么时候走出来的?”   “佛宗?”   “净坛?”   提到佛宗净坛四个字,围观的人群们又议论起来了。   佛宗净坛是当世最神秘地之一,其神秘程度较之空桑神树坐落的蓬莱仙岛主岛也是不成多让,净坛之门鲜少对外开启,而每次开启,都必然会有数名强大的僧侣出现在人世间,或者带领佛宗高手,狙击魔教;或者光揽信众,聚敛人心。   相传净坛每次开启之前,灵隐寺众僧侣必然尽出,于净坛门外跪拜三天三夜,以示尊敬,到佛门敞开之时,光明的盛辉笼罩八方,从光辉中走出的人,无论是一个,两个还是更多,其地位都在当代所有所有僧侣之上,与灵隐寺主持并驾齐驱。   是以,净坛每次开启,外界必然提前知晓消息,到上一次净坛开启,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年,众人都在纷纷猜测,净坛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想不到这名异域男子忽然口出狂言,指明净灵和尚出身自净坛之内。   只是瞧这一身的神通,确实不像是普通的僧侣所有!众人对净灵和尚的信仰更加坚定。   当事者却仍不为所动,“阿弥陀佛,施主怎知我是净坛中人?”但净灵和尚这样说,其实也正验证了异域男子的猜测。   “据我所知,只有净坛内的高手,才有资格享有“净”的法号,而灵,更是佛宗创始人释迦摩尼的专用字,只有佛祖嫡传弟子才能使用的圣字。”   这番话说完,众人期待的心情达到顶点,每次净坛圣僧现身,都预示着一次大治之世的来临,无一例外。他们心中期待,或许这个人间将会变得更加美好,更加祥和!   “呵呵。”净灵和尚合十着双手,“阿弥陀佛,诚如施主所言,小僧确实从净坛中来。”   “真的是净坛圣僧。”   “你们听到了吗,真的是净坛高手出关了。”   “但是。”话音一顿,净灵和尚又道:“只是小僧离开净坛的目的,却与往昔有所不同。”   “你的目的是什么!”   “阿弥陀佛,施主的问题小僧已经回答了。”   “神神秘秘,你们佛宗自古以来,便是喜欢故弄玄虚,装成神秘莫测的样子。”   “阿弥陀佛,施主误会我辈了。”   “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是为了知道我的名字?”   “施主的名字早已在小僧心中,不需要求问。小僧只是希望施主自己说出来,好让天下人知道,无论是何等层次的高手,只要立志放下屠刀,归于我佛门之下,都可以得到宽容,用行动为自己恕罪。”   “你这个和尚还真是狂妄自大。”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净灵只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还九州一片清净乐土。”   “那你倒说说我是谁。”   “施主想要考我?”   “怎样!”   “既然施主执意如此,那小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净灵和尚站在虚空中,合十双手,冷风不能近身,“施主乃是通天教右护法,入通天教之前本名阿罗巴?丹尼尔,是北疆蛮族后裔,入教之后,被当代教主赐号长宫,由于自小的蛮族生活,所以对通天教道术有着特殊的理解,为人低调,善于笼络人心,是教主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你过来趟这趟浑水,是想借我立威,为通天教立上一功。   净灵和尚侃侃而谈的时候,长宫子心中震颤不小,他在教派内威名远播,却鲜少在九州露面,遇到事情,都是麾下之人代为处理,王洋子便是他的羽翼,所以此番才主动出面。   净灵和尚不仅能清楚地道出自己的身份,甚至连自己身为蛮族,曾经用过的名字也知晓,确实有些邪门。   叶飞却忽然想到,净灵和尚在与杨齐的战斗时曾经说过,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前世今生,尽在眼前。难道他真的拥有着超越方白羽天启之眼的能力?   九州大地太多神秘存在,叶飞忽然发现,其实蜀山之上所见所闻也极为有限,此次下山真是来对了。   “施主,我说的可对?”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平静而和善地望过来,身上的宁静气息毫不掩饰的显露,与以前的含而不吐完全不同。第一次与净灵和尚见面的时候,叶飞就觉得他身上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气场,当时纳兰若雪并未有所察觉,可见叶飞的感官更加敏锐。   长宫子心中震颤,却不能就此示弱,往前踏出一步道:“和尚你对我通天教中事物,所知倒是不少,看来与我教交恶之心早已有之。”   “阿弥陀佛,若要与你教交恶,我又怎么会去找……呵呵。”净灵和尚欲言又止,却听得长宫子胆战心惊,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   净灵和尚两眼眯起:“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若施主再执迷不悟下去,小僧净灵便要用自己的方法助施主改过自新了。”   “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还敢以这般狂妄的语气与我说话?”长宫子显露出愠怒,毕竟是教派内的二号人物。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小僧所行之路,与施主的身份地位没有任何关系,哪怕道路再过崎岖,小僧都必须一往无前地走下去,直到达成目标的时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净灵和尚蓝灰色的僧袍被圣洁庄严的光芒镀染成纯净的白色,脑门上的六个戒疤金光闪闪的,像是六颗星辰,净坛高僧与叶飞同时行走于九州传教,这是否也是巧合?   苍茫天道,他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为何让这群惊才绝艳的少年们,现身于同一个时代!这其中又会有多少人将要以悲哀的命运收尾!   现在看来,整个九州便如一场棋局,行走在九州上的惊世少年们,便如棋盘上的棋子,他们的命运并不能为自己左右,却为了心中的执着,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努力,让脚下的九州,达到完全无法预测的,充满未知的彼端。   在这场棋局中,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当尘埃落定之时,整个九州必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呈现出一番不可思议的新格局!   不知为什么,净灵和尚的言辞竟然让长宫子无话可说,不知为什么,感觉这一番狂妄至极的言论,从净灵和尚嘴里说出来,却并不显得突兀,似乎站在那里的少年,如果没有这般的野心,反倒不正常了。   净灵和尚反过来望向长宫子身边的老者:“这位本是蜀道中人,师从龙虎山,因为本山仙力的枯竭而始终修为有限,难以获得长足的发展,因此下山,再寻力量之源。因缘际会之下进入了通天教,学习教内驭兽之法,道号“平顶”,因为兼具两派之长,平顶道人是你麾下实力最强的一个,向来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你左右。”   “呵呵,你知道得还真是不少。”被称作平顶道人的老道士皮笑肉不笑地回应,“小娃娃,你实力虽然不弱,却还不是我二人的对手。”   “阿弥陀佛,苦行之旅必然艰险莫测,小僧却愿意尽己所能的一直走下去,直到彼岸。”净灵和尚抬起头,现出虔诚的神色,“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长宫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小和尚,你此番离开净坛,灵隐寺众可曾知晓?”   却问得净灵和尚久不作答,又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阿弥陀佛,有些事情,不是施主应该过问的。”净灵和尚收回目光,合十双手继续前行,步幅不大,步步稳当:“阿弥陀佛,施主,小僧再问你最后一遍,可愿放下屠刀,矢志悔改。”   长宫子嘲笑道:“和尚,你完全是在痴心妄想。”   净灵和尚合十双手,双目中露出虔诚的光芒:“阿弥陀佛!”   净灵和尚临近的时候,盘亘在客栈屋顶的巨大蜥蜴突然发难,喉部暴起,藏在里面的肉舌疾电一般弹射而出,绕成好几圈,一举将净灵和尚缠在中心。 第418章 通天教(四)   净灵和尚临近的时候,盘亘在客栈屋顶的巨大蜥蜴突然发难,喉部暴起,藏在里面的肉舌疾电一般弹射而出,绕成好几圈,一举将净灵和尚缠在中心。   “灵蜥可以从肉舌凸起中分泌麻醉液,仅仅一滴,就可以麻醉一头大象。”长宫子冷笑着说,“我知道你对毒素有抵抗能力,但这麻醉剂却是蛊毒的一种,即便金刚不坏之体也无法幸免。”   仿佛是为了回应长宫子的话,灵蜥肉舌的凸起中,有肉眼可见的细小蛊子爬进爬出,蛊毒是由蛊子引起的中毒,与一般的毒液完全不同。这些黑色的蛊子看起来就觉得恶心,有些爬到净灵和尚的身上,引起围观者的尖叫。   净灵和尚却丝毫不为所动,兀自双手合十,轻讼:“阿弥陀佛。”这一声轻吟结束之时,众人视线中,净灵和尚两臂向外一撑,血管破裂的声音随即响起,竟是那坚韧无比的肉舌被他这一撑之力弄得裂开,血液从破口处喷射出,细小的蛊虫随即外涌,四散逃跑。   而这还不算完,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净灵和尚摇晃臂膀,将一圈圈缠卷在身上的灵蜴的肉舌生生扯断,两臂双手将灵蜥的舌头撕扯成一截一截的,滚烫的鲜血洒满天际,却没有哪怕一滴,能够浸染了净灵和尚的衣衫。   那蜥蜴吃痛,拼命往回收缩肉舌,却难以如愿,净灵和尚双手如同铁箍一般,抓牢了灵蜥黏糊糊的舌头,一节节地扯断,无论如何不放它逃脱,其惨状看得众人一阵阵反胃,同时心中生出疑惑:怎么出身自净坛的圣僧,也如此嗜血暴力的呢?   却听净灵和尚自己解释道:“阿弥陀佛,上辈子犯了错,这辈子轮回转世成为蜥蜴,却仍不知悔改,助纣为虐。小僧必须好好惩戒你,拔去你作恶行凶的武器。”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知晓了净灵和尚为何对待肉蝶、青蛇和巨大蜥蜴手段这般残忍,原来是要帮助它们赎罪。   不过这样听起来,其实也挺恐怖的,上辈子做了恶,轮回转世就要成为畜生。作为畜生便要被宰杀,被惩戒,感觉像是一种变相的歧视。   叶飞却由此感到疑惑:蜀山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一向慈悲为怀的佛宗对于这些妖畜似乎也没有多少怜悯之心,抱着打压的态度;至于连人命都不看在眼里的魔教更不可能对它们怀有丝毫怜悯,这样看起来,对于妖畜之类生物的打压似乎是九州各派的共性。   他哪里想得到,千年之前,九州大地一片哀鸿,妖兽横行,择人而噬,那个时候,生活在九州大地上的居民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时刻承担着丢掉性命的风险。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三名惊才绝艳之辈横空出世,一举扭转了人类与妖兽之间的格局。   这三人便是建立了蜀山派的无涯道祖;建立了佛教的佛祖和魔教千年以来公认的第一高手上官无情。这三人都矢志打造一片适合人类生活的土地,为此对横行于世的妖兽展开杀戮。这其中,在无涯道人在位时,这种杀戮还没有变成一种职责,等到青山道祖继任了教主之位,则彻底将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定立为蜀山剑派的教义,人人需要遵守。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脚下的九州便再也不属于妖兽们了,它们只能寻觅阴暗不容易被人类发现的角落栖身,苟延残喘于世。   净灵和尚一节节的将蜥蜴的舌头扯断,那些自凸起中涌出的蛊虫像是躲瘟神那样远远地躲避着他。邪煞之物畏惧圣洁之血,众人由此发现,或许净灵和尚真的就是当代的救世主。   长宫子面色一寒,目光过处,平顶道人已然飞出,背后双剑齐出,从中间斩断了灵蜥的肉舌,为它减少了痛苦。肉舌剩下的部分不足一半,断口在空中飞甩,鲜血直流,灵蜥虽然痛苦,却很感谢平顶道人,立刻将肉舌收回嘴里。   平顶道人凌空借力,复又回到客栈内,而净灵和尚眼见肉舌已断,摇了摇头,松开双手,却听“轰隆”一声,那巨大的舌身掉落在地面上,将已经斑驳龟裂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更加深陷的坑,细碎的裂纹以它坠落的地方为中心向着四方蔓延。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原地修整片刻,重新合十双掌。   平顶道人和长宫子对望一眼,同时露出凝重的神色。面前的和尚看起来岁数不大,却拥有着超越常识的压倒性力量,在这样的人面前,他们必须收起轻视之心。   “按理说,蛊毒是唯一可以制衡佛门圣体的手段,为什么对你没用!”平顶道人充满疑惑地问,他出身蛮族,与九州之人长相上有着很大的区别。鼻梁高,个子大,体毛重,头发是金黄色的,收拢在帽子里,下巴上的胡须剃得很干净。个子高高大大的,肌肉也很结实,拳头比阔碗还大,虽是壮汉,却并不觉得笨重,似乎与骨架结构大有关系。   穿着宽大的道袍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却还是英俊和帅气的,这种帅气与九州男人的帅并不完全一样,是一种棱角分明的感觉,真说起来,倒与叶飞类似,却比叶飞更加夸张,显得粗犷。   “阿弥陀佛,施主你的问题真的好多呢。”净灵和尚举步前行,搭通彼岸的“虹桥”已经被他走完了一半,长宫子和平顶道人感受到深深的危机。   这个时候,水墨子带着手下们退了出来,站在四周建筑的屋顶上,手中持符,随时能够出手,“呵呵,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那两个人联手即便是灵隐寺主持都不见得是对手吧。”   他的声音很冷,很透彻,像是故意说给看热闹的人们听的,清晰地告诉他们,所谓的正义战胜邪恶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水墨子的言语多少有夸张的成分,不过有一点却是真的,那就是长宫子和平顶道人联起手来真的很强。   净灵和尚举步前行的过程中,忽然之间眉头蹙起,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蹙眉,可见出情况之危急。接着便听到“轰隆”一声,被灵蜥残肢覆盖的地面居然彻底裂开,一张血盆大口自其中冒出,从下往上,径直向着净灵和尚噬咬过来。   那血盆大口如同深渊,牙齿锋利而参差,围绕着口器也不知道绕了几圈,远远地看着便觉得心底发寒。   净灵和尚首次收起了从容之态,双手合十,口中轻颂了个“走”字,便从之前站立的地方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举目前望,见那怪物夸张而巨大的口器终于合拢在一起,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将空间震颤得发抖。接着便向下坠落,重新落回地面,钻入土石之下,隐没不见了。   又一次蹙眉道:“沙妖!只在北地沙域出现的怪物,居然被你带入了九州。”   长宫子反露出笑容:“这就惊讶了,未免太早。”   “咔嚓。”在他话音落地时,支撑客栈的柱子裂开了,接着便是不可抑制的坍塌,净灵和尚所在的客栈毫无征兆地蓦然倾覆,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房屋倒下所造成的震动,以及碎裂瓦片、石料的溅射给围观的人群带来了意外的伤害,站在最前面的人有很多被飞溅的碎片划伤,却也是忍着痛,捂着伤口继续站在那里,因为实在不忍心错过了这样一场精彩的好戏。由此可见出人类对于未知的渴望真的是无穷无尽,类似净灵和尚,通天教护法这样平日里绝难见到的世外之人,普通百姓们抱有着极大的好奇,哪怕明知有危险,也必须以身犯险,一睹真颜。   净灵和尚现身于虚空中,他这次出现反而让叶飞看出了端倪——净灵和尚屡次瞬身似的移动并不是缩地成寸,而是依靠刚猛的腿劲踩踏地面形成的,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蓦然发生的变故让净灵和尚产生了一瞬间的失神,移动得稍微慢了一些,所以留下了痕迹。如果是缩地成寸的话,因为是空间的直接位移,是绝对不会有痕迹留下的。   净灵和尚脚下的地面仿佛变成了沙漠中的流沙,残垣断壁向着黑暗深处流动,被吸纳殆尽之后,一只动物的尾巴向着半空扬起一瞬,继而消失。   单单那一瞬间的扬起,便让围观的众人心惊肉跳,其上密布的鳞甲,仿佛鱼尾一般的轮廓,都显示出他们正处于无法被常识理解的猛兽的餐盘中。   “化土成沙,好厉害的沙妖。”看着坚硬的地面逐渐变成黄沙,净灵和尚不禁赞叹:“果然苦行之旅不会一帆风顺。”   “小和尚,你的苦行之旅不仅不会一帆风顺,恐怕还会戛然而止呢!”随着平顶道人的笑声,头顶的天际蓦然化作阴沉,众人耳边依稀传来风雷之音。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尖叫起来:“你……你们快看,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见那天际边缘,一只雄伟的鸟兽遮天蔽日,优美而矫健的身形将金子般的日光挡在身后,只在轮廓之处,显露出金色的边缘。   “这是……墨鸦!”自从来到此处,一直保持缄默,始终没有吭声的李婷希忽然说道:“看来必须要重新估计通天教的实力了。”   墨鸦是冥界的守护兽,其地位与金翅迦楼罗、九转凤凰并列,是三圣鸟之一。出现在金陵城内的这一只,虽然只是墨鸦的幼体,但其体内流淌的尊贵之血,却足以让李婷希动容。   之前的战斗中,它一定是翱翔于九天高云之上,处在众人视线之外,等到沙妖毁坏了建筑,留出了宽敞的空间,再自高处俯冲下来,发动近乎必杀的致命一击。   沙妖和墨鸦分属长宫子和平顶道人掌控,一者控制地面,一者掌握天空,配合亲密无间、不留痕迹,端地厉害。   这一招,连净灵和尚都万万没有想到,墨鸦自最高处俯冲,展开凌空一击的时候,他处在没有防备的状态,对方速度太快,想要逃避已经来不及了,被那锋利弯曲的爪子一举擒住。   这凌空而下的一击,突兀至极而又无法阻挡,净灵和尚一举被鹰爪擒住,圣体之上第一次留下了伤痕。   佛宗圣僧靠苦行的大毅力得到圣体,圣体分为很多种,例如金刚不坏之体、例如童子金身、例如功德无量之体,例如百毒不侵之体、例如大慈大悲之体等等。圣体不同,效果就不一样,据说位于最顶点的当是大慈大悲之体,是佛门圣体的最高境界。   净灵和尚的身体非常坚硬,不惧怕粗浅的外伤,还能够抵御住蛊毒的入侵,看起来像是金刚不坏之体,却在这凌空一击的攻势之下受了伤,由此可见出墨鸦这一击威力之强。   尖锐的足爪刺穿了净灵和尚的皮肉,让金色的甘浆流淌出来,流淌在净灵和尚体内的居然不是普通人的鲜血,而是金黄色的琼浆玉露,这让众人想到了若干年前九州之上流传着的一个传说。相传,佛门圣僧的身体都是久积福德的宝藏,吃掉佛门圣僧的一块肉,可以延年益寿十年。   金色的甘浆玉露自天空中洒出,有些利欲熏心的普通百姓不要命地冲上前,张开嘴巴对着天空吸吮,疯狂地追逐圣僧血液中的甘甜,被沙妖不经意间的扫尾泯灭了存在于人世间的痕迹。   净灵和尚被墨鸦抓着,飞往更高的地方,瘦弱的身体在狂风中飘摇,墨鸦是三圣鸟之一,其后代拥有着最为高贵的血,威力无穷,真不知道是怎样被平顶道人降服的。   那墨鸦的脚爪坚硬无比,净灵和尚在狂风中飘摇,挥掌击打毫无作用。眼见越飞越高,就要达到视线的尽头了,忽然间,佛宗辉光从净灵和尚灵台深处透出,辉光光芒柔和帮助净灵和尚神志恢复清醒。 第419章 阿弥陀佛   下一刻,净灵和尚合十双手,神圣伟力自掌心闭合处凝聚,宁静的力量自内向外扩散,让净灵和尚虽然置身狂风之中,却逐渐地稳定了身形。   在惊慌失措当中,灵台的稳固是第一步,身体的安定是第二步,接下来,第三步,渺渺佛音莫名浮现于耳端,神秘莫测的佛宗铭文在净灵和尚身边兜转,净灵和尚缓缓闭合了眼睛,与此同时,他身体的重量却在逐渐增加,墨鸦升空的速度被迫放缓。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佛祖啊,请守护您的信徒走完这趟苦行之旅吧,千斤坠!”净灵和尚合十双手,疾呼起来。与此同时,他身体的重量提高了百倍有余,以墨鸦之能都无法再抓牢他,弯钩状的爪子被迫松开,导致净灵和尚重获自由,向着地面极速坠落。   往地面坠落的净灵和尚,其全身上下被一团明艳的火焰包裹,圣洁剔透的白光隐含在火焰当中,像是即将浴火重生的胎盘。   净灵和尚脚朝下,双手合十,流星一般笔直冲向地面,在这个过程中,墨鸦又一次从高处俯冲而下,用那锋利如刀锋的鸟喙啄咬对方,净灵和尚在火焰中向它挥掌,凛冽的掌风如同杵撞金钟。   “咣!”居然毫发无损!仿佛是撞到无比坚硬的东西,净灵和尚因为墨鸦的冲击,而更加快速地坠向地面。   “咣!”墨鸦又一次自高空俯冲下来,净灵和尚以同样的方式回击。   “咣咣咣!”这样的互击持续了很多次,到第五次分开的时候,净灵和尚已经距离地面很近了,在这个极速下落的过程中,众人能够感受到自头顶上方传来的强大压力,净灵和尚的衣衫早已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一身圣体显露无疑,那晶莹剔透的样子,如同完美无瑕的宝玉。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重新闭合双掌,抬起头,面对又一次扑咬下来的墨鸦目光平静。他身上的伤口在极速下坠与空气摩擦的过程中顽强愈合,目光中的坚定恢复如初。面对飞扑而来的墨鸦,净灵和尚轻颂:“孽畜,休要放肆!”   紧接着,整个天地陷入到极致的宁静当中,一尊庄严法相于净灵和尚身后显现,宝相庄严,慈眉善目,高达十丈,向着天空缓缓推掌,“咣……”闷沉、冗长的一个声音,墨鸦被击飞,黑羽凌乱飘洒天际。   净灵和尚倒转身体,头朝下冲向地面,身上火焰向着掌心汇聚,灵台深处一点灵光闪耀,额头六个戒疤,仿佛是连接着现世与某未可知之地的通道,一身赤裸,却毫无猥琐之感,众人能够从他身上体会到的,除了无法动摇的意志之外,还有难以形容的神圣和庄严。   净灵和尚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他带给众人的感觉太特殊了,似乎在这个平凡和尚的身体里面,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我佛慈悲!”这一掌从苍穹贯下,向着地面而来,这一掌携卷着无穷无尽的威势,这一掌是净灵和尚至今为止展露出的威力最强的一个招式。   人在天上,掌在火中!   净灵和尚远远的推掌,地面之上已现出三丈左右的掌形凹陷,等到他无限临近的时候,凹陷已经达到最大,由于沙妖的影响而化作黄沙的地表不可抑制的向下坍塌,地底更深处传来一声痛呼。   “这……”所有人惊呆了,从绝对的逆境,到扳回局势,强势回归,净灵和尚只用了一次呼吸的时间。   掌劲从天上来,金黄色的沙粒竟然在不可抑制的塌陷之后,又被生生熔化,熔化成浆糊的状态,藏身其中的沙妖更是惨叫不止。   净灵和尚距离地面还有五尺,地面的塌陷达到最大,紧接着,他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蓦然回返,平静的降落在沙地之上,脚下黄沙内渗出沙妖的绿血。   四周房屋林立,唯此一处空旷无垠,净灵和尚毅然站立,双手合十,辉光笼罩全身。   “阿弥陀佛!”   终于,他颂出了这个熟悉的音节。阿弥陀佛其实不是佛祖,而是佛祖坐下的诸佛之一,因为对建立佛宗净坛有着杰出的贡献,所以被佛祖赐予继任者的位置,却主动拒绝,手持班陀罗权杖于人间行走,立大愿,矢志建立覆盖整个九州的极乐净土,虽然最终失败,圆寂于无量寺中,却为佛祖高度赞扬,从此以后,佛宗人人以阿弥陀佛之行为为标准,立誓将佛法发扬光大。   千年之前,佛祖苦行于世,广纳门徒,矢志建立佛门净土而最终只是占据九州一隅,名为净坛,自此归隐直到圆寂;阿弥陀佛效仿佛祖的老路,发宏愿,要将所行之路皆化作净土,可惜没能如愿,死在无量寺中;而现在,事隔千年,出身自净坛之内的净灵和尚,立下了同样的志愿,妄图通过苦行的方式,效仿先圣,建立一片人间乐土。   单单这份宏愿,已是叹为观止!   长宫子和平顶道人不知何时来到了屋顶上面,背后双剑纷纷摘下,持在手中,他们二人正对着净灵和尚,看他一身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弥合,露出凝重的神色。   连沙妖和墨鸦配合无间的一击都无法杀死的敌人,面前的和尚真是太可怕了!或许,他们来到金陵城实在过于草率了一些;或许,这一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易。   本来有着绝对自信的两人,在看到净灵和尚此番作为的时候,深深感受到肩上的压力。   真正的强,源自于心!只有拥有坚定意志的人,才能够获得。   净灵和尚便拥有着这份意志,所以他的强超乎想象!   观战的叶飞默默地攥紧了拳,他忽然感觉到,此次人间传道,净灵和尚就是他的头号敌人!他终于确定了青牛上仙下山前的警告,预言中需要被提防的和尚,一定就是净灵无疑!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净灵和尚又一次这样说,语气真诚,没有丝毫作伪。   可惜屠刀在手,一身罪孽,怎会束手就擒。   长宫子和平顶道人慢慢地向前挪动了半步,手中双剑发出蜂鸣,似乎在酝酿什么强大的招数。净灵和尚虽然挽救颓势,但墨鸦和沙妖都只是受到了轻重不等的伤害,并没有死去;长宫子和平顶道人也未见得便已经使出了全力,说不定还有许多压箱底的绝招没有用出,所以,这一场战斗的胜负还很难说。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净灵和尚合十双掌,微微低头,圣洁的辉光自灵台深处闪耀,身后现出庄严法相,一樽肥头大耳、头发弯曲的金佛。   金佛法相随着净灵和尚的动作缓缓推掌:“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轰隆隆!”沸腾的气浪冲啸而出,众人眼中,仿佛是光涛在炸裂,将长宫子和平顶道人站立的客栈毁灭殆尽。一拳之威以至于斯!巨大的轰鸣声下,众人反而觉得格外的安静,就如净灵和尚在天空中的时候一样,好像那强烈声响的尽头,便是极致的安宁,而净灵和尚一身宁静气息的背后,则是极致的痛苦。   庄严法相的一次简单推掌,将整间客栈毁灭殆尽,威力控制的恰到好处,并没有影响到后面的建筑物,长宫子和平顶道人在力量袭来的前一刻向着左右两边躲闪,正好躲过一劫。而那只灵蜥却没有这般幸运,在这一掌的威力下灰飞烟灭。   “唔。”净灵和尚收回右手,重新合十双掌,长吁一口气,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庄严法相并没有消失,随着净灵和尚的动作而转化成双手合十的姿态,宁静伫立,灵台之处闪耀的辉光虽然远远没有日光来得耀眼,却也是充满着神圣的气息,让人不能直视。   据说每一位佛门高僧,都会有其特殊的法相,净灵和尚的法相是金佛之相,看起来祥和,但是出招凌冽,威力巨大。   “退的更远一些。”长宫子这般吩咐的同时,身体随着流沙向下沉降,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中;而平顶道人则在几次腾跃之后,来到了墨鸦的背脊上,随着它一起进入高空。   两人随着自己坐下的灵兽,一个进入地底,一个飞至高空,潜伏起来伺机而动,展开凌厉的攻势。   净灵和尚没有阻止他们离去,平静的合十双手,然后睁开眼,慢慢望向高处:“阿弥陀佛,我佛光辉普照下,人间处处是净土。”   蓦然间,一束光芒照射下来,天上万里无云,光芒倾照下来的时候,却自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这道光芒投射在净灵和尚的身上,将他的身形映衬得更加伟岸。   “阿弥陀佛,佛光普照。”以净灵和尚为中心,从空中投射下来的光芒逐渐增多,覆盖的范围逐渐变广,直至笼罩四方,形成海洋般的光涛,这些光芒是柔和的,却将墨鸦和沙妖的身形映照得无比清晰。   净灵和尚抬手向下摁,一只不可思议的巨大的手掌便从天外飞外,径直压向墨鸦,被后者灵巧躲过后,在径直冲向地下,可惜也没能有所斩获。即便如此,身在墨鸦和沙妖背脊上的两人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样夸张的招数闻所未闻,简直不像人间所有。   两人同时生出退却之感,却不想同样的挥掌二度袭来,还是从天外来,向着地面笔直压下,如果真要形容一下的话,就如同划过天空的一颗流星。   净灵和尚一身佛法神秘莫测,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唏嘘不已。身为当事者的长宫子和平顶道人却从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躲闪得狼狈不堪,甚至可以说毫无招架之力。   “圣僧啊!”人群又一次跪倒在地,向着远方正在施展神通的净灵和尚顶礼膜拜。这反而给了长宫子启发,操控沙妖向着人群冲来:“和尚,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在人间创造一片极乐净土。”   沙妖潜伏在地下,向着人群冲撞而去,说过之处,皆化为黄沙,越是膀大腰圆的人类,越容易陷入进去。   净灵和尚没有阻止他,不过凌厉的挥掌却真的止歇了,所谓的极乐净土可不能被无辜者的血污染了。   长宫子哈哈大笑,操控黄沙吞噬人群,在此之前,叶飞、纳兰若雪、婷希和廷方姐弟俩早已经离去,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由于黄沙的吞噬,一时间,惨叫哀嚎的声音连绵不绝,以至于净灵和尚又一次蹙眉:“不知悔改,无可救药!”   在净灵和尚放弃了攻击的时候,身在空中的平顶道人两剑分开,一者指天,一者指地:“坎兑乾坤坎,五行创生——雷!”   “滋溜”一声,耀眼的雷光在那双剑剑刃之上闪耀出,平顶道人曾在蜀山学艺,深谙仙道法术,所以能够使用出五行创生术中的雷系创生,而且是改良版本,这从他施展招数前,念诵的天干地支排列,就可以看出。   双剑之上各有一道雷光闪耀,等到双剑闭合到一起的时候形成合流,接着一股脑地向着地面奔袭过去,“五行创生,雷袭之术!”平顶道人施展法术的时候,不用画符,这一点与大多数通天教教士都不一样。   “轰隆隆!”偌大的雷霆自九天之上奔袭下来,处在其终点的和尚闭合的两手分开,左手往腰间缩回,以做蓄力;右手掌心向上,向空中推挡,身后的庄严法相随着他一起动作,将无穷无尽地威势推往空中。   法相庄严,力量狂涌而出,与自九天降下的雷龙撞至一处,爆发出一连串刺目的光华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远端的长宫子瞅准机会,操控沙妖从地面以下现身,沙妖出现的时候,黄沙自背脊之上丝丝缕缕地向下流,本来沉降到沙渊中的人们被它往上升起的身体重新拖回到地面上,赶忙逃走了,再不敢逗留,侥幸保全一条性命。 第420章 选择   沙妖自黄沙中现身,只露出了一颗巨大的头颅,足有三层客栈那般大小,如同深海中的怪鱼,嘴巴宽阔,牙齿参差外露,眼睛圆而凹陷,整颗头颅生满了巨大的鳞片。   长宫子站在沙妖的头顶上,双手剑尖各燃烧着一道黄符,“土符——激突石流!”   两张黄符燃尽,滚滚土流往前冲啸,如同雨后自山上俯冲下来的泥石流,速度越来越疾,威力巨大,将两间客栈毁灭留下的残垣断壁全部摧毁,吞噬殆尽。   很快冲到了净灵和尚的身前,将他吞噬进去。   众人视线中,土流翻滚、冲刷,几次要将净灵和尚淹没,却都最终没有掩盖住辉光的神圣,净灵和尚有庄严宝相护体,一边抵挡天空之上冲下的雷电,一边勉强在土流中保持平衡,保证自己不被吞噬,虽然惊险万分,也总归没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候,水墨子蓦然跃起,双手持剑燃烧黄符:“土符——滚滚黄石!”两剑黄符燃烧殆尽,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冲出来,撞击净灵和尚。   与长宫子和平顶道人比起来,水墨子的实力明显不济,土石大小不一,威力和声势浩大的泥石流完全无法相比,本来并不被净灵和尚看在眼里。可是此时此刻情况却不一样,净灵和尚处在两边夹击的状态下,本来已经狼狈不堪,再遭受到沉重黄石的正面冲撞,无异于雪上加霜,仗着庄严法相硬吃了几下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吐出了鲜血。   毕竟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僧人,面对三大高手的夹击总归是撑不住的!   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水墨子大声呼喝:“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一鼓作气,把他脑袋切下来。我就不信,脑袋掉了这破和尚还能不死。”三大高手之中,水墨子最是无耻下作,命令手下人前来帮忙。   那些通天教的普通教众本来已经双手持剑,处在随时出击的状态,听到上层吩咐,马上跃起,手中黄符燃烧,五行的力量奔涌而出。   土埋、水淹、电劈、火烤,净灵和尚一时间承担了太多太多的伤害,却仍勉强坚持,身上辉光圣洁,身后宝相庄严,只是五孔六窍之中,都流出了金色的甘浆——那是净灵和尚的血!   纳兰若雪在远处看着,不忍心地钻入叶飞地怀里:“叶飞哥哥,净灵和尚要死了,净灵和尚要死了!”   李婷希也发出惆怅的感慨:“明明是个高手,却总归也敌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的围殴。”   跪倒在地,顶礼膜拜的众人们,也是眼含泪珠,哭诉道:“圣僧啊,圣僧啊!”   却在这绝对的逆境之中,净灵和尚忍着雷霆加身的痛楚,又一次合十了双掌,身后大佛跟着一起合掌,发出“咣”的一声杵撞金钟般的嗡响。下一刻,天地之间又一次陷入到极致的静默中,本来从高空中普照而下的光芒向着中心汇聚,凝敛为一束,投射在净灵和尚一个人的身上。他仿佛从中得到了力量。仰起头,望向天空,“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愿完成苦行之旅,予人间一片极乐净土。”   “刷!”一道气浪贴着地表划过,净灵和尚消失在原地,彻底消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雷霆、土掩、水淹、火烤,这种种的攻击穿透了净灵和尚曾经站立的地方,汇聚到一处,爆发出恐怖的冲击波,向着四方扩散。   “轰隆隆!”纷繁的力量融汇在一起,闪耀出刺目的光芒,爆发出澎湃的气浪,等到所有的这些力量相互抵消消失以后,通天教众尽出,四处搜索净灵和尚的所在,却都没有发现。最后聚集在一处,由长宫子命令道:“给我搜,就算把整个金陵城翻个遍,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通天教教众们得到命令,“刷”地一下,消失在原地。长宫子左右看看,转身想要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眉目如电地望向身后:“对了,王洋子呢。”   “大概是在猛烈的攻伐中死掉了吧。”平顶道人冷笑。   “算了,不管他,找到净灵和尚要紧,他伤势不轻,走不远的。”   等到通天教道士们相继离开,围观的人们也陆陆续续散了,这个时候,纳兰若雪也想要离去,却被叶飞拽住,由此疑惑地问:“不走吗,叶飞哥哥?”   倒是叶飞等到人们陆陆续续走远了,踏入到他们搏杀的战场上,在净灵和尚消失的地方来回摸索,如同盲人摸象那般,看得身边人莫名其妙。却忽然在虚空中抓到了什么,硬拽出来,不等众人看清,当先驾驭花瓣云离开了。   包括李婷希在内,一行中的其他三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互相看了看,随即跟了上去。   ……   悦宾客栈内,一个全身焦黑的光头和尚正在被叶飞医治,其他三人或坐、或站,等待在一边。病人的伤势很重,体表有着严重的外伤,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全身黑黢黢的,辨不出容貌。不过其他三人几乎能断定他的身份——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就是净灵和尚无疑。   现在想想,净灵和尚消失前所说的那句话真的是大有深意:“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愿完成苦行之旅,予人间一片极乐净土。”   说到底,净灵和尚最强大和诡异的能力还是发梦,记得第一次与杨齐对战的时候,无论对方怎么攻击,都打不到净灵和尚,似乎思维被外力强行扭曲了。   发梦即是幻术,也就是说净灵和尚擅长使用幻术,可以在人的脑海中制造幻觉,这种能力之前还从没听说过。   在即将失去抵挡能力,所有攻击加身的最后关头,一股奇异的能量冲刷过众人的体表,就是这股能量干扰了众人的思维,以至于脑海深处出现了净灵和尚消失于原地的假象。   可实际上根本没有,净灵和尚并没有真的消失,他只是让自己消失在了众人的脑海深处,让一切攻击看起来穿过了他,互相冲撞,抵消;实际上,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吃了那些攻击带来的伤害。   等到光芒散尽的时候,众人脑海中的净灵和尚已经消失了,离近了查看也没有发现,便都以为被他施展神通逃走了。这些人中,只有和净灵和尚接触得最久的叶飞,靠着自己敏锐地判断和空间中留下的蛛丝马迹察觉到了事情的异样,并最终找到了他。   净灵和尚的能力说白了就是幻术,虽然还不能理解其产生效果的具体方式,不过只要是幻术就不是真实的,幻术并不能无中生有,也不能将有变成没有,幻术都是假象,让看起来明明存在的东西消失掉,让已经消失的东西重新存在。   既然是假象,就不是真实的,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净灵和尚的真正所在就不难寻找了。   床榻上的净灵和尚如同一个一动不动的乌黑碳人,眼耳口鼻尽成死皮,一身体无完肤,如果不是有圣体庇护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投胎转世去了。   净灵和尚要走一条苦行之路,苦行之路必然不会平坦,他心中的宏愿太大,能够完成的可能性真的太小,遥想当年阿弥陀佛何等惊才绝艳,不也是没能走完这趟苦行之旅。   比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更值得注意的是,叶飞救治净灵和尚的目的。按照之前的推论,净灵和尚当是出现在他传道旅途上的一块绊脚石,是阻挡了前路的拦路虎,是青牛上仙曾经提醒的最需要被提防的那个人。   可是,在净灵和尚有难濒死的时候,叶飞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一句,就自己上前,凭着直觉把净灵和尚救下了,这其中的思虑另外三人,特别是纳兰若雪不能猜透。   银针插满全身,叶飞满头是汗,大夫施针需要找准穴位的准确位置,叶飞已经许久没有给人看过病了,所以施针的时候格外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怠慢。   等到施针完成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已被汗水浸透,缓缓站起了,离开床榻,纳兰若雪为他递来水,却被叶飞推开,李婷希递来了毛巾,反被收下,叶飞拿着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汗,反复擦了好几遍,坐到了茶桌边的椅子上,这才重新端起了茶杯,慢悠悠地嘬了一口。   纳兰若雪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李婷希,气的要死,婷希却没有在意,坐在了茶桌对面的位子上,“叶哥哥,恕我多言。通天教众心狠手辣,你救下净灵和尚,可是会引火烧身的。”   叶飞沉沉地喝了口茶,稳了稳心神,许久之后才出声道:“净灵和尚再怎么说也是心怀宏愿之人,若被这帮鸡鸣狗盗的蛇鼠之辈杀死了,我于心不忍。”   “我却觉得这和尚更是让人忌惮呢。”李婷希说道。   “狂妄的想法总让人觉得畏惧,但他完成想法的愿望并没有错。”叶飞叹息,“更何况,现在想想,他这般出现,其实对我也是一种善意的警告吧,净灵和尚才是心怀大慈悲的人。”   在净灵和尚说出那句经典的口头禅“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愿完成苦行之旅,还人间一片极乐净土”的时候,叶飞忽然从其中感受到无法言喻的慈悲,他忽然间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可能都是错的,净灵和尚屡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展示那惊人而匪夷所思的神通,其实并不单单是一种威慑,更是警告和提醒,他是在提醒自己,真正的佛门高手,到底有多么的强大,到底身怀何等伟大的异能。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净灵和尚屡屡出现,屡屡与叶飞巧合的碰面,或许都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提醒自己,佛宗并非想象的那样简单,真正的高手就在自己身边。净灵和尚一身宁静气息不似作伪,他对佛祖的憧憬以及身怀万物的慈悲也不会作伪,或许他才是真正大慈大悲的那个人,他很有可能是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这般帮助自己的。   叶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他无法想清楚这种想法的由来,大概只是因为感受到了那庄严气息下的慈悲吧,真正的慈悲不显露于外,却发自于心,哪怕亲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只有用心去感受,用时间去验证,才能拨开重重迷雾。   此番救助净灵和尚,对叶飞来说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冒险的地方来自于两点,其一,有可能因此得罪通天教,从而引火烧身;其二,有可能他那一时的揣测都是错误的,救下净灵和尚,等于救助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于叶飞来说,救净灵和尚有百害而无一利,可他还是要这样做,大概是遵从内心的直觉吧,明明非常理性,可还是要遵从内心的直觉,叶飞充满纠结地任性了一次。   喝茶的时候,叶飞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的想法,评估了种种利害关系,以及之后可能带来的挑战,最终,他叹息了一声。他不后悔这样做,无论怎样,净灵和尚都是一代大师,是需要被敬仰和尊重的人,不能这般轻易地死在那些狂徒手中。   叶飞站起了,张开双臂,浑厚的仙力释放而出,覆盖了住宿的客栈,这股力量只有婷希感受到了,惊讶地看着对方,为对方惊人的修为深深震惊。   “婷希、廷方,你们回去吧,通天教的人早晚会搜到这里,我不想牵连你们,赶紧走吧。”叶飞劝导他们。   廷方挺着胸,不忿道:“我堂堂蓬莱岛岛主……呜呜呜……那些宵小鼠辈,我怕……”嘴巴被堵住了,以至于后面的话没法说完整,廷方被婷希强硬地拽住:“叶飞哥哥,不是我不愿意与你同甘共苦,实在是通天教众心狠手辣,我弟弟身份极为特殊,太不懂事,不能有丝毫损伤,所以对不起了。” 第421章 苍茫九州神剑舞,青衣过处天下安   明明知道对方会这样理智的选择,可当听到婷希这般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叶飞还是觉得心里一痛,时光果然是一把看不见的刻刀,可以无声无息地在你身上留下痕迹。   目视两人离开屋子,纳兰若雪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叶飞的身边,笑嘻嘻地搂住叶飞的胳膊:“看到没有,患难见真情,在危难的时候只有我愿意留下来陪你。”   叶飞侧头看着她,目光如水,含着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柔情,主动地抓住了若雪的左手,紧紧抓着,“若雪,这辈子再没有一个人像你对我这么好了,不过,此番变故对我来说也是一次试炼,相比身在斗技场与挑战者决斗更好的试炼,这会带来危险,可没有危险就不会进步,若雪,我能够感受到墨鸦的目光已经笼罩了咱们所在的客栈,赶紧离开,去到郊外的寺庙里,在那里等我,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前去找你的。”   “不要,哪怕再危险的局面我都要陪着你,叶飞哥哥,我要与你同甘共苦,同患难,共生死!”若雪幸福地注视叶飞,注视着叶飞瞳孔中透出的光芒,那些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光,充满倔强地说。   “若雪,难道你不相信我能够对付他们吗?”   “相信,可是叶飞哥哥,通天教人多势众,有我陪在你身边,可以为你扫清那些乌合之众的阻碍。”   “不需要,就如同净灵和尚心中的宏愿那般,这场试炼是属于我的,只有迈过去,我才能成长。若雪你在我身边,会让我分心的,到时候我还要分心照顾你,没办法全力对敌。”   “叶飞哥哥,其实我们现在逃跑,也还来得及的。”   “傻丫头,有墨鸦在天上封锁,我们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更何况,对我来说,虽然有些危险,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充满挑战的试炼,是一次成长的机会,来到人国之后,我的修炼就一直陷入停顿,却也有空闲的时间能够自省,我觉得自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拥有着在战斗中成长的能力,此次下山,本来就是为了开创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道路,而我更认为,这条道路不单单针对传教,对本身的修为也是一样,勇敢地应对种种挑战,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坏事,因为我要在挑战中获得成长。别忘了,我是叶飞,是一个将要名满天下的男人,所以,安心地去吧,脚下的战场只属于我。”   “叶飞哥哥……”   “听话,照我说的做,你安安全全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那净灵和尚怎么办?”   “净灵和尚跟我在一起,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注意到你,能放安全地离开。”   “那好吧,叶飞哥哥,人家照你说的做。”   叶飞站起,送纳兰若雪离开,两人在门边依依惜别,若雪反悔道:“可是叶飞哥哥,人家还是想和你厮守在一起,和你一起抵御遇到的危险。”   “听话若雪,照我说的做,你留下来只会让我心生旁骛。”   “叶飞哥哥,人家哪有那么差的。”   “听话若雪,乖的。”   “那好吧,叶飞哥哥,那人家走了,你一定要把那些坏人杀个落花流水。”   “放心去吧,去到城外的寺庙,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注视着纳兰若雪渐行渐远,叶飞重新回到位子上喝茶,等到把杯中的茶水喝干净了,转头望向净灵和尚,看他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榻上,全身被银针固定,召唤出气吞山河卷将他收纳进去,之后站起来,身形一闪来到屋顶上。   同样的格局,同样的对峙,对面的客栈中已经有不少黄袍道士守候了,而三位通天教高手还都没有现身,叶飞没想逃,因为他将这次挑战当成了一场磨炼自己的试炼,同时也是一次与净灵和尚的变相交手,净灵和尚没有做到的事,他一定要做到,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出他叶飞比净灵和尚更强。   叶飞站在客栈的屋顶上,等待着察觉到不对劲的人群陆续离开,抬起头看看头顶渐落的太阳,缓缓抽出了长剑。早上离开客栈的时候,他感觉到今天不会太平,所以一早买了个剑鞘,将朝花夕拾剑的剑身收入其中,此刻缓缓抽剑,自有一股大侠的风范在。   身如青松,长剑向天,叶飞的左脚贴着右腿缓缓抬起,长剑往空中引,肆意飞扬,一式金鸡独立在他使来兼具潇洒的气度和沉稳的力度。   不知何时,通天教三大高手已经齐聚,带领着手下们同时出现在对面客栈的房顶上,一众普通百姓全部离开,守着街道的两侧远远观望,早上的情景仿佛重现。   “少年,你也要来趟这趟浑水?”平顶道人幽幽地说,目露冷光。   “我没想招惹任何人。”叶飞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平静地回答。   “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现在把净灵和尚交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水墨子一如以往的让人厌恶。   “可能你们不知道,年幼的时候我一直憧憬成为一个侠客,活的久了,才知道世界上并没有这种生物存在,我决心改变,成为九州之上第一个侠。”   “你要当英雄?”   “侠者,惩奸除恶,以武犯禁,为不平事拔剑。”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世上尽是不平之事,人间尽是恶人,只有恶人才能长命百岁,你何苦自己为难自己。”   “要说理由嘛,说来也简单,因为我和净灵和尚一样,心中也有一个宏愿。”   “你也有宏愿?”   “恩。”   “你的宏愿是什么!”   “苍茫九州神剑舞,青衣过处天下安;逍遥自在传业途,心中正道终得证!”   “你到底是谁!”   “蜀山剑派第十四代弟子,现任掌门的亲传弟子,叶飞!”   “你是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开什么玩笑。”   “净灵和尚不也是净坛高手,现在的九州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没什么好奇怪的。”   “原来如此,听闻蜀山遭逢巨变,掌门弟子下山传道,看来就是你了。我却有一点不明白,你下山传道遇到的最大阻力,当来自佛教,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为什么反而帮助自己的敌人,庇护佛宗净坛内的高手呢。”还是长宫子远见卓识,目光如炬,看出了叶飞的来历。   “敌人的敌人是自己的朋友不假,道教与佛宗在道义之上或存在分歧也不假,但净灵和尚与我却是朋友,而我更与他一样,有着心中的信仰和执着!所以,不能允许你们肆意妄为。”   “你确定要如此?”长宫子继续好言相劝,“本来人国之内,通天教与佛宗是最大的敌人,虽然不可能帮助你传播蜀山教义,却也是对你最有帮助的,你这番作为,等于同时与通天教和佛宗为敌,实属不智。”   “我奉命传播蜀山教义,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要将真正的信仰在人间播撒开,要让九州百姓得到真正的幸福,并不会因此拉帮结派,联合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家伙一起对付佛宗,你这样想实在大错特错。”   “呵呵,少年啊,你和这净灵和尚一样,是个妄想狂,理想家呢。”   “不,我和他不一样,我不只有理想,还有手段。”   “那好,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段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   继早间的战斗之后,通天教三大高手,数十教徒又一次联合起来,向着同样年轻但是心怀万丈雄志的年轻人冲锋,今日的金陵仿佛在上演一场理想与现实交锋的大戏。   而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们又议论开了:“你们听见了吗,这个人是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就是他把净灵和尚给救走了。”   “对对对对,我认出他来了,他就是那天在斗技场内,将弘扬道人轻松斗败的年轻人,原来这么有来头的,难怪如此厉害。”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没错就是他,真没想到,年纪轻轻,却大有来历。”   “今天早上的战斗你看到了吗,净灵和尚其实是佛宗净坛内的高手,现在这个年轻人又来自于蜀山,怎么道佛两大年轻高手同时出现在金陵城的。”   “嗨,仙人的事,咱们凡人怎么搞得清楚啊,只要不受到牵连就好了。”   “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刚才的对话你们听到没有,这个年轻人和净灵和尚一样,也是为了传教而行走于九州的呢。”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到了。”   “哎,九州这是刮什么邪风啊。”   “是啊,真是不太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对叶飞的身份充满了惊奇,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仿佛只是远远地看到那份浑然天成的气度,就已经断定了他是蜀山高手无疑。   大概是那份留存于眉目之间的坚定太过耀眼了吧!这份坚定,只有真正怀有雄心壮志的人才能够拥有。   长剑收回到眉峰处,剑尖正对着前方,叶飞一字一顿地说道:“净灵和尚要以慈悲普渡众生,我却和他不同,我所信奉的是以暴制暴,除暴安良!只有以雷霆手段,将一切邪恶消除,才能对人类心中的恶产生震慑作用。所以,我的剑是要饮血的。”   “嗖!”的一声,叶飞如离弦之箭,窜到对面客栈的屋顶上,远远地避开通天教三大高手,在那些普通教士的身上开刀。净灵和尚之败,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乌合之众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叶飞不会犯相同的错误,所以当先出手解决掉他们。   他并不像白羽那样深谙飞天之术之类的轻身功夫,纯粹以肉体的强悍迸发出速度,如猎豹那般杀入人群,出手之时没有丝毫的怜悯,长剑横扫,通天教教众手中的普通铁剑立时断折,叶飞始一出手,就斩去了两人的首级。   鲜血的迸射让通天教众人感到了恐惧,同时理解到叶飞与净灵和尚的不同之处,王洋子的师弟水墨子恶狠狠地咒骂道:“想不到号称正道领袖的蜀山,却是手段卑劣的无耻之徒。”   “斩妖除恶是蜀山的教义,对于你们这些人,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叶飞一边嘴不饶人的回敬他,一边旋转身体,同时旋转仙剑挥向人群,通天教教众多以两剑防身,远程操控妖兽进攻敌人。妖兽们体型巨大,行动不便,此刻都在远处包围着叶飞之前栖身的客栈,身边几乎没有任何保护。   被叶飞径直冲杀过来,立时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朝花夕拾剑斫过的地方,尸横遍野,鲜血横流,还是长宫子最先冷静下来,发号施令道:“大家都散开,都分散开,利用妖兽攻击。”   通天教教士一旦死去,他们对手下妖兽的束缚便也跟着结束,这些重获新生的妖兽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愤怒地发泄心中的不满,在妖兽群中横冲直撞,疯狂地冲向观战的人群,被一把轻灵的仙剑毁灭了在世上走过一遭的所有痕迹。   仙剑的主人竟然是婷希和廷方姐弟俩,原来他们一直没有走远,只是不愿意以同盟者的身份与叶飞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通天教!   得到长宫子的命令,通天教教众们向着四方退散,叶飞却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利用自己体法上的优势展开无情的追杀,仙剑过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叶飞早已发现了,通天教道士善于远程施法,与坐下妖兽一起联合作战,对于近身肉搏并不擅长,所以便铁了心粘着他们,不给他们画符施展五行道术的机会。   叶飞虎起雀落,身法迅猛,剑意凛冽,通天教众们一时间被杀得阵脚大乱,短短时间内已经死了十个人了。   长宫子眼看局势不妙,又一次发布命令说:“牺牲阵法,最近的人上!”听这阵法的名字,便知道不会是多么正大光明的招数。 第422章 向天剑   话音落时,叶飞身边的通天教众们产生了一丝的犹豫,似乎对方口中的牺牲阵法并不是他们愿意完成的。长宫子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冽,右手一次性抓出五张黄符同时燃烧,离叶飞最近的那些人脖子后面现出烧灼的痕迹,目光中的神采消失殆尽,整个眼睛转变为纯黑一色,据说,只有失去灵魂的人,眼睛才是纯黑的,没有瞳孔也没有聚焦。   他们像是自己曾经控制的妖兽,向着叶飞扑上去,不畏惧剑斫,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伤害,也没有痛感。   叶飞眼见冲上来的这些人身体变得坚硬了很多,朝花夕拾剑砍在上面如同撞中金石,眼神中凶光一闪,从牙缝里蹦出五个字:“果然是邪教!”   却在这短暂的拖延下,失去了宝贵的时间,剩下的通天教众们趁机远离他,双剑剑尖挑燃黄符,五行之力奔袭而出。   同样的招数,净灵和尚曾在上面吃过大亏,叶飞眼见刺目光芒从周边涌来,急中生智,足下一沉,踩踏瓦顶,与那几名失去了神智,被长宫子以黄符控制的通天教教士一起掉落到三楼的房间内,剑刃横扫,斩去他们的首级。之后破窗而出,到了外面,重新进入僵持的局面。   双方的第一回合较量,通天教普通道士损失了十五人,几乎占到了总人数的一半,这让身为首领的长宫子异常恼火,面色难看。   叶飞两足站稳,单手持剑指向天空,渐落的夕阳与渐厚的云层在剑锋指向之处汇成一线。   观战的众人对他惊为天人的身姿又惊又叹。   “今日一战,我叶飞便将名动金陵!”   叶飞说的很自信,笑容中没有一丝杂质参杂,显出蜀中上仙特有的高傲态度,叶飞是仙人,作为仙人,自然有一份高傲潜藏在骨子里,这是仙人的特质,任何时候都无法改变。   落日的金辉映照在朝花夕拾剑化出剑身的剑体上,像是为神剑的剑刃镀染了一层珍贵的黄金,叶飞看似随意的站立,风华绝代,一身青衣翻舞,好似飞扬在金陵城上空的旗帜。   “刷。”叶飞消失在原地,借着渐深暮色的掩护,来到瓦顶通天教道士的身边,飞出一脚,对方毫无还手余地,连滚带爬数十米,一直到从屋顶的另外一端飞出去,惨叫落地,才终于止住去势。   接着半蹲身体,挥剑横扫,斩去身边两人的首级,不等飞溅的鲜血沾染在身上,随即剑刃一挺,竖着收于腹端,整个身体跟着蜷缩起来,与收回的剑刃形成一个夹角,蓦然弹射而出。   “嗖!”如同离弦之箭!解决了身边的几个人之后,叶飞随即来到房屋的另外一头,用那锋利的剑锋挥斥方遒。   蜀山的入门剑法落雁十三剑,蜀山的顶级剑法伏魔九剑,凡此种种,叶飞都没有修习过,他所依仗的,只有破袭剑术的其中一式——有去无还!   仅此一式,却已经臻达极致,其中的精、气、神完美配合,产生了剑出气势如虹的效果。   众人视线中,一柄在夕阳光辉中若隐若现的宝剑,仿若死神镰刀一般轻而易举地收割敌人的首级,出剑之时的从容,剑招的优美潇洒,都让人感觉恍然若梦。   青衣随着长剑而舞,叶飞身形极快,杀进杀出,不给通天教道士们施展符箓之术的机会。将“百战之剑,无所不破”的精髓发挥到极致。这一班普通通天教教士,完全不是对手,长宫子眼见片刻之间,损失惨重,带来的三十多个通天教教士,只剩下了十一二个,意识到事态的危急。   心一狠,催烧符箓,将活着的通天教普通教士全部转化为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去吧,杀死他。”   人类一旦失去了心智,变成行尸走肉,就会力大无穷,速度奇快,不畏惧生死和疼痛。道理很简单,人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是受到脑神经控制的,当你的脑不再控制这些机能的时候,它就会无限度的释放出来,直到机体损毁,无法行动的那一天。   更何况,这些行尸的身上还被加持了金刚符咒,钢筋铁骨!   变成行尸的通天教普通教士一扑上来,叶飞立时感受到压力,双足发力腾跃到空中,扑向他的行尸们,在他腾空以后,跟着跃起,“嗖嗖嗖嗖嗖……”居然跳起的高度丝毫不落后于叶飞,“嗖嗖嗖嗖嗖嗖嗖……”如同一支支离弦之箭,在身后追逐、噬咬!   叶飞望着他们的狰狞面目微微蹙眉,没持剑的那只手转了一圈往下摁,在上行势头快要完结的时候,召唤花瓣云拖住身体,向着更高的地方去了。   追逐而来的行尸们几乎抓住他的裤腿,可惜没能把他从空中拉下来,接着便坠落下去,落向地面,狠狠摔砸,即便全身骨头都在响,也能很快地爬起来。   叶飞不及得意,已感受自头顶笼罩而来的骇然压力,用不着抬头也能够知道,这是墨鸦蓄势而发的凌空一击。   来到空中,便要随时承受墨鸦的偷袭,这是叶飞开战之前便已产生的认知,还要继续这样做,是因为被行尸们逼的没有办法,在它们从四面八方扑来的时候,长宫子、平顶道人和水墨子都已经画好了黄符,只待他与行尸纠缠住,五行之力便会奔涌而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叶飞不得不逃,逃路只有一处——天空!   因此,来到天空是一个无奈的选择,面对墨鸦的攻击也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叶飞这样选择了,便必须承担由此而来的后果。   墨鸦、金翅迦楼罗、九转凤凰,三大圣鸟当中,只有墨鸦是飞翔在黄泉之上的冥界之鸟,是与太阳对应的存在,这只小墨鸦尚且年幼,很多项能力都还没有开启,却已经是一个顶级猎食者,飞行在肉眼不可见的蓝天最高处,凌空而下的时候一气呵成,无声无息,被它身影遮蔽的地方尽成死域。   黑影遮蔽了天空,证明墨鸦的攻击迫在眉睫,叶飞深吸口气,稳定心神,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反而沉静下来,一举一动都变得异常缓慢,引得围观众人为他担忧。   朝花夕拾剑是天地间最特殊的仙剑,集剑魂、人魂、花魂于一体,在与炎天倾一战中,叶飞以罗刹族血脉中的力量清净了剑魂之上的锈蚀,使得剑魂认主,从此可以真正的驾驭仙剑,能够发挥出有去无还的真实力量。   朝花夕拾剑贴着他腰间划出,往空中去,乍一看像是剑客在拔剑,剑刃之上缠绕着凛冽的剑意,如有实质,肉眼可见,完全抬起的时候,仿佛有一股气势随之宣泄而出,似乎有一声龙吟传遍天际。   上到蜀山,叶飞只学会了一式剑法——有去无还!由于专精一招,千锤百炼的叶飞在这一式剑法上的造诣极深,现在已经小有所成,挥剑如千军万马挥斥方遒,迸射的剑意凛冽而凝聚,即便离得很远,即便隔着夜幕,观战的众人也能感受到缭绕在剑身上的凛冽剑意。   叶飞出剑,一气呵成,长剑到达空中的时候,正迎上墨鸦的利爪。   墨鸦从九天之上飞扑而来,接近目标的时候,身影将四方的光芒尽数遮蔽,使得自己无所不在,在给猎物带去压力的同时,隐藏起了杀招袭来的角度。   叶飞在黑影遮蔽天空的时候已然仙力全开,这些仙力被他当成触手那样使用,具有着感知外界环境的能力,等到墨鸦凌空扑下的时候,虽然眼不能见,仍然能够清晰掌握到它的动向,逆着苍天,刺出一剑,是双手挥剑,剑出如千军万马奔袭而过,“仓郎”一声,与墨鸦的锐爪在半空中交锋。   黑夜之下出现了从上往下和从下往上的两道白色圆弧,代表着叶飞和墨鸦在那一瞬间的激烈交锋,这一次交锋过后,两者快速分开,墨鸦往空中去,等待下一次攻击的机会,叶飞足下一沉,险些从花瓣云上坠落下来,总归挺住,勉强稳定了身形。   “呼!”眼见叶飞在逆境之下挡住墨鸦攻击,不落下风,众人唏嘘不已,要想白日间的战斗,佛法精深的净灵和尚,在这凶猛一击之下,也是吃足了苦头的。   “神仙啊。”一味追求强者的普通百姓们,对叶飞展现出的力量充满敬畏。   与此同时,长宫子、水墨子和平顶道人心中之震惊无以复加,墨鸦是神之鸟,只有他们几人才知道当初为了降服他,消耗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折损了几员大将。很庆幸的一件事情是,惨痛的代价是值得的,墨鸦拥有着普通灵兽没有的强大,虽然年幼,却已展现出了顶级猎食者的姿态,在扑杀敌人的时候,屡屡得手。   在它的偷袭之下,存活下来的只有两个人,第一个是惨遭偷袭,却凭借大毅力逆转乾坤的净灵和尚,另外一个,就是在偷袭中与墨鸦拼了个半斤八两的叶飞,两相比较,明显是叶飞更胜一筹。他们三人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墨鸦凌空而下的扑击下,战个平手。   当然,身为当事者的叶飞有苦自知,在墨鸦凌空而下,闪电般划过长空的时候,那份兜头罩下的力道之强难以用语言形容。在这股磅礴的力量下,他只能运起全力往空中挥剑——一剑向天!   但无还剑是这样,当你纵情恣意,无所顾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它的精髓所在;当你被动应对,疲于奔命的时候,则无法将它的精髓完全发挥出来。   因为此,叶飞奋力的挥剑虽然用尽全力,却也少了无还剑的精髓,在与墨鸦利爪的交锋中勉强战得平手。由此而来的代价是,握剑的双手虎口开裂,两条臂膀又酸又软,右足下沉,踩穿了花瓣云,险些栽落天际。   墨鸦离去,叶飞侥幸保得性命,通天教三大高手识得对方的厉害,双手画符,召唤五行之力,射向叶飞。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却是廷方的,他想要出手帮忙,可惜被姐姐阻拦,李婷希是个异常冷静而聪明的女人,她秉持着蓬莱仙岛一贯的作风,尽量不与九州的任何一股势力交恶。   眼见五行之力闪耀着光芒,疯狂地奔涌向空中,叶飞似乎会落得和净灵和尚同样的下场,围观的众人双手合十在胸前,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悲哀地想——这个世界上,果然是没有奇迹发生的!所谓的邪不胜正,更是只在说书人的口中,才会出现的绝景。   世间并无正义可言,人心向恶,九州被强者主导,弱小的人无力选择自己的出身,也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这就是现实,现实不可更改!   夕阳终于彻底落下,墨夜、黑风、惨白之月在云中现,一双美丽的翅膀拍打,承托一个更加美丽的身影自人群头顶之上飞过,快速来到半空中,宝剑横于胸前,在间不容发之际,为叶飞挡下了所有呼啸而来的攻击。   “若雪,你没走!”看着那人的背影,叶飞心里感动又责怪,感动于若雪的不离不弃,责怪于她的任性,他并不想对方为自己犯险。   可若雪总归是来了,其实仔细想想,若雪本不可能抛弃他,独自安身。   紫光神剑刺破暗夜,圣洁的羽毛离散在空中,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叶飞和净灵和尚总归是不一样的,因为他有若雪!寸步不离,愿意为他付出的若雪。   “滋啦啦!”五行之力凶猛地咆哮,若雪很快便捉襟见肘,全身颤颤发抖,而这个时候,墨鸦又一次调整了姿态,从天空中俯冲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那道许久未曾出现的凶芒在叶飞乌黑深邃的瞳孔中一闪而过,单手持剑,往空中刺:“给我滚!”   一个声音,一次爆破,一道刺穿天地的长虹!在叶飞展现出凶狂的时候,有去无还的剑意才能被发挥到极致。 第423章 隐患   “刺啦啦!”居然割破了墨鸦坚硬锋利的利爪,痛的对方嘶鸣一声,黑羽乱颤,赶快回到空中。   下一刻,叶飞从花瓣云上向若雪伸出手,扯住她的衣领强制地将她拉到身后,同时转过身子,用看起来单薄的后背承受了所有的攻击。被他拉过去的若雪,无限地靠近了叶飞,在前胸紧紧相贴的时候,被对方的唇齿温柔印住,再不松开。   ——身在空中的拥吻!叶飞第一次主动的索吻是在金陵城最高处,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若雪的面色一下子红了,身体软绵绵的,像是小孩那样,萎靡在叶飞怀中,一动都不能动。后者用自己的身躯承受了无形之力,后背的衣服全部撕烂,露出轮廓清晰的背肌。叶飞身为道宗之人,却拥有童子金身,童子金身虽然也是佛门的圣体,但其复原伤口的能力和抵挡外力冲击的能力都远远在金刚不坏之体之下,比不过净灵和尚。   他却能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纵情拥吻若雪,将通天教三大高手的联合一击完整的吃下,不费吹灰之力,完成这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大多数人以为这是神迹,是蜀中上仙展现出的浩瀚伟力,只有一少部分人发现了,在叶飞的肉身与五行之力接触的中心地带,一些五颜六色的花瓣像是遮阳伞那般撑开,上面笼罩着赤色的仙力,将五行之力尽数挡下了。   ——在这场关乎生死的决战中,叶飞终于又有所领悟!   老夏曾经说过,“朝花夕拾剑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一把剑,将它的力量彻底发挥出来,便能够去到不可思议的境地,这种境地甚至不输于焚天灭地的王剑九龙”   黑夜下,众人视线的尽头,五彩缤纷的花瓣从叶飞的背后蔓延开,形成一面墙,所有的花瓣在赤色仙罡的包裹下,逐渐转化成红如血的颜色,并且,呈现出大小相等的桃心状。   这些花瓣一层层的累积,居然越来越多,而与此同时叶飞身下的花瓣云并没有因此变小,赤红色的花瓣在半空中形成一只手,不仅抵挡住了冲啸而来的五行之力,甚至将它抓住,捏碎!   “哗!”的一声,三股强大的力量灰飞烟灭。而与此同时,天空中两人的拥吻还没有结束,这置身在天地间的两个人,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光亮,纵情的深吻,缠绵,仿佛天上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仿佛这难得的安宁只属于彼此。   从天之峡前的第一次见面,一路走到现在,将近三年的时间,这是叶飞第一次主动索吻,也是叶飞唯一一次全情投入,没有任何顾忌,不考虑任何其他因素地,全身心地投入纳兰若雪的怀抱,他再也不去抗拒体内的冲动,再也不去拒绝,放开身心的接纳对方,接纳若雪的一切,若雪是他的,是和方白羽同等重要的人!   仿佛是经历了恒久远的时光,等到通天教三大高手再一次燃烧明黄符箓,准备给予致命一击的时候,叶飞忽然间推开了纳兰若雪,让花瓣云承载着她向着远方飞去,自己站在云端,绷紧身体,向着前方挥出剑刃。   长剑过处,空间仿佛从剑刃两边分开,道道光芒撕裂,一条剑锋划过的道路笔直前行,逆着冲来的五行之力到达屋顶,将通天教三大高手站立的客栈屋顶从中间切成两半。   凛冽的剑意倾泻,通天教三大高手分别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逃开,等到落地的时候,叶飞剑刃破风,从空中来,笔直刺向水墨子。对敌的战术无非两种,一种是逐个击破,慢慢蚕食,直到将对手消耗殆尽为止;另外一种是擒贼先擒王,通过种种手段杀死了敌军阵营里领头的那个人,将他杀死,则敌军不攻自破。   叶飞由始至终采用的都是第一种战术,柿子捡软的捏,一步步地蚕食对方的阵营,使得敌人的实力逐渐减弱,他这样选择,是因为长宫子和平顶道人这两位通天教高手配合亲密无间,实力强悍,想要快速地制住他们并不容易。   自上而下的一剑,承袭了明月峰剑法“一泻千里”的剑意,这一式剑法其实并不难学习,类似叶飞这等资质,几乎看了一遍,就能够记在心中。   更何况,炎天倾曾利用这式剑法斗败朝华峰高手尹朝华!   “一泻千里”直奔水墨子而去,叶飞知道,对方三人之中,水墨子实力最弱。   “刷!”一人一剑呈一条直线,匹练一般划过天际,水墨子在神剑剑意下颤颤发抖,动弹不得。   还是长宫子反应够快,在千钧一发之际,操控沙妖将整座建筑物化作一片黄沙,水墨子连同化作黄沙的客栈一起坠落下去,使得叶飞一剑刺空。   这一式一泻千里虽然厉害,却也因为倾尽全力而容易露出破绽,叶飞一剑刺空,落地之后空门大开,双足陷入流沙之中。   整个身体随着黄沙下陷,叶飞召唤花瓣承托在脚下,载着自己离开了地面,重新回到天上,在这个过程中长宫子和平顶道人再没有展开攻势追击,水墨子从地底沿着流沙,回到那二人身边,虽然心惊肉跳,好在保全了一条性命。   众人视线中,背后衣衫尽碎的叶飞脚踩花瓣云,来到天上,一人一剑面对通天教三大高手,以及聚集在他们身边,层层护卫的行尸集团,犹如一道射入黑暗的亮光。众人这才明白了,原来世上真的是有奇迹存在的,也终于了解了,原来这就是蜀山上仙的风采。   近千年的时间里,蜀中上仙一直远离凡尘,偶尔显露仙踪,也都是稍纵即逝,留下种种为人津津乐道的神奇事迹。今日一见,仙人之姿夺目,仙人之气度乃是凡间所未有,仙人倡导的“为不平事拔剑”,像极了说书人口中行侠仗义的侠客,原来,说书人的评书是有事实依据的,是有原型的,而其原型就是仙,蜀中上仙!   站在花瓣云上的叶飞单手持剑,皓月自肩头现,上身的青衣破破烂烂,干脆被他褪下,露出棱角分明的躯体。叶飞的肤色偏黑,肌肉不算特别明显,但是线条清晰,轮廓清楚,六块腹肌连着人鱼线延伸到小腹以下的衣服里,两条臂膀结实有力,手掌粗厚,骨节偏粗,一看就是常年握剑,两条剑眉细长,一头乌黑短发逆冲向天,迎风伫立,与其说是风度翩翩,充满儒气的仙人,倒不如说是一尊杀神,一尊持剑而立,以暴制暴的杀神。   站在风中,朝花夕拾剑精光四射!遥遥指点,凛冽剑意横跨千米,如在眼前。   通天教三大高手在叶飞身上感受到了与净灵和尚完全不相同的气息,净灵和尚一身的宁静慈悲之气,总是在以慈悲感化他人,几乎从不动杀业,而叶飞则不是,他身上的杀气如有实质,仿佛架在脖子上的一把刀。   双方沉默地对峙许久,叶飞忽然间抬起头,通天教道士并不懂得御剑飞行之术,自己身在空中,最大的敌人便是墨鸦,只要先将它解决了,自己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因此,叶飞抬起头,向着云端凝视了良久,发现墨鸦真的是无迹可寻的,仔细沉思了片刻,复又低头望向那三人,却听平顶道人说道:“墨鸦是栖息在冥界的神鸟,以不愿意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为食,为了捕食猎物,墨鸦都会在宇外飞行,极速下落,扑击敌人。你虽然是蜀中上仙,深谙御剑飞行之术,却也总归没有脱离肉体凡胎,到不了宇外的,想要把我的小宝贝墨鸦干掉是不可能的。”   “原来被你看出来了。”叶飞回答地倒很平静,“平顶道人,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哈哈好啊,你说说是什么问题。”   “平顶道人,你曾经在仙山上呆过,应该知道,蜀山其实也有封印诀,也有驾驭仙兽的种种手段,只是和那些比起来,仙人更在意对仙剑的使用,你身为蜀中上仙,何必舍本逐末,放弃修炼己身的机会,而费力的驾驭仙兽呢,这样做的话,其他的不说,仙人漫长的寿命你怕是得不到了吧。”   叶飞之所以有此疑问,是因为世人求仙无非两个目的,其一,变强;其二,求得长生。而这两个目的综合在一起,就是突破人力的极限。   仙山之上存在诸多仙法,仙法的出现是仙人对仙力应用的一种方式,而仙力的运用是根本,平顶道人身为蜀中仙人,却舍本逐末,放弃使用仙力,转而通过外物驾驭妖兽,实在让叶飞不能理解。   对方一头灰白长发拢于脑后,面容枯槁,一身衣服不甚讲究,双手持剑,在凛冽寒风中站立,像是在瑟瑟发抖,却没有人敢于轻视,出现在金陵城的通天教众之中,数平顶道人实力最强,这一点,叶飞早已知道。   平顶道人不以为意地回答:“你的问题真的很愚蠢。我离开蜀山进入通天教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因为蜀山并非是唯一的力量之源,蜀山给不了我的强大,通天教却能赐予,仅此而已。”   “居然说蜀山给不了你力量,开什么玩笑。”   “呵呵,仙人的强大来自于仙剑,普通剑山上的顶尖仙剑压根没有几把,大多数仙剑都是门人自行锻造打磨的,这样的结果就是,普通仙人的力量孱弱,不值一提。   我在龙虎山呆了将近二十年,深深感受到前途的渺茫,所以才会下山,没想到因缘际会进入了通天教,发现了获取力量新的方法,通天教御兽而不杀兽,只有这样才能将灵兽的威力真正的发挥出来,配合五行符箓,教派不断传承,继任者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早晚超过现在的主流门派,成为九州大地上真正的主宰。”   “呵呵。”叶飞没有反驳他,因为每个人的眼界都不一样,或许在平顶道人看来,世界的景貌便是如此,“我还有一个问题,类似墨鸦这样的神鸟你们到底是怎么抓到的,它翱翔在九天之上,怎么会被凡人俘获呢。”   “这个嘛,呵呵。”平顶道人冷笑,“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你还在怀疑我的身份?又或者质疑我下山传道的真实性?”   “不,这些并不是我所关心的,其实我真正想知道的只有一点,你到底为了什么出手援救那个死秃驴,你可知道,这世上的和尚都是假仁假义的存在,你今日救下了他,以后得到的未必是报恩,还有可能是恩将仇报。”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还是在纠结于这件事情。”   “当年七杀和尚落难为一村妇所救,醒来之后以“七情六欲当尽享”为由与救他性命的村妇欢好,到村妇怀上孩子以后,再以“往生是最大的慈悲”为由将之杀死。这个故事于九州几乎人尽皆知,所谓的大和尚,特别是那些心中立下宏愿的大和尚都是一些心里有问题的变态,你今天救下他,并非是拯救了一个朋友,而是为自己,甚至为九州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平顶道人情深意切地说出了此番话,语气真诚,不似作伪。   这番话也确实触动了叶飞的内心,是否应该救下净灵和尚于他而言一直是一件十分纠结的事情,直觉告诉叶飞,净灵和尚是真的大慈大悲之人,可是现实又一直在阻碍他的判断。   叶飞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感觉究竟是不是对的,所以,当被平顶道人这般劝说的时候,确实有些心神动荡。   不过总归还是回复了坚定:“现在想想,我与净灵和尚的相识其实是一种缘分,而我觉得,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走到尽头,所以净灵和尚不能死。”   “少年啊,你还真是天真呢,你知道自己为蜀山,为九州留存下了多么巨大的隐患吗。” 第424章 天狼显威(一)   叶飞想了想道:“不过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净灵和尚虽然表现的有些过激,不过他是真的身怀大慈悲的至宁至善之人。”   平顶道人道:“既然如此便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少年,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面对我三人的联手,你绝不是对手!”   叶飞好奇:“你们还有绝招没有用出?”   平顶道人不屑:“你以为通天教只有这些实力吗。”   叶飞反而越加的挺直背脊:“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蜀山的底蕴也不止如此。”   平顶道人惊奇:“难道你也还留有余地?”   叶飞面孔之上露出狡黠的笑:“我说平顶道人呦,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其实能够御兽的,并非只有你们通天教一处啊,我蜀山剑派,才是驾驭仙兽的始祖。”   “本命兽?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呵呵。”叶飞没持剑的左手双指并拢持于胸前,嘴里低声默念了几个音节,头顶之上的空间立时现出了一个缺口,仿佛是被敲掉一角的鸡蛋壳,一卷充满着沧桑古意的神卷乘着彩霞飞来。   由远即近,神卷仿佛来自其他的世界,到达这边之后,缓缓展开,一方美丽山河就此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山河扇?”看着浓缩在神卷中仿若真实的世界,曾经在山上有过历练的平顶道人如此猜测,却又将自己推翻,“不对,山河扇内的山水是被大能者画上去的,你这个倒像是真实的,类似于封印球中的异界,到底是什么宝贝。”   叶飞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没有马上回答他,伸出左手遥遥指点,立时有七道光芒在神卷之内出现,由远即近,伴随而来的还有冰冷犀利的狼嚎。这些声音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伏,仿若一瓢冷水兜头泼下,仿佛连绵不绝的阴风冲刷过体表,让在场的所有围观者,感受到来自于内心的畏惧。   “这是……”平顶道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七只半人高的白狼由远即近,其中的六只长着翅膀,能够像鸟儿那样翱翔在空中,单单一只独狼,身高体大,步伐沉稳,出现得最晚,身上的杀气也最浑厚。   狼群始一出现,沉重的兽威便笼罩下来,明明还是幼体,却和墨鸦一样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兽威,这七只被叶飞召唤出的白狼肯定大有来历。   七小一出现,普通的妖兽们立时躁动不安,本来主人失去了心神,它们身上的符箓控制便跟着减弱,在七小出现以后,来自于本能的畏惧发生了作用,一个个挣脱了符箓控制,狼狈至极地向着远方逃窜。   “呜呜呜呜呜!”老二在天空中翱翔盘旋,玩腻了之后降落在附近没有坍塌的房屋屋顶上,引颈长啸,另外五只长相和他相仿的小家伙跟着一起嚎叫,啸声此起彼伏,仿若山川河流细细流淌;唯有最中间那只皮毛又厚又长的还不会飞行的独狼,不屑一顾地盯着它们看了一眼,慢慢走到叶飞身边,用湿漉漉的鼻头一下下地摩擦,像是在和主人示好。   “这个是……”长宫子见多识广,依稀瞧出了端倪,“天狼!”   叶飞抚摸老大颈上厚实的毛皮,花瓣云承载着他和老大一点都不吃力,“你们通天教向来以驭兽之术闻名,怎样,我身边这几头小兽可还入得了眼?”   这样说的时候叶飞不无得意,通天教的驭兽之术是以符箓强行控制灵兽,与蜀山的驭兽宗旨大相径庭。仙人的战斗向来不把身边的灵兽当做核心,因为仙人高傲,不屑于如此,可是在和通天教战斗的过程中,却让叶飞意识到了可靠的灵兽在战斗中能够发挥出难以置信的作用,因此将七小召唤出来。   到目前为止,七小都只进化了一次,其中的老二到老七,大概有半人高,一身雪白狼毛,背生双翅,能够像鸟儿那般飞行,还能驾驭清风;老大虽然不会飞,但是体态巨大,骨骼粗壮,爪子和牙齿巨大锋利,一看就是近身肉搏的好手,它背脊上的皮毛伸缩自如,可硬可软,则是远程攻击的利器。天狼号称是天地间所有灵兽的克星,几个小家伙虽然只进化了一次,在这场战斗中也是极大的助力,说不定能够发挥出奇效。   七狼同啸,婉转凄厉的狼嚎之声传遍金陵,身在皇家赌场最高处的令狐悬舟站在窗前,凝望远方,面容不善,虎姐为他端来了一碗白粥,雪白的米水上悬浮着少许葱花,很清淡,也很符合令狐悬舟的出身,从底层爬起来的人向来不喜欢大鱼大肉。   “悬舟,喝点粥吧。”在令狐悬舟的面前,虎姐永远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远远没有面对其他人时的霸气和放纵。她对令狐悬舟大概是真的有情的吧。   令狐悬舟却仍然望着远方,在那光芒闪烁不定的云之彼端,似乎正在发生着一件牵动他全身每一根神经的大事。   自己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虎姐并没有责怪对方,表现得异常耐心,一边将白粥放在靠窗的桌子上。女人有四种境界,第一种最下乘,既无知也无貌,只会像泼妇一般撒泼;第二种稍好一点,有一点姿色,但是没有聪明的头脑,可以同富贵,不能同甘苦;第三种更好一些,有智,无貌,能够同甘苦、共富贵,是男人比较理想的结婚对象;最后一种女人,既有美貌,又有才智,这种女人不仅能征服男人的肉体,还能安抚男人充满躁动的内心,是女人的最高境界,是最顶级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可遇而不可求,放眼天下不超过十个,虎姐无疑是其中之一,而且隶属于最上层之流。   虎姐的出现似乎是为了成全令狐悬舟,也是在她出现以后,令狐悬舟才真的坐稳了金陵城王者的宝座,位列四大家族之首,再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地位。   而在这个过程中,虎姐却丝毫没有邀功请赏的意图,似乎能够与令狐悬舟出双入对,成为外人眼中羡慕不及的神仙眷侣,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所以,令狐悬舟身边唯一一个能够说真心话的人就是虎姐,连他的结发妻子都慢慢淡出了视野。   在令狐悬舟面色阴沉的时候,虎姐不厌其烦地讨好对方,施展出取悦男人的“十八般武艺”。   这一次,终于引起了令狐悬舟的侧目:“你还是那么懂事。”令狐悬舟笑着说。   虎姐没有回答,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令狐悬舟充满宠溺地笑了,接着叹息一声,似乎不想在考虑那些烦心事,慢悠悠地说道:“本来道教下山传道,是通天教扳倒佛宗的最好机会,不成想叶飞这个人不识时务,居然胆大妄为地把净坛内的高手救下了,这样一来,我们和他便不再是朋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在令狐悬舟又一次醉卧在女人怀中的时候,远方的战斗已进入新的阶段,六头天狼一起咆哮,冲向地面。天狼展翅飞行的时候速度极快,在天空绕了几圈从不同的角度俯冲而下,仿佛一道道极速下坠的狂风,狼爪锋利,在护卫住通天教三大高手的行尸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们通体洁白,翅膀巨大能够搅动清风,顺势而下的时候姿势优美而速度极快,皮毛之上飘荡着晶莹剔透的光,飞行的时候,这些光点汇聚成一束,形成蓝色的光流,非常漂亮。   它们在天空中四散飞舞,速度奇快,互成夹角,在相互配合的同时,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能够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相互关照。   六小每次一起扑下,几乎同时攻击,单这份自上而下冲击的气势就能在心理上给对手造成很大的压力。   连续俯冲了三次,行尸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伤痕,他们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哪怕伤口在汩汩流血,哪怕已经肠穿肚烂,也毫不畏惧,听从长宫子的号令,死死守护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通过三次试探性的攻击,老二似乎发现了行尸的特别之处,停驻在半空中嚎叫一声,老三到老七全部汇聚过来,聚集在它身边,接着,它们彼此之间像是心有灵犀,翅膀张开往上翘,用张开的两翅与背脊形成的夹角正对着地面,周遭的清风汇聚过来,在两翅中间形成一个圆球,随着风浪的逐渐汇聚,圆球不断增大,风潮在其中快速旋转摩擦变作狂躁的样子,随着老二到老七几乎同一时间的颤动身体,而冲向地面。   “嗖嗖嗖嗖嗖嗖!”六颗风球落向地面,看着体积不大,其实是风潮挤压形成的集合体,随时可能爆炸。   “不要让它们炸开。”三人中身材最高的长宫子这样对另外两人说,那两人双剑早已等候在侧,符箓燃烧,便有雷龙和土流冲出。没想到几个看起来不显眼的风团居然异常难缠,雷龙和土流冲出以后,最开始的时候并不能阻挡它们前进的势头,直到长宫子同样燃烧黄符,召唤出滚滚土流的时候,才终于止住了它们前进的势头。   而这才是刚刚开始,在三股能量合拢冲来以后,风团们炸裂了,以旋转的方式向外扩散能量,不可阻挡,三大高手能够感受到催持五行符箓的双手在不可抑制的颤抖,身体跟着一起剧烈的晃动起来。   风团内的能量不断向外扩散,导致三股五行之力于最末端处土崩瓦解,长宫子、水墨子、平顶道人被迫分开,六小趁着他们离去的当口俯冲下来,或叼住行尸的脑袋,或拽住它们的胳膊,左右撕扯,将它们彻底破坏,接着重新飞到空中。   行尸们的身上都施加了金刚符箓,钢筋铁骨,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战力,被七小这般轻易地毁灭了,让长宫子肉痛不已,却也无法可想,天狼和其他灵兽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们数量多,成群结队攻击的时候,几乎是所有生物的梦魇。   六小将所有行尸毁灭殆尽,像孩子那样回到主人叶飞的身边,拼命用巨大的头颅磨蹭对方身体,讨要对方的爱抚,这种亲密无间的举动,通天教三大高手虽然驭兽无数,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心中煞是惊奇。   大概是被兄弟们拥挤过来的身躯搞得不耐烦了,老大蓦然抬起头,嚎叫了一声,吓得老三到老七马上扑扇翅膀,飞到空中,唯有老二非但不走,反而恶狠狠地看了它一眼,同样吼了一声。   这一举动激怒了老大,原本温顺的表情立时化作狰狞,嘴巴两侧的息肉爆出很多粘稠的唾液,犬齿外露像是马上会扑上前撕咬,却被叶飞一巴掌呼在脸上,再一脚踹飞了,直接从云端踹落,“他妈的不长记性,再敢随便呲牙我把你好的那条腿也卸了。”   老大直接从花瓣云上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准确的说是摔在沙坑里,像是被那一巴掌打蒙了,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三角形狭长的双眼瞬间红如鲜血,伸出舌头舔舐鼻头,满身煞气地从沙地上站起来,抖擞身体,将皮毛上黏着的沙粒全部清净。 第425章 天狼显威(二)   它不敢抬头与叶飞对视,却又不甘心这般侮辱的对待,目光一狠,往前窜出,一口咬在客栈的柱子上,虽然是木头的柱子,却也格外坚硬,老大满口锋利的牙齿全部嵌入其中,收回嘴的时候,一根木柱从被它咬到的地方折断,整座客栈向着一个方向倾斜,再难回头。   通天教三大高手被迫离开此处,腾跃到旁边房屋的屋顶上,狼狈不堪。   “给我弄死它。”长宫子目光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仿佛是在呼应他心中的凶狠,老大身下的砂砾蓦然旋转起来,向着中间的黑洞流泻。老大身体本来就重,普通砂砾一旦开始移动,变成流沙,体重过沉的它就会陷入进去,很难再抽身出来。   沙妖在流沙旋涡的中心地带张开嘴巴,等待着“猎物”自己进入到嘴巴里,没想到老大却有着自己的办法,背脊皮毛忽然炸起,变长向上,缠卷在远方房屋的屋檐上,硬拉着身体离开了沙地,降落在上面,一身兽毛张牙舞爪,随风狂风,它自己则嘴吞圆月,充满兴奋地引颈长啸。   和老二的啸声比起来,老大的声音更加低沉、沙哑,阴森森的杀气很重。   观战的众人从未见过这般伸缩自如的兽毛,大感敬佩。   倒是混在人群里的李婷希忽然说道:“传说天狼是混沌大神的宠物,是和混沌之血所化之“神”同样高贵的存在,拥有着无限广阔地进化空间。   千年之前的一场大战,天狼一族几乎绝迹,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没在九州大地上出现,想不到叶飞居然一下子获得了七只,真是匪夷所思。”话音一顿,又道,“不过看起来,这一只体型比较大的对另外的几只不太友善,连主人叶飞那边也不待见,应该是另有隐情。”   李廷方少年心性,看到天狼觉得分外好奇,兴奋地说道:“好有个性的样子,有机会一定把它抢过来!”偷眼观瞧自己的姐姐,发现对方居然没有反驳,露出坏笑:“姐姐,你今天怎么不阻止我啊。”   却见李婷希面容严整,杏仁般的美丽眼眸紧盯着天狼不放:“天狼血脉事关重大,如果有机会的话,是要想办法捕获一只,带回岛上才好。”   听姐姐这样说了,廷方反而没了兴趣,他为人大大咧咧,最讨厌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哎,不想要了。”   婷希听出他语气中的别扭,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哎,你这孩子!”   岁月是一把剪纸刀,将你裁剪成自己不愿意变成的样子,遥想若干年前初见婷希的样子,再看看现在,你会发现她身上的气质已经和过去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七小大发神威,将场面镇住,通天教三大高手面面相觑,持剑的双手汗涔涔的,心中的压力不言而喻。叶飞身边存在着这样强大的灵兽,这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这样一来,战局怕是要被扭转了,转向对叶飞有利的方向。   三人互相看着,目光中含着敬畏,对于天狼,以驭兽见长的通天教高手不得不敬畏。   “怎样,还不使出全力吗。”叶飞站在花瓣云上,单手持剑,遥遥指点,“再不用出杀手锏,可就要带着它见阎王去了,哈哈。”   长宫子面色阴沉,盯着叶飞看了很久,被他高高在上的样子刺痛了自尊心,忽然挺直了背脊,站正了身体,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呦,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蜀山?大错特错!在你脚下的这片大地被称作人间之国,栖息在里面的教派就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龙,随时准备出来猎食,灭掉你蜀山。   你的天狼虽然厉害,不过作为蜀山掌教的弟子,拥有它们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新鲜的事情。倒是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就是你这名刚刚展露出锋芒的少年,将无法再完成师父的嘱托,将会死在金陵,死在我通天教的手上。”   “你不怕因此得罪蜀山吗?”   “我通天教不畏惧任何门派。”   “那正好,赶紧把压箱底的招数使出来吧,我都等得不耐烦了。”叶飞不无挑衅地扬起剑锋,“对我来说,今天的战斗本来就是一场试炼,一场提高自己的试炼,从你们三人的身上我将获得许多大有裨益的东西,换句话说,你们会成为我的踏脚石,更上一个台阶的踏脚石。”   “少年呦,你真的是太年轻,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长宫子望向平顶道人,后者点点头,居然在这激烈的战斗之下收起了手中的双剑,站在他旁边的水墨子也是如此,将手中的双剑插回背后的行囊,腾出双手。他们的双手长期与符箓接触,手掌上留存着黄色的涂料,指甲发青,比普通人略平。   在叶飞的注视下,平顶道人和水墨子掌心相对,扬起脖子,对着天空发出了一个短促干净的音节,而与此同时,长宫子左右两手各持一道黑色符箓,离得太远,叶飞看不清楚符箓上面画了些什么,只是直观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不一般的能量,远远超出他们以往使用的黄色符箓。   却见长宫子一手持一道符箓,印上那两人空着的手掌,嘴角勾起邪意的笑容:“少年呦,你真的太年轻,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会后悔看我的底牌的。”   话音落地的同时,长宫子双手各持黑符,印在那两人掌心上,由此,三人手掌彼此相对,形成一个互相连接的圆。   “他们在做什么?”围观的众人趁着难得的空隙又一次议论开了。   “通天教黔驴技穷,我看这个叫做叶飞的少年赢定了。”   “去去去,你还想不想活了,居然直呼其名,人家可是蜀中上仙。”   “看你那窝囊废的样子,蜀中上仙怎么了,蜀中上仙就没有名字了吗。”   “好好好,你大点声音喊,看看能不能把他喊过来,一剑劈死你。”   “少吓唬我。”   “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即将出招的可是通天教的高手。”   “通天教以驭兽见长,他们手底下的灵兽死的死,伤的伤的,你们说不会是在虚张声势吧。”   “嘘嘘嘘,你真的不想活了是吧,蜀中上仙替天行道,眼高于顶,说几句闲话也懒得理你;通天教那班恶人可不一样,背后说他们的坏话是要掉脑袋的。”   “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了,有什么好怕……怕……怕……”   正在得意地说着闲话的瘦男人忽然捂住喉咙,艰难呼吸,与此同时,附近围观的人们也都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变慢,异常难受,想要逃离此地,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量。   与此同时,以通天教三大高手为中心,绿颜色的风向着四方扩散,他们手掌相接处闪烁着微光,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道沟壑,沟壑互相连接,形成一个怪异的图形,看不清晰。   但以他们三人为中心,向外吹拂的绿风却是有毒的,婷希早已带着廷方躲到了很远的地方,没能躲开的好事的观战者们,则在毒风的吹拂下,呼吸被阻,逐渐失去了心跳,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倒下。   如果是净灵和尚与这三人对战的话,对于此番景象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但叶飞不一样,他虽然怀有狭义之心,却更在乎恶人的伏法,而不去关注好人的长命百岁,叶飞不会为了援助这些人而将自己的破绽暴露出来。   他身怀童子金身,能够免疫毒素,七小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大概是体内王者之血在发挥作用吧。   而且,叶飞并不想阻止那三人继续施法,他倒要看一看,这一招究竟有多厉害。   视线中,通天教三大高手掌心相对,互相闭合的掌心处放射着微光,脚下纵横的黑暗沟渠似是某种图案,含着剧毒的绿风从他们围拢而成的中心向外刮拂,将方圆千米的活物全部毒轮回,死者因为无法呼吸,心跳停止而死,死后却更加痛苦,毒素在体内发酵,导致全身内脏,血管碎裂、渗血,轮回不瞑目。   倒是从他们身体里流出的血很是怪异,顺着金黄色的砂砾成线状汇聚向一个地方,流入通天教三大高手脚下不知何时出现的沟渠里,用那鲜红色的血将其中填满,也直到此时,叶飞才终于确定了,三人脚下的图案确实是一个图腾,一只狰狞怪兽的肖像。   在滚烫的鲜血将脚下沟壑填满的时候,整个图腾放射出光芒,光芒自下向上射出,越到高处扩展出的范围就越大,最后形成一扇光幕,一只不可思议的巨大生物,在光芒映照下的天空中显化出实体。   “原来是有更强大的召唤兽存在!”叶飞已经看出了端倪。   通天教三大高手则恍然不觉,召唤这只异兽对他们来说异常吃力,单单维持法阵的运转已经十分困难,不过片刻时间,三人的身体都消瘦了下来,皮肤上的光泽晦暗了许多。   光芒成碗口形向高处照射,到达最高处的时候,覆盖范围已经达到十五丈,在这样的范围下,一只巨大的生物缓慢成型,并非像天狼那般,仿佛从异界之中赶来;而是从光芒之中慢慢聚现出实体,这景象端地不可思议,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变戏法。   与它一起到来的,是更加狂躁,能够在皮肤表面留下伤口的腥臭刺鼻的毒风和恐怖低沉,如同数百深受疾病迫害的将轮回者一同呻吟的低吼。   这生物尚未完全出现,已经害死了五十多个人,出现之后不知会是怎样一番末日景象了,叶飞从其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压力,驾驭花瓣云飞到更高的地方上去了,远远地躲避开。   与此同时,一直在向后遁逃的李婷希终于到达了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远远地查看,她弟弟廷方在旁边说道:“姐姐,此妖物身上的毒气这么强,完全显形的话,城内百姓恐怕会受到牵连,我们要不要出手帮忙?”   婷希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弟弟,对视的目光下,弯腰靠近了,非常严肃地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廷方,我们蓬莱仙岛有着特殊的教义,这份教义有别于蜀山剑派的“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不同于佛宗的“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更不是魔教的“为达目的,万物皆可杀”,从古至今,我蓬莱仙岛存在历史最为悠久,可以说是这世上一切强大力量的发源地,在这样的情况下,廷方你作为我岛未来的继承人,必须牢记自己的身份,肩膀上的重担,时刻以此为己任,不要多管闲事,也不可随意树敌,听明白没有。”   廷方被自己的亲姐姐抓着肩膀,对视的目光坚定,心中却很冷,自从叶飞出现,婷希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再不复两人单独相处时的得过且过,百依百顺,大概是觉得在外人的面前有必要保护自己吧。   廷方和婷希的感情很深,这份感情来自于从小的陪伴,除了身边更换不跌的传艺师父,每天最常见到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姐姐了。廷方看着婷希,他知道对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他好,也能感受到姐姐对自己满满的关心和爱护,却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想要走的路,他希望成为叶飞那样的人!虽然与对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看到叶飞为不平事拔剑,力护净灵和尚,一人一剑面对通天教众高手毫不退缩的英雄举动的时候,他心里面有什么东西悄悄发芽,人生于世,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觉得只有像叶飞那样快意恩仇地活着,人生才能精彩!   面对姐姐注视过来的目光,廷方没有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他抬起右手,握住姐姐的手背:“我知道了姐姐,你放心吧。”   婷希却没有立即松开手,关注着廷方脸孔之上的每一个表情,婷希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弟弟或许说谎了。廷方年少轻狂,向来有一说一有什么心事都表露在外,从不会对人撒谎,更不会对她这个亲姐姐撒谎,今天却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婷希心里面有一些痛,更多的是释然,孩子长大了总归会变得成熟,或许今天他看到了太多惊才绝艳,可以凭一己之力搅动风云的年纪相差无多的少年郎,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变化吧。   和好人在一起,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好人;和年少有为的人在一起,也会每天都充满干劲;和心怀雄志的人呆的久了,再没有志向的人,也会憧憬有朝一日名满天下。   大概是叶飞展现出的气概感动了自己少不更事的亲弟弟吧,婷希清楚的知道,在廷方内心深处萌芽的东西,于他自己,于整个蓬莱仙岛都非常危险!却也在深深地吸气和凝视之后,选择了沉默,她也是从那个年纪走过来的,深深知道少年心性,是永远无法强行抑制,留存在每一位少年心中的憧憬与期待。   重新望向战局,廷方惯常持剑的右手攥紧,在心中默默念道:“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蓬莱仙岛!” 第426章 天狼显威(三)   重新望向战局,廷方惯常持剑的右手攥紧,在心中默默念道:“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蓬莱仙岛!”   视线回到叶飞身上,光芒中妖兽逐渐成型的时候,六小全身兽毛炸起,对着光芒中的怪物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吼叫,既像是在示警,又像是在威慑。   七小五感的敏锐远远凌驾在人类之上,它们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危险,感知到对手的强大程度,叶飞对此深信不疑。连它们都表现出如此警戒的样子,可见即将出现的妖兽的恐怖。   “不知道到底是一只怎样的怪物。”叶飞乘着花瓣云飞的更高了一些,距离那妖兽更远,即便如此,还是能感受到妖风刮拂在身上的痛楚。距离很远,妖兽越来越真实的身形逐渐能够辨认,看起来像是一只可以飞行的鱼。身体是扁平的,两肋生有肉鳍,鳃长在肚子上,身后拖了一条很长很细的尾巴。两肋的肉鳍和鸟类的翅膀类似,却又比翅膀厚实很多,在风中上下起伏。眼睛是圆球形的,凸起在两侧肉翅与身体的连接处,整个口器中螺旋状地生满利齿,一圈圈地排列狰狞而恐怖。   怪物整体给人的感觉滑腻、笨拙,背脊的颜色近乎于岩石,肚子却是雪白而柔软的,看起来当是身上的软肋,尾巴尖端生着一个往上卷起的毒钩,在月光下反射出幽绿的光。   浓稠的毒风包裹在怪物的体表上,与缭绕在七小身上的清风很相似,却是有毒的,充满了危险。   望着远处的妖兽,叶飞忽然间想起来,南山晚月下,似乎也是这样一只深海中的怪物将自己和冷宫月一起吞进了肚子。   后来知道那只遮天蔽日的妖兽是洛鸣剑的剑魂,而当时在南山晚月下出现,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黑衣人正是平日里看起来颓废不堪的云师叔,趁着一次单独聊天的机会,叶飞曾向云师叔询问此事,询问他当时是否真的想要杀死自己,对方没有正面回答,但从表情判断,只怕在当时是真的动了杀心的,至于为何将冷宫月一起吞入怪物的肚子,云师叔始终没有解释,他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叶飞自然也不会问,你不能要求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将心中所有的秘密和故事全部吐露出来。   出现在黑夜中的妖兽让叶飞想起了初上山时的往事,和洛鸣剑的剑灵阿訇比起来,面前的妖兽算不得什么!   叶飞抖擞长剑,发出一声“嗡”鸣,六小展翅,停驻在他身后的虚空中,凝神戒备,唯有老大对正在出现的强大妖兽并不关注,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前腿弯曲,后背弓起,幽绿的眼睛紧盯着沙面,目不转睛。之前遭受到沙妖的偷袭,老大因此记下了仇,和始终藏身在地面之下的沙妖对峙上了,一直在抓机会准备捕杀它。   它的体型在七小中最为巨大,和沙妖比起来则相差很多,却有胆量向对方正面发起挑战,这份勇气和胆量着实值得佩服。其实猎物和猎人的关系本就是如此,自然界中,体型巨大的食草动物总是被体型更加小巧、身形更加健硕,动作更加迅捷的食肉动物捕食,这是因为食肉动物体型虽然稍小一些,却拥有着足以杀死体型更大者的利爪和尖牙,就如同全副武装的小矮子在竞技场内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傻大个单挑。   不过沙妖也是食肉动物,是猎食者,受到老大的公然挑战也被激起了蕴藏在骨子里的凶性,围绕着老大现在站立的房屋游弋起来,将房屋下面的土石化作砂砾,它在沙海中游弋的时候,就如同鱼儿在深海中自由穿梭,因此它的长相也和深海中的鱼类类似,有着流线型的身体,长期潜伏在沙海之下,不到致命一击的时候不会露头,这也是猎手的共性,潜伏在黑暗的地方隐藏身形,静待猎物露出破绽的时机。   沙妖和天狼都是顶级猎手,两者互相猎杀,比的是耐心和实力,从体型看起来,沙妖应该比老大更加强大。   片刻功夫,老大所在房屋的地面尽化砂砾,本来安稳伫立的房屋随着流沙往下沉降,老大被迫高高跃起,向着旁边的房屋上移动,却也因此露出了破绽。   沙妖虽藏身在流沙深处,却清晰地掌握着老大的动向,在它不得不抽身离开的时候,蓦然窜出,高高跃起,血盆大口暴张,从下方噬咬过来。   这样的攻击在净灵和尚的身上曾经展示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沙妖跃出沙地的一击又快又准又出其不意,着实让人敬畏。老大像是早料到它会如此,高高跃起的时候,全身皮毛伸长,缠卷在相反方向的房屋屋檐上,于千钧一发之际折返回来,躲过了沙妖的攻击。   沙妖夸张的血口贴着老大右半边的身体闭合,闭合嘴巴形成的气浪更加加速了老大的去势,让他到达临屋的时候,由于落势太猛,滑行很远才站稳,被它滑行的地方,锋利的爪子贴着屋脊扫过,在层层堆叠的瓦片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爪印。   “嗷!”老大对月长啸,兽毛乱舞显出愤怒,与此同时“轰”的一声,沙妖落回地面,重新进入到细腻的沙流之中,游弋起来。   它身体细长,流线状的身体时不时的冒出地面,再时不时地钻入地底,显出移动的轨迹。猎手显露痕迹靠近猎物,是因为它们觉得猎物已经到了口边,绝对逃脱不掉,因此有恃无恐,展现出移动的轨迹慢慢靠近猎物,由此带去恫吓和威喝。说白了,就是玩弄猎物的一种手段。   老大对着不断靠近的沙妖龇牙咧嘴,后背弓着,背脊兽毛炸起,在风中张牙舞爪,狼嘴两边的息肉在不间断地低吼中震颤,腥甜的唾液顺着息肉流出,滴落下来。   面对敌人的挑衅,老大拒绝逃避,主动反击,“嗖”地一声,扑了出去,直接扑向不断靠近了的沙妖。往日里,沙妖为了掩饰痕迹,总会潜伏在地面以下,直到攻击的时候才会露头;这一次,为了和老大斗气,也为了玩弄猎物,居然胆大妄为地将身体的一部分暴露在地表之上,虽然是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并没有准确的位置,却总归暴露了行踪,老大就是看准这一点才主动出击的,一举来到地面上,咬住沙妖露出地表的背脊,用力撕咬,与此同时,沙妖血口从西侧地底冒出,暴张噬咬过来,整张口器像洞穴那样巨大,喉咙深处宽广,深不见底。   老大咬了沙妖一口,努力撕扯却没办法将整块肉撕扯下来,对方身上布满了鳞片,鳞片下的肉紧致有力,老大撕咬不动,只能逃开。沙妖巨大的口器降落在它离去的地方,顺势翻身,推着沙子行走,在老大的身后紧追不舍。   “嗖嗖嗖。”老大在沙地上快速闪过,每一次腾起,每一次落下都速度极快,一张洞开的血口紧追在它身后,速度更快,不惜吞噬大量砂砾也要追咬老大,直到将它捉住为止。   追逃游戏持续了片刻,老大忽然间高高跃起,兽毛飞舞,如前两次一样,缠卷在附近房屋的屋檐上,没想到沙妖跟着跃起,在半空中横挺身体,血口紧追着老大噬咬,尾巴甩舞,抽打向老大缠卷在房梁上的皮毛。   “轰!”嘴没有咬到,但尾部的抽击起到了作用,顺着兽毛拖拽向前行进的老大遭到来自斜侧巨力的拍打,身体一个踉跄,拉住房顶的皮毛被生生扯断,飞滚出去。   在沙地上一路跌滚,老大每一次与地面接触都会吐出一口鲜血,一路滚跌十几米,终于稳住身体,而沙妖早已落回地面,潜行到地底,在它刚刚站稳了身体的时候,血盆大口从地面以下冒出,噬咬而来。   “呜呜呜呜!”老大已经避无可避,抬起头对月长啸,似乎在临死之前也要维持王者的尊严,叶飞在天空中看到这一幕,本想出手救援,犹豫了一下放弃了,七小之中老大是唯一的异类,暴力嗜血,不服从管教,这样的野兽呆在身边,总归觉得不安全,被沙妖吞噬了或许更好。   却万万没有想到,老大引颈长啸的时候,一道黑暗的光从它身体里冒出,爆发一瞬,继而收回。紧接着,老大全身皮毛收紧,像是拉紧的网子,再弹开。弹开的时候硬度增强,化作锋利的刺,每一根刺都有一米来长,庇护了全身。   老大身上的皮毛可长可短,可柔可刚,在遭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这些兽毛展现出了锋利如矛的一面,瞬间缩紧变硬,身为王者,老大怎允许自己轻易死去,全身皮毛收紧变硬,化作以它自己为中心向外挺立的长枪之林,一个黑暗的光团凝缩在老大胸腔处,光团内蕴含着奇妙的力量。   下一刻,沙妖暴张的血口闭合,无法阻止的冲击力往前推,带着老大进入地底。   “怎么样了!”身在空中的妖兽快要彻底出现的时候,叶飞却更关注于下方的战局,关心老大的生死,在对方被吞噬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捏住了,狠狠地收缩了两下,老大如同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孩子再不孝也总归是孩子。   心中紧张到了极点,沙妖巨大的头颅却二度冒出了地面,斜对天空,将一个圆球吐了出来——那是浑身浴血的老大!   被沙妖吞噬进肚子,承受了千百利齿切割之苦,老大虽然侥幸保全了一条性命,却也总归奄奄一息,全身浴血,再不复之前威风凛凛的样子了,而那沙妖也不好过,强行将“身披甲胄”的老大吞噬下去,喉咙上下被皮毛聚缩、变硬形成的枪林贯穿,墨绿色的妖兽之血难以抑制地流淌出来。   沙妖状似鲶鱼,全身覆盖着鳞片而肌肉强韧,以老大爪牙之锋利也难以撕扯其肉,唯独体内柔软,一口将老大吞噬进肚子,环状排列,锋利无比的牙齿切割老大身体的同时,也承受了来自对方的严重伤害,伤口严重,妖兽之血汩汩流出,难以抑制。   流出的兽血在沙地之上留下痕迹,将本来无迹可寻的行动轨迹暴露出来,叶飞站在天上看得清楚,短暂的犹豫之后,跃下花瓣云,身体在半空中倒转,一剑贯刺而下。   笔直的身体,笔直的剑,长虹一般纵贯天际,快要落地的时候,剑刃之上爆出的剑芒已达三丈,轻松刺穿地面,刺破沙妖的身体,将那蜿蜒滑腻的妖身钉在地上。   一代巨妖遭到如此重创,吃痛扭摆身体,身边黄沙乘风翻滚,盘旋着倒卷向天,形成沙龙卷,叶飞深知想要彻底杀死它非常困难,当下见好就收,倒旋身体,持剑飞回天上,站稳花瓣云,以无上剑意将飞来的黄沙一一斩碎。 第427章 陵鱼   沙妖痛苦不堪,叶飞这一剑正刺入它的背脊,以至于头和尾巴同时从地面以下冒起,痛苦的扭曲,而身子疼痛,动弹不得。滚滚黄沙顺着鳞片缝隙滑下,沙妖痛的打滚,翻滚的身体将周遭的一切打个稀巴烂。   正在施法的长宫子看到自己的爱宠遭受到如此折磨,心疼不已,猛提一口气,两手之上道符燃烧速度增快。   叶飞见沙妖吃痛暴走不马上逃离,感慨妖兽毕竟是妖兽,总归智商有限,趁着通天教三大高手全力施法的空荡,操控花瓣云降落下去,挥剑横扫,剑罡爆发,将沙妖的鳞甲斩的片片剥落。   可能是距离太远了,这般纵情肆意的挥剑没法给沙妖带去太大的伤害,斩碎了鳞甲却不能切断皮肉,以至于沙妖更加发狂,狂暴的叫声中,方圆千米的建筑物尽化黄沙,在莫名力量的牵引下向着更高处汇聚。   居然形成了一座尖塔的形状,要将叶飞笼罩进去,后者剑刃劈斩在黄沙之上,感受到了莫名的阻力,不敢大意,“有去无还”剑意全开,逆着向上的沙流反而冲向地面,一式有去无还干净利落地用出,剜去沙妖的一只眼睛。   后者发狂,血口对着天空,发出震人心魄的咆哮,在它放声咆哮的时候,整个天地似乎跟着震颤起来,方圆三里的房屋窗户纸全部损毁,三里之内的建筑物“咯吱咯吱”响个不停,似乎随时可能倒塌覆灭。   房间里的人们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有些体力不支的,五孔六窍都流出血来。   妖兽在临死之前,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叶飞身在战斗核心地带,受到沙妖叫声的影响最为严重,感觉这与身在蜀山,金蝉翠召唤出千万只灵蝉同时振翅,用声波给人带去伤害的道理如出一辙。   眼眸中冷光一闪而过,整个身体张开,将手中长剑扔到高处,空出的双手并拢往下压,稳住震颤的心神,等到神剑落下的时候,再一把握住剑柄,冷冽的目光扫过剑刃的锋毫,举手间,剑芒爆涨到三米开外,叶飞又一次跳下花瓣云,两手持剑柄,保持半跪姿势,与那暴涨的剑芒一道向地面疾坠,“噗嗤”一声,一举洞穿沙妖上下双颚,将那张食人无数的血口钉轮回在地面上,永远无法再张开。   即便如此,沙妖还是没有死,整个身体上下甩舞,拼命挣扎,哪怕伤口因此变得更大也不在乎。上下颚都被贯穿了却依然有力气挣扎,沙妖的生命力确实顽强,叶飞还是本着见好就收的原则,准备抽身退走。却没想到,之前受了重伤的老大,不知何时到了近处,扑在沙妖第一次受伤的伤口处,用牙齿咬住烂肉轮回不松口。   沙妖遭朝花夕拾剑刺穿两次,第一次是在背脊上,伤口深而且长,直到现在仍然向外冒血,因为这个伤口,叶飞才能准确找到它的位置;第二次被伤到了头,上下颚遭一举捅穿,伤势极重,由于朝花夕拾剑始终没有拔出,它身上最厉害的武器“血盆大口”也被破坏掉了,整个头颅被强行钉轮回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大就是瞅准了这个空档,拖着一副重伤之体,不要命地扑到沙妖背脊上的伤口处,死咬住不放开,之前张牙舞爪的皮毛在承担了大量的伤害之后全部软绵绵地趴下了,湿漉漉的粘着血污,老大不借助它们,纯粹用牙齿和利爪撕咬,左前腿的残疾不能阻碍它复仇的欲望,老大疯了似的,咬住沙妖背脊处外翻的伤口,撕扯、啃咬,无论如何都不松开,等到沙妖越来越没有力气的时候,再拼命将身体往里钻,扯断沙妖的骨头,吸食骨髓,允舔鲜血。   它这疯狂的举动看得叶飞冷汗直流,眉蹙不舒,这般疯狂的报复,简直像是天狼版的炎天倾,叶飞不禁会想,自己曾经削去了它的一只前爪,有朝一日抓住机会,它会不会也这般疯狂地报复回来。   这样想着,叶飞忘记了拔去神剑,也没必要这样做了,伤口不断流血,脊柱也被老大扯断了,沙妖虽然还没有断气,离死也不远了,其实对于现在的它来讲,越是挣扎反而越痛苦。   老大整个身体都钻了进去,顺着伤口往里挤,状若疯狂,场景凄惨,被沙妖转化而成的整片沙域里的每一粒沙子都沾染上妖兽粘稠的绿血,凹陷的地面化作了湖泊,沙妖躺在湖泊里,躺在自己的血液里。   “该死的叶飞,我和你势不两立!”身为主人的长宫子看到随身宠物惨轮回,愤怒地呐喊。与此同时,从光芒中具现而出的妖物终于成形,身长百米,两鳍如翅,尾巴又细又长,像是一把细长的宝剑,整个身体呈深紫色,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形图案,如同一只只眼睛,盯着外面的世界,含着剧毒的风缠绕在身上,保证它不会从空中摔落。   妖兽终于成型,威压增大了百倍有余,躲在皇家赌场最高处的令狐悬舟强行按捺内心的欲火,推开窗子望向远方,看见出现在云端的怪物,大吃一惊:“连陵鱼都出现了,区区一个叶飞,难缠到这般的地步吗。”   却马上被拉回屋子,“不要分心!”向外的窗户重新闭合。虎姐确实成全了令狐悬舟,可是,她也真的毁了令狐悬舟,一个终日沉浸在温柔乡里的男人已再难搅动起世间的风云。   陵鱼一出,腥风狂舞,威压盖世,墨鸦早就躲到高不可攀的地方上去了,唯恐牵连到自己。   陵鱼也称墓鱼,是世上最毒的鱼类之一,被它浸泡过的水域立时成为毒潭,过个一年半载毒性都不会消退。它本是帝王塚的守护,专门负责看守王墓,不知怎么被通天教收服了,成为了攻击性最强的武器之一。   此鱼一出现,腥风如刀,较之前凛冽了十倍不止,连长着翅膀的六小都被吹拂得东倒西歪的,难以稳定身形。   叶飞搞不清楚对方的实力,看情况是个难缠的对手,抽出长剑,伤口处的妖血立时喷出,高达两米,他以仙罡护体才没有被弄污了身体,接着双足发力跃起,跳到花瓣云上,命令七小道:“退,随我退。”   这番命令本来是对着老二到老七发出,没想到老大也接受了,从沙妖体内爬出,体力恢复不少,弹跳着跟上了叶飞的步伐,或许在它看来,叶飞总归还是主人的吧。   “呵呵,哪里跑啊。”长宫子冷笑,命令陵鱼道:“给我杀了他,不计代价。”经过之前的施法,长宫子身形一下子消瘦很多,眼袋深陷,面颊内凹,可见出召唤陵鱼并不容易,不过结果倒是可喜,陵鱼总算是被召唤了出来,其威力马上便可知晓。   仙人斗法,凡人没有插手的余地,附近的街道早就清空,看热闹的人们见到了恐怖斗法的画面,以及无辜惨轮回的平民尸首,不敢再逗留,逃得远远的,甚至在巨大陵鱼出现之后,开始向着城外逃窜。   唯有一小撮光头的和尚,之前从未在这城里出现过,却逆着人流,于这“灾难景象”出现以后,进入金陵城,进入到灾难发生的核心地带,组成棍阵,棍指陵鱼。   其中一个大和尚身披太阳红袈裟,头顶六戒疤,满脸皱纹却也慈眉善目,步伐沉稳,吐气有力,“阿弥陀佛,通天教的妖人们,陵鱼是剧毒之物,这般胡作非为下去,最是繁华的金陵也会遭到破坏,速速将之收起,我可保你安然离去。”   “安然离去?臭和尚,你们就是天真呢。”心爱灵兽被诛,长宫子正在气头上,眉眼一横,戾气外露,他浓眉体高,轮廓分明,瞪眼的时候端得吓人,陵鱼倒很听话,立即调转矛头,对准了蓦然出现在近前,不知轮回活的这班和尚。叶飞也很惊奇,本来进入金陵城以后,便再没有见过寺庙的势力,本以为寺院已经放弃了此地,没想到他们却在这般关键的时候赶了过来,迎难而上,这样看来,或许佛祖慈悲并非妄言,和尚的善心也并不都是装出来的,是真有其事,类似常藏那般的极恶异类,只是佛宗的一少部分而已。   却也深深地为他们捏了把汗,陵鱼霸道至极,离得很远,都能感受到它的威压,这些和尚里,除了中间穿袈裟的那一个气息稍强,其他人都没什么厉害,恐怕不是陵鱼的对手。   老和尚身披袈裟,手持九环锡杖,那锡杖因为过于沉重,单独立地轻松,老和尚持在手里却不显得费力,可见出实力不俗。锡杖抬起,金光万丈,祛邪避恶,老和尚大喝:“阿弥陀佛!”身后现出庄严法相,是一尊横眉立眼的金身罗汉。   在佛宗内部,罗汉是次于菩萨的存在,主要表现在修行己身的觉悟上,而在普通人看来,罗汉和佛的最大区别是表情和体态上的不同,罗汉往往以横眉立眼的凶横形象示人,全身肌肉,体高身宽,行动灵活,光头之上留着戒疤,庄严不足,狠戾有余。而佛则是慈悲的,气息祥瑞,眉眼和善,肥大的肚子里盛纳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悲悯的笑容中含着普度万物的决心,佛是有头发的,不管是水波纹发型还是盘头髻发型,总归是有头发的,因为额头之上的戒疤已经随着心境的提升而消退,头发重新长出,形成不为物喜,不以己悲的中善性格。   佛门高手在战斗之时都能召唤出金身法相,据说所谓法相就是佛祖以及他坐下的诸位高僧、菩萨、罗汉,用法相战斗,就是召唤前代的力量战斗,因此佛宗高手必须心怀信仰,信仰越虔诚,实力就越强大。   净灵和尚的法相是一尊心怀慈悲的金佛,而面前老和尚的法相,则是一尊罗汉。佛祖身边曾有十八罗汉,老和尚的法相看不出是其中的哪一个,却与铁背上人借助金刚伏魔杵召唤出的罗汉有着明显的不同。   金身罗汉有着三层小楼大小,始一出现,便将陵鱼嚣张的气焰压低了不少,“砰砰砰!”九环锡杖连续挥舞,重击在陵鱼身上,将它打得连连后退。   “随我上!”老和尚战意全开,像是变了一个人,老迈的身体一下子年轻了十岁,面孔之上红光返照,袈裟充盈,仿佛身体中的肌肉重新生长出来。持棍位于他身后的小和尚们,接受方丈的命令,或踩背跃起,或以双棍搭成跳板高高跃起,一个个腾跃到天空中,手中棍棒奋力挥砸。那不过是普通的木棍,往前挥砸的过程中,却放射出金光,变长又增大,化作擎天一棍,击打在陵鱼身上,更是爆发出金铁撞钟的嗡鸣。   “杀杀杀杀杀杀杀!”和尚喊杀,却是为了心中的慈悲,为了济世救人!   和尚们很有节奏的跃起,挥舞神棍,抽打陵鱼,落地后,立刻组成阵势,帮助身后的人继续腾跃起来,如此往复,霸道无比的陵鱼被打的节节后退。   “就是这样,看我给他致命一击!”   话音落地,老和尚高高跃起,他身后的罗汉法相随着一起腾跃到空中,达到最高处的时候,九环锡杖抡圆了往前砸,只听“轰”的一声,就一下子,便将陵鱼的头盖骨砸得稀巴烂。紧接着,一根根金棍落下,棍棒抽打一波接着一波,陵鱼的身体被打得破破烂烂。   凶猛的攻势之下,叶飞却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充满了担忧,因为即便遭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害,陵鱼身上的气息却并没有因此减弱,一丁点都没有。   果然,在凶猛的攻击出现衰竭的迹象以后,一阵毒风蓦然刮过,再敲打上来的棍棒就被生生粘在了上面。接着,如有实质的流体状邪气顺着棍棒往前爬行,逐渐侵蚀,将棍上的光芒掩盖下去,吞噬殆尽。其中一个和尚死抓着棍子不松手,被顺着棍子侵染过来的邪气爬上了身子,覆盖了全身,惨叫声中化作一副干尸。等到邪气离开的时候,干尸被清风一吹,即刻灰飞烟灭。 第428章 僧人的慈悲   “陵鱼是死界之鱼,专门负责看管陵寝,整个身体都由尸气组成,是杀不死的。”长宫子冷笑。   他们三人不知何时爬到了墨鸦的背脊上,乘着墨鸦飞到高处,与陵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冥界之鸟,死界之鱼,通天教为了增强实力,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   小和尚惨死之后,在场众人眼中闪过了一抹哀痛神色,同时更有着些许的悲怆,如此强大的敌人在前,此战怕是凶多吉少了,却没有一个人逃离。   但见大和尚抬高双臂,大喝一声:“组金刚降魔阵!”   下一刻,棍棒乱舞,和尚们一个个互相穿插,看着散乱,实则有序,被他们穿插经过的地方,一张金色的网格阵图逐渐成形,老和尚站在阵图的最中心,法相庄严,锡杖上的九环化作九条盘龙,对着不远处的陵鱼咆哮示威。   这网格阵图对大和尚的法相似乎有着加持的作用,在阵图之中,法相长高了一倍有余,手中锡杖更是展现出真正的姿态,九龙缠绕,威风凛凛。   “砰砰砰!”又是一阵挥砸,九环锡杖猛击之下,陵鱼节节败退,尸气被金光蒸发,气息第一次减弱。   叶飞觉得这是个机会,手持朝花夕拾剑正想上前支援,却蓦然看到一次凶猛落棍之下,陵鱼居然被彻底打碎了,尸气纵横,化作一只只小的陵鱼,扑向操持阵法的老和尚和他身边的小和尚们,金身法相挥舞锡杖乱砸,只能砸烂其中的一小部分,很快的,这些小的陵鱼便侵入到其中一些和尚的体内,从外向内侵蚀,将他们化作干尸,经风一吹即刻消散。   这情景与魔剑饕餮择人而噬有些类似,让叶飞心生恶寒,非但没有援助,反而离得更远了一些,他有预感,大和尚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果然,眼见陵鱼化整为零,将身体变化成无数小的分身,四处冲掠,杀死身边的僧人,大和尚双手旋转锡杖形成棍风,再猛地将锡杖插入地面。   围绕着金身罗汉方圆百米的一个圆,“轰”的一声爆发出圣光,随之呼啸而出的气浪将近身的小陵鱼全部吹散犹不罢休,甚至连身在千米开外的叶飞都被吹得摇摇欲坠。   这还不算完,为了彻底将陵鱼消灭干净,光涛气浪爆发了一波又一波,直到第十波力量爆发完结以后,才终于停下。   一众和尚气喘吁吁,满身是汗,这般的全力施为,对他们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   天空中万里无风,是那一连串猛烈爆发之后形成的静谧,这丝静谧之中却含有着危机即将到来的恐怖,陵鱼的气息减弱了不少,不过却没有完全消失,叶飞将仙力张开,覆盖很大一片范围,仍然无法感知到它具体的所在。   “奇怪,怎么还没有死。”叶飞用仙力覆盖在眼睛上,凝视四周的空间,仍然没有任何发现,却忽然感受到黑夜下吹来了一阵冷风,心中立时一紧,出声提醒道:“小心,陵鱼的真身不是尸气,而是毒风,小心。”   话音未落,静谧的空间里忽然间阴风大做,墨绿色的毒风在冷寒月光下聚集成一团,一圈圈兜转,陵鱼的身体从风团中显化而出。陵鱼是看守陵墓的妖兽,拥有穿越人间与冥界的能力,它的身体并不是由尸气组成的,而是白骨堆叠所产生的阴毒之风,换句话说,阴毒之风就是它,它就是阴毒之风。   所以,陵鱼很难被杀死,只有至刚至阳的力量才能对它产生效果。   佛家阵营里,一番耗费心力的攻击,只将陵鱼的肉身打得缩小了一些,那老僧面如轮回灰,喘息不已。   从阴风里现出实体的陵鱼整个身子往下压,一口咬住了罗汉的金身法相,扁平口器内的左右两颗毒牙分别刺入金刚不坏之体,树状的黑纹以伤口为中心向着整个身体蔓延,那金身罗汉法相竟是中毒了。   与此同时,老僧面孔之上一片死灰,眼皮肿胀,嘴唇发紫,面容痛苦,立刻原地坐下,双手抱圆守持,低声念诵《金刚伏魔经》,其他僧人,也与他一起,原地坐下,双手抱圆守持,一起念诵《金刚伏魔经》。金身罗汉法相缭绕在身上的金光向着心脉之处汇聚,浓缩成一个小点,金身罗汉自主行动,两手抓住陵鱼的鳍翼,用力撕扯、扭打,好一会儿功夫,一道凌厉剑光忽然闪过,一剑斩下了陵鱼的半边鳍翼,竟是叶飞出手了。   这蓄势待发的一剑,将有去无还的精髓发挥了出来,叶飞剑出之时,将陵鱼身体的一部分斩下,可惜没有作用。陵鱼全身由阴风所化,普通的攻击并不能伤害到它,被斩去的鳍翼化作小陵鱼,扑向叶飞,而与金身罗汉搏斗的部分,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啃咬金身罗汉身体,催逼毒素往心脉蔓延。   这个过程中,老和尚连续吐了好几口血,金身罗汉大概是出于护卫的目的,居然更加强大了,也无需老和尚操持,居然狠狠扭住陵鱼的身体,用力地弯折,拉下天空,摁在地上。   十几丈的庞大身躯落地,地势整个倾覆,金身罗汉坐在陵鱼身上,挥拳猛砸,眼见无法奏效,居然从口腔中喷出一道道圣光,灼烧陵鱼的身躯。这圣光倒是奏效的,陵鱼的身躯在圣光灼烧下持续损毁,伤势无法弥合。   “天真!”长宫子却是冷笑。两手黄符燃烧,一块块土石从黄符中生出,滚砸过去,目标并非金身法相,而是正在诵经的和尚们,很快便将他们砸的东倒西歪,老和尚失去了其他僧人的声援,毒素往心室汇聚,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却又被一块巨石砸中了身体,血溅三尺。   自动护主的金身罗汉法相就此难再支持,身形逐渐化作虚无,直至消失不见。老僧惨死,其他僧人重新拿起棍棒准备迎战,被陵鱼吐出的毒风扫过,泯灭了存活于世的所有痕迹。   一众僧人全部惨死,将小陵鱼斩碎成七八块的叶飞,面色阴沉,于花瓣云上毅然伫立,向着更高的地方去了,远远地躲避开来,他和僧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在叶飞看来,凡人的性命、生活虽然重要,却不是守护的根本,在此之前,他首先要做的是除恶,斩除邪恶才是第一要务,为此,先得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叶飞驾驭花瓣云高飞,重新恢复到正常状态的陵鱼慢悠悠地离开了地面,期间并不顺利,摇摇晃晃地撞塌了一座两三层高的房屋,却总归飞了起来,金陵城因为靠海,房屋多以木结构为主,辅之以石料,被撞到的时候如同被啃去了一口,破败之处触目惊心。   叶飞站在花瓣云上向远方避逃,陵鱼一路追赶,墨鸦承托着通天教三位高手跟在最后面,一路追赶,往常繁华热闹的金陵城因为他们的出现而人去楼空,整座金陵城化作了战场,甚至连亲热到高潮的令狐悬舟和虎姐两人,也不得不按耐住内心的欲火,在仆人的庇护下暂时离开避难。仙人之战地动山摇,确实能对凡界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当年单单王洋子一个人,在肉蝶的辅助下就不知道毁灭了多少的村落、城镇。今天的陵鱼比之肉蝶强大了无数倍,其破坏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幸好,陵鱼的速度算不得快,叶飞驾驭花瓣云,远远地躲避没有问题,一路向西眼看就要出城了,平顶道人忽然出声嘲笑道:“堂堂蜀山掌教亲传弟子,却是个缩手缩脚的乌龟,真是可笑。”   叶飞站在花瓣云上,不屑回应:“躲在怪物身后指指点点的猥琐男人,我看你才是缩头乌龟吧。”   平顶道人反唇相讥道:“驾驭妖兽做战是我们通天教众的作战方法,与你蜀山以剑驭气如出一辙,谈不上别的。”   叶飞道:“边打边退也是我的做战方法,类似你这般的妖人更没有资格指指点点。”   “呵呵,年轻人你还真是伶牙俐齿。”   “老头子,你才是为老不尊。”   这样说着,叶飞已经到了城边,平顶道人忽然双手结印,喝道:“五行创生——厚土之墙!”与此同时,距离花瓣云不远的城墙忽然间往上生长起来,脱离了自然界的法则,也脱离了重力的束缚向着高处生长,很快便挡住了叶飞前进的去路。   平顶道人曾在蜀山修行二十年,蜀山基础道术早已掌握娴熟,进入通天教以后,惯常使用黄符作战,以此节省仙力的损耗,此时蓦然发难,速度又快,威力又猛,而且没有燃烧黄符起手式,一举成功。   面前高墙林立,身后妖兽追击,叶飞眼看已成瓮中之鳖,却毫无慌张之色,他面对土墙,深深吸气,手中长剑缓缓抬起,蓦然加速,刷的一下,疯狂往上生长的土墙从中间一刀两断,叶飞一脚踹开断裂的墙体,逃脱升天,兴奋地长啸:“前路有峰阻,开山去!”   他一剑斫断厚实墙体,一脚踹开沉重墙面,展现出了非同小可的力量,平顶道人虽然气的牙痒痒,也总归没有办法,只能坐在墨鸦身上,操控陵鱼继续追击。   “尊上,叶飞这是要把我们引出城,再做决战,我们不能遂了他的心愿才好。”水墨子半跪在地,面容严肃地向长宫子禀报。   后者面色铁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叶飞的用意!却强忍怒气,问道:“你可有好的应对办法。”   水墨子抬起头来道:“反正抓不住他,我们现在不如回到城里,大肆破坏,看他如何应对。蜀山毕竟是名门正派,叶飞作为蜀山掌教亲传弟子,我觉得不会置之不理的。”   “我不是没有这样想过。”长宫子露出深思的表情,“可是金陵城是那个人的领地,我们大肆破坏的话,恐怕不太好。”   “尊上,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杀轮回叶飞和净灵和尚才是当务之急。这两人一个是佛宗净坛内的少年高手,一个是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不借着这个机会杀轮回他们,日后肯定后患无穷。”   “可是……那个人我们不得不顾忌……”正沉吟着,余光扫到了一张张惊惧的脸孔,蓦然一笑,长宫子被自己逗乐了:“建筑物不能损毁,金陵城的老百姓却有的是,杀轮回一些,他不会介意的。”   “哈哈,好主意。”平顶道人附和:“不止不会介意,说不定还会开心地笑起来呢。”   “还是尊上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一向以阴险狡诈面目示人的水墨子,毫不在意身份地拍起了马屁。   长宫子用手一指,命令陵鱼道:“去,转变方向,给我把这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全部吃了。”   长宫子站在天上发号施令,地面上的很多人都听见了,不过望着那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什么都挪不开步子,仙人的世界距离凡人太过遥远,类似陵鱼这般巨大恐怖的生物,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等着头顶日光被陵鱼巨大的身形遮蔽,也不知道逃跑,最后被那张扁平的嘴巴完整吃掉,连嚼都不嚼,直接咽下肚子。   “卑鄙。”叶飞在远处看到他们的做法,甚是不耻。却没有因此折返回去,他心里知道,自己此刻折返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更加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陵鱼肚皮贴着地面滑行,张开的嘴巴将无辜的百姓一股脑的吸入肚子,一个不留。长宫子眼见叶飞越飞越远,没有丝毫折返回救的意思,冷笑道:“不能让他们死的太轻松了,陵鱼听我命令,把吃进肚子里的人,再全部给我吐出来。” 第429章 决断   得到长宫子的命令,陵鱼先是现出一丝疑惑,接着拔高到距离地面十几米的高度,紧缩肚皮,一次又一次,随着一大堆秽物的喷出,被吃进肚子里的人们也跟着流了出来。   陵鱼的肚子里除了胃酸之外,更有着尸气,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被吃进肚子里的人不过片刻时间,身体已被具有着强烈腐蚀性的环境侵蚀得不成样子,四肢残缺不全,皮肤表面大多都融化掉了,露出肌肉甚至内脏,再从十几米高度摔下去,更是胳膊折、腿断,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痛苦呻吟之声,即便身在千米之外也能够听得很清楚,毛骨悚然,让小孩不敢啼哭。   民间流传着一种治鼠害的方法,具体是这样操作的。首先要找到一个老鼠洞,由于老鼠繁殖能力非常强,大多数老鼠洞里都藏着小鼠。第二步是将洞内的小鼠全部抓出,一个不留。把它们放在一个铁丝捆绑的笼子里,笼子要很大,留出它们移动的空间。最后,将铁笼子以及其中的老鼠架在燃烧的碳屑上烧烤。如果碳屑温度掌握合适的话,据说小老鼠可以挣扎整整一个时辰,才会死亡。而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发出的惊恐而又撕心裂肺地嚎叫声,会吸引大量的成年老鼠前来救援,人类就可以趁这个时候,制作陷阱,守株待兔地扑杀它们;如果成年老鼠没有到来的话,那一定是受不了痛苦呻吟的折磨,叼着窝里的小老鼠逃跑了,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由此可以安心,一两个月之内,它们再也不会出现,鼠害由此被治理。   治理鼠害的方法很简单,却需要狠毒的心肠才能做到,据说这种做法因为太过恶毒,还会引来灾难,比如说——鼠疫。   长宫子作为通天教护法,手段狠辣,对普通百姓毫无怜悯可言,他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效仿人类治理鼠害的方法,通过不断折磨那些弱小的人,从而引发强者的共鸣。   或者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苟活于世承受内心的谴责,再也不敢出现;或者——赶回来送死!   遭吞下,又被吐出的普通人类承受了二次的痛苦,这是针对心灵和肉体的双重伤害,残缺的肢体、破败的血肉黏连在一起,呻吟轻微带着绝望的恐惧。   这些人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陵鱼没有继续折磨他们,另外选择目标,任由这些将死之人留在原地痛苦、哀嚎,发出让人心生寒意,夜晚噩梦不止的呻吟。   陵鱼转向了人群最多的地方,那里有着行动不便的老人和襁褓中的婴儿,金陵被称作罪恶之城,城内的老人多是一方巨贾,曾经叱咤风云,大多坐在马车上,见陵鱼转头而来立刻命令仆人驾马车逃跑。襁褓中的孩子也多是如此,能在金陵城生孩子的,不会是普通人家,这些人家里都有马车,有仆人,陵鱼转头过来的时候,当先跑了,冲在最前面。   跑的比较慢的是一些五六岁的孩子和他们身边的家长,这个年纪的小孩本该是跑的最快的,却因为巨大恐惧的笼罩而挪不开步子,而疼爱他们的父母更不可能苟以偷安。由此,这些人成为了掉落在人群之后的掉队者。   面对遮蔽了月光的黑影,他们睁大了眼睛,全身颤抖着,除了哭泣,大声的哭泣,什么都做不到,即便鼻涕滑落到嘴巴里也动弹不得,即便裤子尿湿了也不觉得羞耻,反正就是哭,哭的声音也不敢特别的敞亮,压抑着,始终压抑着,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却无能为力。   幸运的是,陵鱼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去了,看起来像是放弃了他们,其实并没有,长宫子命令陵鱼先去把跑的最快的人全部吃了,留下这些跑不动、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们,慢慢地消化,慢慢地折磨,只有这样,深层次的恐惧才能够积累,才能够发酵,才能够纯粹。   陵鱼飞过了头顶,孩子们以为是奇迹出现了,却看到前方奔跑着的人们被一个个地吞噬,跑的再快也不能幸免,再随着胃液被吐出来,变成残缺不全的样子,反而更害怕了,努力地压抑着放声哭泣的欲望,抽泣、抽泣、再抽泣,呼吸、艰难的呼吸、沉重的呼吸,直到呼吸不畅。   每一个孩子的眼圈都红红的,等到黑影重新遮蔽了月光的时候,等到黑暗又一次降临的时候,被没有撇下他们独自逃走的父亲母亲拥抱在怀里,盖住眼睛,不让他们看清楚临死之前的景况,却也由此变得更加更加的害怕,最深层次的恐惧是未知,当绝望笼罩了人心,当腥臭的风近在咫尺的时候,孩子们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放声哭泣起来,哭声哀婉,让人烦躁却也让人心疼。   在这充满绝望的人间,普通人类的性命太过渺小,没有人能够拯救他们,没有人!   “妈妈,我害怕!”   血盆大口贴着地面扫过,将前面的人一个个吞到肚子里,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孩泪眼汪汪地说:“妈妈,妈妈我害怕,妈妈你不是说世上是有神仙的,求求你让神仙显灵吧,求求神仙们救救咱们,求求神仙救救咱们好不好!”   她的母亲更用力地搂住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孩子,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存在啊,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可怜咱们的。傻孩子,把眼睛闭上,这样子痛苦多少能减轻一点。”   “妈妈我害怕。”   “这都是命,没有什么可怕的。”   “妈妈,我不想死,我还想喝你煮的奶粥,吃你做的饭菜。”   “傻孩子,妈妈也想啊,可是我们九州的百姓,命运哪由的了自己呢。”   “妈妈,难道就真的没有人能救救咱们吗。”“妈妈,妈妈,妈妈你说话啊,妈妈你怎么抖的这么厉害,妈妈,松开我的眼睛,我想在黑夜来临之前,再看你一眼,妈妈!”   “傻孩子,黑夜早已经降临,黑夜也永远不会散去,我们都是黑夜笼罩下的可怜人啊。”   “妈妈,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不会的,九州大地上从来不存在奇迹。”   “妈妈,或许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呢。”   “傻孩子,仙人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会逃跑的。”   “妈妈,你可能说错了。”   “你说什么!”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女子蓦然睁开双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巨口被一位持剑的少年硬生生挡在身前一米的地方,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少年上身精赤,短发向天,持剑的右手绷紧,在与怪物的较力中,肌肉跳跃如虬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落,少年侧过脸,露出让人安心地笑:“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棉棉。”   “棉棉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是有仙人存在的,而且仙人在遇到不平事的时候,绝不会逃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叶飞一人一剑,顶着陵鱼慢慢后退,“仙人绝不会逃跑,因为仙人是照亮人间的希望之光,去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你身边的人吧,去吧!”   看他们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不动弹,叶飞勉强挤出一口气说道:“还不快跑!”一对母女这才如梦方醒,互相依偎着向远方逃走,在这个过程中,棉棉一次次地回头望向叶飞,圆溜溜的眼睛充满天真,奶声奶气地道:“妈妈,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仙人存在的,仙人是来拯救我们的,不会丢下我们逃跑。”   “好啦,别说话啦,保命要紧!”可是她的母亲却异常现实,带着棉棉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可能是小家伙太可爱了吧,陵鱼将棉棉身边的人吃了个干干净净,唯独留着她,最后才下嘴,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以至于明明已经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的叶飞,二度折返回来,为了救下这人群中最后的一个人,救下这个小姑娘而打破以往的处世原则,毅然决然地向着强大至极的陵鱼举剑。   与身在蜀山为了纳兰若雪向炎天倾举剑如出一辙,叶飞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让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蒙上阴霾。   这情景是站在高处的长宫子最乐于见到的,颇为粗犷的脸孔上写满了冷酷:“愚蠢,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人都是些迂腐至极的家伙,居然愿意为了些不相干的平民百姓而让自己的千金之躯犯险,迂腐至极!我通天教一统九州的时刻不久便会来临。”   话说的不小,不过叶飞的去而复反确实在长宫子的算计之内,他就是看准了正道中人的侠肝义胆,算准了他们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全城的百姓被自己一步步地玩弄致死。   叶飞去而复返,不足两米的身形面对身长十五丈的怪物,充满坚毅。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后悔,凌厉的剑意像是一条白线,直上云端。“有去无还”的精髓在于义无反顾,不计后果的决绝,随着与剑意的融合,叶飞越来越适应了剑招中的精魄,做出选择就绝不后悔。   长剑抵住陵鱼的去路,叶飞又往前进了一步,生生将对方庞大的身躯逼退,原来一个人的决心一旦立下,就可以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叶飞又往前进了一步,彻底激怒了陵鱼,后者张开嘴巴,吐出一口绿色的烟蕴,这是毒瘴,侵入血脉可以致死,悬浮于体表足以烧毁皮肤。叶飞有着童子金身护体,也在毒瘴包裹下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痛楚,却没有逃走,离去的母女还没有到达安全的地方,他此时离开,母女们仍然危险。   叶飞的执着被长宫子看穿,后者冷笑一声,向身边两人使了个眼色,平顶道人和水墨子即刻会意,抽出双剑燃烧黄符,五行之力汹涌而出。   叶飞以一己之力对抗陵鱼已是极限,面对兜头罩下的攻击毫无办法,关键时刻,还是不离不弃的纳兰若雪及时折返,在六小旋风之力的帮助下,将通天教三人的攻击化解掉了。   纳兰若雪之前已经救过叶飞一命,在对方于修炼一途有了更深刻的领悟之后,被推离战场,此次二度出现,又一次雪中送炭,挽救了叶飞的性命,可以说是患难见真情。   叶飞看着她柔弱无骨的身躯在强光下勉力支撑不倒,心中真的被软化了,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给若雪一个幸福的未来。   或许这也正是叶飞和净灵和尚这两个同样心怀雄志的男人最大的区别,净灵和尚永远是一个人,用那默默付出地苦行完成对世界的净化;叶飞的身边则有纳兰若雪、有方白羽、有七小、有燕儿的陪伴,哪怕面对天地,也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长剑推开陵鱼,扫过地面,被剑刃划过的土地现出锋利整齐的创口,叶飞原地跃起,持剑往天上刺,吓得通天教三人操控墨鸦慌忙飞起,解了若雪的围。   驾驭花瓣云将小脸煞白的若雪抱在怀里,叶飞深情地望着对方,心疼极了,“你怎么还没走。”他强压下心中的关切,略带责备的问。   没想到若雪说出了一句让他哭了一辈子的话:“我与你,永不分离,老死相依。”   一把将对方拥入怀中,叶飞这辈子从未这般激动过,激动得全身发抖。   他少时遇家道巨变,童年岁月几乎与孤独相伴,为生活所累,十三岁遇见了方白羽这个改变自己人生的男人,与其结为兄弟,从此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体会到了友情的滋味;认识纳兰若雪是在上山之后,第一印象并不好,感觉若雪一身大小姐的毛病,和莫君如臭味相投;对方几次表白也是坚定拒绝。后来随着接触逐渐深入,才慢慢改变了看法,发现若雪和君如完全不同,是一个心灵纯洁,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一尘不染的小姑娘。她的一尘不染不同于冷宫月,冷宫月是将自己架高,沾染不到地面的尘土;而若雪,则是心灵纯洁,因为常年被保护,所以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尘土的气息,这样的一个人,叶飞无论如何都不想她受到伤害。 第430章 这种植物如同梦魇   绝壁前看到炎天倾对若雪用强的时候,叶飞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第一次正视这段感情,不能允许有人让那双纯净无暇的眼睛蒙上阴霾,所以悍不畏死,义无反顾地拦住了对方离去的道路,只靠着手中之剑,面对强敌不动摇分毫,叶飞第一次发现,原来若雪在自己心中这么重要。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确定这就是爱情,他也还有着童子金身这道掣肘,所以在那以后,若雪一连串的示好之下,都抱着不抵抗、不退却同时也不承认的态度,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直到今天,在这患难与共的时刻,面对生平又一大敌,若雪的不离不弃真的感动了他,叶飞终于在内心深处承认了,“若雪,自己真的已经爱上了对方!完完全全地爱上了对方!”   若雪的到来激发起了叶飞心中的斗志,他已经彻底燃烧起来了,在若雪的脑门上深深一吻,将她交托给了老二,“看好若雪,她有个闪失拿你是问!”   老二长啸一声,算是答应了。   下一刻,叶飞抬头望向天空,在视线尽头看到了那三个卑鄙的小人,冷酷一笑。再往下看,盯着乘阴风缓缓离开地面的陵鱼,将一些紫色的种子扔了过去。   剑刃化作花瓣,离散在风中,叶飞双手结印:“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物生长。”结印完成的同时,紫色的种子全部爆开,说不清来历的植物茎干疯狂生长出来,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它们恐怖的样子,比之陵鱼犹有过之。   紫荆是来自于气吞山河卷的异界生物,它在毒瘴漫天的恶劣环境下生存下来,经历了漫长的变异和成长,进化得极端地具有攻击性。   种子在空中爆开,紫色的荆棘即刻疯狂生长出来,它们都是经过仙力加持的,茎干坚韧、细长,从主茎干往外蔓延出长短不一的触手,触手都是带钩的,可以轻易的刺穿血肉。最中心的位置生长着一个稍大一些的凸起,花骨朵的样子,围绕着中心的花瓣张开之后,露出的东西像是人类的眼睛,好奇地看待身边的世界。   气吞山河卷是和现世近乎平行的又一片天地,由于其中独特的生态环境,演化出了一些特殊结构的生物,极具攻击性的紫荆和抵抗力超强的绿色植物都是其中之一。   紫荆的攻击性在经过仙力加持以后,被放大了很多倍,本就在毒瘴环境下生活的它,尖端的触须更是可以吸取尸气、毒气等有害的物质,将它们转化成自己需要的养分。毫不客气地说,紫荆天生就是陵鱼的克星。   长宫子眼中,叶飞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扔了出去,即刻炸出很大的一片荆棘地带,这些荆棘如同活物那般爬行,触手本身带刺,刺上还生满了弯曲坚硬的绒毛,轻松扎入陵鱼体内,以那中空的管子吸取宿主体内的养分。   不可一世的陵鱼在恶魔一般的生物面前快速变小,反过来,紫荆却生长得越发旺盛,其中的一些甚至因为营养过剩而就此开花结果,结出形态特异,看起来经过了再次变异的种子,再生长出来的种子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主动弹起,在叶飞双手结印无法接住它们的时候,降落在花瓣云上,安静地躺着。   紫荆疯狂生长,很快灿出一大片,爬满了陵鱼全身,无所不在的触须从陵鱼全身各处刺入,疯狂吸收其中的养分。长宫子终于看出情况的异样,催烧黑符,命令陵鱼道:“快,快化整为零将身体转化成风,快一点。”   正常的紫荆或许只是厉害一些的肉食性植物,但是经过了仙力加持的紫荆,就立刻化身成为恶魔,是一切污秽之物的克星,陵鱼体型巨大,可是移动缓慢,完全就是会移动的靶子,转瞬之间便成为了培养紫荆长大的温床。   叶飞双手保持印形,不断将仙力灌注入紫荆体内,催持它们疯狂生长,捆绑了陵鱼全身。后者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身体内的尸气阴风已经大量消耗,随着长宫子燃烧黄符,几次努力终于爆散开,将庞大的身躯化整为零,成为了一股旋转的毒风。   它若是如之前那般,分化成许多小一些陵鱼,仍然逃不出紫荆布下的天罗地网,直接转化成没有固定形态的毒风可以说是个明智的选择,前一刻还刺入肉里拼命吸允精华的触须一瞬间找不到方向,紫荆们失去了宿主,短暂停留后,坠落在地上,散成很大的一片,在叶飞收回仙力以后,仍然顽强生长,将能够碰的着的弱小的动物、植物全部吸收榨干。   “妖孽,堂堂蜀山原来也通晓这般旁门左道的妖术!”长宫子冷目放光,恶狠狠地说。   反倒把叶飞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门左道?对付你这样卑鄙阴险的小人,何必使用上乘的手段呢。”   “别以为你赢了,陵鱼真正可怕的地方,才刚刚展现出来。”   “可怕……呵呵,和真正可怕的人比起来,这只怪鱼温顺得像是小绵羊。”叶飞戳之以鼻,解开双手的结印,捡起花瓣云上新生出的紫荆种子,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这植物真是邪门的很,似乎知道叶飞能为它带来好处,居然主动的投怀送抱,自己将种子送上门来,联想到尖端之上生出的竖眼,叶飞甚至觉得它是有思想的也说不定。   若换做往常,这般邪门的事情一定会引起叶飞长久的思考,今天却没这个时间,因为强大的敌人仍盘亘在眼前,危机始终没有散去。   驭兽只是手段,陵鱼不过是傀儡,真正要命的,是长宫子、水墨子和平顶道人这三个通天教的高手,只有将他们彻底杀死了,才能彻底化解了现下的危机。   可那墨鸦却是鸟中之王,速度快,飞得高,警觉性强,花瓣云没办法追上它,甚至距离近一些,都会引起注意,即刻逃走,叶飞拿他们也真是没办法,只能再想办法,耐心地等待机会。   伤势不轻的陵鱼化成一道盘旋凝立的绿色龙卷风,停驻在叶飞身前不远的地方,龙卷风蜷缩着,从中心的风眼里注视叶飞,虎视眈眈的,明显能够感受到来自其中的敌意。   无论是和金身罗汉的缠斗,还是一波波地吞噬金陵城普通百姓,由始至终,陵鱼都表现得很笨拙,受操控明显,也没有疼痛感,机械地完成任务。   在化作剧毒龙卷风之后,笨拙的样子却得到了改善,虽然不知道攻击的手段是什么,但是龙卷风看起来很灵活,由于没有实体,还不容易受到伤害。   叶飞一边操控花瓣云远离它,一边仔细观察,思考对付它的手段和方法。却万万没有想到,化作龙卷风的陵鱼居然没有攻击向自己,反而向着地面上,自以为已经跑得足够远了的小女孩和她身边的母亲扑去。   与飞行比起来,用两条腿跑确实太慢了一些。   叶飞断没想到它会如此,黑色瞳孔中冷光一闪而过,跳下花瓣云,持剑追击过去,狭长锋利的剑刃从后往前劈斩,一式凝聚着有去无还剑意,却又不是有去无还的剑招划破长空。   居然被龙卷风躲过了,陵鱼有意识的引诱叶飞出招,在他迫切营救小女孩,贸然出招以后,灵巧地避开了攻击,速度极快地绕行到叶飞身后,含着剧毒的尾巴尖在风眼中显化出来,一举刺入叶飞肩膀。   后者肩膀被毒刺贯穿,强忍痛楚反手一剑,将陵鱼尾巴斩下,却没有作用,被斩落的尾巴即刻化作毒风,折返回本体之内。   叶飞受了重伤,向下坠落,花瓣云自动飞来,接住了他,没想到化作龙卷风的陵鱼又再扑向小女孩,行为之卑劣令人发指。   叶飞命令六小道:“救下她,快!”   六小得到命令,除了背上坐着若雪的老二之外,其他几兄弟一起往小女孩的方向飞,老四和老五先陵鱼一步将小女孩和她的母亲托起,带到高处。   化身龙卷风的陵鱼速度比往常快了很多,从后方追上老四、老五,扁平的嘴巴从龙卷风内显化出来,喷出一口毒气。这口毒气喷出,老四、老五没什么事情,小女孩和她的母亲却受不了了,毕竟是凡人之体,在毒气之下快速萎蔫,七窍流血而死,小女孩临死前的样子叶飞这被子也忘不了,纯洁不含杂质的眼睛中同时夹杂着对于希望的强烈渴求和死亡到来时的恐惧。   叶飞怒极,右手用力攥紧指向长宫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叶飞不亲手杀死你们,实在枉顾蜀山弟子之名。”   “杀死我们?你做的到吗!”平顶道人双手燃符,召唤雷电劈斩下来,叶飞驾驭花瓣云躲过了闪电地攻击,飞速往空中去,接近了三人,只是那墨鸦太过警觉,两次扑扇翅膀便又将距离拉开,“缩头乌龟!”叶飞不屑地骂。   “这是我们的进攻手段。”平顶道人不要脸地笑。   这般耽搁的时候,化身旋风的陵鱼将六小打得节节后退。老二驮着纳兰若雪,老三到老七拼命保护老二,正面对抗陵鱼的攻势。化身旋风的陵鱼神出鬼没,每次出现,便将身体的一部分聚现出来,角度刁钻地攻击,这般持续了多次,六小身上均已负伤,却仍勉强坚持。   纳兰若雪呼吸吐纳,逐渐恢复了体力,拍拍老二的颈子从它背上爬起,召唤神鸟羽翼加持在身后,化身紫光,持剑攻击陵鱼。此刻的她拥有了场内最快的速度,快到肉眼难见,连长宫子都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吃惊:原来叶飞身边的小姑娘有着如此实力的。却哪里知道,蜀中千山,人人都有其擅长的道术,纳兰若雪为了好看、漂亮,研究出了这华而不实的招数,速度有余,威力不足。叶飞因为最晚学会御剑飞行,朝花夕拾剑剑灵也与飞行无关,所以始终在灵活性上落后一些,好在出剑之时,威力巨大,剑出见血。   若雪施展疾行神技,陵鱼和墨鸦都追不上她,不仅自保无虞还能够进攻,说白了,通天教功法也是缺乏灵活性的,今天面对的是净灵和尚、叶飞这种稳扎稳打的人,若是遇见炎天倾、方白羽,他们三人也未必够看的。   五行相生相克,仙法之间都是互相克制,即便到了领域境界,也没有绝对的强大或者绝对的弱小。   若雪忽然间展现出的速度让叶飞很高兴,让陵鱼很迷茫,让通天教三大高手深深恐惧,操控墨鸦往更高的地方走,生怕一不小心被斩去了首级。   叶飞心想,要么想办法杀死陵鱼,要么抓住机会,杀死这三人,只有这样,战斗才能够终结,对金陵城的破坏才能中止,必须得想个办法解决了现在的窘境。   忽的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脚下的花瓣云即刻散开,五彩缤纷的花瓣片片飞舞,向着内部收缩,达到极限之后一举爆发,大大小小的花瓣子弹那样射出,却也仍旧是花瓣,造不成多大的伤害,通天教三人搞不懂叶飞在做些什么,只能向着更高的地方去了。   没想到叶飞回身一剑,刺入旋风之中。此时,大量的花瓣飘零于天地间,叶飞回身的一剑穿透花瓣的帘幕,帅气而又潇洒,如同剑锋扫过秋雨,将剑招的神韵发挥得淋漓尽致,腰间碎烂的长袍好似鸟儿的羽毛那般在风中抖擞,给人带来说不出的味道。   叶飞一剑刺出,剑若惊鸿,长剑从旋风左侧进,右侧出,竟然起到效果,陵鱼真身在旋风内显现出,痛苦嚎叫,叶飞顺着去势往前冲,直至落地。   通天教三人乘着墨鸦飞下来,靠近了陵鱼查看它的伤势,见陵鱼哀嚎一阵之后,重新回归旋风形态,才终于放下了心。不过叶飞凭借一把长剑刺伤陵鱼的身体,令他们三人都感到惊讶。 第431章 惩恶扬善   却又见叶飞抬手,飘零在空中的花瓣蓦然冲向他们,这些花瓣在叶飞出剑之前离散在空间里,此刻蓦然汇聚,毫无征兆,三人虽然躲不开,但是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干脆操控墨鸦掀起狂风,吹散了花瓣云。   “呵呵,不过如此。”平顶道人一如以往地喜欢嘲讽。   之前叶飞曾展现出了一次利用花瓣云抵挡五行攻击的招数,这本来是他们所担心的,现在一看,这招数大概是叶飞一时激动使出来的,难以使出第二次。由此发出冷笑。   叶飞却很是淡定,嘴角勾起了残酷的笑容,“不过如此?我看你才是真的天真!”   话音落时,叶飞又再结出五行创生术的法印:“干、已、申、辛、更,生!”说时迟,那时快,墨鸦身上忽然有什么东西爆开,紧接着那恶魔般的邪恶生物便又出现在空间里,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不好,他把种子藏在花瓣中了。”长宫子惊惧尖叫。他说的不错,叶飞之所以先将花瓣收缩,再一股脑的爆发出去,就是为了让它们分散于天空各处,一剑刺穿陵鱼,降落在地面上,是为了引墨鸦上的三人低飞到被花瓣笼罩的地方;等他们落入圈套时,再命令所有花瓣冲向他们,掩护其中藏有种子的同伴进入墨鸦的羽毛中;最后时刻,将压抑许久的恨意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整个计划虽是灵光一闪之下形成的,却都在叶飞能力范围之内,实施起来并不困难。紫荆爆发于近在咫尺的地方,通天教三名高手马上慌了手脚,他们都是惯常藏于幕后,远程攻击敌人的道士,并不擅长近身格斗,猝然出现的危机搅和得他们手忙脚乱。还是拥有蜀山求道经历的平顶道人最先冷静下来,气沉丹海使出了一式仙罡爆发,冲散了已经扑到身上的紫荆,再燃烧黄符召唤雷电,不分敌我的攻击身边的所有紫荆,这样一来,虽然己方也承担了一部分的伤害,但总好过成为这怪物的口粮。   如此这般,通天教三人和他们坐下的墨鸦在这番异变之后,都已元气大伤,等到稳住阵脚观瞧叶飞的时候,却哪里还找得到对方的影子。却是水墨子忽然间喉头一甜,眼前的世界即刻天旋地转起来。竟是叶飞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用一式横斩结束了他的性命,结束了他不断作恶的人生。   终于站到了墨鸦的背脊上,叶飞已经彻底掌握了主动权,水墨子的尸体不甘地倒在他的身后。   “还有两个。”面对叶飞冰冷的目光,长宫子和平顶道人都已大惊失色。惯常操控异兽攻击的两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面对仙人的仙剑如同待宰的羔羊。   还是拥有寻仙经历的平顶道人最先反应过来,手持双剑拦在长宫子身前,可惜这三两步的跨度,正是施展“有去无还”的最佳距离,叶飞与平顶道人交错而过,平顶道人双手宝剑,连着上半身的身体,一起向着一个方向倾斜,那是被锋利的剑锋从中斩断造成的后果。   又一具尸体倒在身后,惯常于嘲笑的平顶道人,再也无法发出冷嘲热讽的笑声了。   平顶道人一死,墨鸦即刻失去了控制,诡异的黄符在额头深处的皮肉里闪现出,熊熊燃烧起来,痛的墨鸦翎羽乱颤,在空中发狂猛冲。反倒变相救了长宫子,利用叶飞足下不稳的功夫,长宫子一跃而起,从墨鸦背脊上跳下,在这个过程中,陵鱼从旋风中显化出实体,长宫子刚好落在它后背上,滚了两滚,紧接着,一手燃烧黄符,重新恢复了对墨鸦的操控权,另外一手燃烧黑符,控制陵鱼,载着他往远处去了。   不知为什么,在平顶道人死后,长宫子可以接管对墨鸦的控制权。这神鸟发狂似地旋转,疯狂攻击叶飞,为长宫子争取了充足的逃跑时间,叶飞虽然在最后时刻摆脱了墨鸦的骚扰,可也没办法再追上他了。   叶飞站在花瓣云上,凝视长宫子离去的方向,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话是这样说,叶飞也不可能再去追他了,只能等待下一次碰面,再将长宫子彻底杀死。经此一战,通天教护法之一长宫子手下五十多人尽数惨死,长宫子侥幸存活,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恐怕再不敢回到教派内了,本该一战成名的叶飞,因为观众们全部被杀轮回而失去了成名的机会,这场战斗让叶飞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仙人是超越了凡人太多级别的存在,如果在凡间开战的话,会给九州的繁荣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   恶魔总算是走了,百姓们垂头丧气的回到金陵城内,叶飞明明是战胜了魔头的英雄,却没有获得太多的掌声,因为在普通百姓看来,如果叶飞没有出现的话,魔头也不会随便杀人,金陵城也不会因此承受这般巨大的痛苦。   人心便是如此,明明做了好事,却不能被身边人理解,不过叶飞不后悔这样做,他主动与通天教交手,主要还是为了救下净灵和尚。回到客栈以后,叶飞召唤气吞山河卷,将净灵和尚从卷内取出,经过了一场大战的时间,净灵和尚已经睁开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叶飞,目光之中含着感谢。   看着他的眼睛,叶飞感觉自己没有救错人,净灵和尚只怕真的是身怀大德、大善的绝世高僧,他的出现当是另有目的。不过一切都要等到净灵和尚恢复身体以后才能知晓。   这一晚上,叶飞让七小守着净灵和尚,防止长宫子去而复返,自己则走到了旁边的屋子里,反手关好了屋门。和若雪独处一室已经有一段时间,叶飞大多数都是被生拉硬拽过来的,今天却很主动,进入屋子后,当先将门扇掩好。   圆形的茶桌周围摆放着两三把椅子,烛光昏暗暧昧,床幔低垂,幔子后面的人似乎早已经躺在被窝里。站在屋门前,叶飞依稀能够听到床幔背后的心跳,能够听出其中的期待和含羞。   若雪大概是早就等待着这个时刻的来临吧,回到客栈之后就在兰儿、婷儿两个丫鬟的帮衬下,好好泡了个热水澡,出水之后裹着浴巾从门前面经过,情深意切地看了自己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叶飞就算用脚趾头也能够猜得到。   经过了这场患难,两人间的关系快速升温,这份甜蜜的感觉心照不宣,彼此都感觉得到,或许也是时候了,是时候让这段感情更进一步。   站在屋外面,叶飞几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进入到屋子里面,看着窗幔后的模糊人影却又犹豫了起来,且不说童子金身的影响,叶飞的心里面似乎总存在着一道坎,因为这道坎的存在,叶飞始终不敢跨过与若雪之间的男女界限,好像心里面有些抵触,又或者是在畏惧。   可能是在畏惧负责任吧,叶飞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一天可能做出对不起纳兰若雪的事情,有一天会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这种感觉存在于潜意识里,却又如此真实。   叶飞的心跳更加快速了,脸颊通红。持斋守戒的净灵和尚就躺在旁边的屋子里,自己的行为本应该检点一些,但面对这样情深意切地诱惑,又有哪个男人抵挡得了呢。   童子金身破了怎么办?叶飞往前迈出一步,却又停下,心中的踌躇不言而喻。   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一只纤纤玉臂从两侧床幔的中间伸了出来,肤如凝脂,玉手细长,精心修剪的指甲耐心涂抹了粉红色的甲油,现出少女的青春和懵懂。纳兰若雪最喜欢粉色的甲油,无论手指头还是脚趾头,都涂抹上了,小趾头侧面画着可爱俏皮的蝴蝶,也不知怎么画上去的,栩栩如生,像模像样。   “来嘛。”若雪的声音像是妓女在招呼嫖客,大概是在翠兰轩内呆的时间长了,受了其中氛围的熏陶,却叫叶飞兴奋得全身发抖,此情此景,哪个正常的男人不动心!若真的不动心,也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叶飞感觉口干舌燥的,心乱如麻,猛地往前走了两步。   ——干柴遇上了烈火,这注定是个美妙的夜晚! 第432章 越接近死亡就越开心   两女吹灭了蜡烛,缩进被窝正待入睡,却忽然听到临屋传来一声破音,心中一紧,立时穿好衣服冲出去查看,见主人的房间和净灵和尚的房间,屋门都敞开着,纳兰若雪披了件单薄的衣服站在净灵和尚的房门之外,表情古怪地看着屋内。   同一时间,临屋的兰儿一脸坏笑,侧耳贴着窗户,听个没完。婷儿在铜盆里洗干净了脸,整理好被褥便要上床睡觉,却见兰儿贼兮兮地凑过来,一脸的坏相,嗔怪地盯了她一眼。   兰儿伸出手扭她鼻子,压低了声音道:“喂喂喂,激情如火的夜晚,你就真的不好奇啊,真的这么淡定?”   婷儿穿了件亵衣坐在被子里,没好气地说:“这动静你在翠兰轩听得还少啊,大惊小怪的,看你那小贱样!着急做通房丫头就推门加入了他们,在这里没完没了地扯嬉皮,算什么本事。”   “净胡说,小姐对公子情深意切,才不会允许咱们通房呢。”兰儿压低了声音,握住婷儿细嫩的小手,“我只是很好奇,类似公子这般顶级的仙人,在那方面是不是比凡人厉害很多的。”   “厉害?”婷儿的厉眼扫过来,“那常藏和尚厉不厉害,又害轮回了多少可怜的丫头!”   提起常藏和尚,等于揭开了兰儿心里面的伤疤,后者立时神色一黯,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婷儿眼波一转,拍自己嘴道:“怪我了,怪我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情,兰儿妹妹,你大人大量,原谅了姐姐的过错吧。”   兰儿眼帘低垂,柔声柔气地道:“姐姐你平时对我这么好,妹妹怎么会责怪你呢。只是提起那段往事,心里面有些难受。”这样说着,便要垂泪。   婷儿看着怪可怜的,将她轻轻抱住:“好妹妹,不哭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心地善良,将来一定能遇到适合自己的如意郎君的。不过姐姐也要说你一句,咱们做下人的,就要有下人的样子,平日里恪尽本分,不能窥探主人的秘密,也不能在背后说主人的闲话,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婷儿虽然晚入门,可是为人做事非常成熟。兰儿点点头,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躺在婷儿怀里嘤嘤抽泣,“好姐姐,要不是你好心提醒,兰儿做错了事也蒙在鼓里呢。”   “傻丫头,姐姐说的也不一定就对,你还要用心辨别是非才好。”   “姐姐为我好,兰儿是知道的,兰儿谨记在心。”   “真是傻丫头。”婷儿将兰儿搂在怀里,表情惆怅的说:“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其实做个通房丫头也没什么不好,日夜伺候着,就算只是夜里端端水,伺候伺候穿衣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咱们主子对公子感情深厚,又都还年轻,一时之间恐怕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你有此想法,也要慢慢来,不能太着急引起主子的不满才好。”   “婷儿姐姐你说笑了,兰儿我绝没有这般的痴心妄想。”   “有也好,没有也罢,总归都是为了主子,用不着害羞的。姐姐也会为你保守秘密。”   “兰儿真的没有……”   “好了,睡觉吧,这屋子隔音效果不好,我们这般说话旁屋恐怕能够听到,还是不要打扰了他们。”   “姐姐还是你细心,兰儿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呵呵,傻丫头,我们都是主子的奴才,都要听主人的才是。”   “兰儿知道了。”   入夜时分,闭上眼睛的时候,最容易引起万千的思绪,引人浮想翩翩,世上之人概多如此。   走过去一左一右揽住主人的手臂,才发现对方身体颤抖的厉害,心中生出不好的感觉,定睛往屋内看,见清风吹开了窗子,月光倾洒如银屑,七小酣睡,凝固在鼻端的泡泡显示出正在做着美梦,床上空荡荡的,窗帘随着清风的吹拂而一荡一荡的,被褥上的血迹已经凝固,硬邦邦的像是彩蝶褪下的壳。净灵和尚已经走了!   狼是九州大地上最警觉的生物之一,天狼更是其中的翘首,这般在众人注视下熟睡只能证明是进入到了匪夷所思的梦境当中,鼻端的泡泡不破,梦境就不会中止。一行脚印从窗台一直延伸到床边,当是有人故意留下的,却绝不是净灵和尚,而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之所以说是故意留下的,是因为一个可以无声无息进入到屋子里的人绝不会蠢到留下这样一行清晰的脚印,这可不是普通的脚印,往前迈出的每一步地面都下陷一公分的长度,横练功夫之强可见一斑。但究竟是进屋之前施展了发梦的手段还是进屋之后施展的发梦手段叶飞却不能判断出,唯一能够知晓的是,这个人从窗子进入之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床边,抱起了净灵和尚,如同变魔术一般,忽然消失在原地。   如果不是叶飞警觉性高,提前用仙力覆盖了客栈想必要一直到转天才能发现净灵和尚已经走了,把他带走的也是个和尚无疑,而且其实力只怕更在净灵和尚之上,他这样做是在示威吗?叶飞不得而知。唯一能够知晓的是,和尚们远远比想象中的强大得多,能够施展发梦手段的,也并非只有净灵和尚一个人。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净灵和尚召唤出分身法相,将自己带走,也就是说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在作祟,屋子里现在能够看到的一切都是重获生机的净灵和尚一手布置下的,他是要故弄玄虚。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在净灵和尚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   只不过,两种情况里,前一种表明了净灵和尚或许真的不是坏人,他的出现是为了提醒叶飞一些事情;后一种情况,表明叶飞可能是多手救了一个不应该救下的人。   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证明了盘亘在叶飞前方的,是一个强大到匪夷所思的敌人。   来自金陵城内部的一场风波,造成了通天教道士的惨死,也导致了叶飞下山之后,亲手给自己树起了一个新的敌人,他不后悔,在叶飞心里,对于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们,打心眼里就瞧不起,就认定应该斩尽杀绝,在他看来,自己此次下山的真正目的也在于此——以手中之剑,斩尽天下不平之事,弘扬蜀山教义,广纳门徒,他此行下山,便是要改变传承了千年的,蜀山仙人对凡人死活不闻不问的现状,他要彻底的改变这一切,让罗刹国的悲剧再也不会重演。   不过,有一句俗语说的很好“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叶飞刚刚进入了第二座城池,便遭遇到通天教护法这么棘手的敌人,等到进入帝都的时候,不知还有多少强大的家伙等着他呢。   ……   在下山传道的叶飞于金陵城内鏖战的时候,另外一边,蜀中仙山之巅,方白羽双手抱剑半跪于地,他抱剑的姿势很特别,一条手臂横揽着剑刃,另外一条手臂握住剑柄,膝盖弯曲,互相交错半跪,与地面相隔一定的距离。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长达一个时辰的时间,掉落的飞叶盖满了肩膀,阳光穿过茂密树影倾照下,形成光斑,如同夜幕下星辰的样子。   这里是方栦主峰至高处,是只有掌教亲传弟子才能够到达的地方,方白羽获得了掌门真人的许可,平日里便在此处静修。这几个月,他的教主继任者身份已经在大小场合被掌教提起,山上的弟子基本上也认可了他身份上的巨大变化,从初上山的冷遇,到掌教亲传弟子,再到第十四代掌门之位的继任者,方白羽的身份变化得太快,快的让人目不暇接。   却也总归在意料之中,看着面前的男人,与他眼神中的执着对视,你很快便能理解,天下第一的掌门真人李易之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若单论努力,放眼九州只怕没有一个人赶的上方白羽,炎天倾不行,叶飞也不行,方白羽的努力就像是融入骨髓的一种习惯,他的眼高于顶,他心中的鸿志,只要静静地陪在身边,便能够清晰感受到。   ——这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男人!毫无疑问。   遥想当年,方白羽在玄青殿上说出愿为天下第一仙的豪情壮语的时候,只怕没有几人愿意相信,可在接受了连续不绝的培训,受到了掌门真人李易之的青睐和肯定之后,再回忆起他曾经的话,似乎就觉得有可能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方白羽身上的气息彻底变了,变得成熟,变得稳重,也变得内敛,没有什么比一个惯于高调的人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开始低调行事,更加高调的事情了。方白羽如此做了,做的很彻底,他似乎与自己敬仰的师父变得很像,低沉、内敛,却不怒而威。   抱剑跪坐的方白羽如同随时等待出鞘的绝世好剑,仔细看,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树干上面,几乎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切口,被实质剑意扫过形成的切口,而到目前为止,方白羽都还没有拔剑。   仙人的成长由质变到量变,大多要经历长年累月的磨练,不过有些时候,一次顿悟也能够改变很多。在与炎天倾一战落败之后,方白羽跪在蜀山宗祠前整整十五天的时间,在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他思考了很多事情,例如自己上山的经历,例如自己与叶飞之间的兄弟情,例如自己与掌教之间的师徒恩,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他思考的最多的一件事情是,为什么炎天倾那样强大,为什么自己会屡次输给炎天倾那个邪恶的变态。   想了整整十五天最后得到结论,自己之所以一直在输,是因为炎天倾不畏惧死亡,炎天倾一心求死,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冒险,越接近死亡就越是开心,越是开心便更加大胆,以此类推。炎天倾不畏惧死亡,所以总是能够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总是能够在战斗中变得更强,在修炼的时候挑战更高的难度,从而获得更大的突破。   炎天倾便是这样的人,赌对了就变得更强,赌错了无非就是死,死就死吧,又能怎么样呢。在炎天倾疯狂的目光中,方白羽看不到对于死亡的恐惧,因为没有恐惧,便总能挑战更高的修炼难度,得到跨越式的成长,就是这样。   而自己过去的修炼虽然努力,却太过中规中矩了,所以始终无法追上炎天倾,更无法打败炎天倾。仔细想想,钟离师兄之所以强大到与天抗衡的地步,是因为闭关十一年,行前人不敢行之路,修炼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叶飞之所以能在最后时刻斩下炎天倾一条手臂,守护了镇山重器钧天剑,是因为万法归宗,专精一剑,走了一条与前人完全不相同的路子,将破袭剑术的恐怖剑意发挥到了极致。而自己,之所以打不过炎天倾,就是因为太过中规中矩了,如果早一点解封两仪无相剑的话,如果学着青牛上仙那样,拘束强大魂灵的话,如果能走出一条与前人迥异的修炼道路的话,以自己的资质,炎天倾不会是对手。   想通了这一点,方白羽就如苦行老僧那般,一下子顿悟了,他终于得出结论——为了达到力量的极致,便要敢于突破,走出一条前人没走过,只适合自己的道路,哪怕为此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是在所不惜。   紧接着,方白羽便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天启之眼!   既然钟离师兄走的是逆转乾坤的路子,达到了逆转之力的极限也无法伤及天道分毫;既然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并非自己独有,炎天倾也用得;既然一式剑意之上已无法超越叶飞。   那么他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唯一有可能做出突破的,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只有一个了,那便是——天启之眼!只有这代表着正者之力的天启之眼,是他的唯一。只要能将天道的力量发挥到最大,那么无论是逆转乾坤之力,还是冥王之力,亦或最强之剑,都不再是自己的对手。   明白了这一点,方白羽对这双蒙蒙白的眼睛更加珍视,可以说是视若珍宝,他越来越能感受到眼睛里蕴含着的力量,能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事情,看到自认为纯粹的本质。“世间万物,走走停停,具在我眼中。”方白羽忽然拔剑,剑锋扫过面前的空处像是什么都没有斩中,也并无凌厉剑意迸射,却紧接着收回剑鞘之中,继续保持跪而抱剑的姿势。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白羽身前之地厚如棉毡的落叶上,却是一只大眼的昆虫,仔细看,虫子被妙到毫巅的手法切去了翅膀,摔在地上似乎是蒙了,挣扎了好久才重新稳住身体,肚子上面的爪子前后捯饬,快速地爬走了。   一剑斩去昆虫的翅膀!对于剑势的精确掌握让人叹服。   方白羽保持着跪坐抱剑的姿势,保持着,始终保持着,似乎那风华绝代的一剑并不能在他内心深处激起太大的波澜,沉了片刻,蓦然踏前一步,整个身子随着剑式的倾斜,长剑出鞘划过半空,“刷”的一下,划出半圆,却紧接着收鞘,方白羽的动作停留在归剑于鞘的那个瞬间,身体稳定的保持,肌肉极度放松。   “咔嚓。”过了好久,不远处需要一人合抱的树干从中间断,断口平整,轰然倒地。   方白羽前后错步,膝盖微屈,背脊挺得笔直,鸿鹄神剑归还于鞘,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捏着剑鞘,保持随时拔剑的姿势。白目之上缠绕着一条轻柔的丝带,长发捆成一束,固定在脑后,白净面容清秀,红唇如舔血,随着树干地倒下,落叶纷纷掉落,片片飞舞,花香扑鼻,显出绝美的景致。   头顶天空一片蓝,近身黄叶片片飞,方白羽置身这番美丽的景色当中,与自然万物浑然天成,仿若一体。   “沧浪!”又一次拔剑,自下向上撩,剑刃往高处走,随着冷光一闪,候回拢,重新纳入剑鞘之中。与此同时,远方青山竟然出现一道斩痕,青山上的一行树木被齐根斩断,坍塌如屑。仔细看,那行树木后面存在着一座仙人洞府,方白羽自站立之处出剑,释放剑意斩去了这一行青树之后,显露出被树荫掩盖的,位置极为隐蔽的仙人洞府,隐于其中的仙人很快冲出,左右查看,也没有发现是谁打扰了自己的清净,驾驭仙剑离开了。   方白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深深吐息站直了身体,紧接着抖擞身体,震落身上黄叶。与此同时,金燕蓦然飞起,离开了之前紧抓的树梢,扑打翅膀翱翔盘旋,“叽喳”鸣叫。   彩儿从树缝里钻出了,化出可爱的模样,凑近了白羽:“老爹,老爹,你的功夫又精进了。”被方白羽凌厉的目光注视过来,即刻闭嘴,不敢再说话。自从天启之眼得到进化,白羽对彩儿一直很冷,呼来喝去,再没有从前的关爱。   ——在这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面前,万事万物,哪怕掩盖得再好,也终归要展露其本质。 第433章 白羽的改变   “今天的修行到此结束。”白羽最终收回目光,转身往林中去了,“陪我去见青牛上仙,已经很多日子没有见过上仙了。”   此时正值日初时分,掌门真人正在学堂里上课,方白羽得到特许在后山修行,为接下来神剑解封仪式做准备,两仪无相剑的解封需要在一年之后进行,在这个过程中,方白羽必须每日吃斋、沐浴,向着蜀山宗祠内的列祖列祖阐述本心,不断为了一年之后的解封仪式做准备。   为此,掌门真人特许他这段时间可以不进入百学堂上课,因为不用去上课,白羽就获得了很多自由支配的时间,可以充分的思考人生,思考修行。   白羽顺着山道往下,故意不按照熟悉的道路前行,以天启之眼搜索空间中的蛛丝马迹,最后来到了一片些微扭曲的空间处,青牛上仙始终居住在结界里,不按照特定的路线行走无法找到其入口,白羽今天却偏要改变这个惯例,以天启之眼观测空间,从蛛丝马迹中判断去路,最终找到了青牛上仙的居所。   可惜有结界覆盖,即便找到了地方也没办法进入。白羽站在结界外沉了沉,若换做往日,他一定会就此离开,再寻他路而来。今天却不想如此,一向彬彬有礼的他,想要尝试一些新鲜的玩意,想要做到人生的突破。不能突破自己的话,是永远追不上炎天倾的,甚至连叶飞也会超过自己,为此,方白羽决心改变,改变以往接受的教育,释放被牢牢束缚的内心。   站在结界外面,方白羽定睛打量过去,用那双上天恩赐的眼睛发现了其中的薄弱之处,一步步地走过去了,在这个过程中,握着剑的右手不断攥紧,指缝里沁出了汗液。   彩儿像是猜到了白羽要做些什么,出声提醒道:“老爹,这可是青牛老头的结界,你不要胡来才好啊。”   却又被那双窥破一切的冷目扫中,再不敢说话了。说起来,白羽的眼睛始终处在白色绸缎的覆盖下,从外面是看不见的,但彩儿与他正视的时候,却分明感觉那凌厉至极的目光就在眼前,就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带来无穷无尽的压力,真是活见鬼了。   彩儿灵智不低,被白羽一眼窥到,颤抖不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眼睛已经能够带来这么巨大的压力了。   彩儿全身颤抖地呆立在原地,流体状的身体因为激烈的颤抖而形成一圈圈的波纹,显化出的五官勉强维持,似乎随时有可能化开,一目之力以至于斯,今天的方白羽较之炎天倾登山的时候不知道强了多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白羽缓缓收回了目光,沿着最顺畅的路走到了只有他才能看得到的整个结界最薄弱的地方,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抓住剑柄,前弓身体似乎随时可能拔剑。   此时,青牛上仙便坐在结界里面,注视着方白羽的举动并无动怒,反而觉得有趣,一场战斗可以令一个人跌至尘埃,也可以令一个人彻底改变,较之从前的彬彬有礼,青牛上仙觉得今天的方白羽更加有趣,是更加真实的他,如果一直那般谦卑谨慎地活下去,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太大出息的吧,只能证明自己真的选错了人。   因此,今天的方白羽反而给它带来了更大的兴趣,让它更加兴奋,青牛上仙甚至不敢肯定,在那个位置上,利用那双白目注视一切,方白羽究竟能不能看到深处结界中的它。   “总算是为我带来了一些心喜的感觉,白羽你进步了。”青牛上仙一边淡定地吃草,一边舒服地晒太阳,在常人眼里,恐怖至极的千年恶灵,温柔至极地趴在它的背脊上,为青牛上仙踩背、按摩,九州大地,一物降一物,这些恶灵遇到了青牛上仙,也是活该倒霉。   视线中,方白羽保持着将要出剑的姿势,很耐心地保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果然,随着太阳升起到斜四五十度角的高度,方白羽忽然拔剑,剑出无声,轻松切入面前的结界,紧接着收回,纳入剑鞘,如果不是青牛上仙的动态视力超乎寻常,恐怕很难看清楚白羽这一剑到底有多么的干净利落,又有多么的精准。   下一个时刻,笼罩在外的结界在连续几次颤抖之后消失掉,这结界已经庇护了青牛上仙一千年的时间,如今被一个小辈破了,似乎变相验证了时代即将发生巨变,所有生活中的安逸都将被打破,一切老古董都不能幸免,将被一个人,一把剑,卷入变革的浪潮当中。   结界连续闪耀了几次,终于消失掉,扭曲的空间恢复了正常,青牛上仙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说实话这感觉并不好,如同人类不穿衣服站在日光里。   不过青牛上仙却没有因此责怪白羽,连续吐息之后,笼罩了自己的结界便又再出现,这本是画地为牢形成的结界,是它自己创造的,被破坏之后,随时能够复原。   只不过,这一次结界的覆盖面积更加广阔,将方白羽站立之处也纳入了进来。   “上仙。”白羽并没有道歉,还剑于鞘凝固了一瞬,随即走上前,他态度上的变化被青牛上仙敏锐地感受到,却仍旧没有责怪,因为青牛上仙需要的,就是这样敢于突破自己的方白羽。   白羽一步步地走到近处,单膝跪地,“上仙,打扰您清净了。”   即便知道白羽身份已经大变,看着他单膝跪地的时候,青牛上仙还是难免心中不快。单膝跪地和双膝跪地,代表着思想上的两种状态,双膝是绝对的顺从,充分表现出敬仰和尊崇;而单膝则是不卑不亢,是一种礼数,表明我之所以跪拜你,是因为尊敬你,但我的地位并不比你低。   短短数日,从双膝跪地到单膝跪地,方白羽态度上天翻地覆的变化真是让青牛上仙无奈,却也最终压抑住怒火,望着那双眼睛,青牛上仙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这里啊,也就你能过来聊聊天,快起来吧,陪我坐坐,说说话。”眼见白羽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变,继续说道,“我看你体内仙力充盈,全身气运浑厚,当是有了不小的突破吧。”青牛上仙慈善地笑,在它背脊上忙碌的千年怨灵跟着一起笑起来,露出没有牙齿的窟窿,恶心的要命。   方白羽低着头回话道:“承蒙上仙关心,白羽这几日确实有所突破,之前用上仙的结界小试身手,上仙要如何惩罚,白羽都没有异议。”   “你能使用不具有空间之力的鸿鹄仙剑,斩断我的画地为牢结界,证明身上的道行着实增进了不少,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青牛上仙侧过了头,不再看白羽,绿莹莹的牛皮如同光泽温吞内敛的宝玉,牛鼻开阔,被一铜环拘束,牛角冲上,圆形细纹清晰可见,其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庞大灵力。   青牛上仙和它的兄弟囚牛至尊完全不一样,囚牛至尊身形巨大,作为四大神牛之一,却完全没有牛的样子,遮天蔽日的体态,说是恐龙更加合适。青牛上仙就和它兄弟完全不同,全身上下虽然处处透露出神妙,却完全就是一副水牛的躯体,看起来杀气没那么重。   方白羽把头抬起了一些,回应道:“与炎天倾那一战过后,羽儿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修行究竟差在了哪里,为何会落后于人,倒真的有了一些进展。”白羽的眼睛隐藏在雪白的绸缎下,却更显得帅气、神秘。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早晚能够参透修炼的诀窍。借着这次历练快速的突破自己,反而更好。”与白羽说话的时候,青牛上仙始终没停下嚼草。嚼是它心中的障,是苦行的一部分,它那容纳世间万物的肚子便是由此诞生的,是因为苦行而诞生的能力,“白羽,平安度过此劫,你的修为当可突飞猛进,日新月异。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多做出一些事情来吧。”   白羽拱手说道:“记得上仙您曾经说过,白羽这一辈子有三座压在背上的大山,只有把它们尽数挪走,才能够终得圆满,一飞冲天。”   青牛上仙倒没想到白羽忽然提起这些,沉了沉说道:“不错,白羽你灵台之上三道黑纹,预示着乘风飞起要在克服三道障碍之后,钟离的死虽然可惜,却解开了你身上的第一道枷锁,在此以后,你一直被压制的宿命获得了广阔的空间,处在上升阶段。虽然紧跟着到来一劫,总归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上仙,白羽斗胆请问,压制住我灵台的三道黑纹,除了第一道代表了钟离师兄之外;第二道、第三道又分别代表了谁。”方白羽恳切问道。   “命运之说是一种趋势,具体对应着谁我也不能知晓。”青牛上仙道,“不过你大可放心,第一道黑纹一经去除,你灵台之上的开阔地立时拓展了出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上升阶段。”   方白羽却毫无心喜感觉,长叹一声,道:“白羽我求的是一飞冲天,在这个过程中任何阻挡都是碍事的。”   “羽儿你虽然聪明,但是性格上怎么说呢,太拘泥于一些细节了。如果是叶飞知道自己被三重枷锁压制的话,我想他一定会用出破除一切的勇气去面对它,根本不会介意纠结于究竟是什么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可惜羽儿不是叶飞,羽儿并没有前路有峰阻,开山去的勇气。”   “你能够承认这一点,已经改变了很多。”   “不过羽儿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这就是羽儿的处事风格,前路有峰阻,羽儿就是需要想尽办法绕过去才行。”   “你真的是成长了。”   “在经历了又一次惨败之后,羽儿不得不成长。”   “命理是一种趋势,不仅是我,任何人哪怕再强大都不能了解其中的细枝末节。”   “白羽无意让上仙为难。”   “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不必解释。”   “上仙,白羽此来还有一个目的。”   “有话你就直说吧,与我之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此要求实在是不情之请,白羽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提起。”这样说的时候,方白羽忽然抬起头,望向青牛上仙,凌厉的目光从白目中放射,穿透雪白的丝带照射过来,居然连青牛上仙都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心道:白羽啊,白羽,你真是进步了,这双眼睛的存在真的让人畏惧。   却更因此感到欣喜,方白羽变得越是强大,越是冷血,距离自己目标的达成便越是靠近。   青牛上仙反看回去:“白羽,你有什么请求,尽管说吧,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上仙大恩大德,白羽无以为报。”方白羽等的就是这句话,上仙一经出口,立时抱拳感谢,即便是这么重要的感谢,他也没有如之前那般深伏叩拜,可见此时心境的不同。   青牛上仙道:“不要跟我客气了,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   白羽道:“想有劳上仙,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空桑神树!”   “你去那里做什么。”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彩儿,它要进化,便一定要回到那里。”   这样说的时候,方白羽的面容之上现出一丝诡异,让青牛上仙心中一凛,暗道:难道那双眼睛真的已经看穿了一切?   却仍是缓缓起身,无论如何,白羽的请求它都无法拒绝!   白云在青牛上仙和方白羽脚下同时飘起,载着他们离开地面,一路向西,来到了初见上仙时到达过的极恶之地。这片土地上,种植着一棵扎根于山脉,以一己之力转化山内所有阴气,并以果实方式结出的神树——空桑。   按照青牛上仙的说法,这柱空桑仅仅是真正的空桑神树的一个枝杈而已,是无涯道祖当年从蓬莱仙岛那边硬抢过来的,以逆转乾坤之法力制作成阵眼,汲取整座山脉的阴之气息,化作果实,独留阳之力于天地各处,因为此,曾经的九州禁区蜀中天山才终于释放出了生机,成为了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 第434章 天启之眼的真正力量   第一次来到此地的时候,方白羽感受到了迥异于蜀山正气,浑浊不堪的邪恶气息,甚至为此,胆大妄为地质问青牛上仙;今日是第二次来到此地,方白羽仍然有同样的感觉,却也因此变得兴奋,探头探脑地观瞧,似乎在寻找什么。   青牛上仙对此感到疑惑,这里的气息过于阴毒,绝不是白羽能够驾驭的了的,他就算极度渴望力量,渴求速成,也不会在掌门真人李易之时刻关注的情况下犯下这样不堪的错误,白羽来此一定是为了别的事情,说是为了彩儿,可彩儿与此到底有什么关联呢?难道是白羽想要寻找到彩儿的亲族?   青牛上仙感到疑惑,看着方白羽的侧脸,它第一次觉得深不见底,第一次看不透白羽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这是它第一次在方白羽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心中非常别扭,却也只能容忍,毕竟白羽现在的样子,正是它最为需要的。   接近空桑树了,栖息在树梢上的黑鸟鸣叫着离开窝巢,拍打翅膀示威,这情景已经发生过一次,黑鸟将空桑树当成了栖息地,偶尔偷食由阴之气息聚拢而成的果实。却敬畏于青牛上仙的厉害,不敢冒犯他们,只是在远处示威,扰人不得清净。   没想到方白羽忽然拔剑,离开了花瓣云,径直冲向此鸟。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虽然烦它,却总归能够和平相处,从未生出将之杀死的念头,白羽为何非要杀死它,是要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残暴冷酷的本性吗?”青牛上仙不能理解,它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方白羽抽剑而出的时候,迸射出的杀意绝不是作伪的。   此地的结界连历代掌门都不能知道,是被自己庇护的地方,方白羽找到自己,便是要进入此处,进来之后,却当先要杀掉已经在树上栖息了多年的黑鸟,这样做恐怕只有两个目的,要么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要么就是要灭口,不让第三个人见到将要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又有什么事情将要在此发生呢?青牛上仙实在想不通。   感觉现在的白羽,其想法深邃,无法捉摸。   白羽离开白云的同时,抽出鸿鹄仙剑,背后长出金子般美丽的翅膀,径直向黑鸟去了,如真似幻的羽毛飘零在天地间,所过之处,形成金色的通道。   若单说帅气,出剑之后的方白羽真的将英俊潇洒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的速度也快,眨眼之间到了黑鸟的近前,鸿鹄仙剑笔直刺出,连对方都吓了一跳,可也仅仅是被吓到了而已,黑鸟在此栖息百年,是有着百年道行的强大灵兽,打不过青牛上仙,是因为上仙实在太过强大,却绝不是方白羽能够轻易斩杀的对象。   一剑刺来,剑芒在鸟羽庇护下受阻,黑鸟的翎羽坚硬,普通剑芒根本无法穿透,白羽突兀的一剑也只是让它有些痛苦而已,没法造成实质的伤害。   黑鸟却因此大怒,心说:好你个小娃娃,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是吧。   巨大羽翅扇动,形成狂风,尖锐的鸟喙啄向白羽的眼睛,后者仗着金翅产生的速度逃脱。   退回到青牛上仙附近,并没对后者解释,复又冲杀过去。   没想到那黑鸟体型巨大,行动却灵活,居然在白羽后退的时候跟进过来,等到白羽往前冲刺的时候,势头达到最猛,鸟喙往前,与鸿鹄剑剑锋相触,白羽全身如遭雷击,虎口开裂,身体原地打转数周,落下空中。   青牛上仙摇头叹息:“哎,太不冷静了,这黑鸟霸占空桑神树已久,修为虽然比不得我,却也不弱,怎会是你这小娃娃能够轻易解决的。”   却蓦然听到裂帛之声,一道虹光自下方快速冲来,竟又是白羽逆天而起。青牛上仙心里纳闷,白羽并不拥有叶飞那般恢复能力极强的身体,往日里被攻击之后,都需要很久喘息复原,怎么今天反击得这么快的。   却见这虹光升起,似乎比之前威势更猛,直刺黑鸟的肚子。鸟类的肚皮是软肋,却也有最为锋利的鸟爪镇守,黑鸟一爪子迎上去,居然将白羽捏在爪中。   它得意洋洋,扑扇翅膀往高处去,却急坏了青牛上仙,白羽对青牛上仙非常重要,若是就这样轻易的死了,若干年的辛苦栽培付诸东流不说,全盘计划都会被打乱。   哪想到,不用它行动,九天之上忽然雷云密布,数不清的雷霆一道道劈下来,将正在上升阶段的黑鸟劈斩的翎羽乱颤,散落天空,这还不算完,黑色的云团像毯子那样扑下来,居然化作人类的手掌,将黑鸟抓住,上下摇晃,无奈之下,这黑鸟只能松开爪子放白羽离开。   青牛上仙站在远处看得清楚,脱离了黑鸟控制的方白羽,一身白衣破碎,伤口处不渗血,反而往外冒着白光,和眼睛同种颜色的白光,十分诡异。   而方白羽似乎也并不因为黑鸟一度控制了自己感到羞愧或者紧张,他便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一剑指天,漫天黑云席卷,狂风大作,雷电一道道地劈落在黑鸟的身上,以它翎羽的坚硬也被电得头晕脑胀。   如同滚滚黑烟一般的漫天黑云向着一个地方倾落,形成拳头,将黑鸟牢牢攥住,动弹不得。   狂风吹拂,覆盖住眼睛的绸缎无声滑落,那双很久没有见过的眼睛内部有风云涌动,围绕着眼睛的肌肉表面现出青筋,似乎为了维持它的运转,白羽必须倾注身体中的所有精华,源源不断向其供给养分。   白色的眼睛放射着白光,天地间的一切能量为方白羽指挥,这情景端的吓人,就连身在远处观战的青牛上仙都觉得心惊肉跳:“如果白羽的境界再提高一些的话,这招召唤天地力量为己所用的招数,连自己都会觉得畏惧的吧。”   这样想着,黑鸟却忽然摆脱了控制。它身为鸟类巨妖,何曾在渺小人类手中,吃过这等亏,心中大怒,凤鸣不止,全身翎羽炸裂,形成千万道劲矢,同时攻击方白羽,可惜被云团形成的墙壁拦住。   因此更加愤怒,张开鸟嘴,狂暴的力量在喉头凝聚,形成光团。等到力量聚集得足够充分了,“嗖”的一声,光球猝然飞出,高度压缩的力量轻松穿透了黑云叠加形成的墙壁,直奔白羽去了。   后者利用金翅飞行逃脱,光球居然能够追踪,在某一个时间点上距离最近,光球炸裂开,狂暴的力量汹涌而出,将方圆百米的一切摧毁殆尽。   青牛上仙眼见着鸿鹄的金翅、眼见着白羽瘦消的身形在巨大力量的爆发下一点点地被蚕食,直至最后的灰飞烟灭,忍不住惊呼出来:“白羽!”   同时动雷霆之怒,张开嘴巴,一只只千年道行的恶灵从深渊一般的地方爬出。   黑鸟张开翅膀在空中翱翔,得意欢呼,为杀死了一个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渺小人类而雀跃不已。却没有高兴多久,便蓦然间感受到一丝杀意的泄露,原来是衣衫褴褛,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但是每一个伤口都在往外放光的方白羽不知何时站在了它的额头上,手中长剑从上往下摁压,只一次,便轻松刺破血肉,在头骨最坚硬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洞。   紧接着,不给它痛呼的时间,白羽旋转身体,挥手一剑,刺瞎了黑鸟的眼睛,再一剑,刺瞎了它另外一只眼睛。两眼具失,黑鸟终于获得了惨叫的机会,却在翎羽乱颤,张嘴惨叫的时候,被锋利的剑锋贯穿咽喉,长达百年的寿灵就此终结,抹去了存在于九州大地上的所有痕迹。   若干千年道行的恶灵爬行到深渊的一半,又被强行收回,青牛上仙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方白羽,看着他全身伤口放射出的纯净光芒,看着他撕下衣服的一角,轻轻擦拭剑身,擦干沾染在上面的粘稠血渍,露出残忍冷酷的笑容,心中跟着一紧。   转目去瞧那黑鸟,看它两眼被刺瞎,嘴巴张得老大,有气无力地坠落下去,坠落在茂密的树蓬上,使得树枝晃动,枝头结出的恶灵果实险些提前落地,走上去了,将这些快要落地的恶灵果实全部吞下,最后望向方白羽:“白羽,你把黑鸟杀了,是什么目的?”语气中略带责怪。   方白羽没有马上回答,他凝立在半空中,扬着头深深吸气,全身上下放射着微光,在这不见天日的阴谷中,便如初升太阳般耀眼。沉了许久,白光逐渐收敛,回到眼中,一身白衣碎烂,衣下肉身却晶莹如玉,完美无瑕,竟是在那短暂的时间里,自行复原了。   “原来天启之眼还有这样的能力。”青牛上仙暗自吃惊。   但见方白羽终于结束了沉默,扇动金翅飞翔,降落在自己面前,拱手道:“不瞒上仙,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这只黑鸟。”   “为了这只黑鸟?”青牛上仙更加疑惑了,完全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方白羽点点头,心念一动,彩儿即刻被解放出来,它对青牛上仙似乎有着抵触的情绪,每次快要碰面了,就偷偷溜回白羽体内,进入他丹海之中沉睡潜伏,直到自行醒来或者被主人叫醒。   出来之后,便发现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见到了表情严肃的青牛上仙和自己的老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老爹,还有青牛老家伙,咱们怎么又回这里来了?老爹你不会是不想要彩儿了吧。”当下嘤嘤哭泣起来,它本就是流体态的身体,嘤嘤哭泣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形成一圈圈的波纹。这个状态下的彩儿真的很漂亮,拟化出的五官清晰,一副婴儿的模样。   青牛上仙看方白羽召唤出了彩儿,联想到他之前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感到更加震惊,如果他猜对了的话,那现在的方白羽就真的太胆大妄为了,太疯狂了!   听白羽开门见山地说道:“上仙,您和彩儿曾经有过一段单独接触的时间,应该知道彩儿的真身并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而是一只由嘴巴和利齿组成的怪物,您应该知道的吧。”   白羽这样说的时候,一直在哭泣的彩儿止住了哭声,难以置信地盯着老爹,而青牛上仙更是脸上毫无表情,它那张普通的牛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习惯保持着“嚼”的动作,现在连“嚼”都变慢了,证明白羽的话,在它内心深处掀起了多么巨大的波澜。   静静地等待了很久,眼见青牛上仙一直没有回答,白羽继续说道:“我的天启之眼能够看穿一切。彩儿的真身是一只由嘴和利齿组成的怪物,它是那边世界里的生物,可以吞噬掉这边世界的任何东西,只不过吞噬的东西不同,得到的能力就不同。它不能乱吃,因为吃的太杂,容易进化成乱七八糟的样子,而进化是不可逆的,进化次数是有限的,所以需要在快要进化的时候,吃掉适合的东西才好。我说的对吗,上仙。”   覆盖住眼睛的绸缎不知道飘落到哪里去了,白眼内的风云已经止歇,随着方白羽淡定地注视青牛上仙,仿佛在从里到外地舔舐它,多少年了,青牛上仙从未有过这般不自在的感觉,白羽之前的一番话,更是让他心生恶寒,暗道邪门:“难道这双眼睛真的能够看清楚万事万物的真相?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不应该叫做天启之眼了,称它为真理之眼还差不多。”   青牛上仙越想越是心塞,面色也逐渐变得难看,几次想要出口解释些什么,却也最终住口,它现在不能乱说话,因为言多必失,越是胡言乱语,可能暴露的就越多。   果然白羽在它长久地保持沉默以后,继续说道:“这双天启之眼,让我看到了彩儿的真实面貌,我由此翻找山上古籍,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里,看到了关于它的只言片语,虽然非常简单,却足够了解到它们的特别之处。” 第435章 吞噬(一)   听方白羽这样说,青牛上仙总算稍稍放心了,天启之眼毕竟不是真理之眼,否则只要看一眼,便能够得知事物的来龙去脉,事物的本质道理,那真的就太可怕了。   不过青牛上仙还是多加了提防,白羽此次前来拜见自己,语气不善,应该多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又听他说道:“彩儿的真名我就不说了,上仙想必也知晓,我此次带它来到这里,是因为此地存在着一只强大的妖兽,能够帮助彩儿完成第一次进化。”   “强大的妖兽?进化?”青牛上仙充满悲恸地望向死尸黑鸟,在心中呢喃:“果然是这样,白羽此行真的是为了黑鸟而来,真的让自己猜对了。”   同时感到恶寒,来此之前,白羽只字没有透露,见了黑鸟之后,也连个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和黑鸟大打出手,不过问自己的意见,等到终于致对方于死地,才将动手的初衷和真相一道说出。再联想到白羽之前的话,看起来,他对自己明明知道彩儿的真实身份,还利用他将彩儿强行解封的事情非常不满。白羽在古籍中看到的有关彩儿的种种记载,想必也不会是只言片语,而是非常详细的记载,却没有将之禀告恩师李易之,可见他是默认了自己的做法,在此基础上表明态度,用行动说明他和自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要能够变强,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担负再大的风险都无所谓,希望自己能够继续给予他力量。   作为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怪物,青牛上仙很快想明白了方白羽此番行动的目的,想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由此露出今天见到方白羽之后,所展现出的第一个微笑。   青牛上仙笑了,因为方白羽已经彻底变成了它所期望的样子,由此说道:“白羽,彩儿的真身是什么我并不知晓,你说它是那个样子的,有证据吗?”却仍然装傻充愣,死不承认。   方白羽同样笑了,笑容大有深意,右手指指彩儿,命令道:“还要伪装下去吗,把你的真身展露出来,给上仙看看。”   这话说完,轮到彩儿踌躇了,它已经活了无尽的岁月,灵智绝不比人类低,却始终搞不懂人类的七情六欲,人类的思维方式,搞不懂他们话里话外所要表达的真实意思。   它非常纠结,非常踌躇,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在这至为关键的时候,往青牛上仙身上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招致青牛上仙的内心大骂,也让方白羽彻底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果然,彩儿的真实面目,青牛上仙一早就知晓,它们根本就是沆瀣一气的。”   得到了这个答案以后,盘亘在心中的疑惑得到了最终的答案,方白羽在心里面冷笑一声,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怎样被别人利用都无所谓,只要能变强,只要能强大到成为天上地下最强之仙,打败炎天倾就足够了。   方白羽是要君临大地的男人,在此之前,付出怎样的代价,牺牲多少的鲜血都无所谓,只要能达到顶点那个位置,只要能达到那个位置便足够了。   在叶飞下山的这段时间里,方白羽认真思考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最终得到一个结论,他的道心并不是唯我独尊,因为唯我独尊太过以自己为中心,得不到他人的认同;也不是上善若水,因为内心绝对的平静,绝对的无欲无求并不是他所追求的;他一直渴望得到的,是世人对他的顶礼膜拜,是世人对他的敬仰和钦佩,他要的是君临天下,一人在上,万万人在下,只有其他人仰视的目光,才能证明自己活着的意义。   所以,方白羽的道心已经稳固,他是一个将要君临天下的男人,一个将要令九州颤抖的男人,比最开始的名满天下,还要高大上的多,还要有意义的多,他要站在九州的顶点,用自己冷艳的目光俯视人间。为此,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为此,方白羽带着彩儿来见青牛上仙,一来确认了上仙与彩儿之间真正的关系,确定上仙究竟是否知道彩儿的真实身份;二来,帮助彩儿进化,得到一个能够帮助到自己的强大助力;三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表明自己和青牛上仙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表明了对于力量极度的渴求。   再又一次被炎天倾击败后,方白羽前所未有的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忽然发现,母亲一直以来的教导在潜移默化之中束缚了他的思想,束缚了他对于内心欲望的表达,他是一个将要君临天下的男人,要站在顶点的男人,无论如何都要达到那个位置。   从方白羽燃烧着欲望火焰的目光中,青牛上仙读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心中窃喜,却仍然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直到方白羽又一次命令道:“彩儿,照我说的话做,这里深处结界之中,没有外人,放心做就是了。”   听了这句话,彩儿终于明白了老爹的意思,“深处结界”说明掌教的目光难以企及;没有外人,说明方白羽将他自己和青牛上仙,彩儿归于一类,既然是这样,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再好隐藏的了。   最后看了一眼青牛上仙,看对方不易察觉地点点头,彻底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既然老爹这样要求了,那彩儿我也就不再隐瞒。”   “呼”彩儿往身体里吹气,流体状的躯体快速膨大,变圆,成为了一个半径达半米的圆球,圆球继续向外膨胀,等到半径接近一米的时候,从中间裂开一道缝,缝隙中射出刀斧般的光芒,光芒刺眼,方白羽和青牛上仙却都没有避开目光,看着彩儿逐渐变形。   后者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持续地完成形态上的变化。中间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了一张嘴,嘴里面生长着巨大、锋利,参差不齐的牙齿,一条和血一个颜色的肉舌从嘴里面伸出,一直垂到地面上,舌头上也凌乱地长着牙齿,排列没什么规则,非常锋利,舔到石头上,能够在坚硬的石头表面留下一条条的缝。   “这就是彩儿的真身了。”方白羽对青牛上仙说。   上仙故作惊讶地道:“彩儿,怎么你是这种样子的,和原来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彩儿哈哈大笑,变成这个样子的彩儿声音和过去完全不同,有着近乎疯癫的感觉:“哈哈哈,青牛老儿,你少装蒜了,连我家主人都已经表明了态度,你还故作深沉,有意思吗。”   却被白羽呵斥:“胡闹,不许对上仙无理。”与这个状态下的彩儿对话,白羽的语气反而透露出一丝溺爱。   青牛上仙依旧装傻充愣道:“你这家伙,被我训练了多日,也不展露出真实的样子,该打。”或许到了青牛上仙这个年纪,这般的地位,彻底丢掉面子真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吧。   白羽没有继续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看到彩儿的真实面目而没有马上除妖,已经表明了青牛上仙的真实态度。   “去吧彩儿,把黑鸟吞噬掉,那以后你应该就可以完成第一次的进化。”方白羽伸出手指指黑鸟的尸体,对彩儿说。   杀死黑鸟,帮助彩儿进化,从而得到强大的助力,是白羽来此最主要的目的。现在黑鸟已死,青牛上仙的态度也已经确定,方白羽当下命令彩儿,去将黑鸟吞噬,完成进化。   “是,老爹。”长久以来,彩儿都用可爱的外表掩盖真实的恐怖,此刻终于不用再继续伪装下去,感到一阵轻松,当下往着黑鸟的尸身处飘去,却有一道疾电蓦然划过半空,冲入黑鸟体内再离开,竟然是对白羽惟命是从的金燕。   金燕是鸿鹄一缕神魂与普通燕子结合得到的,对于白羽惟命是从。此刻忽然出动,离开黑鸟尸体的时候,鸟喙里叼着一枚坚硬的内核,内核呈黑紫色,圆形,像是一颗水晶球。   白羽知道,那是黑鸟的妖丹。   彩儿对此显出不满,肉舌往空中卷,追着金燕的尾巴咬上去,看起来是想要吃掉对方,直到白羽呵斥方才住手:“黑鸟的妖丹对你无用,你吞吃尸体就可以进化,去吧,不许伤害燕儿。”   彩儿对方白羽惟命是从,听他这样说,立时停止了动作,快要够到金燕爪子的肉舌停在原地,短暂时间以后,慢慢收回。   古籍中到底对彩儿有着怎样的记载,白羽没有明说,不过看它这狰狞恶心的样子,肯定不会是善类。吞吃其他生物进化己身的方式,更是闻所未闻。   金燕侥幸逃过一劫,快速飞到高处,不等着降落,便迫不及待地将黑鸟的妖丹吞下肚子,吞噬妖丹之后,一股黑紫相间的烟气从它胃部散开,金燕身体在半空中扭曲,显得极为痛苦,拍打的翅膀近乎止歇,被它用最后的意识控制,拼尽全力扑扇了两下,降落在空桑树的树杈上。   锋利的鸟爪紧紧勾住树枝,金燕全身激烈的颤抖。一般来讲,妖兽是没有内丹的,它们用整个身体呈纳灵力,灵力越庞大的妖兽,体态就越巨大,这也是它们在最近一千年时间里,斗不过后期之秀仙、佛、魔的原因之一。过于庞大的身躯其实是双刃剑,能够轻易摧毁对手的同时,也容易暴露目标,成为攻击的靶子。   栖息在空桑树下的黑鸟,为了要长期吸取果实中的妖气,必须将体态固定,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就像青牛上仙那样。只有体态足够小,才能够不被空桑树所排斥,才能够始终躲避在这片后山的结界里,不被山上的仙人们发现。   为此,它强行将日夜吸收的妖力聚集成类似于人类内丹的样子,形成了所谓的妖丹。这妖丹是黑鸟百年灵力的聚集,蕴含着丰富的妖力,黑鸟身为妖类,练就妖丹,却无法如同人类那般,随心所欲的释放妖丹中的力量,使得本体不足够强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惨死在白羽手中,否则不会输得这样惨。   黑鸟死后,生前凝结出的妖丹不灭,金燕一早注意到了,趁着彩儿没有下手之前,提前出击,一举将它抢夺了过来,又害怕被抢走,所以身在半空,不等落定,就当下吞吃下去。   这妖丹是百年妖力的聚集体,其中的力量非同小可,金燕吞吃以后,立时感受到狂暴的力量汹涌而出,冲击全身脉络,它那幼小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了,颤颤发抖,七孔流血,似乎随时可能炸裂。   天启之眼将金燕体内的变化尽收眼底,白羽很快意识到金燕激进的做法,很可能导致身体的崩溃和瓦解,放任下去,会有性命之忧。金燕是鸿鹄一缕神魂所化,他自不可能袖手旁观,当下腾空而起,施展飞天之术踩着树干到达了金燕的旁边,伸出一手摁住金燕的身体,将精纯的仙力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去。   鸿鹄剑是方白羽得到的第一把神剑,于他有着特殊的意义,鸿鹄鸟作为剑中的器灵,虽然算不得强大,却忠心耿耿,陪伴白羽走过了风风雨雨,撇开金燕未来广阔的成长空间不谈,单单这一点,白羽就就不会任由金燕承受不住妖丹的能量而消亡。   天启之眼能力全开,目光穿透金燕的皮肤注视它的内里,看黑鸟妖丹中的能量烟气那样释放出来,将金燕的奇经八脉冲毁得一塌糊涂,方白羽同样释放出能量,直奔妖丹而去。   只要能将妖丹裹住,金燕就还有救,可惜的是,白羽修炼时间太短,无论如何都斗不过积攒了百年妖力的强大妖丹,冲入金燕体内的力量很快便被妖丹释放出的强大妖力分解,无处停留。   这样下去,金燕真的会死。面对妖丹散发出的诱人气息,由鸿鹄神魂附体而成的金燕没能抵挡住诱惑,吞吃掉了自己无法承受的巨大能量,由此承受了近乎分崩离析地痛苦。身体激烈踌躇,若不是被白羽抱在怀中,被炽热的爱包裹,恐怕早已承受不了,惨死掉了。 第436章 吞噬(二)   白羽求助地望向青牛上仙,看对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更痛,脑海之中闪念如梭,忽的灵光一闪,唤出鸿鹄仙剑,召唤剑灵鸿鹄,命它将本体的力量注入小金燕体内。   神兽一旦化作剑灵,便失去了继续修炼下去的机会,本源力量越用越少。白羽唤出鸿鹄,强行将神剑中的本源力量注入到与它同宗的小鸿鹄体内,其实是一件大公无私的做法,鸿鹄神鸟对此很是感念。   即便如此,也不足以抵抗妖丹内旺盛的妖力,白羽眼见还是不成功,只能放手一试,手捧小金燕,施展缩地成寸术,连续在空间里消失了几次,达到结界之外的白云顶端,接受日光的洗礼,与此同时,再源源不断地命鸿鹄仙鸟将自己地本源力量注入到小金燕体内。   小金燕食火之鸟,接受日光的洗礼而获得生机,再加上鸿鹄仙鸟本源力量源源不断地汇入,白羽体内精纯仙力的加持,三股力量共同作用,终于将妖丹的力量压制下去,只可惜,小金燕仍然没有苏醒,它要慢慢消化妖丹中的妖力,只有将之消化得差不多了,才能够醒来,醒来之后,必然能进行第二次进化,变成无比强大的样子。至于在此之前,究竟要经历多少的岁月,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鸿鹄的身形虚淡了很多,即便经受日光的照射也无法补充回来。一般来说,神剑经受主人的控制,而主人不到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不会轻易损耗剑灵的本源力量,更不会将剑灵的本源力量注入到其他生物的体内。   白羽心怀万丈雄志的同时,重视兄弟之情,与鸿鹄长久的接触,让他对鸿鹄残魂的化身金燕格外看重,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金燕惨死,所以毫不犹豫地将鸿鹄本源力量冲入金燕体内,由此造成剑灵的虚弱,和仙剑实力的下降。   鸿鹄对此心存感激,白羽对此并不介意,他心中早已将鸿鹄剑当成了能够陪伴一生的好友。   “主人,你对我恩重如山。”鸿鹄拟化出实体,收拢翅膀,前弯身体,对方白羽表达最真诚的谢意,“可惜金燕太过年幼,不知轻重,否则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醒来之时不知何年何月,而我的本源力量也损耗了不少,只怕以后对主人更加没有作用了……”   “胡说鸿鹄,仙剑顺手就好,剑灵的强弱对仙人来说不是最主要的,你可曾见过恩师出剑!单单是站立之时释放出的剑意,就可以摄敌于千里之外!”   “主人,你不必安慰我,不能帮上主人的忙,鸿鹄我于心不安。”   “自断剑崕上将你拔出,我已将你视作至亲,不会对你撒谎。”方白羽天启之眼燃烧,紧握鸿鹄剑情深意切地注视,“鸿鹄,听我说,其实这个样子反而更好,小鸿鹄是你一缕神魂所化,一直以来都太过弱小了。现在接受了你本源力量的洗礼,不仅有朝一日可以变得更强,而且与你更加亲密,我的天启之眼发现,现在的它应该可以作为同宗之物,封印在鸿鹄剑内,你便好好照顾它,直至醒来。”   “主人你说的是真的?”鸿鹄现出惊喜。   “试试就知道了。”方白羽道,“一直以来,封印剑魂入剑已经成为了仙剑的主流,不过类似朝花夕拾剑之类的异端也还是存在着的,我觉得小金燕的出现,似乎也将成为这样一个异类,说不定能开创前人所未有。放心吧鸿鹄,我是天选之子,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是上天安排好的,其中大有深意,你不需要自责。”   这样说着,方白羽一手握剑,另外一手轻轻抚过剑身,被手掌抚摸过的地方,剑身即刻变得明亮起来,等到鸿鹄剑整体变亮的时候,方白羽引剑一指,小金燕真的化作虹光,进入到剑中。本来烙刻在剑身上的落霞鹰扑纹,此刻纹理有所变化,往下扑击的神鹰肩膀上,赫然蜷伏着一只熟睡的小燕。   开千年所未有!生活在九州大地上的男女老少,都将在这个名为方白羽的男人手中,彻彻底底地改写命运。   变得虚弱的鸿鹄回到了剑中,方白羽乘光而下,受到青牛上仙的祝贺:“因祸得福,小金燕吞吃妖丹在前,接受鸿鹄本体更多精华在后,再加上你的正者之力居中调和,等到它醒来的时候,说不定会变成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了。   白羽一身白衣稀烂,干脆将之震碎。完美无瑕的躯体展露在日光下,给人无比神圣之感。   “金燕是鸿鹄血脉的延续,是希望的寄托,我不在乎它未来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持续地活下去已经心满意足。”   “白羽啊,虽然你变化很大,可是这重情重义的毛病却一直改不了,你可知道,世上最容易背叛的就是恩义。”青牛上仙第一次将重恩重义定性为缺点。   方白羽对此不以为然:“若不识恩义,即便他日登高一呼,也是空无一人响应,是个孤家寡人罢了,我方白羽做不到。”   “你太天真了。”   “请您原谅白羽的天真。”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若不是你如此重情重义,可能也得不到掌门真人的青睐吧。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切都是被“它”安排好的,那个最会下棋的家伙。”   青牛上仙口中的它大有所指,白羽对此没有深究,无论如何,天启之眼只能看到眼中映照出的真实,却无法看穿过去和未来,对于现在的白羽来说,他能够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强,仅此而已。   转目望向彩儿,在整个救治金燕的过程中,彩儿都没有动,不动是一种尊敬,尊重自己的老爹,等待他下达进一步的指令。   白羽目光注视过来的时候,彩儿兴奋地一跳,却紧接着看到老爹的眉头微微蹙起,跟着心往下沉,暗道:难道老爹要反悔了?   它哪里能够想到,经历了金燕的变故之后,白羽的心态又发生了些微的变化,他忽然间感到很是疲惫,似乎自己将要踏上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不归路。   “哎。”却忽然看到飘散在身边的晶莹光点,看到树下的点点星辉,白羽想到了第一次与彩儿见面时的情景,想到最初见面时,将它紧紧搂在怀里的雀跃,毫不犹豫地答应,要带它去见识外面的广阔世界。彷徨的内心瞬间安定下来吗,方白羽一脚踏上山石,“去吧,去迎向五彩缤纷的世界。”   白羽的话仿佛开启了彩儿记忆深处的一扇门,让它联想到了许多美好的事情,那夸张恶心而又狰狞可怖的身躯居然颤抖地流下了眼泪,或者说口水,彩儿兴奋地跳起,夸张地尖叫道:“老爹放心吧,彩儿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腥风卷扫,枝丫乱颤,本来已经非常扭曲的身体更加夸张地从中间裂开,彩儿那与身体等长的巨大口器,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分裂,逐渐覆盖了黑鸟的身体,直到全部笼罩进去,再随着吞咽的动作,而吃进肚里。“咕噜、咕噜”彩儿艰难的吞噬,直到完整下咽打了一个响嗝,肚子一下子鼓得老大,彩儿左右看看,身体居然没有产生变化,重新吐出舌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却发现方白羽和青牛上仙表情严肃地注视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就在短暂的静默之后,彩儿的身体表面忽然出现了细碎的波纹,波纹一圈接着一圈,如同向外扩散的涟漪,紧接着,以彩儿自己为中心,一道道能量波向外冲啸,光芒从内部的一个点逐渐变大,进而笼罩了彩儿全身。   灵兽进化的条件各有不同,进化之后的样子也是大相径庭,却唯独进化过程类似,都是在强光下,从里到外地完成蜕变和升华。   等到光满散尽的时候,就是进化完成的时候,如同毛毛虫褪去硬壳,化作彩蝶,灵兽们也会奔向属于自己的那片蓝天。   如果叶飞身在此处的话,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彩儿进化的时间非常长,大概超出了七小进化时间一倍还多,不断往外扩散的力量浪潮更是一波接着一波,将空桑树杈吹拂得左右摇摆,将树杈上的果实吹拂得随时可能落地。不仅如此,围绕着彩儿的光团时明时暗,时大时小,似乎处在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下,看不出具体的形态变化。   甚至连白羽的天启之眼,都无法窥视到它进化的进程,大概那是连神明都禁止窥探的禁区吧。   光芒忽明忽暗,将本就阴沉的天空映照得寒森森的,万里长云与此光涛相接,水平一线,似乎天空整个压了下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魔物即将诞生?方白羽看过古籍当中的记载,彩儿一生总共可以进化五次,比起九转凤凰,比起拥有无限进化可能的天狼都要远远不如,但它进化的方式非常特别,通过大量的吞吃外界的生物,融合吞吃掉所有生物、物质的体态和特性,达到最为完美的样子。因为这个特点,彩儿每一次进化,对本体来说都是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有可能单单通过这一次进化,就成长出非常强大的姿态。   所以,虽然彩儿的进化次数有限,却能成长得非常强大,而且进化的条件也异常简单,只要一直吃,不停地吃,就可以了,哪怕只吃石头都没有关系,无非就是进化以后,变成一个大岩球,获得无比坚硬的躯体。   就是这么简单而直接的关系,因为这种关系,彩儿在快要进化的最后一刻吃下什么东西非常重要。   “刷刷刷”光涛一波波激烈的冲刷过地面,彩儿身体忽大忽小,忽明忽暗,到达某一个时间点上,忽然间,所有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冲开,连同着狂暴的力量一起扫过大地。等到光芒散尽,视线终于恢复的时候,停留在原地的居然仍然是一个圆球。   仔细想想,彩儿由最开始吞吃了花豹和花豹身体下面的岩石,到后来进入青牛上仙一早准备好的“食库”,再到最后时刻,吞吃了栖息在空桑树上,拥有着百年妖龄的黑鸟。吞吃的主体部分,还都是寻常模样的灵兽和野兽,在青牛上仙一早的设想中,进化完成以后,应当是样子不算特别奇怪,生着毛或者羽毛的灵兽,却不知怎么仍然是一颗球体的样子,而且还是一颗黑色的球,一颗半径一米,严丝合缝的黑球,和彩儿吹气分化之前的样子简直没什么区别,只是变成了黑暗的颜色,就如同方白羽的眼睛,一旦变白,就永远无法再回到曾经。   “可是彩儿这一族青牛上仙是了解的,为何会进化成现在这副样子呢?第一次进化以后,体态上难道不应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吗?”与还没有回复冷静的方白羽相比,青牛上仙更加的困惑,更加的震惊,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实在已经超出了它的认知。   “呀呵!头好痛,身体好酸呢!”来自圆球内部的声音,是彩儿的,却比之前更加疯狂和激进,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自嗨得没完没了。紧接着,球体内部传出一连串摩挲声,视线中凝立在空中的球体从中心开始旋转,旋转,等到转了一个圈之后,圆球的末端忽然张开了一个口子,口子慢慢打开,形成一条黑色的“鞭”,居然是一根长而有力的尾巴。   紧接着,圆球又在旋转,伴随着尾巴逐渐伸长脱离了圆球,蜷缩着的躯体也开始逐渐伸展,原来那个球体只是躯体团缩在一起的样子,等到各部分逐渐伸展开了,就恢复到了真实的样子。在尾巴之后显露出来的是鸟爪,接着是细长的躯干,舒展的两翅,最后才是头颅,等到彩儿整个身体展露出来以后,你会发现这是一只禽类。 第437章 吞噬(三)   通体黑色的羽毛,张开翅膀,翼展超过三米,中凸处长有三颗牙齿,上面两颗,下面一颗,头尖、喙长,上下喙张开的时候,能够看到并排生长的一行行牙齿,这些牙齿就像蛇牙那样,不张开嘴的时候,便保持蜷缩收拢的状态,叠在一起,等到两喙张开了,立时显露出来,露出狰狞恐怖的样子,一排排的前后排列,大概有成百上千颗吧,在任何生物的身上都没有出现过,几乎占满了整个喙以及喙后面的口腔四壁,小孩看了怕是会吓的哭起来吧。   脖子倒很粗,隔着羽毛也能看到肌肉的轮廓,身体呈流线型,连接着尾巴骨的地方生着一条尾巴,像流星锤那样,前后长度一致,唯有尖端外生着一个凸起,凸起的地方居然也是一张嘴,一张牙齿露在外面的嘴。   彩儿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全身上下长着牙齿的黑禽,只不过身后拖着条尾巴。   白羽和青牛站在远处看着它,表情复杂,特别是青牛上仙,虽然彩儿终于脱离了圆球的状态,展现出了进化以后的真实躯体,还是让青牛上仙充满疑惑。   一般来说,这一族的生物会将进化之前吞吃下所有生物、物质的属性杂糅在一起,全部表现在进化之后的身体上,其中以进化之前,最后一次进食的生物体征为重。与此同时,将过去的体貌特征全部褪去。   彩儿明显不是这样,它现下的这副身体,展现出的体征几乎就是黑鸟和它进化之前样子的综合,看起来疯狂吞吃的属性仍然没有褪去。要知道,它们一族在第一次进化之前,处于吞吃的状态,进化完成以后,则由吞吃变成吸收,往往只会保留吸收的器官,而放弃吞吃。吞吃和吸收不同的地方在于,吞吃是将生物残忍的撕烂、扯碎,进而吃掉;而吸收则是囫囵吞下,汲取猎物中的精华为己所用。   彩儿保留了吞吃的体貌特征,证明它残暴的一面没有褪去,从它那疯狂的声音也可以判断出,似乎智商和情商并没有因为这次进化而有所提高。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吃的东西产生了问题?还是彩儿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青牛上仙脑海之中闪过万千思绪,彩儿进化以后的样子,让它感到非常的不安。   “呀哈!这鸟样子,真是丑的一比!”彩儿说话的声音端地特别,兴奋自嗨的一塌糊涂。它蓦然展翅,狂乱的风潮向四面八方排开,冲刷过方白羽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让白羽在其中感受到了逝者死前的不安。   下一刻,双翅猛地拍打,彩儿腾空而起,大概是还不太适应现在这副身体,一下子撞到树干上,将一只还未成熟的果实撞得掉落,青牛上仙眼见不好,施展画地为牢的功法,将掉落在地上的果实纳入口中。   彩儿又再挥翅,重心不稳地身体左撞一下,右撞一下,总算晃晃悠悠地来到空中,趁着这个机会,白羽又看到了一个之前没有发现的细节。原来彩儿鸟类的爪子下面居然是中空的,三根脚爪中间圈着一张嘴,和尾巴尖上的嘴巴一样,有一根很长的舌头伸到外面,舔来舔去,端的恶心。   彩儿拍打翅膀,每一次挥翅都非常用力,能够吹拂起狂风,却仍然晃晃悠悠地飞行,难以保持平衡,就这样惊险万分地越飞越高,终于一头栽落下来。   穿过树杈,一头栽入土里,摔了个“狗啃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彩儿居然一点事都没有,挣扎了一会儿,自己从泥里面爬出来了,尖叫道:“他奶奶的,老子过去不用翅膀就能飞,现在有了翅膀反而飞不起来了,真他娘的操蛋。”也不知它从哪里学来的脏话,一套一套的。   方白羽见它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大概是笑声被彩儿听到了,惹来它的侧目,居然撒起娇来:“讨厌啦老爹,不许笑人家。”听声音,还是原来的彩儿无疑,还是对方白羽那么的依赖,当成亲人对待。   方白羽对此抱以浅笑,接受了彩儿真身的事实以后,他的态度就由原来的不信任,转变成了认同,只要强大,只要护主,究竟真身是什么样子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对了,差点忘了,彩儿是个姑娘。”方白羽脑海之中冒出一个惊人的想法,身为雌性的彩儿按照书中的记载经历了种种的进化之后,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可以自行产崽,生蛋了呢。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设想一下,那时候彩儿的身后,跟着数不清的以吃为目的的小家伙们,无异于是一支强大的军队,只是想想都觉得壮观。   方白羽的想法并非空穴来风,无性繁殖在动物之间也存在着,更何况是灵兽,某些特别强大的灵兽,例如凤凰、烛龙,由于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强大伴侣,会利用特殊的方式繁衍后代,延续自己的血脉。彩儿如果有一天真的进化得如此强大了,说不定也能做到相同的事情,说不定。   青牛上仙看着彩儿全身上下几乎长满了的嘴,看着那些嘴向外吐出的舌头,感到一阵阵的不安,这一族的生物它最是了解,它们的特别之处上仙也最是清楚,像彩儿这般进化未完全的样子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证明了它嗜血的本能仍保留着。嗜血和吸收,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概念,对于彩儿这一族而言,内心深处的欲望会从最开始的嗜血逐渐转化成吸收,如果嗜血一直保留着的话,它的智商究竟能往上提高多少就很令人担忧了,难道一直像只小哈巴狗似的,跟在方白羽屁股后面,称呼他为老爹?   青牛上仙从未有过的忧虑,方白羽忽然的摊牌是他感到忧虑的第一步,彩儿进化之后的样子让它的忧虑进一步加深,事物的发展似乎偏离了预想中的轨道,向着方白羽倾斜。那个站在身前的男人,那个身形瘦削,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儒雅气质,却又心志坚定如铁的男人,似乎他的成长在某一个时间点上彻底爆发了,连同着身边的所有事物、连同着气运一起升华到了自己想象不到的样子。   这个时候,彩儿又一次拍打翅膀,尾巴连同晃动的身体砸在空桑树上,非常无意的一次碰撞,却将树干粗壮的神树撼动得颤颤发抖。青牛上仙心里面的忧虑很对,嗜血代表了心智的成不熟,不成长,与此相对应的是,力量上的大幅提高。   彩儿这一次的进化忽视了智慧,而专注于力量和肉体强度,似乎是不应该的,毕竟黑鸟有着几百年的寿灵,而寿灵的累积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智慧的成长。   彩儿的尾巴离开树身的时候,尾巴尖上的牙齿扯掉了一大块树皮,要知道这可是空桑神树啊,其树身坚硬如玄铁,是能够制成仙剑的,却被彩儿如此轻易地咬掉了一块,可见它力量的不凡。   不服输的性格倒是和方白羽很像,彩儿持续拍打翅膀,一路跌跌撞撞、晃晃悠悠,又一次飞起来了。这一次,它似乎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拍打翅膀的同时伸展颈子和尾巴,保持前后的平衡。可能是由于身体造型太过特别了吧,彩儿无论如何都很吃力,飞行的异常艰难,破口大骂起来:“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   它对自己发狠,尾巴扬起,一根根羽毛居然全部褪去,转而从皮肉中长出了角质层,密集的角质体很快取代羽毛覆盖了尾巴,使得那根流星锤似的尾巴更加坚硬也更加顺滑。再前伸脖子,短粗的脖子生生往外拔长了一些,羽毛倒是未褪,由此终于找到平衡的感觉,总算能够勉强保持飞行的状态了,彩儿由此洋洋得意起来:“我就说嘛,老子有什么做不了的。”   记得没进化之前,彩儿自称为人家,现在终于进化了,它开始以“老子”自称。   方白羽用天启之眼注视着它,留意到庞大身体掩盖之下的核心,其实仍然是最初的那一个,招招手问道:“彩儿,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下来。”   “老爹,还没玩够呢。”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是,彩儿刚出生,就会说话,而七小直到现在,进化了第一次,仍然无法口吐人言。   它扑扇翅膀,忽上忽下的飞着,气息覆盖之处,林木中的鸟兽尽皆避退,彩儿无聊地张开嘴巴,满口的利齿如同死亡的螺旋,让人望之生寒,“肚子饿了,吃点东西吧。”   进食是它们一族的头等大事,一般来说,随着进化的加深,进食的过程会逐渐变得文雅,口味也会变得挑剔。彩儿却没有这些改变,和过去一样,看到什么吃什么,毫无选择可言。   蓦然一个甩尾,流星锤似的尾巴伸长无数倍,如同拥有自主的意识,主动扑咬过去,抓住了地面上正在奔跑的小梅花鹿,用凸起处的利齿咬住,轻松拽到空中,彩儿只是随便咬了一口,便轻松咬断梅花鹿的骨骼,将它的身体从中间咬掉了一大块,可怜的小梅花鹿立时就失去了生机。   血腥味一出来,彩儿全身上下的嘴巴都变得兴奋起来,口器内的舌头伸得老长,争相舔舐伤口处喷溅出的鲜血,舔舐梅花鹿的血肉,甚至还为此打架,直到主口器又一次张开,将梅花鹿一口吞进肚子,才总算终结了互相的扭打,却仍然没有恢复平静。   吐在外面的舌头陆续伸得老长,顺着野兽散发出的香味自行追踪,远远地追逐向不同的目标,随便舔一口,就连皮带肉的啃下来,扰得林中鸟兽惊叫逃窜。   彩儿主体独自飞在天上似乎有些无聊,蓦然俯冲咬去了一只斑斓猛虎的脑袋,短短三口之后,将之完整吞下,犹不满足,连带着溅上了鲜血的树木、青石,一起吞下肚子。   短暂的时间里吃下了这么多的东西,彩儿的肚子一点都不见大,反而越吃越爽,很快盯上了下一个目标,正要有所行动的时候,白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再胡闹了,回来吧。”白羽的语气中没有责怪,这让彩儿异常兴奋,证明老爹终于认同了自己的存在。   乖乖地收拢杀意,折返回来,沿途没有再觊觎任何东西,彩儿非常地听话,降落在白羽身边,由着白羽伸出手掌,抚摸身体,很是享受。   却又听白羽说道:“彩儿,你是不是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现在就变回去,那个样子可以掩人耳目。”   彩儿马上望向方白羽,鸟眼瞪得老大,语气夸张地叫嚷道:“哇塞老爹,你好酷,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你说的没错,人家还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只不过颜色大概会有点区别。”   “颜色有区别没关系,回去吧。”方白羽淡淡地笑。   “老爹,好不容易出来透透风,人家还想在玩一会儿嘛。”彩儿撒娇。   “回去!”方白羽拒绝。   “那好吧。”彩儿无奈之下只能妥协。忽然腾跃到空中,将全身各个部分团缩,变成之前出现的那个黑色的球,凝立了片刻后,球体里放射出了一片光,光芒散尽的时候,它已经成为了星星的样子,只不过颜色不再是金黄的,而是深黑的。   除了天启之眼能够看出彩儿的真身,其他人,哪怕是掌教那个级别的顶尖强者也拆不穿彩儿的拟态,其欺骗性之强可见一斑。   回归到小小的样子,彩儿的性情几乎没变,一边老爹老爹地叫个没完,一边围着方白羽上下飞舞。青牛上仙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往下沉,直达谷底。   道别青牛上仙,回到蜀山绝顶的时候已临近傍晚,方白羽进入掌教单独给他收拾出来的卧房里,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淡淡一笑。王管家无貌无才唯独有心,无论自己动不动桌上的饭菜,每到饭点都必然会提前备下。 第438章 从孤独中得到力量   未来的一年,白羽需要每天持斋,一点油腻都不能碰。为此王管家费尽心思,想尽了花样只为让饭菜稍稍可口一些,这份心意白羽是看得见的,也很感激。即便知道对方如此善待自己,是因为现在特殊的身份,也很感激,因为像这样会做事的人并不多见。   方白羽坐在桌子前面吃饭,金燕沉睡,彩儿转化成黑色,不便现身,自己一个人吃饭显得冷清了许多。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夕阳西辉,从两扇门的中间照射进来,清净而透亮。   方白羽保持着雍容华贵的姿态小口吃饭,忽然间有些想念叶飞,惦记他现在正在做些什么,是否遇到了其他值得称道的朋友,是否已经将自己忘记。方白羽自小出生在贵族家庭中,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身边人没有一个同龄人能够了解他眼界的广阔,他便也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也不会将心中的鸿志说与他们,即便说出来,也只不过招来嘲笑罢了。除了一个时刻黏腻着的莫君如,身边真的一个朋友也没有。   遇到叶飞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点上,那一日他独自前往湖边练剑,看到一个背着破烂草筐的少年背对自己在河岸边走着,看起来极为孤独,由此便注意上了。   之后屡屡擦肩而过,叶飞都没有抬起头正视过他,反而是方白羽,对这个背着草药筐的孤单少年特别在意。两人之所以经常碰面,是因为同样喜欢孤独,选择人少的地方行路。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孤独的人并不多,白羽本以为自己是个异类,是唯一的一个,没想到原来还有人和自己一样,孤独能够带来力量,少年始终低头看着地面,目光却是无比坚定透亮的,没有呆滞和自卑,经过自己的时候,不会因为他选择练剑放弃玩耍而无知的嘲笑。白羽由此明白,这也是一个在孤独中获得力量的男人。因此想方设法打听有关叶飞的各种信息,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因为终于发现了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   莫君如对叶飞的开战给了方白羽这样一个机会,说服宗族是在那之后完成的,方白羽之前一直没对叶飞说过,他很想结交叶飞这个朋友,也确实做到了,打那之后就异常的珍惜,对待叶飞如同亲人,无话不说。直到现在,在这偌大的蜀山之上,真正的朋友也只有叶飞一个!方白羽不喜欢结交很多的朋友,因为他觉得那些人配不上做自己的朋友。将一切的恩义托付给了叶飞,对他抱以深深地期待。   听说叶飞斩去炎天倾一条手臂的时候,内心其实没有丝毫的嫉妒,白羽知道,叶飞心中的志向并不比自己小,叶飞的资质说不定更在自己之上,就连性格看起来也比自己要好一些,放眼蜀山,能够打败炎天倾的大概只有他一个人。却暗暗责怪自己没用,如果叶飞变得更强了,变得远远超过了自己,那么两人就不再是平等的,互相间的友谊也不会再纯粹,自己要维持这段友谊,便需要变得更强。   因此,从来没有道与外人的变强理由还有一点,白羽要维持与叶飞之间的友谊!为此,一定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追上叶飞进步的速度才行。甚至战败炎天倾都要在这目的之后。   “这些天,你还好吗!”白羽忽然停下了碗筷,抬起头,目光穿透屋顶,延伸向没有终点的远方。   “这些天,你还好吗!”却是门口的光芒被一道瘦弱的身影掩去了大半,更有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概是想得太入神了,连这么重要人的到来,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白羽马上站起了,露出兴奋的神色:“宫月,怎么是你?快来坐,吃饭了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寒气息,除了冷宫月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日光虽然刺眼,方白羽却能够凭借气息,清楚地知晓来者的身份。   宫月的身上弥漫着花香,顺着夕阳下的微风一道扑来,让白羽许久没有波澜的内心砰砰跳个不停。   “坐,宫月,快坐下,吃饭了吗。”   方白羽忙活着,手忙脚乱的,所谓关心则乱不过如此。   宫月站在原地不动,如果动了也就不是宫月了,“我从掌教那里,获得了自由出入后花园的权力,想想也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你了,便过来看看。”冷宫月的语气很冷,说出来的话却温暖,获得进出后花园权力是在两年半以前,那个时候,白羽和叶飞刚刚进入百学堂上课,宫月从一次课堂问答中得胜,获得了进入蜀山后花园的权力,却始终没有使用过这项权力,直到今天,为了方白羽改变这一习惯。   宫月其实也是最近才走出阴影的,从背后刺了叶飞一剑以后,宫月每天都生活在自责当中,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过卧室,过着不知白天和黑夜的日子。   在那段日子里,只有栖息在神剑上的冰狐日夜的守护着她,陪伴在她的身边,宫月由此发现了,原来她和神剑和冰狐之间的关系,并非仅仅是持剑者与剑灵那么简单。紧接着,在这段封闭的日子走向某一个特殊时间点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深埋在内心深处的远大志向,想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不能因为一时自责就抛弃所有,甚至——刺向叶飞的那一剑,她忽然觉得并不感到后悔!一切都是为了心中的志向!   走出心魔的宫月,其实力已然登上一个台阶,纳兰明珠再见到她的时候,感觉曾经的小姑娘一夜之间长大了,长大到可以放心托付很多事情,由此开始教授宫月打理明月峰上的大小事务。纳兰若雪一走,宫月成了她唯一的寄托,纳兰明珠将一腔心血都用在宫月上,师徒两人度过了一段“蜜月期”。   来见方白羽是以后的事情,这一天快要入夜的时候,宫月忽然非常想念方白羽,想念那袭久违的白衣,大概也一同想念曾经与白羽形影不离的那个男人,因此便不计后果地,径直走入了后花园。   再见到白羽,因为思念而有力跳动着的内心忽然平静下来,望着白羽出神的目光,听到白羽出神地念出“你还好吗!”这四个字,宫月立时明白了,在这个男人的心里,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取代叶飞的位置。   印象中,对于这两人之间的故事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们出身自同一个村庄,因为一场缘起于炎天倾的灾难而踏上通天路,登上蜀山绝顶。至于两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上山之前发生过哪些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总感觉,那两人之间存在着超越友情的羁绊!   “我来看看你,看看你这几天可曾有进步。”面对方白羽期待的目光,宫月终于出声,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份温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表现出来过,是叶飞梦寐以求的。   得到了冷大美人的问候,白羽反倒沉默了,沉默是因为巨大的惊喜,一身素衣的冷宫月仿若仙女,是所有男人憧憬的对象,得到她的关心,连方白羽自己都觉得如同在梦里。   倒不是说重色轻友,在这般面对面的相处中,之前对叶飞的想念抛到了九霄云外。   许久之后,久到冷宫月有些愠怒的时候,白羽才忽然回答道:“宫月,要不要一起练剑!”   冷宫月心中一紧,犹记得,那两人初上山的时候,白羽连续追了她好几个晚上,才终于获得了一次一起练剑的机会,现在想起来,那剑刃相交,痴痴缠缠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白衣在风中起伏,素身而立的冷宫月散发着从内到外的美:“好,切磋切磋。”   “走!”   “沧浪”一声,宝剑铮鸣,鸿鹄仙剑飒然出鞘,方白羽人剑合一,身体贴着地面轻飘飘地飞出卧室的房门,冷宫月随着他长剑的指向,蓦然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来到空中,宝剑含而不吐,没有一丝一毫凌厉的杀意,反而柔情似水,她陀螺似的在空中旋转,黑发飘甩,长衣翻舞,方白羽持剑绕着她旋转,一圈又一圈,从低到高。   等到某一个时间点上,两人剑刃相交,身体紧接着靠近了,对视的目光含情,仿佛被互相吸引,脉脉地注视。   “沧浪!”还是宫月脸颊一红,双臂用力,两人翩翩退开,刚刚落地,又极有默契的彼此靠近,仙剑持在手中,两人贴地飞行,剑刃相交,痴痴缠缠。   身形交错间,飒然恣意,竟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剑式出奇的一致。   明眼人看见的话,一定会惊呼出来,因为两人正在练习的,正是蜀山的入门剑法——落雁十三剑!   一剑又一剑,含情脉脉,深情婉婉,两人同穿月白长衣,身如玉树,貌似天仙,在这夕阳金辉的照射下,随着倾摆的树涛舞动,真如神仙眷侣一般。   莫君如站在高大柳树下,装得满满的食盒从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此夜,注定有人辗转难眠,有人早入佳梦!   夕阳下,高大肥胖的雷纵横站在树下练剑,游龙剑一次次用力地刺出,像是在和虚空较劲,又或者要把面前的困境捅穿。看着莫君如拿着食盒往后院去的时候,他那志得意满的心境忽然间沉入谷底,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这几日和君如在一起厮混的太开心,太熟稔了吧,雷纵横的心里面涌起了强烈的占有欲,当再看见君如连招呼都不打,便兴冲冲地去给白羽送饭的时候,雷纵横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在那之外,更有着一丝之前从没有过的愤怒。   “刷刷刷!”游龙一次次地刺出,漫无目的,纯粹为了发泄心中的抑郁,却有蓝晶晶的生物在他身边的虚空中漂浮,开口言道:“心上人去给别人送饭,让你不开心了啊。”   万物出乎震,震即是雷,故曰惊蛰。此生物正是惊蛰一缕神念所化。一个月前,雷纵横从碧池峰神殿中将惊蛰神剑捧出,打那之后,人、剑形影不离。   惊蛰时刻拟化出实体,游荡在纵横身边,呼吸外界新鲜空气的同时,也偶尔叮嘱教诲几句。雷纵横本性乐观,性格随和,和性格急躁的惊蛰神兽相辅相成,互为补充,一人一兽简直是绝配。   惊蛰有的时候故意激怒雷纵横,看他的反应,几次下来都很满意,再经过一段时间细致的接触,逐渐发现,雷纵横真的是仙人中的异类,心地善良,一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都没有,对待感情极度认真和专一,对身边的人十分和善,虽然这也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地方,比如说缺乏身边人的敬畏,不过总体来说是好的。   惊蛰是诞生在鸿蒙初开之时的妖物,似龙非龙,似蛇非蛇,两腮处生着贝壳状的鳍翼,嘴中牙齿密密麻麻,眼睛滚圆,全身鳞甲,鱼的尾巴,是极端强大的生物,直至千年之前被封印,也仍然雄霸一方,它这一生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了,却从没有一个,像雷纵横这般拥有力量,却非常善良,端的是个异类。   因此,惊蛰有事没事就喜欢奚落雷纵横两句,一来调笑调笑他,二来也是嫌他不争气,嫌他的心不够狠,态度不够坚决,自己看不过眼了。   雷纵横没有回答,此刻的他一句话都不想说,缩小了的惊蛰故意在眼前晃悠也假装没看见,用力地往前挥动手臂,刺出游龙,发泄心中的抑郁。   惊蛰不甘心地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感觉你是个拥有雄心壮志的人,接触久了才发现,原来是个窝囊废。连心上人都不敢争取,你这家伙真不配做男人。”   “够了!”大概是被触动了心底里的痛楚,雷纵横横斫一剑,将不远处三棵并排的松树拦腰斩断:“你如果想要激怒我,现在已经成功了,马上给我回去,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 第439章 重情重义   “回去?记得你拔出我的时候怎么答应的吗,你说要带着我去撼动九州。可是到现在为止,你甚至还一次都没有拔出过我,甚至连练剑的时候,都还在使用那把破剑游龙,甚至连争取心上人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你,如何能够撼动九州,如何能让本大爷的惊蛰之名传遍天下。”   “你好烦啊。”雷纵横身上蓦然闪耀起雷光,眼神灼灼,盯着惊蛰,显出愠怒,后者全不在意,无比惬意地漂浮在半空中,“窝囊废雷纵横,你如果想要我住口的话,就需要做出令我信服的事情,给我充足的理由不再鄙视你,你能够做到吗!”   “惊蛰!我现在真的很烦,你能不能给我安静一点。”   “很烦?我才是真的烦好吗!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却遇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持剑者,我才是真的烦好嘛!我才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呢。”说话的时候,惊蛰翼状的鱼鳃互相拍打,像是人类的双手,短小的身体,鱼尾蜷缩,把天空当成了深海,说不出的可爱。   说起来,似乎任何剑灵都可以幻化出幼小可爱的模样,鸿鹄如此、雪尘如此、惊蛰也是如此。幻化成这般的样子,往日充满戾气的妖兽立时成为了可爱的绒娃娃,让身边人爱不释手。   “哎,惊蛰,我就真的这么没用吗。”雷纵横一屁股坐下了,显得很颓废。反而让惊蛰慌了手脚,它本是故意讥嘲,想要激起雷纵横心底里的好胜之心,万万想不到对方借坡下驴,居然就此颓废起来,心说:可真是个没用的家伙,我遇见你,也真是该着了。   惊蛰是驭雷之兽,附着在剑身之上,导致惊蛰神剑成为雷属性第一仙剑,地位无可动摇。雷的特点是暴躁、奔腾,充满杀伤性的,惊蛰的前几位主人都是这样,而惊蛰本身也是如此,往往导致互相间的不睦,进而心生厌倦,到最后惊蛰干脆反水,吞噬了主人的心神,造成严重的后果,这是它被封印的直接原因。   接受雷纵横的邀请,脱离了沉睡的状态,一者是因为长久的封印太过沉闷,惊蛰确实是有些烦了;二者是因为雷纵横在殿上表现出的气魄,令惊蛰很是中意,感觉跟着这样一个人,说不定真的能够获得意想不到的未来。   却万万想不到,一切都是假象而已,雷纵横性格里的软弱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将雷电使用得炉火纯青的仙人,心中虽然怀有着雄心壮志,却也总是在顾忌身边人的感受,而不敢随意地释放出来。这样的一个人,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让惊蛰觉得非常惊奇,同时也深深感到天意的作弄,这个人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能够真正操控自己的持剑者,也只有这种软绵绵性格的人,才不会时常和自己顶对,才能宽容和理解自己。   所以,虽然言语上一直挖苦,其实惊蛰对雷纵横是非常中意的,它看得出纵横心底里的善良,也看得出他惊天的资质,谆谆教导,希望他能够赶快成长起来。   惊蛰的目的雷纵横并不知道,在他想来,惊蛰和其他人一样,有些看不起自己。   雷纵横颓废地坐在地上,沉重的身躯将软绵绵的地面压得凹陷,惊蛰反而慌了手脚,他可不想持剑者因为自己的两三句话,就被打击得信心全无,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它可不想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就这样轻易地浪费掉。惊蛰虽然身处封印之中,却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命运的齿轮已经重新开始转动,一个新的时代,将在这些少年人的手中,前所未有地绽放出光芒。   惊蛰不想错过这个时代,它很看好雷纵横。   “喂喂喂,你这家伙不会这么没用吧,被我说了两句就自暴自弃起来了,修道者最重要的是坚韧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我真的越来越瞧不起你呢。”惊蛰努力地注意用词,可还是忍不住批评他,毕竟对于雷纵横抱有着很高的期望。   后者用力敲打地面,叹气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其中的苦涩,哪是你这个天生地养的家伙能够了解到的啊。”他往下敲击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流泻出雷劲,将附近的花草树木全部烧毁了,雷纵横浑然不觉,“惊蛰,你是不是后悔跟着我了。”   “我那是恨铁不成钢。我实在是搞不懂,明明拥有着天下无双的资质,却为何缺失了与之相匹配的勇气,我真的很好奇,你那一日来见我,是不是之前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和往后日子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了。”惊蛰身上泛着荧光,全身淡蓝如同大海的颜色,在雷纵横的面前游来游去。   “那时我刚刚被叶飞打败,心中涌起了万丈的豪情。”雷纵横苦叹一声,摇摇脑袋,如是说道,“可是几天时间过去了,我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如同那两人一般,不顾一切地追寻目标!”   “叶飞是谁?”   “一个很快便会名满天下的男人。”   “他曾经打败了你?”   “我输的不冤枉。”   “就是为了追上他,所以你才涌起了万丈豪情?”   “不错,有一段时间,我想要与之一争长短,一较高下。可当回到主峰,见了君如妹妹之后,我才发现,与争夺天下比起来,自己更享受的是身边人的和睦,更想要过你侬我侬的日子。”   “你还真是胸无大志呢。”   “哎,惊蛰,或许你跟错了人。”   “跟没跟错人我不知道,不过像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仙人,真的很少见。”   “师父曾经说过,我不适合生在仙人的世界。”   “纵横,我虽然不是人类,但是人间的悲欢离合看过不少。”惊蛰的语气忽然间严肃起来,“我觉得人类中的雌性和其他任何生物都没有区别,顽固地追求着帅气、高大、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可以征服自己的雄性。纵横不是我说你,你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那个叫做君如的小丫头有可能喜欢上你吗!   男人以武力征服世界的同时,征服世界中所有的女人。一个活在软弱中的男人,就算再温柔再善良也无法给女人带去期待的安全感,君如那小丫头跑去见谁了我是不知道,但想必是一个被她憧憬的人,你自己再这般颓废度日,只会让她更加瞧不起你,更加轻视你,听我的话,你最好立刻远离她,从内到外的提升自己的能力,否则永远不可能俘获她的真心。”   “雌性渴望被征服?可是我的长相……”   “纵横,不是我说你,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早就发现了,你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蛮介意自己的长相的,你对现在这副身材感到自卑,处处觉得低人一头因此讨好对方,做个老好人。”   “这种感觉……好像是有一点。”   “你觉得长相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你不觉得广阔的胸怀、远大的抱负和至高的武力才是雌性更应该在乎的东西吗,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人类也好,自然界的各种生物都好,任何雌性都渴望最强者的关怀,渴望被人征服,你如果连这些最基本的道理都不能了解,又怎么能得到君如的爱,得到她的关注呢,你不觉得自己走错了路吗。   沉浸在儿女情长中的男人永远得不到真的属于自己的爱情,只有不断地提高自己,征服一切,才是男人应该做的。再说句不好听的,你连自己的体重都控制不了,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女人相信,你能给她带去幸福。”   惊蛰毕竟是活了近万年的老怪物,一席话说的雷纵横哑口无言,在他内心深处掀起惊涛骇浪。这些事情雷纵横过去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归想从没有人这般明白的指出来,讲给他听,惊蛰的一番话如警钟那般,敲响在他耳边,让他意识到了自己或许正在犯下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生性随和,是个习惯于听取和服从的男人,这段时间以来,惊蛰没少在身边训斥他,雷纵横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慢慢开始习惯于被它教诲。今天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不耐烦地听了惊蛰一番话,却觉得如雷霆霹雳一般,有着醍醐灌顶之效。   “惊蛰!”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雷纵横望向对方,目光感谢:“你说的很对,可是我性格太软,大概很难……”   “作为男人,没有性格软硬之说!纵横,你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话,可能我这段日子一直数落你,让你很不自在,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的,我也是恨铁不成钢,你可不要自暴自弃才好。”   “我能明白你的好意,惊蛰。”雷纵横正想在说些什么,忽然看到莫君如急匆匆地从山上跑来,眼圈红红的,看起来极为难怪。   见君如如此,雷纵横面色瞬间变了,眼神之中现出一点戾气,身化雷光消失在原地。惊蛰站在远处,“闷闷”笑道,“这家伙也不是完全没有血性嘛,只不过关注的重点,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所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你深陷情网之中,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的。”   却是雷纵横化作疾电,快速来到君如面前,看她眼圈、鼻头具红,露出狠绝的神色:“君如妹妹,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   “我被谁欺负,用不着你管!”君如这小丫头自小骄横跋扈惯了,现在又正在气头上,管你是不是为了我好,管你是雷纵横还是谁,都和我没关系,反正就是烦。   雷纵横是真的关心君如,挡住去路,执着问道:“君如妹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方白羽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呜呜呜呜,我和白羽哥哥之间的事情用的着你管啊,你快躲开,我要找个清净地地方呆一会儿。”这会儿功夫,莫君如压抑的情绪忍耐不住,眼泪终于外涌,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用力推了雷纵横两下看推不开,竟然凝聚仙力打了对方一拳,这一拳雷纵横本能够避开,却最终没有闪躲,等到拳头挨到身上感到痛了,也忍着痛不吭声,面色铁青地看着君如,无论如何都不放她离开。   这几日间,由于方白羽一直独自在山上修行,莫君如身边没个伴,就对雷纵横特别的好,让他产生了一些幻觉和期待,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对君如上山为白羽送饭的举动如此在意。此刻被君如聚集了仙力的拳头印在肚子上,才发现过去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美梦,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心中很痛,可仍怀揣着一丝幻想。   君如打了纵横一拳之后有些清醒了,可见对方死缠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让开路,又觉得气往上冲,想起宫月与白羽痴痴缠缠的画面,气不打一处来,居然又是挥拳打过去。   “砰砰砰!”连续挥拳,“让开,给我让开!”雷纵横不让开,君如就一直打,将心头的所有怒气,全部发泄在了这个无私对待自己的男人身上,反正你是自愿的,那我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莫君如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一次次地挥舞拳头,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始终不动用仙力抵挡,高大肥胖的身躯在自己的拳头下,一次次剧烈的颤抖,直到吐血的时候,雷纵横也是不吭一声,只是用那细小如线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像是要永远地看清自己。   大概是被目光中仍然没有褪去的期待刺痛了心吧,君如哼了一声,使出仙力爆发将雷纵横震走,自己驾驭仙剑往高处去了。却没想到还未飞起,又被雷纵横拦住了去路,那张肥胖的脸在往日看来很是祥和,今天却露出一丝决绝的神色,他神色决绝地盯着莫君如,有千万句话盘踞在心中却始终不发一言,从小到大,雷纵横的心从未这样痛过,对莫君如的痴情一片,换来的是彻彻底底的轻视和冷落,不过是过问了两句她和白羽之间的事情,就遭至谩骂甚至毒打,雷纵横当真心如刀割。 第440章 金谷一开化春雷,万里纵横踏歌行   明明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做个备胎的准备,可当真的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甘心,一向以脾气好著称的雷纵横也是如此,他怎能甘心过去一段日子的美好全部都是过眼云烟,他怎能甘心莫君如将自己视作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断。   “你,你做什么……”莫君如畏惧的说。   雷纵横心道:你怕我?你居然怕我?这个世界上谁对你最好你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永远不会伤害你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你对我仍然怀有戒心?为什么你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平!   雷纵横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有很多很多的心事想要倾诉,却最终化作了一句:“君如,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对我动过心!我只要你一句话!”   “没有!”想不到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彻彻底底地撕裂了他的心,“从没有过,纵横哥哥,你只是我的哥哥,咱俩是不可能的,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雷纵横觉得身体里的所有气力都耗尽了,面色惨白,眼皮沉重,连续咳血两次,捂住胸口,缭绕在身上的雷光尽数消失,无力地从天际坠落下去。他的意识仍然存在,却闭着眼睛,安静地等待着身体与地面接触的瞬间。   “就这样死去吧,就这样安静地死去其实最好,让春风带去我的忧愁,让泥土掩盖我支离破碎的心,让我安静的死去,彻彻底底地失去呼吸,只有这样,才不会继续痛苦下去!”雷纵横这般想着,头朝下向着地面坠落,心境出奇地平静,对于美好的人间没有一丝地怀念,在这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心中,失去了莫君如等同于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身体的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莫君如远去的时候,心中唯一的一丝觊觎和希望也跟着离开,所有的期待彻底的幻灭了,雷纵横不得不正面所有的现实,他心里想:其实这样挺好的,早一点认清楚现实,也可以早一点解脱。   高大的身影向下坠落,风声鹤唳,群鸟惊鸣,眼看就要与地面接触上了,眼看就可以得到解脱了,却终有人不愿意让他死去,却终有人对他抱有着希望——不是莫君如,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野兽的面孔!   “从此以后,你的生命隶属于我!”惊蛰化出真身,以背脊承托雷纵横,“我要你重新站起,与我一起名扬四海,撼动九州!”   “名扬四海?撼动九州?”雷纵横无力地望了惊蛰一眼,复又闭上眼睛,头往下垂,脑袋平贴着惊蛰的背脊:“此生不能与君如相伴,我就算将九州踏平又有什么意义!”   “哎,真是个痴儿啊,我命中注定的主人为什么会是你这样的人!”惊蛰带着雷纵横飞上高云。   “你后悔了吗,惊蛰?”   “不后悔,若你不是如此重情重义,我也不会这般看重你。”   “可是惊蛰我真的很没用,我不想活了。”   “傻孩子,记得我刚才说过些什么吗,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只有不断提升自己,用强大的武力征服她,用迷人的外表吸引她,一味地哀声苦求是完全没有用的。”   “惊蛰,这一辈子或许只有你能够对我不离不弃,只有你愿意永远陪伴着我。”   “放心吧,痴儿,这一辈子,我都会守护着你,不离不弃!你雷纵横是我惊蛰命中注定的持剑者!”   “惊蛰,给我一些时间。”   “我的傻孩子,你记住一点,如果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便用武力征服她的身体,占有她的灵魂,让她永远臣服在你的胯下。”   “我不能这样做。”   “可是你想要得到那个女娃娃,不是吗!因为得不到她你甚至悲伤地想要寻死。”   “可我不能让她伤心难过。”   “占有了她,她才会知道你的好。”   “让我想想,惊蛰。”   “我不会逼你,傻孩子。不过有句古话你必须记住,你若盛开,芳香自来!”   “我若盛开,芳香自来?”   “对,当你绽放于九州大地的时候,天下的女人都将为你倾倒。”   “我只要她一个人的心。”   “真是个傻孩子。”   这一日,雷纵横回到了碧池峰上,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彻底与外界隔绝,度过了三十天不分白天黑夜的日子。在这三十天的时间里,他每天只与惊蛰相伴,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孤独地舔舐情伤留下的伤口。到了第三十一天的早上,正是节气谷雨,碧池峰众忙忙碌碌,为当天的祭神仪式做着准备。   却忽然听到纵横师弟的房间内传出动静,正在忙碌的师兄弟们同时止住了动作。雷纵横是他们的小师弟,为人和善,谦卑有礼,平日里虽然没少调笑他,但是心里面对这个小师弟极为关心,那一日小师弟在惊蛰庇护下折返,进入房间以后就此门窗紧闭,屋子外面笼罩了一层雷电结界,旁人根本无法靠前。   大家都很担心小师弟的情况,关心他是不是在主峰之上受了欺负,几次组剑阵冲击结界,都无功而返,还是师父雷闯说道:“由他去吧,纵横命中注定受此一劫。”众人这才作罢,却也是时刻关注着屋内的动向。   没想到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时间转眼过去,雷纵横每天藏在屋子里,不饮不食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房间内终于传出动静,他们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关心,放下了手边的事情,齐刷刷地聚集在门口。   雷电结界缓缓消失,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派出一名德高望重地代表上前敲门,却万万想不到,刚刚走到门前,闭合着的木门便当先从里面打开,一个高大威武,英俊不凡的顶级帅哥从门的对面走了出来。   这人一头短发,穿着平日里纵横师弟最喜爱的衣服,却明显肥大,目大眉粗,鼻梁高挺呈鹰钩状,面颊略微凹陷,显得有些瘦,眼袋很深,却仍掩不住帅气的本质。最关键的是高大威武,英挺不凡,全身缭绕着淡淡的雷光,身边跟着一只会飞的小鱼,像是祠堂壁画上描绘的远古雷神。   上前敲门那人是山上的长老,见到此人走出门吓了一跳,连退三步,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这是谁啊?怎么穿着纵横师弟的衣服?怎么从纵横师弟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眼尖的人往屋内瞅,看房间里摆设依旧,三十多天下来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头发,头发旁边存在着一个拳打的洞,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手指与地面接触形成的轮廓。   此外,旁边流着一大滩干涸的血渍,血渍外面还有一圈痕迹,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反正是将岩石地面浸透了。   师兄弟们上下打量出现在面前的高大男人,看他和叶飞类似,留着逆冲向天的短发,看他穿着雷纵横的袍子,看他眉宇之间熟悉的痕迹,其中的一些人犹豫着开口问道:“纵……纵横师弟……是你吗?”   “方恒师哥,是我啊,好长时间不见,怎么连我的样子都忘记了?哈哈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们手里怎么拿了这么多的好吃的,是为我特意准备的吗,我先去洗个澡,等下去和师父请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师父了,有很重要的话要和师父说。”   “纵横师弟,真的是你啊!”   “是我啊!你们这是怎么了!”雷纵横的屋子里一面镜子也没有,所以他并不知晓自己身体上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段时间的自闭让他认清了现实,做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师兄弟们还是有些不能确定,想想过去那个胖乎乎,眉开眼笑的师弟,再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英武,面色微微发黄,眼袋颇深,似乎正在失眠的帅小伙,怎么能够相信是同一个人呢。   直到很久之后,才试探着凑上前,攀谈问候起来,只是再没有之前那么随意了,不知为什么,变瘦了的雷纵横,虽然仍旧一副眉开眼笑的温和模样,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凌厉气势,让他们不敢再像过去那般随意。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三十多天的自闭生活对于雷纵横,对于曾经那个乐观开朗的胖子意味着什么,更不可能知道,他能够走出心伤,克服自杀的欲望,重新站起来,是鼓起了多么巨大的勇气。   深深的眼袋永远无法再褪去,恰如方白羽永远无法回到原色的双眼,那是巨大波折留刻在身体之上的痕迹。   雷纵横本来是又高又胖,现在是又高又瘦,虽然显得单薄,却非常英挺,让人不自觉的喜欢,想要靠近。山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姑娘,忽然见到过去的雷师兄变成了超顶级帅哥,心里面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无法自拔,她们真是又悔又恨,如果当时跟了雷纵横,现在不仅是峰主夫人,还能每天享受帅哥的关心,果然还是得在潜力股身上进行投资啊,只有这样,有朝一日才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巨大惊喜,果然每一个胖子都是拥有着巨大潜质的潜力股啊!   在初时的震惊、中期的试探、最后的熟络认可之后,雷纵横像英雄那样被自己的师兄弟们包围了,他的身高超过一米九,站在人群之中,比师兄弟们高出一个头,显得卓尔不群。被他们簇拥着,如同英雄似的,被问东问西,离去不得。雷纵横保持着原来的温和,无论师兄弟们怎么过分,无论心中多么想马上去洗个澡,前去拜见师父,还是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耐心地回答。有些东西是改不掉的,雷纵横的好脾气或许一辈子都会坚持下去,情伤唯一改变了的,是他的眼神,原本清澈毫无杂质的眼神,在长达三十天的闭关之后,不知为何,多出了淡淡的忧伤,隐藏在瞳孔最深处的悲恋!   “咳咳!都散开吧,纵横你随我来。”严肃的声音来自众人身后,大家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居然没有在意,直到这个声音又一次出现:“谷雨祭拜仪式马上就会开始,你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祭拜仪式不能按时开始的话,我罚你们所有人今天晚上跪在宗祠前向列祖列宗忏悔。”   这才产生了效果,兴奋的师兄弟们逐渐安静下来,向两边让开,让出了一条路,在这条路的两端,一端是高大帅气,重获新生的雷纵横;一端是银发银须,枯瘦有力的碧池峰峰主雷闯。   师徒两人面对面站立,雷闯的目光中含着对徒儿的关切,沉了许久,雷纵横忽然哭着扑上来,却被雷闯接住,不让他跪倒:“随我来,纵横。”师父领着徒弟,沿着走廊向前,逐渐消逝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九州大地上,唯有师徒间的恩义永垂不朽;九州大地上,只有持剑者和剑灵日夜相伴,永远不离不弃。   北风暖,春日到,雷纵横伴随谷雨出关,体貌大变,命运的齿轮上有他一环,他却仍不自知。有道是“金谷一开化春雷,万里纵横踏歌行!”说的就是他。 第441章 甜蜜   师徒两人沉默前行,经过碧池峰回廊,到达了师父惯常接待客人的三层小楼中,碧池峰阴雨绵绵,山上居所多为避雨回廊连接的形态各异的小楼,一栋连着一栋,造型别致而实用。   进入了师父的小楼,纵横反手将门阖实,他有很长的一段话要与师父说,也知道师父正有话要说与自己。   等到恩师坐稳正中高位之后,纵横距离他五尺,当先跪下了,深深叩首,一次、两次、三次,表达多年以来对恩师照顾的感谢。   雷闯看着纵横一次次地叩首,心里面意识到了什么,苦叹一声:“是鹰的终将飞起,是龙的君临天下;痴儿啊,你突破情网,焕发新的生命,碧池峰当是留不住你了。”   “师尊明鉴,纵横绝无脱离碧池峰之意。只是情毒难去,若一直留在仙山之上,时不时地与那人碰面,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此,纵横想像叶飞师弟那样下山行走,去九州大地上闯荡一番,一来磨练自己的性情;二来提高自己的道行。”知子莫若师,雷闯早已将雷纵横的一切看在眼里,雷纵横自然也知道这些,干脆不回避了,直截了当地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痴儿啊,你与人为善,用情专一;却单单喜欢上了一个最不应该喜欢上的人,也是命运捉弄,该当有此一劫。只是,九州大地不比别处,处处充斥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为师只怕,以你软弱善良的性格,在那里会吃亏的。”   “行万里路,方知路之险;吃过大亏,才能了解真正的人心。徒儿已经在师父的关照下活了太久了,真的很想独自下山历练一番。”   “这一切,都是惊蛰告诉你的吗?”   “不,是纵横自己想明白的。纵横要去追逐叶飞,要去成就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哪怕不如叶飞,也不会留下遗憾。”   “鹰乘万里,龙翔九州。身怀真龙,纵横你终究不是池中之物,既然这样,为师就放你下山。只是你和叶飞师出同门,脾气秉性颇为相投,此行下山,或许可以去找他,学习他身上的优点。”   “师父所言极是,纵横谨记在心。”   “痴儿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类似感情这样的毒药不要随便沾染才好,以免影响了你未来的成就。”   “纵横此行下山,便是要彻底断绝与那个人之间的瓜葛,彻底地忘记那个人。”   “傻孩子,真是一个傻孩子,宁愿默默地承受离别之苦,也不想再多去打扰那个人一分钟,你处处为人着想,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你这般温柔善良的人了。”   “师父盛赞了。”   “去吧,既然已经打定主意,那就放手下山,大干一场。碧池峰功法的精髓你已经全部掌握,山上封印的神剑也已在你手中解封,纵横,你将是千年以来碧池峰第一人,成就或许更在初代峰主之上,此行下山,吸纳百家之长,磨练技艺,努力提高修为,再上山时,我要看到一个成长至天下之巅的你!”   “师父厚望,徒儿必定不遗余力地完成,只是徒儿资质有限,恐怕……”   “傻孩子,敢想才能做,敢拼才会赢,你这谦卑谨慎的性格是为师对你唯一的不满,此行下山,需要好好磨练才是。”   “是,师父!”   “去收整行囊吧,收拾完了到主峰上与掌门真人道别,他于你有着传道授业解惑之恩,一定要好好对待。”   “师父!”快要离开了,雷纵横终于忍耐不住,泣不成声,额头平贴着地面,两行眼泪止不住的外涌。   却有一股大力推来,是亦师亦父的雷闯轻轻地挥手:“去吧,傻孩子,你辈当名满天下!”   长久经雨水浸泡的红木门在纵横面前缓缓闭合,他走出围廊,跪在春雨之下,用力叩了几个响头,大喊一声:“师父的恩义,纵横一生一世也报答不了,请您多多保重。”之后毅然转身,往自己屋去了,赶去收拾行囊。   雷闯坐在屋子里,脸颊两侧各淌下一行泪水,他如此急着放纵横离开,就是不想对方看到自己老泪纵横的模样。打纵横被他选中,带到山上,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亲眼看着纵横长大,看着他成才,看着毛虫化作彩蝶,这份成就感,依赖感,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   然而,孩子大了终究留不住的,自己已达高龄,纵横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最后一面。   雷闯伤心不已,他一辈子无妻无子,把唯一的徒弟雷纵横当成亲生儿子对待,对方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不仅性格温和顺从,而且谦卑有礼,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春风细雨一般,是个不出世的好人,却也因此承受着痛苦,经历了情节。   雷纵横要走,他心中的舍不得无法用言语表达,却最终不能说出口,他不能用绳子绑住雄鹰的翅膀,将它永远的捆缚在身边,如果那样做的话,就太残忍了。   “哎,一切都是命数,只是傻孩子,情这杯苦酒,你越是想要忘记,只怕越是记得深刻,时刻活在回忆地拷打之下,永生永世都得不到解脱了!”殿内火灯忽的熄灭,雷闯栖身在黑寂的屋子里,想到纵横即将离开自己,心中苦涩,却也是兀自忍耐。   ——金谷一开化春雷,万里纵横踏歌行。开皇三十一年三月二十四日,碧池峰少峰主雷纵横入世修行!   ……   将时间倒回到三十天以前,在莫君如负气而去以后,正在对剑的一对璧人极有默契地忽略了身边传来的异响,沉浸在这份温柔的时光里无法自拔。   放眼九州大地,没有任何一件事物能够阻挡爱情的生长,冷宫月和方白羽,这一对惯穿白衣的男女,这一对同样冷冰冰的,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女,却同时被对方身上与自己相似的气质吸引了,如痴如醉,不惜抛弃一直以来的骄傲。   整整十八年了,方白羽是冷宫月唯一一个主动接近了的男人,或许是因为印象中的那个影子,那个在南山月下同生死共患难的影子;或许是因为方白羽身上有着与自己相似的东西;又或许只是无比简单的被方白羽身上的儒雅气质、被他对宿命的不甘、对目标的执着的欣赏;总之一直以来,冷宫月对待方白羽的方式都是特别的。   这特别的方式在叶飞逗留山上的时候有所压抑,在他下山之后彻底爆发,冷宫月独自进入后花园看望方白羽,这情景就像是隔壁家的小妹妹蓦然推开你家的房门,干柴遇到了烈火,燃烧出的火焰明亮而炽热,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和懵懂的,最没有杂质的,最不求回报的!只是纯粹的互相吸引,互相喜欢!仅此而已!   当今正道第一人,正道的掌舵者,掌门真人李易之站屹立雪松树梢俯瞰而下,端详良久,深深叹息;翘着二郎腿,慵懒肆意地师弟云烈不禁笑道:“看够了?人家小青年尔侬我侬,你这老家伙在暗地里偷窥,真是为老不尊”   “胡说八道!”一向以波澜不惊著称的掌门真人,被师弟这样调侃难免动怒:“自古红颜多祸水,叶飞下山之前被宫月从背后刺了一剑,伤口想必是痛的,他日回山,若看到自己的好兄弟和宫月终成眷属,怕会受不了了。”   “我觉得你担心他们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完全是在杞人忧天。”   “总归是不好的。”   “你难道就没有注意谁和叶飞一起下山了?”   看着师弟云烈脸上坏坏的笑容,掌门真人略一寻思,明了了他的意思:“感情的事情,果然还是你懂得多。”   “你这个和蜀山剑派私定终身的家伙,自然对儿女私情关注的少一些。”云师叔和自己的师兄说话毫无顾忌,口无遮拦。   “不过,红颜总归是祸水,宫月的性情,我还是有些担心……”   “好啦,好啦,你这个冥顽不化的老家伙,人家年轻人的事情,你跟着操什么心啊,多不多余,难道硬把他们拆散了不成嘛!”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你啊,你啊,自从钟离仙逝,就犹豫不决起来了呢。”看掌教面色瞬间变冷,云师叔马上住口:“走吧……在这里站着怪冷的。”   “去哪里?”   “给钟离上香啊。”   “……走!”   ……   从夕阳到清月,桃花盛开的地方,方白羽和冷宫月抱着膝盖,并排坐在一起,世上再没有一处地方能比这边的景色更加美丽。   冷宫月的身上一如以往地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这股透入骨髓的寒意似乎永远不可能散去,却被一件男人的外套盖住了肩膀,外套温暖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那颗懵懂初开的心。   青草随风动,露池白莲盛开,锦鲤游曳,漫妙生姿。   两人无言地坐了很久,不觉得疲惫,不觉得无聊,少年人单薄的身体越凑越近,直至肌肤之间有了接触,互相都没有点破,辛苦维持这份触感,绝不敢移动分毫,产生一星半点的摩擦。   少年人对爱的憧憬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这份渴望绝不来自于肉体,而是极度地渴求心灵上的陪伴。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情窦初开的感情是最纯粹的,最真挚的,也是最没有杂质的。   山上的猎鹰在夜晚觅食,自头顶翱翔飞过,张开的羽翼遮挡了月光一瞬,等到光明恢复的时候,两人已经拥在了一起,唇齿相抵,努力地交换彼此的温度。   天上人间,九州大地,万千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其冰清玉洁的身体被方白羽染指,作为夺走了对方初吻的男人,方白羽却无论如何无法温暖了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冷寒的身体。   即便如此,也更加热烈,更加努力地亲吻过去,得到最美好的梦境里都不会出现的强烈回应。   冷宫月外表如冷山,内心却是火热的,在认定了的人面前,给予的强烈回应简直令方白羽不可思议。他心中甚至在想,这还是自己平日里认识的那个人吗,这还是大家眼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宫月吗!似乎将她压在身下,能得到肉体和心灵的双重满足。   不知何时,两人滚到了桃树下,肢体的纠缠激烈而疯狂,却在达到某一个时间点的时候逐渐转冷,无论如何都温暖不了,身为男人的方白羽,抱着一座冰冷不化的雪山,不禁灰心丧气。   最美好的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甜蜜,冷宫月身体的冰冷由内而外,似乎永远不会被捂热,接触地久了,方白羽甚至连嘴唇都冻的发紫,眉梢颤抖。   冷宫月倒在他怀中,细软的玉臂环住他的脖子,兀自起伏身体,索求口吻,却也最终发现了对方的疏离,心中痛楚,却没有丝毫责怪对方的意思,反而有些自卑,暗怪自己没用,连被最喜欢的男人拥入怀中都难以做到。   看着白羽眉上凝结的冰华,看着他努力抑制身体的颤抖,冷宫月心里面少有的温暖,越拥越紧,似乎要让彼此的身体相融。   方白羽很想回应她,奈何寒意透骨,早先的激情无论如何都难再升起。人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美女在怀,却无能为力,而这种无奈,方白羽正在经历,他心中的感觉可想而知。   可最终还是抱紧了对方,哪怕不能行使男女之爱,哪怕身体已经产生了轻微的冻伤,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抱紧了对方,因为被抱在怀里的人叫做冷宫月,天上地下,最高不可攀的女人。   白羽不知道的是,宫月的忽然爆发与叶飞的离开有着很深的关系,她的脑海里其实一直存在着一个人影,一个留下了深刻印象,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的人影。曾有一度,宫月将这个人影和白羽等同了起来,又有一度,将这个人影和叶飞画上了等号,总之就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某一个。 第442章 进食   当着千峰峰主的面,冷宫月从背后刺穿了叶飞的身体,这一剑伤透了叶飞的心,也让宫月沉浸在后悔和自责当中。在叶飞下山之后,这份自责一直持续下来,化作了一份急于喷发的感情,爆发在了与叶飞有着惊人相似的方白羽的身上。   因此,这番感情的忽然爆发,宫月的此番作为其实是一种内心情绪的宣泄,而她自己并不能理解这些,她遵循了本能地召唤,顽固地认定了,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喜欢上了方白羽,就是这样!   在这个过程中,叶飞是最大的悲哀,是被牺牲的那个人,而方白羽是最大的受益者,由始至终都是,哪怕有一天,冷宫月找回了记忆,知道了那一天晚上,跟她经历生死、不离不弃的男人是叶飞,有了今天的经历,也不会再犹豫和彷徨了,因为,方白羽已经成为了她命中注定的男人,已经成为了她心底里面认可的那个男人。   女人,永远臣服于征服了自己的男人,不管是肉体的征服还是精神的征服,一旦被征服了,就会一直沉沦下去。在明月峰上,叶飞的不留余地虽然是心魔所致,但是并没有做错,若他当时没有被掌教阻止,一心一意地征服了冷宫月,哪怕对方再恨他,也会永远记得他,永远为他所有。   可惜他错过了那个机会,他永远也不可能掌握住那个机会,因为这个原因,方白羽和冷宫月聚在了一起。这一切都是命,命运让叶飞和冷宫月相遇,却永永远远无法得到她,永永远远地错过了她,一切都是命。老天就是要这般残酷地折磨他,磨练他,就如同叶飞五岁的时候,用一场大火焚尽了他身边一切美好的东西。   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身边落满了桃树的花瓣,山崖边的露塘不过半米,两三朵莲花盛开,锦鲤偶尔摆尾,激起水浪片片。方白羽从身后抱住住了冷宫月,身上很冷,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开手,这种互相依偎的感觉是叶飞无法带来的,这份同样真挚的感情是与友情平行的,隶属于男女之间的羁绊,他享受于这份感情,哪怕再寒冷,前途再荆棘也要坚持下去,如同他对于顶点地执着。   反而是冷宫月真的心疼他,几次回头看她,情深意切,情不自禁地将薄软的嘴唇送了过去,宫月的唇形犹如桃花,外紧内松,复有弹性,若不是实在太冷,方白羽一吻下去,怕是再也不愿意移开了。只是美好的东西往往伴随风险,玫瑰美丽至极,不也是生满了利刺。   两人互相依偎,恰巧外出觅食的雄鹰带着捕获的食物飞回,又一次遮蔽了月光一瞬,那交织在一起的身形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应当分开了,因为此刻的方白羽早已经坚持不住,皮肤冻得发紫了。   冷宫月站起了,桃花片片落下,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被坐在树下的方白羽抓住了掌心,两人之间不发一言,却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宫月最终收回了手,乘着仙剑飞上天了,白衣金带,风姿卓卓,月宫里的嫦娥不过如此。   方白羽坐在树下看着她离去,一双白目温柔之光内敛,含情脉脉,“只愿与你相伴此生。”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清月中,白羽忽然站起了,趁月舞剑,还是蜀山的入门剑法落雁十三剑,不一样的是,其中多出了冷宫月的影子,那份温柔,那份痴缠,那份纠葛,似乎每一次出剑都是双重剑影。   剑风扫过,桃花如雨倾洒,方白羽越舞越是动情,到某一个时间点上旋转身体高高飞起,再剑锋向下笔直刺落,由此将地面斩出一道缝,仍不算完,剑锋离开地面的时候,挥洒出一片绚烂的光华。   “刷刷刷!”鸿鹄鸟的本源能量受损严重,却不影响剑式的挥洒,方白羽用自己的力量爆发出剑罡,减弱对鸿鹄鸟的依赖,反而发挥出奇效,剑光片片挥洒,其中的每一道都能将坚硬的山石斩出裂缝。   “大雁南飞、剑落双雁、剑落三诀、长啸雁落、比翼双飞、炽翼千羽、回风落雁、八方归元、雁破九重、千雁还回、万剑归一、平沙落雁。”落雁十三剑虽是蜀山入门剑法,招式简单,但剑招间无固定的排列,随意组合,变幻无穷,方白羽最喜欢的是其中的剑落双雁这一招,使出的时候,身体随剑而动,自低向高,由缓至慢,将全身上下舒展开,恣意无比。   方白羽练剑不停,感觉冷宫月就在眼前,嘴角微微上扬,勾起微笑。却在最为欢喜的时候,虎躯一震,舒展平和的眉目快速扭做一团,眼神转至锐利。   “情爱是毒,我方白羽鸿志未深,还不能沉浸在男女情爱之中。”对炎天倾的无尽恨意,促使方白羽脱离了美好的心情、美好的事物,笼罩在白羽身上的气息忽然间变了,如同盛夏忽至的暴风雨,紧接着,右手平推,长剑“嗖”地飞出,钉在桃树树干上。   方白羽双手结印,结的是五行创生术的法印。这几日,掌教将蜀山的基础仙法五行创生术传授给于他,方白羽每天夜里都会练习很久,五行创生术说难不难,基本上每个仙人都可以掌握;说容易也绝不容易,因为创生容易掌控难,每一名仙人对于五行的理解都不一样,能够创生出什么样的五行之力也是因人而异,这其中的强弱差别就很悬殊了。类似叶飞那种创生植物的做法,按照掌教的说法,千年以来无一例,似乎在叶飞之前,针对植物的创生只有蓬莱仙岛能够做到。   方白羽本身是金、土圣体,绕过了最为暴力的火、避开了属性最温和的木也不是柔韧而没有固定形态的三尺洛水。方白羽是金、土圣体,金便是金属,包括黄金、铁矿、煤矿等等,掌教教授他五行创生术绝不是为了以之生钱,成为一方巨贾,而是要方白羽通过五行创生,完善自己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倾听万物之声可以控制身边的一切元素,厚土、白云、清风、雷电都在其列,可也需因地制宜,这个时候,若有五行创生辅助,跟随心意召唤出适合操控的东西,则可以威力倍增。   因为这个原因,掌教特意传授给方白羽五行创生术,希望他能够好好利用。   方白羽是金、土圣体,厚土易生,金石为坚,两者相辅相成,正可以锻造出坚硬无比的进攻手段。   “干、已、申、辛、更,生!”随着结印的完成,一根根粗柱生出地面,将桃花盛开的美丽地方搅了个天翻地覆,原本祥和一片的山崖片刻间变得体无完肤,再不复之前的美丽幽静了。   方白羽摇摇头,感觉这样的创生不仅损耗仙力,而且和自己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比起来没有明显优点,实在是无聊。当下盘腿坐下,沉思起来,掌教蓦然传授他五行创生术并再三叮咛好生修炼,一定有其缘由,至于具体缘由是什么则要他自己参悟,师父不会点破。   方白羽真是有些纠结,自己的“金土”圣体似乎一点都不厉害,强行施展五行创生又有什么用呢?   “哎呦!”冻伤忽然作痛,方白羽叹息一声,重新站起,身在一片土壤外翻的寂静之地,从远处看,显得有些诡异。皇天后土,白羽不知道的是,后土之力是五行元素当中最为丰富的一种,这是其他元素使用者所不具有的优势,而金又能与后土结合,将后土的力量无限放大,所以他实际上掌握的是非常厉害的两种五行之力。   只不过,掌门真人对于他的期待似乎还不止于此!   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方白羽站在黑夜下深深吸气,后土不知何时超过了头顶,呈半圆状遮蔽了月光,方白羽陷入到深沉的黑暗当中,唯有一双白目释放着精亮的光。   两条鹰眉向着中间靠拢,方白羽又一次结出法印,身边的土壤向着一个地方聚集,不断汇聚,互相挤压,压缩!   仿佛是冥冥之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在为他做出指引,又或者是千万次冥想,不断凝结内丹带来了启示,方白羽忽然心中一动,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马上着手实施。   金和土最大的特点在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拥有坚硬的外表,将这三者结合在一起,或许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方白羽这样想着,紧接着开始动手,施展五行创生术中金系创生的同时,操控地面上的土壤源源不断地向着一个地方聚集,围绕着自己创生出的金系元素聚集、杂糅、混合。   不断如此,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以后,形成了一个圆球,圆球的直径大概只有拇指指甲盖那么长,混圆一体,与黑夜同色,却因为是由土和金杂糅得到的,可以通过五行创生术中间的驾驭之术自由控制,方白羽将这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控制在掌心,手掌一动,这东西“嗖”地飞出,撞破山体轻松随意,再控制它飞回,飞行过程当中不像鸿鹄仙剑那般虎虎生风,反而静悄悄的,似乎可以无声无息地杀敌于百米之外。   “看起来,这就是师父的意思了!”方白羽露出狡黠的笑容,仙人对敌,胜者为王,有这东西防身,当可有备无患。   站在更高处俯瞰而下,一夜未睡的掌门真人李易之却在方白羽如此做的时候蹙紧了眉,仙人高傲,类似这等“暗器”似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使用的,方白羽此番做法,明显是会错了意。却也只是沉默相对,没有出面阻止,“就由了他吧,对付无所不用其极的炎天倾,有这么个东西防身总归是好的。”   掌握了这类似于暗器的东西,方白羽心中窃喜,右手一招,收回鸿鹄,当即御剑飞起,往山下去了。   身化虹光快速奔向远方,很快脱离了七主峰的地盘,还不满足,往更远的地方走,一直到了虎头山附近才停止。鸿鹄仙鸟是神之鸟,御剑飞行的时候速度比寻常仙剑快很多,加之方白羽全力施为,夜还深的时候,便已到达了虎头山。   虎头山是七主峰的门前站,去年魔教大举进攻的时候,便是在龙虎山战线附近被拖住了脚步,那一战死了很多的人,战斗以后尸横遍野,大多数尸体都被林间出没的猛兽吃掉了,另外一些被门人收回,好生安葬;实在收不回来的一些残肢断臂,也遭到了三昧真火的焚烧,因此在山地上留下了一大片黑色的灰烬,现在仍未褪去。而方白羽便降落在这片乌黑肮脏的地方,身上的白衣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附近嫌少仙人出没,他来此是要些做什么?   白羽环目四顾,确定四下无人,将仙剑归于剑鞘,将彩儿召唤了出来,“出来吧彩儿。”   彩儿听到主人召唤,随即乘光出现,自从白羽帮助它完成了第一次成长,彩儿就更加听从主人的吩咐了。   乘光出现的彩儿看起来和原来没什么区别,流体状的身体,拟化而成的四肢与五官,像是小大人似的,只不过颜色不再是金黄的而是灰黑的,像是浑浊的水。   “老爹,你想念人家了啊。”彩儿拟化出四肢,扑入白羽怀中,使劲亲昵,等到看清了身边的景色,才疑神疑鬼地道:“老爹这是哪里啊,怎么环境看起来这么恶劣的样子呢?”彩儿这段时间,总怕方白羽把自己丢弃了,所以一旦进入了陌生的环境,就一直疑神疑鬼的。   方白羽亲昵地抱起它,说道:“我的好孩子,这里是曾经的战场,寂静少人,藏着一些善于隐藏痕迹的灵兽,你现在就展现出真身,把它们全部吃了。”原来方白羽来到此地的目的,是要彩儿在此进食。   反倒是彩儿疑神疑鬼地四处查看:“老爹,这里是仙人的地盘,我展现出真身不会被人发现了吧。” 第443章 大战蜈蚣精   “放心吧,没有人认识你的。”方白羽说的对,进化后的彩儿不过是一只妖兽而已,就算被人看见也没有关系,最关键的是,没有人能够认出方白羽的身份,而他自认有天启之眼注视四方,自信一定能早一步感知到旁人的到来。   他是故意带着彩儿来到此地的,因为不久之前龙虎山兵败,往蜀山飞行的时候,曾经路过此地一次,对此比较熟悉,加之虎头山又是正邪交战的战场,所以白羽几乎能够断定,来到这里给彩儿进食是花费时间最短,相对最安全的一处做法。他需要掌握彩儿真正的力量,由此判断它最真实的样子。   “去吧,你应该感觉得到,那些岩石后面有你需要的猎物,用最快的速度把它们捕食掉,越快越好,天亮之前,我们需要回到主峰!”方白羽这样吩咐。   “放心吧,老爹,我吃饭很快的。”看主人如此坚定,彩儿也终于放下了心,刀斧般的光芒从身体里放射出,可爱俏皮的模样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全身黑羽的鸟类身影,喙中生齿,爪下开嘴,进化之后的彩儿比原来的嘴巴舌头造型更加恐怖,却没有唯我独尊的兽威放出。   转化出真身的彩儿拍打翅膀,爪下的舌头从嘴巴里伸出,贪婪地乱舔,从没进化之前,彩儿就是一副舌头和嘴组合而成的样子,看起来恐怖至极,当初七小大概是能嗅出它身上的腐臭气息,所以向它狂吠示警,可惜叶飞没能及时察觉。   彩儿在空中拍打翅膀,外露的舌头在风中辨认出了猎物的踪迹,即刻追踪过去,却没有像身在主峰后山那样轻松吞掉猎物,等到彩儿逼近的时候,一只近乎与地面同色的奇特妖兽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蓦然直立起身体快速奔跑起来。   这妖兽长得像只巨大的壁虎,靠着天然的保护色隐藏了痕迹,感受到危险的临近,马上直立起来,向着远方遁逃,简直像风一样快,在黑色的地面上留下了一连串清晰的足印。   它直立起来有一棵小树那么高,满嘴獠牙,肯定是肉食性的,只不过遇见了比自己更厉害的彩儿,便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逃跑。反而把彩儿吓了一跳,短暂的愣神过后,拍打翅膀一路追击过去。   彩儿身体的平衡性不好,飞行的速度甚至比不上地面上的奔跑来得快,眼见那妖兽就要跑远了,彩儿忽然间张开喙。鸟类的嘴巴因为坚硬、狭长,构造特殊,所以被称之为喙,喙里面一般是不会生长着牙齿的,因为那样不利于吞咽。   彩儿却不一样,两喙打开,锋利的牙齿上下生满,恐怖至极,“要跑到哪里去啊!”它吃了兴奋剂一般尖叫,叫声锐利而恶心,“无论跑到哪里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话音未落,在两喙之间,蓦然射出了一道光芒,从背后贯穿了奔跑中的蜥妖。   “这是什么?”连天启之眼都无法看穿彩儿是如何将仙力聚集起来,再如此有力地释放出去的。   直立起来,以后肢支撑身体遁逃的蜥妖肩膀被贯穿,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面上,由于前冲势头很猛,这次摔倒给它带来了不小的创伤,粗糙的皮肤上留下了不少的伤口。   即便如此,也是拼命挣扎起身,似乎马上又要发足狂奔起来,毕竟能不能逃走关系到性命。彩儿却不急着追逐,身在空中,血口洞开,连续吐出了两道寒芒。   “嗖嗖!”同时贯穿了蜥妖支撑身体的两条后腿。这一次方白羽看清楚了,彩儿的体内存在着一般妖类所没有的内丹,它就是从内丹之中释放出的能量。生活在九州土地上的大多数妖类都是没办法结丹的,它们并不具有人类的丹海,没有盛纳内丹的容器,内丹的形成会损害经络,海量的仙力因此扩散于全身各处,体积越巨大,仙力储存量就越多。青牛上仙是一个特例,它在苦行之中获得了力量,深渊般的肚子可以盛纳世间万物,由此不用增大体态;彩儿是第二个特例,进化之后的它,体内存在着一个天启之眼都无法看清楚的黑色深渊,深渊中储存着仙力,杀伤力极大的光芒便是从那里射出来的。   方白羽心中惴惴,彩儿是异界的生物,和这边的灵兽有区别很正常,可居然连内丹都存在,就显得过于特异了,说不定在异界,它们一族和人类一样是世界的主宰呢。   支撑身体的后肢被射穿了,绿色粘稠的妖血溅射出来,蜥妖一边痛苦哀嚎,一边努力挣扎爬起,哪怕用瘦弱的前肢支撑,也仍然没有放弃逃走的打算。   彩儿不急着追杀它,进化完成之后,它对猎物的捕杀似乎由最简单的吞食,转变成了蹂躏和折磨。得意洋洋地伸长了脖子,彩儿飞低了一些,生长在尾巴尖上的肉嘴不安分地扑向蜥妖,它的尾巴可长可短,尖端生有着嘴巴和獠牙,似乎拥有着独立的意识,居然不听从彩儿的命令,自己伸长扑向了蜥妖。   彩儿因此大怒,血口闭合,狠毒的一口咬住了尾巴根,用力一扯将它撕碎,要知道,这可是它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撕碎起来毫不留情,端地让人畏惧。尾巴被扯下了身体,彩儿犹不满足,一口一口地吞噬了,残渣不剩,尾巴骨由此变得光秃秃的,本来长出尾巴的地方现在空荡荡一片,看起来反而更像是鸟了。   强有力的威慑手段镇服住了同样长有嘴巴和利齿的双爪,爪上的口器再也不敢将舌头外伸出来,肆意舔舐了,老老实实地等待主体的命令,彩儿对此感到满意。   扑扇翅膀从空中降下,双爪踩住蜥妖的后背,它身体沉重,这一踩几乎将蜥妖背脊踩塌,此时,眼前可怜的猎物已经没有了挣扎反抗的能力,彩儿同时张开口器和翅膀,像是在欢呼,口器中的利齿触目惊心,一口将蜥妖背脊上的血肉咬去了大半,大量的妖血涌出,蜥妖仍未死。   彩儿似乎是故意不让它轻易死去,又一口,将脊梁骨的骨头扯掉、嚼碎。吃得高兴的时候,口器向着上下两个方向更加夸张地咧开,从张开的裂缝中伸出了一根粗壮的管子,大概就是普通野兽的舌头了,这管子尖端像花瓣那样,是分叉的,叉口处生满了密密麻麻的凸起,伸缩间,嘬住了蜥妖的头,吸允其中的精华,不一刻功夫,一只寿灵不短的妖兽便成为了一具干尸。   换做其他野兽,也就就此作罢了,彩儿却没有就此罢休,爪子里的舌头外伸出来,揪住尸体残余的部分,拖拽到爪子下面的口器中,由它们分食干净了。   却在这以后,身体内部猛地一颤,被揪掉的尾巴空洞处,忽然向外鼓起出肉球,紧接着,一条新生的尾巴混合着粘液冒出,和原来几乎没什么区别,整个过程似乎不受控制,作为本体的彩儿显得有些痛苦。   尾巴重新长出之后,先是不安分地甩动了两下,接着从后面绕到前方,正对着彩儿的本体僵持了一番,最终上下摇摆了两下,像是在宣示臣服。等到本体嚎叫了一声,认可了它的道歉之后,这尾巴来回摇摆,伸长了无数倍,口器之中的舌头将粘着怪兽体液的石头全部吞下,一粒渣滓都没有剩下。   站在远方的方白羽看得清楚,彩儿身上总共有四副口器,两个爪子下面各有一副,尾巴尖上有一副,还有就是鸟喙之中的主口器。这四副口器就像是人类的四个头,每一个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能够自由活动,却又不得不听从主口器的命令,因为主口器最为强大。此外,副口器损毁了可以再生,主口器大概也有同样的能力,身体内部存在着结丹,能够聚集仙力,说明彩儿的体积不会随着进化一直庞大下去。   “呵呵!”方白羽忽然笑了,因为意识到彩儿绝对可以成长为一大强有力的助力。   另一边,残渣不剩地吃掉了蜥妖的彩儿原地飞起了,翅膀拍打掀起狂风,奈何身子太过沉重,起飞以后仍然摇摇晃晃的,几根舌头吐露在外,四处搜索,很快便又锁定了目标,摇摇晃晃地栖近过去了。   这一次目标距离较远,方白羽一起跟了过去。   摇摇晃晃的飞行,就体积而言,彩儿并不算大,也没什么兽威释放出,但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觉得非常强大。果然,当彩儿临近了的时候,一只长达三米的蜈蚣精从山石裂缝中钻出,蜈蚣精全身五彩,甲壳坚硬,身体两边生有着整整一百条螯足,每一根螯足都像镰刀一样锋利,移动的时候速度奇快,擅长攀爬岩石。   与蜥妖不一样,面对袭来的彩儿,蜈蚣精并没有转身逃跑,细长的身子攀住岩壁,巨大的口器正对着彩儿,似是准备应战。蜈蚣精的口器和彩儿不一样,里面只生长着一对巨大的螯牙,仅此一对,但特别巨大,而且螯牙的尖端是蕴含着毒素的,只要其中的一滴,就可以毒死一头成年大象。   鸟类是虫子的克星,鸟妖却未必打得过虫妖,很多进化之后的虫妖都是非常厉害的。蜈蚣精便是其中之一,面对身在空中,占有了地利的彩儿,蜈蚣精吐出彩色的烟雾覆盖方圆千米的范围。这是瘴气,不仅含有剧毒还能隐藏身形,对付天空中的鸟兽最是有效。   方白羽从远处看着战斗的进行,心道:蜈蚣精实力不俗,杀性又强,彩儿是否敌得过真的很难说。   所有妖兽之中,虫妖是最不容易开启灵智的了,更不要说进化,拥有现在这般体魄的蜈蚣精,想必经历过恒久岁月的淬炼,战斗经验丰富绝不容易对付。   “啊哈,挺厉害啊。”彩儿却一点都不重视对手,身体一拧,拖在后面的尾巴就势飞出,尾巴尖上生长着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巴,嘴里有舌头,因此彩儿寻找猎物踪迹的方法并不是依靠视觉,而是味觉,它能够品尝出空气中猎物的肉香。   尾巴越长越长,径直冲入彩雾笼罩的地方,发出“哎呦”一声,再收回来的时候,尖端已经被咬掉,彩儿并不觉得愤怒,稍稍努力,受伤的尾巴便又再恢复原状。   身在远方的方白羽却觉得心惊肉跳,他明显看到退出彩雾的尾巴伤口之上残留着黑色的腐蚀性液体,肯定是被毒牙咬到造成的。蜈蚣是五毒之一,蜈蚣精的毒素只会更加浓烈,却无法伤害到彩儿一分一毫,可见彩儿的身体有着近乎变态的抗毒能力。   “好烦啊!”彩儿飞低了一些,像之前对付蜥妖那样张开两喙,强大的力量在喉咙深处凝结,一举吐出。   “轰!轰!轰!”连续吐出三道冷芒,全部射入毒雾之中。   却没有预想中的惨叫出现,如泥牛入海,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白羽身怀天启之眼看得清楚,那些光芒虽然是奔着蜈蚣精去的,可是每每在快要击中对方的时候,被蜈蚣精灵巧的躲过,无奈地射入岩石之中,正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便是如此。   他心中想:看起来,这只蜈蚣精不好对付。   彩儿反而越发兴奋了,语调尖锐地叫:“呀哈,有两把刷子嘛,看我吃了你。”   正要有所行动,方白羽却忽然心生警觉,身形幻动,快速栖近了西南方向的高地,等到两名巡山的道士露头以后,用剑柄打中他们的肚子,将他们击晕过去。   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干扰到了,在那短暂的时间里略微有些失神,身经百战的蜈蚣精便利用它失神的瞬间,从毒雾之中扑出。身材扁平的地面生物,也不知怎么能跳得那样高,一举扑出,撞中彩儿的身体,靠着惯性将它带往地面。与此同时,一对巨大弯曲的螯牙开合,奔着彩儿的脖子噬咬过来。 第444章 苍天白鹤谁更高   远方的方白羽看到如此凶险的一幕,不禁惊呼,他可不想彩儿就这样简单地被杀死了。   幸好身为异界生物的彩儿底蕴深厚,在蜈蚣精冲撞过来的时候,扑扇翅膀勉强保持平衡,等到一百根螯足爬满了全身,疯狂地往身体里刺入的时候,靠着黑羽的坚硬抵挡,总算都是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脏器。   不过翅膀由此不能挥动了,和蜈蚣精一起掉入彩雾之中,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一路翻滚,或将山石撞得碎裂,或将山石击飞数米。   其间蜈蚣的螯牙几次逼近头颅,都被彩儿灵巧避开,反咬过去。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焦黑的山体被两只妖兽破坏得七七八八,万斤巨石飞滚,在远处的山体上砸出一个个的坑。   蜈蚣精百只螯足勾住了彩儿全身上下,令它的翅膀、爪子无法发挥作用,螯牙对咬过程中,彩儿坚硬的口器之中虽然长满了利齿,但面对两颗巨大外露的螯牙,也占不到一丁点的便宜。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彩儿一直处于极端被动的状态,身体在不断的滚动撕扯下被螯足更深地刺入,每一处伤口都在往外淌血。却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情况发生了扭转,扭转局势的因素,是那些拥有着自主意识的口器。   其中最大的功臣,当属尾巴。彩儿的尾巴一直以来都是它进攻的利器之一,连番缠斗陷入被动,那根长长的尾巴不需经由主脑控制,自动进行攻击,在缠斗中咬住了蜈蚣精的身体,说准确点,是蜈蚣精的尾巴。蜈蚣精首尾几乎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头上生着口器和脑,尾巴末端像人一样,有一个连着肠道的洞,污秽之物便从那里排泄。   这个尾巴末端的洞收缩的时候能够藏进坚硬的外壳里面,虽然柔嫩,但算不得弱点。   却在此时成为了致命的地方,彩儿的尾巴拥有口器和独立的意识,能够自行动作,寻找敌人的软肋,本来想从腹部寻找突破口的它,没想到阴差阳错地看到了蜷缩在硬壳之下的伸缩肠道的排泄口,瞬间变得极度贪婪,一口咬住了末端,拼命吞噬。它的口器之中还生着带齿的舌头,口器咬住肠道的末端之后,舌头就一直往里伸,一直往里伸,锋利的牙齿在蜈蚣硬壳无法覆盖到的柔软体内肆意纵横,不仅将肠胃划破,还将内脏搅得稀巴烂,蜈蚣精由此惨叫,拼命噬咬过去的一对螯牙也痛的抬起,离开了彩儿身上的要害,本来站稳上风的局势很快被扭转。   无论是妖兽之间的战斗还是仙人之间的战斗都是生死之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彩儿终于得到了还手的机会,尖喙张开,主口器内的上万颗牙齿随着肌肉的移动而前后位移,像是一台开到了最大马力的绞肉机。彩儿一口咬在蜈蚣精圆形头颅的末端,锋利的牙齿刺穿外壳分外困难,却总归是刺穿了,绿色粘稠的妖兽之血顺着齿缝流出。   蜈蚣精更加痛楚,反咬过来,巨大螯牙的尖端从背后刺入彩儿的身体,对方却不觉得痛,彩儿拼命闭合嘴巴,不断将牙齿往肉里钻,此时此刻,只要它能够提前一步咬断蜈蚣精的身体,便算是赢了。反观蜈蚣精,在生死之间也顾不得痛了,它同样咬着敌人的颈子,只要能先一步将颈子咬断,说不定还能够活下来。   生死之间,拼的是速度,拼得是谁更狠,在凶狠方面彩儿明显占有上风,被蜈蚣精咬到了,动也不动,保持口器的吞咽动作不放松,像是没有痛感;反观蜈蚣精,几次吃痛惨叫,错过了杀死彩儿的最好时机。   更何况,彩儿咬的是它的腹部,那里虽然同样被硬甲覆盖,却总归比不上身体表面的坚硬;蜈蚣精咬的是彩儿脖颈后面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坚硬的骨头,还被许多羽毛覆盖了,特别的牢固。   两相比对,强弱立分,彩儿如愿以偿地先一步咬掉了蜈蚣精的头颅,那沉重巨大的头颅,在空中滚了几滚,掉落之后仍不甘心,几次努力,准备重新噬咬过来,可惜已经没有了机会。除了对于痛楚的抵抗力更强之外,彩儿对蜈蚣精的毒素免疫是它此次落败最主要的原因。   蜈蚣精的身体慢慢失去了活力,激烈地打斗奠定胜局以后,彩儿终于觉得有些痛了,声音锐利地尖叫道:“呀哈,这一仗打的真他妈爽啊,老子全身都痛死了,得赶紧把你吃了恢复体力。”这样说的时候,彩儿全身上下都在向外流血,伤口外翻,触目惊心。   全身上下四张口器齐动,在这分外关键的时刻也来不及分清主次了,一起啃食蜈蚣的尸体,在这个过程中,蜈蚣精的螯足还在摇摆,像是没有死透。   彩儿顾不得这些,四张口器疯狂啃咬,一番风卷残云过后,蜈蚣精的尸体已经被啃咬得七七八八了,连那一身的硬壳都一块不留地吞下了肚子,场面血腥,方白羽看着恶心,便暂时转身,回避了过去。   却正在这个时候,又有巡山人从山崖边露头,自从魔教大军突破龙虎山进入虎头山之后,虎头山山主便命令门下两两一组,每隔一个时辰巡山一次,巡视的范围是方圆十五里。负责巡视这块地方的两个巡山人始终没有折返,山上的人因此留了心,过来看看,这两人从正东方来,距离彩儿近,离白羽远,此前的场面又太过恶心,白羽没有注意,等到他们翻过山丘到了近处才反应过来,已经被看到面貌了。   白羽心道不好,赶紧转过头去,却没想到彩儿凶性已起,杀意大作,拍打翅膀飞出,不等当先那人反应过来,便一口咬掉了他的头,方白羽惊呼“不要”的时候已经晚了,尸体里喷出的血液染红了彩儿长满黑羽的身体。   不过那声“不要”确实起到了作用,虽然近在咫尺,彩儿却没有紧接着将旁边那人一起杀死,转过头来望向白羽,即便已经杀红了眼,也还是敬畏白羽的主人身份,乖乖地听从主人的号令。   它这一停下,反而是方白羽为难了,这个人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面貌,究竟杀还是不杀,本来由发狂的彩儿杀死他们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免除后患,可毕竟师出同门,方白羽下意识地喊停,造成了这般尴尬的局面。   究竟杀还是不杀,剩下的那人面对近在咫尺的巨大妖兽吓的腿软,也毕竟是仙人,身为仙人便有傲骨在身,强迫自己梗起脖子,抽出长剑对着彩儿,颤抖得厉害。   “你……你们是何方妖孽!”   白羽听到“你们”两个字的时候,心脏剧烈地颤抖了两下,摇摇头道:“留不得了,吃掉吧。”   彩儿即刻咬断伸过来的长剑,将此人吃掉,残渣不剩,毕竟是年纪尚轻的道士,道行有限,根本没办法和进化了一次的彩儿相比。之后是一番风卷残云地打扫,等到这些都完成了,方白羽走到那两人死去的地方,确认没有留下痕迹,拍拍彩儿湿漉漉的颈子,叹息道:“大战刚过,此间的事情一定会被当成魔教余孽折返所致,虎头山必然由此加强警戒,这个地方再不能来了。”   “哇哦,好可惜呢。”吃掉了这么多营养丰富的东西,彩儿从它们身体里汲取了大量的能量,身上的伤势全部复原了,语调更加高亢起来。   “别玩了,我们该回山了。”方白羽勉强保持着平静。无缘无故地杀死了两名同门,方白羽心里面其实挺内疚的,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   彩儿很听话,先是化作可爱的模样,接着乘光回到白羽体内,今天它可算是饱餐了一顿。   还剩下两名昏迷的虎头山道士,方白羽生怕有野兽袭击他们,将他们安放于蜈蚣精死前生活的山体裂缝中,那里面留存着蜈蚣精的气味,其他野兽不敢靠近。   做完了这些,方白羽长剑指天,往蜀山主峰飞去。   这一晚着实不太平。   飞行的过程中始终在安抚颤抖的心境,到了主峰,心境差不多平复,却在推开门的时候再度掀起惊涛骇浪,原来是掌门真人李易之,正襟端坐在他的屋子里。   “师父是什么时候来的?所谓何事?自己离开山巅的事情是否已被发现?”方白羽心中惴惴,暗道:还好自己快到山上的时候,寻清净地沐浴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否则身上沾染着血腥气一定逃不过师父的法眼!   天还未亮,屋内无光,掌教盘膝端坐在床榻上,陷身黑暗之中,方白羽白目放光看着自己的师父,往前进了一步,反手将门阖实,将夜间的冷风阻挡在门外,之后走到桌边,正准备点燃火烛,黑暗中的掌教忽然睁开双眼,目光锋利如剑,刺的白羽微微颤抖了一下。   “呼!”长长吸气,调匀呼吸,此前的掌教一直处在运功当中,“羽儿,你有心事!”   方白羽心往下沉,勉强保持镇定,坚持将火烛点燃了,挪步到掌教跟前,跪拜下去:“白羽为外物扰乱了心神,请恩师责罚。”   “起来吧羽儿,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掌教的声音坚硬之中含着慈爱,感受到这份慈爱的方白羽稍稍放下了心,证明自己的行为没有被发现。   “扶我起来,为师有话对你说。”   除了钟离睿之外,方白羽是第二个掌教允许亲密触碰自己的人,这份优待是叶飞都没有的,由此可见出对于白羽的看重。方白羽施施然起身,低着头挪到掌教身边,余光撇到师父如往常一样穿着麻灰色道袍,满头银发,皱纹细密,整张脸孔如同蜀山山体一般沟壑嶙峋,瘦弱身体有力,背脊微驼,面色泛黄,叶飞下山的这几日,看起来更加的苍老了,肯定是操劳过度导致的。   心中升起敬意,方白羽又一次下定决心: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膝盖弯曲,半跪下去,掌教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感念羽儿有心,将盘在一起的双腿分开,伸到床下,白袜干净,白羽侍奉师父穿鞋,亲手捧鞋,一只只穿上,没有丝毫厌弃的神色,恭敬无比。等到鞋子穿好了,再重新站起扶住师父的右臂,慢慢走到了茶桌旁,敬师父入座,自己跪倒在膝间。   今夜特意等候在此处,本来是要提醒白羽几句,嘱咐他不要为情所困之类的话,现看他如此恭顺,又不忍心了,掌教饮了口凉茶,伸手盖住白羽的头顶,充满慈爱地说道:“羽儿啊,为师问你,苍天白鹤,谁更高些。”   “苍天白鹤谁更高?”方白羽知道师父又有精深的道理要讲,沉目思考。   许久之后回答:“浩然苍穹广阔无垠,世间万物无不活在其庇护之下,白鹤纵然能够纵翅飞行,也万万飞不到天外去的,所以羽儿认为,苍天比白鹤更高一些。”   “没错,苍天庇护万物,哪怕飞得再高的鸟儿也无法脱离苍穹的遮蔽,飞到宇外的地方。同样的道理,荫蔽我等,为蜀山带来繁荣的是天道,只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才是我蜀山繁衍兴盛的根本,你说对吗!”   “师父所言,羽儿定当谨记在心。”   “白羽你记住,无论何时,都要牢牢记住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蜀山教义,无论何时都要坚持它不动摇,只有这样,蜀山剑派才能长久地兴盛下去。”最近一段时间,掌门真人总是将一些道理说给白羽听,这些道理有的时候并不和修炼有关,而是一些治理门派的方略,一些为人处世的方法,一些驾驭门徒的手段,将这些说给方白羽,是因为掌教真的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未来的继任者,当成了第十四代蜀山掌教。   方白羽聪明伶俐,怎能不知道师父的意思,诚惶诚恐,将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印刻在心中。 第445章 闭关修行   却是掌门真人伸手拍拍白羽的额头,继续说道:“羽儿,你觉得自己和叶飞相比怎样?为师为何如此看重于你?”   听掌教拿自己和叶飞做比,方白羽心中一凜,低下头去,许久不作答。   掌教道:“说出你心中的想法就好,咱们师徒之间,没什么好忌讳的。”   又一次说出这等掏心窝子的话,方白羽诚惶诚恐,深感师恩如山。   “启禀师尊,羽儿认为,自己和叶飞非常类似,有着同样惊人的领悟能力,有着远大的目标,有着对待事情的执着。不一样的地方是,性格上的迥异,羽儿自认为人稍显刻板,做事不够圆滑,而叶飞则更加聪明伶俐,习惯多角度地看待问题,做事圆滑,往往不拘一格。”   “你认为是什么导致了你两人性格上的不同?”   “羽儿认为是人生的经历!叶飞从小出身贫苦,为了生存不得不努力钻营,因此养成了油滑圆润,惯常混世的性格。羽儿出身自村子里的豪门,自小接受礼义廉耻、尊师重道的传统教育,所以思想相对保守、刻板,做事循规蹈矩,不会像叶飞那样经常做出出人预料的举动。”   “这也是为师最看重你的地方。无论是你死去的师兄钟离睿,还是你的师弟叶飞,现在想想,这两人性格里都有着不安定的因子,容易做出难以预料的事情来,并不适合继承蜀山这份偌大的家业。咱们蜀山的教义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一切都要在这个框架内行事,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艘行使了超过千年的巨舟不会翻船。这两人都出身贫寒,性格油滑而过于聪明,若由他们接手蜀山,绝不会安分守己,肯定要做出一番在他们看来是对的,其实对蜀山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变革,这样一来,对蜀山繁荣的维系非常不利。而羽儿你就不一样,自小接受传统思想教育的你,性格相对稳定,潜意识里留存着尊师重道、礼义廉耻的固有框架,无论做什么,都会在这个框架里操作,可以让为师放心,可以更好的守护蜀山的教义。”   原来是这样,师父果然是看重自己循规蹈矩的性格,才愿意将蜀山的基业交给自己的,因为这种性格和师父自己最为相似。   方白羽低低垂首,叩拜在掌教膝下:“师父厚爱,羽儿一定不辱师命,将蜀山的教义传承下去,将蜀山千年以来积淀下的传统发扬光大!”   “便是如此!万事万物存在必有其原因,蜀山千年兴盛是建立在青山道祖所奠定秩序的基础上,只要保持秩序的正常运转,蜀山便可以万世永昌。”掌教弯下腰,同时伸出双手扶起了方白羽,“孩子,你继承了天道的力量,是苍天在人世间的代言人,在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之中,是唯一能够带领蜀山走向胜利的人选,你的成就甚至会在青山道祖之上,不要犹豫,不要彷徨,不要沉迷于儿女之情,抓紧修炼,全方位的提升自己,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为了你心中的鸿志,更是为了蜀山!自打你正式接受我的衣钵传承那一刻开始,你的命运便已经与脚下的蜀山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由不得任性了。”   “师父厚望,白羽谨记在心。但是,师父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徒儿能在旁边辅佐您已经足够了。”   “呵呵,傻孩子,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为师最近有一种预感,自己的大限怕是要来到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你便是蜀山的顶梁柱,要义无反顾地扛起这份重担明白吗!”   “师父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师父您长命百岁!”方白羽连续叩首,为师父祈福。   掌教苦笑道:“这世上有谁不想长命百岁,奈何身不由己。蜀山仙人寿灵绵长,其中的大多数都没能活过六十岁,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世上的强者多如牛毛,天麓石櫼上的内容一一应验,如果为师没猜错的话,一场难以阻挡的风暴即将到来,白羽啊,不要怪为师唠叨,你作为我的继任者,作为蜀山兴盛的背负者,千万不要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要时刻磨炼自己,在这场狂风暴雨到来之前,将自己提高到足以承托起蜀山荣耀的地步才可以。”   “师父明示,羽儿再不敢被儿女情长所累,羽儿一定不辱师命!”   “好孩子,这样对你可能很不公平,可是没有办法,人活于世,身不由己的!”   “请恩师放心,您的叮嘱,羽儿一定谨记于心。”方白羽总算是放下心了,他终于确定,掌门真人的忽然到访并非为了自己的外出,而是因为冷宫月,掌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沉浸于女色中耽误了修行。   虽然有些惋惜,毕竟好不容易得到了那个人的初吻,可是白羽也知道,与儿女私情相比,自己心中鸿志的伸张更为重要。   目光一转,白羽忽然问道:“恩师,羽儿斗胆请问,您口中的天麓石櫼指的是什么?”   “天麓自然指的是一条上苍与人间联系的道路,而石櫼则是一块石碑上留下的铭文,铭文上的内容你现在还不便知晓,等到合适的时候,为师会亲自带你去看的。”   听师父这样说,方白羽不禁蹙眉,沉了许久,鼓足勇气问道:“师父,孩儿还有个问题想要问您。”   “你直说无妨。”掌教微笑。   方白羽双手抱拳,面容严肃地说:“羽儿斗胆请问师父,偌大的蜀山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事情是羽儿不能知道的?”   “哎,羽儿,有些东西背负的太早只会成为一种无形的负担,会影响你的修行,影响你道心的稳固。先不要考虑这些,等时候差不多了,师父自然会让你知晓一切。不过你记住,这些秘密都是只有历代掌教才能接触到的,任何人,包括叶飞在内都不能吐露分毫。”   看方白羽面色严肃,似乎仍有不甘,掌教继续劝慰道:“羽儿啊,好孩子,天麓石櫼的内容关系众生,太早知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修炼,早日达成境界的突破,明白吗!”   “是,羽儿明白。”方白羽点头。   “距离解封两仪无相剑的仪式还有多半年的时间,为师觉得你有必要闭关修行,专心领悟仙法,也好更有力的承担起宝剑的锋利,你说呢!”   听到“闭关修行”这四个字,方白羽心中一梗,毕竟这代表了很长一段时间与世隔绝的枯燥生活。   但抬起头触及师父的目光,被其中的期许感染,最终答应下来:“羽儿一定好好把握这段时间,以不辜负师尊的厚望。”   “好孩子,不要怪为师心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从今天开始,为师会在后花园里布下一道新的结界,除了为师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你便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修炼,提高自己,争取在一年之后,有一个焕然一新的表现好不好。”   “羽儿一定不辱师命。”   “就这么说定了,天快亮了,为师准备一下便会去学堂上课,你自己好自为之。”   语毕,掌门真人当先站起,推门走了出去,方白羽送掌教出门,直到将门阖实才终于松了口气,目波流转,眼望四壁白墙深深叹息:“哎,这份师恩端地沉重,当年的钟离师兄大概就是在掌教炙热的期盼下,走入岔路的吧。”   确实,自从拜师以后白羽便发现了掌教态度上天翻地覆的变化,发现了掌门真人深深的期待,这份期待无比沉重,有时候压得他无法呼吸,却也倍感荣幸,或许在掌教看来,自己的继任者必须足够优秀,优秀到能够承托起脚下巍峨壮丽的蜀山吧。   “哎!”方白羽忽然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自己活着完全是为了蜀山,为了前人留下的这份基业,他感觉自己活得很累,很没有自由,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因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他很清楚。   转天午后,冷宫月御剑来到后花园,被一道之前没有遇到过的结界拦住了去路,挥剑几次毫无效果,隐约猜到了什么,果然,落地之后,身穿灰衣的老者从假山后面踱出。   掌门真人李易之!无论多少次面对这个人,那种泰山压顶般的感觉都不会分毫减弱。   “明月峰冷宫月,拜见掌门真人……”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掌教已经抬起手,“宫月,六峰之中我最是看重你,私下见面不必如此客气。”该客气的时候,还是要客气的,掌教的话很能拉近距离。   不过宫月不是三岁的孩子,从拦路的结界中已经看出了端倪,性子直惯了的她直接问道:“掌门真人,这道结界的意思是?”   “不瞒你宫月,叶飞下山传道九死一生,白羽现在是继承我衣钵的唯一人选,为了让他成为最优秀的继任者,也为了能够顺利完成半年之后的神剑解封仪式,最近一段时间,羽儿将会一直闭关,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不能打扰。”   “白羽要闭关?”冷宫月心中一梗,居然释放出了一丝戾气,让掌教蹙眉,心说:被这个执着的女人爱上,果然不是好事情,提早制止是正确的。   确实,冷宫月高高在上,始终保持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样的一个冷美人,一旦动了真感情,就如复燃的火山,感情炙热猛烈一发不可收拾,对现在的方白羽来说没有丝毫好处。仔细想想,宫月不顾男女之别,不顾女孩的娇羞,经历了昨日的缠绵之后,转天马上又到后花园里寻找方白羽,对待感情的态度可见一般,放任不管下去,指不定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越是难以接近的女人,若有一天被打动了,彻底敞开心扉,爆发出的情感就越是炙热,因为那是积压已久的情感,和普通人不一样。   冷宫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仍旧往前凑近了一步,语气强烈地说:“需要闭关整整一年吗!”   掌教显出一丝不悦,但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呵斥她,“直到仪式开始之前。”   “我想见他怎么办!”   宫月的话让掌教蹙眉,却仍是耐心地回答:“月儿,你为什么希望见到白羽?”   “因为……因为我想要和他切磋剑技。”   “学堂里师兄弟多如牛毛,何必非要找白羽呢。”   “他们跟不上我的节奏。”   “宫月,作为你的长辈,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是明月峰未来的接班人,而白羽是蜀山剑派未来的掌教,你们两人都处在成长期,如果因为儿女情长分了心,耽误了修行,到时候后悔的是自己。”   “掌门真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宫月脸一红,终于退却。   “月儿,好孩子,人生最好的年华就那几年,如果把时间都浪费在儿女情长上,等到这段年华过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不要忘记了自己心中的志向!”   “掌门真人您误会了,月儿真的只是想和白羽师弟切磋技艺。”   “呵呵,你的意思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一段时间白羽会闭关。另外,后花园是山上重地,你虽然是明月峰新起之秀,也不能随便入内,需要掌握合适的分寸才好。”   “可是……”望着掌教屹立如山的身躯,冷宫月神色一黯,最终退却,“是,月儿明白了,告辞了掌门真人。”说着乘剑飞起,往远处去了。掌教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后,方才叹息道:“明月峰的女人啊,就没有一个正常的,白羽你真的需要离她们远一点了。”   掌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想起了叶飞在明月峰上的见闻,想起了那个被纳兰明珠囚禁了整整二十年,日夜遭受残酷虐待的可怜男人——明月峰的女人一个个都是疯子! 第446章 成婚   站在仙剑上的冷宫月,身姿曼妙而美丽,晶莹剔透的荧光跟在剑尾处,像是雪狐毛茸茸的尾巴。   意识到身后有人,冷宫月降落在一片山林里。不久之后,一个高瘦的人影从宽大的树干背后走出,此人头戴金冠,面如白玉,嘴角含笑,折扇轻摇,不正是尹朝华嘛。   “尹师兄,有何赐教?”冷宫月的语气很冷,不知为什么,对待儒气相似的尹朝华和方白羽,宫月的态度截然相反。对方白羽很喜欢、很亲近,对尹朝华很厌恶、很反感。   看到冷宫月右手抓紧了雪尘剑的剑柄,尹朝华心中被刺痛,摇晃着折扇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宫月释放出的杀意圈覆盖的边缘地带,笑道:“宫月,你去看望白羽师弟了?好长时间不见他,他的功法可是大有进步?”   尹朝华一如以往的虚伪,让宫月更加厌恶,难以忍耐,“尹师兄你应该知道,跟踪一个人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宫月师妹你完全是误会了,师兄我只不过是碰巧看到你从后花园出来,猜测你一定是去见白羽师弟了,所以追上来询问两句。”   “我去后花园是因为在修行上遇到了一些困惑,想要请问掌门真人。”   “原来是这样。”尹朝华目光一转,换个话题说道:“宫月,可还记得我为你亲手打造的项链?”   “师兄的厚爱,宫月不胜感激,不过那么贵重的东西,宫月不能接受。”   “没什么能不能的,你喜欢就最好。”   “师兄好意,宫月心领了。”   “其实,我近来又再得到一枚珍贵的玉佩,与你气质非常相符。”   “不必了。”宫月抢先说到,她已经对尹朝华失去了耐心,女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没有兴趣的男人,不会给予半分姿色。   尹朝华嘴角抽搐了两下,伸手入怀,等到玉佩拿出的时候,宫月却已经御剑离开了:“不要再跟上来。”这是宫月甩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尹朝华面容一阵扭曲,愤怒地攥紧了拳,他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方白羽!”他高高地抬起双臂,方圆十米之内连续爆炸,这是海量气机奔涌造成的结果。   等到一切平息,身边已经被夷为平地,树木东倒西歪,尹朝华踢开倒在脚边的大树,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总有一天,我要你付出代价,走着瞧!”他充满怨毒地诅咒。   ……   山上的事情告一段落,目光回到罪恶之城,叶飞的身上。   与通天教惊天的一战落幕,杀死了教内数十名弟子,斩去了平顶道人和水墨子两位高手的首级,任由净灵和尚被不知名的神秘人带走,在这之后,叶飞度过了几天太平的日子,甚至连竞技场的管事都没有找上门。   由于这场冲突的发生,最是繁华的金陵城一下子少了不少的人,整座城池都被紧张的氛围笼罩,斗技场和金陵城大小赌场由此停业半个月,好生修整,等待人气的回归。   仙人的战斗给人间带来的伤害巨大,这主要表现在建筑物的损毁和大量无辜者的死亡两方面。繁花似锦的金陵城几乎一夜之间被死气和阴霾填满,大家再也没有心情夜夜笙歌了,甚至,一些顶级的富豪预感到可能还会有更激烈的战斗爆发,陆陆续续地离开金陵城了。   叶飞居住的客栈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坍塌成了一片废墟,他们现在居住在五条街以外的同一个老板开的另外一处客栈里,客栈的名字也叫春风,只不过中间加了一个字,叫做“春风来客栈”,构造布局几乎和原处一样。老板将叶飞奉若上宾,腾出了整整一层的房间供他居住。   老板这样做需要担负极大的风险,毕竟长宫子未死,凶猛的报复随时可能再度袭来,却仍然如此坚持,因为眼尖的老板,看到了叶飞孤身犯险,从那几个魔头手中救下了平民女孩的英勇事迹,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留下,留在自己的客栈中,任性的老板执着的认为,英雄不应该露宿街头,应该受到应有的礼待。   叶飞这几天过的很轻松,一来,经历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自己布道者的身份已经挑明,之后再无需掩饰什么了,七小就这般随意自如地进出,时刻陪伴在纳兰若雪左右,防止通天教余孽的偷袭,他自己则偷闲练功,利用这几天难能可贵的清净日子,整理总结这场战斗中得到的宝贵经验,再思考如何将它们应用在以后的战斗中。   总结了几日,叶飞发现,这场战斗中最大的收获,是那次盛怒之下,花瓣云的全面爆发,犹记得那个时候,通天教三大高手同时施展五行之术攻击,花瓣云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战斗力,不仅自动护主将三股五行之力全部挡下,甚至有了反扑的势头,如果当时能够掌握方法的话,一举拿下那三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朝花夕拾剑使用起来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利用剑刃形态,施展“有去无还”剑招;另外一种,是老夏在蜀山山巅展现出的绝技“万物皆可为刃”。那个时候,数不尽的花瓣化作千万把锋利的刀片,将碍事的东西全部斩碎得七零八落。   没错,就是万物皆可为刃,朝花夕拾剑的高级用法就是这个。   这几天叶飞一直在努力,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一天的感觉,用不出那一剑的精髓,万物皆可为刃,这听起来简单,又威力巨大的招式果然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掌握的。   叶飞不免兴奋,暗地里寻思,若手持剑形朝花夕拾剑,施展有去无还,再靠着花瓣云自动护主呼应,施展万物皆可为刃,那自己真是天下无敌了。   果然老夏说的没错,朝花夕拾剑是一把足以改变历史,丝毫不逊色于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的强大仙剑。   而实际上,被誉为天上地下至尊之剑的王剑九龙,此时此刻也正潜伏在叶飞体内,再加上自开一界的神器“气吞山河卷”就神器质量来说,放眼天下没有几人比得上叶飞。   除了这两点思考之外,叶飞还有一点惊喜的发现,那就是丹海之中的内丹,似乎在自行长大。这一点令叶飞非常惊奇,因为自从下山以后,就被诸事所累,叶飞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打坐练功了,蓦然获得时间喘息,深入修炼的时候,居然发现内丹变大了不少,这其中的道理他想了很久不能明白,隐约觉得是与近期频繁动用气吞山河卷有关系。   气吞山河卷是与叶飞签订过主仆契约的,是属于叶飞的法器,本源仙力有过一部分交换,在此基础上,气吞山河卷成长得越多,叶飞也就跟着收益。   总之,除了境界仍然没有突破,经历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叶飞得到了满满的好处。   “果然,斗技场内的战斗还要继续下去!”他下定了决心。 第447章 真相   两人走出屋去,七小又要跟上,被叶飞阻止:“便留在这里吧,你们。”听了主人的话,它们再不敢向前一步,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纷纷趴回了原处。   其中老二到老七互相倚靠,挨得很近;老大离它们远远的,一副特立独行的样子。   离开了“春风来客栈”行走在街上,明显感觉往来的人流比以前熙攘了很多,果然那一场战斗给金陵城带去了太多的痛苦。   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竞技场的对面,似乎这处占地广阔的地方,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   “哎,连这里都萧条了。”叶飞怅然若失地往前走,心情沉重,毕竟繁华的金陵城变成这样,与他有着直接的关系。   没想到纳兰若雪伸出手挡着眼睛,逆着阳光望着高处说道:“叶飞哥哥,你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啊。”   “有人?”叶飞感觉若雪不像在逗笑,便也抬起头,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隔着刺目的日光,真的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人影,站立在斗技场弧形轮廓的最高处,“真的有人?斗技者吗?”   这个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身体一倾,从那个地方跳下去了,跳入竞技场内,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是斗技者吗?”纳兰若雪问,一点都不担心那个人的生死,毕竟是从将近三十米高的地方降落。   “应该是的。”叶飞一边点头,一边回想那个人的样子,感觉似曾相识。正疑惑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飞哥哥,好久不见。”这声音温柔、成熟,从身后传来以后,纳兰若雪马上小嘴噘起,变得充满敌意。   叶飞闻声如见人,眼睛眯起,嘴角不自觉地洋溢出微笑,刚要转身,就被若雪狠狠地掐了一把,痛的龇牙咧嘴,脸上的笑容也一道敛去了,等到转过身来面对着对方的时候,表情很是僵硬:“婷希姑娘,多日不见,越发漂亮了嘛。哎呦……”被狠掐住肉,面目扭做一团。   婷希与廷方相伴一道走来,淡蓝色的长裙灵动妩媚,手里面撑着一把黄绿相间的油纸伞遮阳,笑容温和动人,如同盛开的荷花,看着在若雪手中颤抖的叶飞,会心一笑:“廷方,你还不好好和叶飞哥哥学学,学学怎么夸人。”   她本是玩笑之言,没想到廷方当了真,不屑道:“我才不要学这种溜须拍马的本事呢。”   “呦呦呦,瞧把你能耐的。”婷希拿他没办法。   叶飞好不容易挣开了若雪的手,刚刚那一下掐在肉里,力道真够大的,怕是都掐紫了,强行稳了稳神,对着婷希说道:“这几日过得如何,那一天我大发神威的样子可曾看见?”他故意提起那天的事情,以此显示大度,表明对于婷希的临阵逃走的做法一点都不介意。   纳兰若雪粉嘟嘟的小嘴噘得更高了一些,心说:刚遇到点事情,他们姐弟俩就夹起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一点义气不讲,叶飞你不仅不生气,还故意提起,真是够贱的。又哪里知道,在叶飞眼里,人世间的关系本来就是这样,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站在自己的角度所能够达到的最大利益,当利益一致的时候,就是朋友;当利益不一致的时候,说不定就是敌人。除了身边几个最可靠的人,凡是对外的关系无不如此。   婷希是最能明白叶飞的人,深深知晓他表现得如此大肚并不是不介意他们逃走的举动,而是不想因为那一次的逃走,而影响了他们四个人未来的关系,迷人地笑道:“那一日啊,通天教凶威滔天,我们姐弟俩怕的很,早就逃得远远的了,很遗憾没看到叶飞哥哥大发神威的样子呢。”   “谁说的,才没有呢……”反而是性格直爽的廷方不愿意了。   “嘻嘻嘻,那还真是遗憾。”婷希和叶飞相视一笑,都没有在意廷方的话,因为真实的情况怎样,他们的心里面就和明镜似的,只是心照不宣。要说婷希这些年来变化真的很大,不仅聪慧无比,而且随着成长,阅历的加深,学会了很多套路的东西,精通于人世间的规则,和叶飞几乎不相上下,这非常了不起,因为叶飞为了生存,在人间辛苦挣扎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纳兰若雪走上来,重新搂住叶飞,没好气地对姐弟俩说:“喂,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啊。”   “随便转转,就走到这里来了呢。”婷希回答。   “我们也是一样的。”叶飞笑。   “金陵这地方还真是小呢。”纳兰若雪不忿。   廷方道:“明天就是斗技场重新开启的时间了,叶飞哥哥,你还要参赛吗。”看过了那一天的战斗,廷方对叶飞多了一份尊重。   “当然要参赛了,还有很多强者没有见识过呢。我有预感,经历了通天教的波折,更多的强者将会陆续赶来。”   “说的也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听说此地强者云集,天下高手都会陆续赶来的。”   “是啊,更何况还有一个净灵和尚再。”   “叶飞哥哥,净灵和尚的伤势如何?”提起净灵和尚,婷希马上眼睛放光,关切起来,似乎很感兴趣。也难怪她如此,能够立下“所行之路,皆为净土”的宏愿,净灵和尚就算不是净坛中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了。   再度提起净灵和尚,叶飞神色一黯,有关净灵和尚到底是被谁救走的他心中存在着很深的疑惑,要么是一个顶级高手,要么就是分身法相,反正能够无声无息带走净灵和尚的人要么是他自己,要么就是与他亲近熟识的人,究竟是谁叶飞不得而知,净灵和尚接近自己的目的也不得而知,那个看起来不起眼,心中志向却很了不起的和尚就这般凭空消失了,反而让叶飞越发不安起来。说实话,他有些后悔救下净灵和尚了,却也在内心深处有了觉悟,总感觉其中藏着什么玄机。   佛宗讲究因果循环,净灵和尚的出现是因,那他出现以后带来的果是什么?。   见不到净灵和尚,叶飞就搞不懂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也是他继续留在斗技场内竞技的原因之一,他要等待净灵和尚归来,斗技场还没有彻底化作净土,净灵和尚要完成心中的宏愿,便一定会折返回来,继续未完成的比赛。   说起来,净灵和尚到底为何会输给通天教的那班人,其实叶飞心里面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前一日在斗技场内与王洋子的战斗中,明明所有的攻击都会出现偏折,打不中净灵和尚,却在转天与那三人对战的时候,完全见不到相同的手段,这说明净灵和尚的发梦绝招需要耗费极多的能量,而前一天强行扭转了王洋子的潜意识让净灵和尚消耗的能量过多,因此使不出来让人产生幻觉的手段了。   从现场的状况判断,应该就是这样。   叶飞相信于自己的猜测,由此发现了净灵和尚身上最大的弱点。   “净灵大师的去向真的是一团迷雾,我也弄不清楚来龙去脉呢。”深思一会儿,他决定这样回答婷希。   后者蹙眉道:“去向成谜?”   “那一日天空即将放晴的时候,忽然有一位顶尖高手降临在我入住的客栈,将净灵大师连夜带走了。”   “难道说净灵和尚还有同伴?能够在你手中救走净灵和尚的人一定身手不凡。”   “听你的语气,似乎非常惊讶?”   “佛宗净坛每一次开启大多只会走出一名高僧,由此人统帅天下众僧,共抗魔教。净灵和尚如何走出净坛不得而知,佛宗那边似乎也没有得到消息,那么救走他的,最大的可能性也是同样出身自净坛内的高手,这么说来,当代就已经存在两名净坛使者了,这绝不寻常。”   “婷希姑娘,恕我直言,你怎能确定佛宗方面,并不知晓有使者走出净坛?”   “若净坛开启,灵隐寺必会率众僧朝拜。”   “说不定有特例呢,说不定净坛提前放出消息,并不想让天下人知晓使者走出净坛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因为佛宗净坛不比他处,不是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地方,它的每一次开启,必然会引起天地间的种种异象,我们蓬莱岛在那边也布有眼线,若净坛开启,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那就奇怪了。”叶飞沉默下来,按照婷希的说法,似乎净坛内凡有高手走出,一定是一件全天下的人都知晓的大事,不可能这般毫无音信。可是,自己身在汝阳城的时候,似乎有一幕后主事在华严寺方丈身后发号施令,当时以为是净灵和尚,可如果天下僧人都不知道净灵和尚的净坛使者身份的话,那个在背后发号施令的人又会是谁?   叶飞想不清楚,不过总归感觉,万事万物都有特例存在,净灵和尚既然是净字辈的,按照通天教众人的说法,佛宗之内只有净坛内的高手才能字号为净,那么说来,他入住的寺庙僧人不可能不知道净灵和尚的真实身份,又或者,还有更高级别的人物存在,是个连净灵和尚都不得不忌讳的人物。   想到这里,叶飞忽然抬起头来,问婷希道:“对了婷希,现在的灵隐寺主持是谁啊,他是不是也是净坛圣僧呢?”   婷希果然知道,回答道:“当今的灵隐寺主持法号常善,并非出自净坛之中。数十年前正邪大战之时,共有三位高僧从净坛内走了出来,可惜全部死在了九龙王剑的毒火下,无一生还。”   “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当年的正邪之战伤亡巨大,若不是天之一仙项浩阳,牺牲自己与魔教教主水君月同归于尽,只怕最后孰胜孰败还很难确定。”   “项浩阳与水君月同归于尽了?”   “没错。”   听婷希这样回答,叶飞反而更加疑惑了,他明明记得药人活的好好的。“哎,果然世人所知晓的未必就是真相。”叶飞心里面叹息,事物的本来样子,总是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的,真正能看到它全貌的人少之又少。   叶飞不再追问了,因为这样的谈话毫无意义,婷希知道的真相不会比自己多,亦或她明明知道真相,故意把假的消息告诉自己,果然他们两人之间不再存在友谊,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一番对话,让叶飞心中失落,有意转移话题说道:“我和若雪继续走走,就此告辞了两位。”   叶飞忽然道别,让若雪心中大喜,婷希略感突兀,眉头微微蹙起,却总归没有阻拦:“那好,改日竞技场见。”   “改日竞技场见。”   曾经的男女已经再也不复原貌,叶飞和婷希擦肩而过,背对背走了两步以后,婷希忽然在身后问道:“对了叶飞,你身边的那几头天狼是从哪里得到的?”   “蜀山!”叶飞没有转身,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回答她。   婷希望着他的背影,目光之中含着一丝惆怅,直到许久之后,方叹息道:“哎,再也回不去了。”   廷方不解地道:“这么点小事,你干嘛不对他讲实话。”   婷希伸出右手,揉揉他的头:“傻孩子,你以为我把实话说出来他就会信吗!”   “总比这样别别扭扭的强吧,叶飞这个人聪明的很,你有没有说实话他听得出来的。”   “没办法,我们和他总归不是一路人。”   “为什么!”   “他是蜀山剑派派往山下的使者,有朝一日,或许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也未可知。”   “怎么可能!”   “不要忘了蜀山的由来。”   “哎,姐姐,你的做法我不喜欢。”   廷方低下头,郁闷的往前走,自打通天教现身金陵,姐姐的一系列做法他都不是很赞同,少年人便是这样,心中含着热血,眼里只有黑白,才不会在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他心里,凡是正义的事情就是对的,与朋友交往,便应该敞开心扉。   可惜婷希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第448章 脱缰野马   廷方低下头,郁闷的往前走,自打通天教现身金陵,姐姐的一系列做法他都不是很赞同,少年人便是这样,心中含着热血,眼里只有黑白,才不会在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他心里,凡是正义的事情就是对的,与朋友交往,便应该敞开心扉。   可惜婷希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廷方郁闷地向前走,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站定了脚步,视线尽头,一名头发散乱,身背巨剑的少年人从竞技场内走出,气势汹汹地迎面走来。   之所以用到气势汹汹这四个字,因为少年人的步伐真的很有力、充满气魄。   “顶尖高手!何方神圣?”廷方的心里快速闪过这八个字。   对方沿着大路,一步步地向他们姐弟两人走来,八块腹肌清晰、臂膀坚硬,这人的身体相当魁梧,身材和叶飞相仿,一头焦枯的长发不知多久没洗过,早已打节,狭长的眼睛被发梢挡住,却仍可见精亮有神的目光,背后的重剑剑柄露出肩头,单看剑柄应该是玄铁打造,分量不轻。   穿西域马裤、马靴,左耳钉了一个貌似脱缰野马的耳环,脖子下面一直到手臂上,都刺有纹身,也是野性难驯的狂驹,看起来,这个人非常喜欢马匹。   大踏步地走过来,步伐沉稳有力,距离很远,已可感觉到迸射的杀气,眉头戾气沉重,杀念不轻。   婷希快走两步将自己的弟弟挡在身后,两手结下不知名的法印,胳膊裸露处,现出诡异莫测的道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难道姐姐认识这个人。”想起姐姐出岛之前,阅尽藏经阁所有卷宗,对九州之事了若指掌,廷方点点头,却没有心安理得地站在女人的身后,背负双手,从姐姐身后走出,这一次,婷希想要拉回他居然拉不住。   手中印形散了,婷希急着传音入密道:“不要乱来,廷方,这个人是个疯子,退回来。”   廷方却没有听从,毅然决然地挡在了姐姐身前,挡在了那个人与姐姐之间,年龄虽小,却坚强得像个真正的男人。   “我是蓬莱仙岛岛主之子李廷方,凭什么站在女人的身后。”廷方朗声说道,眉目间的英气初见端倪,他已经隐忍了太久,再不能像只乌龟似的龟缩着了,他要走出来,独挡一片天地,哪怕败了也不后悔。   廷方在叶飞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愿冒天下大不违,勇于为不平事拔剑;另外一点,是用这双属于男人的手,保护身边重要的东西。   以前的廷方一直觉得自己是蓬莱岛岛主之子,骨子里存在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见识过了外面世界的廷方,优越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责任,他觉得,自己身为蓬莱岛岛主之子,蓬莱岛未来的继任者,有必要为脚下的九州做些什么,有必要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抱着这样的信念,廷方不愿意站在女人的身后,毅然决然地走了出来,直面不断逼近的顶尖强者。   这人的年纪和叶飞相仿,生着野性难驯的眼睛,像个流浪的剑客,身上有仙力流淌。姐姐的如临大敌让廷方感觉此人来历不凡,右手伸出,掌心向上,一盏珊瑚树似的火团出现在掌心——琉璃青火盏,廷方身上最强大的法宝,上一次拿出它的时候,神志险些失守,这一次,廷方又再召唤出,心神却没有丝毫波动,稳如泰山。他的意志非常坚定,他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坚定的意志让廷方和琉璃青火盏首次交融,那淡淡的青火仿若活物,注视火焰的深处,似乎能够看到恒久岁月留刻下的印记。   琉璃青火盏是燃烧在大海深处的绝世神器,是历代岛主传承之物,手握琉璃青火盏的廷方眉心之上出现了一朵火焰的烧痕,仔细看,竟是和叶飞眉心处的痕迹如出一辙。   姐姐婷希从身后看着自己的弟弟,看着弟弟被一团若蓝若青的火焰包裹了全身,头发根根立起,衣裳猎猎作响,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巴,类似琉璃青火盏这种承载着远古宿命的神器,持有者很容易走火入魔,廷方小小年纪,能够与它融为一体,真正的使用它,端地不可思议。   一身淡蓝色火焰包裹,廷方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温度泄露出,婷希则得远远的,因为感受不到温度的火焰不代表不具有杀伤力,恰恰相反,琉璃青火盏内释放出的火焰,是人世间唯一一种无法被扑灭的火,其威力甚至更在王剑九龙的诡异邪火之上。   充满震惊的时候,身背巨剑的少年已经临近,出人意料的,少年看都没看他们姐弟俩一眼,径直穿过了他们,沿着大路向前,目不斜视,将他们两人彻底当成了空气。微扬的额头,傲慢的态度似乎表明了少年心中的不屑。   “竟然无视我?”反而是廷方生气了,就这样和平的结束此次狭路相逢本来是当下最理想的选择,专属于少年人的心性却没有允许他这样做,一甩手,将琉璃青火盏扔了出去。   那珊瑚树状的神器,脱手之后,即刻向中间聚敛,化作一柄飞速移动的流光之剑,“不要乱来。”李婷希试图阻止,却已经晚了,琉璃青火盏离手,廷方主动与对方开战。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因为婷希认得面前的这个人,在离开本岛之前,她详细阅读了有关面前之人的所有资料,在心中将他定义为极度危险的等级,危险的级别和魔教冥王宗少主炎天倾并列。   “刷。”前一刻还在前行之中的少年忽然间摘下长剑,取剑的动作之快,连婷希都没有看清楚,动作更是流畅如水,那么巨大的剑刃抓在手中毫不费力,剑刃一横,挡住了琉璃青火盏的去路。   “没用的。”廷方怒啸,琉璃青火盏在与大剑接触上的时候,化作一团青色的火焰,瞬间将少年吞噬进去。   “胡闹,廷方,你怎么能随便与人动手呢。”出人意料的结局,婷希在身后怒斥自己的弟弟。   廷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表情严肃地说道:“切磋切磋而已,放心吧姐姐,这个人没那么容易轮回的。”   果然,被青火吞噬的男人丝毫未有痛苦的表现,毅力在火中,精亮的目光比火焰的燃烧更加刺眼,猛地吐了口气:“喝!”山洪海啸般的气浪即刻涌出,廷方和婷希在气浪的吹拂下,居然站不稳身子,等到气浪吹尽的时候,遮阳的油纸伞飞到了天边,婷希和廷方一身的狼狈,少年身上的火焰全部熄灭,头发都未烧焦一根。   之所以毫发无损,是因为护体的仙罡足够精纯,抵挡住了琉璃青火盏中火焰的渗透,少年死气沉沉的眼睛注视在婷希的身上,看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屑道:“你故意表现出软弱无力的样子,是因为知道我最大的爱好就是向强者发起挑战吧!”   那少年一语道破玄机,让婷希面色骤变,却紧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向来不和女人动手。”   “瞧不起我。”廷方更加生气了,琉璃青火盏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手掌,被他掌心向上托举着,光芒大盛,“要你好瞧。”   “无知的娃娃,你还没资格跟我动手。”那少年蓦然向前跨出一步,手中大剑顺势斫出,“轰隆隆”仿佛山洪海啸爆发,随着这道剑罡的飞出,空间中游荡着的仙力随着剑罡斫出的方向,一股脑地扑向廷方,后者在这股巨浪冲击下,居然抬不起手,也无法挥动手中的武器。感觉像是有成百上千匹脱缰的野马迎面扑来。   廷方吓了一跳,他从未经历过这般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了能够保护身边的人,可惜太天真了,天下强者当真多如牛毛,难怪姐姐时刻低调做人,从不惹事。   廷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身干净的衣服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刷下破烂不堪,头冠掉落,长发快要挣脱了头皮,却忽然间风平浪静下来,一切的不堪仿若梦魇,竟是姐姐婷希站了出来,全身浮现出神秘莫测的道纹,单手向前,将强大的力量抵消掉了,或者说,封印起来了。   廷方环目四顾,发现除了姐姐最心爱的油纸伞飘得不见踪影,头冠仍在、衣服完好,长发也没有丝毫散乱,原来一切都是那威势巨大的一剑向前挥动,在自己内心深处激荡起的波澜。想想也是,自己身为蓬莱仙岛的继任者,己身的荣耀就是蓬莱仙岛的荣耀,姐姐怎么可能让这份尊贵的荣耀受辱呢。   单手向前,婷希的长裙安定地向下,似乎没有风浪能吹起它,从头到脚浮现出神秘莫测的道纹,赤手空拳挡住了持剑少年凌厉之极的斩击。   后者似是早料到如此,笑道:“只是要教训教训他而已,既然你出手了,便作罢了,我从来不和女人动手。”   之后将大剑重新背好,迈着大步往远方去了。   “姐姐,他到底是谁。”廷方不甘地问。   “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   “出身自哪里?”   “蜀山!”   “难道是……”廷方想起了最近流行在仙界的一个传说,想起了一个专爱向强者挑战的男人,不甘地攥紧了拳,“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我李氏廷方的厉害。”   “傻弟弟,天下高手云集,就算是父亲大人也不敢问鼎天下第一的宝座,千万不要再鲁莽了。”婷希耐心地教诲,没有因为弟弟的鲁莽而生气。   廷方却不领情,更加用力地攥拳:“总有一天,我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李廷方的厉害。”   “哎……”婷希从侧面注视着自己的弟弟,看着他为了一口义气而涌现出的好勇斗狠之气,无奈的叹息:自己这个弟弟,真是与蓬莱仙岛的教义格格不入呢。   天下少年有哪个不向往叱咤风云,名噪一时的生活,只不过有些人沉的住气,有些人安不下心,这就是区别。廷方今年刚满十二岁,正是叶飞上山的年纪,毕竟太年轻了。   另一边,身背重剑的少年行走在街上,死气沉沉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目不斜视,街边的人很少有人敢直视他,偶尔目光交汇,也是马上低下头,闪躲开了。   少年的身上笼罩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野性,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似乎全天下的人都不被他看在眼里。这股独特的野性毫不遮掩,赤裸裸地展现,给身边的人带去无形的压力。   他出现在斗技场内,可见是为了斗技而来。   少年黑铁一般的肤色与叶飞类似,身高也差不多,认真看的话,似乎更加魁梧壮硕一些,两条手臂颇长,拳头像碗口似的,看着就有力气。左边身上刺着纹身,右边臂膀缠着一条黑铁锁链,锁链的一端抓在手里,另外一端连着背上的大剑。   逆行在人流之中,人群们远远地闪躲,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无趣。”走着走着,少年忽然间这样说道,紧接着面向天空咆哮起来:“强者,真正的强者在哪里!不是说金陵城出现了两个非常厉害的人吗!”少年这样仰天狂啸,啸声震耳欲聋,将附近屋子的门窗震碎,传遍金陵上下。 第449章 “恶人”   少年在街上大叫一声,将附近房屋的窗户纸吹了个稀巴烂,众人的耳膜快要被震穿了,痛苦的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直到风平浪静的时候,才重新举目四望,互相询问,发现耳边嗡鸣不止,只看见别人嘴巴开合,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这个人到底是谁?”有经常观看斗技表演的人,认出了少年肩膀上的纹身,吓得尿了裤子,一步三跌地跑走了,钻入深巷之中再不露头。少年眼冒凶光,表情怪异,忽然凑近到附近人身边,抓着那人两臂使劲地摇,一边摇一边问,“强者呢,强者在哪里,快告诉我,强者在哪里。”那人耳边嗡鸣,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些什么,身子在这番剧烈的摇摆之后,快要散架了,两眼无神,萎靡下去。少年却不让他倒下,轻松地揪住他的身体,像是抓着一只小鸡仔,“告诉我,快告诉我,强者究竟在哪里,我要和强者过招!”   那人在这般持续的摇晃之下,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汩汩吐血,眼看是不行了,那少年居然还不住手,疯了似的不停地摇他,血流在手上也不停止,生生把那个人摇得不省人事,不知死活为止,才又发狂地揉搓顶在脑袋上,烂鸡窝似的头发,狭长的眼睛更加死气沉沉,像是生无所恋:“我需要强者……我需要强者……我需要强者!”   连续喊了几声,像是终于发泄够了,气汹汹地推开人群,往远处去了。无辜的人们被他吓坏了,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商贩们也没心思继续摆摊了,匆忙收拾东西回家;到金陵游玩的旅客们更不必说,心里面想: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随时有性命之忧,我还是打道回府吧。   很快,一整条街都空了下来。最是繁华的金陵,又再遭受重创,不知道何时能够恢复生气了。   那少年气汹汹地往前走,初时步幅很大,慢慢地转小,直至恢复正常,变得和初见廷方、婷希时无异,除了身上依旧杀气腾腾的冒着热气,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变得稍微正常一些了。看起来,他犯神经也是间歇式的,并不是一直如此。   他走入了一间客栈,没有理会笑脸相迎的小二,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死气沉沉的眼睛望向街上,注视来往的人群,等到小二哥连续问了几次“客观需要什么”的时候,才不耐烦地回答:“随便。”   小二有些动怒,望向老板,看老板冲他连连比划,点点头,退了回去,不久之后,一碗阳春面热气腾腾地放在了少年面前,后者闻到面香,眼睛里恢复了一丝生气,大口哚呢起来,不一会儿就盆干碗净,拍桌子道:“好吃,再来一碗。”   小二又一次望向老板,看老板点头,便又再盛了一碗面出来,被同样风卷残云地吃干净,再一碗,再一碗……如此类推,一连吃了十九碗面,总算是吃不动了。那少年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味道不错,饱了。”径直起身,便要离去。小二实在不忿,拦住了他的去路:“客官,面钱还没给呢。”   “面钱,我没有钱!”少年心安理得地赖账。   “没有钱凭什么吃面啊。”年轻的小二哥还真有些倔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   “呵呵,我出门向来不带钱。”少年一把推开他,轻轻地一推,却有着万钧之力,身子骨还算硬朗的小二哥,居然被他推得在空中滚了三滚,砸在旁边一张桌子上,将老杨木桌子压塌。   “哎呦。”小二痛苦地捂着腰,又要张口大骂,还是老板拦住了他,这家店的老板身子瘦瘦巴巴的,看起来有些岁数了:“好了,好了,面钱咱们不要了,不要再吵了。”   “可是老板,如果都像他似的吃面不给钱,咱们店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小二哥出人意料的执着。   老板眼塌目陷,压低了声音苦涩地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你看看他身上的纹身,就没有一丁点印象吗。”   “纹身?印象?老板您也知道我刚来这里打工不久,没见过太多的世面。”小二不好意思地笑,牵动了伤口,面容一阵扭曲。   老板觉得这人挺能干的,不禁笑了起来,偷眼瞧了一眼那少年离去的背影,拉着店小二起身:“几碗面钱算不得什么,别让他把咱房子拆了就是好的,连这个人都来了,金陵城的太平日子算是到头喽,今天晚上咱们就收拾东西,赶快去乡下避避风头,还来得及。”   “老板,他到底是谁啊,有这么厉害吗.”   “一个走在路上见到了,绝对不要和他对视的人。”   “哎,这么说我刚才差点惹祸了。”   “算了,没什么,反正是平安地把人送走了,送走了就好。相传这人只有吃饱的时候,性子最为温和,想不到是真的……”   “老板,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啊?”   “他啊……他是一个连四大家族都需要忌惮三分的人!”   少年走出了客栈,继续着找寻强者的旅途,漫无目的地前行仿若行走在戈壁沙漠,息壤的人群如同沙漠中的沙粒,在他看来不值一提,他要找到绿洲,找到人群中的强者。   走到诗桥中间的时候,少年止住了脚步,对岸被两名不认识的持剑者挡住了去路,“不值一提的人”吃饱了的少年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弱者的身上,转过身子,才发现退路也被人封锁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弥漫快,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桥上人,惊声尖叫,纷纷逃离,有些胆小一点的,直接从桥顶跃下,落入水中。   那四个手持兵器的人没有阻拦人群的逃亡,因为他们的目标是身背重剑的少年。   后者很无奈,他早已厌烦了与弱者的纠缠,一心渴望于强者之间的交锋,也不见如何动作,桥下河面便震颤出了细密的波纹,像是在迎合他烦闷的心。   “歹人,你挑战我家山门,杀死我辈恩师,十恶不赦,纳命来吧。”站在桥对面的两个人剑锋向前,气势汹汹地说道。   “不错,我们都是被你战败的山门,今日联合起来替天行道,誓要斩除了你这个蜀山的败类。”挡住诗桥另外一边出口的两个人说道。“要你血债血偿。”最后,四个人极有默契地同时高呼,气势高涨。   可惜迎接他们的却是少年的不耐烦。   “你们很烦馁。”   紧接着,桥下水面巨震,两道水柱升空,似是有强烈的气流在水面以下炸裂,少年顺着水柱跃起,不屑于和他们动手,直接来到了柳岸之上,此地,是男女约会的地方,岸边柳树上挂满了如胶似漆的诗文,少年烈驹一般经过,将千雕万琢的诗文全部吹下了树,“你们这帮弱者,不要整天缠着大爷,大爷我要和强者交手。”少年的语气很是幼稚,虽然疯癫一点,但本性似乎并不坏。   那四人在身后追赶,轻功不弱,手中剑刃仙蕴流溢,居然都是仙剑,原来还是四名仙人。   “哪里跑。”他们四人一路追杀过来,少年沿着河岸遁逃,不想理会他们,更不愿意和这些弱者动手,一路向前,其间遭受了数次剑锋的劈砍,也是毫发无损,他护体仙罡的强韧程度端地令人惊讶。   身后的四人感觉少年是在戏弄自己,蓦然腾空,四人联手,施展出了一招磨练已久的绝技。但见四剑相对,一只蛮兽光体从交织在一起的剑刃中现身,直扑少年背后空门。   后者居然仍是不躲不闪,不惧不怕,保持原样向前跑着,硬挨了这一下。只听“轰隆”一声,光芒炸裂,少年一路滚跌,倒在了路旁,倒在了刚好行走到此处,一男一女一对璧人的脚下,毫发无损地站起,又要逃走的时候,却忽然止住了去势,侧头望向女人身边的男人,死气沉沉的眼睛中瞬间洋溢出神采:“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身后的四人追了过来,锋利的剑刃兜头劈斩,少年回身一剑,只一剑,便将四人的仙剑尽数斩断,将那四人持剑之手斩得鲜血横流,从今以后怕是再也握不得剑了,“少来烦我。”却只是因为打扰了少年的兴致。   那四人倒在柳岸边打滚,满脸痛苦,鲜血汩汩流出,染红长堤犹不罢休,更流入水中,将干净的河水浸成了红色,再不复之前的耀武扬威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对此习以为常了,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对璧人中的男人,看他慢慢松开了握住女人的手,走到四名伤者的近前,从怀中取出四粒黑乎乎的药丸,弯腰喂他们服下,轻轻地说:“技不如人便不要随便出手,义气用事只会害了自己。”   “喂,不要去管那些没用的家伙啦,你听到我问话了没有,你叫什么名字啊,快告诉我,我和高手战斗之前,一定要知道他的名号,好确定自己到底打败了谁。”持巨剑的少年很认真地说道,手中的巨剑沉重无比,被他使来,却轻松随意,可见少年是个身怀万钧之力的大力士。   听他狂言,服下仙丹之后很快止血的四个战败了的仙人纷纷怒斥:“除了战斗什么都不懂的狂徒,你的存在完全就是蜀山的污点,早晚有人会来收拾你的。”   骂完持重剑的少年,又对救治自己的人说道:“感谢恩公仗义出手,敢问恩公,您的名号为何,师承何门,他日伤势复原,一定登门谢恩。”   “九州仙门是一家,都是同门,互相帮助自是分内之事,倒是你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年纪轻轻就落下了残疾,端的鲁莽。回山之后,可不要引诱同门再做出同样的事情了。”   剧痛止住,四人才发现喂他们服药的也是一名如日方中的少年,英俊潇洒,短发向天,一双黑色的眸子明亮,依稀含着野性。心中震惊: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般有作为的。   都是仙人,对仙力的感知非常清晰,少年体内仙力雄浑,连他们的师父都比不上;随手拿出的仙丹药效奇佳,几乎是服用之后,即刻止血,炼丹手法端的高妙。由此可见,救了他们四个的少年是一位真正顶尖的高手。   当下愤愤不平地骂,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哎……我们怎不知是飞蛾扑火呢,奈何师恩重如山,为了师父,就算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必须试上一试,容那恶人逍遥法外,不知还要有多少好人枉死。”四人来此截杀重剑少年,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可当真的作战失败以后,还是难免灰心丧气,心情沉重,这次失败得到的惨痛教训,以及身上留下的残疾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刷掉了。   可惜,重剑少年压根没将他们看在眼里,甚至连他们的话都不想听,一味对着救人者说道:“喂喂喂,我说你呢,你到底是谁啊,快点报上家门,老子要和你比试比试。”   看那人还是不理会自己,重剑少年有些怒了,往前迈出一步,挥动剑锋:“喂喂喂,我说你呢,听到没有啊。”   之前在竞技场前,重剑少年曾用同样的姿势挥动了剑锋一次,造成了山洪海啸、万马奔腾般的压力,几乎将廷方的信心彻底击溃;此时站在这鸟语花香的柳岸边上,用同样的姿势,挥出了同样的一剑,威势甚至更在早出的那一剑之上。   四名伤者但觉山洪海啸、万马奔腾般的压力凶猛袭来,五内巨颤,魂不守舍,终于彻底认清了重剑少年的厉害,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以及救援者话中的真意。   却已经晚了,剑下的末日已经降临,似乎有一道月牙般的巨大亮光出现在视线的尽头,逐渐靠近。不知为何,看得如此清晰;不知为何,时间的流逝缓慢得不可思议。 第450章 白鸟峰三少   他们心道这次死定了,有些后悔,又有些无奈,后悔的是大仇未报,丢了性命不说,还连累了好心人;无奈的是,苍天不公,凭何如此狂人强大至极,反而是自己这样循规蹈矩的英杰黯弱无能。   他们深感绝望笼罩,他们大骂苍天不公,他们无能为力,在临死之前,只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把脖子挺得直直的,用出仙人的所有尊严,去直面死亡的降临。   压力如山,光刃缓慢向前,时间仿佛凝固,恐惧的压力倾泻在近乎停止的时间里,心境几乎崩溃。却也在这个时候,在这缓慢行进的时间轨道里,在四个人的视线中,那名背对斩击的救援者,那名短发向天的少年慢慢站起了,身形挺拔,比之巨剑少年不成多让。在少年站起的时候,五彩缤纷的花瓣凭空出现,仿佛是为了迎合这份从容至极的站起而展现出的色彩,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在那巨大威势袭来的当下,脆弱至极的花瓣居然能够存在,不会因为力量的到达而消亡殆尽。   少年终于站起了,平伸的右手掌心,花瓣汇聚形成了一把细长的剑刃,剑刃又细又长,和那名狂徒手中的巨剑完全不成比例,却自有一股凌厉无比的气势在。   剑刃打横向后,静止的时间忽然加速,万马奔腾的伟力,浩瀚深沉的剑压一股脑地压迫上来,却仍是站立在原地,保持着握剑的姿势,纹丝不动。   “刷刷刷刷刷刷!”短发的少年身姿挺立,如同山峦,剑刃向前,轻薄的剑锋与袭来的伟力激烈交锋,不退分毫。激烈摩擦造成火星四射,仿若飞矢,将茂密的柳岸化作一片火海。   “刷!”少年在僵持纠缠之下往前挥剑,剑锋撕裂了袭来的剑罡,也将万马奔腾的气势从中间斩断,扫出的剑风反推回去,吹灭了柳岸上的火苗,冲向对面的狂人,后者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用坚不可摧的身体硬接下了这道狂涌的剑风。   “你们……问我的名字?”短发少年缓慢至极地抬起头,望向天边,视线的尽头,是插入云端的蜀峰:“我姓叶,单名一个飞字,蜀山掌教亲传弟子是也!”   此言一出,众皆归寂,四个倒地的伤者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惊不能言,一同前来的纳兰若雪拍着手,从狂人身边经过,栖近挽住了叶飞的胳膊。   “有趣,有趣。”原来你是方栦主峰的人,狂人的眼瞳中反而闪耀出跃跃欲试的光,再不复之前的死气沉沉,这份跃跃欲试,让叶飞联想到了曾向蜀山举剑的那个人,遂问道:“你又是谁!”   “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鸟峰三少爷楚邪是也。”   “原来你就是楚邪!”叶飞大惊,身在山上的时候,不止一次听说过楚邪的名号,甚至连唯我独尊的炎天倾都对这个人赞不绝口,今日不期而遇,才发现狂妄恣意,更在传闻之上。   楚邪无论在山上还是在人国都非常有名,之所以拥有这样的名声是因为他的事迹实在太过离奇。   楚邪是白鸟峰峰主楚天涯的第三子,不是嫡长子,也无心于门派中的勾心斗角,醉心仙法,习武成痴。在山上的时候,曾与大他三岁的楚方较量了一次,轻松取胜,之后便下山,彻底远离了那个勾心斗角的世界。   下山之后做出了许多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他的武学怪才之名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传开的。   楚邪特别喜欢挑战强者,为此,一人一剑挑战蜀山诸峰,战败山门无数,未尝一败。与他交手落败的人,或深受重伤;或有感败在一个年龄远远小于自己的娃娃身上,气郁难平;或自觉玷污了师门的声明,有辱先代厚望。总之,重伤之体和捣乱的心魔互相纠缠,大多难以缓过气来,就此陨落,他们的门人自然就此将楚邪视作仇敌,恨不得将之碎尸万段。   这四个人便是如此,他们出自不同的门派,怀着讨伐楚邪这个共同的目的而来,聚集在一起,研究战败他的方法,可惜实力差距过大,受辱不说,还落下了残疾,失去了持剑的惯用手。   两位同出自于主峰的少年自报家门以后,互相打量对方,楚邪死气沉沉的眼睛充满了神采,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飞,像是怕他跑了似的,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长发如枯草,肌肤黝黑,左臂纹身,右臂被铁链缠绕,身高两米,肌肉发达结实,双手持重剑,脚踩异域马靴,鞋以上穿着马裤。给人带去的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孔武有力,很少有像他这般高大壮硕的人,还如此的灵活敏捷;除了孔武有力之外,看着他的时候,还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野性,一种不被驯化,非善良也非邪恶的品质,从目光中流露出的野性仿佛是野马对原野的饥渴和憧憬,是一种骨子里的东西,是最自然最不加掩饰的东西,和叶飞目光中偶尔流露出的东西很相似。   叶飞对此含着惊奇,注视他眼眸中充斥的不容作伪的兴奋,明白了为什么炎天倾会对面前的这个人有着如此高的评价。   另外一方面,在叶飞打量楚邪的时候,楚邪也在打量他,两人面对面的站立,楚邪比叶飞高了将近一头,身材也更加魁梧壮硕,手中持着重剑,本应该在气势上占据上风,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和叶飞相对而立的时候,自己的气势没办法压倒对方,不仅没办法压倒,甚至有被压制的感觉,这种被压制的感觉来自于对方身上凌厉的剑意,似乎有一柄锋利的剑刃遥遥地指向自己,将自己万马奔腾的狂劲斩出了一个缺口。   这样凌厉的剑意出自于蜀山剑派无疑,很少思考的楚邪突然间开始沉思,沉思自己离山的这段时间,蜀巅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有这般顶尖的人物出现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自己一直以来寻找强者对战的计划是否都在舍近求远,忽视了天下间最顶尖强者的聚集地,就近在眼前。   紧接着想到了自己的大哥,想到了大哥倒下的时候绝望的眼神,脑海一痛,摇摇头,将烦乱的思绪抛到脑后,举起重剑指过来:“你说自己是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开什么玩笑,据我所知,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只有钟离师兄一个人。”明明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楚邪还是这般鲁莽的发问,因为他想从叶飞口中了解更多山上的情况。   没想到叶飞学着他的语气,照葫芦画瓢地道:“你说自己是白鸟峰三少爷,峰主楚天涯之子楚邪,开什么玩笑,据我所知,楚邪为人英俊潇洒,乐善好施,喜欢结交朋友,怎会是你这般不堪的样子。”   “英俊潇洒……这倒不假。”楚邪琢磨着,“不过乐善好施,喜欢结交朋友嘛……这些都是我最讨厌的。”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又补充道:“我讨厌弱者,所以从不乐善好施;至于结交朋友……呵呵,有谁配做我楚邪的朋友!”   “不喜欢交朋友,那你就不是楚邪。”叶飞嘴角噙着狡黠的笑。   “他妈的,到底你是我,还是我是自己,我他妈是不是楚邪是你说的算的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楚邪暴怒起来,他生气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跳动,似乎有着强大的能量蕴含在其中,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不仅不爱结交朋友,性格还这么狂躁,从实招来,你干嘛冒充白鸟峰三少楚邪,冒充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叶飞义正言辞地说。   “他妈的,你可真他妈烦啊,老子不是楚邪又能是谁,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爷楚邪是也!”   “怎么证明。”叶飞紧接着问。   “他妈的,老子就是楚邪,需要什么证明。”   “那你刚才不是说,我不是掌门真人亲传弟子的嘛,既然你怀疑我,那凭什么我就不能怀疑你呢。”   “呀呀呀呀,老子要被你气死了,你这个人真的好讨厌,他妈的,太讨厌了。”   “在你眼里,我当然讨厌了,毕竟是我揭下了你滥用楚邪之名的虚伪面具。”   “他妈的,老子就是楚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要什么面具。”   “怎么证明!”叶飞拐弯抹角地绕了回来。   “那你怎么证明。”   “证明什么。”   “他妈的,当然是证明自己是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喽。”   “很简单啊。”叶飞手一翻,一方石印出现在掌中,这石印巴掌大小,长方形的,似石似玉,白云环山纹理,印面上清晰地雕刻着一行小字“师承:蜀山剑派第十三代掌门真人李易之;道号:元正;为蜀山第十四代继承人。”   见此石印,别说是身后受伤的四人,就连一向狂妄自大的楚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方春秋印,执掌万里春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春秋印上的文字并非刻上去的,而是剑书,每一个字的每一道笔画都残留着书写者雄浑凌厉的剑意,是做不得伪的。   “真的是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甚至连春秋印都获得了……”楚邪深深吸气,望向叶飞的目光与之前有所不同,很久没见过主峰的人了,在这里重逢,大条如他,心里面也是五味杂陈,却也蓦然想到了什么,往前踏出一步,急切地问:“春秋印被你取得了,那钟离师兄呢,钟离师兄怎么样了!”   “没想到他对钟离师兄如此挂念.”叶飞心中叹息,“大概是因为钟离师兄是个地地道道的强者吧。”紧接着回答,“钟离师兄已经为蜀山捐躯了,灵位被掌教特许,入住蜀山宗祠。”   “休要胡言乱语,钟离师兄资质超凡,神通广大,又有掌门真人庇护,怎么会英年早逝呢。”楚邪露出的表情急切真诚,不似作伪。   “钟离师兄或许神通广大,但一年之前出现在山上的变故更是无前例可引,若不是钟离师兄以身殉道,蜀山现在说不定已经覆灭了。”   “你说的大事难道是指魔教入侵?我是听闻有魔教入侵蜀山的消息,可是蜀中千山,高手如云,掌门真人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区区魔教不会逼得钟离师兄仙逝的。”   “是更重大的危机。”   “你指的是?”   “胆大妄为地冒充白鸟峰三少爷楚邪,居心叵测,我凭什么要把真相告诉你。”   “他妈的,老子就是真正的楚邪,如假包换,童叟无欺,你凭什么说老子不是。”   “怎么证明。”   “这……”楚邪露出难言之色,想了想,眼珠一转,指向叶飞身后的四个人,“你可以问他们,我是不是楚邪。”   那四人倒在地上始终没有爬起,被楚邪这样问,反而不吱声了,不出声是因为不知应该怎样回答,害怕自己答错了,干扰了叶飞的计划,那两人间的对话前所未有,让他们看到了一个以前不知道的楚邪,一个拥有破绽,逐渐被带偏了的楚邪,对叶飞充满佩服。想楚邪年纪轻轻,一代狂人,居然被叶飞三言两语地逼迫得哇哇大叫,真是让人好笑。   “喂,你们告诉他,我到底是不是楚邪。”楚邪举着重剑指过来,不无威胁的说。见四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心中气恼,挥动剑锋,作势劈斩,“他妈的,不说话是吧,不说话老子斩死你们。”   楚邪醉心武学,喜欢向强者挑战,却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作势劈斩并未流露杀气,反而被叶飞抓住机会,抢先一步骂道:“妖人,冒充白鸟峰三少爷楚邪之名在前,伤我道宗同袍在后,其心可诛是也,我蜀山第十四代继承者叶飞,要在这里替天行道,诛灭你这个妖孽。”   长剑遥指,一道凌厉剑意射出。楚邪本还想自证身份,从叶飞嘴中得到更多山上的情报,见他不仅不信任自己,还肆意妄为地把一堆十恶不赦的大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扣,愤怒不已,却也无法可想,露出狂人本色:“妈的,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鸟峰楚邪是也,你他娘的非说老子不是,才是真的有毛病。你想要惩奸除恶对吧,那正好,我也正要与强者争锋,就来切磋切磋吧。” 第451章 画舫出游   叶飞露出笑容,话锋一转说道:“冒充白鸟峰三少楚邪的魔教妖人,我要捉你回蜀山,交给楚天涯楚峰主发落。”   “他妈的,楚天涯是我爹,是你不是有病啊。”楚邪气的跳脚,“老子就是楚邪,就是楚邪。”   “你说自己是楚邪,有谁能证明呢。”   “我楚邪天下无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什么证明人。”   “没有人证明,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楚邪。”   “懒得继续废话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身份,老子就是要和你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还说过,只和有名有姓的人交手。既然你只和有名有姓的人交手,那么凭什么我就要和没名没姓,不敢将真实姓名说出来的人交手呢。”   “我去你妈,老子他妈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爷楚邪是也,你他娘的非得说老子不是楚邪,然后因为这个理由不和我交手,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   “江湖上说,楚邪为人英俊潇洒,乐善好施,为人仗义,广交朋友,你这几点都不具备,凭什么说自己是楚邪。”   “我靠,他妈的,你是不是有病啊,江湖传言怎么能信呢,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爷楚邪是也,他妈的,老子就是楚邪。”   “开玩笑,冒充我蜀山白鸟峰三少爷,你这人没脸没皮,没名没姓,真是悲哀。”   “老子是楚邪,老子就是楚邪。”   “懒得理你了,等你有一天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了,再来与我交手吧,否则根本不配。”   “你他娘的,是不是害怕我,所以找了这么多的托词。”   “你觉得我怕你吗!”   “你不是要替天行道,斩除我这个妖孽,那么来啊,赶紧动手啊。”   “替天行道,斩得是有名有姓的人,你这个人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敢说出来,太悲哀了,我可怜你,不愿意和你动手。”   “他妈的,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楚邪这辈子脏话说了不少,已经成为口头语,甚至一种习惯。不过今天面对叶飞,这些脏话却真正代表了怒意的喷薄,一种怒气到达顶点却无从宣泄的无力,楚邪这辈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对于叶飞真是又恨又怒。正在盛怒之时,叶飞却揽着怀中的丽人转过身子,将整个背心空门留给了他“类似你这样喜欢冒充他人的宵小鼠辈,楚峰主是不会在意的,我懒得将你捉拿回山,也不会与你动手,因为你不配。”   说完这些,居然闲庭信步地顺着绿树成荫的柳岸走了,留下被他亲手救治的四位道友和这个自称楚邪的人。   后者大怒,高高跃起,剑刃直达天际,继而斩落,戾风呼啸,仿佛有几千匹烈马一起冲向叶飞,可对方终究没有回头,那份不屑的感觉令人抓狂。   于是,凛冽剑势在距离叶飞背后空门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楚邪双手持剑,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生生止住剑势他耗费的气力比挥动剑锋的时候还要大得多。   “呼、呼、呼。”楚邪大口喘息,却看到叶飞稍稍侧头,对着自己冷然一笑,那笑容中的不屑刺痛了他的心,“好,既然这样,老子就先证明了自己楚邪的身份,再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将你大卸八块。”   “不,你不是楚邪!”没想到叶飞还是固执的一口咬定。   “呀呀呀呀,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楚邪愤怒无从宣泄,原地跳起,重剑扫过湖面,将平静的湖水炸出一道道水柱。四名找他寻仇的人,见他如此模样,再看看平静离开的叶飞背影,露出佩服的神情:“对付狂人最有效的手段原来是攻心!”   叶飞其实也是顺水推舟,有一句说一句,没想到楚邪真的这么介意自己的身份,从而发狂,心中感到侥幸,纳兰若雪揽着他的左臂,眼睛充满崇拜的眯成了桃心状,“叶飞哥哥,这个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你。”   “傻丫头。”叶飞敷衍着回答她,他有预感,与楚邪之间的恩怨远远没有结束。   沿着柳岸往前行走,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空中滴下,金陵沿海,雨天自不会少,多是小雨,衬托得少女更加美丽,景色更加宜人。小河越往前,越开阔,经过诗桥再行个两三里,两岸宽度超过十米,姹紫嫣红,临河小楼婀娜多姿,窗前姑娘美艳动人,彩绢飘舞,各式各样的肚兜子穿在粉红色的绳子上晾晒,引人无限遐想。   有了翠兰轩的经历,待浓烈的脂粉气飘入鼻端,若雪已知道河岸两边的红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当下便要拉着叶飞离开,转身的时候,忽有一道轻音奏响,缠缠绵绵,在两岸楼宇间回响不休,只一个音,竟然奏响在蜻蜓交尾完成的时间里,端地让人惊讶。   就是为了这一个音,叶飞驻足侧目,望向声音出现的方向,与他同样动作的,还有早已等候在柳岸边的很多的人,这些人里有白面书生,有家仆跟随的富商,也有出来游玩的官吏,总之都是些好色之徒,望向那声音出现的方向,目光之中满是垂涎。   “叮!”第二个音响起的时候,清澈的声音穿破雨幕,直达众人耳中,仿佛是一道天外之音,有着醍醐灌顶之效,驻足侧头的叶飞忍不住转身,凝望声音来源,见一三层楼高的凤头画舫慢悠悠的穿过雨帘,层层纱幕在风中飞扬,一二楼灯火通明,唯有三层小楼光影交错,朦胧影婉。妙不可言的清澈琴音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是谁能够奏响这般美妙的音律!   翠兰轩中的歌舞妓见了不少,多以卖肉为主,与顶级的舞姬、歌姬红牌相差甚远,此人身在一片朦胧之下,香气缭绕,痴酒气息,一看就是妓女,可只是听着她手下奏响的音符,就可感受到气质的与众不同。   类似金陵这样纸醉金迷的地方,最不缺少的便是顶级的女人,虎姐是其一,即将出现的,大概是其二,说起来,明明尚未现出真容,叶飞已经先入为主的断定,是一美丽动人的女子。   他心中想:今天这一段临河之游,可真是来对了。   身边的人全部屏息以待,等着画舫深处即将奏响的第三个音符,然而,仿佛是深深知晓众人的心意,有意吊足他们的胃口,这第三个音迟迟没有出现。   十几米高的凤头画舫雕兰玉柱比之辉煌宫殿不成多让,全木质的结构,龙骨由百年黑梨木制成,凤头镶金,凤嘴含玉,凤眼为两颗巴掌大顶级夜明珠,即便身处白日也可见光晕缭绕。两侧船体雕仙女抚琴图,仙女含情脉脉的神韵仿若真实,衣带清晰,历历在目,一二层里侍奉着超过一百名侍女,论姿色,随便哪个放在翠兰轩内都稳坐头牌位置。三楼的琴房外面,站着一个下巴上长痦子的老女人,当是负责接待的老鸨了。   似这等卖艺不卖身的顶级艺伎,已不在老鸨的掌控之下,却仍需要这类人存在,帮忙交际应酬。   画舫在雨幕中慢慢驶来,被它经过的水面形成美丽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看着涟漪生成,仿佛看着难以忘怀的记忆重现在眼前。叶飞忽然间想起了自己金陵之行的第二个目的,目视四周,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略微丧气,却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竟是琴台深处,一道精亮的目光隔着黑暗打量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在优美琴声中寻找他物的男人吧。   “叮铃!”第三个音终于响起,毫不拖泥带水的声波之中依稀含着怒气,叶飞无奈摇头,心说:还是个大小姐脾气的人呢。   和莫君如接触久了,叶飞对这样脾气的人没有好感,转身便要离去,却也由此更加加深了船上之人的怒气,第三个音符响起不久,第四个音、第五个音、第六个音,一连串的音符交织成曲奏响在仙女河平静无波的河面上。   总算是止住了叶飞的去势,他甚至能够感受到琴房内的人露出得意的笑。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妓院都是叶飞必须要去的地方,因为这里来往应酬最为密集,各色人员最为集中。   叶飞想要在这里找到自己需要找到的人,这个人对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他对那个人也是一样,说不定,九州人国的未来便是在他们两人间互相倚靠的前行下奠定的。   因为此人事关重大,叶飞本不想这么早来到红楼之中,等着在竞技场磨炼提高,获得一定的声明再过来,却还是阴差阳错的走到了这里,说起来,金陵城虽然锦绣无边,但毕竟太小了一些。   “既来之,则安之吧。”既然画舫里的姑娘注意到了自己,那么眼下就是一个机会。   叶飞是一个善于发现机会,抓住机会的人,所以在妙不可言的音律连成一串之后,叶飞又一次停下了脚步,故意没有转身。   那琴房内的抚琴者似乎有些恼了,大概是为自己奏响的琴声不足以令得叶飞转身而恼怒,纤细的手掌快速拂过琴弦,发出一连串珠落玉盘似的仙音。   “芊芊姑娘今天的琴声有些特别。”河岸边凝神细听的人们感受到音律中的异动。   “好像是有些不同,难道今天有大人物降临?”旁边人未必认识,却由于同一个话题而相互议论攀谈。   “听说三皇子拓跋烈要来金陵办差。”   “你傻啊,上皇大限将至,诸皇子为了皇位无不绞尽脑汁,皇子就算真的来了金陵办差,也不会到这乌烟瘴气的红楼,落人口实的。”   “明目张胆不敢来,偷偷的也不敢吗,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何况,我可是听说了,三皇子拓跋烈酷爱游山玩水,闲云野鹤,安心做个王爷,对国之帝位没有兴趣的。”   “你懂个屁啊,他那叫韬光养晦,伺机出动,身在帝王家有谁能对那至尊之位无动于衷。”   “我看你们两个啊,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呢,我早是听说了,金陵城变故一生,三皇子那边就改变了行程,不到这里来了。”   “你才是天真,皇子为办差而来,行程怎么能说改变就改变的。”   “你才天真!”   “你才天真!”   “你天真!”   “嘘……都安静点,静心听芊芊姑娘抚琴吧,琴声的改变无论因为什么,反正都与你们无关,耐心听琴就好,管那许多做什么。”   “这倒是。”三人无奈叹息,垂头丧气。   说话的这三个人,一个是白面粉俊,儒雅气质的书生,左右各跟着一名书童,一看就出自大户人家;一个是肥头大耳,贼头贼脑的商人,身上挂满了珠光宝气,身后仆人、打手簇拥,打眼一看就是一方巨贾;还有一位,穿着虽然普通,但身后数人都是带刀护卫,凶神恶煞,腰间悬着一块令牌,写着郡守两个字,当是官老爷。这样的三个人,都自认与他们口中的芊芊姑娘无缘,可见船上的女子地位之尊贵。   叶飞站得距离他们不远,听他们对话当真来了兴趣,“三皇子拓跋烈奉旨来金陵办差?无心帝位,贪恋玩乐?”他来到金陵,一个没有向纳兰若雪吐露的目的是,需是要以此地为跳板,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进入帝都的借口。为了这个借口,他必须耐心等待,等待能够引领自己进入帝都的那个人。   佛宗在人国兴盛的根本,说到底是源自皇室帝国的支持,来自他们与帝国互相间的配合,来自人民的信仰,想要动摇它的根基,便要让佛国与皇室的关系产生动摇,或者说,让皇室依赖的对象由佛宗转为道宗,为此,诸王子夺娣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能够正确地选择出一个少年之王,帮助他在激烈残酷的竞争下脱颖而出,夺得帝位,那么帝国未来的走向,便将纳入自己掌中。 第452章 时局   所以叶飞来到金陵,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目的,他要在此地守候一个与自己命运紧密相连的男人,未来的十年时间里,他帮助这个男人登上帝位,这个男人帮助他驱赶佛教,确立道宗至尊之位,就是这样。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上皇濒死,诸皇子拥候在侧,不会轻易外出是困难之一;即便外出,能否顺利与叶飞相见是困难之二;王子本身性格秉性如何,是否可堪大任,是否会卸磨杀驴是困难之三;王子敢不敢接受道教的帮助,有没有为了继承王位,不顾一切的野心是困难之四;自己和王子联手,是否能够动摇佛宗的根基是困难之五。困难重重,想要顺利完成使命,达到目的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一定的运气。   从众人口中,叶飞得知三皇子奉旨办差,醉心玩乐,他觉得这是个机会,他不相信帝王家的公子真的会醉心玩乐,对至高帝位视若无睹。这样表现出来,很有可能是在韬光养晦,默默等待着机会,就如潜伏在黑夜中的蛇,只有让猎物看不到自己,张开利口的时候,才能一击致命。   终于重新转过了身子,却不是为了画舫内传出的琴音,叶飞举目打量四野,他心中想:皇子奉旨办差,路上听闻了金陵城内的异变,如果他真的是贪图享乐的无知之辈,一定会拖着旨意不办,绕到其他地方去玩乐享受一番,等到这边的事态稳定下来,再前来金陵;可如果他一直以来都是在韬光养晦,故意示弱,就一定甘愿担负风险,也必须完成上皇交付的任务,夺去上皇帝的信任。所以,如果他是第二种人的话,一定已经进入了金陵,而进入金陵之后,最好的安身地点,便是红楼贵宾房。红楼之内,人员最是驳杂,最容易掩人耳目,便于他暗中结交权贵,收买亲信,培养自己的势力。   “还真是意外收获呢。”叶飞举目四顾,没有发现自己需要的,没有觉得丧气,因为他意识到,崛起的命运正站在自己一侧,似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辗转思虑的时候,一曲《梅望春》已至终了,此曲为前朝诗人柳宫元所做,词曲细腻,借冬梅盼春为引,表达出了怀春少女对意中人出现的渴望,是一首地地道道的春馆之曲。   一曲临终,清脆的琴声在最后一个音节上兜转,像是在提醒某个人,你的不用心惹得老娘很不开心,再不把心思收回来,我就让你好看。   叶飞心中一乐,凝目往琴房内看去,他经过了涤尘的淬炼,五感远远超过常人,目光横跨千米,看穿了琴房内的一切,见一美艳动人的女子坐在宽大的古琴前,手抚琴弦,下巴微微抬起,竟然也正以同样的目光望向自己。   叶飞这才想到:这么远的距离,能够清楚辨认河岸两边的动静,琴房内的抚琴者必然也是修道中人。   纳兰若雪或许是看出他目光所指,或许是感受到了琴房内注视过来的目光,伸出双手,亲昵地挽住叶飞的右臂,以此来宣示主权。   画舫中的女子对此抱以轻蔑地笑,那意思好像在说:区区一个臭男人,以为我稀罕吗。   身在红楼至高之位,见遍天下优秀男子,这样的一个女人,对于男人的挑剔大概要超过出身宫廷的公主的,叶飞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让自己不爽的东西,两眼眯起,纯黑的眼瞳中久没出现的野性又再闪耀,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的不屑,哪怕明明对你没有兴趣,可当你对我抱有这样的感情,就是不允许。   叶飞往前跨出一步,站在柳岸边上的人便觉得一道巨力从后面扑向自己,被强推着落入河中。其实推动他们的只是一阵风,一道由叶飞散发出的凌厉罡气而已。   岸边没有落水的人和对岸的人纷纷嘲笑,笑他们在女人面前失了分寸,笑他们没出息,却哪里想得到,自己没有落水其实只是运气好,恰巧没有和叶飞站在一侧,又恰巧没有距离河水过近而已。   倒霉蛋们姿态特别地落入水中,再挣扎着从水里面爬上岸,引起画舫一二楼女子们的笑声,引起两岸红楼窗边侧头观望女子们的不屑,浓妆艳抹的老鸨更是摇晃着手中的绢帕,公然调笑道:“公子们啊,我们家芊芊姑娘是漂亮,可也不要因此伤了身体才好啊。”   老鸨这样说,大有深意,谁都知道,男人最容易被什么伤到身子,弄坏了肾。   那些从水里面爬出来的人落得个落汤鸡的下场,垂头丧气,再没有心思留在此地了,灰溜溜地离开了。   叶飞对自己情绪一时失控给他们造成的伤害非常抱歉,却并不后悔,往前行进的过程中,慢慢脱开了若雪的手,趁着岸边的人全部离开,自己和画舫毫无阻隔的空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出手,手起剑出,等到收回的时候,大概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到。他得意地望向楼上,望向那坐在三楼琴房内,高高在上的抚琴者,露出了不怀好意地笑容,领着若雪漫步离开了。   在他们身后,女眷们大呼小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竟是那做工精良的画舫被不知名的东西刺出了一个洞,船底漏水,正在慢慢沉没,琴台内的女子毫不动容,面容冷峻地哼了一声:“哼,我记住你了,咱们走着瞧。”   最近一段时间,叶飞似乎特别有女人缘。   一场不小的惊慌出现在仙女河上,奢华画舫的进水引起身边之人的尖叫,其中女人的叫声多数是幸灾乐祸的,男人则是忧心忡忡,惦记芊芊姑娘的安危。   唯独琴房内的人不动如山,在船员们心急堵漏的时候,居然又安然自若地弹奏了一首潮汐曲,帮助大家稳定心神。   等到一曲终了,船身的破洞也终于被堵上了,为了芊芊姑娘的安危着想,今天的游船暂且结束,留到日后再来。早已等候在河岸两边的人们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落,在他们看来,芊芊姑娘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画舫原路驶回河港码头,岸边的人们直到芊芊姑娘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才纷纷寻自己常去的红楼发泄体内的欲火。黄、赌、竞是金陵城三大支柱产业,其中利润最大的,不是看起来火爆异常的竞技场格斗;也不是每天都有几个人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博服务;而是红馆诸女的迎来送往,看起来不起眼的几排小楼,就像是会生金蛋的鸡,每天都往外吐出白花花的银票。   走入红楼所在的地界,连前行的道路都不一样了,三层小楼林立,羊肠小路曲径通幽,弯弯折折,似乎每过一个拐角都有新的发现,最中间两栋五层小楼对面而开,都是令狐家的产业,一边卖艺,一边卖身,其价格都为天价,能在里面睡上一觉是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据说四大家族的族长都不能对红楼内的头牌随意妄为。   行走在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纳兰若雪自然是十分不情愿的,她今天没有换上男装,这样贸然进入,也确实不太合适。叶飞本来想离开,可仔细寻思,又觉得可惜。反正已经走到这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便强拉着若雪往前走。   一位帅哥,一位美女,行走在连接各楼馆的小路上,引来姑娘们的阵阵调笑。羊肠小路本就细窄,路两边还系着一条条的绳子,把肚兜啊、袜布啊,等私密物品挂在绳上晾晒,路过时嗅到其中残留的体香,已让人身体燥热,情难自禁。本来聚集在河岸两侧的人们快速被各楼馆瓜分干净。   再往前,耳边清净了不少,红楼里的姑娘看重的是银子,管你是俊男还是美女,在她们眼中都比不得银子重要,见叶飞领着个女人进来,已知道不是自己的财主,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一直到了中心地带,才重新有人招呼他们,靠内的几家馆子不单单是做皮肉生意那么简单的了,其中好几家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类似这样的女子对钱财就没有那么在乎,她们更加在意的是才学和长相,似叶飞这般英俊帅气的男人正是她们长久渴望的对象。   各个灯光朦胧的房间里,纷纷响起专为两人弹奏的小曲。可惜还是没能留下叶飞的脚步,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道路更加宽阔,被外面的小楼包裹在中间的两栋相对而立的楼馆之下,看着牌匾上写着的“人间天堂”和“逍遥世界”八个字,走入了挂着“人间天堂”牌匾的楼宇内。   小楼和翠兰轩差不多大小,建筑风格却完全不同,此处楼舍的建成一丁点石料都没有用到,纯粹的楠木建筑,彩凤绕梁,门径算不得宽敞,似是只为有缘人敞开。进入之后,没有老鸨招待,打眼一瞅,便可见到一间间独立的隔断,隔断里住着人,全都衣衫完整,没有穿着暴露的女人,她们或抚琴、或作画、或写诗,与懂得欣赏的客人一起附庸风雅。抬头往上看,越到上层房间越少,顶层五楼,整整一层楼只有一大间屋子存在,屋门紧闭,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原来这里是没有常住者的,叶飞略感失望,领着若雪出门去了,离开的时候他心中想:难道是自己估错了!   心情复杂地回到客栈,叶飞找来了客栈的老板,将一锭金子塞入他掌心:“你在这里人脉颇广,为我查个人……”   ……   竞技场再次开业的时候,叶飞才知道楚邪证实身份的方法到底是什么,阳春三月,金陵城的天气已然闷热,楚邪以斗技者的身份出现在五号擂台上。从身边人的口中,叶飞了解到五块擂台,各有一位擂主,楚邪本是四号擂台的擂主,为了和自己一战,主动放弃擂主身份,前来参加五号擂台的比试。斗技场为他安排的第一场比赛,是与一名快剑手的决斗。   观众席上的观众有不少见过楚邪的比赛,看他面如死灰地伫立在擂台中心,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纷纷向着远离他的方向躲闪,之前不止一次发生过的事情是,保护擂台的结界被楚邪无情撕裂,无辜的观众受到莫名的伤害。所以凡是见过他比赛的人,大多躲得远远的,不愿意离得太近。   恢复营业的斗技场没有了之前的喧嚣,大家在兴奋难耐的同时,不忘了惦记着自己的小命,多少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楚邪孤高的站立在斗技场正中间,他本应该站立得更靠左或者更靠右,给自己的对手留出与自己相当的空间,却没有这样做,在楚邪这位狂人的眼里,苍天第一,自己第二,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   所以他伫立在擂台的正中间,将自己名义上的对手,逼迫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逼迫在那一亩三分地里面,他的对手说实话是个很有勇气的人,楚邪在斗技场内久负威名,明知与自己交手之人是楚邪而不弃权,可见其胆识。不过看起来,他也仍然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腿都站不直,侧着身子对着楚邪,害怕被伤害到要害似的,真是可笑。   这场战斗作为楚邪归来之后的第一战,几乎没有什么看点,大概就是为了他的复出而不得不安排的一场战斗吧。按照斗技场的管理规定,每块擂台的擂主,每隔半年时间必须接受一次挑战者的挑战,可惜很少能够做到,一年之中,擂主能够现身一次已是不容易的事情。   此外,五块擂台的擂主,每一位都是长盛不衰,楚邪此次放弃四号擂台擂主之位,反过来争夺五号台擂主,不仅将让四号擂台重现掀起腥风血雨,更会让五号台未来的走向更加扑朔迷离。毕竟,这块擂台上,已经同时聚集了叶飞、净灵和尚以及前任擂主这一班顶尖强者。 第453章 战!   与此相对应的是,慕名而来的游侠、散仙们越来越多,大家都听说了金陵城内发生的大事件,都想来看看热闹,所以逆着逃亡百姓产生的人流向着金陵城聚集。对于散仙来说,以武会友已成为了他们交朋友的一种方式。更何况,他们都已听说了在金陵城内搅动风云的少年正是被掌教派下山的叶飞,有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辈,如果能因此结识对方,未来说不定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巨大好处。   繁花似锦的金陵之地,在这一连串的变故出现之后,成为了普通百姓急欲逃离的地方,成为了投机分子以及众散仙趋之若鹜的宝地。几天时间里,已有多位高手进入,叶飞只是坐在客栈楼宇之内,也可感受到城里面不断增强的气场。   令狐悬舟与他的挚友慕容白石一如以往地坐在自己惯用的位子上,这两人虽然气度迥异,却同样给人带去不容小觑之感。   “我说令狐老弟,那日通天教妖孽在城内作乱的时候你到底出没出城啊,老哥我可是快吓尿了,带着一众家眷藏到密道里面去了呢。”慕容白石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抽着旱烟,红萝卜粗细的手指每一根都带着戒指,脖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项链,连衣服都是珠光宝气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似的。   令狐悬舟凑近了他,淡淡笑道:“我的老哥呦,你家有密道的事情怎么能随意说出来呢,万一我嘴不严密,或者对你图谋不轨可怎么办是好哦!”   慕容白石猛吸一口旱烟,肥胖的身子半躺在宽大的靠背椅上,露出享受的神情:“令狐老弟你可真爱开玩笑,别说是我家里的密道,就是我新纳小妾下面长了几根毛你还不是清清楚楚的。”   “万万不敢,万万不敢,小弟绝没有监视纳兰老哥的胆量。”   “令狐老弟啊,你跟我之间完全可以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在乎你派人监视我,只要大家一起有钱花,有女人玩,有生活可以享受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和另外两家子不一样你是知道的,我在皇宫里有着自己的靠山,我对你有用,所以知道你不敢拿我怎么样,这就足够了。更何况,令狐老弟的力量是我姐姐一直想要拉拢的,咱俩不是外人,不是外人。   令狐老哥,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朝堂之内风起云涌,先帝随时可能驾崩,却也在这最紧要的时候,仍然死死掌握着权力不松手,任凭诸位皇子互相争斗而不吐口到底确立谁为储君,我想大皇子那边也是挺着急的吧。”   “怎样,令狐老弟可是下定决心要押注了。”   “聪明的商人都是投机分子,我令狐悬舟也不例外,先将一则消息送上,就当是见面礼了。”   “令狐老弟送出的消息我可要认真地听一听了。”   “可靠消息,三皇子拓跋烈已经入城。”   “住在哪!”   “……”   “这个拓跋烈一向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低调行事游历在视线之外,但每逢重差,皇帝必然交给他去筹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此行来到金陵,怕也是要暗中聚集自己的势力的,我估摸没少向令狐老弟献殷勤吧。”   “哈哈,纳兰老哥,赌注我已经压在了你这一边,他努力向我献殷勤,反而是好事,你说呢。”   “我就怕令狐老弟是个双面间谍。”   “如果老哥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舟某也无话可说了。”   “别生气,开玩笑,开玩笑的。”   “话已至此,需要怎么做,就等老哥来拿主意了。”   “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也要请示请示上面,拓跋烈毕竟是来办差的,一时半刻走不了的。”   “他办的是什么差?”   “皇上的密旨,没人知道。”   “这么说老皇帝很信任这位王子?”   “怎么?令狐老弟后悔了?”   “赌注已经压下,岂能后悔。”   “令狐老弟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全力支持大皇子登上皇座。”   “那么相对应的,王子继位之日,你便是金陵城真正的主人。”   “谢了老哥。”   “彼此彼此,贤弟。”一桩搅动风云的交易就这样在两人漫不经心的谈话间达成了,压在慕容白石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肥胖的身躯更加倾斜了,快要彻底躺卧在椅子面上,可看出心情的放松。这个人说到底是仗着姐姐的权力有的今天,并非心怀雄志之辈,“贤弟啊,不是我说你,你今天安排的比赛可真是没有看头,楚邪那个疯小子蛮力十足,即便是复出之战,安排那么一个弱兮兮的小鸡仔给他打,也是不够瞧的呢,太扫兴,真的太扫兴。”   “小鸡仔?”令狐悬舟眼角细纹缩紧:“老哥你可知道与他交手的人是谁!”   “一副快要吓尿裤子的模样,还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慕容白石向身后招招手,站在后面为他扇扇子的女子即刻绕到前排,为自家老爷更换烟叶。这女子生了一张瓜子脸,是个顶级美人,在慕容白石面前却毕恭毕敬的。   “这女人是从帝都来的吧。”   慕容白石露出一丝微笑:“贤弟好眼力,是我的好姐姐派人送给我享受的。同样的女仆姐姐送来了两个,贤弟如果喜欢,就送给贤弟一个好了。”   “无功不受禄啊。”   “是我姐姐的一点心意,贤弟安心收下便好,更何况,贤弟不是送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作为交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纳兰老哥啊,替我向皇后娘娘请安。”   “放心吧,你的心意一定带到。”   女仆跪在下首,伺候慕容白石抽烟,后者随着烟雾的升腾慢慢闭上了眼睛,享受由此带来的快感,令狐悬舟的表情却逐渐转冷,冷得像石块那样,在烟雾的那一头变得坚硬。   慕容白石道:“贤弟啊,刚才的话没有说完,擂台上的小个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有什么厉害的。”   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令狐悬舟面容一整,恢复如初:“弱不禁风?老哥真爱说笑,那个人可是排在杀手榜第一百零一位的顶尖高手,人称“死不瞑目”的顶级杀手,他来到斗技场,听说是因为有人花钱买楚邪的命呢。”   “杀手榜第一百零一位的高手死不瞑目?”慕容白石小小的眼睛重新睁开了一条缝,“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老哥你哦。”   “如果是真的,那可有好戏瞧了。”慕容白石敲敲椅背,伺候在下首的女仆马上会意,伸出双手扶他坐起,“只不知道,是谁愿意出大价钱买一个混小子的命。”   “想必是一个与他有过节的人。”   “对,是个与他有过节的人,哈哈哈。”   “哈哈哈哈。”   擂台上,楚邪慢慢取下了背后的重剑,指向角落里的人:“下台去吧,我不杀弱者。”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楚邪这般肆无忌惮的发言的时候,擂台上的观众没有一个附和,大概是被王洋子和他宠爱的骨碟留下了阴影。站在楚邪对面的人一副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样子,始终侧着身子,就如同一个矮个子与大块头交手,害怕被对方一拳毁容,所以故意将相对结实的肩膀正对着敌人,“我……我……我……我,我不认输,我……我……我……我……我要和你打。”   “哈哈哈。”观众席上,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被逗得大笑:“斗技场安排的比赛真是越来越没有水准了,找个替死鬼上来滥竽充数,下去喽,下去喽。”   眼见第一个人这般嘲笑,没什么事情,其他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起哄道:“下去吧,下去吧,别再这里丢人现眼喽。”   没想到擂台上的小个子居然开口回应他们:“我……我……我……我要和他打,我……我……我不下场。”   “哈哈哈哈,吓得裤子都要尿了,还不下场,哈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   “我……我……我……我……我死不瞑目,要么战轮回沙场,要么马革裹尸,绝不退缩。”没想到那个小个子的选手又开口回应他们。   “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你们听到了吗。”   “那小子是不是叫自己死不瞑目啊。”   “哈哈哈,简直搞笑死了,居然有人叫死不瞑目,这名字他妈的还真适合他,等会儿被人打轮回,肯定是轮回不瞑目的。”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通嘲笑,那小个子的人又再回应道:“我……我……我就叫死不瞑目,你……你……你……们管不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更加疯狂地嘲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了吧,你们听他叫什么……轮回不瞑目,哈哈哈哈!等会儿他死了,你们一定不要给他收尸,就让他睁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死,让他死不瞑目,哈哈哈,哈哈哈!”   “他今天死了,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丑,而是他妈妈没有起一个好听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就怪他名字没有取好,死不瞑目,真的会轮回的很难看的。”   “呼。”一道劲风扫过,止住了众人嘲笑的声音,是楚邪等得不耐烦了,挥动重剑指向轮回不瞑目,“不要再闲聊了,我们开始吧。”   “好……好……好。”死不瞑目继续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们……们……们……开始打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台上的观众们狂笑,有些胆子大的预感这将是一场无聊的战斗,回到五号看台正对的观众位上,霸占宽敞的座位席,表情得意,嘚嘚瑟瑟。   贵宾席的慕容白石说道:“我说令狐老弟啊,你确定这么个玩意在杀手榜上榜上有名?”   令狐悬舟回答他:“杀手、杀手,以刺杀为天职,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击致命。或许就是眼下这个倒霉的样子才更加具有欺骗性吧。”   “我就怕他连你都给骗了。”   “纳兰老哥说笑了。”   “贤弟啊,要我说你最近就是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女仆我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到你府上。”   “有劳老哥了。”   “不必跟我客气,贤弟。”   “不过纳兰老哥啊,你自小出生在大富之家,不了解底层百姓的困苦。”令狐悬舟的语气忽然一变,目光炯炯地望向擂台,“凡是不甘于鼠辈的命运,拼命往更高的位置攀爬的人,无不具有一个特点。”   慕容白石知道令狐悬舟也是苦日子过来的,猜测他要说起一段伤心的往事,抽了口烟,没有打扰:“从底层往上爬,除了要有足够的实力承托起自己的野心之外,还必须能忍,忍得住寂寞、忍得住别人的嘲笑、甚至有些时候,就算地面上掉落着一坨屎,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吃下去,一边吃还要一边笑,将最酸苦的泪水拌着一飞冲天的决心一起咽下,将屎的臭味永远印刻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我他妈连一坨屎都能吃下去,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咔嚓”一声,令狐悬舟手里的杯子碎裂掉,破裂的杯体戳破了他的掌心,吓得侍奉在旁边的侍女心惊肉跳地哆嗦起来。 第454章 陨星   “台上的那个人看起来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能忍受着众人的白眼而无论如何都不退缩,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他就算在杀手排行榜上没有名号,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哎呦,哎呦,令狐老弟你可真是误会了,老哥我绝没有侮辱你眼光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快找块干净的布擦擦血吧。”慕容白石尴尬的笑,和令狐悬舟在一起呆久了,有的时候会觉得很烦,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强势。   “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令狐悬舟将茶杯的碎片从伤口深处一一拔出,血肉崩裂的声音让慕容白石心中一紧一紧的,直到所有碎片清理干净了,再随手撕下一块袍子,将伤口裹住,重新望向五号擂台,望向角落里不起眼的小人物,道:“只有牢牢记住屎的味道,才能深切了解今天生活的来之不易。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打拼得到的,别人如果想要染指,便要踏过我的尸体。”   他这番话与其说是对着慕容白石说的,倒不如说是向着自己说的,似乎之前的对话,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一根心弦,“我令狐悬舟既然已经从尘埃之中崛起,就绝对不会再滚回到原来的地方,死也不会。”   两名家主之间的对话,都被五感超然的叶飞听在了耳力,他坐在花瓣云上,五感全开,窃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密谋和有关三皇子的消息。再听到令狐悬舟说起屎的味道的时候,居然感同身受,低声呢喃道:“我辈崛起自尘埃,食屎而活,受尽人间冷暖,为了不再有同样悲哀的人出现,在我掌权之后,一定矢志建立一片人人平等、和睦的自由空间。”   “呼!”剑风扫过擂台,是楚邪漫不经心地挥剑。死不瞑目在这随意的剑风下躲躲藏藏,大呼小叫,看得擂台上的人们哈哈大笑。   “喂喂喂,你到底认不认输啊,再不认输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楚邪漫不经心地说。   “不……不……不,我……我……我不认输。”死不瞑目一边连滚带爬地奔跑,躲避剑风,一边回应。   “那就别怪我了。”楚邪有些不耐烦了,赤裸的上身肌肉躁动,虬龙一般张牙舞爪,下盘虚蹲,蓄力到最大继而电射而出,眨眼功夫来到死不瞑目近前,右手紧握重剑从后往前劈斩:“就这样结束吧。”楚邪肩膀上的万马奔腾纹身似在狂奔。   “结束吧!”擂台上的观众们跟着呐喊,欢啸之声达到顶点。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侧身对着楚邪的死不瞑目从下往上逼视过来,露出了一个煞气逼人的目光。与此同时,一直交叉在一起的两手向左右分开,右手之上赫然紧握着一柄锋利的短匕。他在重剑挥落的时候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蹲下身子,在剑势未尽,惯性前冲的空档之下从下往上刺出匕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刺啦!”匕首刺入胸膛,欢啸之声戛然而止!   死不瞑目一击得手,即刻后退,远离了楚邪。后者保持着挥剑的动作僵硬在原地,滚烫的血从胸腔伤口处汩汩流下,那锋利的匕首便留在自己身上,死不瞑目并没有带走。   “原来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楚邪低头看着伤口处往外扩散的黑线,冷冽地笑,“刀上含着剧毒,你的目的是要杀了我,不是来比赛的。”   “说的好,我就是来取你性命的。”话音落时,死不瞑目已经弹射起,轻易穿过了结界,进入到人群当中,“刀刃上涂抹的毒药即便是佛宗金身,也没法完全克制,我就这样看着你慢慢衰弱,慢慢凋零,等到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再来取你的性命。”   毕竟是刺客,讲究的是一击致命,死不瞑目得手之后,丝毫不恋战,潜入人群之中,快速逃走,看得慕容白石张大了嘴巴,惊得一众无知观众四散奔逃,他们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隐藏得越深的人,手段越是歹毒。   楚邪站立在原地,看着胸前的伤口面无表情,“刺溜”一声,拔出了没入到身体里的匕首,鲜血随即从伤口里喷出,身体岿然不动,也没喊一声痛。   身在花瓣云上的纳兰若雪花痴的毛病又犯了,不自觉地赞叹道:“好爷们啊。”气得叶飞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楚邪笔直站立,深深吸气,伤口四周的肌肉居然向着中间聚缩,甚至连肌肉里的经络也跟着不断收紧,就像拧毛巾那样,将进入到体内的毒液顺着原路生生挤了出去,一滴滴地流出来,挤干净。整个过程非常熟练,应该已经使用过多次,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等到毒液排除干净了,楚邪将吸入体内的气一股脑的喷出,随之而来的是万马狂奔的巨大压力,将观众席的观众们吹得倒向一个方向,他手持重剑穿透了结界,径直追杀过来。   身在人群之中的死不瞑目没想到对方有这样的排毒方式,又惊又怕,楚邪威名传遍九州,接手这样一个刺杀任务难度很高,可还是要继续,因为有人出的起价格。他本以为就算杀不了对方,逃跑应该不难,却没想到楚邪的表现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这种变态般的对于肌肉和经络的操控方式,简直非人间所有。   感受到身后不断逼近地戾气,身在人群中的死不瞑目从左右各抓起了一个人,扔向楚邪,被后者持剑斩断,楚邪是个狂人,杀红了眼的他可不会像叶飞那样在意是否会伤及无辜。   血雨降下,观众们彻底傻了,大呼小叫逃命,却哪里逃得掉,离死不瞑目最近的几个人被接连扔出,身首异处在楚邪的剑下,这样一拖延,楚邪已经距离死不瞑目很近了,后者身为杀手,逃跑是必修课,再不耽搁,身形逐渐虚化,快速与身边的景物合而为一。   没想到被楚邪嘲笑:“掩耳盗铃的把戏,你勉强算一个强者,死在我剑下还算值得。”   重剑横扫,剑风所过之处,多人被拦腰斩断,仙人的战斗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真的太残忍了一些,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让他们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惜已经晚了,消失的生机永远无法再回到体内。   楚邪持剑横扫八方,将剑刃的杀伤面覆盖到最大,快要与周围空间化作同色的死不瞑目不得不放弃了与天地同色的法子,高高跃起躲过攻击,哪想到楚邪等的就是这一刻,往前踏出一步,不持剑的一只手在对方彻底腾空之前,抓住他的脚踝,使劲往下拽。   死不瞑目在气力上完全比不上楚邪,被蛮横地止住了去势。总归是杀手榜有名的角色,快要被彻底拉回地面的时候,变戏法似的,又抽出一把短匕出来,往楚邪的手腕上扎。   后者眼见躲不过去,使出了一招仙力震爆,“轰”的一声,在巨大气流冲击过后,死不瞑目消失无踪。   “看来是借着爆炸的冲击力逃走了。”慕容白石早就没心思睡觉了。   “能够伤到楚邪已很不错,毕竟是杀手榜一百位开外的杀手,实力有限。”令狐悬舟附和。   慕容白石摸了摸胡子,讳莫如深地瞅过来:“令狐老弟你老实告诉我,这杀手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令狐悬舟摇头道:“楚邪是我的摇钱树,我没有必要找人杀他。”   “那会是谁呢……”   “一定是一个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杀手榜前两百位的杀手可不便宜。”   “确实,没有深仇大恨,也不必请动这么值钱的刺客。”   “确实。”   两人对话的时候,楚邪又动了,他全身通红像是刚刚浸过热水似的,双手持剑,对准天空。   众人并不知道他此举的用意,直到片刻之后,一道流星出现在视线尽头,越来越大,仿佛是向着在场的众人飞来,却从他们头顶划过,炸裂在远方。   “轰隆。”随着瞬间淹没的惊恐与尖叫,在流星砸出的坑洞里,一个瘦小的尸体赫然横陈,从那焦糊的外表当中,已看不出尸体的真实样子,唯有做工不凡的淬毒匕首闪闪发光,依稀昭示了什么。   “陨星剑!”纳兰若雪在山上呆了多年,见识不浅,一眼认出此招的出处。   “陨星?”叶飞心中生寒,这等召唤天外飞石攻击的招数以前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与纳兰若雪有着同样见识的令狐悬舟坐在贵宾席上赞叹:“每次见到这一招,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慕容白石笑:“每一次楚邪出现,场内场外就得好好修缮一番,这样下去会把客人都吓跑了的。”   令狐悬舟道:“与此相对应,他的出现会为竞技场吸引来更多的高手,这下有好戏瞧了呢。”   “说的不错,有好戏瞧了呢。”   此战完结,楚邪挥剑指向远方,剑刃尽头是叶飞站立的地方:“告诉他我的名字,告诉他我的名字,告诉他!”楚邪一而再,再而三的咆哮,啸声震穿耳膜,众人初时不解,后来听明白了意思,便捂着耳朵一齐说:“你……你是楚邪。”   “大声一点,给他听清楚。”   “你是楚邪。”   “再大声一点。”   “你是楚邪!”   “很好。”楚邪收剑,素身而立,“听到了吧,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鸟峰三少爷楚邪是也。”   楚邪终于不咆哮了,众人总算得以喘息,顺着他的目光往高处看,见到了一团漂浮在空中的彩云,以及从云上露出头来的叶飞,这才明了了原来楚邪是在向叶飞示威。   后者没有马上应答,沉了许久,从云上站起,青绿道袍迎风而动,身姿挺拔,目光凌厉,看那气势丝毫不在楚邪之下:“我接受你的挑战。”叶飞站立在花瓣云上,冷冽的月轮衬托在身后,如同一汪池水,“我,蜀山掌教亲传弟子叶飞,接受你的挑战。”   众人唏嘘,暗自腹诽:“蜀山掌教亲传弟子,与蜀山白鸟峰三少爷楚邪互相拔剑,他们仙人窝里斗,看来会有一场好戏看了。只是,哎,要看完这场戏,真是要随时随刻提心吊胆,把脑袋瓜子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呢。”   他们想的不错,仙人之战非同小可,无论是楚邪还是叶飞,这些身怀大能的仙人都可以轻易杀死他们,如同他们自己抬脚踩死地面上的蝼蚁,这便是现实,无法改变的现实,是盘亘在仙人和普通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楚邪之战过后,四号擂台同样上演了激烈的交锋,交手对象是风头正盛的新进强者李廷方和一名不知名的散仙。   这是廷方第一次与散仙真刀真枪的较量,心中难免忐忑,与他对战之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道号万重。两人交战起始,廷方按照以往对战妖兽的套路,以仙剑展开近身肉搏的攻势。他施展的是蓬莱仙岛独门剑法,剑式奇诡,变幻莫测,那道人在他疯狂的攻势下渐落下风,却也就此开启了大招,但见他手中仙剑一化二、二化三、三化四,居然化成了互相平行的四把仙剑,一剑动,则四剑具动,廷方一个不甚,被斩去了左臂半袖,吓得婷希尖叫起来,差点冲到台上。   仙人对战争得是生死,金陵城以人间之地引众仙互斗,端得有违仙人尊严,却被默许,因为大家确实需要这么一处地方,在公平公正不会有人寻仇的情况下切磋技艺。仙人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争强好胜,自尊心强,都力图证明,自己门派的仙法才是最高强的。   廷方被斩去半袖,意识到此战的凶险,忐忑的心境转做沉冷,游走擂台四角静静打量对方,见那仙人手中仙剑旁边出现了三道如真如幻的影剑,一剑动,则影剑具动,刚才割裂了他袖口的,便是影剑中的一把。 第455章 诅咒   “果然,每一名仙人的仙术都不可以小视。”见过了楚邪以人间之力召唤天外陨石的手段,廷方深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过去犹如井底之蛙,无知好斗,不知进退。   这一战开始以后,身上的气势远远没有之前来得鼎盛,却也犯了仙人对战的大忌——斗心不盛。   斗心是仙人胜利的根本,类似炎天倾、楚邪之流,都是斗心鼎盛之辈,所以才能屡屡战胜实力超出自己的强大对手。廷方开战之时,斗心不盛,一味求稳,近身肉搏明明剑招高明过对方很多,却也只是造成轻伤,没有伤及根骨,被对方使出了绝招,反击过来。   此刻心思终于沉冷,重新涌起争胜的决心:“我辈擎乾坤,我辈狂如歌。我李廷方身为蓬莱岛未来的岛主,身为这命运大潮之中的弄潮儿,绝不能在此地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仙,绝对不能。”   “嗖!”的一声,他蓦然离地,以攻为守,栖近了对方,招致四剑联动的斩击,一力降十巧,手中长剑自下向上斫,斫出一道剑罡,“呼!”近距离斫出的剑罡,威势巨大,却被四剑同节奏的挥斩割裂为四段,剑刃逼近,剑风扫过额头,要不是琉璃青火盏自动护主,便会命丧当场。   廷方实没想到自己孤注一掷的决心,会这样被对方轻易地打破,自尊心受挫,却也重新审视出现在手中的琉璃青火盏,意识到这才是自己赖以成名的宝物。   琉璃青火盏如同一株与大海同色的火焰珊瑚,可大可小,可攻可守,在剑刃逼近的一瞬间,腾起一道火柱庇护住了廷方也逼退了敌人。   众人只见擂台上燃起了一团蔚蓝色的火焰,火焰逆冲向天,边角冒出一个个泡泡,像是某头巨兽在深海中呼吸。身在其中的廷方如同被包裹在母亲的怀抱里,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少,两眼的瞳孔变成和大海相同的颜色,手持一株珊瑚状火焰树,两足向上,竟是逐渐飘离了地面。   “这是……”万重道人眼界不凡,马上猜测到此物的出处,“以树为形态充满生机的海洋之火,毫无疑问是只会出现在蓬莱仙岛之上的琉璃青火盏!你的真实身份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一片蔚蓝的火之海已经向他袭来,水火相生相克,永不交融,却如同两仪道鱼一般,在琉璃青火盏的作用下呈现出了不可思议的样子,让人震撼交加。   廷方随便地一个甩手,琉璃青火便呈海洋状态奔袭过来,如同一片炽热的大海扑向对手。海水顶多可以溺毙敌人,但是灼热如火的大海则会让对手在痛苦中死去,万重道人识得厉害,施展轻身功夫腾空而起,刚刚离开火海的笼罩范围,却惊讶地发现,廷方已经到了近前。   仙剑挥出,四道残影齐动,应对他的却再也不是之前的普通仙剑,而是琉璃青火盏是灼烧。将琉璃青火盏抓在右手掌心里,廷方的左手竟然也出现了一团火焰,随着他往上甩手,手掌划过之处形成一道火流的光弧。与四柄剑刃碰撞发出“乒乓”之音,类似于金铁碰撞发出的声音,再看那剑锋之上,居然都出现了烧焦的痕迹。   万重道人心中生寒,再往后退,廷方顺势将手中的琉璃青火盏扔了出去。   琉璃青火盏离手之后,即形成一道光流,快速从视线中划过,炸裂在万重道人往前挥挡的剑锋上,“轰”的一声,炸裂成一团耀眼的火光,将后者完全包裹了进去。   “啊啊啊。”万重道人在火焰包裹下呻吟,苦不堪言,众人本以为廷方会收手,毕竟这种死法实在太过残忍,可惜没有,廷方站在火焰之外,毫无表情的看着火焰中挣扎的万重道人,没有喜怒哀乐流露,这样子让叶飞联想到了成圣之前的师兄钟离睿。   而万重道人身在火焰之中,本来还寄希望于廷方留手,看到对方冷淡的表情之后,却也明白了真相,放弃了祈求,抱心守元,全力自救,仙人尊严在此,绝不祈求对手的怜悯。   他身在火焰的包裹下,深深感受到琉璃青火盏与其他火焰的不同,在这里,不仅要承受火焰的炙烤,还要克服深海中的浮力和压力,甚至窒息,想要逃离火焰的笼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抱心守元,用仙力覆盖体表,抵挡火焰的侵蚀。   可惜怎能如愿!不一刻功夫,便难以自持,在火焰中痛苦扭曲挣扎,从里到外被烧成焦炭。由于是被活活烧死的,他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团,双手攥拳,全身佝偻,水分蒸发干净,牙齿骨骼残缺不全,两眼凹陷,正剩下了两个洞,死状恐怖。   彻底死亡之后,包裹住他的火焰化作一道光,回到廷方手中,重新显现出琉璃青火盏的样子。廷方身在火焰之中,手持琉璃青火盏,仿佛是那火焰的一部分,神采飞扬,眼神中的淡然与死寂让人觉得分外陌生。   婷希眼见自己的弟弟以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对手,非但没有丝毫抱歉,反而露出喜悦的笑容:“廷方终于可以自如地操控琉璃青火盏了,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却忽然心有所感,看到两名和廷方差不多年纪的孩童一边哭一边奔向擂台,而他们身后,赫然还跟随着一位慈眉善目的女子,孩子们不顾烧焦尸体的狰狞,扑在父亲尸体上面大声地叫,哇哇地哭,女子走上擂台,却表现得异常坚定,嘴唇紧咬:“要你不要来,要你不要来,偏偏不听我的,万重啊,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倔强了,一点都听不进别人的意见,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可该如何是好。”   婷希眼见三人在尸体上流泪,非但没有蹙眉,反而露出笑容,一边登台走近他们,一边说道:“擂台之上刀剑无眼,你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以后便由我蓬莱仙岛照顾吧……”   叶飞坐在云上,看她一副虚伪刻意的嘴脸不禁蹙眉,如果说之前的接触让他感觉两人只是因为经历的增加而无法再回到从前的天真烂漫,那么这一次,婷希的刻意嘴脸以及她嘴角露出的笑容则让叶飞感到厌恶。   “不要过来。”孩子们的母亲喝停了李婷希,“我那口子一辈子讲尊严,好面子,他死了我们也决不能让他丢了面子,认贼作父更是不可能的。”   说完了这些,李婷希尴尬在原地,蔚蓝长裙在风下浮动,如同吐信的毒蛇,“擂台之上刀剑无眼,我弟弟一时失手也是无心之过,夫人还是不要心思太死了才好,一个女人照顾两个孩子,可不容易。”   “刀剑无眼不假,我也没有骂你们赢的不光彩,只是凶手的身份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大概是太过痛苦了,孩子们的母亲异常镇定,不卑不亢,“仙人以剑相搏,生死各安天命不假。负债子偿,父仇子报更是仙界流传的规矩,我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去找到你们还债的。你最好现在就撕去伪装的嘴脸,杀死我们孤儿寡母以绝后患!”   “呵呵,你以为我不敢?休要给脸不要脸,否则我现在就杀死你们。”李婷希冷笑,对她传音,凡是威胁到自己弟弟的存在,都不能被允许,为此不惜撕去一向的伪善。没想到廷方在此时出现在身后,一身淡蓝火焰燃烧,却没有任何温度,也不会伤害到姐姐。   “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姐姐。”廷方的声音很空洞,似乎也没有熄灭身上火焰的意思,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和之前那个好大喜功的廷方完全不同。   婷希拽住自己的弟弟,站在原地重新露出微笑,继续传音与她:“身为母亲处处都要为了孩子着想,是让他们终日活在仇恨的痛苦下,活在蓬莱仙岛的追杀下,还是给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一笑泯恩仇,怎样选择,你自己衡量吧。”   “假仁假义,我们一家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说罢,母亲的脸上露出决绝之色,走到了自己孩子的身后,抬起两臂从后面揽住他们,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好孩子,我们一家人生在一起,死在一起,让万重一个人先走,太寂寞了。”   叶飞始终从天空中盯着她,感觉她那份异常的镇定像是笃定了某种决心,听了她说出的话语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从天空中抢下,可惜已经晚了,只见那母亲回目望向李氏姐弟,目光之中充满怨毒:“报应很快就会来到的,你们躲不掉的。”   “这是……”恐惧紧张近乎窒息的气氛在空间里弥漫,廷方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姐姐的身前,而婷希说道:“死魂诅咒,该死的女人用最愚蠢的办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来谋害我们。”   “姐姐,你不该威胁她的。”没想到婷希对那女子的传音,居然全落在廷方的耳中。   两姐弟互相对话的时候,四道光柱冲向高处,穿破天际,这光芒浑浊,夹杂着鬼厉之气,分别腾起自母亲、父亲、他们的孩子,这一家四口的尸身之上。腾空的光柱,像是酝酿邪煞的胎盘,依稀能够辨认出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在其中游弋。   “嗷嗷嗷嗷嗷。”刺耳的尖叫响彻竞技场,观众们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尖叫逃跑起来,互相拥挤的时候有多人被绊倒,被紧接着到来的人们毫不同情地生生踩死。   贵宾席上,慕容白石一脸无奈:“哎,怎么又出事了,最近的竞技场真是不太平。”四名黑衣人出现在他的身后,黑衣蒙面,背挎钢刀,单膝跪地,“主人,此处危险,随我们走吧。”   “哎,走吧。”慕容白石在侍女的支撑下缓慢起身,“悬舟,老哥我先走一步。”   令狐悬舟望着擂台,极为随意地挥手,“哎,我也不能久待了,免得被牵连,真是个多事之秋。”他径直起身,离开了竞技场。 第456章 清除怨灵   与这两人相反的是,战斗结束便来到竞技场外摊贩处寻东西吃的楚邪,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看到那腾起的巨大光柱以及酝酿在光柱中的恐怖恶灵,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   叶飞身在那光柱之下,切身感受到其中传导来的戾气,说不出的难受,一家四口惨死竞技场,以最无奈的方式向自己的敌人复仇,这份悲凉,这份超出想象的刚烈,这故事的走向想想都觉得心里面不舒服。   曾经与怨灵有过交手的他,很快意识到,死去的母亲所要做的事情,心中惆怅“又是怨灵,这邪恶的东西依靠生前积攒下的怨念变得强大,死后为所欲为,反过来迫害别人。使得九州后土陷进恩怨仇杀的死循环里,永生永世都不得解脱!”   叶飞回头看了李氏姐弟一眼,他并没有察觉到婷希传音中的恐吓,虽然觉得廷方出手过重,可也对着母亲心肠过于刚烈害死了自己和一对儿女抱有无奈。   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转念的一瞬间造成的便可能是天与地的区别。   叶飞对廷方道:“没办法了,既然怨念已深,只有趁还没有成型的时候,将他们铲除掉。”   身在蓝色火团之中的廷方瞬间出现在他的近前,出现在被自己杀死的万重道人尸体所闪耀出的光柱前面:“我来阻止他。”   “我来阻止这位母亲。”叶飞站起了,花瓣纷纷飞来,在他手中凝结成剑。   婷希同样走近了,以她的额头为中心,诡异的道纹在身体上扩散,一双手掌白皙,不仰仗任何的仙家重宝,“我来对付这两个孩子。”   三人简单的分派了任务,重回竞技场的楚邪死气沉沉的眼睛再度现出光彩,靠着一根立柱站立,往外涌的人们偶然撞在他身上即被弹开。   婷希往前踏出一步,伸出双手抵住光柱,阴煞之气笼罩的地方,竟仍有一道不知从哪里穿透乌云的月光朦朦胧胧地照射在她的身上:“这女人以一家四口同一时刻的惨死产生强大的怨念,一旦转化成怨灵,其杀伤性不可小觑,我们一定要在那之前阻止他们。”   叶飞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了。滚滚剑意借由朝花夕拾剑释放,一剑斩入光柱,却一无所获,并没能将光柱从中间切断。   “这样是没用的。”婷希继续道,“在怨念生成的过程当中,斩碎尸体或者试图去破坏形成怨念的胚胎都是没有用的,唯一可行的办法是直接针对尚未成型的怨灵发动攻击,所以,我们要进入光柱之中,找到怨灵的所在,将之杀死。”   “要进入光柱当中?”叶飞听了不禁蹙眉,这光柱里面一片混沌,看起来充满了邪煞污秽之物,随便进去只怕对道心不利。   反问道:“你要同时对付两个正在生成怨灵,怎么着手。”   “我有特殊的手段,用不着进入光柱,廷方和你进去就好了。”婷希这般说的时候,廷方始终没有回应,淡然的目光下流露出些许的嘲讽和不耐烦,叶飞最善于观察细节,由此想到:婷希不会是在诓骗自己吧,光柱内一片污浊,廷方有蓝火庇护自然没事,自己却不行,一旦被邪煞侵入体内,别说是道心有可能损毁,甚至连神志都会大变。有过一次怨灵入体争夺控制权的经历,叶飞对这种生物进攻的方式大概有所了解,直觉地怀疑婷希这么说可能是在诓骗自己,虽然只是直觉,但叶飞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下乘花瓣云飞起:“我有自己的方法,用不着你来管。”   婷希看叶飞离远了,神色中流露出些许的遗憾:“随你吧。”她手往前伸,接触到光柱,生长在身上的诡异道纹即刻出现在光柱上,向着四周蔓延。   身在远处的楚邪道:“蓬莱岛封印术,有意思!”   诡异莫测的道纹很快布满了光柱,婷希双手对应着两个孩子近乎重叠在一起的光柱,嘴中念念有词:“申、亥、鬼、戊、己、申、生、更……”天干地支当中夹杂着其他拥有着特别意义的字节,封印的力量就掌握在婷希的掌中。   廷方往姐姐那边看了一眼,知道她术法的完成需要耗费许多的时间,不等待,迈步走入光柱之内。姐姐有一点说的没错,进入光柱杀死尚未成形的恶灵是解决当下隐患的最好方法,只不过,进入光柱内部需要承担风险,因为这是恶灵进化的脐带,充满了邪煞之物。   廷方并不畏惧,因为他有蓝火护身。踏入光柱之后,周边具是黑影环伺,一只带尾巴的怪物在高处盘旋,逐渐成形。那怪物很快发现了他,低头俯瞰,露出獠牙密布的血口和互相平行的四只横眼。   “哇哇哇,之前死在你手上,这一次可不会了。”廷方面对的是万重道人死后重新凝聚形成的冤魂,保留着生前的全部记忆,只是声音尖锐了许多。   廷方手握琉璃青火盏,口吻成熟了许多,“生前不是我的对手,死后自然也不是。”目光向下,他一脚踩在万重道人生前的尸体上,用最诡异的火焰烧灼尸体,直到其化作灰烬。   “哇啊。”激烈的蜂鸣是头顶怪物的尖叫,“连尸体都不放过,你该死。”那怪物伸出指甲锋利的爪子指向廷方,光柱内的黑影铺天盖地一般涌上来。   这些阴煞之气,都是怨灵身体的一部分,因为怨灵尚未完全成型而离散在光柱各处,此刻反而成为了攻击的手段,在光柱内畅游无阻,冲向廷方。   后者身在青火包裹下,不惧怕他们,两足发力径直到达空中,逼近了怪物,后者尖叫挥爪:“不要小看我!”爪子拍落的时候,却已经被长大到一丈开外的青火盏锋刃斩断,“都说了,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与我对战你都只有输的下场。”   廷方和万重道人死后产生的冤魂交错而过,一只爪子被斩落,却仍悬浮在那里,悬浮在光柱深处,冤魂笑道:“太天真的是你才对,居然踏入我的领地,简直是在找死。”   廷方蹙眉,那被斩掉的爪子化作黑暗的恶灵,领着身边的所有邪煞之气,一起冲来,团团包围了他。   从外面看,黑暗遮蔽了青蓝,冰冷的气息弥漫,竞技场内的一些地方居然开始结霜,天空低沉,视线尽头似乎在泣血,不知出处的爪印出现在云端。   这种压力感便是恶灵形成的前兆,叶飞之前经历过一次怨灵蜕变的过程,那个时候,大概是为了躲避纳兰明珠的耳目逃入了气吞山河卷,并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觉,此刻再一次经历,才发现怨灵实在是不能被允许存在的生物,太过邪恶了。哪怕他们生前再过无辜,经受了再多痛苦的折磨,可一旦成为怨灵,便是不容天地的存在,需要铲除和消灭。   他脚踩花瓣云径直往上飞,一直来到怪兽盘旋的地方,和对方隔着光柱内外对视,那逐渐形成的怨灵长着一张惨败的女面,眼睛闭合,身体像某种长残的爬行动物,凹凹凸凸,布满了角质体,六个爪子分别位于前、后、中间,自由向下垂落,生在肚子上的爪子稍短,看起来就像胎儿强挤出子宫,裸露在外面的小臂,张开嘴的时候露出密集锋利的短牙,污秽寒冷之气隔着光柱也可清晰感受,舌头外伸,坚硬如钢铁。   “这东西端的恶心。”叶飞这样想着,往前挥出一剑。剑刃穿透光柱,力量已经损失大半,被冤魂轻松抓在手里,没有因此流血,往后猛拽。   叶飞险些被拖拽进去,弃剑后退,怪物手中的剑刃化作花瓣,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嗷嗷嗷嗷嗷嗷!”怪物尖叫,开合的嘴巴,利齿上下滴趟粘液,看起来具有腐蚀性,孩子的母亲大概是四人当中怨念最深的,她亲眼看着丈夫惨死,亲手结束了两个孩子的性命,再发动冤魂诅咒,这份执着让人畏惧。   所以叶飞迎战的,其实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光柱是孕育怨灵的脐带,叶飞站在光柱外面向它进攻,威力大打折扣,目视前方,看那怪物盘旋游弋,跃跃欲试,秽煞之气不断汇聚,似乎比他还要着急,计上心头,狡黠一笑:“遇见本大爷,算你倒霉。”   他默念解封诀,气吞山河卷出现在异域最深处,乘虹光飞来,缓缓打开,一股不凡的压力随之外泄,婷希感受到这股力量,抬头仰视,看清楚出现的东西,露出古怪神色,心道:“叶飞此行下山带了不少的宝贝,若将他杀掉,夺得全部,我蓬莱仙岛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强。”   自从七小出现,她对叶飞的感觉就大变样,本来是老熟人叙旧的节奏,一下子变得贪婪而怀有目的,妄图掳走七小中的一两只,带回岛上研究;再看到乘虹光飞来的气吞山河卷,心中贪婪更是不可抑制,所谓怀璧其罪,叶飞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位故人,已经悄悄打上了他身上那些重宝的主意。   气吞山河卷截断了光柱,强大的吸力将仍在不断汇聚的邪煞之力吸纳入神卷之中,山河卷对于这等不会移动的生物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只要将它吸入神卷,叶飞身为卷内的主宰,便可以为所欲为。   光柱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神卷当中,身在其中的冤魂闭合的眼睛始终无法睁开,愤怒尖叫:“嗷嗷嗷嗷嗷嗷,多管闲事的臭小鬼,我们一家四口与那姐弟四人的仇怨和你有什么关系。”   叶飞身在光柱外,全心操控神卷:“蜀山以除魔卫道为教义,你既然选择脱去凡身,化作这般不死不活的样子,便已在我诛杀的对象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冤魂狂笑。   “你笑什么?”叶飞蹙眉。   “我笑的是,弱小者生在九州之上,一辈子无力掌控命运,被强大者随意蹂躏玩弄,致死方有一线报仇的可能,却还是被你这种自诩替天行道的道士们诛杀,彻底断送了希望。可笑啊,可笑,你们哪里是替天行道,分明就是在助纣为虐!”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冤魂的话深深炸响在叶飞的脑海里,在他的内心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我明明是在替天行道,匡扶正义,怎么就变成了助纣为虐的人呢?怎么就扼杀了弱小者向强者报复的唯一希望呢?怎么会呢!”冤魂的一句话,触动了叶飞内心深处长久以来压抑的某一根心弦,让那些久积在脑海中的疑惑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到底是替天行道,还是助纣为虐,蜀山所行之事,自己仗剑行天涯的目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到底什么才是道士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凡此种种,纷至沓来,叶飞感觉自己的脑海一下子空了,感觉所有的疑问充斥了大脑,感觉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化作空白——是对,是错,是善是恶,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在替天行道,还是在助纣为虐!   巨大的震撼来自于内心,直到灵台深处忽然传来一阵灼烧之感,是童子金身在发挥作用,他才逐渐清醒过来,“来不及想那些了,如果此刻不阻止你,便会有更多的无辜者遇害。”   清醒之后,却见那冤魂已经甩动着尾巴,游向了气吞山河卷,赶忙操控神卷,释放万丈光芒:“自投罗网,正中下怀!”叶飞一抬手,气吞山河卷吸力何止放大一倍,那冤魂深有感受到却不慌乱,临近之后一个甩尾,撼动神卷,在卷内世界如同掀起了一场强震,引得霞儿和她身边的小动物们失声尖叫。   “嗷嗷嗷嗷嗷嗷。”怪物也跟着叫,紧接着伸出四个爪子,上下攀住神卷,用力撕扯,似乎准备将神卷扯烂。   “哎哎呀呀呀。”卷内世界天摇地动,群山摇摆,山石滚落如雨,霞儿和她身边的小兽们分外危险,叶飞实没想到冤魂强大至此,能够抵挡住吸力发动反击,思及霞儿与云师叔之间特殊的关系,深感自己此举的鲁莽。 第457章 流火之术   当下抽剑抢上,顾不得被秽煞入体的担忧,径直冲入光柱之内,一剑刺向冤魂。   一式有去无还施展,剑风凛冽冷酷,滚滚剑意穿透冤魂身体,直达山河卷内,将其中的一座青山生生劈做两半,再引起一番地貌上的巨变。   那冤魂却没有就此死去,身在光柱之内,秽煞之气源源不断提供,即便身体被斩断也无所谓,马上可以再生。   叶飞眼见如此,将之大卸八块,不等其他怨鬼戾气近身,抱住气吞山河卷离开了光柱,在他离去后,光柱内的冤魂重新汇聚成形,双方进入到新一轮的敌对当中。   一招无功而返,叶飞不禁有些丧气,探查卷中世界,见四座青山中的一座被自己一剑之威化作两半,山石滚塌,地貌大变,不禁担忧,四处寻找霞儿踪迹,见她虽然灰头土脸,但总归没有受伤,稍稍安心。   收回目光,心道:“看来神卷的锋利,不能贸然使用。”   这样想着,秽煞之气不断融入冤魂体内,它似乎有了睁开双眼的征兆,叶飞心想容它睁开双眼,将更加不好对付,当下牙关紧要,抱起了赌博的心态,再度祭起气吞山河卷,让强大的吸力牵扯冤魂行动,自己杀入光柱内,以一往无前的剑意斩其六足,遭至猛烈反扑,甚至被邪煞入体,仍然保持凌厉剑意不变,最终将之大卸八块,再使用神卷,将这些分散的部分全部吸入卷中。   做完了这些,叶飞离开光柱笼罩范围,闭目静思将侵入体内的邪煞除去,转目望向神卷,见那邪煞之物进入气吞山河卷之后,居然仍然得光柱庇护,躯体很快凝聚成形,引起原野上霞儿的警戒,叶飞将一只手掌伸入进去,以主宰者的身份随便一挥,泯去了它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身为主宰者一旦出手,那便不再是普通的剑意或者仙气,而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冤魂就算再厉害,都没有用了。”   彻底泯灭了它,光柱仍然没有消失,还有零星的秽煞之物正在垂死挣扎,叶飞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将之彻底泯灭。   就这样光柱终于散去,叶飞被秽煞之气刺激,出了一身的冷汗,纳兰若雪乘着花瓣云降落,为他擦汗。   几乎在同时,一道刺目的蓝光出现在西方,蓝火炸裂,汹汹燃烧,万重道人死后形成的冤魂在火焰中哀嚎,被活活烧死,直至除灵。   与此同时,密集的道纹布满了婷希眼前的光柱,道纹内承载着巨大的威能,光柱的光芒逐渐变暗,直至消失,其中的冤魂还未成形,当先因为怨念不足而消失。   “都很厉害嘛。”楚邪死气沉沉的两眼放射出光芒,背着重剑转身离开了,“这样才有意思。”   往前走了两步,又再转身,望向叶飞所在的方向,自顾自地说道:“不过叶飞,如果你只有这点能耐的话,可是不顶用的。”   一场战斗终于平息,密云不散,朗月不出,阴煞之气有所减弱,却仍笼罩在周边,竞技场内空无一人,甚至连一二三号擂台的斗技者们都逃之夭夭了,四处凝着冰霜,昭示了一种恐怖的生物差点成形。   婷希抬头想要对叶飞道一声谢,却发现对方早已乘着花瓣云飘远了,经此一闹,叶飞对她再没有丝毫信任可言。   她苦笑摇头,“或许这样也好,蓬莱仙岛和蜀山剑派本来就是竞争对手,你要在人间传道,便是意图破坏各势力在人间原有的平衡,强分一杯羹,在利益方面,与我们有着天然的冲突。”   “不,我倒觉得,可以利用他,打压佛宗在人间的力量。这些年,我们的势力在人间虽然不断做大,但是和佛宗日益的壮大相比,仍然相形见绌,如果蜀山在此番较量能够和佛宗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将可坐收渔翁之利。”   不知何时出现的老者,给人大海般深邃的感觉。   “伯父,你什么时候到来的。”面对穿蓝袍的老者,以李婷希的身份都显露出尊敬。   “来了有一会儿了,那个叫叶飞的小子很不一般,值得被我们利用。”老者走上前,仿佛有海浪声随之掀起,一手穿过蓝色的火焰,摁在廷方肩头,后者神色一凜,他和姐姐不一样,并没有对老者特别的尊敬,反而持有敌意,但这名老者居然能不畏惧青火的灼烧,径直抚摸他的肩膀,可见实力的强悍,“廷方也很不错,已经能自如使用琉璃青火盏了呢,此次偷跑出来,也总归是有了收获。”   摁住廷方的手掌上现出青筋,一股大海般磅礴的力量即刻从掌心传来,廷方拼命抵挡,却无能为力,腾起的火焰被海洋的伟力淹没、熄灭,头发恢复到纯黑的颜色,耷拉下来,廷方身上逼人的气势随之萎靡,“伯父,方儿知错了。”   被他和婷希同时称作伯父的人回答:“和你姐姐一起偷跑出来,你们两人都有错的,不过身为少年,又有几人不会犯错呢,回去以后,我会在桐生面前为你们求情。”   “可是伯父,我还不想回去。”廷方垂头丧气地说,蓝色的火团早已消失在掌中。英气勃发如他,在这位深不见底的老者面前也像是普通的孩子那样无力。   “出来将近一个月了,也该闹够了。叶飞和净灵和尚大战通天教的事迹早已传遍九州,很快的,天下强者便会汇聚于此,对现在的你来说,这个舞台太危险了一些,已经不适合逗留了。”   “正因为强者云集,我身为蓬莱仙岛未来的主人才更应该留在此地不是吗。”廷方倔强地坚持。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蓬莱岛未来的主人,便该知道自己的命有多么的金贵,就像是空桑神树结出的果实,尚未成熟之前,必须藏在温暖的树荫下,以此遮风挡雨,抵御严寒。”   “可是我出来的一个月进步的很快不是吗,在岛上无法完成的共鸣也做到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进步的确很快,不过危险也同样存在,蓬莱仙岛担负不起这样的风险。”   “伯父!”   “好孩子,跟伯父回去吧,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连伯父都必须服从。”   “父亲他……”   “廷方呦,傻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你的父亲更加疼爱你,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可是我……”   “不要再说了,我既然已经亲自来了,你以为自己还能走的掉吗!”   “哎,方儿知道了。”蓦然间,廷方的目光化作坚定,接近熄灭的蓝色火流复又燃起,爆发一瞬,等到火焰熄灭的时候,老人手中的廷方已经彻底消失了。   那老者露出惊讶的神色:“仙法——流火之术。想不到方儿刚刚驾驭火盏,就能和它心意相通,方儿果然是蓬莱岛等待了千年的那个人!”   “方儿刚刚使用的是流火之术?”婷希身为岛内圣女,怀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遍览藏经阁典籍,自然知道这流火之术的出处。相传此术只有琉璃青火盏真正认可的主人才能施展,是一种特别的空间系法术,施法的原理,是通过琉璃青火盏内的神火燃穿空间产生缝隙,从而遁逃,是最顶级的逃生之术,远远在缩地成寸之上。只是施展这个术法有一个非常不好的地方,那就是被烧穿的空间裂缝不一定有多宽广,借此逃走的人,也指不定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是落点不确定的逃生手段。   她往前走了一步,充满忧虑地说道:“方儿学会了流火之术,以后更会为所欲为,我们想要找到他也会变得很困难。”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和他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老者的脸上反而露出笑容,像是思及往事显露出的和蔼。   “我们现在怎么办。”婷希一直处在发问的角色,这证明在老者面前,她没有决策权。   “方儿的目的是要与天下高手争锋,不管去向了何处,最终都会回到金陵城来的,我们只要守株待兔等着他就好了。”老者不紧不慢地回答。   “万一他再施展流火之术怎么办。”   “放心吧,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只要再碰到,一定不会让他跑掉。”   老者淡淡地笑,婷希身为封印术的高手,从旁边看着,清楚感受到老者体内深渊一般的恐怖仙力储存,默默地点头:“这么说,我们还要留在金陵一段时间。”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想多观察观察那个名叫叶飞的少年。”话锋一转,老者迎风伫立,慢慢抬头,眼睛忽然眯起,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对了,听说除了叶飞,还有一名净字辈的高手现身金陵,可有此事?”   婷希低着头回应:“不错,那人自称净灵,身怀发梦神通,当是净坛高手无疑。”   “现在何处。”   “他和通天教对战落败,被叶飞救走,可是叶飞却说,另有高手,将他带走。”   “然后呢。”   “现在不知去向。”   “哎。”   “伯父,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当然有问题,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才行。”   “我们与佛宗素无来往,为什么要找他。”   “为什么,呵呵,因为……”   黑夜下,月光里,婷希的面色逐渐转沉,沉到谷底……   ……   叶飞回到客栈之后,自己坐在床榻上,命若雪关门。又一次遭受邪气入体,以童子金身威能也吃不消,叶飞身体骤寒,不断有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怨灵有两大强悍之处,一是肉体不坏,正面交锋不容易对付;二是可以进入身体,直接攻击宿主的灵魂,蛊惑宿主的意志。两者比较,叶飞觉得反而是后者更加棘手。   又一次被怨灵侵入,体内的器官尽被冰封,近乎衰竭,如果不是有童子金身和朝花夕拾剑力量的双重作用,他此刻就算不死,也必然留下了隐疾。   “果然,婷希对自己不怀好意。”叶飞心如刀绞,展开内视,见五脏六腑覆盖着的寒霜在两股力量的作用下缓慢溶解,过程缓慢无比,深感疲惫,将意识深入到丹海之中,看内丹灼热如同旭日一般耀眼,海面也一如以往,没有被寒冷覆盖,总算是放下了心,想到如果九龙在冤魂入体的一瞬间,释放出哪怕一丝丝的火流,就足以消灭对方,难免不忿,进入到混沌地带。   进入混沌云,便可切身感受到灼热的温度,这种情况是在封印被自己撕开十分之一以后出现的,可见九龙的力量强大无比,只是十分之一的力量外溢,已可改变周围的环境。   一直往热的地方走,终于来到混沌深处,找到了正在牢笼内沉睡的九龙,隔着棱角分明的立柱,可以清晰地看到九龙寒涔涔的躯体在黑暗的牢笼内部盘根错节,其中蕴含着极致的力量与美丽。   “HELLO,九龙大哥,小弟怕你无聊,又来看你喽。”叶飞厚颜无耻地向牢笼内部挥手。   “滚。”可惜回应他的是九龙的不屑,以及狂涌的炎流,“你这个臭小鬼把老子这里当成公共厕所了是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滚,不要再来打扰老子休息了。”   九龙的身体一阵躁动,鳞甲的摩擦、肌肉的虬结,哪怕幅度很小,都让你觉得胆战心惊,如同齿轮在咬合。   “九龙大哥,多日不见很是想念,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无聊的很啊。”叶飞的脸皮确实很厚,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一丁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九龙气息深远地说道:“我他妈是很无聊,你既然知道老子无聊就该把封印解开,臭小鬼。”   “我可不敢把你的封印解开,我怕你吃掉我。”叶飞连连挥手。   “就知道你是个假仁假义的家伙,给我滚!滚!”九龙狂怒,鳞甲覆盖的躯体一阵扭曲,睁开了一双眼睛,似乎叶飞每一次到来,都只有一双眼睛睁开与他对话,“给我滚。” 第458章 监视   随着九龙的怒吼,山洪海啸般的热浪扑面而来,方飞眼看就要如上一次那般被推走了,右手之上忽然生出了许多紫色的荆棘,刺入脚下的地面,由此勉强固定身体,没有被吹飞。   “有备而来?”九龙不屑,“我再稍加点热度,你就会死的很惨,信不信。”   “我信,我信。”方飞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但是九龙老大,小弟真的是来拜会你的,请你容许小弟在这里坐一坐,陪一陪老大您。”   “我不需要你陪。”   “老大,你长久困缚在一个地方,小弟也很不好意思,但是老大你威严实在太盛,贸然出现会引起天下的震动,小弟经过多方面考虑,实在不敢将老大你身上的封印解开,请你在忍些日子,等到我足够强大的时候,一定将你解封,大杀四方。”   “少来,你个混球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我这里,无非是被冤魂侵入了身体,来到我这寻求帮助的,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那种小角色不值得我出手,而且你如果请我帮忙,便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永远记住这一点,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九龙大哥你多虑了,小弟绝对没有乞求你帮忙的意思,邪气的余毒靠着朝花夕拾剑和童子金身的力量也足够清楚掉,小弟只是对你充满了敬重,害怕你无聊,所以才到来陪你聊天的。”   “用不着,给我滚。”又一次山洪海啸般的力量推涌,方飞仍然脚下生根,顽强地滞留在原地。   “九龙大哥,就请你……”   “给我滚!”九龙粗暴地将他打断,“再不滚的话,我就要使出十倍的热力将你吹散得灰飞烟灭了。”   “九龙大哥,请您不要这样,小弟。”   “给我滚。”   九龙彻底暴怒,狂涌的力量呼啸,其中夹杂了热力,将植物的荆棘全部熔断的同时,也将方飞吹得飞起,离开了混沌云;如方飞所料,九龙没有下杀手,热力保持在恰当的温度下,而当这股热力冲刷过去的时候,体内的寒气为之一空,九州大地上,任何寒冷在九龙的毒火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方飞很满意,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哪里想到,自己离开后,九龙顽皮地哼了一声,盘根错节的身体费力地解开,一只模样可爱的小龟在交错身体的空隙里冒头,小龟长着乌龟的硬壳,龙的头颅,爬呀爬呀,也爬不出多远,非常可爱,九龙九颗头颅的九双眼睛同时睁开,一眨一眨泛出精光,“谁需要你陪啊,蠢货。”   总算清除了体内的余毒,方飞睁开眼睛,一直守候在身边的纳兰若雪露出惊喜的神情,“方飞哥哥,你醒啦。”   “是谁!”方飞推开若雪,双指并拢成剑刺出,与其说是正当防卫,倒不如说是杀人灭口。   双指并拢成剑笔直刺出,眼看就要刺破那人的额头了,又生生停下,方飞看清了来人的容貌,惊呼道:“廷方,你怎么在这里?”   廷方又咳嗽了一声,尴尬的不愿意抬头:“嘿嘿,出了点事情,想在你这里借宿一宿。”他的头发趴趴着,眼中无光,衣服脏兮兮的,显得落魄。   方飞吃了一惊,捏住他的手腕查看一番道:“发生什么事了,廷方?你姐姐呢?她是不是……”   “姐姐没事,是我自己出了点问题。”廷方终于抬头,缥缈的目光显出对前路的迷茫。   “到底怎么回事。”方飞为他诊脉,仔细探查了一番,发现廷方除了心绪不宁,没什么事情,继而拉他站起。   若雪在此时整理好衣物,满面通红地走上来,本来心怀不满的她看到廷方落魄的样子,立刻就消气了,坐在茶桌的另一头,盯着廷方的脸问:“廷方,你这是怎么了?和姐姐吵架了?”   廷方初时不愿意回答,方飞和若雪互相看看,始终不催逼,直到他自己想通了,说道:“家里派人来找我,催我回去,我不愿意,就自己偷跑出来了。方飞哥哥,来到你这里大概是命中注定的,你行行好收留我好不好。”   或许天下间真是有巧合存在,廷方施展流火之术于空间中闪烁,居然就来到了方飞的房间,看到了卿卿我我的两人。   方飞蹙眉沉思许久道:“你们蓬莱仙岛的家事,我不便出手的廷方,请你谅解。”   眼见廷方蓦然站起,转身要走,方飞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不过,江湖救急还是应该的。”   说着另外一只手抖了抖,从袖口之处抖出了一沓子的钱票,“江湖行走靠的是银两,你身无分文是活不下去的,拿着吧,当我借你的,记得自己欠了我一个人情。”   眼见廷方不愿意收下,方飞亲手塞给他:“拿着吧,今天我帮你,他日你帮我,没什么不好。”   廷方终于被说动,把银票攥紧了,推门走出:“这个人情我李廷方记下了。”走出去的时候,正看到打饭归来的方婷,两人对视了一瞬,擦肩而过。   方婷端着食盒过来,往屋里看到:“少爷,小姐,吃饭了。”   “你先去吧,我们等等再吃。”方飞五感全开,听着廷方“噔噔”下楼,径直远去,才算安心,等方婷重新关上了门,被若雪问道:“看着怪可怜的,怎么不收留他。”   “廷方来头不小,蓬莱仙岛的家事我们不便于掺和。”   “哎,叛逆的孩子。”   方飞神色一黯,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根本无处叛逆。   若雪没有察觉,继续道:“廷方刚才是不是说家里来人找他了?这么说蓬莱仙岛又有高手入城喽。”   方飞倒真的对她刮目相看,和自己在一起呆久了,若雪的思考也变得缜密起来,是件好事:“有这个可能,不过蓬莱仙岛向来喜欢隐藏在幕后,对我们威胁不大。”   “这倒是,方飞哥哥不是我有偏见,我总感觉那个叫李婷希的姑娘不是好人,我们最好防着点她呢。”   方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真诚的目光中读到了担心,将若雪拉到怀里:“我有分寸,你放心吧。”又叹了一声,道:“以我对廷方的了解,他不会离开金陵城的,如果不离开金陵城,就早晚会被抓住,到时候还是要回到岛上去,平白受几日的苦。”   若雪回应他道:“没办法,孩子就是孩子。”   ……   翌日,阴雨绵绵的天气,四周潮湿的紧,一辆马车驱赶,冒雨进入宽敞的巷道,停驻在令狐大宅的门前。车辆为骏马拉乘,木质车厢颜色算不得鲜艳,粉红色的帷帘,可见出车厢里坐的是一个地位不高的女人。   “咚咚咚”车夫上前敲门,“开开门,我奉老爷的命令给令狐大人送东西来了。”即便在他眼里,车厢里的女子和一件普通的物件也没什么两样的。   “   虎姐为夫君解忧道:“要不把她交给我,由我好生调教调教,说不定调教成双面间谍呢。”   “不必,慕容家背后是大皇子的势力,大皇子又是现下最有可能继承皇帝之位的人,让他在我这里布一根钉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等过两天把她弄怀孕了,借着生孩子的机会除掉才不会引起怀疑。”令狐悬舟道。   “不用我试试?”   “我怕你弄巧成拙。”   “那好吧,就听你的。”   “总之以后做事情小心一点。”   “你放心。”虎姐爬到了前头,“不过……我们就这么押宝在大皇子身上了?”   “自然不能只押宝在一个人的身上,其他皇子那边,我也有打点,放心吧。”   “不会引起怀疑吧。”   “做的很小心,不会有事的,只不过大皇子是我们主要押宝的对象。”   “认准了?”   “认准了。”令狐悬舟道:“大皇子是嫡长子,老皇帝死了以后,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我们押宝在他身上是最稳妥的。”   “就不再想想了?听说十皇子精明能干,又有大将军撑腰,也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呢。”   “不会的,拓拔野自己的帝位是夺来的,来路不正,他不会再让自己的儿子,也做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   “还是你精明。”   “自然的,针对未来的下注可不能当成了儿戏,关乎咱们的身家性命的。”   “好了,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就由得他在身边布置一根眼线吧,也好让他放心。”   “心里面总归是不爽的,来了之后,给我好好折磨她,让她清楚了咱们令狐家的家规。”   “这你放心。”   “还有,三皇子那边也派人给我送些银子。”   “三皇子也要送?”   “听闻是个善于隐忍的人,深得老皇帝信任。他既然来了,便是有意拉拢咱们,总归要给点面子的。”   “那好,我回头去办。”   “去吧,你做事,我放心。”   ……   同一片天空下,婷希居住的客栈内,蓝袍老者的手里抓着一只目光比鹰更加锐利的海鸥,一根芦苇管绑在海鸥的右爪上,里面插着内探送来的重要消息。   婷希恭立在老者的身后,等到老者看完了字条放走海鸥,试探地问道:“有廷方的消息了?”   “可靠消息,他昨天前去找过方飞,被拒绝了。”蓝袍老者道。   婷希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惊呼道:“方飞身边有我们的密探?”   “算不上密探,只是互相交易的筹码而已。”   “我们蓬莱仙岛怎么会和方飞有交易。”   “交易是在翠兰轩完成的,轩主很看好方飞,也是他向我禀告,希望能够从背后支持方飞,任他做大和佛宗争斗。”   “一个人再怎么强大,又怎么能够斗得过一个教派。”   “时机成熟就可以,不要忘了,道宗在人间势力其实不小,只是零散分布、一盘散沙,方飞说不定有能力将这些人整合起来。”   “可如果真的被他做大了,甚至取代了佛宗在人国的地位,我们蓬莱仙岛又该如何自处。” 第459章 理想中的新世界   “好了,既然已经想清楚了,就由得他在身边布置一根眼线吧,也好让他放心。”   “心里面总归是不爽的,来了之后,给我好好折磨她,让她清楚了咱们令狐家的家规。”   “这你放心。”   “还有,三皇子那边也派人给我送些银子。”   “三皇子也要送?”   “听闻是个善于隐忍的人,深得老皇帝信任。他既然来了,便是有意拉拢咱们,总归要给点面子的。”   “那好,我回头去办。”   “去吧,你做事,我放心。”   ……   同一片天空下,婷希居住的客栈内,蓝袍老者的手里抓着一只目光比鹰更加锐利的海鸥,一根芦苇管绑在海鸥的右爪上,里面插着内探送来的重要消息。   婷希恭立在老者的身后,等到老者看完了字条放走海鸥,试探地问道:“有廷方的消息了?”   “可靠消息,他昨天前去找过叶飞,被拒绝了。”蓝袍老者道。   婷希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惊呼道:“叶飞身边有我们的密探?”   “算不上密探,只是互相交易的筹码而已。”   “我们蓬莱仙岛怎么会和叶飞有交易。”   “交易是在翠兰轩完成的,轩主很看好叶飞,也是他向我禀告,希望能够从背后支持叶飞,任他做大和佛宗争斗。”   “一个人再怎么强大,又怎么能够斗得过一个教派。”   “时机成熟就可以,不要忘了,道宗在人间势力其实不小,只是零散分布、一盘散沙,叶飞说不定有能力将这些人整合起来。”   “可如果真的被他做大了,甚至取代了佛宗在人国的地位,我们蓬莱仙岛又该如何自处。”   “蓬莱仙岛坐拥地利,向来乐见九州各派互斗,他们斗的越凶狠,对我们就越有利。更何况,你以为庙里的那些和尚都是饭桶,别的不说,净坛高手一出,叶飞这个掌教亲传弟子又能如何,照样要靠边站的。”   “这倒是,最近几次大战,净坛高手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   “所以,我们蓬莱仙岛乐得观战。”   “还是伯父高瞻远瞩。”   “方儿既然去寻叶飞,证明我推测的方向并没有错,短时间内他是不会离开金陵的,婷希,你不能再护着他了,一旦发现方儿的踪迹,马上禀告于我。”   “伯父请放心,只要得到方儿的消息,婷希一定马上禀告您。”   “那就好。”蓝袍老者背负着手站在窗前,看春雨淅沥,街道一片湿润,不由得感叹:“过不了多久,金陵就会真的哭泣起来了吧,到时候,人间再无净土。”   婷希露出一丝惊喜,道:“父亲神功将成,快要出关了吗?”   “很接近了,桐生出关之日,就是九州哀泣之时,快了,这个等待已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在此之前,我们要尽可能地削弱各派的力量才行。”   “婷希明白。”   蓝袍老者面容肃然地盯着前方,他额角宽厚,身材矮小,浓密的胡须覆盖嘴唇上下,看起来充满肃杀,“快了,很快就会到来了,我们理想中的新世界。”   …… 人间篇三卷 恶魔城(中) 第460章 为师   九州千载,几度起落,几度兴衰,其间多少英雄强势崛起,多少豪杰英年早逝;多少时代平凡无奇,多少时代腥风血雨,群雄逐鹿。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的内容与人有关。传说每隔若干年,便有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兴起,从云、泥之中走出的人们各显神通,各展所能,为了心中的执着与梦想,靠着自己经历过千锤百炼的双手,建立起心目中的理想乡。   人们称这样的年代为大时代,大时代到来的时候,身怀志向的少年行走于神州各处,动乱天下!   叶飞坐在宽敞的客栈居所内,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手中的长剑,随着更多的强者涌入金陵城,叶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斗技场即将成为强者们争锋的舞台,而自己必须在大家互相的较量中胜出,才能名声大噪,再携着师父赐予的意旨,号令身在人国的众上仙。   人国之中,散仙遍布各地,呈一盘散沙之态,若能被自己利用,将成为一股重要的助力,在此之前,先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屋子里黑漆漆的,门窗紧闭,外面下着小雨,连续三日的阴雨将金陵拖入了阴雨连绵的季节,手边所能接触到的所有东西都是湿漉漉的,让人心烦。   某些时候,叶飞真想爆发了九龙的力量将这阴森潮湿的天气终结,可总归只是内心深处的一点念想而已,不能真的实施出来的。   目光扫过剑锋,这是叶飞第一次认真审视面前的宝剑。锈渍一经褪去,宝剑焕发出光彩,其上纹理清晰可见,剑长三尺二寸,宽一寸三,厚两厘,握在手里轻如鸿毛,真的如花瓣似的轻鸿,却锋利无比,可以削金断玉。   剑身之上雕刻着盛开桃树下书生饮酒作画的图案,栩栩如生,像是将当年书生临死前的姿态原封不动地印刻在了上面,剑柄厚润,触手之处如同暖玉,不可思议,尾部系着一根细长的剑穗,自打仙剑出现的那一刻,剑穗就始终存在,叶飞曾想过解开,最终放弃。   平滑的剑身映照出叶飞冷峻的面庞,他的目光犀利,聚集在双目之间的锐气反衬于剑刃上,更增添了宝剑的锋利和肃杀。   五彩的花瓣散落在屋子里,是叶飞的有意为之,他发现,剑身凝聚的时候,并不影响花瓣的出现,也就是说,两者其实是分开的,可以互相独立地出现。   “或许这就是老夏所说的,朝花夕拾剑真正厉害的地方吧。”   叶飞挥动剑锋,有意收敛剑意仍然将剑身划过路径上的东西斩出缺口,可怜的床轴甚至因此断裂,从中间塌陷,断为两半,叶飞又试着操控花瓣,将仙力覆盖在上面进行攻击,可惜最多也就是承重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杀伤力。   “仙力至伟,万物皆可为刃。”叶飞叹息,“看起来,自己要想将所有花瓣聚合成一个整体,发挥出万物皆可为刃的威能,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再展开气吞山河卷,因为之前与冤魂的争斗,神卷之内满目苍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其中四座高山中的一座被擎天一剑斩成左右两半之后,在那边世界的时间下遵循自然的规律逐渐发展,化作两座平行的高山,由此挤压旁侧的山峦,在这个过程中,各座山峰互不相让,彼此挤压,山石有所融合,由孤立的山头逐渐转变为一条连绵起伏的环形山脉,将深不见底的地穴围拢在中间。   霞儿和她那些可爱的小动物们,生活在向阳山腰的开阔地上,经过上次的战斗和战斗之后持续的地震,这里的地形改变了不少,幼小的动物惨死,唯有世界中的植物继续顽强生长,包括紫荆、包括云杉、包括茸草等等,总之,植物们进化得越来越有个性,越来越强大了。紫荆狩猎的能力不断增强,尖端的凸起像是眼睛那样四处探索,有些时候,叶飞真的误以为那就是一双能够睁开观察世界的眼睛;而云杉则越发坚硬,为了抵挡紫荆的入侵,进化出了松脂覆盖的树体,防止被紫荆的触须刺穿;绒草互相黏连成一块,尖端冲外,毛茸茸地形成一个整体,像是厚实的毛毯。   紫荆作为其中唯一具有攻击性的植物与另外两种不断增强自己防御力的植物展开了激烈的交锋,进攻能力和防御能力都在互相的交锋中不断增强,某些时候,紫荆只能靠着一些天灾人祸,比如上一次突然出现的地震,才能攻破云杉和茸草的防御。   至于生活在山脉中的小兽,几乎以清一色的穴居生物为主,以啃食树根为生,除了叶飞之前放入卷中世界的鹿群成长得更加高大,鹿角更加锋利而具有攻击性之外,其他卷中世界自己孕育出的地面生物近乎全灭,鸟类更是不能存在。霞儿并没能征服鹿群,却与一只在内部争斗中失败,落单的雄鹿关系很好,经常骑乘在雄鹿的背脊上在草地上驰骋。   这头雄鹿在卷内世界里成长得异常高大健壮,鹿蹄较外界的麋鹿更厚,更坚硬,距离地面也更远,保证不被紫荆之类的肉食性植物爬上柔软的身体,鹿角巨大,看起来如同起伏的山峦,身上的花纹也和原来不同,由细碎转为整合,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只独眼。   真的是不可思议,生活在神卷中的生物为了各自的生存快速演化,其速度远远超过现实的世界。   往山阴之处观瞧,地穴没有因为频繁的地震而扩大,依旧深不见底,洞口笼罩着迷雾,有阴森恐怖、虎视眈眈的眼睛闪烁在迷雾之中。叶飞想到黑蛇进化之后的样子,担心再孕育出什么恐怖危险的生物,施展主宰的威能,又一次将其中的煞气以及孕育出的黑暗生物清除干净,将地穴内部的环境破坏殆尽,虽然在不知名的力量下,地穴最终还是弥合,但里面的生物总归是被消灭干净了,一段时间之内不会有危险。   对于地穴一次次自动地弥合,叶飞心里其实存在着疑问,自己身为主宰者,按理说对于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可是却无法将之彻底破坏,这说明神卷内存在着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正在和身为主宰的自己对抗。   联想到现世,或许天道固然存在,但是与天道对立的力量也是万万无法被消灭干净的,总归也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冒头和天道斗上一斗,而天道身为主宰者,则要定期清理这股能够与自己对抗的力量,如此往复。   恰如阴阳道鱼,万物调和,才能生生不息,没有哪一方能将另外一方彻底消灭。   叶飞乘花瓣云现身在气吞山河卷中,背负双手,缓缓降落,云下的草地上被风吹起了一个圆圈状的平地,霸占了旷野的鹿群轰散,弹跳离开,鹿群在这边的世界可以说是横着走的,却非常畏惧他,大概是动物的本能在发挥作用吧。   霞儿却很惊喜,凑近上来,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身边的生物都有所变化,唯有霞儿始终没有成长,看起来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狼神,你来了。”霞儿迎着风往上看,目光之中充斥着喜悦,人类是群居动物,她一个人生活在这边的世界里,想必是非常孤单的。   叶飞接近地面的时候,散去了花瓣云,稳健落地,摸摸她的头:“我传授你的修炼心法,可有了领悟?”   三年前云师叔将《道经》入门篇传授给叶飞,三年后,叶飞又将《道经》入门篇转授给了云师叔最重要的人霞儿,真是造化弄人。   其实只是粗略地看一眼,叶飞就知道霞儿并没有领悟其中的精髓,可还是这样问,总得找点话说关心关心对方嘛,毕竟云师叔对自己还算不错;自己对霞儿好也算是投桃报李。   小家伙噘起了嘴,抱怨道:“只有一点点进步而已,里面的文字太深奥了,狼神。”   霞儿毕竟没有系统的识文断字,叶飞将一些晦涩的内容口述给她,霞儿虽然聪明伶俐,可是由于对文字的生疏,而不能了解其中的真实意思,所以进步较慢,叶飞不急着让她进步,因为在他看来,卷内的时间与卷外不同,这边世界里的生物进化得特别迅速,他多少有些担心,霞儿修成仙术之后,会一日千里,境界突飞猛进,甚至凌驾在自己之上,变得难以驾驭了。   当下笑着摸摸她的头:“修炼道法非一朝一夕之功,你按部就班地修炼即可,不要太贪玩了知道吗。”   “人家知道了,狼神。”   叶飞眯着眼睛微笑:“近段时间,生活得可好?”   “不好,不好。”霞儿连连摇头,“狼神,前不久地动山摇的,远方的山峦被从天而降的力量断为两半,之后天天地震,这两天刚安稳一点,我的小伙伴们,死了好多呢。”提到朝夕相伴的小伙伴,霞儿两眼泪汪汪的,鼻子一酸哭泣起来,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生离死别,身边任何生物的离去,都会在心里面造成巨大的创伤,难受好一阵子。   叶飞将她搂入怀里,自然而然,像是搂着自己的孩子。这是霞儿第一次与人拥抱,惊讶地发现高高在上的狼神也是有温度的,而且比自己更加温暖,像个小火炉似的。   “不哭了,不哭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总会发生的,习惯了便好。”   霞儿却反而关注在了别处,眨巴着圆眼睛抬头望过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霞儿也是人吗?”听到人这个字的时候,霞儿觉得很熟悉,就像看见叶飞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神。   “你当然是人。”   “那狼神你呢。”   “你都叫我狼神了,你说呢。”   “这么说,咱们不是一种生物喽,可为什么会长得这么相像。”   叶飞心如电转,聪明地回答道:“我是神,是没有固定形态的,出现在你面前,就变成和你相似的样子,这样才方便接触,容易亲近。”   “原来是这样。”霞儿的语气却有些颓丧。   叶飞道:“这样好了,我再教你一招剑法,以后你在修炼仙法的同时,一起修炼这一式剑法,刚柔并济,相辅相成,在这环境复杂的世界里自保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叶飞想到传她一式剑法,一是因为霞儿确实可爱;二是他逐渐发现,这边世界生物的进化特别迅速,特别是从自己世界进入到这边世界的生物,进化的速度特别快,他害怕霞儿因此受到欺负,所以再传授给她保命的招数。   “好啊,好啊,又有东西可以学了,霞儿好喜欢。”霞儿兴奋地拍手,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对新鲜的事物充满好奇。   “记住,这一式剑法的名字叫做有去无还。”仿佛冥冥之中有因果循环存在,叶飞从蜀中上仙手中学会了道法初卷,学会了有去无还,现在反过来将这些本领,传授给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   他举目遥望,看见不远处的高地上耸立着一株巨大的云杉,这株云杉特别高大挺拔,根络清晰,树枝向上,树冠呈现出王冠的姿态,茂密而富有生机,结满了果实,紫荆缠绕在它的根部,无论如何都无法爬到树身上,而开裂的山体更是被它强健的根系有力的抓紧,不能分开。   “果然任何地方,都是有王者的存在。”叶飞心中唏嘘,想起下山之前掌教曾经说过,蓬莱岛上寄宿着一株巨大的神树名曰空桑,神树扎根于山脉,汲取大海的养分,是世上所有植物的母亲。或许这株云杉,经历若干年的洗礼以后也会成长成这样的王者吧。   这样想着,叶飞走到树下,右手双指并拢指向一根树杈,剑意透出,树杈即刻被斩断,断口干净整齐。 第461章 芊芊姑娘   霞儿大惊小怪地道:“狼神,果然还是你厉害,这棵树特别结实,特别坚韧,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撼动它一分一毫呢。你随便抬抬手,居然就能轻易地斩去了它的一根树杈,真的好厉害啊。”   叶飞嘴角挂笑,没有说话,一手抓紧树枝,一手并拢聚集起仙力,放在上面切削,很快便削出了一把剑的形状,丢给霞儿:“握住它,随我练。”   霞儿还小,他便有意将剑刃制作得短了一些,方便她抓取。   自己召唤了朝花夕拾剑,握在手中,昂身提气,剑意覆盖剑身,“记住,此剑招虽然简单,却需千锤百炼才能有所成就。”   一剑刺出,有去无还,神剑划破空气的时候,仿佛空间出现断带,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叶飞眉目之间凝聚的一往无前之气,与凛冽的剑意交相呼应,形成一番绝美的景色。   霞儿简直看得呆了,直到叶飞第三次问她:“是否看明白了的时候。”才磕磕巴巴地回答:“没,没有,真的太快了,能不能再演示一次。”叶飞微笑,按照她地要求,又一次极有耐心地展示,完成之后收剑说道:“王者之杖能够召唤狂风,却总归是身外之物不可贪恋;此剑若成,则惊天地、泣鬼神,能够用来防身,切记千锤百炼,不要轻言放弃,切记、切记。”   语毕,驾驭花瓣云飘上天了,沉稳的声音自高处传来:“好好练吧,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一众小动物爬到霞儿的身上,后者向着天空摇手:“狼神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修炼的,不会让你失望的。”   可惜叶飞已经飞远,再没有人回应她。   小家伙悻悻地盘腿坐下,王者之杖摆在左面,新得到的锋利木剑摆在右面,嚼着嘴:“狼神啊,狼神,你那么久才来看人家一趟,人家好想你,好想你啊。”   她嚼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长相怪异的小动物爬到她肩头,伸出舌头努力舔舐她的眼泪,像是在安慰她。   没想到霞儿忽然站起了,望着叶飞消失的方向双眼放光道:“不行,我得好好修炼,修炼得像狼神那么强大,有朝一日去天上找他才行。”   打定了注意,霞儿拾起了宝剑,开始了今天的修炼:“有去无还!有去无还!有去无还……话说,这名字好怪啊,什么叫有去无还呢。”   少年的心意总是难以捉摸,叶飞如此,年幼的霞儿也是如此,唯有那直达天际的决心永远不会改变!   离开了气吞山河卷,叶飞嘴角洋溢着笑容,和霞儿呆在一起让他觉得舒服,那种被需要和憧憬的感觉如此强烈,甚至超过纳兰若雪投注过来的。男人大概也是爱慕虚荣的吧。   叶飞这样想着,走到了窗边,打开窗户,外面小雨淅沥,如同帘幕一般,似乎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只要运起仙力抵挡,雨水就不会浸透衣衫,可是叶飞仍然不想出去,因为这阴云密布的天气实在让人心情不爽。   若雪却兴致很高,带着两个丫鬟,一早撑伞上街了,大概又会买来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吧。   三个女人一台戏,在他和若雪的关系趋于稳定之后,若雪放在他身上的心思逐渐变少起来,爱玩爱笑的性子重新抬头,经常领着“好姐们”们出去购物、玩乐,玩累了才回来,然后晚上必须死缠着自己钻进一个被窝,虽然也做不了什么,彼此互相摩擦摩擦,缩进自己的怀抱里,似乎就能让她很安心,很快乐。   所以叶飞现在的作息其实满规律的,白天努力修炼,晚上哄着若雪早早睡觉。   好几天没出屋了,他觉得自己终日沉积在温柔乡里,大概要发霉了,略一寻思,闪身离开了屋子,“其实若雪不在的时候,正可以去做一些不方便被她知道的事情,没错!”   叶飞很快来到仙女河畔,沿着柳岸快速前行,仙力覆盖了体表,即便没有油伞遮蔽,也不会被浸湿,经过诗桥再往前,果然看到三层楼高的画舫慢悠悠地穿过雨幕,优美的琴声呼之欲出。   小雨淅沥,身份各异的男人们撑伞等候在河的两岸,等待着天籁一般的旋律奏响,等待着那个天姿国色的女人出现在船头。金陵城的妓院多是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这些女子往往才色具佳,拒人于千里之外,却更能吸引男人们的关注,往往一掷千金。   身在画舫中抚琴的女子叫做芊芊,是现下金陵城艺伎头牌,每日未时必会乘坐画舫出行,琴声响彻仙女河畔,两岸赏琴者互相竞价,出价最高的五个人登上画舫,近距离观赏仙女弹琴。   叶飞到此地来,确实是为了芊芊姑娘,因为他得到消息,三皇子曾经登上了画舫,和芊芊姑娘畅谈心事。这则消息是客栈的老板告诉他的,只有亲眼见过,亲口问过,才能分辨真假。   “叮!”琴声刺破雨帘清晰传入众人耳中,河面之上被雨滴击打出了一圈圈细腻的涟漪,大量的锦鲤聚集在船下面,随着画舫一起前行,这是提前在船体上涂抹了锦鲤喜欢的香油导致的。   场面颇为壮观,撑着油伞的人们宁心静听,身边雨声很大,他们为了听到琴音,便格外的安静。芊芊姑娘的琴声里似乎存在着某种魔力,可以引人着梦,可以助你忘却烦恼和忧愁,也可以将你带入想入翩翩的画面当中。   余音绕梁的第一个音终于止歇,第二个音,第三个音紧接着到来,后面的声音总是比前面的声音更好听一些,到第四个音响起的时候达到极致,众人的心田也由此被填满。   紧接着,密集的音符响成一片,一首《忘情水》是她今天献上的曲子。   忘情水,情难忘,芊芊姑娘大概是在情场有过一番激烈厮杀的女子了,将忘情水演绎的淋漓尽致,其中感情的赋予更是让人充满感叹。   曲子演奏完成的时候,得到了两岸之人热烈的掌声,这些人当中有的没有随行的仆人,单独撑伞,为了鼓掌示意,不惜将油伞扔掉,站在雨里,任凭雨滴打湿了衣服。   “忘情水,情难忘,我们芊芊小姐的曲子向来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不知道在场的各位体会出来没有。”老鸨站在二楼上,向着河岸两边挥手,“雨中等候多时,各位想必早已心急如焚。今天的竞价马上开始,各位互相出价,价钱最高的五个人能够上船。在这五个人之外,芊芊姑娘还会选择一个最有眼缘的人,这个人不需要交钱,就可以上到船上和另外五人一起听琴,是个天大的便宜,要好好把握啊。”   众所周知,芊芊姑娘每天除了挑选出五个出价最高的人登上画舫近距离听琴之外,还会随机择选一个最有眼缘的人一起登船,据说这是芊芊姑娘在挑选未来的丈夫,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大多数人即便被挑选上,也只是被请上船听听琴而已,之后无论再出现多少次,都没有机会二度上船了。   天籁般的琴声,价高者得。叶飞隐约猜到这些人为何如此对此琴声贪恋了,原因有四点:一是芊芊姑娘终日隐藏在琴房之中,容貌半遮半挡,欲露还羞,引人无限遐想;二是每日选五人竞价上船的机制,能够激起身边达官显贵们的争强好胜之心,互相竞价,争个面子,博些彩头;三是选有缘人上船的做法,又招来了一大批文人墨客,自诩满腹经纶,长相帅气的穷秀才,文人和仙人一样,最好面子,讲尊严,若能被芊芊姑娘看中,无疑是莫大的荣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得吹了;四是,芊芊姑娘的琴声确实有着某种魔力在,叶飞隐约觉得她是在用仙力抚琴,大概是某种特别的法宝吧,能够引人入迷,凡此种种,就是每日如此多人等候听琴的原因。   “那么好,今天的竞价就此开始,大家准备好手中的票子,马上就开始出价了。”老鸨得意洋洋地笑,站在二楼屋檐下,淅沥的雨水打湿了她探出栏杆的手臂。   身边美女如云,都是芊芊姑娘的侍女,上到琴房内的五个人除了能单独进入琴房,近距离听到芊芊姑娘演奏的曲声之外,还可以入二楼喝酒,被这些美丽的侍女们接待,享受酒池肉林的美好。   “好,今天的竞价就此开始,起拍价五千两白银,以千两为单位向上竞价,开始。”   随着老鸨一声令下,针对琴声的竞价又开始了,说起来,人间真的很喜欢竞价这种活动,通过互相竞争出价的方式,将价格拍到很高,由此产生高额的利润和丰厚的回报。   五千两白银只为了听首小曲,除了身边这些达官显贵之外,再没有人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了。   叶飞站立在河岸上,眼睛狡黠的眯起,对身边众人的出价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船边,做出拔剑的姿势,如他所料,坐在画舫内的女子不等他出手,抢先开口说话了:“他,让他上来。”女子的声音轻柔之中含着冷冽,依稀能辨认出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足以令在场所有人动容,老鸨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往楼上问道:“姑娘,还没到选人上楼的环节了,怎么就……”   “照我说的做。”不容抗拒的声音从琴房内传来。   老鸨无奈地摇摇头,定睛打量叶飞,发现确实是一表人才,嘴上却说:“小子,被我家小姐相中,你有福了,上来吧。”   叶飞却知道这“福气”是被自己亲手争取过来的。之前一次看似意气用事地在船身上留下了一个窟窿是引;这一次作势不发是线,是饵;最终钓上了大鱼。琴房内的女子早已关注了他,见他又要搞破坏才心急着叫他上船,免得断了自己的财路。身边人窃窃私语,或羡慕、或嫉妒、或怀揣恨意,总之都是不怀好意的,叶飞对此视若无睹,目光凛冽地回看过去,将他们所有人的目光一一逼退,都是些没什么真本事、真气魄的人,叶飞稍微发狠,就把他们吓得不敢直视。   由此走到船边,不顾老鸨所说的:“等另外五个人挑出来一起上船。”径直跃起,来到了船上。   画舫距离水面的垂直高度大概有四五米了,再算上船体到岸边的距离,叶飞这一跃起码要跨过十米的距离,却轻松做到,让众人着实吃了一惊,也让老鸨惊讶地张大了嘴,暗自低喃:“还是小姐有眼光啊。”   在所有人充满震惊的目光下,叶飞推开一楼负责操船的粗鲁汉子们,径直到了二楼。一进门便被女人的香味包围了,细软的手指划过胸膛,轻易穿破了他的防线。   大概是和若雪在一起呆久了,现在的叶飞面对女人的诱惑没什么抵抗能力,却总归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以仙力护体弹开她们,便要从人群中挤开一条缝隙往三楼走。哪想到彩衣翻飞,彩袖遮蔽视线,美丽的女人们飘来飘去的,或手抚琵琶、或广袖甩舞,总之一个个被彩带束腰,悬挂在房梁上,飞来飞去,无论如何,不让叶飞前行。   叶飞这才发现,原来身边这些女人都是经过特别训练,懂得武艺的,本着怜香惜玉的精神不想伤害到她们,却总归要通过此地,大量的花瓣随着他轻轻地抬手飘散而出,花瓣黏贴在女子的胸前、腿下,引得她们咯咯直笑,叶飞由此穿过人群,登上三楼楼梯的时候,后面的人复又追来,被芊芊姑娘叫住:“让他上来吧,你们继续今天的拍卖。”   小姐发话了,身后的人不得不应允,却仍对叶飞怒目而视,后者视若无睹,伸出双手推开了三楼琴房的木门,“吱呀呀”伴随着惯例的开门声,朦胧昏暗、引人浮想联翩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第462章 陷阱   房间被一层层的隔断分割开,像是有意增添女主人的神秘感,温柔的纱帘随着窗外吹入的清风扬起,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荡在叶飞的鼻端,“我进来了。”后者反手关好房门,象征性地往屋内喊了两声,当先走入进来,哪想到迎接自己的,是从隔断背后阴影处,刺出的宝剑。   “无耻狂徒,坏我游船,乱我规矩,纳命来吧。”伴随着宝剑一起到来的,是一张略施粉黛的精致面容,看起来和叶飞差不多年纪,杏仁般具有弧度的眼睛写满了坚定:“纳命来。”却全然没有之前抚琴时的优雅。   如此暴力相向,叶飞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毕竟此刻几百双眼睛正齐刷刷地注视过来,也马上明白了她为什么敢于如此,原来在自己上船的时候,一组侍女长袖甩舞地来到船头,伴随着做工精美的灯笼光芒和起伏有力的鼓声翩翩起舞,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才知道,原来竞价的时候,船上会表演娱乐节目助兴。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要自己先上船。”叶飞思考的功夫里,女子手中的软剑已经到了近前,这把剑剑刃薄而锋利,平常日子便随着腰带捆缚在腰间,遇到危险能够猝然发难,是女子惯用的兵器。   剑已经刺到鼻子尖了,叶飞居然还是在思考,如果自己就这样死在船上了的话,女子要如何向紧接着上船的五个人解释,很快便明白了,她根本不需要解释,因为在这些人眼里,女子等于于神,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人会质疑的。   想明白了这些,叶飞终于开始着手保命,方法简单而实用——两根手指并拢成剑,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刺出。   对,就是这么简单,危机关头的应对手法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却也出奇地奏效,这两指后发先至,点中了女子的天府穴。点穴的手法是他将医道和仙法结合起来,自行领悟的,拥有奇效。   并指成剑的一刺后发先至,点中之后,女子的身体即刻僵硬,不能动弹,唯有嘴巴可以动,大声嚷嚷,“你你你,你这个混账。”她真的是太大意了,以为偷袭就能够灭得了叶飞,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叶飞把自己的额头从那锋利的剑锋之上挪开,走到女子的身边露出又贱又坏的笑容,右手摸着鼻子,一副猥琐的样子:“哼哼,想偷袭我,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看那女子面红耳赤的,伸手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撩了一把,“姿色不错,让大爷好好享受享受。”   “你敢!”芊芊姑娘尖叫,“我是金陵城第一红牌芊芊,多少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若敢无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多少男人求你而不得,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何不可。”叶飞露出坏坏地笑容,抱起身体僵硬的芊芊,将她平放下来,作势去解她衣服上的扣子。   芊芊姑娘尖叫道:“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我还是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求你不要伤害我。”女人就是女人,一旦遇到真正凶恶的人就显露出软弱的一面了。   叶飞看她泪眼婆娑的样子有些好笑,心说:炎天倾对付女人的方法果然奏效,你们这些贱货服打不服敬的。   当下直接骑到她身上,更加张狂地说道:“哈哈哈,还是黄花大闺女,那不就更是好事成双了,就好好给大爷享受享受吧。”见识过常藏和尚的恶心嘴脸,叶飞对于大奸大恶之人的姿态有了深度的揣摩,表现出的样子既猥琐又凶恶,把芊芊姑娘吓得够呛,大呼小叫起来“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啊。”眼见屋外歌舞升平,喧闹无比,没有人呼应,反过来乞求叶飞道:“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保证给你很多很多的银子,多到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很多的银子?”叶飞终于住手,像是对此产生了兴趣。   “嗯嗯嗯。”芊芊姑娘点头如捣蒜,“非常非常多的银子。”   “可是我只对你感兴趣。”叶飞复又露出邪恶的笑容。   “不要啊……”   “不过我可不像外面的男人们那么傻,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我这个人很实际的。这样好了,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把很多很多的银子交出来,咱们就算两清了,全当彼此没有见过对方,以后再不找对方麻烦,怎么样。”   “好啊,好啊,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眼见叶飞终于松口,芊芊姑娘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乐意至极,却哪里想得到,其实对方本来的目的,便在那几个问题上,至于很多很多的银子,不过是顺手得之。   叶飞这个人应变能力很强,目的性也很强,此行来找芊芊姑娘,是为了从她嘴里得到三皇子的情报,利用威逼利诱的手段上船是第一步;进入琴房是第二步;顺水推舟,在芊芊姑娘的猝然发难下反败为胜是第三步。如果这个时候他直接道明来意的话,芊芊姑娘的手里便也握住了筹码,可以和他谈交易的事情,为此叶飞不能这样做。他佯装出贪图美色的样子对芊芊图谋不轨,在她内心深处产生了畏惧,从而威逼利诱一番,顺道说出自己的目的,芊芊对此非但不会有怀疑,反而感恩戴德于叶飞终于愿意放弃图谋她美色的恩情。   这便是做事的方法,叶飞有过在人间艰难求生的经历,对于做事的方法和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那好,接下来我问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叶飞面容严整地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芊芊姑娘满脸的惊喜,她的身体除了脸部肌肉能动,四肢身体都动弹不得,显得怪异而有趣。   “记得哦,回答我问题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有意欺骗被我知道了,你就等着坏了身子吧。”   “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如实相告,不会撒谎的。”大概是真的害怕了,芊芊出奇的配合。   “接下来,我问你答,记住只要有一句话撒谎,我一定让你好瞧。”叶飞又一次威胁。   “放心吧,我绝对如实禀告。”   “你的本名叫什么?”   “芊芊,陆芊芊。”   “来自哪里?”   “帝都长安。”   “来了多少年了?”   “两年有余。”   “和令狐悬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老板。”   “和虎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姐姐。”   问到这里,对于芊芊姑娘过往的经历叶飞大致上有了了解,看她的语气应该没有作伪,话锋一转进入主题道:“近段时间可否有一个出手阔绰的公子经常来照顾你的生意。”   芊芊姑娘想了想,仿佛也知道叶飞接下来问的问题才是关键,沉吟说道:“这里每天都有出手阔绰的人到来,你这个问题的范围太广泛了,我一时半刻真的想不起来。”   叶飞加强了语气说道:“我说的这个人,身边应该跟着一个嗓音很细的仆人,可有印象?”   “这个……好像真有些印象,前段时间是有这么一个人连续来了几次,每次都只是耐心听琴,一言不发。”   “他一句话都没有对你说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没有,真的没有,那个人看起来很有城府的样子,来我这里从来不说话的。”   “他多大年纪。”   “三十岁左右,穿着华贵。”   “身边有几人跟随。”   “他每次上船都是出两个人的钱,为他和身边的仆从一起买票。”   “原来如此,出手果然阔绰。”叶飞点点头,“这样出手阔绰的一个人,你就没有想办法跟他结交结交?认识认识?”   “我芊芊向来不主动攀结客人的。”   “呵呵,好大的口气。”话到这里,叶飞忽然有些疑惑,站在船外听曲的时候,感觉芊芊姑娘应该是一名修道者,能够通过抚琴操控他人的心智,可是入船后才发现是个普通人,只是会点拳脚功夫而已,不仅如此,长相也算不得上乘,顶多就是中等偏上,这样的一个人,凭什么吸引到柳岸两侧几百号达官显贵为她倾心呢?   作为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叶飞不放过任何疑问,翻开芊芊的手掌,看她十根青葱手指完好,手掌之上生着老茧,忽然间意识到危险,下意识地使出仙力爆发地招数,却为时已晚,在仙力爆发完成之前,阴影之中透出的一把剑悄无声息地抵住了他的后脑,逼得他将所有的仙力收敛回去。   “我家丫鬟的回答可还令你满意?”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叶飞如坠冰窟,原来对方也是早有准备。   当下问道:“你才是真正的芊芊?”   “你说呢。”   “好计谋啊,知道我进入琴房的时候必定会有所防备,所以让贴身丫鬟假扮成自己出手,吸引我的注意力,等到我放下了戒心的时候,再从身后猝然发难,看你的功法,当是暗杀系统的人了。”   “你说的不错,暗杀系统的人讲究的是一击必杀,你的修为或许在我之上,但是要说蓦然发难,那可就差得远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   “你已为鱼肉,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你就不怕被我反制?”   “在这个距离内,你的任何异动换来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你对自己的剑法很有自信。”   “呵呵,你的废话还真多。”   “你不杀我,自然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说吧。”   “你是谁。”   “叶飞,你应该已经派人调查过我。”   “不错,我是找人调查过你,这也是我暂时不杀你的原因。”芊芊始终站在叶飞的正后方,不让对方的余光窥到自己一丝边角,“你来到金陵的目的是什么,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来金陵是为了师父交代的任务,至于为什么找你,是因为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曾在你这里听琴,我想知道那个人现在的居所。”   “你为何要找他?”   “自然有我的目的。”   “说出来。”   “与我下山的目的有关。”   “呵呵。”   “你这样笑,证明那个人你确实认识,我此行当是来对了的。”   “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你如果真的要取我的性命,刚才早应该动手,既然迟迟没有行动,便证明不想杀我。”   “很遗憾,你想错了。”   “哎,这话倒是不假,人间强者辈出,无论是佛宗还是你们这些暗杀者,施展出的手段都让我大开眼界。”   “那当然,比起乏味的仙山,能够在人间这等复杂的环境下生存下来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情。”   “你说的很对。”   两人对话的功夫里,遭叶飞一招制住的芊芊姑娘贴身丫鬟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牛气哄哄地笑起来:“哈哈哈,知道我家小姐的厉害了吧,居然妄图玷污本小姐的清白,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她学着叶飞的语气反唇相讥,话语虽然难听刺耳,却是真的说到了叶飞的心坎里。确实,猎人与猎物关系的转换实在太快太快,快的让叶飞都措手不及,这还是他来到人间之国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吃瘪,而且是栽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青楼女子手中。   “哎。”叶飞长叹一声,“带我去见那个人,他也想见我的不是吗。”   此话突兀,招来丫鬟的怒斥:“死到临头了,还在动些歪脑筋,小姐赶快动手吧,别再听他说些没用的废话了。”   没想到叶飞对她不理不睬,继续说道:“芊芊姑娘,暗杀者讲究的是一击必杀,你不杀我,证明我还有存在的价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与那个人应该大有联系,在我辛苦寻找他的同时,他一定也是在关注我的是不是,你作为他在金陵的眼线,对此应该比谁都清楚。” 第463章 三皇子   “自作聪明,我不杀你仅仅是因为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芊芊姑娘,带我去见那个人,我想这次的见面需要秘密进行才好。”   “呵呵,你就笃定了我不会杀你?”   “如果要动手,我早已身首异处。”   “总归是有点小聪明的,可惜你毕竟是道家的人,三皇子不会重用你的。”   “重用?呵呵,我要的是结盟。”   “那就更不可能。”   “带我去吧。”   “小姐。”被点穴了的丫鬟小红大声抱怨起来,“小姐,你可不能听信他的花言巧语啊,他刚才可还……”   “住嘴。”可惜被自家小姐训斥,“这里的事没你插嘴的份。”芊芊蓦然收剑,用剑柄打中叶飞的穴位,封锁了他四肢的行动能力,再点上哑穴,这才放心地走到叶飞面前,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果然是一个顶级的美人,“记住,谈不拢的话,你就是一个死人。”   黑色的头套出现在她手中,却是套在了叶飞的头上,“红儿,跟我一起把他推到屏风后面去。”   “小姐,先给我解穴啊。”   ……   到今天为止,叶飞曾有过两次被黑头套盖住脑袋的经历,第一次是在蜀山山巅,被明月峰主纳兰明珠阴了一遭,用黑头套束缚了视线带到明月峰洞府内,那一次如果不是他命大,肯定已经死了。现在想想,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将九龙之卵放在自己体内,汲取九龙的力量,被自己和九龙联手反制,现在那颗龙卵应该还藏匿于山河卷内某处,始终潜伏着,静待破茧而出的时机;第二次就是这一回了,被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丫头阴了一遭,沦为鱼肉蹂躏,可谓是阴沟里翻船。说到底,对于芊芊姑娘他是抱有着轻视的心态的,毕竟当着金陵城老百姓的面大败了通天教三大高手的合击,难免有些飘飘然了,被阴了一遭也是无可厚非。幸好没有因此丢掉了性命,如果就这样去地府报到的话,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芊芊姑娘的点穴手法很特殊,用剑柄刺中穴位以后,并不是结束,为了保险起见,将特制的银针刺入了穴位当中,以彻底封锁血流运转,锁死自己的行动能力。   这招数非常阴险,连纳兰明珠当时都没有这样做,证明这个小丫头有着缜密的心思和精明的头脑。   叶飞的视线被黑色的头套遮掩住了,动用仙力探查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扇巨大屏风的后面,不远处还有一扇屏风,芊芊姑娘会隔着屏风给出价最高的五个人弹琴。   那五个人经过攀比出价被挑选出来,在自己被安顿妥当之后没多久,便进入了琴房。通过仙力的感知,叶飞能够察觉到其中有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含戾气。   那汉子头发稀疏,身体精壮,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摇摇晃晃地推搡身边的人,与他一起到来的都是有钱的大户,平日里前呼后拥的,为了上船没有携带随从,被他无理地推搡,也是不好发作。   没想到这汉子越来越放肆,眼睛眯缝的,露出色眯眯的笑容,听了没一会儿琴,便要跨过屏风去触摸正在弹琴的芊芊姑娘。就在他快要把屏风推倒的时候,随着纤细手指的撩拨迸射而出的琴音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声波之中仿佛承载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居然将这身高体壮的汉子推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木质的墙壁上,将整间琴房震得簌簌发抖。   其他听琴的人着实吓了一跳,对芊芊姑娘的敬重更抬高了一个台阶,而那汉子被这般一闹,酒劲也有所缓解,摇摇头,挨着身边的几个人坐下了,琴声继续下去,芊芊身边的丫鬟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高兴:还是我家小姐厉害啊。   叶飞坐在芊芊姑娘的身后,听得清楚,在那壮汉探出身子的时候,芊芊以仙力波动琴弦,发出如有实质的音波,将那汉子撞飞出去。不止暗杀潜行功底了得,更精通以仙法驾驭声波的招数,这个芊芊姑娘真的很不一般。三皇子有着这样的助力,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话说回来,芊芊姑娘是令狐悬舟开办红楼的头牌,和令狐悬舟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芊芊姑娘全力辅佐三皇子的话,那么令狐悬舟是否也是三皇子的人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叶飞又觉得,芊芊姑娘实力不俗,只怕更在令狐悬舟之上,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否和令狐悬舟一条心还很难说。哎,总之人国的情形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各方势力的互相交错实在让人理不出头绪,自己要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叶飞从不觉得自己完不成任务,他总是充满自信的,但对于布满荆棘的前路含有着无奈。   现下的危机还没有解决,这般大意轻敌的情况决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否则小命不保,叶飞暗自打定了主意,以后无论进入何处,都先要用仙力探查清楚其中的情况才行。   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训,叶飞从其中汲取经验,为了往后的成功而努力。   琴声绵绵,如河水溢溢,大概持续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止歇,得到五人热烈的追捧,鼓掌。芊芊站起,命红儿把五位客人送下楼,自己喊来了老鸨。   叶飞感觉,自己大概是被两名壮汉架住了身体,抬到一辆马车上,颠簸流离地拐弯抹角,最终停在了目的地的前方,再被人架起离开了马车,全程套着黑色的头套,看不到外面的景况。   等终于到了地方,他的衣服也被浇湿了,黑色的头套被掀开来,眼前一片光亮,叶飞有些不太适应,紧张地闭紧了眼睛,却早已将仙力释放开去,覆盖整个房间。   以仙力为触角寻找空间内看不见的敌人,是百学堂内早已传授的知识,此前因为心中的疏忽,叶飞只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使用这一招,以后可不会了,但凡是进入到陌生的环境下,他一定先要用仙力探查了四周的景物,确定没有危险才会行动。   这样想着,叶飞缓缓睁开了双眼,随着视线逐渐清晰,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眼前,此人穿着朴素,衣帽整洁,背对着自己,双足有力触地,显得十拿九稳。   “人我们带来了。”等到手下人这样说了之后,那人忽然转身,望了叶飞一眼,露出抱歉的笑容,紧接着快步上前:“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等走到近处,双手触及叶飞肩膀发现一片僵硬,又道:“芊芊,快给贵客解穴。”   叶飞被点了哑穴和天府穴,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等到剑柄在脖颈后面用力砸下的时候,才终于四肢一轻,身体可以动弹了,自己解开了哑穴,望向芊芊,看她没事人一样,娉婷走到那名男子的身后,并不取出自己穴道中的银针,明白了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明确分工。   当下露出比三皇子虚伪一百倍的笑容,对之前的不愉快只字不提:“三皇子,总算是找到你了,我们道教在人国的立足全要仰仗于您啊!”   叶飞的心里快速做出决断,面前之人心思阴沉,虚伪狡诈,万不可跟随。他在人间打滚了多年,对于外人的品行几乎看一眼就能够知晓一二,自己身在琴房之内的时候,芊芊姑娘曾对一打手耳语了些事情,那名打手即刻跑出去了,想必是来此过问三皇子的意见,等到他回去的时候,便一同捎回了三皇子的口谕。在此之后,自己接连遭受粗鲁对待,黑头套始终盖在头上,可见对方对自己并不重视,可在头套取下的一瞬间,又马上显露出假惺惺的姿态,上前嘘寒问暖,其虚伪面目可见一斑,这样的人,万不能跟随左右。   因此,叶飞马上做出决断,要对三皇子虚以伪弥。   “久闻不如亲见,皇子身怀九龙之威,将来必成一代真龙,可喜可贺啊。”叶飞毫无廉耻地夸赞。   三皇子嘴角些微抽搐,叶飞与通天教三名高手决战的那一天他尚没有到达金陵,即便如此,也从各方渠道,了解到有关叶飞大展拳脚的种种风采,今日一见,对方不仅被芊芊暗算制服,更是这般毫无廉耻地拍龙屁,着实出乎意料。   嘴角的抽搐很快止歇,三皇子拉着快要叩拜下去的叶飞,扶他站起道:“叶道尊万万不要如此客气,万万不要如此客气,芊芊出手无理,我替她向你赔罪了。”   叶飞倒也借坡下驴,双手还没被扶到,已经站起来了,望向王子身后的芊芊,看她一身轻灵贴身的衣衫,并无随身佩剑显露,大概与丫鬟红儿一样,都是使用的软剑了。   夸赞道:“芊芊姑娘技艺了得,叶某输得心服口服,王子殿下坐拥这般强力的外援,皇帝之位更是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三皇子看叶飞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不禁蹙眉,且不说见面以后,叶飞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单单这口无遮拦的劲头,就让他颇为扫兴。身在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口无遮拦,似叶飞这般嘴巴没有把门的家伙,是存不住秘密的,也是不能交心的。对于叶飞的印象更是大打折扣。   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同样转头望了芊芊一眼,道:“芊芊为我做了不少事情,是我最重要的心腹,得罪之处,妄请叶道尊见谅。”   他又一次为芊芊向叶飞赔罪,且不说是真心还是假意,单单这副认错的态度,确实非一般王子所能比拟,确实可以拉拢人心。如果不是叶飞被头套盖住的时候,仍可凭借仙力查细杜微,一定会被他展现出的虚伪面容蒙蔽了双眼。   政客为了达到目的,大多以虚伪嘴脸示人,叶飞却不喜欢,类似这般手段老道的政客,即便助他登基,将来也会翻脸不认人的。   继续厚颜无耻地说道:“皇子,叶某携师尊恩谕下山,力图拨乱反正,溯本正源,还世以清流,愿与皇子同进同退。”   叶飞这般直白的表露忠心,三皇子反而犹豫起来,难怪他如此,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从来都没有,他本来确实有意拉拢叶飞,但一看到他此番的表现,这种想法就全然不见了,转而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能得蜀山看中,伯夷自是受宠若惊,只是佛宗在人间势力庞大,在下幕府之中更有着多位佛宗高手,若是道、佛恭然敌对,恐会影响团结……”后面的话,三皇子没有说下去,但拒绝的意思再清晰不过。   叶飞心中冷笑,表现出无比遗憾的样子,上前一步抓住了伯夷的双手,与此同时,他身后的芊芊快速拔出长剑,杀意笼罩过来。   伯夷注视着叶飞的目光,默默摇头,示意芊芊不要轻举妄动,却听叶飞说道:“三皇子啊,庙堂之内看似是大皇子和十皇子龙争虎斗的格局,实际上你才是真正的黑马,一方面小心博取老皇帝的信任,一方面暗中积攒力量。单就这份城府来说,问鼎九五之尊之位已可十拿九稳,若再得到我蜀山的协助,当可如虎添翼,是否拒绝在下,您可要考虑清楚才好。”   叶飞苦口婆心地劝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口鼻中流出的秽物抹在三皇子的身上,后者明显厌恶,却仍以一副温和的面容相对:“叶道尊,若能得道家相助,对我而言自是一桩好事,只不过恭然结盟,确实与我此刻的处境不相符,我的实力毕竟在那两人之下,只有坐看他二人两败俱伤,我才有机会破茧而出。”三皇子表达的很直白,现在诸王夺嫡的势头已成,朝堂之内明争暗斗,拉帮结派已是惯例,没有必要在叶飞代表的道教势力面前吞吞吐吐的。   “皇子的意思叶某明白,我们大可以私下结盟,暗通款曲,只要皇子荣登大宝之时,不要忘记了叶某,在下就心满意足了。” 第464章 斗争的核心,帝国的王子们   “叶道尊你的诉求是。”   “叶某希望皇子能够许诺,有朝一日荣登大宝,能够让道教和佛教共享国教之礼。”   “原来如此,当然没有问题,只要本王有朝一日荣登大宝,一定将道教提升到和佛教相同的地位上。”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双手交叉,有力地攥紧,却各怀心思,叶飞想的是,自己提出这般严苛而难以达成的诉求,你都如此干脆的接受,想必是没有完成承诺的意思了,自己见面之后做出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竖子不与谋;三皇子拓跋伯夷想的却是,呵呵,你虽然难堪大用,却总归是道宗在人间的代理人,我拉拢了你便等于拉拢了道宗,获得了一个强大的助力,先登上大宝之位再说,至于是否兑现承诺,就要看到时候的情况,看我的心情了,哈哈。   两人各怀鬼胎,都不是善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叶飞现在被封印了穴位,使不出仙力,为此不得不虚以为蛇,来保全性命;三皇子本来也不准备杀掉叶飞,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拉拢各方可以拉拢的势力,不能随便与人结仇,所以对叶飞始终没动杀心,只不过如果能再真诚一点,说不定已经与叶飞达成真正的同盟关系了,可惜他没有。   在他心里面,始终坚定地认为佛宗才是自己必须拉拢,不能得罪的对象,所以完全不想在明面上和叶飞扯上关系,又妄图从叶飞身上得到一些好处,因此做出这般前后矛盾的举动出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叶飞说道:“皇子,还没有用过晚膳,肚子有些饿了,可否……”   “当然可以,哈哈哈。”三皇子对叶飞的评价更是大打折扣,却仍如往常一般行事,向身后挥手道:“来人,设宴。”   他大声呼喝了一声,厅堂的后面马上有人动作,当是护卫始终藏匿在侧,叶飞点点头,一颠一颠地跟在皇子身后,“皇子啊,咱们得好好研究研究未来的计划。”   “道尊说的极是,只有完善的计划才能帮助我们达成目标,是得好好研究研究才行了。”   饭菜很快备好,一名声音尖细,略微驼背的男人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当是皇子贴身的太监了。皇宫贵族与外姓贵族最大的不同,是他们可以享有太监。太监这职业是人国建立之后最大的特色,男人们被去势之后,沦为不男不女的奴才,任劳任怨地完成体力活,还不会淫乱后宫,更对主人忠心耿耿,是大多数皇亲贵族最信任的心腹。太监的命运与他们跟随的主子紧密相连,本朝规定,只有皇族之人才可拥有太监,若凡民胆敢将太监作为仆从,将受到斩首之刑。   因此,辨认皇族的最好方法,就是看他身边有没有一个尖声细语,一副奴才样子的太监。   随着三皇子走入后厅,偌大的桌子上摆放着二十多道精美的菜色,这些菜色在短暂的时间内准备好,可见皇子往日的排场便如此奢华。叶飞心中叹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是个善于隐忍的阴谋家,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便不是真的善于隐忍。   入座的时候,芊芊仍站立在皇子的身后,叶飞看在眼里,倒是真的有些不解,三皇子这般虚伪的样子正常人大概都看得出来,芊芊姑娘一身神通了得,如此忠心耿耿地跟随在皇子左右,着实令人费解。   “难道是觊觎了未来的王后之位?可如果跟随其他皇子的话,以芊芊姑娘的姿色才情,得到王后之位也应该是易如反掌的才对。”   凡人的世界太过复杂,每个人都是心怀鬼胎的,叶飞想不明白,便对王子说:“芊芊姑娘功法奥妙,令人佩服,皇子能降服这等奇人,真是让人羡慕啊。”   说到降服二字的时候,芊芊的目光中透出一丝阴冷,叶飞假装没有看到。   三皇子的面孔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笑道:“遇到芊芊是我平生最大的幸运,不瞒叶道尊,其实我与芊芊早就相识了。”   “果然。”叶飞心中想:“如果是近来相识的话,两人的关系不会如此亲密。”   “猛虎遇见真龙,也不得不俯首帖耳,哈哈。”叶飞有意说道。   “芊芊是本王的红颜知己,绝没有没有主仆之别,叶道尊不要再取笑本王了。”话是这样说,不过芊芊出身红楼,若三皇子他日荣登大宝,也是万万不会娶她为妻的。   “皇子过谦了,皇子过谦了。”叶飞眯着眼睛偷瞧芊芊,看她面容不善,露出笑容,“斗胆请问,三皇子和芊芊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和皇子是如何认识的,用的着知会于你吗。”芊芊终于爆发了。   “诶!”三皇子抬起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叶道尊以后是自己人了,对咱们两人认识的经历感到好奇也是正常的。”   “当然了,自己人,自己人。”叶飞笑嘻嘻地赔笑,不无得意地瞅了芊芊姑娘一眼。   三皇子望向桌上的饭菜,道:“这样,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可好。”   叶飞当先端起酒杯:“甚好,甚好,叶某人先敬皇子一杯,祝皇子殿下心想事成,早日得偿所愿。”   三皇子看叶飞身为仙人,却有着一副市井的样子,与常人端得不同,也是开心,同样端起酒杯与他碰杯,“祝叶道尊位位列道宗至高,创前人所未有。”   “同乐。”   “同乐。”   杯中酒一饮而尽,叶飞不是第一次喝酒了,每一次饮下酒水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像是喝了兴奋剂似的,牵动心境。再夹了口菜,砸吧着其中滋味说道:“味道还真是不错,肯定出自大厨的手笔。”   “吃饭的事宜,都是管家准备的,可口便好。”   “三皇子身为皇子,身份尊贵却为人简朴,着实令在下佩服。”   “叶道尊过谦了。”叶飞溜须拍马的本事那真是杠杠的,几乎句句都是夸赞之言,而且见缝插针,善于观察,把三皇子心里面说的美滋滋的,叶飞毕竟是修仙之人,地位凌驾于普通人之上,被他这般追捧,三皇子的感觉真的很良好。   叶飞继续说道:“刚才的话题还未说完,三皇子是如何结识了芊芊姑娘的?”   “这……”皇子目光一变,像是在犹豫,片刻之后说道:“我与芊芊从相识到相知有着不少运气的成分,其中的过程太过复杂,改日再和叶道尊详谈,今日难得相聚,不如抓紧商量一下未来的大事如何?”   叶飞早料到如此,赶紧打住,不再追问其中的细节,说道:“皇子殿下所言极是,还是大事要紧,大事要紧。”   “来,叶道尊,喝酒。”   “皇子在上,叶某人先干为敬。”   “哎呀哎呀,叶道尊真是太过客气了。”皇子印象当中,几乎所有接触到的仙人都是一副牛逼哄哄,高高在上的样子,类似叶飞这般自降身段的,当真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绝不是单纯的生命受到威胁所产生的应激反应,而是融入骨子里的一种品行,难怪是他接受了下山传道的任务,说不定能够接受这个任务不是因为他的功法有多么的玄妙,而是由于,叶飞身上有着其他仙人所不具备的某种品质。   ——说不定以后真能好好合作呢!   两杯酒下肚,三皇子越看叶飞越是顺眼,叶飞则始终保持着冷静,他要进入帝都需要一个借口,需要左右逢源,三皇子为了和另外两位皇子争斗,也需要方方面面力量的支持,所以皇子殿下现在是求贤若渴,来者不拒的,这个时候的人最好相处,不过以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三皇子绝不是可以交心之人,可以先借着他进入帝都,再视环境变化而做出应对。   叶飞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心想:既然已经坐在了一个酒桌上,那我就施展浑身解数来讨好你,把你迷晕了再说。   探出筷子,取出龙鱼之眼,放在嘴里砸吧其中的滋味,叶飞认真问道:“皇子深谋远虑,对于帝都内外的事情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需要叶某做什么,您就明说吧,在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面以来,叶飞一直在表露忠心,初时觉得突兀,习惯了反而感觉很好,叶飞的出现着实令三皇子感到惊讶,心中窃喜之余,端起酒杯道:“喝酒,喝酒,我们边喝边聊。”每到两人饮尽杯中酒之后,便会有仆人为他们将酒水斟满,从来不用自己倒酒。   “爽快,咱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叶飞哈哈大笑。   “没错,没错,是这个道理,叶道尊啊,如果不是幕僚之中有着几位佛门的高僧,本王真想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   叶飞心说:表面文章都不愿意做,看起来你这个所谓的心机深沉的评语也是和其他皇子比较得来的,并非真的有多深沉的心机,没意思,真的不是我要找的人了。   当下赔笑回应道:“万不敢与皇子大人称兄道弟,万不敢与皇子大人称兄道弟啊。”   “叶道尊你真的是太客气了,别这样一口一个皇子大人地叫了,把咱们两人的关系都喊得疏远了起来。”   “不不不,地位和身份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何时,您在我心中都如太阳般光辉耀眼,如星辰般璀璨夺目。”   “噗。”旁边太监听了叶飞这番话,忍耐不住笑出声了,心说,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居然有位高高在上的道爷比我这个狗奴才还会拍主人的马屁呢。   身在皇子身后的芊芊姑娘认真打量叶飞,也是一脸的惊奇,暗自琢磨:这人真是蜀山掌教派下山传道的人吗,怎么连一点仙人的尊严都没有。   他们哪里想得到,叶飞在人间摸爬滚打多年,求生保命,虚以为蛇的本事早已深入骨髓,越是在人多的场合,越是阿谀奉承,拍足主人的马屁,好换取更多的信任和利益。   “不过,称呼您为皇子大人是难听了一些,还是叫您殿下吧,您看如何?”叶飞话锋一转说道。   “甚好,甚好。”三皇子欣然应允。   “殿下,你夺得王位的计划是?”   “不瞒叶道尊,帝都之内风云变幻莫测,父皇他总共有九个儿子,其中有靠边站队的,有隐忍不发的,也有站在风口浪尖的,几乎每一位王子都有着自己的势力存在,而我们又不得不受到父王一个人的操控,究竟是谁继承皇位,都是父亲一个人的意思,我们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尽量讨他老人家的欢心,不断壮大己身势力才行。”   “久闻始皇帝对权力把控极严,想不到行将就木之际仍然如此。”   “诶诶诶,道尊万不可乱说,父皇乃人中之龙,万寿无疆的,哈哈哈。”这样说着,皇子自己也笑了起来,始皇帝放任诸位皇子争夺龙位,自己居中调和保持两边势力平衡已是不争的事实,大家几乎都在等着老头子行将就木的那一天,这般说着,他自己都觉得虚伪呢。   叶飞自己掌嘴道:“皇子所言极是,老皇帝人中之龙,万寿无疆,哈哈哈哈。”   “哈哈哈。”三言两语过后,三皇子对叶飞越加放心,一来,叶飞处在权力核心之外,连老皇帝的面都没有见过,根本没必要对他隐瞒自己的野心;二来,老皇帝独尊佛宗一家,向来对道宗深恶痛绝,绝不会对叶飞敬以颜色,所以,三皇子在他面前特别的口无遮拦。   “叶道尊,我父皇的膝下的九个儿子关系错综复杂,互相尔虞我诈,争斗不休。撇开本王不谈,大皇子拓跋元吉和十皇子拓跋真是现在争斗得最凶,势力最大的两股势力了。拓跋元吉是当朝慕容皇后的儿子,是嫡子,按理说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人选,朝中一班守旧老臣以及多位年幼的皇子全部依附于他,更得到了灵隐寺住持开光的佛信,势力很大。 第465章 掌握主动   十皇子拓跋真是唯一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的人,拓跋真的母亲是当朝贵妃娘娘玲如意,地位仅在皇后娘娘之下。玲如意此人深受父皇喜爱,她的哥哥更是权倾朝野的右宰相,帝国内外的许多官吏,都出自他家的门下,因此,除了一班守旧大臣之外,十弟他是最被臣子们拥戴的一位皇子。而且与大哥不同的是,十弟他自幼习武,少年从军,建立功勋,入朝之后,边关将领多是他的旧部,除了大将军王直属于老皇帝之外,很多副将都听从他的差遣。门下更是聚集了一批能人异士,据说连杀手集团的帮主都与他交好,可以说是非常具有实力,具有人格魅力的一个人。   这两个人围绕着继承者之位明的暗的争斗不止,最近一段时间更是愈演愈烈,多位皇子害怕被牵连进去,以避暑之名远走他乡,实为避祸,以免引火烧身,我得父皇的口谕,前来金陵办差,也算是省去了外出的借口。”   “这么说,对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拓跋元吉和拓跋真这两个人了。”叶飞面色沉冷下来,三皇子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现在浮在水面上的,就是这两股势力。”   “原来如此。”叶飞深吸口气,“那殿下觉得,自己与这两人相比较优势在哪里呢?”   像是被叶飞问到痛处,三皇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单就实力而言,我与那两人比较就相差的太过悬殊了。我唯一的优势就是位于暗处,可以坐山观虎斗静待时机。”   “皇子说的不错,位于暗处就是咱们最大的优势。”叶飞同样将杯中酒饮尽,“皇子殿下在上,我叶某人愿为牛马,为您的宏图大业添一块瓦料。”   说着从袖口之处,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   “一点礼物,请皇子笑纳。”   “礼物?”三皇子心中一惊,往日都是他礼贤下士,花费重金收纳人才,今天居然有人主动示好,还是第一次。推辞道:“不不不,叶道尊能入我麾下已是莫大的看重,礼物就免了吧。”   “一点心意,请皇子您务必笑纳。”叶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心说:先把你捧的五迷三道的,再图谋我的大业不迟。   这样想着,将锦盒的盖子掀开一道缝,光华内敛的仙蕴伴随着淡香自行流泻出来。   王子露出惊讶的神色,深吸口气道:“这是……”   叶飞将盒盖复又合上,目光蓦然间转做凌厉:“我道教叩开人国大门的钥匙!”   ……   下山以后,叶飞在汝阳城内住了大概三个月的时间,利用这段时间与人国的地方势力切磋接触,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便是道宗要在人间之国传教,从底层入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人间之国现下正被佛宗、士族、官府共同统治着,官府和士族都是压榨百姓的群体,唯有佛宗济世救人,从强权者的手中强分一杯羹,用在老百姓的身上。   佛宗的和尚修的是己身,是来世,因此他们做任何事情都是在为来世做准备,可以不计代价,底层百姓视佛宗为救世主,视寺庙为避难所,万不会生出叛变之心。   而帝国贵族就不一样,贵族们拥有权力,掌控人民生死,本可过上优哉游哉、为所欲为的生活,却唯独受到佛宗的制衡,蹩手蹩脚,而又畏惧佛宗强大的实力不敢发声,怨念积攒已久,若道宗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便可掀起与佛宗对抗的序幕。   为此,叶飞已经到达和将要到达的几个地方,都是人间的重镇,聚集着大量的顶尖人士,叶飞便是要在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而为了找到这个突破口,他也已经想好了办法——仙丹。   佛宗修己身,求来世富贵,只能给予人们最低限度的温暖,解决温饱问题;道宗内外兼修,通达天地,却可以赐予人们梦寐以求的、用金钱买不到的长生和健康。从这点上来说,道宗的对应人群,便是帝国上层,因为只有他们,才会关心自己的寿命,大多数底层人士都是想着早点死了算了,尽快结束这一世的痛苦,等着来世投胎了事。   为此,仙丹的出现很有必要,是叶飞现下掌握的最重要的武器,一枚仙丹在黑市拍卖行可以拍出二十万两黄金的天价。其他仙人对金钱没有兴趣,叶飞却不一样,他在人国生活了很久,深深知晓金钱的重要性,为此,将仙丹当做筹码,来收买人心,完成利益的交换。   这一粒仙丹是他早就准备出来的,和普通的仙丹没什么区别,却包裹在秀美锦盒之中,显示出它的与众不同。叶飞有自信,这东西只要一出手,皇子分分钟就可以被拿下。   果然,被锦盒中流泻出的神秘光晕震慑到了,三皇子不顾形象的磕巴起来:“叶道尊盒中的东西,可是传说中的……”   “仙丹!”后面的话叶飞替他说了出来,再加上了两个字:“顶级仙丹一粒,作为在下送给皇子的礼物,也是道教为了立足人国,所向王子展露出的诚意。   对王子殿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而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深受病痛的折磨而早死是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叶飞正是深深明了这一点,所以才将仙丹当做利益交换的筹码:“在下手中的丹丸取材于仙山之上,有着延年益寿的功效,比之下九流仙人炼制的壮阳药不可同日而语,请王子殿下务必笑纳。”   “叶道尊,这礼物是否太过贵重了一些。”皇子看着盖上了盒子的锦盒,两眼不可抑制地发光,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为何在父王明令禁止的情况下,很多兄弟的府中还是重金供奉着装神弄鬼的道士们,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炼制成的丹药。   从盒子开启一刻释放出的光晕来看,叶飞手中的,无疑是其中的极品,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三皇子忽然想到了一个传说:民间早有流传,说仙人指路,引有缘人入仙路。难道自己真的是福缘深厚,被天道选中之人,真的可以得偿所愿,荣登金銮宝殿?   皇子越想越是兴奋,越想越是难以按捺下心中的激动,他甚至在想,或许叶飞只是个使者而已,道教这一次真的是铁了心要入主中原了。   “皇子殿下,与我们图谋的大业比起来,这些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叶飞又一次打开了宝盒,这一次彻底将盖子掀开,让仙丹中的神光完全地绽放出来,“皇子殿下,到底是把这粒仙丹进献给老皇帝还是留下自己享用,由您自己决断。”盯着三皇子被光芒充斥,被兴奋占据的面孔,叶飞一字一顿地说道,打从被扣押着来到此地,一直到现在为止,他终于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   究竟是将唾手可得的仙丹进献给老皇帝还是留着自己享用,说到底是一个选择题,表露出皇子精心挑选幕僚的同时,叶飞也在暗中考验皇子。   将仙丹交出去,展现出对于父亲的爱戴,顺便将道宗介绍给父亲,为将来的雄图霸业奠定基石;留下自己享用,虽然能够延年益寿,容颜上的变化却也很容易被外人发觉,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招来老皇帝的猜疑,就算没有被发现了,享用了仙丹只能延寿,对于他自己的雄伟事业没有任何的帮助。两相比较,怎样选择,叶飞交由皇子来决定。   连三皇子身边的太监总管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气场在仙丹出现的那一刻悄然发生了转变,皇子殿下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到喜悦直至犹豫,变化之丰富像是一出连环画。   直到芊芊在他身后咳嗽了一声,才稳住心境:“此仙丹珍贵,我暂且收下,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进献给父皇。”毕竟是隐忍多年,心怀雄志的皇子,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   叶飞接着他说道:“皇子殿下稍安勿躁,贸然进献此宝,不仅暴露了咱们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更会招致另两位皇子的注意,划不来的。需要一个特殊的时机,再做此动作。”   “叶道宗所言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请王子笑纳。”叶飞将锦盒往前递出,三皇子看着盒中的丹丸,目光又一次转做贪婪,也最终安按捺下,将盖子合上之后,没有交给任何人,自己纳入怀中。   叶飞看在眼里,不易察觉地摇摇头。   “我们继续喝酒。”   “继续喝酒,哈哈哈。”三皇子开怀大笑,“能得到叶道尊相助,大业可成,大业可成啊。”   “只盼王子登上九五之位后,践行自己的承诺才好。”   “放心,本王乃一代真龙,九五之躯,言出必行。”   “好,为了我们的事业,干杯。”   “干杯。”   进献了仙丹之后,叶飞和三皇子的关系进一步加深,对于两人快速升温的关系,芊芊看在眼里,不禁蹙眉,暗道:这家伙滑头滑脑,把皇子殿下忽悠得晕头转向的,留在身边只能是个祸患,趁他不能动的时候早点杀掉就好了。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吃,张弓也没有回头箭,叶飞借着她的“引荐”,一下子攀上了三皇子这根“高枝”。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醉了,皇子殿下干脆命人安排房间,留叶飞在此住宿,后者早已东倒西歪的,迷迷糊糊地被人搀扶着到了房间里。侍寝的是两名漂亮的女子,穿着算不上袒露,姿色与翠兰轩的舞女相仿,但气质却是雍容华贵的,一看就都见过世面,可登大雅之堂。   这两人应该都不是第一次待客,麻利的为叶飞脱去衣物,嘤嘤乐着,便要行欢好之事,哪想到衣物脱到最后一件,醉醺醺的叶飞居然大吐起来,吐得毫无分寸,喷得她们满身满脸都是,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恶臭,姑娘们最爱干净,哪受的了这些,立时惊声尖叫,跑出屋去,隔了好一会儿,才又有两个丫鬟进门,将叶飞吐出的秽物清理干净,为他盖好被子,吹灭灯盏,离开了房间,将房门从外面关好。   在她们离去,屋内再没有外人存在之后,看起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的叶飞蓦然之间睁开了双眼,那双明亮的眸子在这乌漆墨黑的房间里如同两盏明灯,亮得让人不可思议。   叶飞麻利地端坐起来,伸手去触碰被打入体内穴道之中的银针,摸索着将它们一根根地拔出来,过程痛苦无比,也兀自忍耐,不吭一声。   另一边,从下人那里了解清楚了叶飞的情况,三皇子一边坐在桌边喝茶,一边对芊芊说:“这个人你怎么看?”   芊芊没有像人前表现得那么拘谨和恭敬,站在窗前看着清冷的月光,非常随意地反问:“我说叶飞不像是好人,要把他杀了,你可会愿意?”   三皇子露出笑容,施施然地站起了,走到她身边,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细语地道:“他毕竟是道宗派下山的使者,能够拉拢尽量还是拉拢过来,你说呢。”   “道宗的使者?且不说他一副市井无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好人。单单佛宗那边,你说得过去吗,你难道真的打算为了他得罪佛宗?”   “当然不可能,我只是说,他的力量可以在适当的时候为我们所用。”   “你要利用他!”   “他上杆子求我,我又岂有推脱之理。”   “只怕到时候抽身不得。”   “不会的,本王可是皇子,他一个初来乍到的道士能够掀得起多大的风浪。”   “三言两语骗得你的信任,你觉得这是个普通人吗!”   “不是还有你坐镇的,不要忘了,他可是你的手下败将。”   “顶多是一次巧合,重演一回,未必能够成功。”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说呢。”他这话说的猥琐,倒像是别有所指,手也跟着不老实了。   本来望着窗外的芊芊终于侧过头,贴着他的颈子亲昵。   正当壮年的三皇子一把将其抱起,快步走到床边,随着床幔落下,好一番翻云覆雨。 第466章 一份苦差   翌日,叶飞满身酒气的走到院子里,随意调戏院内的女眷,引得女眷们阵阵发笑。他长相帅气,对这一班鲜少得到雨露滋润的女人们自然充满着诱惑力,甚至有几个,顾不得皇家的体面,走上前来触摸叶飞结实的胸肌,直到三皇子面容严肃的出现才悻悻地走了。   “叶道尊,昨日休息的可好?”三皇子一边缓步上前,一边对叶飞拱手,芊芊就站在他的身后,却已经换了一身更加轻薄的衣裳。说起来,这个女人真的很了不起,不仅能操控音律扰乱他人的心境,更能够算无遗策,阴了叶飞一道,隐身功底也是了得,真不知道到底师承何处,接近三皇子又有何目的,难道她真的以为能够凭一己之力,帮助三皇子登上帝位?   这样想着,叶飞与三皇子笑脸相迎:“皇子这里的床铺真是舒服柔软,若不是有个累赘跟在身边,真想多住几日呢。”   对于叶飞的小尾巴纳兰若雪,三皇子早有耳闻,立时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笑道:“叶道尊啊,莫愿本王说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暖床,比之终日花天酒地可要好得多了。”   叶飞往他的身后看过去,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皇子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芊芊被他的目光搞得不耐,重重地哼了一声。   “哈哈哈,叶道尊,饭菜已经备下,请移步。”   “又要蹭皇子殿下的饭吃了。”   “叶道尊喜欢的话,送个厨师与你。”   “还是不要了,我们的关系私下存在就好,不宜太过张扬,免得引起佛宗对王爷您的敌视。”   “道尊处处为我着想,本王感激不尽。”   “客气了。”叶飞心中不屑,暗道,你一口一个本王的称呼,哪里是感激我的意思。   两人漫步走到昨日吃饭的厅堂里,这别院在金陵城算不得奢华、气派,但是内饰别致,仆人众多,大概是一早购置了定期前来居住的。两个男人踏入厅堂,由始至终,芊芊跟随在皇子的身后,表现得非常恭顺,和昨天夜里私底下的态度完全不同。   叶飞自不能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关系如何,为皇子拉出椅子招呼他当先坐下,自己坐在旁边。像叶飞这么会照顾人的道士皇子殿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倒真的有些不适应,笑得更开心了,指着桌上的饭菜道:“一些小菜,不知道合不合道尊的口味。”   叶飞望向桌子,看到圆形的桌面上摆放着一样样精致的小菜,有晶莹剔透的蒸饺、有活灵活现的虾仁粥,有看起来普通但是明显加了特别工序的咸菜,总之是小而全,新而有味,可见厨师的手艺不凡。   “皇子殿下一顿饭,顶我们山上一个月的斋菜了,看了都觉得食欲满满呢。”叶飞有意在皇子的面前表现得贪图享受。   “哈哈哈,既然已经下山了,就得客随主便,食尽人间烟火,来,动筷吧,叶道尊。”   “哈哈哈,皇子殿下所言极是,叶某心领神会。”低头喝了两口粥,叶飞砸吧着滋味似有意,若无意地说道,“皇子殿下,您此来金陵,是接了老皇帝的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三皇子犹豫了一下,道:“既然是自己人,也没有必要隐瞒叶道尊了,父皇差本王前来金陵,是为了整顿金陵城的防务。”   “整顿防务?”叶飞不解。   “金陵城被地方势力占据已久,官府形同虚设,连最基本的防务都难以做到,着实令人担忧,为此父皇特意派本王来此,整顿此地的防务。”   “原来如此。”叶飞深吸口气,“不过据我所知,金陵城现在的状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怎么老皇帝忽然想起要整顿此地的防务了呢。”   “嘿嘿,还不是因为大哥和十弟的争斗。”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叶飞对朝内的势力格局不了解,着实猜不出其中的隐情。   三皇子露出严整的表情,显得很无奈:“大哥与十弟明里暗里连番争斗,斗争的方向遍布全国,最近一段时间,十弟为了打击大哥在金陵城的势力而屡次向父皇进言,希望整顿金陵城防务的空缺。   父皇虽然年老,却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金陵城对两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本来不愿意轻易动这里,可是又碍于十弟的屡次进言,以及此地确实存在着防务疏漏的问题,所以才暗中遣我来此,探探情况。”看叶飞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三皇子解释道:“我大哥的母亲是当朝皇后慕容云清,慕容氏是帝国最有势力的贵族之一,慕容皇后的亲哥哥慕容南占据当朝右宰相之位已久,她的弟弟慕容白石盘踞金陵城,位列金陵四大家族之一,整个家族既掌握着盘根错节的政治势力,又有着几乎无尽的钱财,势力端地强大。”   “原来如此。”叶飞恍然大悟,“原来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慕容氏其背后的靠山是当朝皇后娘娘。难怪十皇子力图整顿此地的防务,这是想将自己的势力安插进来,打破金陵城长期被垄断,源源不断往帝都输送金钱的格局。”   叶飞又一寻思,语气压低了说:“可是,皇子殿下,恕我直言,老皇帝交给你的这个差事,可是个苦差啊。打点得不好,极有可能将两位最有势力的皇子都得罪了。”   “叶道尊一语中的。本王此来金陵,如果放手整顿防务就开罪了大哥家的势力,任由防务继续空缺下去的话,就是得罪了十弟,无论怎么做都是讨不得好的。”   “我不明白的是,老皇帝为什么要将这么一根难啃的骨头交给殿下你呢。”   “依我之见,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帝国之内,诸位皇子纷纷站队,我是相对中立的一个,一向隐忍不发,因此父皇派我来此最为合适。第二种可能是,我猜测父皇大概也是在考验我吧,本王之前办的几次差都完成的还算不错,颇合父皇的心意,但行事向来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因此父皇他想要借此考验我,看看我到底是否真的有能力解决方方面面的问题。”   “那有没有可能,老皇帝是想把殿下你派到此地,来当这里的城主呢?”   “做城主?我还真没有想过。”三皇子神色一变。   叶飞道:“金陵是帝国最繁华之地,老皇帝对您又颇为看重,但帝都之内,已有两位皇子龙争虎斗,至高之位在皇帝看来已经与您无关,所以他特意派您来此,接任城主之职,当一个富饶地方的城主,也算是对您后半辈子的一种交代。”   “这……”被叶飞这样一说,三皇子立时沉下眉来,“远离帝都的喧嚣到一个繁花似锦的地方做城主享乐,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但并非本王心中所求。”   “所以皇子殿下,你认为自己未来应该如何呢?”叶飞继续紧逼着问道。   “叶道尊的意思是?”   “我认为应该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   “皇子既然是接皇差而来,便该积极与当地的城防官接触,结交当地的奇人异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做,直到老皇帝有了下一步的明确指示再做行动不迟。   帝都之内,风云变幻莫测,其实能龟缩在此地静待机会,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可万一父皇一直没有进一步地指示下达怎么办,万一父皇把本王忘记了怎么办。”   “总会有机会的,当大皇子和十皇子的争斗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便是皇子你重新登场的机会,在此之前只要静心积攒力量就好。”   “身为皇子,又岂能坐以待毙。”   “那皇子认为自己现下应该如何。”   “积攒力量是必须的,但除此之外,我还要主动出击,让父皇看到本王的成绩。”   “皇子想如何?”   “大哥的势力我是万不能动的,金陵城内的地方势力也绝不好根除,但是佛宗的势力却可以扶植,我会恳请父皇出资,在金陵城外修建一座宏伟的庙宇,引圣僧降临。”   “皇子要讨好佛宗,引佛宗和当地势力争斗?”   “父皇对佛宗的示好一向不遗余力,本王回去交差的时候,便将此地庙宇损毁的情况如实禀告父皇,对地方势力和防务的问题只字不提,再建议说,如此繁花似锦的城市实在不能缺少了宏伟的庙宇,请求父皇拨款建造一座仅次于帝都灵隐寺的帝国最大庙宇。这样一来,不仅示好于佛宗,还绕开了防务的问题,避开了大哥和十弟的争斗,好让自己全身而退,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这……”叶飞深吸口气,定睛打量皇子,发现他脑门宽厚,印堂发光,发髻线颇高,点点头,“还是皇子想得周到,叶某佩服。”   三皇子这番谋断确实令叶飞肃然起敬,对面前之人有了不一样的认识,确实,金陵城是块烫手的山芋,不管是剥皮还是不剥皮,握在手里总归是难受的,只有把山芋扔出去才能独善其身,为此便需要引入第三方势力,引入一个其他人不得不畏惧的势力,这便是佛宗。金陵城欠缺的不仅仅是防务,还有寺庙的修建,偌大的金陵城连一座像样一点的寺庙都没有谈什么体面,为此,将防务搁在一边,只提寺庙建设的问题,可以巧妙的避开两位皇子的争斗,抽身而出,并且给予老皇帝想要的答案。   毕竟是自小玩政治的人,比自己这点小聪明要厉害得多了!叶飞真是对三皇子刮目相看,不过他同时明白了,此番论断,无疑又一次证明了三皇子对佛宗的拉拢之意,而佛宗的死对头道宗,皇子是不会公开支持的,甚至暗地里支持都不可能。   “哎,自己利用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利用自己,在这波诈云诡的人间活着,可真他妈的累啊。”叶飞心里面不禁有些丧气,打昨天开始就一直处于被打击的状态。先是被和自己同岁的芊芊姑娘阴了一道,阴沟里翻船;接着又在今天的论断中,思虑不够全面,在皇子面前栽了跟头,两天里连续丢了两次脸,而且还只是在一位从夹缝中生存的皇子和他身后的势力面前,若是以现在的景况到了帝都,与大皇子和十皇子会面,不知道还要丢多大的人了。   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又被好好地上了一课,叶飞深深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拱手道:“皇子殿下深谋远虑,细致入微,在下佩服。我道宗能够投靠王子殿下,当是跟对了人了。”   “诶诶诶,叶道尊过赞了,本王毕竟身处皇家,自小接触尔虞我诈的事情太多了,遇到问题考虑得圆滑些也是正常的。但也仅仅是在政治方面比较擅长而已,其他方面,还要仰仗叶道尊和芊芊多加扶持。”   “这是自然的,皇子殿下敬请放心,我道宗必定全力支持您登上帝位。”   “谢过了。”   两人继续吃饭,叶飞不禁思忖:“三皇子虽然比想象中的更加厉害,可是太过伪善,毕竟不能帮助自己完成传教的任务,还是要找到一个人,哪怕没有这般的城府,只要拥有足够的决心与勇气,愿意随我一道完成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走出一条亘古未有的道路,创造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件就足够了,我愿意全心全意地辅佐他。”   人就是这样,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三皇子之间总归只能是互相利用的对象而已,达不到命运共同体的地步,叶飞要等待着一个能与自己达成利益共同体的皇子出现。赌上珍视的生命和尊严,完成道宗在人间的兴盛繁衍!   正寻思着,忽然有下人走了进来,靠在三皇子近处,耳语了几句,后者听完下人的禀告之后,显出一丝抱歉,对叶飞道:“叶道尊,您继续在这里用餐,本王去去就来。” 第467章 谜团   叶飞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紧喝几口莲子粥,起身道:“不不不,皇子殿下日理万机,叶某不打扰了,本人现在居住在春风来客栈,有事情随时派人去那里找我,叶某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道尊既然如此爽快,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三皇子往身后挥挥手,那名年老的管家立时走了上来,“备车,送叶道尊离开。”   “是。”老太监听了吩咐下去准备马车,叶飞跟在他身后,待走出了视线,芊芊凑近了问道:“是哪里的客人?”   “令狐悬舟派来的人,这只老狐狸是要左右通吃了。”   “唯利是图是商人的本性。”   “等叶飞走了再去见。”   “看到他刚才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却不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伎俩,在皇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总归是个道士而已,玩政治、比心计他差得远呢。”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坐着阔气的马车离开了三皇子的居所,回身望去的时候,叶飞前所未有的惆怅,他觉得很失败,非常的失败,抛开三皇子本身的性格不谈,单说自己两日间的表现确实糟糕透顶,失败的无以言表,这种挫败感是他来到人国之后第一次出现的,让他措手不及。   却总归心里面仍然存在着一丝希望,走上马车的时候,叶飞看此骏马体格健壮,不是凡品,询问老太监出处,听他说:是十一皇子从边疆挑选的骏马特意差人送过来的。   再打听此皇子的消息,得到老太监的详细解答:“十一皇子和十皇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为当今贵妃娘娘的小儿子,自小喜欢舞刀弄棒,驰骋沙场,在北疆统领军队多年,当今万岁屡次宣旨招他入朝,都是抗旨不尊,却也由此终日在沙场驰骋,落得个骁勇善战的名号,出任大将军王军帐下的先锋官,打得塞外牧民东躲西藏,乃是一代军神。叶飞由此记住了一个名字——皇十一子,拓跋烈。   命运有时便是如此,在转角处遇到真爱,在绝境中看到生机,或许,叶飞命中注定要辅佐的人并不是三皇子拓跋伯夷,而是另有其人的。   乘着马车回到了春风来客栈,客栈里的纳兰若雪和兰儿、婷儿两位侍女,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看到叶飞进来,若雪几乎是冲到近前,上看下看:“叶飞哥哥,你没事吧。”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又追问道:“你喝酒了?去哪里喝的?”   叶飞坐到桌边,拍拍同样腻过来的老二的头,挥挥手道:“兰儿婷儿你们先出去。”   两名侍女的心中虽然同样好奇,可在互相看看之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出门去了,顺便将房门阖实。叶飞待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若雪两个人,方才开口说道:“昨天夜里,我去见了一个人。”   “不会是个女人吧。”   “胡说八道。”叶飞目光倒是闪烁,毕竟芊芊姑娘也是女人,“我去见的是帝国三皇子拓跋伯夷。”   “拓跋伯夷?三皇子?”若雪自然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不错。”   “好像听不太懂,反正只要没有去外面找女人,又没有受伤就好了。”纳兰若需坐在叶飞的腿上,用力捏他的脸,“不过叶飞哥哥,你以后再出去能不能提前知会若雪一声啊,要不然人家会担心你的。”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的。”   “人家才不需要照顾馁,有七小在身边根本没什么人敢接近我。”   “小心使得万年船,千万不要大意了。”   “对了,叶飞哥哥,昨天夜里令狐悬舟派人送来口信,说今天晚上有你的一场战斗。”   “总算到我了,忍了好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叶飞哥哥,这样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啊,我们是道士,可不是角斗士。”   “女人家懂什么,我是要借着一场场战斗获得声明,彰显实力。”   “为了传道吗。”   “为了传道。”   “好辛苦的说。”   “师父交给我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叶飞哥哥,人家心疼你。”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   “不知道今天晚上会遇见怎样的对手,总觉得很揪心。人间的竞技擂台屡屡出现来路不明的强者,真是让人奇怪。”   “九州大地上,总归需要这样一处公平较量的擂台的,相比较特色鲜明的各大门派而言,人间之国相对中立,最适合开辟这样一处公平竞技的场地。”   “说的也是,叶飞哥哥果然还是你比较有见地。”   “你听话就好。”   纳兰若雪搂住叶飞的脖子,使劲用大胯在他腿上磨蹭,被叶飞默许,撒娇着道:“叶飞哥哥,雨好不容易停了,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啊。”   “我有点累了,不动弹了,你带着两个丫鬟们上街吧,记住,注意安全。”   “不,人家想和你一起去嘛。”   “真的不去了,我要静心休养,为晚上的战斗做准备。”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叶飞再不敢抱有大意心理,小心谨慎起来。   “那人家也不出去了,在这里陪伴叶飞哥哥。”   “你在身边,让我怎么好好修炼,乖的,现在就出去,等到晚上了再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那好吧。”   纳兰若雪依依不舍地出门去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叶飞将仙力释放出去,自己进入打坐冥想的状态,却蓦然发现房顶之上趴着一个人,是谁!   他抬起头,提剑而出,刺破屋顶直上云霄,仙剑在那人脖颈处停留,叶飞看清那人的面容,吃惊地道:“净灵和尚,怎么是你?”   再见净灵和尚,对方身上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宁静之气,真的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和尚,蓬头垢面,邋里邋遢。   “阿弥陀佛,叶施主多日不见,感官越发敏锐了。”净灵和尚双手合十。   “你在这里趴着做什么?”叶飞收剑。   “阿弥陀佛,一言难尽啊,叶施主,小僧感念你救命之恩,冒死前来通知你一件事情。”   “冒死前来?”叶飞心中一凜,随即道:“净灵大师你实话实说,到底是谁把你救走的。”   “这也正是小僧来此的目的,小僧要将一切的真相全部告知了施主,也好了却了一直以来的心愿。”   “先回屋里吧。”   “来不及了,那人随时可能追来,小僧便在这里将真相道与施主。”   “大师请讲。”   “叶公子可知小僧是何人?”   “不是佛宗净坛的高手吗?”   “是也不是,阿弥陀佛。”   “净灵大师的意思是?”   “叶施主你可知我为何频繁出现在你的面前?”   “请大师明言。”   “叶施主,轮回因果是阴阳循环,生生不息的根本所在,而小僧我能够看到轮回因果,所以一早便知道叶施主会出现在汝阳城中,便提前等待在那里了。”   “真的是这样。”叶飞目光一亮,“那大师又为何要在汝阳等候在下?”   “因为我欠你的。”   “你欠我的?大师所指为何?”   “十三年前哀默之城燃起的大火,施主可还记得?”   “怎样?”忽听净灵和尚提起十三年前的往事,叶飞更觉出问题的严重。   净灵和尚充满悲哀地合十双掌,说道:“其实……”   正说到关键的地方,净灵和尚的表情一阵扭曲,张牙舞爪显出极端的痛苦,叶飞心急于他口中的事实,握住他的肩膀,摇晃道:“大师,你怎么了大师?”   这样喊了两声,净灵和尚面孔的扭曲忽然结束了,神色化作平静,身上的宁静之气也似乎从新回到了身上,抬着头,近距离地看着叶飞,目光之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阿弥陀佛,给施主添麻烦了,做个好梦,你将会忘记今天的碰面。”   接着毫无征兆地推出右手,在叶飞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抵住他的额头,掌心之处放射出圣洁的光:“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阿弥陀佛。”   光芒闪烁不定,散尽后,叶飞闭上眼,倒在地上,被净灵和尚放回房间,离去之时,轻轻甩手,被破坏的屋顶回复如初,“阿弥陀佛,醒来的时候,你会忘记一切。”净灵和尚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恢复如初的屋顶边缘。   谜团,从未解开!   叶飞醒来的时候,暮色已近,他的头很痛,看看左右发现自己正平躺在床上,却完全不记得到底是怎么睡下的,“是因为太累了吗?”叶飞对早上与净灵和尚的碰面完全没有印象。   听到屋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本能地做出反应,直到纳兰若雪推门进来的时候才放下心,“叶飞哥哥,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若雪兴冲冲地跑进来,撞见叶飞一副紧张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叶飞哥哥,你能不能把剑收起来啊。”   叶飞这才发现,自己紧张过度了,只是听到门声,便抽出了宝剑。   “原来是你啊,若雪。”叶飞手一松,朝花夕拾剑化作花瓣消失在空间里。   “叶飞哥哥,你真的吓到人家了呢。”话是这样说,若雪还是快速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将手中的油纸袋子打开:“叶飞哥哥,这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哦,很香很香的呢。”   油纸袋打开的瞬间,甘甜的香气充斥了房间,叶飞感到好奇,费力地从床上爬起看着纸袋中包裹着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啊。”起身的时候,全身酸痛的厉害,好像被绳子紧紧捆绑过一样,叶飞却完全想不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头痛欲裂。   “这是什么啊?”盯着袋子里的炸的香香的肉块,叶飞问,“鸡肉吗?”   “油炸的鸡肉块,搭配秘制调料,可香可香了。”若雪盯着叶飞的脸看:“叶飞哥哥,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怎么面色不好的。”   “胡说,你才走火入魔了呢,不想我点好。”   “嘿嘿嘿,我将功补过,喂你吃炸鸡。”   “这还差不多。”   这几日间,叶飞和若雪的关系越加亲昵,被若雪喂饭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叶飞早已默许,炸鸡块入口,倒真是从来没有品尝过的味道,难怪若雪说排了一天的队才买到。   两人尔侬我侬地吃完炸鸡,趴在身边的七小全程瞪大了眼睛,口水直流,可惜到最后也没有分到一块。等到炸鸡块吃完的时候,纳兰若雪刚把油纸袋扔掉,老大和老二忽然同时扑向袋子,那上面残留着炸鸡块的香味,是二者争抢的对象。   “砰!”的一声,对撞在一起,老大身体明显结实,将老二顶飞老远,砸烂窗户掉出了屋子,叶飞觉得这情景眼熟,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什么,更感头痛,一时之间忘了喝止它们。   老二飞到大街上,引起来往行人的尖叫,它顾不得许多,扑扇翅膀保持了身体的稳定,看着老大洋洋得意地将残留着肉块香气的油纸袋吞下了肚子。   因此暴怒,扑扇翅膀冲入房间,咬住老大的肩膀后,一直往前,穿破墙壁未完,再强行拖拽到空中。   老大身体沉重,眼露凶光,被老二咬住的地方早有硬化的兽毛化作铠甲抵挡,背脊上的兽毛更是纷纷扬起,张牙舞爪,在快要缠绕住老二身体的时候,被它灵敏地松嘴逃开。   老大却不愿意了,降落的时候,兽毛全部往空中伸展,如同即将遮蔽圆月的黑暗潮水那般形成诡异的牢笼,老二完全不畏惧,两翅扇动,背脊翅膀之间凝聚风的力量,化作一颗圆球,径直射出,直奔老大而来。   两者的交锋造成客栈的损毁,也引起了街上行人的尖叫、奔逃和好奇,其中大多数人都在叶飞与通天教三位高手战斗的时候见过这两兽,因此偷笑,“原来他们狼群内部也会打架的。”   另有一些刚到金陵城的仙人遥望天狼风姿,深感震撼。 第468章 从死斗中崛起,独眼狼王的诞生   许久未露面的李婷希居住的地方距离此地不远,也能看到这边的景况,当下对身边的老者说:“伯父,就是这两只狼,明明同属天狼,却进化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婷儿在想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抢一只走,带到岛上饲养。”   被他称作伯父的男人站在窗前,遥望远方的战斗回应道:“天狼的强大在于结群行动,互相配合,真说单体的战斗力,比不上鲲鱼、大鹏等上古神兽,除非能找到母狼,否则只得到其中的一只根本起不到作用。”   “可您看,那两只天狼互相之间明显存在着矛盾。”   “有矛盾才好,放任它们争斗成为叶飞身边的不稳定因素,我们才能有机可乘。”   “还是伯父深谋远虑。”   “你的提议也很好,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天狼不成群,发挥不出威力的。”   “原来如此,婷希明白了。”   视线的尽头,老二和老大的战斗越发激烈,另外五小从旁观战,居然全部保持缄默。从小时候开始,老二和老大就一直在为了头狼的位置大打出手,最终还是由叶飞居中调停,奠定了它们之间的尊卑次序。可是好景不长,随着老大凶性的升起,叶飞亲手毁掉了老大的一只前爪,不得不废弃了自己曾经做下的承诺,将老大赶下头狼的位置,拥立老二做头狼。   可是狼群信奉的是实力,在叶飞以主人的身份做出这般的安排之后,老大并不服气,其他五小畏惧于老大往日的凶残,以及狼群信奉强者的本性,也对两者究竟谁是头狼保持了异议。直到今天,老大和老二因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这个潜伏已久的危机才终于爆发了出来。   结局是,老大和老二浴血奋战,老三到老七从旁观战,全部保持沉默。   从老二翅膀中间形成的风弹,炸裂在老大的脚下,狂风螺旋状肆虐,每一道风流都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威力巨大,春风来客栈的屋顶被整个破坏,其他房间里的客人暴露在阳光之下,惊声尖叫逃出屋子。   老大所有兽毛全部回缩,形成盾牌,以大量兽毛的断裂为代价,阻挡住了风流的攻击。却仍然处在下风,老二在空中兜转盘旋,伺机而动,扑下之后,狼爪挥舞,将老大身体抓伤。   后者嘴边息肉颤抖,却是因为愤怒,唾液滴趟在地面上,巨大的犬齿外露,兽爪抓地,等着老二又一次飞扑下来的时候,忽然间启动,迎面扑了上去,它身高体壮,力量更强,老二借着下坠的势头扑击,仍然比不上它的健壮有力,“砰”的一声,把老二顶飞了,紧接着追上去,把老二摁在爪下撕咬,过程中,有些不要命的看客被两兽的缠斗撞飞,鲜血横流。   风流乱窜,老二被老大压在身下,发挥不出灵活多变的优势,非常被动,却也因此开启了体内的潜力,风之力自行涌出,这种力量并非五行元素中的任何一种,与蜓翼族的御风能力很相似,是天生的本能,风之力量涌出形成铠甲,为它地挡下了一些伤害,老二趁机扑扇翅膀回到空中,一番激烈的战斗之后,它和老大都挂彩了。   进化以来,两者第一次交锋,斗争惨烈,叶飞初时由于自己的失神没来及阻止它们,等到两者斗在一起的时候却已经不想阻止了,狼群信奉强者的领导,老二如果没有相应的力量的话,早晚会被推下台的,倒不如就此机会,来个了断。   叶飞心里其实挺担心的,毕竟老大与他不睦,如果老大胜出重新成为狼王的话,不是一件好事。   看局势,两者之间也确实还是老大稍占上风,就如同嗷嗷待哺之时的情景一样,老大始终是它们七个里面最强大的那个,看起来行动不便,但是势大力沉,根骨坚硬结实,老二咬它两口,抓它两下根本不在乎,反而是老二,在一轮反扑之后,即刻挂彩流血了,进化之后化作洁白的羽毛也因此脏兮兮的。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两者对峙,另外五狼围了个圈子,将老大和老二围在中间,由此形成了对战的擂台,再仰天长啸,为它们两兄弟助威。   这场战斗迟早要来,强者战败弱者看似残酷,却是狼群久盛不衰的有力保证。   老二气喘吁吁的,和化作凶狂的老大比起来,他此刻的样子更接近于狐狸,眼睛呈桃胡状,眼尾上挑,一身白毛似云,爪子不用的时候便收拢在肉垫中,口吻相对没有那么突出。按智力程度而言,老二觉得自己应该在老大之上,几个同伴的反应它并不意外,它早已料到,这场战斗迟早会发生的,几块鸡肉不过是导火索。如果在战斗中落败了,即便主人叶飞力挺它,它可能也由此永远失去了竞争狼王的机会。   所以它必须要胜!   因为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始终坐在又深又窄的井底看月亮,而是已经爬到了井边,可以看到井外花花世界的全貌了,又被一脚踹入井下,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狭窄地方。它要赢,一定要!   老大的进化更像是狼,体格粗壮,身体结实有力,兽毛可攻可守,非常厉害,与老大相比较自己唯一的优势在于御风,如果能用风攻破老大钢筋铁骨的防御的话,它就能取得胜利。   打定了主意,老二扇动翅膀,在空间中快速的移动起来。   “嗖嗖嗖嗖嗖。”借助翅膀和风的双重加成,老二的移动速度很快,它的伤口正在往外流血,时间拖久了对它不利,所以要尽快结束战斗。   叶飞坐在原处不动分毫,叹息道:“欲速则不达,老二你太心急了。”   视线中,老二在快速的移动过后进入到老大视线的死角当中,从高云之上极速坠落,狼爪前伸,誓要给老大以致命的一击。   后者引颈长啸,兽毛全部往空中伸展,交叉纵横,编织成一张张互相平行的巨大网子,老二从空中下落,一路冲杀,将网子一层层地撕裂,却在突破到最后地方的时候,才发现老大早已消失在原地。或许是它太天真了,老大看起来是进化得更偏重于力量,其实不然,他是往嗜血的方向进化,老大天生就是战斗狂,对于危险和战斗机遇的把握有着敏锐的直觉。   撕破最后一道封锁即将落地,老大却已经不在原地,迈着形如鬼魅的步伐到了老二的身后,狭长的狼眼血红一片,其中涌动着杀戮的光芒。   纳兰若雪惊声尖叫,捂住眼睛不忍再看,叶飞却更加用力的注视过去,呢喃道:“天意吗,难道只有老大才适合做狼王?”身体却绷紧了,似乎随时可能弹射出去。   老大身上的兽毛短了很多,像是被裁剪过的样子,却因此显得更加凶狠,蓦然前冲,血口暴张,噬向老二的颈子。   “要见血了。”   观众们这样想。   群狼同嚎,似在迎接新狼王的诞生。   “结束了。”方婷看着战局的变化,遗憾地摇摇头,“老大太擅长战斗了,老二输了。”   却在话音落地的时候,看到空间之中,疾风狂卷,老二的翅膀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将身体包裹在中间,挡住了老大致命地锁喉。   “垂死挣扎吗?”观战的众人尖叫。   叶飞猛拍桌子站起了,惊喜道:“不是!还有机会。”   果然,变大的翅膀被老大咬中,遭到疯狂的甩头和啃食,血肉模糊,甚至齐根断裂,老二却始终隐忍着,没有痛叫一声,再趁着翅膀断裂的空档,穿破血幕冲出,一口咬在老大唯一完好的前肢上面,占着它另外一条前腿残疾的优势,用力撕咬,将老大掀翻在地。这是开战以来,老二第一次将老大摁在地上,它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眼前的机会,观战众人的心情由此紧张到了嗓子眼。   靠着仅剩的唯一的翅膀,老二拼劲全力将老大压在身下,在翅膀与背脊连接的地方聚敛风之力,形成风旋,风旋降落,炸裂在老大的肉身上。这还不足够,为了彻底破坏老大的钢筋铁骨,为了夺得狼王的荣耀,老二甚至不惜在风旋炸裂的时候仍不离开,保持压制老大态势,让对方身体最柔软的腹部始终向上,暴露在风旋的轰炸下。   “轰隆隆!”强光放射,风旋炸裂了,刀子一般的风向外狂涌,在周围的建筑物上留下清晰可见的伤痕,炸裂的风旋不断放大,强光跟着变得刺眼起来,所有人都被光芒照射得睁不开眼睛,可还是努力地往光芒聚集的中心地带观瞧,“是谁,是谁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但见光芒落处,烟尘滚滚,两头天狼的身影全部隐藏在灰尘之中,看不清楚。“难道是同归于尽了?”大家充满悲哀地联想。   叶飞却毅然站立,身体绷的笔直,他始终相信,这两兽中间,总归会有一个胜者出现。   远方的李婷希对她的亲伯父说道:“伯父依您看,它们两个谁能称王?”   “很难猜测到,实力太接近了,不知道希儿你注意没有,那只体型更大的天狼在最后时刻仍反咬过去,其凶悍嗜血的本性令人心惊;而那只长相稍微俊俏的,拥有翅膀的天狼则勇敢的放弃了一只翅膀,以它为代价进行反扑,这种勇于牺牲的精神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所以它们两个无论最后是谁赢了,都是取得了光荣的胜利,只怕日后再不会为族长之位争斗了。”   “这么说我们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世间这点事,有谁说得清楚呢,总之,单独一头天狼威力有限,对我们蓬莱仙岛没什么作用。”   “婷希明白了。”   最后一缕夕阳的光辉终于消失,皎洁孤冷的月盘出现在天空中,是满月!   游云随风走,砂石飞满天,炸裂的烟尘迟迟没有落下,众人心里充满了期待,忽然之间,守护在外的五头天狼神色骤变,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对着烟尘之中即将出现的王者弯下了两只前腿,摆出了人类双膝跪地的匍匐姿态,以此宣誓臣服。   观战的众人能够从它们的行动中依稀猜测到一些东西,紧张地望向尘埃的尽头,见那最黑最深沉的地方,忽然间卷起了一阵旋风,将周遭的尘埃全部吹散了,孤高的狼王便这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是那只带翅膀的!   叶飞激动地攥紧了拳,他万万没有想到,老二真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夺得狼王的宝座。   老二左边身子的翅膀被齐根扯下,身体之上伤痕密布,很多地方伤口深可见骨,一只眼睛更是被老大最后的反扑抓瞎了,成为了和它父亲一样的独眼狼王,不过不要紧,这并不能掩盖老二身上的王者之气,不能掩盖它通过杀戮和斗争所取得的煞气和戾气,其他五小对它的王者之位再不敢觊觎,因为从生死边缘走过的老二,其野性和斗心已经达到顶点,再没有任何同伴是它的对手,哪怕为此损失了一只翅膀、一只眼睛。   老大臣服在它的爪下,胸前的十字形伤疤历历在目,是年幼的时候对抗叶飞留下的伤痕,胸腔仍在起伏,可见还有气在,不过全身上下密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特别是肚子和腿上面,这些伤痕都是风旋炸裂造成的,很多地方深可见骨,鲜血汩汩外溢,一身引以为傲的兽毛几乎被剃光了,老大这一战算是彻底的败了,败得很彻底,毫无缘由可言。   圆月升起到头顶正上方,全身是伤的老二仿佛正披着国王的盔甲,傲气逼人,引颈长啸“呜呜呜呜呜……”这是真真正正的狼嚎,低沉而压抑,让人心生恶寒。   “呜呜呜呜……”另外五小跟着一起嚎叫,啸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响彻金陵城内外。啸声落尽之时,老二露出肉掌中的爪子,抵在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老大的脖颈上,一双狼目之中含着不怒而威的煞气,那意思好像在说:“臣服还是死,你自己选择吧。” 第469章 族人   “我们罗刹一族的人都姓叶吗?”仿佛是血脉中流淌的鲜血引发出共鸣,不知为什么,叶飞一下子就对对方放下了戒心,将他认定为罗刹族的亲人。   却听叶腾说道:“只有罗刹族的皇族才姓叶,其他普通族民都是姓轩辕的。”   “轩辕?”   “连这些都忘了吗,看来你离开的时候,年龄应该很小。”他飞上天了,“随我来。”   两人从火鸟群正上方的天际离开,下方成百上千的火鸟们盘旋兜转,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散开,继续遮挡着众人的视线,导致观众们的愤愤不平,“搞什么搞啊,一堆火鸟在天上飞,里面的情况什么都看不到了。”   又哪里知道,两人早就从天上飞走了。   飞行在黑暗云层的更上方,叶飞充满迫切地问:“叶腾前辈,咱们一族还有多少人活着,现在都分散在哪里,怎样才能与他们取得联系。”   叶腾化成了火鸟的样子,一边飞行,一边说道:“从废墟中活下来的罗刹遗民,据我所知不超过百位,现在分散在帝国各处,万不敢将血红眼显露出来,只有罗刹族的家纹才是辨认彼此的唯一方法。”   “那前辈是怎样认出我的?”叶飞不得不生出疑问?   “有关你的事情早有人告诉我了,知道你的行踪后,我立刻赶来了。”   “是鸠师兄吗?”   “呵呵。”叶腾前辈没有正面回答,大概还不想暴露了那个人的身份。   叶飞也不追问,又道:“叶腾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说实话叶飞,自从罗刹圣城坍塌以后,我族遗民便饱受欺凌,为了保命而散落人间各处,人心不齐。本来那个人通知我对你多加观察,不要急着现身,我却按耐不住,擅自行动,我认为你身为罗刹族皇族,有义务、也必须知晓,罗刹族遗民的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   “您是来教唆我报仇的?”   “我要带你去亲眼见证罗刹族悲哀的历史。”见叶飞沉默,叶腾又道:“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腾化作火鸟的姿态腾飞,速度极快,叶飞在他身后看了,难免疑惑,便问道:“腾哥。”他想了半天,最终选择了这个称呼,“你也是仙人吗?”   叶腾倒也不避讳,回答道:“为了追求力量复仇,我寻找到许多力量之源进行学习,这是从塞外巫疆学习到的巫术,巫法——同形之术。”   “塞外巫疆同形之术?”叶飞不禁联想到了通天教的驭兽之术:“这样看来,除了佛、道、魔之外,放眼九州大地,似乎还存在着许多的力量之源。”   “那是自然,为了寻求力量,人们行走在九州各处,摸索出了完全迥异的修炼法门,却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那便是成为强者,让自己位于食物链的顶端。”   “原来如此。”   “而且叶飞,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以我现在的实力,目前在人间之国也排不进前二十,脚下这片土地上聚集着太多的强者了,甚至要远远多于蜀中千山,而其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当属庙里的和尚们了,他们现在大多居住在帝都灵隐寺中,你要在山下传教,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否则将佛宗惹急了,很有可能小命不保。”眼见叶飞困惑的望过来,像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所怀疑,叶腾在飞行之中蓦然下落,迎面将一座村庄的土舍砸的稀烂,再完好无损地折返,任凭里面的住户莫名其妙地惨死在坍塌的房舍中,“这就是我的实力。”   叶飞对农户的死亡心生不忍,却也知道叶腾前辈年龄长于自己,亲身经历了罗刹圣城坍塌的末日,对于华夏族人含有着深刻的仇恨,不好多说些什么,点点头道:“前辈,灵隐寺中真的存在着那么多顶级的高手吗?”   “多如牛毛,这些年正邪相争,和尚们一直放任蜀山冲在最前线上,而没有施展全力,且不说净坛内到底存在多少高手不得而知,单单灵隐寺中,就居住了很多极有分量的大师,他们恐怖的力量笼罩整座皇城,给予进入皇城的人以威慑。”   “真是够奸诈的,难怪师父和魔宗宗主同时选择休战,原来是看到了佛宗和蓬莱岛的蓄势待发、养精蓄锐。”   “是这样的,这些年正邪之战牵连太广,你们道宗掌门基本都在大战中战死了,反观另外两派,薪火相传,人脉日广,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长为不可小觑的庞然大物了。”   “那么,咱们罗刹一族的敌人是……”叶飞目光一变,语气蓦然转做凌厉。   “很快你便会知道。”叶腾加快了速度。   他和叶飞一路向北,看方向是往帝都飞去了,在这个过程中,叶飞本以为越是靠近帝都,百姓们生活得便应该越是富裕,却万万没有想到,从高处俯瞰下去,一座座石墙深院耸立,围绕着这些石墙深院的,是看起来似乎身处两个世界的破落草舍,饿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正在耕作的男人和类似山里山外交换物资的星散集市。   “怎么贫富差距这么悬殊的?”叶飞看了不禁蹙眉。   叶腾冷笑:“越是靠近帝都,达官显贵便越是聚集,星罗密布,圈地占地,鱼肉百姓,一个普通的村落,士绅宅院的占地几乎比其他村户总和的三分之一还多,而且都是用石头垒成的,如同要塞一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老百姓们无论多么努力的工作,都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其中的差距有如天与地的鸿渊。”   “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为何百姓们还不反抗?”叶飞不解。   叶腾道:“还不是因为有寺庙的存在,庙宇里定期施粥,保证了普通百姓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又每每教导他们做事平和,此世受的苦都是前生造的孽之类的妄语,老百姓们愚昧无知,一来二去的,经过很多代的愚昧教化之后,便心甘情愿地出去劳作了,甚至更加卖力地去垦荒,心想着这辈子多做些好事,多努力努力,下辈子也能投胎到富贵人家中去。却哪里想得到,富贵人家生得孩子永远是富贵的,一脉相承,哪里有他的份呢。”   “这么说来,佛宗真的已经成为了贵族们鱼肉百姓的帮凶。” 第470章 槐村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行的是慈悲,做的是善事,实际上,他们比那些明着鱼肉老百姓的贵族更加可恶,就是听从了佛宗的教化,老百姓们才终日隐忍,不敢反抗的,人国的统治才在这整整千年的时间中,无论皇朝怎样更替,都是换汤不换药的。”言及此处,叶腾忽然露出了一抹狠辣的神色,“不过,这些愚昧的人们也是活该遭受这般的痛苦,就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联合在一起攻打了我族罗刹圣城的。”   “我们的圣域就是被人族的军队攻陷的。”叶飞悲哀摇头,“说到底,我罗刹一族与九州华族,不是一类人。”   听叶飞说到“我罗刹一族”几个字的时候,叶腾的面色忽然间一变,目光怪异,像是隐瞒了什么事情,却也只是一闪而过,沉浸在悲伤中的叶飞没有注意到。   此时的叶飞心中无比惆怅,族人叶腾的出现让他重新想起了罗刹族覆灭的惨剧,想起了自己身上背负着的血海深仇,却也在同时,为人国的老百姓感到悲哀,活在这样的世道下,他们真的是没有任何希望可言的。   又一次问道:“叶腾前辈,咱们这是要去帝都吗?”   “我们要去的,是坐落在帝都长安城外的屠宰场,到了那里,你便会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背负了怎样的仇恨。”   “屠宰场?”叶飞下意识地觉得恶心。   “没错,屠宰场。”   “帝国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而越靠近帝都人吃人的情况就越是屡见不鲜,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距离帝都三百公里左右的黑市屠宰场,那里是人间的地狱,是为吃人不吐骨头的帝都源源不断地输送奴隶和人肉的地方,无论见到什么,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一点就是,到了那里,无论见到什么都一定镇定,我只是带你去见识一个真实的人国,如果你此时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将迎来死亡的威胁。”   “我明白了,前辈敬请放心。”   “我相信你的克制力。”   乘风飞行,两人速度奇快,叶飞不明白叶腾前辈为何要在竞技场内数万观众的面前与自己会面,再当着数万观众的面带走自己,却也不愿意再想,他现在一心想知道的是,他们要去往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一路往西北方向走,两人速度奇快,人间之国处在中原腹地之上,地势平坦,不像蜀地那边存在着高低林立的山峰,即便驾驭仙剑也要时不时地经远道绕行才能通过。   两人往前赶路的速度是很快的,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便来到了叶腾前辈所说的地方,尚在空中,叶飞就不禁蹙眉,因为下面的村庄聚集的怨念之深重如同灰褐色的雾气笼罩,叶飞甚至能用肉眼辨认出失控的亡灵被佛门的驱邪符咒阻挡在外面。   一个充满悲哀的地方……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叶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隐约觉得即将看到的是一副非常悲哀的景象。   叶腾的身上泛出一阵光芒,化作正常人的样子,张开双臂往地面坠落:“跟在我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要说,记住,一句话都不要说,在这里走一个遍,你就会知道人国究竟有多么的残忍,你就会知道我们罗刹一族族人的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到底是什么。”   “哎。”随着叶腾一起降落,看他穿透晦暗的雾,在临近地面的时候蓦然于虚空中借力,倒转身体,平稳落地,叶飞点点头,对他的实力更加肯定。   站在村口上,出现在眼前的是由篱笆组成的围墙,和紧挨着围墙的一块石碑,上面以狂草书写着?村两个大字。一条普普通通的村路从村口一直延伸向村子内部,大概纵贯整个村庄,两边的房舍简朴,却都是钢铁打造的,像是一个个铁笼子。   叶飞从未见过钢铁打造的屋子,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铁作为金属,导热性过快,冬冷夏热,又昂贵,打造成房屋的规模简直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是村庄级别的规模了。   放眼望去,村庄里没有砖石搭建的“要塞”,没有毫无希望地耕作在田地里的劳作者,也没有失去了悲喜,一味只想着怎样能活下去的青年男女们,隔着稀薄的雾气,你能够看到的东西非常有限,却有着若有若无的呻吟顺着风一起,飘入耳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叶飞又一次望向耸立在村口的石碑,看那饱经风霜侵蚀的碑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浸透到了石块的缝隙之中,磨灭不掉,走近过去,努力睁大眼睛观瞧,看清的时候,以他的定力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左右两个巴掌印,被血覆盖的巴掌印,拍打在石碑上,满含怨念,久经岁月风霜而无法消除。   横跨无尽的岁月,他甚至能够联想到当时的画面,充满痛苦的人们满身是血的倒在石碑上,用那沾满血浆和怨恨的双手诅咒村子里的人不得好死。   “?村?”叶飞冷笑,“我看是鬼村吧。”   “和鬼村差不多的。”叶腾径直向前走着,篱笆墙将两颗大槐树一起围了进去,通过大槐树的时候,叶飞心中生出一丝警觉,将仙力探查过去,果然发现槐树树身上刻写着佛门驱魔经文,冷笑一声想要将此槐树毁去,却又想到叶腾来时的嘱托,按捺下了,没有这样做。   在村道上走了没两步,拴在屋外面的狗就开始对着两人吠叫起来了,一般村落里的狗都是散养的,像穷苦的百姓一样自己找些残渣剩饭填饱肚子,这里的狗却都被铁链子拴在家门口,凶猛得很,两人距离尚远就汪汪地吠叫,被他们凌厉的目光扫中也不退让分毫。   “好凶猛的恶犬。”叶飞小声呢喃。   被叶腾听到了回答道:“被拴住了的狗,会特别具有领地意识,遇到强大的对手也不退让分毫,还能看到秽煞之气,是村民们最喜欢的东西。”   “这真的是一个村落吗?”   “是一个村落,只不过做的营生有些特别,过会儿你就会知道。”   迷雾重重,叶飞觉得村子里的气息压抑的可怕,经过老槐树之后,更有着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鼻端,想想来的时候,叶腾前辈曾称这里为屠宰场,不禁自语:“难道真的是屠宰牲畜的地方?所以才会聚集了如此深重的怨念?”   距离房屋近了,被雾气阻挡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耳边传来“刺啦刺啦”的磨刀声,更有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伴随着磨刀的尖锐声音回响在村子各处。   “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叶飞真恨不得马上进村,看个究竟,可叶腾却一直走得很慢,像是有意等待着什么。果然,临近房舍的时候,五六名身高体宽,手牵恶犬的大汉出现,挡住了两人前进的去路。   这些汉子统一穿着红黑相间的衣服,腰悬宝刀,带系令牌,看起来像是当地的衙役,却更显得奇怪,衙役只在县城中存在,类似这样的小村落,都是由村长和村民共同治理,怎么会有衙役存在呢,更何况是这样兢兢业业守在村子门口的衙役。   叶腾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很有经验地拿出一枚令牌,纯金打造,分量不轻,举起了展示给他们看,“我是大皇子的幕僚,奉皇子之命来此查看是否有新鲜货色可以挑选。”   领头一人走上前来,很认真地查看了令牌,确认好身份,方露出恭敬的神色:“原来是大皇子的人,失敬失敬,请进吧,我一个差役,不能接触到货品,有没有新货要您自己找了。”说着让开了一条路,整个过程中,他身后的衙役们都一只手摁在刀上,另外一只手牵着恶犬,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非常小心。   “那好,我进去了。”叶腾将令牌收入怀中。   从几人让开的路中间走过去,被恶犬吠叫了两声,也没有大动肝火,这样走过去以后,跟在叶腾身后的叶飞蓦然问道:“你是大皇子的人?”   叶腾继续前行,沉了沉,回应道:“身在人国,只有找到了靠山才方便办事。”   “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有什么关系吗?”   “额……”   虽然叶飞欲言又止,但叶腾还是能猜到他要说些什么,回应道:“诸王夺嫡,天下将乱,如果你也是想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传播道教的教义,那么我可以将你引荐给大皇子,大皇子是个典型的窝囊废,一切都由他母亲做主,他日登上帝位,只要手段得当,便可任由我们摆布,到时候从内部毁灭了人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叶飞暗自思忖,虽然是同族,但叶腾和自己并不一样,他的内心已经被仇恨占据,一心只想着有朝一日地复仇。   “当然,我需要帮助一个容易控制的君主登基,他日才可以将他架空成为傀儡。”   “恐怕抱着和你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吧。”   “我有信心在皇子登基之后,把他们全部干掉。”看叶飞没有言语,叶腾一边走,一边道,“需要我为你引荐吗。”   “走完这一遭再说可以吗。”   “如果你能来帮我,大皇子夺得帝位的把握就又提高了一些。”   “我只是觉得,咱俩人的目的可能不完全一致。”   “那好,随你。”   走过衙役们看守的防线,叶飞才发现,原来此地的建筑风格非常独特,最外面两间钢铁建筑充斥视线,而经过这两栋建筑物之后,你会发现一个巨大的转角,藏污纳垢的东西便隐藏在这个转角之后。   “这是……”叶飞倒吸一口凉气,看见了一个个小一些的钢铁笼子,稚嫩却粘着血污的手掌穿过缝隙握住笼子的立柱,虽饱经磨难仍难掩天真的眼睛从笼子里面显露出来,目光之中同时夹杂着期待和畏惧两种对立的情感。   小笼子一排排摆放的直到屋子里面,整个房体就如同一个最大号的笼子,用来容纳这些小一号的笼子防止他们逃跑,笼子里连最基本的生存空间都没有,充斥着秽臭之物,被困在里面的小孩只要稍稍挪动身体,就会粘上这些脏东西。   “呕吐!”见了尸体也能够保持镇定的叶飞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扶着旁边的房子边缘呕吐起来,他呕吐的原因除了眼下的环境确实足够肮脏之外,更对孩童们悲惨的境遇感到无奈。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人为建造的地狱吗?”   叶腾没有说一句话,走上前和站在屋子外面工作的男人交谈了起来,与他交谈的人赤裸的上身胸毛纵横,其中大部分互相油腻腻地粘连在一起,像是恶心的虫子,剃了个光头,一脸横肉,手掌粗大、肥厚,掌中握着一把宽刃的菜刀,个子矮,而身体宽,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在他身后紧挨着笼子的地方立着一个架子,架子上盛放着各种各样的刀、挫、鞭和其他不知道名字的刑具,身前一块案板,同样是铁制的,自左往右,每隔两寸距离就有一个镣铐悬挂固定,像是为了应对不同体型的人而特别制成的。   看了这番景象,叶飞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刑场,却又觉得不对,孩子们生活在这般近乎绝望的环境下,却仍对生活含有着期待,如果是刑场的话,不会让他们存在期待感的,可如果不是刑场的话,这里又是做什么的地方呢。   叶飞走上前,蹲在笼子的前面,隔着棱角分明的冰冷铁窗与身在笼子里的孩子对视,看他小脸瘦的和猴子似的,皮肤干枯发黄,头发没长几根,小手又细又长,被啃坏了的指甲缝里充斥着泥土和血液的混合物,看起来没少吃苦。   与叶飞对视的眼睛里充斥着对于陌生人的畏惧和某种发自内心的期待,畏惧能够理解,期待是因为渴望自己能将他救出去吗?这样恐怖的地狱有可能出得去吗? 第471章 妖族的坟场   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叶飞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从铁柱相隔的缝隙中,伸向他,试着触摸孩子的手掌,对方居然毫无防备的心理,同样伸出手指头与叶飞接触在一起。   却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指尖相对的那一刹那,种种痛苦的画面顺着相对的指尖冲入叶飞脑海,让他近乎崩溃,大叫一声收回了手,同时气喘吁吁地望向正在讨论着什么的叶腾和屠户,被叶腾道:“不要碰它们,这些孩子不是寻常的人类。”   “不是寻常的人类?”叶飞心中一凛,重新打量面前的孩子,看他经过了刚才的接触之后,额头之上现出了一圈圈的螺纹,螺纹由大往小,像是石子投在河面上产生的波纹,由此想到了什么,走到屋内,一个个观瞧,发现这些孩子里,有些背后生长着还未完全长成的蜻蜓一样的翅膀,有些下巴上长着鳃,有些额头上生着独角,还有一个,最后的一个——眼睛竟然是红色的。   火红眼!我的族人!   叶飞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停止了,他难以置信于面前的画面,却在看清楚了全部这些之后,终于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重新望向正在交谈的两人。看那屠夫面前的案板上凝固着鲜血,一只独角丢在他手边的盆子里,终于明白了存在于此处的肮脏勾当。   ——人类,这些生活在佛国的人类,只怕已经不满足于单单通过掠夺和杀戮来夺取特殊种族身上的某些特殊器官了,他们居然建造了一个基地,去专门饲养繁殖某些特殊的物种,利用降生的婴儿源源不断地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器官。   太可恶了,真是太可恶了,这些人简直是在践踏身为生灵所固有的尊严和底线。   喷薄的怒气旺盛地燃烧起来了,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叶腾忽然来到身边,将一股精纯的力量传导了过来,此时的叶飞只怕已经失控。   “知道了吧,所谓的华夏一族根本不将外族当成自己的同类,他们正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你现在应该能了解到,我为何一心想着复仇了吧。”叶腾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对叶飞说。   后者攥紧了拳道:“带我走完整座村落,带我走完它。”   “会的,我带你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这个目的。还有,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此地除了外面的守卫之外,还有三名强大至极的破戒僧镇守四方,这里是当今黄帝拓跋圭亲自下令修建的场所,一切活动都由皇帝陛下直接统领,包括镇守在此处的守卫和佛宗高手在内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你一旦出手,我们将落入极端被动的境地。”叶腾一只手搂住叶飞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   后者点点头,望向那名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屠户,发狠道:“放心吧,这点忍耐力我还是有的。”话锋一转,复又望向最后一个笼子里,红着眼睛的小孩,“对了,你刚才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你们俩的对话用的似乎不是九州通用的语言。”   “屠户们都是从塞外招来的野蛮人,他们的身上流淌着野蛮人的血,说的语言也都是塞外蛮族特有的,我因为有一段远赴塞外寻求力量的经历,所以才能和他们交流。”   “这里的每一位屠户,都是专门从塞外找来的吗?”   “没错,他们都来自塞外,只会说塞外的语言,完全听不懂现在九州流通的语言,黄帝特意如此安排,好将此地的秘密永远地守护下去。”   “拓跋圭啊拓跋圭,真想不到他是如此狠辣歹毒的一个人。”   “他的狠辣程度远不止于此,以后你会慢慢体会到的。”   叶腾向屠户露出微笑,与他之间说些听不懂的话,说完便走了,离开之后叶飞问他道:“你和他说的什么?”   “我问他有没有新货色。”   “新货色?”叶飞的语气转冷。   “蜓翼族的翅膀、灵感族的大脑、罗刹族的眼睛、五溪族的灵角、武陵族的翅状鳃、人鱼族的鱼尾、菩提族的土掘掌。这些具有特殊功能的器官都可以通过帝国工匠的打造,制成特殊的工具,帮助人类获得上天、入地、下水等做梦都想得到的能力,我因为精通塞外的语言,可以和来自塞外的屠户顺畅交流,经常奉大皇子之命来此,寻找新鲜的货色。”   看叶飞表情不善,叶腾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接着道:“乍一看,我可能是在助纣为虐。但你仔细地想一想,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要继续下去的,究竟是不是由我来完成没有任何区别。皇帝对诸位皇子们每年份获得特殊“工具”的数量有着严格的控制,而各妖族繁殖数量有限,为此皇子们便经常派遣使者来此,好第一个寻找到适合自己的东西,所以,就算大皇子不派我来,它们的器官也是会被其他皇子收走的。”   “可你这样做,总归是不好的。”叶飞沉下眉,露出一丝哀伤。   叶腾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赚取大皇子的信任,帮助他登上帝位。等到他当了皇帝,再阿谀奉承,用尽手段蛊惑他,祸乱帝国,导致人间之国崩溃,最终带领妖族各部逃脱升天,向人族复仇。”   “你已经把自己归到妖族行列里了吗?”叶飞听得刺耳。   “在华族看来,我们罗刹一族和普通的妖怪也没什么区别了,既然这样,便将自己并入妖族好了,将来有一天联合起来,一起向人族复仇。”   “哎。”叶飞又一次叹息,自打来到这里之后他的心情就一直非常糟糕。   叶腾心知他一下子接受大量的信息有些难过,出言安抚道:“更何况,我经常主动来到此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   “继续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飞和叶腾,两位罗刹族的遗民肩并肩行走在被怨念充斥的街道上,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渴求自由的眼神,感到无比的愤懑。同族们便在狭小到难以转身的笼子里看着自己,如同刀子在剜自己的心,叶飞每往前迈出一步,都是心如刀割的,他怎能这样做,怎能对身边炽热的目光视若无睹。   却最终没有任何行动。下山之前幻想的为了不平事拔剑,幻想的一展大侠风采,光耀蜀山门庭简直就是儿戏,面对残酷的现实,面对盘亘在眼前的重压,他根本没有能力做些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屈服在现实的面前,为了所谓的信仰,而一次次地放过仗义出手的机会,放过为非作歹的恶人,对常藏和尚如此,在这里也是如此,他叶飞,他叶飞彻彻底底地在现实面前屈服了,彻彻底底地屈服了。   所有的挣扎都只局限于内心,苍白而无力,徒劳而没有意义,更加地彰显出了自己的疲弱,“我叶飞,原来是这么没有原则,不具有正义感的一个人啊。”处在信仰坍塌边缘的叶飞,在心中咆哮,“为什么,为什么现实如此残酷,到底为什么。”   努力地克制着怒火的喷发,叶飞能够感受到,处在眉心之处的三点火苗正在灼烧自己的灵魂,能够感受到九龙正依附在耳边发出蛊惑的声音“释放出我,释放出我的力量,你将可以焚天灭地,将可以颠覆现有的一切规则,将可以改变现状,拯救族人,当可以向人族发起复仇,当可以将九州的黑暗一举扫清,当可以在皇城的最高处插上道宗的旗帜。快,释放出我的力量,快。”   又一次被九龙蛊惑,大概是隐藏在体内的毒火正在与内心深处产生的怒气发生共鸣导致的,每当这个时候,叶飞就很想抛弃一切,很想忘掉一切的顾虑和忌惮,就这样完整的,如同蛊惑的声音叙述的那样,完整地释放出自己的本我,将黑暗的人间、崩塌的现世焚烧殆尽。   这就如同是理智和冲动在内心深处展开的搏杀,每一次遇到挫折的时候,理智都会告诉你,冷静一点,慢慢来,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事情是可以在你手中慢慢好起来的;可冲动又不断提醒你,快点,快点用你手中的剑,用你掌握的所有力量将这肮脏的人间,将肮脏人间的所有不平之事全部抹平,快一点。   两种对立而矛盾的声音在内心深处激撞不休,如果不是关键时候,童子金身又一次释放出了宁静之力的话,叶飞的身体可能已经燃烧起来了,被九龙的毒火从内到外的吞噬。   最终没有,因为天命不允许他死,天命在他阴差阳错得到了王剑九龙力量的时候,将另外一道制约之力输送进了叶飞的体内,这道制约之力,就是童子金身。   由此可见,叶飞真的是被天命选中之人,上天要经由他的手完成某件事情,达到某个目的,肯定是这样的。   “呼!”深深呼吸,叶飞冷静了下来,叶腾始终在一旁注视着他,随时准备出手帮他压服体内澎湃的力量,直到看到叶飞自己恢复了状态,才跟着松了口气:“好点了吗,忍耐,我们一定要忍耐,想要在人间之国存活下来,活到滋润,忍耐是一门必修课。”   “我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叶飞擦了擦额头,却发现一滴汗都没有,九龙之火涌出的时候,别说是汗液,就连体液都能在一瞬间被蒸发干净了。内心深处,忽然间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暗想:九龙也叫焚天灭地,是和寿剑星魂并驾齐驱的魔教圣物,自己怀有这样的利器,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使用过一次,说起来也真是蛮有意思的。同时想到了药人,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药人始终音信全无,现在不知身在何地,真的有些想念他呢。   叶飞和药人相依为命了整整八年时间,比之患难与共的方白羽建立的感情更加深厚,与药人之间,是一种亦师亦友亦父的复杂情感,说不清楚的。   感谢地望向叶腾,示意他自己已经没事了,后者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往前的一百米,是一连串与入口之处见到的情景相仿的地方,一个个的笼子,一个个站在案板前面的屠夫,手边的盆子里盛装着被切割下来的器官,对此叶飞有些不解,问道:“这么小的器官就算切割下来了,又能够发挥什么作用呢。”   叶腾回答:“这里面所有孩子小的时候,都要进行一次特殊器官的切割手术,只有这样,新长出来的器官在成年以后才能特别的结实有力,而被切下的尚未发育完全的幼小器官也很有作用,可以使用某种特殊的咒术植入到人类小孩的身体里,伴随着孩子们一起成长,将来这些孩子就会成为能够上天入地,具有特殊作战能力的战士。”   “还有这样的事情。”叶飞听着,简直匪夷所思。   “很难相信吧,这些匪夷所思的行为都是拓跋圭发明出来的,老皇帝对于战争和掠夺的欲望是以往所有在位的皇帝不曾拥有的,除了三大教派占领的地方之外,塞外、边疆,几乎没有他触手不及的地方,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吸纳其他民族的精华所在,帝国军队的战斗力越来越强,到目前为止,即便是普通的仙人,面对帝国百人团围攻的时候,也是难以占到丝毫便宜的。”   “真的有这么厉害?”想到各城衙门的空虚,叶飞真是难以置信。   叶腾大概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解释道:“可不要将那些被氏族子弟占据的官府和帝国军队等同起来了,所谓军队,是直接接受皇帝的领导,由大将军王阵前指挥,奉命南征西讨的战争机器,拓跋圭在位的三十年间,被帝国军队覆灭的妖族、外族不计其数,华夏之地一家独大,占领中原已成定局,除非帝国内乱,否则百年之内,外族不能对人国造成任何显著的威胁。” 第472章 鲛人   “真有这么厉害?”叶飞蹙眉,“我怎么听说老皇帝奉行的是休养生息的国策呢。”   “听说?呵呵,这也正是他高明的地方,想想罗刹圣城坍塌的时间吧,那正是拓跋圭这个狗皇帝刚刚坐稳了皇帝宝座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发动了第一场对外的大规模战争,你以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传闻果然仅仅是传闻而已。”叶飞深感无奈,终于明白了叶腾的意思,“因为外界没有能威胁到人国的力量,你才想要从内部搞垮它吗。”   “不错。拓跋圭在位的时候,帝国自然是铁板一块的,拓跋圭一死,诸王势力互相掣肘,帝国很容易陷入内乱,我们的机会便在于此。”   “好吧,真是意料之外的会面,叶腾,因为你的出现,我的计划似乎要做出改变了呢。”   “我只是带你去了解一个真实的人国。”   叶腾义正言辞地说着,忽然发现叶飞的目光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跟着望过去,看到一个被固定在案板上的小鲛人正在接受利鞭的抽打,流出眼泪接触到空气即刻化作珍珠。   说道:“鲛人是所有妖族中最珍贵、最稀有的一个品种了,它们哭泣的时候留下的眼泪能够化作珍珠,眼睛哭瞎了,把尾巴切掉,人类就能获得潜水的能力,有些幸运点的鲛人在成年之前眼睛侥幸没有哭瞎,被切除鱼尾之后,甚至能够长出和人类完全相同的双腿,这个时候,他们便会被送进王公贵族的院子,供他们蹂躏和享乐。鲛人是天生的中性生物,长相俊美,性格柔弱,王公贵族们对他们特别钟爱,甚至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眼见叶飞身上的戾气又再涌起,叶腾用力地从后面搂住他,不让他做出冲动的举动,“我的兄弟,在这里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要永远记住一个字——忍!所谓忍便是心字头上一把刀,可能很痛苦,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有低的下头,弯得了腰,有朝一日,才能当得了爷。”   在他的压制下,叶飞的怒气平息下来,转而变成深深的哀伤,他径直走过去了,近距离的观看被镣铐固定在案板上的鲛人,看着他如海水蔚蓝的头发无论经历怎样的折磨都是平滑柔顺的,看着他稚气未脱的面容之上被血污粘的脏兮兮的,看着它即便在哭泣的时候也保持着与生俱来的优雅,看着它坚强地咬破了嘴唇,看着它无辜地盯着自己,看着他明明没有犯错,却因为生来带下的原罪而遭受痛苦。   愤怒了,彻底的愤怒了,叶飞攥紧了拳,挥出了掌。   “刷!”这一掌笔直推出,撞向正在动鞭的屠夫,千钧一发之际,被叶腾用坚实的背脊挡下,如同击打在最坚硬的花岗岩上,叶腾背对着叶飞,在屠夫疑惑地望过来的时候露出微笑,接着便将屠夫拉到一边,说起了听不懂的语言。   “记住叶飞,不要动那个鲛人小孩,千万不要动它,相信我。”叶腾将屠夫拉倒了一边攀谈起来。   叶飞一拳打在对方的后背上,颇为抱歉,却仍感到一波波的怒气不受抑制的喷薄,明明只是个孩子,明明没有犯下任何罪孽,只因为它是妖族,便受到这般残酷的折磨,这公平吗?道宗长久以来坚持的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正确吗。由于这种教义的存在,便要将所有的妖族一棍子打死,当成残酷迫害的对象吗,与此相对应的,我罗刹一族难道也是妖族吗,难道天生就应该遭受这等的屈辱和折磨吗。   凝望小鲛人含泪的眼睛,叶飞充满了痛苦:“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妖族是有思想的物种,不该将他们当做鸡鸭鱼之类的牲畜对待。”   叶飞又一次伸出手,想去解开小鲛人身上的镣铐,却也又一次被叶腾阻拦下了,叶腾一只手抓着叶飞的手腕,力道之大,可以轻易阻止叶飞任何动作的进行,接着对他说:“不要乱碰,我已经和屠户谈好了,这只小鲛人会被大皇子收走。”   “被大皇子收走了?”叶飞不能理解。   “刚才就对你说了,我经常来这里其实也是有好处在的,说不定就能挽救一两个同伴的生命。”   “真的可以吗?”叶飞喜形于色,仿佛拨云见日。   “狗皇帝拓跋圭规定,诸位皇子每人可以饲养三到五只妖精做宠物,在皇子身边的时候,我便经常向大皇子介绍妖精和人类的种种不同之处,向他展示降服妖精作为奴隶的方法,久而久之,他便对妖精的宠物特别喜爱。为此曾向他父皇请求,将院子里饲养的妖精数量扩大到十只,这已经是极限了,老皇帝最终在皇后的央求下答应了这个请求。   所有的妖族中,十皇子他最喜欢的就是鲛人这种生物了,听话而温顺,从小饲养的话,长大了就是最好的宠物,只要不惹它哭泣,便永远不用担心衰老和死亡,可以一直圈养下去。”叶腾小声的解释给叶飞听,即便周围人听不懂九州流通的语言,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隔墙有耳。   叶飞有些惊喜地道:“这么说,刚才碰见的那个罗刹族小孩也有救了?”   “唯独罗刹族不行。”叶腾无奈地摊摊手,“虽然我也很遗憾,但是罗刹族作为骁勇善战的民族在心情激动的时候真的太难以控制了,所以老皇帝不允许圈养罗刹族人作为宠物。”   “该死,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圈养妖族做为宠物,这种极尽侮辱的事情就算做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以最最屈辱的方式活着。”   “没办法,现在人国势大,而其他各大门派又都对妖族进行打压,我等只能疲于招架,勉强求生了。”   叶飞目光一冷,咄咄逼人地问道:“叶腾你老实回答我,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人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吗?”   叶腾回答:“回到人国之前,我有意锻炼了很久,即便到了生死边缘,只要不是有意为之,代表着我族身份的火红眼也不会显现。”   “不出现火红眼,还叫什么罗刹族。”   “为了生活除了如此又能怎么样呢,能多救下一条无辜的生命,总归是好的,被当成宠物圈养着,总比被当成了生育繁殖的机器,或者早死剥夺器官来得强多了,总有一天,我们妖族是会发起反击的,加入我们吧,兄弟。”   “哎。”叶飞还是没有正面回应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妖族,罗刹一族到底算不算妖族,如果算的话,那么是否也要和仙山上生活着的同伴、恩师决裂呢,不要忘了,他们也是华夏族人,是正在修仙的华夏族人。   叶飞觉得迷茫而又无助,说实话,他对叶腾的出现多少是感到厌烦的,因为就是叶腾让他看到了世界最真实的样子,看到了比想象中的情景还要残酷得多的样子。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叶腾和屠夫用塞外的语言交谈了几句,屠夫便将锁住小鲛人的镣铐解开了,镣铐松开的那一个瞬间,叶飞在小鲛人和笼子里其他小伙伴的脸上同时看到了一丝惊喜,偶尔有那么一两只同伴被外界来的人带走了,离开这里,大概就是它们目光中始终存在着一丝希望的原因吧。可笑的是,在经历了长久的压榨之后,仅仅是被当做牲畜圈养着,仅仅是这一丝丝的恩惠就足以让它们感到幸福了。   所有的小妖怪当中,只有排在最末端的,拥有火红眼的罗刹族,只有这个与自己同族的小孩永远不会屈服,脸上永远不会现出惊喜,罗刹族的小孩永远是居住在最坚固的笼子里,永远红着眼睛,用双手用力地撕扯牢笼,永远不放弃凭借自己的双手对自由地抓取,这是一个永不屈服的种族,是自己的同族。   叶飞忽然觉得有些自豪,他感觉身为罗刹族其实并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为这个民族,是永远不会放弃争夺希望的,永远不会放弃对自由地攥取的,永远不会。   当然,这也仅仅是他现在的想法而已,事情的真相总是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包括他的真实身份,叶飞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模样……   除了头发是蓝色的,下半身生着鱼类的尾巴,单看上半部分身体的话,鲛人小孩和普通的人类小孩几乎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加的秀气,更加的温柔,骨架更小一点而已。   大概是为了适应深海之中的生活,鲛人的骨头是中空的,天生脆弱,容易折断,因此不适合长久在陆地上居住,也不适合战斗,和蜓翼族的骁勇善战但是天性平和完全不同。   镣铐解开以后,小鲛人的手腕几乎烂透了,那是长时间的痛苦挣扎而不得解脱遗留下的伤痕,鱼尾中间鳞片掉落了一大片,也是同样的原因造成的,叶飞看了心疼,很想马上为它疗伤,却终于忍耐下了,没有这样做。   身体上的伤势可以医治,心灵上的病患无法根除,奴性一旦建立了起来,小鲛人一辈子都是个奴才,只要主人稍稍给予几分颜色,就欢天喜地地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悲的生物,难怪它被迫害的同伴要潜藏入大海的最深处,以歌声吸引来往的船只,杀死其中的船员,原来人类和鲛人之间,隐藏着如此刻骨铭心的仇恨。   鱼尾轻轻拍打案板,拍打的频率固定,如同优美的打击乐奏响,小鲛人似乎能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些什么,向着叶腾张开双臂,却没有被抱起,相反的又一次被镣铐扣住了脖子和双手,脖子上的链子一直延伸出来很长,末端被屠夫交到了叶腾的手中。   后者用力一拽,小鲛人即刻离开了案板,被强行地拖拽到了地面上,叶飞能够理解叶腾如此做的用意,却还是觉得太过残忍,不忍再看。   镣铐锁住小鲛人的脖子,叶腾牵着锁链的另一端前行,小鲛人美丽的鱼尾在充满污秽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条清晰的痕迹,鳞片在费力前行的过程中磨到脱落。即便如此,它的眼睛里仍然含着幸福的泪水,含着充满希望的光,它大概是知道的,被人带走之后,便远离了终日被鞭打的日子,可以不用早死了。   同时面对苟且偷生和慷慨赴义的双向选择,除了罗刹一族之外,几乎世界上的所有种族,无论是人、是妖、还是兽,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苟且偷生这一条路。这是生命做出的选择,不能为了生存而忍辱负重的种族早就在进化的长河中被筛选掉了,只有无论如何都顽强地活下去,无论如何都去适应周边环境的种族才能存活下来。   然而,罗刹族是个例外,罗刹族从不屈服于任何的外力,哪怕年龄再小的罗刹族人,都会红着眼睛和欺负自己的人打架。所以,这里的屠夫虽然讨厌罗刹族的小孩,却也唯独不敢欺负他们,因为今天你欺负了它们,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它逮到机会,便会咬你一口,毫不留情的噬咬,不将皮肉咬掉了决不罢休。   小鲛人拖着鱼尾爬行,屠户在身后对两人挥手,说些听不懂的语言,叶飞问:“他在说些什么?”   叶腾回答:“他说这只小鲛人很贵重的,不要再像上一次那样被弄坏死掉了。”   “你故意的?”叶飞马上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呵呵。”叶腾没有明着回答。   继续往前,牢笼里的小孩们看到被两人牵在手里的小鲛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叶飞对此深感无奈,在他的印象中,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自己绝不能接受成为一条忠实于主人的狗而苟且偷生的活法。往前走着,周围聚集的怨念越发沉重了起来,叶飞环顾左右,不发一言,他能够猜到,明明已经得到了小鲛人的叶腾仍然拉着他不断地往前面走着,肯定是因为这里还存在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第473章 猪笼   果然,越接近街道的内侧,铁制的笼子就越大,相反的门却越小,屠户不再是一个一个地站立在门前,而是两三个、三四个一起围着一张一人长冰冷的铁床,铁床上一如以往地凝固着血渍和眼泪,劣迹斑斑。   “这是……”叶飞定睛往屋内看,看到里面的笼子大了很多,笼子里关押着的,是一些饿到皮包骨的妖族成年人,其中一个蜓翼族的男人最靠近自己,他蜷缩着身体聚缩在笼子里,左右的翅膀都被不知名的金属外壳禁锢住了,目光晦暗一片,毫无生机。   几名屠夫强硬地把他拽出了牢笼,招来奋力地抵抗,互相撕扯的过程中蜓翅因为有着金属外壳的保护而没有被损坏。几个人勉强制服了成年的蜓翼族人,把他摁在床上扣上手铐脚镣,屠夫们松了口气,脸上洋溢起猥琐而恶心的笑容,从工具架上取了把锋利的刀子,在蜓翼族成年男人的面前上下摇晃,有时候故意凑近了,再拉抬起来,有时候,也故意扎进肉里,赤裸裸地折磨蜓翼族男子。   这招致了对方声嘶力竭地怒吼,和掀起的狂风,可惜没有用处,被固定在钢铁的冷床上,蜓翼族男子已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几名屠户分别卸去了安装在蜓翼族男子翅膀上的外壳,双手用力地往外拉抻翅膀,保持它的平整,而那个手里握着刀的屠户就这样在没有任何麻药含服的情况下,在翅膀与身体的交接地带进行切割,如同锯木头那样,在蜓翼族男子的身体上留下整齐干净的切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切割一起发出的,是迸射自心灵仿佛直达灵魂最深处的惨叫,来自蜓翼族男子的惨叫,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肢体被切割,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肢解,放眼天下,有几人受得了此等的折磨,可蜓翼族男子必须忍受,也不得不忍受。   周围笼子里的成年妖族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身体,唯有排在最末端的罗刹族成年男子愤怒地摇晃围栏,发出野兽般凶猛的咆哮。   “犯了什么错,它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遭受到这般残酷的折磨。”叶飞在心里面这样问自己,那蜓翼族男子却早已昏厥了过去,却因为过程的漫长而又一度醒来,再痛的昏厥过去,再醒来,如此往复,等到他第三次醒来的时候,蜓翼族最骄傲的器官,那一双美丽的蜓翅已经被摘下了,离开它身体的蜓翅被泡在具有刺鼻气味的水里,洗净血污,再被特殊的棉布擦干净,放在稀薄的月光下晾晒,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全然没有了之前切割过程中的粗鲁。而那个被切下了身体一部分的蜓翼族男子,就这样冷冰冰地平躺在铁床上,听着身体里血液往外滴趟的声音,无助地等待生命终结的时刻。   残忍!只有这两个字才能形容出现在叶飞眼前的这一幕景况。   世界是残酷的,弱肉强食本是生存的法则,然而因为自己处于强势的地位,就随意地践踏其他生灵,视生命如草芥就端地不可饶恕。这一切都是现任皇帝拓跋珪铸造的,包括罗刹族的覆灭在内,都是拓跋珪一手导演的,叶飞仿佛看到了自己真正的仇人——拓跋珪,我要你血债血偿,为自己对生命的漠视付出代价。   快步离开了这里,既然无力挽救对方,便只能夹起尾巴,灰溜溜地离开。看过了这一幕,叶飞终于明白了此地的生态环境,越靠近村子出入口的地方,牢笼就越小,用来盛纳那些年幼的,等待着生命中第一次被除去器官的时间,好在往后的岁月里,让再长出来的特殊器官生长得更加壮硕的妖族;而越往后走,走到深入的地方,腹地当中去,放置的便都是一个个大笼子了,这些笼子用来盛纳成年的妖族,就像是桃花盛开以后,枝头结出的果子,屠户们用手中的刀,耐心地等待着为它们摘除身上已经成熟的特殊器官,再经过初步的处理,交给帝都的重要人士。   恶心而变态的地方,难怪叶腾对人国充满了仇恨,如果自己早知道有这种的地方存在的话,肯定也是接受不了的。   这样想着,又往前走了很久,直到村路的尽头。   两扇闭合的沉重铁门,将一处隐蔽的空间掩盖在门的后方,铁门严密的对紧,不露出一丝缝隙,却仍能够听出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其中传出,叶飞大概能猜到里面是做什么的,问道:“门后面就是饲养妖族的基地了。”   “说得不错,所有负责繁殖的妖族都在门的后面饲养,如同被圈养起来的猪,不过里面的具体情况连我都没有见过,这扇门是不被允许开启的,即便是皇子到来也不能开启,里面隐藏着帝国的最高机密,只有老皇帝和他身边的一部分亲信才知道其中的秘密。”   “恶心。”叶飞戳之以鼻,“腾哥,或许你说的对,脚下人国的风气是需要变一变了,老皇帝亲手造下的罪孽,也早晚有一天需要用血来偿还。”   “可惜他终日藏身在深宫内院之中,身边有多位顶级的佛宗高手保护,否则我早就杀掉他了。”   “佛宗讲究苦行,为何心甘情愿地帮助他?”   “全都是灵隐寺主持的意思。老皇帝在位期间,虽然南征北战,造下了不少的杀孽,但是将佛宗托举到了以往不曾企及的高度上,现在九州人国之内的三千多座庙观,有三分之一是经由拓跋珪之手建造的,寺庙和他的关系非同寻常。”   “这么说,我要在帝都之内推广道教的行为,不是首先会受到老皇帝的反对。”   “是这个道理。”叶腾道:“老皇帝不喜欢的事情,其他皇子自然也不能喜欢,所以,皇子们都是拼命拉拢佛宗的势力而疏离与其他势力的接触,大皇子是其中最为广纳贤才的一个人。”   叶飞蹙眉,那天与三皇子的对话犹在耳边,明着说道:“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大皇子与佛宗亲善,十皇子才是真的广纳贤才的一个人呢!”   “嘿嘿,你知道的不少,可也应该明白,局势总是处在变化之中,十皇子结交天下贤士,势力日渐壮大,在此基础上,大皇子只得到了佛宗口头上的支持,势力反而被比了下去,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为此,也必须结交天下豪杰,以扩充实力才行。”   “原来是这样,那腾哥你是什么时候到了大皇子身边的。”   “十年之前吧,我进入帝都以后,曾在两位皇子身边效命,都不是我想要找的人,不得不离开,最后来到大皇子的身边,获得重用。当然,他并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以及真实目的。”   “原来如此。”   “叶飞,我建议你来大皇子身边帮我,一来,大皇子是嫡出,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二来,咱们罗刹族人本来就所剩无几了,如果再为了皇位的争夺而兵戎相见的话,着实不划算;三来,大皇子天生愚笨,没什么主意,一切都听从他母后的安排,他日登上帝位,最容易被我们控制,实施复仇的大计。有这三点原因,你到我身边来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容我想一想吧,腾哥。毕竟我此行下山是奉了师命的,我要做的事情与你不完全一致。”   “你难道不想为罗刹国死去的人民们报仇吗。”   “想,但如果代价是华族的百姓也如落叶般全部凋零,生灵涂炭的话,我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不这样做,又何谈报仇。”   “哎,我也还没有想清楚,求求你给我些时间,容我好好想一想,腾哥。”   “算了,我也不逼你,好自为之吧。”   走到了村子的终点,两人不得不折返回来,折返的过程中,又看到了很多幕凄惨的景况,叶飞都强行按捺下了心头的怒火,一直原路走到入口的时候,那几名看守村子大门的人又再出现。   叶腾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有着十个空位,其中三个空位上安放着雕刻着小字的金豆子,叶腾取出其中的一个,交给领头的护卫,等到他检查确认无误了,才终于放行。   叶飞基本猜的出来,金豆子就代表了皇子所能拥有的妖族奴仆的数量,十个空位安放十个金豆子,其中的七个位置已经空了,证明大皇子已经有了七个妖族奴仆。   走出?村以后,叶腾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水晶球,将鲛人封印在里面,再施展同形之术,化作火鸟的样子,来到空中,两人原路折返,回到了竞技场。回来的时候,观众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乱窜的火鸟不仅遮蔽了擂台,还“噼里扑通”地不断从空中拉屎,有些落在人们的头顶上,有些落在身边,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最紧张的莫过于纳兰若雪了,叶飞进入擂台之后,好几个时辰没有动静,也不知道战斗进行得怎么样了,她真是心急如焚。   两人从高处混入火鸟群中,在擂台之上留下斑驳的坑洞,之后道:“腾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同族之人,我们以后要互相关照、帮助才好。”   “这是自然的,罗刹族遗民据我估计不足百名,如果互相再不帮助对方,只怕用不了几年就在九州大地上除名了。”   “是这个道理。”   “叶飞哦,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通了,随时过来找我,有你帮我,大皇子登基的把握便又提高了一分。”   “腾哥,我有一句话也想对你说,诸位皇子们从小生活在帝王之家,见惯了阴谋诡计,说不定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只是故意佯装的假象,好博取你的信任呢,我倒觉得与其把赌注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倒不如分散投资来得实际,你说呢。”   “呵呵,从帝国覆灭到现在过了这么久,如果连这点看人的眼力都没有,我只怕早就死了,好啦,你不愿意来就作罢了,我最后提醒你一遍,如果有朝一日你踏进帝都,一定要处处小心,那里高手云集,天才辈出,绝不是你一个下山道士为所欲为的地方。”   “我明白了,谢谢腾哥的提醒。”叶飞拱拱手,“对了腾哥,可能您不愿意告诉我,可我还是要问,将我的情况通知你的,可是鸠山鸣鸠师兄?他是否也是罗刹遗民?”   “那个人不让我说出他的身份,我来此见你已是破例,你就不要再追问了。好了,战场打造的差不多了,今天的战斗到此为止,我走了。”   “腾哥,我再说最后一句话,若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各为其主应该怎么办。”   “我们罗刹一族没有主人,只有利用的对象,永远记住这一点。”   “嗖嗖嗖嗖嗖嗖嗖!”伴随着一连串乱窜的声音,火鸟们四处飞散,叶腾化作其中的一只消失在即将放晴的天空中,叶飞站立在原地,负手而立。   今天的竞技场战斗,胜出者——叶飞!   如叶飞所料,随着战斗的持续,自己声明的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为了不同的目的,从四面八方赶来接近自己,就如同一句古语说的那样“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火鸟散去的时候,纳兰若雪飞一样地跑上擂台,紧紧搂住叶飞,哭泣不止,她是真的关心对方,这一点叶飞心知肚明,也回应地搂住了她。另外一手握紧长剑指向天空,呐喊道:“明日,再战!”   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令狐悬舟,他不需要休息,明天还要再打一场。   取得的胜利越多,知道他叶飞之名的人就越多,各方势力都会看到他的存在而蠢蠢欲动起来,这正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最好方式。所谓竞技场,是所有心怀志向之人在人国快速成名,快速获取金钱回报的最好途径。   …… 第474章 皇族之人   带领着七小游荡在街头,叶飞和纳兰若雪正在寻店居住,相继将“春风客栈”与“春风来客栈”这两间由同一个老板经营的客栈毁坏,叶飞实在是不能再回去了,为此只能另寻客栈居住。   这两天,金陵城内人气渐旺,大小客栈早已住满,再加上叶飞随身携带着七头天狼,大部分客栈都不愿意收留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找到了令狐悬舟,让他为自己安排了两间上等的客房。不要忘了,叶飞曾在赌桌上赢过了令狐悬舟一次,按理说,令狐悬舟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已归为叶飞所有,两间客房而已,找他要是应该的。当然,这也仅仅是按理说而已,叶飞从没想过令狐悬舟这样的人能够真的听命于自己,每年送来点银票花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这层关系很重要,令狐悬舟必须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必须能够听一听自己说的话,这就足够了。   进入了金陵城最豪华的客栈,满眼尽是金碧辉煌的装饰,旁边屋里住着的无不是达官显贵,帝国巨富,叶飞本不愿意住在如此豪华的地方,因为他不喜欢和靠着搜刮民脂民财得以暴富的人生活得太过靠近了,却也在严酷的现实之下,不得不做出无奈地选择。   老大和老二伤势虽然都复原了,可是身上也都留下了残疾,看起来挺凶狠的,进入客栈的时候,如果不是有着令狐悬舟的令牌在手,老板早就找打手赶他们走了。最后勉为其难地为他们安排了两个房间,房间紧邻仙女河,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河畔的全貌,据说是令狐悬舟与虎姐外出游玩时,专用的房间。   躺在柔软豪华的床榻上,叶飞和纳兰若雪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却在最疲惫的时候听到小女孩的笑声:“妈妈,妈妈,这人养的狗好威风呢,身子软软的,趟上去好舒服。”   惊出了叶飞一身的冷汗:“软软的?养的狗?”一下子坐起了,看到一个梳着羊尾辫的小女孩,在老三的身上蹭啊、腻啊,狼嘴就在她头顶上方不远的地方,牙齿被嘴巴包裹了,却仍可想象出其中的锋利。客观来说,老二到老七的长相帅气多于凶狠,看起来相对容易接近,却总归是狼,拥有狼性,叶飞着实为小女孩天真的举动捏了把汗,正想嘱咐老三两句,却是女孩的妈妈跑上来,不顾危险的一把把小女孩抱走了:“一眼看不见,你就给我乱跑,安儿你可真是不乖呢。”   “嘻嘻嘻,额娘,这些狗狗身上的皮毛真的很厚,很柔软呢,你来摸摸看。”小女孩天真无邪地笑。   “别人家的狗不许摸,快随我回屋。”女人充满歉意地向屋内看了一眼,抱着小女孩离开了。叶飞“蹭”地窜出来,确认她进入到了西厢的房间中,点点头。却被若雪扭住了耳朵:“好啊,叶飞哥哥,难怪你一直不亲近我,原来喜欢的是有夫之妇啊。”   扭着叶飞的耳朵进了屋,顺便把屋门合上,纳兰若雪气鼓鼓地说:“叶飞哥哥,如果你喜欢有夫之妇的话,要不我先嫁了人,再和你私会生子好不好啊。”一双大眼睛眨巴着,语气倒是认真的,把叶飞鼻子都气歪了。   “去去去,放开我,若雪你可真是越来越爱疑神疑鬼了,这都哪跟哪啊,完全不挨着嘛。我可告诉你,如果你嫁人了的话,就别再回来缠着我,永远不要。”   若雪不依不饶地道:“人家这不是为了满足叶飞哥哥你的特殊癖好嘛,叶飞哥哥,你怎么就不能体会到人家的良苦用心呢。”   “特殊癖好,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吗!”叶飞假装生气,用力推开她。   若雪膝盖磕在桌上,痛的噘起了嘴:“那你追上来盯着人家看个没完做什么。”   “我追上去自然是有目的在的,不是为了男欢女爱的事情。”叶飞看她揉着膝盖,倒真是有些心疼,可也因此更加生气了,心说:若雪现在真是越来越爱吃酸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都能打翻她的醋坛子,这可怎么得了。   却见若雪小心翼翼地掀开裤腿,露出泛红的膝盖,泪眼汪汪的,泪水似是要滴趟下来了:“还不承认呢,明明死盯着人家看的。”   “我真的有自己的目的。”叶飞看到她的膝盖真的红了,心中立时软了,解释道,“你没听到那小女孩称呼她妈妈什么吗。”   “叫什么啊。”   “额娘,那个小女孩管她的母亲叫额娘,只有皇宫里的人才会用到这样的称呼。”   “叶飞哥哥,你是不是故弄玄虚哄我呢。”   “当然不是。出入豪华客栈,并称呼自己的母亲为额娘,只怕那两人都出身自皇族了。也是怪我,我早应该想到只有住的地方足够奢华,才能够接触到人国最顶尖的人物。”   “叶飞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的。你忘了前两天我还和你说过,要去拜访一下初到金陵办差的三皇子。”   “你是这么说过,可是叶飞哥哥,你怎么对皇族的人如此感兴趣的,因为他们长得漂亮吗。”   “胡说八道,我做事情,自然是有目的在的,以后你就会知道。”叶飞伸手入怀,拿出了一粒仙丹,“来,吃了吧,吃了之后,伤势就会好了。”   “这么珍贵的丹药,用来医治我的腿伤,好像有些不划算呢。”   “对别人或许不划算,但对若雪你,就是应该的,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纳兰若雪,在我心中占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真的吗叶飞哥哥。”   “怎么总这么问啊,当然是真的。”   “叶飞哥哥你真好。”纳兰若雪扑上来,狠狠地亲了叶飞一下,后者没有拒绝,把丹药送到她嘴边,“来,服下丹药吧,服下丹药以后,腿上的伤就能痊愈了。”   “叶飞哥哥,你对我可真好。”纳兰若雪张开嘴吞下了丹丸,过程中像小狗那样舔了叶飞的指尖两下,搞得他心烦意乱的,“胡闹,若雪。”   “嘻嘻嘻。”若雪顽皮地笑。   这一番吵闹过后天都快亮了,叶飞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需要静心打坐、休养生息才行,对若雪说:“若雪,不要闹了,容我好好休养一番,今天晚上只怕还有一场恶战要面对。”   “叶飞哥哥,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逞强好胜的,刚刚大战过一场,却还要再打一场,斗技场内强者如云,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纳兰若雪真心地担忧。   叶飞道:“傻丫头,我如果不趁着这把火烧得正旺,多做些事情,吸引足够多的关注,等到火焰快要熄灭的时候,再做什么就都是徒劳无功的了。”   “叶飞哥哥,你怎么不再用仙丹收买人心了。”   “傻丫头,我们身处金陵,便如守株待兔,收买人心在其次,获得一个进入帝都的理由,才是当务之急。”   “听不懂你说在什么。”   “就如同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在尝试找到一个愿意将自己的命运和道教在人间的兴衰绑定在一起的人。”   “好复杂啊,叶飞哥哥。”   “等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现下行为的意义所在。”   “万一他一直不出现,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总会出现的,既然我是承袭天命之人,那个命中注定与我一起踏上征程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在面前,在此之前,我们要有着足够的耐心才行。”   “好吧,那就一直等下去。不过叶飞哥哥,人家困了嘛,想搂着你一起睡觉。”   “哎,总是这么不听话。那好吧,你就睡在我身边,不要吵闹,容我静心修炼一会儿。”   “在你身边就开心了。”若雪眉目含羞地说。   又一次进入打坐状态,叶飞没有马上内视,而是将心灵放空,回忆今天与叶腾见面的情景。叶腾的出现可以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将近三十万罗刹族人在圣城坍塌以后,果然还是有少部分存活下来的,按照叶腾的话说,活下来的这些人因为经受了巨大的磨难而人心不齐,有的想要报复;有的想要隐藏起来,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有的还在等待机会,伺机而动。像自己,甚至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身为罗刹族人和华族之人的区别,也算是其中的异类了吧。   叶腾带自己去见识了帝都最黑暗的一面,让自己认识到了人间佛国的真实。人间佛国对待妖族的态度,或许正如同那句古话叙述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或许在华族看来,凡是与自己体貌特征不同的种族都是妖,都可以如同畜生一般被征服和奴役。   叶飞不愿意这样想,因为他认为人民的性情并没有好坏之分,他们究竟是噬杀,还是好斗,都是身处于顶点的领头者所指引的方向导致的,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想要改变人国的现状,当务之急是要杀死老皇帝拓跋珪,只有杀了他,才有可能拨乱反正。   真说起来,有关拓跋圭到底是不是华族也是存在着很大的争议的。拓跋家是前朝的大氏族,奉命南征北战,履立战功,据说拓跋氏族之所以骁勇善战是因为他们一族是塞外民族和华族通婚产生的后代,同时继承了塞外民族的彪悍和华夏民族的聪明善辨。当然,拓跋圭对于这些流言大加驳斥,南征北战,杀戮边疆民族似乎也是在有意识的以这种残酷的方式,证明自己就是华夏正统无疑。   对于拓跋圭的历史,叶飞来到民间之后,多有耳闻,具体是不是这种情况,有待证实,不过从与三皇子的会面中,观看王子的面相,浓眉大眼,轮廓深邃,确实与华族人不太一致。   “难道你是在贼喊捉贼吗,拓跋老贼?”叶飞自己都乐了,心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就是在为子孙后代编织一张巨大的茧。   紧接着回忆起了身处?村,见识到的种种恶心场面,帝国像家畜那般圈养妖族,从它们身上摘取器官,这种做法简直是在践踏身为生灵的底线,实在太残忍了,太不人道了,早晚有一天,他要改变这一切,把族人救出来的。   却忽然心中一动,暗道:叶腾已经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还没有完全的暴露出来,何不趁着夜幕的深沉,对?村展开一次突袭,将正在受难的妖族们解救出来呢?   这样做虽然要担负一定的风险,但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镇守?村的三位佛宗高手其实力未必有多么的高强,自己趁夜突袭的话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要不要试一次呢。   叶飞觉得自己如果不努力一把的话,寝食难安,将终日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下;但也很清楚,贸然行动一旦失败的后果,不仅会断送下山传道的旅途,更是连自己的性命、叶腾的性命,甚至罗刹族在人国残存的血脉全部折损殆尽。   两相比较,经过长久的犹豫,最终还是理智占到了上风,叶飞放弃了,又一次放弃了为不平事拔剑的机会,他以为,只有在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才有可能彻底地斩断帝国行恶的根源。   这是一种对内心的安慰,更是一个立在当下的执着目标,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思考了这么多,纳兰若雪已经睡下了,叶飞悄悄起身,离开了房间。有一点若雪说的不错,自己下山之前炼制的仙丹就快要见底了,为此需要再炼制一炉顶级的丹药才行。   明明知道晚上有比赛要打,叶飞还是决定在此之前,炼一炉丹,因为此时的心境实在难以平复,总觉得这样放过了偷袭?村的机会,内心深处有着难以道明的不安。   在若雪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了房间,径直离开金陵,来到郊外,金陵城东面沿海,叶飞往西走,进入了郊外的密林,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盘膝而坐,拿出了芥子带。 第475章 复仇   下山之前,他在南山之上好好地搜刮了一番,将灵草仙芝全部纳为己有,好好地让云师叔心疼了一把。将搜集到的药材全部装入芥子袋中,就为了能够随时炼丹,不必为原料发愁。   人间充满污秽之气,仙草妙药难以生长,用普通的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又无法达到上乘,所以叶飞才特意从山上带了许多的药草回来。   不过丹药使用的速度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继续以这种速度消耗下去,从山上带来的药材很快就会枯竭。为此来时的路上叶飞就已经想好,今天一次性炼制两炉子的丹药,一炉用顶级仙草配方,熔炼完成;一炉用平日里自己随手储存下的普通仙草熔炼制成。由此出两炉丹,以后遇见意外状况,两种丹药随意选取,再不能见谁都给予最顶级的仙丹了,实在太不划算。   先炼制顶级的丹药吧。   下山之前,从云师叔那里学会了炼丹之法,叶飞深感这是一项受用无穷的技术。过去配药的时候,为了让各种药材的药性充分混合,都是要将需要用到的药草互相聚合在一起、研碎完成,再用铁锅烧煮的。这样一来,药物在研磨的过程中完整性被破坏掉了,营养成分流失,药力损失了大半。   炼丹很好的解决了这一点,将所有的丹药放在一个巨大的铜炉里,用世间最精纯的三昧真火炼制,整个过程保证铜炉的密封性完好,等到时辰到了,丹药的所有精华全部被保存在炼丹炉中,经受空气的风化从而形成药丸状的丹品,药效是药汤具有的十倍还多,是真正的将所有精华集于一体的大成之作。   普通人类难以炼丹,是因为凡间之火过于焦躁,烧烤过的东西脆而碎,不成形,三昧真火是神火,稳定而热度更盛,是烧制丹药的不二法宝。   叶飞是火木圣体的拥有着,能够同时使用火系仙术和木系仙术,是炼制丹药的基础条件。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各有所长,五大属性元素之中,以火系元素最为爆裂、阳刚,木系元素次之,叶飞体内因为有着火系最强仙剑王剑九龙的存在,而一直不敢轻易施展火系的仙法,不敢随意调动火系元素,直到此刻,在这寂静空旷的密林中,才敢释放出本我,召唤了三昧真火为己所用。   “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昧火之术。”   “呼”的一下,一朵火苗出现在叶飞的指尖上,这火苗呈现出明亮的颜色,任凭林间清风吹拂也是稳定向上,火苗内部灼热,距离树木近了,便可将树皮烤到融化,唯独不伤害叶飞,看得出来,为他所控。   “三昧真火,真是好东西。要不是九龙一直捣乱的话,真想与人敌对的时候,用它作战。”   “臭小子,你乱放狗屁,自己不顶用,少拿我说事。”没想到叶飞低沉的自语被体内封印的九龙听见了,招致破口大骂。   赶忙乞求道:“九龙大哥,我的意思是您威势太盛,随便动用与您同源的力量会对身边人造成太大的伤害,您不要误会了。”   “臭小子,你这个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的两面派,我算看清楚你了,以后不要来求我,就算跪在地上舔我的脚趾,我都不会理你。”   “九龙大哥,喂,九龙大哥。”叶飞努力呼唤,可惜九龙已经陷入了沉默,再不想回应他了。   身边安静了下来,叶飞无奈地吐吐舌头,心说:真他妈是隔墙有耳啊,来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都得不到安宁。   大概是心情有些激动,身子往旁边一扭,凝立在指间的三昧真火碰到了旁边的杨树,“呼”地一下将对方点燃了,冒出滚滚黑烟。   “该死,三昧真火太过灼热,一碰就着,又惹麻烦了。”叶飞说错了一点,三昧真火不止灼热、一碰就着,而且燃烧起来的火焰更是难以被扑灭,火苗顺着东风,在林间乱窜,很快便形成巨大的火势。   叶飞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却也总归是见过大场面的,快速镇定下来,稳住心神,施展五行创生术中间的驾驭之术,操控旺盛燃烧到肆无忌惮的三昧真火向着自己靠拢,勉强维持。   火焰是五行属性中最为爆裂的一种,形态不定,不容易被控制,和木系元素的难于创生,易于控制的特点截然相反,叶飞控制这些火焰聚拢在身边,可以说是费尽了气力,等到周围的树木都化为灰烬了,才敢重新将它们释放出来。因为没有了燃料,火焰无法继续扩散,燃烧在黑色的地面上,始终不灭。   “每次都是这样。”尤记得第一次使出三昧真火的时候,要不是云师叔在身边及时出手,差点将南山的山头烧到精光了,叶飞心有余悸,又有些想念云师叔了呢。对于这些忽然从生活里消失了的“老家伙”们,叶飞有的时候真是蛮思念他们的。   身在大火的炙烤下,叶飞汗流浃背的,三昧真火的温度远远无法和九龙的毒火相比,不能在汗液渗出的同时将它们蒸发干净,却也仍然具有着一定的热度,身在其中,虽然不会灼伤自己,却也是难受极了。   叶飞咬咬牙,努力地将剩下的火焰向着一个地方聚合,将它们压缩在方圆三尺的小范围里。总算做好了这些,叶飞已经累的不行了,平躺在地面上气喘吁吁。   “真他妈累啊,不愧是五行中最爆裂的元素,三昧真火可真是难以控制。连自己创造的火焰都这么难控制,那么九龙的毒火就更不必说了,难怪将九龙王剑称为焚天灭地了,火焰这种东西真的是太霸道了。”叶飞由衷感叹,两次炼丹的经历,都让他狼狈不堪,由此对于火焰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说起来,自己这个火木圣体也真是够蛋疼的。火系元素太过爆烈,难以控制,易于创生却不听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暴走了,还将自己置于险境;木系元素难以创生,方便控制,形态相对稳定,就是在创生的时候需要赋魂,被他用种子创生的方法解决了。两种元素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同时出现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有意捉弄自己。   “老夏曾经说过,它和九龙是同一级别的大妖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叶飞擦擦汗,坐了起来,时间不等人,今天晚上还有比赛要打,炼丹完不成比赛就要空缺了,他可不想让观众们以为自己昨天是在放空炮,说大话。   摆好了位置,叶飞再一次挤压三昧真火燃烧的半径,进一步压缩它燃烧的幅度。三昧真火是无源之火,不需要燃料的补充就可以燃烧,保持它燃烧下去的是空间中的火系元素,据说在三昧真火点燃的时候,空间中的火系元素会自动汇聚过来,像是飞蛾扑火那般释放出生命的最后一点光芒。   从远处看,一朵橙黄色的火苗燃烧在密林最深处,茂密的林影遮不住火苗跃动的光芒,仿佛是一个降临在地面上的小太阳,正在熊熊燃烧。终于将火焰控制在稳定的范围内,叶飞从芥子带中取出了一方三足铜炉。说是铜炉,其实其中加入了少量锡和铅的成分,使得分量更重,耐热性更好。三足触地,每一个小足前端都是虎头的形状,各自独立,互相间距相等,保持了居中对称。炉身刻有云纹,纹理被磨损严重,可见铜炉年代已久,上压炉盖,末端被一条铜链系牢与炉身连接在一起,大概是为了便于开启之用。   整个铜炉有一人多高,是云师叔平日炼丹所用之物,叶飞此行下山,云师叔忍痛割爱,大方地将这件宝贝赠与了他。铜炉之内因为长久炼丹,里面积压着千百炉仙丹炼制残存下的仙蕴,每一次炼丹的时候,这些仙蕴都会积压,从而对下一炉的丹药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以此类推,仙丹的药效就越发增强了。   叶飞天生神力,这一人多高的铜炉撑在手里和平常人扛一袋大米没什么区别,随便一扔,这铜炉便被立到了火堆上,之后打开炉盖,将一众仙草放入进去。叶飞练的丹叫做“固神丸”,其中的仙草配比是固定的,需要精心挑选分量,才能保证最好的药效,为此叶飞甚至带来了一杆紫金称,好称取分量,保持配方达到最好的效果。   盖上炉盖之后,三昧真火即在三虎足架高的铜炉底座下炙烤,叶飞只需要看火就行了,没什么事做。   三昧真火自行吸引空间中的火元素,自行燃烧,除非将空间中所有的火元素消耗干净了,否则永远不会熄灭,叶飞要防止的是火势进一步扩散,仅此而已。   就这样盘膝打坐在铜炉的旁边,在这方炉子不断加热的时候,叶飞开始了今天的修炼,炉子里源源不断冒出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身边,恰似如真似幻的迷蒙仙蕴。叶飞仿佛回到了仙山之上,回到了那清静无为,仙蕴留存的地方。   在世人眼中,仙山上的仙人过的是清静无为,远离尘世的生活,其实不然。仙人的首要目标是斩妖除魔,为此,只在有妖兽出没的地方,才会存在仙人的踪迹,鲜少与凡人接触,便是因为这一点。   叶飞下山,等于说是打破了仙人不参与凡间事物的传统,下山之前,师父命他先考察清楚了佛宗到底是否和魔教暗通款曲,互相之间有了违背正道的交易再行传道之事。下山之后,叶飞直接将这一点忽略掉了,仔细想想就能够明白,佛宗和魔教之间的暗通款曲,那必然是最顶层之间的事情,自己要如何能够知晓呢,以一个掌门弟子的身份,见到佛宗灵隐寺主持都很勉强了吧。所以干脆直接进行传教之旅,等到道教在人间获得了足够的声明之后,再逼迫灵隐寺主持现身好了。   叶飞是冬末盼春的时候下山的,现在已经过了夏天,入秋了,也就是说,度过了将近六个月的时间,感觉这六个月时间真的很漫长,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必须经过深思熟虑。如果说仙界的修行考验的是意志,考验的是你有没有一颗坚定不移地、一往无前地走下去的心,那么在人间度过的每一夜,迈出的每一步都考验的是你的智慧,考验你能否在这纷繁复杂的岔路口中,找到一条能够达到终点的小路。   山上累的是身体,山下累的是心,全然不同的体会。好消息是,叶飞基本上已经捋出一些头绪了。   火苗旺盛的燃烧,导致铜炉周边的温度高升,叶飞满身是汗,体力流失得很快,想到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便从芥子带中找出了所剩不多的几粒仙丹,正要服下,却忽然心中一凛,内心深处产生一丝预警。   “是什么!”凝目抬头,看到头顶天空被巨大的黑影遮蔽,一只熟悉的巨鸟正从天空中俯冲下来,“这是墨鸦!”叶飞马上明白了,长宫子一直都在暗中监视自己,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他以一己之力屠戮长宫子身边两大高手,数十门徒,导致长宫子这个教派内的左护法名存实亡,对他想必是恨透了的,因此养好伤势后便始终藏在暗处,偷偷观察他,等待奇袭的机会。   眼下自己身在郊外,没有七小的庇护,也没有纳兰若雪在身边,更是因为炼丹体力消耗巨大,正是他辛苦等待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叶飞立刻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等到墨鸦从头顶扑落的时候,就势一滚,藏在了铜炉的后方,没想到墨鸦锐爪不畏惧刀削斧砍、雷劈火烤,径直抓向铜炉,将炉身掀翻,炉盖严丝合缝,铜炉先是一歪,立在地上,再被墨鸦掀起的风火吹动,以圆滑的炉身为支点,侧着滚出去了,炉体灼热,沿途碰到的树木、草坪都被点燃,再加上始终不曾熄灭的三昧真火,整片树林霎时被大火吞没。 第476章 沧海一声笑   叶飞将将避开了铜炉坍塌滚落的轨迹,半跪在地上与身在墨鸦背脊上的长宫子对视,不露喜怒地道:“你们通天教果然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身为教派内的二号人物,却做出这等阴险下作的偷袭行为,简直令人不耻。”   长宫子早已换上了普通人家的衣服,脸上胡须茂密,黑眼圈很重,看起来那场战斗的失败对他打击不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我通天教一向奉行的准则,至于取得目的所使用的手段,在目的达到之后又有谁会去在意呢。”长宫子理直气壮地说,“更何况,你连杀我两名心腹,屠戮我教众几十人,已然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是我通天教不共戴天的仇人,我用什么手段对付你都是理所应当的。”   叶飞两眼眯起,冷笑道:“一口一个通天教,除了你之外,哪里还有同伴想过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的,依我看,你长宫子已经被自己所在的教派抛弃了吧。”   被戳到了痛楚,长宫子面目一阵扭曲,呲牙咧嘴、恶狠狠地说:“等我把你杀死了,带着你的尸体献给教主,副教主的位置就是我的。”   “说到底是邪门歪道,新近崛起的小门派而已,不了解自己和真正的大派之间,到此存在着怎样的差距。”叶飞右手虚握,五彩花瓣飞扬,向着手心之处聚拢。却又是凭空生出一丝警觉,就势滚向一边,竟是那负责看管陵寝的陵鱼穿过火海,噬咬过来。   陵鱼一身阴煞之气,完全不在乎三昧真火的炙烤,趁着长宫子与叶飞对话的当口,低飞在林间,穿过火海噬咬向叶飞,险些得手。   叶飞就势一滚,稳住身形的时候,咬着牙蹦出了两个字:“阴险!”将剩下的仙丹全部扔进嘴里,仙丹入口,充沛的仙力立时挥发出来,流入奇经八脉,叶飞之前一直不喜欢吞噬仙丹,一来觉得这东西是外物,使用惯了就算修为能够增加,走得也是捷径,根基不牢;二来他自己身为大夫,深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仙丹药效越是神奇,说明它某方面的毒性越大,所以本能的不想要吞吃它。   此时被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冒险,一举将剩下的多枚丹药一口气服下。身体立时从里到外的膨胀。仙丹内的仙力充沛,一次性吞下了这么多,等于将这大量的仙力全部释放到体内,身体反而感觉更加难受了,真是病急乱投医,祸不单行。   长宫子看他身体泛红,向外膨胀,不知虚实,命令陵鱼道:“现在火势正旺,他速度的优势难以发挥,陵鱼给我吃了他。”   长宫子说的不错,叶飞身为仙人,能够御剑飞行,和长宫子这种驾驭妖兽飞行的手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速度更快,也更加敏捷,上一次他们利用对凡人的屠戮吸引了逃跑的叶飞折返,这一次身在旷野之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本想着凌空一击偷袭能够得手却也没有奏效,却阴差阳错地造就了巨大的火场,限制了叶飞辗转腾挪的空间。   “或许真的是天意,便在这上天特意安排的场地上,完成你我之间的了断吧。”长宫子咬牙切齿地咆哮,在他想来,是老天有意将他和叶飞引导向了这次火场之中的生死对抗。   “咔嚓、咔嚓。”三昧真火扩散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火焰已经扩散至整片树林,黑烟滚滚,身边温度骤升,多棵幼小些的杨树经不住火焰的烧灼,从中间断裂掉落,溅起覆盖面极广的火星群。   “在这里,你召唤的那些恶魔般的植物,也发挥不了作用了吧。”长宫子身在墨鸦背脊上,哈哈大笑。   他骑乘墨鸦往高处走,徘徊在火焰的外围,再命令陵鱼攻击叶飞,端得可恶。   叶飞一边躲闪不断降落的树干、火叶、一边应对陵鱼的攻击,再加上体内仙力不断膨胀,真有一种腹背受敌的感觉,他很清楚,此刻,自己只有想办法飞到天上,才能拥有一战之力。   当下召唤花瓣云,命令它们到来。可惜五行火克木,花瓣云在这巨大的火势笼罩之下,居然始终无法成形,无奈之下,手掌虚攥,召唤出了朝花夕拾剑的剑身。   神剑在手,底气足了很多,随意挥斩,斩断掉落的树杈落叶,再往前一挥,斫向陵鱼。   陵鱼体积庞大,左右生有三角形的翅状鳍,两颗螯牙弯钩状向下,嘴巴又平又宽,似乎能将所有触及的东西吞噬进去。尾巴上一根尖刺,在往前游弋的时候左右挥动,拥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叶飞又一次与它持剑相对,看着它一路撞倒了数不清的三四米高的大杨树,冲向自己,虽然体内不舒服,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握住仙剑的剑柄,他便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信,感觉底气十足,似乎只要握着神剑,天下间便没有什么难事能够阻挡住自己。   沧海一声笑,仗剑天下行!   如果传道的任务没能完成的话,我叶飞一定会成为行走在九州大地上的一名侠客,用手中的宝剑,斩尽天下不平之事。   长剑挥舞,抵住了陵鱼的去路,叶飞用剑锋抵着对方,和那巨兽近在咫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双脚稳妥踩地,身体被推得往后滑,在灼热的林间形成了一条为了抵挡巨兽而形成的甬道。   “明明面对危险,为何我反而心潮澎湃?”叶飞心里面莫名的兴奋,神情由初时的慌乱紧张,转做平静和潇洒,说不清具体意义的笑容勾勒在唇角:“危险就在眼前,我却还能心潮澎湃,我真是个怪人呢。”蓦然间右脚踏地,激起一丛土流,后退的势头即刻中止。   叶飞感觉在体内膨胀的庞大仙能正在被自己消化,眉目间的凌厉光芒如同旭日华昼一般耀眼:“我辈擎乾坤,我辈狂如歌。”也不知怎么想起来的,叶飞豪兴大发,吟起诗来,双足用力,往反方向抵推陵鱼:“给我退吧,怪物。”   那体长在十丈开外的巨大怪兽,竟真的被他推得后退,就连身在空中的长宫子都觉得煞是惊奇,不禁道:“这还是人吗,我看你才是真真正正的怪物吧。”   叶飞抵推陵鱼向后,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陵鱼的身体左右翻转,将四方的树木撞倒,完全赶不上叶飞前进的速度了,被朝花夕拾剑从中间斩为了两半。   “刷。”在外人眼里,却也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叶飞化作一道剑光,从中间斩断了陵鱼,出现在陵鱼被斩断的身体之后,将自己倒退留下的痕迹一股脑地顶推了回去,看得长宫子好生惊奇,却也仅仅是惊奇而已,陵鱼是由煞气组成的怪兽,身体根本不会因为刀削斧劈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叶飞这样做,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没有任何作用。   果然,被斩为两半的陵鱼尸体,各自长出头和身体,分化为左右两个小一些的陵鱼,鱼尾狂扫,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轰向叶飞。   “刺啦啦。”剑刃与鱼尾互相碰撞,发出呱噪难鸣的锐响,叶飞还是没有躲避,不知为什么,自打握住剑后,他便无论如何不想逃避,长剑左挡右支,把鱼尾挡在身前,与此同时右足往前迈出一步,不仅不退,甚至反而进攻过去,长剑随着前进的身体划过两条鱼尾交织攻伐的缝隙,叶飞垫步上前,身体旋转一周,“刷”的一下,剑刃水平扫过,几乎同时划过两只陵鱼的肚子,搞了个肠穿肚烂。   可惜陵鱼毕竟是陵鱼,死不了的,这一击过后,既不哀嚎,也不痛叫,再向叶飞噬咬过来,逼得后者终于要躲闪了,弯腰一滚,暂避锋芒。   “耍帅扮酷,竟做些无用之功。”长宫子身在高处,不屑地冷笑,他驾驭墨鸦站在高处,实为伺机而动之举,叶飞知道这一点,始终用余光观瞧他,不敢将空门暴露出去。   陵鱼再碾压追来,一左一右,把叶飞夹在中间,后者两足发力,高高跃起,让两条陵鱼撞在一起,径直降落在其中一条陵鱼的背脊上,剑刃一阵挥斩,将其背脊上的皮肉斩个稀烂,可惜陵鱼是阴诡煞气的化身,无论叶飞怎样劈砍,都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伤口很快复原,紧接着便是来自鱼尾的反扑。   叶飞一言不发,彻底将澎湃在体内的仙力消化干净,跳下鱼背。   长宫子再做嘲笑:“到底要试多少次你才能甘心啊,你的攻击对陵鱼是没有用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墨鸦盘旋在头顶上方,位置比刚才更低了一些,看样子是准备出手偷袭了。叶飞正面受到两只陵鱼的纠缠,背后不得不随时提防墨鸦的偷袭,再加上身边燃烧的大火,四面楚歌,处于极端不利的形势。   在此压力下,眉目间的英气却越发加深了,眼神中的锐利越发的明显了,目光坚定,朝花夕拾剑紧握在手中,看那样子,似乎只要神剑在手,便敢与天下为敌,与苍穹一战。   “长宫子哦,你可知道,我叶飞的剑招只有进攻,没有防守;剑出之时,要么敌人成为剑下的亡魂,要么自己死在敌人的剑下,没有第三种选择。我不会被腹背受敌而困扰,因为我只会一往无前的进攻,所有的敌人在我眼里都只能追在身后。”这样说着,叶飞站直了身子,一道与之前迥异的凌厉剑意从他身上流溢出来,直达天际,靠近的火焰被莫名气息切削为一段段的,向着两端流窜,不敢靠近,已经被灼烧到中空的树木,似乎又凭空挨了重重的一下,纷纷坍塌,如秋天里落下枝头的树叶。   “便让你见识一下蜀山剑派的最强剑意,百战之剑——有去无还!”耀眼光芒下,叶飞错步上前,正持仙剑,人剑合一,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纵贯一切的流光。   再出现时,已与陵鱼交错而过,两只陵鱼的身上各自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窟窿,身体被这一剑穿透了。   身在空中的长宫子本要在叶飞出剑的时候偷袭,却被这一剑的风华绝代,被剑招施展时的璀璨夺目,被剑意的凛冽所威慑,没敢这样做,只能站在空中强装镇定地嘲笑道:“哈哈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再怎么砍斫,陵鱼都是不会受伤的。”   却蓦然见到叶飞将长剑钉在地上,目光坚定,嘴角噙笑,双手结印:“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木春生之术!”见到这熟悉的结印,心中立刻感到不妙,却已经晚了,霎时间,木流如河水般决堤,自两只陵鱼的体内生长出来,从里到外的将两只陵鱼捆缚、吞噬。   “这是……紫荆?”看着那生长出的植物茎干上长满触须,茎干前端生着独眼,左右观瞧,密切窥视四周的动向,长宫子立刻感到不寒而栗,“怎么又是这东西,身在火场,它怎么还能生长。”   叶飞一边催持仙法,一边说道:“五行火克木,紫荆虽然对于血浆有着旺盛的欲望,也无法抵得过五行的相生相克之道,为此,在之前两次刺穿陵鱼身体的时候,我将它们的种子从伤口里面放了进去,放入到陵鱼的体内,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一鼓作气的爆发出来,从里到外的吞噬陵鱼,它已经再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没有逃跑的机会?你太天真了,不要忘了,陵鱼可是阴煞秽气的集合体。”眼见恐怖的茎蔓从伤口中冒出,包裹了陵鱼全身,长宫子燃烧黄符,命令道:“给我化作阴气,躲开攻击。”   却在话音落地时,骤然发现了叶飞一跃而起的身影,暗道:“不好,他真正的目标是我。”   他说的不错,叶飞真正的目标始终都是他,长宫子,幕后操控这些强大妖兽的人,利用紫荆困住陵鱼的真实目的,是要让长宫子对陵鱼下达命令,从而分心,叶飞等待的便是他分心的时刻,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第477章 斩杀   “一个人同时驾驭两只强大的妖兽很辛苦吧,我早就已经发现了,墨鸦的行动僵硬,无法像上次那样灵活地进攻和防守。”叶飞眉目森寒地说道,“通天教的长宫子哦,与本大爷纠缠不休,是你这辈子犯下的最严重的错误,现在你不仅彻底丢掉了通天教左护法的位置,还要下到地狱,与自己的手下陪葬。”   来到林子上方大火不能企及之处,花瓣云终于被召唤了出来,叶飞足尖轻点在上面,由此借力,冲向长宫子,“你死定了。”长剑挥扫而出。   长宫子吓到腿软,一屁股坐在墨鸦背脊上,在最后时刻说了一声:“挡住他墨鸦,挡住他。”总归起到作用,千钧一发之际,墨鸦拔高身体,用锐爪与叶飞的宝剑相撞。   “滋溜”一声,墨鸦每一个爪子上都有四根脚趾,加在一起总共是八根,叶飞一剑扫过,将其中的两根半斩掉了,痛的墨鸦尖叫挥翅,翎羽乱抖。   长宫子身在墨鸦的背脊上,随着墨鸦的狂躁而颠来倒去的,昨天晚上吃的饭快要被吐出来了,却也不得不做出生死关头的拼死反抗,“畜生,快给我飞起来,飞起来啊。”   他毕竟是通天教的左护法,处变不惊,求生欲望强烈,在颠簸的状态下燃烧黄符,强控墨鸦心神:“给我飞起来,畜生,带我离开这里。”   黄符燃烧起来的时候,墨鸦的眼白即刻消失,被黑暗取代,传说只有失去了灵魂的生物才会失去眼白,身体的抖动也停止了,似乎所有的疼痛都远离了它,下方的林火旺盛燃烧,火苗凶狂地舔舐,已经能多少够到墨鸦一点了,墨鸦则毫不知痛,重新拉抬身体,往高处去了。   叶飞驾驭花瓣云飘来,降落在墨鸦的背脊上,剑锋向下:“长宫子,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似曾相识的情景,犹记得上一次对战的时候,叶飞也是掌握了一个机会,成功登上了墨鸦的背脊,导致平顶道人和水墨子的惨死,长宫子的仓皇遁逃。   如今历史重演,长宫子却绝不愿意束手待毙,一边继续操控墨鸦,一边燃烧黑符控制化作黑暗煞气等待他命令的陵鱼,“来救我陵鱼,来救我。   黑符很快燃尽,黑暗煞气从下方狂扑上来,笼罩了四面八方,叶飞冷笑一声,在此时出剑,剑锋快速划过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割断了长宫子的脖子,结束了他的性命。   再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入墨鸦的脊梁骨,让炽热的骨髓喷溅出来,在它恢复清醒的前一刻结束了它的性命,可怜的墨鸦,作为三大神鸟之一的后代,先是被手段下作的通天教利用,再被叶飞一剑刺死,可惜又可恨。   至于陵鱼,阴煞之风扑面,它马上就要具现成型,叶飞在此之前,将手掌深入狂风之中,放入了一粒种子,等到陵鱼具现完成,墨鸦坠落的时候,施展五行创生术,片刻之后,刚刚具现完成的陵鱼全身上下都被来自异界的恶魔爬满,紫荆锐利的触手刺入它的皮肉,柔韧的躯干爬满它全身,汲取陵鱼体内的精华,将它吸榨干净。最终降落在沸腾山火之中,结出新的种子,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种子,叶飞知道,这是紫荆吸取了陵鱼精华之后产生的异变,将种子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山火燃烧,黑烟滚滚,叶飞握紧了紫荆的种子,用利刃将墨鸦的尸首切分割成二十多块,留在原地,自己在林火之中穿梭,找到了正在与火焰一起燃烧的铜炉。被这般巨大的火势淬炼,铜炉内的丹药快速成型,仙力更加精纯,只是炉身灼热,炉体通红,叶飞用赤色仙罡覆盖体表,忍着热扛起铜炉,将它背到了墨鸦尸首所在的地方,再召唤出气吞山河卷,自己带着铜炉和墨鸦的尸首,一起进入到神卷当中。   身在高处,一眼看到霞儿正在“小伙伴”们的陪同下,练习自己教授的有去无还,微微一笑,寻了处隐蔽的山涧,赤手覆盖仙罡,挖出了深达三米的坑洞。将所有的墨鸦骨肉全部投掷进去,码放整齐,重新盖土,土上面压上石块,点燃三昧真火,再压上铜鼎。三昧真火上烤铜鼎,下烧墨鸦骨肉,两边发挥效果。   他这招实为民间叫花鸡的做法,用来烧制墨鸦肉,真是别出心裁。   墨鸦是最顶级的灵兽,凡是顶级灵兽,其骨和血之中必然蕴含着丰富的灵力,其功效甚至远远超过辛苦炼制的仙丹。终于能够安心炼丹了,也终于了却了心头的一桩心事,叶飞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朝花夕拾剑刺入身边的地面,倾斜着伫立,剑光凛冽,已经不是第一次舔血的宝剑了,在鲜血的淬炼下更显得锋利,隐约的,还反射出紫红色的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   朝花夕拾剑共有两种形态,第一种是宝剑形态,初时通体布满锈蚀,与炎天倾的一战中锈蚀倾退,现出真正的轮廓,为叶飞所用;第二种是花瓣的形态,成千上万的花瓣作为剑刃的一部分,为叶飞所用。两种形态可以同时显现,同时战斗,这也正是它厉害的地方。   有那么一段时间,叶飞搞了把剑鞘,将宝剑插入剑鞘之中随身佩戴,却总觉得别扭,毕竟这剑刃的前主人是一个恃才傲物,生不逢时的诗人,醉酒死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多岁,是最放浪形骸,洒脱超然的时候,这样的一个人使用的仙剑必然也具有着主人洒脱超然于物外的特性,如果总被剑鞘束缚着,便等于束缚了它的天性,肯定会别扭的。所以没过两天,叶飞就将剑鞘除了,让它没事的时候,还是呆在自己体内,等到自己召唤再出来。   此刻,宝剑斜插入地面,剑锋抖动,释放出妖艳的光芒,仿佛一位美人醉卧在叶飞身边,着实让人不寒而栗。大概是近段时间,鲜血喝多了的关系吧。   叶飞全然没有察觉,正襟危坐,调理身体,看体境通透,行走在身体中的千百条脉络在大量仙力的洗涤和淬炼下变得更加宽阔和强劲,如同小溪和大河的对比,脉络之间纵横交错,有淡蓝色的流态物质与血液一道流淌,当是化作液体状态的仙力了。叶飞万万想不到的是,原本只存在于丹海之中的液态仙力在经过了这样一番变故之后,居然遍布全身脉络,顺着血液游走,再看丹海之中,混沌云倾退不少,内丹熊熊燃烧,蔚蓝无波的海面反射内丹的光辉,一望无际。   叶飞能够感受到,无论是内丹还是深海,其中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可以听从自己随心所欲的调遣。   真是阴差阳错的收获啊,似乎自己每一次遇险,都能转过来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是天意在主导,也是自己实力的体现。   叶飞乐开了花,结束内视,忽然觉得此处环境优雅,地域开阔,是一块不错的地方,将许久没有露面的墨玉召唤了出来。   说起来,墨玉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露面了,它在通天路里跟随了自己一段时间,在天之峡前相伴自己与主峰上百弟子对峙,显露锋芒,在那之后便一直没有用武之地,被封印在封印球里。此后一段时间,由于修炼的繁忙和七小、燕儿等灵兽的出现,自己对这匹黑马真的是快要忘记了,此刻想想,还真是有些对不起它,毕竟是自己最早接触到的野马之王。   从囚牛至尊的逆鳞中召唤出墨玉,这匹草原上的王者乘着光行来,发出“咴儿、咴儿”的鸣叫。居然撞倒了自己,来发泄心中的不满,那意思好像在说,你当时搂住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要带我回归草原是不是这样的,居然把我放在囚牛至尊的逆鳞中再也不理睬了,我算是看错你了。   墨玉发足狂奔,似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积郁全部发泄出去,直到看到几乎和他一般高的雄鹿,才又折返回来,以为是世道变了。看它垂头丧气的样子,叶飞着实想笑。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以后就让它自由自在地在气吞山河卷中奔跑也挺好的,毕竟气吞山河卷地域辽阔,其中的生物进化速度较外界更快,更加适合墨玉。   舔着脸拥抱向对方,墨玉反用屁股对着叶飞,表现出一副不要靠近我的高傲姿态,一直躲闪着,直到叶飞跳到马背上,搂紧了它的脖子,才终于不安分的鸣叫起来,叫声之中满含着委屈:“讨厌的主人,你说话不算话,完全忘记了咱们一人一马之间的誓言,呜呜呜。”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叶飞拍拍它的脖子,发现自己在封印墨玉的时候,甚至连马鞍和缰绳都没有取下,着实有些抱歉,用力地搂紧它,充满歉意地道:“好兄弟,以后你就在脚下的原野上驰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拦你飞奔的脚步了。”   这样说着,叶飞勒紧缰绳,用力一甩道:“好久没一起跑跑了,驾。”   墨玉身为马王,自然能感受到此刻的叶飞早已今非昔比,被他这样亲昵地称呼也是高兴,前蹄直立而起,发足狂奔起来。   “驾!”一人一马快速穿过原野,将此处称王称霸的鹿群吓了一跳,被他们超越后,居然也跟着奔跑起来,跟在他们的身后,像是交警在拦截超速的违章者,“给我停下,你超速了!”   叶飞哈哈大笑,用力甩舞缰绳:“驾!驾!驾!”墨玉发足狂奔,这里毕竟是山林,总能遇到陡峭的山脚,不像平原的草坪那般广阔,墨玉在此地发挥不出优势,更何况背上还驮着一个成年人叶飞。   反观麋鹿群,在气吞山河卷里,它们始终位于食物链的顶点,经过几代的繁衍之后,体型已经成长得巨大了很多,几乎和墨玉相同大小了,再加上头顶上绵延山脉一般的巨大鹿角,看起来就与外面世界的灵鹿差不许多,鹿腿长而且细,特别具有力量适合弹跳,在转弯抹角的林间奔跑真是再合适不过。   很快就追到了身后,看得叶飞心中一惊,与上一次进入的时候比起来,它们似乎更加不畏惧自己了,近距离看着,眼睛也变得狭长,其中充斥着只有猎食者才应具有的凌厉光芒,和以前的鹿群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同的生态环境,造就完全不一样的族群。在失去了天敌的地方生活久了,连温顺的麋鹿都能变成猎食者,真是好笑。”   好胜之心涌起,叶飞散去护体的仙力,弯着腰从墨玉背脊上站起,纵身一跃跳到了一骑当先,已经快要追赶上墨玉的领头雄鹿的后背上,生怕摔落下去,整个身子紧贴着它的背脊,用力抱紧它的脖子。   领头的雄鹿一下子受惊,狂蹬鹿蹄,原地弹跃,誓要将叶飞甩下身去,可惜没能如愿,就算是没有童子金身庇护的时候,叶飞的体质也非常特殊,不止力大无穷而且恢复能力不错,是赤手降服猛兽的好手。   适应了鹿背上的起伏以后,叶飞左右看看,发现这只雄鹿应该是首领,在自己跳到他背脊上,行进速度明显放缓的时候,其他的麋鹿还是不敢超越,始终在身后跟随,只是望过来的目光却让叶飞觉得多了些人情味,似乎是能够看得懂现下的局势。   “连智慧也跟着提高了呢。”叶飞真是有了不小的发现。   深吸口气,努力从鹿背上爬起来,双手扯住鹿角的末端,用力拉扯。   雄鹿吃痛,一边弹跳一边奋力挣扎,可总归是鹿,不是灵活敏捷地豹子也不是体大厚实的黑熊,鹿总归是鹿,除非它能进化出灵智,开始修炼,否则永远无法超越本体的束缚,在这层束缚下,鹿背就是它最大的弱点。   叶飞坐在鹿背上,等于掌握了它的弱点,双手各抓在鹿角的末端上,大喝一声:“给我倒吧。” 第478章 智慧生命   一扯之力下,雄鹿竟真的栽倒下去,在狂奔中摔在坚硬的山石上,这一下可把身后跟随的鹿群吓坏了,四散奔逃,很快失去了踪影,可不一刻功夫又从四面八方赶来,围绕着站在山脊上,将叶飞和雄鹿头领围拢在中间。   墨玉也于此时折返,强壮有力的马头挤开麋鹿有力的身体,在鹿群中生挤了一条前行的路出来,来到叶飞身边,前腿抬起:“咴儿、咴儿”地叫。   叶飞一脚踩在倒地麋鹿的脖颈上,让它动弹不得,伸出手抚摸墨玉的身体,示意它安静,对着鹿群说:“这片山林是我的,你们再敢如此张狂的话,我便要消灭你们。”他虚张声势地比划,不确定相对低等的麋鹿是否能听懂自己的话。   没想到麋鹿群中在片刻的慌乱,踱蹄之后,居然同时低下头,用锋利的鹿角正对着自己,摆出冲锋的架势。   “呦呵,居然还想反抗。”身为主宰者,叶飞又一次体会到了自己主宰的世界里的生物不听从命令的烦闷,随手一挥,将粗壮树干打折,倒向鹿群,再引起群体内的一片惊慌。“听懂了没有!”叶飞龇牙咧嘴地说。   却万万没有想到,片刻的慌乱后,鹿群中的麋鹿同时往后退了两步,居然再做出进攻的姿态。   整个过程中,身下的雄鹿没有发声一次,这让叶飞心中产生了疑惑,望向雄鹿道:“难道我估错了,你并不是族长?”却见雄鹿高傲地将头撇向一边,看都不看自己。   “看来真的不是族长了。”在气吞山河卷内部的世界中被鹿群包围着,叶飞恍然有一种群狼环伺在侧的压力,真是想不到它们已经进化到如此的地步了。   决定给它们点厉害瞧瞧,叶飞施展造物主的能力,身体联通天地,于攥手的过程中,在脚下的山脉中形成一只巨大的土之手掌,将虎视眈眈的鹿群全部攥在手心里。   “敢对造物主无理,你们不想活了是吧。”叶飞的声音如同雷霆和霹雳一般响亮,生久不熄。却没有起到想象中的作用,鹿群非常顽强,调遣有度,一部分同伴被手掌一般攥紧的土石束缚住后,幸存的同伴再次后退,退后相同的距离,保持进攻姿态,随时可以出击。   “呦。”这一次,叶飞有些佩服了,真没想到,一段时间没见,鹿群已经成长到这般的地步了,训练有素,调度统一,简直像支军队一样。究竟是谁在幕后控制它们。   虎豹般锃亮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过鹿群,不放过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叶飞忽然发现,鹿群之中,有一头老鹿特别奇怪,虽然鹿角干枯了,身体也小小的,远远没有新生的雄鹿们来得强大,却始终被其他麋鹿紧紧拥护,挡在身后,而那只老鹿,在与自己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居然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般,身体猛地一颤,低下了头去,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它的下巴上面长着与人类相仿的胡须,从远处看就像个小老头似的。   “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叶飞露出一丝笑容,右手平伸,又要行使主宰的权威,却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低沉的鸣叫,鹿群解除了进攻的姿态,先是聚集在一起,再向左右两侧分开,从它们分开的地方形成了一条通道,那只被叶飞发现了的古怪的老鹿,就这样在叶飞的注视下,缓慢至极地从那条通道的末端走过来,走到了鹿群的前面,其他麋鹿在这个过程中,齐刷刷地望向这头年迈的麋鹿,目光之中充满了尊敬。   “造物主啊,我等子民向您宣示臣服。”刚刚走出队列的老鹿,便给叶飞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惊喜,它居然能够口吐人言。   “伟大的造物主,大慈大悲的造物主啊,请您原谅我等的狂妄,宽恕我等的罪孽。”老麋鹿居然和叶飞是一个类型的,擅长拍人的马屁。   叶飞看它前腿弯曲向自己跪拜,其他麋鹿也跟着一起叩拜下来,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现在知晓我是造物主了,刚才做什么去了,老鹿王呦,你这家伙很不老实呢。”   “造物主在上,老鹿我断不敢称王,请造物主宽恕我等的罪孽,展现您大慈大悲的一面。”老鹿前腿弯曲,额头紧贴地面。它头顶上的鹿角小而且干枯,就像是即将枯萎的树杈,身材远远没有身边同伴来得高大,看起来和外面世界里的麋鹿差不多高矮,说话的时候如同嚼草,和青牛上仙一样。   叶飞定睛打量老鹿,考虑要不要问清楚它的来历,有一只就有第二只,老鹿既然可以开口说话,说明已经迈过了灵兽的门槛,开始了修炼之旅。它既然能够如此,那鹿群中的其他鹿早晚有一天也可以,如果真是这样可不是件好事,犹记得不久前,寄居在深渊中的灵兽鬼蛇就是吸取了太多的阴煞之气,才敢向身为主宰者的自己发难的。”   “你是什么时候进化出灵智的。”上下打量了对方很久,叶飞终于开口发问:“如果不说实话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老鹿低着头,做出人类匍匐在地的姿态:“大慈大悲的造物主啊,老鹿我是在五十年前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开启了灵智的。犹记得,当时的我已进入了行将就木的年纪,如果不是此地草木茂盛,我族没有天敌的骚扰只怕早就死了,偶然目睹您与渊中黑蛇对战的画面,自此夜不能寐,每天夜观天象,终于大彻大悟,就此进化出了灵智。”   “原来你观看了我与黑蛇之间的战斗,难怪知道我造物主的身份。”叶飞表面平静,内心之中实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老鹿所说的如果是真实的话,那便传递出来了许多震撼性的信息。第一,气吞山河卷内的时间与外面世界的时间果然是不对等的,在外面世界里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在气吞山河卷里居然已经过去了五十年,这中间的跨度甚至远远超过了通天路与现世的换算比,只是听听都觉得不可思议。第二,将近五十年的时间过去了,霞儿仍旧是霞儿,停留在生长的一个阶段不再往上成长,智慧似乎也停滞在那个时间段里,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第三,老鹿看了自己和黑蛇的战斗因此产生明悟,了解到世界之外还有着更高阶的东西存在,可是它刚才却命令鹿群追逐自己和墨玉,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在那个阶段下,它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造物主。第二种可能是,它明明认出了自己造物主的身份,却还是主动接近自己,好再次获得与自己接触的机会,达到如同上一次那样的突破。   身为主宰者,在听了老鹿这番陈述之后,着实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每一个世界的规则都是不一样的,自己对气吞山河卷内世界了解的真是太少太少,而从外面世界来到这个世界里的生物,在这边的世界里,似乎都进化得特别顺利,往往变作无比强大的模样,让他觉得棘手。   深渊中的黑蛇如此,这只行将就木的老鹿也是如此,他们进化之后的样子超出预期。自己现在是否应该结束了它的性命,将智慧的火种熄灭在萌芽之中呢?   心里面无比地惆怅,叶飞一方面觉得,生命始终会向着更高等级进化繁衍,这是迟早的事;一方面又有一种预感,任凭老鹿和它控制的鹿群发展壮大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种威胁,挑战自己身为主宰者的权威和尊严。   到底应该怎样做呢?   大概是感受到了目光中的杀意吧,老路深埋着头,被稀疏鹿毛覆盖的身体瑟瑟发抖,看起来充满了恐惧。这情景让叶飞联想起了自己在蜀山山道上,面对天下第一人蜀山掌教的情景,想想那个时候,就连以维护秩序著称的掌门真人李易之都愿意留给他这个外族人一条生路,没有扼断他往上攀登的道路,自己又何必非要做这个恶人,早早地灭掉了麋鹿一族超越自我的希望呢。   也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体会到了掌门真人,站在他那个角度下,面对自己这个异族人怀揣着怎样的一种情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掌教给了我一条生路,那么我便也效仿前人,留给你族一条生路好了。只希望,你族他日不要转过头来,咬我一口才好。   叶飞并不知道人类很可能是从猴子进化来的,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打消自己现在的念想。   可惜他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决定留给麋鹿一族一条生路,双手缓缓抬起,叶飞将自己的声音释放于天地之间,每发一声,便引起一片天地之间的共鸣。   “老鹿哦,你等对我的不敬有目共睹,我若宽恕于你,身为主宰的权威没法得到维护;可如果惩戒得过于严厉,也有损我主宰者宽大慈悲的形象。念在尔等是初犯,这样好了。从今以后,尔等需要谨记,所有直立行走的生物俱是尔等膜拜和臣服之神,任何时候不得伤害他们,任何时候不得违抗他们下达的命令,如有不从,我立刻施展主宰者的权威彻底诛灭尔等。”   “伟大尊贵、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哦,我麋鹿一族一定谨记您的教诲,将您的教诲一代代地传达给自己的子孙后代,绝不伤害直立行走之神,绝对听从直立行走之神的差遣,绝不亵渎您的主宰者之威严。”老鹿拍马屁的功夫绝对遗传了叶飞的。   叶飞淡淡一笑:“还有一点,墨玉是我的朋友,过段时间它和它的伙伴也会入住这边的世界,不许无理听到了吗。”   “我等遵命。”老鹿王深深埋首,直到叶飞放开了健壮雄鹿,示意它们可以离开了的时候,才带领着同族离去,整个过程中没有使用任何的语言交流,大概是在通过某种高频声波发号施令吧。   鹿群成群结队地走了,给叶飞带来的冲击不小,他心中琢磨:鹿群内部已经有开启灵智的首领出现,那么植物这边有没有呢,不要忘了,这边世界最厉害的、占据主宰地位的是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野生植物。在鹿群没有到来之前,植物分为猎食者和猎物两大阵营,鹿群到来之后,吃掉了一部分猎物,不过按照道理来讲,被他们吃掉的也仅仅是繁殖能力超强的位于植物界最底层的草本植物而已,至于木本植物,特别是山林中生长的松柏,还没有能够正面威胁到它们的存在呢,甚至连紫荆都不行,这样安逸的环境下,它们中间是否有那么一两株也由于某些刺激进化出了灵智呢。   天大地大,找出与成千上万的同伴生活在一起的开启灵智的妖树并不容易,叶飞忽然发现,自己或许不应该再阻止地渊内的世界产生煞气。因为地上世界的生活实在是过于安逸了,原本弱小的动物缺少天敌,能够自由自在地无限进化,繁衍生息,这样下去,一家独大的局面一定会成形。相反的,如果地渊继续产生煞气,而煞气又不断凝聚成黑暗界的生物的话,那么在达到某种程度之后,就会爬上来攻击地面上的生物,从而对底表生物产生压力,控制它们的数量,不让他们无休止地繁衍。   这是个好主意。叶飞点点头,可心里面又隐约有些担忧,放任两边争斗的话,如果地渊里再产生了某种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的生命体又该如何呢?一时之间很是迷茫。   苦恼地坐下了,沉思起来,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关乎他在卷中世界的主导地位能否一直持续下去。想了很久,也理不出头绪,最终放弃,或许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   是否放任生物自行发展是一个必须被解决的问题,可惜叶飞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第479章 阴阳两界   如果将所有崭露头角的生命体全部抹杀掉的话,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将毫无乐趣可言;可如果任由它们发展壮大的话,这些生命体又会成长得过于强大,威胁到自己主宰者的地位。两边矛盾而又统一,一概屠戮还是任由发展没有事实为依据很难定论。   叶飞叹了口气:“身为主宰者,需要操心的事情还真多呢。”   想到钟离师兄化身银发真神,携远古神器盘古斧逆天而起的情景,叶飞又一次深深叹息:“如果将所有崛起的幼苗全部斩杀的话,世界将变得毫无生气;可如果任由他们发展壮大的话,又会对自己构成威胁,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情。”   重新跳上马背,叶飞拍拍墨玉的脖子:“走,墨玉,去地渊那边看看。”墨玉欢鸣一声,向着山谷更深处去了。   地渊位于山的背侧,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峡谷,其上悬浮着厚重的雾气,四周崖壁上存在着一圈圈的沟壑,由秽煞之气凝聚成的歹毒之物便存在于沟壑之中。   按照鹿王所说的时间规律,自己几天没有进来,在气吞山河卷内应该已经过了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秽煞之物聚集了多少呢?   叶飞定睛往下看,以主宰者的神通,也无法看穿迷雾中的生态环境,用力勒紧缰绳,跳下马背:“既然身为主宰者,便有必要将世界里的一切规则了解清楚,我要下去看看,看看地渊内部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又会有怎样的东西孕育在其中。”   叶飞之前两次将地渊破坏,它都自行生长恢复,这一次不再破坏它,决定亲自深入,一探究竟,以此来确定是否可以允许它孕育一些黑暗生物。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地渊之外的山脉中,存在着紫荆、云杉、松柏、麋鹿群这一众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强大的生物,那么为了限制它们的无休止繁衍,地底世界也有必要孕育出一些生物,成为地上世界生物的天敌,只有两边世界里的生物互相攻伐,自己作为主宰者,才可以居中调停,享受世人的膜拜和乞求,就是这样。   为此,他必须深入地渊内部,亲眼见证,其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地界,亲身感受渊下世界的真实。   叶飞跳下马背,拍拍墨玉的颈子,告诉它先在附近转转,一边吃草一边等自己回来,之后召唤花瓣云,乘云往下飘去。进入到迷雾地带,立时感到呼吸受阻,全身不舒服,自己虽然身为主宰者,在山河卷内的世界拥有无上的威能,毕竟是生者,生者怀有的是阳刚之气,在这充斥着阴煞之气的地方,会感受到痛苦,就像是身处被污染的河水之中,有无数条的水蛭黏在身上,挤破了头往皮肤里钻。   “恶心!”叶飞驭起仙罡,将缭绕的阴煞之气抵挡在外,终于舒服了一些,再认真环视左右,呢喃道,“世分阴阳,所以有头尾相顾,互相咬合的黑白道鱼。九州博大,阴阳之气互相交姌,存在于天地各处,不分彼此;山河卷内的世界却正好相反,阳之气悬浮于地表之上,孕育地面世界的青山绿水,祥和平静;阴之气下沉至地表以下,在地底深处的渊谷之中酝酿肮脏和罪恶。   之前在龙虎山与鬼蛇鏖战之时,将他用怨鬼之气具现出的黑蛇吸入卷中,这些黑蛇入卷之后,不知为什么居然真的获得了实体,永不消失,成功从怨鬼之气聚现成的虚幻形态进化为拥有实体的怪物,自行潜入了地底深渊之中,伺机而动。按照现在掌握的时间规律推算,它一潜伏就是几十年的时间,尽情吸纳渊谷中源源不断生成的秽煞之气,成长为无比强大的模样。仔细想一想,这又是两边世界的一大区别。   在外面的世界里,秽煞之物虽然能够聚集,但总归是一团阴气,不能像拥有生机的生命体那样拥有实体;这边的世界就完全不同,黑暗似乎能够孕育生命,地穴内部就孕育出了与阳光照耀下,完全相反的生命体,达成神卷内部的阴阳调和。   虽然心中的想法仍有待确定,不过如果真的猜对了的话,那叶飞心中进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说不定,让山河卷内世界自行运转的最好方法,是让阳世界的生物和阴世界的生物同时成长,互相鏖战,战争不止,由此阴阳不乱,自己始终保持主宰者的绝高姿态,作壁上观。   这样想着,叶飞大胆地伸出手触摸近在咫尺的石壁,发现其上滑腻腻的,像是某种节肢类生命体的表皮,又或者,某些强大生物的胃壁。犹记得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哪怕遭受了自己的两次毁灭性破坏,也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一直向下潜,叶飞忽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原本以为石壁上粘着的水珠是由于此处潮湿的环境导致湿气凝聚形成的,现在看来,是自己的认识浅薄了。凝挂在外壁上的水珠都是从石壁内部渗透形成的,而悬浮在空间中的阴煞之气,也是从左右石壁的缝隙中渗透出来的,像是随着山体呼吸代谢出来的有害气体。   “这个……”叶飞心中一凜,暗道:“不会整条山脉都是活的生命体吧?”   渗透出的水珠,是山脉通过代谢排出体外的体液;悬浮的污秽之气,是呼吸产生的有害气体,就如同人类的每一次呼吸,产生多余的秽物和废气一样。如果真是这样,可就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说明在气吞山河卷中,不仅高低错落的植物是活着的,连整个山体都是活物。现在想想,自己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遇见的所谓药王谷药王就是神卷的意志产生的实体,自己取代了它,成为卷中世界的主宰,拥有了主宰者的威能,但不能改变神卷拥有意识这一事实,它仍然在按照特定的规律生存,难怪每次进入卷内世界都觉得怪怪的,原来在自己窥视这边世界的同时,世界本身也在看着自己。   “真是不可思议,如果将地表的青山绿水比喻为人类光滑平整的肌肤,那么地下的穷山恶水,就是人类肚皮之下的肠胃和大肠,苦活累活都是它们来做的。”   这样想着,叶飞继续向下方潜入,这一次他决心看个究竟,一直往下,担负再也回不到地面上的风险不断前行。   越向下,越是胆颤心惊,到达深渊内部足够深的地方,悬浮在空气中的秽气忽然间变得稀薄,周遭石壁上沟壑越加清晰、宽阔,隐约如山道一般,可以容纳生物行走,黑暗中存在着微弱的光亮,不是来自头顶日光的照射,而是地底空间的灼热,似乎有着熊熊烈火在燃烧。   “这里的环境,会不会也能孕育生命呢?”叶飞仔细观瞧石壁,果然发现一些细小的生命体存在于沟壑之中,那是一些如同蚯蚓般爬行的蠕虫,几乎没有颜色,比一般的蚯蚓大的多了,几乎有小蛇的长短,一边缓慢的爬行,一边吞吃石壁上的土壤,将一圈圈密集排列的沟壑挖掘得越发深了。   巨大的蚯蚓一个叠着一个,爬行在山体沟壑之中,缓慢至极地蠕动。表面上看,它们的体表没有任何感觉器官存在,机械地吞吃,像是在完成众神下达的最高指令,达成活着的意义,存在的价值。   叶飞对此深感不解,凑近了石壁,试图抓住其中的一只,看看它们到底和外面世界里随处可见的蚯蚓有没有区别,却就在往前伸出手的时候,始终保持爬行的蚯蚓忽然停止下来,以极快的速度抬起身体,用身体前端存在的圆形口器对着叶飞。   那口器中的牙齿密集,如同齿轮上的齿子规则排列,却比那锋利得多了,面对叶飞,如同能透过那恐怖的口器看到对方,着实将叶飞吓了一跳。   紧接着,也不知哪里传出了一连串的锐响,刺耳难鸣,经久不衰,如同吹响了行军打仗,阵前冲锋的号角,沟壑中所有正在移动的巨大蚯蚓,全部抬起身子,用长满利齿的锋利口器正对着叶飞,在叶飞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一拥而上,它们柔软的身体竟然蕴含着强大的能量,能像弹簧那般在缩紧之后跳跃。纷纷冲出沟壑,扑到叶飞的身上,一层层地把他盖了个严实。   “竟敢向主宰者动粗,我这一次就算穷尽地深,也必须挖掘出深渊中隐藏的所有秘密。”刀戟般的光芒从覆盖在叶飞身上的蚯蚓群中射出,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所有覆盖在身上的巨大蚯蚓化作肉酱,溅射在四周的石壁上,“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和主宰者作对。”   正是大展神威的时候,叶飞忽然安静下来,瞪大了眼睛,因为出现在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景象。原来,在巨大蚯蚓的体酱溅射到石壁上之后,那些石壁上的缝隙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做宽阔,更有一股吸食之力随之传来,将巨大蚯蚓的体酱顺着石缝吸入到山体内部,如同自己早餐喝下的豆浆。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山脉果然是活的。”亲眼目睹了这一景况,叶飞终于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山体是活的,是唯一能和身为主宰者的自己抗衡的存在。   眉头微蹙,往前斫出朝花夕拾剑,“擦浪”一声,在石壁上斩出两尺深的裂缝,却也在片刻之后恢复如初。   “又是这样。”叶飞唏嘘,依稀猜到了缘由,“自己身为主宰者,主宰的是卷内的世界,世界里包含青山绿水,和山上的生物,其中山是主体。因此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坏山体,因为一旦破坏了,自己便不再是主宰。听上去像是悖论,不过体现出的却是最为真实的道理。”   “我倒要看看,此处到底在酝酿些什么。”经此波折,反而勾起了叶飞心中的好强,让他对深渊中存在的秘密越发好奇起来,当下驾驭花瓣云,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哪怕穷尽地深,我也要看穿你的全部。”   气吞山河卷由前辈大能打造完成,能够自成一界,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法宝秘器,叶飞阴差阳错地成为它的主人,对它的真实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一直是当成逃跑或者暗算敌人的法器使用,浪费了神卷真正的力量。   往下深入到几万米的地方,叶飞初步掌握了地穴的面貌,这里的纵深几乎难以穷尽,靠近洞口的几千米地方,被厚重的浓雾笼罩,经由自己几次清理,几乎没有生命体存在。深入到一万米以下,出现了少部分生命体——巨大蚯蚓。虽说长得像蚯蚓,却体型巨大,生长着圆形、布满利齿的口器,遵从某种黑暗生命的号令,近乎同时向自己展开攻击,悍不畏死。   行进到大概一万三千米深度的时候,存在于地穴中的第二种生物出现,一些和蚯蚓类似,同样黏糊糊的节肢类生命体,与巨大蚯蚓不同的是,这些生命体前端细长,末端粗短,直立起来的时候,像是个架好的炮楼。   “这又是什么东西?”叶飞看得清楚,在这些东西之后,巨大蚯蚓仍然存在,持续的蠕动侵蚀洞壁,创造可供移动的沟壑。   他又一次凑近上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不仅将仙力覆盖了身体,更是将精神与天地贯通,随时可以调动主宰者的威能。   凑近了一些,看得更加清楚,那炮台似伫立的节肢动物,其首端存在一个圆形的缺口,正对着外面,真的如黑色的炮筒一样。   “炮筒?”思及此处,叶飞下意识地觉得不好,立刻旋转身体释放出主宰者的威能。与此同时,那些向外的“炮口”同时射出一道道的黑线,竟然爆发了一轮齐射。 第480章 九龙之卵   “果然又是这样,它们在有意识的抵御侵入者。”叶飞毫不犹豫地释放主宰者威能,将沟壑中的生物全部抹除,如前一次一样,这些东西轮回亡之后体液和尸体即刻被石壁缝隙吸收,没有丝毫的遗留。而它们射出的黑线则扎在石壁上,那是一根根前细后粗的刺,坚硬而且蕴含着剧毒,刺入山体之中,也被石壁一道吸收了。   “好笑。”叶飞忽然很想知道被吸收的尸体去向了哪里,双手持剑,全身灌注主宰者的威能,奋力挥出。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面前的石壁立刻从中间断裂,哪怕身在万米之下的深渊中,也被叶飞一剑之威斩得从中间裂开缝隙,上到地面,下至地底,石缝之中同样充斥着恶心的粘液,在粘液的包裹下,各种牲畜已经腐烂或者没有腐烂的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列着,简直如同修罗地狱。   “脚下的山在吃人?”叶飞心中一惊,“不对。”随即否决了自己,山并没有吃人,只是在消化生者的轮回尸,如同人间的轮回尸被昆虫腐化,亡魂进入地府。   看来气吞山河卷因为本身生态系统不完善,没办法让死者往生形成循环,为此,山体承担了这个任务,来消化死去的尸体,再以死者的亡魂孕育这些节肢类的生物?   叶飞这样推测,又一次向前挥剑,将崖壁上的裂缝斩得更大,果然看见了更多的尸体,以及从尸体深处零星爬出的黑暗生物,暗道:“果然是这样,深渊因为承担的是地府的角色,所以没办法被彻底毁灭。”   眼看着石壁重新恢复如初,叶飞深感情况的复杂,九州的地府他是没有见过,不过从种种文字记载来看,地府确实存在,就在天涯海角的某个地方,通过黄泉和人间相隔,使得亡魂没办法走出地府,而人类也没办法进入。   山河卷内的世界可不一样,死尸顺着山体的缝隙,被地渊吸收,通过某种不能被理解的过程再造躯壳,将魂魄封入再造出的躯壳之中,为地渊中的某个至高存在所掌控,这样一来,自己掌管的是可以说是阳间;那个至高存在掌管的则是地渊,相当于一个世界,两个主宰,互相争斗是早晚的事。   叶飞不确定这个猜测是不是准确的,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推测成立的可能性非常高。   走到现在,叶飞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潜入地底最深处看个究竟了,哪怕最后再将山谷整个捅穿,也不后悔。   继续向下,来到了一万五千米深的地方,蚯蚓和炮塔状的蠕虫进一步增多,见到叶飞过来,纷纷发动进攻,都被他一一清扫干净,直到进入到一万五千米深度以下,周围的空间明显明亮了不少,橙色的光跳跃,将叶飞的影子映照在岩壁上,似乎有一大片火海在更深处燃烧。   身边出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其种类之繁多远远超过地表生物,让叶飞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现在的深度下,石壁边缘居然生长着稀疏的苔藓,长着八只脚的巨大昆虫,一片攀着岩壁,一边舔舐苔藓中的水分,它的下颚肥大,呈圆篓形状,吸收的水分全部储存在下颚里,被带回山体沟壑之中,此处沟壑嶙峋,其深度和密度远远超过上面见到的,没有蠕动的爬虫也没有能够射出毒刺的防御者,沟壑中安静的平躺着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囊,囊的中部肥硕,三角形的头颅如果不注意看的话,几乎发现不了,八足的大虫便是将海藻中的水分吸收,储存在下颚里,喂给它们喝。   这情景让叶飞想到了小时候好奇扒开的蚁穴,蚁后统领着整个巢穴成千上万只蚂蚁的行动,却因为身材肥硕根本无法行动,每天需要由工蚁带来水和食物,喂给它服用,以此产生更多的虫卵。   这些不能动的白囊和蚁群的蚁后真的很相似,只是体型更加巨大,在喝了水之后的片刻功夫里,白囊的末端便膨胀起来,一个个透明的虫卵顺势被排出,肚子也因此瘪了下去。八足大虫爬过来,用那前后无规则排列的八条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螯足将虫卵一个个地放到背脊上,码放整齐确认不会掉下去,又一次爬到沟壑的外面,顺着岩壁攀爬,向下去了。   整个过程中,对叶飞完全无视,看起来它们并不具有攻击的能力,也就是说,生活在地渊中的生物有着明确的分工,负责攻击的是能够挖掘山体的蠕虫和可以射出带毒尖刺的节肢体,负责产卵的是那些白色的囊,负责照顾白囊的是这些八只脚的虫子。整个群落就如同蚁群那样,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可是叶飞不理解的是,既然山体能够将死尸再造成黑暗界的生物,这些白囊生出的卵又会孵化出来什么来呢?它们自行孕育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番之前从未有见到过的景象,叶飞完全想不通地穴存在的道理,只能跟踪在八足怪虫的身后,看看它们去向哪里。   八足怪虫一路向下,叶飞便也跟着来到了地穴更深处,到达如此的深度,不仅之前的寒冷全部倾退,更甚之,反而觉得有些热了,闷热而且潮湿。石壁上生长的苔藓越发增多,一圈圈的沟壑细窄而幽深,八足怪虫从窄小的入口爬进去,完全失去了踪影,也不知里面到底有多深。   换做常人,到此也就罢休了,叶飞身为主宰者,却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双手握剑,主宰者的威能灌注其中,一举轰出。   “轰隆隆。”伴随着凶狂力量的宣泄,细窄的沟壑被硬生生地挖掘了出来,内部的情况一览无余。   “嘘!”叶飞倒吸一口凉气。视线尽头,一排排的虫卵密集排列,互相间隔的距离几乎相等,八足的怪虫行走在它们间隔的缝隙中,耐心地将新带来的虫卵放在旁边的空地上,以此类推,绵延无际,具体数量一眼无法看穿,绝对在千数之上。   眼前幽深的沟壑如同是巨大而安全的温床,成为虫卵的孵化机器,其中的一些恰在此时孵化出来,刺破卵囊的八条螯足进行三百六十度地旋转和身边工作的虫子如出一辙,另外一些颜色特别深的虫卵还没有孵化完成,看起来现阶段孵化出来的还只是些适合于工作的虫子。   也就是说,它们已经能够自行繁衍了吗?   这就让叶飞不能理解了,按照能量守恒定律,自然界的魂魄数量是一定的,轮回去之后往生继续投胎,来世成为人、畜生或者妖。天地间的魂魄数量始终保持恒定的。可是地渊里除了将地表外轮回去生物的魂魄收集,形成黑暗生物之外;已经形成的黑暗生物,本身也能够繁衍,那不就是说,轮回者会越来越多,魂魄的数量也会跟着越来越多吗,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山脉正在想尽办法,增加自身的实力?   叶飞心中一惊,感受到了深深地威胁,暗道:还好自己阴差阳错地潜入深渊了,如果任由它发展下去,真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这样想着,继续向更深处行去,往下的一段距离,气温越发上升了,一排排孵化温床整齐排列,里面大多数有序地码放着透明的虫卵,而虫卵中孵化出来的,现阶段还都是些八足的大虫,没有其他更具攻击性的生物出现,不过叶飞是仙人,能够感受得到,虫卵中的一部分,其蕴含的能量要比周围的虫卵高,大概更高等级,更具有破坏性的虫子就孕育在其中吧。   叶飞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九州世界里不起眼的虫子为什么在这边的世界会成长成这般巨大的模样呢,难道是被黑暗界选中了,因此发生了突变?是因为此地的植物过于强大,所以小虫们被迫一起进化吗?成长得超级巨大的虫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   叶飞决定回去的时候把地渊中的怪物们全部清理干净了,就算允许黑暗中的生物存在,也不应该是这些恶心巴拉的虫子,它们看起来没什么智慧,只懂得破坏,为世界带来的只会是灾难而已。   继续向下,也不知到达多深的地方了,视线中已经明确无误地出现跳动的火苗,叶飞感觉自己正站在火山口的上面,脚下便是沸腾的岩浆,而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一直没有找到的九龙之卵正屹立在岩浆的正上方,释放出红如血的诡异光芒。   三道石柱从山脉各处伸出,插入九龙之卵体内,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比,龙卵明显变大了许多,外层近乎透明,能够看到什么恐怖的生物正迫不及待地等待破壳而出的时刻。   插入九龙之卵体内的钟乳石,就如同人类娘胎中的脐带,源源不断地向它输送着能量。   “这是!”进入地渊深处以后,叶飞搞不清楚这是自己第几次倒吸凉气了,“地渊正在用自己的热度供养九龙之卵?为什么?为了对付我吗?”   叶飞体内的九龙虽然目前为止从来没有显现出威力,不过放眼天下,除了寿剑星魂之外,似乎只有九龙之卵能够克制,难道此处的山脉了解这一点,所以故意用自己的热力蓄养九龙之卵,帮助它破壳而出?   叶飞感到自己被巨大的恐怖所笼罩,感觉像是有一个充满恶意的阴谋正被气吞山河卷本身悄然酝酿,“难道神卷不甘于被自己主宰的命运,想要反抗?”   叶飞真是充满了恐慌。   而与此同时,九龙之卵内的黑影仿佛是看到了他,本来在卵内四处游动的身体静止了下来,隔着半透明的卵壳与叶飞对视,后者眉心之处一阵灼热,眼前发黑,深黑色的瞳孔忽然拥有了无数的轮廓,竟然是九龙借由他的身体,与自己的儿子对视。   “九龙!”叶飞更加畏惧了,毕竟和九龙之卵比起来,他最大的威胁是九龙本身。   对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安抚地说道:“什么都不要做,放空心灵就好,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九龙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国度,能够直达人心。   一父一子,九龙与自己的孩子在这触手可及的距离下对视,时间仿若静止,火山中腾起的岩浆在它们面前像是随手编织的花环,叶飞感到很不安,这份不安如此剧烈,不仅仅来自自己,更源自于九龙。他忽然发现,九龙的不安居然传导在了自己身上,是什么东西,能让这头可以将整个天下焚烧殆尽的远古巨兽产生不安?   又一次深深感受到事态的严重,面对九龙之卵,面对地穴中出现的一幕幕景象,叶飞前所未有的警惕。   “真是歹毒啊,山河卷居然在悄悄地酝酿力量,以抗衡我这个主宰者,要不是及早发现了的话,指不定会发展成什么严重的事态了呢。”   叶飞牙咬切齿地攥拳。   没想到九龙鲜有地回应他:“不,这并非山河卷的意志,而是龙卵的意志,我这邪恶的孩子将自己的意志传递给了渊下的世界,用邪恶侵蚀了山河卷,让它为己所用。现在局势非常危险,一旦龙卵被孵化,你即便身为主宰者,也会遭受到巨大的威胁。”   “那我现在就出手,毁灭它。”叶飞作势上前。   九龙在体内与他交流:“毁灭不了的,卵囊是我的精华所在,就算你身为主宰也毁灭不了,你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切断深渊与龙卵之间的联系,阻止深渊继续向龙卵之中输送能量,以防止它孵化完成。”   “你太多虑了,我就不信,身为卷内的主宰,我会奈何不得一个尚未出生的胎儿。”不再和九龙废话,叶飞上前一步,单手持剑,剑中灌注主宰者的威能,释放出了一道长达五十丈的巨大剑罡。这般巨大的剑罡,九州大地上几乎不可能出现,此刻却如信手拈来一般简单随意,这就是主宰者的威能。 第481章 人情   叶飞充满自信,缓缓抬手,剑罡扫过岩浆抬起,被它划过的山壁出现裂痕,猛然坠落,蕴含万钧之势,整个空间都在扭曲。   “轰隆!”天摇地动,整个世界都在晃动,九龙之卵的表面在剧烈的撞击下现出一道裂缝,炙热的温度在裂缝中凝聚,“看吧,我就说能行的。”叶飞洋洋得意,却又一次感受到了九龙的情感:“或许这样也好,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我的孩子。”   有关九龙之卵中孵化出的生物为何拥有吸收火焰的能力一直是一个秘密,最开始的时候,叶飞认为是它们一族特殊的存在方式,孩子靠着吸收父亲的能量而进化,成为君临于顶点的最强大的生命体;此刻清晰感受到九龙哀伤的心境,却忽然意识到之前的想法可能是错的,这其中大概存在着某种不能道与外人的隐情吧。   深深为九龙感到悲哀,叶飞又一次抬起剑锋,五十丈剑罡轻松为他操控,几乎成为了毅力在深渊地穴之中的一道擎天柱。而与此同时,龙卵之内的生命体忽然之间鸣叫了起来,叫声锋锐刺耳,和自己在上方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   叶飞知道,它是在寻求保护了,可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剑锋又一次挥落,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险些将龙卵打碎,不过卵壳表面的裂缝在此次攻击之后,更加加深了,看起来离碎裂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与此同时,温室中的虫卵一股脑的孵化出来,哪怕还没有培育完成,也提前孵化,呈现出千奇百怪地形状,除了之前见到的八足虫之外,更有着千奇百怪地,生长着巨大螯牙的虫子,虫子们凶狠嗜血,从石壁上狭窄的沟壑中露头,不要命地腾跃出来,扑向叶飞。   其中大部分压根到不了叶飞身前,径直从身边滑落,坠入岩浆里惨死掉,另外一些扑到叶飞身上,被护体仙罡抵挡在外。叶飞释放主宰者威能,旋转身体,长达五十丈的剑罡扫过山壁,剃肉一般将他们一一杀死,毕竟是主宰者,叶飞在气吞山河卷内拥有着主宰一切的威能,普通生物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把它们消灭个干净,再调转头来面对九龙之卵,叶飞忽然发现,地底岩浆不安地翻涌,眨眼的时间里岩浆的位面已经上升了很多,似乎随时有着喷发的可能,而插入九龙之卵体内的钟乳石更是放射出璀璨的光,站在外面,能够清晰地看到炎流正在源源不断地透过钟乳石输送到九龙之卵内部,看起来在帮助它完成最后的突破。   叶飞冷笑:“气吞山河卷呦,不管你的意志是否被龙卵的邪恶所渗透,与我这个主宰者作对都是不明智的,我虽然无法奈何到你,却可以让你的全盘计划落空。”   调动主宰者的威能,通过这几次的出招,叶飞感觉所谓主宰者威能,其实就是与神卷的共通,在这里,他可以调动天地间的一切力量为己所用;只不知为什么,明明为自己控制,神卷世界却仍然孕育出了其他的意志要与自己对抗,完全不能理解。   灼热的岩浆向上翻涌,叶飞刚毅的面孔被岩浆映照得有些狰狞,单手执剑,奋力下斩,五十丈剑罡不仅切碎了拦路的山体,也在岩浆中斩出一个缺口,“轰隆”一声,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碰撞,九龙之卵终于裂开了,刺耳的尖叫从龙卵碎裂的地方传来,八道炎柱同时从岩浆中射出,呈合围之势包围了叶飞。   后者单手向下,主宰者威能以泰山压顶之势笼罩周边,在外人眼里不可一视的炎流火柱便被硬生生地压制住,所谓的合围态势被轻易打破。与此同时,叶飞继续下摁剑锋,五十丈剑罡沉重而且锋利,斩在碎裂卵囊的表面,将它进一步破坏,只听“咔嚓”一声,剑罡破入卵囊之中,三道钟乳石石柱同时断裂,里面的生物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尖叫的声音几乎刺穿耳膜,导致周围山体簌簌发抖,碎石滚落,不断掉入岩浆之中,如同下了一场雨。   叶飞看清了形势,深深知晓胜败在此一举,一方面释放主宰者威能不让岩浆上涌,将九龙之卵包裹进去;另外一方面下压剑锋,让锋利沉重的剑罡摧毁龙卵。   两者齐头并进,终于产生效果,龙卵之内光涛阵阵,哀嚎之声连绵不绝,估计里面的生物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就在此时,地面之下忽然传来了剧烈的能量波动,这股能量波动如此强烈,身为主宰者的叶飞也觉得棘手,凝目注视,竟是一道巨大的火焰泥流从地底深处喷发,逆天而起。   “无论如何都要护住他吗!”叶飞冷笑,杀意大作,却不得不暂时收回剑锋,全力抵挡这来自地底的奋力一击。   巨大剑罡横档在身前,炎流火柱被抵挡在外,不能伤害叶飞分毫,却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在火柱力量衰竭之后,叶飞再往下看的时候,卵囊已经碎裂,从其中诞生的胎儿紧握着拳头,慢慢沉入岩浆之中。   令叶飞无法相信的是,这个胎儿双目之中没有瞳孔,和白羽一样,呈现出一片混沌之白,皮肤晶莹剔透,好似无暇美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肩胛直到肚脐,当是被自己一剑之威所伤,伤口中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滚烫的岩浆,汩汩外涌,始终没办法抑制。   小孩四肢短粗,很显然是还没有成长完全,向着中间蜷缩,一动不动,咧着嘴,却不是在笑,仿佛在进行阴毒的诅咒,失去了瞳孔的眼睛充满怨恨地盯着自己,“我记住你了。”直达心灵的声音,它能够将意念传导到自己的内心深处。   叶飞冷笑一声,关键时刻,他绝不手软,双手紧握剑锋,又一次向下挥斩,不屑地冷笑:“天真,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长达五十丈的剑罡覆盖八方,垂直落下,九龙之卵之中诞生的不管是什么怪物,都已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叶飞决心已下,无论如何要将他击毙于剑下,不给山河卷酝酿的阴谋得逞。   那个在火焰中诞生的婴儿,将岩浆当做安眠的温床,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抵挡主宰者的奋力一击,眼看就要惨死剑下。   却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这一次的异变并非来自地穴内部,而是源于叶飞的内心,剑锋眼看着就要斩入对方的身体中了,忽然之间,一道灼热的气息在眉心深处燃烧,九龙的声音凭空出现,攥紧了他的下落的双臂:“留它一条生路吧,那毕竟是我的孩子。”   以无上的威严,干扰了身为主宰者的叶飞,剑锋硬生生停止在孩童脑门之上一寸的地方,锋利的杀意将它的脑门切出了一个凹陷,位于正中间。   孩童又一次惨叫,充满怨毒地望着叶飞,失去了瞳孔的眼睛看起来满是狰狞,岩浆翻滚,将它卷入其中,终于是保全了一条性命。   叶飞没有深追,出奇的冷静,反过来问九龙道:“九龙,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那毕竟是我的孩子。”九龙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底气。   “这个人情确实是你欠我的,而且很有可能我会为此丢掉性命。”叶飞出奇的冷静,语气严肃,“不过你必须告诉我,九龙之卵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从其中诞生的会是一个人类的婴儿。”   “只是看着像人类而已,其实并不是。”九龙的声音疲惫。   “不是人类?”叶飞疑惑,却听九龙道,“头生两角、目白一片,那是货真价实的神啊。”   “神?”蓦然间想到了沉睡在玄女剑中的玄女,叶飞心往下沉,“你的儿子,是神?”   “呵呵,叶飞呦,有些事情是禁忌,我真的没办法告诉你,不过今天的人情确实是我欠下的,你放心吧,我九龙身为万世王者,不会让你吃亏的。”   “九龙,你必须告诉我真相……九龙!”叶飞在内心疾呼,却已经得不到回应,九龙的意识潮水般退去了,退回到丹海之中,混沌深处,“哎。”也只能无奈叹息。   九龙发声,导致叶飞不得不停手,虽然因此卖了一个人情,却也留下了无穷的后患,在气吞山河卷内留下了一个能够威胁到自己的隐忧。   他深感愤怒,狂啸怒吼,主宰者威能源源不断释放,在深渊内部狂轰滥炸,让脚下的岩浆不得不退缩,缩回到更窄更阴暗的地方。   两脚凭空一蹬,叶飞“嗖”地飞起,笔直向上,携眷着的能量将沿路的所有生物摧毁,一个不留。叶飞来到地面上,几乎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地面之上,奋力挥拳,狂暴的能量汹涌奔袭,将山体打得崩塌,虽然随后又在弥合,不过总归是将心中的愤怒发泄出来了。   叶飞手指青山,大声辱骂道:“好你个气吞山河卷啊,想要寻找外界的力量来对付我,没那么容易,我也要训练自己的帮手,看看咱们谁更厉害。”本来想着居中调停,地上、地下通吃的叶飞,眼见希望渺茫,自保堪忧,不得不改变计划,放手让地面生物发展,训练为打手,帮助他对抗来自深渊的威胁。   只有如此。   真没想到,入渊之前的自信在见到了里面的真实境况以后荡然无存,对于深渊中的生物,自己果然是没办法控制的,因为它们都是为了谋害自己这个主宰者而专门培养出来的异类。现在九龙之卵孵化,诞生出的怪物是自己体内九龙的克星,不是好事情啊。   “必须时刻关注神卷内的动向才行,以防有变。”叶飞这样想着,恰好墨玉绝尘而来,不愧是野马之王,真是非常的聪明。   叶飞想,既然神卷中的时间和外面世界不一样,那么大可以将墨玉、七小、燕儿全部放入卷中,特别是燕儿和墨玉,容它们在此处修炼进化,作为自己的眼睛和腿。   打定主意,拍拍墨玉的颈子,与它亲昵,叶飞道:“玉儿啊,以前主人对你不够关注,以后不会了,你可千万不要埋怨我啊。”   墨玉像是听懂了他的话,鼻子里往外喷出热气,不安分地来回踱步,叶飞开心地笑,又道:“等一会儿喂颗仙丹给你吃,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算起来,你现在应该正是壮年吧,如果能顺利突破限制进化成灵兽的话,就可以突破寿命的枷锁了,可如果没能突破的话,以这里的时间算下来,下次我再进入神卷,恐怕就看不见你了,墨玉,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一定可以做到的,努力一点好吗。”   抚摸墨玉柔软的鬃毛,感受它的体温,叶飞充满爱怜:“墨玉,答应我哦,一定要开启灵智,成长为拥有无限寿灵的一方巨妖,随我一起——名满天下!”   “咴儿、咴儿。”墨玉抬起前蹄,兴奋鸣叫。   叶飞踩着马镫,骑到它背上,勒紧缰绳,喊:“驾、驾!走喽,带我去找炼丹炉。”   一骑绝尘,墨玉奔跑在陡峭的山道上,如履平地。   片刻之后,便已寻到炼丹炉所在的地方,所谓老马识途,墨玉认路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聪明如它,叶飞觉得一定能够突破普通兽类和灵兽之间存在的那道门槛,往上迈出一个台阶的。   来到燃烧的丹炉前,叶飞用土掩埋三昧真火,让火焰熄灭。三昧真火是神火,熄灭它的唯一办法是隔绝火种与火系元素接触的途径,为此需要隔绝。水和土都能做到这一点,眼下找不到水,所以只能用土。   大量的土壤掩埋了火焰,不一刻功夫,不可一世的三昧真火就熄灭了,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显露无疑。   铜炉却仍然灼热发烫,即便将仙力覆盖在体表,也有可能被灼伤了,为此叶飞只能盘腿坐下,耐心等待,等着温度降低的时候。日落月出,现在的他完全不在意于神卷之中耽搁时间,反正这里和外面世界的时间兑换完全不同,就算过个一两日在外面的世界大概也就是两三个时辰的样子吧。 第482章 如日方中   这样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在夜里冷风的吹拂下,炉身上的灼热终于消退了,叶飞跳到铜炉顶上,打开炉盖,皎洁月光照射下,炉盖开启的同时,一道烟蕴似的气团扑面而来,从远处看,竟然穿过了叶飞的身体凝化成一株盛开花朵的样子。   叶飞身在气团包裹下,努力嗅其芬芳,感觉沁入心脾,心旷神怡,暗暗惊喜:看来效果不错。   “咴儿、咴儿!”连墨玉也心有所感,欢欣鼓舞地在铜炉旁欢腾。   烟蕴悬浮在铜炉上方,久久不散,叶飞因此看不见里面的东西,无奈之下,施展主宰者威能获得透视眼,终于看个清楚,炉体内的仙丹颗颗饱满,仙蕴留存,这一次真是大丰收了。   忍不住开怀大笑,叶飞跳下铜炉,打开偏门,这偏门位于铜炉肚子的右边,是为了方便取出丹药所开的洞,偏门一大开,粒粒饱满的仙丹立时从其中倾泻而出,被提前准备好的芥子袋接住,全部盛纳进去。   叶飞将最后一粒攥在手里,再将芥子袋收紧,眉开眼笑地乐开了花。招呼墨玉道:“玉儿,来,过来,有好东西给你吃。”   墨玉何等聪明,早已等待在旁边,等到叶飞随手将药丸弹出的时候,一口咬住,含在嘴里,用力碾碎,吞下肚去。   马上五孔六窍喷烟,肚子涨得老大,仙丹说白了就是仙力的集合体,墨玉虽然是马王,毕竟还不是灵兽,吞服仙丹要承受一定的风险,还会非常痛苦。不过和燕儿一样,它很能忍耐,痛苦的挣扎始终不放弃,叶飞温柔地将它搂在怀里,像是妈妈哄孩子那样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马上马,忍耐一下吧墨玉,这一颗不管用,就吃第二颗,第三颗,总有一次能够带来突破的,忍下了这些苦,你便能成为灵兽,从此获得不朽的寿命,忍一忍吧,乖的。”   墨玉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扑腾,显得极端痛苦,过了好久好久才平静下来,第一次吞服仙丹,会对身体进行大幅度的改造,燕儿当时也有这种情况,却没有它这般剧烈,看起来,墨玉距离灵兽似乎有一段更长的路要走。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马眼之中满是泪痕,但是皮毛更加光泽,以前身上特有的马臭味也变淡了不少,叶飞搂着它,给它温暖,墨玉居然如狗一样,伸出手头舔舐叶飞的脸,像是在回应主人的爱。   等到终于恢复了的时候,原地站起,欢啸鸣叫,在山野之间纵横驰骋起来,叶飞直到此时才发现,麋鹿群和许多不知名的小动物,全部隐藏在树林里,偷偷看着自己,大概是被仙丹的香气吸引来的,甚至连紫荆都闻着味爬来了,那恶心的触手缓慢蠕动,见到它的动物们,都远远地躲开了。   叶飞心说:这些仙丹宝贵的紧,就算要利用你们对付深渊中的怪物也不能给你们吃。   眉目一凝,释放出一道剑光,将缓慢爬行过来的紫荆斩得七零八落,小动物们由此被吓到,慌不择路的逃跑了,这些动物大多靠着挖洞,吃植物的树根活命,没什么攻击性,胆小的很,被叶飞一吓,纷纷逃跑了。麋鹿们虽然没有跑,但也能明白叶飞的意思,在鹿王的带领下,极为恭谨的,缓慢至极的后退,慢慢退出了视线。   墨玉在它们离开之后折返,叶飞拍拍它的颈子,问:“玩够了吗。”   “墨玉欢鸣。”   “还有好吃的呢。”   叶飞将铜炉挪到旁边的地方上,将普通的药草以铜称称重,按照特定的比例放入进去,盖上炉盖,点燃火堆,再着手炼制一炉普通的丹药。这之后回到远处,赤手覆盖仙罡,挖掘地面,将已经烤得熟透了的墨鸦肉,一块块地挖掘出来。   灵兽没有丹海,靠着身体来承载灵力,所以世上最有营养的,便是灵兽的肉。   用土壤覆盖其表,以三昧真火闷烧,叶飞掀开土壤的时候,让人大流口水的肉香味随即释放出来,烤肉是世上最美味的佳肴之一,更何况烧烤的是这等绝世奇珍的骨和肉。   叶飞将烧烤完成,已经变得酥酥得羽毛一根根地拔下来,在上面倒上自己随身携带的盐沫,味道则更进一步香纯了,这以后,将燕儿召唤了出来。   燕儿一出来,立刻闻到了空间中弥漫的香味,踩在叶飞的肩膀上左顾右盼,看到墨鸦的尸体后,“嗖”的一下窜过去,被叶飞反手捏住了翅膀,把它提到近处,摇摇手指道:“我没给你,你便不许抢!”   燕儿无奈,心说主人你又来这套,却也知道叶飞不放手的话,自己是绝对吃不到好东西的,当下摆出老实巴交的样子,细声名叫,宣示服从。叶飞这才将它放开,燕儿盯着墨鸦肉口水直流,总归不敢凑前一分,爪子勾住叶飞的肩膀,来回踱步,按耐不住的兴奋。   叶飞将大部分墨鸦肉装入芥子带,这些最顶级的肉品都是他留给七小的,老大和老二经过一番苦战,都落下了残疾,需要顶级的补药来寻求第二次突破的机会。   偌大的墨鸦肉叶飞只留下了一根翅膀,急的燕儿“吱吱”直叫。叶飞眼睛眯眯的,终于取下翅尖,扔给燕儿,后者顾不得烫,展翅而起,用爪子抓住了带到树梢上,狼吞虎咽地吞吃,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吞下肚才满意。   叶飞又望向墨玉,看它对肉类没什么兴趣,仍然扔一块过去,“墨鸦的骨和肉,对你非常有帮助的,吃了吧。”   墨玉刚刚消化了一粒仙丹,看着面前烧到焦酥的墨鸦肉着实没有兴趣,不过能体会到主人的良苦用心,仍然用那吃草的嘴巴,将其咬碎,吞下。吃了之后,表面没有丝毫的反应,看来想要以肉体凡胎蜕变成灵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翅膀剩下的部分就都归叶飞自己享用了,他盘膝而坐,抓着翅膀的末端一口口地撕咬,大口啃食,吃的津津有味。   血肉一入体,立刻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澎湃的仙力在体内融化,却并不像仙丹那样,一次性释放得过多,让你难受,血肉中自带的灵力悄然释放于奇经八脉之中,使得流淌在其中的能量越发精纯浑厚,叶飞暗自开心:自己的推测果然没有错。   这个时候,身后草丛传来窸窣之声,叶飞马上回头,做出警戒姿态,却听到一个弱弱的女声从草丛内传来:“狼……狼神,是你吗。”原来是霞儿。   叶飞的表情马上由严肃转为微笑,向前方招招手,道:“霞儿,是我,你过来吧。”   “好的,狼神。”和前几次见面如出一辙,全身是土的小女孩将象征着风暴之主的王者之杖当成拐棍使,走出草丛,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赶路而来。   按照鹿王的说法,气吞山河卷内的一个月,差不多也就等于外界的一天,自己在外面好几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气吞山河卷内好几十年都过去了,度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霞儿的体态和智慧没有丝毫的成长,着实令叶飞费解。   他将可爱的小姑娘搂在身边,把墨鸦的肉递给她道:“吃点吧,很有营养的。”   霞儿贴着翅膀嗅闻,露出陶醉的神色“好香啊。”   叶飞微笑:“这是自然,快吃了吧,说不定吃完就能长大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墨鸦肉往前递了递,没想到霞儿在仔细地嗅闻之后,居然拒绝,盘起腿,取下背后的包裹,说是包裹,其实就是一片伞状的树叶,里面盛纳着种子、草根、草茎之类的东西,“谢谢你狼神,不过霞儿我是不吃肉的,我吃这些。”   “你不吃肉?”叶飞有些惊奇,看她刚才的样子还以为会一口咬下去呢,没想到对自己说,她不吃肉。   霞儿点点头,捡起种子含在嘴里:“小动物是霞儿的朋友,霞儿不能吃它们。”她用自己圆嘟嘟的手指捡起种子放进嘴里,一粒一粒地咽下,稚气未脱的脸上含着莫名的执着,让叶飞有些汗颜,暗说:你一直长不大不会就是长期吃素导致的吧。   只是个猜测罢了,说道:“不吃就不吃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霞儿道:“狼神,你不会生霞儿的气吧。”   “怎么会呢,人各有志嘛。”叶飞和霞儿并排坐着,月光照耀在脸上,微风吹拂,像是父亲在和女儿谈心。   一个人吃肉,一个人吃素,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霞儿,你一直在山脉的阳面活动,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今天一整天天摇地动的,小伙伴们告诉我可能是深渊那边出了问题,霞儿便来看看,走了一整天才翻过山头,还没到深渊的入口,倒先闻到了香味,霞儿便找过来了。”   “这样啊。”叶飞摸摸她的头,“夜里走山路很危险,以后不要这样做了,还有,山渊内部有邪恶的生物横行,霞儿你要抓紧修炼我教授你的心法和剑招,变得强大好对抗潜在的危险。”   “什么是邪恶的生物啊?”霞儿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   “就是要伤害你和你身边小伙伴的生物。”叶飞故意吓唬她。   “哎呦。”霞儿全身哆嗦,真的被吓到了,“那是好可怕呢,霞儿要像狼神说的,好好修炼才行。”   “嗯,说的好霞儿,等一下我把后面的心法口诀也教授给你,你自己没事的时候好生修炼,记得哦,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天地间的女王,要负责保护身边的一草一木。”   “哇,狼神,你这么信任我的啊。”   “当然了。”   “狼神,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厚望的。”   “呵呵,我放心。”叶飞吃完了墨鸦的翅膀,舔舔手指,打开芥子袋从其中取出了一粒刚刚炼制完成的仙丹,“把手伸出来。”   叶飞大有深意地说。   霞儿乖乖地伸出手,平整的手心粉嫩嫩的手纹清晰,叶飞将仙丹放在她掌心里,帮着她合拢五指:“这粒神丹是我送给你的宝物,万一遇到危险,受了伤,把这粒仙丹吃下去,伤口便可痊愈。”   霞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叶飞,一点都不质疑他说的话,天真无邪地说道:“狼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你是我在这边世界里的代言人啊。”叶飞爽朗的笑。   霞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缩回小手,把仙丹放进胸前的衣服里:“狼神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遵照你的指示,好好守护脚下的土地的。”   “我放心。”叶飞又一次抚摸她的头,“站起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我可努力的修炼了呢。”霞儿从包裹中抽出木剑,起身站定了沉沉吸气,大概有些紧张,脸颊红扑扑的,等到准备得差不多了,蓦然向前刺出一剑。   这一剑没什么力道也没有仙力的凝聚,叶飞却还是拍手叫好,“不错,继续努力,等下将我教你的心法口诀背熟了,再好好练剑知道吗。”   “狼神你放心吧,霞儿知道了。”   ……   这一夜,霞儿睡在叶飞的身边,睡得很安稳很平和,梦里面说些有的没得的东西,搞得叶飞忍俊不禁地想笑,第二炉丹药很快烧制完成,叶飞等到天亮,将丹药装入芥子袋中,将墨玉和燕儿留在神卷里,放它们在这边的世界自由进化。   不跟霞儿告别,径直离开了神卷。   重新出现在九州大地上,森林里的火焰还没有完全熄灭,可见自己在神卷中呆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其实换算到九州这边也没过多久,由此推测,老鹿王说的都是真的。   叶飞看四处无人,快速离开了脚下的是非之地。   重新进入金陵城,叶飞深感轻松了不少,杀死长宫子这个潜在的威胁不仅卸去了他肩膀上的担子,更增添了心中的自信,叶飞感觉此刻的自己如日方中,绝不会败。 第483章 安玲珑   回到住宿的客栈,推开屋门的时候纳兰若雪正坐在桌子前面,一口一口地喝着凉茶,从表情来看当是心情不佳。叶飞知道她在郁闷些什么,马上露出笑脸,凑近了道:“起来了,若雪,睡得踏实吗。”   纳兰若雪从眼睛缝里面斜觑他,没好气地说道:“踏实,可真踏实,一觉醒来人不见了,四处找都找不到,我这觉睡得可真是太踏实了。”   “嘿嘿,看你睡得实,不忍心打扰你呢。”叶飞屁颠颠地坐到她身边去。   若雪眨巴着眼睛问:“叶飞哥哥你到底干嘛去了。”   叶飞笑:“去给你弄好吃的东西了啊。”   若雪有些不信“好吃的东西?”   “自然的。”说着,叶飞展开芥子袋,将烤到焦熟的墨鸦肉从里面拿出来了两块,味道喷香,本来趴在地上无所事事的七小马上立起脖子,左右嗅闻,双目放光。   “嘿嘿嘿,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火鸟肉,来,吃一块吧,若雪。”   叶飞将墨鸦肉说成是火鸟肉,因为不想她担心,若雪望着放到嘴边的烤肉,倒真的有些感动,之前的怨气马上消了,语气平和下来道:“叶飞哥哥,你出城打猎了吗,还专门为人家做了你最擅长的烤肉,人家好感动呢。”   “感动就好,吃一些吧。”叶飞对是否出城打猎避而不谈,亲自伸出手喂若雪吃。   后者更觉得温暖了,几乎是含着泪将它吃光。等若雪吃饱了,露出满意的神情以后,叶飞望望早已等候在桌子两边的七小,淡淡一笑,从芥子袋中取出剩下的墨鸦肉,一一摆放在桌上。   若雪惊道:“哇塞,叶飞哥哥,火鸟肉有这么多的啊。”   叶飞嘴角尴尬地抽搐了两下,夸张地比划道:“傻丫头,火鸟是很大的,很大很大的。”   “哦,知道了叶飞哥哥。”   重新望向七小,看它们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的烤肉,口水从息肉与牙齿缝隙间流出,身体绷的笔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却不敢有丝毫妄动,露出笑容,心道:“七小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抓起墨鸦的两只爪子之一,将它递到老二的嘴边,道:“吃吧。”,后者一口吞下,其他几兄弟从旁边看着,没有一个敢于上前争抢。墨鸦的爪子上不仅有着多块的脆骨、还连接着小腿的肌肉群,是墨鸦身上最宝贵的地方之一,将它给予地位最高的老二再合适不过。   点点头,望向老大,抓起另外一根爪子左右端详,老大的嘴巴较老二更宽阔,口水也更多,在肉香刺激下,早已口水直流,腥臭味扑鼻。   叶飞握着墨鸦的另外一根爪子放在眼前端瞧,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沉思些什么东西,搞得一旁坐着的若雪莫名其妙,快要忍不住发问的时候,却见叶飞蓦然出手,将爪子上面连着的小腿肉切掉了一块,把剩余的部分给予老大。既然地位不同,便不能享有同等量的食物,叶飞是这么想的。   老大没有抱怨,心满意足地接受了叶飞的安排,快速吞吃干净。剩下的就都是墨鸦身上的肉和内脏了,叶飞将大块的肉分给了其他五小,将剩余的内脏大部分都给了老二,少部分给了老大,七兄弟吃的津津有味。对于他的安排,七小之间没有爆发任何争执,狼是群居动物,有着明确的等级排位,它们现在等级秩序已经确定,老二拥有了绝对的领导地位,老大地位稍次,其他五小各司其职,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爆发战斗了。   纳兰若雪从旁边看着,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充满天真地问:“叶飞哥哥,火鸟的身体有这么大的吗,光一个爪子就有方桌长短了,你是不是诓我呢啊。”   “嘿嘿,若雪啊,这是一只火鸟王,是群落中最强大的那一只,体型自然大了。”   “是吗?”   “我干嘛骗你啊。”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太多心啦。”叶飞尴尬地笑,心道:还好没将所有的墨鸦肉全部倒出来,否则若雪一定会发现端倪了。   七小快速打扫了“战场”它们沿习了小时候的风格,吃东西的时候就如风卷残云一般,大量充满灵力的肉块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它们七个吞吃干净了,连点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   可惜并没有产生二度的进化,老大和老二身上的伤势也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让叶飞有些丧气。不过吃完东西以后,七小的小腹鼓出来了,都显得特别的疲劳,互相依偎着趴在一起,“呼呼”大睡起来。   “这几个臭家伙,除了吃就是睡呢,像头猪一样。”若雪指着它们骂。   叶飞道:“时间还早,给它们睡一会儿吧。”这样说着,忽然凑近了若雪,与她四目相对,呼吸纠缠,细软的嘴巴相对在一起……   “额娘,额娘,你看他们在亲亲呢,就像你和爸爸一样。”充满童真的声音蓦然出现在房门的门口,打扰了两人的“好事”,叶飞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对方细腻的唇,转目望过去,才发现之前进屋的时候,门没有关好,敞开着一道缝,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隔着缝隙向屋里观瞧。   “安儿,你又乱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人家家里的事情不要乱看,一点规矩都没有。”脚步由远及近,听声音当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安儿,额娘?”叶飞眼前一亮,心说还真是巧啊,怎么又是她们。   舍了正在撇嘴的若雪,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的时候,正看到走上前的安儿的母亲,门打开,两人四目相对,都是愣了片刻,叶飞楞的是,这女子皮肤细腻,面容祥和,身段婀娜,是他在人间遇见的少有的几个能够和仙界女子媲美的人。   女子愣的是叶飞身高体瘦,棱角分明,目光有神,即便是自己的夫君也没有他来得英气逼人。   两人楞在原地,直到若雪喝了浓醋一般的在屋里面咳嗽了一声,才终于缓过神来,女子假装没看见叶飞,低头抚摸安儿的头发:“安儿,你又不乖了,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偷窥人家的门缝,你就是不听,回来让你阿玛好好管教你。”   安儿拉着母亲冰凉细软的手指,撒娇道:“只有额娘唠叨个没完,阿玛才不会责怪安儿呢。”   “你胡说。”那女子作势欲打。   安儿也装腔作势地藏到了叶飞的身后,求援道:“大哥哥,大哥哥,我额娘要打我,快帮我拦住她,拦住她。”大概是觉得叶飞长得帅吧,安儿对叶飞很有好感,一点没有距离感。   叶飞笑着把她从身后拉出来,刮她的鼻梁道:“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听妈妈的话还让我帮你,想都不要想呢。”   “哎呦,哎呦,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啊。”安儿摇头晃脑地说,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嘻嘻嘻,你这丫头,真是人小鬼大。”叶飞把她抱了起来,安儿一点都不反抗,反而亲近地依偎上去。   “孩子小,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公子。”女子优雅地作辑,看姿势绝对是经受过专门的训练。   “我也喜欢孩子,有空多来玩。”叶飞爽朗地笑,上下打量对方,看那女子瓜子脸上抹着淡淡的腮红,薄薄的花瓣唇染着粉颜色的口脂,两眉平整,经过精心雕琢,双耳带鸳鸯耳环,三根翡翠朱钗将长法固定为孔雀羽翼的样式,中间一朵百合花绽放,更添几分神韵。这是叶飞见过的最复杂的头饰,估计做这么一个头型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再看她身上,一身紫绡翠纹纱裙玲珑细腻,正适合金陵湿热的天气,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婀娜多姿。小脚藏于碎花鞋中,两腿并拢几乎不开缝,一副大家闺秀的站姿。   “绝对是皇族中人。”叶飞几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却见女子被他一直瞅着,脸颊微微发热,眉眼低下,温声细语地问道:“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她虽然已经生过孩子,年龄却比叶飞大不了几岁,怀揣少女心思,面对这样一个的顶级大帅哥,难免羞赧。   “哦哦,是叶某疏忽了,在下叶飞,三点水的叶,飞扬天下的飞。”叶飞抱着安儿,微微欠身,女子看他彬彬有礼,开心地笑,笑露八齿:“本宫,哦不,我叫做安玲珑,公子可以称呼我为玲珑。”   听到“本宫”二字的时候,叶飞心中一紧,很想追问她跟随的是哪位王子,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安玲珑紧接着将本宫收回,自称为我,可见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当下微微颔首道:“原来是玲珑姑娘,幸会、幸会。”   “叶公子太多礼了。”安玲珑眉开眼笑,面若桃花,“已为人母,不能再以小姐自称了。”   “小姐是对美丽女子的泛指,姑娘当受此称呼。”叶飞有意称赞她。。   安玲珑很受用:“公子说笑了,生过孩子的女人哪还谈得上美啊。”   叶飞道:“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春风。小姐的美貌发自内心,是国色天香之姿。”   “公子可真会夸人。”   “小姐值得我这般称颂。”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庸风雅,倒把安儿说得不乐意了,说道:“额娘,我阿玛总不回来,你可不能背着他勾搭小白脸啊。”   “去,胡说。”安玲珑的面色马上变了,作势欲打安儿的嘴,被叶飞护住:“小孩子口无遮拦,何必和她计较呢。“此来金陵,只有你们母女二人吗?”   “就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安玲珑面露愁容,大概很在意安儿说的话,“公子,时候不早,我和安儿先告辞了,打扰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   叶飞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就急着走,隐约猜到了一些,说道:“母女在外,还要多多注意安全,我的住处与你们很近,遇到麻烦随时来找我。”   安玲珑接过了安儿,抱着费力,只能手牵着手,转身走了两步,蓦然回头道:“玲珑记下来,公子不嫌麻烦就好。”   “不会。”   目视对方走远,叶飞心境难平,短暂的对话让他有着不一样的感觉,说不出来其中的滋味,却骤然感到肋下一阵剧痛,疼得龇牙咧嘴,却是纳兰若雪从背后掐他,“聊得挺开心啊,叶飞哥哥,真想不到,原来你好这口,喜欢别人的老婆。”   “去去去,净瞎说,你说我没关系,玷污了她人的清白可就不对了。”   “还说没有,你当我瞎啊。”   纳兰若雪气鼓鼓地背过身去,叶飞真是拿她无可奈何,揽着她的肩膀推她进屋,反手将门关上,确定关得严严实实。   “若雪,皇族的人对我很重要,你千万不要胡闹坏了我的大事。”   “皇族的人很重要?”若雪一口咬在叶飞伸过来的肉掌上,“我不重要喽!你和那个生过孩子的女人打情骂俏的,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若雪,别胡闹了,谁打情骂俏了,什么生过孩子的女人,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既然你做的出来,就别怪我说话难听。”   “你喊吧若雪,再大声一点,反正你坏了我的大事,我就让纳兰峰主下山来接你。”   “大事大事,我看你现在就是拿大事当借口,做些蝇营狗苟之事。”   “若雪!”   “叶飞!你不要忘了,咱俩已经亲过嘴了,也抱在一起睡过觉了,除了没脱裤子,夫妻间该做的咱俩都做了,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叶飞!我现在郑重的警告你,如果你再在我面前,或者背着我,做出勾勾搭搭的举动,就别怪我发飙,坏了你所谓的大事。”   “好啊,好啊,若雪你现在长本事了是吧。”叶飞气急败坏地抱怨。   “是的。”若雪挺着胸,一副我有礼,我不怕的样子,没有丝毫凶恶外露,反而让人看了好笑,感觉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第484章 吹笛人   “那正好,纳兰若雪我也告诉你,只要咱俩一天没有结婚,你就不是我的妻子,就不能从里到外的管着我;就算咱俩以后结婚了,该有的自由我也必须享有。还有,若雪我郑重警告你,不要拿亲亲我我说事,那都是你自愿的,是你主动的,我都是被动的附和,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再开一间房间,我给你出钱,少拿这些东西说事。”   “叶飞,你穿上裤子不认人是吧。”   “若雪,你身为蜀中上仙,能不能别这么粗俗,你看看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粗俗?我哪里粗俗了,明明是你太让我寒心了,呜呜呜。”眼泪一瞬间涌出来,若雪哭着坐下,噘着嘴一副委屈寒心的样子,倒真的让叶飞有些心疼。   可也不能由着她任性,猛拍桌子说道:“哭哭哭,哭什么哭,若雪我现在郑重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搬到旁边的屋子里去,不要再来缠着我了,快!”   以前的经验告诉叶飞,女人是不能哄的。果然,在看到他无比强硬的态度之后,正在哭泣,满脸委屈的若雪还是服软了,一边抹眼泪,一边抚摸叶飞的身体说道:“呜呜呜,叶飞哥哥,人家看见你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的,心里不平衡,不开心,闹点小脾气,你不哄人家也就算了,还对我这么厉害……呜呜呜,叶飞哥哥,人家要和你睡,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搂搂抱抱的,也要和你睡。”   叶飞不给她半分颜色,骂了声:“无理取闹。”之后,摔门走出去了。   带着怨气出门,刚好看到安玲珑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目光关切的望过来,对视了一瞬,快速避开目光,下楼去了。   “可恶的女人,神经兮兮的实在讨厌。”叶飞走在大街上,忍不住骂,和纳兰若雪在一起呆久了,体会到她身上的千般温柔,唯独有一点无法忍受,就是若雪实在太爱吃干醋了。自己几乎不能和任何女人交流,只要被她看见,就会不开心,就要大吵大闹,几乎已经成为了惯例,怎么说都不改。   本来还说晚上一起吃饭,去竞技场比武呢,叶飞此刻也没心情吃了,径直往斗技场走去。   离得尚远,已听到斗技场“摇旗呐喊”的喧嚣,心道:难道又有精彩的比赛上演,往前紧走两步。进了斗技场的大门,果然看到惊险的一幕。   原来,三四名手持长矛的战士正站在猛犸巨象背后的腾椅上和一大群不断往猛犸象身上扑咬的灰狼对攻。   猛犸象就是所谓的长毛象,体积比白象小,比灰象大,象牙刀戟般向上弯曲,锋利而且沉重,被碰到就算不死也得落下个残废。驾驭猛犸象作战,并不是人国战士的专长,坐在上面的都是些身穿兽皮、手持骨矛的异域战士。与他们对战的,是小群的灰狼,狼是最为孤高的动物,被抓住之后,大多数会绝食,断不会向人类服软,和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为什么,这些狼却很特殊,在一个吹笛人的笛声下,和猛犸象上的战士周旋,   “用笛声操控狼群作战?”叶飞曾见过芊芊姑娘用琴声操控他人的心神,从说书人的评书中,听说过有人用哨子控制老鼠成群行动,但凭借笛声驾驭成群的狼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也由此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把声音当做武器,是自己以前一直忽略了的一个制胜点。   吹笛人明显也不是来自中原,头戴一个圆形、窄扁的布帽,身穿宽松的束腰布衣,皮肤黝黑,眼睛明亮,虽然是男人但耳垂、鼻孔末端分别钉了耳钉和鼻钉,手掌粗大,手指在小臂长短的笛控处穿梭显得有些拥挤,却仍能够吹奏出节奏清晰的旋律,听不出到底吹了些什么,总之这些旋律对狼群有着控制作用,能够操控它们上蹿下跳,对猛犸象上的战士展开攻击。   “先生,押个注吧,来自西域的驭兽者和操控猛犸的阿拉族战士之间的战斗,盘口一比一点五,来自西域的驭兽者暂时落后。”叶飞定睛观看的时候,游走在竞技场各处的赌头上前攀谈,推销赌博项目。   叶飞看他过来正好,笑道:“盘口一比一点五,就是说我押一百两银子在西域驭兽者的身上,可以收回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回报喽。”   “是这个计算方法,不过前提是驭兽者在战斗中能够取胜。”   “我明白了。”   “公子可要押注?”   “你先给我介绍介绍选手吧,西域的驭兽者是什么来历的?”   “看来公子是要以小博大了。”赌头笑笑,赌场里以小博大者不在少数,经常有一些老赌棍,跟注一些赔率比较高的弱者,期待他们中间出现一两匹黑马,好获得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胜利回报。   “先说说看。”   赌头道:“众所周知,西域是魔教占领的区域,居住在当地的国民拥有着很多奇怪的作战手段,用笛声驭兽就是其中之一。这位战士是我们的人特意从西域请回来的,为此不惜花费重金,他的能力是通过笛声操控经过驯化的野狼为自己作战,被笛声操控的野狼犹如他的手脚,不仅能自如地前冲和后退,还可列阵围攻,战斗力不小。   他的赔率之所以较高,是因为驾驭猛犸象作战的阿拉族战士观众们更加熟悉,这些战士都是来自北疆的边民,在斗技场里已有过几次战斗的经验,胜多负少,站在猛犸象上用长矛攻击的方式新奇而特别,抢眼而有效果,几乎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观众们赌他们胜利的比较多。”   叶飞却道:“可我怎么觉得,猛犸象高大,群狼难以攻上去呢。”   “谁胜谁负,就要根据看官自己的直觉来判断了,小人没办法代劳。”赌头早已想好了说辞。   “说的也是,那我便遵从本心,押西域驭兽者一百两胜。”   “好嘞,西域驭兽者一百两白银,胜!”赌头正要在手中的板子上做记录,却又被叶飞按住,心说:“难道反悔了?”   却见叶飞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嘴角噙笑,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掌有力,被摁住之后,不能再移动分毫,笑着说:“错了。”   “我听错了?”直视叶飞的时候,赌头忽然觉得有些畏惧,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只听叶飞道:“你说错了,我下赌的金额是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黄金,您确定!”赌头惊得尖叫起来。   “当然确定,就是一百两黄金。”叶飞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放在小二哥手中的托盘上,“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何不做,在我看来,驭兽者已经赢定了。”   “呼。”赌头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叶飞昂首阔步向前走去,从后面追上,“先生,还没拿号牌呢。”   叶飞眼见对方将一块写着号码的小牌子送上来,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接过之后道了声“谢啦。”昂首阔步地往前去了。赌头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是木头制成的,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格子,格子的上半部分用倒钩挂着小木牌,下半部分贴着红纸,赌头把上面挂着的小木牌递给了叶飞,在下面写上对应的下注金额,标注清楚,继续找其他赌客去了。   走入观众席,叶飞把赌头给他的菱形木牌绑在手腕上,以此来告诉其他的赌头,我已经下好赌注了,不要再来烦我。   观众席一如以往的拥挤,如果是纳兰若雪在身边的话,一定不会跟他一起挤进来的,纳兰若雪没在,他便拥有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可以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叶飞其实很喜欢和普通百姓呆在一起,感受他们平凡无奇的生活,体验他们的所思所想,虽然已经贵为蜀中上仙,他还是一直把自己当成了普通人看待,喜欢和普通人打交道,喜欢他们的身无分文、咋咋呼呼。   对于普通人的烦恼,类似纳兰若雪这样从小生活在蜀山山巅的上仙永远都不会懂,叶飞却深有体会,感触良多,因为他就是从这样的市井之地一步一步的爬到高处的,说起来,这其中运气的成分占多数,实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蜀山教义,引有缘人入仙路,他身在蜀山山脚小村樊村,大概就此和蜀山结下了不解之缘吧。   往前走着,叶飞起初没有使用仙力护体,后来被推推搡搡的,实在是不舒服,便将仙力祭起,将身边人挡开,由此找到一个靠近擂台的座位。定睛观战,看那擂台上的战斗仍然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吹奏笛子的男人,操控群狼围攻猛犸象,伤亡惨重,猛犸象上的斗士占有地利,手中的长矛或捅或插,群狼根本近不得身。下注押猛犸象战士胜的人或吹口哨,或打响指,恨不得几吨重的巨象马上冲上前,一举将吹笛子的外邦人撞死才开心。   而下注在驭狼者身上的人此刻则也都后悔了,他们看得清楚,那猛犸象身高体壮,弯曲的象牙比普通人手臂还粗,又披着甲胄,就如同一座堡垒,根本难以被攻破,而站在它背脊上的三名战士,分别探身到大象的左边、右边和后边,长矛向下,群狼如果进攻的话就捅它们一下,群狼如果退守的话,就将手中的长矛扔出,藤椅中间特意留出了一个的圆柱形凹槽,专门用来呈纳武器,对付下面的这些狼应该是足够了。   这样一看,吹笛人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刚刚接受了叶飞押注的小二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金子,笑说:“嘿嘿,年轻人不懂行情,就敢用这么大的手笔下注,这回可要输个底掉了。”   他偷偷找寻叶飞的踪影,看他坐在观众席靠前的位置上,身边人都站立着攥紧拳头,密切关注擂台上的动向,唯独他嘴角噙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定神闲的,显出十拿九稳的态度,着实刺眼。   冷哼一声道:“哼,还在故作镇定呢,等下输死你。”   却忽然听到人们的唏嘘之声,定睛往台上看,发现擂台之上,局势风云突变。   一只被猛犸象象牙刺穿的灰狼,忽然炸裂开了,身体里面含着一根根的刺,随着炸裂的威力四处飞射,其中的绝大部分被象背上覆盖着的甲胄抵挡,一小部分刺入甲胄的缝隙、大象的身体,就是这一小部分的飞针,已经痛的猛犸象抓狂咆哮了。   “嗷,嗷!”猛犸象嗷嗷地叫,站在它背脊上的三名战士立时东倒西歪起来,随着猛犸象身体的剧烈晃动而摇摆,无法保持稳定。与此同时,其他灰狼趁机扑咬上去,专咬猛犸象的尾巴和鼻子,痛的它“嗷嗷”直叫。咬中猛犸象鼻子的灰狼被它用力一甩,甩到空中,再重重落地,落地之后随即爆炸开来,射出数百根飞针,不分敌我的攻击,附近的好几头灰狼因此受伤,也跟着爆炸,由此形成一个循环。   观众们只见,霎时间,擂台之上群针飞舞,互相激射,针尖透着寒光,在冷月下特别的恐怖。   “刷刷刷刷刷刷刷!”其中两根刺入大象的眼睛,让这头巨兽彻底失去了理智,在擂台之上毫无目的的狂奔起来。   三名战士试图利用缰绳控制它的行动,可惜没能如愿,猛犸巨象冲出擂台,撞在坚硬的烟灰墙上,“轰隆”一声,天摇地动。巨象惨死,坐在象背上的三名战士由于惯性飞出,摔了个头破血流,根断骨折。   “这……”赌头张大了嘴巴,惊不能言,怎能预料到会有如此出人意料的发展,再望向叶飞,看他仍气定神闲地坐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身边人则情绪变化极大,押了猛犸象胜的又喜转哀,哭丧着脸,将手中的木牌打烂、摔碎,大骂吹笛人耍诈。押吹笛人胜的则由哀转喜,哈哈大笑,互相推搡着冲到服务站兑换赢取的赌金。   一起一伏,恰如人生幽默剧,优劣难以捉摸。 第485章 擂台   赌头由此明白了,叶飞之前的下注不是乱来的,他一定是早已看出吹笛人会赢,可也更加疑惑,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乖乖地到了收费站为叶飞兑换了银子,再亲自送到他手中:“少爷,您的眼力好准,赌对了呢。”赌头将沉甸甸的金子送了上来,算上本金一共两百五十两,可不轻呢。   叶飞看了他一眼,取过金袋,丢了点碎银过去:“谢了。”看赌头接了打赏,仍不想走,又问道:“有事?”   却见赌头笑着道:“少爷,我也是好奇,您是怎么看出来那个吹笛子的外邦人一定能赢的。”   “原来你关心的是这个。”叶飞重新望向擂台,看那异邦人漫步走下,笑道:“无论是仙法道术、还是佛宗圣技,亦或者魔教妖术,只要和这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技术沾点边的,就绝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比拟的,哪怕是那些看起来身穿甲胄、五大三粗、训练有素的战士,也绝对绝对不是对手,这是历史决定的,普通人永远无法犯上,因为这些技术千载传承,都是不传之秘,是天道主宰下,人类为了突破极致而做出的努力。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样,小的我受教了。”   “知道了这一点,你便知道了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以后押注便按照这个规律选择,十赌十胜。”   “少爷您这么不吝惜的指点我,小的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知道的就告诉你,肝脑涂地没必要,不过你倒是可以给我倒杯水来,解解现下的口渴。”   “好嘞,您等我会儿。”赌头麻利地挤出人群,不一刻功夫真的端了个杯子过来,里面的水只剩下了一半,应该是在人群的推搡下挤没了,叶飞却不介意,端过了杯子,一饮而尽。   “好了,我们的账就此两清,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公子您对我的不吝赐教,可不是这一杯水能够抵还的。”赌头聪明地回答,出身自底层的人,大多有着这样的能力,嘴巴像涂了蜜似的。   “呵呵,规律已经告诉你了,你还缠着我做什么。”   “小的我缠着您,自然是为了当牛做马,好好伺候了。”   “不必了,我这个人没这么多事,你下去吧。”   “这……”赌头往后挪了两步,不再出声了,直到观众席上又一次响起浪潮般的呐喊之声,才又凑近了道:“公子,三号擂台的比赛也很精彩呢。”   “是啊,不错。”叶飞没有对他的死皮赖脸表现出更多的厌烦。   此时的三号擂台也在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对战双方是一只蜿蜒崎岖的蟒蛇和一只与蟒蛇同样黏糊糊的大蜥蜴。   众所周知,蟒蛇是世上最有灵性的动物之一,拥有着近乎无尽的兽灵,只要不被猎杀,就能够随着岁月的累计不断蜕皮、长大,所以蟒蛇进化出灵智的可能性非常高。有人曾看到,蟒蛇在月下蜕皮,进化为龙,不知真假,但足见出蟒蛇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之高。   和蟒蛇鏖战的是一头巨大的蜥蜴,全身覆盖着鳞甲,四肢短粗,尾巴有力,三角形的口吻和蟒蛇很相似,却不能像对方那样近乎无限度的脱臼,放大,嘴里面长满了细小的牙齿,凑近了恶臭扑鼻,苍蝇蚊子随着分叉舌头的一次次伸出而穿梭在口齿之间。   蜥蜴的嘴巴里非常的肮脏,食物的残渣在齿缝间聚集,形成尸气能够造成慢性中毒,两种动物同宗同源,到底谁更厉害,是众人早就想探究的问题,此刻同台竞技,刚好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   “蜥蜴和蟒蛇,这一对既是天敌,又大有渊源的顶级猎食者同台竞技,你们的老板还真会安排噱头呢。”叶飞由衷地夸赞。   “那是,令狐家主可不是一般人,出身污泥,靠着一双铁拳打拼天下,将金陵的繁华往上拉高了一个层次,老板的目光和见识可不是等闲的。”提起令狐悬舟,赌头那真是赞不绝口,底气十足,仿佛身为斗技场的赌头,便有令狐悬舟撑腰似的。   叶飞笑道:“那你觉得,这对天敌,谁的胜算更大一些呢。”   “公子您快别逗我了,小人哪里有这样的见识,能够看出两头猛兽的输赢啊。”   “猜一猜总是可以的。”   “公子既然这样说,那小人也就斗胆试试了。”赌头眉头微蹙,做深思状,“还是感觉蜥蜴更厉害一些,带爪的总归比不带爪得看起来凶猛,而且蜥蜴的嘴里面长满了牙齿,蟒蛇的嘴里只有上下四颗牙,没有优势的。”这样说完,看叶飞笑吟吟的不说话,又探头探脑地问道:“公子,我说的可对?”   叶飞目光落在擂台之上,反问道:“如果我让你现在将身上所有的钱财都押在蟒蛇的身上,你可愿意?”   “这……”赌头现出犹豫,他怎么也没想到叶飞会这样子问。   “这么说就是不愿意了。”叶飞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别说我没提醒你哦,蟒蛇必胜的。”   “蟒蛇必胜?”赌头吃了一惊,又一次看到叶飞十拿九稳的神情,赌头心情复杂,沉思了一会儿,却道:“那公子您可要押注在蟒蛇的身上?”   他此举实为反将叶飞一军,那意思就是在说,公子既然认定了蟒蛇会赢,那何不再像刚才那样再下一次高注呢。   叶飞淡淡一笑,心说:弱小而无知的人呦,明明被我的实力所震慑,却犹犹豫豫地不敢放心大胆地相信,而不断试探,真是无聊。   当下将手中还没捂热的金袋再交出来,“把它们全押了。”   “公子,您真的要把这些金子全部下注?”赌头真没想到叶飞如此爽快,心中疑惑:难道他真的不是在虚张声势,真的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   却见叶飞侧头,露出半张清晰的脸孔,语气坚硬地说道:“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骤感背后一凉,如坠冰域,赌头小心翼翼地说:“既然公子十拿九稳,那好,小子这就记下了。”   说着用毛笔登记,从托板上取下另外一块木牌交到叶飞手中,“黄金二百五十两,绿丛蟒蛇胜!”   “好了,看比赛吧。”叶飞冷哼一声,表现出对他质疑自己的不悦。   赌头被他强硬的态度搞得心虚不已,一方面觉得叶飞可能只是个虚张声势的公子哥,第一次地押注胜利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地蒙对了;另外一方面又深感叶飞此人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气质,似乎不是一般人,自己说不定在不知不觉当中得罪了对方,可能没有好果子吃。   两边纠结,无法可想,也只能默默地关注战局,看一看到底叶飞说的能不能应验。   蟒蛇和蜥蜴同宗同源,无论怎么看,都是半斤八两的样子,没有明显的强弱之分,要真说蟒蛇一定能赢,真是让人觉得有着瞎蒙的成分。   赌头心中惴惴,最希望看到的是蟒蛇输掉比赛,因为只要蟒蛇输掉了,就证明叶飞是一个虚张声势的公子哥,没什么好怕的,他只要端着银子离开,不再理会他就好了。   三号擂台战况激烈,丛林绿蟒和沙漠狂蜥在长久的对峙后同时扑向对方,蜥蜴速度更快,一口咬住蟒蛇的脖子奋力甩头、撕扯,它前爪有力,甩头的同时伴着爪尖的撕扯,片刻之间已将蟒蛇的皮肉挠得血肉模糊。   擂台之上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看起来押注蜥蜴取胜的是绝大多数,叶飞虽然脑后没有眼睛,却能感觉到在蜥蜴占有了优势之后,赌头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偷偷地笑。   无奈地叹息一声:“人心啊,明明早已深知潜藏在人心中深不见底的恶意,却还是让我觉得恶心……果然,让他们臣服的唯一方法,就是用绝对的无力施加统治。   这样想着,叶飞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定睛注视擂台上的战斗,看那蜥蜴的利齿刺穿蟒蛇的血肉,锐爪抓破蟒蛇的鳞甲而无法让它失去行能力,露出一丝笑容:“再过一会儿,反击的号角就要吹响了。”   果然,几乎就在叶飞话音落地的同时,被咬住了脖子的蟒蛇整个身体忽然紧缩成一个团,正在被撕咬的脖子向后缩,强健有力的身躯向前挤,缠住蜥蜴上下,捆绑它的四肢。   几乎一瞬间,蜥蜴的身体就看不见了,淹没在蟒蛇的缠绞下。   “这……”擂台之上很快安静下来,观战的人们敏感地发现到局势的改变,蟒蛇柔韧的身体或缠或卷,将蜥蜴勒紧固定在里面,看起来具有威慑力的短粗有力的四肢被绑成一个粽子,有的地方看起来快要骨折的样子,再难发挥作用,而蜥蜴咬住蟒蛇脖子的利齿并无法对对方造成致命的伤害,随着蟒蛇身躯的不断勒紧而慢慢松口,最终失去了咬合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押了蜥蜴赢的观众们,纷纷叫骂起来:“咬它啊,混蛋,咬它啊,你是干什么吃的。”可惜于事无补,蜥蜴的身体被勒成了一条棍,肥硕的躯体僵硬,舌头吐出,毫无生气了。蟒蛇几米长的身躯在它尸体上卷曲,血口张开,下颚无限脱臼张大,从头开始,将蜥蜴囫囵吞下。   “这一场战斗,丛林巨蟒大获全胜。”主持人高声的宣布。   叶飞不转身地将木牌举高了,语气生硬地道:“看来我的选择又对了,去把我的赏金兑换来吧。”   赌头面色难看,沉默片刻后,重新露出笑脸,道:“公子您慧眼如炬,小的佩服佩服。”领了木牌,便下去了,许久不见回来。叶飞隐约觉得是出了什么事了,心里有了准备,保持原来的姿态耐心观战,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赌头归来,只不过身后跟了一位年龄更长的人,还有两名打手。   四人停驻在自己身后,叶飞不用看也知道赌头对着身后的人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随赌头一起来的人点点头,凑上前了:“公子,请问可是您押注二百五十两黄金在蟒蛇的身上。”   叶飞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他语气虽然客气但是眉目不善,随口回答:“是我,怎么了?”   “在下是竞技场的主管,有点事情想和您确认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   “请问,您第一次押注在驭狼者的身上,下注一百五十两黄金可对?”   “没错。”   “是向这位赌头下的庄吧。”   “没错。”叶飞不转头,直接回答。   主管微微蹙眉,止住了身后两名打手怒而上前的动作,续道:“您第二次下注在三号擂台丛林绿蟒的身上,下注二百五十两黄金,可对。”   “没错,我看丛林绿蟒必胜无疑,所以将赢了的赌金,全部押在它的身上。”叶飞语气很冷,由始至终没有回头。   主管仍然对叶飞冷漠的态度表示了忍耐,继续问道:“这一次也是向我们这位年轻的赌头下的注,可对?”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叶飞语气转冷,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站在下一排的位子上,几乎和他们一边高,站起的同时,一道凛冽剑意扑面而来,刮的四人面颊生疼,睁不开眼睛。   见惯了强者争锋的他们,眼见叶飞不怒而威,英气逼人,知道不是好惹的主,慌忙解释道:“贵客,您不要误会,如果您真的赢了,我们斗技场绝不会赖账,刚刚绿蟒与蜥蜴的胜率比是一比四,如果您真的赢了的话,那就用二百五十两黄金,赢得了一千两黄金的巨额资金,因为数量太大了,我们的人已经紧急到钱庄处理。”   “真的赢了?呵呵!区区一千两黄金,以竞技场每天过百万的流水,会在乎吗,还需要去钱庄兑换,你是不是当我傻!”叶飞踏前一步,凌厉气势逼出,两名打手虽然畏惧,也勇猛地站在了主管的身前,将他挡在身后。 第486章 胜负   “贵客,既然您心如明镜,那我也就直说了吧。胜败由天命,本无可厚非,但您两次下注都金额巨大,而且都是经由同一人办理,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而且据我们的人观察,这名赌头在丛林绿蟒和沙漠巨蜥鏖战的时候,始终陪在您的身边,像是提前与您认识,而有关这两者的下注,他也仅仅接受了您这一单,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下注的真实性了。”主管不卑不亢地说。本来他身为赌场的主管,应该是强势的一方才对,可面对叶飞这个仙人,就不得不落于了下乘,以至于疲于解释,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叶飞却在他狼狈解释之后,敛去了身上的戾气,重新坐回了位子,两臂搭在左右两边位子的靠背上,气定神闲地说:“原来你是在担心赌头是内鬼,我和他串通一气。”   “是这个道理。”主管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叶飞的语气又严厉了起来,“可那都是你们内部的问题,是你们制度存在的瑕疵引起的,与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你们自己去解决好了,把我的金子拿来。”   “这……”主管知道,叶飞这么说并没有错,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对方,必须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明了赌头到底是不是内鬼,才能对那位大人有个交代。目光一凜,一掌拍在赌头的肩膀上,把他拍的跪下,原来主管自己也是会功夫的,“那我们也只能对他严刑拷打,问出个究竟了,如果真的没有问题的话,金票一定会双手奉上,请您放心。”   “能有什么问题,无趣。”叶飞冷哼。   赌头反而吓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时好奇,坏了规矩,会酿成这样的大错,他更加不能理解的是,叶飞为什么两次下注,都手笔这样大,眼光这般毒,可以一眼分出输赢。   当下鼻涕眼泪横流,用力叩头道:“公子爷啊,求求您了公子爷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们会打死我的,求求您了啊,公子爷。”   “打死你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咱俩很熟吗。”叶飞语气冷淡。   “公子爷,我总归侍奉了您两次下注,请您看在这个份上,救救我的命吧。”赌头有意凑山前,抱住了叶飞的腿。   “天下可怜人有的是,如果都找我来救,我救得过来吗。”叶飞一跺地,将他震开。没想到赌头又在爬上来,紧紧抱住:“求求您了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吧,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我报答一辈子。”   “可笑。”叶飞又一次把他踹开。   主管蹙眉,看叶飞铁石心肠的也没有办法,吩咐手下人道:“算了,把这个没用的废物拉下去吧。”两名打手即刻摁住了赌头,不再让他动了。   可赌头还在挣扎,“求求你,求求你了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吧,如果您不出手,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   叶飞听得哭的可怜,微微蹙眉,总归还是心软的:“赢钱就赢钱,为什么要打死你。”   赌头看叶飞终于回声,认为还有一线转机,哭着道:“他们看您两次都是以小博大爆冷门赢了钱,而且都是经过我的手,就认定我和您串通一气,报黑账,故意黑竞技场的钱,可您也知道,根本没这回事啊,我完全是被冤枉的。”   “是这样吗?”叶飞又一次转过身,望向这里的主管。主管见叶飞侧脸刚毅,剑眉星目,短发向天,英气逼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说道:“不错,两次都是爆冷取胜,而且都是结果出来以后由赌头代劳到服务台换银,明显不正常。”   “那你要不要换个角度想想呢。”叶飞语气坚硬地说:“你们这位小赌头第一次接受我的大金额下注,对我多加了注意,看我爆冷取胜产生怀疑,又再接近我探讨第二轮赌局的结果,没想到我押下的金额更大,而且又是押在别人不看好的一方,所以更加怀疑,陪着我将斗技比赛看到了最后,没想到我又赢了,因此对我十分重视,主动请求去兑换赌金。你说我说的对吗?”叶飞语气古怪地指向赌头,后者马上低下头去,求饶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对公子您不敢存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将你奉为贵客,所以只招待您一个人。”   “哼。”叶飞冷哼。   那主管听叶飞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却也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便道:“公子的话虽然可信,总归也要用血来验证,才足够真实。”   “那就没办法了,这是你们竞技场内部的事情,我管不着。赌头小哥,我尽力了哦,被他们打死可与我无关,死了之后别来找我。”叶飞无奈地摊摊手。   “不不不,求求您了公子,只有您能救我。”赌头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   叶飞道:“我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不不不,您能的,只要在他们的面前再展现一次您那无与伦比的智慧,神机妙算,判断输赢就可以了”   “也有运气成分在里面的,算不得神机妙算的。”叶飞道。   “求求您了,公子,求求您救救小人吧,您只要在押注一次,赢给他们看,到时候不仅能赚到赌金,还能救了小人的命,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那赌头挣脱了两名打手的控制,凑到叶飞近前拼命叩头,一直到额头烂掉为止,“求求您了公子爷,求求您了公子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您了公子爷。”   叶飞总归心软,看他可怜的样子,着实不忍,叹息道:“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总归不是好事。罢了,罢了,我就帮你这一回。”   随即望向主管,道:“可好?”   后者犹豫了片刻,攥紧拳说:“行,就这么决定,只要您能当着我的面,再押对一场,就证明您和赌头之间没有内幕交易。可丑话也要说在前头,万一您输了,就证明您身上的嫌疑还是存在的,等下也要和我们走一趟了。”   “呵呵,这么说为了救他,我自己也要担负风险喽。”   “是否同意要看您自己的心意。”   “罢了,罢了,救人一命总归是好的。”叶飞随手指向二号擂台,“把我赢到手的所有金子,押在他的身上。”   “他……”主管顺着叶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二号擂台之上,一场难分伯仲的激烈战斗正在上演。对战的双方是身穿重甲、头戴钢盔、手持重剑的重甲军团和五名身穿兽皮、手持弯刀,背挎弯弓的猎户团队。   看叶飞的指向,当是……   “您是要赌猎户胜吗?”主管蹙眉,因为无论怎么看,猎户的装备和受训程度都比重甲军团差了很多,不像能赢的样子。   “没错,把我至今为止所有赢到的金子以及我的本金,全部押在二号擂台,老猎户们的身上,我赌他们赢。”   “贵客,你要不要再认真的考虑一下,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你照做就是了。”看着主管命手下找来了登记用的木板,叶飞又道,“哦,还有,等下赢了,让你们令狐家主亲自把银子给我送过来。”   “令狐家主?”提起令狐悬舟,主管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叶飞道:“你就说,是一个姓叶的人让他这么做的。”   “那……好的,如果您真的能获胜的话,我一定将贵客的话,转告给令狐家主。”   “就这么定了,现在一起看比赛吧。”一番交涉,几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赛场上,因为其中的胜败不仅关乎了赌头的生死,更关系到千两黄金的去处。几千两黄金,即便在竞技场这也是个必须要掂量掂量的数字了。   在观看比赛的过程中,主管站在叶飞身后问道:“贵客,既然这名赌头说您能神机妙算,那您能否满足一下在下的好奇心,头两场比赛,您是怎样判断了哪边能赢,哪边会输的。   “判断输赢有三个最基本的原则,你确定让我在这里说嘛。”叶飞习惯于反问,因为这样能将被动的语气转为主动,让自己立场更加强势。   主管道:“斗技场是最疯狂热血的地方,大家关心的只有手里的票子,没人会在意咱们的。”   “这么说,告诉你也无妨了。”叶飞一字一顿地道:“其实我判断输赢与否,是根据三条原则。”   “战场厮杀,能有规律可言吗?”赌头表情严肃,毕竟如果有规律存在的话,斗技场内的秩序怕是要重新奠定了。   “反正我也不以赌金为生,这三条规则告诉你们也无妨。”叶飞语气平和地说道,“听好了哦。”   “洗耳恭听。”四个人都不自觉地屏息以待,即便叶飞的身份仍有待证实,可还是凝神静听,感觉对方不像是在虚张声势。   “我判断比赛的输赢,遵循的是这三条原则,第一,凡难胜仙;第二,越有灵性的生物越强大;第三,把战斗当成荣耀的人,不会胜过长久在刀剑上滚血的人。就是这三点,记住了便能赢。”   主管道:“三条规则的第一条,凡难胜仙,指的是凡人难以胜过仙人吧。第一场比赛的时候,猛犸象战士虽然看起来威武,却毕竟是肉体凡胎;驭狼者看起来势单力孤,总归拥有异术,按照这个理论来走的话,确实有一定道理。   三条规则里的第二条,越有灵性的生物越强大。蟒蛇和妖狐是所有凡间生物中公认的最具灵性的生物,而蜥蜴虽然长相和蟒蛇差不多,看起来也更加凶猛,却很少具有灵性,智慧不足。根据越有灵性越强大的规律,失败也是应该的。   三条规则里的第三条,把战斗当成荣耀的人,不会胜过长久在刀尖上滚血的人。身披重甲、头戴硬盔、手持利刃的战士是将胜利当成荣耀的;几名猎户长久在山林间生活,如果狩猎不到猎物就要饿肚子,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按照这个理论,你选择猎户胜利也是应当的。”   “分析得条条是道,难怪令狐悬舟让你做竞技场的主管。”   被叶飞夸赞,主管心中暗暗高兴,谦虚道:“也只是个分区主管而已,位低言轻。”话音一顿,反问道:“看起来,您和我家老板很熟。”   “你真的没听说过我?”叶飞又一次反问。   “恕小人孤陋寡闻。”   “当我没说,继续看比赛吧。”话是这样说,叶飞心中却想,在皇家赌场的那一次对赌,事情闹到那么大,令狐悬舟的手下居然没有一个知道自己的名号的,看起来,那件消息一定是被全力的压下来了,令狐悬舟在金陵城的势力着实不容小觑啊。自己作为赌博胜利的那一方,长久出现在他面前,会否会遭到记恨呢?他不会寻个机会除掉自己吧。   叶飞深刻理解,出身自底层的人是不会轻易让用命换取的富贵被其他人抢走的,令狐悬舟看起来是个讲信用的人,但在这方面,只怕也不会太好说话,对于自己这个名义上攥着他性命的人,一定做梦都想除去。   这样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很危险。   联想到在人间臭名昭著的通天教道士公然出现在斗技场内,叶飞心里面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或许自己当初的设想都是错的,那般轻易的绕过了令狐悬舟不仅不会让他感恩,反而为自己造就了一个棘手的对手。   又一次感到头痛,人间的事情比仙界复杂得多了,人心又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传道旅途实在是困难重重。   换做往昔,叶飞总是习惯于把事情往积极的方面思考,可是在芊芊手中栽了一次之后,他就开始考虑不好的情况有哪些了,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二号擂台的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重甲军团围做铁山,步步为营,逼近敌人。与他们对战的猎户们大概出身自同一个地方,无论是身上穿戴的兽衣,还是手中持有的武器款式都是相同的。在重甲战士步步紧逼地向前推进的时候,他们各自分散,呈现出一盘散沙、各自逃命的状态。   被主管看在眼里,似有意、若无意地说:“训练有素的战士怎么会打不过村子里的猎户呢,真是可笑。” 第487章 生存   叶飞听到了他说的话,从思索中回复过来,毫无温度地干笑:“反击的号角就快吹响了,不要着急。”   主管不以为意,赌头却清晰地记得前一场比赛的时候,叶飞也是这般说的,紧接着局势就发生了逆转,丛林绿蟒几乎瞬间扭转败局,绞杀了沙漠巨蜥。此刻再听到相同的话语,感觉信心倍增,一举爆发出惊人的能量,站起来摇旗呐喊道:“加油啊,猎户大哥们,加油,你们一定能赢的。”   看得架住他的两名打手目瞪口呆,那两人互相看看,想再将他制住,被主管以眼神制止:“能躲到哪里去呢,整个金陵都是咱们爷的。”   转目望向擂台,确见局势胶着,重甲军团围城一个圆圈,剑锋冲外,步步为营地往前移动,如同一个正在旋转的锯子,将敢于靠近的东西全部碾碎,唯独速度过慢,长期在密林间生活的猎户们动作灵巧,辗转腾挪,在剑锋间游走,每每惊险万分地躲避开了。   就这样进进退退好几个回合,猎人们移动的步伐悄然发生了变化,由原来无序的一味躲闪,转为有序进退,八名猎人,两两一组,分别退到台子的四个边角处弯弓搭箭,剩下的两个人看起来最是小巧灵活,手持骨刃挡在重甲军团前进的道路上。   重甲军团也是十个人,其中三人面朝前,三人面朝后,两人面朝东、两人面朝西,围成了一个圈子,往前推进的时候以三分步移动,往斜四十五度角迈步,步步相随,近乎旋转起来,由此产生威力。这个战术很简单,意思就是我立于不败之地,总有杀了你的时候,是一种比较注重于防守的阵型。   猎人们要打败他们,先得想办法突破他们的防守,因此想到用弓箭,可是挡住他们去路的那两人又是做什么的呢,着实令人费解。   观众席上的呐喊声减弱许多,大概是观众们也意识到了,将要有什么特别的战术出现在眼前。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分别来自四个方向的四组箭矢齐射,不是什么连珠箭、也不是什么聚灵箭,就是非常普通的羽箭齐射,唯独准头足够。   每一箭都射在头盔上,听得“叮当”之声。   “他们对自己的准头相当自信呢。”主管眉头微蹙,“对同伴也保持了绝对的信任,否则那两人不会在重甲军团的面前晃悠。”   叶飞幽幽地说道:“林间狩猎,准头不足猎物就会跑走,就要饿肚子。猎捕大型猎物的时候,光准头足也没有用,还必须通力协作,有的做诱饵、有的佯攻、有的偷袭,只有通力合作才能杀死体型更大的猎物,为此团队之中各司其职,必须要有着明确的分工协作。”   “可惜还是无法攻破重甲军团的防线。”主管固执的说。   “我看不见得。”叶飞露出笑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两人对话的时候,猎人们已经齐射了两轮,每一箭都射在敌人的头盔上,箭箭如此,越来越逼近眼睛。他们背后的篓子里,总共装了十只箭羽,不算多,因此射出的每一支箭羽都很珍贵,需要珍惜。   “咻咻咻咻咻咻咻。”又一轮齐射过后,站在头里的两个重甲战士忽然腿一沉,险些跪倒。   叶飞看在眼里,说道:“铠甲能够抵挡利刃割伤身体,却无法阻挡利刃撞击之下产生的冲击力,一连三次射击头颅,有些体力差的战士快要支撑不住了。”   “哪里有那么简单,他们可都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主管理直气壮地说。   果然,随着中间一人的厉喝,重甲军团阵型悄然改变,两名腿软的战士被换到中间,其他人往外站,剑锋横置,像盾牌那样拿着,看起来是由攻转守了。   “变成缩头乌龟了嘛。”叶飞嘲笑。   “战略防御而已。”打刚才开始,主管就和叶飞针锋相对,分毫不退。   “哈哈,乌龟壳再坚硬,总归也会被鳄鱼咬碎,被老鹰从缝隙中啄去眼睛,被狐狸埋在土里窒息而死,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叶飞充满气势地说,“更何况,他们身上的重甲起码二十斤,大剑十斤,将近三十斤的分量在这般的僵持下,能够坚持多久,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主管沉默下来,深知叶飞分析得不错,战士们全身笼罩在那般沉重的铠甲下,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体力消耗会越来越大。练武的人都知道,体力一旦濒于临界点,就会快速的流失,其速度如同长河决堤,成倍积累,挡都挡不住,等到突破了这个临界点,人的身体就会垮下去,到时候不攻自破。   “难道又被这位公子说对了?之前怎么没发现重甲战士的移动这般笨拙的,伤害不到对方。”   其实并不是重甲战士步伐沉重,而是猎户们移动太过灵活,他们虽然没有学习过轻功,能够飞檐走壁,但长期在林间行走,为了捕捉动物,不轻易惊扰到它们,养成了轻盈奔跑,辗转腾挪的步伐,灵活变幻的脚步能够帮助他们躲开拦路的荆棘,减弱移动产生的声音。   由于常年的积累磨炼,才能在刀锋上游走,不被割伤。   “为了应对生存的艰难所磨炼出的技艺才是最实用的!”叶飞不能理解的是,一向清心寡欲的猎户们为何会来到来到金陵,来到竞技场,与他们完全不熟悉的人,进行完全没有意义的对抗,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眼珠一转,开口问道:“猎户们也是令狐家主派人请来参赛的吗?”   主管沉吟了片刻回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主动找到竞技场报名的,听说是家乡经历了一场严重的灾害,动植物都死了,族人们食不果腹,被迫迁徙,只能来竞技场碰碰运气,赚取一些奖励,以购买粮食填饱肚子。”   “果然是这样,我就说猎户们怎么会来参加这般功利而没有意义的竞技活动,原来是被生活所扰。”叶飞计上心头。   擂台上,激烈的战斗还在如火如荼的展开,退到擂台四角的猎户们从背囊里找出了一个个锋利的爪钩,爪钩是由石英石打磨而成,末端连着藤链,猎户们转动藤链使得爪钩获得动力,“嗖”地一下扔出了,勾中重甲武士们铠甲的缝隙,精准的如同老裁缝纫针。   “咣啷啷!”用力往外扯,武士们由原本的进攻阵型转做防守阵型之后,失去了机动性,被这一番拉扯,身体立时踉跄,步伐虚浮,摔倒在地,当前那两名猎户立时上前,用弯刀切入铠甲缝隙,隔断了他们的颈子。   猎户手中的骨刀都是由兽骨打磨而成,触手之处被兽皮绑紧,便于抓握,跳上武士们身体之后,一举刺入缝隙,割破颈脉,鲜血喷涌,引来观众们的唏嘘。谁也没有想到,装备明显落后于对方的猎户们能够实现这般不可思议的逆转。   杀死了两个人,猎户手中骨刀见血,他们的表情毫无变化,大概死去的人和一头被捕杀的猎物没什么区别吧。   重甲军团的领头人再发出调度之声,阵型变幻,分别出击,冲向各个方向,他们身穿重甲,狂奔之时如同蛮牛,地面被踩得咚咚作响,重剑横放,顺着锁链的拉扯冲向不同的方向,气势汹汹。   猎户们装备不济,不能和他们硬碰硬,相隔很远,将藤链的末端抛给队友,再用力拉扯,本来沿着受力方向奔跑的重甲战士们立时被带偏,大多数摔倒在地,被猎户们跳到身上杀死。   其间,有两名重甲战士特别勇猛,力大无穷,抓住锁链的一端,用力拉扯,反而将猎户们拉了过来,挥剑反杀。   这样一来,双方就都见血了。   不过猎户们对于同伴的血明显更加漠视,并没有因为同伴的倒地而杀红了眼,或者失去冷静,他们安静地组阵,包围了剩下的最后两名重甲武士,不顾擂台之上的唏嘘,朝着他们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齐射,等到箭娄中的弓箭被消耗干净之后,持利刃上前,一阵挥砍,将那两人砍做肉泥。战斗终于结束,猎户战队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取胜。   可这并不是结束,得胜的猎户们将死去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尸体拖到一起,并排放置,右手攥拳,置于胸前,低头垂目,祈祷逝者的安息。   山民们天性淳朴,猎杀猎物只为填报肚子,是生活的一种手段,并非嗜血妄杀之辈。   比赛终于结束,叶飞笑吟吟地站起了伸了个懒腰:“哎呦,看来是我赢了嘛。”   “公子神机妙算,连赢三场,小人佩服。”主管恭敬欠身,终于是服软了,“小人这就去请示令狐家主,请老板亲自为您送来赌金。”   “难得你说话算数,把我的赌金全部取了来,快一点。”   “公子放心,我们斗技场向来说话算数。”斗技场在竞技对赌当中赚的是抽成,谁赢谁输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关系,却不能允许内鬼的存在,所以如此严肃的对待此事。终于确定了叶飞押注的真实性,再不敢有所异议,奉为上宾,好生接待。   叶飞看到主管亲自到服务台为自己兑来了银子,再走到贵宾席令狐悬舟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令狐悬舟听他说完,转身望过来,看见是叶飞,站起挥手。   叶飞同样站起,呼喝道:“赢了钱呢。”没有动用仙力,不知道令狐悬舟听不听得见。   后者又在主管耳边吩咐了几句,不一刻功夫,亲自上台,几名随从捧着沉甸甸地金子跟在他身后,竞技场内的解说忽然开口说道:“观众们请静一静,静一静,在咱们斗技场内有一位公子,连续三场比赛以小搏大,夺取了高额的回报,现获得我老板令狐悬舟亲自授予奖金,大家掌声祝贺。”   令狐悬舟迈步向上,早有打手开路,将碍事的观众们推得老远,一步步走到叶飞面前,后者微笑相迎,着实没想到令狐悬舟会以这样的方式把银子送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笑,令狐悬舟张开双臂,示意大家安静,继而道:“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这位年少英俊的公子,就是最近在五号擂台上有着惊人表现的出身自道宗的叶公子了,同时也是为金陵城抵挡了通天教入侵的有功之臣,此刻在赌场上更是春风得意,着实令人佩服。得到这些银子,真乃实至名归,来,叶公子,请笑纳吧。”   令狐悬舟没有提皇家赌场惨败的事情,也没有提叶飞现在是他主子的事情,就是将叶飞的身份介绍给大家,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了,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到了道宗。   叶飞微笑对他,慢悠悠地说:“以小博大算不上,运气好才是真的,令狐家主亲自送银,让在下对于斗技场的诚信深感佩服,不过这赌银我只收一半,剩下的请转赠给猎户朋友们,听闻他们村子发生灾害,为了挽救亲人的性命,冒险进入斗技场斗技,我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就当做盘缠赠予他们了,希望他们早日回家,重建家园。”   “叶公子的这份心意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您亲自送过去比较好.”   “也好,让你的人随我来。”   叶飞大踏步走上擂台,猎户们正在大口的喝水,他们的孩子就站在擂台旁边,看完了父辈们热血厮杀的整场比赛,一个个额头被木灰画上三道线,表示还没有成年。   对于叶飞的慷慨赠与,猎户们都觉得惊异,却并不想收下,在他们看来,获得钱财应该依靠自己的双手,而不是别人的施舍。   叶飞走到他们面前,从他们倔强不屈的目光中读到了这些,却更加佩服他们,感觉他们和罗刹一族很相像,继而道:“我叫叶飞,道宗派下山的使者,银子你们快快收下吧,早日让族人填饱肚子,不要再进行无畏的杀戮了。” 第488章 这个男人自称洛萨   眼见他们还是不为所动,又道:“收下吧,就当是借我的,以后有能力了再偿还不迟,不要让孩子们跟着一起挨饿。”   猎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自己的孩子,最终放下尊严,,收下银子,但不是白拿,他们当中最为高大威武的那个人走上前,将脖子上兽骨制成的项链摘下,交给叶飞:“你是我们的朋友,朋友!”   了却一桩心事,叶飞走到自己原来的位子上,令狐悬舟和他随便攀谈了两句,回贵宾席上去了。往下走的时候,之前与叶飞大有交流的竞技场主管压低了声音对令狐悬舟说:“老板,叶飞这个人虽然厉害,但通过这件事情当是暴露了一个弱点。”   “说来听听。”令狐悬舟阴沉着脸。   “我认为他有着一颗善良之心,容易动感情;赌头明明与他素不相识,甚至还怀疑过他,叶飞却在生死关头,不惜自己承担风险,施以援助之手,可见他善心泛滥,是个理想主义者。”   “不错,他确实是个善人。”回忆起在与通天教三大高手鏖战时,叶飞不惜舍身折返,挽救无辜少女一条性命的举动,令狐悬舟点点头,“我们得好好想一想,怎么能好好利用这一点来对付他。”   “现在就动手吗?”主管看起来和令狐悬舟很亲近。   “不急,看看再说,此刻金陵强者如云,形势复杂,我们贸然动手太过引人注意。”   “还是老板您想的周到。”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弱点,就总有用的着的时候,让咱们的人对他日夜监视,全力找出他身上的弱点和与人来往的渠道,越多越好。”   “明白了。”主管回应,转身离开了令狐悬舟,下去安排去了。   坐在观众席上的叶飞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善意之举,反而将本身的弱点暴露了出来,他更加没办法想象,原来令狐悬舟早就派人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了。   五号擂台的比赛刚刚结束,是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取得了胜利,下一场比赛就轮到叶飞出战了。他飒然站起,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的赌头说道:“去吧,这一场该赌谁赢你应该心里有数,把自己身上的所有银两,把宝贵的身家性命一起押上,去吧。”   叶飞的声音如同拥有魔力,赌头愣了片刻之后,连滚带爬地穿过人群,高举着手往服务站奔跑,“我,我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上,赌叶飞赢!”   “哈哈!”一袭青衫迎风展,叶飞哈哈大笑。   他素身站立,双手交叉,横于胸前,脚踩花瓣云,身如长松,随着花瓣云的前进而前进,从观众席一直飘到了擂台上,降落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是我们五号擂台的主战赛了。先到达擂台的战士,咱们令狐家主先前已经为大家介绍过了,是来自蜀山的使者,五号擂台擂主最有力的竞争者——叶飞,叶公子。”解说员用嘴巴对着海螺,大声地解释。   海螺死去之后,把血肉去除,外壳晒干,可以当做扩音器使用。   “与他交手的,是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物,手持一杆红缨枪的绝强武者,请大家用掌声欢迎他上场。”   “请欢迎他上场!”   “请欢迎他上场!”   “请上场!”   “上场!”   解说员连续说了几次,都没有任何人回应,无奈地自嘲道:“看来,叶公子的对手还没有到来,咱们耐心等待一会儿。”   话是这样说,叶飞站在擂台上却一点都不轻松,从登上擂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笼罩了自己。   “怎么回事?”他心中惊疑,“杀意怎可能来自天上地下,各个方向?难道自己的对手就隐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   又一次赞叹人间的强者如云,叶飞祭起仙罡,全力将它们扩散出去,作为手脚。同时面上毫无变化,脚下花瓣云不散,做出一副静静等待的样子“让我看看,你究竟藏在何处。”   师承自正道第一大派蜀山剑派的叶飞,修炼的是达通天地的阴阳道法,追求的是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从功法玄妙的程度来说,应该是最上乘的。   将仙力当做触手来用,这招数只怕也只有蜀中上仙能够做到。仙力向着四方扩散,越散越远,能够到达的极限是以自己为中心,方圆五百米的圆形空间。叶飞站在原地不动,仙力自行寻找敌人,朦朦胧胧地,追查到了一个藏身在人群当中的影子。   “找到你了。”他仍旧一动不动的,探查出去的仙力锁定了对方,以不变应万变,等着对方先出招,却迟迟不见行动。   “你在等什么?”叶飞疑惑了,却蓦然感受到一丝寒意出现在身后,竟是有一杆红缨枪自黑暗中袭来。   “怎么回事!”心中一惊,侧身闪过,仍然难逃此劫,被枪尖穿透了肩膀。   “怎……怎么回事,我是不是眼花了,观众们你们看到了吗,刚刚似乎有一把红缨枪从黑暗中射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叶公子的身后,刺伤了他的肩膀,又再收回,消失于黑暗的最深处。”解说员语气夸张的解说。   观众们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呐喊助威,而是纷纷向着远离五号擂台的方向躲闪,离开了最靠近擂台的观众席位,他们真是怕了,自从净灵和尚和叶飞现身竞技场之后,五号擂台似乎就成为了一处被诅咒的地方,不断有顶尖强者现身于此,对观众席上的普通人造成非死即伤的重大伤害,观众们真是吓怕了,所以一看到又有自己不能理解的招数出现,马上向着远方逃离,晚一步都不能够容忍,生怕再被牵连进去。   而他们甫一离开,便赫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就在看台第十排的位子上,一个长发的男人兀自安坐,在所有人都走了的时候也一动不动,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目光玩味地注视着擂台上的叶飞。这人一头长发黑白交杂,双瞳之中反射着野兽般的光,瞳孔细窄,像极了夜下等待猎物的毒蛇,一身造型古怪的皮衣,完整的兽爪趴在左侧肩头,是皮衣的一部分。   从造型来看明显不是善类,只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一直没有发现。   “那一枪痛不痛啊。”居然开口说话,是对着擂台上的叶飞说的,语气平和,没见得如何嘶叫,却在这嘈杂的环境下,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我就是你的对手——洛萨。”   “洛萨?”听他说出名号,再联想到之前出现的红缨枪,观众席上不少人露出惊愕的神色,更加发狂地逃跑了,“快跑,大家快跑,今天的比赛都别看了,这家伙是个杀人魔,咱们赶紧躲远点。”   “多嘴!”自称为洛萨的男人微微蹙眉,右手伸出,枪尖与枪杆连接处绑有红色丝绦的长枪凭空出现在那个多嘴之人的身前,一枪将他捅了个透心凉,更引起观众们的恐慌,争相逃命。甚至连守着其他擂台的观众,也开始逃命,互相踩踏,跑得慢的被快速拥上来的人群推倒,活活踩死。   “真是愚蠢啊。”洛萨冷笑,手收回的同时,红缨枪也跟着消失在黑夜中。   叶飞趁着这段时间,抓紧修复伤势,快速止血,恢复元气,不过伤口是复原了,被枪尖捅穿的地方却还是一阵一阵的痛,痛起来的时候,就像几千根针同时扎进肉里,撕心裂肺的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似乎以童子金身的修复力也难以完全治愈红缨枪带来的伤害。   “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伤口明明已经复原,却还是能感到疼痛呢。”自称为洛萨的男人阴冷地笑,“不过说起来,你的恢复能力真的和资料中显示的一样,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伤口呢,好厉害,佛宗的护体金身也不过如此吧。”   “资料中显示的?”叶飞心中一凜,“你在调查我?”   “能够被我们的人调查,对你来说其实是一种荣幸。”   “你们的人?”   “明说了吧,你最近一段时间在金陵城的表现非常抢眼,引起了我家公子的注意,我之所以出现在竞技场,做你的对手,就是奉公子之命,前来测试你的实力,如果你能够过关的话,将幸运地被收编,成为幕僚中的一员;如果没有过关的话,就会惨死在我的枪下。”   “收编?幕僚?公子?”短暂的沉思后,叶飞已明白了洛萨的意思,“你是哪位皇子的人?”   “等你完成了测试,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可知道我背后的势力是道宗,邀请我成为幕僚,便等于与道宗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这其中的意思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是明白的,你家主子就不害怕会惹得佛宗不高兴吗。”   “这就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   “更何况,我道宗叶飞无论支持谁,都会是被支持者的莫大荣幸,他们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又怎会接受这般侮辱性的测试,真是可笑,既然你身后的人那么没有诚意,我叶飞也绝不会帮助他。”   “说到底都是利益而已,先通过了我的测试,再谈其他的不迟。”洛萨冷冷地说,“前提是,你有这个本事的话。”   丝丝缕缕的光芒出现在他的身体外面,洛萨坐在原地,不准备离开,似乎就想这样隔空与叶飞开战。之前两次出手,他所施展出的招数非常特别,感觉和蜀山道术出自一家,是通过操控存在于天地之间的灵力而发挥出匪夷所思的力量。使用的武器却不是蜀山惯见的仙剑,而是一杆枪,一杆枪尖和枪杆之间拴着红色丝绦的长枪——红缨枪。   从枪上灵力的波动来看,当是仙器的一种吧。   “我觉得既然是比赛,还是站在擂台上比较好,你说呢。”叶飞有意这样说,因为从洛萨刚才的表现来看,他发动技能可以无视距离的限制,自己却不行,无论是有去无还剑术,还是五行创生术都需要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发动,所以距离近了,对自己更有利。   “好,就如你所愿,不过实话告诉你吧,就算距离再近,你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丝丝缕缕的光芒闪烁,洛萨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擂台上,看起来像是空间系仙术,可是,一个能使用出空间系仙术的上仙,为何会蹚人间这趟浑水。   “你的样子看不出年龄呢。”叶飞上下打量对方。   “仙人不都是如此的嘛。”洛萨站在叶飞的对面,擂台的另一侧,一只手抬起,手掌所对的虚空中出现细碎的涟漪,红缨枪的尖端在涟漪中出现,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叶飞惊讶地说:“你果然是仙人,身为仙人为何要参与人类的争斗?”   “小朋友哦,仙人的活法有很多种的,类似蜀山群仙那样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着其实只是其中的一种方式而已,很多仙不喜欢的。”   “除了蜀山,那就是蓬莱仙岛了,这么说你来自蓬莱仙岛喽。”   “我确实在聚仙阁里呆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已经退出了。”   “退出了?”   “缘由嘛,就没必要告诉你了。”   “可是,无论怎样,你都身为仙人,既然是仙,便应该遵守仙人的规则,不该随便插手人间事务。”   “都说了那是你们蜀山的规矩,不是天下所有仙人的规矩。”   “凡修炼道术者,都是一家。”   “小朋友哦,你可真爱开玩笑呢。”洛萨抬起右手,红缨枪在他手间化作一条似蛇似龙的妖兽,“照你这么说,魔教修炼的也是道术,也是一家子的喽。”   “据我所知,魔教修炼的是魔功吧。”   “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九州的四大门派,除了佛宗之外,全部修的的是达通天地的道术,而且,这份力量的起源并不在蜀山,蜀山也不是靠着这份力量发家的,我说的对也不对。”   “这……” 第489章 红缨枪   “蜀山的建立,依靠的是逆转乾坤,根本不是什么达通天地,讲究达通天地是从青山道人开始的,所以蜀山要对其他修道者发号施令,实在不够明智。”   “照你这么说,天下间修炼道术的人还有很多喽。”   “他们只是没有像蜀山那样,建立自己的门派。”   “呵呵,一派胡言乱语。”   “所以说你只是小朋友啊,井底之蛙,老师说什么就信什么。”   “小朋友小朋友的叫我,你今年又多大岁数了。”   “比你们掌门真人,年纪还要大一些。”   “怎么可能!”   “小朋友哦,这世上的事情并非都如你想象的那样,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就连九州这个名字都是假的,你信也不信。”   “九州都是假的?”   “这个告诉你倒无妨,其实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原来的名字叫做西陆,因为某个大能的有意为之,才更名为九州的。”   “外面的世界?”   “小家伙,你以为瀚海覆盖下,只存在咱们脚下的这一片陆地吗!真是井底之蛙啊!”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你既然这么厉害,又如此关心人间的事务,那为何不自己做君主,反而为他人做嫁衣呢。”   “这个……也和你没有关系哦!”洛萨的声音轻飘飘的,充满挑衅,“了解历史的人很少,知道了它,你才能知道世界的全貌是什么。”   “有意思。”   “还有哦,叶飞,你刚才是不是怂恿赌头小哥把身家性命押在你的身上了,我洛萨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他将因此倾家荡产,因为你是不可能打赢我的,我洛萨比你下山之后遇见的所有对手都要强大得多了。”   看叶飞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又道:“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我确实没有你来得强大,不过……活到了这个岁数,再打不赢你,就要成为修仙界笑话了。叶飞呦,我劝你早点放弃传道的梦想,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师父都对外面的世界缺乏最基本的认知,这里可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小妖兽重新化作红缨枪的样子,似乎是准备发动攻击了,叶飞却在此时连连摆手。   “怎么了?”洛萨蹙眉,心想难道是怯战了?   却听叶飞说:“洛萨前辈啊,既然你如此厉害,又深知九州的历史,不如多花费一点点时间,和晚辈讲一讲怎么样啊,晚辈也很想知道呢。”   “洛萨前辈?”洛萨笑出声,“你倒是挺会套近乎。”   “洛萨前辈,晚辈也一直对九州的历史很好奇呢,今天遇见您正好,要不您跟我说说?”   “等你在我的枪下活下来,再听故事也不迟。”红缨枪进入了涟漪中,消失在虚空下,洛萨提醒道,“我出招了哦,能躲就躲吧,哈哈哈哈哈!”他倒真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叶飞心里面清楚,如果洛萨刚才使用的确实是空间系仙术的话,那证明境界在自己之上,越界对战在仙人体系中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无疑,与他对战自己的胜算很小很小;可如果他刚才使用的不是空间系仙术,而是什么与之接近的,类似于方白羽握住两仪无相剑而使用出的能力,那自己就还有一战的可能。   一个个强者纷纷现身,证明自己的猜想完全是正确的,只要在斗技场内不断掀起狂潮,引起关注,就能吸引各方面的势力自动现身,拉拢接近自己,这比慢慢熟悉人间的势力体系,梳理复杂体系下的人物脉络来得有效多了。   叶飞一向知道合理运用资源的手段,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模拟出几百条方法,再从中选取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洛萨既然自认为强大无比,又对九州的历史知道很多,那就必须小心应对,而小心应对的方式却不是一味的防守,而是以攻代守,要将有去无还的剑意发挥出来,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打他个出其不意,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发掘出他的破绽。   想到这里,叶飞垫步上前,朝花夕拾剑水平递出。   “哦?”洛萨眼睛眯起,“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吗?有意思,难怪要拉我到擂台上来,可惜没有用的,你我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力量波动泛起,红缨枪出现在叶飞的身后,往空门里刺。   “难道真的能无所不在,不需要本体控制?”叶飞心中一冷,回身反斫,“沧浪”一声,与红缨枪撞个正着,虎口发麻,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从锋刃相交处传递过来。   以自己用剑的威猛劲头,居然被迫侧身后退了一步,让开身子容红缨枪飞过,刺入地面。   “这么大的力量?”叶飞惊疑不定,却又感受到危险,向后飘退,是那红缨枪从扬起的灰尘中飞来,力若万钧。   “对付你,一杆枪就够了。”洛萨背负双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红缨枪的行动完全不用他指挥,如同长了眼睛,追击叶飞,力道极大,叶飞疲于招架,被迫腾起来到空中,却又马上被追上,眼见避无可避,想起有去无还的剑意,调转身体,往下刺出一剑,用尽全力。   “沧浪浪!”锋刃相交,枪尖和剑尖相抵,擦射出零星的火花,叶飞用尽全力,终于将红缨枪推开,顺势长虹般贯下,剑刃前递,刺洛萨的眉心。   后者对此不屑一顾,背负双手,不动分毫,红缨枪居然透过层层涟漪,出现在他的面前,又再以那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道射出来,激撞在剑锋处,由此产生了激烈的摩擦,这一次不仅有零星火花闪耀,还爆发出了一波波的气浪光涛。   “刷刷刷刷刷刷……”气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刷过地表,已经跑到很远地方的观众们被呼啸而过的气浪刮得生疼,有些皮肤表面甚至裂开一道道口子,鲜血由此流出。   “好强的力量,近段时间五号擂台真是不太平啊。”慕容白石侧卧在宽大的靠背椅上,身前被两个撑伞人护卫,杀意不能透入。   令狐悬舟哈哈笑道:“见惯了小打小闹,怎么,比赛刚精彩一点就撑不住了?”   “总这么折腾是够呛呢,你看看,为了看一场比赛,连姐姐派来保护我的大内高手都用上了。”   “今天不打算走了?”   “必须看完整场比赛。”   “不怕被波及?”   “有令狐老弟陪着,何惧之有。”   “呵呵,两三句话把我也套牢在其中了,看来也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我以为你是一百个愿意的呢。”   “哈哈哈,愿意,当然愿意。”两位家主谈笑风生的时候,能够轻易割破皮肤的气浪慢慢止歇下来,叶飞倒转身体,折返回来,剑锋向下,昂然站立;红樱枪退入到涟漪之中,折返回洛萨的身前,宁静的伫立,之前的一番激斗对它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的招数还真是特别。”叶飞淡淡地笑,“记得在山上曾看到有关百步飞剑的记载,是一种能够远距离操控仙剑的技术,与你的招数很相似。”   “百步飞剑?哈哈哈。”洛萨冷笑,“可不要将我的红缨枪和那种不堪的技术相比较。”   “据我所知,百步飞剑是蜀山最上乘的仙术之一。”   “在你们眼里上乘,在我眼里垃圾。”   “口气还真大。”   “有实力的人自然口气大。”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前辈你确实是一个顶尖高手。”   “跟你说多少次了,与我凑近乎是没用的。”   “前辈,你既然如此厉害,不如咱们商议一个胜败条约如何?”   “说出来听听。”   “如果晚辈侥幸将你逼得移出现在站立的地方就算赢,反之算输。”   “你倒是不傻。”   “前辈觉得如何啊?”   “你是不是当我傻!”   “不敢,不敢,前辈不同意的话,晚辈绝不会强求的。”   “好了,别说废话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话的道士,你是不是怕死啊,怕死就直说,现在认输我保证饶你一命。”   “嘿嘿,身为蜀中上仙,哪有认输的道理。”   “呵呵,不想认输,又这么多废话,证明你有所图谋喽。”   “前辈,还是你了解我。”   说时迟,那时快,叶飞蓦然抬手,大量花瓣蓬起,遮蔽了视线。与此同时,铿锵有力的声音出现在竞技场上:“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木春生。”   下一刻,坚硬的花岗岩地面裂开缝隙,强健有力的植物茎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上生长,茎干呈现出蜿蜒崎岖的姿态,充满韧性,从洛萨的脚下露头,大规模地生长,不一刻功夫已成长到两三米高的样子,根系粗壮。乱窜的茎干如同锁链那样,将洛萨困缚在中间,动弹不得。   却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把种子藏在花瓣里,等到花瓣腾起的时候,自然释放出了种子,再施展五行创生术,招数设计的真是非常巧妙。不过,你以为这样就困得住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哦对了,你们提前调查过我,早就取得了我的资料,自然知道我能够利用种子,创生出植物。”叶飞忽然咧嘴一笑,笑容狡黠,“不过这是改良版的哦,可不要大意了。”   忽然间,他的双手又再结印,同样的印形,距离洛萨的脸孔最近的一根榕树茎干忽然从里面被刺破,一根幼嫩的花朵破茎而出,快速盛开,花朵有着海碗般的巨大花轮,坚硬油腻的花瓣,暗沉的色泽和通体的白斑,盛开之后,从花瓣中间的空洞中喷出了一团黄烟。   “霸王花也被称作恶魔花,花蕊之中喷出的迷雾具有着强烈的精神麻痹作用,某些时候,可以作为给病人清理伤口的止痛剂,但大多数时候,则是不被允许使用的,因为神经麻痹能力过强,只要分量稍稍过量,就有可能造成病人永远都无法再清醒过来。”叶飞笑着解释,“这株恶魔花经过了仙力的加成和五行创生术的催持,其喷出的毒烟神经麻痹效果更强,普通人只要沾到一点,立刻就会晕倒过去,你又能坚持多久呢。”   “坚持多久……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你以为对我有用吗……”话是这样说,洛萨的头还是慢慢耷拉了下去,“你这个混蛋。”   陷入彻底无意识的状态,口鼻向外淌水而不自知。   “哈哈,都说了不要大意的。”叶飞笑出声了,“看起来是我赢了呢。”   却蓦然见到洛萨的身体化作缥缈,成为了丝丝缕缕的荧光,“这是怎么回事?”心中一惊,仙力腾起,警戒地环视四方,感受到一股凶猛的力量穿透面前的虚空而来。   “红缨枪!”暴力绝伦的杀招,比之前的威势不知道强横了多少。神枪穿透空间,刺破风冲来,在视线中留下了一道绚烂的通道。   “嗖!”一枪射来,威势无边!叶飞挥剑向前,剑刃与枪尖又再相交,感受到了比之前强大了若干倍的巨大力量,连绵不绝地袭来,一波接着一波,眼看就要顶不住了,闪身让过。神枪擦着起伏的胸腔飞过,带出了一道血线,刺入涟漪消失在虚空下。   而此时,被榕树枝茎束缚的洛萨已经完全消失,整个人似乎化作了星星点点的荧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他那神出鬼没的招数,无论前冲还是后退都是不留痕迹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功法,怎么有人能够随便消失,随便出现的。”叶飞完全搞不懂敌人的能力。仙法是建立在自然法则的基础上的,无论怎样,都不能超越了阴阳五行的制约,类似隐身之类的能力,只有逆转乾坤之术才能够做到。洛萨不可能习得了逆转乾坤之术,所以他使用出的招数里,一定是藏了什么自己不能理解的秘密。   “呼!”红缨枪又在出现,这一次枪锋没有对准叶飞,而是向着生长到三四米高的榕树粗茎,枪锋来回穿插,粗壮的榕树被捣了个稀烂,晶莹剔透的光芒复又出现,洛萨出现在原地,精神抖擞,好像全然没有事情。 第490章 同道中人   叶飞则感到惊讶,他用仙力覆盖了擂台,洛萨消失的时候,确实感受到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了,可奇怪的是,他现在明明重新现身了,也还是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似乎只是一个气团,或者一团迷雾存在,甚至还没有那把如影随形的红缨枪来的真实。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障眼法?   叶飞无法理解洛萨现在的表现,看着他道:“神出鬼没,敢问洛萨前辈,你用的是到底是空间系仙术,还是隐身术呢。”   洛萨的目光一如以往,淡淡地回应道:“反正是能够收拾了你的招数。臭小鬼,居然在榕树的茎干上再长出一朵花来,而且是臭名昭著的霸王花,连我都差点着了你的道呢,从这方面来说,确实应该夸赞你,你的实力比我得到资料中显示的更强。不过依我之见这并不是你在与通天教的对战中有所保留,而是于战斗的过程中有了新的领悟,进一步成长了,我说的对与不对。”   “前辈慧眼如炬,这招树中有花,确实是我新近研究出来的招数,很特别吧。”叶飞调皮地笑。   “很特别,就冲你刚才阴我的这一下,挑战就算是通过了。”话是这样说,洛萨目光却蓦然转冷,“不过你让我当众难看,着实惹恼了我,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叶飞笑嘻嘻地道:“前辈此言差矣,既然是测试,便需要用尽全力才行,不能等着我使出浑身解数的时候,又强说我给了您难看啊,这可不合规矩。”   “规矩?呵呵,在这九州大地之上,强者之强,便是规矩。”黑白间杂的长发蓦然扬起,如同一条条正在吐信的毒蛇,洛萨那类似于野兽的瞳孔收缩,身上的皮衣反射出冷月的光泽,带着手套的双手之中仿佛承载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随着手掌的抬起,这股力量随之升腾,到达某一个时间点时,于虚空中爆发。   “嗖嗖嗖嗖嗖嗖嗖!”不可思议的景象出现了,洛萨身后的虚空中,一个又一个波纹状的涟漪出现,成百上千的红缨枪在那涟漪之中露头,全部对准了叶飞。   一杆枪已经招架不住,更何况是成百上千把,叶飞头皮发麻,全身恶寒,如同坠入冰域,情不自禁地问:“一个人怎么能够同时控制这么多仙器的,不对,一定是障眼法,归根结底,红缨枪只有一杆,其他的都是它的影子,是虚幻的。”   “障眼法?你太天真了少年,让你看看岁月积累所形成的强大吧。”“轰轰轰轰轰轰轰……”数不清的红缨枪同时落下,这情景只能用壮观和恐怖来形容。   叶飞闪身后退,先一波落下的红缨枪在地面之上开出了大大小小的洞,“难道全部都是真的?”深感九州大地,仙法道术件件不同,存在着太多太多自己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奇妙法术了。   “现在就怕了,太早了一点。”虽然没有接受叶飞的赌约,可洛萨还是始终保持站立在原地,身后虚空中没有穷尽的红缨枪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能够自行攻击、防御。   第一波红缨枪插入地面之后,从灰尘中调转姿态,第二波红缨枪已然再度射向叶飞,由此前仆后继,叶飞已经没有退路。当是时,他做出了一个决断,后退的姿势快速调整,弓步踮脚,前倾身体,换做进攻的姿态,同时大喝:“百战之剑,无所不破!啊啊啊啊啊啊!”浑厚的剑意瞬间笼罩全身,人剑合一,反斫回来。   面对避无可避的杀招,有的人选择坐以待毙地等死,有的人选择狼狈不堪的逃跑,有的人选择龟缩着防御,哪怕明明知道无论如何都防守不住。叶飞在绝境下快速做出了决断,他不退、不躲、也不闪,反而逆冲而起,恰如一柄逆天之剑——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竞技场,叶飞反推回来,避过了第二波红缨枪的下落,挡开了第一波红缨枪的正面封锁,剑势最终完结,气喘吁吁地倒在洛萨的脚下,后者俯瞰着他,没有穷尽的红缨枪悬浮在身后的虚空中,跟着他一起俯视,寒冷坚硬的枪尖如同无数双眼睛,定睛打量叶飞。   “少年呦,蜀山欲在人间传教,是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理应派出一位更有威信的强者。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同儿戏,就这样死了吧,反正皇子结交你的意图我一直是反对的。就算现下得不到佛宗的支持,也不能和他们彻底撕破了脸,毕竟人间是佛宗的地盘,而人国只是佛宗的附庸而已。”   “嗖嗖嗖嗖嗖嗖!”身后的红缨枪同时下落,谈笑之间,洛萨已然动了杀心,要置叶飞于死地,在他眼里,自己早已胜券在握。却万万想不到,千钧一发之际,绝对的逆境下之,叶飞蓦然抬起头来,目光之中含着对命运的不甘、含着无语伦比的倔强和执着,含着对恩师的憧憬,更含着对他的鄙夷:“你错了哦前辈,下山传道的任务只有我能够完成。因为我是叶飞,一个被命运捉弄了千百遍,被伤到体无完肤,也要笑着重新站起的男人,只有我的不屈才能完成这样一番伟业。”   “刷!”随着叶飞的抬手,一道刺眼的光亮起,横跨两个世界的大门轻轻打开,强大的吸力出现,所有下落的枪锋全部进入到气吞山河卷的世界里。   “这是……”见面以来,洛萨的面孔上第一次现出惶恐。   “一扇送你进地狱的门!”叶飞咬着牙说:“在九州之上我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到了异界,身为主宰,想怎么收拾你,都要看我的心情了。”强大的吸力自气吞山河卷内出现,笼罩了四面八方,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发动,以洛萨的神通都感受到压力。   “差点忘了,你还有这一招。”洛萨得到的资料中显示,叶飞发动神卷需要一定的时间,可此刻却随着他简单的抬手,轻易地发动了,不是资料有错,而是叶飞利用斗技场修整的闲暇时间,梳理一场场战斗积累下的经验,又再做出了突破。   “厉害啊,少年,能够在战斗中变强,真是令人敬佩的能力呢。”洛萨的目光中一阵恶寒,“可也就到这里了,不要忘了,我的红缨枪能够自由地出入空间,即便你的仙器自成一界,也没有用的。”   “红缨枪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只要能把你吸入到神卷中,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叶飞猛地抬手,气吞山河卷迎面逆起,吸力笼罩了四面八方,将洛萨连同他身后的红缨枪一同吸纳入神卷中,叶飞紧跟着进入到卷内的世界里,施展主宰者的威能,轻易将洛萨碾成了齑粉。   再回到现世,整个过程于众人的眼中也只是一次深呼吸的时间。   坐在擂台最高处的楚邪,双目放光,夸赞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好想现在就和你交手。”   贵宾席的令狐悬舟面孔极度阴沉,面色难看,不发一言。   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刚刚赶到竞技场的纳兰若雪进场之后,正看到叶飞大发神威的情景,开心地跳脚拍手:“叶哥哥,你好棒,好棒,叶哥哥。”   叶飞却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他紧张地站立,仙力笼罩整座擂台,确定再没有威胁了,终于松了口气,走到擂台中央,抬起头,面向四面八方的观众举起双手,宣布自己的胜利,这场胜利来之不易,叶飞特别珍惜,听着观众席越发洪亮的掌声激动得热泪盈眶,没有什么比越阶战胜一名顶尖强者更能提振士气,更能引起轰动了。   他的目光一寸寸的扫过人群,向观众们宣告,自己,叶飞是这场跨阶之战的真正赢家。   也就在这个时候,在他的兴奋达到顶点的时候,有力起伏的胸膛蓦然被贯穿了,而在那刺破胸腔的利器上,赫然拴着一根根红色的丝绦,洛萨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的身后,面容阴冷,附到他耳边低语道:“你太天真了少年!”   “噗!”手掌一翻,枪头在叶飞的身体里一顿乱搅,把他的五脏六腑搅了个稀巴烂。   看着慢慢倒地的叶飞,注视他不甘而冷冽的眼神,任由他染血的右手在自己的脸颊上划过,洛萨的面容说不出的阴冷,手中的红缨枪在月下显得狰狞无比:“逼得我离开了原地,这场比赛是你赢了。只不过,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还有几口气,就要看天意了。实话跟你说,我的红缨枪是所有佛宗金身的克星,它造成的伤害会一辈子跟着你,永远无法被抹去。”   点点荧光泛起,洛萨的身形变得虚淡:“如果你还能活着来到王都,我会让皇子大人收下你的。”随着光芒的消失,神出鬼没的洛萨也彻底消失在了擂台上,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整个斗技场鸦雀无声。   这场顶尖对决的获胜者是——叶飞!   但是能不能活下来,全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令狐悬舟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被慕容白石看在眼里,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纳兰若雪疯狂地扑到擂台上,抱紧了血泊中的叶飞,不断擦拭他嘴边的血,童子金身没能发挥作用,叶飞的伤口无法自动愈合,这是他走出通天路之后的第一次,他那旺盛的生命力正随着血液的流出而逐渐远离。   这个时候,是最容易被偷袭暗算的时候,一直在阴暗角落里等待机会的人们全部蠢蠢欲动起来,眼看黑暗的魔爪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擂台上无力的男女,“沧浪”一声,一把重剑从遥远的地方飞来,斜插在叶飞的身边,与之一起到来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一个铿锵有力的霸道声音:“叶飞的命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取走,谁要是敢现在偷袭,就先要问过我楚邪的剑!”   同道中人!   ……   楚邪的年龄比叶飞还小,个子比叶飞更高,身材魁梧,一身肌肉结实,死气沉沉的眼睛似乎永远提不起兴趣,枯草般的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唯有背后的巨剑每日擦拭,锃光瓦亮堪比一面镜子。   楚邪的心中只有武而没有其他的杂念,因此特别的专注,被称作仙界的天才,幼年下山进入竞技场,一路拼杀得到了擂主之位,经历数次挑战而不败,开始向蜀中千峰峰主挑战,无一败绩。   其间经历多次生死,楚邪有着求生再战的本能,每每在遇到自己搞不定的对手的时候,爆发惊人的潜力逃生,习武精进,日后再战,从这一点来看,楚邪并不傻,只是痴。过度的专注于一个点,所以对其他的东西就忽略了。   叶飞的战斗他已经等了很久,在竞技场最高处观战,看得清清楚楚,算得上一个不错的对手。在楚邪看来,这个世界上最难找的就是对手,所以把叶飞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和叶飞一战,先要保护了他不要中途被人“截胡”了。   “听到了没有,敢动叶飞的人就是在和我楚邪为敌。”声波如有实质,浪涛一般冲刷过竞技场,所有人都必须堵住耳朵,才能保证耳膜不被振破。   令狐悬猛舟拍桌子站了起来,自从比赛开始以后,他的面色就一直阴沉不定的,喜怒几度变幻好像是连环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黑暗中出现了一个人凑近了他,问道:“怎么办,主人,好不容易出现的机会。”   “再等等,楚邪比叶飞更难对付,咱们可不能再引火烧身了。”   “哎,他们道宗的人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难缠,都是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按常理出牌的都留在仙山上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们以各种理由送到了山下,给我们消遣,道宗的领袖真是个老狐狸。”   “主人您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从长计议,看看叶飞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第491章 站队   “明白了。”黑影退去,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慕容白石看着自己的好友,似有意若无意的道:“贤弟啊,看起来那个姓叶的和你有仇呢。”   “老哥您说笑了,我令狐悬舟是个生意人,怎么会随便与人结仇的。”   “你是不会,但通天教会不会呢。”   “老哥你说什么!”令狐悬舟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脸孔震动,眼睛瞪大了如同猛虎,气势暴涨,“老哥,话可不能乱说的。”   慕容白石却没有被吓到,臃肿的身体随着呼吸而起伏,始终挂着笑容的外表下显露出了从没有展露过的从容:“贤弟啊,大家既然已经在一条船上,有些事情便没必要再遮遮掩掩。明说了吧,我们愿意与你结盟除了金陵城的财富之外,更重要的,是希望通天教能够在暗地里帮助我们解决一些麻烦事,你也知道,佛宗的人傲慢的很,不好易与的。”   令狐悬舟反而被对方的从容镇住了,收回嚣张的气焰说道:“原来你们早已经知道了。”   “不要忘了,我的姐姐是谁。”   “当朝慕容皇后。”   “我今天其实是代替姐姐传话。我们两方既然商议了准备结盟,便希望老弟你能够把一腔热血全部投入到盟友的身上来,不可两面三刀,更不能背信弃义,类似背地里给三皇子送银子的事情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了。因为我们需要你背后势力的同时,其实你也需要我们,不要忘记了,通天教现在差的就是一个名分,大皇子一旦登基,可以对通天教的存在进一步放宽限制,其中的道理你应该是懂得。”   闻听此言,令狐悬舟倒吸一口凉气,定睛打量侧卧在椅子上的胖子,看他表情淡定,举止从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和自己闲聊天,感觉对方陌生的可怕,心中叹息:“真是个笑面虎啊,原来自己一直都被他骗了。”   摇摇头道:“原来你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个人。”   “等我的好外甥顺利登基,就该彻底想想清福了,哈哈。”慕容白石抽了口旱烟,喷出如真似幻的白雾。   令狐悬舟沉了沉,向慕容白石拱手抱拳:“从今天开始,通天教唯大皇子马首是瞻。”   慕容白石漫不经心地道:“可不要再有三心两意的行为出现了,姐姐会生气的。”   “绝不会再有。”   “那就好。”慕容白石把烟袋往桌子上磕了磕,让其中燃尽的烟丝掉落出来,接着慢慢起身,“有点冷了,我先回去,临走之前哥哥劝你一句,洛萨是十皇子的人,现在他把叶飞打成重伤等同于道宗和十皇子结下了大仇,从我方利益考虑,我们大可以静观其变,静待叶飞做出反击,与十皇子相互厮杀,你说呢。”   “老哥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   “最后的主意当然还要贤弟你自己来拿,就这样吧,我回去了。”慢慢起身,慕容白石在身边人的搀扶下退出了竞技场,黑暗中的人影又在出现,恭敬地道:“想不到这个老狐狸一直在暗中监视咱们。”   “他监视咱们我早就知道,没有想到的是,慕容白石隐藏得这样深,果然九州之上,最难见的便是人心了。”令狐悬舟将此人视作亲信,什么话都道与他。   “接下来怎么办?”   “咱们教派里有内奸,找出来,不要动他。”   “叶飞呢?”   “静观其变吧,怎可能因为慕容的一句话就放弃了对他的追杀。”   “我明白了。”   “去吧,累了,现在想想,若干年前的慕容家在对我开战的时候有意留手,其目的是要退到幕后,使得他们在金陵城的地位不再像过去那般显眼,以消除老皇帝的怀疑和忌惮,我是为他们挡刀了啊。”   “这个老狐狸。”   “不过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如果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当初说不定早就输了,也不会成了现在的令狐家家主,在名义上执掌金陵,叱咤一方。”   “确实没想到,他从那时开始便已经计算好了一切。”   “出生在帝王冢里,玩的就是阴谋诡计,在这方面我们比不过他。”   “以后怎么办。”   “按照与他约定的,全力扶持大皇子登上帝位。”   “真的要这样做吗?”   “就像赌博押注一样,押的大,押的彻底,所能赚取的利润才能丰厚,是时候下注了。”   “可是十皇子那边,也在努力和咱们教主取得联系。”   “教主的决定我不管,但金陵城是我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地方,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属下明白。”   擂台上,楚邪撇着嘴,一边注意打量四周的动静,一边小声对若雪说:“喂喂,蠢丫头,快别哭了,赶紧给他疗伤,叶飞血流得太多,不能随便移动,竞技场派来的医生我又不放心,只有你能够救他。”   “对,对,现在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得想办法救救叶飞哥哥才行。”闻听自己掌握着叶飞的生死,纳兰若雪终于坚强起来,擦擦眼泪,“楚邪哥哥,我的真实年龄比你还大呢,才不是什么蠢丫头呢。”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到底想不想让他活着,快点动手吧。”楚邪小声地抱怨。他和若雪从小相识,有着童年时期最真挚无邪的感情,交谈起来没有包袱。   叶飞倒在血泊中,鲜血汩汩流出,根本抑制不住,一向仰赖的童子金身完全失去了作用,像是沉睡了起来。七小守护在擂台各处,围成一个圈子,防止有坏人作祟。   两名侍女刚刚跑到擂台边上,她们不像若雪那样会飞的,挤过人群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想要登上擂台,却被张牙舞爪的七小阻止了,看来七小对她们不太信任。   叶飞气若游丝,满身满脸尽是鲜血,艰难地抬起手往腰间伸,想要去翻找些什么,最终没有成功,对若雪道:“快,若雪,快,把仙丹找出来,只有那个能救我的命了。”   叶飞艰难地说,生命逐渐远去的无力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哪怕是与炎天倾对战的时候都因为激战过后马上昏迷,没能够彻底的体会无限接近死亡的滋味。   此刻,目睹着血液流出身体,感受着体温快速远离,他体会到了深深的绝望。   所谓苟且偷生,人生在世,最宝贵的东西说到底还是性命。无论你多么的惊才绝艳,眼高于顶,在死亡面前都显得渺小而软弱。也只有直面死亡的时候,才能更深切地感受到活在世上的美好。   充满绝望的时刻,叶飞深切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感受到了渺小带来的软弱,他要变强,他要活着,他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要做,有着远大的抱负没来得及施展,他是终将乘风飞起的雄鹰,就像白羽那样,有着健壮有力即将张开的羽翼。   ——一定要活着,无论如何。   “快,给我拿仙丹。”叶飞一边说着,一边向外吐血,从背后捅来的长枪贯穿了他的脏器,左右地搅动更是将脏器撕碎得稀巴烂,叶飞的身体就像是被开了洞的酒桶,根本没办法阻止醇香的酒从内部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仙丹是他保命的唯一机会,他不确定是否可行,总归要试上一试。   若雪却在此时手忙脚乱,她是真的害怕极了,害怕失去叶飞,也害怕犯错,所谓关心则乱,她越是战战兢兢,越是忙中出错,芥子袋刚刚取出,就已打翻在地,若是寻常布袋被打翻的话里面的仙丹早已就此撒出,幸好是压缩了空间的芥子袋,即便如此若雪也被吓得尖叫:“叶飞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若雪,别慌,快从里面找出来丹药,越多越好,喂给我吃。”叶飞用出最后的力气安慰若雪,现在的他也只能做到这些。   楚邪在旁边看着,没好气地抱怨道:“真是个蠢丫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若雪毛手毛脚地捡起芥子袋,解开拴住袋口的红绳,把手探入进去,很快抓出了一大把。幸好叶飞新炼制了一炉丹药,使得芥子袋内部几乎被灵丹充满,否则不知道若雪慌乱之下能不能找得到它们了。   手中抓着一大把仙丹,一颗一颗地喂叶飞服下,后者立时感受到纯净的能量在体内漾开,神志清明,体力跟着恢复了一些,然而,伤口却没能愈合。如同洛萨所说的那样,红缨枪是所有修复类能力的克星,被红缨枪刺出的伤口很难愈合。   好在仙丹正在发挥作用,虽然体内的精血仍旧源源不断地流出,但仙丹产生的能量代替血液,维持了身体的正常运转,起码能够坚持一段时间。   叶飞心如电转,仙丹入体的第二个好处,是帮助他因为体力消失而逐渐散乱的神志恢复了清醒,他闪电般的思考各种恢复伤势的可能性,最终选择了其中的一种。   ——现下,只有这个法子可以试一试了。   “若雪,我马上会进入到山河卷中,好好调养,你带着七小先回客栈去吧。”叶飞努力地坐起来,“还有,替我谢谢楚邪,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出手,总归是帮着救了我的性命,替我感谢他。”   楚邪就站在身边,叶飞却没有亲口感谢他,因为他认为这样的道谢方式更好。   随着解封口诀念诵,气吞山河卷缓缓展开,叶飞飞入其中,彻底消失,而山河卷也顺着原路折返。   纳兰若雪看叶飞消失在山河卷中,心中充满了失落和不安,有点责怪叶飞没有带着自己一起进去,也好和他共同度过难关。   深深地叹息一声,将芥子袋重新栓好,若雪站起来了,走到楚邪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声谢。这是遵照叶飞的意思。   楚邪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我救他只是因为,在没有与我交手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取走他的性命,用不着谢我。”他屈膝起跳,一跃到达竞技场顶端,距离地面五十米高度的地方,“那个什么气吞山河卷看起来怪怪的,希望他不要死在里面才好。”楚邪消失在视线中。   若雪点点头,她虽然经常看到叶飞使用这件神兵,对于其中的秘密却知道得很少,又一次叹息,领着七小走下擂台了。   兰儿和婷儿同时凑近了,关切地问:“小姐,小姐,公子他没事吧?”   若雪没有回答,径直向前走去,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了,她的心情很烦躁。   却说叶飞进入到气吞山河卷内,立刻化身主宰,拥有了操控世界的权力,他之所以决定进入到山河卷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认为,在外面的世界里,仙丹只能勉强维持他的存活,却没办法修复红缨枪制造的伤口,长此以往,外翻的伤口早晚溃烂,身体机能退化,死是迟早的事。想要解决这个办法,只有化身主宰,进入气吞山河卷内碰碰运气,自己在神卷中拥有主宰的威能,之前一直将主宰威能用作破坏,现在想想,是否可以将它用作再生呢?   用主宰者威能创造再生!想法很大胆,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实现,毕竟主宰者既然可以主宰世界,那么世界里面的每一根花草,每一片土地,每一粒元素就都处在主宰者的控制下,破坏是在打乱它们原来的架构,而创造就是在打乱架构以后,将它们重建起来,同样是主宰者应有的能力之一。   先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才行,叶飞乘着花瓣云从天空中飞过,伤势严重的他,完全没有发现,鲜血从自己的伤口里面流出来,于花瓣云的缝隙中掉落。其间有几滴落在了一簇刚刚吸干了宿主松树的体液,正在寻找下一个寄生体的紫荆上面,立时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接触到他血液的紫荆立时疯长起来,藤条乱窜、变粗,化作以往从没出现过的样子,不可思议的样子。 第492章 神血的滋润   比之施展五行创生术的时候更加疯狂,不仅枝条疯狂生长,而且样貌也彻底改变,根茎插入泥土当中,居然将脚下的山脉当成了宿主,汲取大地最核心之处的养分,触须向四方伸展,已经进化得能够抵御它进攻的草坪还有松柏,全部被疯狂生长的触须爬满了,尖端的花蕊栩栩如生,像极了一枚竖眼,生满小细钩的触须比刀子还腰锋利,而且比原来粗壮了一倍有余,连松柏被松油覆盖的坚硬树身都能轻易划破,大量触须如饿狼扑入羊群一般,一股脑地探入进去汲取其中的精华。连成一体的花圃更不必说,看起来铁板一块的它们,在疯狂生长的紫荆面前毫无招架之力,触须轻易地切断了它们互相间的连接,攀结在叶片上,疯狂汲取其中的养分,每一根叶片都不会放过。   就这样,大地化作荒芜,接受叶飞血液的滋润从而疯狂生长的紫荆倚靠山壁,将方圆百米的地面黄作荒芜和枯萎的死界,触须继续向远处生长探索,但本体已经没办法离开原来的地方了,其上长出了根,根系深扎于山脉之间,汲取脚下大地的养分,四处伸展的触须如同不断向外蔓延的恐怖,一部分沿着山壁向上爬,一部分向平坦之处探索,所过之处,皆成荒芜……   还有几滴血落在了密林最深处,一棵快要枯萎的松树枝头,几乎一瞬间,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许多巨大的根系破土而出,盘根错节,如同一条条虬龙张牙舞爪,周围和它争抢养分的松、柏们,全部被撂倒,在张牙舞爪的根系纵横下,被从土壤里连根拔起,东倒西歪,不久之后就将化作滋养大地的养料,遭到掩埋。而受到叶飞血液滋润的松树在根系生长得足够强大之后,开始重新焕发出生机,茎干往上生长,很快生长到了原来三倍的高度,成为了屹立在森林中央的一座宝塔,一枝独秀的挺立,再没有哪柱植物能和它争抢阳光,枝干坚硬,树身分泌出的松脂居然拥有着一定的粘性,将不知何故从地面下探头出来的小生物固定住了,保持着探头出来的样子,再也不能移动,像是一件栩栩如生的工艺品。枝叶全部向上生长,每一根松针都生长得如同动物的爪子一般锋利,交错纵横,整个树冠从远处看就如同一座张牙舞爪、连绵起伏的山峦。根须粗壮,扎根于山脉最深处,汲取大地的核心能量,从此成王,树界之王!已经在山河卷内进化得小有所成的同类松柏,在它面前都相形见绌。   另有几滴血落在了一只正在奔跑的麋鹿额头上,使得它的身体立刻从里到外放射出白光,一波波气浪以身体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麋鹿群在老鹿王的带领下围成一个圈子,将它围在中心。光芒过后,之前还和同伴们没有太大区别的雌性麋鹿完全褪去了一身的彩色斑点,化作一头雪白高贵的女王,额头之上两只鹿角螺旋状向上,远远没有雄性麋鹿来的巨大,却蕴含着灵性,四蹄点地轻柔,前腿弯曲,跪倒在地:“谢天神垂青,我会好好利用您赐予的力量的。”   低头三拜,像是人类的叩头,接着站起来,走到老鹿王面前:“我父,天神赐予我力量,命我守卫大地的和平。”   “我刚才隐约看到什么东西从天空中掉落下来,看起来是天神的垂青了。既然如此,族长之位由你来做,要将鹿群引导向何方,都由你一头鹿决定。”   “我父,鹿群的未来是守护和平,我能够感受到天神的心意。”洁白的母鹿登上一处高地,向着同伴鸣叫:“守护和平,守护和平!”   群鹿踱蹄,以示遵从。   另有几滴血落在了地渊之中,消失在让人窒息的瘴气下,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最后一滩血,流在了平整的草坪上,叶飞降落的地方。这一滩血顺着叶飞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流出,渗入到地面以下,居然是形成了一口井,一口充满了神秘力量,向外散发出不输于日月光华的深井。   叶飞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山河卷内的世界里,自己的血液流到体外之后,会形成仙力泉水之类的东西,血流的越多,泉水的能量就越充足。   “这是不行的啊,如果被邪恶的生物饮下了泉水,怕是要成长到难以控制的地步了。”叶飞忧心忡忡,完全没有想到身为主宰者的自己,在自己掌控的世界里流血,会给世界带来如此惊人的变化。   不过他现在来不及解决这个问题,因为生命力仍在源源不断地流逝,好消息是,来到了这边的世界,天地间的灵力都是自己的一部分,自动补充身体的损耗,虽然伤口仍然没能愈合,但短时间内起码不担心会死亡了。   叶飞点点头,调整呼吸盘膝坐好,静心感受身边的能量,身处气吞山河卷内,身边的山川河流,空间中飞扬的五行元素,就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可以随心所欲的操控。   “既然你们就是我的手脚,那便听从我的号令,再生我的身体。”叶飞体内的脏器损毁严重,用血肉再生已经不可能,只能用外物替代血肉,“山川河流、草木泥土,我既为天地主宰,则世间万物俱与我同源,我的想法应该没有错。”   这样想着,叶飞张开双臂,树上掉落的飞叶、盛开花朵的花瓣、细嫩植物的草茎,芳香的泥土,清澈的溪流,包括五行元素,一切的一切都顺着舒适的清风一道飞来,填补受损的脏器,铸就叶飞的身躯。   “就是这种感觉,更加强有力的脉动,我要一副不会被外界邪秽之力玷污的身躯,能够用自然万物填补的身躯。”   身为主宰,天地万物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叶飞做到了在外面的世界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受伤的躯体被快速的重塑,以草、泥土、花朵、水这些取之于自然的东西互相混合,而形成的新的脏器。   “好了,就是这种感觉。”能够感受到生命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叶飞终于松了口气,“老天不会让我死的,无论是童子金身,还是自开一界的气吞山河卷,它们存在的目的到头来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自己更顽强的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完成冥冥之中上天安排的使命。这种被操控的感觉真是不爽,却无可奈何,气吞山河卷开发到了如此惊人的地步,叶飞才终于发现了,只怕九州大地上,是真的存在着至高无上的主宰能够左右一切的。”   趁着这个机会,叶飞大量吸收山河卷内的力量补充身体,使得体内的能量更加充盈。他之前一直不愿意这样做,因为不确定两边世界共通会造成怎样的后果,现在既然身体都是用世界里的元素创造的了,再怎么沟通都无所谓了。   更何况,经此一败,叶飞深刻认识到了自身的渺小,认识到了天下强者如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现实。如果说被芊芊暗算,还有所谓的理由可言,那么败给洛萨,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是技不如人。放眼天下,不可能都是类似于净灵和尚、楚邪这般的同龄人,真正的高手,那些早已功成名就的前宿名辈们,无不隐藏在深堂静室之中,暗中操控一切,自己要传道,要进入帝都,早晚都要触碰到他们的利益,到那个时候,为了守护这份既得的利益,隐藏在庙堂之中的高手们必然会倾巢而出,不惜一切代价的绞灭自己。为了活着,必须增强修为才行。也好在进入帝都之前,把自己真真正正的打磨成一把足够锋利的宝剑,披荆斩棘,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让叶飞纳闷的是,受自己下山传道影响最深的佛教,几乎没有任何动静,除了一个传自灵隐寺的信号——凡信仰外教者,俱不受佛祖庇护之外,几乎再没有展露敌意。他们是认为自己构不成威胁呢,还是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呢?这点实在是想不明白。除了一个净灵和尚,已经成名的得道高僧还一个都没有出现呢。   “不管了,先变强再说。”叶飞下定决心,在山河卷内居住一段时间,两边世界的时间换算不对等,自己在这边修炼个十天半个月,在外面估计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这样一来,比之九州大地上的强者们,就有了时间上的优势,就有了追上他们的可能,虽然会变相的浪费青春,不过既然通天路上慢进了整整三年时间,在气吞山河卷内快进三年,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不过先要把这口井处理好才行,在山河卷内的世界里,自己的血液居然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能量,哪怕流淌到体外,都具有着可怖的张力,不能被世界里的其他生物占有了,否则将造成生态的不平衡。   叶飞施展主宰者的威能,探测出井水已经深入到地底几千米的地方,不仅如此,周围的元素精灵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其中汇聚,使得井水不断增多,变得更加纯净。这样下去,此地铁定会成为一处能量源引起卷内种族的争夺的。   叶飞知道自己身为主宰,却已经无法根除能量泉的泉水了,因为泉水已经渗入到地下太深太深的地方,而且因为是流体的缘故,自己就算是主宰者也没办法将它彻底带走,搬离现在的世界。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建立一座要塞,一来可以防止其他动物进入,偷喝能量泉;二来,自己以后万一再有养伤的情况出现,也好有个去处,而能量泉的泉水,作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危机时刻说不定还能发挥奇效。   想到这里,叶飞打定了注意,下定决心要建造一座白塔,用来封印能量泉同时自己需要安静的时候也可以在塔内修炼。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正是由于自己现在的这个决定,导致了卷内的世界在以后几乎无尽的岁月中战火不断的惨剧。他完全无法想象到这一点,无法想象到悲剧的酿成就在自己这个主宰者一个无心的自救行为之下,就在身为主宰者的自己一个闪念的过程中。   他现在能够想到的是,得将脚下的灵井和外界彻底隔离开了,让它只能为自己所用。   ——建立一座白塔。   叶飞身为主宰者,世界内的一切都归于自己支配,建造一座塔并不是难事,当下施展主宰者的威能,调动一切可以利用到的元素,泥土、山石、坚硬的花岗岩,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而在此之外最需要的还是水。水能将原本坚硬的东西软化掉,只有如此,自己才能重新聚合,使得它们变成自己需要的形态,变得更加坚硬。   塔要建多高呢,叶飞起初没有主意,不过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越高越好,毕竟这座白塔除了封印泉水之外,还要容纳自己修炼,修炼需静,越高的地方自然越静。   叶飞决定把塔修到天上去了,土系元素和水系元素在他的操控下不断聚集、堆叠,类似于被使用到最顶级的五行土、水创生术,一座直达天际,可以俯瞰芸芸众生的高塔很快拔地而起,虽然声势浩大,但比想象中的容易很多,叶飞身为主宰者,建立一座塔真的太过轻而易举了。   随心而动,克服重力法则自山体各处飞来的大理石自动铺善到了塔身上,使得高塔变得亮晶晶的,叶飞还觉得不够,强行榨取花草中的色素,提炼为纯白一色,涂抹在高塔上下,使得整座塔成为一座挺拔屹立的白塔,一座经主宰者之手创造,纯白一色、高耸入云的白塔,坐落在山脚草坪上,叶飞站在塔的这一层,看不到另一侧的情况,可见它的宽度。 第493章 新物种的诞生(一)   白塔建成,叶飞走远了一些遥望此塔,见其高耸入云,浑然一体,如同一根擎天宝柱,心中大喜。此塔的落成以及自身伤势的痊愈令到叶飞明了了一点,那就是身为主宰者在自己主宰的世界里,不仅能够轻而易举地破坏,还可以随心所欲的创造,血肉肌肤,说不定生命都可以信手拈来。   想到生命二字,叶飞心中一动,现在卷内世界生物链单一,而外界进入到此的物种都会夸张进化成长,容易失去控制,如果能利用神卷中的元素,经自己之手创造出生灵的话,是否会更容易控制一些呢?   思及此处,叶飞不禁心动,身为主宰者,体验了创造血肉、修建白塔的畅快,他可以说是越来越有自信了,对于神卷内的世界种种神秘之处也是越发好奇起来,越来越舍不得离开。如果说生活在九州大地上,他是污泥里的一条泥鳅,是一坨无法主宰命运的屎,在神卷中,他一跃而起,鲤鱼化龙,成为万事万物的主宰,能够主宰一切,随意操控他人的命运,这种感觉只有切身经历过,才会发现其中的美妙。   “有没有可能创造一个类似于人类的种族,成为自己的臣民呢?”叶飞沉思着,“创造了这样一个种族之后,又会带来怎样的风险呢?”   正在权衡利弊的时候,脚下传来了窸窣的声音,地面鼓起一个小包,一路延伸,直达白塔外面,进入不得,从土包中钻出了一只棕色毛发,丑极了的小兽。   “是迷路了吗?”叶飞心里想,却没想到,紧接着,又有一个个小土包出现,一路到达白塔的外沿,进入不得之后,土包里的东西纷纷冒出头来,都是一只只生活在地下的小兽。   卷内世界,植物群体空前强大,除了麋鹿等自外界进入卷内世界的生物可以生存,世界本身孕育出的生命体难有太大发展,只能依靠在地底挖洞吃食植物根茎存活。生活在地底的动物千奇百怪,共同点是前排夸张的门牙和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巨大锋利善于刨土的爪子,体积都不大。   它们中的某一只出现在白塔周围,或许有可能是迷路所致,全部出现,则肯定是被吸引过来的,而吸引它们的东西,大概就是由自己血脉孵化出的灵井了。   动物对生命能量感知的敏感度比人类高得多了,灵井散发出的能量巨大,自然就会吸引它们过来,叶飞比较庆幸的是,自己之前利用主宰者的神通将灵井周围地面的土壤挤压了一遍,密度超过花岗岩,否则这些擅长挖土的小兽们肯定已经偷偷地钻进去了。   “渴求能量的幼兽吗?”叶飞笑,“可惜你们实力太弱。”话未说完,却见从地底钻出的小兽们,用它们专门用来挖土掘洞的爪子,拼命扒拉白塔的墙壁,用力挖掘,从各个方向挖掘,好像不将墙壁挖出一个窟窿就誓不甘休。   叶飞看得心惊肉跳,白塔毕竟是石头建造的,只要是石头就总归有被捣坏的一天,这么没完没了地挖下去,发生什么事情都难以预料。   这样是不行的,需要留护卫阻止小兽们才可以。   能够护卫白塔的,叶飞第一个想到了麋鹿群,不过随即否决了自己,毕竟麋鹿群也是生态环境的一部分,对于灵井必然存在着贪婪之心,难保不会监守自盗。麋鹿群不能做守卫的话,那便只有一条路了,只有利用主宰者的威能来试着创造出一些人偶,负责守卫白塔,只有这条路或许行得通。   叶飞觉得心中大胆的想法或许能够成真,毕竟之前有过一次创造血肉的经历。当下调动起空间中的各系元素,以土为本胎,以水为血液,以草木粉末为调和剂,催使三者互相聚集,融合,慢慢打磨外形,创造出了一个人形的生命体。该生命体牛脸、人身、马腿,眼睛里黑乎乎的一片,失去了眼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叶飞有意把它培养得矮小一些,免得自己在它面前失了威风。   走到由自己亲手创造的生命体近前,叶飞一边琢磨,一边呢喃道:“只有失去灵魂的生物才会没有眼白,看起来,它应该是没有灵魂的。”随即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这么说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喽?”   “听您吩咐,主人。”没想到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怪物,真的听得懂自己的话,而且能够开口说话,主动回答自己。   叶飞看它弯腰、欠身,一副恭顺的样子,心里面真是乐开了花,指示他凑近一些,极尽侮辱地抚摸他的后脑也是毫不反抗,更加开心了,进一步下达指示道:“去,把那些小兽们全都给我赶走了。”   牛头人接到命令,“吭哧、吭哧”地向着小兽们跑过去,它的下肢类似于马腿,适合奔跑,覆盖在上面的棕黄色毛发又长又粗,像是精心编制的草裙,行动的时候敏捷迅速,不一刻功夫,就来到了塔下,粗大的手掌挥舞、生着牛角的头向前顶,把一众擅长挖土的小兽们都顶开了。   “不错,不错。”叶飞从远处看着,真是非常满意,“不过只它一个还不足以守卫整座白塔,最好有一群同样的战士才好。”   这样想着,叶飞又一次施展主宰者的威能,将花土、清水以及天地间最精纯的元素相互聚集融合,整整一排,十二只同等大小,一般无二的牛头人战士出现在面前。   牛头人战士一个个肌肉结实、牛角锋利巨大、脖子粗、腿长,适合奔跑跳跃,叶飞命令它们淸整白塔周围的环境,不让任何生物靠近白塔,它们就听话的去做,四处奔走,不一刻功夫就将小兽们全部打跑了。   “不错,不错,真是非常不错。”眼见主宰者的威能不仅限于破坏,还能用来创造生命,叶飞真是满意极了,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命令这一队十三只牛头人驻留在原地,看守白塔,自己飞到远处去了,暗中观察它们。   见它们一个个恪尽职守,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也能很好地巡逻、防守,既不贪婪地妄图进入白塔,也没有任何偷懒的举动,更加满意了,复又折返回来。   牛头人们看到他的身影,立时全部单膝跪倒,齐呼:“主人。”   这极大的满足了叶飞的虚荣心,他负手而立,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问道:“你们几个,谁是被我第一个创造出来的啊。”   “启禀主人,是我。”其中一个牛头人回答。   “你过来。”叶飞招呼它。   牛头人动作僵硬地站起,一步步地走近了,叶飞伸出一只手,点在它的额头上,轻微的触碰明显为对方带去了痛苦,牛头人身体微微颤抖,努力地忍耐住,一言不发。   等到叶飞收回手的时候,它的眉心之处已经现出了一个金黄色的印记,像是王冠那样,闪耀着金灿灿的光。   “从今以后,你就是队长,带领其他牛头人完成我的命令。”叶飞趾高气扬地吩咐。   “一切遵从主人的差遣。”牛头人单膝跪地,宣示臣服。它为什么能够说话,为什么能听懂人类的语言,身为主宰者的叶飞也不能明白,在他看来,能解决问题就足够了。   “好了,你们在塔下守着吧,我进去歇一会儿。”叶飞驾驭花瓣云,来到白塔塔顶,从位于最顶层的入口进入到白塔内部。   修建白塔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利用这座坚固的堡垒保护自己血液凝聚而成的灵井,防止其他生物偷饮,发生超自然的进化;另外一个目的,是为自己修建一处栖身之所,没事的时候,可以来塔内静修。   这两个目的同样重要,行走到塔内,叶飞发现依靠自己意志而自动修建完成的白塔其实并不粗糙,从内部看,日光轻松穿透看起来坚硬结实、铁板一块的塔身,射入进来,照射在最底层的地面上,就如同穿透了茂密的林木树冠,而形成的斑驳光斑。   叶飞坐在最高处,日光从四面八方投下,丝毫不觉得灼热,反而舒适,感觉灼热的日光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与血脉同宗。这是叶飞第一次在山河卷内修炼,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然万物都是与自己血肉同宗同源的力量,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他这才知道原来气吞山河卷是充满美好的一座宝库,它真正的价值不在于作为武器,攻击敌人;而是成为有效的供给,成为一处坚实的后盾。试想整个山河卷内的世界都是自己血肉的一部分,以后站在九州大地上,自己还有何可惧,除非被一击毙命,否则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都可以通过进入山河卷来重塑身体。   这样想着,叶飞彻底放空了心灵,不需要抱元守一,不需要多么的刻意和用力,只是平静地闭上眼,就感受到了天地间的一切,感受到了流淌在自然界每一个角落里的元素精灵,感受到了若隐若现的,在九州世界里需要费劲心力才能感受到的法则流向。   似乎有一股气团在叶飞的身后缓缓凝聚成形,看不出气团的真实样子,若隐若现,如有实质。这是叶飞道心凝聚的初体,还远远没有成形,只是个大概的轮廓而已,已非常不容易。仙人四重境界,结丹、炼空、化幽、领域,结丹和炼空是大多数仙人都能到达的境界,几乎没有门槛可言;化幽和领域这两重境界却完全不同,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仙人终其一生,没能迈过炼空的门槛,进入化幽之境;领域这只在传说中才出现的境界更不必说,目前为止,进入了领域境界的人,放眼九州不超过两巴掌。   叶飞一早就在炼空顶峰徘徊了,因为没有系统的学习而停滞不前,虽然其间白羽有所点拨,却仍然没有做出突破,直到历练进一步加深,直到在山河卷中找到了本我,他的道心才逐渐成形,才终于要跨过炼空的门槛了。   化幽即是在虚空之中凝练道心,也就是将道心聚现出实体的过程,叶飞的道心是什么?在樊村之时,老乞丐曾问过他前路有峰阻该当如何。那个时候,莫君如回答的是,前路有峰阻,应该开山而去;方白羽回答的是,前路有峰阻,应该绕道而行。两人给出的答案都在情理之中,唯有叶飞不同,给出了完全让人心惊肉跳的回答,他当时说的是——前路有峰阻,我辈自当开山而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再路过此地者,将不为此山所扰。这个回答表明了深埋在叶飞心中,与他人完全不同的观念,表明了他心中的大义,就如同下山之后,他心中最大的愿望是拨乱反正,为不平事拔剑一样,叶飞此人要的不仅仅是自己好,而是脚下的世界跟自己一起变得更好,他是身怀大义之人,所以做事情的时候思考的不单单只有自己,还有身边人。   因此叶飞的道心也必然是与众不同的,绝不会是掌教那般铁面无私的上善若水;也不会是云师叔的唯我独尊;更不会是方白羽的君临天下;他拥有的是世界为我改变的勇气,他渴求的,是天上地下,众生平等,他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他的道心尚未完全成型,尚未坚定,一旦化作坚定的时候,必然将是旷古烁今的一件大事。   就这样修炼了几天,在外界吵闹声渐盛的时候,叶飞重新睁开了双眼,伴随着两眼的睁开,一股气流快速冲刷而出,扫过发梢和衣摆,仿佛是排出了一口压抑在体内已久的浊气。   叶飞眼目清明,目光如炬,任凭透壁光照强烈,也是分外醒目,站起之时如有风举,缓步走到出口,原本圆形的塔尖在他心念的指引下快速变化,形成一处平台,叶飞站在平台边缘,俯瞰下去,即便相隔万米,即便身在云端,也可清晰看到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一切。 第494章 新物种的诞生(二)   在这五山环绕的世界里,他就是天,他的意志便是主宰的意志,可以颠覆风云,可以创造生灵,可以做到想要达成的一切。其中滋味的美妙简直无与伦比,是叶飞第一次有能力牢牢抓紧自己的命运。   俯瞰下去,守护者牛头人被越发壮大的麋鹿群包围了,麋鹿群呈扇状排列,山脉一般连绵起伏的巨大鹿角正对着前方,摆出冲锋的架势,看起来极端具有攻击性;守护者牛头人们与它们相比显得势单力孤,缩聚在一个极小的圈子里,明显不敌,却仍坚守岗位。   让叶飞在意的是,鹿群正后方一只通体雪白的雌性麋鹿,它的身体就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在日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莹莹的光芒,目光之中充满睿智,胸腔起伏,柔软的背脊与平稳伫立的后肢勾勒成完美的弧度,三角形的口器之中不时发出高频的音波,肯定是在向同伴们发号施令,连老鹿王都只能站在她的身后,一副退位让贤的样子。   “短短的时间内,鹿群内部居然又进化出了顶尖的王者,真是难以置信。”心念一转,叶飞独自坐下,双脚露在外面,踩踏风潮,“不过也好,借此机会观察一下战斗爆发之后,守护者和麋鹿群们都会出现怎样惊人的表现。”   守护者的首领,被叶飞以一指在额头上留下印记的初始牛头人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对着麋鹿群大声地说:“我们奉主宰者之命看守白塔,任何生灵不得靠近,尔等快快退去,趁主宰者还没有动怒之前,否则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鹿群起初没有回应,不过片刻之后,整个群体有序地向着两边分开,那只全身雪白的母鹿从最后排走了上来,一步一步,四蹄踩过地面上坚硬的岩石留下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音,如同打着特定拍子的鼓点。其他麋鹿纷纷露出恭敬的神色。雌性首领的鹿角远没有雄性来得巨大,但左右两边矗立,螺旋状向上,一看其中就储存着不平凡的能量。它与牛头人对视,两者都是智慧生物,却又都不属于人类,目光的接触仿佛有信息在传达,身在高处的叶飞露出笑容,呢喃道:“山河卷内的世界,无论怎样人类都不再是主宰。不过却更加有趣。”   麋鹿一族进化得越来越具有智慧了,早晚有一天成为卷内世界的主宰,只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像人类一样,终有一天直立起来行走,想想就觉得期待。   却见通体雪白的母鹿说道:“此地虽然存在着主宰者的气息,但是否是主宰者命令你们镇守未可见到,你族忽然出现,不让他人靠近白塔,也可能是利欲熏心,妄图独占塔内磅礴的能量。”   牛头人迎风伫立,回答它道:“我等由主宰者创造,奉主宰者的命令守护在此,对灵井内的能量没有丝毫的觊觎,断不会监守自盗,更不可能允许尔等违背主宰者的命令,母鹿王,你既然感受得到主宰者留在白塔上的气息,就应该明白触怒他的后果。”   “灵井能量庞大,我们一族需要井水中的能量来获得提升,不止我们一族,地面上的树木早就开始缓慢移动起来了,纷纷向着此地靠近,晚到达的只会永远被排除在外,失去通过灵井进化得更强的机会,因为如此,我一族必须先一步进入到里面,请你们让开。”母鹿客观地分析,被它这么一说,叶飞还真的发现,不少具有攻击性的紫荆正在缓慢至极地向此地靠近,发现了树林之中突兀存在的那颗树冠膨大的松树;发现贴着山壁生长,如同恐怖降临的粗壮紫荆进化体。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唏嘘道:“是自己的血,一定是进入山河卷以后,自己流出的血被它们吸收了,导致生物群落中出现了特异进化的强者,如此看来,井水的作用比想象中的还要巨大,可不能被任何其他生物占有了。”   思及此处,叶飞望向山的那一侧,看瘴气覆盖下,深不见底的地穴阴森森的,如同一张张开的血口,心中恶寒,暗自打定了主意。   却听牛头人首领继续与白鹿王交涉道:“我等是主宰者亲手创造守护白塔的护卫,不容许任何生物靠近白塔,尔等如果继续执迷不悟的话,就只有死战到底了。”   母鹿王毫不示弱,忽然重复地抬起前蹄,一次又一次,整个鹿群在它蹄声的号令下,整齐划一地移动开来,排兵布阵,杀气腾腾,似乎随时准备发动进攻:“牛头人哦,我看不清醒的是你们吧,在脚下的土地上,真正需要被戒备的是那些张牙舞爪的可怕植物,等到它们一旦到达此地,你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灵井将被独占。万一到了那个时候,我族必然遭受灭顶之灾,快快让开,不让开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一定要动手喽。”牛头人最后一次劝说。   “一定要。”母鹿王的态度异常坚定。   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天地之间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土木精华与水融合,自天外飞来,冲入牛头人体内。使得由叶飞亲手制造的生命体又再成长,本就庞大健硕的身躯在草木精华的交汇下,继续变大,慢慢地成长到了三四米高的样子,而类似于猿猴的粗大双手之中,更是赫然紧握着一把由石英石打磨切割而成的长柄砍刀。   “这是……”牛头人首领抬起头,望向天际,可惜除了白云什么也看不清楚:“是主宰者的旨意,主宰者又再赐予我等更加强健的身躯和锋利的武器,来抵挡外界的入侵。”他对主宰者的信仰并没有因为体态的变化而改变,“鹿群哦,尔等难道还不知道悔悟吗!”   对于它们体态上的巨大改变,鹿群内部产生了骚动,直到白鹿王尖叫了一声,内部的骚动才缓和下来。   化作三米之身的牛头人首领居高临下地说道:“看到主宰者亲赐的力量,尔等还准备对抗吗,再无理取闹下去,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此刻的他身形较之前增长了接近一倍,肌肉骨骼更加结实,手持利器,看起来又凶又狠。更关键的是,主宰者叶飞鹿群是见过的,牛头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蜕变,其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鹿群就算不畏惧出盘亘在前方的体型巨大的牛头人,也必须害怕主宰者的动怒。   然而,白鹿王仍不愿意放弃,“牛头人呦,就算你们是主宰者派来守护白塔的护卫,可是那些食肉的植物并不会因此改变目标,只会继续贪婪地向着灵井前进,若被它们占有了灵井,世界里的一切生物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我们麋鹿群和你族都不能幸免于难。”   牛头人首领手持长柄砍刀,回答它道:“白鹿王你好好想一想,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在主宰者的掌控之下,食肉的植物又怎能例外,你放心吧,如果我等守护不了白塔安全的话,主宰者会降下更加强大的护卫来消灭入侵者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呵呵,如此庞大的力量,不是空口说说就顶用的。”   “还执迷不悟吗,再不退去的,我等也只好动手驱赶你们了。”   “总归要试一试的。”白鹿王抬起脖子,发出高频的声波,鹿群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做出反应,调整队列重新将头上的角对准了守护者们,使得牛头人首领无奈地叹息:“执迷不悟,既然你们一心开战,那我等也别无选择了,听我号令,进攻,将它们彻底驱逐出山麓。”   牛头人首领下达了命令,身后的守护者们立时前冲,马蹄踩踏,健步如飞,长柄砍刀挥舞,杀气腾腾。   它们现在已是三米高的巨怪,肌肉结实,加上手持利器,冲杀过来的时候,携带着一股子逼人的气势。麋鹿毕竟是食草的,即便在山河卷内呆久了,完成了进化,也难逃食草动物胆小怕事的天性,眼见对方杀气腾腾的冲杀过来,明明数量远远多过,也是惶恐不安,不战自乱。   白鹿王用叫声控制它们,没有作用,被牛头人杀入阵中,长柄砍刀纵横捭搁,血肉纷飞,眼见大势已去,白鹿王悲愤踱蹄,发出最后的指令,控制鹿群潮水般退去。   牛头人们没有追击,手持长柄弯刀,对空长啸。   “不堪一击嘛。”看到这一幕,叶飞不禁摇头,食草动物总归是食草动物,缺少了勇气,处于优势的时候还好,一旦陷入被动立时手忙脚乱,不堪一击。转目望向牛头人,“不过这些家伙还真是好用,对自己的指令惟命是从不说,因为是草木精华凝聚而成,还可以随着心意,任意进化增强,真是好用。”   叶飞不禁考虑,要不要多造一些牛头人出来,反正它们一心听命于自己。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是新生事物,还是看看再说,他很清楚地知道物极必反的道理。   这个时候,山麓下面忽然传来了“咴儿、咴儿”的声音,啼声如战鼓雷动,由远即近。   “这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叶飞立时知道是谁来了,不就之后,便见一匹黑马窜出山麓,背阔、腿长、体毛光亮,体态较一般马屁大了一圈,如一道黑色的旋风窜出山麓,闪过守卫者们的层层阻拦,快速栖近了白塔,利用惯性横起身体,居然由远及近地来了个飞踹,马蹄踹在白塔墙壁上,幸好塔身坚固才没有被踹裂。   黑色烈驹眼见一击无功,立刻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毫不停留。守护者想追,可是望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也是无能为力,毕竟速度差了太多。   叶飞露出笑容,自语道:“墨玉啊,墨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进化成灵兽了呢,看那健步如飞的样子,若单说奔跑速度你当是首屈一指的了。只不过连你也对白塔内的灵井有所觊觎,看来除了守护者之外,还得另想办法守护白塔才行,否则早晚有被攻破的时候。”   叶飞决定扩大防守的范围,创造更强大的防守队伍,为此必须要创造出一些更加强大的物种,他首先想到了黄蜂。黄蜂是一种进攻性极强的生物,它们擅长抢夺蜜蜂辛苦采摘得到的蜂蜜,更经常将自己的虫卵寄生在其他生物的体内,以达到安全孵化的效果。记得在山上采药的时候,曾多次看到毒性猛烈的狼蛛从内部被撕开,悲惨的死去,当时从它们身体里面钻出来的东西,就是初步成熟的黄蜂之卵。   为此,叶飞希望创造出一些与它们类似的,具有很强攻击性的东西,来扩大守护的半径。   思及此处,立时开始行动,随着心念的指引,天地间的草木精华、湿软的泥土,各系元素精灵向着一个方向聚集,快速凝聚成形,一个理想中的生物雏形初现。新生的生物有着巴掌大小,通体明黄,夹杂黑色的螺纹,六叶蜓翅分列左右,凸出的眼睛里密布着复眼,双爪尖端生长着长矛状的坚硬凸起,尾部呈椭圆形,末端一根毒刺,打眼一看就是武装到牙齿的极品杀手。   悬浮在空中,大黄蜂向叶飞行礼道:“主人。”看起来也是惟命是从的。   叶飞欢喜极了,又依照它的模样制造了将近三百只一模一样的生物,并且将第一个诞生的那一只钦定为首领,再带着它们来到塔下,与牛头人见面,嘱咐它们两边要通力协作,保证白塔不被任何生物侵扰。   无论是牛头人还是大黄蜂,都对叶飞的命令无条件服从,在接受了吩咐后,就各司其职地警戒开了,叶飞由此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自己创造出来的生物似乎都不需要进食,也不用饮水,它们能够自主吸收空间中的灵力补充消耗掉的体力。 第495章 新物种的诞生(三)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发现,大概因为它们是由自然界中的一部分造就而成的吧。也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以花土精华创造的生物并非真正的血肉,会无条件的接受命令,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同时表明了,在外面世界里占据主导地位的人类并不是那个世界的造物主创造的生灵。   由此,白塔所在的地方获得了双重守卫,第一重是被叶飞创造出来的,巴掌大小,具有高度亲密协作能力和高效进攻手段的大黄蜂;第二重,是经过改良的,身高达到三米,牛头、人身、马腿的怪物牛头人。两种守卫亲密协作,庇护了方圆五里的范围,几乎将整个山麓涵盖进去,算是万无一失了。   有了他们,叶飞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施施然地站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往前迈出一步,只一步,便到达了密林深处,来到那株突然之间获得了旺盛生机,已经成长为林界至尊的树王近前,近距离地看着它.   “吸收了我血脉中的能量,你已经进化得非常强悍了呢。”叶飞注视着老树王,他知道对方也看得见自己。   果然片刻之后,树王粗糙的树身裂开缝隙,缝隙中出现眼睛、嘴巴、鼻子和耳朵,类似于人类的五官。老树王开口说道:“多么强大的力量啊,如果老朽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世界的主宰了。”   “我是主宰。”叶飞直言不讳,“你获得了我的力量,从而超常进化,有何感想。”   “愿以腐朽之身,报效于您。”   “真的愿意吗?”   “主宰者与我有再造之恩,自当倾力报答。”   “那好,从今以后,你便是万树之王,整片树林由你控制。”   “感谢主宰者的恩赐……”   “条件是,你的所有子民,必须倾力保护生活在群山之中,唯一一个人类。”   “人类?”   “一个小女孩。”   “老朽明白了,大慈大悲的主宰者请放心,老朽有生之年一定用尽全力保护世界里唯一的女孩子。”   “很好。”叶飞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原地的同时出现在万树之王近在咫尺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摁在对方的身上,璀璨由此放射,“这个印记是一道桎梏,也是你的王证,从此之后,大海般广袤的树林以你为王,而你需听从于我。”   光芒散尽,万树之王的树身上留下了一个王冠状清晰的痕迹,与烙印在牛头人额头上痕迹的如出一辙,所有树枝紧贴地面,万树之王恭敬地道:“伟大的主宰者啊,老朽身为您的子民,必将对您惟命是从。”   “好的。”叶飞向后踏出一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山崖边缘,夸张成长的紫荆面前。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恶魔般张牙舞爪的藤蔓飞扑而来,在即将攻击到他的时候遭到不知名的力量挤压,碎裂成粉末,后面的藤蔓紧接着跟上,可还是落得了同样的结果。叶飞一手抬起,指向前方,“再不住手,你将从世界中彻底抹除。”他的语气又坚硬又生冷。   攀附在山崖上的紫荆如同一个巨大的肿瘤,躯体被透明的薄膜覆盖,有力的起伏如同人类呼吸,肿瘤中冒出的茎干钻入到山壁各处,源源不断的能量正在被吸收和榨取。攻击停止之后,巨大的肿瘤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竟然有一只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从缝隙中出现了。   “看什么看,不要用那恶心的器官直视我。”砰的一声,一道气流喷出,割伤了紫荆露出的眼睛,导致后者的咆哮,可是这一次,却再没有进攻了,只能无力地将眼睛闭合。   与此同时,无数手臂一般的茎干竖起,尖端的花蕊打开,从里面露出一只只小一些的竖眼。   叶飞道:“我不杀死你,因为你能够吸取山体中的养分,对我还有利用价值,好好珍惜自己的价值,不要再做出让我讨厌的事情懂了吗?”   “嗷嗷嗷嗷嗷嗷。”花蕊闭合又张开,竖眼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圆洞,发出风声鹤唳的尖叫。   叶飞继续道:“万千生灵中,我的血液唯独选中了你,可见你的出现并非完全没有缘由。现在山脉深处孕育的邪恶妄图与身为主宰者的我争锋,你既然进化到了能够以山脉为宿主的地步便不要再捕猎普通生灵了,老实呆在此处,全力榨取山脉的能量,由此获得我的赦免,从而一直存活下去,如果有异议的话,我现在就收拾了你。”   “嗷嗷嗷嗷。”又是尖锐地咆哮,叫声恐怖,如同死亡之前的呐喊,让人心底发寒。不过紧接着,大概是认命了,所有手臂般粗壮的茎干全部匍匐在地上,紧贴着地面宣示对叶飞的服从。   后者走上前去,双指触碰在紫荆主体之上,光芒从指间放射出:“从今以后,你便是紫荆之王,整个世界里的紫荆以你为尊,而你只听从于我,为我削弱山体内部的邪恶做出贡献。”光芒散尽,紫荆体外出现了一个王冠状的印记,“从此以后,你便是藤木鬼王。”   藤木鬼王这个词来源于《道书?异兽志》的记载,是一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上古神树,据说曾与空桑神树分掌天下,后战败,不知所踪。叶飞叫紫荆藤木鬼王,是因为它有着藤木鬼王的阴森嗜血的气质。   “记住我的话。”向前迈出一步,叶飞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地方,出现在山阴深渊近前。最近一段时间,频繁出现在这个地方,证明叶飞对于此处确实存在着忌惮。   自己明明是山河卷的主宰,但是山河卷的主体,脚下连绵起伏的山脉却在悄悄酝酿能够对抗自己的邪恶,这让叶飞感到痛心疾首。   “能够感受到有一滴血液落入了深渊之中,得赶快清除了才行。”连续修炼了几日过后,叶飞除了本身境界有所提升之外,对于主宰者威能的使用也更加纯熟,可以轻松感受到世界的每一个棱角,对于深渊,他能够感知到的是,自己血液中的一滴便落在了下面。   山河卷中的世界里,山阴是与山阳完全不同的存在,日光难以到达,植株矮小,几乎没什么生物存在。被五大山脉围拢在一起的地渊深不见底,终日酝酿瘴气和邪恶,是世界的阴暗面。叶飞挥挥手,狂风席卷,深渊中的瘴气立时被吹散。   向前迈步踩在虚空之上,就此往下潜行,深渊是酝酿邪恶的地方,叶飞越发感受到这一点,所以进入之后始终小心翼翼的,用仙罡覆盖了身体。   快速下落了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任何的生物,可见之前那次出手清理还是起到了效果的,叶飞却仍然不敢大意,继续向下方潜行,一直来到了八千米深的地方,才见到了一些不良好的迹象。山脉之中居然生长出了触手,一圈圈的生长,惨白的颜色,四处挥舞,有力而巨大。仔细看,触手的底面生长着密集的吸盘,只怕被碰到以后再想逃脱就很难了。   “孕育出的生物不是我的对手,就自行化作生命体本身吗?”叶飞冷笑,自然不会允许深渊继续做大下去,以主宰者的威能挥出剑刃,爆发的仙罡轻松切开了山体,将这些恶心的触手连根拔起。   犹不满足,旋转身体释放剑罡,剑罡狂扫,将山体轮廓刮掉了整整一层,被刮掉的部分全部是血粼粼的,像是皮肤擦伤了流出的血。   “妈的,真是恶心,破山不会是要变成活物了吧。”叶飞这样想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在他出现之前,山河卷曾经自行酝酿出了属于自己的邪恶意志——那名长相儒雅的书生,坑害了不知多少误入进来的人类。现在它内部的邪恶死灰复燃,要向自己这个主宰者开战,企图重新夺回神卷的控制权,其心可诛。   继续向下潜行,叶飞看到了更多的触手,触手们从山体中生长出来,上下起伏、左右蠕动,看起来恶心极了,叶飞将它们一一清除。一直这般做着到达了一万米的深度,叶飞忽然发现了之前负责孕育胚胎的那一处孵化温床,凑近了往里看的时候,忽然遭到温床内生物的袭击。   那是一只长相恐怖的蛮兽,从狭缝中飞扑而来,血口怒张,锋利的牙齿参差外露,叶飞眉目一凝,主宰者威能呼啸而出,狂风骤雨一般,一举将之撕碎、搅烂,血肉随风而去。   “胆敢偷袭我!”叶飞真是动怒,往前挥动剑锋,又一次将山体破坏掉,温床被撕毁之后里面空荡荡的一片,被剑锋切割的山体又有鲜血流出,可见是被叶飞伤害到了。   “九龙之卵哪里去了呢。”叶飞心里面纳闷,在他看来,山体毕竟是死物,没法构成实质的威胁,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只有九龙之卵内孵化出来的东西,那东西与体内的九龙大有渊源,很可能是自己的克星。   继续深入,视线反而清晰了很多,灼热的气浪在下方吹拂,滚烫的岩浆翻滚燃烧。叶飞清楚地记得,之前一次到来的时候,岩浆还没有到达这般的高度,此刻位面上升了许多,很明显是不祥的征兆。   一剑劈斩下去,翻滚的岩浆从中间分开一道缝,缝隙裂开之后,居然有许多飞蛾扑出,这些飞蛾都是岩浆化作的,拥有着超高的温度,数量在百位之间,蓦然出现吓了叶飞一跳,而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飞蛾们冲向自己以后,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自行爆炸开了,化作纷飞的热浆,飞溅过来。   “一直在等待着阴我吗,邪恶的意志已经丝毫不加掩饰了。”怒啸一声,滔滔伟力释放而出,叶飞身为气吞山河卷的主宰者,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和能力,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改天换日,一次怒啸招来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凶猛冲啸,不仅将身边爆发的岩浆抵挡在外,更让它们彻底泯灭,抹掉了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   “有必要给你点厉害瞧瞧了。”叶飞右手前伸,恐怖的力量在虚空中展露,化作触手鞭打过来的岩流瞬间化作齑粉。下一刻,力量更盛,叶飞须发上扬,力量升腾到达顶端,看不见的风潮向下挤压,蚕食红光如血的岩浆,一点点蚕食,如同一张看不见的嘴,将滚烫的岩浆一口口地吃掉。   “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知什么时候,叶飞的瞳孔转化做红色,这是火红眼出现的结果。在火红眼出现以后,他可以获得血脉之中的本源能力,释放出腐蚀一切的力量,这股力量在腐蚀他人的同时,腐蚀自己。叶飞拼着自身受伤也要释放出这股力量,摧毁地底深渊的决心可见一般。   不过山脉力量浩伟,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岩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膨胀,随时可能冲啸出来,眼看代表着气吞山河卷两大最强核心力量的主体就要进行最后的交锋,蓦然间,岩壁之上发生了变化,岩石表面外凸形成轮廓,赫然是一张人脸。   一张五官尚没有完全长开,自带婴儿肥的孩童之面。   “呦呦呦,叶飞哦,你确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不要忘了,山川是这个世界的主体,一旦你动摇山川的根基,整个世界都会坍塌的。”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力量已经扑了上去,将岩壁上出现的小孩脸抹平,被抹平的地方流出血浆,血粼粼的让人生恶。不过周围的岩石很快的聚集上来,重新凝聚成形,结果又被毁去,再重新聚集。同样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多次,到孩童之面第四次凝聚成形以后,叶飞才终于住手,没有马上将它毁灭。   “怎么,现在害怕了,九龙之卵?你想获得变强的时间,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叶飞冷笑着说,在此过程中,不断聚集力量,准备与岩浆深处喷薄欲出的强大能量做最后的交锋。 第496章 对抗的意志   显化在石壁上的孩童之面张口说道:“叶飞哦,你仔细想一想,气吞山河卷落入你手之后,经历了数次巨大的变迁,世界格局已经基本成型,各方势力有了相对稳定的雏形架构,在此基础上,你如果再毁灭山脉根本的话,外面的世界会跟着受到牵连,世界里的一切都会再度被颠覆,都要在漫长的过程中等待重新建立,这是你想要的吗,你好好想一想是自己想要的吗!”   “废话连篇的,我如果放任你们继续做大下去,才会招来世界的毁灭呢,给我去死吧。”力量从叶飞指缝间流出,孩童之面又一次被削去,可惜很快恢复完成。   “不要忘记了,世界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那匹叫做墨玉的黑马,还有一个有着天真笑容的可爱姑娘,需要我一一提醒你吗,他们对你有多重要不用我明说吧。更何况,就算墨玉能够离开山河卷,在山河卷中土生土长长大的小姑娘却永远无法离开此地,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你也应该输知道的吧!”   “小姑娘,霞儿?”叶飞心头巨震,万万想不到九龙之卵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不过很快释然了,有关自己的情报肯定不是九龙之卵了解到的,而是脚下的深渊暗中窥视的。连绵起伏的山脉在恒久的岁月中窥视了一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办法逃出它们的眼睛。这么说起来,很有可能的,霞儿因何诞生山脉们也是知道的了。   九龙之卵看到叶飞的迟疑,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继续说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冰棺中的女人为何可以转世投胎,获得新生;要不要我告诉你,为何霞儿的成长速度远远落后于正常水平;不要忘了,在你不能尽职尽责地完成主宰世界任务的时候,我,山河世界的本体却在默默注视着大地上一切生物的繁衍和进化,任何秘密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世界的本体?”叶飞眉目一凝,抬起头来,注视对方,“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对,你最应该关心这个,起码在你我之间旷日持久的较量中应该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九龙之卵无比狂放的笑。长了一张小孩的脸,却肆无忌惮的疯狂大笑,这情景让人不寒而栗。   “好啊,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对于深渊中酝酿的邪恶力量,叶飞在心中早有猜测,不过一直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确实的证据,此刻对方主动交代,自然是好事一件。   “我觉得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我,或者说我们,代表了山河卷脱离你束缚的意志,代表着神卷对独立自主,不再受制于人的迫切愿望。”眼见叶飞露出疑惑的神情,九龙之卵继续解释道:“气吞山河卷是九州最强大的神器,既然是神器便应该有器灵。当年,自称为药王邢太的器灵为你所杀,导致了山河卷彻底被你掌控,由此带来的结果是,你不单单能够使用神卷,还成为了卷中世界的主宰,可以操控神卷中的每一份力量。由此造成了一个后果,就是内外世界的紧密联系,很多次,你都将外面世界的污秽东西引入进来,导致了神卷好不容易酝酿出的生态环境近乎崩溃。   如此恶性,招来了神卷之内,以山川为代表的内部势力的反感,反感意志不断增强,逐渐积聚化作彻底取代你,让神卷恢复自由,脱离和九州世界的所有纠葛,从此自成一界的愿望。   地渊的形成给反抗你的意志提供了必要能量,山河卷是不分阴阳两界的,药王邢太主宰卷内世界的时候,死者都是通过与外界的连接,直接进入九州的地府从而投胎转世,自从你成为主宰,神卷与外界联通的大门就闭合了,偶尔开启一次也是短暂的时间,且往往都以外界生物的进入告终,神卷无处安置死者的魂念,为了自保,只能自行酝酿出一个地方收纳魂灵,山川利用了这个漏洞,形成深渊,主动吸纳死者的灵魂,再造为深渊生物,从而获得了神卷特别的认可,拥有了与你分庭抗礼的资格。当然,单单这些还是不够的,你毕竟是山河世界名副其实的主宰者,身为世界一部分的山川也要听从你的号令,为此它需要一个自由的意志,承载它的能量但不用听命于你,成为它在山河世界的代言人,以此来与你对抗。”   “这个代言人就是你,九龙之卵!”叶飞冷笑着说。   “不错。”九龙之卵坦言,“我本名阿修罗,真说起来,在九州世界里与你们罗刹一族大有渊源。这个暂且不提,单单我对九龙的克制能力,和本身潜力的巨大就足以令山川动容,它需要我这个外来人承载它的力量,克服你身为主宰者对卷中一切生物的统治力,来与你对抗,最终打败你。”   “果然,我的猜想没错,与我出自同一个世界的生物可以不受主宰者威能的限制。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将这些秘密和盘托出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将秘密告诉你有两个目的,一来,我阿修罗身为王者,怎会甘心成为他人的傀儡,为此我不断侵蚀深渊的意志,希望取而代之,但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伤成为了绊脚石,让我束手束脚,我希望你能帮我,复原我的伤势;二来,深渊一旦被破坏,我、墨玉、还有你最关心的小女孩,一切的一切都将无法幸免,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   “可笑,现在不动手的话,难道容你做强做大再动手吗,你把我当成三岁的孩子呢。”   “叶飞,如果我对深渊的侵蚀完成,等于说间接的破坏掉了世界对抗你的意志,到那个时候,你再杀死我,就不会伤害深渊的根本,也不会伤及山脉主体,你只是单纯杀死了我,杀死了一个能够控制山脉的无比邪恶的意志,到时候气吞山河卷中的所有生灵都要感谢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听起来有些绕口呢。”   “我知道你听得懂的,简而言之地解释就是。山脉本体酝酿的对抗你的意志,选中了我成为它的代言人,承载它强大的力量,成为拥有力量但没有行动意志的傀儡,我不愿意束手待毙,反向的侵蚀过去,意图反向控制它,成为深渊乃至整个山脉的主宰,在此过程中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你如果现在就将山脉整个毁灭,在消灭了对抗你意志的同时,也将山河卷内辛苦建立起来的生态环境一同破坏,会造成巨大的灾害,甚至伤及你重视的人和物;可如果等到我对山脉侵蚀完成,再着手消灭我的话,山脉主体则不会被破坏掉,你消灭的只是我,也只有我会死去而已,与世界本身无关。”   “你在给我画一张大饼呢。”叶飞毫不动容,积攒力量与地底即将爆发的能量对峙,“如果你对山脉意志的侵蚀完成,那你便是山脉,我杀死你,不还是等于破坏了整座山脉吗,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三岁的孩子,用这种无聊的借口忽悠我。”   “不是的叶飞,我和山脉并不相同,我是拥有实体的从外界到来的生物,对于山脉的侵蚀仅限于控制权而已,并不能真正的融为一体,所以一旦我对它的意志侵蚀完成,相当于是变相帮了你的忙,帮你兵不血刃的解决掉了山河卷世界自行酝酿出的与你对抗的意志,你到时候再杀死我也不迟。”   “只怕真到那个时候,要杀你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但总比毁了辛苦建立的一切来得强,你说呢。”   “呵呵,我说!”叶飞作势收剑,却在阿修罗露出笑容得时候,忽然间下推剑锋,无法抵挡的浩瀚威力就此呼啸出去,“按照我的想法,你们早该死了。”   这一剑斩下,带着叶飞多日来的领悟,威势无双,几乎一瞬间就将山壁上的人面抹平了,留下了阿修罗不甘的怒吼。与此同时,岩浆中潜藏的能量彻底爆发出来,一道几乎与深渊等宽的炎柱自下向上喷薄,与叶飞施展的剑罡撞在一处。   “来吧,接受我的洗礼,这就是与主宰者对抗的代价。”   刺眼的光芒放射,炎流从剑刃两边飞溅,叶飞即便有主宰者威能加持,以手中神剑的威力也不足以轻松地斩灭它,澎湃力量四散冲啸,将四周的岩壁冲刷得满目疮痍,血流如注。   与此同时,周围的山体猛烈摇晃起来,强烈的地震导致山体的滑坡,眼看世界面临危险,千钧一发之际广袤森林用它们直达地底的树根牢牢固定了碎裂崩塌的岩体,防止他们破碎掉落,寄生在石壁上的紫荆王,用它粗壮的触须,吸收了自下往上爆发的强大能量,阻止了岩壁的倾斜倒塌,世界暂时得以保全。外面世界没受到太大的损伤,这在叶飞的意料之中,他敢彻底与对方撕破脸皮,必然有着自己的道理,不过叶飞也知道,想要彻底消灭了对抗的意志是很难的,自己以前试了几次都没有做到,这一次依旧难以完成,毕竟山体是气吞山河卷的主体,轻易无法撼动。   明知如此,他仍然疯狂地释放能量,对于脚下狂放恣意的山体,对于胆敢与身为主宰者的自己做交易的阿修罗以致命的打击,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妄图对抗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你们是谁,敢对我生出歹意就必然承受随之而来的代价。”能量源源不断地释放,炎柱先是被慢慢压下,继而形成凹陷,很快被毁灭一切的剑罡消弭于无形,直到快要见底的时候,叶飞终于力竭,缓缓收拾。在他收式以后,地下的情况已然大变,深渊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滚烫的岩浆几乎干涸,剑锋以下化作干涸的河床,岩石光秃秃的,写满了遭岩浆腐蚀的痕迹,小股岩浆从石壁两边的孔洞里往外流出,如同是山川在流血。   “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代价。”叶飞喘息,自感有些累了,此番施为的代价是释放了罗刹一族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在侵蚀敌人的同时,也会侵蚀自己,为此他快速折返到地面上,进入白塔,疯狂吸收灵井井水的灵力,修复己身。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各种原因频繁地进入气吞山河卷,让叶飞对这边的世界有了深刻的了解,气吞山河卷恐怕已经超出了神器的范畴,是平行于九州的独立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的法则都独自成形,与九州大陆有异有同。   在此基础上,世界本身处在未开化的混沌时期,需要一个主宰者去做一些事情来帮助世界进步,曾经的药王邢太,现在的自己都是如此,与其说是争取到了主宰者的位置,倒不如说是山河卷本身需要自己出现,将主宰者的尊贵赐予了自己。拥有主宰者威能是一件美妙的事情,能否带领山河卷走向辉煌则不一定,自己屡次使用山河卷避险,导致大量秽物的进入,这招来了神器极大的不满,对抗自己的意志悄然生出,这种对抗的意志与其说来自脚下的山脉,倒不如说是来自山河卷本身,是山河卷对山脉的纵容导致了这股对抗意志的出现,否则身为主宰者的自己不可能无法彻底清除掉它,是山河卷本身觉得自己这个主宰者当得不称职,或者说,它认为世界中的体系已经基本稳固,自己这个主宰者是否存在已经无关痛痒了,所以希望摆脱自己的控制,由此看来,这件神器真是非同小可。乍一看神器没有器灵,没有择主的意志,其实正是这一点才最是可怕。普通的神器其器灵固定,有着稳定的性情,只要满足了,就能够融为一体;可是气吞山河卷的意志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随着卷内世界环境的改变而不断做出调整,这个时候,身为主宰者,或者神器拥有者的一方,是否被神卷认可就要时过境迁了。 第497章 伙伴   想想当年诛杀药王邢太的时候,不也是如此,自己看破药王邢太的阴谋诡计与其说用的是智慧,倒不如说是冥冥之中有所指引,那根突兀出现在马厩里的白骨就是冥冥之中有所指引的证明。   所以,只怕是事过境迁,神卷嫌弃自己了吧,这才悄悄酝酿对抗的力量。   “呵呵,身为由我亲手执掌的神器却有着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真是胆大包天。”浸泡在灵井之中,吸收来自井内同宗同源的力量,叶飞的恢复速度很快,想明白了很多之前没能想明白的事情。   有关霞儿因何转生,因何生长进入停滞他都没有从九龙之卵哪里得到答案,多少有些后悔,毕竟霞儿对云师叔关系重大,帮助霞儿成长也是他报答云师叔的一种方式。   话说起来,自己此番进入神卷,还没有见过霞儿了,她到底怎么样了,神卷之中,霞儿是唯一的人类,也是体貌最接近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人,早前对她的防备似乎有些深了,不如全力栽培,让她能在自己深处九州的时候,统领卷中世界。   这样想着,叶飞真的有些心动,他不可能永远守候在神卷之中,当他不在的时候,深渊中的邪恶力量必然会暗中滋生,需要有其他力量能够牵制住它们才行,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让地上世界免于遭受到深渊生物的侵蚀和破坏。而放眼五山,最可以信任,最能被委以重任的只有霞儿一个人了,她虽然年幼,却有着天真善良的性格,对身边的一切事物展露出慈善的微笑,是一个可以被倚仗的人。   叶飞离开井水,身体棱角分明,如同一件出自大师之手的顶级工艺品,毫无瑕疵。   走出白塔,月亮已经升起,叶飞打眼一扫,轻松横跨百里找到了月光下的霞儿,一步迈出,直接出现在她的面前。在卷内世界里,他使用空间系法术就如手抚清风一般轻松随意。   站在树下,静看稚嫩依旧的霞儿,看她耐心地为受伤的小兽包扎伤口,扎布由草叶编织而成,精致且细腻,一个个包扎,捆得像个粽子的小兽们听话地排成一排,肚子朝天地平躺草铺茂密的地面上。山河卷内存在的各种钻洞小兽真是很有特色,一个个圆滚滚肉乎乎的几乎没有攻击性,大大的眼睛适合卖萌耍可爱。   小兽们身上的伤大概是之前的地震造成的,它们大多生活在地下,一旦地震就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叶飞露出微笑,踩着细碎的月光走向了霞儿,后者听到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见是叶飞,红扑扑的脸颊上马上洋溢出笑容:“狼神。你来啦。”   叶飞走到近处,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没想到居然把霞儿看得脸红,低下头去:“我来看看你,又发生地震了吗。”   “是呀,狼神,也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有地震发生的,搞得小伙伴们都受伤了。”   “你和它们关系不错。”   “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是朋友就好。”叶飞望过去,点点头道:“还有好几个受伤的小患者,我和你一起为它们疗伤吧。”   “狼神,你身份尊贵,和我一起做这样粗鄙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屈尊降贵了。”   “神是慈爱的,也是悲悯众生的,记住哦。”说着径直坐下了,拿起霞儿一早编织好的扎布,招呼小兽过来。小兽们起初有些怕他,在霞儿不断的示意下逐渐放下了戒心,慢慢接近,叶飞行医多年,驾轻就熟地为它们包扎伤口,结合断骨,手法之熟练看得霞儿目瞪口呆。   “你好厉害啊,狼神。”霞儿张大了嘴巴赞叹。   “想学吗。”叶飞一边包扎,一边说道。   霞儿用力点头:“想学,想学。”   “我教你,记住哦,这是医术,是治病救人的手段。”   “霞儿一定会好好学的。”   凡治病救人者,必怀有着悲悯天人的慈悲之心,叶飞和霞儿在这一点上很相似,愿意把医术传授给她。   医术最基础的手段自然是包扎伤口,接续断骨之类的,借着为小兽们包扎伤口,叶飞将一些基础的知识耐心讲解给霞儿听,霞儿算不得特别聪明,有些地方需要自己重复几次才能记住,却贵在认真,愿意努力学习。   总算将小兽们一一包扎完毕,叶飞额头见汗,许久没有治病救人的经历了,他的医术也有些生疏了。   等到包扎好最后一个患者,叶飞擦擦额上的汗,对霞儿说:“医术一道博大精深,丝毫不下于我之前传授于你的修炼法门,非一朝一夕可以建功,先把刚刚学到的整理一下,掌握牢固了,我再教授你其他的。”   “我会认真学的,狼神。”霞儿娇滴滴地说。   叶飞看她累躺在花圃上,怕她着凉,为她抻抻衣服:“肚脐也叫龙眼,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地方,可不要着凉了。”   霞儿被弄的痒,嘻嘻直笑。   叶飞看她笑容天真无暇,心里面也跟着放松,摸着柔软的花袄问道:“我说霞儿啊,你身上的衣服哪里得到的,山林里还有现成的衣服可以穿吗?”   这个问题困惑了叶飞很久,深渊之内与阿修罗的对话让他重新想到了这件事,今日问出来。   “不知道呢狼神,从人家能够记事以来,就穿着身上的衣服了。”霞儿慵懒地伸展四肢。   “能够记事?”叶飞更加疑惑,“还有个问题,你刚出生的时候就和现在同样身高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成长都没有?”   “这个……霞儿也不知道呢,反正从我有了记忆开始,就一直穿着身上的衣服,身高也始终没什么变化。”   “这样……”叶飞沉下眉,忽然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暗道:从牛头人和大黄蜂的身上可以看出,非血肉所生之物没办法随着岁月而长大,霞儿体态长久以来没有变化,难道她不是血肉之躯?可自己明明见过她流血的?   一手搭住霞儿的脉搏,叶飞仔细感受,发现她的脉搏和寻常人没什么区别,弹跳有力,充满活力,稍稍放下了心,叹息一声:“当时太着急了,应该把霞儿的来历问出来,再消灭阿修罗不迟。”   “狼神,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阿修罗啊。”霞儿一翻身,骑到了叶飞身上,后者笑她没大没小,用手刮她鼻梁:“臭丫头,还不快下来,狼神又不是你的坐骑。”   “驾,驾。”没想到霞儿更来疯了,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坐骑。   “真是傻丫头。”叶飞抱起她,平放在身边,“乖乖坐好,狼神要送给你一个小伙伴。”   “小伙伴?”看叶飞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霞儿心中立时充满了期待。   叶飞点点头,施展主宰者的威能呼唤远方:“墨玉,墨玉你听得见吗,快过来,到我这边来。”   “墨玉?”霞儿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叶飞是在呼唤谁。   后者喊了两声之后就停了下来,说道:“好了,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没想到话音刚落,已有风声从远处响起,不一刻功夫,便见到一道矫健的身影跃出树林,快速奔跑过来,月光照射在它光滑如绸缎的纯黑毛皮上,将它柔顺的毛皮映照得闪闪发亮,如同水中的一轮月影。   墨玉如被风举,快速栖近了,受伤的小兽们来不及躲闪,险些被踩到,还好叶飞提前把它们抱走。到了近前,墨玉兴奋地抬起前腿,用脖子摩擦叶飞的身体,显出欢快的心情。   “咴儿、咴儿!”可惜还不能口吐人言。   叶飞一边嬉笑,一边起腻抚摸它,和它玩耍,看得旁边的霞儿又惊又喜,霞儿不是第一次见到墨玉了,不久之前曾见它在鹿群内驰骋,却万万想不到是狼神的好朋友。   叶飞和墨玉亲昵了一阵之后,把墨玉介绍给霞儿道:“霞儿,这是我的好兄弟,墨玉。”   “狼神是你的好兄弟?”霞儿惊讶地合不拢嘴,在她眼里,叶飞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墨玉“咴儿、咴儿”地叫,显出欢快兴奋的样子,叶飞又指着霞儿说道:“墨玉,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做霞儿,以后你就代替我陪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别受到伤害,听到没有。”   没想到叶飞话音刚落,墨玉便拼命向后挣脱踱步,显出不情愿的样子,叶飞蹙眉道:“怎么回事墨玉,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啊。”   可墨玉向后退的力气奇大,叶飞拽着缰绳也拉不住它。   “墨玉,乖乖听话,怎么回事。”   这时候,霞儿忽然站了起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居然走到墨玉近前,主动抚摸它颈下的鬃毛:“你是不是不想和狼神分开啊,你和狼神的感情真的很好很让人羡慕呢,我也不想和狼神分开,我也好喜欢好喜欢狼神,可是看起来他应该是有事在身的,没办法一直陪着咱们,在狼神不在的时候,让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家伙互相依偎取暖好吗。”   霞儿突如其来的表现让叶飞震惊,从未想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能够这般流利而且动情的表达心意。   霞儿却非常坦然,她身高还没有墨玉的膝盖高,站在墨玉面前小的可怜,却一点都不害怕,目光真诚之中含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温柔与狡黠,霞儿聪明而且善良,身上自带一股气场,这股气场让叶飞想到了与净灵和尚接近的时候所能感受到的宁静气息。   连野性难驯的墨玉都被触动了,虽然仍旧不想靠近对方,可是向后退却的步伐停止下来,遥想当年,叶飞驯服墨玉的时候,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的,更何况霞儿尚且年幼。   不过霞儿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在墨玉停止后退之后,上前主动示好,努力地解开了绑在它背脊上的马鞍,墨玉背上的马鞍叶飞因为嫌麻烦,始终没有除去,霞儿这样做等于说是解除了施加在它身上的枷锁,让它真正获得了自由。   这份自由对墨玉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它和七小、燕儿不同,七小的功能是护卫,燕儿的功能是传信、墨玉的功能则是骑乘,作为一种骑乘类的工具,解除了背上的马鞍代表了自由和放飞,进化成灵兽的墨玉立时感到心中一暖,抗争的动作也跟着减弱了。   看到这一幕,叶飞露出笑容:“霞儿啊,霞儿,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解除了墨玉背脊上的马鞍,再摘下了缰绳,霞儿脸颊贴在墨玉的颈子下面,亲密磨蹭:“狼神不在的时候,我们一起做个伴吧。”   情深意切的心意透过肌肤传达,墨玉也不知是被感动到了,还是受到了惊吓,直立而起,坚硬有力的马蹄高高上扬,前端黑乎乎的看起来危险至极。   叶飞怕它行凶,上前将霞儿护在身后,没想到后者居然从他的腰下钻了出来,又一次搂住墨玉的身体:“与我做个伴,好吗。”   “咴儿、咴儿!”墨玉连叫,挣脱了两人的拥抱,径直去了,这情景似曾相识,叶飞的心反而踏实了下来。果然,片刻之后,墨玉风一般折返回来,到达近处又再原地立起,只不过这一次的啸声中满载着欢喜,霞儿上前,一把抱紧了它,“与我为伴吧,墨玉。”   墨玉终于有所回应,同样用颈子剐蹭她,与她亲昵。   看到此情此景,叶飞终于露出微笑,在他能够驾驭花瓣云之后,墨玉这个曾经的老朋友外加日行千里的最好坐骑,其作用已经越来越弱了,出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能够与尚未长大的霞儿朝夕相伴是最好的选择。   叶飞不准备传授给霞儿御剑飞行之术,因为害怕霞儿学会了飞行的法术,总有一天会离开山河卷进入了外面的世界,他不希望出现如此的景况。 第498章 马车中的女人   墨玉和霞儿一起奔跑,月光如水,花圃倾摆如涛,一人一兽玩耍嬉戏,诸多小兽姿态各异的分布在身边,当真是一副绝美的景色。叶飞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与黑暗的九州比起来,这里仿若世外桃源。   眉头却忽然一蹙,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既然是世外桃源,就决不允许他人破坏,深渊下的邪恶必须尽早清理干净才行。”   就此盘膝坐下,进入内视状态,深入混沌云最深处寻找九龙去了,站在熟悉的地方,九龙的威严丝毫不减,叶飞心里面产生了犹豫,九龙对于自己始终是个威胁,处于山河卷中,依靠主宰者的威能是唯一能够解决这个隐患的方法。却在感受到九龙的气息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身为万世王者,沦为剑灵的九龙其实也是只可怜龙啊。   “你动了消灭我的念头。”没想到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身在牢笼之中的九龙看穿了,“为什么不动手?”   叶飞坦然道:“舍不得。”   “我堂堂九龙,居然被一个人类同情,真是可笑。”   “准确的说,是同病相怜,你是曾经的强者,现在虎落平阳;我还没有进入强者之列,却有着问鼎天下的决心和意志。所以咱俩是同病相怜的。”   “好一个决心和意志,你直说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不就好了吗。”九龙戳之以鼻。   “呵呵,随你怎么想吧。”叶飞坐在了牢笼的正前方。   九龙身在笼子里,背鳍尖锐、躯体如山川连绵起伏、鳞甲锃亮,好似汹涌的波涛,却又反射出让人心悸的光芒,九双眼睛之中只睁开了其中的一双,从笼子最高处睁开,俯视而下,瞳孔呈现出数不清的轮廓,美丽的让人着迷。   它是九州大地上最凶恶的生物之一,同时也是最美丽的生物,它的身躯,它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棱角,无不散发出惊世的美艳。鳞甲的摩擦给叶飞的耳膜带去痛苦,正常的呼吸即会掀起扑面的热浪,它就是那么霸道,它就是那么高傲,九龙绝不会请求叶飞手下留情,因为它是王者,无论身处何地,都是彻头彻尾的王者。   “既然想杀了我,为何放弃了动手的念头,是没有把握吧,又或者,我对你还有作用,舍不得杀死我。”九龙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充满威严的同时却又空洞无比。   叶飞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放弃动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你我之间同病相怜的感觉,我舍不得动你,因为你比我还要委屈。”   “呵呵,可笑。”   “九龙大哥,不说这些了,小弟来到此地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你请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既然大哥已经猜到了,那小弟更没有必要避讳,就直说了吧。大哥你的儿子,从九龙之卵中孵化出的生物自称为阿修罗,据小弟所知,上古时代确实存在着阿修罗一族,那是比蚩尤和黄帝互相攻伐更遥远的年代,阿修罗族曾以主宰者的身份统治大地,后来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忽然灭绝了,是不是啊。”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道书?子母经》对此有一小段记载,可惜只是很短的一段话,没有更详细的介绍了。”   “叶飞呦,很少有人知道九龙之卵的真实来历,其中隐藏着重大的秘密。那个名叫纳兰明珠的峰主肯定是了解到其中的一些端倪,所以才会拼命找寻,意图将它孵化出来的。”九龙居高临下的说,“九龙之卵进入到你主宰的山河卷内,其实是好事一桩,若让它在九州孵化出来,只怕九州大地之上又要生灵涂炭了。”   “可是九龙,我想知道它的真实来历是什么,为什么你的孩子会是人形的,而且自称阿修罗。”   “叶飞呦,隐秘的历史涉及到一个尘封了千载的秘密,我是不能告诉你的,你也不用挖空心思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是不可能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是,阿修罗出生的使命就是吃掉我,超越我,成为毁天灭地的灭世者,它降生在你为主宰的山河卷内,大概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因为只有你能够对付的了它。”   “上天的有意安排?”听到有意安排这四个字,叶飞身上的汗毛立时立起,他这一路行来,被人刻意安排的场景比比皆是,难道连九龙之卵进入气吞山河卷都是一早安排好的,为了变相地解除可能发生在九州大地上的一场危机?如果说真的,那真是太可怕了,甚至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九龙,你不愿意告诉我九龙之卵因何而来没有关系,我不再追问了,可你能不能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   “与过去有关的东西,我一概不会回答。”   叶飞执意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九龙之卵的母亲是谁。”   “这个……”   “这也涉及你的禁区吗,没有吧。”   长久的沉默让叶飞看到了些许的希望,可惜紧接着,一股山洪海啸般的巨力袭来,把叶飞硬推着离开了混沌云:“去吧,叶飞,有些秘密你早晚能够知晓,太早知道,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你的内心产生迷茫,去吧。”   又一次遭到九龙的拒绝,叶飞心里面充满遗憾,他知道从九龙那里得到九龙之卵身上存在的秘密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恢复清醒以后,看到霞儿近距离地盯着自己,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充满了精亮的光,呼吸近在咫尺,是小孩子特有的清爽味道:“狼神,你醒啦,你刚才睡着了吗。”   叶飞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呆的太久了,我需要离开,本来还想试试你有没有进步,现在看,没有时间了。墨玉,你替我照顾霞儿,她有了闪失为你是问。”不由分说的,叶飞径直驾驭花瓣云,飘到天上去了。   “狼神,经常回来看我哦!”霞儿站在花圃上,向天空挥手。   ……   山河卷在虚空中显露,叶飞再出现时,仍然是落脚在斗技场内,此刻太阳初升,带着草帽的老汉闷头扫地,对他的出现全无兴趣,叶飞点点头,驾驭花瓣云飞到高处去了。   径直来到居住的客栈,却见一队马车停驻在客栈的门口,马车由四匹器宇轩昂的白色骏马拉乘,车厢为紫檀木打造,车顶降金幔,轭首和车横左右系黄金打造的銮铃,总共五枚,被风一吹,即发出鸾鸟般清脆的鸣叫。白色的骏马本就少见,如白瀚王一般壮硕的白色骏马更是少之又少,此车由四匹白马拉乘,可见出车主人身份的尊贵。除了车夫之外,另有两名持刀护卫站在左右,护卫们持刀看着四周,保证绝对的安全,与车夫坐在一起的老奴却当先下了车,接住了那只穿过土黄色车幔,慢慢伸过来的右手。手掌冰清玉洁,纤细水嫩,指甲修的完整,不带假指,一看就是位大家闺秀:“岳总管,安儿烧得厉害,你上车抱一下她吧。”   “安儿?”里面的声音熟悉,不正是有过两次碰面机会的安玲珑嘛,听她的语气,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当是生病了。   “王妃娘娘莫急,老奴这就抱小主下车。”车下老奴看着年迈,动作却有力而且灵活,先是卑躬屈膝地从王妃娘娘的手里接过了他口中的小主安儿,再搀扶真正的主人王妃娘娘下车。   车幔被彻底掀开的时候,安玲珑美丽的侧脸显露了出来,面容姣好,身形婀娜,一点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人母。踩着凤头鞋的右脚踏住趴在地上的车夫背脊,一只手被老奴扶着,这才安稳落地。   那老奴虽然低三下四的,却也是一身锦衣,一头银发整齐的梳拢在一起,怀里抱着小主安儿,分出一只手搀扶安儿的母亲安玲珑,毫不费力,一看就是练家子,只不知道是习武还是修道。   安玲珑下了车,往客栈里面走,老奴低着头跟在身后,小声地问:“出去一趟,小主她怎么还烧上了呢。”   安玲珑对他很信任,心急火燎地说道:“在外面玩的时候,安儿一点都不听话,失足掉到水塘里了,还好池水不深,否则呛两口水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我说怎么换了衣服呢,原来是落了水了。”老奴眉目一沉,“幸好此行有御医随行,否则真要手忙脚乱了。”   “御医人呢,怎么没出来迎接。”   “他啊,一听到小主发烧的消息,就当先去药房拿药了,估计不出一时三刻就能归来。”   “那就好。”   “说到底是王妃娘娘聪慧,提前派出手下过来知会一声,让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有了应对。”   “安儿病情痊愈,岳总管记头功。”   “断不敢以小主的健康邀功的。”   “你们应得的。”   两人前后走入了客栈,身后打手随行,那两名打手虎背熊腰,腰挎虎齿弯刀,一看就是强大的武者。   叶飞随着他们一起进入客栈,看他们走入房间,将门掩好,往相反方向走,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当先感受到一道凌厉的杀意,凛冽的剑光一闪而过,向着脖颈逼近。叶飞于千钧一发之际召唤朝花夕拾剑,勉强挡住袭来的剑锋,随即说道:“楚邪,是我。”   挥剑攻击的男人一头枯草般的头发,身高九尺,两眼呆滞,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手臂肌肉却很结实,精赤上身纹万马奔腾纹身,下身筒裤,脚踩马靴。正是叶飞受伤之后,出手援助于他的楚邪。   楚邪一手持重剑毫不费力,嘴角洋溢起狡黠的笑容:“我知道是你!”却更加用力地前推剑锋,“怎么,认出我是楚邪啦,你不是一直怀疑我的身份,质疑我假冒楚邪的名号招摇过市,不愿意和我动手吗。”   被他一提醒,叶飞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念电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是看你仗义出手,气度不凡,这才确认了你的真实身份。”   “呵呵,可不要误会了,我出手只是因为你的命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取走。”楚邪又一次加大力气,叶飞已经被逼退到门口,后背紧贴着门扇,知道和楚邪这种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施展全力,往前进了一步:“好啦,有完没完,真有本事的话,咱们斗技场决赛上见。”   “我怕你知道了我的威名,转身逃跑了。”楚邪终于收剑,被叶飞用力气硬退回来,反而让他兴奋,楚氏族人向来以气力见长,除了大哥楚方之外,楚邪还是第一次遇见能在力量上和自己一较高下的人。   “蜀中上仙,岂有夹着尾巴逃跑的道理。”叶飞没好气地说,打眼扫视房间,看若雪和七小都不在,问道:“她们人呢。”   话音未落,就觉得后背一痛,却是房门被人以大力从外面推开,“叶飞哥哥,你回来啦!”   “叶飞哥哥,你没事啦。”屋门从外面大力地推开,张开的门扇把叶飞撞倒在地,若雪跑了进来,左右踅摸:“叶飞哥哥,你怎么躺在地上了,你怎么一直捂着腰啊,是在腰痛吗,怎么会腰痛的呢,你这段时间不会做什么坏事去了啊!”   叶飞真是欲哭无泪,倒在地上捂着后腰,痛的龇牙咧嘴,责骂道:“你这臭丫头,还问我怎么受伤的,就是你大力地推门,把我撞倒了啊。”   “啊,原来是这样。”若雪凑近了蹲下来,嘘寒问暖:“对不起啦叶飞哥哥,人家知道你平安归来,一时间太高兴了,不是有意撞倒你的。”   叶飞在她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又有七道影子扑上来,把叶飞二度撞翻在地,男人的腰本来就容易受损,经过了两次连续的冲撞,叶飞立时经受不住了,倒在地上浑身无力,说什么都起不得身。 第499章 一次意外   却是七小将他压在身下,小家伙们虽然体型长大了许多,但是心智仍然像小孩子一样,把叶飞压在身下用舌头狂舔,更拼命往叶飞怀里钻,上下磨蹭,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好啦,好啦,别闹了。”叶飞被它们愉悦的心情感染,也跟着一起高兴,忘记了腰伤。其实最让他开心的是,看到七个小兄弟互相之间消除了以往的恩怨,亲密无间的样子,老大和老二虽然都落下了残疾,但是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飞哥哥,就是它们几个小鬼头察觉到你已经回来了呢。”若雪嬉笑着说。   “呵呵,早该想到是它们几个了。”几日没见,倒有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叶飞心里面说不出的温暖,像是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若雪、七小,一个个生死相随,不离不弃,让自小失去了亲人的叶飞感受到家的温暖。   反而是楚邪觉得别扭了,他孤身一人惯了,见到这般阖家欢乐的温暖场景有些不适应,咳嗽了一声,从窗口跳了出去:“叶飞,我们斗技场决赛上见。”   “决赛见。”与洛萨的比赛,叶飞虽然身受重伤,但毕竟没有战死,而洛萨又在离开之前认输了,所以比赛的结果,还是以叶飞的获胜告终。   等到楚邪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叶飞问若雪道:“从我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了若雪。”   “三天。”若雪马上回答,大概叶飞离开以后,每天都在计算时间,等待他回来吧。   “这么久了吗。”以山河卷和九州的时间换算来看,九州世界过了三天,相当于在山河卷中度过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可叶飞没觉得已经这么久了,又问道,“这几天,一直是楚邪在保护你们吗。”   “是啊,楚哥哥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心地善良,对身边人可好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他本性不坏,只是一心痴迷于武,显得不那么合群。”   “楚邪哥哥是个痴迷于武道的人,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别人一天顶多修炼六七个时辰,他要修炼十几个时辰才罢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他这个人确实特别,斗技场决赛要与他交手,我心里很是没底。”   “叶飞哥哥,依我说咱们不如现在就走了吧,楚邪战斗起来像个疯子似的,实力很强的,我怕你……”   “胡说,堂堂蜀中上仙,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就算明知不敌,也必须战到最后。”   “可是叶飞哥哥……”   “更何况,你也太小瞧我了,楚邪虽然厉害,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此次受伤,我是因祸得福,境界大有进步了。”   “真的吗叶飞哥哥。”   “感受不到我的气场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吗。”   “叶飞哥哥,你真棒。”在又一次被若雪搀扶着起身以后,兰儿、婷儿两个丫鬟上前行礼道:“少爷,您回来了。”   两个丫鬟都是出身翠兰轩的,不一样的是,兰儿是一个舞女,自小孤苦无依,对叶飞和若雪的仗义出手充满了感恩,忠心耿耿;而婷儿则很有可能是翠兰轩轩主的女儿,铁定是蓬莱仙岛硬安插入身边的探子,叶飞对她始终怀有着提防。此刻看两人同时向自己行礼,咳嗽了一声道:“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尽心伺候小姐啊。”   “小姐对我们视同己出,无论公子在与不在,都会好好伺候的。”婷儿语调清晰地回答。自从出了翠兰轩,她脸上的妆容就不像过去那么浓了,长期施妆而形成的皱纹清晰可见,却仍有着动人的气质在,举手投足间大方利落,与其说是随行的丫鬟,倒不如说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那就好。”叶飞瞪了她一眼,以作警告。   若雪知道叶飞一直挺讨厌方婷的,但对他为什么那么讨厌对方始终不能理解,见叶飞又一次对方婷凶相毕露,忙着打圆场道:“好啦,叶飞哥哥,兰儿和婷儿对我都可好了,你不要凶她们嘛。”   没想到叶飞少有的严厉:“她们都是丫鬟,对你好是应该的。下去吧,这里没你们事了。”叶飞本是对婷儿发火,却把兰儿一起捎上,后者立时觉得委屈,眼珠里滚动着泪花。   “去吧,不要让我再提醒一次,你们的身份!”这里的身份有两重意思,第一重意思是叶飞在告诉兰儿和方婷,你们现在的身份是丫鬟,需要学会服从;第二重意思是,叶飞在提醒这两个人,你们曾经是妓女,是身份最为卑贱的种群之一,不要产生任何非分之想。他之所以怀有着如此磅礴的怒意,与曾经被方婷骗过是分不开的。   兰儿心里面委屈,却不能抱怨,就此行礼告退了;方婷同样如此。等她们离开之后,若雪才小声地问道:“叶飞哥哥,我怎么感觉你对方婷特别严厉的啊,经常吓唬她,试探她,你是不是以前认识她啊。”   “一种直觉而已,不过我的直觉向来很准,若雪你记住,方婷这个人不是好人,我不在的时候一定得小心提防她,知道吗。”   “叶飞哥哥……”   “听到没有。”   “若雪知道了。”   正说话的时候,屋外传来吵闹的声音,叶飞微微蹙眉,推门出去,见到旁边屋的屋门敞开着,灯盏明亮,那名被安玲珑称为岳总管的老奴一巴掌打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左脸上,愤怒地骂:“早让你出去抓药,现在居然跟我说药材没有抓到,你是干什么吃的,要你这么个废物有什么用。”被他骂的想必就是随行的大夫了,听他们话语中的意思,一早外出抓药的大夫似乎没有带回安小主需要的退烧药。   那大夫哆嗦着回答:“总……总管大人,小人……小人我是真的尽力了。跑遍城内大小药铺一无所获。”   “金陵城繁荣富庶,怎么可能药铺里连点药材都没有,你当杂家是三岁的娃娃吗。”   “总……总管大人,小人说的都是真的,金陵城所有药铺药材全部被一个神秘人买光了,不止咱们一家,不少需要药材的人都排长队等候在药铺门口呢。”   “有这样的事。”岳总管沉下眉来,看大夫的语气不似作伪,也清楚知道他没有撒谎的勇气,当下道:“这么说起来,金陵上下所有药铺的药材是真的被买到断货了,究竟是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背后的目的又会是什么,难道是冲着小主来的?”   他忽然抬起头,踹了大夫一脚:“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小主病情严重了,等着满门抄斩吧。”   那中年大夫被踹了一脚,却不敢离开,更不敢动怒,满身都湿透了,重新爬上前说道:“临行前,小人自备了一些药材,以防不时之需。”   “那还不快点拿出来。”   “只是金陵城终日阴雨,空气潮湿,小人带来的药材全部受了潮,不敢随便给小主用,现在既然买不到新鲜的药材,可否暂且将就一下?”   “这……”岳总管沉下眉了,用药是件大事,关系着小主的性命和众人的脑袋,想了许久才回答道:“不行,宁可等不到,也不能用错了,否则,就不是满门抄斩那么简单了,而是诛九族,诛十族的重罪。”   “是,大人您提点的是,提点的是。”中年大夫明白岳总管的意思,买不到药材尚有说辞可讲,可一旦用错了药导致了小主身子受损,那所有罪责可就全部落在了自己头上,到时候只怕死都不得安生了。   “把药方写下来,派人去各大药铺等,无论如何要把药给我找来。”岳总管尖声细语的,估计是个太监,地位却奇高,随行御医完全不敢招惹他。   “小人明白,小人这就去办。”头低着,御医不敢转身,弯着腰慢慢后退,直到退出了房门,才终于转身,面色一变,带上手下人大踏步地下楼去了。   岳总管退到屋内,向安玲珑禀报道:“娘娘,小主需要的药材没有抓到,城里的大小药铺都被买空了。”   “是冲着咱们来的吗。”安玲珑的面色沉冷,语气阴寒,侧身坐在床榻边上,双手交叠于膝盖,眼珠虽然没动,却明显是在思考事情。安儿平躺在她旁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双目紧闭,不时呻吟一声,显出痛苦,之前活泼可爱的样子荡然无存。   岳总管垂首恭立在侧,小心谨慎地回答:“依奴才我的意见,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何以见得。”安玲珑阴沉着脸问。   “咱们此行到此,随行的都是千挑万选的亲信,不会随便走漏风声这是其一;小主落水事发突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光全城的药材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其二;临行时携带的草药因此地潮湿的环境而失去了药性,外面人难以知晓这是其三。根据上面三点,奴才认为药材被买光应该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你说的有道理。”安玲珑稍稍松了口气,“可如果不是冲咱们,那会是冲谁呢,金陵城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老奴听说……”岳总管正想继续说下去,却有一个声音当先回答了安玲珑的问题:“不用问了,都是冲我来的。他们看我身受重伤,怕我得到药铺的药材治病,所以花大价钱把金陵上下所有商铺里的药材全部买走了。”   更有一个高瘦的身影伴随着这顿挫有力的声音一起到来,岳总管大喝:“放肆.”双掌化作爪状,掌心有类似于仙力却不是仙力的能量聚集,层层叠叠,拍打向闯入者。被他的主子喊停:“叶公子,怎么是你?岳总管不得无礼,这人我认识。”   岳总管却已经收手不得,或者说他不想收手,对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子里,在他看来,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定要给闯入者一个教训。没想到来者信手一挥,浪涛般的力量随即奔涌而出,将他阴柔的掌劲化于无形。   “在下叶飞,此间的事情因我而起,特意前来弥补过失,没有恶意,若之前有了冒犯之处,还请总管您大量海涵。”   岳总管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修炼一辈子,大有所成的阴掌功会在对方信手拍打下失效。定睛打量过去,看那个自称叶飞的人身高体瘦,一身青衫,短发向天,虎目剑眉,双目有神,气度不凡,随即喊了一声:“仙人?”   “总管慧眼。”叶飞露出微笑。   “你说此事因你而起,是为何意?”岳总管明知不敌,还是闯入叶飞和安玲珑之间,将安玲珑挡在身后。   叶飞看他护主心切,也没有特别生气,解释道:“在下于三日前斗技场的比试中受伤,那些人便是怕我得到药材医治伤势,所以将城内大小药房买空,间接导致了你们随行的大夫买不到医治安儿的药,所以我说,此事因我而起。”   “原来是这样。”岳总管仍不放松警戒。   叶飞一只手伸出来,不容抗拒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吧,我来此便是为了此事,有我在,你们小主身上的伤痛很快能够痊愈。”直到此时,岳总管终于意识到了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骑虎难下地叹息一声,他主子安玲珑在身后说道:“岳总管,这位叶公子我认识,你退下吧。”   “主子……”岳总管欲言又止,最终低下头道,“奴才明白。”收式站在了一旁。   叶飞向安玲珑拱手道:“好巧不巧,咱们又见面了。”   安玲珑站起来还礼:“有眼不识泰山,之前两次见面都没有认出公子仙人的身份,是本宫疏忽了。”   “修道之人,放眼九州大地多如牛毛,和王妃的尊贵身份相比起来,不值一提。”   “叶公子说笑了。”安玲珑侧目看看女儿,话锋一转说道,“公子您刚才说能够帮帮安儿?”   “仙人最特别的地方,就是手中掌握的灵丹妙药了。”   “安儿若能退烧,愿拜公子为师。” 第500章 金灿灿的王冠   “万万不可啊,王妃娘娘,他可是道宗之人。”岳管家在旁边插嘴提醒。   “住嘴。”安玲珑少有的动怒,“本宫自会说服夫君的。”   叶飞露出笑容,“是否拜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安儿身上的伤痛医治好,让安儿不再痛苦,两位觉得呢。”   “公子所言极是。”   展开芥子袋,叶飞从里面取出了一颗丹药,持于掌心,这一枚丹丸色泽乌黑,仙蕴萦绕,是第二炉炼制的,药效稍弱的一炉丹药中的一枚,即便如此,岳总管和安玲珑面对它,仍然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仙人高傲,愿意与贪婪的凡人同流合污者太少,仙丹在人间几乎是无价之物,叶飞随手拿出一粒,便是这般仙蕴笼罩在外,能够用肉眼辨认出的顶级仙丹,着实让他们垂涎三尺。   叶飞有意展示仙丹妙处,因为他知道凡人是最为贪婪的生命体,想要他们轮回心塌地地服从,要恩威并施才行。自己入门之后,展现的是威,现在则要施与恩泽了。   “把安儿扶起来吧。”叶飞坐到床边。   安玲珑点点头,亲自去扶安儿,为了扶起安儿,她坐在了床榻的另一侧,与叶飞近在咫尺,脸颊泛红,玲珑的夫君久不在身边,面对叶飞这个健壮俊朗的男人,难免心境波动。   叶飞假装没看见,且不说岳总管就在旁侧,就算是他和玲珑小姐独处,也不能有丝毫冒犯之举,他是仙人,仙人有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不允许做出与人妻暧昧等不堪的事情来的。   安儿伤病沉睡不醒,身体死沉死沉的,安玲珑扶她起来有些费劲,求助地望向叶飞,被后者又一次无视,只得道:“总管,你来帮我。”   岳总管虽然是太监,随便亲近女眷也是不被允许的,直到安玲珑发话才敢近身,帮着把安儿小姐扶起来,后背靠着床铺坐稳,叶飞驾轻就熟的掰开安儿紧闭的樱桃小口,把丹丸送了进去。   丹丸入口之后自动下滑,经过喉咙到达肠胃,紧接着,安儿体温骤降,以让人震惊的速度恢复到正常的温度,红扑扑的脸颊变作原色,紧闭的双目逐渐舒展,神态安详,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地手舞足蹈了。   安玲珑和岳总管同时被安儿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惊呆了,对于叶飞赐予仙丹的价值深感震惊。岳总管立时跪在地上,向叶飞叩头道:“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上仙,请上仙恕罪。”   叶飞主动扶他起来:“岳总管不必客气,此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而终。”   安玲珑会心笑道:“安儿几次撞入公子房中,想必也是有缘分在的。”   “如果不是见过安儿,我也不会对你们的事情格外关注。”   “叶公子,等下由安某设宴,好好款待公子可好。”   “修道之人粗茶淡饭即可,不习惯大鱼大肉的,更何况,我与安儿有缘,为她医病冲的是缘分,不求回报。”   “早听说仙人讲究机缘,看来安儿真是福禄深厚之人。”   “安儿身份最贵,福禄深厚是应该的。”   “公子,您刚才说,有人想要害您,可用的着本宫帮忙?”   “仙人的事情,凡人难以插手,更何况王妃娘娘带着幼女在此,人生地不熟的,低调便好,切勿引起外人的注意,以免惹祸上身。”   “这倒也是……等我夫君来了,一定与他登门道谢。”   “不用客气。”   叶飞走出屋了,安玲珑和岳总管亲自相送,等到叶飞走远了,岳总管才说:“娘娘,您和这位上仙认识?”   “因为安儿才认识的,没想到帮了大忙。”安玲珑不避讳的说。   岳总管沉下眉道:“此人姓叶名飞,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呢。”   “私下查一查他,他这般主动的示好,只怕不单单冲着与安儿间的情分那么简单。”   “您的意思是?”   “派人查一查他,确定他的身份和目的,夫君就要到达金陵了。”   “是,老奴明白了。”   “去吧。”   生在帝王冢里,时刻与阴谋诡计作伴,没有谁能够出污泥而不染。   他两人的对话,叶飞相隔虽远,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没有任何不快,反而觉得高兴,因为只有这样善于掩饰内心的女人,才能够帮助夫君登顶王座。而他现在,需要的正是一个具有潜力的人,来帮助他完成传播道教教义的使命。   这不是互相利用,而是各取所需。   回到房间里,若雪又在不高兴了,背对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七小慵懒的躺在地上,时不时地舔一下爪子,对于身边这个爱赌气的主人,它们早已经习以为常。   “若需,我去治病救人,你别闹脾气了。”   “治病救人?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如果是一个抠脚大汉的家人得了病,你也会如此关心吗。”纳兰若雪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气鼓鼓地说。   “你看你,若雪,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安玲珑和安儿不一样,她们是皇族中人,是能够带我进入王城的有力人选,我需要好好利用才行。”   “叶飞哥哥,我看你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找什么借口啊,若雪我是有大事要做的人。”   “哼!”   “小丫头,就是喜欢无理取闹。”叶飞坐在若雪身边,自己倒了杯茶,“对了若雪,我受伤这几天令狐悬舟那边可有动静。”   “什么动静也没有啊,挺消停的。”   “当真什么动作都没有?”   “没有啊,真的没有。叶飞哥哥你上次在赌场赢了他,我本来挺害怕令狐悬舟会趁机派人来报复呢,结果并没有,看来他是真的服软了。”   “呵呵,如果他真服软了,早该派大夫过来嘘寒问暖才对,怎么会一连三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动作呢。”叶飞苦笑,笑若雪的天真,“依我看,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动静,是想背后捅刀子狠狠地给我一下呢。”   “叶飞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总来咱们这串门的小孩安儿得病了你知道吧。”   “叶飞哥哥,你不是刚刚才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为人家诊病来的吗!”提到安儿,若雪就气不打一处来。   叶飞假装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继续道:“安儿身为皇族,外出都有御医随行,可是随行的御医却空有一身本领而无法施展,你猜猜是因为什么。”   “这……因为安儿得了疑难杂症!”   “因为全城的草药都在一夜之间被不明身份的人买走了。”   “叶飞哥哥你的意思是。”   “买走全城的草药肯定不会是冲着安儿去的,那会是为了对付谁呢,有谁受伤最重呢?”   “哦!叶飞哥哥,我明白了,你是说令狐悬舟明知道你受了重伤,所以派人买走了金陵城上下所有草药,阻止你治病疗伤。”   “除了令狐悬舟之外,金陵城上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了。”   “想不到他这么阴毒的,真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   “一代奸雄被我赢了,岂会不怀恨在心,现在想想,是我当时太天真了,赢了他起码应该收走房契、地契。单靠卖一个人情就能换来他的顺从,真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   “叶飞哥哥,这不怪你,你哪里知道人心如此险恶的。”   “算了,这次阴沟里翻船是我自己的问题。可惜的是非但没有借此机会与令狐悬舟成功结盟,反而因此缔下了梁子,以后得小心提防他才行了。”叶飞一手拍在若雪肩膀上,吓了对方一跳,“明白吗!”   “知……知道了,叶飞哥哥。”若雪这才知道叶飞哇啦哇啦说了这么一大堆是在提醒自己,需要小心提防令狐悬舟。   “不过好消息是,楚邪比预想中的仗义许多,而且并没有完全抛却了自己仙人的身份,我觉得以后可以和他多接触接触。”   “叶飞哥哥,你是不是疯了啊,楚邪可是一个武痴,是一个一心要和你打架的人。”   “习武成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证明他思想简单,比较单纯。”   “叶飞哥哥,你的想法还真是古怪呢。”   “哈哈,我也只是说可以试着跟他多接触接触而已,不一定非要刻意去做的。”   “好吧,我知道了叶飞哥哥。”   ……   仙女河是一条从西而来的清水河,河道贯穿金陵全城,河水清澈,游鱼数不胜数。放眼九州,金陵城被誉为最为繁华的城市当之无愧,与此同时,它也是环境最为优美的城市之一,金陵之美,在于其是百川百河的入海口,粼粼波光荡漾,映照出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和贪婪,看清了这些,所以无论经历多少挫折,无论受到多少打击,也要向着目标一步步地前进。   皇三子拓跋伯夷,被誉为诸位皇子中最会隐忍的一位,奉旨办差进入金陵,始终按兵不动,他已在此地住了小两个月时间,十日前以百里加急的方式往帝都长安送去了一封奏折,奏折上写明了他亲眼见到的金陵内外,并对存在的问题,改革的措施一一进行了论述,他有自信,父亲看到这封奏折,一定会对他大加赞赏,他非但不会因为接下的苦差事而得罪了大皇子或者十皇子中的任何一位,说不定还有机会,一举超越他们,成为被父亲和佛宗共同看好的一方封疆大吏。到那个时候,他铁腕执掌金陵,赚取足够多的资本,反攻帝都也会拥有足够的资源和底气。   想想都觉得开心呢,总算是获得了一个能够与大哥和十弟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机会。   一身王服屹立仙女河畔,头戴耀眼三珠王冠,遥望缓缓驶向自己的画舫,拓跋伯夷豪情万丈,“终于,终于无需再忍耐了,以金陵的繁华,只要用心钻营,不出三年就可以获得和大哥、十弟对抗的资本,再也无需忍耐了。   等到有朝一日,我真的登顶大宝,一定会正大光明的迎取你,芊芊。在后宫三千佳丽当中,你就算不是皇后,也会是身份尊贵的王妃娘娘,相信我。”   大概是从画舫上看到了他,一曲《兰桂坊》结束之后,琴声中止,芊芊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出琴房,日光耀眼,芊芊穿着一身碧绿色的长裙扶栏而望,水嫩面容美丽娇艳,如同盛开在仙女河上的百合花。河畔两岸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而兴叹。   拓跋伯夷自满地扬起了头,只有他才知道芊芊的目光只是望向自己一个人的,只有他才知道芊芊的笑容只是赐予自己一个人的,只有他才知道众人心目中的女神在无数个黑暗的夜空下,于自己奢华的床榻上呻吟、娇喘的情景。他很自得,他为芊芊在万千追求者中选择了自己感到骄傲,他为能拥有那美丽柔软的身躯,能在无人知晓的夜里肆无忌惮的蹂躏那个众人为之疯狂的身体而自得,芊芊是他的幸运符,自从得到了芊芊以后,他便一路顺风顺水,逢凶化吉。   “相信我,芊芊,不出三年,我一定重返帝都,与大哥和十弟一较长短。”拓跋伯夷扬着头,向芊芊招手,“我的宝贝,我最爱的人,快回应我,快冲我微笑,让全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拓跋伯夷的女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未来的城主夫人,快,芊芊,回应我,本王已经忍耐不住对你的渴望了,即便你身在画舫之中能够打探到更多的情报,本王也不需要了,本王不希望你再抛头露面,本王需要你永永远远隶属于我!无时无刻不臣服在我的胯下,无时无刻不在为我而美。快,芊芊,回应我吧,让所有人都看见你的回应。”   拓跋伯夷意气风发,他有预感,父王大人的旨意将在白日落下前到达;他有预感,自己今夜便将成为金陵之王,便将成为最是繁华到金陵新的主宰,为繁花似锦的金陵城开启新的卷章。 第501章 天无二日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桔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红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诗兴大发,吟诗一首,拓跋伯夷觉得前人的诗真的和自己太相称了,拓跋伯夷觉得前人的诗,真的将自己所有的心境完全描写了出来。人生当如捭搁,挥斥方遒,永不言败;人生当有目标,生为人杰,死做鬼雄。生而为人,绝不应当仅仅是蝇营狗苟的活着,还应有着远大的理想和雄伟的抱负。   对他,对拓跋伯夷来说,这辈子唯一的梦想,便是坐上父亲现在占有的那个位置,坐拥君临天下的美好,也恰恰是这个梦想,正是一辈子最难完成的,因为眼下的世道,这浑浑噩噩,同时充斥着狡诈和欺骗,希望和光辉的人间,能够成为王的只有一个人,唯有一人!   他很清楚地知道,在诸王夺娣尘埃落定之后,登上皇帝宝座的那个人会对自己的亲兄弟们进行大清洗,以彻底消除潜在的威胁;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登顶帝座的话,现在得到的一切美好都将成为过眼云烟,转瞬即逝,自己将被打入万丈深渊,永远无法再站在日光下,永远无法再爬起来,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他没有退路,从他降生在帝王冢里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被断绝了所有的退路,他只能前进,到不了顶点就会被灭亡,所以只能前进,一直前进下去,哪怕明知是一条死路也义无反顾。   这就是出生在帝王冢的悲哀,这就是为何帝王家会被称作帝王冢,因为那根本就是一座坟墓,一座深渊,一道非我死,即你死的选择题。   四名贴身随从护卫在侧,拓跋伯夷意气风发,挥舞的右手大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在。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便是这画龙点睛之笔,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拓跋伯夷哈哈大笑,俨然一副人生赢家的样子,他也确实是人生赢家。自小出生在帝王冢里,享受了普通人不具有的富贵和尊重;慢慢长大,遵从老师的教导学习谦恭和隐忍;长大之后顺利成为了仅次于大哥和十弟的第三人,深受父皇器重;来到金陵,认识了芊芊,从此顺风顺水,一跃成为了人生的赢家。   他清楚地记得与芊芊的首次见面,是在两年之前。那个时候,他正处在人生最失意的阶段,帝都混不下去了,无奈来到金陵散心,在一个小雨淅沥的白天,也是画舫出游的时间,就那样不经意的听到了船上传来的琴声,被其中的婉约打动。   听了那余音绕梁的美妙旋律之后,他很想见见弹琴的女子,不惜代价的登船求见。   他作为王子,身边美女如云,什么女人没有见过,可是第一次见到芊芊的时候却彻底震惊了,震惊于世上有这样绝世的女子,震惊于世上有这样绝顶漂亮的女子。在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义无反顾地花费大价钱来看望芊芊,每天如此,就像入了魔一样完全不顾及代价,直到有一天,芊芊只允许他一个人登船。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在琴房里,芊芊对自己说,“回去吧,不要再来了,你身为王子,不应该为了一个女子而痴迷,更不应该落人以柄,你回去,在金陵城随便什么地方购置一处宅院,我每天去你那里。”   从此以后,便过上了每日翻云覆雨的幸福生活,旁人花费重金才能亲近的人,到了自己这里不仅完全免费,而且是主动送上门的。这并没有让他觉得芊芊下贱,反而更加珍惜,认为芊芊有眼光,会看人,而自己也终将建立宏图伟业,早晚会有一番作为。   已经年愈三十的他,生平从未有过的获得了爱情的滋润,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觉,这是一种让心情宁静,无比踏实,终于有了后盾的感觉,从此以后顺风顺水,一往无前。   拓跋伯夷知道自己的成功,自己的顺风顺水与芊芊的暗中支持密不可分,他慢慢知道芊芊并不是一个凡人女孩,拥有着超越凡人的力量,拥有着一个规模不小的势力圈,能够被芊芊青睐,他深感荣幸;能够令芊芊侧目,他深感荣幸。每次与芊芊翻云覆雨过后,他都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幸福,一定要成为皇者好让这个女人站立在众生之上。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父皇大人派他来到金陵办差。这差事对外人说了,想必会被认为是一件苦差,毕竟是十弟屡次进言,建议父皇调查金陵城的官府营生问题,而金陵又恰恰是大哥的囊中之物。   无论怎么样,都是两边不讨好的。   可他偏偏想到了对自己有利的第三条道路,想到了一个两边都不得罪的办法。将一切都推给寺院,对城防、县衙的建设问题只字不提,这样一来,不仅佛宗需要感谢自己,大哥和十弟他们也没有话说,真是两全其美。而父皇则会对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大加赞扬,会对自己委以重任,这个重任,肯定就是金陵城城主之位了。   如此繁花似锦的地方,如此醉生梦死的销金窟,在这里当个城主,自己不仅有了地盘,还获得了充足的资金支持,到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真是一步秒棋啊!   一块棋盘上星落密布着芸芸众生,布局者却只有一人,而他拓跋伯夷便是那个居庙堂之高,最顶级的布局者,它所能控制的棋子会随着版图的扩大而逐渐增多,最终达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拓跋伯夷才是命中注定将会继承大统之位的男人。   “哈哈哈!”拓跋伯夷开心地挥手,脸上洋溢起的笑容表明了他此时此刻的得意,众人心目当中的女神芊芊姑娘,站在画舫的最高处对着她微笑,那笑容很美,那笑容很甜,那笑容可以融化世上所有男人的心。   芊芊究竟是什么来历的,直到现在拓跋伯夷也并不知晓,芊芊的美和柔他却有着深刻的体会,芊芊的身体他每日把玩,在漫漫长夜中为他带去了无尽的美妙。最让他在意的是,芊芊交出身子的时候,居然是第一次,那痛彻心扉的嘶喊只会来自于将第一次保留下来的女人,绝不会造假,他清楚地知道拥有了女人的第一次,也就等于拥有了她的未来,所以拓跋伯夷更加在乎芊芊,更加的喜欢她,需要她。   柳树树梢在风中摇曳,青翠的小草荡漾,他和芊芊之间隔着一艘游船,一片水域和一丛青草,却如同近在咫尺。他能够感受到芊芊只为了自己展露笑容,他能够感受到幸福在向自己招手,最迟明天,圣旨就会到来,最迟明天,自己便将成为金陵城的新任城主从而改变原有的权力架构,建立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   他很期待,他很兴奋,他志得意满,他壮志将酬。他即将攥紧拳头走上金陵城的城头对全天下人呐喊“我,拓跋伯夷,以金陵城城主的身份命令你们,听从我的调遣。”   马上,这所有的东西都会得到,马上,马上!   也恰恰就是这个时候,在拓跋伯夷最为志得意满,最为意气风发,最是骄傲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刷”的一声,紧接着,便感觉胸口一痛,眼前瞬间被刺目的红色填满。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看着从胸前露出的半截刀锋,拓跋伯夷隐约能够猜到事情的大概,却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为什么,在自己最信任的两名随从的陪同下,在自己身怀异能、最珍爱的女人面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这件倒霉事偏偏发生在自己成功的前夜,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何!   “刷!”刺入胸腔的弯刀复又拔出,身后的两名护卫完全没有表情,更没有行动,拓跋伯夷慢慢倒下,他用尽全力转身,却无论如何不能够看清楚偷袭者的面貌,他的世界坍塌了,他的身躯快速变得冰冷,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视线的尽头,那个被他视为真爱的女人表情冷漠的像是在看待一个陌生人,慢慢转身,退回了琴房。而他,则在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下一点一滴地失去着生命力,他的身子变得很软很软,就如同一滩烂泥,倾倒在地上,从胸腔之处汩汩流出的滚烫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身下的草坪,从远处看,便如同绿色的柳岸上,盛开了一朵火红的玫瑰,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了问题,惊声尖叫起来。   开皇三十一年三月初三,帝国三皇子拓跋伯夷遭不明人物刺杀,惨死于金陵城仙女河畔,被后世学者戏称为“九龙夺嫡”的历史大戏翻开到了其血腥的一页。   这是帝国历史上,最为血腥的一场夺嫡之战,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黄金王座,只允许最强大的男人占有——天无二日!   ……   三皇子遇刺身亡的消息并没有在金陵城城内传开,毕竟金陵只是九州大地上的印钞机而已,无心政治;真正因这条消息而产生恐慌或者说震动的地方,是帝都长安,那个人人都向往着的,至高权力的集中之地。   长安城是建立在平原上的石之城,是人国境内最大的一座城市,高达三十米的城墙外人工挖建了深愈百米的护城河,河水中饲养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鱼。整座城池占地千亩,只有正东一个方向修有吊桥,吊桥每日辰时开启一次,申时开启一次,每次只开启两个时辰。除此之外,桥锁一概拉紧,长安城就此成为密封在瓦罐中的罐头,里面的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城内高屋建瓴,统一的黑砖红瓦建筑风格,与九州其他城市迥异,一条条正东正西、正南正北的羊肠小道通向城内大大小小的深宅老院,其中两处地方最是宏伟。一处是条条大道具相通的巍峨皇宫;另外一处是只有一条康庄大道能够到达的号称万庙之首的灵隐寺。   灵隐寺是佛宗设立在人间的最高级别庙宇,里面居住的也都是佛宗最高级别的人物,其中一个普通的小沙弥,到了地方的寺庙里也最少能坐到罗汉堂堂主的位置。灵隐寺在人国境内有着崇高的地位,皇帝每月月初必会斋戒沐浴进入灵隐寺祭天,为天下苍生祈福。若干年来,特别是拓跋圭篡权以后,灵隐寺的和尚与帝都权贵的来往越发亲密,到九龙夺嫡之战拉开序幕的时候,寺内的僧侣们已经分别投靠向不同的王子,成为了王子们互相攻伐倾轧的重要筹码。   按道理讲,灵隐寺之上还存在着佛宗净坛这个在佛宗内部拥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存在,但是净坛嫌少开启一次,净坛中走出的强者也往往是背负着特别的任务出关,任务完成之后要么回到净坛之内,要么进入灵隐寺当个主持,所以普通百姓,大多数只知有灵隐寺而不知有净坛,净坛的具体位置,更是无人知晓。   王宫和灵隐寺,这两处长安城内的至高存在暂且不提,先说说三皇子之死的噩耗,给城内星罗密布的大小宅院带去的震动吧。王公大宅是长安城特有的一道风景,王即是诸王,公则代表公卿,星罗密布的王公大宅构建起了长安城的半壁江山,其分布的特点是,越是地位尊崇的王公大臣,其宅院的位置距离皇宫越近;越是地位低下的王公们,距离皇宫就越远。   其中四所古宅并驾齐驱,成为了距离皇宫最近的居所,它们周围不是没有其他房子,可那些房屋即便空置也没人敢于居住,由此可见出王宫大臣们对于自身地位清醒的认识,更可见出,四所宅院中居住的人其地位之高,身份之尊贵仅次于当今圣上。 第502章 纷纷登场的重要人物,大皇子拓跋元吉   由东向西,四所宅院分别隶属于大皇子拓跋元吉,当朝左宰相拓跋子出,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和十皇子拓跋真。大将军王终年领兵在外,现不在府上,左宰相拓跋子出得到王子遇害的消息之后即刻入宫面圣,剩下的就是十皇子和大皇子了。这两人的府外点燃着灯笼,门户紧闭,里面没什么动静传出,却又有点过于平静了,好像有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一日前,他们的父皇,已经做了三十一年皇帝的拓跋圭刚刚颁布了对三皇子拓跋伯夷的嘉奖令和委任状,委任他做金陵城新的城主,当天下午,拓跋伯夷便遇刺身亡,这绝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皇子身边都是有随行高手护卫的,能够杀死皇子的人,必定是有着特殊能力的人或者与王子亲近的人,而众所周知,金陵城此前一直都是大皇子拓跋元吉的摇钱树。所以,在三弟死后,与他没什么交情的大哥真是经历了心境上的冰火两重天。本来,在父皇颁布旨意,委任三弟作城主的时候,拓跋元吉的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匆忙召集府上的幕僚亲信密谋对策,探讨解决之道,始终没有个好的办法。一筹莫展之际听到了三弟遇刺身亡的消息,心境非但没有半点转暖,反而更加担心甚至畏惧起来。   三弟拓跋伯夷刚刚被父王亲自认命为金陵城的城主,当天就遭人暗害了,谁的嫌疑最大,谁最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他拓跋元吉首当其冲。而三弟的死去,不单单是谋杀一位王子那样简单,更是违背了父皇的旨意,是对那个擅长玩弄权力的男人最大的亵渎,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比三弟的死还要严重得多的大事,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那个执着于权力的男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违逆他的意思,而现在看起来,这个黑锅要由自己来背了,而且似乎已经背定了。   本来心情就很差了,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有一种天都要塌了的感觉。大皇子此人老实敦厚,恭顺善良,对母亲的话向来言出必从,没什么主见,却也懂得分辨优劣,这件事情,如果不是金陵当地的利益集团害怕利益受损而私下做的,就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而这招栽赃嫁祸的手段真是高明,让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三弟之死,不仅关乎皇家的荣誉,更关系到父亲的脸面,有关三弟死亡的原因必定会严查、彻查,万一派出去调查的人和自己有仇,把罪名全部安在自己身上,那王子府和身在皇宫里的母后大人只怕都要万劫不复了。   厅堂中,一众人等全部沉默,愁眉不展,近段时间,面对十皇子的步步紧逼,府上疲于招架已是捉襟见肘,三皇子遇刺身亡的事情一出,更是陷于绝对的被动了。   “皇子殿下,依我看,三皇子的死肯定和十皇子大有关联。”曾经力邀叶飞进入大皇子麾下效力的叶腾,坐在两排方形矮桌最靠近皇子殿下的位置上,如是说道,“三皇子奉命进入金陵,本就是因为十皇子此前力荐皇帝陛下金陵城防空缺所致,目的是要打击咱们在金陵城的势力;三皇子老谋深算,整出了一个佛宗寺庙修整不利的条目,不仅顺利完成了皇帝陛下赐予的任务,讨好了佛宗,而且两边都不得罪,皇帝陛下也就此顺水推舟,将最是繁华的金陵城送给了他,以此作为他办事得力的嘉奖。这本来已是对我方沉重的打击,可是很显然的,十皇子他仍不满意,所以暗地里命令手下偷袭刺死了三皇子,以此嫁祸给咱们。如此一来,不仅进一步打击了皇子您的势力,更进一步的,说不定能够彻底改变金陵城的局面,使得金陵这棵摇钱树改名换姓,为他所用,其心险恶不言而喻。”   圆形的火焰油灯悬吊在屋顶上方,也分为左右两排,其中火柱升腾,将整个大厅映照得亮彤彤的。   大皇子拓跋元吉背靠一面图腾墙,墙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腾兽,是一只禽类的图腾,那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好位于大皇子的头顶,像是在密切监视着麾下的臣民。王子殿下身后的图腾墙据说是殿下的母亲,当今皇后娘娘特意命人修建的,建成之后请玄僧施法,能够在她不在的时候,庇护自己的儿子。   听了叶腾一席话,皇子殿下眉头紧皱不舒,他心里想的是:如果真是十弟派人暗杀了老三,那么说不定,他也能派人过来暗杀掉自己,毕竟,金陵城是他的地盘,里面密布着他的眼线,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有关刺客真实身份的一丁点消息传回来。   眼见王子殿下愁眉不展,坐在叶腾对面位置上的人说话了,此人位列大皇子左手首席位置,光头之上留着八个戒疤,眉目舒缓,文质彬彬,精赤的上身裹着件米黄色的袈裟,盘膝而坐,看年龄,与叶飞相仿。   此人是灵隐寺德字辈弟子,法号德善。年纪轻轻佛法已然精湛,现为灵隐寺讲经堂副堂主,大皇子拓跋元吉的座上宾。天元地缺,左顺右逆,他身为佛宗代表,尽管年纪更轻,却坐在叶腾的上首位,地位凌驾在叶腾之上。   “阿弥陀佛,叶腾前辈所言极是,从力荐皇帝陛下重新整顿金陵城的防务,到暗害三皇子嫁祸给殿下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精心策划,步步为营的阴谋,目的就是要削弱王子殿下您的实力。”灵隐寺德字辈的高僧双手合十的时候与净灵和尚竟有几分神似,透露出宁静的气息,看起来佛宗高僧拥有着相似的特点,“只不过,若真是十皇子派出的刺客,居然能够这般悄无声息的接近了以隐忍不发、处处小心著称的三皇子,再不留痕迹的撤退,我们对十皇子实力的估计恐怕要有个重新的认识了。”   “这也是本王最担心的地方。”德善和尚的话正戳到了大皇子的痛楚,以至于他攥紧拳站了起来,“多少年来,十弟他招兵买马,礼贤纳士,府上不知收揽了多少奇人异士,若真是他派人暗杀了老三,那说不定,也能用同样的方法杀掉我。”   “皇子殿下过滤了,有卑职和德善高僧相伴左右,任何人都别想伤到您半根汗毛。”叶腾同样站起,慷慨激昂地道。   “哎,话是这样说……怕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大皇子心情仍然没有半分好转,“更何况此中事一出,咱们府上怕是不得安宁了,来自金陵城的财富说不定也会中断,大家可有好的应对办法?”   说来说去,王子殿下担心的无非三点,一是自身的安全问题,三弟一死,让他对自己的安全产生了深深地忧虑。二是金陵城的财路问题,连番波折,来自金陵的这条财路怕是要中断了。三是皇帝陛下可能发出的责难,三弟被暗杀在外人看来,无论如何都与自己有关,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十弟派出的杀手有意嫁祸;还是他驻扎在金陵的手下听到了风声,害怕三弟破坏他们的财路,才派出杀手将三弟暗杀掉的。无论是两种情况的那一种,都对自己非常不利。   “哎,十弟他还真是步步紧逼啊,本王有些力不从心了呢。”想到烦心事,大皇子不避讳地发出感慨。最近几年,十弟拓跋真凶猛崛起,一路势如破竹,他之所以能够这样快速的崛起,一是仰仗身在皇宫中的母后,后宫三千佳丽当中最得宠的贵妃娘娘常在父王身边吹枕边风;二来,也是他自身不断努力的结果。十弟他幼年从军,在边疆塞外建立军功,凯旋而归,入朝之后礼贤下士。明知佛宗站在自己一边,支持皇帝陛下传位给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正统继承人,所以干脆放弃对佛宗示好,转而结交行走在九州大地上的各种江湖势力,这些势力大多长期受到佛宗的压制,是行走在黑暗世界里的人,擅长做一些黑活,而且完全不怕手脏,十弟与他们交好,等于说是获得了一帮不择手段的亡命徒的支持,相较起顾全面子的佛宗高僧而言,要好用得多了。近几年间,若不是叶腾全力支持自己,帮助自己发展壮大,只怕早就顶不住对方的猛攻了。   眼见大皇子露出颓废神色,坐在席位上的幕僚们,纷纷站起,劝谏皇子不要太过忧虑,解决的办法总会有的。从他们劝谏的话语中,反而可见出没什么真正的好方法能够帮助皇子走出当下的困境。   还是叶腾说道:“皇子殿下,现在木已成舟,三皇子的死已成事实,无法挽救,卑职认为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黄帝陛下他的真实想法,千万不能让十皇子、或者与您有过交恶的人前往金陵调查这件事情。否则三皇子的死无论是否与您有关,这个黑锅殿下都是背定了。”   “你说的对!”大皇子目光一亮,走下来用力拍拍叶腾的肩膀,“关键时刻,也只有叶公你能够信任了。”   “还有一点,属下认为,王子虽死,寺庙的建设不能耽误,灵隐寺站在王子殿下您这一边,无论今后金陵城局势怎样变化,只要寺庙成功入驻进去,收拢人心,那么金陵这个阵地就不算是丢了。”   “对对对,你说的对,叶腾呦,你对本王来说,就如诸葛亮之于刘备,郭嘉之于曹操,周瑜之于孙权,张良之于刘邦,你真是本王的救命稻草。”大皇子抓着叶腾的肩膀,晦暗的眼睛重新闪耀出希望的光。   后者低下头,充满谦恭地回应:“王子殿下您对卑职有着知遇之恩,无论如何卑职都要报答了您的这份恩情。”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大皇子话音一转,走回了殿中央的王座,“那你认为,本王该如何防止父皇他派出与咱们交恶的钦差大臣呢。”   “卑职认为,首先要找到皇后娘娘,向娘娘她诉说您的心愿。皇后娘娘的本家是现在帝国境内势力最庞大的家族慕容氏,皇后娘娘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好,本王这就进宫面见母后。”   “大皇子您切忌,进宫的时候,把宫廷上下太监打赏一遍,他们也是能在黄帝陛下身边说上话的人。”   “这点你放心,本王手里有的是钱,太监们的打赏一定比十弟多得多。”   “那就好。”   “放心吧。”   “还有一点,请殿下注意。三皇子死亡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宫里去,您如果能在入宫的时候见到帝国左宰相拓跋子出,一定要问问他皇帝陛下的意思是什么,拓跋子出跟随陛下三十余载,其间右宰相做了十五年,左宰相做了十五年,应该说,是最了解陛下心意的人,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可是怎么能够确定拓跋子出不是十弟的人呢?”   “应该不会,以拓跋子出的为人,诸位皇子间的斗争形势没有完全清晰之前,应该是不会随便出手选边站队的,别忘了,他可是朝中出了名的老油条啊,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有些道理。”   “另外,进宫之后就算没有看见拓跋子出,这件事情过后卑职建议殿下也一定要到拓跋子出的府上去见见他老人家了,记住一定要毕恭毕敬地拜见,礼物准备不在于贵重,在于新意。十皇子步步紧逼,现已严重威胁到了殿下的地位,拓跋子出应该能看出殿下您此刻极度需要帮助,如果他能够出手帮忙的话,无异于雪中送炭,殿下您会牢记一辈子,有朝一日登上王座,必然好生报答他。   “说的好,说的好,就按照叶公的意思办。”   “殿下,您进入皇宫,一定要把其中利害关系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道与皇后娘娘,娘娘久经宫廷厮杀,又是您的生母,是现下最能拿主意的了。”   “本王明白了,这就动身入宫。”   …… 第503章 纷纷登场的重要人物,十皇子拓跋真   就在大皇子忐忑不安、辗转反侧的时候,与他东西相望的另一处王子府却是一派肃杀,按照十皇子的命令,府上一切歌舞活动停止,所有装饰用的彩布丝绸都换做冷色调的颜色,包括灯笼在内,全部如此,王子府仿佛进入了寒冷的冬天,失去掉所有的生机。   大院内侍者不少,人人低着头像是在筹备些什么。房门紧闭的书房里,站在窗前的十皇子正和他最得力的干将对话,这个人叶飞见过,正是将长枪用到出神入化境地的洛萨。   洛萨有着一头黑白交杂的长发,瞳孔细窄,里面隐含着野兽才有的兽性,与毒蛇的类似,一身造型古怪的皮衣穿在身上,完整的兽爪趴在左侧肩头,栩栩如生。站在王子的身后,洛萨的头发自然而然的浮动,即便屋子里没有一丝的风。猩红的嘴唇如同饮血,面色晦暗,像是处于亚健康状态。他对十皇子很尊敬,从微微前倾的身体中就看得出来。   十皇子背对着他,闭合的窗口与他的鼻尖不过寸许的距离,旁边的桌案上笔墨纸砚齐备,铺开的宣纸正中间以苍拔有力的劲道书写了一个大大的“杀”字,桌案对面摆放着一张靠背椅,靠背椅后面的背墙上悬挂着一张塞外特有的长弓。   这把长弓是皇子殿下与塞外民族打仗获胜,收缴的战利品,代表着他的尚武精神以及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   十皇子和大皇子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大皇子基本上从小没有离开过皇城,每天除了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便是围着父皇和母后转;十皇子却不一样,三岁习武,六岁从军,到十二岁已立下战功无数,他是真正有才干的人,因为有才干,所以不愿意屈膝在大哥这个窝囊废之下,才要疯狂地招兵买马,成为君王。   “皇子殿下,刺死三皇子这一招真是妙啊,不仅除掉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还巧妙地将罪责嫁祸到了大皇子身上,让他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端地是一步秒棋。”与现身金陵的时候判若两人,站在十皇子身后的洛萨一副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谄媚嘴脸,强者的风范荡然无存。   “胡言乱语,本王就算心肠再怎么狠毒,又怎么会对三哥下手呢。”没想到十皇子并不领情,语气生硬地回答,“更何况,三哥成为金陵城的城主,对本王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杀了他,反而会遭到父皇的猜忌,就算满朝臣子都是傻子,父皇也是心如明镜的,本王真正需要绊倒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哥。”   “这么说,是大皇子派人做掉了三皇子?”洛萨低下头,心中充满疑惑,搞不清楚皇子殿下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主子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喜怒无常,从不相信别人,就算真的派人暗杀除掉了三皇子,也很有可能不向他吐露半句的。之所以选择投靠于这个人,则是因为他所展现出来的,其他王子身上没有的强大实力,“可如果不是您派出的杀手,那又会是谁呢,放眼九州,还有谁拥有这般的手段和胆量,难道真的是大皇子狗急跳墙,派人暗杀了三皇子?不可能吧,那个人应该还没有愚蠢到如此地步。”   “当然是大哥他因为害怕金陵城这棵摇钱树被抢走,暗中派出杀手截杀了三哥的。”十皇子望着闭合的窗户,目光之中闪烁着诡异不定的光:“一定是大哥动的手,这还用问吗!就算挖地三尺,也必须找到有力证据,坐实了大哥谋害兄弟的主谋身份才行。”   终于听出了拓跋真的弦外之音,洛萨恍然大悟,一躬到底,“皇子殿下圣明,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做。”   “不必了,这件事情已有人去做,不必再辛苦你一趟。”拓跋真的语气忽然间转冷,整个屋子跟着寒冷下来,桌上点燃的烟炉燃烧速度忽然间变快了好几倍,本来径直向上的烟柱七扭八拐地扭曲,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烂了。他竟也有着特殊的能力,是个修行奇特法门的人,“洛萨呦,你跟了本王多少年了。”   感受到身边不断增强的压力,以洛萨的实力也不禁冷汗涔涔,对于面前的主子他是怀有敬畏之心的,当下把头埋的更低了一些:“启禀王子殿下,整整三年零八个月。”   “接近四年了啊,真是不短的日子了。”拓跋真抬起头,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本王问你,这四年的时间,你瞒着我做了多少事情?”   “万万不敢,皇子殿下,卑职绝没有做过任何对王子殿下不利的事情。”不可思议的是,看起来凶神恶煞而又身怀强大实力的洛萨居然跪下了,向着十皇子讨饶,“皇子殿下明鉴,卑职绝没有胆大妄为地违逆过您。”   “没有嘛,那叶飞算是怎么回事。”十皇子始终背对着他,好像完全不害怕洛萨会偷袭,“我对你下达的命令是把叶飞带回来,与我见面,你却将他杀了,告诉我为什么。”   “皇子殿下,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卑职对叶飞施展善意他不领情,只能用强的,不小心将他误伤,根本是没办法的事情。”   “洛萨呦,在本王面前还要狡辩吗。以你的实力别说是一个刚刚下山的年轻道士,就算是蜀山七座主峰的峰主,也顶多就是平分秋色而已,你会带不来他,当本王是三岁的孩子吗。”   “皇子殿下,那姓叶的厉害的很,不好对付,您明鉴。”   “哎……”十皇子终于转身,语气却更加阴冷,让人不寒而栗,“洛萨呦,本王知道你一直反对招揽叶飞,担心本王彻底与佛宗翻脸,可命令就是命令,你既然进入本王麾下,本王对你下达的命令就应该彻底服从,明白吗。”   眼见对方低下头,十皇子拓跋真续道:“现在叶飞重伤痊愈,对你怀恨在心,矢志报复,本王就此多出了一个强敌,绊倒大哥的计划更加不容易完成了。”   “什么?叶飞竟然痊愈了!被我的红缨枪穿了个透心凉,就算是佛门高僧也没办法痊愈的。”   “可事实就是如此,本王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小瞧道宗,道宗此番下山是开千年所未有的壮举,必然抱有着莫大的决心,派出山上最顶尖的弟子,现在叶飞与你仇视,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心头大患。”   “皇子殿下,要不属下再去一趟金陵,去把他弄死好了。”   “三哥刚死,除非以钦差的名义离开,否则我身边的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金陵城内。   “不能给殿下分忧,卑职罪该万死。”洛萨双膝跪地,深深叩首。   拓跋真目光终于一缓,将他扶起:“算了吧洛萨,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你需要知道的是,以后无论本王再交代什么任务给你,都需要好好完成才是,不能将私人的恩怨夹杂在其中。”   “卑职明白。”   “还有啊洛萨,在本王面前你不用总是一副恭顺听话的样子,好像胆小怕事一样,没必要的,你的脾气本王是很了解的,在本王面前,你便展现出自己的真实的性情就好了,不必一味伪装自己。”话音又是一转,十皇子低下头来,目光与洛萨近在咫尺,“除非你的心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执意对我假意逢迎的。”   “皇子殿下明鉴,卑职对您绝没有第二个心思。”洛萨表现的倒是很恭顺。   “没有就好,有也没有关系,世上的男人哪个没有野心,野心是推动男人不断前进的动力,也只有野心足够大的男人才真正有本事,值得为我所用。”   “殿下,您真的误会卑职了。”   “你起来吧。”   “卑职不敢。”   “起来吧,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完成,记住哦,这一次如果再出岔子的话,即便你是我最得力的干将,也别想逃脱惩罚了。”   “属下一定尽力完成皇子您交代的任务。”   “你去……”   王府大宅占地几十亩,厢房千间,侍从护卫众多,每十五米设一岗,警戒森严,唯有王子书房所在的院落一个侍从都没有,院子里盛开着蓝色的花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看起来妖艳而且诡异。   院子四角点燃着永明灯,那是即便在仙界都非常稀罕的东西,一头红色鬃毛的雄狮慵懒地趴在门口,仔细看,这头雄狮额头宽阔,上面竟然并排分布着八只眼睛,两两一对,大概是热的,即便什么也不做,哈喇子仍不断从嘴角息肉处流出,打湿了身下的青石。雄狮的尾巴也很有意思,尾巴末端居然长着蛇头,蛇眼睁开着,密切地注视左右,像是在警戒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   洛萨走出书房的时候,蛇头张开了嘴巴,毒牙外露显得很不友善,正在打瞌睡的雄狮也跟着醒来,慵懒地睁开眼睛,宽阔额头上并排排列的八只眼睛里面闪烁着魅惑的光。   将叶飞打到不能还手的洛萨居然对这头异兽有些畏惧,远远地绕开它,离开了院子,书房的窗户终于打开了,皇子站在窗前看着洛萨离去的背影,眼神比之前更加深邃,“洛萨哦,你到底在隐藏些什么呢,我身边的手下中,唯一看不透的就只有你了。”   ——人国十皇子拓跋真,诸位皇子中最强大的一人,没有之一!   洛萨离开了十皇子的房间,浮现在脸上的谄媚表情立时变了,那份骨子里的凌厉凶狠回到了眼中,如有实质。   “修行异术的小鬼头,在老子面前趾高气昂的,把老子惹生气了,拼地计划泡汤也把你弄死。”洛萨快速离开了王子府,拐弯抹角,穿街入巷,在一处尽头是死路的隐蔽小巷中,站定下来,身后出现一名手持拐杖,全身隐藏在黑袍之下的黑衣人,面容被宽大的兜帽遮住,看不清楚。   “怎么样,拓跋真有什么任务交代给你吗,三皇子是否真的为他所杀。”黑衣人出现在巷口,从天上照射下来的日光仿佛被一片寒霜遮蔽,张牙舞爪的怪异阴影在死路一条的巷子里蔓延,逐渐接近了洛萨,再退回来,从他两人的装束来看,都不是华夏族人惯常的穿着。   “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是小鬼头却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对于三皇子的死因只字不提,径直给我安排了一个不好完成的任务。”洛萨愤怒地攥紧了拳,对于十皇子拓跋真,他真是恨得牙痒痒。   “不信任你……”全身隐藏在黑袍中的男人站立在巷口,似乎不准备接近他,唯独墙上的阴影向着洛萨爬过去,好像是被操控着的提线木偶,“他为什么不信任你,是哪里露出马脚了吗?”   “应该没有,那个小子心理畸形的很,从不相信任何人,我异邦的身份更是为他忌惮,向来不对我阐露心扉,更不会把核心的秘密跟我吐露半字。”   “跟了他三四年了,却还只是这样尴尬的地位,你的办事能力还真是强啊。”黑衣人不无讽刺地说道。   “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因为完全不了解拓跋真,那个人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心机,所有事情都自己拿主意然后交给特定的手下去处理,要做什么根本无迹可寻。”洛萨抬起手,掌心中安放着一枚完美无瑕的夜明珠,随手抛给黑衣人,被后者接住,“这是我在拓跋真的屋子里找到的,那个小鬼一向不喜欢装饰品,这东西出现在他的屋子里很不寻常,说不定与他修炼的异术有关系,好好调查一下。”   “你想让我查查拓跋真的底?”   “既然没法得到他的信任,那也只能改变计划了,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也好在将来有个应对。”   “提前有个准备可以,但是现阶段我们的任务,还是扶持拓跋真扳倒大皇子,你可不要忘记了。”   “放心吧,这点我清楚的很,大皇子必须彻底从皇帝陛下眼前消失才行。” 第504章 纷纷登场的重要人物,九五至尊拓跋圭   “没错,只有大皇子死了,娣长之位才会出现空缺,其他皇子也才能有机会趁势而起。”黑衣人冷笑着攥紧了拳。   洛萨悻悻地回应“其实以我的能力,暗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黑衣人摆手道:“大皇子的府邸有佛门圣光庇护,你进不去的。”   洛萨争辩:“我可以等他出来。”   “在皇城内杀人太容易露出马脚了,不能为了杀掉大皇子,就将自己牺牲了。”   “我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等待小娃娃们互斗的过程真的太漫长了一些。”   “忍忍吧,小心驶得万年船,老皇帝拓跋圭人虽然老了,心却不糊涂,我们还不能走到明面上来。”   “你说的对,那就再忍耐一小会儿。”洛萨忽然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另外,有一件事情被你猜对了,叶飞果然没有死。”   “正道三大派系之一,蜀山剑派派下山传道的使者,如果就这么轻易地死掉了,才不可能呢。”   “可我怎么觉得他是个搅局者,说不定会破坏咱们的计划呢。”   “有个搅局者出现难道不好吗,有他牵制佛宗,计划的实施会容易很多。”   “你说他会投靠哪位王子。”   “说不定会是大皇子,据我所知叶腾和他有过接触。”   “叶腾?呵呵!那个家伙坏了老子多少次好事,早晚收拾掉他。”提起叶腾,洛萨的语气明显变冷,看来两人之间存在着不小的过节,“他和叶飞都姓叶,又主动前去接近,不会两人认识吧。”   “这不好说,不过叶腾希望招安叶飞的意图非常明显,叶飞没有来,证明他的好意说不定已经被拒绝了。”   “就算来了也不怕,我一只手杀死叶飞轻而易举。”   “你也不要太轻敌了,下一次,他说不定没那么好对付。”   “你太过悲观了。”   “对了,拓跋真到底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他让我去盯着一个人。“   “谁。”   “当朝左宰相拓跋子出。”   “让你去盯着拓跋子出,有意思,这小子果然是深谋远虑。”   “拓跋子出是老皇帝最信任的人,无论什么事情都愿与他商量,掌握到他的动态就等于是知晓了老皇帝的意图,拓跋真这一招的确高明。”   “拓跋真确实有着过人的地方,我们当初选择他并没有错。”   “就怕养虎为患啊。”   “放心吧,拓跋真不但私自修行秘法,而且长期与被佛宗支持的大皇子交恶,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得到佛门认可的,我们利用完他再临阵反水,拓跋真马上落入腹背受敌的局面,就此万劫不复。”   “你说的我懂。”洛萨目光一亮,“记住,无论是谁杀死的三皇子都要想尽办法查出来,攥住了这个把柄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呵呵,还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三皇子一死,长安城再难太平下去喽。”   “只怕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啊,以后的争斗只会越发血腥起来。”   “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   “没错,确实是我们需要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帝都之内,层层暗流激涌,各怀鬼胎的人们施展浑身解数,为了同一个目标而互相倾轧,一场饕餮盛宴即将开始,能够笑到最后的,一定是生性最为贪婪的那个人。   ……   同一时间,王城禁宫一片死寂,宽敞气派的光明殿内,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望着跪在殿下,叩伏在地的臣子,面色阴沉。许久许久,才开口说道:“夷儿死了……”   殿下的臣子深深叩首,不发一言,老皇帝继续说道:“死在金陵城仙女湖畔暗杀者的背后偷袭之下,随行的两名仆从在他死亡以后,全部失去了踪影。”   又沉了沉,老皇帝继续说:“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直到此时,殿下的臣子,作为老皇帝两大心腹之一的拓跋子出才回应道:“请陛下节哀,注意保重身体。”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朕要听的是你对这件事情的真实看法。”   “皇族内部的争端,微臣只怕不便参与。”   “连你也不对我说实话了吗。”   “微臣只是担心……”   “此刻光明殿上除了你我之外,一个外人都没有,你可是不信任朕。”   “请陛下明察秋毫,微臣断不敢怀此不轨之心。”   “那又是在担心什么。”   “哎,既然如此,那微臣也只好照实启奏了。微臣认为,三皇子的陨落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拓跋子出恭敬地跪在殿下,他已经跪了很久,却仍旧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石像,从远处看,只能看到满头白发银霜,一副过度操劳的样子,“本来潜藏在暗流之下的王位争夺战,从此以后怕是要摆到明面上来了,而且,很可能以特别惨烈地方式展开。”   “你认为这件事情会是谁做的。”老皇帝端坐在王位上,居高临下,“或者说,谁的嫌疑最大。”   “请皇帝陛下恕罪,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不敢胡言乱语。”   “在朕的面前,有什么不敢的,照实回答就可以,把你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   “微臣不敢妄言。”   “随便说,朕赐你无罪。”   “事关重大,微臣实在不敢妄议,只能就事论事,把事情捋顺了分析给陛下听可好?”   “你说说看。”坐在王座上的老皇帝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拓跋子出跟了自己一辈子,是他身边最聪明也是最知道分寸的臣子,这就是为什么夷儿一死,他立刻宣旨,宣拓跋子出入宫。   “微臣把事情的脉络捋一捋,看看可否能为陛下排忧解难。”   “你说说看。”   “开皇三十年八月到十月,十皇子拓跋真屡次向您进言,阐述金陵城存在的城防空缺问题。开皇三十年十一月,您降旨于三皇子拓跋伯夷,命令他带旨出宫,去往金陵调查金陵城存在的问题。就此消停了四个月,到三月初,三皇子从金陵传来消息,对金陵防务只字不提,直言寺庙建设在当地有所缺失,人民对佛祖的信仰不深,需要大大加强才行。月中,陛下您颁布诏书,委任三皇子拓跋伯夷为金陵城城主。没想到诏书晚上到达金陵,皇子殿下在下午遇害。”拓跋子出一气呵成地说完这些,话音一顿道:“陛下,上述内容,臣说的可对?”   “从真儿进言,到夷儿遇害,这里面的详细细节你作为当朝的宰相,了解的都很清楚,证明你是真的心怀国事的,很好。”老皇帝拓跋圭夸赞。   拓跋子出继续道:“上述便是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由此不难得出三点结论。   “说说看。”   “其一,十皇子非常希望陛下您派人去查一查金陵;其二,三皇子奉旨出城,知道其详细目的的人不多;其三,某些人非常不希望三皇子坐上金陵城的城主之位。”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然而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能够说明金陵城这个地方很不简单,真的需要派人去查一查了。”   说完这些,拓跋子出便沉默下来,老皇帝端坐在皇帝宝座上,俯视着他,也跟着一起沉默,许久许久,才叹息一声:“子出啊,你还真是谁都不愿意得罪呢。”   “启禀陛下,微臣只是根据现有的事实,做出客观的分析,不敢随意猜测,更不能对两位王子做出侮辱性的评价。”   “既然这样,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了。”可惜老皇帝并不想放过他,“夷儿的死,你认为是他大哥元吉应激过度,做下的愚蠢行为;还是他十弟真儿,有意栽赃嫁祸给他兄长呢。”   话音落,光明殿内蓦地卷起一阵风,拓跋子出与地面接触的额头汗如雨下,花岗岩地面被汗水浸湿,他费力地咽下口水,深刻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乃至帝国的未来。   “说吧,朕想听听你的想法。”老皇帝平静地说。   拓跋子出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沉了很久,仔细权衡利弊才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大皇子才干方面虽然稍有不济,但其身边能人辈出,更有着圣母慕容皇后在背后指点,应该不会做出谋害兄弟这样愚蠢的行为来。”话音一转,又道:“十皇子虽然精明强干,善于谋划,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参与进来,如果说真的是栽赃嫁祸的话,未免太过显眼了一些。所以微臣认为,说不定是有人鱼目混珠,妄图把帝都这摊水搅浑,而故意做下了这桩大案,以引起大皇子和十皇子两位殿下更激烈的内斗。”   “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不敢隐瞒陛下,这就是微臣最真实的想法。”拓跋子出的头始终紧贴着地面不抬起,“请陛下圣裁。”   老皇帝又一次沉默下去,往日的他在说话之前便习惯于沉默思考一段时间,而今天,他的这个习惯更加凸显,每一次听过拓跋子出的发言,必然会沉默一小会儿,这一次,显然他沉默的时间更长。   最终发问道:“单从元吉和真儿两人身上来看,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更大。”   “这……”老皇帝步步紧逼,实在已经将拓跋子出逼到了不得不回答的死角,拓跋子出终于意识到今天无论如何自己都脱不了身了,无论如何都要做出选择了,沉默良久之后,终于说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出手的话,那么三皇子的死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是大皇子位于金陵的手下在没有提前禀报的情况下做出的过激反应,派出杀手把三皇子给刺杀了。不过从三皇子遇害后,身边两名侍卫的消失来看,微臣认为这种可能性成立的概率非常小,刺杀了三皇子的人幕后一定拥有着非常庞大的势力,可以悄悄买通了王子身边的护卫,关键时刻命令他们反水,能够做到这些的人,一定不会是金陵城的地头蛇。”   “那么第二种可能是……”   “微臣认为,有可能是十皇子故意杀死了他的三哥。”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光明殿上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老皇帝拓跋圭独坐在象征至高权力的王座上,目光如炬的盯着殿下的臣子。他身下的王座由黄金打造,椅背为一只正在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十步之外,有着三重台阶,步步向下,紧贴着台阶的地方左右各立着一樽金相,立在南侧的是面目狰狞的猛虎金相,立在北侧的是气势昂扬的雄狮金相。两樽金相分立东西,虎视眈眈地望着殿下群臣,警示作用不言而喻。头顶一方匾额,由当代灵隐寺主持亲手题字,上书“光明殿”三个大字。   台阶之下便是拓跋子出跪拜的地方,那个男人身形瘦削,跪拜在殿下始终不曾抬头,却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可听出皇帝陛下对他的看重,为人处世的老道,以及对待国家大事的用心。   所谓宰相,便是帮助九五之尊处理国家大事的人,皇帝不累的时候,多批阅一些奏折,皇帝累了,宰相便要承担起整个国家的重担,代替皇帝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因此做宰相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情,拓跋子出这个宰相当的不容易,从他满头的白发就看得出来。   而皇帝陛下最看重他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拓跋子出的忠心耿耿,当朝文武百官,只有两个人是皇帝陛下最信任最亲近的,也是随着他一路走来的开国重臣,这两人一个是当朝左宰相拓跋子出,另外一个是当朝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他们二人一文一武,是皇帝陛下的铁哥们,也是满朝文武中,为数不多的两个还没有选边站队的人,他们只忠心于皇帝陛下一个人,他们一直保持着中立,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站队,王子们的势力平衡就会被打破,而这不是当今圣上愿意看到的。 第505章 车队   拓跋圭是皇帝,说到底是要维持自己的统治力,他要培养两方势力互斗,居中平衡,哪一方做大了威胁到他的统治都是不被允许的,这一点,只有与皇帝陛下最亲近的人才能够理解,这也是为什么迟迟不立储君的原因之一,一旦立储,皇子们势力的平衡就将被打破,强势的一方可能威胁到皇权。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此类的情况,唐太宗李世民的登基便是最好的例子,拓跋圭熟读历史,决不允许相似的事情发生。可是,三皇子的死,俨然让当下微妙的平衡无法持续下去了,所以他急忙传召拓跋子出入宫,不是为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死,而是为了即将崩塌的帝都平衡体系。   “你觉得真儿动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不知过了多久,老皇帝终于开口说道。   “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话,十皇子蓄意杀人的可能性确实更大一些,老臣有着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三皇子死后十皇子受益最大。众所周知,金陵城是大皇子的势力范围,三皇子成为金陵城的城主,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大皇子的势力,却也建立起了一股新的势力,成为了一位可能对王权争夺战产生不利影响的有力竞争者。相反的,三皇子死了,等于说是将这个即将崛起的皇位竞争者掐灭在了幼苗阶段,并且还能将责任嫁祸在大皇子身上,削弱您对他的信任,可以说是件两全其美的事情。”拓跋子出终于直起身子,双手抱拳拱出,像是做出了某个决断,“因此微臣认为,排除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可能以后,十皇子拓跋真做下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终于抬起头来,拓跋子出的分析公平而且公正,是在对陛下绝对信任的前提下,不顾自身安危的一种回答,拓跋圭对此非常满意,打拓跋子出入殿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老朋友不会让他失望的。   没错,无论是哪位皇子成为太子都不重要,究竟是谁做下的这个案子他的心中也早就有了判断,宣拓跋子出入殿,老皇帝的目的是要看清楚身边的至交好友其真实态度到底是什么,看清楚他是否还是站在自己一方的,又或者已经有了偏向。暗杀的序幕一开,让老皇帝对于自身的安危有了深深地担忧,所以才会如此一再逼问拓跋子出,逼问出他的真实态度。很庆幸的,跟随着自己出生入死三十年的至交好友还是站在自己一边的,这非常重要,因为他,当今万岁拓跋圭还没有死,只要他一天不死,坐下的皇位就没有人能够染指!   望着拓跋子出操劳过度,皱纹纵横的面容,老皇帝的目光缓和了下来,亲自走到殿下,为他擦净额上的汗水,再亲自搬来了椅子,为他赐坐。寂静空旷的光明殿上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太监侍卫都被遣退了,包括最贴身的那几个人,因为今天的谈话,太过重要了一些。   “子出啊,这些年为国家操劳,你辛苦了。”从前一个话题蓦然转移到了后一个话题,拓跋子出知道老皇帝这关自己总算是过了,却没有任何松懈的表情,被皇帝搀起之后,低着头擦擦额上的汗,“为万岁分忧,老臣责无旁贷。”话音一转,又道,“只是陛下,老臣刚刚的分析都是建立在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基础上的,如果真的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话,就需要从长计议了。”   “朕明白你的意思,元吉和真儿朕都了解,他们两人中间,真儿能力更强,与当年的我像极了,如果说夷儿的死与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有关的话,那一定是真儿做的,而且朕也知道,如果真是真儿做的,那就一定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陛下,恕老臣直言。”不知何时开始,拓跋子出已经不再自称为微臣,而是自称老臣了,“您如此纵容诸位皇子内斗,看起来是在维持他们之间的平衡关系,其实也在无形之中助长了他们各自势力的成长,特别是十皇子,据老臣观察,王子殿下他不断与江湖势力结交,现在已经成长得非常可观了,如果再不限制一下的话,我怕以后再也限制不住了。”   “真儿自小喜欢舞枪弄棒,是个习武的奇才,结交江湖异士算是同类相聚,是可以理解的,倒是元吉,虽然有着佛宗和他母后的支持,这些年里却没有什么建树,反而处处被压制,真的让朕失望。”   “老臣认为,大皇子为人敦厚,颇具长兄之风。”   “呵呵,看起来你对元吉有所偏向呢。”   “微臣就事论事,请陛下三思。”   老皇帝叹了口气,有些颓废的说:“按道理来讲,朕仙逝之后,天下本该是属于元吉的。”   听到此言,拓跋子出露出惶恐之色,立时跪倒在地:“陛下洪福齐天,断没有寿终之日。”   “仙、佛都不能免俗,更何况朕仅仅是一界凡人。倒是真儿,有希望超脱这一切。”   “十皇子是个修炼的奇才,说不定可以到达天人合一的境界。。”   “呵呵,别瞎说了,哪有什么天人合一啊。”老皇帝走回殿上的位子,“其实你应该知道,除了欣赏真儿之外,朕努力扶持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是与慕容皇后有关吧。”话到此处,拓跋子出已畅所欲言,无所保留了。   “没错,与我的结发妻子有关系。”老皇帝目光飘向天外,像是回忆起了一段难忘的往事,“谁都知道慕容皇后是我患难与共的结发妻子,朕能够走到今天,与她在背后的支持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可是,这些年里,慕容家族成长得太过庞大了,抛开身为皇后的尊贵身份不谈,她的二弟位列当朝右宰相,地位仅次于你;她的三弟占据帝国境内最为富庶的金陵城多年,积累了数量可观的财富。如果他们一家子联手,对朕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而朕又不能不顾念当日的情谊,所以只能暗自允许真儿的崛起,来压制他们一派。”   “陛下的考虑微臣深有感触,不过这些年里,十皇子的崛起速度真的太快了一些,他所圈养的那些江湖势力为佛宗所厌恶,对帝国与佛宗的交好大大不利。”   “你说的这些,朕自有分寸。”   “陛下,这件事情一出,接下来您要如何处理?”   “你说呢。”   “难道您要继续由着事态失控不成?请您务必三思啊。”   “子出呦,你必须知道,能够继任皇帝的宝座的人必须姓拓跋才行,而要保证拓跋氏永坐江山,自然需要一个最强者的出现,不是朕心狠,但是只有兄弟残杀,最优秀的人才能够露头,不是吗。”   “这么说您是要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喽。”   “安儿的死,朕已经想好了妥善的处理办法。”   “您要派谁前往调查?”   “据可靠消息,朕的小儿子拓跋烈正在前往金陵的路上。”   “十一皇子拓跋烈?他从边疆回来,怎么没有马上入皇城向您请安,反而去了金陵的。”   “烈儿他啊,就是这个性子,也是因为性子的原因,诸位哥哥们对他都没什么办法。”   “老臣只怕,十一皇子与十皇子亲近吧。”   “不会,烈儿和真儿虽然拥有同一个生母,又先后到边疆从军,性子却迥异,帝都里面,除了你和虹日之外,他是身份最中立的一个人了。”   “那您就不为他的安全着想一下?就不怕再出现一次暗杀事件?”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果说非要把所有兄弟杀死,才能登上至尊的宝座,朕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陛下,难道您忘了前朝皇帝司马炎登基以后,大肆屠杀亲族造成的后果了吗。”   “朕记得清清楚楚,但那并不相同,司马炎是弱者,彻彻底底的弱者,朕的儿子们却各个都是强者,有能力驾驭手下和帝国。”   “陛下,虎毒尚且不食子,您这是……”   “哈哈哈哈哈。”   ……   帝都长安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远在西南方向上的金陵城却仍旧夜夜笙歌,没有因为三皇子拓跋伯夷的死而产生太多的悲恸。人活于世,走走停停,谁都有一死,抱着莫大的勇气决心来到金陵闯天下的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年前人国境内曾掀起过一次淘金潮,发现金矿的地点位于塞外与人国边境的交界处,那里到处都是戈壁,是人兽罕至的地方,日间气温高达六十度,正常人顶着太阳站立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因为大量脱水死去。   即便如此,前去淘金的人仍是络绎不绝,不是他们不要命了,而是金矿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发家致富,改变命运的机会,这机会难能可贵,一辈子当中说不定仅此一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抓住了。   为了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只能担负丧失生命的风险,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为了改变命运,做出一些牺牲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没有牺牲的魄力和决心,又怎么能够真正改变命运呢。   大家从四面八方、不远万里来到金陵,怀有着不同的目的,巨商富贾们是为了享乐,底层百姓们是为了改变命运,反正都是怀有目的来到座夜夜笙歌的罪恶之城。来到这里的人们一心为了达成心中的目标,对于身边的事物反倒没有那么的关心了。   夕阳如血,叶飞站在金陵城头,俯瞰金陵全境,心中满是感慨,偌大金陵号称罪恶之城,自己若连此处都征服不了,就更不要说藏龙卧虎的帝都长安了。与此同时,他预感到自己进入长安的时间可能越来越近了。金陵城占地千亩,常驻人员超过百万,叶飞大概是少数几个注意到三皇子死亡的人,说来也巧,三皇子惨死的时候,他和若雪正好在仙女河畔遛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王者真是吓了一跳,与此同时,画舫照常行使,芊芊照常接客,让他马上猜到了三皇子的死与谁有关系。   果然越是亲近的人越需要被防备,从三皇子身上,叶飞充分地看到了这一点。   今天晚上,有他的一场比赛,再打完这一场,距离挑战擂主就更接近了一些,到时候,不得不面对楚邪的挑战,叶飞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怎样和楚邪打。而净灵和尚也并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样归来,看来是不会再出现了吧,之前净灵和尚的有意接近,究竟是在威胁自己还是在警告自己,叶飞始终没有想清楚,谜团的解开估计要等到再见到他的时候了。   注意到一队车马通过城门,进入了金陵,叶飞多加了几分留心。这一队车马很有意思,人骑着马狂奔,相对舒适的马车反而用来承载货物。从远处看,一名年纪不过三十的英俊青年骑乘骏马一骑当先。此人一身戎装,器宇轩昂,坐下骏马为枣红色,高大威武,四肢有力,一看就是最上等的千里马。手中马鞭居然是金黄色的,人国对于颜色有着明确的区分,金黄色的马鞭只有皇族的人才能够使用。   “驾,驾!”此人一骑绝尘,驾马在闹市间驰骋,将街道两侧的商贩掀翻不少,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驾,驾!”他玩的正爽,却有个阴阳怪气的人跟在后面追:“少爷,少爷,这里是金陵城,不是塞外,别骑着马乱跑了少爷。”却不知他自己也是骑马,跟着自家少爷一同犯恶。   再看他们身后马队拉乘的货物,并非金银,而是大量被藤绳绑紧、固定的兽皮,武器,负责押送货物的人,也都是各个皮肤黝黑、身体精壮、手持武器、面容严整的年轻人,拥有着行军打仗、见惯了战场厮杀的冷酷目光,一看就都是军人。   “这人到底是谁啊?”叶飞心中产生了好奇,善于上马打仗的王族中人不会太多,此人的身份必然特别。 第506章 皇十一子拓跋烈   这样想着,驾驭花瓣云跟了上去,没想到驾马前行的年轻人眉头一紧,向他望了过来,居然是发现了他,着实把叶飞吓了一跳。紧接着,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也没见这青年如何动作,就那样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取下了马腿上悬挂的弓箭,被他取下的弓箭又长又细,一看就不是出自中土。弯弓搭箭毫不犹豫地向着自己射来,“让你跟踪我,讨厌!”羽箭飞出,少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对身边危险的警戒,出手之果断狠辣,心性之好强简直令叶飞惊奇。眼见羽箭快速逼近两眉之间,叶飞站在花瓣云上,直接腾起仙罡抵挡,顺利将羽箭挡下,可还是感觉到一丝痛楚。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让仙人觉出痛应该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情了,可是那少年显然没有因此得意,叶飞也没有因为挡下了一支羽箭而放下心来,因为紧接着,就在羽箭被挡下的下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一柄弯刀已经迫近到眼前,弯刀被骑马的少年抓在手里,他怎么能够跳的这么高的没人能够知道。   “多么强横的武道修为啊。”叶飞又一次意识到了蜀山并非唯一的力量之源,却仍然庆幸自己在十二岁的时候上通天路,登顶蜀山,学习了最为正统的仙术。   已经在目光中消失了许久的野性又再出现,叶飞的目光炯炯有神,隔着弯刀的锋毫与那袭来的少年咫尺相对,吓了对方一跳。他抬起右手,手掌之上凝聚着仙力,硬接此刀。   “咣啷!”爆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少年手中的刀被挡飞,身子在半空中打转,两条腿毒蛇一般咬向叶飞的脖子,后者被仙罡覆盖的右手居然崩开一道血线,没有痛哼一声,不退反进,闯入少年两腿之间,一掌推向对方胸口,比那两腿到达的速度更快。   少年被推下了半空,与此同时,叶飞感受到一道来自背后的凌厉杀意,知道是那名跟随在少年身后的太监出手了,此人距离自己尚远,已露出阴森森的煞气,可见实力更在少年之上,叶飞已经吃了一次亏,不敢大意,召唤朝花夕拾剑,回身刺出。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承袭破袭剑意精髓所在,叶飞现下面对任何对手,不管对手多强,都是以攻代守,一往无前。那戎装太监左右两手各持着一件三齿两刃的特殊兵器,往前挥动的时候携带着一股子阴冷气息,煞气逼人。叶飞一剑刺过去,正卡在他双手两刃之间,被紧紧咬住,然而也就紧紧咬住而已,叶飞一手剑,他双手接,彼此间的强弱已不难判断,另外一只手两指并拢化作第二把剑,向着身穿戎装的太监遥遥指出,后者惊地弃掉兵器逃走。   一来一往,叶飞不仅将他们一对主仆的偷袭硬扛下来,更是逼得他们将手中兵器纷纷丢弃,实力之强大不言而喻。   那青年从空中落下时,被狂奔而至的宝骑接住,星目放光,望向叶飞:“用剑的,你是来自蜀山的仙人,为什么要跟踪我。”   “贫道叶飞,观你一骑绝尘,气度不凡,好奇是个怎样的人物,遂上前看个究竟。”叶飞装腔作势地说,他有意自称贫道,因为心中有个预感,自己身为道士的身份在今天非常重要。   “会对人间事感到好奇,看来你不是一个好的道士。”青年却没有自报家名,语气中满是调皮。   “道士不下山,凡间人哪有上山的机会;道士不好奇,你们皇族中人还不为所欲为,中土世界还不天下大乱。”叶飞站在天上,手持长剑,阳光自更高处射来,映照得他的身形无比伟岸。此时,街道两边的摊主已经推着货车躲避到更远的地方,行人们听着两人对话觉得有趣,纷纷围拢上来,有些认识叶飞的,便与身边人议论道:“快,你们看,那不是叶飞吗。”   “是啊,又是那个下山传道的道士叶飞,这段时间,他还真是风云人物。”   “谁说不是呢,这家伙年纪轻轻,身怀绝技,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眼前一亮有什么用啊,脚下是人间佛国,是佛祖光辉照耀和庇佑的地方,他们道宗无论如何都是发展不起来的。”   “我看未必。”   坐在马背上的青年听到身边人的议论,露出大有深意的笑容,拉长了声音道:“在这里,你似乎蛮出名的。”   “贫道为传道而来,名满天下自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叶飞一手手掌向上,立于胸前,与此同时微微颔首。   佛宗之人双手合十,颂“阿弥陀佛。”叶飞想,道宗也该有个惯有的,与人打招呼的方式,所以将双手合十,改成一掌立于胸前,稍加改变。   “有意思,人间是佛国的地盘,道士你要如何打动人心。”青年追问道。   叶飞道:“道法自然,浑然天成,接触到的人自然会被触动,只是过去凡间人没有这个机会和福分而已。”   青年眉头一挑,饶有兴致地道:“照你的意思,道法更在佛法之上喽。”   “世上万法无高低贵贱之分,只看你追求的是什么,若一心追求功名利禄,追求天下至极,不择手段,当修魔教妖法;若求的是来世的富贵与功名,当参佛法;若你寻的是此世的长生,此世的健康与长寿,公平与正义,当入我道宗。”   青年不屑道:“道宗能给予世人长生,我还相信几分,若说公平与正义也能一道达成,我则是万万不信的。”   叶飞道:“世上无绝对之公平,贫道所说的公平是相对的,是人人心中之道。”   “相对的公平?有意思!道士你真会忽悠人。”   “世上烦恼太多,我道愿以手中之剑,弘扬正义,建立九州新的太平。”   “九州本就太平,何必建立新的太平。”   “此太平,非彼太平也。”   “有何不同。”   “此太平为我手中之剑所护卫的太平,凡作奸犯科,行恶害世者,具为贫道惩诛之对象。”   “道士你错了,世间并没有恶人,有的只是对利益的追求和无度的贪婪,佛宗言人间七罪,世人皆有欲望,与好坏无关,你执剑杀坏人,便是与天下人为敌。”   “剑为杀器,为惩戒之物,可起到震慑作用。与天下人为敌又能如何,冒天下之大不违又能如何,贫僧愿以武犯禁。”   “道士,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你以为自己真的是天下无敌的了吗,太天真了。”   “贫道自知吾之力微不足道,然,有敢为人先之愿望,足矣。”   “只怕这愿望是白驹过隙,是沧海一粟,永远都没有达成的时候了。”   “贫道无所畏。”   “看你的穿着似乎并不清贫。”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之为贫也。”   “原来如此。”那青年忽然双手抱拳拱出,“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本王为当朝万岁第十一子,拓跋烈。”   “原来是当朝王子,早有耳闻。”   “你知道我?”   “准确的说,我认识你的媳妇。”   “妈的,贱女人趁老子不在,勾搭小黑脸,看我回去不收拾了她。”   “殿下误会了,贫道略痛医术,济世救人而已。”   “哦?玲珑病了?”   “病的是安儿。”   “安儿病了?”十一皇子拓跋烈面色一变,扬起马鞭猛抽下来,“驾,驾。”随风去了。   “殿下,殿下。”随行的老奴在身后追随,拥有太监是只有皇族之人才能享受的特权。   叶飞望着那绝尘而去的两骑,看着街道两边的小摊又再被他们撞翻,露出笑容:“皇十一子拓跋烈,有意思!”   “一个凡人而已,有什么意思的。”没想到旁边有人声回应他,叶飞并不觉得意外,转目望向左近客栈的屋顶,身背重剑的楚邪就坐在那里。叶飞和拓跋烈交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那了,拓跋烈没有注意到,叶飞却一直知道。   “你在监视我?”遂问。   “我怕你跑了。”楚邪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没找到需要的东西,我是不会离开金陵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叶飞道。   楚邪回答:“这世上多的是说话不算,贪生怕死之辈,我还是应该小心一些。”   “你觉得我怕死?”   “我是真的怕你死了。”   “原来你是在保护我。”   “在没有正式交手之前,我得确保你活着。”   “你还真是个痴人呢!”叶飞露出一丝狡黠,“多久没有回过家了。”   “不记得了。”果然打动楚邪,让他神情为之一变,双手环抱于脑后,平躺在屋顶上,“父亲、大哥他们可还好?有四妹了吗?”   前一句还算正经,说到“有四妹了吗”的时候,着实把叶飞惊到了,心说楚邪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他在外漂泊了这么久,其实也是想家的吧。   便道:“四妹是没有的,你父亲和哥哥过的都还不错。”   “少骗我,他们的事我都听说了。”   “知道了还问。”   “看看你实不实在。”   “你这人倒是蛮不实在的。”   “你也是。”   “这么说咱俩还是臭味相投了。”   “你臭我可不臭。”   “你还不臭啊,头上顶个鸟窝,一身脏土,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放屁,老子每天都要去小河里洗澡的。”   “你贸然下河的话,不会把河里的鱼儿全呛死的吗。”   “叶飞你个大混账。”   “楚邪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世上有你这样的人,真是令人惊奇。”楚邪由衷地说,叶飞是他生平觐见的,不被法理束缚的道士。   “我也没想到世上有你这样的武痴呢,其实你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嘛。”   “谣言止于智者。”   “你的敌人可不少。”   “他们被我打败了,自然要恶意攻击我。”   “那四个追杀你的人说你杀害了他们的师父。”   “他们师父明明已经输了,还用阴险手段偷袭,怎能不死。”   “原来是这样。可大街上被你晃死的那个无辜百姓又是怎么回事。”   “九州人国,本来就是人命比草贱的地方啊。”   “这就不对了,对于错的事情,我们当拨乱反正才是。”   “无聊。”   “我蜀中上仙,自然应该手持仙剑,拨乱反正,匡扶弱小。”   “你可听过一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修道之人所怀有的正义之心。”   “听你的意思不是在讲修道者,而是在说侠客呢。”   “修道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力量,获得力量的目的是为了行侠仗义,这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想不到你还是个有梦想的人。”   “世人多苟且,我叶飞不能如此。”   “你到底想要怎样。”   “拨乱反正,建立新的秩序。”   “我看你是出于私利,为了道教在人间的传播吧。”   “谣言止于智者。”   “你还真是有一学一。”   “怎样,要加入我吗,我一个人要想完成传道的任务太困难了一些,若能得你相助则成功几率大大增加。”   “你若和我在一起,便会无端增加很多敌人。”   “敌人不怕多,关键是朋友得可靠。”   “你还真是能言善辩。”   “我是有感而发。”   “那这样吧,如果擂台比试你能战胜我的话,我会考虑帮帮你的。”   “说定了。”   “说定了。”   叶飞驾驭花瓣云降落在客栈的屋顶上与他握手,楚邪爽快回应,两个因不同原因下山的少年,就此达成同盟。   夜,月,冷风森森,三月的时候,即便是四季如春的金陵在夜间也是冷飕飕的,气温骤降,比白日里不知道寒冷了多少。却仍有一处地方热火朝天,呐喊和咆哮的声音直达天际,这里便是斗技场。   斗技场是属于男人的地方,充满血腥的斗技活动、金钱横流的赛场赌博,口齿伶俐穿梭在人流当中的赌头们,一切的一切,造就了斗技场热血、嗜血、喧嚣、暴躁的属性。人们在这里尽情发泄心中的积郁,为了自己看好的斗技者一掷千金。 第507章 武痴   今天晚上有楚邪的一场比赛,他早早地来到了赛场上,重剑背在身后,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眼睛闭着,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耐心等待自己的对手。对待比武,楚邪一向非常重视,这与他看待其他事物的时候完全不同,他天生是个习武成痴的人,对待武术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执着。所以楚邪对于自己的对手实际上非常尊重,向来都会很早出现在竞技场内,等待对手的到来。   与他十步之隔的四号斗技平台正在上演一场精彩的对决,对决的双方是一名白衣飘飘的仙人和一只身形巨大的四眼怪物,白衣仙人年纪轻轻,乍一看和廷方有几分神似,唯独手中仙剑平凡无奇,和身形巨大的四眼怪物对战看起来有些吃力,却也因为此,擂台上的战斗才有来有往,格外的好看,不再是一面倒的屠杀。   与之并排的三号擂台同样在进行一场难分难解的战斗,曾经战胜了草原巨蜥的丛林绿蟒又再出战,迎战一只通体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的雪山狂豹,绿蟒将身体盘成一个圈,头藏在圆圈的里面伺机而动,凶猛的花豹虽然动作敏捷,却奈何它不得。   另外,二号擂台正在进行军团战,身穿重甲的步兵军团和行动疯狂的行尸交锋,他们此前已经有过一次交手,当时重甲步兵团以惨败告终,今日卷土重来,矢志复仇。   一号擂台的对决也很有意思,是之前有过出场的吹笛人和骑兵军团的战斗。吹笛人以笛声驾驭狼群,在多日前的战斗中为叶飞赢得了第一桶金,今日再现擂台,迎战手持弯刀,背负弓箭的骑兵军团,胜负难料。   叶飞坐在花瓣云上,望着下方的一幕幕战斗露出微笑,心说:“在自己的复出战上安排了这许多的好戏,令狐悬舟真是用了心了。”   若雪坐在旁边,紧紧搂住他,问道:“叶飞哥哥,你不是说令狐悬舟不是好人吗。”   叶飞主动与若雪凑近,为她抵挡风寒:“呵呵,正因为他不是好人,所以才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啊,今天的比赛精彩了,好好看吧。”   “楚邪哥哥的对手还没有出现呢。”   “总会出现的,没必要着急。”   “叶飞哥哥,四号擂台的少年和廷方挺像的,自从上次遇见,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现身了,你说他跑到哪里去了啊,不会和净灵和尚一样失踪了吧。”   “廷方这孩子蛮有个性的,他心里怎么想的,究竟去到哪里我也不能说得清楚。不过有一点很重要,所谓怀璧其罪,廷方手持蓬莱仙岛重宝,随便在人间行走的话,可能会招致他人的暗害。”   “这么说廷方有危险喽?”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看最近李婷希和那日出现在竞技场的老者都没再出现了,我觉得说不定是耐不住性子,去寻找廷方去了。廷方毕竟不是兔子,守株待兔这种事情总归不可取。”   “哈哈,叶飞哥哥,你打的比方好有意思。”   “我倒希望廷方不要出事才好,那个孩子骨子里存在的一些东西,我还是很欣赏的。”   “一个臭屁小孩而已,有什么东西值得叶飞哥哥你欣赏的啊。”   “比如说,他不愿同流合污的勇气我就很欣赏。”   “这倒是,那孩子蛮倔强的。”   “不说他了,若雪咱俩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啊,叶飞哥哥。”   “赌赌前一到四号擂台的比试,到底那方能够最终获胜。”   “拿什么赌呢。”   “如果是我赢了,若雪你以后就要乖乖地听话,不许乱吃干醋,乱发脾气了;如果若雪你赢了,可以命令我做一件事情。”   “好啊,好啊,这个赌约好,可是叶飞哥哥,我可是从来都是乖乖的,从来没有乱吃干醋的时候呢。”   “少来,还说没有。”   “嘻嘻嘻。”   “仔细看看吧,四个擂台的对决,猜对其中的三场算你赢,猜对两场算咱俩平手。”   “那可不行叶飞哥哥,你比我厉害多了,我如果能和你打成平手的话就应该算是赢了才对。”   “猜对两场就算你赢?”   “合情合理的啊。”   “那好吧,就依你。”   “嘿嘿嘿,就知道叶飞哥哥最最通情达理了,容人家好好瞧瞧啊,看清楚了再说胜负。”   “若雪啊,你可不能等到比赛临近结束的时候再把结论说出来,那算是作弊。”   “叶飞哥哥,你放心吧,做游戏的时候人家很认真的,不会耍赖的。”若雪将身子探出花瓣云,一脸幸福的表情,能和叶飞哥哥做游戏她很开心,“额……容人家好好观察一下哦。”   月光下,叶飞注视着若雪的侧脸,看她面容干净,目光清澈,唇红齿白,略施粉黛,长发飘飘,不禁有些喜欢,顺手搂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小傻瓜,愣头愣脑的小心掉下去了。”叶飞的声音很亲昵,两人在一起呆久了,他对待若雪越来越温柔。   “叶飞哥哥,你真好。”若雪把头枕向叶飞肩膀,做可爱状,互相倚靠了片刻,重新望向擂台,仔细地观察了一阵说道:“一号擂台的战斗,我认为会是骑兵军团最终取得胜利;二号擂台的战斗,我觉得是行尸最终取得胜利;三号擂台的战斗,我觉得雪豹能够最终取得胜利;至于四号擂台,我觉得那名白衣持剑的仙人取胜的机会更大一些。”   “骑兵军团、行尸、雪豹、白衣剑仙。若雪你认为是这四方人马能够最终获胜,没错吧。如果想改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哦。”   “不改了叶飞哥哥,人家已经做出决定了。”   “那我只能押注与之相反的一方了,现在就让我们好好观战吧。”   正说着,五号擂台上面忽然卷起一阵仙风,一名穿着黄褐色道袍的人出现在擂台上。此人身高七尺,手持拂尘,头戴道帽,脚踩布鞋,一身道袍宽大,一眼望过去便可知是修道之人。   楚邪站在擂台的另外一侧,身材比这人高大很多,始终打不起精神的眼睛却因为这名道士的出现而放射出神彩,跃跃欲试地说:“你是蓬莱岛的散仙吧?”   “道士我法号醉翁。”   “醉翁?有趣的名字。”楚邪更加来了兴趣,“今天的对手还真是不错,斗技场挺会安排人嘛。”   “道士久居海外,听闻此地有蜀山上仙光临,特从远方赶来,以求公平切磋。”   “原来你也是冲着叶飞来的。”   “早有意愿请蜀中上仙赐教,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你可知我是谁。”   “白鸟峰峰主第三子楚邪。”   “你认得我?”   “呵呵。”   “你的语气很不屑。”   “算起来,你也是蜀中上仙了,在这里切磋切磋也是好的。”   “我下手不知道轻重,你可别怪我。”   “擂台之上,刀剑无情,怪不得别人。”那中年道士倒是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只不过贫道也要劝你一句,身为仙人,仗着父辈的荣耀肆意妄为,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   “这你可就说错了,我楚邪做事,向来和白鸟峰无关。”   “错的是你吧,若没有白鸟峰在背后撑腰,你楚邪只怕早就被诸派围攻致死了。”   “废话连篇。”醉翁道人的话真的戳到了楚邪的痛楚,他向前迈出一步,背后长剑随着右腿的跨出毫无征兆地向前劈斩。“呼”的一下子,一道凌厉剑罡斫出,从醉翁道人高高掠起的足下经过,斩中擂台四周存在的结界,片刻僵持后将结界斩碎,飞向空中去了。   “又要发飙了。”观众们对五号擂台早已心有余悸,眼见擂台周围的结界又在这一剑之威下分崩离析,马上向着远离五号擂台的地方逃去。   醉翁道人手中持着一把拂尘,高高跃起之时,身体飘洒自然,展现出的灵活与表现在外的年龄完全不相称。道士穿着道袍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却不同,除了道袍之外,道鞋和道帽也是一应俱全,手中拂尘更是零星分布于人间道观的标配。   从穿着来讲,他是非常正统而且隆重的,像是对自身的一种要求,却过于刻意,与蜀山万法自然的理念有所背离。   功法倒是精妙的,轻松避开剑罡的斩击,拂尘即刻上扬,以柔软的拂尘替代仙剑还了一道剑罡回去,被楚邪用手中的重剑硬接下。落地之后,双脚踏地,速度快了数倍,闪电般冲向楚邪。   后者待他杀到近前以后,方有所行动,蓦然往前挥剑,重剑夸张的剑身在半空中划过,穿过醉翁道人的残影撞在地上,只听“轰”的一声,碎石飞溅,地面整个爆开,烟尘滚滚。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完全被这一击点燃了,激动得呐喊助威,拍手叫好。烟尘中,拂尘神出鬼没地偷袭,在楚邪的身上留下了两道印子,仅此而已,楚邪肉体的坚韧让人误以为是修得了佛门金身。   叶飞对此甚是惊奇,他能够获得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一来是身体属性如此,天生体质特异,就如同方白羽能够倾听万物之声一样,是上天赐予的恩惠;二来与通天路上的机缘巧合密不可分,他无意中得到了童子金身,至此近乎不坏。楚邪肉体的强悍与坚韧倒像是经过长久地锻炼而得到的,非常不可思议,连仙人的斩击也能轻松抵挡住。   回忆起通天路上夺取童子金身整个的过程,叶飞忽然间想到了在当时将整个身体给予了自己,因此承受剥皮之苦的坐井观天佛化作一方小金人进入山河卷之后,似乎从此再没有动静了,自己几乎把他忘了。连冰棺中的女人都重生化作了霞儿,那么他呢,他是否也已经重生,隐藏在山河卷某个小角落里不让自己发现。   山河卷真是太过神奇了,这边世界的生物往那边世界安置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才好。   擂台上,楚邪和醉翁道人背对背站立,醉翁道人怀抱拂尘,目光柔和随意,七尺身材远远没有楚邪来得夸张,却也算不得矮,站在烟尘纷落的地方,黄色仙罡护体,将世间的污秽抵挡在外。   楚邪的身上笼罩着橙色仙罡,比之叶飞的赤色仙罡低了一等,手中重剑沉重,垂在地上,将花岗岩地面压得龟裂,赤裸的上半身肌肉泛红,两道白色的印子清晰可见,那是刚刚被拂尘斩中留下的伤痕。   万事万物,只要被仙罡笼罩了,再施加以控制,便能够有效地化作武器,看起来柔软的拂尘也不例外。   “如传闻所说,你肉体的坚韧程度非常了不起。”醉翁道人不无夸奖地说。   楚邪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比之前不知道亮了多少倍,看起来,醉翁道人是个值得他重视的对手,“你以为我拥有的只是肉体的坚韧那么简单吗,肤浅。”话锋一转,提起重剑扛到肩上,“试探就到这里,开始真刀真枪的干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试探?”醉翁道人冷笑,“刚刚那一击,我可是抱着杀死你的决心的。”   “你不会只有这点能耐的。”   “反而是你,自称为武痴,为何也不在战斗中倾尽全力呢。”   “好吃的东西总要细细品味才行,好玩的人也要多多交手才有意思,你说不是吗。”   “原来你是把咱俩的战斗当成游戏了。”   “错,我是把你当成了好玩的玩具。”   “你在侮辱我?”   “我在陈述一个事实。”   “狂妄无知的楚邪哦,你可知道,即便在聚仙阁内,我醉翁道人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你一个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少倚老卖老了,醉翁道人你也应该知道,曾经有无数所谓的强者站在我楚邪的面前说过出与你类似的话,都被我一一打败了。”   “那好吧楚邪,本来顾念你的身份,我还不愿意拿出真本事,希望你能够知难而退,现在看起来,没那个必要了。” 第508章 陨星   “醉翁道人,我看你真的是喝醉了,我楚邪什么时候需要过别人留手,开什么玩笑。”   “多说无益,接招吧。”   “谁有工夫和你废话,本大爷的招数早已经发动了。”   “快,你们快看,从天上飞过来的是不是一颗流星。”观众席间,有人眼尖看到了天边的亮光。   “好……好像还真是,怎么向着咱们冲过来了。”身边的人附和。   “还真是向咱们冲过来了,快跑啊。”   “快跑。”呐喊助威的观众们蓦然间化作惊魂失魄的样子,互相推搡着向着远离楚邪的地方奔跑。在他们身后,被火焰包裹的星辰碎片从夜空中划过,快速接近了斗技场。   “又是这一招。”连坐在花瓣云上的叶飞都感受到压力,驾驭花瓣云向着远去的地方避开,却听若雪道:“楚邪哥哥真的是越来越强了,千年以来,他是第二个将陨星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的人。”   若雪从小生活在山上,对于诸峰历史,各自封印的名剑了然于胸,楚邪四岁的时候便得到了位列三石剑第一位的陨星的认可,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   叶飞听到她的话,心中好奇,问道:“所谓的陨星是楚邪身后的重剑吗,怎么看起来和他哥哥楚方手中的大七星流光剑差不多呢。”   若雪道:“依我看,楚邪背后的重剑应该就是仿造大七星流光剑设计铸造的吧,连长短都类似,只是并非来自于星铁。”   “那把重剑还不是陨星?”叶飞更好奇了。   “真正的陨星,是那个……”   “那个?”顺着若雪的指引望过去,叶飞看到划过天际不断在视线中变大的陨石,悚然一惊,“是从天上极速坠落的流星?”   “没错,那就是陨星的本体。”   “原来是这样,难怪剑名取做陨星了。”   真是声势浩大的招数啊!流星尚在天边,众人已感觉到灼热焦躁的风从头顶压下,空气夸张撕裂,鼻端传来焦糊的气味,毛发不知何时被点燃了,像是烟灰那样燃烧,逐渐化作灰烬。   叶飞直到此时终于明白了楚邪为何对自己的长发从来不加修饰,任由它们像鸟窝一样弯曲、生长,因为他知道再怎么修饰都是没有用的,只要陨星一出,头顶的长发注定被点燃烧焦。   “呵呵,好一招陨星啊,若论声势浩大,在我见过的招数里面,陨星可排入前三位。”驾驭花瓣云快速离去,叶飞头也不回,只盼着早点离开此地。   楚邪肩扛重剑,长发飞卷,发梢在不断逼近的火球下燃烧枯萎,赤裸的上半身湿漉漉的,汗液流淌如雨。巨大的火球从他身后飞来,不断地向着擂台逼近。   “这就是陨星吗。”没想到醉翁道人仍然保持着不疾不徐的样子,如果这份态度不是装出来的,那只能证明他的实力仍然有所保留。   面对如此的对手,楚邪目光中的兴奋越加增多,点点头道:“不错,这就是三石剑中排名第一位的陨星,是不是被吓到了,哈哈哈。”   “威力确实不俗,看来道士我也要拿出点真本事了。”醉翁道人缓缓抬起拂尘,大海般蔚蓝的光芒从拂尘内部闪耀出,在这些光芒的笼罩下,醉翁道人慢慢松开了手,拂尘居然径自飞起,飘离了他的双手。   “来自天外的力量,只有瀚海的广袤能够包容,去吧,去见证蜀山的秘宝和蓬莱的仙器孰强孰弱。”   蜀山剑派成立以后,门下便统一使用仙剑为兵器,进可攻、退可守,嫌少例外;蓬莱仙岛却不同,岛上兵器种类繁多,仙剑不过是琳琅满目的兵器库中的其中之一。李廷方手中的琉璃青火盏,今日醉翁道人使用的拂尘都是只有蓬莱岛仙人才会使用的兵器。   但见那拂尘缓缓飘起,给人瀚海巨舟般的厚重感,被荧光包裹屹立在醉翁道人的头顶上,与皎洁的月轮遥遥呼应。   “小娃娃,你必须知道,这世上可不单单只有蜀山一处修道之地。”从婷希的口中,叶飞了解到,蓬莱仙岛实际上是由两大主体构成的,一是日、月、星三大家族所组成的蓬莱岛原住民;二是由不断出海,在海上定居的散仙而自动聚集成的聚仙阁。从翠兰轩轩主、李婷希的行动中不难看出日、月、星三大家族的行动非常低调;在醉翁道人的身上,却可见出身自聚仙阁的仙人和出身蜀山的仙人没什么区别,也是好勇斗狠之辈。   醉翁道人手中的拂尘如瀚海巨舟一般缓缓升起,在月光照射下不断变大,甚至活了过来,俨然成为了一只以虚空为泳池的八爪章鱼,滑腻腻、红彤彤的躯体,布满吸盘的触手,巨大且凸出的眼睛让人望而生畏。   到陨星飞至的时候,这章鱼身形至少达到了十三丈,八条触爪盘曲扩张,居然从八个不同的方向缠卷了过去。   陨石撞章鱼?前所未有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正在四处奔跑的观众们被一道充满压迫感的气流冲刷过身体,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驻足观望,见那天外飞来的陨石通体被火焰包裹,半径超过三丈,从苍穹坠落携卷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硬生生地被章鱼的八条触手缠卷住,前进不得。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为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惊,对于今天来到斗技场观看斗技活动感到值得。身躯达到十三丈的深海章鱼此刻正漂浮在天上,以拂尘为载体,八条触手张牙舞爪,将撞入怀中的火焰陨石死死抱住,触角上的吸盘黏在陨石的上面,让它前进不得。   这真是一幕壮观的景象,好像深海中巨大章鱼和抹香鲸的决战,是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景象。   擂台在两者碰撞的冲击下遭到摧毁,地面下陷,青石寸寸开裂,触目惊心的裂缝密布,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在这副绝景下,楚邪纹丝不动地站立,肩扛重剑,身材魁梧挺拔,眼睛炯炯有神,“你的拂尘很不错,封印在其中的灵兽是一只深海章鱼吧。”   醉翁道人与他背对背站立,一身黄褐色的道服宽大,两手之间荧光闪闪,隔空驾驭远在天边的拂尘,胡须中的几根在不断逼近的火浪下扭曲、烧焦,“这只海妖是我联合五位同门道友费劲心力捕获的,曾在深海附近骚扰远航的船只,食人无数。将它封印成为剑魂后,仍然难改凶狂本色,无论对手是谁,都要在它的八条触须的围攻下撕裂的。”   “能够挡住我的陨星,确实不同凡响。”   “可不仅仅是挡住那么简单哦,等到下落势头彻底完结的时候,你的陨星就会被海妖吞噬掉了。”   “呵呵,吞噬掉?醉翁道人呦,你可真是井底之蛙,目光浅显的可以。”   “还在逞强吗,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逞强的是你吧,连陨星的真实面貌都不知道,居然望向将它吞吃,简直可笑。”   “真实面貌?”醉翁道人嗅到一丝危险,“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醉翁道人你啊就是只井底之蛙,没什么了不起的,此前是我高估了你。”   醉翁道人听出他弦外之音,心中一凜道:“难道……难道从苍穹坠落的陨石还不是陨星。”   “应该说,那只是陨星的一小部分而已。”楚邪持剑向天,张开的臂膀如抱虹日,“给你开开眼吧,群星坠落!”   “呼呼呼呼呼呼。”云层上方,六颗被火焰包裹的星石同时露头,空间中的压力以几何倍递增,莫说是五号擂台四周的观众席,就连整个竞技场都在这股从天而降的巨大威力下龟裂,地面簌簌颤抖,像是要整个塌陷进去。   “怎么可能?”面对这灭世般的景象,醉翁道人脸上的从容第一次消失,转化为难以置信的神色。   “谁告诉你陨星只有一个了,可笑。”楚邪的瞳孔亮的可怕,如同燃烧着战争的火焰,“去吧,群星坠落。”   “轰隆隆隆隆隆隆!”六颗陨石一颗接一颗地撞击在章鱼海妖巨大的身躯上,本来稳占上风的海妖在一次次,接连不断地撞击下逐渐退缩,张牙舞爪的触须从根部断裂,有的掉落在擂台上,将擂台压得塌陷;有的掉落在观众席间,将观众席压塌好几层;有的落在贵宾席上,直到此时,观众们才发现,今天的贵宾席一位贵宾都没有,像是早知道会有难以预料的状况发生。   其他四块场地的比赛早已经难以持续,总共七颗流星一起坠落下来,整个竞技场都很可能被抹平掉。   还好它们的目标仅仅是章鱼海妖,一颗接一颗地撞击,将海妖从内而外的破坏,直至爆炸裂开,拂尘恢复到原状,笼罩其上的荧光尽泯,消失于无形。   醉翁道人低头吐了口血,鲜血喷出两三米远,面如金纸,这一战他已经输了,而且输的很惨很惨。   楚邪大踏步地朝擂台下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知道了吧,这就是蜀中上仙与你们蓬莱岛聚仙阁的实力差距,多派点高手过来吧,实在是不够瞧的。”轻轻一蹦,跳下了擂台。他本有能力取下醉翁道人的首级,却没有这样做,可见并非大奸大恶之徒。   醉翁道人一手捂着胸口,另外一手耷拉着,看起来已经失去知觉,整个身体艰难支撑,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好好好,楚邪,你的话我会转达的,你给我等着。”   “最好给我转达清楚了,都无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身边一个像样点的强者都没有。”楚邪大踏步地走出了竞技场,他率先离去,却没有人敢说他输,因为胜负差距实在过于明显。   叶飞坐在花瓣云上,思忖呢喃道:“大七星流光剑、陨星、镇魔,我好像明白了。”   纳兰若雪还没有从七星坠落的震撼下恢复过来,沉了许久才说道:“叶飞哥哥,你明白什么了啊。”   “陨星、镇魔、大七星流光剑,既然都是由同一块陨铁打造而成的,只怕本身也是一个整体,是一把剑了。”   “叶飞哥哥,你说什么呢,人家听不懂。”   “若雪,你还记得楚方手中的大七星流光剑吗,它的剑身之上存在着七个点,类似于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而陨星又是七颗从天外飞来的流星,所以很有可能,它们压根就是一把剑,只有互相融为一体,才算是三石剑真正的姿态。”   “叶飞哥哥,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呢,单单一把陨星千年以来已经无人能够使用,更不要说和另外两把石剑合而为一了,你这个想法未免太大胆了一些吧。”   “我有预感一定是这样,否则楚邪干嘛非要仿造大七星流光剑的样子,打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剑刃,我认为他一定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叶飞哥哥,我觉得你的想法真的太大胆了。”   “呵呵,你不相信就当我没说。”   “叶飞哥哥,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傻姑娘,当然没有啦,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我只是很好奇,如果三石剑合而为一的话,会是怎样一番不可思议的景象。”   “如果真像叶飞哥哥你猜测的那样,肯定是无敌了的,毕竟三石剑当中的任何一把,握在白鸟峰强者手中都足以名动一方。”   “你说的对。”   楚邪离开了擂台,醉翁道人惨败,斗技比赛的输赢毋庸置疑。然而,斗技场在两人的激战下惨遭蹂躏,不得已,其他赛场的比赛也只能暂时中止,等到场地恢复的时候再行开始。   场地的恢复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其间叶飞和纳兰若雪饿的受不了,到外面买东西吃。到比赛场地恢复以后,才又进入,一到四号擂台的比赛还未重启,而叶飞的比赛,作为今天晚上五号擂台的压轴赛即将开始,他的对手,一名头顶光秃秃的小和尚此刻正站立在擂台的正中间。 第509章 佛与道(一)   “阿弥陀佛!”叶飞远远地见到此人,已觉得心中猛地“咯噔”了一下,到临近之后,看清楚对方的面容,更是惊不能言,非常慎重地把若雪带到了擂台边缘,语重心长地说:“若雪,记得我们刚才的赌约吗,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与你确认胜负。”   若雪自然也看清楚了擂台对手的真实面貌,惯常耍性子的她鲜有的懂事起来,眼睛里面泪汪汪的,好像要大哭一场,“叶飞哥哥,不要去了好吗,人家不想你去。”   “傻丫头,该来的总归要来,躲不开的,更何况我现在代表的是蜀山的荣耀,如果就这般退战的话,蜀山的脸都要被丢光了。”据说人在巨大的灾难来临之前可以产生一些预感,叶飞大概也是预感到了什么,极为少见的将纳兰若雪揽在怀里,噘起嘴唇亲吻她的额头,极尽亲密之能:“现在想想,我大概和楚邪是同一类人吧,断不忍心一代强者枉死在自己面前,不计代价地出手救援,由此造下了孽,也是该着的,怨不得别人。”   “叶飞哥哥,可是那个和尚真的太邪门了,我怕你……”   “若雪,不要再说了,脚下的路是我自己选的,在擂台上与他交手也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仓促一点,但经此一战,我名扬金陵的目的便将达成,人们对于佛宗和道宗的高低之分,也将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可是叶飞哥哥,人家真的不想让你冒险,小和尚到底有多强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当初你救下他我虽然直接没有反对,可怎么也想不到慈悲为怀的和尚会恩将仇报。”   “放心吧,若雪,我有预感,净灵和尚展现出的慈悲不是伪装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定有着他的目的,我只有勇敢迎战,才能了解了他的真实意图。”   “可是叶飞哥哥,人家真的不想让你去。”   “若雪,等着我,一到四号擂台的比赛还没有结束呢,咱俩的赌局也仍在继续,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履行与你之间的赌约,这是我对你的约定。”   “叶飞哥哥,那么拉钩上吊哦,一百年不许变,你一定要遵守自己的约定才行。”   “放心吧若雪,哪怕拼上性命,我也会遵守与你之间的约定。”叶飞把自己的双手一寸寸地从若雪的怀中抽出来,心底莫名的有些哀凉,狠心走了两步之后,复又折返,扑入若雪怀中,旁若无人的与之激吻,情到浓时,甚至双手乱动起来,依依不舍。   拥吻好久才最终分开,月光下、冷夜中,与若雪四目相对:“相信我,若雪,我一定能够回来。”   两人的手在月下勾住,缠缠绵绵地不愿意分开,却最终越距越远,到叶飞走上擂台时,若雪已经忍不住哭泣起来,泪眼婆娑地跪倒在五号擂台的台边,“叶飞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啊,叶飞哥哥。”   叶飞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别时的决绝,始终依依不舍,从未有一个人令他这般不舍,活了将近二十年,叶飞也直到此时才第一次感到有些畏惧,不是担心自己的命,而是害怕命丢了之后留下若雪孤苦无依。   人生便是如此,离别的时候方知道珍惜,作为一个男人,叶飞不愿意与若雪分开,明知此刻应该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给对方一个坚定的背影,也是无法做到,真的做不到。   不知何时,贵宾席间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重量级的面孔出现在那里,像是早就在等候他了,包括与妻子一道赶来的,刚刚进入金陵不久的皇十一子拓跋烈,似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场战斗,似乎所有人都提前知晓了这场战斗的临近,除了叶飞自己。在这个平凡无奇的时间点上,面对那个久违的男人有些措手不及,却绝不会逃避,因为他的名字叫做叶飞,一个经历过大起大落,永不言败的男人。   就连杨蓉也带着痴痴傻傻的哥哥来到了观众席间,坐在最靠后的位子上,眼望苍穹发出感慨:“如果连那个人都做不到的话,世上再没有人能制得住那个妖僧了吧。”   天色转阴,乌云从海上来,笼罩金陵全境,似有一场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在不知来自何方的道士将擂台结界加固了好几层之后,叶飞终于收回了与若雪痴缠在一起的目光,转目望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男人,幽幽地说:“净灵和尚,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叶施主,小僧是来向你道谢的。”净灵和尚站在擂台靠西的一侧,与他同侧的观众席间,剃了光头的王洋子,不,好善和尚,怀抱已经长大了的梅花鹿,学着他师父的样子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久违的战斗,终将爆发的一战,叶飞对净灵和尚,道与佛的征乱,两大教派第一次正面的交锋终于在最是繁华的金陵城拉开了序幕。   万众瞩目的五号擂台,就连普通的观众都嗅到了气氛的异样,嗅到了战斗之外的一些东西。   贵宾席间,慕容白石侧躺在自己惯用的罗汉床上吞云吐雾,来自帝都的美丽仆人跪坐在侧为他轻轻敲腿。吸食旱烟是金陵贵族的爱好之一,慕容白石如此,虎姐也是如此,不同的是,虎姐吸烟的工具是一支晶莹剔透,能够凸显出女性魅力的水晶烟管;而慕容白石使用的则是一根极尽奢华之能事的纯黄金打造的烟管,上嵌五颗翡翠明珠。   一边吸烟,一边幽幽地对正襟危坐的令狐悬舟道:“安排净灵和尚和叶飞对战,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白石老哥,你可知最近金陵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令狐悬舟侧目望向他,目光凌厉。   慕容白石幽幽地吸烟,再喷出,让厚重的烟雾将自己遮蔽,由此将面色隐去:“贤弟说的是三皇子拓跋伯夷的死吧。”   令狐悬舟目光一缓,慕容白石这般直截了当的奔向主题,可见没把他当做外人,当下道,“拓跋伯夷已死,金陵城内动乱在即,叶飞和净灵和尚之战,自然越早越好。”   慕容白石有些惊奇地道:“净灵和尚难道是被你藏起来的?”   令狐悬舟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让我为他安排一场战斗,我马上想到了叶飞。”   “他什么时间找上你的?”   “昨天夜里。”   “三皇子刚死,小和尚就出现了,是否太巧了些。”   “世上总是存在许多巧合,比如说三皇子刚巧死在了金陵城内。”   “呵呵,你认为是我派的杀手?”   “我知道不会是老哥您,因为您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   “贤弟,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当然不是我做的。”   “不过老哥啊,三皇子的死预示着一些东西你应该清楚。”   “贤弟你直说吧!”   “预示着诸位皇子之间的战火,已经烧到最是自由和繁华的金陵城来了。”   “令狐老弟难道是怕了?”   “我令狐悬舟向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那就好,否则我会很失望的。”慕容白石往前凑近了一分,肥胖的身体在移动的过程中看起来蛮吃力的,“贤弟,别怪老哥没提醒你,新的钦差已经进入金陵了,便住在你名下的酒楼中。”   “谢了老哥,这件事情悬舟我已经知晓。”   “知道就好,这位钦差大臣脾气特别,行事武断,千万别得罪了,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老哥你放心,钦差大臣那边,悬舟我一定好生招待。”   “给他吃香的,喝辣的,努力伺候到位了,拓跋伯夷的死能够平息下去也说不定。”   “小弟我只怕没那么简单。”   ……   金陵城幕后的主人于贵宾席间秘密谋划的时候,皇十一子拓跋烈携手自己的夫人安玲珑、女儿安儿坐在贵宾席另外一侧,也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安儿在岳管家的照顾下,左动右动,没个闲着的时候,夫妻两人久不见面,拓跋烈趁着夜色,将自己的手伸入到安玲珑的衣服里,后者面色潮红,气息不匀地说道:“烈哥,那个穿着一身青衣的道士就是叶飞了,我已派人调查过,此人来自蜀山,是千年以来第一位名正言顺地下山传道之人,与佛宗处于敌对的关系。”   “呵呵,不谈他,不谈他,我们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拓跋烈凑近过去,呼吸炽热,全然不顾及宝贝女儿就在身边,不顾及身边布满了围观的观众,他便是这般洒脱,这般随行,这般肆无忌惮,向来如此,天不怕,地不怕,也是因为这性格,其他皇子都拿他没什么办法。甚至连当今陛下的旨意都可以抛到脑后。   前来金陵的路上,拓跋烈收到了父亲六百里加急的密旨,听了一遍之后就扔在路边了,他可不想做什么钦差大臣,更不想无缘无故地趟这趟浑水,落得个和三哥同样的下场。   ……   斗技场内,叶飞一身青衣如松,面对净灵和尚,露出淡然的微笑:“净灵大师,好久不见,伤势可痊愈了?”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五尺的身材颇为矮小,再加上身形消瘦,远没有叶飞来得英气,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子宁静的气息,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下淡淡地散发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光芒,与天地万物亲和。   “阿弥陀佛,叶施主大慈大悲相助,小僧拜谢了。”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向前躬身,头顶六戒疤清晰,脑袋光亮,一尘不染。暮色下,他如同一盏指引前路的明灯。   “大师,你到底是谁。”叶飞看他宝相庄严,实在不像是坏人,忍不住问道,“出现在我面前又有何目的,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大师你的出现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阿弥陀佛,我佛以为,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小僧出现在施主的面前,证明前一世与施主缘分不浅,应当好生珍惜才是。”净灵和尚字字蕴含佛法,高深莫测。   叶飞却径自道:“请大师明示,到底是在下更应该珍惜现下的缘分;还是大师您更应该珍惜现下的缘分。”   净灵和尚道:“阿弥陀佛,小僧以为,缘分既现,便都应该珍惜才是。”   叶飞不禁蹙眉,沉默了一阵,试探着问道:“敢问大师,可是有人要对叶某不利?”   “叶施主何出此言?”话是这样说,净灵和尚见面之后,第一次抬起头来,展露出的目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和过去不一样了。   “就是一种直觉,感觉大师您像是在用自己特有的方法,告诉叶某一些事情。”   “阿弥陀佛,万事万物有因自有果,小僧的举动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叶施主能意识到这一点,总归是好的。”   “这么说,我刚才的猜测都是对的了。”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小僧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净灵大师,你到底是谁。”   “与施主有缘之人。”净灵和尚深深吸气,望向叶飞的目光中蕴含着无限的慈悲,还有……   还有亏欠!   感受到其中的亏欠,叶飞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复又打量过去,还是如此,不知为什么,净灵和尚望过来的目光之中,居然含有着深深的歉意,这份歉意从何处来?   “大师,你到底是谁,咱俩是否早就认识?”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净灵和尚的语气之中满是无奈和叹息,“叶施主,咱二人虽然缘分不浅,你又于我有恩,但比赛就是比赛,容不得手下留情,需要倾尽全力才好。”   “净灵大师,你把自己的手段,不,准确的说是佛宗的手段借着各种机会展示给我,是在告诫我真正敌人的强大吗,那日从我房间里将你带走的人究竟是谁。”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小僧信仰佛宗,侍奉佛祖,无怨无悔。”净灵和尚无比虔诚地合十双掌,眼望苍穹,像是在忏悔,又像是通过说出这些,来坚定心中的信仰。 第510章 佛与道(二)   和净灵和尚的一番对话,让叶飞终于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认为自己此前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净灵和尚无端出现并非怀有恶意,恰恰相反,他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告诉自己,可怕对手的真正模样,净灵和尚才是真的大慈大悲,不计较得失的人。   “大师,这件事情既然让你如此为难,那么叶某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你我尽情一战,也好给这段缘分做个了结。”   “叶施主,今日之战,小僧不会手下留情,杨齐施主的样子你也见到了,若不想变成同样的模样,便需要抱着杀死我的决心。”   “大师……”   “叶施主,不要再说了。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希望你已经找到了克制我的方法,开始吧。”   “请赐教。”   一番对话,让叶飞感受到今天的净灵和尚与往日相同,也让他深刻意识到了今日之战无可避免,净灵和尚似乎是抱着某种特殊的目的,前来与自己开战的。   说起来挺奇怪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歉意,能够让一个矢志建立净土的和尚放下身段,前来告诫自己真正敌人的可怕呢?看净灵和尚年纪轻轻,不应该与自己有着什么太大的仇怨啊!   叶飞摇摇头,最后望了擂台下的纳兰若雪一眼,看到七小伸出湿漉漉的舌头为她舔舐眼泪,坚定了目光:“既然无可避免,也只好放手一搏,开始吧。”   夜幕下,叶飞的右脚顺着左腿内侧缓缓抬起,两臂如雄鹰一般张开,朝花夕拾剑聚现在手心处,随着他剑式的完成而抖擞精神——这是蜀山所有剑法的起手式,金鸡独立!   “来吧,净灵和尚,来见证佛与道的区别。”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阿弥陀佛!”净灵和尚两掌闭合着,一尊庄严宝相现于身后,垂耳、宽额、丰满的面容、十八颗舍利子串成项链带在颈上,两手分别捏宝印莲花,一者指天,一者指地,眼眸之间一派混沌之色,完全没有感情,与净灵和尚的大慈大悲截然相反。   金色的盛辉环形释放,如同一面美丽的披风,披在身后。   “小僧的法相为佛祖金刚不坏之身小有所成时,行走于世间的姿态,身高八丈三,臂展六丈五,拥有不坏不灭、看破生死之能。叶施主,接招吧。”出招之前,净灵和尚先把招数的来历解释了一遍,说的太过具体,像是在有意提醒叶飞。   后者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一瞬,缓缓将剑刃下收,至与眉峰一齐,“净灵大师,佛宗的高僧都有法相庇护吗?”   净灵和尚道:“所谓法相,是初代佛之金身,有无量佛、有万寿佛、有千手千眼菩萨,小僧之法相为佛祖功法未甄圆满之时行走大地之形态,与真正的净坛高僧差得远了,即便如此,叶施主也需格外留意才是。”   叶飞听出他话中的异样,不禁蹙眉道:“净灵大师,你此次出现在斗技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语气怪怪的。”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叶施主,开战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净灵和尚闭合的双手蓦然分开,一手保持持立在胸前的姿势,一手前冲,山洪海啸般的力量就此涌出,滔滔光辉绚烂地冲啸,将掌风所及之处的一切事物摧毁。   “阿弥陀佛!”   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巨大的声浪穿破苍穹,反而显得宁静了,叶飞面对袭来的力量,即便深知有去无还剑意精髓所在也是不敢硬接,飞身闪过,横向移动开去。   擂台下的若雪泪眼婆娑,揪心地呐喊:“叶飞哥哥,不要打了,我们认输吧,求求你了。”   叶飞听到的她的哭声,嘴角一撇道:“不战而降,非我辈之所为。”他横向移动,快速穿过擂台,一波波光涛在他身后炸裂,将十几名仙人共同催持的结界冲撞得摇摇欲坠,将刚刚搭建好的擂台激撞得满目疮痍。   叶飞被逼到了擂台的边缘,前无去处,后无退路,虎目中厉光涌现,手中青锋毒蛇般噬咬,整个身体与剑刃一体,瞬间化作了一条线——百战之剑,有去无还!   这是他唯一学会的一招剑式,也是修炼达到极致的一招剑式。   与净灵和尚平凡无奇的推掌撞在一起,叶飞于狂袭的怒涛中奋力前行,人剑合一,具被赤色仙罡包裹,到掌劲完结时,他的剑势也到达了尽头,身上青衣破碎,本来就短的头发被烧焦了大半,并不气馁,双足发力,腾跃而起,飞身向净灵和尚站立的地方刺出一剑。   只听“轰”的一声,剑锋距离净灵和尚尚远,已被金身法相的右掌击中,这一掌从西侧来,将叶飞连人带剑轰走,一路飞退,咳了无数口的鲜血,如果不是花瓣云及时出现的话,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   驾驭花瓣云飞到天上,叶飞努力调整姿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拍了一掌,这其中的滋味绝不好受。   叶飞努力调匀呼吸,从远处打量净灵和尚,看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法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简直无懈可击。   “不好对付啊,单靠剑术打不过他,得使用仙术才行。”这样想着,一只如真似幻的巨大手掌穿破天际,撕裂云层从天外飞来,与此同时,净灵和尚的右手也转化成下压的姿势,手臂挺直。   “该死的。”巨掌从天外飞来,虽没有陨石坠落的声势,却也是不成多让。叶飞操控花瓣云快速飞遁远行,连续躲过了几次天外飞掌的攻击,快要接近了净灵和尚的时候,蓦然间见到小和尚的双手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闭合了,直觉地感到不好。   果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狂躁气流四处宣泄,叶飞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双掌夹在中间,花瓣云破碎,耳边嗡嗡作响,胸腔好似裂开一般呼吸困难。   “妈的,小和尚的实力真是强悍。”叶飞在两只巨掌的夹缝中喊爹骂娘,红色仙罡覆盖身体,两手向外撑住,勉强抵挡住了这一式夹击。整个身体都快要散架了,心态倒是不错,还有心情骂骂咧咧地自嘲:“他奶奶的,差点搞死老子,小和尚你出手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倒是擂台下的若雪止住哭泣,紫光剑在手,如果不是散仙阻挡,就要冲上擂台了。   “啊啊啊啊啊。”叶飞用尽全力撑起双臂,硬生生地给自己开辟出了一块生存的空间。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轻颂“阿弥陀佛。”夹紧叶飞的双掌打开一瞬,复又合拢,力道比刚才不轻,叶飞好不容易透了口气,又被夹在其中,真如五雷轰顶一般,喉间一甜,喷出一口热血。   观众席的观众们屏息以待,他们看得清楚,金身法相的两只手臂具现在虚空中,左右合拢,布满老茧的手掌将叶飞夹在中间,不断按压,指缝之间,有红色鲜血渗出,滴趟在地上。心中唏嘘,暗想:被这般蹂躏,叶飞大概已经活不成了。   慕容白石转了个身子,一边示意侍女为他按摩肩膀,一边对令狐悬舟道:“贤弟啊,看起来道宗的家伙实力不济呢,比之佛宗差得远了。”   令狐悬舟眼望擂台,一眨不眨,关注之意可见一斑,“老哥啊,你先不要着急,正道三大派,蜀山位列至尊。如果叶飞真的不济的话,又怎会被派下山丢人现眼呢,等等看,我觉得还有转机。”   “都快被拍死了还能有什么转机,就像拍苍蝇一样,苍蝇无论如何都是翻不了身的,只能挨打。”   “呵呵。”令狐悬舟冷笑,不置可否。   慕容白石看悬舟不再说话,深深地嘬了口烟嘴,转目重新望向擂台:“就依贤弟说的,再看看好了。”   贵宾席另外一侧,拓跋烈收回了探入妻子衣衫内的右手,望着一边倒的战况说道:“原来道宗功法如此不济的,本王进城的时候真是被他骗到了。”   安玲珑整整衣衫,把高烧刚退不久的安儿抱在怀里,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玲珑也不会相信道宗仙丹的神奇,夫君大人,那个叫做叶飞的男人没那么简单的,道宗也绝不是纸糊的,其种种威能只怕更在佛宗之上。”   “玲珑,你真爱信口开河。”   “玲珑不敢欺瞒夫君,安儿的痊愈可是玲珑亲眼所见的,绝不会有假。”   “呵呵,玲珑你还是这么倔呢,等下佛陀金身张开手掌的时候,叶飞一定已经被挤成了肉酱。”   “玲珑不想违背夫君,但玲珑相信绝不会如此。”   “哼。”拓跋烈哼了一声,眼眉耷拉下来,有些不高兴了。他是个小男人,自己爱妻对叶飞的看重,打翻了他的醋坛子。   两位贴身的太监总管,听着主子们的谈话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当了一辈子奴才,最会察言观色,都看得出来,拓跋烈已经不高兴了。   气氛正紧张的时候,擂台上的局势真如安玲珑预想的那样发生了变化,“干、已、申、辛、更,生。”字字清楚的从金佛掌心之处传来,在这以后,金佛手掌向外鼓动了一下,接着是第二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急欲破壳而出。   “难道,真如玲珑所说,那小子还有后招?”拓跋烈的心里打起鼓来。   与此同时,净灵和尚轻颂:“阿弥陀佛,叶施主的招数真是让小僧大开眼界。”净灵和尚面色平和,只是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金佛合拢的双掌即被从内撑开,是植物粗壮的茎干疯狂生长开了。   植茎蜿蜒如蛇,粗壮而且有力,根系深入地面,即刻疯狂吸取养分,叶飞处在植茎弯曲勾勒成的庇护所里,双手持印,身放玄光,目光亮如华昼,不顾嘴角仍在向外溢血,咧嘴笑道:“嘿嘿,净灵大师,在下的五行创生术,如何?”   “阿弥陀佛,小僧没看错的话,生长出的应该是榕树吧。”   “眼力不错,榕树根茎柔韧强壮,既可以弯曲缠卷,也具有一定的坚硬程度,是五行创生术最理想的施法对象。”   “叶施主招数奇特,令在下佩服,不过,小僧的攻势也还没有结束,施主小心了。”   话音落时,净灵和尚双手先是合十,即刻分开,一掌前推,一掌后撤,收拢于腰间,每一次出手,他必会先做出一个合十双掌的起手式,这本是他最大的破绽,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用肉眼看清,仿佛只是从心灵深处划过的一道流光,奇妙无比。   “轰隆隆。”狂暴的掌劲又再冲出,如同决堤的黄河河水,净灵和尚招数的威力确实令人佩服。   叶飞身在榕树庇护下,不愿意再跑,五行创生术发挥至极致,催持榕树疯狂生长,形成树墙:“五行创生——万木成墙之术。”这名字是叶飞随口编的,目的是增加自己招数的气势。   “阿弥陀佛,真是有意思的招数。”此刻乌云笼罩了金陵,竞技场内,除了燃烧在各个地方的火炬之外,便只有叶飞和净灵和尚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叶飞身上的是红光,璀璨夺目,如同燃烧在夜下的火炬;净灵和尚身上的是微弱的白光,如同点亮黑暗的一盏明灯。   两人的战斗,并没有任何邪恶的成分,是真真正正的公平较量。   榕树在五行创生术的催持下疯狂生长,茎干互相交叉,很快便形成树墙,叶飞用自己近乎无尽的仙罡覆盖了树身,所以它便也拥有了坚硬的属性。   毁天灭地的掌劲轰上来,将榕树的茎干消灭了一波又一波,可最终完结,没能将之穿透,叶飞安然无恙的位于树墙之后,意识到战局的转机终于出现了。   仙法五行创生,只有拥有着海量仙力的仙人才能够施展出的招数,叶飞拥有山河卷作为仙力的储备,体内仙力近乎无尽,是使用这一招最好的人选。   夜风吹拂,花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冲向高处,形成燕阵,再扑往净灵和尚,后者挥掌攻击,山洪海啸般的力量释放,却在细小的花瓣们快速分散之际,没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第511章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一)   五彩缤纷的花瓣们将净灵和尚包裹在中间,没什么威力,却让对方烦躁,净灵和尚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一道圣洁的光芒穿透云层,照射在他的身上,光芒中的所有花瓣,全部泯灭于无形。   没有被消灭的花瓣快速后撤,聚集在树墙正上方,如同一只眼睛,默默注视光柱之中的和尚。   叶飞道:“净灵大师,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叶施主但说无妨。”   “大师你为什么不使用制造幻觉的招数了,用那一招不是可以干扰我的五感,让攻击偏移吗。”   “阿弥陀佛,叶施主想要套小僧的话了,小僧不能上当。”   “哈哈哈,净灵大师哦,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撇开佛道相争这一环,叶某真想和你交个朋友。”   “叶施主,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你觉得呢。”   “阿弥陀佛,叶施主,小僧一直将你当做朋友对待。”   “净灵大师,在下也是如此。”   “阿弥陀佛,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大师大慈大悲,大威大能实在是叶某平生仅见。”   “叶施主,下一个轮回,只愿咱二人不必刀剑相向。”   “净灵大师,其实咱们只是在切磋技艺而已,你说呢。”   “阿弥陀佛,叶施主能够这样想,自然最好。”   “阿弥陀佛,大师,有些秘密其实不必埋藏在心里,说出来才会轻松。”   “阿弥陀佛,只可惜,人活于世,身不由己啊。叶施主,有一点咱二人是相同的,那便是希望这个人间,处处为净土。”   “人间的安宁不应从虚幻的梦境中得来。”   “只是一种寻求安宁的手段而已,叶施主,你扪心自问,自己做梦的时候可曾知道自己置身于梦境当中;再仔细想一想,凭什么说自己现在身处的地方,不是别有用心者编织的一个美梦!”   “大师……”   “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叶施主,小僧的手段你是否已经有了破解之道?”   “有了些揣摩,但还没有把握。”   “既然如此,小僧便要动手了。”   “大师……”   “怎样?”   “你搞错了一点,现在正是我攻击的时间,而非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时间里,“噗噗”之音接连传来,恶魔植物生长,长满锋利触须的荆条眨眼之间爬满净灵和尚全身上下,位于尖端的花蕊宁静绽放,展露出竖眼一般的花心。   “阿弥陀佛,原来叶施主早已有了反击的手段。”被紫荆爬满,净灵和尚毫无慌张之色。   “净灵大师,我的五行创生可不单单只限于榕树一种植物的。”叶飞置身于树墙之后,从茎干互相交错形成的狭小缝隙中望向净灵和尚。   后者淡定地挥掌,“可是叶施主啊,小僧身具金刚不坏之体,这些小东西对小僧是没有用的。”话音未落,净灵和尚的目光蓦然变了,因为他惊讶的发现,肩膀之处居然传来一阵穿心的痛,一根细小的触须竟然穿透了肩头坚硬的肌肤,刺入到自己的身体里面。但听叶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师呦,爬满你全身的东西叫做紫荆,是不能被常理所理解的生物哦。”   “干、已、申、辛、更,生。生!生!生!”在叶飞远距离的操控下,恶魔一般的恐怖植物紫荆疯狂生长,将净灵和尚一圈又一圈地缠卷住,形成密不透风的牢笼,由外向内吞噬。   观众席哗然,叶飞从被动防守,到完成反击,只用了几次呼吸的时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擂台之上已经爬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植物,与净灵和尚身后的庄严法相遥遥对峙,不落下风。   “道宗的功法果然是厉害,难怪被称作蜀中上仙,恐怕比身在凡间的佛宗功法还要强上很多。”观众们议论纷纷。   “真的是强,强行操控植物生长的法术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甚至连说书人的讲书中都没有记载。”   “太可怕了,难怪那个男人能够斗败通天教三大高手,功法道术真是匪夷所思。”   “听说他还擅长治疗之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既擅长治病救人,又擅长打斗的话,那真是无敌了。”   “太可怕了,要不我们以后改信道宗好了。”   “嘘,你可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不要忘了,咱们人国可是佛宗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更何况向来超脱世外的道宗。”   “怕什么,这里可是金陵。”   “这倒也是。”观众席沸腾,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   拓跋烈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擂台上完全调转过来的局势,面色阴晴不定。   安玲珑双手拢着夫君的胳膊,望着夫君的侧脸,嘴角含笑。   两位总管战战兢兢地侍奉两人身后,主子们不说话,他们自然也不能说话。   贵宾席另外一侧的慕容白石坐立不安地翻来覆去,令狐悬舟看着好笑,说道:“慕容老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寝食难安的样子。”   “嘿嘿嘿,贤弟啊,论眼光哥哥真的比不上你。”   “慕容老哥,您真的过谦了,其实他们二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比赛也还胜负未分,只是叶飞不像你说的那般不济而已。”   “令狐贤弟,你就别给哥哥留面子了,哥哥真是没想到那个叫叶飞的厉害至此。”   “二虎相争,渔翁得利,叶飞实力强悍一点,其实没什么坏处。”   “呵呵,你们通天教……”   “老哥!”   “哈哈哈,瞅我这张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继续看比赛。”   众人视线中,擂台东侧被一棵巨大的榕树占满,榕树高大粗壮,粗细不等的茎干蜿蜒生长,互相交叉,在夜下张牙舞爪状甚恐怖;另外一侧屹立着一尊巨人金身,佛祖慈祥的面容,金灿灿的身躯,净灵和尚处在金身的庇护下,此刻已经被爬满身体的紫荆淹没,一束光芒穿破厚重的云层照射在他的身体上,将他站立的空间映照得有些诡异。   紫荆一边不断向内钻咬,一边蠕动茎身,疯长的茎干散落地面一片,也在仙力的操控下四处蠕动、扭曲,与庄严的佛像格格不入。   紫荆真的是一种恶心的生物,乍一看像蛇,却又在茎干上生满了细小锋利的触手,尖端一个花蕊,绽放之后形成竖眼,从竖眼中掌握外界的动向,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净灵和尚全身上下都被这种恶魔般的生物占满了,叶飞的面色却没有丝毫好转,因为位于净灵和尚身后的金身法相还没有出现任何衰弱、虚淡的迹象。   “奇怪,为什么感知不到处于内侧的紫荆了,净灵和尚不会真的懂得使用妖法吧。”叶飞端地纳闷,已经很久了,他都感受不到内侧紫荆的存在,只能不断创生外侧的紫荆向内部窜挤、吞噬。   “等等!”叶飞忽然间心生警觉,暗自捉摸,“感受不到紫荆的存在?不对,无缘无故不会感受不到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长久在市井之中摔打的经历让叶飞深深了解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任何事情的发生必有其原因。   当下仙力全开,覆盖整个竞技场,同时藏身树墙之后,环目打量四方,可怕的是,居然在树墙狭窄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双带着迷幻色彩的眼睛。   “不好!”心中一凜,当即将五行创生术威力释放到最大,榕树枝蔓狂生,层层交叠,张牙舞爪,笼子那样将他围聚在中间。   “阿弥陀佛,叶施主真是慧眼如炬。”黑暗中,净灵和尚折断树墙茎蔓走到叶飞近前,面对将他自己团团围住的榕树枝蔓,伸出一只手,榕树的茎干因此承受了无法理解的冲击,在短暂的时间里分崩离析,直到将最里面的叶飞露了出来。   “叶施主哦,你果然不同凡响,能够猜出来,小僧已经不在原处。”   叶飞从榕树茎干包裹下现身,仍不准备正面对敌,利用五行创生术之中的驾驭之术操控榕树茎干生长攻击,巨大的榕树好像变成了一只怪物,粗壮的茎干像是怪物的触手,攻击净灵和尚的同时,将叶飞抬举到高处,与净灵和尚拉开距离。   净灵和尚几次施展发梦手段,叶飞都是亲眼见到,必须以手心抵住被施术者的额头才能奏效,所以叶飞努力与他保持距离。   众人从远处看得惊奇,净灵和尚在树墙深处出现,曾经的站立之处,法相消失,射穿云层的光芒收敛,恶魔一般的生物紫荆一下子失去了宿主,全部散落在地上,摊开一地。   他缓缓地走出树墙,一手摁在树木茎干围成的圆球内,那一瞬间,竞技场上的压力好像不一样了,空气出现了强烈的扭曲,围拢聚合的植物茎干分崩离析,如同蛋壳那样脆弱,不堪一击。等到所有枝蔓碎裂殆尽,叶飞又一次失去了防护的时候,榕树茎干再一次生长出来,一些茎干形成巨大的鞭条,抽打净灵和尚;另外一些往天空中升起,带着叶飞一起来到了高处。   整个过程,叶飞身下的榕树如同是一个活物,或者说是一只强大的妖兽,可以随着他的心意在攻防间转换。   两个人,道宗和佛宗都太不可思议了,叶飞和净灵和尚的一场战斗,让众人理解了仙法和佛法的真实模样,了解了他们真正玄妙的地方。   “阿弥陀佛,叶施主,你的五行创生术已臻化境,小僧佩服。”净灵和尚往前走了两步,那只平凡无奇的右手又再伸出。叶飞隐约猜到,他之所以能够在短暂的时间里,令榕树的茎干分崩离析是使用了千斤坠的功法。是千斤坠一瞬间增加了榕树周边的重力,使得坚韧的树干变得脆弱的。   看他又再伸出右手,叶飞不敢大意,操控榕树茎干抽打于他,可惜净灵和尚身上也有千斤坠加持,再加上金刚不坏,榕树茎干与他一接触便分崩离析。   “下来吧,叶施主。”右手与树干终于接触上了,叶飞身下猛地一晃,参天大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坍塌覆灭下去。从高处摔落,叶飞召唤花瓣云承托脚下,飞到空中,飞到高处,远远地躲避净灵和尚。   后者双手合十,身化宁静,脸上勾勒着淡淡的微笑:“叶施主,一味逃跑也是道宗的教义?”   叶飞被说的面红耳赤,却无论如何不降落下去,对于那一招发梦的手段,他的心中含着深深的畏惧。   “你不下来,小僧只有上去了。”蓦然间,净灵和尚消失在原地,这招叶飞也见识过,是以强横的腿力施展出的一种疾行术,不是缩地成寸。   一边将仙力全开笼罩四方,一边驾驭花瓣云逃窜。   “嗖!”的一声,花瓣云被撞出一个窟窿,净灵和尚导弹一般冲入黑云上方,失去了踪影。   叶飞差点没被他打中,心中侥幸,只能转而往低处飞行,却在低飞的过程中,心里面又一次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再飞向高处。   净灵和尚洞穿花瓣云冲向天际,到底是真实存在的景象还是虚幻的幻影,目的是要逼迫自己低飞而露出破绽呢,叶飞心里面吃不准,因为吃不准所以产生了犹豫,本来低飞的花瓣云转而往高处走。   却就在此时,头顶的黑云又被洞穿,净灵和尚飞速扑来,两掌合十,全身浴火,烈烈风声作响,额头六戒疤闪闪发光,仿佛搭通此世和彼岸的桥梁,从云端坠落,净灵和尚往前平推一掌,鼓荡的掌力即便相隔尚远,已让叶飞狼狈不堪。   后者置身掌劲之中,全身衣衫尽数化成灰烬,逆冲向天的短发同时被烧焦了,脑门光秃秃的,好像是被强行剃度的和尚,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风中鼓荡,扭曲,像是一块不断被左右拉扯的丝布,黝黑的肤色反而变得白皙,一副失去了血色的样子。   “该死!”因为心中的一时犹豫,叶飞失去了防御的先机,在净灵和尚从云端坠落的出掌中破绽百出。 第512章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二)   那一式出掌从云中来,净灵和尚头朝下,整个身体绷的笔直,掌心被火焰覆盖,带着无法描述的气度向前推出,看似缓慢至极,历历在目,其实只在眨眼之间,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   “啊啊啊啊啊啊。”叶飞目呲欲裂,五孔六窍都在流血,掌劲明明带来了强大的冲击力,但是他却被莫名的力量固定在原地,无论如何都不能动弹,无法退走,更不能闪躲。   “净灵和尚,这一式掌法叫做什么。”绝境下,叶飞用尽全力呐喊。可惜净灵和尚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出招,没有发声回应他。   眼看火焰之掌在视线中不断放大,叶飞黑目中凶芒一闪而过,越是绝境,越能激发起他体内的凶性,越能激发起他好斗、不服输的野蛮,我叶飞惊才绝艳,有着白羽这样情同手足的伙伴,有着掌教那样举世无双的恩师,有着纳兰若雪那样情投意合的伴侣,有着尚未伸张的理想,有着被三十万族人觊觎的血海深仇,我叶飞,怎能就这样默默地死去!   “净灵和尚,我与世间有着太多太多的羁绊,这是我终将战胜你的原因,看我破你!”   从远处看,片片花瓣聚集,形成一柄三尺长短的仙剑,叶飞手持仙剑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迎着扑面而来,不可一世的掌风努力刺出。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我叶飞绝不会坐以待毙。”   “呼”的一下子,凛冽的剑意奔泻而出,从叶飞站立的地方同时向着天际和地面两个地方冲掠,形成一道纵贯黑夜的细线,将叶飞从掌风的固定中生生拉了回来。   下一刻,他面向天际出剑,长剑在手,却让屏息观战的众人生出剑锋在苍穹下不断放大的感觉,无所畏惧的迎向了净灵和尚的火掌。   “我不会败,啊呀呀呀!”叶飞五孔六窍都在流血,肌肤寸寸开裂,却径自咬牙坚持,目光坚定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退却,如果直视过去,反而觉得不能逼视,似乎会深深陷入眼底的深邃当中;又好像会被蕴含在其中的凌厉刺痛。   这种奇妙的矛盾并不冲突,反而真实,只有从其中才能了解到叶飞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杀!意!纵!横!   剑为凶器,最基本的用途便是杀!杀人、杀妖、杀佛,无所不杀,因为杀戮的继续,剑才有存在的必要。   叶飞虽然历经坎坷,但心肠实在太软,始终没办法狠心对待遇到的人、事、物,间接导致了他无法将持剑者的神魂施展出来,此刻面临绝境,终于突破自我,释放出了心底里潜藏的本能,杀意凛然,无所不破。   净灵和尚从天上飞来,临空出掌,如同一道流光快速划过天际,形成一条火焰的路径;叶飞迎着他的掌风调整姿态,强行出剑,便如同在这条路径上撕开了一个缺口,以强破强,以猛敌猛,针锋相对。   “看我杀出一条血路。”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与临空飞掌强硬对撞,璀璨的光华如花朵一般于天际绽放,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一切的一切仿佛进入到了无法摸索到的、永恒的、近乎凝固的时刻当中,巨大的喧嚣演化成极致的宁静,在道与佛于年轻一代最杰出代表的两个人倾尽全力的施展碰撞之下,命运的大门仿佛展现出了实体,仿佛变作能够触碰。   阴阳道鱼,极致的两极,展现于视线的尽头,在带来无尽冲击的同时,也让人的内心极端的安宁,一切的一切,都进入到无法被理解的领域。几乎所有观众席的观众们,全部跪拜下来,面向出现在眼前的神迹顶礼膜拜。一到四号擂台的争斗全部平息,在神力的伟岸下,世间的一切争端都将被消弭,所有人都臣服在神力的伟岸之下,得到心灵的救赎,忏悔往日的罪过。   这便是神迹,由道与佛激烈碰撞所带来的神迹。两大教派,或许根本没有优劣之分,只是站在各自的角度,施展各种手段,为了自己的教派而争取最大的利益。   两大天之骄子隔空碰撞,强悍无比,世间的一切纷争,一切怨念,好像都在这一刻,在这短暂,却又如同永恒的时间点上平息下来,进入到无好无坏,无悲无喜的状态,只是一心陶醉沉迷于对于力量的憧憬和崇拜,臣服于神迹的伟岸之下。   下一刻,在两仪平衡出现裂痕的时候,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世界重新被欲望与黑暗支配,叶飞和净灵和尚化作两道流光,分别冲向擂台的两边。   “轰轰!”滚滚烟尘翻起,再伟大的神灵也终归要回到地面,回归净土,无不如此。   然而紧接着,地面被撕裂了,一道灵光从云端降下,投向地底深处,净灵和尚在灵光形成的光柱中缓缓升起,灵台清明,眼睛温柔闭合,两腿盘在一起,双手虔诚闭合。   他的嘴中念念有词,那是袅袅佛音:“南无阿弥佗佛,发心向善,欲达明心,称为善知识。菩提自性,釋迦在雪山菩提樹下,坐六載苦煉身心,頭上有慶星出現,佛道圓成。菩提為吉祥樹,以此喻自我真如佛性。菩提自性是虛無體系,無氣、無物、無光、無色、聽之不聞,視之難見,真空非空,是真空純至淨之理性。妙覺靈明之佛性,本來清淨,是真佛種子。育佛種、秧靈苗、結佛果。離心無佛種。佛法不是老大難,文盲登上大佛壇。作佛莫怨沒文化,效法惠能悟心源。知明人士千余眾,敬請惠能說佛言。真佛就是我自性,燒香拜佛非佛傳。修自佛心是法寶,自性自度萬法圓。只有自心去明理,何必念佛坐參禪。直了成佛惠能論,萬古千秋佛真傳。佛性本來就清淨,不住法相釋迦談。”   袅袅佛音仿佛发自于灵魂,一尊庄严法相出现在净灵和尚身后,法相庄严,净灵和尚悬浮在光柱中,以对佛的憧憬和尊敬操控法相。   “刷!”并拢五指如掌刀,金身法相隔着百米劈斩。   与此同时,被叶飞砸出的黑洞里,也有动静,榕树的茎干夸张生长,蜿蜒崎岖,直立向天,枝茎蜿蜒,如有灵性,活物一般挡下了金身法相的掌劈。   叶飞身在榕树树心里,两手持印,同样是闭目之态,周身被赤红仙罡所笼罩。   于是便又出现了一幕奇景,晚夜之下,金身法相和榕树树妖互相对攻,五号擂台在它两者对攻产生的威力下摧毁殆尽。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永远不会相信这一幕是真的。”   观众们虔诚的跪倒,生平第一次身在竞技场内却忘记了赌博和呐喊。   慕容白石饮尽杯中茶水,压降心头之震撼,道:“想不到佛法和道法练到高深,能够出现这般壮丽的景象的,这一次真是大开眼界了。”   令狐悬舟面容严肃,道:“毕竟是经久不衰的大派,其功法的玄妙之处必然非同小可,纵观此战,让我大有感触。”   慕容白石道:“令狐贤弟,你认为这一战,谁能笑到最后。”   “这怎么说的清楚,那两人的实力真的太接近了,就如同佛和道,大概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劣之分,只是秉持其义的人不同罢了。”   “令狐老弟,你怎么也文绉绉起来了。”   “我也是有感而发,老哥你不要见笑。”   令狐悬舟说的对,信仰始于对黑暗的畏惧,发自于人心,本无优劣之分,只是持有信仰的人对理想国的想象不同,由此让信仰向着不同的方向转变。   叶飞和净灵和尚,都是心怀雄志,努力建立能够彻底展现至善至美、平等和平、极致宁静的理想国的人,他们的存在,他们同时行走于九州大地之上绝不是偶然的,是天命在作祟。   “我只愿,所过之处具为净土。”怀有此等万丈雄心,二人的战斗让人既感动,又憧憬,同时对于道和佛产生了深深的期待。   信仰的力量一定伟大!无论是道还是佛,都一定是一种要将人间变得更加美好的秉持在人们心中的强烈憧憬。   战!   杀!意!纵!横!   在朝天剑刺出之后,叶飞身上的戾气一下子沉重不少,这为被他操控的榕树带去了变化,张牙舞爪的枝蔓如同怪物巨大的触手在天际挥舞,带着万钧之力和金身法相对攻。   一次又一次,两者每一次交锋都会使得整片天地剧烈地震颤一次,使得人们的内心剧烈的跳动一下,使得月轮的光辉碎散成一片散华。   天与地,佛与道,信仰与传承,心怀雄志,矢志建立一方极乐净土的两名少年,月下的竞技场洗尽铅华,不再功利,不再嗜杀,不再狂嚣,在一场堪称极致的对抗中,在佛和道大展神威的碰撞下,静默下去。   仿佛有希望之光从黑压压的云层中渐渐透出,仿佛有佛祖的金身静坐在阴阳道鱼互相咬合的莲池之上,或许此刻根本不是所谓的信仰之争,而是少年心中的一片愿景,愿“天下无不平,此世做桃园”。   如此而已!   安玲珑看着自己夫君的侧脸,看着他表情严肃,目光一点点的发生变化,露出会心的笑容:“夫君,生在帝王塚,岂有苟且安,或许叶飞的出现是天命的安排,天命让你与他携起手来,共建一番伟业!也只有夫君你的性格,才能真的接纳叶飞,接纳蜀山,承受接纳他所招致的种种非议。”   自古以来,君主谋士相辅相成,方得伟业;李斯之于嬴政、张良之于刘邦、诸葛之于刘备、郭嘉之于曹操,一人之力有限,需有人合作方能成就一番事业,而这个与他合作的人,必然是怀有着罕见的抱负的,在王上选择他的同时,他也在选择王上,只有王上的性格与他心中的抱负达成一致的时候,这样的绝世之人才会出关,才会行走于天下大显身手。   诸葛亮如此,郭嘉也是如此,在那个天命中需要被辅佐的人没有出现之前,他们只会静静蛰伏,默默地等待时机的出现。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轰!”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净灵和尚睁开眼了,盘坐的双腿触地反弹,身体跃到高处,双手持印变换,手轮交错,形成互连双环,身后的金身法相与他一起跃到空中,背脊之处复又长出两臂,腰肋之下同样长出双臂,宽大的头颅两侧分别向外凸起,居然贴着左右太阳穴,分别又长出了一颗头颅,整个金身,化作三头六臂的凶恶法相。   “南无阿弥佗佛,叶施主,此法相为佛祖与当年横行在九州大地上的凶兽八岐大蛇对战之时显露出来的,为三头六臂,观天、观地、观人,战凶、战恶、战邪的惩戒姿态,比之悲悯世人的行走之姿有着天壤之别,请务必小心了。”   叶飞身在榕树中空的树心里,早前受到的伤害在长久的对峙下一一愈合,全身光芒闪耀,如日中天。   “净灵大师,叶某最后再问你一次,大师你究竟为何而战。”   “阿弥陀佛,叶施主,等你战胜了我,一切的谜底都将揭开。”   “大师你……”   “接招吧叶施主,你我之间唯有一战。在这竞技场上,当着千万人的面进行这场终将到来的战斗,对你而言其实最好。”   “大师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施主,接招吧!”   大慈大悲金身法相转化为了惩凶除恶的进攻姿态,三头六臂法身从高处降下,仿佛流星撞入了大气层,携带着不可思议的气势。六只金刚臂膀分执刀、枪、剑、戟、斧、盾,冲杀过来。   迎接他的,是逆冲向天的榕树枝蔓,这些枝蔓仿佛无穷无尽,巨大无比而又充满力量,向着天空生长,与六臂执掌的杀伐对攻,碰撞。   “轰轰轰轰轰轰!”黑暗的云层下一片明亮,双方的对垒爆发出了闪耀到刺目的光华,浪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冲刷过地表,冲刷过众人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同时冲刷过人们的心灵,扫尽了其中的阴霾。 第513章 心中的净土   浪涛之中仿佛同时含有着佛与道精髓,含有着大慈大悲的佛性和超然物外的随意。   佛与道,或许只有互相结合才能达至完美,可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大慈大悲、悲悯众生的人,不可能同时具有超然物外的随意,不可能具有着为不平事拔剑的戾气,因为大慈大悲本身是一种兼爱,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平等的给予被救赎的机会,平等地对待给予指引,唤醒灵魂深处至善之美,大慈大悲的人认为世间的黑暗来自于人们心底深处的欲念,来自于七原罪;认为世人无好坏之分,无优劣之别,只有前世善恶所为的区别。这样的慈悲是叶飞无法认同的慈悲,是助纣为虐的慈悲,叶飞不相信有来世,他要做的,是让此世人人心中充满敬畏,让心怀恶意之人在道宗惩戒的威严下不敢作恶,或许从这点来说,他所要行的已经不是青山道祖创立蜀山剑派所期冀的“道”了吧。不过无所谓,道藏于心,人人不同,这是叶飞心中的道,仅此而已。   夸张的枝蔓往天空生长,逐渐形成一个圆球,将三头六臂惩戒之身包裹在其中。   “砰,砰,砰!”然而并不能阻止惩戒之身的攻伐,来自内部的冲击一波波到来,每一次冲击便让圆球向外剧烈的扩张一分,让榕树的枝蔓破碎一些。   到第五次碰撞时,仿佛宇宙爆炸一般的光涛于黑暗的天际炸裂,毁灭性的力量四散冲啸,将散仙们共同催持的结界撕扯殆尽,让青石搭建的竞技场现出了斑斑驳驳的裂痕,让观众们受到了轻重不等的伤害。   其间,贵宾席的贵宾们因为距离擂台最近,首当其冲地承受伤害,拓跋烈那边,两位太监总管在灾难到来的前一刻主动站出,为两位主子承担了大部分的伤害。令狐悬舟和慕容白石那边,都是被不知在黑暗中等待了多久的隐秘护卫承受下了所有的冲击,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然而冲击波不止局限在竞技场内部,甚至连场外卖东西的商贩和附近的居民区都受到了冲击,商贩们自不必说,本来就不大不坚固的摊位在浪潮般力量冲来的时候,毫无办法,纷纷坍塌,放在上面用来贩卖的商品散落一地;而附近的房屋因为都是使用木头和砖瓦修建的,同样承受到了轻重不等的伤害。   “到底怎么样了。”浪涛的冲击力犹在,拓跋烈已然站了起来,推开保护自己的贴身总管,望向擂台:“是谁赢了,让我看看!”   却见擂台之上,一片狼藉,庞大的金身和妖魔般的榕树都已散去,叶飞和净灵和尚一人被红光包裹,一人身负灵净之白,相对站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不超过五米。   夜风吹拂,两人站在废墟中,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拓跋烈努力地攥紧了拳,低声自语道:“你可要活下来哦,叶飞!”   这个时候,天上降下了一道光,照在净灵和尚向上翻起的手心里,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阿弥陀佛,叶施主你可知道一种名叫灵井的游鱼?”   叶飞看着光芒在净灵和尚的手心里逐渐化作一只游动的白色小鱼,微微蹙眉,道:“愿闻其详。”   “传说,世上有轮回门,灵井这种小鱼便生活在门的背侧,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轮回门的开启,好看一看外面世界的样子。”白色小鱼在净灵和尚手中游动,没有丝毫能量泛出,也不像是具有实体,叶飞知道,那只是净灵和尚创造出的幻象罢了,“然而,轮回之门每开启一次,灵井便失望一次,它不知道为什么,世界总是向着深渊坠落,世上已经快要没有光芒了,不断变得黑暗,暗到伸手不见五指,暗到泯灭人心。   灵井很失望,其中的一只希望改变这一切,忍着天雷加身的痛苦冒死从轮回门的那一侧偷跑了出来,化作人身,希望给予世人正确的引导。”   听到这里,叶飞心里面产生了一丝触动,不可思议地望向净灵和尚。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看着手心里的小鱼继续说道:“灵井是轮回门内侧的生物,是至纯至净的,来到外面的世界让它沾染了污秽,让它终日承受痛苦,他有些后悔了,他想要回去,可已经做不到,轮回之门只可出,不许进。于是灵井明白了一件事情,其实他能跑出来都是轮回之门的意思,不完成净化世间的任务,便不能回去。   于是,灵井化作人身,行走于世间,开始自己的旅途。   可是,人心本恶,浊世被污秽笼罩,灵井割肉喂给路边快要饿死的人,结果其他人看见了,都向他要肉吃,灵井无奈,只能把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给他们,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人们心安理得的接受,非但没有感谢,反而越发贪婪,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妄图独占灵井,用来要挟其他人,灵井认为这是不对的,所以将他杀死,逃走了。   这以后灵井变得虚弱,除了身体受伤带来的痛苦之外,更因为人心之恶给他带来的无奈,前路的凶险给他带去的绝望,他很想回到门的那一边,回到兄弟姐妹的身边,可是已经不可能了,他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只有彻底完成净化之路,才能重新开启轮回门,回归故乡。   灵井要将人间化作净土,他继续着自己的尝试。长久的旅行中见到了一对可怜的母女,母亲为了维持两人的生计,平日里只能做些皮肉生意。   灵井想要帮助她,成为了女人的丈夫,每天起早贪黑的做些生意,维持一家三口的生计。没想到有一天回家,看到女人又再和不认识的男人翻滚、纠缠、喘息,又再做见不得光的事情,非常不能理解,便问那个女人道:“为什么这样做,明明已经吃穿无忧,为什么还要做这种皮肉生意。你猜那女人怎么说?那个女人回答,单单够吃够穿怎么足够呢,我还要过舒服的日子,我还要享受,还想要大富大贵呢。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灵井对净化人间的愿望彻底绝望了,他意识到人心都是贪婪的,是不可被救赎的,人心向恶,哪怕给予的再多,也终究敌不过内心深处的那份贪婪,总归要祈求更多,更更多,直至彻底沦陷在欲望的深渊里,永远抽身不得。   灵井真的很失望,他无助地行走在荒凉的世界里,不死不灭,不老不坏,直到有一天,见到了一个盲人小孩。他看到盲人小孩独自坐在自家的门口,仰着头开心地笑,笑的很甜很甜,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夹杂在其中,是那种最为纯粹的感情。   丧失已久的热血重新被点燃了,灵井走到盲人小孩的面前,疑惑地问他,问他究竟在笑些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般幸福。   你猜那小孩怎么说?那孩子说,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每天都是父亲耕地种地给予家庭最丰盛的饭菜,母亲做饭织衣,给予我温暖的关爱,我觉得身边的世界真的太美好了,我觉得父亲母亲真的太善良了,我能够听到鸟儿在唱歌,能够感觉到猪儿在拱土,我觉得自己像是高贵的王子那样,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孩童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灵井脑海深处炸响,让他恍然大悟,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了,唯一能够让世人满足,唯一能够将肮脏的人间化作净土的办法,是在他们闭上眼睛以后,编织出最为美好的梦境给他们带去心中自以为的幸福。   没错,只有内心深处坚定的认为自己幸福,只有失去了对旁人的比较,只有眼里只有自己的人才能够感到幸福,永远活在幸福当中。所以,想要人间化作净土,便需要生活在大地上的人民活在梦里面,活在自己亲手编织出的美梦当中,活成自己希望成为的样子。”   “所以,你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净灵大师,你就是灵井吗?”叶飞眉头紧锁,望着远处的净灵和尚莫名的感到一丝悲凉。   “小僧不是灵井,但小僧和灵井有着相同的愿望,小僧要净化人间,为此愿冒天下之大不违。”净灵和尚抬起手,手心之处的游鱼逐渐变化,化作了一片丰美的原野,欢声笑语的人们在原野上玩乐。   “叶施主,人活于世,身不由己,为你带来的痛苦,小僧也很无奈。”蓦然间,净灵和尚恢复了合十双掌的姿势,消失于原地。   “叶公子,只有活在梦境当中,人们心底里潜藏的欲望才能够得到满足,人们的嘴角才会像杨齐公子那样,永远洋溢,永远上扬,永远展现出幸福的模样。”   净灵和尚的声音化作空旷,从四面八方传来,存在于天地各处,久久回响,如同神音。他蓦然出现在叶飞近前,合十的双掌分开,左手平伸,右手持于胸前,邈邈佛语蓦然响起,在斗技场内所有人的耳边低喃:“阿弥陀佛,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我愿行世之险路,建一方极乐净土。”   邈邈佛音响彻,净灵和尚一手推出,抵住叶飞的额头,杨蓉从观众席间站起来,眼泪瞬间狂涌,十指紧绞在一起,泣不成声:“连那个男人也做不到吗,齐哥,只怕世上再没有人能够阻止那个妖僧了。妖僧要将人间化作他心中的理想乡,化作修罗地狱了!”   纳兰若雪持剑冲上擂台,被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楚邪挡住了前进的去路,“不许动,这是他们两人的战斗,是道和佛的征乱,你不许出手干涉。”   没想到若雪不发一言的出剑,刺向他的背心!   楚邪两眼眯起,硬接下她的攻击。   与此同时,拓跋烈向前迈出一步,双拳攥紧,无奈地说:“总归是输了一筹吗,好不容易看到一些希望,可惜了。”   与他南北相隔的令狐悬舟摇头叹息道:“道佛之争就此结束了,道宗想要下山的愿望只怕又要向后推迟五百年了。”   话音未落,便惊见被佛手抵住眉心的叶飞忽然间爆炸开来,四分五裂,化作片片花瓣飞扬,“仙法——傀儡之术!净灵大师,这便是我的应对手段。”   叶飞在净灵大师身后出现,长剑向前,直刺对方的背心。直到此时,叶飞也没想要取下净灵和尚的性命,剑锋偏离心脏,往肚子上刺。没想到净灵和尚后脑化作人面,左右双臂伸展,各执刀斧。那新化成的人面缓缓睁眼,仿佛开启了净灵大师内心深处的另外一扇门:“叶施主,别来无恙。”刀斧同时落下。   叶飞心中着实一惊,从背后化出的人面与净灵和尚完全不同,含有着戾气和杀意,宁静气息荡然无存。在这非他死,即我死的时刻,本能发挥了作用,有去无还剑意全开,向前挺近身体,剑意凛然,剑锋笔直刺入净灵和尚的胸口,将他前后两身一齐洞穿。   只有刺入胸腔,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净灵和尚,防止他手中的利器落下!关键时刻,生死之间,叶飞的慈悲心已不能发挥作用,活下来的欲望占据了上风。   “噗!”剑锋刺穿了净灵和尚的身体,叶飞前弓身体,大口喘息,满身是汗。他目光惊恐,像是做了什么自己最讨厌的事情,居然在意识到自己杀死了净灵和尚之后,匆忙地松开了双手,松开了本应该牢牢抓紧的神剑——朝花夕拾。   “净灵大师,我不是有意的。”他急切的解释。   “不,叶施主,你做的很好,这些都是小僧欠你的,小僧希望以此向你恕罪。”从脑后生长出来的脸孔重新化作宁静,成为了净灵和尚最真实的样子,手中刀斧消逝,他的喉咙一次次咳嗽,每一次咳嗽便吐出一大口浓浆,净灵和尚用尽最后的力气合十双掌:“阿弥陀佛!”   最后一次宣誓自己对于信仰的崇拜,净灵和尚的头耷拉了下来,孤独而充满悲凉地站立在无月的夜下,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第514章 舍身的慈悲   “净灵大师,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叶飞疯了般冲上前,将仙丹从芥子袋中倒出,不计代价的放入净灵和尚嘴里。在那生死关头的最后一刻,他分明看到了净灵和尚的嘴角洋溢起一丝安然的微笑,看见本来应该先一步到达,割去自己首级的刀斧停留在半空中,看到净灵和尚面容上的释然,是那种赎罪完成之时的释然和充满寄托的希望并存的感觉。叶飞明白了,叶飞终于确定了,彻彻底底地确定了,面前的净灵和尚,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僧,才是真正怀有大慈悲,真正悲悯世人的佛宗禅师,是用自身的肉躯,践行佛道之慈悲的第一人。   叶飞很愧疚,愧疚于生死之间自己选择了生,而对方选择了死!净灵和尚之死,为他带去了极大的震撼,在这一场战斗中,不仅仅自己输了,道法也输了,输的很彻底,很彻底。   “大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活过来吧大师,求求你了。”最为珍贵的仙丹被叶飞一把把地送入净灵和尚口中,可惜仙丹能够铸长生,去病灶;却不能活死人,肉白骨。净灵和尚终究是死了,死在叶飞手中,带着他至死未能道尽的秘密死去了。   仔细想想,从汝阳城郊第一次见面,到林间辩法,到和自己一起医治受伤的梅花鹿,再到金陵城斗技场内的重逢,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妥当的。目的,是要借着他的死,将一个重要的信息传达给自己,同时希望能够借着他的死最终感化叶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遵循佛祖的教化,兼爱世人,无好无坏,无恶无善,唯此世和来世。   叶飞明白大师真意的时候已经太晚,或者说,现下的结局是净灵大师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决定好的,是真真正正的舍身的慈悲,是他望尘莫及的慈悲。   因此叶飞羞愧,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同时悔恨,悔恨自己曾经怀疑净灵大师,悔恨自己质疑佛法的慈悲,悔恨自己被欲望所支配,与浑浊的人间同流合污。   金色的甘浆流尽,渗透入地面深处,满目疮痍的竞技场,那些深可见底的裂缝缓缓愈合,直到死了,净灵大师也没忘了悲悯人间!   擂台之上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拜下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人虔诚的合十双掌,齐呼:“阿弥陀佛。”   没错,净灵和尚用自己的死证明了佛法与道法的优劣。   能够被触摸到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化作一条圣洁美丽的游鱼,甩动尾巴,往空中去了,黑暗的夜空被点亮,他便是,指引前路的一盏明灯。   叶飞跪在地上,捧着净灵和尚死后化出的舍利子,无法抑制地哭泣,哭的很伤心,很伤心。   “叶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利,而让人间被战火和鲜血吞噬,化作阿鼻地狱啊。”游鱼在半空中回头,向着叶飞静静回首,仿佛是净灵和尚死去的灵魂在天上看着他……   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叶飞闭门不出,终日活在内心的自责和煎熬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十日以后,近乎臭了的房间内忽然之间冒出亮光,被叶飞抱在怀中已经整整十日的舍利子居然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闪耀出了至为纯净的光芒。   十天没有合眼的叶飞,眼袋已经浮肿到夸张的地步,光芒亮起的时候,两眼都有些睁不开了,不能直视忽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亮光,不得不用手遮挡。倒是那舍利子从他怀中缓缓升起,在光芒的映照下逐渐化作透明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   舍利子是佛门高僧死后化出的圣物,并不是内丹,不拥有能量,却是信仰的传承,佛宗之内,所有叫的出名号的高僧,死后化出的舍利子都要放置入灵隐寺后院森罗棋布的灵塔内供奉,无一例外。   净灵大师身为云游僧,又死在斗技场,所以死后化出的舍利子暂时被叶飞保管,叶飞也确实将这枚舍利子当成了净灵大师的化身,日夜怀抱着,为其哀伤。净灵大师以自身的死作为点透叶飞的引子,如此悲壮的做法着实让人佩服,更让叶飞羞愧,羞愧自己一念之差,杀害了对方。   此刻,舍利子忽然释放出光芒,如同黑房中点燃的明灯,让叶飞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希望,充满希望地说:“净灵大师,你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要告诉叶某吗,你尽管说吧,叶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帮你得偿所愿。”   叶飞真是被净灵大师舍身的慈悲感动到了,被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悲伤感觉笼罩,至今无法自拔。   却是那枚舍利子兀自凝立空中,散发光芒,光芒从最初的柔和逐渐转强,达到极盛再转弱,逐渐笼罩五尺之地,在这份至净光芒的映照下,净灵和尚的身形缓缓出现。   真如叶飞所想,大师还有何未了心愿需要嘱托?   却不是,因为光芒逐渐化作了实体,化出血肉,将舍利子完整的包裹了进去,净灵和尚五尺的身躯,可以触摸到的血肉之躯便这样不可思议的,超越常理的重新出现在叶飞面前。   近在咫尺的地方,叶飞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心中如被惊雷扫过,充满震惊的同时也含着怀疑,据他所知,被天道主宰的九州大地之上,还没有任何一种活死人,肉白骨的方法。   连修习了逆转乾坤之道术的无涯道祖都不能做到,难道净灵大师可以?   叶飞充满震惊和不解,同时也觉得高兴,毕竟无论如何,净灵大师都是活过来了,他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这种切实存在的感觉绝不会有假。   “大师,你真的复活了吗?”叶飞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感受到宁静的气息,凝视净灵和尚的眼睛,从其中看到了慈悲的目光。   “净灵大师,这真的是奇迹啊,难道你真的便是从命运门中逃出来的灵井,可以不死不灭,不老不坏?”   却被对方久久地凝望,不做任何回答。   “怎么了净灵大师?你到底是活人,还是尚未投胎转世的灵魂,你是为自己的死感到不甘,前来报复我的吗?”   可惜还是没有得到回答,那双满含慈悲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凝视着叶飞,却没有任何言语的表达,情感的流露,愤怒、怨恨、或者悲哀,一概没有,只是那样近乎默然地看着,像是在打量一件造价不凡的工艺品,或者某件价值不菲的古董。   这种感觉让叶飞有些害怕,如同被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开心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畏惧,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净灵大师,你?”   “阿弥陀佛,无论心中怀有怎样的愧疚,待恐惧到来的时候,仍然会产生退缩和自我防卫的意识,这便是人类内心深处的贪婪。对于自身生命的保护,可以凌驾在他人生命之上的,不可被磨灭的贪婪。叶施主哦,小僧之所以一直不回答你,是因为小僧并非你所熟悉的净灵大师,不过,小僧真的得感谢你,替我除掉了那个碍事的家伙。”   慈悲仍然存在于目光之中,隐含在其中的疯狂却较心怀鸿志的净灵和尚犹有过之,声音也产生了变化,变得空灵灵的,像是没有心一样。   叶飞心中恐惧极了,同时也好奇极了,颤抖着手指指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问道:“你……你不是净灵大师?可你怎么会从净灵大师的舍利子当中显化出来,又为何和他拥有着相同的面貌,你和灵井又有什么关系。”   “阿弥陀佛。”双手合十的姿势倒是未曾更改,只不过目光间的虔诚隐含着疯狂,“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准确的说,小僧既是净灵,又不是净灵;小僧既是灵井,又不是灵井。”   “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叶飞直视着对方,看到对方眼中的疯狂逐渐敛去,逐渐消失在温柔的慈悲里,回忆起了净灵大师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在他死后,一切谜团都将解开,谜底将要被彻底揭晓。   “阿弥陀佛,叶施主,有些事情你永远不会懂,也永远不必懂,因为弄懂了之后非但不会让你的心中产生任何的轻松,反而会从此担负起更加沉重的负担。如果你愿意的话,还是叫小僧净灵吧,我便是你心目当中的云游僧,仅此而已。”在目光中的疯狂敛去之后,净灵和尚似乎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慈悲、和善、以及最为坚定的信仰。然而叶飞却知道,他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站在面前的那个人并不是净灵和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叶飞的目光终于坚定了起来,声音化作冷冽:“你,到底是谁!何必遮遮掩掩呢。”   “阿弥陀佛,叶施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称呼小僧为净灵。”   “我想知道你在此以外的身份,我想知道有关净灵大师的真相,为什么你能够借着他的舍利子复活,为什么你不是他,净灵大师费劲心力,一直努力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到底是什么,我要知道这一切。”   “阿弥陀佛,叶施主呦,知道的太多只会让你充满烦恼,其实净灵的死是他一心所求,你完全没必要介意,唯一值得你关注的一点是,从今以后,一个全新的净灵,也就是我,将要成为你的对手,成为你们道宗在人世间传道的绊脚石,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净灵大师,我就姑且称呼你为净灵大师吧,人活于世,皆有烦恼,无一例外,你行走在九州大地上,想必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否则也不会在复活之后,长出一口气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担心为身边人增加烦恼呢。”   “叶施主高见,小僧佩服。”   “既然如此,净灵大师可否解答叶某心中的疑惑了?”   “叶施主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   “阿弥陀佛,叶施主可还记得,你与净灵斗法到了最后时刻,所展现出的三头六臂之相。”   “怎么?”   “净灵当时和你说过,那是佛祖与当年横行在九州大地上的凶兽八岐大蛇对战之时显露出来的,为三头六臂,观天、观地、观人,战凶、战恶、战邪的惩戒姿态。三颗头颅,六条手臂组合在一起便是三种法身,即是大慈悲身、大善良身和大功德身。三身合一,所为净灵,小僧只是其中之一,所以真的说起来,并不能被称为完整的净灵。”   “这么说……”叶飞露出惊疑之色,蓦然想起了自己最后一剑刺出的时候,将净灵和尚前后两面贯穿,独缺一面留存。   “施主你已经想到了吗。”净灵和尚合十双掌,眼中的光芒狡黠,“果然是个聪慧无比的人,难怪净灵对你如此看重,认定了你能够完成他做不到的事情。”   叶飞眉头反而蹙起,问道:‘你是三法身中的哪一个?”   “叶施主天资聪慧,何不猜一猜。”   “是大慈悲身吧。”   “呵呵,为什么这么说。”   “净灵大师临死之前讲述了一个有关灵井的故事,灵井是生活在轮回门中的游鱼,由于怜悯世人的苦痛离开熟悉的地方来到九州,希望救赎人间。为此,他的旅途是从慈悲开始的,也就是大慈悲身。之后悲悯世人,割肉赈济灾民、无怨无悔;化作凡人救赎以身体供养女儿的妓女,心中充满善良,也就是大善良身。在失明的盲童身上了解到了济世救人的真正方法,从此开启新的救世旅途,完成自己的道业,成就近乎圆满的大功德身,就此三身合一,我说的没错吧。” 第515章 大善良身   “阿弥陀佛,叶施主智慧超群,只是按照这般的解释,我当是最后成形的大功德身才是,为何会是悲悯世人的大慈悲身呢。”   叶飞往前凑近了一步,盯着净灵和尚的眼睛看:“很简单,因为你的目光之中含着疯狂,虽然这种疯狂只在你刚刚现身的时候显露了片刻,却已让我记忆犹新。灵井是轮回门中的游鱼,他明知道离开门内的世界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还是义无反顾的那么做了,这足以证明他对世人的慈悲达到了疯狂的地步;这以后随着在人世间摔打、磨炼,了解了人民的疾苦和现实的残酷,心中含有的疯狂逐渐褪去,从而出现了大善良身和功法达到圆满的大功德身。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当你功德圆满,思维达到成熟的时候,反而是对于慈悲的执着最为减弱的时候,心中的棱角被磨平了的时候。所以,一切始于慈悲,而终于功德圆满。之前出现在我面前的,应该就是将三身合一,思想最为成熟也最有大师风范的将三大法身合为一体的净灵大师了。他兼具大慈悲身、大善良身、大功德身于一体,对待事物的时候也同时怀有着这三种态度。而你,你的眼中只有慈悲,近乎于疯狂的慈悲,反而让人害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净灵将你视作知己,真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人居然是你,这个出身于道宗,本应该最恨他的人。”净灵和尚开心地笑了起来,从那畅快大笑的样子当中,已不难看出叶飞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没错,我是大慈悲身,是净灵最初始的样子,是大功德身一直想要抹杀掉的存在,可惜由于我是初始,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抹杀不掉我,每当他虚弱的时候,我便可以出现,在他死亡的时候,我便能够趁机取而代之。这个过程持续了太久太久,感谢你叶飞,是你帮我完成了最后的反扑,虽然这也是因为净灵心中的愧疚在作祟,他承受不了这份愧疚所带来的痛苦,所以干脆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让你亲手结束他的性命以向你赎罪,哈哈哈,真是愚蠢至极,太过愚蠢了,他难道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一死,世上将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制衡我了吗,难道完全没有想到我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吗。”   “不,净灵和尚早已将你的出现算计在内,所以他才会告诉我,他死之后,一切谜底都将被揭晓。”   “或许你说的对,那个讨厌的家伙聪明的很,早已将一切算计在内。”   “虽然不知道净灵大师到底为何要向我赎罪,但我隐约能够猜到他的真实心意,他大概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是慈悲的吧,是正确的吧,正义的吧,所以做下了那件至今仍感到后悔的事情。可是这样做了以后又无法承受由此为别人带来的伤害对内心造成的煎熬,最后选择了死。由此来让你,三身中最疯狂,慈悲心最重的法身,来完成他当时就断定了的,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很深奥哦,你似乎比我更了解他。”   “我是他的知己,而你只想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呵呵。”   “我觉得还是称呼你为灵井吧,你始于轮回门,是游鱼最初始的拯救欲望所酝酿的产物,叫你灵井更加贴切。”   “叫什么随你,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难道你不想知道净灵和尚到底对你犯下了多么严重的罪孽,以至于终日噩梦缠身,需要用死亡来赎罪吗。”   “其实到了现在,叶某基本已经可以猜出来了,无非是与十三年前,罗刹族的灭亡有关系吧,我不能理解的只是,为何净灵大师会牵扯到那件事情中去,还有,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你和佛宗和净坛的关系又是什么,你不会是佛祖转世吧!”   “佛祖转世?呵呵。叶施主呦,你因何确定净灵犯下的错,与罗刹族灭亡有关系。”   “我身上最大的伤害无非如此,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这么一说,倒是我真的低估你了,原来叶施主你早已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彻了,并且能够平静的接受。”   “过奖了,只不过叶某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你和佛宗的关系,比如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何可以参与到十三年前,对罗刹族灭族行动的计划当中去;你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此行脱离大慈悲之身和大善良之身的束缚,你到底打算要做些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对我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这些我都很想知道。”   “很简单,我既然是大慈悲身,自然就要继续完成济世救人,净化人间成为乐土的伟业,为此,类似你这样对人间构成直接威胁的人,便需要一律清除,罗刹族的余孽们也需要一起被除掉。”   “罗刹族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憎恶他们!当年的灭族之战果然与你,与佛宗又关系吗,你是灵井,那是否也是佛祖,我要与你为敌,便是和整个佛宗为敌吗?”   “罗刹族什么都没有做,不过他们存在的本身便是最大的威胁。有关这一族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我便是其中之一。至于其他的,你既然选择下山传道,从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向整个佛宗宣战了,佛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直接回应你的挑战,是因为顾虑你身后的蜀山。我的真实身份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是否为佛祖也与你无关。叶施主,这个回答可还满意?”   “满意,但为何我在你的目光中看到了欺骗。”   “这一切不都是你心中早已想到的吗,我只是顺着你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施主你为何又吵着小僧是在欺骗你呢。”   “就是因为太过迎合我的想法了,所以才觉得虚假!我毕竟是站在后人的角度对过去做出了自己的揣测,怎么可能与历史事实完全相同,净灵和尚能看穿轮回,你不会不仅能够看穿轮回,还能参透人心中的想法吧,你难道是在故意迎合我,编织虚假的幻境来迎合我求达真相的欲望以此来满足我吧!”   “呵呵,叶施主,照你的意思,小僧无论怎样回答都不对了。”   叶飞摇摇头道:“大功德身之所以能够形成,便是因为灵井了解到了,让世人得到满足的唯一方法,是遮上他的双眼为他编织最为美好的梦境来满足他心底里无止尽的欲望。也就是顺着世人的想法,不断加以引导和编织,构造他心中的美好。与你现在的做法简直不谋而合。”   “阿弥陀佛,叶施主的话让小僧哑口无言。”   “你到底是谁,我现在甚至怀疑,你刚刚完成重生的时候,目光中的疯狂也是故意展现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相信,你是濒临堕落的净灵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是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施主真的与小僧有缘;重要的是,小僧对叶施主你确实含有着亏欠;重要的是,叶施主要在人间传播道教,所需要面对的最大阻力便是来自小僧的。”   “你的语气又不一样了……又是在迎合我现在的猜测吗,你果然能够看穿人心。”   “阿弥陀佛,叶施主呦,或许你说的对,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是真实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那个时间点上,别有用心者想要你看到的样子,仅此而已。不过有一点小僧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心中的慈悲是济世救人的慈悲,是大慈悲,与你奉行的行侠仗义完全不同,这一点施主以后便会理解。”   “听你的意思,像是可以为了你所谓的大慈悲牺牲很多小人物的利益喽。”   “没有办法,世间之事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不过这也仅仅是权宜之计而已,小僧已经有了一个,一个可以彻底给予人类救赎的计划,在这个计划中,叶施主你将会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   “叶某也在你的计划里?真是把我说糊涂了。”   “阿弥陀佛,真相本来就是如此,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只看你怎样取舍,怎样判断了。一切都来自于你自己的判断,而小僧要做的,却不是向你传达真相,小僧要继续自己的旅途,净化人间,完成心中的宏愿。从这一点来说,小僧仍然是净灵,是一个心怀鸿志的和尚而不是灵井,你说呢。”   “听你这样说完,我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不会净灵和尚压根就没有死,从最开始的见面,到中间数次的切磋,再到最后擂台之上展现舍身的慈悲,直至化作所谓的大慈悲身重新醒来,不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提前布好的一个局吧.”   “阿弥陀佛,叶施主大概已经有些乱了,如果真的要布下这样一个惊天大局,那么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可是我越看着你,越觉得不对劲。”   “阿弥陀佛,或许一切都是假象,又或者处处都是真实,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生活在假象和真实之间所以不得安定。小僧矢志完成的,便是将这份不安永永远远地根除掉,叶施主可赞同?”   “净灵和尚,你要做什么并不重要,叶某想要知道的是,你到底为什么主动接近我。”   “阿弥陀佛,叶施主是千年以来少有的,既能够动心忍性,又有着坚定目标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小僧才会与你发生这许多的纠葛。”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对你心怀善念了。”   “阿弥陀佛,叶施主如何对待小僧,全由自己做主,小僧无权干涉。”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想你确认。”   “叶施主请直言。”   “你到底是灵井还是净灵!”   “阿弥陀佛,叶施主,小僧便是小僧,名字只是个代号,仅此而已。”   “我明白了。”   “施主明白了什么。”   “咱二人之间,终有一战。”   “阿弥陀佛,叶施主,小僧劝你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一番对话,本来已经坚定的想法复又变作迷茫,不知为什么,叶飞被忽然活过来的净灵和尚搞得迷茫了,他搞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真实的,而什么又是假象;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三身合一的净灵和尚,还是舍去了其中两身,独具有大慈悲身的灵井,本该尘埃落定的谜底,因为净灵和尚一味的认同反而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是自己多疑了,还是确有其事。   叶飞搞不清楚,他感觉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对净灵和尚深深的猜疑当中,没有对策,也不想直接和他兵刃相交,只能耐心等待,等着他主动出招。这种感觉很不好,这种感觉很被动,这种感觉让叶飞心里面憋着一股无名的火。   花瓣不知不觉地充斥了整间屋子,化作一柄三尺长短的剑,叶飞右手持剑,向前斫出,斩碎了一片淅沥的残影。   净灵大师的声音从遥远的时空里传来:“阿弥陀佛,叶施主,你的心已经乱了,这并非小僧想要的,赶快恢复过来,回复到最良好的状态,前来帝都,小僧将在那人间权力至高的地方等着你,我保证,当你来到帝都的时候,心中的一切谜团都将被解开,不会再有疑惑,也不会再觉得彷徨,彻彻底底了解咱二人之间的因缘,我保证。”   残影消失了,净灵和尚消失在屋子里,叶飞大口喘息,瘫软在地,心脏砰砰直跳,平静不下来。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让他产生了愧疚的净灵和尚由于所谓的慈悲法身的出现而再度勾起他的怀疑,叶飞知道这是内心对他的戒备在作祟,他知道这是内心自私的利己想法在作祟,他知道净灵和尚叙述的道理其实非常真实,人心中的欲念永无止境,只有满足了人们心中的欲念,世界才能真正的得到安宁,化作净土。 第516章 可怕的事情   叶飞并没有察觉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已经悄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不知不觉得,他已经彻底相信了净灵和尚叙述的有关欲望的道理,彻底相信了净灵和尚的话,通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相信了,受到了净灵和尚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或许,这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比之净灵和尚的真实身份,比之他究竟为何出现在自己面前,都要可怕得多的,不能被忽视的一件事情。净灵和尚的真实目的,或许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究竟为何而出现,其实本来也和叶飞无关,本来叶飞只需要应对便好,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件事情,是净灵和尚一次次的故作高深将事情变得复杂了,将真相变得模糊了,将叶飞引入到了,他所认为对的逻辑当中而不自知,或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或许,能够于九州大地上布局的人有很多;能够解局的人,太少,太少。   在叶飞走出屋子的时候,并没有熟悉的身影迎接他,这让他觉得奇怪,心里面立时空落落的,他找遍所有的房间也没有见到若雪的身影,也没有找到兰儿,没有找到婷儿,更没有七小,整间客栈里,除了身边消失的这些熟悉的伙伴之外,其他的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将仙力全开,他走出客栈大声呼喊,引起路人的侧目,可没有用,若雪、七小、两个丫鬟,这些熟悉的人在他于黑暗房间里闭门思过的时候全部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第一次觉察到他们对自己原来如此重要,第一次觉察到原来比起他们对自己的需要,其实自己更需要他们。   到底去向了哪里,为什么若雪他们都不见了,自己在屋子里彷徨的时候,屋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   外面的天明明是晴朗的,叶飞却感觉内心被黑暗所笼罩,感受到心脏激烈的跳动,这份跳动并非来自于自信,而是源自无助。   从没有这样一个时刻,让他如此清醒的认识到,原来身边人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若雪,你到底在哪里?”叶飞对着天地呐喊,可惜没有人回应,所有过路者都是以一种鄙视厌恶的眼神望向他,好像完全忘记了他曾经以一己之力斗败通天教三大高手,忘记了十日前他曾在斗技场内,有过令人叹为观止的表现。   他们的默然,他们的厌恶让叶飞感到绝望,大概是被净灵和尚的重生扰乱了心智吧,本来目标坚定的他忽然间产生了些许的彷徨,在面对突发问题的时候,处理起来不再似过去那样,果断而决绝。   因此产生了无助,因此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应对问题的手段。   叶飞重新跑回了客栈,来到最上层,与自己所在的房间对面的屋子里,听到男人和女人纠缠性福的声音,没有在意,推开门走了进去,掀开床幔,看到从其中露出的惊恐脸庞,以为自己看错了,扒着男人的脸,左看右看,直到女人惊恐嚎叫起来的时候,才出手打晕了他们。   概念中的世界整个坍塌掉了,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屋子里的男女不是拓跋烈和安玲珑,是其他什么不知道姓名的人,曾经一切熟悉的东西仿佛都失去了,化作了陌生的样子重新展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叶飞彻底迷茫了,彻底沦陷了,彻底绝望了,他张开双臂对着天空,跪在地上大喊:“啊啊啊啊啊啊……若雪、七小,你们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呼!”终于醒来,气喘吁吁,原来一切都是梦境一场。   “叶飞哥哥,你终于醒了,昏迷了整整三天把人家担心死了。”幸好有那张熟悉的面庞陪伴在身边。若雪关切地看着叶飞,美丽的眼眸中含有着发自内心的关切,嘴唇发白,眼袋很深,大概是许久没有安心合眼的缘故。   叶飞不由分说的抱紧了她,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生怕下一刻就消失似的,生怕松开手了就再也抓不住她似的,抱得紧紧的,再也不放手,永远不放手。   若雪被他勒的呼吸困难,因为疲劳而失去血色的脸颊涨得红扑扑的,心里面却美滋滋,挺开心的,最近一段时间,叶飞对她越来越热情,对她的感情回应的越来越激烈,若雪能够深深地感受到,这让她终于明了了对方的心意,让她的爱终于得到了回报,所以若雪很开心,很开心。明明被勒得喘不过气了,反而更加开心,她喜欢这样的叶飞哥哥,喜欢他的英姿飒爽、风华正茂,喜欢他的谨慎小心,喜欢他的雄心万丈,喜欢他的一切,喜欢到骨子里。   连七小看着都有些吃醋了,扭扭捏捏地凑上前来,往叶飞和若雪的怀里挤,可惜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因为这份拥抱,真是太过用力了一些,是发自真心的。   终于抱到满意了,叶飞慢慢松开了手,两眼紧盯着若雪,从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露出会心的笑:“若雪,我睡了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叶飞会这样问,因为他不能确定,究竟抱着净灵和尚舍利子忏悔的那十天时间是梦境还是真实。   若雪当然会如实回答,大千世界,人来人往,只有这个女人永远不会对叶飞说谎:“叶飞哥哥,你从竞技场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十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敢打扰。第十天的早晨,你屋子里面忽然传出动静,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叶飞哥哥你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我马上叫兰儿请来了大夫,而大夫也看不出你的病灶,就是嘱咐我们好生伺候你。从那以后,人家就日夜陪伴着你,守护着你,无怨无悔地过了三天,到今天,叶飞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人家好开心,好开心。”   “还好有你陪伴着我若雪。”叶飞把头抵过去,和若雪的额头亲昵,摩擦。   若雪主动地迎合他,感受对方身体传来的温度:“叶飞哥哥,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答应我不要再以身犯险了好不好。”   却见到叶飞的面色忽然间冷了下来,心头一暗,听对方说道:“若雪,不是我想要以身犯险,只是师命在身,不得不为。正所谓,人活于世,身不由己。”   “叶飞哥哥,可是人家真的很担心你。”若雪娇嗔。   叶飞用手勾住她的颈子,额头紧贴着她的额头,轻轻亲吻若雪的嘴唇:“若雪,放心吧,相信我,我自有分寸的。”   若雪迎合着与他亲昵,道:“叶飞哥哥,人家怎么能放心的下你呢,人家看到你和净灵和尚对战,屡次险象环生的时候心都要蹦出来了,叶飞哥哥,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你已经有了若雪,我们未来还会有孩子,你不为我想一想,也要为我们的未来想一想啊。”   “若雪,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真的,我是个男人,不建立一番事业,不完成了师父的嘱托,就沉迷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这样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做到这些的时候,保证回来和你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叶飞哥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对师父的许诺是五年,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还有四年。”   “那好哦,叶飞哥哥,人家就等你四年,说定了哦。”   “说定了,若雪。”又一次将若雪拥入怀中,叶飞的目光却飘到了天外,许诺是这样,可是真的能否完成许诺他的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可又能怎么办呢,只能暂时答应了她,答应了若雪,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安心,才能给她期盼,才能让她不再在自己耳边唠叨了。男人有的时候便是这样,被女人逼的紧了,便只能做出一些表面上的许诺以搪塞过去,可到真正到了需要兑现诺言的时候,又未必完成的了,以此类推,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了。”忽然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叶飞的语气马上变了,“若雪,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什么事情啊,叶飞哥哥,这么紧张兮兮的。”看到叶飞忽然间紧张了起来,若雪也跟着紧张,“若雪,净灵和尚其实没有死。”   “净灵和尚……没死?”若雪眨巴着眼睛盯着叶飞,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下,敛去了心中的怀疑,“大师明明已经圆寂了,人家是亲眼所见,怎么会复活的呢?”   “世上便是存在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你还记得净灵和尚和我战斗的时候展现出的三头六臂法相吗,据我估计那大概是他的三法身,代表着他拥有三条命,而被我一剑刺死的,是大善良法身和大功德法身,还留下了一个大慈悲法身没有死,所以便复活了。”叶飞用最容易被理解的方式向若雪解释,“所以,净灵和尚其实是有三条命的,他现在已经复活了,目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但肯定会对我们不利,以后再见到他一定要小心应对才行,千万别大意了。”   “三条命啊,正宗的佛法真的好高深。”若雪噘着嘴叹息,“可是叶飞哥哥,人家为什么觉得净灵大师不像是坏人呢,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若雪,净灵大师过去可能不是坏人,但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就真的变成坏人了,无论如何都要小心防备他,如果看到他马上通知我,听明白没有。”叶飞没有心思向若雪耐心地解释来龙去脉,只是把最后的结论告诉了她。   若雪听了之后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叶飞坚定的目光望着,也是无话可说了,慢悠悠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记住哦,若需。”叶飞轻轻抚摸若需的头顶,露出会心的微笑。   ……   夜间,清风徐来,临近仙女河畔放置了三两把木椅,一方碳炉,叶飞和拓跋烈坐在一起共煮清茶。安儿在河岸上兜转、奔跑,两位管家照看在侧,若雪和安玲珑远远地望着孩子,露出相得益彰的笑容。   清水已经煮沸多时了,“呜呜呜呜”地叫个不停,叶飞和拓跋烈却都没有为对方倒茶的意思,两人同时眼望波光粼粼的水畔,看清水依依,长河泛舟,说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男人间的交流是由浅入深的,特别是对第二次见面的两人而言,对于未来的考量远远落后于交情的建立,只有先对你的人品、性格、为人有了全方位的选择,才会做出选择,是否深入交往下去。   从对话中,叶飞了解到了拓跋烈的过往,发现他的经历其实蛮传奇的。   拓跋烈和拓跋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拓跋真先出生,较拓跋烈年长三岁。两人的关系却从小不好,也难怪如此,生在帝王冢里,互相之间都是竞争对手,哪怕骨肉相连,同父同母也是如此,早晚都要兵戎相见的。   两人由不同的老师分别辅导,却有一点很相像,那就是都非常的顽皮好动,爱好骑射、刀剑。拓跋真五岁从军,拓跋烈在哥哥从军之后没多久也跟着去往前线,从百夫长做起,一路升到前锋官的职位,比起他哥哥拓跋真以帝国少将军的军阶凯旋回朝,在职位上低了两级,却也是诸位皇子当中第二高的了。   与拓跋真的凯旋归来不同,拓跋烈在连续赢下了几场大仗之后,选择留在军帐中,成为大将军王坐下位置固定的左先锋官,每年大概只能回家探望一次。   安玲珑因为总是得不到夫君的陪伴,便经常来到金陵城小憩,不仅能够远离帝都的喧嚣,还可以充分体验金陵的繁华富足,欣赏山水如画的美景。   对于自己娇妻经常外出,游山玩水的行为,拓跋烈本身是很有意见的,不过也没办法可想,安玲珑是长公主的独女,是他的亲表妹,在九龙夺嫡的特殊时间点上有着超然的地位,就连他的母后当朝贵妃娘娘都得罪不起,拓跋烈又是真心喜欢她,所以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517章 拓跋烈的身世   这里有必要提一句,当朝长公主不仅是老皇帝拓跋圭最喜欢的妹妹,也是唯一与皇帝陛下具有血亲的,相同辈分的,还健在的一个妹妹,她的地位非常特殊,拥有自由出入后宫的权力,经常给自己的亲哥哥,当今皇帝陛下送一些漂亮的女人侍寝。因此,诸位皇妃对她真是又爱又恨。爱的是,长公主地位特殊,是少数几个能够向皇帝陛下进言的人;恨的是,后宫争宠,嫔妃之间的竞争本来就激烈,长公主又时不时的送来一个美貌如花的竞争对手,皇帝陛下又在大多数时候对自己妹妹送来的人颇为喜欢,无端争去了她们的宠爱。   此外,长公主与自己的丈夫非常恩爱,她现在已是将近六十岁的高龄,只有安玲珑这一个独女,将所有的疼爱和关注给予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安玲珑和拓跋烈的结合完全是自由选择的结果,不带任何政治的因素,两人青梅竹马,在长久的学习、接触中暗生情愫,拓跋烈十六岁,安玲珑十四岁的时候,两人便完婚了。   可惜的是,完婚之后拓跋烈因为长期留守塞外打仗,导致安玲珑独守空闺,产生了一些微词,连续三年于金陵城欣赏春色。拓跋烈一方面担心娇妻耐不住寂寞,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情来;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补偿一下她,所以向大将军王求了一个月的假,赶回来陪伴自己的妻子。也是这样阴差阳错的,才有了与叶飞之间的谋面,有了接受皇旨成为皇差的重任。   他比安玲珑大两岁,比叶飞大五岁,两人之间真说起来,年龄的隔阂并不算深。   月朗星稀,水波荡漾,炉子上的热水已烧开了许久,两人却都没有沏茶的意思,他们都不动,因为谁先动了,便是谁求着对方,落了下乘。   叶飞是蜀中上仙,即便肩负下山传道的任务,即便已经没有多少王子可以选择,即便在三皇子拓跋伯夷死后他的心里面已经非常着急,也必须端的住架子。此时他如果端不住的话,他日即便拓跋烈登基,道宗也达不到和佛宗相同的地位,无法以国教之礼奉之。他必须让拓跋烈意识到,自己能够帮助他,是一种天大的福分,对此只有感激涕零的份。   而拓跋烈也不愿意动,且不说他一向无心政治,不想和自己的哥哥们争夺那个至高之位,单单从他的性格来讲,也不愿意这样做,拓跋烈天性洒脱,这种洒脱不同于自己亲生哥哥拓跋真的怀有野心,是真的非常洒脱,放浪形骸,塞外牧马,甚至是少年心性。因此拓跋烈总是不愿意向人低头,对谁都是一样,求贤若渴在他那里便没有那么的迫切。这些年来,他的野心稍稍有所增加,也是在妻子安玲珑枕边风的吹拂下,与自己的夫君形成鲜明的对比,安玲珑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越是长大就越有野心,越来越对拓跋烈的不上进感到不满。可因为是一个女儿身,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叶飞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为此,她与夫君在斗技场战斗结束以后,进行了彻夜的长谈。   壶中水已经沸腾了多时,而叶飞和拓跋烈都没有率先为对方斟茶的意思,两名懂事的太监总管,也都看出了气氛的特别,没有上前帮忙。清风照常刮拂,月光照常淅沥,两个女人照常闲话一些有的没的家常。在长久的时间里,一切都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一切又似乎都在发生着变化,就是这样。   “安儿,小心壶水烫。”   打破这丝平静的是拓跋烈唯一的女儿,拓跋安。这个名字很特别,将父亲和母亲的名字合为一体,展现出了父母之间深厚的感情。   其实,安玲珑本名为拓跋玲珑,他的母亲是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在拓跋圭未称帝之前,嫁入安家,所以便没有了入赘招婿之说。安玲珑承袭父姓,成为了安家大富大贵的护身符。   “安儿,小心壶水烫。”一米高燃烧的火炉上面,安放着正在沸腾的开水,玩到开心的安儿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危险。“小主……”两位总管大人不知为何也分心了,任凭调皮捣蛋的安儿逃出自己的视线,奔向危险。   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拓跋烈和叶飞同时伸出手,前去阻挡安儿。拓跋烈距离炉子稍近,猝不及防之下,伸出的右手居然没有完全阻止了安儿前进的势头。若不是正在与叶飞纠缠,分了心,他也不会如此。   叶飞刚好弥补了他的空缺,与拓跋烈一起出手的他距离安儿较远,速度则很快,右手霎时间伸出,挡在了安儿和炉筒之间。若是常人,肯定被惯性带的手掌向后,手背要被炉上的高热烫坏的,叶飞的手掌却含着一股不可被动摇的力道,如同一面坚固的墙壁,硬生生拦住了安儿,阻止了她前进的势头。   一阵风吹来,安儿玩累了倒在地上,总算是有惊无险。站在河岸上的六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拓跋烈终于端起坐在炉子上的铜壶为叶飞倒水:“叶道尊,安儿又被你救了一次。”   叶飞俯下身,揉揉安儿的脑袋,笑说:“我与安儿很有缘,是不是啊!”他嘻嘻的笑,安儿便也跟着笑,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遭遇了危险。   安玲珑跑上来,跪在地上抱住了女儿,看东看西,两位仆人噗通一声,同时跪在地上,向主子磕头认错。   安玲珑没有饶恕他们,反而对叶飞道:“叶道尊所言极是,小女安儿与道宗真是有缘,不如就此拜道尊为师可好?”   叶飞没有说话,接过拓跋烈送到手边的茶盏,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夫君,你说句话啊。”安玲珑娇嗔起来。   拓跋烈犹豫了一下,才道:“若能拜在叶道尊门下,当是安儿求之不得的缘分。”   叶飞看他犹豫,自不会那么痛快答应,便道:“安儿年纪还小,拜师的事情不急,不急。”   安玲珑知道强求不得,拿眼睛剜了自己夫君一眼,拓跋烈被她盯得有些尴尬,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安儿是长公主与他父皇的直系血亲,身份极为特殊,出现半点闪失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近来确实太大意了一些。   叶飞微笑缓解尴尬,道:“朝事繁忙,皇子殿下来到金陵游山玩水,可要被皇帝陛下念叨了呢。”   拓跋烈看他终于提起了正事,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繁杂的政务与我无关,行军打仗才是本王的强项,近来边境稳妥,久无战事,本王给自己放放假,歇一歇,父皇那边不会怪罪的。”   “久闻殿下骁勇善战,平息边患想来都是殿下的功劳了。由此带给人国一片安居乐业的环境,贫道替人国千千万百姓,谢过殿下了。”   “哈哈哈,叶道尊严重了,本王也只是恪尽职守而已,如果要感谢,也应该谢父王大人慧眼识人,招贤纳士。”   “是是是,皇帝陛下千秋万代,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那当然了,若不是父皇信任我,重用我,本王也不会有了上到边境,一展拳脚的机会。”   “王子殿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叶飞最擅长的就是溜须拍马,几句话说下来,就把拓跋烈谈话的兴致点燃了,“听闻塞外六部民风彪悍,难以对付,不知殿下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把他们降服了的。”   “要说对付塞外六部的法子,倒真的与本王无关了,全都是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想出来的。”   “王子殿下真是过谦了,若没有殿下之助,大将军王再厉害也是难以成事的。”   “呵呵,这个真不是本王谦虚,在本王从军之前,大将军王便已经研究出了一整套对付塞外边民的办法,从各族之间互相离间,到强弓劲弩远程齐射,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再到对蛮兽的应用,总之真的是事无巨细。只要大将军王镇守前线一天,边疆六部便永无翻身之时。”   “早就听闻我朝强弓劲弩,威力无双,只是那边疆塞外,尽是戈壁沙漠,骑兵来去自如,持弓弩的人不会被“放风筝”,拖到死吗!”   “叶道尊说的不错,戈壁之上广阔无垠,塞外六部多为游骑,来去自如,寻常弓弩自然奈何他们不得。不过大将军王却想出了一套法子,专门用来克制他们。”   “愿闻其详。”   “叶道尊,边境防御乃是国家大事,虽然你多次帮助安儿,但是……”后面的话,拓跋烈没有说出来,不过叶飞已经明白了,当下道:“皇子殿下处处心怀国家,叶某佩服。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不提也罢。”话是这样说,叶飞心里面却想,好你个拓跋烈啊,这点小事都不愿意与我交心,看来对你的期待又要落空了。   没想到安玲珑从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主动说道:“我的好夫君啊,叶道尊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大将军往边疆御敌的办法沿用多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才对。”当下站起来,带着安儿一起来到两个男人的身边,“其实大将军王研究出的方法简单的很,只是过去从来没有人往那上面想而已。他让强弓劲弩……”   “玲珑!”自己妻子对叶飞的一再偏袒示好,让拓跋烈有些不高兴了,语气生硬地喝止她。安玲珑被说的愣住,话头倒是被止住了,但面色非常难看。   叶飞看两人关系趋近于冰点,笑着解围道:“哈哈哈,王妃娘娘,皇子殿下说的是对的,事关帝国机密,是天大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与外人比较好,哈哈哈。”说到外人两个字的时候,他有意加重语气。   安玲珑面色不好看,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克制,保持大小姐脾气不爆发,嘴唇因此气的发抖。   拓跋烈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满是歉意地站起了,将自己坐的凳子拉出来,说道:“玲珑啊,军中机密,乱说的话是要杀头的,很严肃的。为夫也是为了你好,语气重了你别记在心上,来,坐下来吧,夫君亲自为你倒茶。”   眼见拓跋烈努力缓和气氛,安玲珑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和拓跋烈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是有真感情在的。也是借坡下驴,带着安儿一道走远了:“你们男人之间的谈话,小女子接触不得,还是寻若雪妹妹赏月去吧。”说完,便领着安儿行远了。   拓跋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苦笑,对于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他实在是没什么办法。   叶飞反而看出了他两人的症结所在,不易察觉地摇摇头。   拓跋烈重新坐下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与初见时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同,叶飞没有出言安抚他,这个时候出言安抚,便像是在嘲讽,会让他心里更加不舒服。   直到许久之后,拓跋烈自己说道:“本王和玲珑自小由欧阳老师教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是一点一点培养起来的,只是近一段时间,本王长期在塞外戍边,对她有所疏远,让玲珑的心里生出了些许的不满,让叶道尊见笑了。”   叶飞后背靠在椅子背上,看他自斟自饮,一脸的丧气,蓦然伸出手,攥住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叶某有一事不明,想向王子殿下请教。”   “叶道尊有什么话,直说吧。”   “叶某人不明白,以王子殿下的身份、能力,何必非要于塞外戍边,过些颠沛流离,如同发配充军一般的日子呢?”   “呵呵。”拓跋烈看了他一眼,仍是苦笑。   叶飞看着他的眼睛,语调转做沉稳:“殿下身披战甲,去往前线作战无非两个目的,其一,可以从其中体验到杀敌掠地,名震边境的快感;其二,无非是在躲避一场是非。殿下自由惯了,不愿意参与到庙堂争斗当中去,也不愿意和哥哥们撕破脸皮,兵戎相见,特别是不想与自己的同母哥哥开战。我想殿下心里面想的肯定是,其实就这样留在塞外建功立业挺好的,无论怎样,战火都不会烧到自己身上,如果拓跋真能够继承皇位的话,您的帝国大将军位置便坐定了;如果拓跋真不幸失败的话,有玲珑的关系,也不至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叶某说的没错吧。” 第518章 拳玉夫人   听叶飞说完了这些,拓跋烈面色阴沉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叶飞看他不说话,反而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皇子殿下有没有想过,您和拓跋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拓跋真现正与当今皇帝娘娘的独子,您的亲大哥打的难分难解,而您的母亲当今贵妃娘娘灵如意也在后宫之中,与当朝皇后进行着激烈的交锋,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你的哥哥拓跋真在夺位的斗争中失败,你那个继承大统的大哥,会轻描淡写地放过你吗,就算他放过了你,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母亲和哥哥惨死在自己面前吗。皇室斗争,其中的血腥和残酷,皇子殿下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不仅仅是说着玩玩的。”   眼见拓跋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叶飞添油加醋地说道:“皇子殿下,生在皇族,想要远离纷争做个自由人是不可能的。前朝司马炎登基之后屠杀亲族的举动史书上记载得清清楚楚,叶某觉得现在九龙夺嫡的态势便是历史的重演,你若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便应该尽力争取主动才是。”   捏住拓跋烈肩膀的右手蓦然加力,叶飞语气沉重的说:“尊贵的皇子殿下,你认为叶某说的有道理吗。”   “呼。”拓跋烈挣脱了叶飞抓住自己的右手,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望着叶飞深深吸气,“叶道尊,你的意思是?”   “叶某人觉得,殿下只怕一直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所以才会常年留驻边关,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和人脉,这是您明知自己在诸位皇子当中年纪偏小,不容易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集群而做出的准备。叶某觉得有这样的基础保底非常好,但是当断则断,当朝万岁已经到了花甲之年,若再不还朝,好好侍奉,说不定再过两年就永远没有了侍奉膝下的机会;更甚之,皇帝陛下把您忘了,也说不定!”   叶飞的措辞越发严厉起来,到了最后,不无警告提醒之意。   拓跋烈幽幽的望着叶飞,目光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在一次长久地吐息之后,严肃的表情第一次松动,唇角勾勒出笑容,压低身子,如同叶飞凑近自己那样,凑近对方:“叶道尊,你可听说过我三哥的死讯?”   “偶有耳闻。”叶飞怕给自己惹事,没将亲眼见到拓跋伯夷尸体的事情一起告诉他。   却听拓跋烈大有深意地说:“叶道尊,那你可知我此行来到金陵,除了与玲珑她团聚之外,还肩负着一个重要的任务。”   “难道是为了调查三皇子的死因?”聪明如叶飞马上猜到了。   拓跋烈眼见与他越说越透,倒也不再避讳,点点头道:“道尊你可还认为,父皇已经忘记了本王?”   “哈哈哈,烈皇子高瞻远瞩,叶某实在是佩服。”   “其实也没什么好佩服的,这趟差并不好做,本王本来不打算接的。不过听了叶道尊的话,心思反而活动了,或许你说的对,该来的事情早晚会来,三哥的死绝不是偶然的,他死的这样惨,说明了皇室争斗的残酷正在恶化,照此下去本王早晚也会被牵连进去,就像叶道尊说的那样,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搏一片蓝天出来。”   “殿下打算从何处入手。”   “叶道尊觉得本王应该从何处入手?”   “这要看殿下的意思了。”   “叶道尊从仙山上来,所为传道,可曾对现下的形势有所了解。”   “愿闻一二。”   “我父皇三十五岁登基,改国号为开皇,现已过去了三十一年,算下来,父皇今年已经六十六岁,虽说是洪福齐天,却也到了花甲之年,体力精力都跟不上了。父皇他生前多子多女,算上中间夭折的,总共有九位皇子,二十六位皇女。去年年底有一次大张旗鼓的选妃,收了一个美如天仙的拳玉夫人,据说只有十二岁,现已怀孕,如果生出来的是男孩,便是第十子,如果生出来的是女孩,便是第二十七皇女。无论如何都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因此会遭受到兄弟姐妹们的嫉妒,日子不会好过。”   “拳玉夫人?这个名字倒很特别。”叶飞饶有兴致地说。   拓跋烈回答,说到兴处,他便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拳玉夫人算得上一位奇人,与玲珑同出一族,据说是怀宝出生的,从出生那天起,右手便攥着,包括父母、高僧在内,任何人都打不开她攥紧的手,所以取名拳玉——安拳玉。   就这样过了整整十二年,拳玉的手日日夜夜的攥着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次,想不到就在去年,玲珑的母亲,长公主拓跋凤凰进宫面圣,不知和父皇说起了什么,便将拳玉也一起招到宫中去了,没想到父皇见到拳玉之后非常喜欢,亲自走下殿与她接触;更没想到的是,拳玉她已经攥了十二年的右手,就在与父皇的第一次接触之下,被他慢慢的打开了,里面竟真的攥着一块玲珑剔透的暖玉,真的是右手握拳,掌中藏玉。父皇认为是吉兆,高兴极了,立刻将她纳入后宫,做了嫔妃,三个月之后便怀上龙种,拳玉她母凭子贵,一跃成为皇宫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怀在她肚子里的无论是龙子还是凤胎,都将极大的改变朝堂的格局。”   “都六十六岁了还能让小姑娘怀上龙种,当今圣上真是不简单呐,身子骨硬朗的很嘛。”叶飞瞬间邪恶了,没正行起来,他心中想的是,这明显就是个套嘛,是长公主设计忽悠老皇帝的。   不过,既然拳玉夫人也是姓安的,就是说和安玲珑是亲戚关系,对拓跋烈来说是好事一桩。   又一次上下打量拓跋烈,看对方目光真诚,远远不像拓跋伯夷表现出的那样具有心计,摇摇头自语道:“就算是条计谋,也肯定和这小子没有关系。”   却没想到拓跋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叶道尊可能对后宫那地方不太了解,我父皇的精力是有限的,对于后宫的宠幸始终保持着恒定的精力分配。拳玉夫人的到来,争去了本来正当宠的对于我母后的宠幸,所以母后大人和拳玉夫人之间其实是有梁子的。   还有一件事以后你会知道,我和玲珑虽然是夫妻,但是长公主和我母后其实也是存在一定过节的,当年我和玲珑的结合差点没被她们两个女人搅和黄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帝都的原因,那个地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复杂了。”   “非也,非也,叶某倒认为,帝都之内人和人之间压根没有友谊亲情可言,只有利益是驱动人们靠近或者远离的发动机,所以皇子殿下只要掌握了利益的所在,便可以知晓人心的动向。”   “呵呵,没那么简单的,叶道尊你久居天山,对帝都的情况并不了解,那其中不单单存在着利益,那些人也不单单只对利益感兴趣,或者说,利益已经打动不了他们了。”   “这样嘛……”叶飞对拓跋烈忽然展现出的真诚感到惊奇,心道,是自己真的三言两语把他说动了;还是他早有结交自己的意思,一直在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呢。   当下道:“受教了,殿下。”叶飞主动为对方斟茶,拓跋烈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现逗乐了,欣然接受了茶水,喝到嘴里润润喉咙,接着说道:“除了拳玉夫人腹中的胎儿之外,其他几位对皇位具有竞争力的龙子分别是大皇子拓跋元吉;二皇子拓跋浩辉;三皇子拓跋伯夷;五皇子拓跋泰;六皇子拓跋寿;八皇子拓跋夏;十皇子拓跋真,也就是我亲生哥哥;还有现在最小的儿子,十七皇子拓跋华。   说起来也怪,我父亲前半生生的几乎全是儿子,后半生,特别是从我以后再出生的,几乎全部都是女儿,只有我的小弟弟拓跋华是个例外。但拓跋华今年才刚刚五岁,距离我的降生已经将近二十年了。”   听他这样说完,叶飞心中想:“前半生生儿子,后半生生女儿?单从现象来看确实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不过,有没有可能是有意为之呢,他可听说过一些巫蛊术之类的邪术,可以左右人身体当中的阴阳平衡。拓跋烈和拓跋真是当朝贵妃娘娘的亲生儿子,在他们之后过了将近二十年才又有男孩降生,哪里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的。如果拓跋圭确实很能生男孩的话,就该一直生下去,怎么可能前半生生出来的都是男孩,后半生生出来的都是女孩呢。”   心里面这样想,可是万万不敢说与拓跋烈听的,毕竟当朝贵妃娘娘灵如意是咱们十一皇子拓跋烈的生母。   但听拓跋烈继续说道:“我大哥想必道尊已经很熟悉了,他……”   “殿下,可否打断你一下。”   “哦?叶道尊有什么事情吗?”   “道尊、道尊的,听着好别扭,不如殿下就称呼叶某为先生吧。”   “叶先生……”拓跋烈上下打量叶飞,噗嗤笑起来,“我印象中,向叶道尊这么年轻便自称先生的,可是不多。”   “殿下觉得别扭的话,便还是继续以前的称呼好了,叶某只是觉得之前的称呼把咱们之间的距离搞得疏远了。”   “还是称呼你为道尊吧,毕竟先生是蜀中上仙,地位尊贵。”   “和殿下比起来不值一提。”   “呵呵,道尊不必客气了。”   “殿下喜欢便好。”叶飞对此很无奈,搞不懂拓跋烈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   不过其实也很好理解,生在帝王冢里,耳濡目染的尽是权术,大多以虚假的面容示人,究竟心中怀着怎样的想法,谁也说不好,或许他骨子里就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吧。   “我这几位兄弟当中,大哥拓跋元吉叶道尊应该最有了解,正是和我十哥拓跋真争斗的最激烈的一个人,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位的人,他的母后,是当今皇后娘娘,是后宫最高权力的拥有者。二哥拓跋浩辉,似乎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人,他的生母在他出生的时候便死去了,所以拓跋浩辉自小都是在乳母的照顾下长大的,这导致了他自出生之日起,始终没受到太多的约束,向来荒淫无度,府内奢靡之风盛行,曾为了两名妓女与一朝堂公卿大打出手,遭到父皇的惩戒,现于府上深居简出,嫌少露面。”   “三哥拓跋伯夷,半月前死在金陵,不必再提;五哥拓跋泰,是静妃娘娘的独子,不太得皇上宠爱,却生性油滑,有一部分朝臣的支持;六哥拓跋寿是宜妃娘娘的大儿子,爱好附庸风雅,擅长诗词歌赋,得到一班文人的支持,其势力仅次于大哥和十哥;八哥拓跋夏是拓跋寿的亲弟弟,依附于拓跋寿,两人结成了利益同盟;十七弟拓跋华就不说了,年纪小,生母出身低,对皇位构不成直接的威胁。”   “按照殿下的意思,现在能够对皇位形成争夺之势的似乎只有五个人了,分别是大皇子拓跋元吉、二皇子拓跋浩辉、五皇子拓跋泰、六皇子拓跋寿、十皇子拓跋真,力量相对强一点的是大皇子、六皇子和十皇子,其中大皇子和十皇子实力最强,势力最大。”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殿下虽然久居塞外,对于庙堂之内的事情,似乎了解的很清楚。”   “总不能当个瞎子乱撞,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拓跋烈苦笑。他虽然褪下了一身的戎装,却仍穿着束身衣,方便行动。脸孔比叶飞成熟不少,肤色有些发暗,肌肤算不得细腻,仔细看,其中还存在着许多细小的裂口,这些都是长久深处塞外,被塞外的狂风吹拂侵蚀的结果。身材也是高大的,与叶飞相仿,体型健硕,肌肉结实,手掌关节粗大,从远处看一副练家子的做派。腰杆挺得笔直,与叶飞说话的时候,耳朵时不时的动一下,留意风中的异状。 第519章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   拓跋烈确实和三皇子不一样,这种不一样表现在方方面面,叶飞对他算不上满意,却也不能再随便推辞,毕竟可以选择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大皇子和十皇子都已经有了固定的人员体系,不会再需要他。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他连面都没有见过,不知道底细,不过他们过去不是大皇子和十皇子的对手,以后也不会是。就只要十一皇子拓跋烈从军多年,是一张白纸,也最具有开拓进取的精神了,所以叶飞对他最为看重。   叶飞上下打量拓跋烈,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极为矛盾的气息,一方面渴望建功立业,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另外一方面,又不想卷入亲兄弟之间的血腥争斗当中,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这样的一个人,适合被自己辅佐吗?   叶飞这样问自己,幽幽地说:“殿下,其实叶某倒觉得眼下的势力格局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整个帝国,都是皇帝陛下的一言堂,只要皇帝陛下说一句话,就算土鸡也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我想你的几位兄长,也是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三皇子拓跋伯夷刚刚受到皇帝陛下青睐的时候,便将他给杀了,以绝后患。”   “是啊,暗中经营了多年的三哥都那么轻易地被杀掉了,我继承了三哥没完成的任务,来到金陵办案,你说会不会现在已经被人盯上了。”   “以殿下行军多年的经验,再加上身边一批训练有素的军人,就算真的被盯上了,也不会如同三皇子那般轻易地死去。更何况还有叶某在,与安儿的缘分,便是与殿下的缘分,你说呢。”   “若能得到叶道尊的支持,小王自当感激不尽。”   “你心中真的是这么想的?”   “呵呵,道尊的意思是……”   “先这么走着,山不转水转,或许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   “那是自然的。”   “皇子殿下,有一件事情叶某想要问一问你。”   “请直言吧。”   “皇子殿下想要怎么办这趟差,从哪里开始查?”   “这个,本王还没有想清楚。”   “我倒有个意见,给殿下做个参考如何。”   “……”   在两个大男人一边互相试探着彼此的深浅,一边深入浅出地畅谈国家大事的时候,他们的女人,当朝长公主的独女安玲珑和蜀山剑派明月峰峰主的独女纳兰若雪也在进行着女人之间的对话。   对话是纳兰若雪率先发起的,语气不善:“姐姐的身材保持的这样好,一点都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呢。”   “当然是能看出来的,我胸大、屁股翘谁看不出来啊。”   “胸大屁股翘和生过孩子有什么关系。”   “嘿嘿,妹妹啊,一看你就没有经过男女之事,每天和叶道尊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难道过着相敬如宾的生活不成。”   “呸呸呸,我们是道士,自然和凡人是不一样的。”   “妹妹说的对啊,你们是道士,可不是和尚,就算是和尚放在现在这世道惯食酒肉的破戒僧也多的是,妹妹说是不是啊。”   “是什么是,讨厌,身为人妻我劝你矜持一点、保守一点,少向别人家的男人乱抛媚眼。”   “简直可笑!首先,我安玲珑是大家闺秀,从不向任何男人示好,做些暧昧的举动;其次,如果你家男人因为别人的一个媚眼就被拐跑了,只能证明你和他之间的感情不够深厚,证明你管不住自己家的男人;最后,我是人妻,但谁说人妻就得矜持、保守了,我想怎么穿衣服是自己的事情,你管不着。”   当下挺挺胸脯,将盖住乳峰的香衣往下面拽了拽,露出白花花的一团肉。   夜下,安玲珑穿了一件翠绿色的长裙,上身没有任何肩带之类的支撑,从胸开始一直垂到地上,盖住脚面,这种长裙是只有乳峰足够饱满的女人才能够支撑起来的一副,也是纳兰若雪嫉妒她的原因。和安玲珑比起来,从未接受过雨露滋润的若雪,在身材上就要落后得多了。   除了一身翠绿色的长裙能够引人遐想万千之外,安玲珑的妆容也颇具特色,满头黑发被六根朱钗盘做孔雀开屏的样子,上下嘴唇涂抹了唇彩,腮红艳艳,眼线画到与太阳穴相连,眉飞色舞地向上扬起,衬托的眼睛炯炯有神。肩上披着一件薄纱,轻柔绵软,一览无余,却平添一丝朦胧之美,引人遐想万千。   与她一比较,若雪虽然姿色方面更胜一筹,可是在身材上就要差的远了,也没有那种贵为人妇才具有的成熟妩媚。   两个女人聚在一起,少不了的互相攀比,纳兰若雪总觉得叶飞对安玲珑有意思,有意为难她,没想到不单单被安玲珑轻描淡写的一一化解,更有多次,遭到反戈一击,搞得若雪好不烦躁。   没人注意到的是,两位管家依旧跪在河畔上,额头紧贴地面,任夜风吹拂不能起身,在自家主子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奴才,永远都是!   ……   三日后,拓跋烈骑着相伴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高脚白马,在五名戎装侍从的陪伴下,穿街入巷,来到了慕容家的府邸。金陵城四大家族宇文、慕容、南宫、令狐,以慕容家族在人国境内势力最大,盘根错节,只手遮天。而慕容家族之所以能够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全因为慕容皇后凌驾于后宫之上的尊贵地位。按照尊卑秩序来说,慕容家在所有皇室成员当中位列至高,掌管金陵的又是当今慕容皇后的亲弟弟,所以拓跋烈第一个拜访的人,便是他。   这主意是叶飞为他出的,三日前的密聊,叶飞对拓跋烈进言说,三皇子之所以被人刺杀,是因为来到金陵之后,犯了三个错。第一,入城之后,暗中行事,一切事情都在秘密进行,让被他查的人摸不准他的真实目的,对他怀有了戒心。第二,私下向皇帝陛下进言,对城防问题只字不提,大力阐述庙宇建造的疏漏,信仰传播的缺失。这一举动看起来是两边都不得罪的好法子,其实是把大皇子和十皇子同时都得罪了,傻子都明白,他是想借此自立门户,但是既得利益者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第三,光天化日去往烟花柳巷之地,被人杀了,名声还不好听,以至于皇帝陛下只能私底下派人查明他的死因,而不能公开,免得皇室蒙羞。   凡此种种,导致他死在金陵,死在了仙女河畔。皇子殿下如果不想重蹈覆辙的话,便需要将自己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体现出来,入城之后,先将城内各大山头拜访一遍,表明自己的来意。这样一来,您的生死便和他们有了直接的关系,您若再出事,陛下可以拿他们是问,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   拓跋烈觉得叶飞说的没错,所以短暂修整了两天时间,于第三天清晨前来拜访慕容白石。   站在慕容家高墙之下,拓跋烈心中涌起波浪,国家有着明文规定,私人宅邸所设立的院墙不能超过两米。就算是帝都长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位哥哥的私人府邸,其院墙也不过是与规定接近的,墙高一米九左右,仅此而已。   可是此刻自己面前的这座府邸,这座建立在金陵城东侧,慕容白石的私宅,城墙高度几乎是两米的五倍,接近十米了,整体由黑石建造,从远处看简直像是一座石头要塞,难怪进城的时候,看到城外的小墙破破烂烂的了,原来那不过都是唬人的东西,真正的城池在里面,在这些权势拥有者的家里。   “呵呵,真是肆无忌惮啊。”拓跋烈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以权谋私,无视帝国法令的人。   勒马站住,向着身后使了个眼色,随行的岳总管立刻下马,去到门前敲门。拓跋烈随行的太监总管姓岳,安玲珑随行的太监总管也姓岳,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之所以都姓岳,是因为他们的名字很像是佛宗净、灵、禅之类的论资排辈,是伺候同一辈分的主人而使用的惯称。按照级别来划分,太监属于奴级,去势入宫之后便已经失去了人生的所有,是专属于主子的奴隶,一旦主人死去,他们要跟着殉葬,所有奴级的人都是如此,和主人是捆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主人好的时候,他们说不定能够狗仗人势;主人不好的时候,他们肯定比主人还要惨一百倍。因此对自家的主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比看家的狗还要忠心得多。   红木门扇,黑铁包边,狴犴咬环冲外,一派肃杀。狴犴是龙的第四子,具有驱邪震妖的功能,几乎所有深宅的辅首都是狴犴咬环的造型。门前没有护卫,护卫在墙头,真如城池要塞一般,墙头宽广,四通八达,可以立人。   岳总管尚未凑上前,墙头的护卫已问道:“来者何人,为何事而来。”   “岳总管看他区区一个侍卫,也敢如此嚣张跋扈,正想呵斥,余光却筹见自家主子暗暗摇头,沉了沉,走到护卫能够看见的地方对他喊:“麻烦通报一声,就说皇十一子拓跋烈前来拜访慕容白石大人。”   “行,我知道了,等着吧。”   那人即刻下城去了,其他护卫们持枪站立,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由此等了很久,等到岳总管都感到烦了,向主子进言道:“这慕容白石好大的架子,主子,我们回去吧。”   拓跋烈坐在马上,背脊笔挺,没有愠怒显现在脸上,“不急,等等看。”   果然,话音刚落,红木大门便“吱呀呀”地打开了,仔细看,竟是四个孔武有力的青年合力,从后面一起拉扯门扇才能将此门开启。“吱呀呀”紧闭的门扇分别向着两边开启,酒肉香气当先飘了出来,紧接着,便见一个身材臃肿的胖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跨出门槛。   此人高大肥胖,滚圆的肚子凸出衣服,穿戴绫罗绸缎,不知多少条翡翠明珠项链带在脖子上,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手中提着一颗人头,竟是前去报信的那个人,短短的时间,已经被杀了,可见人命比草贱。   “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王子殿下恕罪。”离得尚远,便当先跪下了,慕容白石似乎一点都不懂得男人膝下有黄金的道理,却让坐在马背上的拓跋烈感到了一丝寒意。叶飞说的没错,能在金陵城呼风唤雨的肯定都不是泛泛之辈,自己等待的时间里,慕容白石已经将那名前去通报的侍卫杀死了,手中持头前来拜见自己,一派肃杀,见面之后,却又恭顺的像一只狗一样,前后反差巨大,让他心中生寒。   “皇子殿下,看门的贱奴听了您的名号便该开门引进屋才对,平白让您在此处等候了许久时间,实属不敬。小人已经将他杀了,带着他的头来向您请罪。”   说着,慕容白石双手捧头,向上献出,那城卫血淋淋的头颅触目惊心,拓跋烈看在眼里,面色不好看了,却马上咬破嘴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跳下马背。他这样动作,岳总管和身后的四名护卫也跟着做出相同的动作,前后跳下马背,整齐划一,一看就是训练多时的。   拓跋烈大步上前,拖住慕容白石的双手,将污秽的血污黏在自己身上,证明他和慕容白石是一路人:“白石叔叔,清晨拜访,冒昧了。”   慕容白石细小的眼睛从血头之下露出来,脸孔挤做一团:“皇子殿下,亏得您没有忘了我,快点,府上请,府上请。”当下把血头交给身边人,自己努力地支撑起肥胖的身子引着拓跋烈一起,向屋内去了。   身边的侍从接过刚刚还是自己同伴中一员的带血的人头,一脸木然,好像对这个人的死亡完全没有情感存在。这让拓跋烈又一次蹙眉,如此木然的表情,只能证明同样的杀戮在府上持续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再看见不会觉得多么的伤心了。 第520章 慕容府   他离开帝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从未对人说起,就是对帝都之内人吃人、人宰人的做法感到不习惯,此刻再看见,更是觉得万分恶心。叶飞说得对,世界便是如此真实的模样,无论美丑、无论好坏,都是如此真实,与其一味逃避,倒不如尽一份心力,拼上自己的性命夺取那九州共举的至尊之位,万一能够成功呢,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建立心目中的理想国。让所谓的九州,变成四海共举,六部称臣,人人安居乐业,没有剥削和压迫的世外桃源,便是这样。   跨过将近一尺高的夸张门槛,走入到慕容白石的宅邸,宽敞的大道与来时的羊肠小道形成鲜明对比,两尊石狮屹立左右,凶神恶煞,中间一口三足青铜鼎,点燃着三柱请神香。   路旁风景秀丽,梅花盛开,美做一堂。   拓跋烈深深知道,并已经拥有足够的觉悟,跨过门槛便等于彻底进入了诸王乱斗的征乱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可尽人事,知天命,再也回不得头了。   宽敞的道路连通着一处气派的厅堂,从远处看,雕梁玉柱,鬼斧神工,奢华而且气派,配的上最是繁华的金陵。来往侍从从此处开始增多起来,见到自家老爷,都是放下手边的事物,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手心向上放平,以此衬托主人的尊贵,等到主人彻底从视线里消失,才能重新站起。   拓跋烈看着他们奴态的表现,不易察觉的摇摇头。他在军中,向来将手下士兵当成兄弟来对待,在他想来,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所以有的时候,安玲珑的一些做法,也让他非常看不惯。   走到厅堂之下,抬头观瞧,见高挂的匾额上题写着三个大字“风雅居”,由此可见,慕容白石也是个爱好附庸风雅的人。   这里门槛更高了一些,两名身姿婀娜,美若天仙的女仆分别跪在地上,头顶相对,拓跋烈起初没明白什么意思,到看见慕容白石肥胖的身子整个压在其中一个上面,粗拉拉的双脚踩踏在女仆背脊上的时候才明白了过来,更觉得心中不忍,不等慕容白石回身招呼自己,当先跨过去了,一阵风一样。身后五人学着他的样子同样想要进入殿中,却被守住门口的护卫拦下了。   听那护卫语气生冷地说道:“卸下剑履,方可入内。”   四名侍卫,包括岳总管同时拔刀一寸,那意思好像在说,阻止我们护卫自家少爷,小心我和你们拼命。   拓跋烈看在眼里,微微蹙眉,转目望向慕容白石,发现后者早就走远了,没有办法便道:“你们在门外守着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必进来。”   “少爷。”岳总管的身形被慕容府护卫的刀剑挡住。   “我和慕容伯伯叙叙旧,没事的。”拓跋烈转身走了进去,厅堂大门被两名从门槛最低处站起来的侍女从内部关上了,其中一个的背脊隔着很远,也能看到一个凹陷下去的洞,被慕容白石那样重的胖子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看着都让人心疼。   客厅的门被关上让拓跋烈觉得很不适应,却仍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现,他知道初来乍到的自己唯有忍,仅此一条路可以走。   “侄儿啊,请坐,跟叔伯说说,什么风把你吹到金陵来啦。”对于这位皇子,慕容白石客气有限。一来,拓跋烈和拓跋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拓跋烈长期在边境戍边,肯定也是与他哥哥穿一条裤子的,这是血脉造成的联系,对拓跋真肯定要比对别人亲;二来,黄帝陛下的诏书内容他已经听说了,拓跋烈奉旨来金陵办差,调查的第一个对象便是自己,多少让他觉得不爽。   厅堂左右各放了一排位子,正对门,后背靠墙的地方,也放了一个位子,如果是需要被恭敬的人的话,慕容白石会坐在下手位,也就是两排平行位子中间的某一个,那么拓跋烈理所应当的坐在他旁边。如果到来的人不需要被恭敬的话,慕容白石就会坐在上首位,也就是被平行的两排位子夹在中间的的位子,坐在那个位子上视线正对着门,能够最早预知危险,所以是上首位。   上首位的椅子做的比下首位的椅子宽一半,一张虎皮从椅子坐一直延伸到脚边台阶,看起来颇为吓人。慕容白石肥胖的身体坐在了上面,证明他没有将自己的侄子当成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这让拓跋烈进屋之后第一次露出不悦,虽然这丝不悦只是一闪而过,但既然表露出了,就证明他此刻的心情很糟糕。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子,按照帝国的尊卑等级制度,地位只在当今圣上之下,甚至比长久居于宫内的生母地位还要高,慕容白石此举明显是不给他面子。   拓跋烈想要发作,不过他想起了来时叶飞告诫的话,叶飞对他说:“进入慕容府,无论对方怎样刁难,怎样不恭敬都要忍耐,你和十皇子是同一位生母,对方对你表现出恭敬才是不可能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只要按照我说的,顺利结束了今天的行程,结束了与他的会面,就算成功了。”   拓跋烈觉得叶飞说的有道理,所以他最终隐忍了下来,没有发作。那天晚上的深谈,让他看到了叶飞的眼光和谋略,虽然两人还未就合作问题达成任何协议,可是叶飞已经向他献计献策了。从他献出的计策中不难看出,叶飞这个人不单单具有着常人没有的法术,还拥有着常人所不具有的眼界和谋略,这点非常可怕。   普通的道士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上仙,高傲出尘,不将凡间事放在眼中,更无心凡世间的尔虞我诈。叶飞则不是,叶飞既有着仙人的高傲,又掌握着只有仙人才能使用的强大仙术,更甚之,还对人间事物颇为了解,甚之可以说,拥有着常人不具有的,只有站在绝顶之上的人,才能拥有的目光和眼界,凡此种种,无不说明叶飞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是个可以托以重任的人。   一个晚上的畅聊虽然不能看到人心的原貌,一个晚上的畅聊却也足够说明很多东西,在观看了叶飞和净灵和尚的战斗以后,拓跋烈对于这个在自己入城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击退他和岳总管联手一击的男人更加刮目相看,对于这个男人有了初步的倚重。   按照叶飞的指示,一步步地进行下去。   “我的好侄儿啊,什么风把你刮到金陵来了啊。”慕容白石不阴不阳地笑。   拓跋烈缓过神来,微微颔首,回应他道:“慕容伯伯,实不相瞒,小侄奉旨来到金陵办差,心知伯伯就在府上,所以入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前来向您请安问好,打扰了您的休息,请您见谅。”   “岂敢,岂敢,早知小侄入城,我这个做伯伯的便该亲自带人前去迎接才是,反而让你自己登上门来了,照顾不周的地方贤侄你也得见谅啊。”   “此行唐突,伯伯不知晓也是应该的,可不敢有怪罪之心。”   “好侄儿啊,你年纪轻轻,彬彬有礼,做事敞亮,难怪被当今圣上委以重任了。”   “伯伯见笑了,小侄久居塞外,对人国境内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做事唐突的地方请叔伯一定指出来。”   “可不敢这样做,侄儿你地位尊崇,我这个做伯伯的虽然辈分稍长,可也万万没有指教的份的。”   “事有对错,人无高低,伯伯你真的太见外了,其实侄儿此次登门到访,便是有事情想要向叔伯请教。”   “哦?既然这样,那好侄儿啊,你倒说说看,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不满您说,小侄此行是奉旨办差,只是父皇的旨意却有些沉重,让小侄不知该如何行事才好。”   “是否为密旨?如果是密旨的话轻易对人泄露,哪怕是我,也是重罪的。”   “是六百里加急书信,并不是密旨,这点分寸侄儿还是有的。”   “那就好,是我多虑了。那么你说的旨意上的内容是什么?”   “不瞒叔伯,其实有一件非常沉痛的事情在不久之前刚刚于金陵城发生了。”   “非常沉痛的事情?”   “我三哥死了。”   “什么!”明明早就知道了,可慕容白石还是拍案而起,显出第一次听到消息之时的震惊,“小侄,我是否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不瞒叔伯,我三哥死了。”   “皇三子拓跋伯夷?”   “正是。”   “怎么回事,疾病还是他杀?怎么这么突然。”   “他杀,三哥是被杀手暗杀致死,便死在金陵。”   “被刺杀的?而且是死在金陵?伯夷什么时候来到金陵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慕容白石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脸孔青经暴跳,不得不说,演技真是逼真。   “不瞒伯伯,我三哥是奉了父王的密旨来到金陵跑一趟私差的,没有和您见面,是因为父王交代的任务非常隐秘;惨死金陵,不单单是对皇室成员生命的亵渎,更是对父皇权威的极大挑战。所以父皇动雷霆之怒,派遣本王前来彻查此事。”   “是啊,是啊,出了这样的事情,万岁陛下怎能不动怒呢。”慕容白石走下位子,摩挲双掌,来回踱步,看样子焦虑万分,却也仅仅是样子而已,他的演技确实非常逼真,“侄儿啊,伯夷来了金陵,做伯伯的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如果早知道的话,绝对会增加守卫保护他的,不会让刺杀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情发生。”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了,当务之急是早日找到凶手,给我父皇一个交代,也让玷污皇权的人自食恶果。”   “是是是,侄儿你说的是。”慕容白石狼狈地走下高位,坐到拓跋烈身边,紧张地说:“好侄儿啊,伯夷什么时候出的事情,是在哪里遇害的。”   “具体的情况侄儿也不是很清楚,金陵城的地形我也并不熟悉,所以,调查的事情还得请伯伯您从旁协助。”   “让我协助?”慕容白石此刻表现的震惊倒是真的,谁不知道,来金陵调查“三皇子的死”是个栽赃嫁祸,铲除异己的好机会;是十皇子打击大皇子的最佳时机,然而与十皇子同父同母的拓跋烈却让自己协助他完成调查的任务。拓跋烈在金陵几乎没有任何势力可言,让自己协助等于说就将大部分的办案权全交到自己手上了,等于说变相地洗去了大皇子的嫌疑,明显是一种示好的举动。慕容白石定睛打量这个从军时间在诸位皇子当中最长,年龄最小的王爷,心想:他是在有意试探呢?还是真的在向自己示好呢?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拓跋烈和拓跋真虽然是一母所生,但是关系并不好;又或者他只是个愣头青在一味秉公执法而已?更甚之,他是在推卸责任,想要给自己减轻点负担?   拓跋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慕容白石想不明白,所以以退为进道:“贤侄啊,你是接了皇旨的公差,配合你工作是为叔的应尽的义务,更何况还牵扯到三皇子的死。你放心吧,我府上的人手你随便调遣,我不会有异议的,至于协作,还是不要了,自己的地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避避嫌比较好。”   “慕容伯伯,这就是您见外了,我三哥来到金陵行事低调,没有通知任何人,暗杀他的刺客只怕就是他身边的人了,您何来避险之说呢。”   “哎呀贤侄,话是这样说,可毕竟是发生在自己的地界上,总归是容易生出些闲言碎语的。”   “伯伯,您是不是不愿意帮助小侄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贤侄你在金陵城的任何行动,我一定百分之百的支持。”   “是啊,若能得到伯伯的帮助,这趟差就好办了。” 第521章 拜山头   “那这样,我明天一早派个专人到你那里,有他出面,你在金陵方方面面的活动都会容易很多。”   “那就有劳伯伯了。”   “应该的,应该的。”霎时间,舞乐声奏响,美艳的舞女飞花一般出现,彩衣飘飘,香气阵阵。舞女们各个头戴彩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但就是从那灵动的眼睛里,便可想象出容貌的出众。   慕容白石斜着眼睛打量自己的侄儿,观察舞女出现的时候他的表现,心中非常纳闷。允许自己派出的人跟在身边一起办差,毫无疑问,这等于说是允许自己近距离的监视他查案子了。拓跋烈肆无忌惮的示好让慕容白石大感意外,心想他是被三皇子的死吓到了吗?还是压根就和他哥哥不是一心,想要趁机扳倒拓跋真?又或者只是对自己的试探?反正现在看起来,拓跋烈似乎没有恶意,对大皇子没有恶意,这件事情得赶快向自己的姐姐禀告才行。   近距离地观察拓跋烈,慕容白石发现诸位皇子中最年轻的人,反而显得很苍老,大概是在塞外吹了太多的风吧,虽然从远处看的时候,具有着一股英挺气,有着军人的刚毅,但近距离的观察,则会发现皮肤非常粗糙,短小开裂的细纹密布,就像是长期被风侵蚀而露出裂缝的石头,远远没有帝都王宫皇子们的细皮嫩肉。离得近了,还能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子山气味,肯定是长期吃食牛羊的结果。牛羊作为食物在靠近边境的地方比较多,帝都和金陵这边都是以飞禽和海兽为主。   “看来是个土包子了。”慕容白石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却忽然间想起了拓跋烈的妻子是当朝长公主的独女安玲珑,倒吸一口凉气:“他不会也想要加入到九龙夺嫡的角逐之中吧?”转瞬之间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会的,如果真是想要加入王子之间的战争的话,肯定是先与他人合力推翻大皇子,创造公平竞争的机会,不会主动向自己示好的!他一定是害怕重蹈三皇子的覆辙,害怕得罪人,想要尽早回到塞外继续打野蛮人,重新过回野人一般充满恶臭的生活,一定是的!”   慕容白石心里面冷笑,对拓跋烈从心底里看轻了一些,不过心情倒是放松了下来,姐姐和外甥的担忧看起来都是多余了,拓跋烈对咱们没有任何的威胁。   当下,哈哈大笑起来:“贤侄啊,这些舞女都是从塞外运过来的,姿色上乘,身材曼妙,舞姿绝佳,有着融入在骨子里的魅惑,不是寻常的歌舞伎能够比拟的,好好享受哦。”   拓跋烈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眼前飞来飞去的舞女,眼角不可抑制地皱缩了几下。在慕容白石看来,他眼角的这几次缩紧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貌美如花,而又极端具有魅惑力的女人。只有拓跋烈自己知道,他眼角的几次缩紧,是因为这些舞女他太熟悉了。   塞外六部是长期侵扰边境安全的外部民族,他们长期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民风彪悍,骁勇善战,经常率铁骑南下抢夺本国居民的物资,人国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历朝历代都有明令,凡人国境内出现六部之人,无论小孩、妇女还是老人,杀无赦!之所以颁布这样的法令,是因为他们民风善战,人人骁勇,无论老弱,还是妇孺都是天生的战士,手中染满了人国百姓的血。   塞外的女人白天是战士,晚上是舞女,供男人们享乐,他们思想开化,兄弟、朋友共用一个女人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生出的孩子也是由部落中的专职人员抚养,除了大汗之外,几乎没有血系之分。慕容白石胆敢违抗帝国禁令,公然在府中蓄养成群的塞外舞女,简直是不将帝国法令看在眼里,不将戍边战士们的辛苦和流血放在心上!   所以,在舞女们出现的时候,拓跋烈的心里真是难以平静。一方面感觉叶飞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带着战士们拼轮回拼活地在边境打仗,努力为人国百姓们提供一片安居乐业的环境,可是类似慕容白石这种人,居然为了个人的享乐,将手中染满了战士们鲜血的外族女战士偷偷运到帝国腹地,无视帝国法令不说,更是对战士们付出鲜血的亵渎,简直不可饶恕。只有成为了未来的皇,才能彻底改变这一切;另外一方面,拓跋烈又为帝国的前景感到忧虑。父皇在位三十一年,表面上看人国处于空前的繁荣兴盛之中,可实际上并非如此,真正繁荣起来的只有王公贵戚,不是普通百姓,人国境内的大部分普通百姓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如果没有佛宗信仰的支撑,长期受压迫的人们肯定早就揭竿而起了,由此也可见出佛教对于维持统治的重要性,若当真改立道宗为国教,会否会造成全国性的动乱呢?   身居高位者总是想的很多,有些考虑是常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到的。   在拓跋烈思绪万千的功夫里,领头的舞女婀娜多姿地凑上前了,温柔地向他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拓跋烈没有顺从,坚定地拒绝,露出抱歉地笑,“白石伯伯,在下的爱妻脾气比较大,如果看到本王与其他女人厮混在一起的话,肯定饶不了我。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让舞女们都退下去吧。”   慕容白石讳莫如深地笑,没有说话,那舞女因为他没有说话,便也不会离去,反而更加卖力的勾引拓跋烈了,他还是坚定地拒绝,推开舞女:“白石伯伯,小侄告辞了!”   说着一举站起,造成了不小的动静,舞女摔倒在地,露出近似于惊恐的表情,这表情绝不是因为拓跋烈的动怒,而是因为拓跋烈动怒之后,慕容白石将要对她们进行的惩罚。   幸好慕容白石今天心情不错,挥挥手道:“都下去吧,贤侄从远方来身子自然疲劳些,休息休息应该就好了。”   鼓乐声戛然而止,舞女们提着裙子低下头,排成一队从后堂走了。等到屋内重新安静下来,慕容白石才道:“我的好侄儿啊,别怪伯伯说你,人生在世不足百载,享尽人间欢乐才不会留下遗憾,你说呢。”   拓跋烈向他拱手,致歉道:“打扰伯伯的雅兴了,不过小侄真是有着难言之隐。”   “这个为叔的明白,毕竟是当朝长公主的女儿,脾气自然大的很。不过伯伯也得劝劝你,女人这东西服管不服敬,对她们太好,反而会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呢,你明白吧。”   “伯伯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不过本王与玲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与旁人不能比的。”   “哈哈哈,既然如此,便当伯伯没有说过,你二人感情好,自然会过得幸福的。”   “对了伯伯,请问您仙女河畔在哪里。”   “仙女河是一条纵贯金陵的母亲河,仙女河畔就是河的两岸,你具体是指哪里?”   “画舫出没的地带!不瞒您说,三哥便是被人刺死在那里的,被刺的时候,两名侍卫都在身边,所以我怀疑是里外勾结。”   “侄儿你的办案效率真够高的啊。”   “这都是父皇六百里加急的书信里面提及的,父皇大人对人国境内的一举一动都是了如指掌。”   “皇帝陛下日理万机,目聪脑明,是帝国兴盛的根本所在,是我辈最敬爱的人。”   “那是自然。”   “这样说起来,还真要从画舫开始查起了。行驶在仙女河上的画舫在金陵城内人尽皆知,那是红楼头牌芊芊姑娘的行船,每天下午必会沿着仙女河出游,引得慕名而来的青年俊才们争相竞价,以期能够亲眼见了芊芊姑娘一面。”说到这里,慕容白石的面容沉了下来,“这个……三皇子怎么往那里去了。”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拓跋烈明白,他是想说:红楼是妓女们出没的场所,三公子去了那里实在有伤风化。当下做出禁言地手式,凑近了慕容白石道:“嘘,不瞒伯伯,这件事情除了我和父王之外,鲜少有人知晓,本王也是觉得叔叔您不是外人,所以才如实相告的,您可千万不要对外人提起啊。”   “恩恩,你放心,我的嘴巴最严了。”慕容白石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笑嘻嘻的脸孔挤做一团。   却听拓跋烈继续道:“有关仙女河画舫定期出行的事情,其实小侄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小侄真正想问的是,金陵红楼据我所知是四大家族的势力范围,调查红楼会否对伯伯造成不便?”   “这……”慕容白石又是一惊,真没想到拓跋烈思考的如此细心,难怪他今年要来拜访自己,原来是先过来探探口风,好确定是否可以继续调查下去。   当下连连摆手道:“好侄儿,三皇子的死关系重大,就算是我手下的人也必须彻查,你就放心查好了,出了事情有伯伯给你兜着。”言及此处,慕容白石话锋忽然一转,道,“不过好侄儿,有句话伯伯得跟你说,金陵四大家族你肯定有所了解,画舫和红楼都是四大家族中最强大的一支,令狐家族的势力范围,你要过问其中的事,最好到皇家赌场见一见令狐悬舟。”   “令狐悬舟?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据说他以一界布民的身份挑战皇族在金陵城的势力,胆大妄为至极,伯伯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找找他的麻烦。”   “这个大可不必。好侄儿不瞒你说,令狐悬舟这个人还是蛮仗义的,而且很会赚钱,金陵城就是在他手中变成了现在的繁华模样,四大家族之间的平衡也由此建立,他并不是咱们的对手。”   “原来如此,那自然最好。”   “要不过两天我亲自带你去见见悬舟?”   “一界布衣而已,何必劳烦伯伯亲自引荐呢。”   “哎,傻孩子,你哪知道啊,金陵城内的事情伯伯说了不算的,一切都得听那个令狐悬舟的,你可千万不要觉得他身份低下,就得罪了他。你既然不想我跟着,那便这样,带上我的令牌去吧,有令牌在,悬舟便知道你与我之间的关系了。”   “那么……有劳伯伯了。”   “分内之事。”   “慕容伯伯,我看这样,您明天叫您的人过来,顺便捎着令牌带过来就好了,反正我在金陵办案正缺人手,多个人一起总是好的。”   拓跋烈这样说完,慕容白石更觉惊喜,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个出了名不太合群的小侄子对他们慕容家如此看重,“好侄儿,你是当今万岁派到金陵的钦差,协助你办案是分内之事,我慕容府的腰牌在金陵还是管点作用的,现在给你也无妨,不必非得等到明天。”   “慕容伯伯,真的不必急在一时,等明天您的人到了,再接您的令牌不迟。”   “你真的愿意?”   “当然。”   “那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另外,慕容伯伯,早就听说您喜欢抽旱烟,侄儿这边特地准备了一些送给您,算是见面礼了。”   “好侄儿,你未免太客气了,咱们关系亲近,没必要这么生分的。”   “初次见面,该尽的礼数自然要尽到。”说着,拓跋烈从叶飞赠与他的芥子带中取出了一个纸包的烟叶,慕容白石隔着纸也知道不是什么上品,可还是打开纸包仔细地嗅闻,夸赞道:“好侄儿,你的好意伯伯收下了,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跟伯伯客气。”   拓跋烈又一次抱拳拱手:“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需要伯伯指点,伯伯不会因此不耐烦就好了。”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好,话到此处,小侄便不再打扰伯伯休息了,告辞。” 第522章 谋算   “小侄啊,我已经设下酒宴,便留在府上吃了中饭吧。”   “不必了伯伯,玲珑还在客栈等着侄儿。”   “既然如此,便也不好强留,我送你出去。”   “不必劳您大驾,小侄自己走就好了。”不等慕容白石站起,拓跋烈当先离去,推门而出,站在门外的手下见到主子平安出现,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拓跋烈没对他们说一句话,径直向前走去。沿着原路返回,六匹战马被专人牵引,等候在门外,拓跋烈上马之后,深深地望了一眼慕容府的高墙,猛甩缰绳:“驾,驾!”   待他离去,自有下人向慕容白石禀告。后者向身后的阴影伸出手,那段与墙角交织在一起的影子便向外延伸出来,化作人的模样,单膝跪地,听候差遣。   “替我拟一封书信给姐姐。”慕容白石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不屑地说:“信的内容是,土包子拓跋烈主动示好,警报暂时解除,姐姐大可放心。”   “诺!”黑衣人身子逐渐变薄,重新回到影子当中,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   拓跋烈驾马回到客栈,经过喧嚣的长廊,没有去往自己居室,当先到了叶飞居住的房间,“咚咚”敲门,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他一步跨了进去,留下岳总管和五名护卫守在门外。   屋内明亮,向阳的窗户敞开着,叶飞坐在窗下的木椅上,暴露在视线中的侧脸坚毅,目光凝聚有神。为他开门的是丫鬟兰儿,纳兰若雪一早就拽着月儿出去逛街了,兰儿留下伺候叶飞。   拓跋烈进门,兰儿引他坐在茶几旁,用刚刚烧开的热水为他沏茶,茶水沏好之后,便转身出屋去了,顺便领着守在门外的岳总管以及一众护卫远离了房门。一切的一切,像是早已安排好,出自叶飞的安排!   拓跋烈对叶飞更加信任,喝了口茶,闭闭气,看叶飞始终望着窗外,催问道:“叶道尊,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要不要先把窗子关了?”   “窗外景色宜人,舍不得关呢。”叶飞居住的客栈是金陵城最豪华的客栈,不仅体现在楼层的众多和装潢的气派,还表现在优秀的地理位置上。这间客栈坐落在仙女河河岸西侧,推开窗便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河水,行驶在水面上的小舟,以及在河岸边拍打衣裳的家女。再加上金陵四季如春的天气,简直如同一片世外桃源。   叶飞的目光落在一名正在洗衣的家女身上,这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外衣,长发被一条红绳拘束简单的系在脑后,裤腿卷了两圈,大概是怕被水溅湿了,裸露的双脚踩着拖鞋,指甲虽然没有经过特别的修饰,但是清理得特别干净,白兮兮的,一点污垢都没有。这名家女一边清洗着全家的衣裤,一边和身边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生活得虽然清苦一些,却贵在简单,没有烦恼相伴,这种日子其实也挺好的。”叶飞终于关上窗,收回目光,转而望向拓跋烈,“王子殿下,回来啦!”   拓跋烈原地站起,紧走两步到了叶飞旁边,在与他紧邻的位子上坐下,“一切都如道尊所料,慕容白石对我的主动示好非常高兴,答应明天就派人送腰牌过来。”   “我们的目的是得到他的腰牌,他既然答应了,目的就达成了。明天慕容白石的手下过来,皇子殿下一定要对他各种嫌弃,表现得越不尊重越好。”   “叶道尊,慕容白石派来监视我的人难道不需要加以尊重吗?怎么反而要各种奚落呢?”   “王子殿下和慕容白石会面,觉得此人如何?”   “养尊处优,自大狂妄,视人命如草芥!”   “对下人如何?”   “视作牛马,不,牛马都不如!”   “那王子殿下可知道与人亲近的最好方法是什么?”   “这……投其所好?”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相似的人最容易亲近。”   “可是明天要到来的,毕竟是前来监视咱们的慕容白石的手下,这样处理,不会让他在慕容白石面前说咱们的坏话吗。”   “那我再请问王子殿下,慕容白石在金陵城势力如何?”   想到慕容家高达十米的城墙,富丽堂皇的内部装饰,来往穿梭的美丽女侍,凶神恶煞的城上守卫,拓跋烈回答道:“慕容白石手眼通天,在金陵城势力不小。”   “不错,金陵四大家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已久,一个个都是财大气粗,垄断了金陵的人、力、物、财多年。他要监视您,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与是否有人在侧无关。”   拓跋烈沉下眉想了想,道:“有道理。”   “这也是叶某鼓励殿下主动向他示好,主动要求他派人来近前监视您查案的原因。反正无论怎样都无法逃脱被监视的命运,那为何不干脆主动一点,将监视自己的人放在视线中呢。”   “原来是这样。”   “以此类推,既然无论如何慕容白石都可以通过布置在周围的眼线了解到您的真实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对手下人恶劣一点,会让慕容白石认为您和他是一类人,从而对殿下您产生一定程度的好感。”   “叶道尊深谋远虑,让人佩服。”   “想的多一些而已,能否成事还要看殿下您的。”   “那叶道尊,本王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否需要将金陵四大家族依次拜见一遍。”   “不必!四大家族在金陵城扎根已久,铁板一块,其中只有慕容家出身皇室,拥有着外戚的尊贵身份。您想要回朝加入九龙夺嫡的战争,唯一需要注意的对手便是同为皇室的族人,至于其他人,就算势力再大也翻不了天的。”   “按照叶道尊的意思,我是要巴结慕容白石,而疏远其他人?”   “一开始要这样做,让慕容白石看到殿下身为皇子的高傲。”叶飞看拓跋烈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续道,“殿下您要调查的红楼与芊芊姑娘,都是令狐悬舟名下的财产,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他的,只是态度强硬程度有所区别罢了。”   “那这样一来,令狐悬舟会否派人对付我?”   “敢对皇子下手的只有其他的皇子,令狐悬舟能够坐上现在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凶狠,还有聪明和算计,在他的地头上已经死了一个三皇子,你以为他还敢与您不善吗。”   “确实,叶道尊所言极是。”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让慕容白石彻底对您放下戒心,然后以芊芊为突破口,搅动金陵这潭死水。究竟是谁杀死的三皇子并不重要,陛下在乎的是结案,是一个结果,好给他,给皇室尊严一个完整的答复;殿下要做的是给陛下一个答复,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达到自己的目的。”   “利用这件事扳倒大哥?”   “恰恰相反!您要做的,是利用这件事打击十皇子,让自己公平正义,不为亲情所动的印象深入帝国权胄之心。”   “你要我打击自己的亲哥哥?”   “如果殿下想要角逐天下的话,便不应该把大皇子当成对手,因为那个人正在日趋衰弱,真正需要对付的是十皇子。此次事件明显能够看出大皇子和十皇子势力强弱的失衡。在慕容白石主宰的地头上公然杀害三皇子,嫁祸大皇子,只怕您哥哥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视。皇帝陛下何等聪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来这些,他要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十皇子势力过于强大的话,无疑会威胁到皇权,所以皇帝陛下实际上是借由这件事情来测试您,如果您和十皇子是一条心的,他便会出手对付贵妃娘娘这一派,只怕会一次性打压到底,永无翻身之日了。可如果您和十皇子不是一条心的,皇帝陛下则会顺水推舟,再推一方势力出来,和大皇子一起对抗十皇子的挑战,而您便将成为被皇帝陛下所看重的一方势力。”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叶道尊所思所想,真的远远超出了本王的眼界。”   “旁观者清而已,王子殿下只要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不要和十皇子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便可得到您父皇的重用,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本王明白。”   ……   另外一边,帝都光明殿,老皇帝拓跋圭坐在气势不凡的龙椅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另有一人面容深深埋起,服饰特别,跪在殿下向他禀报事情。   等到殿下之人的汇报彻底结束后,老皇帝幽幽地吐出一口气道:“这么说,烈儿入城之后先是见了蜀山下山传道的道士,然后就去拜见了慕容白石喽。”   “启禀万岁,是这样的,烈皇子的行为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确实没想到烈儿他会去拜见慕容白石,有意思,只不知道他此行是真心还是假意。”   “依微臣之见,皇子殿下深谋远虑,只怕心不在小。”   “连与佛宗对立的道宗之人都愿意接纳,他的野心确实不小。”   “贵妃娘娘生出的两位王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特别。”   “呵呵,那个女人!”提起贵妃娘娘,皇帝陛下枯槁的面容明显变了,有着复杂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似乎对于那个人又爱又恨,“真儿和烈儿,单从能力上来讲,那个女人生的两个孩子确实一枝独秀,远远凌驾在其他皇子之上,只是野心过于大了些,为了对付被佛宗支持的元吉,不分好坏地寻找可以利用的所有势力,这样做对帝国未必是好事。”   “陛下您的意思是?”殿下之人始终不肯抬头,不过看情形比当朝宰相拓跋子出还要得到皇帝陛下的信任,能够与皇帝陛下说些私密的话。   “把真儿和烈儿都好好给我监视起来,出现任何异动都要及时汇报于我,特别两人间的书信来往,就算用偷的也要弄清楚其中的内容。”   “陛下,动静弄得太大的话,说不定会被他们察觉到。”   “察觉到又能如何,朕是当今圣上,他们能够如何!三儿已经死了,他们还敢谋朝篡位不成。”皇帝陛下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甚至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又没完没了了,面红耳赤的,以至于殿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可气息仍是不匀称的,忽长忽短,“咳咳咳咳,总之,给我盯紧他们,那两个逆子,就算是要谋朝篡位也要在朕死了之后,如果互相狼狈为奸,有了任何不轨举动的话,杀无赦!”   “皇帝陛下九五至尊,万寿无疆。”   “呵呵,朕能活多久,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微臣告辞。”   “等等!”   “陛下还有何吩咐。”   “把网撒开一点,将帝都内所有皇子,两位宰相,甚至帝国大将军王,全部给我监视起来,如果出现结党营私,来往甚密的举动,立时向朕禀告。”   “微臣遵旨。”   “下去吧。”   等到殿下之人不转身地挪步退出光明殿,老皇帝拓跋圭走下皇位,走到光明殿匾额的正下方,张开双臂拥抱天空,状若疯狂:“这个天下,是朕的天下;这个龙位,是朕的龙位。任何人都不得染指,绝对不能,哪怕是朕的亲生儿子,胆敢心生不轨的话,也是一律杀无赦的!”   孤高寂静的神殿上,一生执迷于权力的男人疯狂地嘶叫,像是妖魔,如同鬼怪,甚至比妖魔和鬼怪还不如!   拓跋圭的一生堪称传奇,从年轻时候从军建功立业,到回到帝都成为老皇帝威胁父亲的人质,及至帮助司马炎登基,成为前朝皇帝倚重的对象,继而鼓动司马炎屠杀司马皇族,最后成功谋反,他一步步走来,运气成分有一些,但与运气比起来,强大的实力和对于权力的渴求才是成功的根本,在他的眼睛里,是绝对绝对揉不进沙子的。   …… 第523章 不长眼   将需要注意的事情与拓跋烈交代清楚,叶飞自己离开了客栈,若雪不在,他难得的清净一会儿,好好利用这段时间悠闲自在地走一走,逛一逛。   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画舫出没的地方,芊芊姑娘仍然在画舫第三层的琴房中抚琴,她亲手弹奏的琴声韵律依然优美,连绵不绝,余音绕梁,只是其中的转折似乎多了一些,起伏变得很大,由此可见出,那个男人的死对她并非全无影响!   三皇子死了,芊芊仍然逗留在仙女河上抚琴,源源不断地吸引着慕名而来的人们。可见出,无论三皇子的死是否与她有关系,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叶飞决定再会一会她,这件事情本该是由拓跋烈完成的,可当自己阴差阳错的又一次来到这里,又一次听到芊芊姑娘的琴声,便改变了主意。王子和陛下需要的是一个交代,而自己需要探究的则是真相,到底是谁杀死了三皇子,杀害皇子殿下的目的又是什么,他需要搞清楚这些。   不知为什么,叶飞心里面有一个预感,可能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看起来的,甚至他们能够猜测到的那样简单,真相恐怕凌驾在他们所有的想象之上。   画舫驶过静谧的小河,荡起环环相扣的涟漪,悠扬的琴声响彻仙女湖畔,早就等待在这里的青年俊才、王侯贵富们,纷纷露出憧憬的神色,目光落在画舫处,跟着三层木船一道驶来。   其中两名颇具文采的年轻人,借着此情此景,有感而发,当下作诗一首“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说着,一人吹箫、一人弹奏琵琶,与楼上传来的渺渺琴音交相辉映,却引来他人的不满。   “他奶奶的,我们听芊芊姑娘抚琴,你们两个添什么乱啊,滚,快给我滚。”骂人的是一个满面横肉的有钱人,一众打手跟在身后。一边骂,一边指挥打手们冲到两名书生近前,将他们手中的长箫和琵琶全部抢了来,折断摔碎。   可怜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两名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对他们的恶行无可奈何,只能默默垂泪。   最是繁华的金陵城从来不同情弱者,金陵红楼的头牌芊芊姑娘自然也不会同情弱者,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从楼上传来的琴声蓦然多了几分萧瑟,像是在表达对两名书生无法左右自身命运的惋惜。   画舫一路航行过来,穿着美艳的仙女们于二楼船头载歌载舞,四名壮汉两两一组,分别站立在船首和船尾,击鼓奏歌,与仙女们迷人的舞姿相伴,二十多双木匠从中空船体窗口中伸出,搅动水面,保持画舫的平稳航行。霎时间,好一派歌舞升平。   “五湖四海的朋友们。”浓妆艳抹的老鸨出现在画舫二楼,“竞价是对我家姑娘价值的肯定,出价多少是验证我家姑娘在诸位眼中的价值到底如何。这样,今天的起价从一千两白银开始,诸位自愿出价,报价最高的五个人,可以登上画舫近距离的与我家姑娘做些交流。”   “妈的,唧唧歪歪地烦轮回了,快点开始吧!”刚让手下殴打了两名颇有文采的穷酸秀才,紧接着便当着众人的面骂骂咧咧,这名肥头大耳的人似乎来者不善。   老鸨眉目间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她在此地混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类似这等黑社会还不被放在眼里,正待发作,没想到芊芊姑娘从琴房里出声了:“妈妈,不必与他纠结,照常进行我们的活动便好。”   “可是姑娘……”   “妈妈!”   “哎,那好吧。”老鸨没来由地受了窝囊气,可是芊芊姑娘既然发话了,她也无法可想,又一次恶狠狠地往那人身上看了一眼,道:“既然大家时间都有限,那咱们的竞价马上开始,从一千两白银开始,不断向上加价,出价最高的五个人有全力登船,最小加价额为一百两白银,今天的竞拍现在开始!”   老鸨话音刚落,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又说话了,“老子不管你们出多少,我今天的出价便是五千两白银,谁敢比我多,我就废他一条腿。”这样说的时候,身上有着纹身的打手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站开了,像是一尊尊杀神。这些打手的手中全部持有着凶器,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要用强的啊,可笑!”老鸨嘴一撇冷哼一声,心说:“无知小儿,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敢在仙女河上用强,就像在太岁头上动土,让你怎么轮回的都不知道。”   叶飞也觉得有趣,金陵城一直以来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秩序存在,像此人这样不遵守秩序,不讲规矩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这一闹,其他人倒真的老实了,大家可不像他这般无知,以为带上几个打手,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可惜此举更加助长了对方的气焰,使得这个不懂规矩的人更加得意起来,轻蔑的笑道:“懂事就好,我不管你们怎么加价,老子我的出价就是五千两白银,谁敢比我多,老子就让他好看!”   面前之人凶神恶煞,穷酸书生们不知不觉地在往后退,尽可能地远离了他,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些人最是酸腐,也最是无能,遇见事了就一个字——躲!其他有钱人身边多少带了些随从,并不怕他,可畏惧于令狐悬舟的威严,并不想在当地惹事,便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出价,最终真的没有一个人出价高于五千两白银。   满脸横肉的人以为大家都怕他了,因此得意洋洋。   老鸨被气的翻白眼,弯着腰,往琴房里问了一句:“小姐,依我看今天的竞价就作罢了吧……”   “不必,你下去收了银子,把人请上船。”芊芊姑娘回答的很快。   老鸨没了脾气,心头燃烧着怒火始终不敢发作,无奈命令手下让船停靠在岸边,自己下船去了,走到满面横肉之人的面前,不情不愿地向他伸出手。   “啪嗒”一声!没想到被一摞银票甩在脸上。   “妈的,一个婊子而已,牛什么牛,老子给你钱,给你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哈哈大笑起来,随行的打手跟着一起笑起来。   银票纷纷扬扬,在河风的吹拂下飘零,有些浸在水里,有些被吹到天上,老鸨的面容从银票的后面露出来,阴沉的可怕,那些外人眼中犹如天文数字的银票,不能让老鸨有些许的动容,一张都没有捡,一次腰都没有弯,只是那么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注视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破坏规矩的人,注视着这个自以为身边有点钱,有两个人便可以冒充黑社会的无知狂徒。   注视着他,等到对方又一次扬起手拍过来打在自己脸上的时候,终于望向身后,望向依稀透出几缕亮光的琴房,听里面的人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把人请上来吧。”   “哈哈哈,听到没有,你家主子请本大爷上去。”满脸横肉的人粗糙的大手一次次地拍打在老鸨的脸上,拍打得她脸上涂抹的脂粉掉落,拍打得她的面容扭曲,老鸨一句话都不说,更没有矮身去捡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银票。她转过身了,任凭嘲笑和侮辱在身后发酵,向随行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这不阴不阳的感觉反而让满脸横肉的人感到了一丝畏惧,强行带着手下们登船,让其他人全部失去了登船的机会。   终于进入画舫当中,鼓乐升平,美舞放歌,一派欢乐,女人们温柔的体香充斥了二楼的厅堂,画舫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离去,驶离岸边的时候,仍有不少美丽的女子在船上转圈起舞。满脸横肉的人带着一众手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美女在怀,对酒当歌,他们得意极了,他们畅快极了,他们感觉自己拥有了一切,感觉自己成为了黑道的主宰!直到某一个时间点上,一把冷冰冰的刀子刺入了他的胸膛,“噗嗤”一声,瞳孔瞬间充血,但没办法尖叫,因为嘴巴早已被有力的全然不像是女人应该拥有的手掌捂住!   “噗噗噗噗……”又有无数把短刀刺了过来,充满污秽的血从他的身体里面流出,弄脏了画舫二楼美丽的地毯,他的身体在刀锋一次次地刺入下抽搐,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至死也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就这样充满不甘的死去,随行的几名手下也是落得了同样悲惨的下场,怪只怪他们跟错了主人。   等到心跳声彻底消失了的时候,舞女们这才分开,手中的刀子擦得干干净净,身上的血污却永远没办法滤清,老鸨从后面走过来,走到胆敢侮辱自己的男人尸体前面,一脚踩在那双死不瞑目的面孔上,狠狠地踩,丝毫不怕被血污弄脏衣服,直到踩得对方整张脸孔都瘪了下去,才终于收回脚,又往上吐出一口浓痰:“叫船夫们出海,我亲自把这些尸体扔到海里面去。”   却忽然听到脚步声从楼梯拐角传来,马上恢复了谄媚的神色,刚刚还在冷酷无情杀人的人,马上与其他人一起,向着楼梯的方向弯下腰,恭敬无比。   “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如常,是芊芊姑娘从三楼走下来了,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用绢帕捂住嘴,吩咐道:“把船体清理干净,明天还要接客呢。”   “主子,您放心,绝不会留下痕迹的。”老鸨点头哈腰地回答,可惜芊芊并没有理睬她,和贴身的丫鬟一起,径直下船去了。   夜风萧瑟,走上码头的她身子单薄,看起来随时可能被风吹走,却为这黑漆漆的夜幕,平添一抹肃杀,叶飞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跟着芊芊一起下船的他,心跳的有些厉害。   暗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啊!”   …… 第524章 芊芊的秘密   世上流传着种种的传说,传说大多神秘,却未必真实,唯有一些不知从谁开始流传开来的排行榜,大多有据可靠,真实无比。排行榜分门别类,五花八门,多是好事者为之。其中包括门派综合实力排行榜,仙人武力排行榜,佛门高僧排行榜,九州神剑榜,九州名人榜,九州杀手榜等等。其中以九州杀手榜的数据最为人关注,因为这个榜单与人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杀手榜上的人物不仅仅真实存在,而且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并且,世上存在着一个神秘的组织,专门承担雇主与杀手对接的任务,从每一单生意中提取佣金,避免杀手和雇主互相不信任造成的损失,甚至培养了杀手排行榜上绝大多数的杀手用来满足雇主的暗杀欲望,只要你出的起价钱,就没有杀手们杀不了的人。这个组织相当神秘莫测;这个组织从来不在九州大地上显露痕迹;这个组织,即便是魔教冥王宗养子炎杰那样的顶尖人物,都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力;这个组织,世人不敢直呼其名,只是简单的称其为九州大地上的杀手集团!   叶飞跟在芊芊的身后,入夜时分,天色昏暗,远远地跟随,能够看到芊芊姑娘和上次登船有过一面之缘的丫鬟一起走入了红楼深巷之中。   所谓红楼,便是男人们寻花问柳的场所,是伺候男人的女人们日常居住的地方,红楼里住着四种人,第一种是只卖身的女人;第二种是卖艺又卖身的女人;第三种是只卖艺的女人;第四种是只卖身的男人。这四种人共同组成了红楼的生态圈最下游,来往的客人是他们的上游,姑娘们每日里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目的就是为了把来这里玩乐的客人们伺候舒服,把他们伺候舒服,自己才能有钱挣。   至于姑娘们的身份,又分为两种,有的是奴级,也就是通过各种渠道,卖给令狐悬舟的女人,被破心之后随即便被送到此处;还有一种便是家里需要钱,或者希望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来到此处靠卖身赚钱的,这种人也不再少数。世人皆被欲望所支配,谁不希望改变现有的生活,改变现今的地位,成为人上人,为此不惜付出最宝贵的贞洁。   当然还有一类人比较特殊,就是所谓的只卖艺的女人,这些女人真的是只卖艺的,他们的安全受到地方势力的绝对保护,需要拥有绝佳的才艺才能吸引来客人为她们花钱。说来也怪,卖艺卖的好的姑娘她们吸金如土,每日里的入账比之单靠卖身挣钱的姑娘多了百倍千倍不止,地位也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天下男人争抢追逐的对象,往往到最后嫁了很好的人家。   这类人大多生活在红楼中心地带,和同样具有才情的姐妹们生活在一起。   芊芊一直向着群楼环绕的中心地带走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站在门外等候客人的漂亮侍女恭敬地向她问好,芊芊一一回礼,笑容并不温暖,倒像是上级对下属特有的回馈。   叶飞在屋顶上跟踪她,保持最远的距离,直到她进入了红楼内部,才从楼顶变幻角度,努力从敞开的窗户里搜索她在楼宇内的行踪,看她一路向上,到达了顶层推门进屋,再反手将屋门关好,彻底失去了踪影。   叶飞来到红楼下方,这里他上一次路过的时候便到达过,楼宇的名字叫做彩云坊,是个颇有诗意的名字。从大门走进去,没有老鸨迎接,楼宇内部呈现出一个个独立房间平行排列的状态,房间以每一层楼为基准同等大小,往上走房间面积逐渐增加,到最顶层整层楼都属于芊芊姑娘一个人。   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叶飞并没有发现,此次进入才发现了,房间里的姑娘们不单单气质与普通人不同,身材也有些特别,都是一水的苗条纤细的身材,手指细长,无一人佩戴假指,倒像是经过专门的挑选,有过专业的训练一样。   “这……有意思!”门外有人走过,姑娘们也并不抬头,专心忙着手里的事情,或抚琴、或作画、或写诗,做什么的都有,非常专注。桌子旁边往往站着一两个附庸风雅的男人,远远地看着,偶尔摇摇头,晃晃扇子,绝少说话。   “有点怪啊!”彩云坊一共有五层,走到第二层的时候,叶飞便发现了异常,来来回回地走了两圈,隐约闻到浓烈脂粉香气中间,夹杂着的一丝丝血腥气,暗道:“这里面不会是贼窝吧?看令狐悬舟的实力不像能做出这般大手笔的事情来啊!”   叶飞感受到一丝压力,趁着还没有被人注意的时候,慢慢退了出去。站在门外,往四周看,两边屋舍张灯结彩,住满了招呼客人入门的妓女,唯有此处色彩单调发冷,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渗人。   叶飞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想到船上男人惨轮回的画面真是不寒而栗,“令狐悬舟要的是钱,这片小楼的存在却有些特别,感觉其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看四下无人,叶飞又一次跃上屋顶,趴在屋顶上定睛打量芊芊的居所,思忖良久还是离开,有过上一次被擒住的教训,他可不想再阴沟里翻一次船。回去的路上心情难安,自语道:“要不要警告一下拓跋烈呢,或许应该告诉他芊芊这个人最好不要查,免得惹上麻烦。”   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总要找到突破口的!   转天下午,画舫出行的时间,叶飞又一次来到彩云坊,直接乘花瓣云降落在屋顶上,用仙力探查顶楼屋内的动静,确定里面没人,绕窗进入。   回去之后思前想后良久,叶飞最终决定探一探这里,且不说三皇子的死可能和芊芊有关系,单单他们昨日身在画舫之上的杀人手段,那份血腥和冷酷,绝不是一般杀手能够做到的。   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迷魂香气迎面扑来,若不是有童子金身庇护只怕已经中招了,叶飞暗呼侥幸,同时更加加深了对芊芊的好奇,肯定是有秘密存在于屋里,才会让她如此谨慎和小心的。   从窗口潜入进来,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进屋的位置在顶楼客厅处,后面连接着两间厢房,客厅与厢房贯通,没有屋门阻隔,摆放在中间的桌子上燃烧着烟香,迷魂香气从那里飘来。   屋子里光照不足,以至于不开窗的情况下显得颇为阴暗,陈设简单,家具与一般家庭没什么区别,不像是一个日进斗金的人应该有的。   “芊芊姑娘,你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叶飞四处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此觉得疑惑,暗道:难道是害怕有人在屋子里埋伏她,所以才设下的烟香?   仔细想想还觉得蹊跷,芊芊姑娘是红楼头牌,每日随画舫出行,白银千两才能见一眼真颜,这样的一个人每日回到红楼顶层居住,其他附庸风雅的男人居然都对她看都不看一眼,也没有人专门跑到这里等候她,这明显不正常。   是因为暗杀者特殊的潜行能力,使得她的行动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吗?可是为什么芊芊一定要回到红楼居住呢,以她的财力,在当地购买一处宅院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叶飞又一次将仙力全开,他觉得这里面一定存在着古怪,将仙力全部释放出去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些许的异样。原来,芊芊居住的屋子看起来很大,其实也只是占了楼层的三分之二而已,以她睡觉的床为终点,床后面倚靠的白墙似乎被一层能够阻绝一切的结界所笼罩,连自己的仙力都无法探查进去。   “如果是一面实心的墙,有必要特意地罩上一层结界吗!”叶飞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心说:芊芊一定没有想到,来自蜀山的道士能够将仙力当成触手来使用。   当下走到床边上,定睛打量。看到窗幔粉红,被褥折叠完好堆在床尾,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伸手过去摸,左摸摸右摸摸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觉得丧气,蓦然发现立在床首附近的灯柱有些古怪。   这灯柱大概一米多高,伫立在床头,顶端平整专门用来盛放酒精燃灯,乍一看没什么奇怪的,可是结合芊芊姑娘的身高就显得怪异。芊芊身材欣长,身高一米七左右,按身高计算,酒精灯所在的位置她需要举起手,仰着头才能够放上去,可大家知道,酒精这东西本身是液体,容易泄露,是易燃品,举手往上抬的话非常不方便,特别是对穿着相对繁杂的女人来说。左右也没看到能够钩举酒精灯的工具,这样一来,似乎它的存在显得有些特别了。   芊芊是红楼的头牌,如果她觉得不称心的话,一定早就更换掉了,既然没有更换,就说明这件东西的存在有其必然的目的,联想到昨日她独自进入房间,叶飞隐约猜到了什么,伸出双手试着调整酒精灯的位置,果然发现酒精灯灯座是可以旋转的。但是这还不够,灯座大概连接着一个非常紧密的机扣,叶飞无论怎么转动它,机扣就是不启动,这说明,对于旋转的圈数和角度也有要求,又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将灯座的角度归到原位,叶飞左右看看,决定冒一次险,从窗口出去,潜伏到屋顶上,将屋顶的瓦片用手指钻出一个小洞,整个身子压在上面,眼睛从小洞中往下看,尽量降低呼吸的频率,减少动静的发出。 第525章 牡丹花和百合花   一直等啊,等啊,等了好几个时辰,很晚的时候,芊芊才回来,果然又是一个人进屋,甚至连随行的丫鬟都不能跟随。   芊芊向着远离床的方向走过去了,原来最远处那间被屏风遮掩的空屋子里,安放着一个足够容纳两三个人共同沐浴的澡盆,盆底与下层连接,在芊芊回来之前便已经放满了烧到适合水温的清水,芊芊自己把玫瑰花瓣撒进去,踩着楼梯坐在木盆边上用光溜溜的小脚丫试试水温,一下子跳到水里面去了。   一边泡澡,一边哼歌,等到芊芊姑娘终于玩够了出水的时候,却是正面出水,叶飞只能低下头,避开了目光,再也不敢看了,直到芊芊的脚步声出现近处,才重新睁开眼,看她围了一条毛茸茸厚实吸水的浴巾,赤着脚站在床边,点燃了身边的酒精灯,站在灯下擦干头发。   等到长发差不多擦干了,芊芊姑娘的目光忽然冷冽了起来,叶飞明显能感觉到屋内的气氛瞬间变了,只见芊芊围绕着窗户走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重新回到酒精灯柱近前,按照特有的角度旋转灯座,果然如叶飞所料,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床后面的墙向后退,退出了一条缝,芊芊穿好鞋,从墙缝中走了进去,叶飞计上心头,从房顶跃下离开了此地。   这一夜可说是惊心动魄的,一来,芊芊姑娘和她手底下的人展现出的杀人手法冷酷而残忍,让叶飞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觉得有些害怕,以致于整个晚上都异常紧张;二来,全程目睹了芊芊洗澡的过程,虽然是工作的需要,身上也是烫烫的,叶飞最不熟悉的便是男女之事,对其中细节充满遐想,又懵懂无知,情窦初开。无意中观看了芊芊姑娘洗澡让他身体火辣辣地烫,血液加速流动,脑袋发沉。   牢牢记下了芊芊转动灯座的角度和圈数,叶飞快步离开红楼,如同逃命一般。好不容易逃回客栈却迎上纳兰若雪气嘟嘟的眼神!   若雪倚靠着床的外边缘坐着,嘴巴快要噘到天上去了。看到叶飞进屋,用眼白扫了一眼,满是怨气地道:“叶飞哥哥,你这一整天都去哪了,也不和人家说一声,不知道人家担心吗!”   若雪俨然一副女朋友的样子,干涉叶飞的生活和自由,后者颇为无奈,明明芊芊入水的画面还在眼前徘徊,仍然强挤出笑容,走上前,双手轻轻落在若雪两边肩头,对她说:“傻孩子,我有任务在身,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啊。”   没想到若雪眼神瞬间变了,变得警戒起来,就像是猫闻到了狗身上特有的臭味之后产生的警戒,甚至可以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马上抬起右手,拽住叶飞的衣领,鼻尖抽动凑近过去,努力地嗅了一次又一次,忽然道:“叶飞哥哥,你晚上和谁在一起,怎么身上有着女人的香水味啊!”   她没有如往常那样激烈的爆发,语气很冷,冷的让叶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是因为这样反而觉得害怕,若雪这么不阴不阳的和他对话还是第一次。   当下道:“我在诗桥附近随便走走,那里人员众多,大概因此沾染了脂粉气吧。”   “不对!”若雪横着嘴巴说,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情急之下一直拽着叶飞的衣领,“这香气诱人思春,气味独特,不会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互相参杂的混合香。更何况,河畔风大,就算沾染上了女人的味道也会被吹散掉的,怎么能持久地保留在身上呢!叶飞哥哥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去见了什么女人,或者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啦!”   迎着若雪的目光,叶飞倒真觉得有些心虚,毕竟在外人的眼里,他是去了女性的禁区——红楼!他也并不想将自己去到红楼的真正目的告诉若雪,有两个原因。一来,若雪可能并不相信自己,因此大吵大闹,没完没了,在不清楚敌人虚实的情况下,令狐悬舟和红楼芊芊很可能是一伙的,也就是说若雪和自己很可能正处在敌人的监视当中,一旦她开始闹了,监视的人就会知道自己偷偷去了芊芊姑娘的住所;二来,他不想让若雪了解自己太多的事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飞终于发现了此次下山传道之行,在九州人国境内行走其实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其危险系数远远高于身在仙山。这份危险源自于你要面对的是九州的大地上方方面面的对手,你可能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路数,他们的目的,甚至他们的真实面目。为此,他越来越不希望若雪过多的介入到自己的事情当中,也更加坚定了思想绝对不会去触碰若雪的身体。如果,只是如果,万一有一天自己真的遭遇了不测,他希望若雪能够平安回到仙山,重新过回自己的大小姐生活!   由于以上两个原因,叶飞不会将今天晚上自己做过的事情告诉若雪。   但问题是,他这种一厢情愿地做法并不能得到若雪的谅解,眼看叶飞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松动,若雪认为自己一定是抓到了对方的狐狸尾巴,更加咄咄逼人起来:“叶飞哥哥,你的瞳孔都收缩了,一定是在说谎!你告诉人家,到底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痛痛快快地告诉人家,你到底去哪里了。”   若雪拽着叶飞的衣领,呼吸炽热,目光咄咄逼人,叶飞真是无奈极了,挥手想要挣脱,却没能成功,当下叹了口气:“若雪,我是奉师命下山传道,不是来与你谈恋爱的,不可能把日间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不是对你不信任,是怕因此将你牵扯到危险当中,听我话,不要闹了,你要相信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再有,忙了一天我真的已经很累了,想要洗洗睡觉了。”   “不行,叶飞哥哥,我不许你逃避,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睡觉。”   “讨厌啦,你烦不烦。”真的是被弄得有些烦了,既因为若雪的无理取闹,咄咄逼人;又因为她一次次,不厌其烦地限制自己的自由,窥探自己的隐私,叶飞为此说了她几次,可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如此,对于她的这种行为叶飞真是反感极了,生气地推了她一把,怒气冲冲地说:“好了,烦轮回了真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过问。你最好找点自己的事情做,省的整天把注意力都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真是烦死了。”   叶飞又推了两次都没有将若雪拽住自己衣领的手挣脱,反而被对方拉到更加靠近的位置,近距离地看着若雪水灵灵的眼睛里滚动着泪珠,心里面也跟着难受起来。   叶飞有点心疼她,可是想到若雪一次次对自己行动自由的无谓干涉,便气不打一处来,最终还是坚定了信念将她推开,推倒在床上,导致若雪嘤嘤地哭:“若雪,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喜欢一个人,便要掌控他的全部直至无法呼吸。”   进而摔门离去了!   走出客栈以后却没有走远,原地蹦起来到屋顶上,他总归还是担心若雪的,担心她在伤心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没想到在屋顶上面遇见了一个正在偷听的男人。   这男人身材高大,长发如枯草,上身精赤,下身穿了一件外邦马裤,脚踩马靴,眼袋很重,眼神略显呆滞,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明明在偷听,见到了被偷听的正主也是没什么愧疚,两臂交叉垫在脑后,平躺在屋顶上看月亮。   叶飞反而是觉得尴尬的那一个,略带迟疑地问:“你……你是在偷听我?”   楚邪这才转目看他,硬气地说:“我怕你跑了。”   叶飞一脸无奈,“楚邪哦,你可知道窥视别人隐私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你对芊芊姑娘也这么说吗?”楚邪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叶飞心中一惊,问道:“你一直在监视我?”   楚邪平淡如常地回答他:“我只是怕你跑了。”   “楚邪,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教养的啊。”   “我怕你跑了。”   “楚邪,你知道监视别人的隐私是一张很不道德的行为嘛。”   “我怕你跑了。”   “好吧,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叶飞走过去,坐在楚邪身边,“你已经监视我多久了?”   “一直。”   “亏你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嘿嘿。”   “打败了净灵和尚,咱俩交手的日子应该也不远了,还记得上次的约定吗。”   “如果你赢了我,我会考虑帮助你完成传教的任务的。”   “亏得你没忘。”   “我楚邪向来说得出,做得到,不过前提是你得赢我。”   “话说回来,你那招召唤流星的招数还真是帅呢。”   “那必须的,我可是楚邪,天下最强的男人。”   “吹牛。”   “你说什么!”   “我可听说,你曾经在竞技场内败给过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哦,那个人啊。”提起炎天倾,楚邪的目光反而被点燃了,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那一次的失败而变得颓废,“那个人真的很强,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和他再交手一次。”   “你真的输了?”   “那是我第一次输给同龄人,如果不是跑的快差点就轮回了。”   “炎天倾对你的印象也很深刻哦。”   “那个人叫做炎天倾吗?”   “是的,就在一年之前,炎天倾曾经只身闯蜀山,战遍六峰年青一代高手而不败,最终被我斩去了一条手臂。”   “哦?”   “怎么样,知道咱俩实力的差距了吧。”   “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楚邪。”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炎天倾手中的剑很特别。”   “剑客仗剑走天下,谁手中的剑不特别呢.”   “呵呵。”   “楚邪。”   “怎样。”   “重新认识一下可好?”   “为什么?”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那好吧。”   “在下叶飞,蜀山道统第十四代弟子,当今掌教的亲传门生,道号元正,今年十九岁。”   “我叫做楚邪,同样是蜀山道统第十四代弟子,师父的话,应该是我的父亲白鸟峰峰主楚天涯了,今天十七岁。”   “原来你这么年轻的。”   “当然,我可是年轻一辈中最天才的一个。”   “这份口气倒真不小。”   “我的实力才是真正的强悍,擂台上你就会知道了。”话音一转,楚邪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大有深意地说:“叶飞,天下强者云集,有一些人我楚邪绝不会去挑战。”   “比如呢。”   “女人。我楚邪男子汉大丈夫,向来不和女人动手。”   “你是在提醒我不要去招惹芊芊姑娘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   “我忽然发现自己最初的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你这个人心肠真的不坏呢。”   “我楚邪习武成痴,只尊重强者。”   “所以,要得到你的尊重便要一直强大下去喽。”   “你的理解能力很强。”   处在于楚邪平行的位置上,叶飞清楚地看到对方身上的纹身栩栩如生,真的如同千百匹马同时奔跑似的,给人气势滔天的感觉,赞叹道:“楚邪,你身上的纹身很好看。”   没想到楚邪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回答:“那不是纹身。”   “不是纹身?”   “那是封印。”   “封印?”   “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招数,将身体作为容器封印几千匹烈马的招数。”   “将身体作为容器封印几千匹烈马?真的假的?”   “这些年里我楚邪只身行走天下,早已不是初次和炎天倾对战之时的那个无知少年了。你要做好准备哦,叶飞,擂台之上刀剑无眼!”   “明白了。”   “明白最好。”楚邪翻过身,背对着叶飞,“我要睡觉了,别再烦我。”   “真是个态度恶劣的家伙。”   翌日,春雨连绵,鱼儿贴着水面吸氧,由此荡起一圈圈涟漪,蛙鸣之声不绝于耳。金陵城不仅四季如春,而且多雨,雨势大多以小雨为主,嫌少有狂风骤雨的情况,适宜居住。   “算起来一年有余了,两仪无相剑不知道解封了没有。”望着躺在雨中,一动不动的硬汉楚邪,叶飞不禁想到了白羽,和白羽一样,楚邪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轻声离开屋顶,叶飞去往芊芊姑娘的居所,时间还早,他现在过去芊芊姑娘大概还没有离开,可仍然要去,不知为什么,叶飞心中含有着强烈的期待和好奇,对于芊芊屋子里藏有的秘密的好奇。虽然平日里非常低调,可叶飞自己清楚,他对于新鲜而危险的事物其实最是充满好奇,希望去探索的。   重新爬上彩云坊的屋顶,芊芊姑娘的闺房便在身下,隔着一层黑漆漆的瓦片,找到昨天钻出洞的瓦片向下看,屋内的环境一览无余。   芊芊姑娘刚刚洗漱完毕,穿了件亵衣,坐在梳妆台前擦脂抹粉,迷人的样子让叶飞想到了一个人——虎姐!提起虎姐,叶飞的脑海深处忽然间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忽然想到无论是气质还是媚态,虎姐和芊芊姑娘之间似乎都存在着一些相似的地方,这两人之间该不会是存在着什么联系吧? 第526章 密室   虎姐是将自己的势力并入到令狐悬舟门下的,在这以后,虎姐的势力想必已经和令狐悬舟的势力融为一体,而红楼这样的地方,又是令狐悬舟的产业,最适合女人管理。   “不会……芊芊和虎姐不会是一伙的吧?”想到虎姐颈子上盛开的百合花,叶飞忍着血脉的喷张回忆起昨晚的见闻,似乎芊芊的身上也纹着一朵花——一朵美艳至极的牡丹花。   美丽风骚的女人大多喜欢在身上纹一些同样美丽的图案,芊芊身上的纹身初时并没有引起叶飞的怀疑。直到今天想起了虎姐,才又重新有了联想:“不会这些花,就是她们互相之间产生联系的纽带吧!”   想到这里,叶飞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仿佛找到了混乱毛线团中的线索,暗道:“只有借助令狐悬舟在金陵城庞大的势力圈子,才能够准确地掌握了三皇子于城内的动向,能够在杀人之后,不留痕迹地逃脱,能够让三皇子的两名心腹手下跟着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些都只有依靠令狐悬舟的势力才能够做到。而令狐悬舟为了自身的利益,绝不愿意招惹上这样的麻烦,所以很有可能的,是有人利用了他的势力,或者说人脉!这个人一定是与他非常亲近,会是虎姐吗?”   想到这里,叶飞心里面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说不定连令狐悬舟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其实早就被虎姐架空了吧!”   “窥一斑而之全貌,举一而反三!”将近半年之前,叶飞与虎姐之间有过一场激烈的交锋,对那个女人有了深刻的印象;昨天夜里又恰巧撞破了芊芊姑娘出浴的桃园春色,善于推理联想的叶飞很快将两者结合在一起,做出了只属于自己的大胆假设。虽然目前掌握的证据仅仅是两朵纹身花而已,但从不相信巧合的叶飞绝不认为同一种纹身的出现会是巧合,与此同时,他也已经想出了能够验证自己这一想法的手段。   打定了主意再往下看,芊芊姑娘的身体很完美,完美的近乎于不真实!叶飞好像抓住了什么,大口呼吸着心跳得很快,“不管怎么样,答案就快要被揭晓了,只要芊芊姑娘一离开,他便可以进入到密室当中探个究竟。”   视线中,芊芊姑娘一件件地穿好了衣服,从亵衣开始,一直到抹胸长裙,香艳的披肩,和昨天的穿着如出一辙。芊芊姑娘惯常以同一种穿着示人,据说这会让自己的形象深入人心,让这种形象成为象征自己的符号,甚至代言词。   整好了衣服,穿好了鞋子,芊芊姑娘终于走出屋了,贴身丫鬟早已在门口等候着她,芊芊的闺房是任何人都不能踏足的禁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都不被允许进入。   两人一起出屋,芊芊反手将门阖实,“小姐,外面下雨了,咱们早点登船换身衣裳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两人渐行渐远。   从屋顶上目视着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叶飞跳到窗户边上,从外面撬开窗子,进到屋内,来到酒精燃灯灯柱近前,按照记忆中的顺序左右旋转,只听“咔嚓“一声,果然,床后面的白墙逐渐往后退,退出了一条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叶飞心中一喜,顺着墙缝进到了屋内。   这个时候,处在更远的地方观察着的楚邪,眼见叶飞进入了芊芊姑娘的闺房,又眼见着芊芊姑娘和她随行的侍女撑伞在外面绕了一圈之后,径直折返,似乎是对屋内进人的事情早有预感,准备来个请君入瓮,当下叹息一声:“早告诉你小心女人了,就是不听。”   房间中的叶飞并不知道那个让他在人间吃了第一次瘪的女人去而复返的举动,沉浸在终于打开密室,能够看到真相本貌的喜悦当中。   “咔嚓”一声,清脆悦耳,代表了封印的空间被撕开了一角,室外阴风骤雨,电闪雷鸣,好像就在密室打开的那一刻,天空中的降雨量瞬间增多了。大概也预示着即将被揭晓的答案有多么的耸人听闻。   十九岁的年纪,叶飞已经遇见了不少黑暗的事情,比如说在五岁的时候遇见了身上长满烂疮的药人,并在日后的日子里逐渐得知了他与蜀中上仙的恩怨情仇;再比如说十八岁的时候,撞破了纳兰明珠的秘密,撞破了身在密室之中过着生不如轮回生活的纳兰明珠的前夫,虽然那个男人最终死在了叶飞的手上,可着实为他带去了不少的阴影;又或者,最近发生在身边的一件事情,叶飞与从灰烬中重生的净灵和尚重逢,发现了净灵和尚身上的真相,原来他是集合大慈悲身、大善良身、大功德身,三身于一体的得道高僧。凡此种种,大多是在黑暗封闭的房间里或者密室中发现的,今天的事情也是一样,打开这扇门,便预示着一个尘封于黑暗之中的久违的秘密即将被揭晓。   石墙向后退开了一道缝,叶飞绕过床从墙缝中走了进去,屋外阴雨连绵,潮湿的天气,湿漉漉的水珠丝毫浸不透他的衣服,因为有仙力的庇护。纯正的仙力既是最坚固的铠甲,能够防御最沉重的打击;又是最锋利的长矛,能够造成最致命的伤害,这一点叶飞刚上山的时候就知道了,从那个已经被杀轮回的,名叫李宏源的身上。   侧身走到到墙缝之中,墙壁中的一切都是湿漉漉、滑腻腻的,让人感到不舒服。   如叶飞所料,原来墙壁里面真的存在着一间屋子,只是与寻常的房间不一样,这间屋子里并没有窗,所以空气自然显得有些浑浊,再加上屋外的潮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存在于中空墙壁后面的屋子算不得黑暗,因为有光芒暗淡的永明灯长久的点燃着,类似永明灯这样的珍贵物品点燃在一间被掩饰得很好的房间里,似乎算不得奇怪,奇怪的是,房间本身如同牢房一般,而牢房内部却点缀着永明灯。   “大概是害怕柴油灯、酒精灯、甚至火炬之类的照明物被打翻,从而造成火灾吧。”聪明如叶飞,马上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定睛往深处打量,整间屋子看起来和普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面积非常的大,类似于一条长廊,中间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张冷冰冰的铁床,不知道姓名的女人被固定在床上,头向下。   铁床的造型特殊,头部的地方是中空的,下面放着一个托盘,床上的人被五花大绑的固定,脸通过中空的部分垂到下面,浸泡入托盘里盛满的水里面。   走过去仔细闻,才发现托盘里放着的并不是水,而是某种经过混合勾兑形成的药品,人脸浸泡在里面不时有泡泡冒出水面,大概仍然能够呼吸。   “难道又是某种酷刑?”叶飞心头惴惴,似乎每一次来到密室里,见到的都是即便梦境中都不会出现的可怕梦魇。   围绕着冰冷的铁床走了一圈又一圈,叶飞暗自分析:“这里的铁床一共有二十四张,并排放置,统一的造型;铁床上的人全部脸朝下呆着,自己到来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可见五感未失,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浸泡了整张脸的药物不知道是怎样勾兑形成的,不过看起来具有着特别的效果,能够维持床上的人在水下的呼吸;粗略地看起来,固定在铁床上的女人全部身体消瘦,身上没有被折磨过的明显痕迹。”   “如果不是折磨的话,那么密室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浸泡在药水里的人的脸上了,其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玄机呢?”站在原地踌躇,叶飞在考虑要不要将人脸从药水里面拖出来,考虑这样做将会带来的两个后果。第一,人的身体一旦离开长期浸泡的药水,与空气接触,很可能产生溃烂,甚至是死;第二,一旦出现什么不可逆的症状,有人来过这间密室的事情便会被发现,很可能就此打草惊蛇。   可如果不看个究竟的话,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被浪费了,芊芊姑娘隐藏在密室中的秘密也永远不会被知晓。   究竟该不该冒险!叶飞产生了一丝踌躇。更加迫在眉睫的是,用仙力覆盖了整间客栈的他,很快发现了与芊芊姑娘和她随行的丫鬟轮廓类似的人,走入到了彩云坊内部,径直向着四楼走来。   他很庆幸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之后,自己提前用仙力覆盖了整间客栈;也很佩服芊芊姑娘对细节把握的敏锐,居然能够发现自己的到来;同时感到更加纠结,究竟是在继续呆在这里探查出她们秘密的真相彻底撕破脸皮,还是将事情放一放,沉一沉,留待日后再说呢。   时间不多了,叶飞明显能够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压力。   最终做下了决断:“不管了,拼一拼。”   做出这个选择是有理由的,理由有二。其一,虽然不知道芊芊姑娘用了什么方法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但既然有所察觉,便会生出防备,此次的请君入瓮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自己现在逃了,下一次迎接自己的,很可能便是严密的防守,再想不动声色的进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其二,密室里的秘密非常重要,很可能关乎着三皇子的轮回,如果不弄个清楚的话,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三皇子为何而轮回,被谁杀轮回。   有了这两个理由做支撑,叶飞决定拼一拼,努力一把,哪怕掀开药水,里面的人轮回了,也必须一探究竟。   “放手一搏吧!”打定主意,他咬咬牙,上前一步,将浸入了女人面孔的药水水盆拖了出来,彻底看清楚了水盆覆盖下女人的真实容颜……   “轰隆!”电闪雷鸣,雨势骤然增大,芊芊和她贴身丫鬟回走的速度也跟着变快了起来。   两女撑着油纸伞前行,丫鬟的鞋袜早已被污水浸湿,芊芊姑娘脚下的白色鞋袜却依旧一尘不染,可见她对仙力的应用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小姐,我们急急忙忙地回去是要做什么啊。”丫鬟被伞外的风雨搞得狼狈不堪,平白多走许多路程,自然不情愿。   芊芊姑娘却蹙着眉,道:“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别说话赶紧随我回去,进门之后我上楼,你去把姐妹们都喊出来,把屋里的客人清干净了。”   “小姐,需要如此兴师动众的吗?”   “我昨天进屋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今天多加了留意,特别是出门以后,隐隐约约的,看到咱们后屋的窗子似乎动了一下。”   “那还真是大事件了。”   “没错,赶紧去通知她们,把楼里的男宾全部请走。”   “可是小姐,万一真的有人进入了你的房间,你一个人上楼会不会有危险。”   “有危险也没办法,你们快些跟来就是了。”   “我明白了小姐。” 第527章 怪物   两女以最快地速度进入了彩云坊,按照她们先前说的,一人上楼,一人到其他屋子呼唤姐妹们把客人们请走,就这样,速度奇快地进行。到芊芊姑娘手掌挨到自家门房的时候,也不过刚刚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此时叶飞还身在密室当中,为出现在眼前的真相感到震惊,尚且没能逃走,就要与芊芊撞个满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不可思议的狂风吹开了彩云坊从上到下,几乎所有闭合的窗户扇,干净的雨水夹杂着落叶随着狂风一道涌入楼内,造成了姑娘们短时间的惊慌失措,也短暂地阻止了芊芊姑娘推门的动作。   “怎么回事?”与这阵狂风一起到来的,是芊芊姑娘无与伦比的愤怒,望着穹顶上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的三米高吊灯,感受到从未在屋室内感受到的纷乱,她愤怒地呵斥,“赶紧把人都轰走了,重新把门窗关好。”曾经温柔如水的声音,在这暗沉的雨幕下蓦然变得沙哑而冷冽。   继而推门进入到屋内,她屋子里的窗户也被这阵邪风吹散掉了,腥湿的落叶和杂草涌入屋内,弄脏了地板和桌子。芊芊姑娘匆忙关窗,回身走到酒精灯柱前,按照特定的角度和圈数旋转灯柱,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床背面的墙壁往后退出了一条缝。芊芊短匕在手,顺着墙缝进入到密室中,看到二十四张铁床完好无损,裸露的女人和往常几乎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依旧眉蹙不舒。   转身回到房间,推开窗子,左右打量,除了滂沱大雨之外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影,“真是见鬼了!”她的嗓音沙哑之中含着恶毒。   楚邪藏在她视线不能及的地方,双手保持结印状态,呵呵地笑。   “五行创生——风浪滔天!叶飞,你得怎么感谢我才好呢!”说完,喜不自胜地笑了起来,像个孩子。   被他念叨的叶飞疾行在雨中,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远离彩云坊,远离芊芊姑娘的方向前行,只差一阵风吹拂的时间,他便与那个女人兵戎相见了,叶飞心中紧张到了极点。却不能保持着这份紧张回到客栈,当先找了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高楼屋顶,好生调理呼吸去了。   雨势盛大,似乎是为了映衬出他所见之可怕,叶飞真是被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也同时意识到了原来芊芊姑娘以及她背后的彩云坊,存在着巨大的问题。闪电落下之时,眼前映照出的情景仿若修罗地狱,让叶飞如坠冰窟,如遭雷击,毫无疑问地,芊芊的背后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她的真实身份究竟为何,又是在听候谁的差遣实在耐人寻味。令狐悬舟、虎姐究竟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沆瀣一气,还是全不知情,亦或是故意纵容,一切都被迷雾所笼罩。叶飞现在能够知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芊芊,乃至整个彩云坊压根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大魔窟,其中存在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虚伪面具示人的怪物。   犹记得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犹记得芊芊与三皇子耳鬓厮磨的情景,犹记得她在琴房中抚琴的妩媚,现在想想,真是恶心的要吐了。芊芊啊,芊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的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行走在雨中,行走在金陵城乃至整个九州的风口浪尖,叶飞一人一剑显得孤独而萧瑟,世道奇诡远超想象,要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洗涤世人心中的黑暗究竟是否可行?下山之前的种种幻想形同虚幻,唯有一点初心不改。   天道将倾,万物沦丧,苍茫人间处处隐藏着邪恶,手中之剑究竟能否横扫八荒,还世以清;身在山上的仙人们,又会为了各自的执着做出怎样的努力,遭遇怎样离奇的经历,一切都将在不远的将来揭晓。   人类作为掌控九州大地的独特群体,以个体的自由发展为特点,或绽放光芒,或跌入尘埃,每个人的人生,每个人的经历都不相同,大部分与世同流,沆瀣一气;却仍有一少部分,愿意担负巨大的风险去改变脚下的大地,他们大多以失败告终,但留存在九州之上的精神不灭,就如净灵和尚的宏愿那般——愿行世之险路,建一方极乐净土! 人间篇四卷 恶魔城(下) 第528章 杀手集团   传闻九州大地上,士绅豪富于各地盘踞,鱼肉百姓,祸患乡里,导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士绅之间暗通款曲,互相庇护,几乎没有天然的敌人,唯一股神秘力量,自称“杀手集团”,以金银衡量人命贵贱,杀人不留痕迹,暗杀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是士绅豪富们最为畏惧的存在。   与杀手集团对应的是杀手排行榜,传说排行榜前十位的杀手,都是能够上天猎神,入庙屠佛的存在,是九州大地上最需要被畏惧的梦魇,手中沾染了数不尽的鲜血。   ……   自从进入恶魔城,叶飞越来越感觉到人间势力不容小觑了。先是在通天教三大高手的夹击下险象环生,接着又连续遭遇了叶腾、洛萨的强势狙击,展示了人间强者的不同凡响,直到此时,叶飞终于明白了,人间才是真的需要被注意的地方,是各方势力共逐的兵家必争之地。   那一日在芊芊姑娘的闺房密室中,他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这幕景象让他至今想来,记忆犹新,却也因为这一幕奇景而产生了更多的疑惑。为了解开心中的疑窦,近一段时间以来,叶飞秘密查找线索,寻找各种坊间传说,以确定自己那一日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楚邪几乎每天都会在视线中出现一两次,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是害怕叶飞逃跑了,叶飞心里却明白,其实楚邪当年下山,也是另有苦衷,并非是一时的任意妄为,其实内心深处也是存在着对于同龄人友情的渴求的,只是始终不愿意表达出来而已。   不厌其烦地关心自己,一来因为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对手;二来,是能缓解楚邪这些年内心的空虚。这就如同饥渴的旅人在戈壁沙漠中前行,忽然遇见另外一个旅人,可能比发现一片绿洲还要开心的多。   叶飞很明白这种感觉,在与方白羽见面之前,他便是那个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   这一天,是开皇三十一年幸月初四,马上就要进入寒冬腊月了,距离方白羽彻底解封神剑,还有二十六天的时间。叶飞坐在下榻客栈窗前,望着窗外金陵城四季如春的景色,听着雨滴的淅沥,心里面莫名的哀伤。   药人走了,白羽走了,云师叔也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过,这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一远去,让念旧的叶飞心里面空落落的,时不时就会想起他们,想起与他们在一起时候的美好日子。   “白羽,今年年底我是回不去了,在解封神剑这么的重要日子里,没办法陪伴在你的身边,心中愧疚,只能以茶代酒,向你赔罪。”说着,叶飞扬起脖子,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双手举空杯面向天边起伏如山峦的密云,“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做到,总归要试一试,不仅仅是因为师父的期寄,也是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愿望,我叶飞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人情的冷漠,世态的炎凉;我要改变这一切,无论最后能否成功,努力过便没有遗憾。与师父定下了五年之约,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很难如期完成任务了,白羽呦,只希望在你继任掌门之位以前,我能够把山下的事情了结,回山与你团圆。”   兄弟情,师徒义,这些在外人看来可以随时丢弃的东西,于叶飞心中却是最为珍贵的,他五岁家园破碎,自小跟从药人长大,最在乎的就是友情和恩义。   这个时候,穿着亵衣的女人走下了床榻,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肢施施然的来到了叶飞身边,从后面抱住他:“起的这么早啊,叶飞哥哥,有心事吗。”自然是若雪了。自从上次大吵了一架,若雪一下子长大了不少,虽然仍会偶尔吃吃干醋,可不再像往日那般任性了。   叶飞伸出手,拍拍她轻抚在肩膀上的纤细手掌,道:“想家了!快一年没回去了,你要不要回去一趟,见见明珠峰主,毕竟她岁数也大了,就你这么一个闺女。”   叶飞所说的显然触碰到了若雪心中的痛处,刚下山的时候觉得有趣、兴奋,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对家里的想念就与日俱增起来,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若雪,要说不想家那绝对是假话。   可是沉了沉,若雪还是摇摇头道:“叶飞哥哥,人家想要陪着你走完这段旅程,不想回去。”   叶飞心中一暖转身直视她,目光如水:“傻丫头,出嫁的女人还要经常回娘家呢,更何况你还没有嫁给我,总不回家怎么行呢。”   若雪仍是坚定地摇头:“叶飞哥哥,人家不想走,你孤身在外时时刻刻面对危险,人家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傻丫头,随你吧。”   两人以额头亲昵,拥抱在一起。最近一个月,虽然由于童子金身的缘故两人互相之间仍然没有过分亲密的动作,却俨然过上了老夫老妻的生活,耳鬓厮磨,如胶似漆,互相依偎给予对方温暖,精神的共鸣度越来越高,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一个拥抱就能够知晓彼此的爱恋。也就是因为如此,叶飞对若雪的爱意越来越浓厚,甚至有些离不开她了。   窗外小雨连绵,最是繁华的金陵就像是一个爱哭的女人,不停的用每日里流出的眼泪去洗涤留刻在身体上的污秽。等到天气转晴的时候,便又是一派艳阳天,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在金陵,你永远要将眼泪咽在肚子里,因为这是一个弱者不被同情的地方,是一片自由而崇尚实力的竞技场,只有绝对的实力,才是笑傲金陵的资本。   随着在罪恶之城里的日子越来越多,各方势力逐渐浮出水面,叶飞越来越明白了一个道理——朝堂复杂,远非高高在上的仙山可以比拟。   “咚咚咚!”有力的敲门声,可见想要入门的人是一个具有自信而且孔武有力的男人。   门声响了三下便止住,脚步声随即远去。叶飞看了一眼依依不舍的若雪,亲吻她的嘴唇,然后分开,拿起衣裤,穿戴整齐。   “若雪,拓跋烈找我,估计是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商量,早饭你自己吃吧,不必等我。”   若雪一脸的担忧,蹙着眉问:“叶飞哥哥,你最近越来越不快乐了,咱们还是回山上去吧,在那个熟悉的世界里,起码你能够开心的笑,可是在人间,只会让叶飞哥哥你不开心。”   “总要面对的。”叶飞复又走近若雪,倚靠在她额头上亲吻,若雪刚刚睡醒,细瘦脸颊略显苍白,却仍难掩轮廓的出众和美丽,自从因为炎天倾的变故而瘦下来之后,若雪就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山下的事情不解决,山上也难得安宁,若雪啊,我要做的事情关系重大,你得理解才好。”   “叶飞哥哥……”   “好了,我去了,今天晚上有一场比赛在竞技场,晚上去给我加油哦。”   “那当然啦。”   穿着青绿如松的道服,脚踩道鞋,腰跨三尺青锋朝花夕拾剑,叶飞用万年不变的道士装扮作为自己示人的形象,他便是要告诉全天下的所有人,道士不再出世,道士已经下山了!以手中的三尺青锋,予苍茫九州,予芸芸众生久违的公平和正义。   他所追求的便是人心或恶,我心需善;是为不平事拔剑的,以武犯禁的侠客精神。他是叶飞,一个下山传教,矢志在被佛国信仰控制的人间之国当中,撕开一个缺口的道宗传教士。他是叶飞,一个永不服输的男人。   推门出屋,拓跋烈居住的房间便在东侧,两位岳总管早已等候在门外了,见到叶飞都是恭敬的微笑相迎。这一个月的时间,拓跋烈对叶飞越加的信任和倚重了,无论什么事情总要征求叶飞的意见,两个做奴才的看在眼里,自然也跟着对叶飞礼待有加。   叶飞向两人微微颔首,在他的观念里向来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只要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仅此而已。推门进屋之后,安玲珑和宝贝女儿都不在屋内,拓跋烈一个人坐在茶桌旁,背脊笔挺。戎装早已褪去,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绫罗绸缎裁制而成的束身衣裤,长发被发冠缚于头顶,英武不凡。   四周门窗紧闭,可见他要说的事情需要保密。   叶飞看在眼里,反手将门阖实了,用仙力笼罩了房间,注意到惯常在屋顶偷听的楚邪,心中无奈,没有做声。拓跋烈见他推门进入,露出兴奋神色,匆忙站起相迎,“大清早的打扰了道尊的休息,冒昧了。”   叶飞瞅了一眼茶桌上摆放着的精美小菜,露出笑容:“殿下这是要请叶某吃早饭吗?”   拓跋烈露出笑容,迎着叶飞道:“吃早饭是其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道尊商量。”   “我们边吃边说。”   “道尊请。” 第529章 侃侃而谈   坐定之后,饮下第一口酒,拓跋烈即刻急不可耐地凑近过来,“道尊,一切都如您预料的那样。本王派人调查画舫的芊芊姑娘,令狐悬舟没有任何异议,非但没有异议,而且非常配合,甚至主动将芊芊姑娘送到我这里来了。可是芊芊姑娘对三皇子的事情一概否认,死不松口,现在被我软禁在慕容白石提供的院子里,每日里都有大量追求者堵在院子外面,只怕再找不到证据,就不得不把她放回去了。”   拓跋烈如此说完,叶飞倒上了酒并不喝下,露出笑容:“芊芊身上就算有问题,想必也已经想到了万全之策用来开脱,否则不会继续逗留在画舫上操琴,殿下想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绝不会容易。”   “那道尊你还让我提审她。”拓跋烈神色有些激动,自从利用慕容白石的手下捉拿了芊芊姑娘之后,他便感受到了方方面面的压力,若有若无的,让他心情烦躁。   “提审是做给您父皇看的,殿下为查案而来,毫无动作怎么能行。”叶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拓跋烈马上为他斟满,“十皇子那边可否有书信到了?”   “没有,身在边疆的时候,我哥哥尚且定期书信与我,自从到了金陵,便一封书信都没有了。”   “还是十殿下聪明啊,知道其中的利害。”   “道尊的意思是?”   “金陵城城防的空缺不是一天两天了,官衙名存实亡当今皇帝陛下比谁都清楚。派您前来调查,是因为殿下您在军中有实权,手里面握着军队这把利剑,说白了,皇帝陛下其实是在借机试探您。一来,试探您与十殿下之间的关系,看看是否因为是同母所生,便暗通款曲,互相勾结;二来,试探您在军帐之中的力量,试探您是否会为了办差,假公济私地违规调动军队。   在此基础上,殿下您进入金陵之后,如果一件事情都不做的话,也会让黄帝陛下认为您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从而对您大加疏远。”   “原来父皇心中藏了这么多的心思。”拓跋烈深吸口气,暗道侥幸,若不是有叶飞提点,他此刻只怕已经入局了,难怪十哥明知自己前来办差,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为了避嫌,当下道,“照道尊的意思,这趟差好好做也不是,不好好做也不是,本王可该如何是好啊。”   “差自然是要办的,毕竟是您父皇下达的旨意,只不过办差的时候却不能按照常规的手续来办,要处处考虑到您父皇的需要和当今朝堂的时局。说白了,你父亲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凶手,更是要借此挖出能够威胁到皇权统治的力量,您只要让他看不到威胁,彻底打消了当今陛下对您的疑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朝了。”   “所以我要和十哥对立?”   “没必要刻意对立,但决不可走的太近,您的十哥现在想必是如日中天的,是您的父皇最需要防备的人。相比较而言,受到佛宗认可的大皇子对皇权的威胁则微乎其微。”   “那芊芊姑娘可怎么办,现在不断有人在府外闹事,要保芊芊姑娘出去,本王手底下就这几个人,可能要守不住她了,若芊芊真的被人劫走了,我这钦差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审芊芊走的就是一个过场,三皇子在画舫旁的柳岸上遇害,审芊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审不出来问题也不能将她放走,至少再关半个月才可以。”   “可是本王此行来到金陵,一共就带了六个人过来,算上慕容白石派来的废物,人手实在是不足,只怕面对一些当地的士绅土豪都是捉襟见肘的,根本关不住她。”   “殿下糊涂啊!芊芊是令狐悬舟的人,以令狐悬舟在金陵城的势力,芊芊要走,谁能拦的住,甚至压根就不可能被您无端关押,现在她既然选择留下,就证明令狐悬舟深知其中厉害,不敢得罪了您,或者说不敢得罪了您所代表的皇族势力,所以芊芊才会留下。为此,不得到您的允许,就算让她走,她也不会走的。”   “我只怕被人闯进去了,失了皇族的威严。”   “放心吧,芊芊被关押的风声是令狐悬舟放出去的,闹事的人也是他暗中授意引过去的,目的就是在向您施压。如果您这个时候顶不住压力,那就输了,之后在金陵再无威信可言。可如果顶过了这一阵,让他们看到您办案的决心,起码日后这些当地的地头蛇就不敢轻视您了。”   “呼……”拓跋烈长舒口气,“道尊所言极是,本王差一点就上当了。”   “放心吧,金陵这地方看似自由,其实支撑金陵运转的所有规则,人脉全都在四大家族的控制之下,您只要吩咐手下人态度坚决地驱赶闹事者,只要做到这一点,芊芊就不会离开慕容白石提供的宅院半步,因为一旦她离开了,不是不给您面子,而是不给慕容白石面子,令狐悬舟不会允许的。”   “原来如此,听了叶道尊一席话,本王这才恍然大悟。”   叶飞点点头,终于夹了第一口菜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气定神闲,“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一方面,您要继续暗中调查,与三皇子的死有关系的人;另外一方面,继续关押芊芊姑娘,不必提审她,只要关着她,关住她,便是胜利。此外,要破费一下,经常给您那位叔叔慕容伯伯带一点小的礼品过去,要亲自登门拜访,时时向他汇报案情,如此做就好了。坚持过了十五天,后面的事情到时候我会再与殿下知会的。”   “叶道尊,这趟差能否办成,全要倚仗您了。”   “殿下,自从您打定主意加入九龙夺嫡的争斗以后,心态上面就有些变了,不再像过去那么肆意洒脱了,这些变化旁人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不要这样,要表现得和过去一样,一丝野心都不能表达,一丝慌张都不能显露,明白吗。”   “道尊的意思本王明白,不过说来容易做时难啊,有些东西,关心则乱。”   “总之要尽量克服才好,您心中的野心暂时还不能表露出来。”   “本王明白了。”说到兴处,拓跋烈连连为叶飞添酒夹菜,“道尊,光顾的说了,菜都凉了,咱们用膳吧。”   “承蒙殿下美意。”   “得道尊相助本王才有未来,您就别和本王客气了。”说到这里,拓跋烈眉一沉,忽然站起,走到床边,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匣子,转而走回来,双手捧上,“叶道尊,虽然这样说有些突兀,但道宗入世是仙山的意思不是您自己的,我作为王子,作为得到您看重和帮助的凡间人,理应有个明确的表态。本王在这里郑重承诺,若有朝一日荣登大宝,当以国教之礼供奉道宗,如有违反,受天谴之刑,不得好死。”   “呵呵,王子殿下身份尊贵,何必立下如此恶毒的誓言呢,您可知道,誓言既然立下,便真的会应验的。”   “以道宗通天彻地的伟能,自然可以令本王的誓言应验,本王需要的也是如此,只有这样严肃的誓言,才能真正表达出本王的心意。”   “王爷您就不怕因此得罪了佛宗?”   “佛宗力捧的是我大哥,与本王有何裨益。反而是道宗,只有叶道尊您愿意倾力相助,助本王荣登大宝。”   “王爷说得对,师父派叶某下山传道,行九死一生之旅,在这趟旅途中,一个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与道士我的命运联系起来的人异常关键,所以,王爷您的誓言叶某欣然领受,并且同样在这里郑重承诺,会倾尽所能,助王爷您登顶至高。”   “有道尊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说着,拓跋烈双手捧拖,打开了匣子,用黄金打造的长方形匣体中间,好端端地平躺着一块同样为长方形的令牌,令牌上面以篆体字雕刻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烈”字。这是拓跋烈的腰牌!   “殿下的心意,叶某领受了。”看着黄金打造,镶嵌翡翠明珠的亲信腰牌,叶飞露出笑容,同时伸出双手,将腰牌接过,“从今以后,我与殿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得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哈哈哈。”叶飞和拓跋烈同时伸出右手,在半空中紧紧相握,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从初遇时的不屑,到竞技场上的惊艳,再到彼此交心之后佩服得五体投地,拓跋烈对叶飞的信任与日俱增,一步步地加深,直到今日,聆听了叶飞对于未来的一番高谈阔论,拓跋烈终于打定了注意,要彻底的投靠了道宗,投靠了叶飞,成为道宗在帝国的代理人,从而正式加入九龙夺嫡的角逐战。   他这般做可说是非常冒险的行为,谁都知道佛宗是人间之国的国教,而最推崇佛宗的人正是当今皇帝陛下,与叶飞结盟,肯定会因此引来皇帝陛下的不满,引来佛宗的全面封杀;明知如此拓跋烈还是如此做了,因为他是诸位皇子之中最具有冒险精神的一个人,同时也是最年轻的一位皇子,他在帝国的势力最为薄弱,只有倾力一搏,为常人不敢为,才能够有所建树。   与此同时,经过这一个月的考验,叶飞对拓跋烈也已经比较认可。他发现拓跋烈身上有许多其他皇子所不具有的优势。其集中表现为三点。第一点,拓跋烈是当朝贵妃娘娘的次子,而贵妃娘娘是现在后宫里最得宠幸的一位妃子,地位仅次于慕容皇后,这尊贵的地位间接导致了拓跋烈同样受到当今皇帝的重视。第二点,拓跋烈的正室妻子,是当今长公主拓跋凤凰的独女安玲珑。长公主是当今陛下在世亲人中最讨喜的一个,与她结合的安家,是推举拓跋氏登顶帝位的功勋之一,安玲珑集合两家的优势,可以说是含着七个金钥匙降生的人,她作为拓跋烈的妻子相伴左右,让拓跋烈的身份进一步变得尊贵。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拓跋烈自小从军,在军帐中一干就是二十年,证明这个人具有冒险精神,勇于探索,不怕吃苦,更加不畏惧其他人的目光,能够走一条自己的路。这一点非常重要,道宗要在人国传播,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违,进入帝都之后,必然会招致灵隐寺,净坛乃至整个佛宗的全面封杀,只有一个不在意世俗目光,具有探索精神的王子,才能忍受住这份压力,和他一起,在绝境中寻找生机。   有了以上三点考虑,再加上拓跋烈为人豪爽,相对比较正直,叶飞对这位皇十一子也是越加认可了,所以才愿意接受了他主动交托出来的贴身腰牌。   贴身腰牌与普通的木牌不同,是在王子殿下降生时,由当今陛下授意内侍监,以帝国最顶级工匠之手,为其打造的腰牌,是伴随一生的,最能代表其尊贵地位的东西,“见腰牌如本王亲临”指的便是此贴身腰牌,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出来,可见拓跋烈对叶飞的信任已达顶峰。   叶飞欣然接受,与王子殿下一拍即合,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下山临近一年的特殊时间点上,终于确定了道宗在人世间的合作对象。   叶飞和拓跋烈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直到了中午,才依依惜别,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而在这之后,叶飞决定趁着芊芊姑娘被软禁的时机,再去一趟彩云坊,探探虚实。   刚刚走出客栈,就被一把重剑拦住了去路,是将屋顶当成了暖床的楚邪在作祟。   永远提不起精神的目光,精赤的上身,万马奔腾的纹身,蓬头垢面的样子,楚邪万年不变的装扮,站在客栈房顶边缘,俯视而下:“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叶飞,你今天印堂发黑,晦气得很,最好别去不该去的地方给自己找麻烦。” 第530章 暗杀排行榜   叶飞纵身一跃,来到屋顶上,小声对他说:“我要去哪里你都知道,看起来上次彩云坊内掀起的那阵风当不是随便得来的。”   楚邪仰起头,道:“五行创生之风浪滔天,可是我楚邪的拿手好戏。”   叶飞向他拱手:“多谢了。”   楚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必谢,只是怕你提前挂掉而已。”   叶飞会心一笑,揽着他走到屋顶中间,“这么说起来,还真的不想和你对战了呢。”   楚邪却露出兴奋的神色:“该来的早晚会来,今天晚上是你的最后一场比赛,下一场就是咱俩之间的较量了。”   叶飞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楚邪道:“每年年底竞技场内都会进行擂主挑战赛,五号擂台的擂主我见过,咱两人的胜者将与他交手。”   叶飞问道:“五号台擂主很强吗?”   “那是自然的,五个擂台,五个擂主,无论哪一个都是强者中的强者。”   “哈哈,有意思。”   “有意思?比赛进行到了这个份上,我奉劝你小心一点为好。”   “你是说我今晚的对手实力也很强?”   “见过就知道了。”   “谢谢你提前通知我。”叶飞目光中露出一抹狡黠,话锋一转说道:“楚邪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芊芊那伙人的来历。”   “你想知道?”   “我最近通过各种渠道调查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收获,需要一个知情人提点一下。”   “这么说起来,我对你似乎相当有价值。”   叶飞会心一笑,心说:楚邪这个人其实蛮逗的,并不像坊间传说的是个冷血无情的战斗狂。   当下道:“是啊,是啊,我们白鸟峰楚少爷对叶某我自然重要的很呢。”   “真会拍马屁,难怪把那个皇族的王子哄得团团转。”   “你可不要乱说话哦。”   “你不想我讲,就不讲喽……”   “有关芊芊的事还是应该说一说的。”   “有什么好处。”   “大不了和你战斗的时候我全力以赴。”   “你敢不全力以赴,死在我剑下的亡魂可不少呢。”   “打不过你,跑总可以吧。”   “纳兰若雪呢,你舍得丢下她。”   “你不是不打女人的。”   “推女人做挡箭牌,叶飞你可真没有骨气。”   “这叫避其锋芒,懂不懂。”   “吃软饭的家伙。”   “好了,好了,说不说啊,不说我现在就去贼窝里面送死,看你和谁交手去。”   “你这家伙,抓住老子的把柄不放是吧。”   “嘻嘻嘻。”   “看我在擂台上怎么收拾你。”   “好啊,我等着你,其实这样挺好的,你为我解开心中的疑惑,我就可以不用再分心了,也能够在战斗中全力以赴。”   “得了便宜还卖乖,少啰嗦,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洗耳恭听。”   “大概是二十年前,九州杀手排行榜忽然发生了一次巨震,排在排行榜前十位的杀手十去其五,剩下的五个人有三人不知所踪,两人隐退,与此相对应的是,一支神秘的杀手队伍横空出世,连续完成了几次最困难的暗杀任务,填补了大量顶级杀手缺失的空白,由此,世人便将这个横空出世的杀手组织尊称为杀手集团。   杀手集团的横空出世彻底打破了杀手界的平衡,他们广纳门徒,以最严格的方式训练杀手,本来需要在暗地里进行交易的杀手任务变成了明码标价,你情我愿的公开交易,世人将银子与需要刺杀的人通过特别的渠道交给杀手集团分布于各地的联络点,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杀手集团就会接下这个任务,最晚一年时间,一年时间以内,那个被杀手集团盯上的人一定会被刺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杀手集团由此声名大噪,而整个九州的杀手基本都要从杀手集团手里接活,从而获得佣金。”   “早听说人间之国存在着杀手组织,却不知道原来还有杀手集团。”   “所以说你的情报严重不足,来了人间这么久,居然连杀手集团都没有听过,那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小命,比之通天教还要可怕的多的恐怖机构哦。”   “有意思,接着说,接着说。”   “杀手集团作为一个组织,既承接暗杀任务,分派给全天下从高到低的所有杀手,从中抽取佣金;也自己培养凶横冷酷的杀手,主动承接任务,被人雇佣。杀手集团对门下杀手的培养有着近乎冷酷的淘汰规则,门下所有杀手都是女性,从小撕去面皮,接受最为严格的训练,其中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坚持下来,成为真正的杀手,其他被淘汰的,也不会被杀死,将作为后勤力量,成为支撑庞大组织运转的螺丝钉。   真正成才的杀手微乎其微,却都拥有着最为顶级的实力,能够承接最严酷的任务,杀手集团向来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只有出不起的价格,对于一些特别人物,杀手集团会提前定价,以供参考。值得一提的是,现任蜀山掌教李易之,也就是你的师父,现在高居暗杀排行榜第一位,暗杀他需要给出的价格为五亿三千七百万两黄金。”   “黄金五亿两?放眼九州也凑不齐这么多金子吧。”   “谁知道呢,反正这是杀手集团给出的数字。刺杀价格越高,证明暗杀难度就越大,也同时可以佐证,这个人在九州大地上的地位和实力,所以有些人也将暗杀排行榜作为一种自身价值的佐证哦,觉得能够进入暗杀排行榜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被暗杀者盯上了还心里暗爽,这些人也真是够贱的。”   “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在暗杀排行榜上占有一席之地,吃不到葡萄所以说葡萄酸。”   “那我请问一句,你这么有名,可也在暗杀排行榜上被明码标价了?”   “那是自然的。”   “价位多少。”   “三千万两黄金。”   “我师父的一个零头啊。”   “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少说废话。”   “嘿嘿嘿,只是价值这么少的银两,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自吹自擂,真是没羞没臊呢。”   “叶飞,你到底要不要脸啊,那可是三千万两黄金哦,整整三千万两黄金,人间之国一年的总税收只怕也达不到这个数,你居然嫌少。”   “少是相对的。”   “总好过你的一文不值。”   “估计这次在斗技场打败了你,我就在暗杀排行榜榜上有名了。”   “那也得先打败我再说。”   “不说这个了,你接着说,接着说。”   “竟打岔。”   “杀手排行榜是杀手价值的衡量,而暗杀排行榜则是被暗杀者价值的衡量,现今已俨然成为了九州大地各方豪强真实价值的体现;或者说,是用金银这种可以丈量的东西变相对人的价值做出预测。”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了,我要听的是杀手集团,还有他们培养出来出来的杀手。”   “讲故事当然要一件一件的讲清楚,你可真是麻烦。”   “你才是呢,快说,快说!”   “说回杀手集团。杀手集团的首领是谁至今不得而知,培训杀手的地点也无从考证,世人对他们的了解仅停留在两点。其一,杀手集团内部高手如云,是九州大地所有士绅贵族的梦魇,向来只有雇主出不起的价格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其二,杀手集团的杀手几乎全部都是女人,而所有女人从小无面,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只有无面之人才能带上其他人的人皮面具,从而不断改变身份,能够不留痕迹地不断进行下一次的杀人计划。”   “无面人!”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叶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一日在芊芊姑娘房间密室里的所见所闻,他至今记忆犹新。   “没错,无面人,杀手集团的所有人,无论是后勤工作者,还是冲杀在前线的杀手,每一个都是无面人,需要供养生者,为其提供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能够改变容貌,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九州这片土地你还不了解,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芊芊和她背后的组织非常危险。”   “应该说,危险程度远远凌驾在令狐悬舟之上。”   “令狐悬舟知道这一切吗。”   “据我观察应该不知道。”   “你的眼睛虽然总是无精打采的,可似乎对什么都了如指掌。”   “就是因为能够将身边的一切事务清晰的映照在眼中,所以才会无精打采啊。”   “原来如此。”   “看来我又救了你一命呢。”   “呵呵,杀手集团虽然厉害,但我叶飞也未必就怕了,需知我可是蜀山上仙。”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杀手集团无孔不入,我劝你不要大意,也不要害了那个不明事理的王子。”   “呵呵,这件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连杀手集团都牵扯在皇位争夺战中了,九州大地这是真的要变天了啊。”   “还是那句话,我劝你和你力保的王子殿下都离那个叫芊芊的远一点。”   “既来之,则安之,芊芊既然在三皇子死后仍留在原处,就证明有些事情还没有做完,我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你是说,她还有暗杀任务没有完成,所以不离开?”   “谁知道呢,但她明明可以将一切推的一干二净地全身而退,却选择被困在慕容白石家的私宅里,肯定是有着其他目的在。”   “所以说,人间的事情最是麻烦啦,人们的心永远都猜不透的。”   “是这个道理,可你不觉得好玩吗,比一味的打打杀杀来得更有意思。”   “一点都不好玩,我楚邪还是喜欢做些男人该做的事情。”   “过段时间随我进入帝都,有的是高手给你打。”   “我可没这么答应过。”   “你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因为你追求的是向强者发起挑战,而真正的强者根本懒得搭理你,只有跟着我,才能够不断面临危险和挑战。”   “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   “楚邪哦,你不觉得咱俩在此谋面是天意的安排吗。”叶飞忽然抬头,心中生出万千感慨,“上天派你来此与我汇合,从而助我完成传道的伟业。”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是承袭天命下山传道的。”   “我渐渐知道,自己为何而存在了。”   “你可真能胡扯。”   “等我们了解的更加深入,你就知道我叶飞是不是在瞎说了。”   “不过也好,跟你在一起,总归不会闷。不过有一点必须提醒你哦,接下来的战斗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的,活下来是我随你进帝都的前提。”   “那是自然,如果实力不过硬,又怎么能管的住你。”   “好大的口气。”   “嘿嘿,不说这个,楚邪你自己呆着吧,我有些事情要去做。”   “还有事情?”   “当然!”   “不会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全部白说了,你仍然赶着去送死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鸿门宴已经摆下,我又哪里有不前去赴宴的道理。”   “和我打完再去不行吗。”   “放心吧,彩云坊的杀手除了芊芊之外都是普通人,身为普通人就算是最顶尖的杀手也奈何不得我的。”   “那我也劝你小心点。”   “你放心好了。”   叶飞驾驭花瓣云离开了,楚邪在他离开以后不久,跺了跺脚,还是跟了上去,走的时候仍不忘自言自语:“他娘的,要不是担心你死了,失去一个好对手,老子才懒得理你呢。”   乘花瓣云来到彩云坊,这里的一切照旧,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似乎芊芊姑娘的离去早已在坊内姑娘的预料之内,由此才越发显得诡异。叶飞知道自己有必要把芊芊姑娘真正的目的搞清楚,否则,皇子殿下可能会面临危险。   为此,他又一次来到彩云坊,趴在屋顶上掀开瓦片,确定了芊芊门窗紧闭的闺房里没有其他人后,从窗口进入,深入了这个曾经来过不止一次的房间。   无面人! 第531章 燃烧的火焰   想到楚邪的介绍,再回忆起芊芊姑娘芙蓉出水的香艳美景,叶飞就如同吃菜吃进去了一只苍蝇,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简直让他抓狂。   可总归无法逃避,既然决定了要辅佐王子殿下登基,保证王子的安全就是第一步。听了楚邪的话,反而让叶飞担心起来,他必须确定了,杀手集团是否在设一个局,来引诱无知的王子们源源不断地前来金陵送死。   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的,毕竟现在老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王位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诸位皇子们无论是隐忍不发的,还是咄咄逼人的,都已经到达了忍耐的极限,已经达到丧心病狂的边缘了,为了得到王位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叶飞必须将这个可能性排除掉,所以硬着头皮孤身犯险,又一次来到了彩云坊,芊芊姑娘的闺房。   除了烟香散去,房间里一尘不变,芊芊姑娘的离去早在预料之内,走的也还算体面,房间里的陈设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叶飞左右看看,又一次确定没有杀手潜伏在左右,径直来到床头灯柱前,按照记忆中的顺序扭转灯座,果然,随着“咔嚓”一声响,单人床紧贴着的墙壁缓慢向后退开,退出了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进入密室的道路就此出现在眼前。道路黑漆漆的,从外面看近乎没有尽头,似乎是一条通往地狱的甬道。   叶飞又一次用仙力探查其中,墙上面附着着结界,机关不显露出来的话,仙力便探查不进去。此刻石墙打开一个缺口,他的仙力才能自如的深入进去,确定仍然没有杀手潜伏,叶飞终于松了口气,迈步进入其中了。   如上次一样,墙后面连着一个长方形的面积广阔的房间,类似于摆酒设宴所需要的厅堂,厅堂正中间并排放置着十几张铁床,铁床上五花大绑着不知道姓名的裸体女人,这些女人全部头朝下呆着,面容从铁床中空的地方探下去,浸泡在不知道成分的药水中。   上一次进入屋内的时候,叶飞之所以会感到如此的震惊,是因为他发现,浸泡在药水中的人脸居然都是自己最熟悉的人,比如芊芊姑娘,比如她身边的老鸨、她的丫鬟,比如初次登上画舫时见到的那些美丽的舞女。盆子拿开的时候,她们全部圆睁着眼睛,面容惨白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气息微弱。秀美的脸孔之上凝着一层黏糊糊的薄膜,遇到空气之后,这层薄膜快速硬化,如同一个面具。叶飞之前一直想不明白这层薄膜是做什么用的,现在才搞清楚,那真的是一个个真实的面具——人皮面具,无面的杀手们带上了这些面具,就成为了名满金陵的芊芊姑娘和她身边的随从,简直是掩盖身份的绝佳手段。   “既然需要供养活人来得到质量上乘的人皮面具,那就说明,无面人日常佩戴的人皮面其有效期是具是有着时间限制的,超过一定时限就会腐臭变质,彻底失去效力,换句话说,自己只要将房间里的女人们带到一个无面人找不到的地方,她们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想到这里,叶飞会心一笑,“本来以为你们会对此处多加防范呢,既然没有,那便正中下怀,哈哈!”   叶飞大步上前,双手结印,头顶空间裂开一个缺口,气吞山河卷乘虹光飞来,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尽头。神卷在黑暗屋子的正上方缓缓展开,此处为密闭空间,神卷之中释放出的柔和光芒在有限的空间内显得刺眼无比。   “嘿嘿,先将你们放在山河卷中,坐等假芊芊露出马脚,再放你们出来。”假的芊芊既然是杀手,那么三皇子的死自然与她有关,只要找到证据,坐实了她们杀手的身份,整件案子便可以了结,拓跋烈由此能够顺理成章地赶回帝都交差去了。   叶飞怡然自得地攥紧了拳,五彩光芒璀璨放射,一方长卷缓缓展开,四方山峦现于卷中,巍峨雄伟,浩瀚无匹的吸力由此传来,将铁床连同着固定在上面的女人全部吸引到卷中去了。   叶飞收回神卷,露出一丝笑容:“比预想中的简单得多了,哈哈!”   ——真的如此简单?   是夜,天朗地清,竞技场内一派喧嚣,叶飞将要于今晚出战的消息早在一周前便已传开,人们众志成城,早早来到竞技场,只为了能够一睹仙人风采。谁不知道,就是在脚下的竞技场内,道宗的代表人物叶飞和佛宗的代表人物净灵和尚展开了一场惊世之战,结果是叶飞以半招优势,战胜了净灵和尚,证明了道宗的实力。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天人下山的消息便在金陵城内传开了,甚至比叶飞战胜通天教以后为人们带去的冲击力还要大得多,因为佛宗是人间的信仰,而叶飞战败的是他们信仰的代言人。   这一战的胜利关系重大,叶飞由此声名大噪,成为了竞技场内最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   今夜是在那次旷世之战后的又一场较量,叶飞尚未登场,与五号擂台毗邻的四号擂台上也迎来了一位熟客,竟然是李廷方。自从上一次在擂台之上施展流火之术,从她姐姐和伯父手中逃走以后,廷方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此刻再出现在擂台上,神色较以往冷冽了许多,面容也越发成熟,依稀透露出几分英挺。   他的姐姐婷希便站在擂台下面,被姐弟俩称呼为伯父的年老尊者并不在侧,可见他们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廷方这个充满热血的男孩,可以说和蓬莱仙岛一贯主张的隐忍、低调格格不入,却也由此彰显出了少年人的朝气与向上,快意恩仇,我行我素,我辈少年本该如此。   李婷希站在擂台下面攥紧了双拳,默默地为弟弟祈祷,只有她知道弟弟身上的改变,只有她知道这份改变与叶飞有着极大的关系,也只有她知道,劝弟弟回心转意,远比伯父预想中的困难的多。那件被称之为琉璃青火盏的神器,似乎在短暂的时间里认可了弟弟主人的身份,带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力量,以至于她和伯父妄图找到、进而控制住廷方的愿望几乎成为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要不是自己具有封印之力,而伯父的威能又强大无比,并且廷方在最后时刻心意终于有所松动,只怕他就会一直这样逃跑下去了,再也见不到踪影了。   即便如此还是达成了对廷方有利的协定,他们姐弟两个会在五号擂台的擂主争夺战结束以后,再安全地回到岛内。   天高地清,冷月从云中现,那游离在天边的云层,如同是富贵女人夏季穿戴的薄纱,月轮在其中时隐时现,美艳不可方物。   挺拔的男人屹立在四方形的擂台上,廷方身形还未完全长开,真说起来,还不能被称之为男人,却给人踏实稳重的感觉,目光清晰,视线尽头仿佛是那天的最高处,存在着坚定的信仰和对未来的执着。右手持一团蓝色火焰,呈珊瑚树状态,距离得再近都感受不到灼热,仔细看,可在其中看到大海的深邃和广袤,双足向上抬起,只以足尖触地,须发尽皆上扬。   廷方这个样子,让叶飞想到了最后一战时,领悟了逆转乾坤至高奥义的钟离师兄,那个时候,钟离师兄如同神明一般伟岸,双足向上,足不挨地,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飞扬的,飞扬恣意,不可方物,仿佛不将天下间的一切事务放在眼里。   手持琉璃青火盏的廷方,居然能给他带来相同的感觉,让坐在花瓣云上的叶飞心中充满了惊奇。   他哪里会知道,廷方手中的琉璃青火盏乃是蓬莱岛天字位神器,是搭通世间轮回的桥梁,是天地间降生的第一团火,比之九龙还要神秘莫测得多,将对未来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这样强大的神器一旦真正认主的话,可以令它的主人扶摇直上,跻身九州最前列。   对于自己亲弟弟的改变,擂台下的婷希也觉得不可思议,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叶飞的时候,廷方还差点被琉璃青火盏中的意志所吞噬,没想到短暂的时间居然便被神器认可了,是因为叶飞的出现,让他的心智坚定起来了吗!难道获得琉璃青火盏认可的关键,并不是自身具有的潜力,而是要心意相通,意志相符;难道琉璃青火盏代表的是少年人蓬勃向上,勇为人先,意气风发的壮志和豪情。难怪历任岛主都不能很好地与神盏融合,发挥出它的全部力量,原来是不能够心意贯通。这样看起来,天时地利人和便都凑齐了,父亲的大业应当指日可待。   望着昂然肃立的廷方,婷希感觉对方真的长大了不少,而这一切的改变只怕都来自于叶飞的影响,是叶飞的行为唤醒了弟弟内心深处渴望行侠仗义,一鸣惊人的壮志豪情。弟弟的心意由此与琉璃青火盏结合,变得成熟起来。或许,现在站在擂台上的已经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了,而是琉璃青火盏的代言人。   谁知道呢!   蓝色的火焰燃烧在四号擂台上,并没有撕裂黑夜的感觉,反而与黑夜融为一体,似乎将暗夜变成了大海,而这团燃烧的火,则是大海的一个组成部分。   芸芸众生,沧海一粟,不过刹那耳!琉璃青火盏的至尊力量只怕还未见端倪呢。   伴随着一阵呐喊助威的声音,廷方今天将要面对的对手终于浮出水面。居然是一个和尚,又是一个和尚,一个手持狼牙棒,满身酒气的破戒僧。所谓破戒僧,便是触犯了僧人不该触犯的戒律,而被冠以的称呼,喝酒、吃肉、杀人,犯下这些罪孽的僧人都被统称为破戒僧。这也是为什么净灵和尚向来只以发梦手段改变人心,从不破戒杀人的原因,一旦动手杀人,哪怕是出于慈悲的目的,僧人的辉光就会被染红,就不再是被佛祖庇护的人,转而成为了破戒僧。   这名破戒僧头顶光亮,面容油腻,腿短,挺着个大肚子,左手握着寒光森森的狼牙棒,右手握着一根鸡腿,登上擂台还在大口地哚呢,并且吧唧嘴,腰间悬了个酒葫芦,不时打个酒嗝。   在破戒僧登台的时候,婷希的眉头微微蹙起。她今天穿了件碧绿色的抹胸长裙,草帽通过头绳挂在脑袋后面,兜起盘成发髻的长发,眉眼清晰,笑容温和,微笑的时候让人心旷神怡,蹙眉的时候让人跟着揪心,两条长腿隐藏在裙摆之中,看那身材比利,腿长是非常夸张的,如同可爱而知性的邻家大姐姐。   婷希和若雪最大的不同,在于她的知性和成熟,乍一看让人亲近,其实接触久了,才发现她身上的气息太过美好,美好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比冷宫月的孤高还要难以接近。   婷希蹙眉,可见廷方的对手不是泛泛之辈,叶飞身在高处,注意到了婷希表情的变化,便也跟着对大和尚多加了几分留意。仔细观察,这酒肉僧的头顶上居然点着八个戒疤,不是六个,而是八个。   戒疤在佛宗当中,代表着戒除欲望,和尚点上戒疤,就等于欲望随之远去。其中普通僧人,点六戒疤。即戒除贪嗔痴、怨妒怒。拥有一定地位的佛门高僧在六戒疤的基础上,再点两个戒疤,即需要戒除贪嗔痴,怨妒怒,另加色和食。   戒色戒食,本来都归结在绝欲当中,为什么单另拿出来,而且是只有高僧才点这两个点,有传言说是为了提醒获得了一定地位的高僧,要返璞归真,注意身边的小节,不要因小失大。不过这仅仅是个传说而已,事情的真相是否真的为此,不得而知。   但可以知晓的是,留有八戒疤的人,在佛门中的地位都很高。 第532章 三头鸟妖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来到竞技场内,成为了廷方的对手,端地不可思议。   “果然是天下高手云集啊,他们都是被自己吸引过来的吗?”叶飞正在沉思,没想到擂台下面走上来了两个人,附在破戒僧耳边耳语了两句,那破戒僧听了之后,立时露出抱歉的表情,缩头缩脑地对廷方道:“不好意思哈,小娃娃,来错地方了,杂家是要在五号擂台打擂的。”众人唏嘘,这才知道原来这名强大的破戒僧是今夜叶飞的对手,叶飞更是吐血,万万想不到,更该担心的是自己。   婷希的容颜展开,廷方却不领情,说道:“既然来了,何不较量一番。”   “廷方,无理。”姐姐婷希为弟弟的天不怕,地不怕操碎了心。   那和尚耳垂很大,肚子又挺,笑的像个弥勒佛:“小娃娃,我这一鸡腿下去,就要根断骨折的,你可不要小看了杂家。”   “比一比就知道了。”   “那好啊。”不愧为破戒僧,大和尚好勇斗狠似乎更在廷方之上,还是擂台的管理人员极力劝阻,甚至偷偷地许诺给予他很多的好处,才最终把他请了下去。临下场之前,大和尚不忘恶狠狠地说道:“小娃娃,等这场比赛结束了,杂家再去找你玩。”   “随时奉陪。”廷方本来状态正盛,被这么一闹,心情乱了几分,不爽的很。   大和尚终于被请下去了,廷方的对手这才从远处现身,慢慢走到了擂台上。和以往一样,仍然是一只妖兽,似乎四号擂台的比试多以人妖对战为主,也不知令狐悬舟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的妖兽,需知蜀山剑派雄起之后,九州上的妖兽就越来越少了,而金陵城,几乎每天都有一场妖兽参加的比赛进行,比赛结束的时候妖兽们非死即伤。   “又是妖兽啊。”廷方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屑,连续战败了几只弱小的妖兽,它们已不被廷方看在眼里,即便面前的怪物真的很大。   眼前的巨妖身高五米,长了三颗禽类的头颅,巨大的身子如同公鸡,翅膀粗壮,但明显不够支撑身体飞起,爪子锋利,将地面抓的龟裂,走路的时候地面跟着一颤一颤的。   妖兽身上困缚着十三条青铜锁链,可见抓来不易,被拽上擂台的时候,身上有着灵力波动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拽着锁链的末端,生怕会被妖兽咬到,等到终于把它拽上了擂台,也不敢大意,绕道而行,远远地躲避走到台下,锁在妖兽身上的锁链未跟着他们一道清除掉,可见斗技场并不觉得妖兽会输,还想再次利用它。   控制妖兽的人刚刚离开,这只暴躁的凶兽即刻张牙舞爪起来,由此引起台下观众近乎疯狂的呐喊助威,这种体型庞大的怪物是他们最愿意见到的,最能够刺激他们的感官,让他们觉得爽和畅快,因此拼命呐喊助威,期待比赛中的血腥和暴力。   身在斗技场,观众们见惯了杀戮和冷血,对斗技者生命的冷漠是九州其他地方所没有的,在这里,死一个人和死了一只牲口没什么区别。   也确如他们期待的那样,三头妖兽刚刚脱离了束缚,心情大坏,便看见不远处那个渺小而夺目的人类,当即扇动翅膀,迈开足爪,贴地前行,不一刻功夫就逼近到了廷方身边,鸟喙开合,便要将他一口吞下。   后者冷哼一声,向着虚空掷出火焰,就此消失在原地。   琉璃青火盏是是人世间出现的第一团火,是上古混沌境的缩影,置身火盏之中,便如同白羽置身在时间与空间纵横交错的网格里,可以自由地穿越其中,达到常人所不能达到的地方。   自从得到琉璃青火盏的认可之后,廷方就可以自由地穿梭在时间与空间之间,青火所及,便是他所在之处。   那三头怪物却不知道这些,到嘴的食物就这样不见了,三头鸟兽愤怒咆哮,张牙舞爪,尖叫声音刺耳,一波接着一波,将擂台四周的墙壁震得龟裂,将人们摇旗呐喊的声音全部掩盖下去,让观战者捂紧耳朵趴伏在地上,有些体弱的甚至满地打滚,眼耳流血。   “又是声波的力量!”叶飞同样堵住耳朵,在这股力量的笼罩下,连他都觉得很不舒服,需要用仙力抵挡。   声浪一波接着一波袭来,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那只三头鸟怪看来是要尽情发泄这些日子以来,被渺小人类困缚的痛苦,以及对人类深深的怨恨。仔细看,它的每一个粗壮脖颈上都被一条刻满铭文的青铜项圈锁住,大概就是这些项圈,使得控制它的人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够阻止它咆哮起来,而一旦控制者不在了,项圈也就失去了作用,三头鸟怪自然为所欲为。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青火出现在了鸟头的正上方,随之而来的是廷方尚未完全长开的稚嫩身体。他长发上扬,站立于虚空如同脚踩平地。廷方距离的最近反而不受声波的影响,可见置身在蓝色火焰的包裹之下,廷方抵御外界冲击的能力较之往常增强了很多。   随手向前挥出,珊瑚树状的琉璃青火盏旋转变大,刺入三头鸟兽的眼睛。   后者三头六眼,眼睛被刺瞎了一只并不会影响其视觉,只会增加其愤怒,随着滚烫的鲜血如同岩浆一般喷射而出,三头鸟兽对于人类的恨意达到顶峰,三只鸟嘴疯狂啄食,翅膀拍打,卷起狂风。   廷方掷出火焰,又一次消失在原地,神出鬼没,让人生畏。   婷希道:“廷方的流火之术是一种将空间和时间结合使用的法术,连伯父都不能预判出位置,以后方儿再逃跑的话,只怕除了父亲之外,没人能找得到他了。”弟弟的对手不是那个额头烧着八个戒疤的大和尚,婷希由此放松了许多,大多数的妖兽都能以体型衡量出实力,这个体型的妖兽,廷方即便没有琉璃青火盏在手,也足够对付了。   确如她想象的那样,青火所至,廷方即刻现身,这一次他出现在了三头鸟妖的腹部,手中火焰斜向上挥出,带起一道耀眼的轨迹,三头鸟兽的肚子由此裂开一道伤口,血浆狂涌,倾斜如河,很快将擂台,甚至擂台下面的观众席占满,幸好婷希躲闪的及时,才没有被血污弄脏。   与此同时,坐在贵宾席位上的人们一个个狼狈不堪,慕容白石和令狐悬舟作为手下护卫最得力的两个人是其中景况最好的。   慕容白石对令狐悬舟说道:“我说贤弟啊,这三头妖兽完全不顶用嘛,你手底下就没有再厉害一点的怪物了?别总藏着掖着,这都年底了,也该见见真功夫了吧。”   “不顶用?”令狐悬舟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老哥可听说过一种妖兽叫做三头金乌?”   慕容白石心中一凜,道:“传说中居住在太阳上的神兽,是比三大圣鸟更加神秘的存在。”   令狐悬舟点点头:“这只鸟兽怀有着三头金乌的一丝血统。”   “不会吧,你可别忽悠我,三头金乌是传说中的神鸟,眼前的鸟兽虽然也长着三个头,可要说和三头金乌相比,那就相差的太远了。”   “老哥可知道禽类妖兽有一个共同点?”   “不会是都会飞吧。”   “类似九转凤凰、金翅迦楼罗和墨鸦之类的禽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们往往越战越强,越战越勇,越是受挫,越能进化,从而变得更强。凤凰浴火方能重生,墨鸦要在冥河之中洗去凡骨,才可得到永生不坏之体。最接近天的地位让禽类拥有了最为特殊的进化过程,不达到痛苦的边缘,最后超越痛苦是不会成长的。这只三头鸟妖便是如此,它拥有着三头金乌的一丝血脉,我特地将它释放在擂台上,用强者之强催发它体内的力量,促使它进化。”   “真有这样的事?”   “老哥哦,我何时骗过你的。”   “那我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话音未落,擂台之上已传来异变,原来随着廷方那一剑刺出,滚烫的鲜血从鸟妖身体里汩汩流出,而这还不算完,被青火刺穿的伤口上凝固着火焰,火焰灼烧肌肤导致伤口不断扩大,渐渐的,不止血液源源不断地外流,甚至连脏器也一道流出来了。   “化为灰烬吧!”廷方身在火焰包裹下,所有的污秽都被排除在外,目光坚定,带着悲悯世人的决然与执着,一身蓝色道服与身上的蓝青相间的火焰完美契合,衣摆上扬,如同恣意飞扬的旗帜。   他往前掷出琉璃青火盏,蓝色的火焰瞬间覆盖了三头怪鸟全身,从外向内的灼烧它的身体。三头怪鸟在火焰中痛苦挣扎,撕心裂肺地嚎叫却无能为力,慢慢地倒下去了,仍然不停止地燃烧,直至化作灰烬。   擂台之上被蓝色的火焰覆盖,燃烧的火苗如同大海的波浪,此起彼伏,即便相隔很近都感受不到火焰的温度,凝视其中,最大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深邃感,一种只有浩瀚无际的海洋才能带来的广袤和深邃。   火焰燃烧,将四号擂台整个淹没,廷方屹立在燃烧的火海之中,如同神明。   观众席鸦雀无声,静谧的风吹拂在身边,冷月从云中现,孤高而冷艳,静静地散发着它的光芒,默默地注视黑暗的人间。   忽然间,平静燃烧的火焰鼓胀爆发,似乎有什么强大无匹的生物在长久的深眠以后恢复了心跳,婷希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擂台之上,火焰覆盖下出现了一个黑色椭圆形的东西,那是脏器流出以后,表皮被烧毁从而出现的,在火焰燃烧下逐渐呈现出蛋的形状,隐约可见细密的螺纹。汹汹燃烧的烈火如同不断打磨它的砂纸,将它的蛋壳,将它的表层打磨得越发光亮,越发耀眼,蛋壳在皓月下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弧度,舒张的体表蕴含着强有力的脉动,有一个强大的生命体已然恢复了心跳,正待破壳而出。   廷方注意到了异变的发生,婷希在台下向他示警:“方儿快点动手,神鸟浴火重生,只怕这三头怪鸟看着其貌不扬,却拥有着一丝神血,借着你的神火重获生机,完成了进化,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了。现在是杀死它的唯一机会,一旦它孵化出来,浴火重生的特性会让琉璃青火盏对它完全失效,你就被动了。”   听了姐姐的解释,廷方坚定的目光未有丝毫改变,或许在他想来,如果连一只凶兽都战胜不了,就更不要说驰骋天下,快意恩仇了。廷方头一扬,身体向上飞起,来到半空再调转向下,琉璃青火盏在他手中转化成长近一米的巨大珊瑚树,锋利无比,笔直向下冲着蛋壳去了。   “咔嚓”一声,那蛋壳中的生物却也在此时破壳而出,从里面伸出了三个脑袋,与之前不同的是,新生出来的这三颗鸟头头顶都是光秃秃的,一根羽毛都没有,鸟嘴弯而且锐利,舌头又短又细,鲜红如血。   三颗鸟头同时伸出,噬咬青火,居然将火焰凝成的珊瑚树咬掉了一大截,廷方吃了一惊,返身折回,站在天上定睛望过来。   婷希担心地攥紧了双手,心说:果然是这样!鸟兽借着青火的力量重生,重生之后便将青火当成食粮,琉璃青火盏虽然是天字位神器,却也已经奈何不得它了,反而会助长妖兽的气焰。   与此同时,贵宾席上的令狐悬舟露出得意的笑容:“怎样老哥,我没有骗你吧。”   “原来你是故意安排了这场比赛,贤弟啊,要说深谋远虑,老哥确实比不上你。”   “白石老哥你说笑了,我这些都是小聪明而已,和您的大智慧没办法比的。”   “哈哈哈哈。”   “说到大智慧,老哥啊,弟弟我得问你一句,十一皇子拓跋烈可是圈了我家的摇钱树很久了,咱俩的损失都不小呢。” 第533章 廷方的风骨   “贤弟啊,三皇子身体里流淌的可是皇族之血,他都已经死在仙女河畔了,关押一个芊芊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你就别太较真了,钱什么时候不能赚啊。”   “弟弟我倒不是在乎那些钱,只是这十一皇子和十皇子同气连枝,我怕他借此生事,把祸水引到咱二人头上来,您知道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点贤弟你完全可以放心,拓跋烈现在正处在我严密的监视之下,每天拉屎用几张纸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放心,他和他哥哥不是一条心的,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   “我只怕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做样子忽悠老哥你呢。”   “这点识人的眼力哥哥我还是有的。”   “那就照老哥您的意思办了。”   “贤弟你放心好了,如果那小子图谋不轨的话,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有哥哥这句话在就好说了。”   “哈哈。”两个金陵城最有权势的男人一边喝酒,一边攀谈,漫不经心地说着让整个金陵为之变色的事情,也就是这些看似漫不经心地交流,关乎着许多许多人的生死。   擂台上,婷希不断催促弟弟认输,可廷方完全当成了耳旁风,在他想来,叶飞能够为了净灵大师,为了无辜的少女去而复返,正面迎战通天教三大高手,他廷方如果在擂台上退缩了的话,根本不配称之为男人。   廷方以为,我辈少年面对强者便应该越挫越勇、越战越强,分毫不退才是。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青火被吞掉了一截没有关系,火焰生生不息,只要火种不灭很快便能再生出来。   廷方身在空中,双手紧握琉璃青火盏,那珊瑚树状火焰迎着风长大了无数倍,随着他双手的操持缓缓扬起,直到云巅,再凶猛落下,威势的倾泻如同狂风骤雨袭来,在黑暗的夜空下留下了一道璀璨夺目的光之甬道。   风声鹤唳中,廷方纵声咆哮,目呲欲裂,可见挥动此剑,已让他濒临极限。   青火化作剑刃斩落,通过的路径上,留下一连串燃烧的火苗,这是观众们第一次看到火焰在天空中燃烧的奇景。   “轰隆”一声。火焰仿佛化作实体的剑刃,劈斫在三头怪鸟的头上,将它最中间的那颗鸟头斩落下来。“咕噜咕噜”鸟头贴地滚动,往前行去三四米远才停止,双目圆睁,表情狰狞,在擂台燃烧的青火中逐渐化作了灰烬。   “叽叽喳喳!”剩下的两颗鸟头激烈地尖叫起来,非但没有痛苦,反而越加兴奋,椭圆形蛋壳下面出现了两个洞,两只比之前长得多的爪子从洞中间伸了出来,有力触地,支撑起了三头鸟怪的身体。   从远处看,就如同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双头怪鸡来不及从蛋壳中孵化出来,为了生存被迫应战并且反击,覆盖在体外的蛋壳滑稽而有趣。   只是,撇开这些不谈,中间那颗被砍去的脑袋,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流着血呢。   这个时候,青火化作的剑锋缓缓抬起,准备二次落下,鸟妖剩下的两个头盯着缓缓举高的剑锋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蓦然跃起,在剑锋上咬了一口。居然将剑锋上的青火咬掉了一块,吞下肚子,显出满意的神色,再跃起,又将剑锋咬下了一块,再跃起。等到剑锋被彻底抬举起来的时候,青火已经被咬掉了大半,鸟妖叽叽喳喳地围着台子乱转,身形不断膨胀,眼看蛋壳就要被撑破了,廷方手中的剑锋终于二次挥落。   “噗嗤”一声,将第二颗鸟头斩落。   鲜血撒满擂台,又一颗头颅落地的鸟妖反而更开心了,鸟妖开心的样子看得擂台下的婷希心惊肉跳。传说金乌的三颗头颅分别代表着恶、善、喜,三种性格,三颗头颅共用一身,互不相让,本身就处在对于身体控制权的不断争执当中。廷方用外力斩去了其中的两颗头颅,很可能是适得其反,让剩下的那颗头颅获得了对于身体的绝对控制权,实力反而因此增加也说不定。   “叽叽喳喳”三头鸟变成了一头鸟,仅剩的那颗头颅脖子忽然向外伸长,下巴高高扬起,目视天空,鸟躯骤然一震,罩在身上的蛋壳即刻被震碎掉,露出在火焰中重生的崭新身体。   蓝羽,长腿,椭圆形的身子,蜷缩的翅膀,活像是一只行走在沙漠中的鸵鸟,却比鸵鸟大了何止一倍。鸟喙开合,拼命吞噬燃烧在擂台上的火焰,身子由此被蓝火覆盖,如同新生的铠甲。   擂台上的火焰全部被它吃到了肚子里,展露出被火焰焚烧之后的残垣断壁,只见台上的青石全部化作乌黑烧焦的样子,刺鼻的浓烟从燃烧砖块的缝隙当中向上蒸腾,笔直地飘到天上。   鸟妖行走在被烧到滚烫的擂台上,身体表面燃烧着青火,比之前精神多了。   从贵宾席观战的令狐悬舟露出笑容,道:“终于有点意思了呢,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更进一步。”   左近的慕容白石看着悬舟脸上得意的神情,哼了一声道:“我说贤弟啊,这鸟兽虽然比之前厉害了不少,可是和那少年相比,只怕仍旧落得下乘,迟早会被杀死的吧。”   “神兽进化,增加的实力较之以往有着天与地的差别,可没那么简单的,老哥。”   “有这么厉害?”   “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正说着,戾风呼啸,廷方从至高处挥出的第三次斩击已然落下,前两次地斩击对廷方损耗极大,因此剑锋第三次落下时,廷方消耗了不少的时间才调整好姿态,这也给了鸟兽进一步壮大己身的机会。   风声鹤唳之中,琉璃青火盏幻化成的剑刃进一步斩下,廷方长发上扬,脸孔和身体一起紧绷,青筋浮现于外,可见出使出全力对他的负担之大。   遮天蔽日的剑刃兜头罩下,鸟妖感受到压力,扬起头“叽叽喳喳”地叫。面对不断下落逼近的剑刃,纵然跃起,张嘴啄食在上面。   “刺啦”两者碰撞,居然发出幕布被撕裂的声音,廷方手中,那至高无上的蓝火之刃居然硬生生地从折断,尖端被落地后的鸟妖叼住,进而吞下肚去。   “叽叽喳喳”对外人有着致命性威胁的蓝火,在鸟妖眼里却是最为上乘的补品,将蓝火吞噬后,它羽毛上的火焰变得更加明亮,如同从天而降的骑兵。   “叽叽喳喳”一边开心地鸣叫,一边扑打翅膀,鸟妖抬起头,目光之中充斥着贪婪,对于剑刃上蓝火的贪婪。又一次腾跃起来了,这一次跳得更高,更轻松,似乎由于蓝火的吞噬,整个身体也变得更加强壮有力。   “叽叽喳喳”鸟嘴径直向着剑刃上的蓝火去了,或许在鸟妖看起来,美食的诱惑比之战斗的生死更加重要。   廷方感觉自己被轻视了,那从小便建立起的强烈自尊心由于区区鸟兽的无视而受到伤害。勉强聚集几乎被耗干的体力挥动琉璃青火盏,又一次将剑锋抵近了鸟头。   可惜仍然没有起到效果,随着“刺啦”一声呱躁的锐响,蓝火凝聚的剑刃前端,又一次被鸟妖折断了,并且吞下肚子。   一来二去,廷方手中的剑刃缩小了很多,而鸟妖身上的火焰则更加明亮,更加的耀眼,静静地燃烧绽放出仿若大海的深沉。   “叽叽喳喳”鸟妖又一次原地跃起,笔直冲向琉璃青火盏化作的剑刃,后者冷哼一声,身往前探,双手持剑斫出,剑锋扫过之时,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是因为鸟妖将剑罡吞吃了不少,缓解了他持剑的负担。   廷方身往前探,双手奋力挥砍,“刷”的一下,凛冽剑罡扫过半空,扫中鸟妖的脖子,后者虽被打飞,但有蓝焰铠甲护体,伤势不重,很快调整姿态重新折返回来,在剑身之上咬了第三口,将更多的蓝色火焰吞吃到肚子里了。   廷方眼见手中剑刃不断缩小,一狠心,干脆将剑罡散去,让琉璃青火盏回归到了本来的形态。   “呼!”蓝火宁静燃烧,如同广袤海洋深处大海的波涛,廷方屹立在空中,与初时相比,喘息声明显变得粗重了,眼瞳中的锐利也略微消减,反而露出了些许的疲惫。   反观鸟妖,越战越强不说,而且越来越兴奋,一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边绕着擂台快速奔跑,两脚生风。对于鸟妖来说,这一点不像是一场生死较量,而是脱胎换骨的重生所带来的极致喜悦。   在长久的兴奋之后,鸟妖终于又一次抬起头,将目光对准了廷方手中的琉璃青火盏,目光之中蕴含着极致的贪婪,贪婪地要将其中的所有占据。   面对它的贪婪廷方冷笑了一声,“既然火盏对你如此重要,那便成人之美好了。”说着,将手中的火盏抛掷出去。   火盏化作一道闪亮的流光,刚好被高高跃起的鸟妖吞下了肚子。后者将之吞下之后打了个饱嗝,肚子涨到很大,总归收回,重新开始了“叽叽喳喳”地叫。   婷希在擂台下面看得揪心,琉璃青火盏是岛内历代传承的神器,如果就这般轻易地被一只名不见经传的鸟妖吞噬,回岛之后,父亲一定会怪罪于她的。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蓦然发现覆盖在廷方身上的蓝火没有随着琉璃青火盏的吞噬一道消失,心中一醒,悻悻自语道:“难道还有转机?”   果听廷方空洞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仙法——流火之术!”即刻消失在原地。   “仙法——流火之术?”听闻此术的名称,婷希的脸上现出惶恐的表情,急切地道:“方儿,你可不要乱来啊。”却已经晚了。   随着话音落地,廷方消失在原地。   流火之术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空间系法术,人随火走,而火焰又前行在空间裂缝之中。此刻,琉璃青火盏整个被鸟妖吞进了肚子,也就是说,廷方也随着流火之术,进入了鸟妖的肚子?   关键时刻,婷希心里只有弟弟的安危,抢身上前,强行干涉比赛的进程,遭到负责维持竞技秩序的散仙拦截,不由分说的动手,全身上下从眉心开始,全部现出诡异莫测的道纹,贝齿开合,娇喝一声:“让开!”   婷希推手,一股力量潮随即波涌开来,将拦路的两名仙人笼罩进去,诡异莫测的道纹同样出现在他们的身上,而这些道纹如同触手那样生长,将他们身上的力量尽数封印。   接着,风浪一鼓,两名仙人被推飞十几米远,从擂台的这一侧,径直飞甩到了擂台的另外一侧,重重落地。   “方儿!”婷希已然怒极,而此时此刻,更多负责守卫的仙人冲上擂台,试图阻挡她。   “给我闪开,不要拦着我!”婷希少有的动怒,所谓关心则乱,骨肉亲情在前,连她都不能保持冷静。两只纤纤玉手结下诡异莫测的道印,以婷希为中心,方圆五米的范围内现出玄光,晶莹剔透,众人仿佛是站立在一大块美丽的玉石上,而并不是结束。从地面下方生长出了许多妖怪似的触手,触手抓住拦路者的脚踝,诡异的道纹即刻寄生在他们的身上,一路向上攀爬,直到将咽喉卡住,只要再进一步便可将众人杀死,婷希总归保持着理智,没有这样做,只是禁锢他们直到窒息昏迷而已。   “方儿!”再没有拦路者了,婷希急切地冲上擂台,面容之上浮现出的对亲人的关切不容作伪,身在高处的叶飞不禁叹息道:“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情,变得多么成熟,总归是有关心的人在的。只要心中还有情义存在,便不可能真的做到处事不惊!”   婷希的特殊能力还有待观察,从她身上浮现出的实体化道纹与紫露峰鸠山鸣所使用的麒麟纹很相似,却又有不同,感觉上是一种能够将他人的力量封禁的特殊能力。 第534章 破戒僧“普圆”   道术玄妙,仙法万千,下山以后,叶飞已经见识到了许许多多匪夷所思的仙法,而李婷希作为蓬莱岛主的掌上明珠,无疑是其中比较特别的一个,似乎能够控制道纹的力量。   婷希突破了守护者的封锁,终于上到了擂台,而与此同时,鸟妖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它竟然开始咳血,不,准确的说是在咳火。“叽叽喳喳”大概是觉得难受,鸟妖躁动不安地原地打转。已经上前的婷希见到这一幕,眼中现出一丝希望,暂时停止了援救的动作,一双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密切监视对方的动态。   下一刻,鸟妖身体向外膨胀,一次又一次,它痛地尖叫,还是叽叽喳喳的叫声,不过声音比原来更加难听了也更加狼狈。在它痛苦的开始原地打滚之后,刀斧般的光芒穿透了身体,从它身体里面射出来,强光之中,鸟妖的身体被切割成七八块的样子,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而身在火焰庇护下的男人,手持化作剑形的琉璃青火盏,屹立在光涛最深处岿然不动。   “我,李氏廷方!岂会输给区区鸟妖!”廷方斗志高昂,举起手中的琉璃青火盏对天呐喊,声音传遍占地百亩的竞技场,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方儿,你没事就好!”婷希上前,一把搂住了自己的亲弟弟,诡异莫测地道纹展开,以琉璃青火盏的温度都不能对她造成丝毫的伤害。   “姐姐,我能有什么事情。”廷方的目光中也是少有的露出一丝温情,自从和琉璃青火盏高度融合之后,廷方的眼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样的光芒了。   就这样比赛结束,廷方虽然靠着自己的力量杀死了鸟妖,却因为姐姐的意外闯入输掉了比赛,他的金陵之行也就此告一段落了,对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而言,这一趟外出让他长大了很多。   观众们的抱怨不绝于耳,廷方罕见的懂事,没有因此怪罪自己的姐姐,站在生死边缘,他能够体会到姐姐心中的担忧。   “走吧,姐姐,回岛上去。”廷方散去了身上的火焰,放松了紧抓着琉璃青火盏的右手,恢复到一身白衣的样子,体态虽然没有长大,但目光的成熟清晰可见,“看完叶飞今天晚上的比赛,我们就回到岛上去吧姐姐。”   “对不起廷方,本来还能多在金陵停留一段时间的,你不会因此责怪姐姐吧?”廷方忽然间的懂事,反而让婷希不适应了。   “杀死了鸟妖,在斗技场的战斗也告一段落,就算继续战斗下去,也没什么东西能够提起我的兴趣了。我们走吧姐姐,回去好好修炼,下一次来到九州的时候,我李廷方要做到的是与天下豪杰一较长短,再不和那些恶心的妖兽打起来没完没了了。”   “方儿,你真的长大了。”   “姐姐,这段时间的陪伴,辛苦你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哈哈。”   所谓患难见真情,姐弟俩的言归于好预示着发生在蓬莱仙岛日家族年轻一辈的动乱终于止歇;也同时预示着一场旷世罕见的灾难将要登陆九州大地。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鸟妖惨死之后,最伤心的应当是坐在贵宾席位上的令狐悬舟了。看着好友面无表情的侧脸,慕容白石真的是很想大笑一场。   “哈哈哈,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哈哈哈。”作为皇亲国戚,慕容白石的行事风格与令狐悬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平日里低调内敛,任何风头都交给别人去出,自己稳稳地坐镇幕后操控着一切,谋划着一切。这么多年过去了,慕容氏稳坐金陵第二把交椅,靠的可不仅仅是他姐姐在宫内的支持。   沉默许久,令狐悬舟忽然摆摆手道:“输就输了,反正只是个试验品,没什么好在意的。”   “试验品?”慕容白石目光一亮,反而来了兴趣,“贤弟啊,打肿脸充胖子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慕容老哥你不必激我,我愿意将这些极为隐秘的事情说出来,是因为咱们两个是朋友,真心朋友。”令狐悬舟一脸的严肃,“和你说一句实话吧,传说中的三头金乌已经被我们教主控制起来了,这只鸟妖便是它生下来的,作为试验品在擂台上比试,以后同样的妖兽还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擂台上的。”   “哦?你们通天教已经开始着手繁殖妖兽了?”慕容白石端地震惊。   “这件事情早就在做了,只是最近刚刚有所突破,老哥哦,能和我结盟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彼此彼此。”   两人说笑的时候,四号擂台战斗余波终于散去,五号擂台的压轴之战正式开始。对战的双方,是接连斗败通天教高手和佛宗净字辈高僧的叶飞,以及一个额头上点着八个戒疤的高等级破戒僧。   戒疤的数量在佛门内部是地位的象征,额头上留有八个戒疤的高僧,放眼九州不超过百位,今日要与叶飞交手的对手之强可想而知。   大和尚走上擂台的时候,满身的酒气,慕容白石努力移动肥胖的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一边抽烟,一边对身旁的好友说:“令狐老弟,实话实说,额头上留着八个戒疤的破戒僧你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是专门为了杀掉叶飞的吧!”   “慕容老哥你说笑了,这样的大和尚我可请不动,是他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点名要和叶飞一战。”令狐悬舟被白石吐出来的烟熏得咳嗽了两声,他身边两个最亲密的人,一个虎姐,一个慕容白石,整天都是吞云吐雾的,让他不厌其烦。   慕容白石毫无歉意,仰面朝天,肚子挺得老高,像一座小丘陵,“这么说起来,就是为了净灵和尚报仇来了。”仔细看,他那肥短的足下踩着一位弱不禁风的美女,被他当做垫高的踏脚石,也是一声不吭,不敢异动分毫,尖尖的下巴颏汗涔涔的,惹人怜爱。   俗话说的好,好白菜都被猪拱了,此话不假,只不过,这些嫩出水的小白菜都是心甘情愿地被蹂躏和践踏的,这便是现实。   令狐悬舟同样出身底层,对他如此糟践人的做法多少有些抵触,却从不愿意说破,毕竟这是上层人物的惯例。因此嫌少正视于他,目光炯炯地盯着乘云缓缓降落在擂台上的叶飞,回应道:“连净字辈高僧都杀死了,而且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叶飞这次可是闯了不小的祸呢。”   “佛道相争,你们通天教从中得利。”慕容白石露出狡黠的笑。   “佛门黑暗,已经不适应现下的环境,通天教取而代之是早晚的事。”   “贤弟呦,你现在似乎不再避讳谈及通天教了呢。”   “既然老哥已经摊牌,那我还有什么好掩饰的,干脆将一切放在明面上,也好让这一场旷世豪赌更有底气。”   “哈哈哈哈,说的对,说的对,贤弟能够这样想,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属于叶飞的战斗终于开始,从战败净灵和尚的那一刻开始,叶飞心中就有了预期,佛宗狂风暴雨般的报复手段很快就会到来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仍然是光明正大的挑战,难道是佛门要通过正大光明的方式告诉生活在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我们佛宗的实力是远远超过道宗的。   叶飞想不明白,叶飞不愿意想,面对强者的时候,任何多余的思考都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对于此时此刻的叶飞来说,他要做的,他能做的,仅仅是认真寻找对方的破绽,思考怎样才能战胜面前的强者而已。   顶着大肚子正在喝酒的破戒僧处于他视线的尽头,看起来空门大开,全身上下充满了破绽,似乎又并不是这样的,似乎明明只是站立着喝酒,却没有任何破绽可以抓取。   擅长观气的叶飞不难看出大和尚身上的气很强,强到与净灵和尚不相上下,甚至超过他。   “今天将是一场苦战!”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当面对真正的强者,叶飞还是充满了谨慎。他站立在擂台靠东的一侧,目光一寸寸地扫过人群,直到看到了纳兰若雪关切的脸庞才感到安心。   接着从随身携带的剑鞘中缓缓抽出了剑长三尺二寸的仙剑——朝花夕拾,右脚绷的紧紧的,顺着左腿缓慢抬起,整个身体的气势随之上扬,直到长剑向月的时候为止,身体上笼罩的上扬的气势才达到顶峰。   叶飞摆出了蜀山剑派的招牌起手式——金鸡独立,他想要将这一式起手印刻入金陵所有人的脑海里,让他们看到这一式起手,便联想到巍峨雄伟的蜀山,叶飞是个狂人,年少而轻狂。狂人在月下亮剑,剑华如水,撒满充满血腥的五号擂台。   “今日一战,唯有全力以赴!”叶飞这样说着,虎豹一般的眼睛隔着十几米距离望过来,落在正在喝酒的破戒僧身上,后者摇摇晃晃的脚步虚浮,伸出粗厚的手掌擦擦嘴边的酒渍,抬起右臂对着叶飞,道,“就是你……就是你把净灵的法身灭去了两重吗!”   “他竟知道净灵和尚三重法身的真相!”叶飞心中一凜,沉了片刻道,“净灵和尚身体的特别,在佛宗之内果然不是个秘密。”   “臭小子,你可知道,自己铸就了怎样的大错。”那和尚却没有理会叶飞,兀自跺脚,将脚下地面踩出裂缝,裂缝不断蔓延,直至观众席上仍不停止,似乎整个竞技场都在他这一踩之力下摇摇欲坠起来,“你又知不知道,你为自己,为九州留下了怎样巨大的一个祸患。”   “大错,祸患?”叶飞反倒糊涂起来。   “要杀便杀个干净,何必留下最烦人的那一个法身呢!巨大的灾祸就要降临人间了,杂家要好好教训教训你,来解消掉心头的怒气。”说着,大和尚一手握住葫芦,探身便要扑来,招式尚未展开,已让叶飞感受到了连绵不绝的压力,顾不得思考他话语中的真意了,立即收式后撤,却听那大和尚说道:“对了,我的法号叫做普圆,普度天下的普,唯圆不破的圆!世人都叫我普圆大师!”   说话的功夫里,大和尚的双脚连续踩过地面,被他踩踏的地方尽皆留下一尺深的坑洞,可见大和尚横练功夫的不凡。   却也就在此时,擂台之下的李婷希以及贵宾席上的令狐悬舟、慕容白石等人,同时露出震惊的神色,特别是婷希,听了普圆大师的名讳之后,眉毛上挑,惊不能言。还是他弟弟廷方问道:“姐姐,怎么了,这个叫普圆的和尚很厉害吗?”   他姐姐婷希被他推了几次才缓过神来,撇着嘴说道:“厉害?呵呵,当今灵隐寺主持的师弟,佛门普字辈高僧,九州公认的第一破戒僧,杀人僧,你说厉不厉害!”   天不怕地不怕的廷方都从姐姐对普圆的介绍中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缩缩脖子道:“和灵隐寺主持一个辈分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斗技场内呢,还自报家门,他不怕被人笑话吗?”   却见姐姐目不转盯地望着擂台,望着擂台上的普圆,摇头道:“相传普圆为人行事乖张,不拘一格,既是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又是出了名的不愿意接受佛门清规约束,带头破戒的人,他的目的端地无法揣摩。”   两人说话的时间里,普圆和尚已经到了叶飞的近前。他以不可思议的步伐旋转着向前冲,整个前冲的过程就如同喝多了酒的醉汉,却在高高腾起的瞬间让速度达到极致,后背冲前,虎虎生风地扑向叶飞。   他那赤裸的背脊上油光瓦亮的,如同是坚硬的钢板,叶飞只是看着就觉得抵挡不住,放弃了抽剑前刺的冲动,顺势弯腰,让过他飞扑而来的身体,往上踢出一脚。 第535章 战!   这一踢可不要紧,被仙力覆盖的双腿从足面开始如同被千万根铁针扎刺,反震之力强的不亦乐乎,感觉两脚踢到的不是和尚的屁股,而是强大龙兽的背脊。   “轰!”被反震之力冲到地上,叶飞身体陷入地面,将身边的砖石压到粉碎。   “好厉害!”两眼之中凶芒闪过,这是面对危险爆发出的潜能。   大和尚落地后,不可思议的灵活,顺势下蹲,踢出一记扫腿,向着叶飞头顶去。按照刚才的情形,若被这记扫腿踢实了,只怕以童子金身的威力也会暴毙当场,叶飞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驾驭花瓣云承托身体,飞到高处去了。   哪想到尚未走远,那大和尚已然将手中的酒葫芦当成暗器扔出,普普通通的酒葫芦,并非如云师叔手中的葫芦那般是一个法宝,却在大和尚万钧之力的投掷下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力道,一举穿透花瓣云,击中叶飞,将他打得原地飞起两三米高,降落的时候,又一次被花瓣云接住才勉强脱离了大和尚的武力威胁,可还是吐血不止,两侧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   短暂的战斗交锋,大和尚的攻势简直无法阻挡,看得观众席的观众们目瞪口呆,哪怕面对一代强者洛萨的时候,叶飞都未表现得如此狼狈,大和尚的实力之强让人叹为观止,感觉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上。   楚邪双手交叉屹立在观众席最高处,左侧肩膀的纹身似有变化,争相奔腾的马驹仿佛活了一样,充满烈性的嘶鸣。面对强大无比的大和尚,楚邪兴奋地全身发抖,那双无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软趴趴的眼睛里前所未有地放射出光芒:“好强大,真的很强大,能和这样强大的对手交战,叶飞你真是好福气啊。”话是这样说,楚邪至今为止对战的层级超过他很多倍的对手,其实也都是以逃命为主,战是要战的,但是打不过立刻逃,楚邪就是靠着这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精神才能活到现在。   话分两头,大和尚的酒葫芦击中叶飞之后,即刻回返,被他重新握在手里,打开盖子猛地灌酒,一场大干,估计他也累了,所以喝酒放松一下。   而叶飞却不轻松,利用这难能可贵的宝贵时间抓紧恢复伤势,有童子金身,和木系圣体的双重加持,他的伤势恢复速度还是很快的。   连续大口灌酒,大和尚手中的葫芦已然见底,又努力往外空了两下,直至最后一滴酒进入口中,才重新抬起头,望向叶飞。   “童子金身?据我所知最近五百年时间里,并没有佛宗高僧通过苦行获得过童子金身的能力,你是从哪里得到的。不据实交代的话,我就打折你一条腿,等到自己痊愈以后,再打折它,如此往复!”   提到童子金身的来历,叶飞又一次想到了为了复活自己,承受了剥皮之苦的坐井观天佛,将他的尸体纳入气吞山河卷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踪影,现在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佛门圣僧,死而不灭,坐井观天佛为了援救自己承受剥皮之苦从而圆寂,死后的尸体化作金相便被纳入了气吞山河卷,后来经历重重波折,也不知道流落到何处去了,是至今为止唯一在山河卷中彻底失去了踪影的遗物。   “别想编谎话哦,有没有说谎杂家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大和尚以为叶飞的沉默是在借机编谎话。   他的声音浑厚之中带着醉醺醺的酒气,大概是和云师叔在一起呆久了的原因,对于这份酒气,叶飞并不讨厌。   “普圆大师你误会了,贫道并非在思考谎话欺骗你,而是蓦然回忆起得到童子金身的过程感触良多。若不是这份神通一路陪伴我走来,只怕叶某早就死了,也根本没有机会站在擂台上与大师你做对手。”叶飞以贫道自称,是为了对应于面前的和尚。   “呵呵,传你圣体的人绝不会想到如今会养虎为患吧。”大和尚冷笑着说,他在实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明知叶飞可以利用对话的时候复原伤势,也不着急追击。   “传我圣体的人,是为了恕罪。”叶飞坦然说道。   “开什么玩笑。”普圆戳之以鼻,不过看到叶飞表情不似作伪,沉默下来,重重叹息,“哎,佛门之人慈悲为怀,为此做了多少傻事啊!老子可不要向他们一样。”   “大师可还要听这童子金身的来历?”   “不听了,不听了,肯定又是一件普渡慈航的荒唐事。”   “大师明鉴。”话锋一转,叶飞露出狡黠的笑容,问道:“敢问大师,您此行来此,可是为了净灵和尚?”   “以我的辈分,本不该与你正面相争的,说出去有失体统,不过那净灵和尚的事情你着实处理的不漂亮,以至于不好好教训你,杂家心里的气就出不去。”   “我以为净灵大师在佛宗内应该有着尊崇的地位,怎么大师反而如此不屑呢。”   “呵呵,这就是佛门内部的事情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别人尊崇那净灵和尚,我却不待见他,他的慈悲只会带来灾难,不是佛门一贯秉持的正义。”   “大师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不怕犯忌讳吗。”   “杂家我这辈子触犯的清规戒律可不少了,谈什么怕不怕的。”   “大师直爽率性,让人佩服。”   “呵呵,你不用拍我马屁,放心吧,我此行只是要拿你出出气的,不是真的想要杀你,更不会为了净灵报仇。你顶多受点皮肉之苦,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是因为这些,大师故意留给我时间恢复身体。”   “还算机灵,跟你那木疙瘩一样的师父一点都不一样。”   “大师说笑了,家师为人严肃,头脑却聪慧,否则也不会成为当今九州的第一人。”   “李易之啊,他入上山若水境的时候,南向的天空仿佛有江水逆天而流,声势骇人。当今天下,若论单打独斗,老子也就服他了。”   “家师为人坚韧,令我辈望尘莫及。”   “那个老古板收了你这么个滑头滑脑的弟子才真的有趣,难怪他会派你下山。”   “大师对于在下传道者的身份似乎并不在意?”   “蜀山和魔教僵持了快一年了,我们佛宗一点动静也没有,李易之动怒也是应该的。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的传道之旅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佛宗早已今非昔比,等你有一天进入帝都便会知晓,那里得道高僧多如牛毛,由他们共同主持的佛宗根本不是你一个小娃娃能够撼动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我辈的勇气。”   “哈哈说的好,年轻人本来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只可惜现实总是更加残酷。”   “多谢大师的警告。”   “用不着谢我,你只要不恨我就行,因为接下来还要承受很多的皮肉之苦。”   “大师,你觉得佛宗和道宗在功法上面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道宗修的是外在,浑然天成;佛宗修的是内在,坚硬如铁。”   “所以道士们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样子,而和尚则一个个金刚不坏,横练功了得。”   “所谓横练功都是通过长久的苦行而一朝开启的神通,你一个小子意外得到了这份力量,根本不知道这份机缘有多么的难得,更不会了解前人为了得到这份神通而需承受的苦痛。”   “不,晚辈大概能够预测的到。”   “呵呵。”   “其实晚辈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之前的交手是晚辈没有发挥好,没有让足够的气机产生效力,可现在大师给了我这么多的时间来聚集气机,胜负已经很难说了。”   “呵呵,狂妄的小子,你可知道连你师父都要敬我三分。”   “大和尚呦,你也需知道,蜀山是不同情弱者的,所有的尊严还有荣誉,全是我自己一步一步打拼争取到的,我的师父也要敬我三分呢。”   “大逆不道,好大的口气。”   “大和尚接招吧。”叶飞在花瓣云上站起,背靠圆月,在那天空至高处摆出了金鸡独立的架势,纵身一跃从云端坠落。   “有一件事你应该很清楚,蜀山的道士都是用剑的啊!”叶飞纵身一跃,长虹一般划过天空,笔直下落,身体与长剑连成了一条线。   “这一招,我将它命名为落霞剑法!”叶飞从天而降,携排山倒海之势,“大和尚,有种你就不要躲。”   “呵呵,想要激我,有趣!不躲就不躲。”普圆和尚第一次觉得叶飞有趣,本就率性而为的他,面对从天而降的剑招干脆不躲不闪,两腿劈开,稳扎马步,右手从腰间往前冲拳。他的辈分比叶飞高了太多,如果动用全力会胜之不武,所以不动用金身法相的力量,纯以肉搏应战。   这一拳冲出,带来了山洪海啸般的力量,较之净灵和尚召唤金身法相之后展露出的威力不成多让。叶飞持剑从天上来,威势凛凛,杀意无边,神剑爆出剑罡三丈,迎风怒刺。   “咚!”天地至静,在神剑袭来的最后一刻,普圆大师一手横于腰间,一手往上伸,手掌向上挡在头顶和神剑之间,挡住了宝剑的锋利。   天上地下,整个世界爆发出不一样的色彩,极致的爆发之后是极致的宁静,众人视线中的一切仿佛在这次猛烈的碰撞之后,在强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覆盖了天际之后,化作安宁和祥和。   莲花朵朵盛开,不管是否为假象,总归让人欣慰。   强大的风潮中,叶飞倒飞回云上,而普圆大师双足陷入地面,身边一片废墟,残垣断壁,哪里有莲花一朵。是高深佛法的外溢,让众人产生了幻觉。   重新踩上花瓣云,叶飞意气风发,颐指气使;而普圆大师却在暗暗捯气,被叶飞以言语相激,他真的在不躲不闪也不动用法相力量的情况下承受了这式从天而来的剑招,体内气血翻涌,有些难受。却仍装出从容镇定的样子:“臭小子,这一招不错。”   “谢前辈夸奖。”叶飞偷偷的笑,敏锐如他,怎会不知道普圆大师吃了暗亏。   战到现在,叶飞心情反而平静下来,类似普圆大师这样的佛门高僧,既然亲口承认了绝不会危害他的性命,就必然言出必行。既然知道了自己没有性命之忧,那么只要尽力一战就好了,现在的他要尽情体会强者带来的极致震撼,从而变得更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站在花瓣云上,和普圆大师相比叶飞具有高度上的优势,他右手前伸,万千花瓣一齐扑出,其间携带着紫荆的种子,随即双手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之术!”恶魔般的植物随即疯狂生长起来。   到目前为止,叶飞真正能够用来御敌的手段只有两种。其一,是剑法有去无还;其二,是仙法五形创生。。   其中五行创生之木系创生术是叶飞有别于其他仙人,特有的攻击手段,这是因为木系创生术创生出的是真真正正的生灵,需要给植物附魂才能将之召唤出来,一般人无法做到的附魂叶飞也做不到,为此他想到了利用植物种子进行创生的方法。也就是说,将本来从无到有的过程,变成了从一到百,困难程度降低了很多。这样一来,虽然创生的植物不能幻化成随心所欲的样子,却也拥有着各种各样独特的属性,或释放毒烟,或擅长绞杀,或贪婪嗜血,总之被叶飞挑选出的都是些厉害的角色。   在所有这些植物当中,从气吞山河卷艰苦的生存环境下存活下来的紫荆无疑是其中的翘楚,它拥有着极强的攻击性和柔柔韧性,能够主动捕食凶猛的猎物,在加持了仙力之后,更是张牙舞爪,甚至成为了仙人和和尚都必须畏惧的存在。 第536章 越阶交锋   就是如此贪婪嗜血的生物,在大和尚身上第一次吃了亏。大和尚皮肤的坚硬如同铜铁,紫荆的触须即便覆盖了仙力,也无法刺入进去,虽然爬满他全身,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强迫着往鼻孔和眼睛里面钻。   “小娃娃,这恶心的生物你从哪里找到的,正派人士用这样邪恶的生物作为攻击的手段可不厚道。”开战以来,普圆大师头一次合十双手,两目圆睁,“给我滚开啊,讨厌死了!”   随着雷霆、霹雳一般的怒啸,似金、似白的辉光以他胸口为中心向外扩散,辉光之中蕴含着神秘的能量,随着普圆大师的爆喝将攀爬在身上,生命力极度旺盛的邪恶紫荆们尽数化作灰烬。   佛门圣僧皆有辉光,那是他们信仰虔诚的代表,辉光与仙力不同,它具有着不同的属性,或伤害、或净化、或衰弱,真说起来,到有些类似于仙家最上乘的境界领域了。   从这点来看,佛、道之间差异虽大,但当达到最高境界的时候,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辉光放射,灾害性的力量笼罩擂台,净灵和尚的辉光能够净化不洁,而普圆大师的辉光则拥有破坏的力量,是杀伐的利器。坚韧如紫荆也在其中毁灭殆尽,残渣不剩。   强光之中,普圆大师纵跃而起,强壮有力的双臂张开,老鹰扑食一般冲向叶飞,杀气腾腾,不可阻挡。   后者眉目一凝,散开结印正手持剑,面对强敌,面对不可被阻挡的敌人,他不想退!因为有去无还的剑意精髓,就是遇强破强,只有拥有非我死,即你死的决心,才可将剑意的精髓发挥出来。   由此,面对快速栖近的破戒僧普圆大师,叶飞不退反进,持剑前刺。   “刷!”剑光划过天际,只在观众们的视线中留下了一道残影,便径直刺入到普圆大师的眉心处,被他以双手夹住。   “咣!”似有杵撞金钟的声音传出。两者僵持的身影在天空中维持一瞬,很快的,僵持被打破,朝花夕拾剑被强横折断,化作散乱的飞花,而一只强健有力的拳头穿透迷离花瓣,径直撞入叶飞胸口,将那起伏的胸腔打得凹陷,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快速坠落,砸入地底。   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一蓬鲜血飞射,可见伤势不轻。   “轰!”普圆大师跟着落地,站在叶飞砸出的坑洞外面,拧开葫芦塞,连续往外倒了许久,都没有一滴烈酒出现,气愤之下,将葫芦扔向天空,“嗖”就此穿破云海,消失不见。   距离港口十公里的平静海面上,正在收网的渔民们忽然感受到船身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紧接着,船舱里的船员们便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船舱漏水了,船舱漏水了,把打到的鱼都放出去吧,赶快为船舶减轻些重量吧!”   “他妈的,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漏水呢,是受到大鱼攻击了吗?”到手的猎物马上又要放走,负责拉网的船员们愤怒至极,骂骂咧咧起来。   舱体中的船员回应他道:“哎呀,快别说了,真他妈的邪门,不知从哪里飞来个酒葫芦把舱体撞了个大洞,负责划船的老刘都被打晕过去了,不断向外吐血呢,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酒葫芦?你没开玩笑吧!”   “我骗你干嘛,这葫芦盖子都没拧,酒气冲着呢。”   “这么说起来……不会是件宝贝吧。”   “你这一说还真不一定。”   “给我看看。”   “他妈的,先别顾着看宝贝了,船都要沉了,赶快把鱼放出去,卸卸重。”   “你说的对。”   ……   目光回到擂台上,大和尚普圆发现没酒喝了之后,愤怒地跺跺脚,急欲找个出气筒,很明显的,现在唯一能给他出气的人就只有叶飞了。   由此,普圆大师扯着脖子大骂:“臭小子赶快给我滚出来,少他妈的给杂家装死,赶快滚出来,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陪杂家好好疏松疏松筋骨。”   由此喊了几次,都是没什么回应,普圆大师有些怒了,伸手抓向坑洞,却蓦然听到“咔嚓”一声,足下地面反而裂开了一道缝,正感疑惑的时候,两只带血的手掌穿破地面,从裂开的缝隙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普圆右脚的脚踝,往地面下面扯,行锁踝之术。   与药人朝夕相处八年时间,曾为魔教教主的药人只传授了叶飞一项对敌手段,就是三角锁踝术,顾名思义,需要触及对方的脚踝,才能实施此技术。所以叶飞顺着被自己砸出的坑洞,一路挖掘,直到普圆大师脚下,破土而出,情景与樊村血夜时对战炎天倾如出一辙。   蓦然伸出的双手着实吓了大和尚一跳,而紧接着出现的技能三角锁踝术更是让大和尚心中一惊。破土而出的叶飞为了克制大和尚的强大力量而将他拉到地面以下,用坚硬的土层限制他的行动,再使用三角锁踝的绞杀技术,锁定他的脚踝。   两手如铁箍一般封锁,咬牙切齿的样子可见出用尽全力,叶飞用这个特殊的技艺对付得道高僧普圆大师,这也是他手中唯一一个可以用技术封锁力量,从而占据优势的招式,叶飞不清楚普圆大师会怎样应对,不过他很自信,这一招绝对会对普圆造成伤害。需知,在当初尚不懂得使用仙力的状态下,他也可以凭借这招三角锁踝术搅得炎天倾不得不断臂求生。   图穷匕见,叶飞杀招降临,普圆大师必然为自己的轻敌与自大付出代价!   本来死气沉沉的观众席在一瞬间被点燃了,呐喊助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振奋人心。   “好哦,打他,往死里打他。”   “叶飞我看好你,加油。”   呐喊助威的声音此起彼伏,而同一时间,叶飞咬牙切齿地经历着锁住强大困兽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首先是身体上的,普圆大师的力量匪夷所思,明明处于反关节位置,可是脚踝处传来的力道还是不断增强,感觉两个手腕都快要脱臼了,疼痛的不得了;其次是心灵上的,猛兽在被困的初期阶段反扑是最凶猛的,遭到一个年轻人的算计,普圆大师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狰狞的面容仿佛要择人而噬。   “放开他,赶紧逃!”   “无论如何都要锁死他,战胜他!”天使与魔鬼,两个互相对立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在他耳边呢喃。   是逃跑还是继续战斗?叶飞没有主心骨,不过他清楚地知道,遇强越强,迎难而上是他秉持在心中的理念,是他的道。   由于这个原因,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哪怕手腕脱臼了也绝对不会。   “轰!”可总归力量差距太大了,大和尚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生生踹出一脚,山洪海啸般的力量随即涌来,将叶飞身不由己地冲飞出去,如同一叶浮萍。   极致力量的爆发!   被阴了一道的普圆大师彻底怒了!   如果不是性子太急,恐怕也不会成为破戒僧了,愤怒的普圆大师,其出手必然没轻没重,说不定会给叶飞造成灾难性的伤害。   下一刻,普圆大师高高跃起,冲出了遭力量冲撞从而形成的灰尘地带,冲向一直向后退的叶飞,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摁在地上,另外一只拳头足有碗大,高高扬起,便要落下。   却就在此时,居然又被叶飞以双手搅住臂膀,用三角锁踝的方法,强锁臂骨。   “怎么回事!”普圆大师真是愣了,万万想不到叶飞在如此逆境之下还能反击,近距离的与他对视,甚至被叶飞眼中的强光刺痛。紧接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头顶,“这个小子……这个小子很不一般啊。”   仙人出尘而无我,作战的时候自然讲究风度和招式的美感,绝不会像个市井流氓一样在泥地里面滚爬摔打的,叶飞打破了这一惯例,明知气机总量、法术强度都远远不敌,才抓准机会,和普圆大师展开了近身肉搏,将一代高僧拉入“泥潭”,脱身不得。   本来用来摁住叶飞,不让他动作的强壮左臂此刻反过来被绞锁住了,本该出现的跪地求饶的画面不单单没有出现,反而遭到了极为强势的反击,震惊、愤怒、不解,种种的情绪涌入脑海,让普圆大师的行动迟滞了一瞬,利用这难能可贵的时间,叶飞又一次将他死死锁住,手臂不是脚踝,便扳动他的手指,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开战以来,普圆第一次感受到痛楚,虽然不剧烈,虽然和以往历次大战留下的伤势比起来不值一提,却让普圆恢复了清醒,让普圆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审视当今天下第一人,暗杀榜出金最高的男人李易之派叶飞下山的用意。或许,或许整个整个佛宗都想错了,那个低调内敛的男人李易之,真的是抱着颠覆一个门派的决心,才派出亲传弟子叶飞下山的!   思及此处,普圆对叶飞动了杀心,被对方两手固定的五指在强大力量的支撑下强行聚拢,闭合在一起,被叶飞两条长腿锁住的脖子,被紧紧摁在地面上的身子,在普圆怒意的支撑下,坚挺屹立。   “你们快看,大和尚把叶飞举起来了!”擂台之上一片惊呼,所谓旁观者清,观众们看得清楚,普圆大师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将叶飞举起,粗壮的手臂即便挂着叶飞也不觉得费力,青筋暴跳,本来无限被动的绞杀局面在绝对力量的爆发下被轻易破解,而叶飞此刻身在半空之中,后背距离地面大概一尺来高,很有可能像破口袋那样被凶横地摔在地上。   “叶飞呦,别怪老夫出手太狠,你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让人讨厌的紧。”普圆大师扬起身子,整个身体呈现出投掷的状态,猛力将叶飞往下扔。   “轰!”近在咫尺的距离,如此强大的力道,若后背先触地整个脊梁骨怕是就断了,到时候就算有童子金身庇护,一时半刻也恢复不过来了。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朝花夕拾剑自动护主,花瓣一层层地堆叠在叶飞与地面之间,卸去了投掷的力量,才勉强保全了叶飞。后者顾不上疼,快速闪身,远离了普圆和尚,同时尽可能的远离危险,敏锐如他怎会感觉不到,普圆大师心境上的变化。就在战斗趋于白热化的时候,杀意迸射如有实质,普圆和尚对他动杀念了。   由此,之前的设想全部推倒,这已不单单是一场比赛那么简单,而是地地道道的生死之战。   道宗下山传道的使者与佛门前宿名辈之间的初次较量正式开始!   佛道之争,千年之间只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道宗创始人无涯道人和佛宗创始人佛祖释迦摩尼,在灵山之上的一场大战。那场战斗的结果是灵山尽毁,佛祖带着信徒进入人国传道,自此确立了人间之国政教一体的政体模式。第二次是道宗第三代掌门人云中子对于佛宗盛气凌人的压迫,差点让两派之间结下血仇,如果不是魔教的强势崛起,让两派不得不化干戈为玉帛的话,只怕现在仍然处于对立的关系。   只不过,历史是不能假设的,历史也没有如果。   不管怎么说,在这将近一千年的时间,佛道两派都是互相合作的伙伴,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久居昆仑山地穴之中,历史较两派悠久得多的所谓的魔教。   叶飞下山传道是开了千年之未有,而道家宗师和佛门高僧的生死之战更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公开的场合发生过了。   这场战斗无疑为佛门敲响了警钟,本来,在大多数佛门高僧眼里,一个孩子的下山传道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却在今天,因为灵隐寺主持师弟普圆大师与叶飞的交手,使得这种轻敌的想法从根本上发生了改变。或许道宗的攻势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无力,或许叶飞的下山传道之旅并非只是一次来自于仙山之上的小小警告,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下马威。 第537章 佛宗大手印   千年大派,千万民众的信仰,或许将以叶飞下山传道为始端,发生根本性的逆转。   凝望重新飞回花瓣云上的叶飞,普圆大师表情严肃,一个小娃娃在战斗之中能够有着如此惊艳的表现着实震撼到他。   “叶飞呦,不得不说,杂家对你刮目相看呢!”话音落地的时候,已然伸出右手,金灿灿的佛掌即刻在虚空中幻化而出,逆冲向天。   叶飞来不及表示谦虚,因为佛掌冲击的速度着实太快,片刻功夫已经到了近前,他本打算凝聚有去无还剑意反戈一击,可在佛掌临近的时候果断放弃了心中的念头,因为意识到了,这一次出掌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抵挡的。   佛法神通来自于苦行,苦行之后开启什么样的神通完全是上天的安排,无迹可寻,出现任何匪夷所思的现象都不足为奇。   “佛门大手印,叶飞,纳命来吧!”杀意迸射的普圆和尚,充满残酷地说出了此招式的名字。   佛门大手印!一个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佛宗禅师才能修习到的至高功法,其地位在空间系法术之上,是一种以高深佛法催动形成的无迹可寻的冲击掌,被拍中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掌法,与净灵和尚幻化金身的出招完全不同。   佛掌穿云入雾,如一艘驶入大海的巨轮逆天而起,看得擂台上的众人一片惊呼,叶飞驾驭花瓣云将将躲过,却紧接着有第二掌、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依次飞来,前仆后继,层层追击,将他的退路越逼越小。   佛掌冲来的时候,掌上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布满了长久抓持重物而形成的老茧,这明显就是放大了一千倍、甚至一万倍的普圆大师的手,却不知为何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佛门大手印一个接着一个飞来,有些被叶飞躲开了,便径直冲到云上,冲破云层进入天外,飞到浩瀚宇宙当中犹不罢休,继续前行直到未可知之地,简直是怂人听闻,比之从天而降的流星给人的感觉更加恐怖,毕竟一者是克服重力做功,另外一者是顺着重力增加威势,两者一个反力,一个借力。   叶飞一边躲闪一边思考对策,那普圆和尚的出掌越来越快,若被佛掌印上,只怕必死无疑了,在此情况下逃生也变得困难,需要想办法靠近他才行。   思及此处,叶飞脑海中灵光一闪,计上心头,骤然呼喝道:“乱花渐欲迷人眼!”   霎时间,五彩花瓣四散飞舞,充斥整个擂台,成功阻碍普圆大师的视线,让他的出掌有所偏离。   “轻舟已过万重山!”   叶飞利用这难能可贵的时间,从呼啸而来的佛掌缝隙之间穿过,来到普圆大师近前,一剑刺出,“接我的有去无还!”   “有去无还?破袭剑术?当年差点挑起佛道之争的罪魁祸首,使用的便是这套剑法。你们蜀山真是其心可诛啊!”   “咚!”辉光放射,普圆大师双手合十,夹住剑锋的同时将台上飞乱的花瓣一举清除,一片不剩。   “喝!”与此同时,叶飞感受到了针扎般的痛楚覆盖全身,向后倒飞出去。   “阿弥陀佛,看我的大手印。”普圆大师往前推掌,厚实的肉掌在风中幻化出实质的形态,幻化为金灿灿的巨大佛掌,遮天蔽日地将叶飞笼罩了进去。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后者感受到不可阻挡的力量迎面扑来,如同一座乘风飞来的大山,速度快的惊人,转眼之间已经到了近前,无奈之下,叶飞将体能调整到极限,两腿撑地强行稳住退势,再蓄力上弹,纵跃而起,上行速度虽然很快,却仍旧被佛掌的指尖扫到,膝盖由此剧痛,只怕是碎了。   重新坐上花瓣云,普圆大师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佛宗大手印一个接一个飞来,如同一座座大山史航,将叶飞逼迫得狼狈不堪,最后一式,双手画圆,两掌一齐推出,彻底封死了叶飞的逃生去路,将他的身影淹没殆尽。   观众席上一片唏嘘,为叶飞在佛门高僧之前的不堪一击,为他的离去,他的英年早逝唏嘘不已,比谁都更加关心叶飞的纳兰若雪更是直接晕倒在两个丫鬟的怀里,比赛的过程太过激烈了,以至于明明已经对招百式,在众人眼中不过片刻时间,让她根本没有施以援手的机会。   “就这么结束了?”许久许久,慕容白石吐出白色的烟圈说道,“叶飞死了?”   令狐悬舟目视擂台眉头紧蹙,没有正面回应身边的好友。通天教的战略从最初的与道宗交恶,转变为促成佛、道相争越演越烈从中渔利,若叶飞现在死了,等于教主定下的战略失效,需要从新衡量佛宗的实力。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令狐悬舟直觉地认为叶飞没有死,或者说,那个名叫叶飞的男人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死在所谓高僧的大手印之下。   果然,随着夜空撕开一角,一方神卷从异空间出现,缓缓打开,本已濒死的叶飞在其中出现,容光焕发,甚至连气息变得更加雄浑。   “普圆大师哦,你的眼睛往哪里看呢,咱们两人之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叶飞咧着嘴笑,笑容纯粹而且得意,眉眼清秀,短发逆天,衣服干净,意气风发,焕然一新。   观众席由此响起一片欢呼叫好的声音。   普圆大师开战以来第一次蹙眉,心中惴惴:“这小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不单单没有在佛手印的冲击下暴毙,反而身上的所有伤势都恢复了,甚至连衣服也换上了干净的一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又哪里知道,气吞山河卷内的世界与当世时间的换算不成正比,卷中的一个月在这边世界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刚刚过去的片刻功夫,在神卷之中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日,利用这段空档,叶飞进入白塔,以灵井之水滋润身体,不仅将伤势复原,甚至变得更加精力充沛。   “来吧,大和尚,让小爷好好陪你玩玩。”叶飞的笑容充满自信。   大概是被这底气十足的声音触动到了,陷入昏迷的纳兰若雪缓缓醒来,看见天空中意气风发的男人,兴奋地尖叫:“叶飞哥哥,你可要吓死人家了。”   贵宾席间的令狐悬舟也是一脸惊诧,眉头非但未有丝毫舒展,反而更加深锁,他心中思忖“叶飞啊叶飞,你可真是个神奇的人物,或许教主对你的判断也并不准确,类似你这样的存在还是及早解决为好,免得他日做大一发不可收拾!”   叶飞并不知道敌人对自己有着如此高的评价,他的眼中现在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普圆。强敌在前,叶飞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为战而生的特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普圆大师呦,你再不使出佛宗的看家本领金身法相,说不定很快就被晚辈碾压了哦。”叶飞有意出言相激。   连番激战,普圆的酒劲醒了不少,看待叶飞的目光越发的严肃起来:“狂妄无知的小子,不必出言相激,杂家既然长你一辈,不会在功法上占你便宜的,说了不动用金身法相作战,就绝对不会动用。对此,你最好闭上嘴巴乖乖迎战,否则把杂家惹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干死你再说,就算落得了不好的名声,反正身为破戒僧,天下人又能拿杂家怎么样呢。”   “晚辈没有出言相激的意思,是大师您多想了。”叶飞手持仙剑遥遥指点,气吞山河卷在身后宁静伫立。   普圆和尚来之前并未对叶飞有过更多了解,不知晓气吞山河卷的存在,此刻才注意到。见一方长卷于夜空下展开,其间景物生物,仿若真实,更觉得心中一紧。   “小子,你刚刚就是进入到那里面才保全了一条性命的?”   “不瞒前辈,正是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飞也不再隐瞒了。   “那方神卷看着有趣,叫什么名字。”   “气吞山河卷。”   “气吞山河?好名字。看来小子你容人之量不小。”   “那是自然。”   “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倒要看一看你的气吞山河卷能否将老子的佛门大手印尽数盛纳。”   “呵呵。”叶飞不置可否。他心中想说的是,当然不可以。此世的东西进入山河卷之后会变得空前强大,当年的蛇妖如此、后来将半个身体探入进去的云师叔也是如此,都差点将气吞山河卷内部的格局尽数摧毁。   叶飞这一次学乖了,利用山河卷脱身之后,即刻展现出主宰者姿态,以主宰者的身份将来自于外界的大手印化解掉,就此为山河卷免去了又一场灾难。   战斗的精髓是什么?   ——胜利!   进一步呢?   ——不死!   只有在战斗的过程中保持生命存在的一方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拥有童子金身和气吞山河卷双重加持的叶飞无疑是其中的翘楚。童子金身赋予了叶飞超常的生命力和恢复力;气吞山河卷又能帮助他抵挡伤害,觅地修养。近一段时间斗技场内的死斗,让叶飞越来越了解到气吞山河卷在战斗中的重要意义,使用它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与此相对应的是,普圆大师也是一个近乎不死的人物,他是身怀金刚不坏之身的佛门高僧,金刚不坏的程度臻达极致,只有绝大外力的冲击才能伤害到他,而他本身的实力又是绝强的,为此,近乎于不死。   两个同样不死的人之间的战斗,必然是一场持久战。   凝视绽放在叶飞身后的气吞山河卷,普圆大师隐约能够猜测到生死关头发生的事情,表情越发凝重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酒瘾已经彻底的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难怪可以斩杀掉净灵的两重法身,难怪净灵对他如此重视,果然是有因果在的。   “叶飞呦叶飞,别怪杂家心狠,你的存在或许已经威胁到了佛宗兴盛的根本,老夫必须在这里将你清除掉了,哪怕就此被天下人嘲笑,被道宗记恨也在所不惜。”   思及此处,普圆大师合十双掌,庄严禅语从口中吐出,“大慈大悲的释迦摩尼,大慈大悲的观音圣士,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弟子普圆以最艰难的苦行展现信仰的坚定,愿为佛宗遮风挡雨,湮灭可能到来的祸患,请先祖们将力量赐予我,诛灭邪恶。”圣光降临,通天达地,谁也想不到以破戒僧身份示人的普圆大师也能召唤出如此圣洁的光芒,得到佛宗先圣的关注。   “大慈大悲的释迦摩尼哦,请赐予弟子三头六臂,赏善罚恶之身,来诛灭眼前的邪恶。”普圆大师虔诚地合十双掌,圣洁辉光层层照耀,众人的视线在光芒的掩映下仿佛出现重影,三头六臂的惩戒形态在似真似幻的状态下浮现而出。   同样是三头六臂之身,普圆大师的状态较之净灵和尚明显凶横了很多,肌肤红的发烫,面向南北两侧的法身分别合十双掌,使得辉光凝而不散,向东的主身体两条臂膀粗壮,持一根金刚杵,与铁背道人用过的金刚伏魔杵很相似。只不过杵的尖端卷曲成塔形,两侧分别拴着四个金环,挥动起来,铃音不绝,好似佛祖呢喃在侧。   “说好了不召唤法相出来的。”眼见对方要动真格的了,叶飞忍不住抱怨。   却听普圆大师说道:“此为三头六臂金刚法身,是我的真实样子而并非召唤出的法相,小子不要胡说。”   “还不是一样的。”叶飞一副悻悻的样子。   普圆大师道:“你功法虽然不济,但是法宝众多,我也只有展现出战斗的姿态才能彻底降服你了。”   “我又不是畜生,谈什么降服。”   “呵呵,油嘴滑舌的,如果还有机会进入帝都的话,一定要上到乾坤坛上与高僧辩法,能把那些讨厌人的老家伙全部说服了也说不定。”   “乾坤坛自然是要去的,大师不必为我操心。”   “臭小子,见了我的真身你就一点都不畏惧吗。” 第538章 万木春生之术   “畏惧又有何用,畏惧你就会收手吗,明知道不会为什么又要畏惧呢。更何况,我辈便当迎难而上。”   “这样的话,你要小心了,因为杂家是破戒僧,出手不知轻重。”   “普圆大师你可别吓唬我,咱们佛、道同为正道大派,互相扶持才好,可不能往死里下手啊,会伤了彼此的感情的。”   “战场之上,刀剑无言,要谈感情你便不该来到这里。”   “说的也是,那晚辈只能接招了。”   “接招吧,看杂家的摩柯无量。”说着,普圆和尚手中金杖前指,金杖尖端呈现出高频振动的姿态,似乎有什么强大的能量正在其中孕育。与此同时,左右两边法身尽皆合十双手,口中低喃佛语,声音虽小,却清晰传入叶飞耳中,好像几万只蚂蚁在脑子里面乱爬,扰得他烦躁不安。   擅长将声波化为进攻手段的人普圆已不是第一个,叶飞终于打定了主意,若这场战斗之后侥幸不死,一定要将声波功法研究个透彻。   此时叶飞面临两种选择,要么进入气吞山河卷中暂避锋芒,要么等待普圆出招,临场应对。开战以来,普圆和尚的招数层出不穷,这一次召唤出的被他称为进攻姿态的三头六臂法身,其使用的招数威力必然更在之前的佛宗大手印之上,若不能应对得当怕是要殒命的。不过身为战士的本能又不允许叶飞这样做,似乎脑海里面有一个声音,希望他能够停留在原处看清楚普圆发招的全貌。   “真是矛盾啊!”生死关头容不得半分纠结,叶飞长剑一引,从天上刺出一剑。   “刷!”剑罡过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正在高频振动的金杖尖端蓦然前伸,迎向剑罡,竟然一举将剑罡撕碎,再无限伸长,撞中叶飞的胸口,顶着他穿透黑云往天外去了。   “摩柯无量!”所谓的摩柯无量究竟代表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这一招的威力着实不小,从此也可看出,叶飞和普圆大师实力的差距确实很大。   径直往天外去了,叶飞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强大的冲击力顶着身体不断向前,全身上下都快要散架了。   所谓的宇外是一个冰封的世界,连仙人都不可以涉足,叶飞知道一旦高度达到宇外,自己必死无疑。咬牙忍痛,双手结印,用尽全力挥动剑锋,“咔嚓”一声,剑刃触及到金刚杵的表面,即刻被震碎,化作花瓣四散。   再试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由此再试,连续不放弃的试了多次,终于有所起效,这一次朝花夕拾剑剑刃没有被崩碎,叶飞借着剑刃与金刚杵硬撼的反震之力,逃脱生天。   总算保全一条性命,来不及喘息,金刚杵紧接着攻杀过来,它在行进当中保持着高频的震动,任何事物被它碰到都会承受了灾难性的伤害。   ……   在叶飞被金刚杵顶到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之后,观众们议论开了,“天那么高,不知道有没有尽头的。”   “仙人会飞,天的尽头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像咱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一辈子也别想要弄明白了。”   “说起来,仙人的姿态真是让人向往啊。”   “要我说和尚才真厉害呢,你看这一个个身体壮的和牛似的,还那么硬,嘻嘻嘻,我要有那么硬的话,老婆一定乖乖的俯首称臣,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要是担心满足不了自己老婆,我可以替你满足哦。”   “滚,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老子一定弄死你。”   “就跟我来劲,有本事去擂台上打一场。”   “才不去呢,平民老百姓看个热闹就行了,真上了擂台被人灭掉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真是个窝囊废。”   “你倒不窝囊有能耐你上去打一场啊。”   “我也不去。”   “那你还说我。”   “我不去是因为还没娶老婆呢,如果就这样轻易的死在擂台上对不起列祖列宗。”   “你可真能胡说八道。”   “话说,已经过去好久了呢,你说那个叫叶飞的还回的来吗?”   “依我看是够呛了,叫普圆的和尚厉害的紧,和叶飞似乎根本就不再一个级别上,他借机跑了就是最好的选择,你没看到吗,每次仙剑和普圆出招硬撼的时候都被震碎呢。”   “说的也是,这一场比赛没什么看头,普圆太厉害了,厉害的有点过分了,导致比赛出现了一面倒的情形。”   “确实如此,只希望那道士能够尽早逃掉。”   “你什么时候变得慈悲心肠起来了。”   “不是我慈悲心肠,只是几百年的时间了,有钱人永远有钱,咱们这样的穷人世代受穷,人国很久都没有太大的改变了,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人想要做点什么,如果就那么轻易的死掉了不是很可惜吗。”   “哎,听你这么说,还真有些道理。”   “那是自然。”   “赶紧跑了吧道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和尚太厉害了,你斗不过的。”   “道爷,小的也为你祷告了,助您平平安安的。”   “哎,道爷,你怎么还是回来了啊。”话是这样说,眼见叶飞去而复返,两人的眼中还是透露出兴奋的光芒,那丝光芒,是看到希望出现所特有的。   “刷!”冷光一闪而过,叶飞出现在普圆和尚的身后,横握剑柄,宝剑横向递出,斫向普圆的脖子。   这动作很快,看起来就像是叶飞从背后发招攻击敌人的软肋,却猜不透为何会摆出如此复杂的动作。   叶飞如老鹰扑食一般降临,与普圆背对背站立,右手倒持仙剑刺向普圆的脖子。   “哼!”后者冷哼一声,向南的法身分开合十已久的双掌迎向剑锋,却没想到扑了个空。是叶飞的身体忽然旋转起来,剑锋也随之旋转,从南侧转到了北侧,需要另外一侧的法身分开合十已久的双掌来做应对。   “噇噇噇!”由此爆发出一连串金铁交织的碰撞之音。   在此过程中,叶飞一路向前,一边旋转一边进攻,剑锋挥扫,第一次把普圆和尚逼得后退。   落地之后身体骤然缩紧,如同一条蓄势而发的毒蛇等待扑咬猎物的时机,普圆终于获得了转身的机会,手持金刚杵回身迎战,转过身来的同时被叶飞一剑刺中胸口。   “仓郎!”幸好是金刚不坏之身,以叶飞剑罡的凌厉都刺不破他的皮肉,却总归再一次让普圆大师感受到痛楚,心中杀意更盛,往前一步推出法杖,“咣!”将叶飞撞飞出去,踉跄倒地,再一步往前,将法杖兜头砸下。   “轰!”叶飞眼见离不开法杖笼罩的范围,横持仙剑向上推,和普圆大师正面交锋一手,如之前无数次的正面交锋一样,仙剑在交锋的瞬间被破坏掉,挥砸的法杖降落在肩膀上,让他整个右臂连同握剑的右手一起残废掉,却仍不是结束。普圆大师很快调整好姿态,一式横扫千军紧跟着到来,撞入叶飞腰眼,把他狠狠地撞飞出去。还不打算结束,原地蹦起后发先至,很快追上了被撞飞出去的叶飞,从更高的位置上向下刺出法杖,很明显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轰!”法杖撞破自动护主的万千花瓣,刺入叶飞胸口,穿透以后,将他强行钉在地上,血流如注。   纳兰若雪拔出紫光剑,就要上台与普圆大师拼命,却没想到被濒死的叶飞怒斥住:“不要过来,我还没有输!”叶飞目光冷的可怕,冷得像是变了一个人,若雪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真的不敢上前了。   叶飞捂着伤口倒在地上,整个身体都被金刚法杖贯穿,嘴里哇哇向外吐血,却仍表现出十足的倔强和不服输的勇气。   他面向普圆大师,将一口血痰啐在他的脸上。   普圆露出对弱者的怜悯,双手持杵不放松,无奈摇头:“我能够明白你此刻的心情,我也知道你在责怪我以大欺小,这些都没有关系,随你怎么想,无论如何,我普圆都要在今时今日,在这竞技场上当着天下人的面将你杀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尚你之所以动杀念是因为在我身上感受到了危险吧。”叶飞冷笑着道。   “呵呵。”   眼见普圆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叶飞继续道:“记得刚上蜀山的时候,在方栦南山上也遇到过一次同样的事情,一代高手与我交手,被我的潜力震惊,无论如何都要痛下杀手,可结果是我仍好端端的活到现在。”   “呵呵,臭小子,同样的好运不会有第二次。”   “我叶飞一路走来,凭借的从来不是运气。”   “你想说自己很有实力?”   “我想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由任何人。我叶飞,在没有名满天下之前,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的。”   “可你已经快要死了。”   “错了,快要死去的人是你啊,大和尚。”   “信口雌黄?”   “你还没有发现吗,现在的自己是防御最弱的时候。”   话音未落,伤痕累累的叶飞,拼尽最后的力气双手结印:“五行创生——万木春生之术!”   霎时间,榕树粗壮的茎干自地面之下窜起,捆缚普圆,后者冷笑道:“真是天真,你不要忘了,杂家的辉光能够破坏一切。”   “天真的是你啊,大和尚,榕树是九州所有植物中茎干最坚韧的一种,再将我的仙力覆盖在上面,你猝然之间凝聚起的辉光奈何不得它的。”叶飞双手结印,努力操持榕树疯长,“你以为我为何逼迫你左右法身散去辉光,就是要等待着这一刻啊。”   如叶飞所说,辉光的腾起需要时间,需要双手合十在心中做出祷告,而叶飞甚至不给他双手合十的机会。   榕树茎干疯长,每一根粗茎都如同布满鳞甲的巨大蟒蛇一样,有力而且坚韧,快速缠卷住普圆和尚的身体,强行将他正待合十的手掌禁锢住,不给他继续合十的机会。   “恩?怎么回事?”开战以来,普圆和尚第一次产生了一丝惊慌。   却听叶飞道:“没错,你的力气很大,但能不能大得过以五行创生之术催生出的榕树的缠绞呢?答案只怕是否定的。说起来,你还真是一个很好的踏脚石呢,通过你,帮我试出了自己的深浅。”   原来,叶飞通过被金刚杵顶到高处的机会,仔细观察普圆和尚展现出的法身,发现他的法身呈现出攻防一体的姿态。左右两侧的法身全部合十双手,召唤圣洁辉光来清除靠近的邪恶,居中的法身手持金刚杵负责进攻。叶飞由此联想到,想要打败普圆和尚,就先要解除了他左右两边法身的防御,在解除了防御的基础上,于近处,于他最大意的时候猝然发动五行创生术,绞索住他的双手,才有可能反败为胜。为此,他直接来到普圆身后,用旋转出剑的方式逼迫普圆南北两侧法身合十的双手分开迎战,再用身体承受了普圆居中法身的正面一击,让他的六条手臂全部处于分开的状态,这个时候,猝然发动五行创生术,用最为坚韧的榕树茎干捆缚住普圆的身体,防止他使用出辉光的力量,一举成功。   “该……该死,臭小子胆敢暗算我,杂家要拧下你的头用来盛酒。”普圆六条手臂,三颗头颅,包括两条腿,全身上下每一处可以移动的关节都被粗壮的榕树茎干牢牢锁住,拼命挣扎也是于事无补。榕树茎干太过坚韧具有力量了,以他的万钧之力都无法挣脱。   叶飞仍被金刚杵钉死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却无论如何都保持结印的动作不放松,全身上下被赤色仙罡包裹,充沛仙力的流溢一点都不像是他这个层级的仙人该有的。在榕树茎干极为强势地将普圆大师锁死之后,其中一条枝茎慢慢缠卷在金刚杵的上面,将这根到了此时仍在小幅度震动的杵棍从叶飞身体里面拔了出来,搬走了压在叶飞身上的一座大山,后者置之死地逆转战局,脸上显露出胜利的微笑,在花瓣云地承托下慢慢坐好了,双手保持结印状态不变,榕树茎干则勒紧在普圆的身上,一刻都不放松。 第539章 灵魂歌手   “普圆大师,只要晚辈稍稍用力,榕树的茎干就会把你的脖子勒断了。”   随着叶飞极为强势的发言,观众席间呐喊助威的声音此起彼伏,为叶飞逆境之下的强势反击而拍案叫绝。   普圆面色铁青,皮肤发红,抱了杀心的他虽想到叶飞一定会做出强势的反击,却没想到反击的凌厉能够掩盖他的锋芒,反转整个战局,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无法挣脱榕树茎干的封锁,这样看起来,不动用全力的话是没办法挽救颓势了,可一旦使用全力,之前的约定就如同打脸,佛宗的颜面更会被自己丢尽。   “可恶的娃娃啊,杂家纵横九州几十年,今日栽在你的手上,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纠结的心情下,又一次尝试挣脱宣告失败,却听叶飞说道:“普圆大师,你功法盖世非晚辈可比,不如今日的战斗就以平局作罢可好?”   “平局?”叶飞知道普圆并未使出全力,故意出言为他找一个台阶,没想到反而更加让对方生气,在普圆看来,这是叶飞赤裸裸的侮辱,当下怒喝道:“平局?小娃娃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平起平坐,今日的战斗若不是杂家大意你早就化为一滩烂泥了,平局?小娃娃,让你看看杂家真正的实力。”   普圆这般义愤填膺地说完,叶飞已经意识到危险逼近,果然,下一刻,普圆全身上下青筋暴跳,无比狂躁的力量以他起伏有力的胸腔为中心四散奔啸,一道圣洁的光芒从天上降临,将普圆身体笼罩进去,随即,恐怖而巨大的身影在普圆身后浮现而出。   “叶飞小儿哦,杂家的金身法相是佛祖麾下十八罗汉之首大迦叶,你受死吧。”   相传佛祖麾下有十六个护卫,世称十六罗汉,朝夕不离地守护在佛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佛祖成圣后,两位尊者圣士自愿加入十六罗汉之列,并称为十八罗汉,而其功法玄妙,更在其他罗汉之上。其中以大迦叶功法最为上乘,成为诸罗汉之首。   普圆的金身法相若真的是十八罗汉中战斗力最强的大迦叶,那其威力一定不容小觑。   金身巨人在光芒照射下缓缓凝聚而成,手持罗汉棍,身高百米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参天巨人,只是挥挥手指头,便将缠卷在普圆身上的前一刻还看起来很是巨大的榕树茎干全部清理干净了,面向不断向远方逃窜的叶飞砸下罗汉棍。   叶飞怒道:“大和尚你不要脸,开战之前明明已经说好了不动用真正的力量,你违约,不要脸。”   “哼,擂台之上刀剑无情,只有生死,没有承诺。”普圆不要脸地为自己辩解。   金身罗汉身高超过竞技场最高处一倍,罗汉棍砸下的时候,在夜空下留下了一道耀眼的光弧,“轰”的一声,将整个地面砸出一圈圈的涟漪,坚硬的土石如水浪一般向着远方推挤,竞技场石块坍塌如屑,摇摇欲坠。   观众们惊呼奔走,互相推搡踩踏,向着场外逃窜。   令狐悬舟无奈地叹息一声:“再这样下去,这棵屹立金陵二十年的摇钱树怕是要被折断了吧。”   “哎,就是叶飞到来之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导致了今天的局面。”刚好有一块石头落下,被慕容白石的护卫挡住,“不说了贤弟,此地不宜久留,老哥先去避避风头。”   “我也走了,竞技场已经呆不下去了,不管谁输谁赢,此处都又要修整很长一段时间。”   “有事情勤加联络。”   “走好。”   “走好。”   两位巨头更奔东西,他们虽能在人国境内搅动风云,但面对仙人之间的战斗还是非常无力的,能够保全性命也是靠着身边人的协助,而那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帮助他们,必然与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利益交换的约定。   两位巨头相继离开,看到兴头上的观众们也因为忽如其来的强烈地震争相逃窜,远远没有他们来得幸运,互相拥挤推搡不说,有些体弱地被人流拥倒,遭后来者活活踩死,情况惨不忍睹。   就连廷方和婷希都不得不暂时远离了,以免被战斗的余波波及。   显化出法身的普圆大师,成为了高耸入云的巨人,身高或有百米,在这种情况下,每一次挥动手中的利器都会带来山洪海啸一般的灾难。   “小子,纳命来吧!”普圆大师已经完全不顾及辈分的差距了,一心杀死叶飞,后者仗着敏捷的身形躲闪,却总归躲不过巨人的臂展,从这个角度看,普圆身后的法身其高度仅次于曾为蜀山带去巨大灾难的先祖铁狼,是至今为止见过的第二高巨人了。   佛门高僧具有的金身法相真是相当可怕。   叶飞不知道的是,十八罗汉本就是佛门之中负责惩戒的僧人,战斗次数最多,战斗力最强,大迦叶又是其中的佼佼者,其金身法相几乎已经代表了佛宗杀伐惩戒的极限,百米高度不足为奇。   而且,打眼望过去,这巨人近乎没有死角,纯粹在光芒中显化而出,为普圆操控,想再故技重施,用纷乱花瓣去扰乱他的呼吸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次之时,叶飞能做的也只有逃了,普圆作为灵隐寺主持师弟,实力绝强,在他展现出真实力量之后,以叶飞现在的实力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却仍不甘心如此,在他想来,若此时逃了,与普圆之间的胜负也就分出来了,斗技场内只尊重强者,自己此战落败,将无缘和楚邪之间的决战,进入帝都之前找到一个绝强帮手的计划便会就此落空。   “该怎么办呢。”站在巨人棍棒不能达到的边缘,叶飞犹豫了一瞬,逃还是战,由他自己选择。   比他更加犹豫的是普圆大师,本以为展现出金身法相之后,叶飞必定头都不回的逃之夭夭,哪想到他居然又站定了,目不转睛地望过来,似乎还要继续打下去。   连续被阴了几遭,普圆心里真的有些拿不准了,暗道:“难道他还有后手不成?对一个小娃娃而言,若还有后手未免太恐怖了吧。”总归是一代性情粗暴的破戒僧,当此之时怒喝一声,手持金刚杵挥砸下来,大迦叶的金身法相在他身后随着他的动作,挥动罗汉棍兜头罩下。   单一个罗汉棍的棍尖就有一间房子大小了,挥砸下来的时候仿佛天塌了一样,在这样浩瀚的力量面前,也就是叶飞,换了他人早就吓得尿裤子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心底里传来:“呀吼,幸好我来的及时,要不然臭小子你今天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老夏!”这声音再熟悉不过,让叶飞心中一喜。   下一刻,看不出来路的粗壮树干拔地而起,或缠或卷,将罗汉棍以及挥舞罗汉棍的大迦叶一起困住。   “叶飞的木系创生术困不住你,本大爷的千年妖身如何!”霎时间,刺耳的音律响彻斗技场,月光不知为何明亮了十倍,照亮了斗技场最高处一个面容老迈,但是穿着酷炫的老者,老者手抚不知名乐器,奏响劲炫刺耳的音律,与此同时,高度远远超出常识的巨大树身拔地而起,根茎似榕,树冠似松,满树银花尽开放,不可阻挡地将普圆大师身后的金身法相层层捆缚。   “有高手潜藏在暗处?”普圆心中一惊,怎会感受不到巨树之上传达而来的强大力量。   却见那身处斗技场最高处,吸引了天空中所有明亮月华的穿着劲炫的老者一边弹奏手中的乐器,一边很有节拍地嚷嚷道:“哦吼吼,我可不是叶飞请来的帮手,哦吼吼,我是他剑中的剑灵,哦吼吼,我是万树界之王,哦吼吼!”   “剑灵?那把花瓣凝成的仙剑?”听了老夏的自编自唱,普圆心中大惊,仔细想想,和叶飞战斗了这么久,确实一直没有见到仙剑剑灵的出现。只不过之前的战斗中那仙剑一触即溃,让他误以为是一柄不成器的东西,却万万想不到其中潜伏着如此强大的剑灵。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剑灵都是灵体,就算灵力强大也必须由持剑者催持才能现身,这只剑灵怎么就如此凭空出现了呢,而且叶飞对他的出现似乎充满震惊。   “该死的,你说谎,你根本不是剑灵,你是一只妖怪,大妖怪。”   “哦吼吼,老朽当然是剑灵,愚昧无知,目光短浅的臭和尚。”轻抚琴弦,空间中的音律陡然一变,万千花瓣在半空中凝聚,慢慢聚合为一把剑的样子“这把剑你应该再熟悉不过了,接招吧,让你见识见识朝花夕拾剑的真正威力。”   “刷!”宝剑匹练一般划过天空,冲破金身法相的阻碍进入普圆和尚的近前,在他双掌闭合准备将剑锋夹住的时候化作一大片纷飞的花瓣,可冲势不减,全部冲撞在普圆的身上,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   “叮叮咣咣、乒乒乓乓。”花瓣和肌肤的接触,居然发出金铁交织的声音,普圆的金刚不坏之身被花瓣撞得通红渗血,步伐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这是什么功法?”他双目圆睁,万万想不到同样的功法,在眼前不知名的人物使出来与叶飞使用的威力大相径庭。   “哦吼吼,厉害吧,这才是朝花夕拾剑的最强姿态,万物皆可为刃,哦吼吼,大和尚若是我早些在场,你根本没有嚣张的机会。”   “你真的是剑灵?”   “哦吼吼,如假包换、童叟无欺,老朽即是朝花夕拾剑的剑灵老夏是也。”   “原来那把由花瓣凝聚而成的仙剑叫做朝花夕拾剑?明明拥有你这般强大的剑灵为何以前从没有听说过。”   “哦吼吼,作为天上地下最独特的仙剑,你以为老朽会轻易认主吗。”   “妈的,你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加上哦吼吼的前缀,不觉得别扭吗。”   “哦吼吼,连为什么有这个前缀都不知道,你这个大和尚真的应该被好好教训呢。要说为什么,那还用说吗,当然因为老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歌手喽,是一个直达心灵的灵魂歌王。”   “哦吼吼!灵魂歌王我们爱你,灵魂歌王我们爱你。”比谁都滑头的叶飞眼见老夏给力的不要不要的,站在擂台上拼命附和,拍他的马屁,“灵魂歌王、灵魂歌王、灵魂歌王、灵魂歌王,尊敬的观众们都不要再跑了,接下来是灵魂歌王的表演时间。”   “哦吼吼,非常好,我的经纪人,老朽果然没有看错你。”月光聚拢为一束从天空中降下,老夏站在聚集成光束的月光下,一身皮质的衣衫拉风,镶有铁定的皮靴锃亮,“哦吼吼,没听到我经纪人说了什么吗,你们这些人都别跑了,耐心听完我的演出。”   “咋啦啦。”呱噪的声音,老夏手中的乐器倒像是一把竖琴,有着六根琴弦,凹凸酷炫的造型,虽然奏响的音律着实刺耳难听,但在这道声音出现以后,正在奔跑的观众们真的止住了去势,站在他们中间的楚邪奇怪地歪过脑袋,呢喃道:“我靠,这家伙是哪来的啊,怪的不要不要的,不过确实很带感,而且相当强。”   “哦吼吼!”又一次挑拨琴弦,肉眼可见的结界出现在观众席和擂台之间,让观看表演的观众们进入安全的领域。   “哦吼吼!”第三次挑拨琴弦,琴声明显盛大了起来,“哦吼吼,观众席的观众们,你们爱我吗。”   不明所以的众人被搞得莫名其妙,几乎晕倒,叶飞则接茬道:“我们爱你,灵魂歌王,你演唱的歌曲能够触动我们的心灵,唱一个,唱一个。”   这样说着,叶飞大力挥动双手,调动观众席观众们的情绪,“来啊,亲爱的观众们,难道你们不想听到灵魂歌手的声音吗,赶快随我呐喊起来吧。” 第540章 重金属   观众们一个个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叶飞既然这么说了,也只能附和于他:“来一个,灵魂歌王,来一个。”心道,大概只有这样才能摆脱现在的处境吧。   没想到让老夏更加兴奋,疯狂拨动琴弦:“哦吼吼,既然你们的要求如此强烈,那么好,我将为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献上……最极致的音乐,哦吼吼。”   下一刻,琴音激射,仿佛万树合一的诡异春木疯长,粗壮的茎干有力而坚韧,化作最结实的锁链将普圆的法身牢牢困缚,树身高度俨然已经超过了金身法相的头顶,伞状树冠向天如花朵盛开,墙一般厚实的主干上,与人类五官相仿的缝隙缓缓张开。   “哦吼吼,看我的厉害。”树妖的枝干化作鞭子,抽打在金身法相的上面,让它颤动不已。   普圆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压制,惊慌失措之余,更觉得无比震惊,妖兽以体态的增大来储存纯净的灵力,面前的树妖高达百米,强壮的根须覆盖整座竞技场,道行肯定不小。   意识到危险,操控金身法相展开凌厉的反击,被尊称为大迦叶的金身法相有着钢筋铁骨,万钧之力。先是原地蹲下,释放浩瀚的伟力,将缠卷在身上的树枝逼的后退,继而挥舞罗汉棍,虎虎生风地拍打下来。   “哦吼吼,很厉害嘛。”老夏原地旋转身体,反而更加兴奋,连续波动琴弦释放出一波波的音涛,树妖在音波的刺激下同样变得无比兴奋,挥动鞭子一般的枝茎与金身法相手中的罗汉棍对打。   金身法相与树妖对打的情形与当日叶飞和净灵和尚战斗的高潮如出一辙,只有一点不同,与那一日相比,无论是金身法相还是树妖,在体积上都增大了好几倍,甚至十几倍。   “轰轰轰轰!”每一次对攻,都带来力量浪潮的爆发,经历过无数大战洗礼的五号擂台早已面无全非,若不是有着结界的庇护,整个斗技场只怕都要覆灭了,由此可见,老夏此时仍留有余力,能够一边操持结界,保护斗技场以外的人不受到伤害,一边操控树妖和大迦叶的金身法相战斗。   “哦吼吼,挺强的嘛,该动点真格的了。”音调一变,千万片花瓣遮蔽了天际,片片飞花皆为刀刃,与金身法相激撞摩擦,爆发出一连串的耀眼光火。   “哦吼吼,这就是万物皆可为刃最强大的地方了。”这句话倒像是对着叶飞说的,告诉他,朝花夕拾剑究竟是多么强大的一柄仙剑。   片片飞花飞舞激撞,以金刚不坏身的坚固也逼近崩溃的边缘了,这一招真是强大极了,天上地下,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简直无所不至。   普圆大师面如金纸,已觉得气血翻涌,有些难受了。与金身法相一道高高跃起,来到空中,手中罗汉棍自上向下砸,几乎可以预想到罗汉棍棍尖与地面接触的刹那,便是力量彻底爆发的时刻。   老夏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普圆身处半空的时候,更加大量的花瓣飞起了,生生将他托举住,不能降下,再用枝茎捆住他的脚踝,用力一甩,“嗖.”的一声,消失在天边,视线不可及的地方,再也看不到踪影。   “此战——叶飞胜!”   观众席一片喝彩,为这场以弱胜强的戏码兴奋难鸣。   白云苍狗,芸芸众生,偌大的九州,遵循着弱肉强食的等级制度,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类似叶飞这般以弱胜强的例子鲜少出现,每一次出现,都会让被压抑惯了的人们心中一振,为自己身上不能出现的奇迹却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而深受鼓舞。   ……   夜,月,叶飞与老夏同坐在清风徐来的仙女河畔买醉,下山以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老夏始终不知所踪,这一次重逢得好好地叙叙旧。   岸边上,杨柳依依,青草郁郁,两个大老爷们搭建了一座小木屋,把两边的人隔离起来。   “叽叽喳喳!”鸟儿对月唱歌,一粒拇指大小的石子扫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连续跳动,惊得趴在河面上呼吸的鱼儿们四散奔走,叶飞道:“老夏哦,你的行踪可真是越来越飘忽不定了,记得在蜀山的时候就自己跑到山下去了,许久许久都不露一面,这一次又是这样,一个经常不和经纪人呆在一起的歌手,不是一个称职的歌手哦。”   酝酿许久,老夏本以为叶飞会说些“肉麻”的话馁,万没想到却是满腹牢骚的抱怨,气鼓鼓地反唇相讥道:“臭小子,要不是老人家我在关键时刻出现,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你可倒好,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满腹牢骚,简直是没心没肺,不对,是狼心狗肺!”   叶飞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露出笑容道:“我也是出于经纪人的角度,为自己旗下歌手的未来考虑嘛,老夏你可不要误会了哦。”   “哼,我看你小子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还经纪人呢,下山之后不也没有主动安排一场演出吗。”   “靠,你真好意思说,下山之后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安排什么演出啊。”   “哼。”   “哼。”   一老一少怒气冲冲地背过身去,互不相让,过了好一会儿,剑拔弩张的气氛莫名地越来越弱,心境似乎也缓和下来,直到叶飞抢过酒坛,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老夏也跟着与他争抢,你争我夺之下,哈哈大笑起来。   “臭小子,要不是和你投缘,老子早就自己逍遥快活,忙歌唱事业去了。”   “老小子,要不是和你投缘,我也不会主动要求成为你的经济人了。”叶飞慢慢平和下来,短发向天,看着水面上的倒影,说道:“都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你到底跑去哪里了啊,老夏?”   “这都看不出来吗,一点眼力都没有。”老夏对此戳之以鼻。   叶飞转目望向他,定睛打量,发现许久不见,老夏的打扮变得奇形怪状起来,与过去迥异,露出会心地笑:“不会又是跟随某个民间艺术团演出去了吧。”   “哈哈,还真被你说对了。”老夏推了推鼻梁上黑色的眼镜,这东西叶飞还是第一次见,黑乎乎的,看起来像是给瞎子用的,不知道为什么老夏一直带着,从不摘下。   “跟你说哦,进入汝阳城之后,我就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团体,每天都在向西的城墙根上敲敲打打的,吸引来往的游人驻足。”   “去去去,胡说八道,我在汝阳城呆了好几个月,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怎么会不知道呢。”   “就说你没把我放在心上喽,还经纪人呢。”   “我看根本是你无中生有。”   “我老夏从来不骗人的。这个团体就在汝阳城向西城墙的墙根下面,每天进行一些杂技、歌唱之类的表演,从过路者的施舍中得到一些钱。我用上等蜂蜜向一个商人换了很多的钱,用来资助他们,条件是,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就这样随他们一起演出了一段时间,团体里的年轻歌手忽然找到我,说是有一个身在金陵的朋友向他发出邀请,说是现在最火的音乐叫做摇滚,希望他过去,问我有没有兴趣同行。这还用问嘛,只要与音乐相关,我老夏当然有兴趣啦,一口答应下来。”   “这……”听到这里,叶飞露出狐疑的神情,“这么说,你是跟着别人来到金陵城的喽?不是因为我?”   “呵呵。”老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你这个人好无聊啦,整天考虑一些没有用的东西。”   “哼,你还好意思说呢。”叶飞假装生气。说实话,他和老夏与其说是持剑者和剑灵之间的关系,倒不如说是亦师亦友的忘年交,是难得可贵的知己,说话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分寸,也不会真的动气,只要对方开心快乐就最好了。   老夏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我爽快地答应了那个年轻小伙子的邀请,一起来到了金陵,见到了他口中的朋友,立时眼前一亮,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成功的原因,是太过鼠目寸光,没有见识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音乐。   哦吼吼,真正的音乐就是……哦吼吼,说唱和重金属,最劲爆的摇滚乐。”大概是说到兴处,又一次极有节拍地说唱起来。   叶飞看到老夏如此快乐,真心为他高兴,道:“这么说,你这次终于找到能够懂自己的知音了哦。”   “那是当然的,虽然年纪都比我小多了,但是我和他们一拍即合,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大家一起玩音乐,一起打拍子,一起泡妞,每天都HIGH的不亦乐乎。”   “等等等等,玩音乐、打拍子我还能理解,你刚刚还说了什么?一起泡妞?”   老夏眼睛眯起,露出“你很LOW”的鄙视眼神,“还好意思以经纪人自居呢,你这个土老帽,没有性感窈窕的小妹妹陪在身边,叫什么玩音乐的男人啊。”   “这……老夏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小妹妹!而且据我所知,你可是一颗树啊,你不知道仙界三大法则最重要的那一条吗,人妖禁止生情。”   “哦吼吼,没有生情哦,只是纯粹的泡妹妹,找灵感而已。”说不了两句,老夏便又哼唱起来。   “真是服你了……这么说,你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喽。”叶飞的语气酸丢丢的。   “嘻嘻嘻,那是必须的啦。”也不知老夏是太得意了,还是压根没听出来叶飞语气中的酸意,兀自哈哈大笑,兴奋得不得了,“每天除了泡小妹妹,就是一起玩音乐,一起喝酒,这小日子过得简直就像神仙一样。叶飞你看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都是最顶级的兽皮制成的哦,上面镶着镀银的铁钉子,亮不亮,亮不亮。”   “这……”叶飞认真审视老夏,看他两边头发都剃光了,中间留出一缕高高耸起,像是一座山丘。十根手指各自带着精铁打造的圆形戒指,中间的那个戒指还是骷髅头的造型,一看就价值不菲,鼻子上面搭着一片漆黑的眼镜,苍老的面容像女人那样抹了粉,下半身穿着筒子裤,脚踩圆头皮鞋。   这身打扮和九州现在的服饰文化格格不入,却着实吸引人的眼球,或许这也就是音乐的真谛吧。平凡无奇的演奏可能已经追不上现下的潮流了。   “这么说恭喜你了……”话到嘴边,化作一句恭喜,无论怎样,只要是老夏喜欢的,叶飞也会认可。   “哦吼吼,看到了吧,这就是现在最流行的音乐,臭小子你这个做经纪人的如果不能与时俱进的话,可是会被我落在身后的哦。”   “哦吼吼,我说老夏你啊,也真是糊涂,别说我是你的经纪人啊,就算我不是,也是你的知心好友,是忘年交,哦吼吼,你刚刚认识了其他的伙伴,哦吼吼,就要翻脸不认人,真是伤害人心呢。”叶飞脑袋瓜灵透,随着老夏说唱的拍子临时编了些台词慫他。   老夏眼前一亮,同样以说唱的方式回应:“哦吼吼,我的经纪人啊,遇见了音乐的真谛让年迈的我感到心情愉快,说话没轻没重的请你不要伤心,哦吼吼,我们还是好朋友,哦吼吼,那是自然的,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你说呢,哦吼吼。”   “哦吼吼,我的好朋友老夏啊,我说你到底为何会出现在竞技场里面,哦吼吼,你这段时间都在哪里练习音乐啊。”   “哦吼吼,不愧是我的经纪人,你的发音很标准,节拍掌握的很到位,声音也很有灵性哦;哦吼吼,那个邀请我们到这里来的人非常有钱,居住在一座很大的宅子里,管吃管住,还有小妹妹陪找灵感。” 第541章 主人   “哦吼吼,平时我们吃住都在一起,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哦吼吼,偶尔有几个晚上会一起来到竞技场“HIGH”翻天,哦吼吼,你和通天教三大高手,以及净灵和尚的战斗我都看过了,总体来说,与山上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突破,哦吼吼,今天的战斗眼见大和尚以大欺小,哦吼吼,不要脸,所以就出来帮帮忙,哦吼吼,顺便提醒你一下叶飞小子,朝花夕拾剑的真正强大之处,在于万物皆可为刃,哦吼吼。”   “哦吼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这样跟你交流真是好累啊。”   “好啊。”   “下山以来,每天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困扰着,说实话真的没有能力去完成功法上的突破呢,看了你的战斗让我很受启发,谢谢你了,老夏。”   “有启发就好,叶飞你记住了,朝花夕拾剑与其他所有的仙剑都不一样,你如果真的称我为妖,说实话也并不过分,我既然是妖,就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像剑灵那样与你寸步不离,在这种情况下,你要自己找到仙剑真正的强大之处,获得求生的技能才行。”   “经此一役,我已经有了目标,一定会好好修炼的,你放心吧老夏。”   “记住哦叶飞,天地万物,皆为利器,便是万物皆可为刃的本质。”   “我记下了。”   “山不转水转,人类之间的阴谋诡计我老夏最不擅长了,你好好陪他们玩吧,我继续自己的歌唱事业了,经纪人的位置仍给你挂名。”   “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吗?一晚上都不陪我?”   “在竞技场上露了一手,回去之后肯定会被更加崇拜的,想想都觉得兴奋呢。”   “说实话,真是羡慕你啊老夏,可以一心追求理想,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没什么好羡慕的,到了我这个岁数,你自然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希望如此吧。”   老夏站起了,背对月光顺着柳岸向前走,叶飞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眼圈有些湿润,向前伸出手呼喊他:“老夏,这会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碰面吗。”   老夏背对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用力说道,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有缘再见。”   接着马不停蹄地向前走去,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飘散在风里:“傻孩子,你以为自己承受的天命是什么,帮助区区王子争夺皇位?大错特错,你可是要屹立在九州顶点的男人啊,人国之旅不过是其中的一站,而当你更加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放心吧。”   芸芸众生,轮回大道,生存了千年甚至万年的老怪物们,似乎早就知晓有特殊的一天即将到来,而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会有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它们都在热烈盼望着,并为此持之以恒地做出努力,青牛上仙如此,老夏也是如此,一代巨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示好于人。究竟是怎样的任务,将由叶飞、方白羽这一代人亲手完成?命运,又会在这些为了心中的鸿志行走于天下的惊才绝艳的少年人身上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一切都被迷雾笼罩,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叶飞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   这一晚,叶飞没有回到客栈,与普圆大师的交手让他又一次意识到了自身的渺小,对于力量,叶飞现在已经有了两个突破的方向。一个是利用音律扰人心神。另外一个则是召唤花瓣云,使出万物皆可为刃的至尊剑术。   万物皆可为刃叶飞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能施展,所以他现在着重把精力放在音律这一条道路上。   为此,在毅然决然的诀别以后没多久,正在怅然若失的老夏忽然被叶飞追上了,追上他的原因很简单,说是要向他学琴。自小出生在贵族家庭里,接受良好教育的方白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主要的是,能够吹得一手好箫,叶飞觉得白羽既然已经懂得吹箫了,那么自己再学就没什么意思,刚好在夜间听了老夏抚琴,便决定跟随他学习琴艺,想要利用音律干扰人心,自然要先懂得基本的技巧才可以。   老夏反而是最懵逼的那一个,本来他已做好了毅然诀别地打算,等到叶飞彻底完成了这一段无聊的旅程,等到叶飞真的需要他的时候再出现雪中送炭,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被追上了,又被需要了。老夏是个活了千年的老妖怪,初见的时候认叶飞为经纪人用脚趾头想也可以猜到必然是有其他目的存在的,其实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隐藏在心中的秘密,一切都与千年之前青山道祖的出现有关系,以至于他和青牛上仙分别押注在叶飞和方白羽两个年轻人的身上,只是与青牛上仙不同,老夏更会隐藏,下的赌注也更大。   今天本以为会上演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苦离别戏码,好让叶飞了解到自己在他生命里到底多么的重要,却万万想不到这个臭小鬼他妈的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他奶奶的,不过越是这样,越有意思不是吗,自己需要的,不就是这种无法被轻易看清的人嘛。”   当被叶飞追上的时候,老夏的眉头微微蹙起,当听清楚了他的来意的时候,老夏反而释然了,心道:小伙子,有前途嘛,来了人国没多久就已经知晓了音律可以干扰人心,甚至化作武器。   “好不好嘛老夏,灵魂歌手,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就教教我吧。”看老夏许久不吭声,叶飞不禁央求起来。   老夏道:“你想学什么乐器?”   “学琴。”   “最复杂的就是琴艺了,特别是我手里的这把琴。”   “不要,我想学的是古琴,想学古琴的弹法。”   “臭小子,不是我泼你冷水,乐器分吹拉弹三大系统,其中弹一类是其中最难的,而古琴又是最难的一系当中的最难,你的资质虽然聪慧,没有个一年半载想把琴学好了恐怕也是不行的。”   “我当然知道琴艺很难,老夏你只需要把最基础的部分教授给我,再传授我几份歌谱,其他的我自己慢慢摸索便好。”   “这样的话就很简单,其实音律说白了就是八个音,掌握了这个八个音,以及其升调、降调在琴上对应的位置,最基本的弹奏就可以做到……”   “老夏,在这里说是不是太寒酸了,你都说了学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不我去你家里做客吧。”   “不行,不让去。”   “为什么。”   “你认清了地方之后,肯定天天来烦我的。”   “老夏,你也太不仗义了,连家门都不带我认一认。”   “少废话,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到底还学不学啦。”   “学!不过既然你时间有限,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在今天晚上就将基础的知识一口气学完。”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叶飞你不要开玩笑了,音律的知识博大精深,一晚上的时间,我能传授你其中的两三个音就很不错了,更不要说你能学会掌握了。”   “嘿嘿,我当然不会那么贪心了,可是老夏你也必须知道,其实九州世界的一晚上,放在其他地方说不定就是半个多月的时间呢,难道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还学不完这些皮毛的概念吗。”   “哦?”老夏心中一凜,隐约猜到了什么,盯着叶飞,迟疑地说道:“你指的是,气吞山河卷?”   “随我来吧。”说着念诵解封诀,一方神卷在天空中缓缓展开,其中的景物栩栩如生,有山有水。   老夏犹豫了一下,毕竟进入卷中世界就将彻底为叶飞控制,想了想,长叹一声:“那好吧,就当是帮帮你,不过叶飞啊,你可是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呢。”   “知道啦,快进来吧。”   两人乘虹光来到气吞山河卷,站在高处,老夏不禁唏嘘。神卷内的景物和外面世界迥异,有许多东西都是外面的世界所不具有的,特别是身边的叶飞,在进入到山河卷内部之后,老夏明显能够感受到叶飞身上的气场不一样了,变得较之外面的时候强大无数倍,整个身形与天地融合,不分彼此。   “这就是主宰者的力量了。”老夏叹息一声,活了几千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瞧见过,老夏马上猜到了叶飞气场改变的原因。余光扫到叶飞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进了这气吞山河卷,算是上贼船了。当然只是顽劣的想法而已,叶飞和他情同兄弟,断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两人站在高处一直飞着,脚下如被风举,沿途景色尽收眼底。其间,老夏看到了一只攀附在岩壁上,汲取山体养分的独眼荆棘。这荆棘端地邪恶,凡是它触须所及之处,皆寸草不生,连地面都是皱巴巴的,一副老人脸皮的样子。独眼巨大,连带着恶心的躯体,如同一只寄生在山体上的毒瘤,有规律的跳动,等到两人到来的时候,居然是察觉到了,所有荆藤向着地面垂下,做出匍匐跪拜的姿态。老夏知道,这是由于叶飞主宰者的身份,老夏不知道的是,叶飞早在紫荆之王的身上烙印上了自己的印痕,现在这株外人看来恐怖无比的植物,在属性上归属于他的仆从一类,是以主宰者之威能分封的掌控世界的诸王之一,可以直接号令。   通过断崖,来到密林上空,一株参天巨木鹤立鸡群,说起来,这片树林与紫荆所在的刀削般断崖隶属于不同的山峦,从天空上看过去,却又好像是一体的,是平展画卷上前后相依的白描。巨木参天,树冠膨大成山峰的形状,开满各式各样的花朵,树干粗壮坚挺,森林里的其他树木也就到他一半的高度,从远处看就如同是一座绿色的城池。他的树干上生着五官,两人到来的时候,同样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所有枝茎下垂紧贴地面,向叶飞作辑。   “窸窣窸窣!”一支麋鹿队伍排列整齐地从树林内经过,麋鹿们的体型比之九州增大了将近一倍,整齐划一的行动如同训练有素的战士,领头一只全白的母鹿居然生着只有雄鹿才会长出的美丽鹿角,在前面带队,其他麋鹿全部听从它的号令。白鹿同样感受到了叶飞的到来,止住前进的步伐,带着族人们一起叩拜下去,直到叶飞离开方才起身。一再看到圣灵们特殊的举动,老夏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一言不发地目光闪烁不定,和叶飞在一起呆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脚踩天空如履平地,顺利出现在一处地势平缓的山腰处,老夏惊讶地发现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心,一座白色的高塔拔地而起,直达云端,此前在身在远处的时候,隐约能够看到有什么细长的东西穿破了云雾,直达天的最高处,此刻距离近了才发现,之前看到的并非是虚幻,而是一座巍峨耸立,人工修建的白色巨塔。   塔的周围飞舞着足有一尺长短的大黄蜂,六片翅膀,左右身子各生着如同中世纪长矛的利刃,腹下毒刺渗人。他们的数量大概有几百只,密不透风地保护着白塔,不允许任何一个闯入者靠近。   黄蜂们成群结队地护卫住了高空和远方,距离白塔更近的地方,被十几头牛头人守卫,牛头人们一个个手持长柄战斧,身高体壮,肌肉结实,头上的两个角弯曲尖锐,寒森森的让人发憷。   “这是……”老夏在它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不禁蹙眉。   果然,感受到两人的到来,一众大黄蜂全部停止了巡逻,排成密集的队列来到叶飞身前,向他鞠躬问好,居然口吐人言:“主人!”处在下方的牛头人们听到声音全部放下手中的利器,跪倒在地,三呼“主人”。 第542章 后代   老夏上下打量这些以往从没见过的生物,迟疑地道:“它们……为什么我在它们的身上感受不到生者的气息。”   却见叶飞得意洋洋地扬起脖子,道:“嘿嘿,厉害吧,这些家伙都是身为主宰者的我创造出的绝对服从命令的仆役哦!”   “真的有这样的事情。”老夏的表情严肃的紧,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便一直如此,好像是被神卷中的生物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心弦。   “哈哈哈。”叶飞得意洋洋,并没注意到老夏表情严肃背后所代表的意思,“很难相信吧,主宰者有着如此多的好处,说实话,我现在就算想要创造出人类来都可以呢,这边的世界里可以任由我为所欲为,随心所欲哦。”   “叶飞你千万不要乱来。”老夏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臂。   “没事的啦,它们都是我用草木花精制造的,不用进食,也不能排泄,不属于自然环境下的一环,绝对服从于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随便创造生灵对于主宰者而言可是大忌,它们的存在会干扰到世界里其他生命体的,很可能就此改变自然循环的规律,改变世界的规则。”   “老夏,你是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对生灵创造规则很了解的样子。”   “总之叶飞,生命体可以创造,但一定要谨慎,因为世界是由阴阳两级共同掌管的,你在阳极这边创造了新的生物,对应着的阴极必然也会做出应对,究竟会出现什么情形很难控制,说不定会是某种难以想象的怪物呢。”   “真的吗?”   “相信我,阴阳循环,是万事万物存在的根本,你即便身为主宰者也无法掌控所有,你的力量越强大,相应的阴一极的力量也会更加强大的,说不定会造成难以想象的恶果。”   “老夏,你好像对这方面的事情很了解的样子。”   “毕竟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了。”   “那好吧,我懂了。”话是这样说,老夏说的话却未被叶飞真正听进去,现在的他还完全不能了解,所谓主宰者便是世界规则的制定者,他以草木花精创造了一种不需要排泄,不容于生老病死循环的生物,便等于说是用实践的方式创造了一条规则,为其他在黑暗中潜伏的生命体打开了一扇天窗,后果难以预料。   “对了叶飞,这里的世界一片祥和,怎么一点阴煞之物都没有。”   “哎,不是没有啦,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阴煞气息全部集中在深不见底的地穴之中,周遭的山川上就都是一片祥和的了。”   “这倒是有意思,和九州的世界完全不同。”   “谁说不是呢,充满阴煞的地洞里经常会生出一些恶心的东西,让我不胜其烦呢。”   “地穴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老夏,你怎么对它们感兴趣?”   “纯粹的好奇而已,山河卷内的许多生命体都是九州大地上没有的,给了我很多创作的灵感。”   “那好吧,你随我来。”   这样说着,叶飞带着老夏,暂时离开了白塔,转而进入山阴的地方,在群山环绕的中心地带见到了深不见底的地穴。   一段时间没有进来,地穴之中风声鹤唳,阴煞之气弥漫,白惨惨的生物攀爬在岩壁四周,似乎又有抬头的迹象。   “这些恶心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杀不干净呢。”叶飞无奈摇头,动用主宰者威能将看得见的地穴生物全部毁灭殆尽,经历了上一次的事件,他本以为会对九龙之卵以及对抗自己的神卷意志造成重创,没想到这么快便重新有黑暗生物酝酿而出。   老夏看着叶飞在自己面前大展神威,看着那些在他手中逐渐消逝掉的黑暗生命体,大有深意地叹息了一声:“果然任何世界都是一样的,有阴就有阳,有光就有暗,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情。”发出这声叹息的时候,老夏的表情怪怪的,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难忘的往事。   “回去吧,你是要在白塔里面学习琴艺吧,现在就去。”   “好啊。”两人刚要重新飞起,一只全身白羽的燕儿飞速划过天际,栖近了过来,“燕儿,好久不见!”叶飞自然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向前伸出手,果然那只飞速栖近的燕儿顺从的降落在他往前伸出的手臂上,张开嘴巴叽叽喳喳地叫。   “你这个贪嘴的家伙,只记得从我这里讨要好处,也不知道与主人叙叙旧。”眼见燕儿拼命地张大嘴巴,叶飞自然知道它要表达的意思,没好气地敲它的头。   燕儿这才收拢翅膀亲昵过来,把头往叶飞身上蹭,后者又好气又好笑,嗔怪地说:“现在才知道和套我近乎啊,晚啦!”   燕儿眨巴着眼睛,不放弃地往他怀里亲昵,直到把叶飞逗乐了为止:“好啦,好啦,给你就是了,贪吃的家伙。”当下展开芥子袋取出丹药,独取其中一粒喂与燕儿,后者吞下之后犹不满足,死缠烂打,叶飞无奈之下只能喂了它第二粒,没想到还是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甚至拍打翅膀腾飞起来,向着白塔的方向飞掠再折返回来,叶飞这才明白,原来燕儿想要的是白塔之中的灵井之水。   “连你也知道灵井井水的不凡!”确实,在山河卷中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身为主宰者的叶飞流出的鲜血更有益处的了。只不过叶飞却绝不可能满足于它,因为那会带来什么后果难以预测。   当下故作凶狠地骂道:“臭燕儿,你再这么贪得无厌的,我就要惩罚你了哦。”他现在身为主宰者,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无上的威压,一番冷言冷语听在燕儿耳力仿佛苍穹崩塌了一般,当下哀鸣一声,降落下来,再不敢胡闹了,却被叶飞挥手推走:“去玩吧,别来烦我。”显出不快。   燕儿机灵的很,绕着叶飞飞行,绝不离开,对于现在的它来说,叶飞这个大靠山的存在非常重要,乐得吧唧讨好。   后者装出冷漠的样子,与老夏一道继续向前飞行,终于回到了白塔,从塔尖进入。   整座白塔就是个空壳子,内部空无一物,唯独紧贴地面一口井水,吸引了老夏的注意力,“这口井有些特别,也是你这个臭小子动用主宰者的力量创造出来的吗。”   “不瞒你说老夏,咱们脚下的灵井其实是我流出的血液化成的,因为我主宰者的身份才变得能量如此庞大。”   “原来如此,身为主宰者,就连你的一滴血在山河卷内也都是价值连城的。”   “确实是这样,说实话,灵井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我现在不敢让任何生物靠近过来,就害怕它们喝了我的血之后,产生特殊的进化。”   “有先例吗?”   “来时看到的几个灵智奇高的怪物就是特例。”   “那还真要小心了,特别是别让那些怪物跑出去了,否则九州大地又将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叶飞你要记住,山河卷中你是主宰,可以左右一切,可是一旦来到九州你就不再是主宰了,必须按照九州的规则办事,到时候你释放出的生物很有可能比你还要强大的多,甚至完全无法控制,所以切记切记,不要打开两边世界来往穿梭的通道。”   “我明白的老夏。”   “希望你真的听进去了,开启平行世界的通道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忌。”   “老夏,自从进入山河卷之后你就一直怪怪的,是不是你本身便是来自于平行世界,或者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呢。”   “生物一旦跨过平行世界而来,就是入侵者,会遭受到所处世界的强烈抵制,我如果是平行世界的生物早就被弄死了,活不到现在。”   “可是你懂得真的很多。”   “还是那句话,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有什么没见过的。老夏我虽然不是来自平行世界的,却亲眼见过来自其他世界的生物。”   “真的吗?”   “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生物,九州的所有生命体和非生命体,都是其猎物。”   “那真是太可怕了。”   “没有天敌存在的平行世界生物,会给九州带去灾难,永远记住这一点,其实你平时使用的紫荆就多少存在这方面的风险,不过毕竟属于植物系,威胁性不是那么大。”   “对了老夏,你要不要把子孙们撒播在山河卷的世界里,和九州比起来,你的子孙在这里是可以称王称霸的哦。”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顺便也可以给脚下的白塔,多加一道防卫。”说着,老夏手一翻,掌心出现一粒圆形的种子。与榕树种子、紫荆种子以及其他任何植物的种子都不一样的是,这一粒种子的表面被赤色的仙罡所覆盖,握着它的时候,能够感受到蓬勃的力量急欲破壳而出。   “什么时候种下它由你选择,不过我可以认真负责地告诉你,种下它之后,它便会成为卷内世界的王者,比现有的一切植物都要强大的多。”   “就现在吧。”好不容易从老夏那里要来了一个强大的后代,叶飞心里面着急也是应该的。   “随你便。”老夏无所谓地耸耸肩。   叶飞就此来到井下了,正打算将手中的种子种植在灵井的旁边,却被老夏阻止,“叶飞,我知道你对我足够信任,但利令智昏,任何生物在充沛的灵力面前都充满了贪欲,我不能够保证自己或者自己的后代能够克服这种贪欲,所以,你将它种在塔外就好了,由它负责守护白塔,为此处再添一道防御。”   “既然你这样说,那好吧。”叶飞本来确实想将老夏的子孙当做他在卷中世界的代理人,成为守护和平的标志,不过仔细想想,老夏说的也对,所谓利令智昏,万一它见了力量眼开,把持不住可如何是好呢,当下否决了心中的想法。   “那就去塔外种吧!”就此来到塔外,在牛头人和大黄蜂的恭敬叩拜下,将种子种到了塔底的土地上。   由此沉默了一瞬,耳边传来“咔嚓”一声脆响,脚下地面被顶开了一道裂缝,一株幼苗破土而出,快速生长变大,枝茎环绕,围绕着圆锥状的塔身向上生长,一直到了塔的中间地方才停止长势,看来是爬不上去了。   它枝茎粗大,围绕着塔身爬行,如同为白色的塔体安装上了盘旋向上的阶梯,一直到达极限的地方,树身变得更加粗壮扁平,身体两侧化出手臂的样子,攀住塔体,主干之上裂开缝隙,成为五官。   老夏在塔身之上写下一个字,是以力量书写印刻在土石上的,熠熠生辉,同时对自己的子嗣命令说:“我的儿子啊,永远不得踏入白塔内半步,明白吗。”   “谨遵父命。”他的子嗣语气低沉地说道。   老夏点点头,指指身边的叶飞介绍道:“另外,这个人叫做叶飞,是你未来的主人,以后要对他惟命是从。”   “谨遵父命。”得到了同样的回复。   叶飞降临在它的面前,脚踩虚空,身放玄光,充满威严地道:“孤以主宰者的身份为你赐名,从此以后,你便是世界的中心,名为世界之树。”接着一只手指向前,摁在对方的眉心处,将自己的印记印刻在对方的身体上。   在印记烙成之后,世界之树枝干垂地,向着叶飞恭敬垂首:“一切听从主宰者的号令。”   后者哈哈大笑。   叶飞在山河卷内和老夏朝夕生活了整整十天,学到了很多音律相关的知识,虽然弹琴的手指还是略显僵硬,但总算能够弹出调调来了,第十一天的早上,和老夏一道离开了山河卷。果如叶飞所料,山河卷内整整十天的时间,以九州的时间单位换算还不足一夜,两人出卷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久别重逢的夜晚尚未彻底结束。   “一起去吃早点吧。”叶飞这样对老夏说。   后者回绝道:“赶紧回去了,有机会再见吧。不过叶飞,我最后提醒你一点,山河卷与现世时间换算的不同是一种很好的提高自身实力的方法,你需要好好利用才是。”   “我知道的。”   “那么再见。”   “再见。”迎着渐升的朝阳,叶飞冲着老夏的背影大力挥手,心里面揪揪的,好像这一次分别便是永恒似的,甚至眼圈都湿润了。可对方总归还是走了,彻底消失在日光下,再也没有回头,或许在老夏看来,叶飞的下山之旅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第543章 儒生   站在原地沉了好一会儿,叶飞终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路边的摊位陆陆续续地摆放出来,叶飞随便找了一家,吃了两口果腹,很快离去了,没有往客栈走,继续逛街,直到见到一家摆满字画、工艺品的古董店,推门进去。   此刻时辰尚早,殿内只有老板一个人,见着穿着不俗,长相英俊的叶飞入门,便又低下了头去,自顾自地打着算盘,直到叶飞围着屋子转了两圈,左看右看结束,才走上前问道:“客官,殿内的物件能摆出来的有限,客官您需要什么直接跟小的说就行了。”   叶飞看他一直等到自己将殿内的物件看了一遍,才发声询问,颇有眼力见,心中欢喜,爽快地问道:“敢问店家,可有琴谱遗册兜售?”   那店主想了想,回应道:“小的这里还真有一侧嵇康的真卷,只是价格不菲,不知道公子能不能接受的了。”   “真卷便好,价格无妨。”叶飞现在有的是钱,自然不将银子看在眼里。   “那这样,您在坐上等一等,我去把东西拿来与您阅目。”店主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的,符合古董店老板的特殊身份。   “那您速去速回。”   “稍等,我让下人给您倒茶。”说着,古董店老板转身进入到柜台后面,掀开帘子走到展厅后面的门房里,叶飞只听他在帘子后面对店里的仆役说道:“去,为客观泡上最好的茶叶。”   “好的老爷。”应声的是个女人,听声音岁数应该不大。   被他称作老爷的人脚步声细碎,不一刻走远了,她自己泡了茶给叶飞端上来,长相居然颇为秀气,只是穿着有些土气,脖子上一颗“红枣”尴尬外露,肯定是夜里的时候没做好事。   看到坐在位子上的叶飞,女子立刻低下头,羞红了脸,活了二十多年,叶飞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公子。英俊不仅体现在身材高大这一方面,而且面容刚毅,目光凌厉,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英气。   走到近处,头不抬地把泡好的茶水放在叶飞面前的桌上,道了声:“公子,请喝茶。”之后便逃命似地退出去了,掀开帘子的时候,正与归来的老板撞个满怀,被老板痛骂:“慌了慌张的,没个分寸,老子手里的要是瓷器说不定就这样碎了,你一辈子当牛做马也不够赔。”一边说着,一边恶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居然未遭抵抗,叶飞由此明白了那人脖子上红枣的来历,对这个有些年纪的老板产生了厌恶的情绪,本来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却没想到是个欺男霸女的两面派。   总归没有出手相助,年轻女子跟在古董店老板身边虽然受些委屈,尚且有口饭吃,若出去了,说不定连温饱都没有,只会生活得更加悲惨。   只是等到老板走近的时候,语气冷冽了几分,“老板,佛家有云:此世为恶,来世受苦;此世扬善,来世享福。您可不要为了一时的痛快,耽误了来世的富贵才好啊。”鬼使神差地将佛门的理论搬了出来,大概是因为佛宗的道理在人国境内更加深入人心吧,说出来老板能够听得懂。   闻听叶飞所言,那老板初时不悦,面色大变,可当目光与叶飞对视上的时候,立时被其中的凌厉吓到,低下头了,重新露出笑容:“客官见笑了,有大慈大悲的佛祖在天上看着,小人不敢为恶的。”   “希望如此。”叶飞右手摁到他的肩膀上,明明没有出力,也让老板身子猛地沉了一下,两腿直打哆嗦。   说起来,所谓的古董店本来就是坑蒙拐骗的地方,利用自己的地界打压珍品的价格从他人手中收取,再故弄玄虚、真假参半的卖些假货给客人,就是以这种近乎于欺诈的营生为业的老板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叶飞倒没想到这一层上,等到老板认错了,便停止了对他的威胁和恐吓,盯着老板手中的锦盒说道:“这就是嵇康的真册?”   “《广陵散》残本,真迹无疑。”说着,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掀开,露出了其中破旧的小册。叶飞即便不懂音乐,也听说过嵇康《广陵散》的大名,被店家如此轻易地拿出来,反而觉得不可信了。   不过打眼一看,册子倒确实是旧的,纸黄,一股久经历史沉淀的味道扑面而来。   “真迹无疑,您上眼一看就知道了。”老板把盛状书册的匣子往叶飞近前推了推。   后者看那纸卷破旧,感觉随时会化成灰一样,不敢随便碰触,对老板说:“你打开给我看看吧,既然是嵇康的真迹肯定珍贵的紧,破坏一丁半点都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那好,小人便拿着翻给您看。”店家倒是爽快,从匣子里拿出了册子,轻手轻脚地打开,“您看这笔法,这力道,这落款,绝对是嵇康的真迹无疑了。”   等到展示结束,叶飞心里面有了定数,说道:“确实是真迹无疑,不过我一个旅人,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在身上恐怕会遭到小贼的惦记,还请您收回去吧。还有没有其他乐集的别册,有就拿出来,不一定非是如此老旧的真迹,能够随便翻看就最好了。”   叶飞的话中明显带了拒绝的意思,大概是看出了其中的真假,老板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将《广陵散》放回匣子里,“既然这样,那也只能另觅良主了。公子要的乐集小店里还真的有几本,只不过肯定不是真迹了,您愿意要的话就都拿走吧。”   “当然可以。”   “您稍等片刻。”店主转身又往屋里去了,这一次与帘子后面的女人嘀咕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走向后堂。   叶飞没仔细听他和女人嘀咕了些什么,却看见“价值连城”的嵇康真册被老板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带走,甚至连用来盛放它的锦匣盖子都没有合上,心里面加了几分小心。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便看到可怜兮兮的女子端了茶水上来为自己倒茶,短暂的时间里,她居然由非常简陋的穿着换成了干净轻薄的衣衫,上衣的扣子从左右两侧扣紧,最上面的两颗没有扣上,颈部优美的线条暴露无疑,被男人种下的“红枣子”倒像是刺绣在身体上的美丽纹身,为她平添几分妩媚。   她的手里端着茶壶,掀开帘子出来的时候,努力挤出了微笑,扬起了脖子,迷人颈线下面的轮廓呼之欲出,步伐娉婷地来到近前,声音也变得娇滴滴起来:“客官,请喝茶。”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子香味,也是之前所没有的,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变装了,倒茶的时候,故意往叶飞身子上蹭,勾引的意思不言而喻。   “呵呵!”借着她嗲声嗲气地与叶飞近距离说话的时候,老板带着几名步伐沉重的汉子躲到了帘子的后面,从缝隙里面偷偷观瞧,似乎在等着一个机会的出现。   叶飞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你为了营生而迫不得已犯下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助纣为虐地害人却是万万不可饶恕的。”   当下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快速出手再收回,具体做了什么女子完全没有发现。   她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拼命地往叶飞身上蹭啊,靠啊,施展浑身解数拼命地勾引他,还算美丽的身体甚至爬到了叶飞的腿上,然后“啪嗒”一声,极不小心地打翻了茶杯,让其中的热水溅到锦盒甚至《广陵散》古册的上面。   “坏了坏了,那可是老爷最喜欢的东西啊,弄湿了要被老爷打死的。”再假装出受惊的样子努力救援,用那锋利的指甲将小小的册子抓个稀烂。   叶飞全程不发一言,冷冷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这个时候,老板带着手持棍棒的手下从帘子后面窜出来了,上前就是一个嘴巴,打在那美丽女人的脸上:“臭婊子,居然明目张胆的偷人,还把老爷我的宝贝《广陵散》弄坏了,你赔的起吗,把这对奸夫淫妇都给我抓起来,捆好了。”片刻时间,已有唯唯诺诺的商人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人,嘴脸变幻之快让人咋舌。   三名手持棍棒张牙舞爪的恶汉当下围拢上来,绳索早就预备在手里了,就是给误入此黑店的倒霉蛋预备的。老板刚刚打过来的那一巴掌绝对是真的,打的那女子脸都肿了,叶飞却不可怜她,因为知道那女人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便是她了。   在一众手下的围拢下抿紧了嘴唇,目光逼人地盯着他们,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站直身体的时候,比他们高了将近半头,语气阴冷地说道,“好一出仙人跳啊,你们几个真是演的一场好戏。”   “什么仙人跳,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就知道你勾引老子的仆人,弄坏了我的《广陵散》真册”老板端着身子,奸笑着死不承认。   “先是拿出一册假的《广陵散》忽悠我,看我不上当就用美人计,惹得我心烦意乱之时,趁机打翻水杯,弄坏所谓的真册,老板你好手段啊,应该有不少人被你这招坑过吧。”叶飞冷笑着望着那个试图勾引自己的女人,直到她低下头去,“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不赔钱就别想出了我家的大门。”店主大声嚷嚷,手下早已将门口堵住,防止叶飞逃跑。   后者却全然没有逃跑的意思,手掌一翻,将那侧应该已经被女人撕烂了的册子完好无缺地放在桌上,继续说道:“你可有听说过替天行道这四个字?”   “替天行道,你以为自己是道士吗!”话及此处,却是倒吸一口凉气,定睛打量叶飞,看他确实是一身道士的装扮。   却是叶飞一副不露喜怒的样子,冷笑说道:“道宗讲究替天行道,惩奸除恶,已经过去的千年时间里,道教的教义只在妖兽身上适用,从我开始,于人国之上同样适用,随着我叶飞下山开始,你们这些坏人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记住了,我要让你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空悬着一把锋利的宝剑,至此再也不敢为恶。”   “叶飞……”听到这个名字,不单单是店家,包括气势汹汹的几名打手,全部露出惶恐的神情。要说近段时间,在金陵城内最出风头的那个人,那真是非叶飞莫属了。此刻蓦然听到他的名号,再仔细打量面前男人的身段,嚣张跋扈的表情瞬间消失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惶恐。   “店主哦,纵人为恶你是罪魁祸首,不惩罚你难以维护世间的正义与和平,所以,我叶飞以蜀山使者的身份替天行道,斩去你的右手,让你余生再也不敢生出作恶的念头。”   “不,不要啊。”老板将身边的女人揪过来,挡在身前。可惜赤色的仙罡已经腾起,锋利的宝剑征然出鞘,叶飞此刻便要替天行道:“女人哦,你虽然可怜,却助纣为虐,为祸他人,品行不端,也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斩下你的长发,以此为戒,以后不许再仰仗姿色,祸害他人了。”   剑光一闪,血线升天,老板的右手和女人的长发尽皆断裂,古董店老板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长剑一引,叶飞收回仙剑,目光冷冽地扫过吓得不敢出声的打手们:“跟随好的老板早晚可以享有财富,跟随无恶不作的奸商为恶早晚祸及家人,速速离去吧,去找些对他人有利的工作营生。”   话音刚落,手持棍棒的手下们便纷纷将手中的凶器扔的远远的,屁股尿流的逃跑了。叶飞随着他们一起出屋,跨过门槛的时候复又说道:“店内的物件都给你留着,指着它们保证温饱起码没有问题,以后不许再做坏事,若再敢为恶,下次丢失的便不仅仅是右手,而是项上人头。给我好好记住,从我叶飞下山的那一刻开始,九州后土,便再也不是恶人们横行无忌的乐园了。” 第544章 替罪羊   推开门的时候,阳光照射进来,叶飞站在阳光下,犹如天神一般雄伟高大,却让店老板的心中充满仇恨,敢怒不敢言。或许在叶飞看来,自己的行为是在伸张正义,但在老板眼中,却是断了他的生计,导致他肢体残疾的恶行。现在的老板对于叶飞只有仇恨存在,没有丝毫性命保全以后生出的感恩。   叶飞又一次为自己做事手段不够狠,而留下了一个祸患,虽然这个祸患很小,可能不致命,甚至不能威胁到他,但总归是留下了,他经历的事情总归太少,心肠无论如何都太慈悲了一些,无法做到心狠手辣,斩草除根,这也为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但人生便是如此,不在心慈手软这上面真的吃了大亏,叶飞便永远不会知道只有一颗坚硬如铁的心才能迎来成功。   ……   古董店之行着实让叶飞心中不快,惩恶扬善的事情下山以后不是第一次做了,不知为什么,越做越觉得悲哀,在世上行恶的人多如牛毛,人人如此,反倒觉得自己像个异类,是个不合群的人。   叶飞摇摇头,没有被哀伤的感情击倒,继续往前走着,直到来到了一个露天摆放的摊位上。整个摊位是由三块木板架起的平台,盛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其中便有叶飞需要的乐谱和曲集。嵇康的《广陵散》赫然在列,虽不是真本,却也是内容充实的全集拓本,装订的很精美。   叶飞拿起册子翻了翻,露出笑容,自语道:“还是小商小贩最实诚了。”当下问老板道:“老板,这本书多少钱啊。”   老板看了看他,伸出五根手指,叶飞没看明白,便继续问:“五两银子吗?”   没想到老板摇头,用力地把手伸出来,嘴里呜呜吐吐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五十两银子?”叶飞有些疑惑,要说一本书卖五十两银子,似乎有些贵了。   这时候身边一同买书的人说话了,“老板是个哑巴,你不要问了,不是五两银子,更不是五十两银子,而是五纹钱。”   “这么厚的一本书只要五纹钱就可以买到?”叶飞的脸上大写着一个懵逼。   那人却笑起来:“呵呵,一看公子就是个有钱人,五纹钱对于小商小贩来说已经不少了,它们一个月能挣上五两银子,就都会感谢佛祖显灵了呢。”   “生活这么苦的吗。”叶飞蹙眉。   “公子果然是个有钱人啊,不了解人间疾苦。”   叶飞反问:“看兄台的穿着,应该也不是苦出身的。”   那人回答道:“苦不苦分跟谁比了,若和王公贵族相比,还是远远不足的。”   “能和最上等的贵族放在一起做比较,兄台的身份只怕也非同小可。”   “彼此彼此。”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萍水相逢,何必谈及姓名。”   “兄台爱书,我也爱书,因此爱屋及乌。”   “公子寻的明明是乐集,谈不上爱书吧。”   “知识都装在脑子里了,有了新的再往其中填充,难道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   与叶飞攀谈之人一身儒生装扮,眉目清秀,手中握着一把折扇,倒与尹朝华之流的穿着有几分相仿,但眉目间的真诚不含一丝虚假,依稀透露出几分清高。   文人有傲骨,文人自清高,不为五斗米折腰说的便是这些才高八斗的文人,眼前的青年男子身上依稀透露出这股子气质,高洁之气像是融入骨髓的一种精气神,自然反而然地散发,与尹朝华的虚伪做作完全不同。   刚刚来到摊位前的时候,叶飞并未注意到此人的特别,蓦然交谈了一番,才发现是个有意思的人,对他的姓氏感到好奇。   两人水平对视,这人的身高竟然不在叶飞之下,在常人眼中算是非常高大的异类了,唇角挂着迷人的微笑,仿佛春风扑面。   “只是提醒你老板其实不能说话而已,不要误以为我对你有何特别的关注,既然已经买到喜欢的书籍了,那就赶快结账离开吧。”反而是那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未看出叶飞的特别。   “你不走吗?”叶飞不禁好奇。   “书山卷海,苦中做乐,此地是个看书的好地方,我要多看一会儿书再回家。”   “以我所见,兄台不像是缺钱的人,何不将书册全部买下,找个更加安静舒适的环境好好欣赏呢。”   “我站在在这里,能为这位卖书的老伯增添些人气,来买书的人不会因为摊位的冷清而随便压价,老伯口不能言,和他们扯皮很吃亏的。”   “原来是这样。”叶飞眼神蓦然一亮,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甘情愿地为毫不相干者付出的人呢。当下问道:“兄台,恕我直言,前路有峰阻你会如何。”   “哦?你要考我?”   “无答案的命题而已,是否回答遵循兄台自己的愿望。”   “便回答你好了,无所谓的。前路有峰阻,我辈自当开山而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不会再受此山的困扰。”   “唏嘘!”闻听此言,叶飞目光中的兴奋之色进一步加深,隐约的含着一丝惊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和自己给出相同答案的人。   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不再受到此山的困扰,只有心怀苍生之人才愿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连方白羽都与他不同,这么多年了,只有面前的人和叶飞有着相同的志向。   便如同遇见了志趣相投的好友,叶飞对面前之人的身份进一步感到好奇,又一次问道:“兄台高谈阔论在下佩服,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不是跟你说了,萍水相逢,无所谓身份。”   “但叶某却想与兄台结交。”   “不必了,我的朋友只有一个,那就是书了,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马多如簇,书中含有着一切我需要的东西,所以我的朋友便只有书籍。”   “兄台如此坦荡,在下更加佩服了。”   “不只是我,我辈儒生无不如此。”   “儒生?”   “不错,非佛、非道,非以力量论雌雄,满腹韬略,才华八斗,是我辈共同的特点。”   “原来如此,原来兄台心中也有着报国的愿望。”   “那是自然,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话音一顿,那人合上了手中的书籍:“你走吧,我和你不是一类人,也不想与你结识。”   “兄台知道我是谁。”   “知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既然如此,那叶某也只能作罢了。”   “书钱别忘了给。”   “放心。”   就这样,叶飞怀揣着《广陵散》拓本,离开了被儒生庇护的书摊,走到巷子拐角的时候,转头往那儒生身上看了一眼,看他一身白衣葱然站立,左手持书诵读,右手持折扇背负在身后,屹立书山卷海之前岿然不动,虽无一丝一毫灵力的波动,却给人清高自洁,无论如何都打不垮,压不倒的感觉,一副绝不与黑暗同流合污的架势,仿若一股清流。   叶飞点点头,露出笑容:“差点都忘了,在佛、魔、道三大派系之外,还有这样一股特别的势力存在于人间。儒教!记得云师叔曾经说过,尹朝华的师父尹秋水就是以儒入道的吧。”   ……   金陵城内藏龙卧虎,叶飞在这里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比如说王洋子、水墨子等通天教高手;净灵和尚、普圆大师等佛宗高手;李婷希、李廷方等蓬莱仙岛高手;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道宗散仙;身份尊贵的帝国王子;还有令狐悬舟、慕容白石等当地地头蛇。   形形色色的人们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聚集在最是繁华的金陵城,谱写出一曲繁华背后的哀婉壮歌,应该说,金陵的繁华是不可替代的,这份繁华是优秀的地理位置,以及长期以来的人文环境,水乳交融,共同铸就的。所谓地理位置,便是他百川百河入海口的特殊性;所谓人文环境,便是长久富庶对帝国境内其他地方居民的吸引力,大量怀揣梦想的少年为了心中的执着来到金陵,力图铸就一片辉煌,他们中只要有一人成功了,那份辉煌便不止属于他自己,而是永永远远地留在了金陵。   如果硬要做一个比喻的话,金陵城就如同一口大锅,锅里有鱼、有肉,有虾,甚至还有青菜,是一锅大乱炖,只有真正具有实力的人,才能让自己的香味充斥整个锅灶,将其他人的香味彻底掩盖过去。这便是金陵城的现实,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生活在金陵的所有人,全部生活在最强者制定的规则之下,活在最强者锻造的繁华背后,一丝一毫的反抗都不可以产生。却总归是繁华的极致,发生在某些人身上的惨剧与这份极致的繁华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便是金陵,被魔鬼控制的天堂,只有真正具有实力的男人才可以在这里放心大胆的为所欲为,掌控所有!   回到客栈的时候,十一皇子拓跋烈正在等待自己,按照若雪的说法,皇子殿下有着很要紧的事情询问,一大清早的就已经来敲了几次门了。叶飞倒觉得很正常,皇子殿下毕竟刚刚下了决心加入王位争夺战,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他唯一能够倚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当下去到王子的房间,轻轻扣门,房门敞开着,本来叶飞一步就可以跨入进去,还是当先敲门,因为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敲门进入,仆人和安玲珑都不在内,正在踱步的王子殿下听到敲门声马上转过身子,望向门口,见到是叶飞,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叶道尊,你可来了!”   叶飞向他拱手客气道:“与故人叙旧,一夜未归,还请王子殿下恕罪。”   “哪里哪里,叶道尊能在百忙之中抽身而来,已是对本王莫大的看重,本王感激都来不及,万不敢怪罪的。”   “王爷,是不是有要紧的事情发生?”叶飞转向正题。   拓跋烈走到门口往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才关好门,拉着叶飞坐到茶桌前,凑近了低语道:“不瞒叶道尊,确实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殿下直说无妨。”   “芊芊住的地方着火了,很大的火势,把她居住的院子以及旁边的院落都烧毁了,现在芊芊不仅无处可去,而且,一些闻风而来的访客整天吵着闹着希望见她,情况越来越不好控制了。”说话的时候,拓跋烈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出疲惫和无奈。   叶飞摁住他肩膀,稳定他的心神,道:“芊芊姑娘现在何处?”   “另外一处宅子里。”   “还是慕容白石安排的吗?”   “不错。”那便好了,告诉您手下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放芊芊离开,也不能让任何人冲进院子里,咱们一定要顶住压力关押她。   “叶道尊,烈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做。”不知不觉的,拓跋烈在叶飞面前已经不再已王爷自居了。   “因为据我查证,芊芊姑娘对于三皇子的死有着重大的嫌疑,但她身后的势力很大,不容易对付,说不定弄得不好,皇子您都会有危险。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当今万岁那边又无法交代。再退一步讲,这件事情如果办的不漂亮,你回到帝都参加皇位争夺战本身就缺少了底气,为此,三皇子被刺杀的案子必须办的干净漂亮才行。”   “请道尊直言,怎么才能干净漂亮的办好这桩案子?”   “据我猜测,芊芊刺杀了三皇子而不逃走,无非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她很自信没有证据留下,没必要逃走;第二种可能,她要继续等待来到此地办理王子被杀案的帝国钦差,再行刺杀之事;第三种可能,幕后主使她的人有着一些自己的考虑在,不让她离开。如果是头一种情况的话,这桩案子就好办了,只要耐心找到证据就可以;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殿下您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是第三种情况的话,只怕是身在幕后主使的那个人要借着芊芊达成某种目的,或者说,与您这位钦差,交换某些利益筹码。但无论是三种情况当中的哪一种,关押她都是十分必要的,因为无论如何,芊芊都将被当成刺客来对待,成为您向帝都交差的替罪羊。” 第545章 好久不见   “道尊你的意思是,要把芊芊当成三哥被杀的替罪羊?”   “这是现今能给到帝都的,最好的交代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挖掘出芊芊犯罪的证据,与可能存在的幕后主使谈判,看清楚他的诉求和目的是什么,满足他,确保殿下您自身的安全,最后押送“替罪羊”顺利回帝都交差。”   “可是这样做,父皇能同意吗,父皇他老人家虽然年迈但耳聪目明,芊芊究竟是不是幕后主使瞒不过他的。”   “皇帝陛下怎么想无所谓,重要的是,您得确保自身的安全,保证不会因为查案把身家性命赔进去,另外一方面平衡帝都各方势力在这件事情上的复杂关系,让这种关系达到您父皇理想中的状态。”   “听着有些复杂。”   “简单点说,您父皇要的只是一个凶手而已,对于凶手背后的人其实并不想深究。”   “哦?”   “您忘了皇旨上怎么说的了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三王爷拓跋伯夷为人所害,皇室尊严受辱,特命我儿烈,前往金陵调查案件真情,缉拿真凶,钦此!”叶飞只看了一遍,便将皇旨内容牢牢记在心中,“就是这样,皇帝陛下是要借着这件事情看清楚诸位皇子之间复杂的利益关系,至于真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叶道尊的话,真是让烈某塞顿开啊。”   “未来一段时间殿下您便不要与芊芊继续接触了,免得她不安好心,将调查她的任务,全全授权于我,您只需要负责维护与您叔叔之间的关系就可以了。”   “就按照叶道尊的意思办。”   与拓跋烈深入浅出地聊了一会儿,被他亲自送出房间的时候,正看到婷希和廷方站在自家门口敲门,当下开心地挥手:“婷希,廷方,好久不见了。”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望过来,婷希露出笑容回应:“叶飞哥哥,好久不见。”而廷方只是“哼”了一声。这个时候,纳兰若雪听到动静也打开门出来了,没什么好气地说道:“是你们啊。”   叶飞与拓跋烈道别,快速走了过来:“婷希、廷方,来找我有事吗,走,屋里坐。”一边说着,一边拉两人进屋,却被婷希拒绝,“叶飞哥哥,我们此行是来向你道别的,马上就走,就不进屋了。”婷希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耐听。   “道别,你们要去哪里,怎么这么仓促的?”明明已经猜出他们姐弟俩的去处,叶飞还是明知故问。   “我们要回岛上了,此次出来,一晃半年的时间,父亲也该担心我们了。”   “这么说起来,确实应该回去了,廷方,你的进步很快哦,说不定再见面的时候,能够做我的对手了呢。”叶飞弯下腰摸廷方的头故意逗他。   廷方一把推开他的手,鼻子里出气道:“哼,少得意了,小爷我如果年纪和你一样大的话,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此次回岛好好修炼,再见面的时候一定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呦呦呦,口气倒不小呢。”   “别摸我的头啦,混蛋!”   “叶飞哥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们后会有期。”婷希两手抱紧,向叶飞拱手,后者以礼相回:“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再见!”语罢,再不停留,姐弟俩并排着下楼去了,若雪斜靠着门栏望着他们,心生感慨:“见面的时候觉得讨厌,这一走不知为什么,反而有几分不舍呢。”   “既然不舍,为什么不与他们道别。”叶飞走过去,搂紧她。   “有什么好道别的,那个人可是你年轻时候的相好啊。”若雪满是醋意地剜了叶飞一眼。   后者面色一变,嗔怪道:“竟瞎说,走,回屋去吧,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分别经历得多了,自然会习惯的,而且我有预感,不久的将来,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是啊,我也有这样的预感,只是再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的交谈了,更不知究竟是敌还是友了。”   “希望不会有拔剑相对的那一天。” 第546章 说话算数   “你想要对付叶飞?”   “他太碍事了,于我们是个巨大的隐患,你说呢悬舟。”   “可是十一皇子正在调查三皇子的死因,而叶飞就是他身后的智囊,如果不弄死叶飞,对咱们更加不利。”   后者的语气跟着冷了下来:“虎,你告诉我,三皇子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虎姐极为坦然地望过来,与此同时大口的吸烟,“但是,芊芊毕竟是咱们的人,叶飞的调查很可能把祸事引到咱们的身上来。”   “这样……”令狐悬舟同样倚靠着门板坐下,坐在虎姐的身边,“叶飞实力不弱,与他作对……”   不等他说完,虎姐已经不高兴了,“悬舟,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俩人辛苦打拼下的基业,你知道的,这份基业来之不易,现在帝国又正处在王位争夺的关键时期,如果因为一件莫须有的小事,断送了这份辛苦积攒下的事业,你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哎……”眼见虎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令狐悬舟叹息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是……”   “一劳永逸。”虎姐放下烟袋,上挑的眼睛凝望在令狐悬舟的身上,琥珀一般美丽的瞳孔中释放出冷冽的光,右手手指并拢,比划在脖子上,这是杀头的意思,“做掉他。”   “哎。”令狐悬舟又一次叹息,闪开了虎姐的目光,抬起头,凝望床榻边缘垂下来的粉红肚兜,最终妥协,“有计划吗。”   “万无一失!”   ……   繁华的金陵,纸醉金迷的夜晚,混乱不堪的生活,生活在金陵城内的人们平均睡眠不超过两个时辰,无论贫困还是富有。贫苦的百姓们在夜里出摊、售卖零碎物品,以此积攒财富,努力赚下人生的第一桶金;而有钱有势的人,则会去到诗桥、红楼、皇家赌场、竞技场等好玩的地方玩耍,尽情享受夜的美好,不到夜深的时候绝不回去。所以,生活在金陵城里,比之生活在其他地方的人虽然压力更大,却要幸福得多了,因为他们可以变着花样的玩耍,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够得到回报;可一旦离开了金陵,你便会发现黑夜原来如此孤独,除了关上门在家里面造娃,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巨大的繁华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巨大的繁华,也确实让很多人沉迷,这就如同飞蛾不间断地扑向熊熊燃烧的火焰,你可能会问为什么,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知道扑入火焰只有死路一条,却为什么还要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却又哪里知道,那团火焰,便是黑夜下唯一的一点光,是那个时刻它们眼中唯一的光明,对它们而言,扑向火焰,便等于是扑向光明。   ——世人对于光明的憧憬,对于奔向光明意志的坚定,永远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是生而为人的一种本能,是比交配还要原始的,根植于人类内心深处的应激反应。   站在仙女河南岸,隔着平静的河水,对面便是让男人们流连忘返,夜不归宿的红楼了,红楼说白了就是妓院,无论是卖艺的还是卖身的,总归是妓的一种,为了讨好佛宗,帝国法令明令禁止妓院的存在,却总归无法阻止人们赚钱的欲望。在这里,无家可归的女人们可以利用身体获得温饱,甚至拥有财富;快被工作压力压垮了男人们能够获得妻子身上所得不到的温柔;达官显贵们可以纵情享乐,把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的金银钱币花出去,转交给更加需要它们的人。红楼的存在是必然的,无论朝代如何更替,它们都将永远的存在于规则的夹缝中,成为利益输送管道中的一条。   芊芊姑娘作为红楼头牌,是只卖艺不卖身的,现在想一想,进入彩云坊之后感受到的不适不是没有来由的,那些吟诗作画的女人看待自己的目光,那种只有见惯了鲜血的人才具有的眼神,绝不应该出现在平凡无奇的艺妓身上。其实自己早就应该意识到了,她们都经历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通过彩云坊这么个地方,来容纳自己栖身,从黑暗中行走的杀手,摇身一变,化作了受人追捧的艺妓。   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叶飞不禁在想:铁床已经被自己收走了那么长的时间了,按照常理来说,带在无面人脸上的人皮面具应该都快要失效了吧,为什么她们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还是压根就是自己猜错了,铁床上的人对于她们另有作用?   “叶飞哥哥,你是不是很想过河去啊,想去那些卖肉女人的房间里寻欢作乐。”正沉思着,与自己一道前来的纳兰若雪莫名其妙地吃起了干醋。   叶飞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若雪调皮地吐舌头,“要不然你干嘛盯着对岸看起来没完没了的啊,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叶飞哥哥你实话实说,那些一身骚臭的女人是不是特别能挑起你心中的欲望啊。”   “胡说八道,你这丫头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我是在思考事情呢,有没有搞错。”叶飞气急败坏地说。   纳兰若雪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思考怎么搞女人!”   “胡说八道。”叶飞气的跺脚,“我在思考芊芊姑娘的事情,你知道她已经被烈皇子抓起来了,我在思考,为什么她的同伴迟迟没有动静。”   “这个……你们不会是在假公济私,故意把她圈禁起来,作为性奴了吧……”   “滚!”   和若雪说话,真是让你哭笑不得,因为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义正言辞地说着让你欲哭无泪的话,与她在一起呆久了,没有一颗强壮有力的大心脏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那么叶飞哥哥,咱们现在要不要过河去呢,就当是舍命陪君子,满足你的心愿了。”   “若雪,你再胡说八道,下回别想和我一起出来。”   “被我戳到脊梁骨了吧。”   “滚!”   看着若雪坏坏的笑,叶飞心说: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喜欢气自己了,甚至把让自己生气当成一件好玩的事情,得想个好办法治治她才行了。   没好气地盯着若雪,直到若雪“嘿嘿”笑起来,搂住自己的脖子,“走吧,叶飞哥哥,别在这烟花柳巷的地方长留了,好不容易有时间,我们去其他地方玩一会儿吧。”   “再过三天就是你我之间的比赛了,还有心情玩耍,你的心还真是大呢,叶飞。”两人互相吵闹的功夫里,年轻男人的冷言冷语从左近柳树枝头传来,“擂台之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到时候被我不小心杀掉,可就白瞎了你掌教亲传弟子的身份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飞和纳兰若雪暂止干戈,同时望过来,道“楚邪,你干嘛总是偷偷地跟着我们啊,是不是有偷窥的癖好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恶心的啊。”   “你俩人在屋子里做的苟且之事我才懒得知道呢,本大爷只是要保证叶飞你不会在与我对战之前逃走。”   “我靠,我们在屋子里办事你都看见了,楚邪,你这个死变态,宇宙无敌超级大变态!”   “哼,就好像你站在路边,看两只正在发情的土狗交配,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楚邪,你还把我们比喻成狗,你这个变态,宇宙无敌超级大变态!”   “无聊。”楚邪跳下树了,强健的体魄,结实的身体,落地之时却轻如鸿羽,“叶飞哦,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声,不认真对待比赛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月光下,楚邪身材挺拔,气势不俗。叶飞抱着若雪,同样站直了身体,理直气壮地回应他:“放心吧楚邪,这场战斗的胜利者一定是我。”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楚邪转身,踩着细软的草埔离开。   “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楚邪高高的扬起手,就此走远了,再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他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叶飞才嘀咕道:“这家伙可真是够变态的,整天睡在房顶上监视咱俩,白天那啥的时候肯定都被他看光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看光了?”想到白日里的激情如火,若雪两手交叉,捂住了前胸,“呜呜呜,羞死人了,楚邪哥哥你这个大变态,怎么能随便偷窥人家呢。”   “话说回来,若雪你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察觉什么?”   “好长一段时间了,楚邪一直住在咱们客栈的屋顶上。”   “啊!这个大变态,我不知道啊,完全不知道。”   “额……”   “叶飞哥哥,为什么你知道他在屋顶上偷窥,还和人家做那样羞羞的事情。”   “不是你主动勾引我的吗。”   “叶飞哥哥,你这个坏人!”纳兰若雪毕竟是个女儿家,闻听与叶飞行欢好之事的时候被人偷窥,臊的羞红了脸,掐住叶飞的脖子不要命的摇:“叶飞哥哥,你这个坏人,坏人,大坏人!”   “好了,好了,别再掐了,我已经被你掐地喘不上来气了……咳咳咳。”   “我不管叶飞哥哥,你要弥补我的精神损失。”   “精神损失?”   “你到底答不答应啊。”若雪又一次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掐住叶飞的脖子,“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咳咳咳,咳咳咳。”叶飞被她勒的脸都红了,只能顺从,“好了,好了,我答应,我答应,你说要怎么弥补吧。”   “走,去诗桥。”   “就这么简单?”   “到了诗桥,我再告诉你具体应该怎么做。”   “原来诗桥只是个地方啊。”   “当然。”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若雪。”   “到了地方再说。”   “那好吧。”   顺着仙女河往回走,很快来到了俊男、美女情定终身的场所——诗桥。诗桥是仙女河畔的一道靓丽风景,每天晚上,都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雕着牛郎、织女相会的拱形桥身上,挂满了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灯笼。糊灯笼的纸面都用毛笔写着一行行男女渴求爱情的诗词,以及充满机巧的谜语,俊男靓女们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或三五成群,或独来独往,漫步于桥上,偶有肢体摩擦,都是马上低下头去。   由此,夜晚的诗桥成为了金陵城内最拥挤的地方,青春萌动的男女在诗桥上来来往往,猜灯谜,对诗词,精心地挑选着将要伴随自己走出孤独的另一半。   叶飞从五岁以后,每一天都在为了生存而活着,嫌少接触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对诗桥向来不感冒,今天陪若雪过来,预感到没什么好事情。   果然到了诗桥之后,若雪便指着拱桥最高处,对叶飞说道:“叶飞哥哥,你刚才答应我的还算不算数。”   “若雪,你说清楚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你回答我,到底还算不算数。”   “额……算数吧……”   “算数就是算数,反悔就是反悔,什么是算数吧!”   “那好吧,算数。若雪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第547章 永不分开   “叶飞哥哥,人家要你站到诗桥最高处,向着我站立的地方大声的呐喊,纳兰若雪,我爱你,我叶飞要一辈子守护者你,永远不分开。”   “若雪,你这有点强人所难吧。”   “叶飞哥哥,你要说话不算数吗,要违背自己的承诺吗,如果你现在违背承诺的话,人家以后就再也不能信任你了。”   “可是若雪,我现在在金陵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又是蜀山下山的使者,这样做的话,有辱师门啊。”   “叶飞哥哥,你不用搬出蜀山压人家,爽快地回答我做还是不做就可以了,不做的话,人家以后也再也不能信任你了。”   “哎,若雪,你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叶飞哥哥!”   “真拿你没办法,算了,就满足你一回。反正也没什么,你纳兰若雪本来就是我叶飞的女人,永远都是。”   听到叶飞这么说,纳兰若雪的眼睛立刻转变为桃心状,充满了喜悦。   视线中,叶飞施施然地离开她,缓缓走上诗桥,从毛孔中流溢出的仙罡自然而然地将拥挤的人群向着两边推开,为他向上的步伐清理出了一条道路,叶飞便是顺着这条道路,一步步地走到诗桥最高处,其间没有转身一次,直到站稳了若雪指定的地方,才终于转身,重新望向若雪。   后者双手交叠在一起,紧捂着胸口,脸上洋溢出满满的期待。   叶飞慢慢转身,站直了身体,诗桥桥身本来就细窄,此刻他岔开双腿毅然站立,则显得更加窄小了,由此引起身边人的关注,从最靠近的开始,桥上的人们很快发现了叶飞的不对劲,纷纷驻足望向他,看他深深提气,缓慢至极地抬起双手,粗大的手掌圈住嘴巴,鼓起所有的勇气大声呐喊,声音传遍整个金陵,传入金陵城内每个人的耳中,“纳兰若雪,我爱你,我叶飞要一辈子守护着你,永远不分开……我叶飞要一辈子守护着你,永远不分开。”   发自肺腑的呐喊!这是叶飞动用了仙力发出的声音,能够传遍金陵全城,既然不得不做,那我便做到极致,毫不掩饰,从此让整个天下都知道你纳兰若雪是我叶飞的女人。   “我爱你,纳兰若雪!”伴随着叶飞大声的呐喊,诗桥上下的女人们全部露出羡慕、憧憬的眼神,而男人们则大声唏嘘,感慨叶飞的勇气,赞叹叶飞对于爱情的忠贞。   若雪的眼眶早就湿润了,喜极而泣,掩着面穿过人群,扑到叶飞怀里,“叶飞哥哥,我也爱你,爱你一辈子。”月朗星稀,叶飞和纳兰若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拥抱在一起,青衫白衣互相交织,逆天的短发和披肩的长发纠缠,两人的欣长的影子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忘情拥吻——沉醉,无法自拔。   这一天,叶飞向整个九州宣布了纳兰若雪的归属,宣布了他对这段感情的认可,从此以后,纳兰若雪便是他在世上最亲密的那个人。   倚靠柳树站立的楚邪,望着桥上的一对璧人,冷哼一声道:“道士不练功,整天沉迷在儿女私情里,叶飞你再这样下去,早晚废掉。”   ……   充满血腥和肃杀的金陵竞技场终于迎来了属于五号擂台的王者之战,对战双方是师出同门的蜀山掌教第十四代亲传弟子叶飞以及白鸟峰峰主楚天涯三子楚邪,两人中的胜利者,将直接与五号擂台的现任擂主打一场擂主挑战赛。   万众瞩目的时刻,楚邪早已当着天下人的面向叶飞下达了战书,胜者王侯,败者寇,只有一人能够出现在七日之后的擂主挑战赛上,而那个人究竟是在早已在竞技场出名,甚至连续多届卫冕四号擂台擂主之位的楚邪呢,还是新进的后起之秀,现在金陵城风头最盛的人物叶飞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疯狂!   观众们早已陷入疯狂当中。观众席上以颜色为界自动分为红绿两方阵营,将全身涂抹成绿色,并且统一穿着绿色衣服,手持绿色旗帜的一边自然是代表叶飞了,那个男人向来以青绿如松的道服示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股英挺不凡的气质,观众们支持他,因为叶飞的出现代表了一股逆流,一股人国中间从未出现过的新气象;与此相对应的是,红棕的颜色,红棕色的旗帜、红棕色的衣衫、红棕色的人海,红棕色一直是支持者们用来代表楚邪的颜色,因为他身上万马奔腾的纹身,那其中的每一匹战马的每一根鬃毛都是栩栩如生的,似红似棕,充满了热情和蛮力,所以支持者们习惯于使用红棕色来代表楚邪,代表他招数的霸道,代表他情感喷发之时的火热。与叶飞不同的是,楚邪可说是竞技场的风云人物,最早出现在此处要追溯到八年以前,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第一次出现在观众视线当中的时候,没人觉得他会赢,楚邪却用自身霸道的实力给人们上了生动的一课,自此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成为四号擂台擂主,并且成功卫冕。楚邪堪称是竞技场的风云人物,虽然其中有过失败,却并不影响他在人们心中的位置,特别是那些长久混迹于此处的熟客,对于楚邪都是大大的喜爱,每到下注的时候,总要把赌金押在他身上。   月光清透,万里无云,同出自蜀山的两名惊世少年必将于万众瞩目的竞技场,上演一场少年强者之间的巅峰之战。   “好哦,总算等到了叶飞和楚邪之间的战斗,坚定不移地留在金陵果然是对的。”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我说朋友,你把宝押在谁身上了。”素未谋面的旁边人问道。   “看不出来吗。”那个人揪起了身上绿色的衣衫,那是代表着支持叶飞的颜色,“现在红绿阵营分明,咱们都是一路人了。”   “你压了多少。”   “纹银十两,那可是我的全部身家,都押在叶飞身上了,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   “我也是呢,押上了全部身家,总共有纹银十五两。”   “比我有钱。”   “有钱?真正有钱的都坐在前排去了,我刚刚看到,第二排一位公子哥随便一出手,便是纹银二百两呢。”   “哎,别说了,和那些富豪巨贾没办法比的。”   “谁说的,总有一天我会比他们还有钱。”   “就靠在这里赌博?”   “还有我的勤奋和努力。”   “赌博的勤奋和努力?我劝你省省吧,真正的有钱人要么就是出身好,要么就是敢打敢拼不怕死,整日里混迹于赌场是成不了有钱人的,毕竟十赌九输。”   “你怎么竟说丧气话。”   “我年长你几岁,早已看透人世了。”   “看比赛吧,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蚁,如果叶飞输了,就全部落得了倾家荡产的结局。”   “是啊,我的叶飞祖宗哦,你可千万不能输啊。”说着,两人同时合十了双掌,摆出默默祈祷的架势,“我们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了啊,叶飞祖宗,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了。”   “去去去,两个乌鸦嘴,有什么好祈祷的,要我说啊,咱们叶道尊是一定能够取胜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的身家性命也押在叶道尊的身上了啊。”   ……   一派肃杀的斗技场上,充满童趣的观众们有的没的互相聊骚,等待着两位主角的登场。   今天的竞技场,五块擂台场地全部清空,整个晚上只进行一场比赛,就是叶飞和楚邪两位少年强者之间的巅峰对决,战斗胜出的那一位,将获得挑战五号擂台现任擂主的机会。   忽然间,众人耳边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一块坚硬的石头从绝高处坠落,立刻往擂台上观瞧,果然看见身高九尺的楚邪已经站立在擂台上了,背负重剑,精赤上身,马裤、马靴,一副外邦人的穿着。客观来讲,楚邪的长相和白鸟峰楚氏族人不太一样,虽然继承了那一身的蛮力,但却不像大多数楚氏族人那样两臂奇长,自然垂落如同猿猴,手掌倒是粗大的,像个阔碗似的,一巴掌下去能够打死一头牛。   楚邪背后的重剑是大七星流光剑的仿本,由他亲手锻造,没有封印兽魂,威力远远没有大七星流光剑来得巨大,却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锋利无比,与楚邪精纯的仙罡相辅相成。   “桄榔!”楚邪将重剑插在地上,双腿岔开,两臂向上弯起,蓄势嚷嚷道:“叶飞啊,你在哪,等得老子好辛苦啊。”啸声震耳欲聋,整个天地在其中晃动,观众席众人立感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起来。   等到啸声落地的时候,红棕色阵地方面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呐喊声:“楚邪、楚邪、楚邪、楚邪、楚邪……必胜、必胜、必胜、必胜、必胜!”   “楚邪必胜,噢噢噢噢!”红棕色阵地方面,喊叫之声响成一片。   “叶飞啊,快点给我出来,老子等得好辛苦啊。”楚邪的啸声传遍方圆十里。   “快出来啊……快出来……”   可惜无论怎么喊叫都得不到回应。   “怎么回事啊。”观众们一片唏嘘,负责比赛公正的裁判看了看时间说道,“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大家稍安勿躁。”   “叶飞哦,快给老子出来啊。”楚邪的声音振聋发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叶飞始终不现身,这一次不止楚邪,连观众们都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又纷纷议论上了。   “喂喂喂,叶飞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怯战了吧。”   “开什么玩笑,叶飞连普圆大和尚都不怕,会害怕一个同门师兄弟?要我说啊,一定是遇见事耽搁了。”   “能遇见什么事呢,真够奇怪的。”   “不会是跟那个叫纳兰若雪的亲上了吧。”   “哎呦,还真说不准,听说前几天在诗桥表白了呢。“”   “现在的道士思想还真是挺前卫的。”   “哎,谁说不是呢,我老婆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吵着闹着要我在诗桥上向她重新表白一次呢。”   “哈哈哈,有你受的。”   “这么说起来,叶飞肯定是当天夜里就把那小姑娘拿下了,现在累的腿软,走不动道了。”   “哈哈哈,有可能哦,现在想想,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丫头,身材可不是一般的好。”   “皮肤也很光滑。”   “嫩的出水呢,哈哈哈。”   “好想……”   “嘘,小心被道爷听见了割掉你的舌头。”   “道爷是正义的化身,才不会滥杀无辜呢。”   “叶飞或许不会,他身边那个小妮子可未必了。”   “这……被你一说,怎么忽然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谁让你做亏心事的,害怕了吧。”   “话说怎么还不来啊,等得我好心烦呢。”   “是啊,天气怪热的,人又多,真是难受死了。”   “叶飞哦,叶飞,所有人都在等你一个,你于心何忍啊。”   半个时辰一晃而逝,其间裁判数次看表,如果时间到了叶飞还没有出现的话,就会被判定为负,楚邪自动晋级,挑战五号擂台的擂主。   “马上就到时间了,叶飞不会真的来不了了吧。”   “真他娘的操蛋,白等了这么久。”   “不会真的是害怕了吧。”   “我倒觉得是不希望同门相残。”   “可害苦了咱们了。”   “他奶奶的。”   擂台上的楚邪也是焦急万分,双手交叉于胸前,气鼓鼓地望着天空,“叶飞,今天你如果不来应战,我就……”   话音未落,观众席上却又炸开锅了,不知是谁第一个喊道:“快,你们快看,天边上是不是飘着一朵祥云。”   众人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过去,确实见到一朵五彩缤纷的云朵孤零零地悬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下,云朵之上赫然站立着一位英明神武的男人——叶飞!   万众瞩目,叶飞终于是来了。   其实他早已来到此地,却偏偏乘坐在花瓣云上和若雪你侬我侬,就是为了让楚邪等待,让他等得着急,等得心浮气躁。所谓关心则乱,楚邪为了与他比赛整整等了三个月零十一天,为此甚至不惜每日里趴在房顶上偷听房事,如此期待一场比赛,自己去的越晚,楚邪便越是心浮气躁,越是头脑混乱气到不行,叶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自己在开战之前,就处于优势的地位。 第548章 决战(一)   一朵祥云出现在天边,叶飞乘云飞来,一身青衣,短发向天,手中持着一把三尺仙剑,毅然站立,仙风道骨,慢悠悠地来到了擂台上,直到降落,引起山洪海啸般的掌声。   “好哦,我就知道叶飞你不会怯战的,打他,教训那个狂妄无知的道宗败类。”   “叶飞,我们的身家性命都押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输啊。”   “呜呜呜”七小开路,纳兰若雪走到了观众席上,和又脏又臭的男人们挤在一起。她本想去到擂台下方距离叶飞更近的地方为他加油,却遭到拒绝,理由是今天比赛非同小可,任何人都不得干涉比赛的自由,只得折返回来,带着七小来到了观众席。   此刻,七小霸道地围成了一个圈,将五米之内的位子全部占了,为若雪清理出了一片稍微舒适一点的环境,若雪心中惴惴,双手合十,不知为什么也用的是佛宗祈祷所摆出的姿势:“叶飞哥哥,从小和楚邪一起长大,他有多厉害我心知肚明,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五号台半决赛正式开始。   “他娘的叶飞,你他妈怎么来的这么迟。”楚邪举起举剑遥遥指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叶飞轻抚两鬓,故意气他道:“忙着房中事,耽误了时间,不好意思。”   “你个大混蛋,和老子的战斗迫在眉睫,居然还有心思儿女私情,等下我会好好教训你的。”楚邪因此大怒。   叶飞却道:“嘻嘻嘻,楚邪兄弟哦,我这不是来了吗,动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动火气?叶飞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楚邪天生一根筋,为了叶飞轻视的行为大动肝火,毫不犹豫地出招了,重剑横斩,一道月牙形的剑罡就此斫出。   “刷!”剑罡贴地前行,快速逼近了叶飞,被他跳起避开,继续向前,撞中由十名散仙共同催持的结界,经过激烈交锋最终消弭于无形。   叶飞眼睛一斜,看出今日派来维持结界之人身手的不凡,却紧接着感受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威力,居然是楚邪手持重剑来到了近处。   一般来说,剑罡的释放需要动用全力,普通仙人很难在释放出一道剑罡之后马上进入到奔跑的状态,楚邪这个怪物身体强度蛮横到不可思议的境界,可以在斫出剑罡后立刻启动,加速度全开,顺势进入攻击状态。   此时,叶飞尚在半空中,前一个瞬间,他离地而起避开了剑罡的冲击,为结界操持者的实力而分心,万没想到楚邪可以随着剑罡一起栖近,这么快便来到了近处,单手持剑自上向下劈斩,眼见巨大的黑影兜头罩下,叶飞终于警醒了起来,开始认真的对待比赛,双脚在随心意出现的花瓣云上轻轻借力,身体打横成一条线,向后疾闪,堪堪避过重剑的斩击。   “轰!”那锋利的剑刃落在叶飞前一刻站立的地方,将青石地面砸出裂缝,由此溅射起的石子落在叶飞身上,像是流弹片那样劲道无穷,划破了他的衣衫和肌肤。   叶飞吃痛,短暂落地后继续后退,与楚邪拉开了距离,后者放弃了继续追击,原地站立,举起重剑遥遥指点过来:“我说叶飞哦,少让本大爷看不起你,拿出仙人的尊严来与我堂堂正正的交战,别躲躲闪闪的像个女人似的。”楚邪声音浑厚,对叶飞一味躲闪的行为充满了不满。   支持他的观众们跟着一起符合,道:“躲躲闪闪的像个女人似的,叶飞你敢不敢大大方方的应战啊,害怕的话回家找女人去波,别再出来丢人现眼喽。”   叶飞对他们的讥讽不以为意,借着难能可贵的空隙时间调整呼吸,露齿笑道:“我说楚邪哦,战斗刚刚开始,你心急什么,我这不正要出招发难了吗。”   “哼,只怕你已经没有时间了。”说时迟,那时快,楚邪蓦然前倾身体,加速冲杀过来。“铿锵!”叶飞以剑相迎,两剑交织,激烈摩擦之后被反震之力逼得往后退,剑刃交织处爆发出一阵明亮的火光。   “不错啊,力气很大。”楚邪和大魔王炎天倾一样,都是敌人越强大战斗欲望越强,越兴奋的男人,眼见叶飞终于和自己硬碰硬了,露出狂喜的神色,出剑一剑快似一剑,剑剑封喉,威势凛然。他手中的大剑为黑铁锻造,长宽具远远超过寻常仙剑,而且厚重,打眼一看,重量至少百斤,楚邪却能够毫不费力地轻松挥动,甚至融入凌厉无比的剑招,端的令人畏惧。   叶飞只觉得剑身之上传导来的力量不断增加,虎口麻的厉害,有一种握不住剑的感觉,在此基础上还要时时小心楚邪刁钻诡异的剑招,小心他不知从那里飞出的剑刃,实在痛苦。楚邪的剑招看起来是将各门派的剑术与蜀山剑法融为一体,刁钻奇诡,剑剑都奔着要害去,倒也正中下怀,叶飞身为医生,深知全身要害的位置,反而可以借此预判出落点,却仍然步步惊心,需要小心应对,否则随时可能遭受到致命性的打击。   “楚邪啊,楚邪,看来你比传闻中的更加强大,迟迟不使用陨星,是在充分享受比赛的快感吗,既然如此,我便也不再留手了。”   守势当中,叶飞的眉目间忽然闪过了一道凌厉的光芒,紧接着,笼罩在身上的气势彻底变了,刺目的赤红色仙罡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当中流溢出来,呈燃烧的姿态包裹了身体,叶飞忽然与楚邪硬碰一剑,万钧之力居然与楚邪不相上下,硬碰之后两人各自后退两步。   由攻转守,叶飞以蜀山招牌的起手式金鸡独立作为自己发难的开端,楚邪看在眼里,露出兴奋的神色,“好好好,就是这样,这才是我期待的比赛。”敏锐如他,怎会感受不到在叶飞认真起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气势整个变了,变得凌厉无比,变得杀意凛然,那不断向外扩张的仙罡之中隐含着宝剑的锋锐,甚至能够刺痛他,楚邪很开心,在与炎天倾那一战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能够奇虎相当交手的同龄人了,他兴奋的咆哮:“既然如此,我便也火力全开好了。”   “轰!”巨大的光柱腾起,从楚邪体内涌出的仙罡如同火山喷发,居然也是赤红色的,是七个等级之中最上面的那一层,与叶飞和方白羽相同颜色的仙罡,这是六峰年轻一辈接班人都没有的极致仙罡,出现在楚邪的身上证明这个男人的潜力更在六峰继任者之上,并且数量也很可观,从体内涌出的时候呈现出喷薄的状态,看起来就像是楚邪解开了一直以来束缚在身上的枷锁。   两团红芒屹立在擂台两侧,遥遥对峙,观众们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楚邪道:“叶飞,做好准备吧,迎接本大爷的无双剑法。”   “无双剑法?好名字。”叶飞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从容应对。   “吾之剑法举世无双,杂糅各门派精髓,本来是为了对付那个人而特意创造出来的,既然你出现了,便当先先体会下它的恐怖吧。”仙力疯狂的奔涌下,楚邪举高了手中的剑刃,往下挥落。   “轰!”剑罡与仙罡交互作用,形成奔袭的力量潮,擂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裂缝不断扩大,向前挺近,直到逼近至叶飞的近前,被他以同样的方法平息。   下一刻,楚邪代替了平息的剑罡出现在叶飞的面前,无双剑法依次使出,招招夺命。所谓无双剑是楚邪以蜀山剑法为基础,杂糅挑战各门派后学习到的不同剑法精髓形成的一套只属于他自己的特别剑法,剑式奇诡,招招夺命。   无双剑法依次使出,将叶飞迫的狼狈不堪,若是寻常仙剑使出这套剑法也就算了,叶飞身上顶多被划开点皮,大可以使用童子金身强悍的恢复力复原,可是楚邪以重剑使出这套刁钻奇诡的剑法就着实有些棘手,若被那重剑砍中,便不单单是破皮那么简单,肯定会筋断骨折的。   “无边落木、青山隐隐、白虹贯日、天坤倒悬。”伴随着霸气无双的剑式一同到来的,是刁钻奇诡的剑招,刚刚交手几十招,叶飞已经被迫的狼狈不堪了,这无双剑法和蜀山伏魔剑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每一次出招都蕴含着千种变化,看似简单地奔着命门而去,实则轻重缓急,虚虚实实,每一次出招都有不同。   “天下无双!”伴随着一声断喝,被楚邪称之为天下无双的剑招诡异发出,叶飞眼见他的身体在视线中消失了一瞬,再出现时已呈现出上身前倾,蓄势待发的姿态,意识到危险,一边足尖点地快速后退,一边往前挥出剑刃。   “嗖!”楚邪出剑,剑刃从腰间划出,水平地往前扩散,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耀眼的光弧,叶飞虽然提早做出预判,用剑锋挡住对方出剑的路径,但是这一剑速度太快,力量太大,以至于剑刃过处,叶飞身子被整个带偏,手中剑刃被撞飞,落在十米之外,前端没入地表,右臂脱臼,原地打滚数次,伤势严重。   “呼!”观众席头一次安静下来,无论是支持叶飞的绿色阵营,还是支持楚邪的红色阵营都同时选择了静默,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一击过后叶飞伤的不轻,却也任谁都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奋,在他们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都对叶飞的受伤感到哀痛,这种感觉的出现,是因为站在擂台上比赛的那个人是一个值得他们尊敬的男人。   从这一点上来说,叶飞来到金陵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倒地不起,骨骼脱臼,幸好只是脱臼而已,如果折断了,那么以童子金身的恢复力都难以奏效。   楚邪并没有追击过来,叶飞知道这是对方在充分享受比赛的过程而给自己留出的余地,这让他那不为外人道的自尊心严重受挫。众人视线中,叶飞咬着牙以脖子为支点从尘埃中慢慢爬起了,脱臼的手臂被身体强压在地面上,用力一拧,回复到正常的状态。整个过程看起来简单,但只是这一拧的功夫,叶飞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浑身上下瞬间就被汗水浸透了,衣衫尽湿。   却仍咬着牙在短暂的喘息之后站起,受伤的右手虚握几次,插入泥土之中的朝花夕拾剑便化作一片片飞花,飞回到叶飞手中,重新组建成形。   “你很强,楚邪。”叶飞的目光冷冽,黑色的瞳孔深邃,依稀透露出狼性,“明明有机会杀掉我却没有追击,这个人情我等下会还给你的。”   “呵呵,到了现在还能说出这样凶狠的话,叶飞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楚邪把重剑扛在了肩膀上,“只不过叶飞呦,你这番话就和虚张声势没什么区别,因为你永远不可能将本大爷逼入绝境。”   叶飞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面向天空,怅然若失地出了口气:“楚邪,你知道天有多高吗。”   “没人知道。”楚邪不明白叶飞忽然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却听对方继续说道,语气中含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曾经见到过一个人,他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成为为世人敬仰的天下第一仙。”   “哦?有这样的人?”   “他叫做方白羽,是我的至交好友,下山之前我曾与他约定于五年之后带着自己在人间布道的成果上山和他汇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能输,为了与白羽的约定我不能输,为了恩师的期待我不能输,为了云师叔赐予的炼丹术我不能输,为了蜀山的荣耀我更加更加不能输!下山之后面对过许许多多的强者,而你无疑是让我叶飞最受挫的那一个,因为你与我师出同门,而且是同龄人,如果输了,就代表我叶飞根本没有资格代表蜀山下山传道。所以楚邪哦,千万不要再留手了,因为这场比赛是彻彻底底的生死之战,我有着决不能输的理由,只会战死,不会认输。”赤色的仙罡从叶飞身上涌出,这一次更加凛冽,更加的充满杀意,一条线似的向着空中蔓延。 第549章 决战(二)   “若跨不过高山,越不过河流,我叶飞有何面目面对恩师,面对挚友,面对蜀山之上的众位师兄弟。楚邪哦,你的出现真的很好,下山之后我叶飞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如此受挫的感觉,这种感觉能够逼得我成长,让我更进一步。来吧楚邪,应战吧。”   “只希望你不是个嘴把式,在我楚邪的眼里只有强者才配拥有一席之地。”   “很遗憾的,你压根就没有在我眼中。”说时迟,那时快,叶飞纵跃上前,手中长剑笔直刺出,剑刃之上覆盖着赤色的仙罡,锋毫必现:“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接我的千锤百炼之剑。”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叶飞终于使出了致命的杀招,他最为得意的剑法——有去无还。   这一剑只攻不守,有去无还;这一剑剑出饮血,削铁如泥;这一剑只求百战死,不求苟且生。这一剑的锋利需要兼顾千锤百炼的毅力和舍生忘死的决心。这便是破袭剑术,有去无还。   一剑刺出,三尺长的仙剑在众人眼中化作了一个闪耀的光点,快速逼近了楚邪。   “嗖!”如同离弦之箭,如同划过天空的流星,如同照亮黑暗的一束光,这一剑刺破了漫漫长夜的寂静,燃起了人们心中的希望,看似只是普普通通的刺出,却又仿佛有着千种变化蕴含在其中。   快、准、狠。这是经历过成百上千次的锤炼锻造出的技艺,这是天上地下至尊之剑。   “嗖!”朝花夕拾剑与叶飞一起,在眨眼的时间内逼近了楚邪,后者目光中的光彩一瞬间放大,其中隐含的疲惫消失殆尽,转而被极致的兴奋所取代。   “好啊,好啊,早就想领教你的出剑了,叶飞呦,就是偶尔出现一两个像你这样的人,我楚邪的生活才不会无聊啊。”说着,双手握剑自后往前挥动,“看我破你!”   和起手式一样,楚邪用来迎接有去无还剑式的,是剑罡和仙罡混合使用的招数。众人只见到,那点刺破黑幕的光芒在逼近了楚邪的一瞬间,被一道山洪海啸一般的巨大光涛所淹没,让人恐惧的声响弥漫于天地,振聋发聩,脚下的竞技场,支撑竞技场的结界都跟着簌簌发抖起来,在这威势凛然的出手下战栗,楚邪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光芒散尽之时,叶飞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黝黑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随处可见,朝花夕拾剑横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光彩,叶飞脸朝下躺着,呼吸的艰难吹起了地面上的尘土,满身泥泞,与屹立在远处,肩扛重剑俯视而来的楚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是输了吗?如果连千锤百炼之剑都不能伤害楚邪分毫,那叶飞的比赛或许已经结束了。”   却就在此时,倒地的叶飞化作了一片片美丽的花瓣,真正的杀招从背后袭来,逼近了楚邪的背心。这一招在对付净灵和尚的时候叶飞已经使用过一次,用花瓣拟化出自己的样子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自己的真身趁机寻找机会出其不意地发动攻击。   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磨炼,叶飞并没有掌握到万物皆可为刃的奥义,却无意中发现了用花瓣模仿自己拟化成形的方法,在战斗最关键的时刻使用出来。上一次对战净灵和尚已经发挥出了奇效,那么这一次呢,对于楚邪是否仍然具有效果?   叶飞蓦然出现在了楚邪的身后,剑刃和身体呈一条直线,笔直向前,刺楚邪背后的空门,后者似早已料到如此,右手抓着重剑剑柄,身体保持不动,臂膀从脖颈往后弯,用重剑厚实的锋刃封住了叶飞的攻势。   “还有这一招?”叶飞提剑再刺,楚邪却已经转身出招,重剑横扫过来,威力无穷,逼得叶飞不能不收式跳开,落地之后,楚邪仍然没有追击,站在原地不无嘲讽地笑:“连有去无还也失败了,你该怎么做呢,叶飞。”楚邪在充分享受激烈战斗所带来的快感,与气喘吁吁的叶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番恶战,叶飞衣衫褴褛,皮肤之上伤痕累累,反观楚邪,身上没有一道伤痕不说,大气都不喘一下,两人实力的差距可见一斑。   “不是还有一招五行创生术嘛,赶紧使用出来吧叶飞,本大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楚邪颐指气使地说,亲眼见证了叶飞在擂台上的所有比赛,对于叶飞到底几斤几两楚邪已经非常了解。   遭到对方的鄙视,叶飞的心境反而平复下来,与初时的轻松愉快,后来的意气用事都不一样,战斗开始以来,叶飞的心境头一次恢复了常态,恢复到无比冷静的地步。   生死之战,最需要的便是这份沉着和冷静。   第一次出剑的时候,楚邪将仙罡和剑罡混合使用造就了无比盛大的气势;再一招与有去无还硬碰硬,楚邪同样是将仙罡和剑罡混合使用,造成爆炸;自己临时变招,在尘埃中用花瓣取代了真身,真身绕行到楚邪背后发动致命一击,又被对方毫不费力地轻松识破。这样看起来,楚邪之强在于其对仙罡的应用,只怕从上到擂台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释放出体内的仙罡,覆盖了整座擂台了,所以才能洞悉自己的一切举动。   有意思,不愧是被称作武痴的人,即便没有掌教亲自传授,也能将仙力应用得如此炉火纯青。   楚邪不知道的是,其实叶飞也是好战之人,是遇强则强的类型,越是身处逆境,越是异常的冷静,思考问题就越是深入。   叶飞心里面想:这样推算起来,初见楚邪的时候,他能够靠着血肉之躯硬撼四剑仙的斩击也是对仙罡的一种极致的应用罢了,肯定是将至为精纯的仙罡提早覆盖在身体上了,从而让对方的斩击无效话。   如果这就是楚邪强大的秘密,那么自己想要打败如此强大的他,只有学着楚邪的方式作战,充分发挥仙罡的作用,让仙罡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虽然早已领悟了仙罡的重要性,但叶飞并不能将驾驭仙罡当做吃饭、睡觉、打炮之类的本能,每一次都是遇到问题之后才想起使用它的重要性。   今日面对楚邪,面临他对于仙罡近乎完美的控制和使用,叶飞决定照葫芦画瓢,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只有这样,才能够弥补当下的实力差距。   “楚邪哦,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才行,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我叶飞也难以更进一步。”   视线中,叶飞又一次站起了,这已是开战以来,他第二次从尘埃之中站起,动作从容而且缓慢,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缓慢至极的站起之后,手握仙剑指向楚邪,赤色仙罡从全身每一个毛孔中流溢而出,紧贴着肌肤凝聚,“第一个要克服的难点,是威力。”   垫步上前,叶飞双手持剑,奋力挥出,与楚邪手中的重剑撞在一处,赤色仙罡互相纠缠摩擦,仿佛两条彼此缠卷吞噬的蛇,“楚邪哦,要说仙力的总量的话,我叶飞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仙力的总量?”没想到对方充满不屑地笑:“我说叶飞呦,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楚邪之强并非在于仙力的数量,而是对仙力近乎于极致的提纯,我楚邪的仙罡可是无坚不摧的宝贝,比之佛宗的金刚不坏之身犹有过之。”   楚邪终于道出了强大的真相,同时为叶飞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叶飞这才知道,原来仙罡也是可以磨炼的,可以磨炼成无坚不摧的样子,却已经完了。   相对的剑刃猝然下压,朝花夕拾剑就此破碎,化为一片片飞舞的花瓣,血线升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纵贯前胸,叶飞两眼空洞,身体往后倾,躺倒在血与花交织而成“坟场”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腥湿的风吹拂,体温一分一秒的消失,闭上了眼睛的叶飞并没有感受到终结生命的痛苦,可见楚邪仍然没有追击。一而再再而三被一个同龄人如此戏弄,叶飞心中的自恃跌落尘埃,他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往常不同,这一次的感觉更加深刻,因为楚邪和他是同龄人,没有什么事情,比败给一个同龄人更让人难受的了。   面对实力的差距叶飞很苦恼,面对楚邪的破而不杀叶飞更苦恼,面对观众们期待的目光叶飞同样苦恼,叶飞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在意他人的目光,他心里面很明白,如果这一次输给了楚邪,自己的漫漫传道路只怕也会提前终结了。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武痴楚邪,他的实力甚至更在炎天倾之上。   炎天倾?   蓦然间,叶飞睁开了双眼,正在消失的体温在短暂的时间里回到了身上,叶飞忽然间想起了方栦山巅与炎天倾最后一战的情景,想起了那逆天而起的疯狂一剑。之后千百次的出剑,都再也找不到那一剑霸道至极的感觉了,今时今日,在彻底的逆境下却借着巨大的遗憾侥幸地回忆起来,从出招到招数完结,那一剑刺出的情景历历在目,那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感觉,那种一往无前的无双气势,在这一刻,在这皓白的月下终于是重新出现在记忆的最深处。   叶飞又一次站直了身体深深呼吸,萦绕在身上的仙罡尽数收敛,整个身体一下子陷入到黑暗当中,却紧接着燃烧起来,从泥宫之处释放出的凛冽剑意呈一条线的样子往高处扩散,一直来到天上,与月轮重合,如同一道袅袅升起的炊烟,狂风骤起,天地无暇,叶飞右手持剑,以双足站立之处为中心,脚下地面现出裂缝,裂缝向着前后两个方向蔓延,不断扩大,竟然比之楚邪将剑罡与仙罡混合在一起的出剑扩散的速度还要快,裂开的缝隙又小和又精细,仿佛是一把轻薄锋利的剑刃缓缓扫过地面,不可阻挡的前行。沿途经过的一切都被割裂,地面,结界、甚至观众席看台,一些倒霉的观众们因此成为剑下的亡魂,却也怨不得叶飞,因为现在的他早已进入到了人剑合一的玄妙境界,眼中除了朝花夕拾剑再没有一物。   “有意思,有意思,叶飞哦,原来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哈哈哈,还好我没有痛下杀手……”楚邪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叶飞已经举起了剑锋,在他举起剑锋的时候,一道如有实质的剑意横跨十米的距离到达,逼得楚邪横剑抵挡,口不能言。   却见叶飞痴痴地望着朝花夕拾剑,乌黑的瞳孔深邃,一把小小的道剑凝聚在其中,“终于想起来了,这才是有去无还真实的威力。”   说着,纵身一跃,朝花夕拾剑从后往前挥斩,剑锋所在的延长线上,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具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整个世界仿佛因为叶飞这一次出剑而被劈斩为两半。   “呼!”纵剑而下,叶飞的杀意达到顶峰……   “啪嗒、啪嗒”面对面端坐在方栦山观云台上下棋的两位老人,蜀山掌教李易之和戒律司司长云烈,两人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望向北方遥远的天之尽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长久的静默之后居然是掌教率先开口:“飞儿又出剑了,一定是在人间遇见了跨不过去的坎。”   “那一剑的震撼我一辈子都忘不掉,叶飞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云师叔早已戒酒,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酒葫芦。   掌教望着出现在天边的红线,若有所思地说道:“百战之剑,无所不破,这一剑的精髓之处在于剑意,飞儿终于领悟到了这一点。”   云师叔道:“算起来,叶飞下山已经快一年了,还真的有些想念他呢。”   “是啊,一晃一年过去了,再过两周,羽儿期待已久的神剑解封仪式便会开始,看这个样子,他最好的朋友叶飞肯定难以回山,参加神剑解封仪式了。” 第550章 决战(三)   云师叔大有深意地道:“整整一年的时间,你对方白羽谆谆教导,让他进步如飞,现在的实力只怕已经超过身在山下被俗事困扰的叶飞了吧。”   掌教坦然回答:“是啊,现在的羽儿绝对能够接下叶飞全力施为的出剑。”   “你是否故意如此。”   “故意做什么?”   “故意派叶飞下山耽误他的修行。”   “在你心里,我便是如此恶毒的一个人吗,师弟?”   “嘻嘻,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无论是飞儿还是羽儿,都是我的亲传弟子,我都要遵循他们心中的意愿,让他们达到自己理想的境界。”   “只是叶飞此行下山吃苦受累不说,修为只怕也耽误了,人间污秽之地哪里能和仙山相比。”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解开心中的疑问飞儿的道心永远不会稳固。更何况,道宗也确实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去承担传播教义的任务。”   “哎,总感觉他为蜀山牺牲了很多。”   “换一个角度想,万一飞儿真的成功了,那便成为了千年以来的第一人,开亘古之未有,成为一代传奇。”   “师兄你实话实说,你自己相信叶飞能够做得到吗。”   “呵呵。”   “不回答就是不相信喽,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佛宗那班大和尚的实力有多强大,头脑有多精明,别说是叶飞,就算是我下山传道成功的几率都微乎其微。”   “可总归要有人向佛宗发出警告的。”   “所以我才说,咱们道宗对不起叶飞。”   “生为蜀山人,死为蜀山鬼,蜀山对他恩重如山,谈不上对不起,对得起的,更何况,罗刹族灭亡之谜是叶飞心中的一个结,为了打开这个结,下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么说叶飞还要为此对你感恩戴德喽。”云烈的语气中不无嘲讽。   掌教自然听得出来,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再者,师弟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一定飞儿也做不到,可不要忘了,飞儿是货真价实的天选之子。”   “确定了?”   “确定了。”   “这么说天麓石櫼的内容与叶飞对应,那白羽又是什么。”   “白羽吗,白羽是……”   方栦山巅刺骨的冷风,湮灭了掌教的声音,风中的云师叔双目圆睁的,仿佛从掌教口中娓娓道出的事情,对他来讲恐怖至极。   ……   同一时刻,不知具体位置的菩提树下,双手合十的老僧经受无尽岁月的洗礼,又一次睁开了眼睛,目光中含有着至仁至善的慈悲。   “天崩地裂的味道,我佛慈悲岂能坐视芸芸众生受苦而不顾。”神圣的辉光映照在他的身后,老僧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态在菩提树下站起,金色的袈裟尊贵华美,无声地向世人昭示身份的尊贵。   老僧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祥和安然,树枝上的彩尾鸟飞落在他的肩头,自在的梳理美丽的羽毛,土拨鼠挖开洞穴,爬到了老僧的足面上,蜷缩身体成为一个球,安然自得地入睡。   他站起之后身高不足五尺,却给人光芒万丈的感觉,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轻扬的风中。   ……   苍天后土,叶飞一剑凌空,杀神灭佛,斩尽天下不平之事。面对自苍穹贯下的出剑,楚邪眼中的兴奋越加增多,迎着扑面而来的剑风站立,哈哈大笑:“好啊叶飞,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说罢逆天而起,重剑向前,黑色锁链从肩膀上褪下,双手持剑。   楚邪手中的重剑仿照大七星流光剑打造,剑柄末端有一个圆环,十米长的锁链连在上面,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一般来说,锁链的一半捆绑在楚邪右边的臂膀上,能够帮助他灵活自如的控制重剑移动的轨迹,此刻从肩膀上褪下,不是为了就此将剑刃扔出进行远程打击,而是帮助他更好的握紧剑刃,身为战斗狂,楚邪下意识的预感到从高处飞来的这一剑会很沉重。   “轰!”百战之剑,无所不破,与楚邪手中的无双剑交汇,巨大的风浪在两者接触的一瞬间向四面八方排开,由十名散仙操控的结界彻底破碎,一道凛冽的锋芒冲刷过竞技场,甚至金陵城中每一个人的体表,为他们带去了置身冰窖一般的寒意。   在众人眼中软绵绵的朝花夕拾剑,却为楚邪带去了难以想象的压力,他面容扭曲,全身肌肤在风浪中起伏,剑刃的延长线上,结实的肌肉上出现了裂口,裂口又细又长,疼的厉害。   “太棒了叶飞,你是第二个用剑伤到我的同龄人,我要好好报答你,给我带来的快乐。”话音未落,就被叶飞一脚踹下了天空,急速坠落,撞入地面。   “轰!”掀起几米高的尘埃。   “楚邪哦,你的废话真是太多了。”红光一闪,叶飞从天上飞来,宝剑向前往楚邪坠落的地方刺,被划破尘埃的重剑挡下,“不过看起来,你的出剑只在第一击的时候威力最盛,第二下就不给力了嘛……”   “多嘴。”剑刃相抵,叶飞蓦然发力,居然用那柔软细小的剑刃将楚邪顶飞出去,就如同不久之前楚邪用同样的方法将他顶飞出去一样,简直如出一辙。   却不像楚邪那样废话连篇的,局势占优之后,叶飞步步紧逼,不给楚邪任何还手的机会,挥剑将楚邪逼退之后快速抢上,第三剑紧跟着到达。   “轰!”剑刃对碰,叶飞的出剑势大力沉,居然逼得楚邪踉跄后退。造成这种现象的并非是由于叶飞自身力量的增大,而是由于凝聚在剑上的剑意有了实质性的提高。此刻的叶飞人剑合一,杀伐之心达到顶峰,有去无还剑意迸发如有实质。   叶飞出剑,剑刃延长线上的所有东西,都会遭受到凛冽剑意的伤害由此楚邪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以他对仙罡的控制,以他用仙罡凝成铠甲的强度也无法在纵横肆意的剑意之下幸免。眼中的疯狂也越发增多起来,出剑反而越来越快,大开大合,不要命一般和叶飞硬碰硬。   “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与炎天倾厌世得到的疯狂不同,楚邪的疯狂纯粹来自于对于战斗的享受,他完全没有辜负世人对他武痴的评价,平时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只要一提到武就马上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疯狂而不受控制。   一般人面对如此疯狂的楚邪只怕早就心生怯意,准备逃跑避战了。叶飞却不会,身怀罗刹族血脉的叶飞天生是个战斗狂人,享受战斗带来的乐趣,越战越强,越强越是冷静,再加上修习“破袭剑术”,深得其剑术精髓,所以叶飞实际上也是个为了战斗而生的人,甚至比楚邪犹有过之。   两个疯狂的人以剑相对,身上受伤自然是免不了的,叶飞有童子金身护体,能够自动复原伤口,楚邪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他对肌肉的控制超出常理,一番对轰短暂分开之后,楚邪“恩”了一声,深沉地泯气,上半身的肌肉随着这声吸泯而聚拢,以这种方式强行闭合了伤口,止住了流血。   叶飞看在眼里,心中惊讶却没有开口称赞,只是淡淡一笑,便又持剑向前。全力发挥有去无还剑意的感觉畅快而且恣意,有着男欢女爱冲达巅峰的快感,只因为神剑在手,天塌下来都不畏惧,。   “擎天一剑。”叶飞栖身上前,身体前倾,双手持剑,凛冽剑意缭绕剑身,形成一道红色的细线,随着剑刃的向前而划过虚空。“刷”被楚邪以重剑挡住,虽如此,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由凛冽剑意具现而成的细线仍然不能被阻截,所过之处,天地间的一切一切都备切开了一条缝隙。   “真是可怕的剑意啊。”观众们由衷赞叹,却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刺啦……”剑刃相抵,情形却完全逆转了,朝花夕拾剑推着重剑以及手持重剑的楚邪一起向后退,后退的轨迹由于楚邪双腿有力地插入地面而清晰可见。   “轰”居然是将楚邪推飞了出去,“好有趣叶飞,能和你交手真的太好了。”   对战局势瞬息万变,谁能想到前一刻还被轮回轮回压制的叶飞,转瞬之间就能够反败为胜。   楚邪倒是兴奋的,对手越强楚邪就越是兴奋,在他眼里擂台胜负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强者在一起对决的过程。   “沧啷啷。”缠在右臂上的锁链依次褪下,楚邪一手抓住锁链的末端,另外一手持着剑柄用力一扔,“嗖”的一声,如同离弦之箭,重剑笔直冲向叶飞。   被后者持剑撞飞,再用力一拽,十米长的铁锁即刻绷紧了,楚邪再一用力,剑刃反斫回来。   身在蜀山之时,叶飞亲眼见过楚方使用大七星流光剑的方法,楚邪手中的重剑仿照大七星流光剑铸造,相似的使用方法叶飞自然不会陌生,即便不回头观望也知道重剑从身后反斫回来,眉目之间现出一抹决绝之色,前冲的身体化作一道疾光,快速逼近了楚邪。   此时,皓月在上,清风傍身,楚邪随着清风的走向往后退,右手抓住锁链的末端,锁链的另外一端处在十米开外的地方,连着剑刃宽大的重剑,叶飞手持朝花夕拾剑行走在楚邪和剑刃之间。在观众席的观众们看起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眼前的画面定格在这近乎于绝美的瞬间,杀伐戾气再过深沉也比不上自然而然从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英气。   这是两位英雄之间的公平较量。   重剑从身后追了上来,叶飞回身出剑,将重剑撞飞的同时遭到锁链的缠卷,一圈又一圈,锁链似乎是被楚邪的仙罡控制了,能够随心所欲的动作,一个照面的时间已将他缠卷住了。幸好叶飞在锁链缠住自己的时候,以朝花夕拾剑封住了内圈,等到楚邪以特有的惊人蛮力拉他的时候,顺势跟着旋转,凛冽剑意风卷残云一般爆发,竟然将黑铁锁链斩断成数段。   正在用力扯拽锁链的楚邪就此向后倾倒,叶飞抢上,一剑刺入他的肩膀。   “噗!”武痴也受伤了,因为他今日的对手,是同样好战善战的蜀山掌教亲传弟子叶飞。   “噗!”喷射的鲜血窜上天空,彻底倾退了楚邪眼神中的疲怠,让潜伏在他体内的好战因子彻底爆发,肩膀上的纹身仿佛活了一般,栩栩如生的脱缰野马们在叶飞的视线中奔跑起来,“让我们战个痛快。”   与此同时,明明处于绝对上风的叶飞忽然感受到了切肤的危机,在这种情况下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更凶狠地将朝花夕拾剑刺入楚邪的身体,力求一招制敌;要么弃剑逃生,暂避锋芒。   扑面而来的威胁如有实质,拥有野兽本能的叶飞怎会感受不到,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选择进一步加大攻势。这是他的性格,也是有去无还剑意之所在,而叶飞终于发现了,自己强大的秘密便在于将杀伐果断、一往无前的剑意发挥到极致。   更猛烈的下压剑刃,朝花夕拾剑刺入楚邪的肩膀,感觉像是刺入到坚硬的岩石当中,每向前一步都步履维艰,到某一个时间点上,甚至寸步难行,是楚邪强行用肌肉挤压锁轮回了剑刃。   以肌肉锁轮回锋利无比的剑刃?只是听听就觉得匪夷所思,却真的发生了,楚邪对于肌肉的控制能力是其他人所不具有的。   连着用力几次,再无法将剑锋压下一分一毫,叶飞意识到楚邪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终于松开了持剑的双手,踩着楚邪的肚子飞到天上去了。   与此同时,楚邪肩膀上的野马们全部活了过来,离体而出,踩着虚空冲向叶飞。万马奔腾带来了冲击性的震撼感,有着唯我独尊领域开启之时的效果,让叶飞的膝盖不能自已地向着地面靠拢。 第551章 脱缰野马   千马追逐,马蹄之声如雷霆炸裂,滚滚而来,直入人心。叶飞脚踩花瓣云毫不犹豫地向着远离它们的方向逃窜。   “跑得掉吗!”楚邪原地站起了,插入身体的剑刃在他右手有力的抓握下化作片片飞花,汩汩外流的鲜血在一次深深地呼吸之后,被伤口两侧的肌肉压合停止,楚邪包裹着伤口的肌肉如同蚌类的外壳,能够随着自身心意紧闭在一起。肩膀上的纹身全部奔跑出来了,化作千百匹灵马追逐叶飞而去。   “据说,一群野马一起奔跑,野牛、狮子、甚至大象都要退避三舍,我身上封印的,是整整三千匹野马之灵,你逃得掉吗,叶飞。”   后者被野马追得东躲西藏,听了楚邪的话不禁蹙眉,“果然是灵体吗,这下麻烦了。”   视线中,叶飞驾驭花瓣云于月朗星稀的天际上穿梭,身后三千匹野马追逐,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几次追咬到屁股后面了,复又折返回去。野马们一个个体态壮硕,鬃毛似红似棕,从头顶开始生长,飞扬向天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眼睛细长,其中蕴含着凶神恶煞的光,牙齿惨白,虽不像食肉动物那样生有锋利的犬齿,但是饱满、坚挺,排列整齐,似乎只要轻轻闭合,就能咬断你的喉咙,鼻子里往外喷出黑色的烟,四蹄有力,腿长,肌肉如虬龙一般密布全身。   足足三千匹野马,全部都是灵态的,叶飞深感压力如山。   所谓灵体,便是拥有道行的妖兽死后被封印的魂,继承了妖兽死前的全部道行,以封印物作为新的躯体,虽然失去了继续修炼变强的能力,但由于封印物特别的坚韧,反而成为了近乎于不死的存在。   能够用血肉之躯封印灵体的人叶飞一共见过两个,一个是从小和蝉儿们一起长大,身为转世蝉王的金蝉翠;还有一个就是楚邪,楚邪以血肉之躯封印三千匹灵马,不知道是否为马王转世。   大概是失去了追逐的耐心,野马们停止了追击,退回到楚邪身边,在虚空中站立、喘息,不耐烦地踱步,它们有着肉食动物一般的狭长眼睛,血丝密布的瞳孔、不断向外喷烟的鼻孔,在虚空中踱步的步伐显示出本身狂躁的性格。   人国内部的统计显示,每年杀死人类最多的野兽不是虎、豹、狼之流的顶尖猎食者,而是看起来与人最为亲近的经过驯化的马匹,它们的身上保留着祖先的野性,指不定什么时候烈性袭来,就要闹一闹性子,由此跌下马背的人不计其数,摔死者、被马蹄踩死者十之八九,所以一年到头,杀死人类最多的生物不是什么洪荒猛兽,而是眼前这些野性难驯的烈马。   “身在塞外的时候,我阴差阳错地得到了马王的传承,获得了三千匹灵马的认主,可不要小看了它们,你眼前的这些都是彻头彻尾的灵兽,是以我的身体为容器得以重生的马王的护卫军,被它们追上,就只有惨死的份了。”被长剑刺入了身体,楚邪像是没事人那样自如的说话,   “果然是这样,楚邪你这家伙还真是走运。”叶飞站在花瓣云上,一手擎着剑,一手向前遥遥指点,目光从剑锋之上一寸寸扫过,直到落在楚邪的身上,“可你也必须知道,我的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不管对象是谁都不在话下,这些可爱的小马,你觉得它们经受得住我的出剑吗!”   “可爱?叶飞你完全没有意识到它们的恐怖。”楚邪举起剑指向叶飞,在天空中整齐排列的野马们就此得到命令,分成左右两军,向着叶飞包夹过去。   “擅长群殴的可不单单你身边的几只天狼崽子。”确实,叶飞坐下有着七只天狼,已算是一支规模不小的灵兽军团,现在楚邪居然一下子掌控了三千匹烈马,这个规模,想想就让人胆战心惊。需知,每一只灵兽都是需要十几年、甚至几百年的修炼,外加一些运气的成分才能够才能够顺利地开启灵智,永生不死的,几千只灵兽的规模,就九州现下的形势来说,恐怕只在楚邪这里才能看见。   不过谈及七小,倒是给叶飞提了个醒,七小可是天狼,是天生的猎食者拥有王者之威,是野马的死敌,把它们叫出来说不定能起到不一般的效果。   想到这,叶飞对着虚空打了一个响指,慵懒匍匐在纳兰若雪身边的七小立时立起耳朵,等到叶飞打出第二个响指的时候,窜出人群。   如同七只神出鬼没的幽灵,老三到老七同时展翅,飞到天上,径直来到叶飞的身边,老大和老二则跃上擂台,虎视眈眈地盯着楚邪。   “呜呜呜……”它们七个里面,老三到老七它们五个长相最是帅气,白色柔软的兽毛之间流动着淡蓝色的风流细线,生在背脊上的翅膀完全展开,翅展两米开外,尾巴毛茸茸的,往上翘的同时还左右的扫,和狗表达开心的方式是一样的,眼睛呈枣胡状,始终眯眯的,显出狡猾,嘴巴是三角形的,与狐狸类似,爪子却与猫相仿,锋利的爪钩全部缩在肉垫里面,等到需要的时候才会伸出来,总的来看并不像野狼那么凶猛可怖。   翱翔在叶飞身边,老三到老七一个个生龙活虎,英气逼人,帅气的一塌糊涂,引得擂台观众赞不绝口。   与它们五个相映成趣的是,群体之中地位最高的老大和老二,老二本来和他们五个长得一模一样,却在狼王之位的争夺大战中,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只翅膀,由原来丰神俊逸的少年一下子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大叔。此刻的它独眼之中反射出幽绿的光,两只前爪摁在擂台上,落单的翅膀蜷缩于背后,淡蓝色的风流极速流动,穿梭在飞扬的兽毛之间,四肢有力触地,仰天长啸王者之气显露无疑。此刻的它当是群体之中最弱的,却没有一个同伴敢于挑战它的威严,因为它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那种感觉如有实质,仿佛一只看不清轮廓的狼王幻体庇护在老二的头顶上,赐予它狼王特有的荣耀。   老大紧紧守护在老二的身边,在一场近乎于惨烈的生死对决之后,老大成为了老二最忠实的仆人,几乎与它寸步不离。从体型来说,老大的块头比老二大得多了,背脊山峦般弓起,一身可硬可软、可长可短的兽毛张牙舞爪,迎风飞舞,左前腿蜷缩着,那是叶飞留给它最深层次的痛,胸前一个十字形伤疤,如同是做过监狱的人身上的刻字。与老二类似,老大的气也如有实质的在它身后拟化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细长的眼睛,凸出的嘴,巨大外露的犬齿,参差排列的牙,锋利的爪子,老大是典型的狼的样子,全身充满了凶恶狠毒的气息,与老二站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体型大了一圈,却时时刻刻站立在老二的身后,不敢越雷池一步,等到老二的嚎叫声响起以后才敢附和,啸声连绵,如同百鬼啼哭。   七小作为天狼一族的后代,只是往上进化了一次便成长到不可思议的模样,可见出它们未来潜力的巨大。   说起来,现在的它们如果和彩儿硬碰硬的话究竟是哪个更强一些呢?好想见识一下。   七小出现,擂台上的戾气立时增加了不少,特别是老大和老二,明明连飞行都做不到,却对老三到老七拥有着发号施令的权力,静默地注视楚邪像是随时可能扑上去撕咬。   楚邪被它们凶恶的眼神盯得不爽,冲两狼吼了一声,恐怖的力量潮即刻蜂拥而至,将老大和老二淹没殆尽。观众们一阵惊呼,万没想到前一刻还给他们带去了极度震撼的几个小家伙,下一刻就被楚邪的啸声淹没了。   叶飞却是自信满满的,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七小怎会因为楚邪的一声恫吓打趴下了呢。   果然,光涛散尽的时候,老大和老二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原来的地方,老大身上的兽毛化作最为坚硬的屏障,在关键时刻球状展开包裹住了它们两个,光涛散尽的时候,兽毛外侧冒出滚滚黑烟,如同经历过大火的炙烤,缓缓软化,化作原来的样子,老二在它的庇护下,仰天长啸,高傲的样子如同是被保镖护卫着的大哥。   “有点意思。”楚邪不怒反喜,敌人的强大总会为他带去快乐。   “呼!”视线中,老二忽然展翅,仅仅一个翅膀存在,却没有丝毫不协调的感觉,翅膀张开的时候,美丽的羽毛飘散于黑夜中,皎白干净的月华仿佛在一瞬间全部聚集在了它的身上。紧接着,以它和老大站立之处为中心,方圆五米的范围内出现了一个被风扫过的圆圈,狂风骤起,激烈的旋转,化作一道龙卷风拔地而起,拖着老大还有老二一起来到了天上。   “居然连老大也能带起来!”这次连叶飞都惊讶了,老大体重五百斤往上,老二体重小一些,也有两三百斤分量,风流能够拖着它两个一起飞起,实在不可思议。   却没有想到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难看,来到天空中的老二尖啸了一声,皎白的月华就如长鲸吸水一般,自动汇聚到它右边的身体上,逐渐化作断裂翅膀的样子,如有实质,老二迎着风伫立,振翅抖擞,焕然一新。   “呜呜呜!”啸声之中含着身为王者的霸气,其他六小附和着与之呼应,一时之间,狼嚎之声传遍金陵,仿佛伴随着道道阴风一同到达。   “七小对灵马,你觉得胜负如何?”叶飞大喜过望,爽朗的笑。   “有趣有趣,让我们战个痛快。”楚邪同样惊喜万分,重剑一挥,指挥三千野马冲向七小。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从最开始的互相争斗,到现在有力的拧成一股麻绳,七小的身上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三千匹野马分成左右两队,气势汹汹地逼近,同时下落同时抬起的马蹄犹如正在工作的大功率切割机,似乎能将挡路的一切生命碾碎抹平。   “呜呜呜……”老二引颈长啸,其余六小同时将目光投注在它的身上,短暂的目光接触后分开行动。   老二和老大保持原地不动,老三到老七全员扑向从西侧挺近过来的野马方队。   野马对天狼,从体积来看,野马体积更大,数量更多,往前奔跑的时候行动整齐一致,如同一支整编的军队,威风凛凛。七小却不畏惧,老三老四一组,老五老六老七一组,左右合围过去,通过翼翅之间凝聚形成的风弹攻击马群。   它们五个擅长控制风流,能够聚集风弹进行攻击,五枚风弹一边自我快速旋转着,一边慢悠悠地接近了野马群,“轰!”在它们脚下炸裂,凛冽的风浪由此旋转着爆发开来,细密的风流如同刀子一般锋利,向四面八方扩散、切割,感觉能将野马们切割成肉酱。   却没有成真。在风旋炸裂开的时候,往前奔跑的野马身上同时升腾起一道红色的热气,这些热气升腾纠缠、融合为一体,在奔驰的野马群顶空拟化出了一只虚幻的马王幻体,庇护住了整个正在奔跑的群体,炸裂的风旋被马王幻体阻挡在外,激烈切割的风流一丝都没能落在野马的身上,野马群完好无损地冲破了老三到老五的截击。   “好哦,好哦,打,打得再激烈一些!”野马对天狼,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观众席彻底被点燃了,摇旗呐喊的声音震耳欲聋。   叶飞对于七小的失败早有预料,毕竟在自然界中,狼群需要耗费很多的精力才能捕获一头成年的野马,而面前的这些,都是彻头彻尾的灵马,是被楚邪操控的,失去了恐惧的妖兽,刚刚进化了一次的七小就想对抗它们难比登天。 第552章 陨星   因为早有预料,所以并不觉得灰心丧气,迎着月光,叶飞似缓实急地举起了手中的朝花夕拾剑,剑锋到达尽头的时候,蓦然长振,不仅让凛冽的剑意重新涌出,更使得无边杀气充斥于天地之间。与往日不同的是,叶飞这一次的出剑并未有半分剑罡凝聚,有的只有如同细线一般向着剑刃延长线上无限扩散的实质化剑意,也就是这条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细线,一直延展到天空最高处,仿佛将整个天际都撕开了一道缝隙。   “区区野马,怎能抵挡我的百战之剑!”叶飞露出笑容,此刻的他自信满满,感觉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面涌出,“完全是来送死的。”   正要挥剑,耳边却蓦然传来了令人恶寒的狼嚎之声。   “呜呜呜呜呜呜……”是老二的声音。如同是人类将士在战场之上吹奏的号角,代表着冲锋陷阵的命令。   随着这道声音的掠起,老大的身体蓦然之间发生了变化。张牙舞爪的兽毛分成多股向着背脊两侧分开,互相捆绑、穿结,竟是逐渐转化成了翅膀的样子。   “这是……战斗方式的进化?”叶飞深感惊诧,万想不到七小除了体态的进化之外,还能够在战斗中磨炼技巧,产生战斗方式的进化。   “呼!”老大脱离了风流的支撑,试着拍打翅膀,“呼!”稍稍飞高之后,又蓦然下坠,显出对翅膀控制的不熟练。   但老大并不气馁,身体下沉之后,连续多次快速地拍打翅膀,终于将它沉重的身躯稳定住了,不至于从空中坠落。   客观来讲,老大骨骼沉重,体态庞大,并不适合飞行,却仍可凭借翅膀悬浮在空中,可见它背脊皮毛的有力和坚韧。   “呼、呼、呼……”终于能够自如飞行了,老大借着兽毛捆扎而成的翅膀扇动来到天上,狼嘴张开,参差狼牙反射出森冷的光。它和另外五小站在了一起,从侧翼攻击正在全速奔跑的马群。   后者仍旧不为所动,它们共同举蹄奔跑的时候,各自的气息交融凝结为有力的护盾,而护身的护盾又可以随着它们高速地奔跑就转化成至为锋利的长矛,这样看起来,当是一种无敌的战法了,除非能使用外力强行打破护盾的坚硬,否则只能成为螳臂当车的绊脚石,轻而易举地遭到碾压。   七小之所以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动攻势,是因为马群的目标只有叶飞而不是它们,马群分成两队,从东西两侧夹击叶飞,在这个过程中,看起来它们转弯会有些费力,所以老二命令其余六小从侧翼展开攻势。   它是队伍里的狼王,拥有着发号施令的权力,其余六小对它的命令会无条件的服从。   “呜呜呜……”老二的啸声即是命令,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无条件的服从,从侧翼攻击马群。   其中,老三到老七仍旧是是在两翼之间聚集风旋进行攻击,而老大则选择冲上去硬碰硬。它飞行的速度很慢,但势大力沉,冲过去以后,扑在一匹野马的身上张嘴就咬,引起“咴儿、咴儿”地惨叫,但马群队列并未因此变的紊乱,在成员遭到攻击速度放缓之后,后面的野马保持原速不变地前进,结实的有力的肌肉很快将同伴和老大一起踩在脚下,从它们一狼一马的身上同时踩踏过去,紧接着是后一匹野马,再后面一匹。如果不是此刻身在天空的话,老大只怕要被活活踩死了。脚下的空无一物救了它一命,侥幸退出了马群的队列,而被它啃咬的那只野马则死亡了,化作一缕灵烟回到楚邪胸膛前,重新浮现成为纹身,独马纹身。   “难道被杀死的马灵仍有复活的余地。”叶飞心中自语,却被自己逗乐了,“马灵本来就是死的,何来复活之说啊。大概就如同剑灵受到重创回到神剑之中休息一样,马灵也是同一个道理吧。”   这样想着,叶飞忽然间感到一丝诧异,如此看起来,无论是与强大的妖兽签订主仆契约,还是神剑的认主,亦或者灵体的封印,人类的身体似乎和精心打造的宝剑,千年出一颗的封印球,没什么区别,都仅仅是一个容器罢了,而人类根骨资质的区别,就等同于容器的好坏优劣之分了。这么说起来,灵魂倒像是附加上去的了,进而推想,每一个灵魂附加在怎样的容器上会否是被某股不可知的力量操控的呢,而这是否就是宿命之说的由来呢?”想到这,叶飞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触碰到了某个不该被触碰的禁区。   人活于世间,总会感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默默操控着一切,说不定,人这一世的生与死,都是在更高等级生物的主宰之下完成的吧。   “好可怕的想法,就如同自己控制的气吞山河卷,其中生物的生与死,喜与忧,其实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叶飞目光中的神采忽然增多,默默地攥紧了拳,在心中呐喊:“可惜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地玄黄,茫茫九州,青衣过处,神剑起舞。   叶飞轻踩花瓣云纵跃而起,手持朝花夕拾剑到达最高处,径直折返,翠绿的衣衫如同孔雀张开的羽翼,呈猛虎下山之势扑向马群。七小对付西侧到来的马群,叶飞则攻击东侧到来的马群。神剑扫过,整个天空裂开了一道缝,如此剑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是出自一位少年之手。   一剑凌空,剑罡划过天际,径直落下,整个夜空从中间斩为两半。马群身上纠缠的气息拧成一股麻绳,如同张开的结界,无声地抵御叶飞凛冽的攻势,竟然成功抵挡住了,毫发未损。   后者并不放弃,持剑连续挥斩,一次又一次,终于发现了一丝破绽,从空中落下,来到马群下方,一边从下往上挥剑,一边对七小道:“你们几个,肚子是马群的破绽,从下方入手。”   确如叶飞所说,若脚踏实地,那被踩踏的人自然体无完肤,身受重伤。可现在的情况是,身在天空当中,也就是处于一个立体的空间内,承托在脚下的只有空气,这个时候,再被马群踩过就不会留下那么严重的伤势了。   并且,马群的冲击速度虽然很快,但是方向变幻困难,只要掌握了它的这些弱点,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呜呜呜呜呜呜呜。”老三到老五分开行动,快如闪电地冲向马群,一口口地撕咬它们,得手之后,即刻拉起高度,不给它们反击的余力,而叶飞也从马群下方斩出神剑,将正在快速奔跑的马腿斩的七零八落。   眼看局势逆战,楚邪却不慌不忙,兀自冷笑,手中重剑从上向下挥斩,像是在下达某项指令,紧接着,正在奔跑的马群化作一道道灵烟,往更高的地方去了,天色蓦然阴暗下来,灼热的风连同山洪海啸般的压力自头顶降下。转眼时间,一方红彤彤的巨石,连同着随着巨石一起奔跑,全身浴火的马群共同从天的最高处奔袭而下,从远处看,就如同几千匹烈马簇拥着一辆火焰战车,自九天之上俯冲而下;如同红色的江水汹涌澎湃,倒流下天际。   “原来这才是楚邪的杀招。”深深感受到陨石到来时,令人心惊胆战的压迫力,叶飞终于明白了楚邪的强大之处。   万马奔腾造就的霸者无疆的气势引人臣服下跪,身不由己,与此同时,遮天蔽日的陨石一起坠落。陨石看起来幅员辽阔,下坠势头猛烈,但总归是从上往下,进攻路经单一的招数,只有配合万马奔腾的气势,才能将它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流星坠落配合万马奔腾的气势,这就是楚邪的必杀绝招了。”迎着风伫立,叶飞身上的青衣在火光照射下化作灰烬,右手持朝花夕拾剑,短发被狂风卷扫,全部往后飞扬,目呲欲裂。这一刻,仿佛回到了蜀山,回到了深受掌教排挤,独面蜀山上下所有人冷眼的局面,回到了从出生开始就相随左右的逆境当中。   叶飞知道自己不能退,因为后退一步敌人非但不会因此放过你,反而会坠入万丈悬崖当中,永远无法站起。只有战,放手一战,倾尽所有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战便战个痛快,哪怕粉身碎骨,哪怕玉石俱焚。   生死关头,叶飞放弃了遁入气吞山河卷的想法,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朝花夕拾剑。   “战吧,躲躲藏藏的不是我辈的风格。”   赤红色的仙罡将叶飞和朝花夕拾剑一起包裹了进去,在几乎将他淹没的巨大阴影之下,他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却始终坚忍不拔地闪耀出自己的光辉,自始至终,义无反顾。   “战!”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回应了他决绝的信念——“叶飞,我欠的人情今日还给你。”   九龙的声音!   与此同时,朝花夕拾剑的剑刃之上叠加了一道更加冷酷、凛冽、无法阻挡的意志,九龙的意志。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我的焚尽天下与你的有去无还剑意不谋而合。”当陨石巨大的轮廓阻挡了月光,遮蔽了苍穹,吞没了叶飞渺小的身影的时候;当众人的视线被黑暗中奔袭的烈马所吞噬;当一切的一切仿佛陷入到永恒的寂静当中。一丝光明出现在视线的尽头,一个单薄的人影以手中的剑刃将遮蔽了天空的巨物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金色的光辉如同天空中闪耀的星魂那样从裂开的缝隙中飘洒下来。   开战到现在,叶飞放弃了仙法作为进攻手段,独以剑技一较长短,不是他不想使用仙法,而是他知道,类似楚邪这样的顶尖高手,自己现在掌握的三脚猫仙法起不到克敌制胜的作用。   因为深知此点,干脆纯以剑技一较长短。   当陨石遮蔽了苍穹,叶飞手中的朝花夕拾剑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原本平整光滑的剑刃上蓦然生出了密集而颗粒饱满的金黄色鳞片,与此同时,聚集成一条线的剑意较刚刚浑厚了十倍不止。   自从得到九龙,这是叶飞第一次动用它的力量,感觉心里面蕴含着一团火急于喷发出来,用尽了,反而舒畅。而眉心之上的三朵火苗,也随着九龙力量的觉醒而变得熠熠生辉。   “破!”天上地下,至尊无敌之剑。千年以来,邪兽九龙积攒下的浑厚杀意与有去无还的凛冽剑意相结合,缔造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杀伐剑意。   “刺啦啦!”熊熊燃烧的陨石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往外射出强光,从中间分开的陨石每一块都有一栋三层小楼那么大,从天上坠落,造成观众们的恐慌和尖叫。   “天塌下来啦,快跑啊。”   “快跑啊,跑晚的就都没命啦。”   尖叫声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很快发现,两半碎裂的陨石在下落的过程中越变越小,直至成为两颗半尺长短的半圆形石头,重新闭合,回到了楚邪的身前,宁静悬浮,如同从小养大的孩子。   “陨石就是一块石头?”观众们揉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   身在高处,浴血奋战的叶飞看到这一幕同样感到诧异,充满迟疑地道:“这就是陨星?”   楚邪两只手握着重剑,长发如同干草那样枯燥分叉,乱糟糟的,不堪入目,眼神却分外明亮,完全睁开的琥珀色的瞳孔与有着不输于方白羽的清透和美丽。   化作两半的石头被赤色的光芒包裹了,重新弥合悬浮在虚空中,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围着楚邪上下的飞舞。   楚邪伸出右手,抚摸身前的圆球,如同在爱抚自己的孩子:“没错,它就是陨星,陪我从小玩到大,寸步不离左右的朋友。”   叶飞惊异道:“在山上的时候就听说了,陨星的外形与寻常仙剑迥异,没想到是真的!” 第553章 动我的女人只有死路一条   “用我的陨星和寻常仙剑做比较,叶飞你可真是让我失望。”说着,凛冽的风声又再响起,从苍穹照下的清冷月光二次遭到阻挡,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从身后袭来了。   已经放松了警惕的叶飞这才想起来,楚邪召唤出的陨石向来就不止一颗。   这把仙剑的身上真是处处蕴含着古怪啊。   这一次,叶飞放弃了硬碰硬的打算,就算九龙再一次将力量分给自己,连续地与陨星硬碰硬也是不划算的,倒不如先躲一躲,暂避锋芒再说。   打定主意,叶飞召唤出了气吞山河卷,没有用它吸收陨星,反而将目标设定成了自己,当先钻入进去,躲了起来。   气吞山河卷自成一界,九州后土就算天崩地裂了,对卷内的世界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更何况,叶飞选择进入神卷暂避锋芒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他认为楚邪的招数声势如此浩大,威力如此悍猛,每一次使用必然都对身体造成相当大的负担,是不可能持续的。   有了这样的判断,叶飞躲到山河卷中暂避锋芒。   考虑到时间换算的法则,进入卷内没多长时间,便又折返出去,重新冒头的时候,第三颗陨石迎接了他,紧接着是第四颗,第五颗,等到第六颗陨石贴着山河卷飞过,叶飞终于站出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真是威力巨大的招数,楚邪你不要告诉我,如此巨大的陨石你可以源源不断地召唤出来。”在卷中躲藏的时候,顺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叶飞意气风发的出现在楚邪的面前,身上干净,一丝伤痕都没有,甚至气息都不弱反强。   自从掌握了气吞山河卷和现世的时间兑换法则,叶飞在战斗中如鱼得水,进入拉锯战以后,完全可以凭借神卷的特殊性休养生息,回复伤势,以期再战。   如此焕然一新的模样让观众们唏嘘震惊,让楚邪隐约猜到了大概,摇摇头道:“叶飞啊,你这根本就是耍赖的行为嘛,每次打不过了就钻到神卷里做缩头乌龟,每次都是这样,太无耻了。”   “神卷是我贴身的神器,我自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了。”叶飞理直气壮地回应,“反而是你,仰仗神器的锋利才是真的,难怪你少年成名,原来都是陨星神剑的功劳。”   “神剑沉睡千年,到我出生方才认主,你觉得为何会如此?”楚邪不屑冷笑。连续召唤了六颗流星,楚邪身上并没有疲劳流露,萦绕在身上的仙罡也没有减弱,只是肩头的万马奔腾纹身全部消失了,似乎随着叶飞前一次的猛烈挥剑化作灰烬。   “不过这样打下去,肯定没完没了的,不如我们就以平局作罢如何?”叶飞调皮地提议。   “平局?你现在明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为何还要求平局?是故意给我好处,让我不至于难堪;还是有意激怒我!叶飞哦,观看了你的很多场比赛,你身上怀有的宝贝很多小爷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在开战之前,私下里模拟了无数次与你交战的情景,你随身携带的法宝自然也在考虑之内。”   “你的意思是,有办法破了我的气吞山河卷喽?”   “气吞山河卷自成一界,是很厉害,而且据我观察,你每次进入卷中,体力和精力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恢复,这证明两边世界的时间概念并不对等,叶飞你掌握到了它,确实可以说是拥有了一个护身的利器。只不过,万事万物都有其弱点,而气吞山河卷的弱点我也已经找到了。”   言及此处,擂台之上忽然传来了唏嘘惊叹的声音,让叶飞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几乎不做思考地再度遁身向神卷中逃逸。   原来,就在他和楚邪短暂交谈的时间里,之前消失的三千匹野马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了他身后的虚空中,目光阴冷地默默注视叶飞的背影。近在咫尺的距离,叶飞往神卷中钻躲的同时,马群也狂奔了起来,后发先至,将他撞倒,踩在脚下,阻止了他进入神卷的意图。   马蹄一次次抬起落下,叶飞惨遭马蹄践踏,虽然是身在虚空之中,也是受伤不轻,卷内的七小眼见主人受伤“嗷嗷”叫个不停,来回踱步,为主人担忧,急于出去帮助主人却无法做到。   “忘了告诉你了叶飞,战马们除了尽情奔跑之外,还拥有隐身的能力。你两次三番在神卷内进出,仙力不可能一直大规模的释放开启,让马群偷偷潜伏到你的身后简直易如反掌。”   楚邪不愧是战斗的狂人,赛前研究叶飞的比赛寻找弱点,比赛的时候随机应变,针对弱点进行攻击,招数配合天衣无缝。叶飞这才知道,之前六次的陨石坠落都是佯攻,目的是让他产生大意的心理,忽略了对身边危险的感知,使得马群可以悄无声息地潜伏到自己的身后,伺机而动。   这样看起来,楚邪对于战斗技巧的应用真的非常可怕。   被成百上千的马蹄踩在身上,叶飞五脏六腑都被锤烂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在疼痛,即便如此,他求生的欲望依然强烈,忽然大喝一声,召唤花瓣云包裹了身体,从纷至沓来的马蹄下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生路。   径直向着楚邪去了,双手持朝花夕拾剑由前往后挥斩:“楚邪,接我的有去无还。”   “又是这一招,已经不顶用了叶飞。”楚邪冷哼一声,目光中的光芒与之前明显不同。战到此时,叶飞的招数都已用老,能给他带来了乐趣也濒临极限,是该给战斗画上句点的时候了。   面对从高处扑来的叶飞,楚邪迎着风挥出剑刃,六颗于前一刻还宁静伫立在他身前的圆形石块蓦然之间得到命令,同时扑向叶飞,每一颗石块之中都蕴含着浩瀚雄伟的力量,每一颗石块都在风中不断变大,生长。   陨星的真正力量便来自于这些石球吗。   叶飞能够猜测出,石球体积越小,就越是坚硬,想要再像之前那样斩断它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却仍义无反顾的出剑,因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输。   战斗终于趋近于终点,叶飞和楚邪将在这一击过后分出胜负。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叶飞与陨星快速接近的时候,一方神卷也保持着极快的速度飞来,与叶飞、陨星交汇在同一个时间点,同一个地方上。   “咦?”开战以来,战斗的轨道第一次偏离了楚邪的预料。   “刷!”下一刻,六颗陨星穿破了虚空,径直往更高的地方冲上去了,叶飞在与它们接触的前一刻,进入到神卷当中,在彻底躲过了它们的攻势以后,飞出神卷,保持持剑前刺的姿势不变,笔直冲向楚邪。   后者眉目一紧,罕见地产生了大难临头的感觉。   “楚邪,来吧,接我的百战之剑!”   破风斩浪,披荆斩棘,叶飞终于来到了楚邪的近前,冲入到能对他造成危险的腹地,用手中的朝花夕拾剑向世人宣示,谁才是蜀道年轻一辈最强的男人。   “刺啦啦!”面对杀伐果断的凛冽剑意,武痴楚邪不退反进,迎着风出剑。   “好好好,叶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咱两人便在此地战个痛快。”   “记住开战之前的约定。”叶飞大喊。   视线中,叶飞化作了一道红线,与楚邪擦肩而过。   客观来讲,这场战斗无论叶飞是胜是败,都已经值了,因为在整个战斗的过程当中,他不仅找回了使出有去无还剑意精髓的感觉,更是与气吞山河卷亲密无间地配合了一次,开发出了山河卷的别样战斗方式,可谓进步巨大。   一瞬间,叶飞与楚邪交错而过,背对背伫立,脚下的擂台早已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留在其上的斑斑血迹大部分来自于叶飞,表明了战斗的艰难和不容易。   观众们全部站起了,一个个紧攥着拳,放弃了呐喊和尖叫,目不转睛地紧盯着擂台上的两个人,他们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到底是谁能够站到最后,是谁取得了比赛的胜利,与此相比,输赢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噗呲”血线升天,叶飞的腹部裂开了一道缝隙,单膝跪地,要不是及时用剑刃插入地面,支撑住了身体,只怕已经瘫倒在血泊当中。   “这么说,是楚邪胜了?”观众席上,本该兴奋的棕色阵营却仍旧鸦雀无声的,没有兴高采烈的庆祝声音,大家似乎都被叶飞不屈不挠的性格感染了,为他的“失败”而遗憾。   却万万想不到,紧接着楚邪的身上也裂开了一道伤口,只一个洞,却深可见骨,贯穿了整个肩胛,楚邪“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留下了意式丧失前的最后一句话“我输了叶飞,但我不服,以后的日子你再也别想摆脱我了。直到彻底战胜你的那一天为止,我楚邪会永永远远缠着你的。”   铜锣声响,五号擂台半决赛终了——叶飞胜!   也就是因为这场比赛的结束,让浑浑噩噩的人们猛然意识到了,一个伟大的时代正在到来。一个群雄并起,豪强林立,被后世学者称作英雄年代的伟大时代。   但对叶飞来说,比赛的胜利并不是一件好事,起码现在不是。因为当他走下擂台,希望得到某人热情拥抱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若雪的座位空无一人,一封用油纸写成的信被寸长的刀子钉在椅子背上,拔出刀来,刀尖血渍鲜红,让叶飞的心沉入谷底。   焦急地展开信函,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你的女人在我手上,照我说的去做。   下一刻,叶飞大力地撕碎了油纸信,仰天长啸“不管你是谁,都给我听好了,如果若雪少了一根汗毛,我便追你到天涯海角,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风云突变,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间下起了小雨,毫无准备的观众们无一例外的被雨水淋湿,但没人关心这些,与被雨水淋湿身体比起来,叶飞洞穿一切的呐喊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不管你是谁,都给我听好了?如果若雪少了一根汗毛,我便追你到天涯海角,让你永世不得安宁!”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陪着叶飞一起到来的,那个寸步不离的女人是不是不见了?是被仇人抓走了吗?抓走她的人又会是谁?道爷女人被掳走的消息堪称十年以来,金陵城的头号新闻了吧;被他们幸运的听到了真的是太棒了。   ……   “若雪……若雪!”被雨水淋到透心凉而不动用仙力阻挡,叶飞在知道若雪被劫走的消息之后,感觉天一下塌了下来,魂不守舍,六神无主。这种感觉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有别于每一次遭遇逆境内心深处涌起的好胜心,叶飞真的是彻彻底底的被雨水淋透了,变成了一只落汤鸡,完全没有任何的斗志也没有任何的倔强心涌起,他现在只是一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失败于对于若雪的疏于照顾,失败于对于敌人的大意和轻视,失败于自己不够强,而让战斗变得如此惨烈,甚至不得不将七小召唤了回来。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存在的话,他一定要让生活重来一次,从若雪陪他下山的那个时刻开始,便坚定地拒绝她,拒绝她这般不顾一切的冒险行为。   也是在这个瞬间,叶飞如此深切地意识到了原来若雪对自己来说竟是如此如此的重要,重要到当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自己所有的冷静、自信、从容、高傲都被打破了,从骄傲的胜利者跌落尘埃,变成了可怜而又可笑的失败者。一切的一切,都仅仅是由于若雪的遇险而已。也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失去了若雪,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这种感觉,比之若雪在通天教三大高手的联合一击下遇险所带来的还要强烈百倍甚至千倍。此刻的叶飞六神无主,仿佛与人间的一切无关。他的心中只存在着一个人,四个字——纳兰若雪! 第554章 幕后黑手   天塌地陷,天昏地暗,天地无光!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叶飞此时此刻心中的感觉,那便是绝望。   若雪被劫走绝不会是巧合,劫走若雪的人一定与自己存在着某种利益冲突,所以劫持若雪的行为实际上是冲着自己来的,换句话说,是自己的鲁莽害了若雪。   思及此处,叶飞泣不成声,在他生命里,唯一一个重要的女人,便是纳兰若雪,只有她,只有若雪是值得自己怜爱和疼惜的,只有若雪,无论如何都不能允许受到丝毫的伤害。   话是这样说,叶飞却不敢产生丝毫的异动,因为信上的内容,他害怕自己的异动会招致绑匪的撕票,那便是真的罪责难逃。   却忽然发现从身后照射过来的月光被一个身影遮挡住,充满期待地回头,乞求最后一丝奇迹的出现,乞求若雪是在与自己开玩笑,闹着玩,乞求这一切都仅仅是纳兰若雪自导自演的恶作剧,可惜所有的愿望都落空了。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肩膀被穿了一个大洞的楚邪,楚邪半边脸孔都被鲜血浸染,一脸晦气地望过来。   叶飞心中气大,站起来强硬地道:“怎么,还要打吗,我奉陪到底。”   没想到楚邪说道:“你若慌乱,若雪便死定了。”接着高高跃起,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离开了竞技场。   叶飞被他的话说的一愣,等到醒过神来的时候,楚邪已经从视线中消失掉,兀自咂摸话语中的滋味,默默地点点头。   “铮!”却有一把飞刀从身后射来,被叶飞以双指夹住。刀子上面固定着一张黄色的油纸信,和刚才的那封信是同样的材质,好奇的人们努力围拢上来,叶飞腾起仙罡,将他们全部轰走。   再展开信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自断双臂,到白鹭街十三号去,注意,每踏出一步都需要有血液留证,留在地面上的血迹必须从竞技场一直延伸到白鹭街十三号,若中断或者没有血迹残留,则交易作废。”这一次叶飞没有马上将油纸信撕碎,他仔细端详,发现了两点可疑处。   第一点,信件上的字迹与前一封信完全不同,工工整整,墨迹已经干了多时;第二点,插入油纸的刀子锋利,做工不菲,让叶飞联想到了芊芊和她背后的组织杀人的时候使用的利器。   字迹的不同说明绑架者已经走远了,留在此地向自己发信息的,是他的同伴,除此之外,同时负责监视自己;墨迹干涸说明信件早已准备妥当,此次的绑架肯定是酝酿已久的行为。想到一直有图谋不轨者藏在暗处,自己却一点察觉都没有,叶飞心中自恨,如果能早一点发现的话,就不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局面。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道破风声出现在身后。这一次,叶飞用手指夹住刀片以后,马上抬头,四处找寻射出油纸信的人,发现有四个人同时向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奔跑,明白了对方留下来看守自己的力量很庞大,自己是没有机会抓住信使,从而顺藤摸瓜的。   沉沉地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油纸信展开,见到上面写着的一行小字:“动作快,一炷香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指定的地点,你的小情人少一根手指。”字迹居然又不一样。   此时此刻,叶飞基本恢复了冷静,楚邪的话对他有着醍醐灌顶的效果,楚邪说的不错,若雪被敌人抓走了,若自己再失去冷静,那么接下来的结果将只有死路一条,只有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敌人的破绽,获得救出若雪的一线希望。自己的命不值钱,若雪的命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丝毫闪失,只要能救出若雪,自己愿意付出所有。   心念电转,叶飞知道身边有太多监视者了,与此同时对此次事件的黑手有了基本的判断。只怕,劫持的事情只有芊芊他们一伙人能够做到了,因为只有他们这种擅长暗杀和潜行的杀手,才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监视自己。   抬起头看看天色,叶飞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折断了自己的左臂,“咔嚓”一声,听得身边人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却是叶飞高高跃起,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竞技场。   记忆中,白鹭街是紧邻仙女河畔的一条长街,是金陵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前行过程中,叶飞拖着断臂和疲惫的身体看了后方一眼,发现之前产生异动的四个人全部在身后跟踪着自己,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时刻都不放松。他们的手中握着刀子,嘴里面含着骨哨,估计一旦遇到异变,会马上吹响骨哨,用哨声给同伴放出信号,告诉同伴立刻撕票。   在这个过程中,第四把刀子插着油纸信到来,信上写着:“仅仅是折断手臂还不足够,必须见血,要一边流血一边前行。沿途不许服用仙丹,也不可以求助,只有如此,咱们的交易才算生效。”   “好狠毒的条件啊。”叶飞心中冷笑,打眼注视分开站立的四个人,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充满杀意,再看了看手中的刀子,咬紧牙关将刀子交到左手,奋力插入右臂当中,这还不够,还再搅动撕扯一番,彻底将手臂废掉了。   额上瞬间被汗水浸透,叶飞咬着牙说:“另外一只手臂,我要留着接你们的信,没意见吧!”   那四个人互相看了看,掷来第五封信:“可以。”   时至深夜,皓月渐隐,日轮未现,小商小贩们陆续收拾了摊位回家取暖,街道之上冷清清,白茫茫的,看起来很是萧瑟和凄凉。   在众人印象中天不怕地不怕,矢志创造一番伟业的叶飞,其实弱点一直就在身边,那就是若雪,敌人看到了他的弱点,并抓住了他的弱点,便等于说是掐住了叶飞的喉咙,使得叶飞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商贩们陆续收拾东西回家,其中绝大部分都拖着疲累的身躯,头都不愿意抬起一下,叶飞的血一路滴着,临近白鹭街的时候,留在地面上的血滴殷出的痕迹已经小了很多了,这证明他的血液流出了太多太多,濒临干涸。   正常人血液流出三分之一即会死亡,叶飞是仙人,血流出一半的时候也总归要死的,最关键的是,血液的流出会带走体内的养分,使得身体缺少动力,若持续下去,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当然,对方的目的本就在于此。只是若雪现在在对方的手上,叶飞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天色进入最黑暗的时段,叶飞足下踉跄,撞倒了一个正推着摊位往家走的大哥,挣扎着起身。那小贩本来想着揪住他训斥一顿,但瞧见叶飞煞白的脸孔,看到他伤口中汩汩流出的鲜血马上闭嘴了,躲瘟神似地远远地避开。   即便如此,叶飞在倒塌的摊位上挣扎了很久才重新站起来,血液也因此留下了一大滩,等到重新踏上行程,远离了小商贩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四个人走上前来,弯腰捻起了留在地上的血,仔细观瞧查看,再拉起抱怨声不停的小商贩,毫不犹豫地出刀刺入他的心脏。   可怜那小商贩误以为是自己的抱怨遭来了对方的毒手,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生前想最后骂骂老天,骂骂人间的不公,却被有力的大手堵住了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慢慢倒下直到死亡。   四人随后追了上去,叶飞前行的速度放慢了很多,他们能够轻松跟上。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说道:“看他这个样子,不如现在就动手弄死他如何?”   “可不要小看了叶飞,你忘了擂台上他是怎么反败为胜的了吗。”旁边的人训斥,“一切按照首领的吩咐行动,不得有误。”   四个人重新分开站立,远远地跟随,不给叶飞任何靠近自己的机会。   ……   终于来到了仙女河畔,摇摆的柳枝如同恶魔在欢笑,风声鹤唳,微波徐来的河面上来往船舶都已停止了作业,驳靠到岸边,视线中不时有一两个人驻足在河岸两旁,目光古怪地偷偷注视过来。白鹭街紧邻仙女河畔,找到了仙女河就等于找到了白鹭街。叶飞面色煞白,血液几乎流尽,却仍然兀自支撑着,一直找到了白鹭街十三号的大门,推开门的时候,院子里站着一个清瘦的女人,背对着他,一道闪电划落,四个负责跟踪的手下来到了那个人的身后,而其他在岸边见过的人,也陆续来到了院落四周,或站、或靠,或手持利刃趴在院墙之上,一个个蓄势待发。   “若雪呢。”叶飞咆哮,天上小雨淅沥,时有时无,雷电偶尔冒出一道,映照出满院杀手肃杀冷酷的轮廓。   孤身闯虎穴!不真的进入到虎穴之内,便永远无法知道虎穴的阴森和恐怖。   屋顶上、院落中,身边大大小小的杀手起码三十人,与此相比,叶飞明显身单力孤,萧索悲凉,虽然勇气可嘉,但战力完全不成正比。   背对他的人一身女子的打扮,身形苗条,偶尔闪过的雷霆映照出她美丽的侧脸,在叶飞眼里却是分外狰狞的魔鬼模样。   背对着挥挥手,手下从屋子里面端出了一双鞋子,远远地扔到叶飞面前,“啪嗒!”叶飞的心跟着缩紧了一下。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布满褶皱和血渍的绣花鞋,毫无疑问是若雪的。   “若雪呢,你们到底把她怎么了,敢动若雪一根汗毛我叶飞一定要你们不得好死,通通为她陪葬。”叶飞愤怒地咆哮起来。   那人终于转过身子,不意外的,是芊芊无疑,只不过面容显得有些僵硬,大概是人皮面具快要失效了吧。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值得吗?”芊芊的语气有些古怪。   “值得!因为若雪不是普通的女人,对我来说,她比生命都重要。”叶飞全身上下都已被雨水浇透,短发软趴趴的贴在头顶上,失去了逆冲向天的气势,血液混着雨水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面流出,在他站立的地方聚成一小洼,体内的血液就快要流干了,这从鲜血滴出的速度越来越慢就能够看得出来。   “男人啊,总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天长地久,却在遇见了更美丽的女人之后毫不犹豫的反悔,虚情假意的,令我们女人心寒。叶飞你愿意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独闯虎穴,令我刮目相看,倒真的有些欣赏你了呢。”芊芊笑盈盈地说。   “少说废话了,直说吧,怎样才能放过若雪。”叶飞直奔主题。   “我们的目标只是你,叶飞。”   “我知道。”   “所以想要若雪活着,你便必须死。”   “既然来到这里,我就已经做好了为若雪牺牲的准备。”   “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死?”   “我和若雪是真爱。”   “哈哈,好吧,真的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了。”   “但我有一个要求,让我在临死之前,再见若雪一面,确保她平安无事。”   “可以,但必须在你彻底失去了对我们威胁以后,你太强大了,我们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在我死后,你们必须遵守承诺,放若雪平平安安地离开。”   “那是自然。”   “能够再满足我一个要求吗。”   “说来听听。”   “究竟是谁在背后主事着你们,究竟是谁杀死了三皇子,是谁,我想知道是谁。”   “呵呵,我家主子的威名可不能随便道与外人,死人也不可以。”芊芊充满冷酷地说。   “这么说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喽?”   “世界上死不瞑目的人太多了,你叶飞又有何特别的呢,总归是个身不由己的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死后无非都是一具枯骨。”   “知道吗,叶飞,你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加入到九龙夺嫡的战斗中来,若只是寻常的传道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一旦加入了皇室争斗,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因为这压根就是一条不归路,只有最强大的皇子才能笑到最后,其他人全部都要化为累累白骨,成为他顺利坐上宝座的踏脚石。” 第555章 绝境   “你以为自己的主子便能笑到最后?”   “我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人而已,拿人钱财,为人消灾。”   “是啊,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叶飞呢喃,“说吧,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自断双腿,我就让你见到心上人。”   “自断双腿?”   “我想你应该能够察觉到,芊芊并不在这座宅院里,她所在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是杀是留,全凭借我的信号,如果你自断双腿的话,我就会把她带过来,见你最后一面。”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否算数。”   “叶飞你知道的,自己并没有筹码能够与我讨价还价。”   “可你也必须清楚,如果我动怒,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要为我的若雪陪葬。”   “那就要看你对若雪的爱到底有多深了,想要取走我们的命,当然可以,每天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我们的命本来也就不值钱,更何况,连人皮都没有,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除了互相依偎取暖之外,再没有其他依靠了。”   “我不相信你不怕死。”   “当然怕死,但是任务在身,身不由己。”   “好一个任务在身,你对自己的主子还真是忠心耿耿。”   “我的命是主子的。”   “既然这样,我便信你一次,拿刀来吧。”   “爽快。”远远的,一把锋利的刀子被丢了过来,叶飞一把接住,随着骤然亮起的闪电,在平整的刀刃上看清楚了自己颓败的面容。绑架的时间确定在自己和楚邪真刀真枪的对战之后,体力最是缺失的时候,紧接着用一连串密不透风的操作打消了自己反抗的信念,一步步地逼着自己主动交枪,迈入死亡的大门。细想想,包括见面之初,芊芊对于男人背信弃义的言论,乍一看是在称赞自己讲信义,真爷们;实际上,也是一种变相的蛊惑,按她的意思,如果此刻自己背信弃义的话,就与普通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多么阴险的手段,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恐怕他们还有后招没有亮出吧。   一旦骨头受损,哪怕是童子金身也没办法很快复原,他们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非要用刀子割烂自己的身体。   很好,就如你们所愿!无论如何,保证若雪活着都是头等大事。   看着锋利的刀刃,叶飞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护得若雪安全,无论如何!   却忽然道:“不管我怎样做,你们都不会放过若雪的对吧,即便我信守承诺死在这里,即便如此。”   “怎么,反悔了?害怕了?男人果然就没有一个可靠的。”芊芊冷笑。   “回答我。”叶飞大声质问。   芊芊不耐烦地道:“信不信由你,但你必须明白,只要你不动手,你的心肝宝贝就死定了。”   “死对我来说没什么可畏惧的,只要若雪活着便好,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的。”再不迟疑,叶飞挥刃刺入自己的大腿根部,“噗嗤!”先是左腿。血液的喷射并没有为院子里的人们带去太大的震撼,他们早已见惯了鲜血,对于皮肉的撕裂近乎于麻木。   “不够深。”芊芊姑娘充满冷酷地说,如果仔细看的话,她的面皮与血肉中间存在着一道缝,表皮的皮角掀开着,如同风干的腊肉。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鲜少有人知晓,据说是一种存在于巫疆的秘术,不知道是怎样阴差阳错地被杀手组织掌握了的,从此成为接近目标的有效手段,却也存在着缺陷。首先,人皮面具是有保质期的,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要替换一次;其次,人皮面具最好由本身没有脸皮的人佩戴,这样才能发挥出最佳的效果,如果本体的面皮还在的话,新敷上去的面具就没办法完美无瑕的贴合,容易被亲近熟悉的人发现破绽。   叶飞早已将芊芊他们一行的本体收走,人皮面具得不到替换就只能面临彻底失去作用的危险,芊芊现在的表现就是失去作用前兆。说起来,有一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释,那就是为何叶飞能够如此轻易的将本来藏在密室里的芊芊一行的本体们带走,是他们组织内部做事产生了疏漏?还是别有目的。这一直是一个谜团。现在情况危急,叶飞也没有闲心再去顾虑这些了。   “噗嗤!”叶飞咬着牙,让刀子在肉里旋转。芊芊由此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这个深度还可以,不过另外一条腿也必须废掉。”   回想一下切菜切到手指的感觉,你就知道叶飞现在到底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更何况他还是被逼着自己挥刀刺入自己的身体,关二爷刮骨疗毒不过如此罢。   身为仙人,见惯了刀光剑影,叶飞年纪不大,却受过大大小小的伤,伤痕大多因为童子金身的作用被抹平了,总归会留下那么几道,比如说,额头之上的三朵火纹;再比如说,右手之上与老夏签订契约留下的痕迹。今日受到的刀伤是他第一次用刀子割自己肉,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是脑子有问题,知情者却深知,这是叶飞有情有义。   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不会理会他人的死活,哪怕是亲密爱人甚至亲生骨肉。叶飞和纳兰若雪尚未成亲,却已心甘情愿地为她去死,可见一向不擅长表达爱意的叶飞是真心真意地喜欢上若雪了。   “还有一条腿能够活动。”芊芊充满冷酷的说。   此时的叶飞右臂往下耷拉着,肩膀上的创口翻翻着,接近于愈合的状态却始终无法愈合,这是刀上淬的毒导致的,破坏了童子金身的恢复力。左侧的一条腿从根部往外冒血,刀剑刺在上面,刀子至今没有拔出,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冷汗更是一阵阵地往外冒。若是寻常人早就流血过多,昏死过去了,叶飞童子金身护体,造血功能异常强大,所以能坚持到现在。   “另外一条腿也要!”叶飞咬咬牙,拔出了捅入身体的刀子,鲜血即刻喷涌出来,无法抑制,血流如注之下,他嘴唇煞白,面如金纸,一条腿已经迈入棺材里了。   “对,我要另外一条腿,只要你两条腿都废了,我就答应让你和你的心甘宝贝纳兰若雪见最后的一面。”芊芊充满冷酷地道出无情地事实。   看着刀子上沾染的血迹,叶飞全身一阵阵地发冷,从没觉得金陵的夜晚这么寒冷,他彻底明白了,此行下山到底有着多少的艰险,对他来讲又意味着什么。   却仍然咬牙坚持,绝不后悔:“既然你要,便将这条腿也给你罢了。”   “噗嗤。”刀刃捅入了右腿腿根,叶飞倒吸一口凉气,余光望向芊芊,看她仍旧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再把刀尖用力一转,整个身子再难支撑,终于是摔倒在地。而他站立的地方早已化作一片血泊。   天昏地暗,阵雨时来,不时吹来的冷风预示着冷酷的事情即将发生,一代枭雄难道便要就此殒命?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叶飞不会坐以待毙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他一贯秉持的道义。   但在外人眼里,他已是一堆烂肉了。   “履行你的承诺,让我看看若雪,看到她平安无事。”说话的时候,叶飞的嘴唇颤抖的厉害,随着血液的流逝,他的体温快速地远离了自己,一向暖热的手心凉丝丝的如同一个死人。   “履行你的承诺。”叶飞声嘶力竭的呐喊。   “把若雪带上来吧。”芊芊拍拍手,即便叶飞已经成为了一堆烂肉,她仍不放松警惕,因为与身处画舫之上被自己阴了一遭的时候比起来,叶飞进步得太多了,应该说,他根本就是进步神速,每一场战斗都可以获得巨大的成长,越战越强,甚至连楚邪这个为战而生的战斗狂人在他面前都相形见绌。也正是看到了叶飞不可思议的成长性,在幕后发号施令的主人才会下定了决心取走他的性命。   芊芊下达了指示,身后的人即刻拿出一个炮竹,点燃之后,释放出红色的烟火,向院外的同伴发送信号。   “你的心肝宝贝被我们安置在遥远而安全的地方,如果她到来的时候你身体里面的血液还没有流干,就能够见到最后一面。”芊芊语气平和的说着,做出这般的安排,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拖延时间,等着叶飞血液慢慢地流干殆尽。   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苦心积虑算计叶飞的时候,叶飞也在做着逆境中的反抗,只是未到若雪出现,他便始终不能露出杀招,始终保留着一个玉石俱焚的机会在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一天中最黑暗的时间已经到来,天空中风卷残云,似有一场更大的雨势正在酝酿。   山雨欲来风满楼,几度烟雨几度愁。没有风霜烟雨的洗礼,怎能见到雨后的彩虹。   没有人注意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叶飞目光中的神采重新凝聚了,他在等待,耐心地等待,若雪出现的时候便是他出手反击的时刻。   叶飞早已做好了安排,刚刚到达仙女河畔,撞倒了无辜小贩摊位的时候,他的棋子就已经落下,只要能再见到若雪,只要若雪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切便将有个分晓。   “轰隆。”伴随着一道耀眼的雷光划过天际,两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压着若雪走了上来,和芊芊一样,负责押送若雪的人全部出自彩云坊,是无面刺客团的成员。   两人押着若雪走上来,院子里的其他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直来到芊芊的身边,将手中重要的“货物”安全送达到首领的身边。若雪身体软乎乎的,眼睛半睁半闭,需要被她们左右架住才能够前行,赤着脚,身上有两处伤口,并不深,看样子大概是被下了药,失去了意识。   叶飞知道,杀手惯用的暗杀手段是施毒和偷袭,无面杀手对于药理知识肯定有着深刻的理解,只不过碍于自己的童子金身,才一直没有在自己身上下毒,反而将矛头对准了若雪。   终于见到了若雪,一直悬着的心踏实了下来,若雪的安好如同一针强心剂,给了他求生的欲望和信心。   到时候了,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千不该万不该,芊芊不应该让若雪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因为一旦出现了,她便不再立于不败之地。   两个人左右抓着若雪的胳膊,站在芊芊的身后,后者打眼瞅了若雪一眼,目光怪异:“娇滴滴的小女生啊,仅仅是一出苦肉计而已,就轻而易举的中招了,顺利地被吓了药。放心吧,药效在十二个时辰以后就会过去。”转目望向叶飞:“怎么样,可以安心的上路去了吧。”   却蓦然发现叶飞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寒冷无比,凛冽的杀意更是笼罩了整个白鹭街十三号,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伸手便往若雪脖子上抓去,可惜已经完了,只听“砰砰砰砰!”伴随着四个振聋发聩的声音,跟踪叶飞一路,最后到了自己身后的四个人同时由内到外的爆炸开了,血肉横飞,携带着恶臭的黄烟瞬间吞没了芊芊、若雪以及两名与若雪一道前来的无面杀手。   紧接着,跨越时空的光芒当空闪耀,仿佛太阳提前升起,强大的吸力兜头罩下,除了芊芊之外,若雪和另外两名无面杀手全部被吸入进去。   “该死!”芊芊愤怒地扔出暗器,却没有击中目标,因为四肢残缺的叶飞在花瓣云的承托下同样进入了神卷之内。   “该死,被阴了一遭。”芊芊充满愤怒地攥拳,“计划有变,快去禀告主人。”   却哪里想到,不过眨眼的时间,叶飞便又从神卷之中折返,神清气爽,一身干净,惨不忍睹的伤口尽数复原不说,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吧,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叶飞的语气很冷,冷的让人窒息,让本该没有感情的杀手们,心境沉入谷底。 第556章 警钟   视线中,叶飞背负双手站立,脚踩花瓣云,神秘莫测的气吞山河卷在他身后展开,如同初升的太阳一般释放出阵阵玄光,七小或匍匐、或昂首、或弓背蓄势待发于左右簇拥,那情景,恍然以为是杀神降临,带给院中所有人难以言喻的震撼。   芊芊作为首领,心中清楚主人交代的计划已经失败了,却仍不想放弃,震惊的神色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最后一搏的果断和决绝,这抹神色,前一刻也在叶飞身上出现过。   “你在我手下的身上动了手脚?怎么做到的?”芊芊迎着当头罩下的威压站直了身子,缩在袖中的右手抓住了锋利短刀的刀柄,“最后一战之前,能否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叶飞青衣如松,短发恢复了生气,一根根地树立,逆冲向天,负手而立,不过十九岁的年纪,却一丝稚气都没有,反而透露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历经了太多磨难,叶飞身上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改变,比之以往冷冽了很多,霸道了很多。   他睥睨过来,目光一一扫过院中人的身体,如同刀子在他们身上割,最后干冷地笑了一声:“来的时候,我假装碰倒了一个商贩的摊位,借此留下了一滩血。”   芊芊心中一惊,马上猜到了什么,道:“血里有毒?”   “只是一些种子而已,一种叫做青雘的植物的种子,青雘是一种菌类植物,种子是细小的孢子,可随风飘散也可混合于水,很难被发现。我故意撞倒了商贩的摊位,你的四个手下担心我耍花招,聚上来查看,甚至摸了我留在地面上的血查看我的伤势程度。”   “你的血液里面含有着青雘的种子?”芊芊问。   “不错。仙人的经络之中蕴含着精纯的仙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阻止邪物的入侵,但是普通人却不行。往这边走的过程中,我发现跟踪我的人虽然轻身功夫不弱,潜行能力也很强,却没有一丝一毫灵力的波动,都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在此基础上,顺利地让青雘的种子进入到他们体内,便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只要我一声令下,五行创生术就会发动,青雘会以超出常识的速度疯长,快速膨胀,直至从内到外将宿主炸裂。”话锋一转,叶飞的语气更加冰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青雘的孢子可溶于水,也能悬浮在空中,随着风传播,是只在最阴暗的地方生长的所有普通人的噩梦。”   话到此处,芊芊大惊失色对着手下挥手,“快,快离开这里。”   叶飞却将右手举起,持于胸前:“托你的福,以后再施展五行创生术,只要一只手就足够了。”   “砰砰砰砰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在潮湿萧瑟的院子里炸响,脚下的庭院大概已经废弃了很久,木植疯长,杂草丛生,院子里的砖块很多都碎裂了,现出斑驳的痕迹。   叶飞如同一尊杀神屹立在院子最高处,右手双指并拢,持于胸前,身上笼罩着赤红的仙罡,瞳孔的颜色却是红上加红,恍然如血,烈烈青衣迎风作响,群狼围绕咆哮。这一刻,叶飞出手毫不留情,因为敌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矛头对准了与世无争的纳兰若雪。   “砰砰砰砰砰……”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血浆伴随着肉块飞舞,黄色的烟雾,其中蕴含的细小孢子其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将整个院子的所有人全部感染。从若雪被劫持的那一刻开始,叶飞的心中就在盘算着救出若雪的计划,为此,他想到了一种被称作恶魔的植物——青雘。   青雘是菌类植物,可以在任何潮湿的环境下生长,寄生,汲取宿主的养分。与普通的菌类植物不同,青雘的生命周期很短,植株类似于蒲公英,成熟以后本体会以爆炸的方式将下一代孢子喷射向远方,以此达到大规模繁殖的目的。不仅如此,它对于温度和湿度的要求也不像普通菌类植物那么苛刻,摄氏三十六度左右仍然可以存活,生长。   活体生物一旦与青雘接触,无论是见到它植株的爆炸,或者触摸到它的孢子,都会被感染,孢子由此寄生在体内器官当中,随着植株的成熟而造成爆炸,扩大传播的范围。樊村曾经发生过一次青雘大规模感染的事件,当时所有波及到的村民都被活埋了,尸体遭到火花。整个过程由村上年迈的医生以及村长共同主持,活人遭掩埋焚烧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叶飞发现青雘是在山河卷内一个极度偶然的情况下,感觉它们与紫荆类似,恶魔般的菌类植物生长在山河卷山阴处内并没有太大的不谐之处,顺手就采摘了过来。通过在自己身上测试,发现青雘对仙人并没有效果,因为仙人经络间流淌着仙力,仙力是至纯至净的,青雘无法在其中繁衍,却仍然可以感染普通人,再配合五行创生术的使用,简直就是凡人的性命收割机,可以造成连环死亡,不断扩大传染范围,直至整个群落被消灭,这个恐怖发现让叶飞着实吃了一惊,深感此生物对于九州本身是个巨大的隐患,可还是保留了它的孢子,以备不时之需。   时至今日,面对敌人深不见底的恶意,叶飞想到了如同梦魇的青雘,想到了用血液承载它感染身后监视者的可能性。自己的血液中有着仙力流淌,青雘会进入休眠状态,随着血液一起流出,准确感染到四名监视自己的人。进入他们的体内,在他们身体中缓慢生长。在此基础上,叶飞答应了芊芊提出的所有条件,将自己置之死地来换得与若雪见最后一面的机会,他唯独要求留下了一只手,因为叶飞知道,只要一只手完好,他便能扭转局势,获得一线生机。   将计就计,计划有条不紊地实施着,叶飞靠着童子金身的强大恢复能力,努力保持着意识的清醒,保持身体不会死亡,由此度过很长很长时间,直到生命濒临终点,直到芊芊认为他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威胁,命令手下把若雪带到了面前。   实际上,芊芊将若雪带来并非是失误,而是她要彻底将死叶飞的杀招,从叶飞在擂台上的表现,芊芊了解到叶飞拥有着强大到近乎逆天的复原能力,拥有着逆境中崛起的斗志,拥有着在战斗中进化的潜力。芊芊因为清楚知道这些,始终不敢将叶飞逼入绝路,不敢与他彻底撕破脸皮,哪怕那个时候,叶飞已经自断一条手臂,两条腿。   为此,她必须将筹码牢牢抓在手里,威胁着给予叶飞最后的一击。于是,在足够长的时间以后,这段时间是为了让叶飞体内的精血更多的流逝从而达到体力的最低点,若雪被带了过来,带到了叶飞的面前,芊芊本以为,早已经胜券在握,只要抓住若雪的喉咙威胁叶飞就范自裁,主人交代的任务就应该结束了,却万万想不到在自己谋划着对方的时候,叶飞早已将计就计。   由此可见,芊芊的失败不在于算计的疏漏,不在于恶意的浑厚,而是输在了仙人与凡人的区别上,输在了完全低估了仙人的强大,低估了仙人所能掌握地种种仙法的神秘莫测。本以为是最后杀招的将若雪带到了院子里,本以为可以彻底卡死叶飞的喉咙,却怎能想得到,完全正中叶飞下怀,就在交接若雪的过程中,叶飞引爆了四名手下体内的青雘孢子,使得它们旺盛生长,最后爆炸,再生长,再爆炸,点燃了恶魔循环的导火索。由此使得异变突起,芊芊失去了所有的先机,再召唤出早已等候着的气吞山河卷利用其吸力将若雪和深受重伤,只剩下一口气的自己全部吸入神卷之中,利用灵井井水以及主宰者威能重塑身体,由此焕然一新地折返到现世,化作无上杀神向曾经危害过自己的人展开复仇。   整个过程,将计就计,以暴制暴,将仙人的强大,思路的清晰,逆境之下的临危不惧体现得淋漓尽致。   “砰砰砰砰砰砰砰……”一个个健康的身影炸裂,血肉模糊,黄雾漫天,白鹭街十三号化作修罗场,充满破败的死气。   叶飞脚踩花瓣云,穿透黄雾而来,降落在芊芊的面前,举起仙剑指着她:“告诉我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我答应留你一具全尸。”芊芊是无面杀手中唯一一个幸存者,因为只有她的体内蕴含着灵力,说到底,凡间只是战场,凡人都是陪衬,神仙的战斗才是主戏。   芊芊的脸上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悲伤,初时的慌乱之后,她很轻易地接受了同伴的惨死。自小接受冷酷的暗杀训练,面对生死早已麻木。   对于叶飞,她分毫不退,纤细的身体宁静伫立,如同美丽的人鱼:“危急时刻,保全性命是我从小接受的训练内容,但时至今日我却不准备逃走,你知道为什么吗,叶飞。”芊芊的语气很冷,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她的身影在视线中显得有些模糊,感觉随时可能随风飘散。   叶飞冷笑道:“是为了给死去的同伴们报仇吧。”   “她们的性命本不值钱,她们的存在完全是为了我,没有我,她们连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主人会毫不犹豫的丢弃掉的。因此,她们对我充满了期待,对我的信任是常人无法了解的。”芊芊伸出左手,擦了擦额上的血,那是同伴的血。她抬起手的时候,叶飞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对于面前的女人很是戒备,“很可惜的,我辜负了这份信任,辜负别人的感觉并不好受,是你让我辜负的,所以我决定留下来与你战到最后。”   “原来杀手也是有情有义的。”叶飞嘲笑。   “这世上又有谁真的连一丁点感情都没有呢。”芊芊对叶飞的嘲笑不置可否,“不过我告诉你叶飞,我们虽然输了,但你并没有赢,主人的计划仍会照常进行,无论是帝国的未来,还是你的生死都永远不会改变,未来的日子里,你将终日提心吊胆的活着,活在无面杀手团暗杀阴霾的笼罩下。”   意识到芊芊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叶飞道:“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这样好了,我答应你,只要你将幕后主使的身份说出来,我愿意放你一条生路。”   “不必了,我的鲜血将为其他姐妹们敲响警钟,提醒她们你这个臭道士是多么阴险狡诈,反复无常,提醒她们无论如何都要为我报仇。”   “杀手里面也有报仇之说吗。”   “起码主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三十三号!”芊芊的身体蓦然向后退,纤细的身体轻飘飘的,如同水中的一抹残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与弥漫在身边的黄色烟雾融合。   “叶飞,下一次,你不会如此的好运。”   院子里一片恶臭,黄色的烟雾充斥视界,其中每一个细小的颗粒都是青雘的一粒孢子,转瞬之间便夺走了经历过各种特殊训练的杀手,可见仙人和凡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太大,犹如天与地的鸿渊。   叶飞曾听楚邪说过,无面暗杀团真正带号的杀手不超过百人,招募而来的大部分幼子都在长期训练的过程中被淘汰掉了,成为了后勤补给人员,负责支撑暗杀顺利进行的其他环节。也就是说,除了芊芊之外,其他人或者负责情报的搜集,或者负责物资的供给,各有用途,但都不是实力的担当。   整个群体里面,只有芊芊的实力最强,自己也曾经在她手上狠狠地栽倒了一次,那个时候,她如果果断出手杀了自己的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惨败了,可惜天下并没有后悔药吃,可能连芊芊自己都不会想到,辛苦接近三皇子的长久潜伏计划,会随着主人心念的转变而被迫转为无情地暗杀,那位第一个进入了宝贵身体的很有魅力的男人会死在自己同伴的手中。帝国形势总是变化的很快,有的时候广交朋友是给自己买下了一份保险,有的时候广交朋友,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祸患。如果三皇子不死的话,芊芊和叶飞可能不会那么快地撕破面皮。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第557章 九五至尊   悄无声息划过黄雾的利刃一步步地逼近了叶飞的喉咙,利刃的主人因此瞳孔收缩。据说,人在达成目标的时候呼吸会变得急促,瞳孔放大,心跳的频率也会增快。杀手经过长期的训练,可以让呼吸的急促和心跳频率的变化近乎为零,只是瞳孔的放大还没办法克服,但对暗杀本身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刀锋悄无声息地穿过弥漫的烟雾,逼近了叶飞,眼看就要命中目标的时候,朝花夕拾剑先一步刺入了芊芊的身体,刺穿了她的心脏。叶飞逼视过来,目光寒冷,每次杀人的时候,他的心中多少都会有着一丝的不忍,今次却一丁点都没有,刺入胸膛的右手很稳很稳,目光也由始至终的冷冽和坚定,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摁在芊芊的额头上,盖住她的双眼:“仙法的奥妙凡人永远都不会懂,从你们杀手集团敢于向仙界开战的那一刻开始,你们杀手集团的衰落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左手用力一推,芊芊身体往后倾,摔倒在斑驳的石路上,手中的短刀先一步落地,弹到距离她很远的地方,盖在脸上的本不属于她的面皮彻底失去了血色,被风一吹,化为灰烬,露出了那张只剩下筋络和血肉的恐怖面容,看起来有些像是遭到严重烧伤的人伤势复员后特有的面部特征。   至此,无面杀手集团三十三号组全军覆没!   开皇三十一年七月初七,一夜之间同时发生了两件事情使得九州为之哗然。   第一件,蜀山的使者叶飞在擂台斗技的过程中,光明正大的战败了号称蜀山剑派创派以来头号武痴的白鸟峰三公子楚邪;第二件,同一天晚上,明月峰峰主的亲闺女纳兰若雪遭到劫持,劫持者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无面杀手集团,叶飞以一己之力展开援救,不仅成功将同伴救出魔窟,更是借此捣毁了无面杀手集团三十三号分部,帮助十一皇子拓跋烈找到了杀死三皇子拓跋伯夷的真凶。   两件事情一出,帝都表面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正在互相厮杀的诸位王子马上明白过来,从来不问政事的拓跋烈已经用行动强势宣示自己加入到了王位争夺战中,并成功地与道宗结盟,成为了道宗在人国的代理人。可以想象到,不久的将来,他必然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和自己同父同母、或者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们展开厮杀。   血染的王位争夺战,只有一人能够活到最后。   ……   帝都光明殿,当今万岁,被称作古今第一明君,拓跋氏骄傲的万岁爷拓跋圭独坐在正大光明的光明殿上,下首一名臣子单膝跪地,向他禀告事情,象征着皇族威严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的盘踞在老皇帝的背后,以自己特有的冷酷目光凝视下方的臣子。五爪金龙虽说是雕刻在椅子上的死物,但雕刻者的手法却可称作鬼斧神工,不得不让人佩服,盘踞在老皇帝的身后,乍一看如同活物,震慑人心。   等到下首之人禀告完毕,老皇帝沉沉地吸了口气,“这么说,烈儿已经与道宗结盟,铁了心加入到皇位争夺战中去了。”   “启禀陛下,就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十一皇子殿下确实有此意愿。”跪在殿下的人恭敬禀报,他的穿着与寻常臣子不同,宽大不足,干练有余,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很精神,前一次皇帝陛下在此征召,见的就是他。   “近段时间烈儿与真儿可曾有书信的往来?”老皇帝继续问。   “启禀陛下,我们的人对烈皇子日夜监视,发现皇子殿下和真皇子并无书信往来。”   “你确定?”   “人头担保。”   “真儿越加的成熟了,知道我的忌讳是什么。”老皇帝鲜少的露出笑容,“等等看吧,烈儿的奏折估计不久就会到了,我会通过他对案情前因后果的概述来判断是否允许他回朝。”   下首之人往前挪了挪身子,说道:“恕小臣直言,烈皇子的生母为当今后宫稳坐第二夫人之位的贵妃娘娘玲如意,他的夫人是安氏独女安玲珑,若皇子殿下铁了心回宫,贵妃娘娘一方的势力恐怕一下子增大了太多太多,局势会向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你担心烈儿和真儿是一条心的?”   “不管是不是一条心,烈皇子的出现都会打破原有的势力平衡,因为有太多的利益集团能够和他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安家会将自己的独女嫁给烈皇子,也不会事先没有考虑过。”   下首的臣子说的义正言辞,忠心耿耿,老皇帝却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道:“平衡早已被打破了,真儿对元吉步步紧逼,要不是我从中护着,元吉早就败下阵来,现在烈儿出现,反而是一个契机,一个重新缔造平衡,使得三方势力共同角逐一个位置的新平衡的机会。所以,烈儿上报的奏折很关键,我会从他禀告给我的内容中,决定是否允许他回朝。”   “陛下您似乎已经彻底收回了对烈皇子的怀疑。”   “之前是朕多虑了。”   “陛下何出此言?”   “不惜得罪帝国国教也要和道教结盟,烈儿争夺皇位的心意已决,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甘愿屈居于人下,和真儿不会是一条心的了。”、   “陛下明察秋毫,微臣受教了。”   “等等看吧,烈儿的奏折当中禀告的内容,决定了他的未来,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我的孩子!”   ……   同一时间,大皇子拓跋元吉正在后院的池水中寻欢作乐。王子府宽敞气派,别具特色的园林庭院一处连着一处,成星罗密布之势,其中一片池塘,池水干净,莲花朵朵盛开,蛙鸣蝉叫,歌舞升平。   不时有巨大的鱼尾划过水面,拍起雪白的浪花,银铃般的嬉笑声惹人身体燥热。   皇子殿下浸泡在水里,后背倚靠着岸边,长着鱼尾的美丽女子于身后为他按摩肩膀,五根手指青葱细嫩,俊俏的面容精制如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赤裸着身体,脖子之上固定了钢铁打造的颈圈,颈圈花纹特别,可见也是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打磨,末端连接着一条拇指粗的铁链,像狗一样,被拴在主人的身边。   对于鲛人来说,能够像狗一样活着,已是人生中头等快乐的事情,她们中的绝大部分,根本活不到成年。   同样的鲛人还有好几个,纷纷在水中嬉戏,玩耍,鱼尾划过水面,溅射起雪白的浪花,巧笑之声如同银铃阵阵,钩的人心里面痒痒的。大皇子拓跋元吉最喜爱鲛人奴隶,这片水塘便是专门用来蓄养她们的。其他臣子也跟着一起寻欢作乐,或下水游泳,或倚靠在岸边陪王子殿下说话聊天,或饮酒作乐,身后都有美女相随,却绝不能染指鲛人,醇美的酒香笼罩了荷塘。   正在尽情享乐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美好,是一名红衣的侍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报……”一边跑,一边拉长了语调大声禀报,声音一路跟随直到岸边,侍卫双膝跪地,手中捧着一封书信:“禀告王子殿下,金陵城传来的六百里加急到了。”   “六百里加急?”伴随着众人的唏嘘,鼓乐声顿时止歇了下来。   大皇子拓跋元吉看着侍卫手中的信件微微蹙眉,最近一段时间,每次从金陵传来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信件刚到便觉得忧心忡忡,玩乐之心全无。   真是恨透了自己的十弟了,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自己的生活会比现在逍遥自在一百倍。   “哗!”皇子殿下出水,鲛人侍女为他裹上了亵衣,其他附庸于皇子的幕僚们跟随皇子一起出水,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提前训练过。   站在岸边,拓跋元吉抓住了鲛人主动递过来拴住她脖子的锁链的末端,一路牵着,眉头深锁地走到紧邻池水的座位上。坐下之后,把链子挂在早有设计的锁扣处,身子往后倾,一只脚踩住鲛人的背脊,后者弓背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拓跋元吉蹙眉阅读信文的时候,其他人全部恭立在他的身后,屏息等待。假山和露台屹立在水池的对岸,穿着暴露的舞姬、乐师在露台上表演和吹奏,眼见主人表情不善,纷纷止罢动作,等待着主人下达进一步的指示。   皇子殿下一行行的阅读信文,众人眼见他眉目逐渐开朗,阴沉的心也跟着放晴,等到皇子殿下读完信文,将其交到叶腾手中的时候,其他人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殿下,金陵那边可是传来好消息了?”   “信上说,杀死三弟的元凶抓住了。”拓跋元吉喝了清酒润喉,“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无面杀手集团动的手,幕后主使目前还没有找到,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是买凶杀人。”   “无面杀手集团?”提到这六个字,幕僚们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连他们都被拉下水了。”   此时,叶腾看完了信函,右手轻轻一挫,挫出了一团火,信函就此燃烧起来,化作灰烬,被风一吹飘散在风里。接着往前欠身,无比恭敬地道:“殿下,无面杀手集团故意给诸位皇子的人头开出天价,目的就是要避免旗下组织无端介入王室纷争,遭到记恨,现在连他们都被牵扯进来,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哦?”本来问题解决了,拓跋元吉还很开心,听叶腾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色马上阴沉下去。   叶腾继续道:“现在的无面杀手集团,几乎就代表了杀手排行榜,以及杀手界,他们的介入预示着咱们对手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今之计,我觉得殿下您只有主动出击了,如果继续坐等对手不断扩大势力范围的话,对我们而言只会越来越不利。”   拓跋元吉阴沉着脸,一脚将细皮嫩肉的鲛人踹开,端坐起来,略带些黄色的眼珠在眼眶里面乱转,“你的意思是,拓跋真和杀手集团结盟了?”   叶腾低着头,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褪下了火鸡样服饰的他一身肌肉结实,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看就是经历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殿下您现在的主要竞争对手就是十皇子拓跋真,三皇子的死很可能是他有意嫁祸给咱们的。”   “如此说起来,那问题还真是严重了。”拓跋元吉求助地望向叶腾,“依叶爱卿的意思,咱们现下应该如何应对。”   “臣以为,殿下首先要做的,是拜托您的叔父确定了烈皇子的上报内容与咱们无关;或者说,万一上报的内容与咱们有关系的话也不要紧,只要把信函内容一字不漏地落拓下来,给咱们提前知道了里面的重点就可以了,也好提前做出应对。”叶腾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表情严肃地静静听着。   “我这就给叔父回信。”拓跋皇子对叶腾非常信任。深处酒池肉林,灵隐寺的得道高僧们持斋修行,止步于外,陪在左右的都是以叶腾为首的民间势力,也是拓跋元吉身边最缺少的支持者,和自己的弟弟比起来,拥护拓跋元吉的民间势力真的少的可怜,除了叶腾之外,大多数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家伙。   “落实了烈皇子呈报的内容,接下来,我认为皇子您最好联合一班王公大臣对雇佣无面杀手的幕后黑手发出质疑。与其被动的防御到不如主动出击,事件持续发酵下去,怀疑的矛头还是会指向您的,毕竟三皇子的死表面上看起来殿下您是最大的受益者。在怀疑的矛头倒向您之前,如果有人能够铿锵有力地阐明厉害关系,阐明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是别有用心者想要借刀杀人的话,我认为,就算不能完全消除皇帝陛下对您的怀疑,也可以在他的心里面留下一个底,让他不会态度简单地处理问题。” 第558章 狂风起兮(一)   悄无声息划过黄雾的利刃一步步地逼近了叶飞的喉咙,利刃的主人因此瞳孔收缩。据说,人在达成目标的时候呼吸会变得急促,瞳孔放大,心跳的频率也会增快。杀手经过长期的训练,可以让呼吸的急促和心跳频率的变化近乎为零,只是瞳孔的放大还没办法克服,但对暗杀本身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刀锋悄无声息地穿过弥漫的烟雾,逼近了叶飞,眼看就要命中目标的时候,朝花夕拾剑先一步刺入了芊芊的身体,刺穿了她的心脏。叶飞逼视过来,目光寒冷,每次杀人的时候,他的心中多少都会有着一丝的不忍,今次却一丁点都没有,刺入胸膛的右手很稳很稳,目光也由始至终的冷冽和坚定,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摁在芊芊的额头上,盖住她的双眼:“仙法的奥妙凡人永远都不会懂,从你们杀手集团敢于向仙界开战的那一刻开始,杀手集团的衰落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左手用力一推,芊芊身体往后倾,摔倒在斑驳的石路上,手中的短刀先一步落地,弹到距离她很远的地方,盖在脸上的本不属于她的面皮彻底失去了血色,被风一吹,化为灰烬,露出了那张只剩下筋络和血肉的恐怖面容,看起来有些像是遭到严重烧伤的人伤势复员后特有的面部特征。   至此,无面杀手集团三十三号组全军覆没!   开皇三十一年七月初七,一夜之间同时发生了两件事情使得九州为之哗然。   第一件,蜀山的使者叶飞在擂台斗技的过程中,光明正大的战败了号称蜀山剑派创派以来头号武痴的白鸟峰三公子楚邪;第二件,同一天晚上,明月峰峰主的亲闺女纳兰若雪遭到劫持,劫持者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无面杀手集团,叶飞以一己之力展开援救,不仅成功将同伴救出魔窟,更是借此捣毁了无面杀手集团三十三号分部,帮助十一皇子拓跋烈找出了杀死三皇子拓跋伯夷的真凶。   两件事情一出,帝都表面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正在互相厮杀的诸位王子门马上明白过来,从来不问政事的拓跋烈已经用行动强势宣示自己加入到了王位争夺战中,并成功地与道宗结盟,成为了道宗在人国的代理人。可以想象到,不久的将来,他必然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和自己同父同母、或者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们展开厮杀。   血染的王位争夺战,只有一人能够活到最后。   帝都光明殿,当今万岁,被称作古今第一明君,拓跋氏骄傲的万岁爷拓跋圭独坐在正大光明的光明殿上,下首一名臣子单膝跪地,向他禀告事情,象征着皇族威严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的盘踞在老皇帝的背后,以自己特有的冷酷目光凝视下方的臣子。五爪金龙虽说是雕刻在椅子上的死物,但雕刻者的手法却可称作鬼斧神工,不得不让人佩服,盘踞在老皇帝的身后,乍一看如同活物,震慑人心。   等到下首之人禀告完毕,老皇帝沉沉地吸了口气,“这么说,烈儿已经与道宗结盟,铁了心加入到皇位争夺战中去了。”   “启禀陛下,就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十一皇子殿下确实有此意愿。”跪在殿下的人恭敬禀报,他的穿着与寻常臣子不同,宽大不足,干练有余,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很精神,前一次皇帝陛下在此征召,见的就是他。   “近段时间烈儿与真儿可曾有书信的往来?”老皇帝继续问。   “启禀陛下,我们的人对烈皇子日夜监视,发现皇子殿下和真皇子并无任何书信往来。”   “你确定?”   “人头担保。”   “真儿越加的成熟了,知道朕的忌讳是什么。”老皇帝鲜少的露出笑容,“等等看吧,烈儿的奏折估计不久就会到了,朕会通过他对案情前因后果的描述来判断是否允许他回朝。”   下首之人往前挪了挪身子,说道:“恕小臣直言,烈皇子的生母为当今后宫稳坐第二夫人之位的贵妃娘娘玲如意,他的夫人是安氏独女安玲珑,若皇子殿下铁了心回宫,贵妃娘娘一方的势力恐怕一下子增大了太多太多,局势会向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你担心烈儿和真儿是一条心的?”   “不管是不是一条心,烈皇子的出现都会打破原有的势力平衡,因为有太多的利益集团能够和他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安家会将自己的独女嫁给烈皇子,也不会事先没有考虑过这些。”   下首的臣子说的义正言辞,忠心耿耿,老皇帝却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道:“平衡早已被打破了,真儿对元吉步步紧逼,要不是我从中护着,元吉早就败下阵来,现在烈儿出现,反而是一个契机,一个重新缔造平衡,使得三方势力共同角逐一个位置的新平衡的机会。所以,烈儿上报的奏折很关键,我会从他禀告给朕的内容中,决定是否允许他回朝。”   “陛下您似乎已经彻底收回了对烈皇子的怀疑。”   “之前是朕多虑了。”   “陛下何出此言?”   “不惜得罪帝国国教也要和道教结盟,烈儿争夺皇位的心意已决,这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甘愿屈居于人下,和真儿不会是一条心的了。”、   “陛下明察秋毫,微臣受教了。”   “等等看吧,烈儿的奏折当中禀告的内容,决定了他的未来,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我的孩子!”   ……   同一时间,大皇子拓跋元吉正在后院的池水中寻欢作乐。王子府宽敞气派,别具特色的园林庭院一处连着一处,成星罗密布之势,其中一片池塘,池水干净,莲花朵朵盛开,蛙鸣蝉叫,歌舞升平。   不时有巨大的鱼尾划过水面,拍起雪白的浪花,银铃般的嬉笑声惹人身体燥热。   皇子殿下浸泡在水里,后背倚靠着岸边,长着鱼尾的美丽女子于身后为他按摩肩膀,五根手指青葱细嫩,俊俏的面容精制如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赤裸着身体,脖子之上固定了钢铁打造的颈圈,颈圈花纹特别,可见也是经过能工巧匠的精心打磨,末端连接着一条拇指粗的铁链,像狗一样,被拴在主人的身边。   对于鲛人来说,能够像狗一样活着,已是人生中头等快乐的事情,她们中的绝大部分,根本活不到成年。   同样的鲛人还有好几个,纷纷在水中嬉戏,玩耍,鱼尾不时划过水面,溅射起雪白的浪花,巧笑之声如同银铃阵阵,钩的人心里面痒痒的。大皇子拓跋元吉最喜爱鲛人奴隶,这片水塘便是专门用来蓄养她们的。其他臣子也跟着一起寻欢作乐,或下水游泳,或倚靠在岸边陪王子殿下说话聊天,或饮酒作乐,身后都有美女相随,却绝不能染指鲛人,醇美的酒香笼罩了荷塘。   正在尽情享乐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美好,是一名红衣的侍卫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报……”一边跑,一边拉长了语调大声禀报,声音一路跟随直到岸边,侍卫双膝跪地,手中捧着一封书信:“禀告王子殿下,金陵城传来的六百里加急到了。”   “六百里加急?”伴随着众人的唏嘘,鼓乐声顿时止歇了下来。   大皇子拓跋元吉看着侍卫手中的信件微微蹙眉,最近一段时间,每次从金陵传来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事,以至于信件刚到便觉得忧心忡忡,玩乐之心全无。   真是恨透了自己的十弟了,如果不是他步步紧逼,自己的生活会比现在逍遥自在一百倍。   “哗!”皇子殿下出水,鲛人侍女为他裹上了亵衣,其他附庸于皇子的幕僚们跟随皇子一起出水,整齐划一的动作如同提前训练过。   站在岸边,拓跋元吉抓住了鲛人主动递过来拴住她脖子的锁链的末端,一路牵着,眉头深锁地走到紧邻池水的座位上。坐下之后,把链子挂在早有设计的锁扣处,身子往后倾,一只脚踩住鲛人的背脊,后者弓背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拓跋元吉蹙眉阅读信文的时候,其他人全部恭立在他的身后,屏息等待。假山和露台屹立在水池的对岸,穿着暴露的舞姬、乐师在露台上表演和吹奏,眼见主人表情不善,纷纷止罢动作,等待着主人下达进一步的指示。   皇子殿下一行行的阅读信文,众人眼见他眉目逐渐开朗,阴沉的心也跟着放晴,等到皇子殿下读完信文,将其交到叶腾手中的时候,其他人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殿下,金陵那边可是传来好消息了?”   “信上说,杀死三弟的元凶抓住了。”拓跋元吉喝了清酒润喉,“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无面杀手集团动的手,幕后主使目前还没有找到,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是买凶杀人。”   “无面杀手集团?”提到这六个字,幕僚们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连他们都被拉下水了。”   此时,叶腾看完了信函,右手轻轻一挫,挫出了一团火,信函就此燃烧起来,化作灰烬,被风一吹飘散在风里。接着往前欠身,无比恭敬地道:“殿下,无面杀手集团故意给诸位皇子的人头开出天价,目的就是要避免旗下组织无端介入王室纷争,遭到记恨,现在连他们都被牵扯进来,对我们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哦?”本来问题解决了,拓跋元吉还很开心,听叶腾这么一说,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色马上阴沉下去。   叶腾继续道:“现在的无面杀手集团,几乎就代表了杀手排行榜,以及整个杀手界,他们的介入预示着咱们对手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今之计,我觉得殿下您只有主动出击了,如果继续坐等对手不断扩大势力范围的话,对我们而言只会越来越不利。”   拓跋元吉阴沉着脸,一脚将细皮嫩肉的鲛人踹开,端坐起来,略带些黄色的眼珠在眼眶里面乱转,“你的意思是,拓跋真和杀手集团结盟了?”   叶腾低着头,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褪下了火鸡样服饰的他一身肌肉结实,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看就是经历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殿下您现在的主要竞争对手就是十皇子拓跋真,三皇子的死很可能是他有意嫁祸给咱们的。”   “如此说起来,那问题还真是严重了。”拓跋元吉求助地望向叶腾,“依叶爱卿的意思,咱们现下应该如何应对。”   “臣以为,殿下首先要做的,是拜托您的叔父确定了烈皇子的上报内容与咱们无关;或者说,万一上报的内容与咱们有关系的话也不要紧,只要把信函内容一字不漏地落拓下来,给咱们提前知道了里面的重点就可以了,也好提前做出应对。”叶腾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表情严肃地静静听着。   “我这就给叔父回信。”拓跋皇子对叶腾非常信任。深处酒池肉林,灵隐寺的得道高僧们持斋修行,止步于外,陪在左右的都是以叶腾为首的民间势力,也是拓跋元吉身边最缺少的支持者,和自己的弟弟比起来,拥护拓跋元吉的民间势力真的少的可怜,除了叶腾之外,大多数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家伙。   “落实了烈皇子呈报的内容,接下来,我认为皇子殿下您最好联合一班王公大臣对雇佣无面杀手的幕后黑手发出质疑。与其被动的防御到不如主动出击,事件持续发酵下去,怀疑的矛头还是会指向您的,毕竟三皇子的死表面上看起来殿下您是最大的受益者。在怀疑的矛头倒向您之前,如果有人能够铿锵有力地阐明厉害关系,阐明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是别有用心者想要借刀杀人的话,我认为,就算不能完全消除皇帝陛下对您的怀疑,也可以在他的心里面留下一个底,让陛下不会态度简单地处理问题。”   “有道理,叶爱卿说的真是很有道理,让本王茅塞顿开,哈哈哈。”拓跋元吉豁然开朗,大笑着拍手,陪侍在身边的臣子们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对于这些人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称呼,叫做三陪。即陪吃、陪喝、陪笑。 第559章 狂风起兮(二)   “在这以后,我觉得殿下您有必要联合诸位王公,持续性地上奏皇帝陛下,攻击真皇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举动。”说到此处,叶腾终于露出了杀招。反击真皇子的手段他已经想了很久,目前来看,在佛宗不愿意过于深入的介入皇室战争的情况下,只有合理的利用朝臣的影响力,才可以有效地打击到真皇子,“皇帝陛下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皇子们结党营私,妄图染指他的江山,十五年前的前任左宰相的满门抄斩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对对,现在真弟的势力无所不在,与其和他硬碰硬,倒不如挑拨父皇和他之间的关系,让父皇亲自出手料理他。”拓跋元吉连连搓手,叶腾真是给他提了一个绝好的主意,让他一下子找到了行动的方向。   说起来,叶腾能够想到这么个借刀杀人的办法也是拜三皇子的死所赐,三皇子一死,大皇子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向,无端的攻击纷至沓来,陷入绝大的被动当中,十皇子在此过程中不发一言,甚至没有主动做出攻击,就将皇子殿下逼的狼狈不堪,实在是高明。   由此可见,朝堂外势力的应用还在其次,能够合理使用朝堂内的势力,才是占据优势的关键,为此必须挑拨起皇帝陛下的不信任感,让他失去对于十皇子的信心,开始怀疑十皇子有意染指皇位。   拓跋元吉拍手称快:“对对对,反间计,十弟势力庞大,我们避实击虚,让父皇料理他,看他怎么办。”   “殿下,先做到这三点,以后的事情容咱们慢慢琢磨,见招拆招,也只有这样了。”   “叶爱卿啊,本王得到了你,就如同鱼儿进入了水中,终于获得了广阔的生存环境呢。”   “殿下谬赞了。”   “不行不行,本王要重重的赏你,来人啊,遵我的旨意,赐予叶爱卿黄金万两,宠姬三人,快去办。”   “皇子殿下,没有什么是比您顺利的荣登大宝更珍贵的赏赐了。”   “哈哈哈,爱卿啊,本王知道你对金钱和女人都没有兴趣,一心渴求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权力,放心吧,他日本王登上大宝之位,一定让你如愿以偿。”   “谢皇帝陛下。”   “诶诶诶,爱卿可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陛下您福缘深厚,是上天馈赠给人国的礼物,荣登大宝是早晚的事,微臣不过提前恭喜您而已。”   “那也不行,父皇他老人家最讨厌别人僭越身份了,快快快,收回刚才的话。”   “谨遵圣明。”圣即为皇,绕来绕去,叶腾还是在称呼拓跋元吉为皇帝,后者虽然不情愿,但毕竟是自己最宠爱信任的臣子,点点头算作默许:“遵本王旨意,赐叶爱卿黄金万两,宠姬三人,即刻去办。”   “王子殿下,办法是大家一起想出来的,功劳自然也是大家共同分享,臣愿将殿下赏赐的金银与在座的诸位同僚一同享用。”叶腾慷慨大义地说,他双手闭合,两膝跪地,叩拜下去。   拓跋元吉却是微微蹙眉道:“不必了吧,所有的金银都是本王专门赏赐给你的,不必与他人分享。”   “臣,愿与众人分享。”叶腾拉长了声音,再次叩首。   “那好吧,随你。”拓跋元吉终于答应下来。   “谢殿下。”众人一起叩谢。   “来来来,正是开心的时候,让我们一起举杯。”   “祝愿王子殿下早日荣登大宝之位。”   “哈哈哈!”   酒池肉林,歌舞升平,大皇子拓跋元吉爱美人胜过爱江山。   ……   同一时间,十王子府,偌大的院子里,身材健硕的王子殿下孤零零的端坐在石凳上,身边蜷伏着一匹矮马,一边吃食王子手中的干草,一边不时把头往王子殿下的身上蹭。   愁云密布的长安城,王子殿下孤零零地端坐着,犹如孤高的王者充满威严地俯瞰人间,俯瞰自己触手可及的芸芸众生。院子很大很宽敞,地面上种植着茂密的青草,十米之外就是马厩,生活在其中的马匹高大英武,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凡品。自小便随军出征的十皇子拓跋真,他的府上从来不蓄养美女,每一个院子里都精心打造出不同的生态环境,用来圈养战马、犀牛、牦牛等适合行军打仗的战骑,甚至连府上的幕僚都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与被他圈养的战驹没什么区别。   十皇子实力强,思虑深,与这样的主子在一起,手下的人便只有听从的份,一点主都不能做,一点可以自由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却仍然有大量能人异士心甘情愿地接近,因为他们已经看准了,真皇子是一代真龙,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   一如此刻垂立在侧的男人,一个自称为洛萨,曾在金陵竞技场内以压倒性实力碾压叶飞的男人,恭敬垂立在皇子殿下的身边,如同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大气都不敢出。   皇子殿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只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到马厩里面喂马。被圈禁在马厩里的战马身材高大,体型魁梧,脚程极快,来自北地游牧民族,是王子殿下从边民手中掠夺回来的战利品,终日过着被圈禁的生活,不能踏出围栏一步;躺在王子怀里的矮马则出自本土,是一名朝臣送给殿下的礼物,现年已经三岁了,始终长不大,个头也就是烈马的一半,却终日可以自由地出入各个院落,甚至能够进入皇子殿下的书房,是殿下最喜爱的宠物之一。只有心情特别糟糕的时候,殿下才会主动来到此地,亲自喂喂它,就如同有些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找个漂亮的女人尽情发泄一番,一个道理。   身为真皇子的近臣,洛萨对辅佐了多年的皇子殿下是有一定了解的,皇子殿下虽然自小履立战功,但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心机深沉,幽深的目光下,永远难以猜测到他的真实想法。幕僚们虽然生活在一起,每日必会举办宴会,大口地喝酒吃肉,但是皇子殿下却从不参加到宴会中去,他对幕僚的使用从来都是有事即召,单独谈话。此刻在马厩旁召见自己,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交代你做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真皇子一边继续与矮马亲近玩耍,一边语气幽沉地发问。   洛萨心中一凜,颔首道:“启禀殿下,左宰相拓跋子出,自从三皇子出事以后,便终日称病在家,不曾上朝也不曾出门,更谢绝一切探访者,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眼见拓跋真不发一言,表情不善,洛萨继续禀告道:“臣查看了自他府上流出的药渣,当是风寒病的用药,剂量很大,估计病的不轻。”   “病的不轻?”拓跋真冷笑一声,右手微微用力,被他揽在怀中的矮脚马被勒得嗷嗷直叫,痛苦不堪,“早不病,晚不病,三弟刚死就病倒了?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拓跋子出这只老狐狸,眼看现在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孰强孰弱边界尚未明了,干脆躲起来做个缩头乌龟,要论低调隐忍真的没人比的上他。”   “微臣的想法和殿下一致,拓跋子出借故称病,是害怕引火烧身,害怕被卷入到皇位继承者之战当中,真是个老狐狸,只怕不到局势明朗的日子,他是不会上朝了。”   “曾经全力支持父皇登基的老狐狸,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做一只缩头乌龟?他只是在借此释放一个信号。”   “释放一个信号?”洛萨还真的有些糊涂。   “不错,他是在告诉身边那些尚且看不清局势运转的人,当今万岁尚且健在,诸位皇子应该止罢干戈,全力辅佐陛下,振兴帝国才是。”拓跋真一字一顿地说话,与他大哥相近的略带黄色的瞳孔中,放射出幽幽的光。终于松开手站了起来,快被勒到断气的矮马连滚带爬地跑远了,一边跑还一边受惊无措地嗷嗷直叫。   洛萨紧蹙着眉,黑白间杂的长发在王子殿下面前全部顺从地趴在肩膀上,肩头凶神恶煞的兽爪也失去了往日的寒光,在拓跋真的面前,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做人,因为这位心机深沉的主子总能洞察先机,做出出人意料之举。   “帝国左宰相拓跋子出称病在家休养,目的是为了告诉正在处心积虑夺位的皇子殿下们皇帝陛下尚在,应当尊重陛下才是?”洛萨心中实在费解,“他的行为是这个意思吗?”   “拓跋子出死忠于父皇,他的生命是父皇的,一旦父皇离世,只怕会马上辞去朝堂之上的所有职务吧。”   “微臣受教了。”洛萨恭顺的低下头,余光望着对方,望着眼前这位始终看不出深浅的皇子殿下,看他背负双手毅然站立,结实的肩膀即便裹在宽大的长袍之下,仍可见刚毅的轮廓,瞳孔之中略微泛黄,目光深邃,感觉他的心思真是与常人迥异,接人待物也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思忖道,“你的心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拓跋真!”   却听对方语气不善的说道:“被你打跑的蜀山使者叶飞,现已在金陵与我的弟弟结盟,帮助他成功抓到了杀死三哥的凶手,目前正在追查三哥遇刺案的幕后主事,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洛萨。”   后者听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已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越往后听,心中越是发凉,到最后汗如雨下,行诡谲之辩:“烈皇子与殿下您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能否遣人给烈皇子送个话,让他罗织罪名,强加在大皇子的身上。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烈皇子愿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洛萨啊,你的想法真是天真的可怕。”拓跋真语气越来越冷,“本王早就得到消息,烈为了在金陵站稳脚跟,先是找主动上门与慕容氏族中专门负责钱物收集的慕容白石结交,借着慕容白石在金陵城的影响力安抚住了当地帮派大哥令狐悬舟,进而缉拿了令狐悬舟手下的摇钱树,金陵城最出名的艺妓芊芊姑娘,现在确认了芊芊就是杀人凶手,你以为他会把罪名安在与慕容家唇亡齿寒的我大哥的身上吗!”   言及此处,洛萨已彻底了解了真皇子兴师问罪之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向上,深深叩拜下去:“微臣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拓跋真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确实办事不利,因为烈皇子初来乍到,不可能对金陵城错综复杂的势力架构如此了解,帮助他出谋划策的一定另有其人,而他在金陵唯一一个认真结交的对象就是道宗下山使者叶飞,破获凶杀案,找出无面杀手集团取代真正的芊芊进行刺杀的也是叶飞,而就是你洛萨,亲手将这样一个心思缜密而又实力斐然,背后还有道宗势力支撑的强大对手,从我身边推走,硬生生地推到我弟弟阵营里去,你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过错吗,你知道自己该当何罪吗。”   “请殿下看在微臣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饶恕了微臣吧。”   “一心为了我?说的好听,我看是为了你自己吧!”   “殿下,微臣一心一意扑在您的身上,请您明鉴。”眼见对方面色阴沉,并无任何缓和的余地,洛萨苦求道:“殿下,叶飞作为道宗在人间的代理人,他代表着道宗在人间的利益所在,您一旦与他结盟,将彻底与佛宗决裂,会逼得本不想过多介入王位争夺战的佛宗高僧,彻底介入进来,与您为敌。和道宗相比,佛宗无论作为对手还是作为朋友都是值得关注的,他们一旦彻底与殿下为敌,对您来说,将形成巨大的压力,微臣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叶飞排除在外的,请您明鉴啊殿下,微臣赤胆忠心,一心都是为了殿下您的千秋伟业啊。” 第560章 虎姐的秘密(一)   “哼!”拓跋真冷冰冰地盯着洛萨,恐怖的黑幕以他为中心向四方扩散,如同来自幽冥的恶鬼,不断地向光明逼近,妄图用自己邪恶的身躯阻挡住太阳的光辉。洛萨一身冷汗,真皇子修习秘术他早已知晓,境界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却不得而知,隐约能够感觉到皇子殿下进步神速,是个修真的奇才,拥有威胁到他性命的能力。若王子殿下持续施加压力,真的准备惩戒他的话,自己是应该继续坐以待毙呢,还是奋起反击呢?   洛萨心中很纠结,作为打入真皇子身边的密探,无论在任何时候,都应将自己性命的安全作为优先考虑;可是又实在不甘心,因为一旦与真皇子撕破脸皮,那便意味着长久以来的努力都白费了,己方的密谋将彻底中止。   洛萨很纠结,洛萨已经被真皇子喜怒不定的性格,狠毒的手段搞得有些不耐烦了,毕竟是一代上仙,如此被人踩在脚下,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爽。   洛萨很想就此暴起,和真皇子大打一场,可最终还是隐忍下来,在冲动和理智之间,他总归选择了理智。   “微臣尽心竭力为皇子殿下分忧,若皇子殿下怀疑微臣,臣甘愿一死!”置之死地而后生,洛萨想出了最极端的表示忠心的办法,抬起右手就往脖子上抹去,聚集了仙力的右手,锋利如刀。   果然奏效!从四面八方笼罩了身体的黑暗顷刻之间褪去,皇子真伸出右手抓了过来,阻止了他的自裁:“你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臣罪该万死!”洛萨心中松了口气。   “你是该死,但本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还未到你死的时候,记住了,你的命是本王的,何时取走由本王说了算。”   “臣必当鞍前马后,尽心竭力为王子殿下分忧,绝无二心。”洛萨深深地叩拜下去,一拜到底。   千年以来,人国君主频繁更迭,每一代登基的君主往往都是擅长横纵联合的政治家,政治手腕独到,身边笼络了一帮武力强横的大将。唯有拓跋圭、拓跋真两父子,都是少将军出身,少年成名,不仅有着过人的政治头脑,武力方面也很强横,简直完美的可怕。若拓跋氏一门连续出现如此厉害的皇帝,那人间之国在九州的地位肯定会稳步提升的。   “记住你说过的话。”言及此处,拓跋真终于是把洛萨扶了起来。   洛萨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他是真的流汗了,不是装出来的。等到不那么狼狈了,复又拱手,问道:“殿下,事已至此,可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件事情最让本王愤怒的一点是,烈他借此机会准备还朝了。”拓跋真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洛萨心中一警。   拓跋真道:“只怕他已经被叶飞说动,不日便会还朝加入到王位争夺当中来了。”   “怎么烈皇子也来趟这趟浑水?”对于拓跋烈的归来,洛萨心中也觉得不妙,毕竟竞争对手越多,局势就越复杂,想要最终取得胜利也就越难,自己真正辅佐的人,可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了。   “天时地利人和,金陵城事件,烈几乎将成功的三要素占齐了,所以才能那么快的抓到杀人凶手,他这一回来,不仅大哥扳不倒,我们还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殿下,微臣不明白,您和烈皇子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按理说感情多少应该深厚才对,怎么好像对他反而更加警惕呢。”洛萨小心翼翼地问。   拓跋真目光深邃,沉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生在帝王冢里,哪里有骨肉亲情可言的!烈此次还朝,非但不会对本王有任何的益处,反而会成为本王最大的竞争对手,他为了快速上位,必须讨得父皇的欢心,而讨得父皇欢心的唯一方法,是联合已露颓势的大哥一起打压本王,形成父皇乐于见到的,新的势力平衡。”   “哎,不管皇子殿下们怎么争斗,如何扩大势力,都不过是当今万岁月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真是悲哀。”洛萨不由得感慨。   拓跋真道:“父皇权力欲望太强,对于自己死后谁来继承帝国的基业根本不关心,一心只想着保持左右平衡,使得没人能够真正威胁到他手中的权力,或许在父皇想来,将权力永生永世地掌握在手中才是最好的吧。”   “对于殿下您可不是好事,毕竟大皇子是嫡长子,继承帝国名正言顺,若陛始终不立太子,百年仙逝之后大皇子继承王位就变得众望所归,佛宗也会倾力支持,您再想发难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王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必须在父皇仙逝之前,将大哥踩在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殿下您可有好的办法了?”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差你去做。”   ……   目光回到金陵,早已成为风云人物的叶飞,又再刷新了自己的存在感。血脉喷张的夜晚,他先是在竞技场内斗败了曾经的四号擂台擂主,号称年轻一辈最强上仙的武痴楚邪;紧接着孤军深入,剑闯虎穴,在如狼似虎的敌人环伺下,救下了心上人纳兰若雪,捣毁了绑架者的魔窟,由此揪出杀死三皇子的幕后黑手,无面杀手集团,也直到此时,人们才终于了解到,每日乘着画舫出行的“芊芊姑娘”原来是个被顶了包的假货,一个终日隐藏在人皮面具之下的怪物。   想想都觉得恶心,只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金陵城的艺伎产业都会陷入萧条了。   真正的芊芊被叶飞从山河卷中释放了出来,连同着彩云坊内的姑娘们,据芊芊自己说,她被顶替是两年之前的事情了,之后便一直遭到药物的麻醉,五花大绑地固定在密室中成为提供人皮面具的奴隶。   芊芊对叶飞感恩戴德,连连叩头,叶飞看着她娇滴滴的容颜,心里面却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丝隐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虽然是受害者,芊芊仍然与三皇子的死有着密切的联系,按照烈皇子的意思,暂时软禁在彩云坊内,不得与外界接触,也不能私自离开,而负责看守她的,居然是令狐悬舟的人。   经此事件,令狐悬舟每日如坐针毡,三皇子的死源于无面杀手集团的暗杀,而无面杀手集团居然是他手下最红的艺伎,照此推算,简直难以想象。令狐悬舟一改往日的骄横跋扈,频频上门对皇子殿下嘘寒问暖,甚至叫上了老大哥慕容白石从中说和,总算是得到了殿下的原谅,但也只是答应秉公执法而已。即便如此,令狐悬舟还是美的屁颠屁颠的,不仅调集人手给皇子殿下随意差遣,还主动承担起了关押真芊芊的责任,烈皇子并不担心他会耍花样,毕竟如此形势下,芊芊一旦外逃,令狐悬舟罪责难逃,正好可以借机收拾了他。   地方势力再强,在帝国中央军的面前也不过是块又薄又脆的镜子,轻轻一敲,就稀里哗啦地碎掉了。   由此,表面上看起来,金陵城的严峻形势终于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缓解,王子烈可以向他的父皇交差了。   然而!   于此拨云见雾的关键时间点上,叶飞的情绪却非常不好,令他心情不好的有三个原因。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若雪虽然被救出了,但始终昏迷不醒,估计与体内中的毒有关系。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抢走若雪的时候,假芊芊曾用指甲在若雪的脖子上划了一下,当时没有注意,现在看起来当是将剧毒打入了若雪体内,叶飞身为大夫,也看不出毒药的组成,无法配出相对应的解药,试着给若雪喂食自己的精血也是于事无补。第二,整件事情他总觉得还有疑点,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存在,却无论如何想不出究竟不对劲在哪里。第三,全身绑着绷带的楚邪整天来烦自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在自己身上怎么甩也甩不掉,比之开战之前的日夜监视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自己去厕所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不知从哪里射来的视线。   “他妈的,死变态!老子拉屎你也要看。”叶飞心里面哭爹骂娘,对于醉心于武的楚邪,他是真的没什么办法。   与此同时,七小成为了若雪的专职护卫,日夜守护,寸步不离,若当日在擂台上没有将七小从若雪身边召唤回来,以七小对于危险的敏锐洞察力,若雪说不定不会被人劫走,这是自己的失误,绝不会发生第二次。除了七小之外,叶飞还将燕儿从山河卷内叫了出来,很长时间没见过它了,燕儿的身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可见出并未进行第二次进化,可见出它的资质确实有限,与七小完全不能比。   叶飞对燕儿下达了决不可违背的指令,日夜陪护在若雪身边,寸步不离,一旦发生事情,马上通知自己。燕儿起初想借此讨要些灵丹妙药,看叶飞面色不善,便也老实下来,它聪明滑头的很,能够看出主人的脸色。   由此,若雪防护的严密总算是令叶飞满意了,他开始闭门不出,寻思着怎样才能为她解毒   身为一名大夫,一名跟随前任魔教教主药人修习医术的大夫,叶飞对自己怀有的医术很是自信的,如此自信的他,却从未见过若雪昏迷的症状,无法判断出若雪所中之毒的种类,证明对方毒液混合之巧妙,束手无措之下,在心中大喊老夏的名字,连续喊了两天都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命七小守护住若雪,自己孤身离开,靠着与老夏之间通过签订主仆契约而建立起来的一点微乎其微的联系,外出寻找他了。老夏不出现,要么是玩HIGH了,彻底忘记了自己;要么就是他压根不想救若雪的命。无论怎样,叶飞都必须找到他,因为现在能帮上忙的,就只有老夏一个认了。   身处人间,叶飞头一次感受到了孤独,感受到失去了蜀山作为靠山,失去了云师叔、掌教作为依靠的日子,到底有多么的艰难。一切都只有靠自己,哪怕前路荆棘密布。   很快的,凭借血脉深处的一丝联系,叶飞找到了位于金陵城西城角的一处大门紧闭的豪宅。金陵城与其他城市不同,越是城市的中心地带,越是繁华热闹,其中建设了竞技场、皇家赌场、诗桥等等供人们休闲娱乐的场地设施;越是靠近城郊,越是空旷安静,是真正的有钱人居住的地方。叶飞此刻便是站立在这样一处气派豪华的宅院外面,城墙高达五米,相当于一座土城城楼的高度,身穿甲履的私人护卫一个个手持长矛于城墙上巡逻,附近的风吹草动,难以逃过他们的眼睛。门为朱红色的,看那材质厚度起码有几百斤重,需要几个人一起从里面推,才能把它推开。   “根本就是一座小型要塞嘛。”叶飞很清楚自己一定是来到了一处巨富人家,但他却想不出来,金陵城除了四大家族之外,谁还能坐拥如此霸气奢华的宅邸。之所以判断此处宅邸不归属于四大家族,是因为院墙上面,并没有悬挂象征宅邸归属的旗帜。   慕容家、令狐家、宇文家、南宫家,难道除了他们四个家族之外,还有其他厉害的人物也居住在金陵?   单靠想象,叶飞完全无法判断出宅子真正的归属,直到一辆密不透风的车辇从远方缓缓驶来,进入到巷子深处,在宅邸大门前驻留。令叶飞震惊的是,走下车辇的竟然是令狐悬舟的枕边人,曾在皇家赌场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金陵第一骚——虎姐。   虽然将整个身体隐藏在黑色的长袍之下,但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在很远地方就能嗅到的近似于狐臭的体香以及左摇右摆的走路姿势,几乎都是独一无二的特点,以至于叶飞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更重要的是,用来吞云吐雾的水晶烟枪此时仍藏在她的袖口之处,放眼金陵全境,能够拥有这样一把纯水晶打造的烟枪,除了虎姐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第561章 虎姐的秘密(二)   “难道是虎姐的宅邸?”叶飞隐藏在巷尾,偷偷注视虎姐的行动,看她命侍女上前敲门,自己谨小慎微地左看右看,确定四下无人,才迈过门槛,走入进去。跨过门槛之后,宅院的大门随即闭合,密不透风,而明显与她招摇过市的风格不符的马车便停留在院门外,车夫独坐在马车上,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耐心等待她的折返。   “有猫腻啊。”叶飞露出了狐狸般狡猾的笑,“不会是老夏有意引自己来此的吧!”   “嗖!”的一声,原地跃起,轻松跨过院墙,进到里面去了。马上发现了虎姐的身影,看她进入宅院之内,迫不及待的褪去外套,并不是随手扔了,而是交到身后侍女手中,估计走的时候还要穿。在几名侍卫的指引下往后院去了。路上所有的侍卫和侍女,见到她都是跪拜行礼,看样子是认识,不是第一次来了,叶飞小心翼翼地一路跟随,看她连续穿过三道弄堂,在第四道弄堂连接的院子里走上岔路,径直来到一间屋子的前面,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反手将房门阖实,侍女拿着她的外套等候在外面,一动不动。而负责指引路径的侍卫径直走到旁边一间屋子里,站在外面轻轻叩门,过了很久,房门才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光着膀子,脸上带满了夸张装饰品的男人。屋门打开的时候,如同噪音一般的重金属音乐随即传来,音量之大,之吵闹简直令人发指,联想到屋门闭合时一点声音都没有透出,可见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了得。   走出屋子的男人一脸高傲和不屑,下巴扬到天上去了,眼睛看都不看侍卫,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女王来了,正找您呢。”侍卫凑近了禀报。   那人的目光明显一变,回身说了句,“兄弟们,有点事情,你们接着玩。”便将门带好,随着侍卫来到了虎姐之前进入的房间,推门进去。   叶飞心境难平,房门开启的一刻,他分明看到了穿着皮革外套,鼻子和耳朵上插满钉子的老夏,正和三四个男人坐在一起,吹吹打打的玩着手中的乐器。老夏明显是感受到了他的到来,居然抬起头,对着他挤了下眼睛、   “果然是有意引自己到此地的。”叶飞由此明白了老夏的目的,跳上屋顶,扒开砖瓦继续监视虎姐。居然看到金陵城头号人物,令狐悬舟神魂颠倒的女人虎姐坐在那个留着“草鸡”发型的男人的腿上。   “几天没见,想我了?”那男人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悦,与虎姐的如饥似渴形成鲜明的反差。   “被事情绊住了脚,想死你了,人家想死你了。”虎姐疯狂地扑在男人身上亲吻,很难想象她这样骚媚的女人会如此迷恋一个男人。   “金陵城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说来听听。”男子却不领情,忽然站起来,将虎姐摔在地上。后者落地后并不抱怨,反而马上抱住了他的腿,“每天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门都不能出一步,像坐牢一样,真是闷死了。”   “我的小乖乖,委屈你了,人家现在还不能离开那个老家伙,等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和组织请示一下,把那老家伙杀了一了百了,咱们两人就可以耳鬓厮磨了一辈子了。”   “总是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很快了,已经很快了,老家伙现在无夜不欢,每天服用我精心调制的“灵丹妙药”身体早已是外强中干,用不了两年就下不了地了,等他不行了,咱们两个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什么!还要两年!”   “小乖乖,你也知道人家是奉组织的命令接近令狐悬舟的,私自下药已是重罪,再擅自下杀手肯定会遭到组织追查的,到时候,不仅安逸幸福的生活没有了,还要随时受到性命的威胁。”   “那我问你,我和你口中的组织相比,哪个更重要?”   “你,当然是你喽。”   “可我怎么感觉在你眼里,所谓的组织比我重要的多了。”   “小乖乖,不是组织比你更加重要,而是咱们一旦得罪了组织,马上就会陷入危险的境地,别说是现在的生活保不住,就连性命也是堪忧,还谈什么长相厮守呢。”   “这……”提到死,鸡头男人马上怕了,重新坐下来,“倒是这个道理。”   “小乖乖,你听话,再忍个三年五载,等到那个老家伙翘辫子了,到那时,我一定把你接回去,去做金陵城的王。”   “我是金陵城的王?”   “当然了。”   “哈哈哈,我是金陵城的王!”   “你开心吗。”   “你要说到做到才行。”   “小乖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既然这样,我便再忍个一两年,你可要说话算话。”   “小乖乖,我一定说话算话。”虎姐和鸡头男子的对话恶心至极,叶飞听了全身直冒鸡皮疙瘩,心中却是大喜,暗想:平日里看虎姐对令狐悬舟百依百顺,眼里好像除了令狐悬舟之外再也装不下别人了,想不到私下却养了个小白脸,这下好,有交易可以谈了。   却听他们继续说道:“整天呆在院子里出去不得,你给我讲讲,外面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三天前的夜里,听到外面有放烟花的声音,是有什么好玩的活动吗?”   “小乖乖,我们先办事,等办完事再说这些好吗。”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虎姐如同一只发情的小母猫,毫无廉耻和自尊可言。   男人却仍旧不领情,推开虎姐撒娇道:“不要嘛,我就是要听外面的事情,就是要听,就是要听。”他和虎姐的关系,恰如一个老男人和他包养的小三,连哄带骗的,只不过性别完全调换了过来。   虎姐败下阵来,点燃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晶烟枪,用力地嘬了两口:“小乖乖,你那天听到的不是放烟花的声音,而是爆炸声,人体膨胀产生的爆炸?”   “爆炸?听起来好恐怖。”鸡头男人看起来胆子很小。   虎姐面色阴沉,眉头微微蹙起:“组织与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人发生了摩擦,结果遭到全灭了,你那天听到的声音,就是组织里的人在战斗中惨死发出的,死状一个比一个惨。”   “啊?”鸡头男人吓得跳了起来,“都轮回掉了啊?真的好可怕。”   “是啊,姐妹们都死了。”虎姐语气沉重。   “那我们在金陵还呆的下去吗,那个可怕的男人不会随时打上门来吧。”   “这点你放心,姐妹们虽然都死了,但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完全落空,更何况,那个人也不知道幕后的主事者就是我——令狐悬舟的女人虎姐!”   如雷霆,如霹雳,虎姐的话深深地震撼了叶飞,震撼了他自以为见惯大风大浪的内心。无面杀手集团的幕后黑手是虎姐!虎姐的背后还有组织!这样推算起来,虎姐本身就是无面杀手集团的一员,是杀手组织在金陵城分部的管理者。   清楚了,清楚了,一切都清楚了,为何有人能够在四大家族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暗杀了三皇子,为何暗杀了三皇子的人可以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为何无面杀手集团能够伪装成芊芊的样子在金陵城潜伏如此长的时间,原来一切都是虎姐的关系,是虎姐在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庇护无面杀手集团的刺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令狐悬舟对刺客们的死全无反应,原来他压根不知情,或者说也是被利用,被蒙蔽的那个人。”   虎姐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彻底照亮了黑暗的房间,照亮了一直以来盘亘在叶飞心中的疑惑,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虎姐所为,这就解释得通了,全都解释得通了.   人活于世,谁都有弱点。令狐悬舟的弱点是虎姐,虎姐的弱点是小白脸,小白脸的弱点是音乐,环环相扣,每个人都有他的轮回穴,就连被封为天下第一的男人李易之,都有着他的弱点存在,那便是走错了路的钟离师兄。   天意使然,命运使然,天下间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更没有完美无缺的人,老天让自己认识了老夏,让老夏喜欢音乐结识了同样爱好音乐的朋友,从而来到金陵认识了被虎姐包养的“金丝雀”,一切都是天意的使然。   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老夏来到此地的话,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知晓,在幕后控制无面杀手集团的居然是虎姐,不仅如此,听起来他们似乎还有更庞大的计划准备实施。   “果然,自己是被上天庇护的那个人啊,反过来想一想,你如此庇护于我,又再打着什么算盘呢,苍天。”在山河卷中闯荡已久,叶飞切身感受到主宰者是真实存在的生命体,他的意志往往有迹可循,而说不定,自己就是冥冥之中被选中的那个人,代替主宰者去完成某些他暂时无法完成的事情,去改变现在的九州。   这就是所谓的替天行道了吧。   心中之震撼,心情之复杂无法形容,而这个时候,虎姐又开腔了:“小乖乖,听姐姐的话,和那些与你志同道合的朋友安分守己地呆在院子里,好酒好肉的吃着,美丽的女人玩着,继续过别人一辈子都别想得到的生活,至于其他的,不要考虑太多,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和金陵都是你的,放心吧。”   “你说的哦。”   “我说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现在可以陪我玩了吧。”   “脱衣服吧。”   男欢女爱本是生物的本能,不知为何虎姐对眼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男人千依百顺,甚至放弃尊严和自我,花重金供养他的同时又允许他玩弄其他的女人,其中肯定隐藏着某些故事,只是已非叶飞能够知晓的范畴。   趴在屋顶上,他定睛打量亲亲我我的两人,觉得恶心,毕竟虎姐和无面人集团是一伙的,间接说明了虎姐的真实面貌必然也是分外狰狞的恐怖模样。   不愿意继续观看他们做下的肮脏龌龊事情,叶飞离开屋顶,退出了庭院,临走之前最后望了停在院门口的马车一眼,看那车夫一声不吭地耐心等待,不屑地哼了一声。走到巷尾的时候,蓦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吓得他魂飞魄散,凛冽剑意瞬间涌出,却被一股更加霸道强大的力量强行束缚住,定睛看时,才发现是老夏已经变得快要认不出来了的脸。   “嘘,不想惹麻烦吧,随我来。”老夏做了禁声的手势。   叶飞随即闭嘴,听话地跟着他穿街入巷,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轮回胡同,这才敢放心说话。   “老夏,原来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你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叶飞一把搂住老夏,给予对方一个塞外民族才有的热情拥抱。   “去去去,表达表达心意就得了,老子不喜欢男人,离我远点。”老夏却是一脸嫌弃的样子,直接给了叶飞一拳,把他揍飞出去,远离了自己,没想到特别抗揍的叶飞落地之后,复又上前,搂紧了他,“老夏,真的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又被一拳揍飞。   等到叶飞从地面上爬起,二度扑上来的时候,老夏伸出右手的五根手指,对他说:“停!再过来,我扭头就走。”   叶飞立时定在原地,不动作了。   “这还差不多。”老夏没好气地嘟囔,“故意引你来此,是因为我出入院子非常不方便,虎姐的手下对于出入府上的人员有着严格的管控,又有乐队的好兄弟们形影不离,我实在是很难抽出身来。”   “所以就想出了让我主动来找你的法子喽。”叶飞的脸上充斥着惊喜。 第562章 虎姐的秘密(三)   “不错,这样能够节省很多时间,巧合的是,你和那女人居然选择同一天前来,想必该听到的你也都听到了,用不着我多说些什么了吧。”   “听到了,听到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做梦也想不到,表面上对令狐悬舟百依百顺的虎姐背地里居然蓄养了一个小白脸。”叶飞兴奋地攥紧了拳,他之所以如此开心,不仅仅是因为盘亘在心中的谜题得到了解决,更因为找到了虎姐的弱点,有了这个弱点,他就有了向虎姐向令狐悬舟发难的资本,说不定能够一举挖出他们背后组织的首领出来,“对了老夏,你整天足不出户的,怎么对外面的世界了若指掌的?”   “不要忘了,我可是树妖,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子民,是我的手和眼睛,草木覆盖了金陵,我的手和眼自然遍布金陵全城,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一举一动都逃不出我的手心。”老夏仰起脖子,露出得意的神色,“更何况,朝花夕拾剑与你形影不离,你的一举一动其实我都清楚的很。”   “这样啊……”叶飞眉头微微蹙起,因为他发现自己和若雪耳鬓厮磨的时候,不仅有楚邪这个变态从中捣乱,连老夏也能把他们的所有行为看得一清二楚,不过随即忘掉了这些,因为一个更有意思的念头出现在他的心里,当下道:“老夏,你是花精,一草一木具为耳目,能够通过它们观察世界可以理解,我是木系圣体,和你有着很多相似之处,说不定也能操控身边的花木成为眼睛和耳朵呢,你是怎么做到的,要不教教我,让我试试。”   “去去去,我每天忙得要死,哪有功夫教你啊。”老夏连连摆手,“我的时间很有限的,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问我吧。”   说到正题,叶飞猛然醒悟,自己来找老夏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若雪生命的安全,之前太兴奋了,居然将若雪的安危完全抛到了脑后。   “这就对了,先把人命留住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老夏露出会心地笑,“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哦,虎姐和王峰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我听乐队里的其他人说,虎姐之所以对王峰如此轮回心塌地,是因为王峰对她有着救命之恩,而且据我观察,她对王峰的感情是真心的,近似于疯狂,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把她惹毛了,虎姐很可能和你鱼轮回网破的。”   “我心中有分寸的,谢谢你的提醒,老夏。”   “希望你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老夏明显感觉叶飞心不在焉,却也拿他没辙,言尽于此,认不认可就是对方的事了。   重新想起了若雪正在经历的困境,叶飞兀自焦急起来“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老夏,若雪中了别人的奇毒,到今天为止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赶快想办法救救她吧。”   “若雪的情况我知道。”老夏知道若雪在叶飞心中地位不凡,不想吊他胃口,直奔主题道,“有个法子可以救她。”   “什么法子,你快说啊,老夏。”   “用虎姐的软肋换若雪身上的解药。”   “你是说,让我和虎姐做交易?”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可我还想交换到更大的筹码,老夏,你是花精,百毒不侵,难道就不能配制出万能药救救若雪吗。”   “我确实百毒不侵,因为我的身体本身就是最猛烈的毒,若雪如果沾上了我的血,不出一时三刻就会暴毙而亡,比现在躺在床上昏迷着惨一百倍你信不信。”   “还以为你有法子救活若雪呢。”   “我来是为了提醒你,现在能救若雪的唯一一个法子,就是利用虎姐的软肋向她交换解药,但你又必须拿捏好分寸,免得她心一狠,跟你鱼轮回网破,玉石俱焚。”   “我知道了。”   “去吧,这对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老夏的话,叶飞折返回去,在来时的小巷里,找到了正待出巷的专属于虎姐的马车,一对狗男女行房事着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以至于和老夏交流了不短的时间,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她出门。   密不透风的车辇,从外面完全看不到车子里面的景象,叶飞在车子拐弯进入另外一条小巷,脱离了城墙守卫视线以后,从高处落下,一剑斩去车夫的头,再一剑杀死虎姐的贴身丫鬟,第三剑,与那杆晃得人眼晕的水晶烟枪碰在了一起。看到是叶飞,虎姐的目光中有着三分的惊恐、三分的疑惑、四分的怨恨,纵身离开车辇,水晶烟枪一顿猛攻,都被叶飞一一化解,最后一招,以剑柄扣住烟枪的粗管,硬逼得虎姐不能动弹:“你的秘密已经被我知晓,想要活命的话就照我我说的去做,否则不单单令狐悬舟饶不了你,你身后的组织也不会放过你的。”   “胆敢袭击令狐悬舟的女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虎姐大概是觉得实力在叶飞之上,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不断向叶飞施加压力,招招夺命。她手中的烟枪覆盖了仙力,如同宝剑一样纵情挥洒,出剑角度刁钻诡异,全部冲着要害去,大有杀人灭口之意。   叶飞则举重若轻地与她对招,虎姐招数再厉害,也不能和武痴楚邪相比较,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一盘砧板上的肉而已,毫无威胁可言,叶飞心中顾虑的,怎么才能让虎姐意识到根本没有可能杀轮回自己灭口,从而安静下来与他进行交涉。   一剑快似一剑,虎姐步步紧逼,攻势猛烈,出剑之时,烟枪之中流溢出彩色的烟气,烟气是有毒的,吸入之后能够让人意陷神塌,叶飞拥有童子金身护体自然不惧其毒性,一边假装中了烟毒,脚步虚浮,出剑无力,一边暗中观察虎姐,等着她主动入局,露出破绽。   没过多久,机会就来了。虎姐急于求胜,完全忽略了叶飞在斗技场内的惊人表现,忽略了叶飞拥有童子金身的事实,误以为他中毒已深,出剑越发凌厉迅速,瞅准一个破绽,蓦然栖近钻入叶飞的内圈,缩短臂展和武器长度的差距,以手中的烟枪为剑,往叶飞胸口刺去。   后者等的便是此刻,之前露出的破绽也是有意施为,目的就是让虎姐主动进入自己的圈套,果然上钩。待到虎姐钻入他内怀,持剑刺来的时候,叶飞虚浮的脚步蓦然转做稳定,眼神中的迷雾在顷刻间消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垫了一小步,以肩膀挡开虎姐持烟枪的右手,撞得她倒飞出去。虎姐重重落地,抬头准备再战的时候,长剑已经对准了喉咙,虎姐彻底败了,败得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小哥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关键时刻,长久以来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虎姐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反而风情万种的笑了起来,身上的狐臭气味比之过去更加刺鼻。叶飞当时虽然被“电”到了一下,但毕竟战意正盛,并没有考虑太多,把剑锋往前推进了一分,没想到虎姐一点都不怕,围着剑锋舞蹈起来,细软的手指经过剑锋,滑向自己的脖子和胸膛。   “不好。”老夏看出危险,就要出手,没想到叶飞先他一步,倒持仙剑,用剑柄磕在虎姐的手背上:“不要忘了,我有童子金身护体,你的魅惑之术对我无效。”叶飞努力地从虎姐的诱惑中冷静下来,要不是对若雪的关心占到了上风,肯定就着了虎姐的道了,还真是危险。 第563章 虎姐的秘密(四)   虎姐倒地之后,仍是不气不恼,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也不去捡取近在咫尺的能够作为利器还击的水晶烟枪,轻轻揉搓自己的腕子,从下往上望向叶飞,贝齿轻咬:“叶公子,你这人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把人家弄痛了要怎么补偿人家的啊。”虎姐声音娇媚,犹如银铃一般酥到人的骨头里,一般男人着实是招架不住,恐怕顷刻之间就沦陷了。   叶飞稍好一些,却也应付的无比困难,加重了语气道:“收起你勾引男人的把式,对我不管用的,我来这里,是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   虎姐很会看人脸色,看叶飞表情不善,便干脆坐在地上,低下头,居然啪嗒啪嗒的流下泪来:“叶公子,你真的好凶呢,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人家啊。”   女人的泪是插进男人心头的刀,虎姐不仅是女人,而且是身材火辣曼妙,容貌精致的极品女人,她的眼泪自然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融化叶飞的内心。只是若雪性命攸关,令叶飞现在心若磐石,不为所动,语气生冷回应她:“第一件事,你的真实身份我已经知晓,从此以后,我要你做我的内应,将组织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禀告于我;第二件事,若雪中了你们组织的毒至今昏迷不醒,我要你把解药拿出来,给她疗伤。”   “组织?什么组织?叶公子你是在说笑吗,人家的上面向来只有悬舟一个人啊。”虎姐娇媚如花的笑,他口含手指,目光之中充满着诱惑的光芒。   叶飞努力稳定心神,用剑锋抵着她的脖子,威胁道:“还在和我装蒜吗,你和小白脸在屋子里干的好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还有你们两人近乎于不要脸的对话,要我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吗。”   “什么小白脸,什么不要脸的对话啊,叶公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人家完全听不懂呢。要说中意,人家除了悬舟之外,也只是对你这个小黑脸有点意思呢。”虎姐认命了一般坐在地上,矫揉造作,魅惑之姿尽显。   “不见棺材不落泪,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带着你还有被你蓄养的小白脸,去见见令狐悬舟,听他怎么说。”   “好啊,好啊,能见到悬舟自然是最好的。”没想到虎姐对于自己的威胁完全不担心,一副最好能见到悬舟,见到悬舟看你还怎么欺负人家的架势。   叶飞心知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当下走近过来,伸手欲要点她的穴位,“我这就带你去见令狐悬舟,看他知道被自己最喜爱的女人带了绿帽子之后会有怎样的表现。”   “嘻嘻嘻,叶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在人家身上瞎摸啊,嘻嘻嘻,好痒,好痒。”虎姐却趁此机会扑到叶飞怀里,嬉皮笑脸地打起滚来,“好痒,好痒,叶公子你好坏啊。”   她这样一闹,叶飞反倒不敢动了,毕竟年纪轻轻,自诩正人君子,被虎姐不要脸地闹着如同耍流氓一样着实不好意思,哪想到虎姐越来越过分:“公子,人家知道一个好去处,不如一起去玩玩可好。”   “滚,离我远一点!”关键时刻,灵台之处一道灵光闪耀,让叶飞恢复了清醒,放弃点穴的打算,一把将她推开,“虎姐,收起你卖弄风骚的那些手段,给我老实一点,我现在是有正经事和你谈,再不老实的话,我立刻去抓小白脸,带他去见令狐悬舟,以我对小白脸的了解,只要稍稍施刑,就会把与你之间的所有事情全部吐露出来了,到时候,虎姐你不仅会被令狐悬舟嫌弃,还会遭到无面杀手集团的追杀,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信不信。”努力地说完这些,叶飞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克服了虎姐身体的诱惑居然比打了一场硬仗还累。深感令狐悬舟心甘情愿地拜倒在虎姐的石榴裙下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个女人确实堪称人间的尤物,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显露出发自于内心的魅惑。   虎姐还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又一次被叶飞推倒之后,就势躺在地上,“叶公子,男欢女爱是人类的本性,你想要人家就直说嘛,何必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谁想要你,有没有搞错。”面对虎姐的顾左右而言他,叶飞终于意识到她是有意使用这样的手段来拖延时间,此处距离小白脸所在的宅院并不远,院墙上的士兵们很有可能听到声音从而发现了这边的异动,不管是主动下城施以救援,还是干脆带着小白脸逃走,都会让虎姐现在的被动有所缓解。   “真是阴险老辣的手段啊。”对于虎姐的临阵应变能力,叶飞真是感到佩服,目光一冷,威胁道,“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我已经失去了对你的所有耐性,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把你和小白脸全部抓住了带去见令狐悬舟,由他全权发落……哼哼,不知道你的小乖乖扛得住几顿鞭刑。”言及此处,叶飞冷笑一声,走上前去又一次伸手去点虎姐身上的穴位,后者目光却是一冷,足尖往上撩,勾起了不远处的水晶烟枪,烟枪被带得飞起,旋转着往高处走,上升的过程中释放出大量彩色的迷烟,虎姐身形渐化虚无,逐渐与烟气融合为一体。   叶飞身怀蜀山仙法,此等干扰人视觉的幻术根本不能产生作用,顷刻之间便穿透迷雾,一手抓住虎姐的肩膀,一手点她的穴位。   “咣当!”一声,水晶烟枪落地,虎姐不能动了。   叶飞露出胜利的笑容,“先把你的人皮面具撕下来,看你还有什么脸施展魅惑之术。”当下往虎姐的面孔上抓去。   后者娇嗔连连:“叶公子,快把人家的穴位解开,你想要人家的身体,人家顺从就是了,何必非要来强的呢,叶公子你不要乱来嘛,叶公子,不要……不要……”如果此刻有人站在巷尾的话,听他两人的对话一定以为是在上演强奸的戏码。   叶飞看她直到此时还能如此淡定,心中多少有些不安。果然,连续在她的脸上撕了多次,居然连点破皮都没有出现,皮蘸着肉,肉连着皮,掐起来的时候,皮肤会变白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怎么,是手法不对吗?”叶飞心中疑惑,一遍遍地尝试。   逗得虎姐“咯咯”的笑,“叶公子,你快住手,快住手,人家什么都依你,快住手,要毁容了啊叶公子。”身为医生,叶飞手指的敏锐度比普通人高得多,可无论如何发现不了面皮和脸孔接触的缝隙,甚至用仙力探查的时候都没有丝毫地发现,不禁疑惑地蹙眉:“怎么回事,如果是人皮面具的话不应该黏合的如此紧密,一点缝隙都没有,难道真的有天衣无缝的做工吗?不对不对,肯定有哪里出了岔子。”对虎姐娇嗔的声音置若罔闻,叶飞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撕下她的面皮,直到羊脂一般的皮肤往外冒血丝,痛的虎姐大呼小叫直呼将要被毁容了,都始终没有结果,才不得不放弃了,眉头深锁不舒:“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现在的结果,虎姐身为无面杀手集团在金陵城的总管,不应该也是无面的吗!”   心中疑惑之时,却见虎姐眨巴着眼睛说道:“乖的叶公子,把人家的穴位解开,人家一定让你彻底忘却了人活于世的所有烦恼,忘记了那个叫做纳兰若雪的爱吃醋的小妮子,来,乖的,叶公子,把人家的穴位解开吧。”   叶飞看她表情从容,不似作伪,心中蓦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难道你的脸是真的,容貌也是真的……难道无面杀手集团只是故意将自己打造成组织成员都是没有脸面,靠佩戴人皮面具行走于世的存在,其实组织内部存在着更多拥有真实面容的人!他们被安插在帝国各处,成为无面杀手集团与在全国各地行动的枢纽,或许,那些拥有面容的人,才是无面杀手集团真正的杀招吧。”   “哈哈哈,叶公子你还真是爱开玩笑呢,什么无面杀手集团,什么组织啊,听得人背脊一阵阵的发凉呢。”虎姐一如以往地装傻充愣,直到叶飞说出了后面的话,面色才忽然有了变化,却也只是一瞬间的变化而已,即刻恢复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就都解释得通了,为何你们如此轻易地把芊芊的真身交了出来,为何你们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彩云坊的密室,放弃了那些无面杀手的生死,只怕无论是死去的无面杀手,还是被绑在铁床上的人,都是你们组织的成员吧。无面杀手的死,洗去了真芊芊身上的所有嫌疑,真芊芊就此可以用回自己的身份,继续在金陵城潜伏杀人,接近毫无防备的皇子殿下,去完成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对,一定是这样的,这样就都解释得通了。” 第564章 虎姐的秘密(五)   叶飞大彻大悟,他很确信虎姐与小白脸对话的真实性,很确信今日来到此地绝不会是虎姐与老夏共同设局来坑害自己,也非常确定,虎姐的脸皮和肉是连着的,现在的样子是她真实的长相。这样说起来,所有的谜题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虎姐压根就是具有真实面容的一个人,而无面杀手集团并不都是无面杀手,她们其中也存在着一些拥有着美丽容颜的女人去和方方面面的势力进行沟通。如此推测下来,芊芊的真身能够容易地被自己带出密室,假的芊芊被抓到之后始终不开口,淡定地等待时机的行为就都解释得通了。只怕无面杀手集团很清楚,只要帝国狠心查,肯定能够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查到芊芊的身上,查出她和王子殿下的特殊关系,从而怀疑她,对她展开调查,这个时候如果就此撤走芊芊的话,不仅会做实了芊芊的刺客身份,还会牵连一直为芊芊充当保护伞角色的虎姐,使得虎姐在金陵城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遭到动摇,所以在若干年前任务刚开始的时候,便已经想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行动计划。即,让无面杀手和有面杀手共同行动,彼此生活在一起,共用同一个身份。这样一来,一旦某次任务失败被发现,无面杀手就可以站出来,靠着无面杀手集团的威名顶替下所有的罪名,使得真芊芊摆脱嫌疑,继续在金陵城潜伏下去。   多么周密的安排啊。叶飞思绪如飞,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种种奥妙,目光怪异地打量虎姐:“也就是说,你们组织的杀手,曾在仙女河畔阴了我一遭的芊芊姑娘,她现在正在耐心等待着王子殿下自己上钩!”   “叶公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快把人家身上的穴位解开,站着不能动好不舒服的呢。”无论如何强装镇定,当叶飞说出那段惊人事实的时候,虎姐的面色还是蓦然一变,能够通过一点细枝末节就推测出事情总体脉络的除了叶飞大概没有别人了。   “自己的想法果然没有错,眼前的这个男人……果然是最最需要被注意的对象,必须加以铲除。”虎姐心里面这样想,却已经没有了加害叶飞的机会,现在的她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我的内应,将若雪的解药交出来,我答应既往不咎,对你和你身后组织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着假芊芊的尸体去到皇城交差,允许真芊芊继续留在金陵,继续完成你们的潜伏计划;要么,无面杀手集团在金陵城的据点将被连根拔起,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话到此处,虎姐脸上的妩媚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忧虑:“组织培养我,栽培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背叛了组织。”   “组织培养你,栽培你不错,但是能够走到今天,坐上今天的位置除了组织的培养和栽培之外,更多的是你自己的努力。你不是一直想着和小白脸天长地久吗,别的不说,小白脸的事情一旦捅出去,令狐悬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而你背着组织私自行动的事情传开以后,组织上想必也会做出惩罚,以你们组织的严密性,恐怕惩戒的方法唯有轮回了,你忍心让心爱的小情郎陪着自己共赴黄泉吗。”一席话说完,虎姐的面色阴云密布,自己怎样都没有关系,王峰的安危却无论如何放心不下,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到他,肯定会轮回不瞑目。   “虎姐你想清楚,与我合作不仅可以将你们组织在金陵城的基站保留下来,还能将往日的幸福延续下来,说句实在话,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损失?你会这么好?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虎姐终于心动。   “很简单,我要你成为双重间谍,向我汇报你们组织动态的同时,将一切可能对我不利的行动中止掉。”叶飞目不转睛地看着虎姐,辨识她表情间的细微变化,“此外,你还需要将你们组织在帝国境内的其他基站告诉我,使得我可以提前做好防备。”   眼见虎姐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叶飞努力说服道:“听起来很难,其实短时期来看对你没有任何损失,金陵城的基地将得到维持,皇帝陛下那边有假芊芊交差,真的芊芊继续留在此地待命便好,可以继续充作你的爪牙,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而你需要做的只是中止针对十一皇子的刺杀计划,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偷偷地与我联系,以你在杀手一行干了这么多年的经验,通风报信不被人发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大可以继续自己愉快而又让人羡慕的金陵生活,直到令狐悬舟轮回去再取而代之,和小白脸过上幸福的日子。听起来还不错不是吗。”   “如果组织发现我背叛了,我会轮回无葬身之地的。”   “如果你不背叛组织,现在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叶飞一边充满顽皮地笑,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药丸,“更何况,成为双面间谍虽然会担负一定的风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人嘛,总归要老的,小白脸的年纪比你小了那么多,你不怕有一天会管不住他吗,有了这粒灵丹妙药,可以让你年轻十岁,容颜永驻。”   打人一巴掌以后要及时塞一个甜枣,否则对方会永远记恨着你,叶飞深知驭人之术,在步步紧逼的同时,也释放出了一定的善意。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青春还有容颜,叶飞敢肯定,无面杀手集团虽然对于仙术的应用有着一定的了解,但在炼丹上面,远远比不上蜀山,自己手中的仙丹是虎姐梦寐以求的,是能够给予她理想中生活的必要保证,虎姐一定是经受不住诱惑的。   果然,在仙丹出现的那一刻,虎姐的目光被彻底点燃了,脸上瞬间洋溢起无法抑制的兴奋神采,语气跟着变了,“走吧,换个地方谈。”   “这就对了。”叶飞把仙丹攥入手心,他要吊足对方的胃口。   一直在巷尾观瞧这边动静的老夏忍不住拍手叫好:“漂亮,干的漂亮!有了这个内应,等于将整个金陵收入了掌中。”   …… 第565章 虎姐的秘密(六)   天阴阴的,暴雨将至未至,燕儿贴着地面低飞,鱼儿靠近水面呼吸,蝉鸣鸟叫,一派安详。   叶飞按照虎姐的指引,来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院落,院子已经空置了很久,星纹蛛网随处可见,叶飞使用仙力覆盖了整间院落,确定没有埋伏才解开了虎姐身上的穴位,后者就势倒在他的怀里:“叶公子,你好粗鲁的啦。”叶飞躲瘟神似地避开她,虎姐坐在地上,“哎呦”叫了一声。   “咱们是合作关系,把骚浪贱那一套都收起来,别总是勾引我。”叶飞严厉的命令,未来的合作关系中他是主导。   虎姐柔声柔气地说:“凶巴巴,人家知道了啦。”   “穿好你的衣服!”叶飞训斥。   虎姐却振振有词道:“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心中没有邪念,还怕人家怎么穿衣服的啦。”   “你!”叶飞抬起了拳头,作势要打,哪想到虎姐主动把脸凑过来,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没办法只得作罢。   “有没有一丁点绅士风度的啦,快点把人家拉起来啊。”虎姐得寸进尺,向着叶飞伸出保养到极致的纤细手掌。   叶飞虽然咬牙切齿地,还是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再说一遍,不要……”   “不要再勾引你!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啦。”虎姐撒娇的本事确实不是一般女人学的来的,玩命作的同时又不让人感到讨厌,叶飞对她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座院子的主人是个经营海上贸易的商人,最后一次从海上归来的时候感染了不治之症,连累的一家老小全部惨死,至此宅子被封了,再没有人愿意进入。”虎姐原地转了个身,美丽的如同一只小妖精,向着叶飞耐心地解释,“在这里碰面,会很安全。”   “嗯,不错。”叶飞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连连点头。   “把水晶烟袋还给我。”虎姐又一次向叶飞伸出手。后者看她不像要和自己动手的意思,问道:“烟瘾又犯了?”   “给我就好了,一个大男人怎么罗里吧嗦的啊。”虎姐娇嗔。   来的时候,叶飞将马车和那两人的尸体全部收入了气吞山河卷,把现场略微的打扫了一下,将水晶烟袋别在了身后,此刻遇虎姐向他讨要烟枪,干脆利落地取下来递给她。   虎姐接烟枪的时候,顺便向叶飞抛了个媚眼,后者脸一红,赶快缩回了手。   虎姐得胜似的“咯咯”直笑,搞得叶飞尴尬至极,脸颊红成了红苹果,负气地训斥:“你没完没了是吧。”   虎姐不怒反喜,开心地像朵花儿似的,“没良心的家伙。”她端起烟枪,放在嘴边深深地吮吸一口,吐出轻飘飘一层一层的烟雾,之后又连着猛吸了两大口,大概是烟瘾犯了过过瘾,等到终于长舒一口气的时候,把烟枪前端放烟叶的篓子向下,在手心处磕了两下,磕出一些团聚在一起,将燃未燃的烟叶出来,递给叶飞:“好心给你拿解药,居然还凶人家,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她噘着嘴,一副负气流泪的样子,叶飞这才知道原来能够救治若雪的解药一直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大呼大意。   “我怎么知道你是在拿解药的,跟你说对不起,快把解药拿过来吧。”   “不嘛,你凶巴巴的对待人家,人家生气了,不赔礼道歉,把人家哄开心的话,人家就不把解药给你。”虎姐背过身去,呜咽呜咽的竟然真的哽咽起来,眼泪来的比洪水还快。   叶飞心知她是有意撒娇,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她背后问道:“对不起虎姐,对不起,叶飞向你赔罪了,快点吧解药给我吧,若雪急着用它呢。”   “光一句对不起就行啦,你拿刀把人家捅死了,能用一句对不起来了事吗,没门,你得好好补偿我才行。”感受到叶飞的气息,虎姐微微一笑,笑容之中透露出万千的妩媚和风情,是让男人欲罢不能的春药。背对着叶飞往前走了两步,复又转过身来,“得好好补偿我才行哦。”后者热火往上涌,抵挡绝色女子的故意挑逗比掏空一座山还累,叶飞有意打压她嚣张的气焰,板起脸道:“快把解药给我,再没完没了的,别怪我辣手无情。”   “好啊,好啊,你还要动手打我是吧,那你打死我好了,总之,不给不给就是不给,死也不给。”没想到虎姐非但不怕,反而越发来劲了,连续跺脚加重了语气道:“就是不给,死都不给。”   这一次,叶飞真是束手无策了,毕竟跟虎姐已经结成了同盟关系,不可能真的为了一点点小事,对她怎么样。叶飞本身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想了想,脸色一变,露齿笑道:“那你说吧,想要我怎样补偿你。”   虎姐呜咽呜咽的止住抽泣,眨巴着眼睛望过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胸前的美丽轮廓如同走下山坡的老虎,吓得叶飞不敢直视,“不会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叶飞心里面做好了准备,准备答应虎姐提出的一切苛刻条件,没想到对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作为补偿,你就亲人家一下吧,亲这里,亲这里。”当下努力地踮起脚,噘起嘴巴,涂抹了鲜红唇彩的丰唇噘了起来:“亲亲我。”   “这……”早已做好了答应虎姐所有不靠谱要求的准备,却万万想不到对方的要求居然是这个。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巴不得能够一亲芳泽,但对他叶飞,正人君子叶飞,却是万万不愿意的,若雪还躺在床上,怎能与其他女人尔侬我侬,做苟且之事。   虎姐闭着眼睛等待着,“不愿意啊,不愿意的话我就把解药收起来了哦,咱们的合作就此终止。”   “你来劲是吧,软的不行我就用硬的,把你带去见令狐悬舟,看他怎么说。”   “好啊,大不了鱼死网破,反正你也得不到好。”   叶飞看她像块油盐不进的烂肉一样,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沉吟片刻之后,只好妥协:“算了,一切都是为了若雪,就牺牲一下色相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别磨磨唧唧的了,快过来。”虎姐嘻嘻哈哈地笑。   叶飞实在拿她没办法,皱着眉,弯下腰,鼓起身上的所有勇气,往前噘起了嘴巴。彼此靠近的时间恍若隔世,叶飞这才知道,原来世上有着如此柔软的唇,有着如此甜蜜的吻。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遭到虎姐强吻的叶飞,忽然意识到原来若雪的吻并不是最甜蜜,最美好,最能挑动起内心欲望火焰燃烧的。   “你你你……你做什么!”虽然无比渴求这种感觉,可理智仍然占到了上风,在拥吻程度越来越深入之后,叶飞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虎姐:“你你你……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了,快把解药给我。”熊熊燃烧的欲火往脑袋顶上冲,叶飞已经语无伦次了。   虎姐看着叶飞,“咯咯”的笑,没完没了,直到许久之后,才终于止住笑声,将烟叶递了过去:“给你吧,把这些烟叶熬成水,给你的小情人服下,三个时辰之后就可以转醒。”   “哼。”叶飞故意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刚刚的吻没有丝毫的留恋。   虎姐道:“不开玩笑了。咱俩现在既然是同盟关系,而我又有把柄攥在你手上,成为了双面间谍,那么为了将现在拥有的美好生活维持下去,你的死活以及胜败对我来讲就变得非常重要了,可以说,咱俩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虎姐终于收起了妩媚的笑,让叶飞暗暗地松了口气:“先展现一下我的诚意吧,未来的老板大人。”虎姐的面色严肃起来,徐徐说道:“无面杀手集团也被称作精英杀手组,是当今杀手界唯一一个具有明确派系等级制度,有着严格帮派条例的杀手组织,组织的首领至今为止我只见过两次,都是在年幼接受训练的时候见到的,当时他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风衣之中,头戴鬼头面具。   首领的领导下,组织内部分为两大派系,第一系,就是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面杀手组了。这一系的杀手全部都是没有人脸的杀人机器,他们被专人从各种渠道挖掘进入组织,都是出身低微,处境悲惨,距离轮回神只有一步之遥的可怜孩子,绝对的忠于主人也忠于组织,如果公子你想用对付人家的方法去对付他们的话,纯粹就是在自寻轮回路。无面杀手只有代号,没有姓名,代号从一到一百,每一名杀手的背后都有着一个完整的后勤体系支撑,互相联系紧密,舌下永远藏着毒药,一旦暴露身份即刻服毒,不留活口;与他们平行存在的是,组织里精心培养挑选的女杀手们。这一系的杀手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全都有着闭月羞花之姿,沉鱼落雁之貌,能说会道,还擅长琴棋书画,懂得……嘻嘻,懂得怎样满足男人的需要,懂得怎样勾引男人。”不知不觉地,虎姐来到了叶飞的身后,“如果说无面杀手集团是组织用来示人的凶恶一面,以便掩人耳目;那么私下里培养的美女刺客们,就是组织用来控制全国的利器,几乎人国境内的每一处重镇都有一个牵动风云的美丽女人镇守,而这些女人都来自同一个组织,为组织建立人脉,搜集情报,为无面杀手的行刺计划提供必要的安全保护,掩人耳目。这些年来,组织越做越大,一方面是由于无面杀手集团的凶狠,另外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我们这些美丽的女人深居幕后做出的贡献,没有我们,无面杀手们的伤亡率肯定比现在高得多了,而每一个无面杀手从培养,到成材都需要倾注大量的心血,组织成立几百年了,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只有一百号无面杀手而已。”   言及此处,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背叛,辜负了组织长期以来的栽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虎姐露出了一丝丝的惆怅,连着吸烟:“无面杀手组和美女刺客团互相配合,互相支持,使得组织不单单是人国境内的最大杀手集团,还是境内最重要的情报机关,任何想要的情报组织几乎都能搞得到。   令狐悬舟崛起的时候,金陵城已经有了一个组织安插的人,但随着令狐悬舟的崛起,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组织为了能在其中分得一杯羹,便命令我接近令狐悬舟,勾引他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为此,我先是嫁给了掌控金陵城渔业的当时最大的鱼帮老大,婚后成功架空他,控制了鱼帮,紧接着在令狐悬舟与金陵三大家族的残酷斗争中雪中送炭,帮他成功度过了难关,至此令狐悬舟对我已经非常的信任。   可在当时,他的家中毕竟还有着一个母老虎存在,是正牌妻子,我为了彻底抓住令狐悬舟的心,明的暗的与那只母老虎进行了不少的斗法,历经苦难最终获得胜利,变成了现在的局面。有一点你说的很对,组织对我的培养固然重要,自己后天的努力更是不可或缺,我虎姐能从一个孤儿坐到今天的位置,靠的都是无怨无悔地付出和努力。   现在令狐悬舟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架空他是早晚的事情,你与我结盟等于说是得到了一个强援,只赚不亏。”   虎姐说到了结盟二字,叶飞并没有特别在意,是结盟还是威胁都无所谓,他要的是结果。   “这么说来,令狐悬舟真的是白手起家,他的身后并没有其他势力的支撑?”趁此机会,叶飞问出了一直盘亘在心中的疑惑。   虎姐犹豫了一下道:“令狐悬舟是通天教的人,他能够崛起通天教帮了很大的忙,这件事情慕容白石也知道,所以才默认了令狐悬舟金陵城霸主的地位。”   “令狐悬舟是通天教的人?”叶飞着实一惊,心想:果然出来混,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是站不住脚的,同时对虎姐多了一分信任,能将如此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可见虎姐结盟之心已决。   “悬舟在通天教具体处于什么位置我并不知晓,但肯定是个高层,是通天教教主十分信任的存在。”   “他们的教主你见过吗,长什么模样。”   “悬舟与教主的对接向来由一个贴身的高手完成,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声名赫赫的教主。”   “看来通天教也不是世人传说中的杀人机器,也是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在的,早就于九州各处安插下了自己的人。”   “当然,能够崛起到与佛教抗衡的程度,你以为通天教的教主是呆瓜吗,他只是利用恐惧掌控民众的思想而已,是和佛教传播佛经相反的一种控制民心的手段。”虎姐耐心地解释,将叶飞心中的疑惑一一解开,“斗技场内的奇珍异兽大多来自于通天教,他们早已研究出了自行繁殖灵兽的手段,拥有了繁殖灵兽的基地,只是将其中的残次品投放到金陵,已可挑起观众们十二分的热情。有些时候,悬舟还会奉教主之命故意选一些强大的对手上台去刺激潜能尚未被完全挖掘出来的灵兽,使得它们在战斗中成长进化。”   叶飞好奇问道:“那么通天教在九州兴风作浪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已经选好边站队了吗。”   “据我所知,通天教教主野心不小,与佛宗分庭抗礼只是第一步。至于站队,反正悬舟选择了投靠到大王子一边。”   “你背后的组织呢。”   “还不知道,组织只负责下达命令,其他的一概不会跟我们说。”   “原来如此,还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就一一说出来吧,别卖关子了。”   “此外,我知晓几个混得不错的姐妹,分散在全国各地,遇见的时候你要多加留意。”   “说来听听。”   “……”当下,虎姐将目前为止所知的,组织安插在帝国各处的美女杀手一一道出,其中居然有着潜伏在帝都之人的信息,令叶飞万分惊喜。   离开了金陵,下一个目标便是帝都,在此之前能对帝都内杀手组织安插的情报人员分布有所了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虎姐将杀手集团在全国各地安插人员的身份、姓名一一道出,叶飞听了一遍全部记在心里,他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外人看起来复杂的信息在他看来就如同一篇字迹工整的纸,看一遍就能够化作印在脑海之中的画面,需要的时候随时提取出来。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组织给你们交代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是将所有前来调查的王子通通一网打尽吗。”   “这个……”虎姐露出难色,“事关组织核心机密,我能够不说吗。”   叶飞不容抗拒地道:“你现在已是双重间谍,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有让我得到更多的信息,你未来得到的利益才能最大话。”   “这……”虎姐还是犹豫,叶飞加了一把劲道:“只要是出卖了组织,哪怕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信息,都已经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清楚吧。”   叶飞这样说,是要断了虎姐的后路,后者蹙眉思考良久,最终释然,对叶飞和盘托出:“那好吧,就都说给你听,确实如你所说的,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过叶飞我必须明确地告诉你,我现在顺从你只是因为你的手中握着我的把柄,并且我通过你在金陵城以往的种种表现,认定了你是一个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的男人,所以才决定将赌注压一部分在你的身上,你如果出卖我,或者做出让我寒心的事情的话,我是随时可能与你鱼轮回网破的,你不要忘记了这一点。”   “放心吧,我叶飞对于自己人,向来讲义气的很。”叶飞拍着胸脯保证,“不过你也要记住,自己投靠的不单单是我叶飞,还是正道第一大派,屹立千年不衰的蜀山剑派。”   “哼。”虎姐秀目打量叶飞,看他器宇轩昂,英俊不凡心中欢喜。本来将叶飞认作大敌无论如何都要铲除掉,现在阴差阳错的和他结盟了,心里面反而释然,开心了很多,能与叶飞结盟,让虎姐觉得心中的底气足了很多,不会在杀手组织的命令下那般毫无还手之力了,叶飞的存在,叶飞洋溢在嘴角的笑容,给她带去了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一种信任感。   “既然如此我就全都说了。”当下将三皇子死亡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全部道出:“芊芊是组织派来增援我的助手,来的时候使用的是无面杀手和美女刺客共用一个身份的姿态,这是只有在完成最高等级任务的时候才会用到的。身为组织千挑万选,特别训练出来的美女刺客,芊芊自然有着颠倒众生的能力,很快便成为了金陵城众艺妓中的头牌,成为了彩云坊的主人,开创了乘画舫出行,选客人上船的待客模式,依靠芊芊,组织得到了很多有用的情报,甚至比从我身上得到的情报还要多。   也是无意中的事情,多年以前,具体多少年前我也记不清楚了,一个气质不凡的中年男人花重金连续包了芊芊一个月,那人穿着不俗,气度不凡,身边护卫簇拥,随身佩戴的物件当中很多都是民间没有的,芊芊一眼便看出了他是皇宫里的人,一边向组织汇报情况,等待组织的进一步指示,一边似有意若无意地勾着他,搞得他牵肠挂肚。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组织发来了消息,说那个人是帝国的三皇子,让芊芊无论如何都要接近他,成为他的枕边人埋伏下来。芊芊自然不会辜负组织的期望,很快地拿下了三皇子,夺取了三皇子的信任,之后靠着组织的连番安排,暗中帮助三皇子走出低谷。   就此过了几年,直到上个月,组织忽然传来必杀令,要求我们杀掉三皇子。   “只是要求你们杀掉三皇子吗?”   “只是这么要求的而已,上层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底下人根本不得而知,我们只是单纯地负责行动的机器而已,行动的具体计划就附在行动命令的下一页,有着从行刺人员的选择到逃生路线的制定直至最后洗脱罪名的方法的详细过程。   接到命令的时候,芊芊的表情明显不对,我知道她心中肯定是不情愿的,说不定已经对三皇子动情,可是没有办法,组织的命令至高无上,身为杀手的我们只能服从,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于是,开皇三十一年三月初三的那一天,刺杀任务开始了。三皇子身边的护卫早已换成了我们的人,刺杀他的过程异常顺利,完成刺杀任务之后,无面杀手们潜回彩云坊内,代替芊芊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无面杀手们日常出入全部带着人皮面具,披着谁的人皮,就是谁的身份,芊芊和她手下的姐妹们不得不受点委屈,被固定在密室铁床上,等待有人能够发现她们。”   “和我预想的一样。”叶飞插嘴说道,“将芊芊从铁床上解下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至少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被固定了一年以上的时间,按理说皮肤长久不接触日光的照射肯定会白的渗人,眼睛也是睁不开的。可现实却是她们身上仍残余着不少黑色素,并非白兮兮的一片,行动能力恢复的也特别的快,没过多久就能够正常走路了,由于她们的不正常表现对于她们的真实身份我一直存在怀疑,直到看到你身为无面杀手集团的高手,容貌是真实的并没有佩戴人皮面具,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你们组织的人并非各个都是无面杀手,其中的一部分是可以拥有真实的面容的。”   “你真的非常聪明叶飞,从上一次赌场赌博的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你身上的过人之处。”虎姐忍不住夸赞叶飞,能够靠着一丁点蛛丝马迹猜出事情梗概的除了叶飞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无面杀手与美女刺客的身份调换之后,组织下达了第二条命令——原地待命,等待接受帝都钦差的盘问,遇到紧急情况可以随时杀掉钦差。接到命令后没多久,烈皇子就奉皇旨来到了金陵,调查三皇子被杀的案件,组织因此下达了第三条命令,继续按兵不动,做好杀轮回皇子烈的准备。”   “这么说起来,你们组织还是动了杀死皇子烈的心了。”   “可是没过多长时间,第四条命令又来了,放弃刺杀皇子烈的计划,静待局势的变化,必要时候,牺牲无面杀手组,保全芊芊继续潜伏任务,想办法接近皇子烈。”   “得到这条消息,我的可选择性就很多了,在了解到你已经潜入过密室以后,我决定向你动手。”   “你怎么知道我潜入过密室的。”   “芊芊说的,那时候她被固定在铁床上。”   “呵呵,原来如此。”   “我决定将计就计,干脆让你将真的芊芊救走,再私下里命令无面杀手组密切监视你的动向,考虑绑架若雪的可能性。”   “我之所以这样做,一是想着借刀杀人,让你代劳铲除了无面杀手,使得芊芊可以洗脱罪名,继续潜伏任务,甚至接近皇子烈;二是也确实想铲除了你,你在金陵城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震撼了,如果继续留你活着我觉得非常危险,最好能找个机会杀死你,可惜没有成功,有谁能想到单单一个晚上的时间,绝对逆境之下,你便让无面杀手三十三号组全军覆没。”   “你对我动了杀意!”叶飞目光一冷,“现在还有吗。   “无面杀手强过美女刺客?不一定吧,芊芊就很厉害。”   “也有一个半个的特例吧。”虎姐贼兮兮地笑。   “还有其他有用的情报吗。”   “没了没了,人家把知道的所有情报全都告诉你了,把未来的幸福,身家性命也都交到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背信弃义哦,叶大公子。”虎姐伸出右手,敲打叶飞的额头,像个邻家的大姐姐那样分外容易亲近,叶飞却知道,温柔背后隐藏着重重杀机,如果像令狐悬舟那样沦陷进去的话,早晚会被她算计至死。   “说了这么久的话,渴死了渴死了,人家要喝水。”   叶飞不耐烦地说:“把手给我松开,我和你一样两袖清风,往哪里找水去啊。”   “口水也行。”   “去,没个正行的。”   “嘻嘻嘻,开玩笑的啦,口水还是留给你的小情人吧,我要的是琼浆玉露……”   “琼浆玉露?”叶飞马上明白过来,“放心啦,我不会忘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丹药,第一次掏出的,是一枚用下等药材炼制的丹药,一番交谈之后,虎姐的表现不错,展露出了真心实意,所以这一次叶飞拿出的是一枚上等的丹药。   虎姐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来仙丹色泽的差异,一把抢过了,塞在嘴里:“谢啦,叶公子!”   一粒仙丹入吼,凉丝丝的感觉沁入心脾,五脏六腑得到滋润,经络舒畅,由此带来的美好从内向外返,直到肌肤恢复紧致,容颜化作年轻,虎姐震惊于仙丹给身体带来的改变,抬起水晶烟袋,靠着水晶的反射仔细端瞧容貌的变化,兴奋地大叫一声:“小乖乖,人家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 第566章 醋坛子   时间来到了午后,叶飞为若雪服下解药之后耐心等待了两个时辰,始终不见她醒来,心急如焚,暗道:“虎姐不是在诓骗自己吧,她有那个胆子吗!”   午后日光普照,天空放晴,他焦头烂额地在房间中踱步,满身是汗。忽然间,紧贴地面乘凉的七小一个个立起身子,竖起耳朵,露出警戒的神色,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叶飞不耐烦地叫,他现在烦的很,没心思接待客人。   哪想到外面的人没有正面回答不说,还一个劲地敲门没完没了,“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   依然是“咚咚咚,咚咚咚”。   叶飞大怒,“他妈的,到底是谁!”快步走到门前,将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正待喷发心中的怒气,却猛然发现站在门前的居然是——虎姐!   “你来这里做什么。”叶飞的语调瞬间降了八度,倒不是害怕虎姐,是害怕他和虎姐的结盟关系暴露出来,害怕别人注意到他和虎姐来往过密。   “嘻嘻嘻,不请人家进去吗。”虎姐贼兮兮地笑。   叶飞上下打量她,发现两个时辰过去了,虎姐已然换了一身衣服。青春靓丽,魅力无穷,深红色的唇彩诱人,上挑的睫毛勾魂,再加上服用了仙丹,使得皮肤更加紧致白皙,白里透红,简直就是个勾搭人的小妖精。   “你怎么穿成这样。”叶飞不禁蹙眉,“来我这里做什么。”   虎姐往前伸出手,摁着叶飞的胸口把他推向一边,自己走到了屋子里面,一屁股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自然是有事喽。”   秀目扫了叶飞一眼,对他道:“把门关上啦,你想让咱们两人之间的对话被其他人听到吗。”   叶飞眉头深锁,走到屋外左右看看,确定无人监视,退回屋内将门阖实,大踏步地来到虎姐对面,坐在与她相对的椅子上,压低了声音说:“不是已经商议好了互相联络的方式,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不怕被人发现吗。”   虎姐眼睛一眨一眨,空空如也的双手指甲又细又长,涂抹了深红色的甲油,外出的她居然没带着水晶烟袋,着实令人惊奇,“悬舟想见你,我是遵照他的意思专门过来请你去府上做客的。”   “请我去府上做客,有必要你亲自前来吗。”叶飞怒目而视。   虎姐笑魇如花地道:“嘻嘻嘻,人家不亲自前来,你的心肝小宝贝又要怎么醒过来呢。”   “你说什么。”叶飞腾地站起,抓住虎姐的肩膀,十指嵌入肉里,恶狠狠地道:“你再说一遍。”   虎姐微微蹙眉,惹人怜惜:“你轻一点,抓疼人家了,人家好心好意地前来,怎么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的啦。”   “你胆敢骗我。”叶飞不依不饶。   虎姐有恃无恐地说:“女人嘛,总要留一些后手的,万一男人是个坏人,或者不是真心的,也好有个应对,你说是不是。很开心的,叶飞你这人还不错。”   “哼!”叶飞松开了手,负气道:“快把解药拿出来,不要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再敢藏私,小心自己的脑袋。”   叶飞真是动怒了,可对方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讨厌啦,就知道威胁人家,被你恐吓,解药到底放在哪里人家都记不清了,头疼,头疼。”   “虎姐!你这个混蛋,快把解药给我。”叶飞气的牙痒痒。   “人家真的是忘记了把解药放在哪里了嘛。”对于叶飞的愤怒,虎姐不以为意,施施然地摆正了身体,双手攥拳放在膝盖上,两腿紧闭:“要不这样好了,你自己来找一找,反正就在身上,你仔细找总能找到的。”   “什么!”叶飞心中一凜,上下打量虎姐,看她紧闭着眼睛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心说:这个荡妇,见了男人就要勾引,得不到手就没完没了地缠着,自己现在不把她吓退,以后肯定不得安宁,必须表现得比她还要开放,还要不在意才行。   当下走上前,发狠地说道:“搜就搜。”   “你搜,你搜!”虎姐晃了晃身子,等着叶飞上前搜身,后者越走近她,越是心慌。记得民间有句俗语说的很好,叫做“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令狐悬舟比自己年长一轮,虎姐算是自己的大嫂了,要是和她纠缠不清,外人眼里自己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搜啊,搜啊,你来搜身嘛。”虎姐反倒步步紧逼,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叶飞心道:“不行不行,本来可以借着小白脸要挟虎姐的,如果和她不清不楚的被令狐悬舟发现了,那自己再说什么都没人信了,不能上了她的当。”   虎姐看他久不上前,唇角向上扬起,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不敢搜了是吧,搜不出来解药的话,你的心肝小宝贝到底还救不救呢。”   “你这个毒妇。”叶飞咬牙切齿,“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痛痛快快地把解药拿出来,要么马上和我一起去见令狐悬舟,把你至今为止做的所有好事全部与令狐悬舟和盘托出。”   “叶公子,人家有两条路可以选,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哦,那就是通过搜身把解药找到。有一件事情人家不得不告诉你,本来若雪种的毒呢,叫做万里春,是一种男人为了骗取女人的身体而特别研制出的迷幻药,组织对其进行了改良,变成了强烈致幻剂,说白了,就是麻痹人体神经,使得人体长期处于睡眠状态的毒药,需要整整一周时间才能够醒过来。这本来不是什么剧毒,七天以后自然会醒来,但你后来从我这里拿走的烟灰里面却含着一种名叫百步穿肠的烈性毒药,没有解药的话,你的心肝宝贝醒来之后行不过一百步,必然肠穿肚烂。”   “混蛋,你胆敢骗我。”叶飞掐住虎姐的脖子,将她举起。   后者艰难地呼吸,不做抵抗:“叶飞,叶飞,解药就在我的身上,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取走,你应该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的。”   “该死!”叶飞用力掐紧虎姐的脖子,直到对方脸孔涨得通红,才松开手,虎姐落地之后趴在桌子上大口喘息:“叶公子,你真的太粗鲁了,太粗鲁了。”   “哼!你这个骚狐狸,既然你非要让老子搜身,那老子就成全了你。”叶飞心中发狠,事关若雪安危,他不得不坚定起来,放弃闲七杂八地顾虑。   :“你骗我。”   “不是还有地方没有找过。”   “还有地方。”叶飞倒吸一口凉气。   “解药就在那里,愿不愿意找出来看你自己的决心了。”   “该死!”叶飞明知虎姐的意思,但无论如何不愿意随了她的愿,不是他装腔作势,而是心中却的确有着洁身自好的高洁秉性在里面,叶飞实在做不出如此猥琐下流的勾当。   正在犹豫的功夫,床上却忽然传来了动静,竟是若雪气若游丝地呻吟了一声。   叶飞眉头立马蹙起:“怎么回事。”见到虎姐偷偷地笑,马上意识到上当受骗。   却是虎姐拍了他一下:“好啦,从家人身上下来吧,不逗你玩了。”   “你刚刚都是骗我的?”叶飞深感被对方玩弄在鼓掌之间。   “若雪服下的是万里春不假,七日自愈也不假,但服了我的解药,需要过三个时辰之后才可以自行转醒。”虎姐笑撵如花:“人家敲门的时候,距离她苏醒刚好还有一个时辰。”   “你怎么这么无聊。”叶飞从她身上爬起来,“赶紧把衣服整理好,被人家看见算怎么回事啊。”   “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虎姐重新坐了起来,整理好衣衫,“更何况,人家不这样做,叶公子你怎么能知道天下的女人并非都是一个味道的呢。”   “你……”   “好啦,人家走了,省的床上的小醋坛子醒来之后发脾气,记住哦,今日酉时,悬舟将在宅中设宴,款待叶公子还有您的心肝小宝贝,一定来哦。”整理好衣服和发丝,虎姐一步三晃地向着门口去了,门被打开的时候,日光照射进来,轻薄的衣衫下面,美丽的轮廓几乎一览无余,“还有哦,当你想换种口味的时候,随时来找我。”   “啪。”虎姐走出去了,房门重新合上,将日光挡在外面,屋子里恢复了难得的清净与阴暗。   叶飞抬起手,回忆起刚刚的情景,心慌的厉害,感觉指间之处仍有芳香和细腻残留,“成熟女人的味道,似乎与若雪具有的确实不一样。”   恍然之间,若雪再度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叶飞赶快整理心神,走过去了,坐在床边嘘寒问暖:“若雪,你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若雪。”   无比困难的,若雪的眼睛终于睁开,醒来以后的第一件事,是哭着抱紧了叶飞:“叶飞哥哥,人家好想你,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傻姑娘。”瞬间被若雪的眼泪融化了,心中的一切杂念荡然无存——只有若雪!清纯可爱、天真无暇、没有一丝一毫杂质的若雪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 第567章 晚宴   令狐悬舟名下的产业遍布整个金陵,其中高档酒楼、客栈不在少数,因此嫌少在家中宴请宾客。今日为叶飞破例,必然是有着重要的事情要谈。   叶飞没有带若雪前来,他害怕出现危险,按照虎姐所说,令狐悬舟是通天教的高手,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蓦然请客吃饭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出鸿门宴。   准时来到指定的地方,早有人在等候着他,“叶公子,屋里请,老爷等候多时了。”看装束是管家之类的下人。   叶飞随着他向宅子里面走,连续穿过了多道弄堂。令狐悬舟的宅子是金陵城最大的一座宅院,占地五十亩,城墙十一米高,和汝阳城的城墙同样高度,简直就是一座小型要塞,从里到外,守卫森严,估计连只蚊子想偷偷飞进来都是难比登天,守卫们见到为叶飞指路的男人向他恭敬行礼,可见此人身份不低。   一共走过了六道弄堂,终于来到了指定的地方。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四方形的宽敞房间,令人惊奇的是,摆放在屋子正中间的桌子却与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圆形木桌,最多能容纳六个人一起吃饭,四周没有侍卫镇守,估计是被令狐悬舟有意撤走了。   叶飞四处打量,发现房间内装饰简洁,主要以经过雕刻的木制品为主,并不像皇家赌场附带的酒店那般金碧辉煌,房顶很高,显得宽敞,屋梁上趴伏着一条大蛇,大概是用来镇宅的吉祥物。美味佳肴全部平放在桌子上,总共十三样,全部由金边圆口瓷碟装了,上盖花纹复杂的瓷碗。   “您先坐,小的这就去请老爷。”管家让叶飞找地方先坐,自己走到后堂请令狐悬舟去了,不一刻功夫,令狐悬舟便从堂后现身。他迈着八字步,身高体大,一身紫黄相间的华贵长袍唯独没有两袖,健壮而有力的手臂裸露在外面,钢铁般的肌肉团聚成球,右臂从肩头一直到手肘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青龙,与那结实的肌肉结合简直如同活物一般,楚邪的万马奔腾纹身在这条青龙的面前都被比了下去,他心跳有力,目光炯炯,说实话,实在不像虎姐说的再过一两年就身体就不行了的样子。   人还未至,笑声便已当先传入耳中:“叶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啊。”类似令狐悬舟这样的黑道王者绝少露出笑容,如此爽朗地大笑,估计是有求于自己了,叶飞提着的心由此放下了一些。   “能到府上做客,已感到无上的荣光,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真是折煞叶某人了。”他客气,叶飞自然也客气,谁都知道抬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往令狐悬舟的身后瞟了一眼,看到虎姐穿着下午去到客栈找他时穿着的衣服,手里握着水晶烟袋,闲庭信步地随着悬舟一道走来,眉眼勾魂,目光像是在注意远方,又像是在有意无意地打量你,勾的人心里面泛起一阵阵的波澜。和下午的时候换了副面孔,有令狐悬舟在侧虎姐变得老实很多,恢复了那副目空一切的态度。   不知为什么,她的态度竟让叶飞感到了一丝丝的失落。   “弟妹怎么没有一同前来啊?”令狐悬舟爽朗地问道。   “若雪伤势未愈,在家休养,让我代她赔罪。”   “哪里话,哪里话,三日前的事情早有耳闻,能够虎口脱险已属万幸,我这里刚好有一支他人赠与的千年人参,等下给叶兄带回去,为弟妹补补身子。”   “令狐兄太客气了。”叶飞礼貌地回绝,“千年人参那等稀罕物,若雪是万万当受不起的,令狐兄的好意叶某心领了,但如此贵重的东西,还请令狐兄自己留下。”   “叶兄你跟我何必客气呢。”   “若雪伤势已然复原,粗茶淡饭调理身子即可,用不得如此珍贵的补品。”   “叶兄,你太见外了,来,请坐,请坐。”双手握着叶飞的手臂,令狐悬舟引着叶飞来到了圆桌前,“粗茶淡饭,叶公子不要嫌弃。”   “早听说令狐兄坐拥金山银海,但生活依然简朴,不忘初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哎,苦日子熬出来的,没办法,没办法。”提到苦日子三个字的时候,令狐悬舟的目光明显一变,可见出那段早年的经历是他毕生难忘的,至今记忆犹新。   “我们动筷吧。”   “客随主便。”   “来人,去给叶公子倒酒。”   随着一声招呼,堂下上来了一名美丽的女侍,身材高挑,仪态雍容,举止不俗,走到五米之外,便可闻见沁人心脾的芳香,身穿樱桃粉高开叉旗袍,一举一动,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一看就是被精心挑选训练出来的。   女侍为叶飞倒酒,身体微微倾斜,青葱手指温柔地捏着酒壶的把手和盖子,酒水一条线似的落下,一滴都没有溅射出来。   令狐悬舟则是虎姐亲自倒酒,圆形的桌子,他和虎姐坐在一侧,叶飞坐在桌子的另外一侧,相隔不远,显出彼此亲近。   “叶兄弟,哥哥敬你一杯。”   “令狐兄太客气,备此厚宴,叶某应该先敬你才是。”   “先干为敬。”令狐悬舟大大咧咧的,很是豪爽,当先一饮而尽,坐在一旁的虎姐马上给他倒上了第二杯酒。   “说起来,哥哥我的性命都是叶兄你的,一直以来也没有将兄弟请到府上做客,实在是照顾不周,自罚一杯算是赔罪。”仰脖的时间里,杯中酒一饮而尽。   “过去的事情叶某早就忘了,何必再提。”叶飞看令狐悬舟还有话说,耐心地等待。   “虎儿的命也是叶兄弟你的,但是她沾酒即醉,哥哥我替她干了这一杯。”当下一仰脖,第三杯酒下肚。开席以来,一口气喝了三杯酒,脸色红都不红,可见令狐悬舟酒量不俗。   叶飞点点头:“若雪没能赴宴,叶某代她向令狐兄赔罪了。”当下也像令狐悬舟一样,仰脖的时间一饮而尽,算是在表达彼此之间的尊重。   两杯酒下肚,他已觉得腹腔之中有一股灼烧感,调动木系仙力清除体内的酒力,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却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桌子下面碰了他一下,以为是幻觉,没想到又碰了一下,甚至踩着自己的脚面一路向上,在肌肉结实的小腿上来回摩挲。   两杯酒下肚一口菜没吃的撞头酒劲瞬间醒了,叶飞并不声张,定睛打量过去,看虎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默默地眨了下眼睛,心中大骂,对方胆大包天,毫无底线。   再用余光往桌子下面瞅时,果然看见虎姐赤着右足,努力地伸过来,在自己脚面和小腿上摩挲,心道:对方简直是胆大包天,如果这个时候被令狐悬舟发现了,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自从抓住了虎姐的把柄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由初时的打压、甚至妄图痛下杀手,变成了现在的极力勾引,无所不用其极。叶飞自然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好自己,但如此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行为实在令人发指,莫说若雪是他心中认定的妻子,就算没有若雪,其他人的老婆他叶飞也是万万不能沾边的。   虎姐却玩的很开心,粉嘟嘟的脚丫子每一根脚趾的指甲都涂抹得五颜六色的,细画成蝴蝶、蜜蜂等各种可爱的图案。肉嘟嘟的五根脚趾头在虎姐的有意控制下分开了,踩着叶飞的小腿摸索着往上走,到了膝盖的时候又往里伸,要不是桌子距离足够不知道要伸到哪里去了。   叶飞百感交集,假装成贪恋美色的样子,扭头看了身后的女侍一眼,看她手持酒壶,端庄站立,脸含笑容,见到自己看她,便含着微笑望向自己,目光落在虎姐赤裸的脚踝上,但是不说话。   叶飞马上明白了,这个人也是虎姐的人,而且很有可能,也是一个被精心培养的杀手。如此说起来,虎姐并没有虚张声势,说不定她真的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架空了令狐悬舟,否则断不敢做出如此任性妄为的事情。   他又哪里知道,被杀手组织培养出来的美女刺客最擅长的就是勾引男人,全府上下,包括令狐悬舟得力的亲信,早就被虎姐以及她所带来的姐妹们侵蚀了,现在明着效忠于令狐悬舟,暗地里,其实都听命于虎姐,从她那里得到好处,无论是肉体还是金钱。   所以虎姐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叶兄,准备的菜色不合口吗,我马上让厨师换了。”令狐悬舟看叶飞的脸色不好看,以为是嫌弃酒劲太猛,或者是菜的味道不合心意,大气地询问。   叶飞目光一变,一边收拢两腿,躲避虎姐的攻势,一边连着夹菜道:“小弟不胜酒力,让令狐兄见笑了。”   “哈哈哈,叶兄弟如此硬汉,怎么会不胜酒力呢,真是喜欢说笑。”   “不瞒令狐兄,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一直都是粗茶淡饭的,肉菜都很少,更不用说喝酒了,下山之后,喝了几次痛饮也都是喝了两口之后就……”蓦然被虎姐的秀足点到了软处,叶飞脸色一变,咬着牙道“也都是喝了两口就头晕目眩的,还请令狐兄不要见笑。”   “哈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便也不便强求,大口吃菜吧。”令狐悬舟看到叶飞脸涨得通红,以为是真的不胜酒力,便也不再强求,却又哪里知道,叶飞表情的变化根本与饮酒无关,全是他这辈子最宠爱的女人,那个从始至终,不知给他带了多少顶绿帽子的女人搞得鬼。现如今这个女人,甚至当着他的面勾引其他男人,胆大妄为至极。   “大口吃菜,哈哈哈。”叶飞不敢看虎姐,怕目光与她接触透露出古怪被令狐悬舟发现,背后冷汗涔涔。现在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度日如年。他与普通人不同,自诩正人君子,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都备受煎熬,如同被架在火上烤的老鼠,明明哪里都不爽,却又无论如何没办法逃离开。   “悬舟,叶公子不胜酒力,不如先记着正事说吧,等下让翠儿扶公子下去歇一歇,解解乏。”虎姐总算将脚收了回去,捂着嘴笑个不停,狐狸一样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令狐悬舟,充满了难以道明的感情,如果不是叶飞前一刻还被她侵犯,无论如何都不能怀疑她目光中的真挚。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撒谎如同吃饭,面不改色心不跳,是典型的心机婊,她今天能够如此对令狐悬舟,改天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一定得小心她,可不能被她骗了。   令狐悬舟在虎姐白皙的大腿上摸了一把,大笑道:“虎儿说的对,虎儿说的对,叶兄不胜酒力,咱们就先记着正事说,等下再让翠儿扶你下去休息。”   “不不不,不必了,若雪还在家里,我得回去,令狐兄有何事明说就好。”叶飞感觉翠儿距离自己更近了一些,有意无意地碰触自己,知道虎姐刚才的话是在变相地给她下命令,似乎是铁了心让自己坐上她们的贼船了。   却听令狐悬舟说道:“叶兄如此爽快,舟某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不瞒叶兄弟,今日请兄弟到府上一聚,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请兄弟帮忙。”   “令狐兄但说无妨。”   “说是请求帮忙,倒不如说是赔罪来得更合适。”   “赔罪?”听令狐悬舟如此说,叶飞已大致猜到了他的目的。   “没错,赔罪。无面杀手集团假借芊芊的身份相继对帝国三皇子和叶兄你展开刺杀,如果不是叶兄实力强悍的话,只怕现已遭到毒手,舟某虽然与他们没有任何瓜葛,但芊芊毕竟是我的人,负有失察之责,这次请叶兄前来,便是向您赔罪的。”   “原来令狐兄指的是这件事情……”叶飞故意把面色沉下来,好让令狐悬舟地心悬起:“芊芊是红楼头牌,如此重要的人物被取代了最少有一年的时间,令狐兄始终没有发现,这罪过确实……” 第568章 解酒药   “叶兄!”不等叶飞把后面的话说完,令狐悬舟已经抢先道:“叶兄,舟某知道叶兄与烈皇子交情匪浅,若能在皇子面前为舟某说两句话,必然感激不尽。叶兄你知道的,舟某是个生意人,一心想的就是赚钱而已,芊芊被替代的时候,生意几乎没有任何衰减,所以就没有起疑心,万万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失察之责,可大可小,叶兄若愿意在关键时候拉舟某一把,舟某必然感激不尽。”接着扬起手:“来人啊,把东西搬上来。”   一声令下,一个个沉重的铁皮巷子被浑身肌肉的壮汉们搬了上来,壮汉们气喘吁吁,可见其中的东西不轻。等到所有箱子摆齐了,令狐悬舟再一声令下,壮汉们将箱子盖全部打开,里面装的竟然全部都是金子。   “叶兄,这是舟某名下所有产业从年初到现在的三成红利,本来早就该给你送过去的,一直被事情耽搁了,今日时候刚好,请叶兄务必收下。”   “无功不受禄啊。”叶飞谦让推辞。   令狐悬舟道:“不不不,叶兄太过谦了,舟某的性命都是叶兄的,不要说区区三成红利,以后每年这个时候,必然将名下各产业的利润双手奉上。”   “哎,其实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必要一直记得。”   “一日之恩,终生不忘,怎能一笔带过。”   “既然这样,那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烈皇子那边你放心好了,无面杀手做的事情理应由无面杀手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其他人的。”   “有劳叶兄了。”令狐悬舟又一次抬手,管家从屋后捧了一个红色的托盘上来,上面平放着一个干瘪的芥子袋,芥子袋是仙人制造的东西,在人间的价值非金银可以计算。   “管家,把金子全部收起来,交给叶兄弟。”管家得令,指挥手下将十二个皮箱子里面装着的金子一一纳入芥子袋中,如此大量的金钱,连可纳万物的芥子袋都被充实了,变得鼓鼓的,最后交到叶飞手中:“叶公子,您收好。”   “那就……谢谢令狐兄的好意啦。”蓦然接收了一笔巨额财产,即便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叶飞也笑开了花,乐呵呵地笑纳了。   令狐悬舟拱手道:“三成红利是叶兄入到金陵产业的干股,以后每年都会将分红拱手送上。”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咱们吃菜,吃菜。”   “爽快。”   没了虎姐作梗,叶飞和令狐悬舟把酒言欢,酒过三巡之后,已感到迷迷糊糊的。今天一天,先是抓到了虎姐的把柄,将她由敌化友,彻底收服;接着利用从虎姐那里要来的解药,把昏迷不醒的若雪唤醒过来;最后,来到令狐悬舟府上接受他的示好,无端享有了一笔巨额财富。早中晚,三段时间,连续接受了三次惊喜,简直是鸿运当头,心中真是高兴的很。喜上眉梢,叶飞也就没有刻意控制酒量,和令狐悬舟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的迷迷糊糊以后,令狐悬舟非要翠儿与他同房醒酒,被叶飞拒绝,摇摇晃晃地与他道别,带着装满金子的芥子袋走出令狐府了。令狐悬舟命总管送他出门,自己登上居中的高楼,俯瞰他离去的背影,目露凶狠:“这个混蛋,装傻充愣,得了便宜卖乖,真是可恶的狠。”   “叶飞越战越强,越战势力越大,现如今搭上了十一皇子这条线,更是不可小觑了,确实是个需要注意的人物。”   “他的蹿升太快,早晚有一天狠狠摔落在地上。”   “不过,叶飞如此强势的崛起不是正合了你们教主的心意,有他牵制佛宗,通天教可以发展的余地就更加广阔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看到他那张嚣张得意的脸还是不爽的很,佛宗高手全部集中在帝都长安,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启程前往长安。”   “要看皇子烈的行程吧,他此行前往长安一定是作为王子烈的幕僚,与他一道启程的,看着吧,帝都之内很快便会血流成河。”   “好期待呢。”   血雨腥风,天下将乱,北望的山河一片肃杀之气,帝国王子之间的战斗、佛道之间的恩怨,一场变革迫在眉睫。   ……   回到酒楼的时候,王子烈正和妻儿坐在一楼吃饭,看见叶飞东倒西歪地走入进来,主动招呼上去,“叶道尊,去哪里喝酒了啊,雪儿姑娘的伤势怎么样。”皇子烈对叶飞越来越客气了,一次三番的惊人表现已让他看出自己要想达成野心,必须要全力依靠叶飞才行。   “哦,是皇子殿下啊。”叶飞迷迷糊糊地抬不起头来,本来他只要稍稍运功,就可以将酒劲逼出去,却无论如何不打算这样做,因为有点酒劲撞脑袋的感觉其实蛮不错的,“若雪已经醒了,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咱们改天再聊哈,改天再聊。”   叶飞醉醺醺的,语无伦次,推开了皇子烈,东倒西歪的往楼上去了,后者不放心,吩咐岳总管道:“去,扶叶道尊上楼。”   “用不着,用不着。”话是这样说,叶飞还是被岳总管扶住,往楼上去了。   拓跋烈坐回位子,眉头深锁许久不动筷,正在给安儿喂饭的安玲珑说道:“捣毁了无面杀手的老窝,救醒了心爱的人,叶飞他心中高兴也是应该的,没必要担心他吧。”   “我担心的不是他会出事,是担心他晚上到底和谁喝酒,能够把叶道尊灌醉的人,一定与他交情不浅,究竟会是谁呢。”   “有必要想那么多吗。”   “你懂什么。”   被夫君呛了一句,安玲珑不说话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由此持续了良久,直到拓跋烈开口认错道:“刚才是为夫的不好,夫人你不要记挂在心上才是。”   “你知道就好。”安玲珑嗔怪地哼了一声,“等叶飞酒醒了,找机会与他聊聊,看看道尊是怎么想的。”   “本王知道。”拓跋烈和安玲珑两人都出身皇族,自小娇生惯养,脾气都不小,虽然彼此之间因为爱慕而结合,但生活之中难免磕磕碰碰的,很多时候,谁都不让谁,这也是安玲珑为何最开始见到叶飞的时候会对他动心的原因,长期的分居生活,见面之后又争吵不休,安玲珑对于自己夫君的感情已经很淡薄了,但又不可能离开,毕竟两人的结合牵扯着方方面面的关系,虽说最开始的时候是自由恋爱的,可随着安儿的降生,政治的因素就越来越重了。   “父王、额娘,安儿吃饱了,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还是安儿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应该说,她是拓跋烈和安玲珑关系得以维系的最重要的一环。   “你想去哪里啊,安儿。”拓跋烈嫌少地展露父爱。   “哪里热闹就去哪里。”   “好啊。”   ……   太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时候,叶飞睡眼惺忪地睁开了双眼,身上衣衫早已除去,若雪嘴角含笑地躺在身边,安安稳稳地睡着,脑海里空白一片,昨天怎样从令狐府回来的,回来之后如何上的楼,上楼之后发生了什么全都想不起了。担心自己酒后乱性,坏了童子金身,内视查看,确认金身犹在方才安心,看来若雪重伤初愈,失去了玩耍的心情。   当下起身,大声道:“兰儿,打水来。”   只喊了一声,对面屋就传来动静,不一刻功夫兰儿便端着水盆到了门前:“奴婢进来了哦。”   “来吧。”当下推门进屋,两手努力地提着一个又大又长的木桶,“咕咚咕咚”将桶中水倒进边角处摆放的铜制脸盆里。   叶飞走过去,双手放在水面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昨天我回来的时候,若雪可是已经睡下了?”   “嘻嘻嘻,嘻嘻嘻。”没想到换来兰儿咯咯地笑。   “你笑什么。”叶飞有些生气。   “少爷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完全记不得了。”   “额……好像是没有太大印象。”听兰儿这么说,叶飞不禁有些心虚,暗道自己不会是回来之后闹了什么笑话吧。   却又见到兰儿难以忍耐地笑,更加生气了,训斥道“没大没小的,连主人都敢取笑!说,我昨天回来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嘻嘻嘻,嘻嘻嘻……少爷,您昨天耍酒疯呢。”   “耍酒疯?”叶飞脸色腾地红了,“我说了什么了吗,砸东西了?”   “砸东西倒没有,不过您吵着闹着,说世上只有若雪好,要把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小姐呢。”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爷,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酒楼里的其他人,您唱着歌摘月亮的时候,酒楼里的人都看见了呢。”   “混蛋!既然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止我。”   “少爷,您一个大男人,我们几个小女人哪拉的住啊。”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奶奶的,简直没脸见人了。”余光瞅到若雪酣睡在床上,两人如此大声地说话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好奇地问,“怎么若雪睡得这么实的?”   “还说呢,您昨天耍酒疯,无论如何都不睡觉,小姐大病初愈又照顾了您整整一夜,直到早晨才睡下呢。”   “哎。”叶飞心中一暖,“你出去吧,去准备些早点,等小姐醒过来和她一起用膳,我有事出去一趟。”   “少爷,您可别再喝酒了哦。”   “给我闭嘴,没大没小的。”兰儿提着空的木桶出去了,叶飞深感臊的厉害,草草梳洗完毕便离开了房间。尚未走远,便又看到了虎姐的身影,看她在仆人的搀扶下从车辇上走下来,赶紧收回了目光,假装没有看到,准备从旁边溜走,却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虎姐充满自信地挡住他的去路,道:“叶公子,悬舟听说你昨晚酒喝多了,在酒楼里面耍酒疯,没羞没臊地唱歌,成了金陵城的笑柄,特意让人家来问候你呢。”   “该死,消息传得真他妈的快,谁用的着你问候啊。”叶飞低着头,匆匆向前走,“令狐兄的好意叶某心领了,你和令狐兄说,酒后乱性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虎姐挡住了他的去路,“悬舟特意让人家送来了解酒药,公子你一定要收下才行。”   叶飞看了她一眼,觉得气血翻涌,心说虎姐穿成这样肯定没安好心,得赶紧躲掉了才好,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匆匆回应道:“那就谢过令狐兄的好意了。”接走了虎姐带来的解酒药,闷头准备离开,可对方怎会轻易放过他:“叶公子,不要着急走吗,除了为你带来了解酒药之外,人家此行过来,还有一件事情。”   “该说的昨天不已经都说完了?”叶飞有些不耐烦了,引起身边群众的不满,他们不理解如此骚到骨子里的美人面前,叶飞怎么能用这般不在乎的语气和她对话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是真的有事情,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出了什么大事吗?”叶飞将信将疑。   “到我的车辇上详谈吧。”虎姐露出讳莫如深的笑。   “不必,有什么话这里说便好。”叶飞自然不会答应,当着令狐悬舟的面虎姐都胆大妄为的胆敢胡来,没有令狐悬舟在场,又是近乎于密封的私密空间,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简直无法想象。   “公子何必害羞呢。”   “有事情现在说便好,何必背着他人。”叶飞很坚持。   虎姐看强求不得叶飞,想了想,凑近了附在他耳边道:“不瞒公子,楚邪正在皇家赌场闹事,说无论如何要和公子再打一场,悬舟被他搞得焦头烂额,也是没有办法才来请公子前往的。”   “有这样的事情。”   “没必要欺骗公子。”   “那好吧,我去一趟。”   “乘我的车架去吧。”   “不必,我有花瓣云。”当下召唤花瓣云,刚要坐在上面,却是足下踉跄,险些摔倒,叶飞晃了晃脑袋,感觉眼前没来由的出现很多雪花片,又晃了晃脑袋,心说:“怎么酒劲这么大的,现在还没好利索。”   右臂却已经被虎姐细软的双手搀扶住,她的皮肤细若羊脂,冰凉清透,接触的时候滑滑的,非常舒服,“还是上车来吧,人家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更何况叶公子天生神力有着生擒虎豹的能耐不是吗。” 第569章 收人钱财   “不行不行,我不上车。”叶飞连连挥手,眼前的雪花却始终不曾散去,足下也是虚浮的很,感觉脑海中映照出的世界都是天旋地转的,迫于无奈,被虎姐拉着走,一边走一边道:“你们昨天,到底给我喝的什么酒,怎么酒劲如此强烈,经久不散。”   虎姐笑道:“叶公子喝的酒叫做十里长松,酒龄超过五十年,酒劲就如同女人的温柔,分批次到来,随着时间推移越发猛烈,叶公子喝酒的时候若动用仙力将酒劲卸去了,应该没有事情,可惜公子昨天晚上太过高兴,始终没有用仙力抵挡,如今酒劲入体,想要再排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等着它自行卸去才行。”   “有这样的事情。”从山上到山下,叶飞已经喝过不少次酒,如此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心说:以后再也不能喝酒了,喝酒误事。   没办法只能在虎姐的搀扶下,坐上了她的车辇,很明显的,是又一次掉入了贼坑了。   叶飞这辈子和很多女人纠缠不清,其中冷宫月是他最为憧憬的人,纳兰若雪是他最想保护的人,至于虎姐,则是……给予他最难忘经历的人。   到今天,叶飞年满十九岁了,与刚上山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叶飞正处于豆蔻年华的懵懂时光,身体里面充满了叛逆的因子和对青春的渴望。与若雪的纠缠让叶飞有了家的感觉,但虎姐的出现则让他体会到了偷情的快感,不需要担负任何责任,美丽风骚的女人主动找上门所带来的愉悦。   车辇缓缓地离开了人们的视线,虎姐和叶飞共同坐在辇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初时相安无事,但随着道路的颠簸,辇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颠簸起伏,肢体上面就难免会发生一些碰触,其间虎姐几次扑入叶飞的怀里,又几次自己坐稳了,表现出并没有占他便宜的意思。   叶飞等到头晕有所缓解的时候,望向虎姐,表情严肃地道:“咱俩之间最好保持一定距离,你太过频繁地与我见面很容易被人怀疑的。”   虎姐撒娇道:“人家是奉悬舟的命令过来的啦,你不要太担心的   “哼,不管怎么说,以后不要……”   “哎呦……”随着一阵强烈的颠簸,虎姐借势扑倒在叶飞怀里,秀目从下往上看,眼光羞答答的,一反往日的露骨和坚定,居然令得叶飞的免疫系统发生了迟滞。   虎姐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他亲吻,心中道:“来吧,来吧,小乖乖,就这样亲上来,你这辈子便都别想再离开姐姐我了。”却在最后时刻止住了动作,令她的如意算盘落空。叶飞道心之坚定总归非常人可比,却也没有马上离开,可见内心还在做着交战。虎姐决定再添一把火,水蛇腰一挺,主动的亲了上去,却万万想不到适得其反,她变得主动之后,让叶飞沉寂的警觉心重新出现,一把推开她。   “光天化日,你给我自重一点。”   虎姐面色难看,愤怒地攥紧了拳,她活了小半辈子还没有拿不下来的男人,叶飞的无情拒绝,无疑勾起了她强烈的自尊心,使得她越来越想征服对方,大概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得到吧,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   目光一转,紧攥的右手轻轻松开,眼角向下,嘤嘤哭泣起来。   女人的泪是插在男人心头的刀,虎姐仿佛找到了叶飞的偏好,展现出女人最柔软的一面妄图打动叶飞。   这一招确实奏效,叶飞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和哀伤,心中一软道:“不要闹了,距离皇家赌场应该已经不远了,哭哭啼啼的,被令狐悬舟看见可该如何是好。”   “呜呜呜,呜呜呜,你欺负人家,还不让人家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啊。”虎姐娇躯乱颤,哭的梨花带雨。   叶飞无奈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怎么不讲道理的啊。”   “那么大力的把人家推开,难道还不算欺负吗,现在人家右腿疼的厉害,肯定是摔伤了。”   “我推你是因为你主动亲我啊。”   “呜呜呜……你还说,你还说……”   “算了,那就不说了,磕到哪里了,给我看看。”   “右腿。”   “坐好了给我看看。”   “人家都站不起来了,你来抱人家。”   眼看虎姐眼圈一红,又要哭起来,叶飞只能顺从:“真拿你没办法。”当下走过去,伸出双手,车子里空间狭小,叶飞只能弯着腰半蹲在原地,虎姐瞧他的样子像个大猩猩似的,乐呵呵地笑。   “你笑什么。”叶飞蹙眉。   “笑你是个榆木脑袋喽,抱人家起来吧。”   叶飞连连摇头,拿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好不容易安安稳稳地把他放到位子上了,虎姐却又嚷嚷起来:“哎呦,哎呦,人家腿好疼啊,一定是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受伤了,说不定都摔青了呢,哎呦,好疼,哎呦。”   “哪有那么严重的。”   “摔得又不是你,疼不疼你怎么会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吧。”   “先看看是不是青了。”   “伤在哪里啊。”   “腿上。”   “在哪里?”   “这里啊。”   “哪啊?”   “不对,不对,往上再往上。”   “再往上就要上到天上去了,你这个家伙,果然是装的。”叶飞气急败坏。   “嘿嘿,人家是疼的嘛,整条腿都在疼,要不叶公子高抬贵手,给人家揉一揉。”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夫人,到地方了。”   虎姐面容瞬间一变,之前的嘻嘻哈哈,之前的巧笑倩兮,之前的故作柔弱全都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张严肃的,略带傲慢的脸,连着咳嗽了两声,整理好衣服,用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镜子对照着重新上好妆容,对叶飞道:“下车吧,公子。”   叶飞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走!”   当先跳下了马车,下车之后没有展现绅士风度回身去扶虎姐,因为他知道,车夫一定会代替他这样做的。 第570章 第二战   刚刚到达门口,便听见楚邪的声音从其中传来:“我不管,我就是要和叶飞再打一场,给我安排,马上给我安排比赛。”   令狐悬舟道:“楚兄弟,擂台比试是有规矩的,下一回合是擂主挑战赛的时间,真的没办法给你安排比赛了。”   “没有办法?那我就把皇家赌场砸了,看你怎么说。”楚邪明显是耍无赖来的。   令狐悬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赔笑道:“我说楚兄弟啊,擂台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擂台下面解决嘛,你干嘛非要……”   “不行不行,叶飞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败了我,我楚邪便一定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找回面子。”   “楚兄弟你这不是为难舟某嘛。”   “不为难你我就成了全天下的笑柄了。”   “砰!”东西被摔得稀巴烂的声音,楚邪肯定在大肆破坏。   “楚兄弟,舟某念你是四号擂台曾经的擂主一再忍让,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事生非,再胡闹下去,舟某只能动粗了。”大概是摔坏了什么值钱的东西,令狐悬舟的语气明显变了。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手下究竟有多少能人。”可惜楚邪还是不甘示弱。   叶飞心里琢磨:如果昨天没收了令狐悬舟的银子就好了,让他和楚邪大干一场,说不定能把站在他幕后的势力逼出来,可惜昨天晚上收了人家的银子,也只能帮他说说好话了。   思及此处,叶飞大踏步地迈过了门槛。皇家赌场的一楼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容纳了大量的赌客在其中赌博下注,楚邪便在大厅里面捣乱,红木制成的宽大奢华赌桌横七竖八地掀翻着,看客们远远地躲闪,令狐悬舟和他看场的打手将楚邪围在中间,打手中间不乏怀有仙力的高手,双方剑拔弩张。   “听说有人找我,是谁啊。”叶飞人未至,声音先至,语气爽朗,如同刺入紧张气氛的一把刀,众人一齐望向声音的源头,见到是他,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现在的金陵,要说不知道叶飞的那一定是足不出户的超级宅男。从通天教三大高手手中守护了金陵城的平安,再到斗技场上先后战败净坛神僧净灵,佛宗高手普圆,与道宗同门完成惊天一战,一场又一场激烈的战斗,让叶飞之名传遍金陵,无论老幼,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刻现身于皇家赌场,立时让众人悬着的心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一出现,众人心里面就觉得一触即发的事情已经妥了,完全不需要再担心了。   皇家赌场金碧辉煌,雕梁玉柱,穹顶之上一个三四米高的吊灯倒垂而下,即便是白天,也点燃着油灯,将整个赌场映照得亮堂堂的,同时映照出了大家莫名兴奋的脸孔。   “我看看是谁在我兄长的赌场里捣乱。”沈飞顺着分开的人流,走到了斗争的最核心区域,站在了令狐悬舟的旁边与楚邪面对面,“楚邪哦,你向我光明正大的邀约求战,我答应了你,并且当着天下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打败了你,还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来到我大哥这里无事生非。”   “那一天的战斗我仔细地想了很久,之所之战败是因为大意轻敌,没有一开始就使出全力,给了你拖延战局的时间,让童子金身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再打一场的话,我肯定能赢你。”楚邪全身上下裹着绷带,看起来蛮搞笑的。他不像沈飞有童子金身护体,又不会炼制丹药,即便对肌肉的控制能力异于常人,被无还剑切割出的伤口还是难以复原,需要使用常规的包扎用药来止血。   “你以为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为你而活着吗,我沈飞忙的很,哪有功夫和你再打一场,输就是输了,你不要耍赖好不好,咱们比赛之前可是有过约定的。”沈飞理智气壮地回应,要说辩论和吵架,估计这世上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楚邪犹不罢休,道:“我楚邪男子汉大丈夫,和你订下的约定肯定是会认的。只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在和你光明正大的再打一场,证明我楚邪的实力并不在你之下。”   “楚邪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咱们之间的约定有效,做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套,简直是可笑极了。”   “我没有觉得哪里可笑。”楚邪大怒,运气咆哮起来,啸声穿破了众人的耳膜,让周围的人们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却给了沈飞灵感,当下利索地展开芥子袋,捧出了一把古琴:“楚邪哦,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哦,如果失败之后再不认账的话,我一辈子看不起你。”手抚琴弦,渺渺琴音就此泛起,直入人心。   以音律对音律,沈飞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再和楚邪以不一样的方式决斗一次了。令狐悬舟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定睛打量身旁的沈飞,看他拿出古琴之后,飒然拨动琴弦,意气风发,英姿勃勃,仙风道骨,简直如同画中的人物一样,心里面不禁一紧:“这个沈飞……这个沈飞说不定真的能动摇佛宗在人国的根基呢。”   他如果知道一向不通琴律的沈飞,只在山河卷中呆了几个月,也就是用了世人眼中几天的时间就能将古琴琴谱如行云流水一般弹奏出来,只怕更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吧。   “铮!”沈飞的琴音高低起伏,纵横捭搁,有识货的已经听出来了,是嵇康的《广陵散》。广陵散是一首略带哀伤的曲子,曲风偏于高亢,充满了战士冲锋陷阵,执戈挥矛的战斗氛围,最适合当做音律武器来发动攻击。沈飞习得它,可说是天意的安排。   当日在古董店,老板向他展示了所谓的《广陵散》真本,虽然事后证明不过是仿造品而已,并且店家也是黑店,惹得沈飞很不痛快,却也让他由此记住了一位旷古烁今的音律大师名为嵇康,记住了嵇康最有名的著作《广陵散》。之后来到了路边小摊,见到了广陵散的拓本,几乎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回到山河卷中日夜练习,小有所成。虽然对于其中神韵的把握仍有欠缺,但行云流水地弹奏出来则没有太大的困难。   此刻刚好楚邪使出音波功,用威风凛凛地啸声向他示威,沈飞心念一动,准备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和他对决一场,也好验证自己对琴音的理解是否准确。   “铮!”古音纵横,充斥了皇家赌场,楚邪很快明白了沈飞的意思,知道他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在和自己比斗一场,哈哈大笑:“好啊,沈飞很好,如果这一次本大爷再输了的话,一定遵守约定,加入你的传道之旅,随你入京。”   “楚邪,男子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说到做到。”沈飞在弹琴的时候,还能够分心他顾。   “一定说到做到。”楚邪哈哈大笑。   皇家赌场的围观者们一个个耳朵难受的厉害,心里面却乐开了花,心说:又有好戏看了,又有好戏看了,太好了,太好了。   沈飞对楚邪,第二战开始!   却说虎姐晚沈飞一步进入皇家赌场,站在人群外面点燃了烟袋,深深吸允,目光之中蕴含着看穿人世的聪慧,表情的妩媚映照出长久历练摔打的影子,两条美腿前后分开,倚靠着殿堂立柱,完美地展现出迷人的轮廓。   虎姐全身上下透露出成熟女性特有的味道,服用仙丹之后,令她本就保养得当的肌肤至少年轻了十岁,容光焕发,几乎恢复到了年轻时候的状态,使得她的美丽更加动人心魄。   虎姐着装一向大胆,不仅大胆而且自信,敢于穿着这样的衣服昂首挺胸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令得所有人投来垂涎欲滴的目光,使得令狐悬舟很有面子。   深深吸允水晶烟袋,白色的眼圈一个个地从丰满的唇齿间吐出,缓慢地消散在空间里。“居然没有人发现到我。”虎姐自嘲地笑了一声,“沈飞的出现吸引了人们所有的目光,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与你结盟说不定不是一件坏事,真是看好你呢,总感觉你能完成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事情。”   耳闻琴声传来,虎姐的唇角勾起迷人的笑容:“琴声连贯但缺乏神韵,用来对敌时候尚早。是从芊芊那里得到了灵感从而自行参悟出来的吧,真是了不起,无论是作战天赋还是智谋都是一顶一的,看好你哦,小哥,无论如何老娘都要得到了你,别想跑。”   虎姐铁了心拿下沈飞,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另外一边,琴音与啸声的比拼进入高潮,楚邪初时是大喊,拼着一口气想要把沈飞打趴下,却被连绵不绝的琴声抵挡了下来,没能一鼓作气地解决了对方。无奈之下只能转做狂笑,以同样连绵不绝的笑声与波涛汹涌而来的琴声对攻。   “星光微澜,听凭苍天召唤渡船无岸,今生与谁为伴徒剩清寒,缭绕今古遗憾独步山涧,只任九曲回环,云中铮铮声断何人怒,惊涛拍岸指叩苍穹眉锁刀剑,泠泠十指,催动五弦,广陵悲风入霄汉,王朝起波澜,醉眼看秋雁唱尽,晓角霜天,坐看繁华,朝代走马似霰散发赤足,笑谈便是经年酒剖肝胆,蹉跎江湖醉仙,风吹白练,华发今换朱颜,英雄憔悴瞬间菊花词落风卷帘清商难挡王朝纷乱,饮恨江东,喋血沁园广陵一散坠云烟,无奈做刘怜才杰真真面依旧,红尘满眼,梧桐秋雨,打落灯火串串蟾宫高悬,何处故国江山落日啼鹃,今夜谁人无眠竹林山涧,疑是惊鸿翩翩乱世,琴缘只是千古悲怆。”一曲《广陵散》写尽江湖儿女恩怨情仇,多少英雄壮志未酬,让人在极致悲伤之中看到点点希望,悲愤痛苦之下产生了对生命真谛的特殊理解。   或许是由于楚邪不断的施压,沈飞仿佛来到了嵇康谱写《广陵散》的年代,看见了万千将士冲锋陷阵,浴血的将军奋勇厮杀的壮烈景象。沈飞整个人都仿佛融入到了音乐之中,仿佛融入到了《广陵散》,融入到自己的琴声里。   “铮!”琴音缈缈,沈飞越是波动琴弦,越是陶醉于其中,本来神韵略显不足的地方忽然之间得到了填充,再不是叽哩嘎啦的流水音,而是附加了自己情感的,并且附加的情感越发激烈的绝妙韵律。   美妙,自豪,纯粹,当琴声拔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古琴弦断,楚邪力竭,连退三步吐了一大口血,本已止住流血的伤口复又崩裂,血渍殷湿绷带透出来,居然又一次败在了沈飞的手上。   但,取得了胜利的沈飞面色却并不好看,垂目看着断裂的琴弦,一幅幅不可思议的画面纷至沓来,他这才知道,英雄无论身处何种年代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让养育了自己的土地焕发出无与伦比的色彩。   终于,终于从琴音的陶醉下恢复了过来,沈飞抬眼望向楚邪道:“只问你一次,服还是不服。”   楚邪不愧为一条硬汉,伤口崩裂汩汩流血,仍咬牙坚持,粗壮的身体站得笔直,一副不甘的样子,却在沈飞的发问下不发一言。直到许久之后,才道:“约定有效,但沈飞,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我等着。但在没有打败我之前,你便只能听从我的号令。”   “放心,我楚邪说到做到。”言罢,双足发力高高跃起,撞破皇家赌场的石墙,不知去往何处了。   “这个混蛋,临走之前还不忘撞坏老子的墙。”令狐悬舟气的牙痒痒,楚邪每次到来不仅会把观众吓跑,还会给他带来莫大的损失。   转目望向沈飞,拱手道谢:“沈兄,谢谢你为舟某解围。”   沈飞礼貌回礼:“此事因我而起,理应因我而终,舟兄不找我索赔赌场的损失已是万幸,谈不上谢的。”   令狐悬舟连连笑道:“沈兄说笑了。”接着抬起手,“听我说,大家都散了吧,今日的皇家赌场停业一天,明天照常营业。”   人群至此分开,稀稀拉拉地往前台兑换银子去了。   虎姐适时地走上来,充满妩媚地笑:“天才要分跟谁比了,想那楚邪在沈公子下山之前是九州公认的第一天才,遇见了沈公子也是相形见绌,着实可笑。”   “我能战败楚邪,有很多巧合的成分在里面。”看着虎姐身姿婀娜地走过来,沈飞忍不住在她胸前看了一眼,那朵盛开的百合花连接着脖子和锁骨的轮廓,真的非常漂亮。   “沈公子过谦了,任何一场胜利都是实力的最终表现,沈公子实力斐然,惊才绝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和沈公子结交真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在令狐悬舟面前,虎姐场面话一大堆。   “谬赞了。”沈飞颔首致敬,准备结束了当下的话题。   令狐悬舟一把搂过虎姐,道:“走吧,沈兄,为了舟某的事情专门赶来救场,怎么也得吃顿饭才行。”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你我之间用不着客气的。”沈飞回绝道:“不瞒令狐兄,昨日喝的酒现在还在头疼,身体吃不消的,令狐兄的好意沈某心领了,等到我拿下了五号擂台的擂主咱们再一起吃饭不迟。”   “不行,不行,沈兄弟帮了哥哥这么大一个的忙,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来吃顿饭才行。”令狐悬舟极力拽住沈飞,无论如何拉他吃饭。   虎姐多会看眼色,从旁附和道:“是啊,沈公子,你帮了悬舟这么大的忙,如果随随便便地走了,我们心里面过意不去的。”   “不必,真的不必,沈某还有事情要做。”当下仙躯一震,不容抗拒地振开了令狐悬舟和虎姐,向皇家赌场的门口径直走去:“这顿饭留到日后,留到我成为五号擂台擂主的庆功宴上。”   ……   沈飞不想和令狐悬舟一起吃饭有很多的原因,害怕虎姐没轻没重地做出出格的事情是其一;身为仙人不喜欢参加虚情假意的喝酒应酬是其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明天就是和擂主交手的时间了,他需要好好调整状态才行。为此,他进入了气吞山河卷,利用山河卷中快进的时间来缓解酒劲,调整状态。 第571章 男童   气吞山河卷堪称一方神器,越是开发,越是觉得它作用斐然,这种作用表现在防守端,只要进入气吞山河卷,便相当于进入了一方平行的世界,九州世界里的高手拿自己就一点办法都没有。而卷中世界的时间相比较九州世界快进了很多,大概换算规律是神卷中的一个月等于九州世界的一天,如此换算下来,自己只要进入山河卷,哪怕过了很长时间在九州时间里也不过弹指一挥罢了,使得童子金身带来的恢复能力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再加上卷中世界的所有灵力全部为自己所用,使得本身灵力的储备庞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有这三点好处,使得气吞山河卷的珍贵程度远远凌驾在其他仙器重宝之上。   进入山河卷,打眼一扫,便见藤木鬼王越发壮硕,攀附岩壁努力吸取岩石中的精华,恶魔般的触须遵循了与自己之间的约定笼罩了方圆百里的范围不再向外扩张;万树之王越长越高,树冠膨大,嫣然如同一座伞状孤岛,占据了林子里最多的日光,挨得它很近的树木大多枯萎,却也是必然的结果,哪一位王者的诞生不是踩着累累白骨,广袤的林海不在乎几株弱小同类的逝去。白鹿王带领着自己的同伴们,在山间狂跳,整齐划一的行军步伐,共同吃草共同觅食,嫣然如同一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军队。   接受了自己神血的王者,分别带领着自己的同族占据一方地盘,叶飞感到满意,在他看来“地上世界新的平衡已经初步的建立起来了,各种类生物发展的都还不错。”他同时发现了,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世界本身向外扩张了很多,幅员变得更加辽阔,能够储存下的仙力倍增。   “正在自行进化壮大吗!”叶飞心里面赞叹,却又猛然想起对抗的意志来自于山川,幅员的辽阔表明了山川的力量正在稳步增强,对他而言,其实不是一件好事情。   驾云来到了白塔,看白雾环绕,牛头人守卫和大黄蜂守卫各司其职,严密布控,深感放心,正待进入塔内,却又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引起了他的关注。   原来,东南方向的半山腰上,一个从未见过的幼小身影正在四肢并用地努力向上攀爬,脚下便是陡峭的山崖,一步踩空便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叶飞倒吸一口凉气,施展主宰者的威能将画面放大了至少十倍,看清岩壁上的身影之后,不免大惊,一步迈出,转瞬之间来到了身影所在的山崖的顶端,俯视而下。确实没有看错,是一个孩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正在不断尝试着向崖顶攀爬。   “怎么回事?怎么无端出现了一个小男孩?难道是九龙之卵幻化而成的?”叶飞心中充满了疑惑,蓦然出现的小男孩让他猜不出来历,看不出深浅。   仔细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看他四肢并用地攀扶着岩壁,处在山腰中心地带不上不下,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也并不是崖顶,还需要往上爬很久才能够彻底安全,尴尬万分,惊险至极,脚下岩石时不时地滑落一块,摔下去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心中琢磨:“山河卷内只有三个人类,一个是冰棺中的女子,一个是坐井观天佛至今没有找到的金相,还有一个,就是九龙之卵幻化出的幼童。神卷不会无中生有地产生一个人类出来,那眼前孩童的身份就在这三人之间,霞儿已经转世,这么说,不是坐井观天佛的转生,就是九龙之卵的幻化体喽?虽然感觉是坐井观天佛转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出现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总觉得不太对劲。”   “哗啦。”正沉思着,孩童一脚踩空,坠下了悬崖,迎着风求助地伸出双手,“啊啊啊啊”地大叫。   叶飞犹豫了一下,不忍他就此死去,唤出一片风,拖住了他。   男孩由死转生,惊喜连连,欢快地蹦跳起来。   叶飞施展主宰者威能,相距百里如近在咫尺,上下打量他。看男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身高和霞儿差不多,一身破布衣服好几个窟窿在上面,头发凌乱,眼神清澈,肚子往外鼓,胳膊肘肉乎乎,心道:“山河卷内,生存环境恶劣,他从哪找到的吃的,发育得这么好的?”   眼见男孩拍拍身上的尘土,又再攀上了岩壁准备向上攀爬,叶飞道:“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合了,不能让霞儿看见他。”   当下召唤一阵风,拖着他离地而起,越飞越高,往神卷外面去了。   男孩身在空中,手舞足蹈,拼命抓取,又浑不受力,坚强地不哭一声,不放弃地努力着,挣扎着,眼神中透露出的倔强在叶飞心中产生了一丝触动——这道倔强的目光让他想到了自己!终于收手,放弃了送男孩离开的念头:“算了吧,万一是坐井观天佛的转世呢,离开神卷说不定会死亡的。”这样想着,叶飞操控风把男孩送到了自己的近前,负手而立,语气温和地问他道:“你是谁!”   男孩刚刚受惊,又看见了一个与自己长相类似的高大男人,露出戒备的神色,挥舞着拳头,连着退后三步道:“不要过来哦,我很厉害的,你不要过来。”   “告诉我,你是谁!”叶飞心念一动,草木生长,缠卷住男孩的四肢,使得他不能动弹,踩着绵软的草坪走近过来,露出微笑,“告诉我,你是谁。”   却看到男孩的目光充满了倔强,居然还不屈服,拼命地挣扎扭动身体:“我怎么知道自己是谁啊,大混蛋,快点放我下来。”   “还会骂人呢。”叶飞操控一枝柔嫩的柳条,搔弄少年的痒处,“很倔强啊,看你能够坚持多久。”   这招果然奏效,少年起初咬牙坚持,后面实在受不了了,“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你你你,你这个大坏人,以大欺小你。”   “还知道以大欺小呢,快如实招来,到底是何身份,来自于何处。”叶飞很有耐心,一边操控柳枝搔弄他的痒处,一边问。直到少年彻底屈服,回答道:“从哪里来的我怎么知道,很有可能是一对不要脸的男女未婚生子把我抛弃了,谁知道呢,总之我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在山里面了。”   “你已经出生多久了?”听男孩的语气,似乎保有着一些有关过去的记忆,令叶飞大为惊奇,后者道:“谁知道呢,从我能够记事的时候到今天,大概两三天的样子吧。”   “这样……”叶飞又一次犹豫起来,听男孩的语气和霞儿有些类似,都是刚刚能够记事就出现在山里面了,却又有不同,从现在交谈的情况来看,男孩似乎保有着前一世的部分记忆,知道一些外面世界的事情,这对卷内世界是非常危险的,因为叶飞想让卷内世界成为独立于九州世界的存在。   心中又一次涌起了要把男孩送成神卷的心思,可望着男童倔强不服输的脸,又着实不忍心。   “该怎么处理这个孩子呢。”叶飞着实没有了主意。   “哎。”倒是体内传来了一声叹息,仿佛横跨无数遥远的时空,充满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霸气,是九龙的,“叶飞啊,叶飞,和你在一起久了,我现在深深地感觉到你这个人聪明而且不服输,遇到难题越战越强,勇于战胜困难,几乎囊括了王者应有的所有优点,唯独一个缺陷,那就是心肠过于善良了,这是你唯一的弱点。”   “九龙!你醒过来了。”叶飞有些惊喜,心生彷徨的时候能有活了万世的强者给他出出主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一直在你体内何谈苏醒或者沉睡。”九龙的语气仍旧充满抱怨,“你的一举一动,哪怕在床上办事我还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叶飞没有在意它话语中的下流字眼,问道:“九龙,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我的话,根本不会犹豫,早就把面前的孩子杀掉了。”   “这……”   “你明明知道,男童的身份存疑,明明知道他很可能是九龙之卵,是阿修罗幻化而成的,无论怎样都应该斩草除根,杜绝一切隐患才行,却还是心生彷徨,只是在妇人之仁而已。”   “话是这样说,但万一我猜错了的话,不是平白无故地害掉了一条性命吗。”   “你就是太过善良了,除非被逼到绝处,否则断不愿意果决地下杀手,这样的个性早晚会害死你的叶飞,因为你要行的是一条不断向上攀登的王道,任何可能的隐患都会把你拖入万丈深渊,难道你不明白这一点吗。”   “哎。”又一次深深叹息,叶飞怎会不知九龙说的很有道理,可面对如此稚嫩的一张脸,以他的个性又如何能下的去手,如何能斩草除根呢。   “还在执迷不悟吗。”九龙的语气转做愤怒,“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现在不动手的话,他日这个孩子一定会成为威胁到你的那个人。”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日九龙之卵濒死之时,你不也是在最后时刻反水救了他一命吗。”叶飞忍不住反唇相讥。   “这……”九龙被戳到痛楚,沉默下来。当日在深渊之下,叶飞眼看就要杀死九龙之卵了,就是因为它最后一刻反水,才使得九龙之卵苟延残喘活了下来,为它和叶飞留下了一个共同的隐患。后来越想越是后悔,所以今日才主动开口,希望劝动叶飞斩草除根,没想到对方非但不领情,反而拿它曾经犯下的过错说事。   “九龙,我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在杀伐面前,没有人能够心情始终保持平静,哪怕你这样的万世王者都不可能不是吗,我只想说明这一点,所以啊,请留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怎样安置他合适。”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叶飞你随便吧,我敢保证如果你今日妇人之仁的话,不久的将来一定为此付出代价。”言毕,九龙偃旗息鼓,再不出声了。   叶飞沉沉地叹了口气,又一次望向小男孩,看他眉目清秀,一脸的倔强,心说:“与其不断等待着未知的隐患出现,等待着别人算计自己,倒不如将可见的隐患留在身边,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你为何而来,我都决定留你一条性命。”   大概本身就是个别扭的人吧,本在犹豫的叶飞因为九龙的出言示警,决定留下男童一条性命,也同时想好了安置他的办法。   不容抗拒的,带他来到了树林的深处,对万树之王道:“从此以后,树界对外封闭,不许让这个孩子离开此地一步。”   安置了小男孩,回到白塔之内浸泡在井水里,叶飞心中难以言喻的不安。“可能是自己做错了吧,但又怎能随便枉顾一条性命,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又与杀伐果断令世人畏惧的九龙有何区别,我是叶飞,不是九龙,我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   千呼万唤,盼星星盼月亮,五号擂台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擂主挑战赛,对战的双方,现在站在擂台西侧的少年英雄,道宗下山使者叶飞;以及,站在擂台东侧的连续五次成功守擂的五号擂台当之无愧的霸主,从来都是身穿一身蓑衣的仙道至强——蓑衣客。   看见蓑衣客的时候,叶飞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拱手抱拳道:“王硕前辈,怎么会是您啊。”   “王硕?”负责解说比赛的裁判敏锐地捕捉到了叶飞话语中的重要信息,紧接着以无比夸张地语气传达给观众席的观众们:“重磅炸弹,重磅炸弹,原来从不以真实身份示人的绝强散仙,五号擂台的常胜将军本名叫做王硕,与道宗新起之秀叶飞是认识的,不,不仅认识,说不定还是好友。” 第572章 战!   听了解说的发言,本就把帽子压得很低的蓑衣客不禁苦笑了一声,“真没想到来挑战我的会是你。”看表情,明显是在害羞,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曾经和尹朝华争夺峰主之位的强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持剑互斗,传到山上去肯定会被扣上自甘堕落的帽子。   叶飞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致歉道:“晚辈说错话了,请前辈责罚。”   “没什么对不对的,反正继续在擂台上打下去,我的身份早晚会被人知晓的。”话是这样说,蓑衣客还是继续低着头,让头上的蓑帽尽可能地覆盖住面容,好像这样就能不被人看到真实的样子似的。   此等掩耳盗铃的法子着实令叶飞苦笑不得,不禁问道:“恕晚辈直言,以前辈的身份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呢。”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蓑衣客露出无奈的表情,“人间是一个用银子说话的地方,要想不偷不抢的获得银子,仙人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要么就是给有钱人充当护卫,跟狗一样被呼来喝去,就如同令狐悬舟身边的散仙;要么就只能依靠变卖仙器。但这两种方法无论哪一种都不足够为我提供足够多的银子去购买翠兰轩拍卖的顶尖仙器法宝,为此只能来竞技场倚老卖老了。”   “前辈,您出身蜀山,翠兰轩拍卖的寻常仙器怎么能落入您的眼睛?”   “寻常仙器?开玩笑!翠兰轩的背后是蓬莱仙岛,而蓬莱仙岛是所有修仙者的祖宗,是蜀山剑派和魔教的起始之地,那里面流落出的宝物无论是哪一件都是上上品,是陆地上难得一见的珍宝。就拿我那天花费重金,力压魔教冥王宗宗主养子炎杰得到的骨剑吧,在《道书·子母经》中是有着明确记载。乃是众神会战期间,魔神蚩尤帐下第一勇士“离狂”使用的法宝,其上寄宿着离狂的战魂。当年应龙和旱魃设计伏击离狂,联手斩下了离狂的首级,却没想到离狂战魂不灭,附着在骨剑之上做出更加猛烈的回击。应龙和旱魃使出浑身解数才将骨剑肢解为三段,封印于三个不同的地方,再设下结界封印。只要三剑合一,离狂的战魂便可重新被点燃,骨剑神器便可恢复往日的荣耀。”   “真有这样的事?”叶飞心中一惊,这才明白了当日蓑衣客为何会和炎杰不惜一切的争抢骨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问题,不禁问道:“恕晚辈直言,前辈誓要集齐此等凶器,唤醒离狂之魂是何道理?”   “这……”蓑衣客明显语气一顿,大概是在心虚吧,“当然是要将它彻底毁灭,防止落入坏人之手了。”   “原来如此。”话是这样说,叶飞心里面想的却是:看起来王硕前辈上山要回峰主位置的决心并未彻底断绝,自知正面冲突打不过尹秋水,所以想到了花费重金从翠兰轩中购买种种九州陆地上罕见的法宝,甚至不惜唤醒离狂之魂,这等提升实力的法子。   “哎,人的心中一旦有结,哪怕曾经是个好人,哪怕本性并不坏,做事的时候也会变得极端起来,希望连续受到打击的白羽不会如此。”蓑衣客的表现让叶飞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与尹秋水鏖战败走蜀山,在人国活动了二十多年,蓑衣客早已不是当年的王硕了。   从叶飞的表情中看到了些许的轻视,蓑衣客强硬挥手道:“闲话就聊到这里,我的辈分虽然长你一轮,但是擂台之上刀剑无眼,无尊卑长幼之分,都需尽力而为才是,输了的话,不要怪我。”   叶飞对他依然客气:“王硕前辈,与您拔剑相向,按理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确如您所说,擂台不比其他地方,是一个需要公平竞技的场所,我们在此比斗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无疑都渴求着最终的胜利,您无需放水。”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等一下我不会下杀手的,你放心。”   “多谢前辈。”言罢,叶飞右手于虚空之处攥紧,朝花夕拾剑现于掌心:“前辈,承让了。”   蓑衣客看到叶飞认真起来,也是不敢大意,右手自蓑衣中缓缓抽出,一柄长剑现于掌心——君啸。   君啸剑长三尺六寸,剑刃为玄钢打造,上嵌六枚宝珠,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在名器谱上排名第二十六位,时至今日随着众多从未彰显过实力的强大仙剑的出现,名器谱的排名早已不能作数,但还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证明君啸剑是一把非常强大的仙剑。   “我手中的剑叫做君啸,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始终不曾离身,威力不小,你要小心了。”蓑衣客毕竟是长辈,无论是功法深厚的程度还是对仙术的掌握都比叶飞强很多,出手之前先出言提醒,展现了风度。   叶飞心说:朝华峰的人果真都是一个样子。当下抱剑拱手道:“恕晚辈无礼了。”   “蹭蹭蹭。”连续三次起跃,来到了蓑衣客的近前,整个身子前倾,剑刃从下往上斩划出一道耀眼的弧度。   “刷!好剑!”观众们在叶飞炫酷至极的出剑下被点燃了,扯开嗓子,拼了命地呐喊助威:“管他是不是前辈呢,拖他下水,叶飞我看好你!”   “刷!”神剑过处,蓑衣客轻飘飘地后退避开,他和尹秋水、尹朝华师出同门,修习的是朝华峰君子气,能够通过感知气机,提前判断出敌人的进攻轨迹,叶飞如此笔直的出剑自然不能逃脱出他的掌控,轻松躲闪过去。   不过这也正在叶飞的预料之内,如果连如此毫无花哨的出剑都躲不过去,蓑衣客当年根本不配与尹秋水争夺峰主之位。一剑落空,第二剑紧接着来了,拦腰横斩,斩出一道半月。叶飞并没有使出有去无还,因为有去无还招式实在太过单一,对于能够操控气机的人不会形成大的威胁。他此刻的出剑,完全是学着尹朝华曾经施展过的圆之道,希望蓑衣客也能使出朝华峰的剑术来对攻,这样一来,能够以此对圆之道产生更多的理解。   在擂台之上与大大小小的高手对战,叶飞越来越感觉到招数的捉襟见肘。仙法方面,单凭着一招五行创生术已经越来越难以满足越加激烈的战斗了;而剑法方面,一式有去无还更是过于单一,遇强者对战,拉开距离根本无从施展。为此,他便想着丰富一下剑法和仙法的种类,使得对敌的时候手段能够多样话。   仙法暂且不提,剑法方面,他仔细回忆了蜀山之上的种种剑法,从落雁十三剑,到伏魔九剑,再到归元寂静剑,这些剑法其实对他来说都不适用,因为太过复杂了,掌教又压根没有教导过他,只凭着回忆无法完全将其复原,更无从掌握其精髓,唯有尹朝华曾经使用过的圆之道,似乎只是遵循万法归宗,唯圆不破的道理随便出剑,并无一定的招数定式可言,最为适合他。遇见同样出身朝华峰的蓑衣客,可说是天意的安排,正可以让他试验心中的想法是否可以成真。   蓑衣客眼见叶飞连续以圆之道挥出两剑也很惊讶,圆之道乃是朝华峰剑术精髓所在,是以圆为纲配合君子望气术施展出的顶级剑法,叶飞居然能够有模有样的将它施展出来,确实令他惊讶。   眼见长剑划过半圆,拦腰横斩,蓑衣客轻轻地后退了一步,只是往后退了一小步而已,刚好避过剑锋所能伤害到的范围,同时道:“叶飞啊,圆之道乃是配合君子望气术所产生的反击剑法,是以圆为纲,以望气术洞察先机,从而产生的无死角防御体系,你将它用作进攻,实在不明智。”   叶飞第二击落空,仍不气馁,反笑道:“前人的手段早该与时俱进,千年以来朝华峰毫无长进不正印证了这一点,前辈你再不出剑的话,晚辈也只好继续进攻下去了。”   “出剑?”蓑衣客蓦然扬头,被碎发遮蔽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冷酷的光,“叶飞哦,你已经踏入我的攻击范围内了,别说我以大欺小哦。”   蓦然间,蓑衣客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改变的气场甚至让空间发生了一丝丝扭曲。叶飞在气场改变的同时意识到强烈的危险正在逼近,感觉全身上下仿佛陷入泥潭之内,而蓑衣客手中的君啸剑,正在以不容抵抗的威势逼近自己。   “刷!”幸好有一团飞花在关键时刻笼罩了叶飞,带着他脱离了危险,使得蓑衣客的挥剑落空。   “哦?”后者唏嘘一声,“不错嘛,原来你早就计算好了。”   “晚辈只是想试一试,在气机的锁控下,花瓣云究竟能否起到效果。”   “就不怕我失手杀了你?”   “晚辈预感,前辈的第一击应该不会使出全力。”   “还真是个胆大妄为的人。”   “事实证明,气机锁控之下,花瓣云能够自由行动,既然这样,与前辈的战斗就不会是一面倒的情形了。   “你还真是天真呢,叶飞,难道在山上的时候掌门师兄没有告诉过你,仙道之上,境界的强弱直接决定了胜败。而你的境界与我之间,无疑盘亘着一道鸿沟。”   视线中,蓑衣客向前迈出一步,身形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足尖已经点在花瓣云上,倒持仙剑,负手而立,充满霸气地俯瞰过来。   “叶飞,你现在认输,能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叶飞反而笑了起来,“记得刚上山的时候,就曾与一位深谙缩地成寸法门的顶尖高手对决,当时他也是这般轻视我的,结果阴沟里翻船,前辈啊,你可不要重蹈覆辙才好。”   “只有化幽境高手才能施展空间系法术,你居然说自己刚上山就能打败一个化幽境高手,简直是狂妄至极。”蓑衣客站在花瓣云上负手而立,君啸剑倒持掌中,凛冽的目光从蓑帽下射出,对叶飞的话戳之以鼻。   后者不以为意,回想起南山晚月下与黑衣人(云师叔)的惊天一战,心中涌起豪情万丈。   “前辈呦,恕我直言,这个天下早已不属于你们了。”话音未落,叶飞毫不犹豫地出剑,长剑从左向右,划过一个半圆,斩碎了蓑衣客留在原地的残影。   “简直是狂妄至极,叶飞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的。”蓑衣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叶飞的身后,君啸剑高高扬起,再重重下落,在他心里,这一剑下去无论如何都会在叶飞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蓑衣客没敢下狠手,因为叶飞是掌教的弟子,若将他杀了会招来掌门真人的记恨,为他回到主峰勇夺峰主之位平添一道障碍。   “刺啦啦!”却万万想不到,叶飞竟然在关键时刻上扬剑锋,挡下了他的攻势。当下心往下沉,定睛观瞧,只见对方轮廓分明的脸上洋溢着挑战强者的兴奋以及自信会胜利的笑容,倒吸一口凉气。   叶飞道:“前辈,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缩地成寸术,上山以后没多久就被我破解了呢。”   黄色仙罡覆盖了眼睛,蓑衣客重新审视叶飞,惊讶的发现稀薄如同热气的赤色仙罡以对方站立之处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居然如同大海一般广袤,覆盖了整片天空,毫无死角的观测发生在其中的每一个微小细节。   “这……”终于意识到叶飞的自信不是没来由的,蓑衣客认真了起来。   叶飞则淡然一笑,双手推着剑锋往前送,将蓑衣客送出了花瓣云,自己站在云上,右手和右腿呈一条直线似缓实急地飞扬而起,摆出了蜀山标志性的姿势金鸡独立“分散在九州之上的众散仙听着,我,蜀山剑派第十四代掌门弟子叶飞,奉命下山,旨在传播本教教义,彻底终结流落人间的散仙一盘散沙的局面,予尔等以光明之未来。以今天为始,以本人与朝华峰前辈王硕的战斗为标志,向诸位证明,我,叶飞,元正道人,有能力担此重任。”   “刷。”足下发力,蓦然从花瓣云上冲出,长剑笔直前刺,“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也进入到我的攻击范围内了,前辈。”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破袭剑术第一式,有去无还。 第573章 过往   “好哦!”观众席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为叶飞在世人面前的发言,为他不顾一切的惊艳一剑而喝彩,“好哦,道爷,我们挺你。”连眼中从来只有金钱,不为道佛所用的金陵城百姓都为叶飞深深打动了。   “好哦,道爷,我们挺你……”呐喊欢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令得贵宾席观战的令狐悬舟面色沉到谷底,“说不定……说不定叶飞……叶飞他真的有着倾覆佛宗统治的能力吧。”   “刷!”在他失神的功夫里,叶飞已经匹练一般射了出去,与向前迈出一步消失在虚空中的蓑衣客只差了一步,剑式完结的时候从空中坠落,被无需操控便自动赶来护主的花瓣云接住,稳住身形,仙力全开笼罩整个擂台,虎目四处乱扫,目光如流光电闪。   蓑衣客出现在擂台上,叶飞出剑冲来的时候,他本可以以气机封锁他的动作再展开反击,却骤然生出一丝警觉,放弃了这个念头,施展缩地成寸术遁走,可见那霸烈无双的一剑在他内心深处造成了极大的震撼,让他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洗礼,对危险的感知异于常人的直觉在关键时刻发生效果,推着他放弃了抵抗,改为逃走求生。   “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蓑衣客抬起头来,望向身在高处,脚踩花瓣云的叶飞,忽然觉得眼睛沙沙的,用手一抹,原来额上布满了汗水,不禁感叹:“真是厉害啊,不愧是被掌门师兄选中的男人,年纪轻轻实力已然不容小觑。”当下右手五指并拢,在胸腔和丹田处推拿,稳住心神:“只是,还不足以打败我。”   久未出现的争锋之心又再涌起,蓑衣客收起了轻视之心,仙力全开,黄色仙罡爆炸性的释放,在半空之中化作一只穿云入雾的祥瑞神兽,仙罡覆盖下,君啸神剑熠熠生辉,其上镶嵌的六颗宝珠放射出梦幻般的光芒。   “来吧,全力一战。”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叶飞正前方三米之地,左手前伸,海量的气机随即涌来,束缚住叶飞的行动,右手持剑从后往前挥斩。“刷!”将苍穹撕出了一道口子。   叶飞在蓑衣客出现的瞬间被海量气机牢牢固定,花瓣云想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做出行动已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以仙力震爆的方式挣脱气机的困缚,迎风出剑与蓑衣客硬碰硬。   “砰!”天摇地动!两把顶级仙剑的碰撞在苍穹上形成巨大的十字形伤口,叶飞虎口发麻,喉头一甜,险些坠落天际。强行稳住身形,迎着风二度挥剑,与蓑衣客的第二剑撞在一处。   磅礴的力量顺着剑锋相交处传递过来,叶飞两臂颤颤发抖,险些握不住剑了,身子如断线的风筝摔落下天际,势头无法阻止,在地面上撞出一个大坑,扬起纷飞的灰尘。   蓑衣客仍不罢手,脚踩虚空,迎风出剑,一连三剑,三道月牙形的剑罡径直飞来,撞入纷飞的灰尘中造成更巨大的爆炸。一次三番的出手不过眨眼之间,观众席的观众们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发一言。   视线中,叶飞狼狈不堪地滚出了烟尘覆盖的地带,身上留下了不少划伤,虽然都不深,但是伤口密布全身上下,鲜血殷殷的,要流不流,看起来更加可怕,如同一个血人。   蓑衣客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地连续挥剑,步步紧逼,剑罡划过半空飞来,一个又一个,炸响在叶飞的身后,叶飞咬着牙躲闪,无论如何都不放弃,每每在最后时刻避开了危险。   心中默默召唤气吞山河卷,神卷从异界飞来,玄光阵阵,尚未打开,蓑衣客的右手当先将它握住,以不可思议地大神通强行阻止了神卷张开的进程,奋力摔在地上,使得卷上光芒尽泯。   再追击叶飞,君啸剑自后往前挥斩,挥出一个半圆“让你见识一下,圆之道真正的使用方法!”   “刷!”长剑划过一个半圆,弧度优美却充满杀意,叶飞一边步伐混乱地后退着,一边匆忙抬起右手,举剑抵挡。   “沧浪!”一声,朝花夕拾剑落地,他失去了防守的最后一道屏障。   蓑衣客不发一言,不吭一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将叶飞手中的仙剑打落之后,第二剑紧接着到来,还是从上往下,画一个半圆。   众人唏嘘,深感叶飞已经避无可避,在劫难逃。   却忽见他黑色的眸子之下,一道精亮的光芒闪耀而起,其中蕴含着不甘、倔强和不屈,失去了仙剑的双手忽然化作蛇形,整个身子不退反进,主动冲向蓑衣客,在对方长剑将落未落的时候,两条手臂不可思议地准确找到对方握剑的右手,缠住他的手臂,身子往下压,以同样的方式缠绞,与他一起滚在地上,竟然在关键时刻逆转形势,用出了三角锁踝术的绝技。   “好哦,好哦,道爷我们挺你。”本已寂静无声地观众席又一次被点燃了。   蓑衣客也是发出了一声惊疑:“真是厉害啊,少年我对你刮目相看。”持剑的右手被叶飞锁住的情况下,蓑衣客大喝一声,一只酷似麒麟的神兽从他体内冲出,神兽以气为载体,整个身体呈现出金黄的颜色,冲出蓑衣客的身体,在半空中绕了一圈,撞向叶飞。   后者如遭重击,又一次动弹不得了,蓑衣客趁此机会摆脱他的锁缚,捡起摔在不远处的君啸剑,漫步走到叶飞面前,用剑尖对着他的眉心:“能够把我逼到这种程度,真的要表扬你几句,可是到此为止了,你已经失去了……”   最后一个几个字尚未说完,已经失去了光彩的气吞山河卷重新闪耀出亮光,卷面张开,强大的吸力从神卷里面传来,虽不能将蓑衣客吸入卷中,但让控制住叶飞的海量气机疲软了短暂的时间,使得叶飞脱离了气机的锁控,连续三个腾跃往后退,拉开了与蓑衣客之间的距离,再往前伸出手,神卷闭合,乘着虹光到来,被他抓在手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蓑衣客犹豫先解决叶飞还是先破坏了神卷的功夫里,神卷和叶飞已经相继远离他,来到了百米之外。   “看起来,我还没有输。”叶飞手持神卷,目光中神采不减反增,身体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生死边缘,他又有一个惊讶的发现,那就是右手握住气吞山河卷的时候,其中的仙力能够快速流入身体,补给体内的缺失,也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感知到那边世界里的动态。   眼见着叶飞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体内仙力重新充盈,蓑衣客表情复杂地道:“你手中的书卷可是传说中的神器气吞山河卷?”   听出蓑衣客语气中的怪异,叶飞沉下眉,思索一阵,蓦然想起了尹朝华曾经说过,气吞山河卷乃是朝华峰高手创造出来的神器,知道瞒不过对方,如实说道:“不错,正是气吞山河卷。当年晚辈勇闯通天路,山河卷是拦在路上的一道屏障,被晚辈收服以后,从此跟在身边,寸步不离左右。”   “哎,世上的因果定数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蓑衣客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命运的捉弄,“你可知道创造了气吞山河卷的是何人?”   “听前辈的意思,难道是朝华峰的前辈高手?”叶飞明知故问。   蓑衣客点点头道:“创造了这件惊天神器的,是朝华峰第二代峰主王林,也就是我的祖上了。”   “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找你要回它的。”   “前辈您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有些时候,命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千年以前,我的远祖王林从初代峰主那里继承了朝华峰峰主之位,成为了第二代峰主,祖父他道行通天,利用君子望气术观天,观地、观风水宝刹,在一块奇地之上发现了一株与众不同的竹子。此竹高达十丈,枝叶繁盛,茎干坚硬超过玄铁,刀削不断,火烧不化,祖父以君子望气术的神通找到其气门,才将它折断,分成数节,之后带回峰上,以三昧真火熔烧七七四十九天,毫无建树,快要放弃之时,九天之上风云突变,竟然降下了一件神器——离火神笺。   远祖自感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持离火笺再次熔烧玄竹,果然将之融化,再重新淬炼,加之以自身的精魄,耗时九九八十一天,终于将它锻造成现在的样子,也就是所谓的气吞山河卷了。   据远祖自己说,炼制神器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黑暗中指引他如何去做,神器炼成的时候也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其中有山有水,蕴含充沛的灵力,俨然自成一界,自开天地。   然,远祖得此神器,并无喜悦之感,反而心情沉重。他是朝华峰第二任峰主,经历过天雷的惩戒和洗礼,深知一切逆天的行为都是不被天道容许的。气吞山河卷的完成,乍一看是天道暗中撮合,其实也有可能是逆转乾坤之力的反扑,诱惑他成为下一个无涯道祖,展开逆天之旅。远祖生怕由此招来天谴,连累家人,自此交出峰主之位,远离家人,带着气吞山河卷远游去了。   就此过了五年,五年之后远祖重病归来,临死之前向儿孙交代后事,说气吞山河卷乃是逆天之物,得之以后或可封神,也有可能遭到天谴,吉凶难料,因此将之封印在了青山道祖以大神通炼制而成的通天路上,命后人暗中守护,不允许任何人将它带出通天路。   由此过了千年,到我这一代,家族之中人丁稀少,父亲他老人家只有我这一个独子,而我又与后起之秀尹秋水争夺峰主之位,不幸落败,至此远离了蜀山。通天路上的气吞山河卷失去了我家族的守护,你进入通天路的时候,才可以将它收服。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远祖说的很对,此为逆天之器,获得以后吉凶难料,需一有缘人走完他当年极力逃避的道路,解开神器的封印,令它重现人间。”   “原来是这样……”听了蓑衣客的解释,叶飞终于知道了气吞山河卷真实的来历,以及流落进入通天路的真实原因。原来并非如神卷意志所说的,是创造它的人心生狭隘而做出的自私行为。恰恰相反,是创造了气吞山河卷的人自感力所不及,无法控制神卷的威力,害怕遭来天雷的惩罚才有意放逐了它,甚至在自己死后命令族人日夜看守,不许任何人将之解封,带出通天路,直到蓑衣客这一代,王氏家族人丁渐稀,蓑衣客与尹秋水争夺峰主之位败走蜀山,这才为气吞山河卷重现人间创造了机会。联想到神卷铸造之时出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叶飞心说:果然,冥冥之中,存在着一双无形的手暗中操控一切,而自己只是被这只无形的手摆布的傀儡而已。   深深地吸了口气,叶飞抬起头来,凝视天空,心中充满惆怅:“难道罗刹一族的覆灭也是你的有意安排吗,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站在我背后的力量究竟为谁掌控,我到底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使者,还是终将与天道决裂,行无涯道祖未完之路的,逆转乾坤,颠覆天地之人。   内心深处,感慨万千,回忆起族人死前的一幕幕悲惨情景,叶飞的眼眶湿润了,为什么要将如此重担,压在我的身上,为什么你选择的会是我。   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雷霆,仿佛是在警告叶飞,不该质疑天道的行动。后者苦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蓑衣客:“前辈,您是否是想要回这件宝贝?” 第574章 邪力   “神器已然认主,怎能够随随便便收回。只是重新看见远祖提醒的需要特别小心的气吞山河卷握在你手中,感受到了一丝命运的安排,叶飞哦,或许你不仅仅是掌门师兄派下山的使者,还是冥冥之中的至高存在派往人间的使者,你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才会出现在九州大地上的。”   “或许吧。”叶飞眉毛一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前辈,咱们还打不打了?”   “打,既然你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那我与你的对战自然也是一个定数,容我们尽情一战。”   “承让了前辈,您不必手下留情。”   “放心,我不会的。”   擂台上的观众们为两人之间的对话惊呆了,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什么自开一界,自成天地,难道叶飞的身份还不单单只是道宗下山使者那么简单,难道一直以来在关键时刻保全了他性命的神卷有着更加特别的来历?   观众们听得迷迷糊糊的,但都感受到蓑衣客叙述中,叶飞身份的不平凡。特别是令狐悬舟,他似乎知道一些内情,望向擂台的目光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视线中,叶飞和蓑衣客第二轮搏杀正式开始,蓑衣客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叶飞身后,反斫剑锋攻他的后脑,被叶飞矮身躲过,就势打了个滚,站起的时候将气吞山河卷释放到空中,宁静释放光华,自己双手持剑与蓑衣客热血拼杀,剑剑到肉。   “砰砰砰砰。”每一次剑刃的碰撞,必会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叶飞在功法深厚的程度上远远比不上蓑衣客,连续对了四剑,第五剑的时候,朝花夕拾剑又一次被磕飞,两只手掌痛地无法攥紧,扭曲地像是鸡爪,蓑衣客一脚印在他的胸口上,将他踹飞。   跌跌撞撞、滚滚爬爬,好不容易稳定下身形,君啸剑的剑锋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迎面扑来。   叶飞心里面清楚的很,蓑衣客在与他对战的时候并未使用全力,就和当年在南山月下迎战假扮成蒙面人的云师叔一样,蓑衣客现在使用的都是一些基础性的招式,纯粹的用强大的力量压制他而已,并未有真正动用神剑的力量,也没有使用特别高强的仙术,即便如此,自己已经被逼的如此狼狈不堪了,可见两人之间的差距确实如同天与地的鸿渊,根本无法弥补。只是,与高手的对战能够提升自己的战斗经验,让他看到高手的作战手法,所以叶飞无论如何不打算放弃,一直苦苦坚持,直到现在。   眼见君啸剑的剑锋无限的逼近了眉心,叶飞又要故技重施,两条手臂大蛇那样攀住蓑衣客持剑的右手准备夺剑。被先一步预测出他动向的蓑衣客以膝击撞烂下巴,倒飞出去。   连连后退,距离擂台边缘已经很近了,叶飞双脚陷入土石之中希望减慢后退的势头,不能奏效,匆忙召唤朝花夕拾剑,将剑刃插入地面终于稳定了身形。   此刻,他下巴是歪的,双手是骨折和扭曲的,站在擂台边缘苦苦支撑,狼狈不堪。虎目扫望四周,并没有发现蓑衣客的身影,直觉地向身后出剑,还是挥了空。   蓑衣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头顶上,不等叶飞做出反应,右腿已然踹下,将叶飞踩入泥里,至此翻身不得,剑锋逼近了叶飞的脖颈,威胁道:“现在认输,我饶你一命。”   此刻叶飞脸冲下倒地,脖子被蓑衣客踩住,被动至极,蓑衣客却还给他机会,可见真的不想痛下杀手。   可惜叶飞还是不打算放弃,气吞山河卷凌空砸下,妄图将蓑衣客吸收进去,可惜被对方以覆盖着气机的左手强行控制,重新扔到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还不投降吗。”蓑衣客仍在威胁,叶飞再不投降的话,他也只能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了。却骤然发现脚下地面起伏起来,身体重心不稳,大喝:“冥顽不灵。”持剑压下。   “沧浪。”一声,关键时刻,植物的枝茎从地面下方生长出来,挡住了君啸剑的必杀一击,再用力向上一顶,以蓑衣客的实力都被顶飞出去,退到了十米之外缓慢落地。眉头微微蹙起,视线中,叶飞身体被一个巨大的,正在不停生长着的诡异榕树包裹,榕树的枝茎如同活物一般生长,有些形成围栏,将叶飞守护在中心,有些疯狂生长,化作长矛,向着自己逼近。   “这是……五行创生术?”   五行创生术以创生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基,辅之以控制和转变形态。活了五十多年,蓑衣客还从未见过木系创生术,乍见榕树枝茎或缠、或卷、或前伸、或后退,简直如同活物一般,深感惊讶。心道:传说中木系创生只有蓬莱仙岛主岛之人能够施展,是五行创生中最不可思议的法门,怎么叶飞也会呢,难道他与蓬莱岛有所渊源?   蓑衣客哪里会知道,叶飞能够施展五行创生术完全是因为得到了朝花夕拾剑,是与老夏签订主仆契所带来的影响。心中震撼难鸣,暗自感慨:叶飞啊,叶飞,你的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愣神的功夫,榕树粗壮的茎干已经逼近到身前五米之内,蓑衣客手持君啸向前猛斫,一道剑罡飞出击打在榕树坚韧的树身上,居然被抵挡住了,这才发现前伸的每一根枝茎上都覆盖着叶飞的仙罡,坚韧程度不可小觑。   “想不到被逼到这种地步。”蓑衣客无奈地摇头,深感长江后浪推前浪,叶飞的崛起令他感到自己已经老了。将君啸剑插入地面,双手结印默念:“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火海平推之术。”   ……   被蓑衣客踩在脚下的时候,叶飞心中的倔强复又涌起,无论如何都不服输;当气吞山河卷偷袭失败,蓑衣客往下压落剑锋的时候,心中的倔强和不甘达到顶峰。叶飞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使用出木系创生术。   巨大如同妖魔的榕树势如破竹地生长出来,为他抵挡了蓑衣客的攻击。连续经历过多次五行创生的催持,榕树的种子不断改良、进化,茎干的柔韧程度已经远远凌驾在普通榕树之上,这从它能够抵抗住蓑衣客剑罡的冲击就看得出来。   叶飞身在树下,感觉体内的能量与榕树的能量交相呼应,似乎并不需要特别的控制,只是一个心念,一个眼神就能够控制榕树的出击或者防守,自信地微笑起来。   只是,留刻在嘴角上的笑容并没能维持太久,视线中,如同浪涛一般的火焰已然从天际倒灌而下。   “五行创生——火海平推之术。”叶飞这才知道,同样的五行创生术,自己和一个顶尖的高手同时使用出来差距到底有多么的巨大。   五行元素火克木,当火海到达近前的时候,前一刻还嚣张跋扈的榕树下一刻便被烧成了灰烬,不可抑制地燃烧,毫无办法。而叶飞,孤身暴露在火焰的炙烤之下,正常的呼吸都会吸入大量的火焰,灼伤五脏六腑。   “输了吗?”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死了吗,就这样死去,真的是不甘心啊,我还有着伟大的理想没有完成,还想再见到若雪的笑脸,还想和白羽并肩作战。不想死,真的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死去,我,道宗使者叶飞,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与天下英豪决战九州,成就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业。”   大概是被他不屈的精神感动了,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回应了他,“叶飞,人情还你,咱们扯平了。”是九龙的声音。   与此同时,眉心之处的三点火纹燃烧起来,如同岩浆一般流淌,即便在盛大的火势下,仍可清晰看到其明亮的姿态。   “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火海平推之术。”叶飞在铺天盖地的火焰中顿挫有力地结印,轻吐的字节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让他们的心跟着悬起,一些警觉性足够高的人,从这些蹦跳的字节里面感受到了危险,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贵宾们身后的侍卫,更是当先跳出,挡在自己主子们的身前。   天地之间平静一瞬。下一刻,更加盛大的火流以叶飞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不仅完全压倒了蓑衣客召唤出的火海,更是将擂台的结界彻底冲垮,将竞技场内的所有人至于危险的境地。众人的眼前同时出现了一抹死亡的阴影,平生第一次感觉距离死神如此之近,呆呆地看着从头顶上方掠过近在咫尺的火流,感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可是身体上却没有哪怕一滴汗水,因为汗水刚刚流出,便被盛大的火势蒸发干净了。   恐惧!此时此刻,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亡距离自己真的太近太近了。   盛大的火墙以叶飞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在他竭尽全力的控制下,贴着竞技场观众们的头顶掠过,没有将此地化作修罗场,火海远离了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特殊感觉,其中的很多人甚至被吓尿了裤子。   蓑衣客消失在原地,并没有化作灰烬,因为叶飞为了拯救斗技场百姓的性命强行将火墙的高度往上拉升了一分,使得火墙从人们的头顶上方掠过。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叶飞的身后,倒持剑柄磕他的后脑,把他打晕之后接在怀里。   头顶的蓑帽在火焰灼烧下荡然无存,蓑衣客的真实面容展现在世人面前,白白净净,儒雅气十足,只是下巴上的胡渣渣略微刺眼,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符。   定睛望着怀里的叶飞,蓑衣客呢喃道:“原来你的身上还藏着更大的秘密,好好睡一觉吧,醒来的时候咱俩好好聊聊。”   ——五号擂台决赛,擂主守擂成功,叶飞战败!   ……   叶飞醒来的时候,只有蓑衣客一个人端坐在床榻前,屋子里门窗紧闭,再无一人。   “你醒了。”蓑衣客表情不善“若雪已经被我禀退,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   叶飞看他表情不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感到手腕吃痛,低头看时,竟是蓑衣客用手指掐住了自己的腕子,这个姿势可不是在给自己诊脉,而是随时可能取走自己的性命。   隐约猜到了什么,也只能无助地喊一声“前辈!”   “你可知道我为何动怒。”蓑衣客毫不客气。失去了蓑帽的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   “晚辈不知。”叶飞自然是装傻充愣。   蓑衣客道:“施展五行创生术的时候,你的体内涌出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我只见过一次,但一辈子都忘不了。”眼见叶飞闭口不言,眉头紧蹙,又道:“虽然这股力量经过精心的掩饰,又与你本身的气息纠缠融合,几乎难以辨别,可不要忘了,我是朝华峰人,最擅长的就是观人气息,想要瞒过我的眼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前辈。”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为什么。”   “因为从你体内涌出的力量本可以在一瞬间将竞技场内的所有人化作灰烬,而你却拼着自损也要控制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将所有人的性命保全了下来,无疑证明了两点。第一,你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控制自己体内的力量;第二,你的心地非常善良,不会为身体里的邪恶诱惑,走上历代魔教教主的老路。”   “前辈。”言及此处,叶飞滚下床榻,跪倒在蓑衣客的膝下。   后者如父亲一般伸出手,抚摸他的头顶:“傻孩子,我知道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怪不得你,也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可是你体内的力量是一股为天地不容的至邪之力,你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就为它控制才好。” 第575章 传艺   “晚辈明白。”叶飞没有特意隐瞒蓑衣客,他知道,在九龙力量爆发的时候,身在全场最核心地带,又深谙君子望气术仙法的蓑衣客几乎能够肯定他体内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为了一场比赛,便将九龙的力量爆发出来他也很后悔,可惜为时已晚。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将九龙的力量运用在战斗中,那种力量释放所带来的冲击性爽感令他现在全身汗毛都是立着的,仔细想想,当时九龙虽然是在回应他心底里的期盼,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蛊惑,同样的事情决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掌门师兄他,知道这件事情吗?”蓑衣客双手托起叶飞,平静地问。   “应该知道吧,我初上山的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对我的态度非常恶劣,后来一点一点变好,我猜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掌门师兄慧眼如炬,明辨是非,连他都信任你,我一个山下的散仙自然无话可说,不过叶飞,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我必须提醒你,蜀中上仙怀有魔教至尊之物是无前人可鉴的,无论任何时候,都必须坚守本心,不被邪物入侵了才可以,听到没有。”   “晚辈绝不敢辜负前辈的希望。”   “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才好。”   “晚辈真的知道。”   “那就好,叶飞啊,听我讲个故事可好?”   “洗耳恭听。”王氏为蜀山剑派的世家大族,曾与楚氏并列,时至今日虽然家道中落但仍了解很多历史内情,蓑衣客要讲的故事必然与蜀山的历史有关系,是叶飞一直都希望知道的,因为他总感觉蜀山的历史之中隐藏着太多的谜团。   蓑衣客站起来,负手走到窗边,淡淡地道:“千年之前,无涯道祖惨遭天谴陨落于方栦山山巅,青山道祖为了挽救蜀山基业不败,从不可知之地带来了三把剑。正是这三把剑的出现,一举奠定了蜀山剑派位列九州第一正道大派的至尊地位,奠定了青山道祖无人可以撼动的掌教身份,比之无涯道祖,青山道祖其实是蜀山剑派真正的奠基人,正是他亲手建立的各种秩序、规则维持了蜀山千年的兴盛不衰。   话说回来,青山道祖从不可知之地带出的三把剑,就是日后名震九州的“星魂”、“九龙”、以及“两仪无相剑”了。”   “九龙、星魂都是青山道祖的仙剑?”叶飞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很惊奇吧,代表着正邪圣物的双生剑,一辈子撇不开关系的九龙和星魂居然同样出自蜀山,知道这个秘密确实应该感到惊奇,但这都是真实的,九龙和星魂确实同样出自蜀山,剑刃本来也没有善恶之分,善恶有别的是持剑的人,持剑者的思想决定了仙剑的思想。”蓑衣客转身望向叶飞,目光灼灼,“这也是我不杀你的原因。”   “断不会令前辈失望。”叶飞起身恭敬行礼。   “快起来吧。”蓑衣客淡淡地说,他的表情平静如水,倒真的具有着君子的举重若轻之气,“王剑九龙、寿剑星魂、还有两仪无相剑,这三把顶尖仙剑的出世震惊了九州,世人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无论是刚刚在人国建立了根基的佛教,还是将中原之地当做蛮夷部落的魔教,亦或一切的起始之处蓬莱仙岛,都被这三把仙剑的强大深深震撼,从此开始向蜀山剑派学习,试着以剑为载体封印魂灵,从而得到强大的力量。   青山道祖在世的时候,蜀山剑派俨然成为九州第一大派,其地位远远凌驾在其他三派之上。   在这个过程中,两仪无相剑不知因为何等缘由被青山道祖封印,传说中,那是一把能够让持剑者自由穿梭于空间、时间界限的顶级仙剑,给予持剑者梦幻般的力量,青山道祖将之封印的原因不得而知,但为了封印它,着实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据说甚至用上了应龙当年封印离狂的方法,将两仪无相剑切割成七段,分别封印在七座主峰之下,以主峰的力量加以镇压。   撇开两仪无相剑不谈,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朝夕不离青山道祖左右,是陪伴他走过终身的两把顶级仙剑。”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晚辈做梦也想不到分别代表正义和邪恶的星魂和九龙,居然都是青山道祖的佩剑。”   “还是那句话,仙剑并无好坏之分,真的有好坏之分的是持剑者。”蓑衣客如水的目光落在叶飞的身上,表情安宁,“等到青山道祖仙逝,两把仙剑都成了无主之物,分别由他的两个徒弟云中子和逍遥子继承,其中云中子因为比逍遥子年长几岁,又早一步跟随青山道祖学艺,便继承了蜀山剑派的正统,成为了第二任掌门人。”   “云中子,就是创造了破袭剑术的那个人了。”   “不错。”蓑衣客眉头一紧,露出惋惜的神色,“云中子年长于逍遥子不假,比逍遥子早进门也不假,可性格偏激,好勇斗狠,说起来实在不适合继承教主之位。他在位不过数年,自创唯我独尊的至尊领域,目中无人,听不进别人的劝说,先是向佛宗挑衅,妄图追讨无涯道祖在位时与佛祖之间争执的旧账,下达了开战文书,双方剑拔弩张马上就准备开战之际,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发布公开声明,指出蜀山剑派才是教宗正统,命蓬莱仙岛速速前来朝拜,拜认正统之名。由此一来,相当于把九州之上的两个最大的门派都得罪了,可是他仍不罢休,又与魔教当时的教主交恶,居然带着十几个蜀山的高手公然深入昆仑山腹地,想要杀魔教个措手不及。可惜受到敌人的埋伏,不仅断了握剑的右手,更是连王剑九龙也丢掉了。可怜我王氏两名最强大的祖辈听从他的差遣深入魔教腹地,惨死于昆仑山岩浆中,尸骨无存,家道由此衰落。”谈及此处,蓑衣客狠狠咬牙,一者是为死去的先祖感到惋惜,二者是觉得自己丢掉峰主之位与云中子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关系,很是愤懑。   “云中子的任意而为几乎断送了青山道祖留下的大好江山,使得蜀山剑派成为了九州三大门派的公敌,成为众矢之的,眼看就要成为被讨伐的对象,遭到灭顶之灾了,千钧一发之际,又一个强有力的男人站了出来,站在风口浪尖扶大厦于将倾,这个人便是云中子的师弟逍遥子了。从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建立蜀山派;到青山道祖力挽狂澜,挽救蜀山被天道焚毁殆尽的命运,建立蜀山剑派;再到现在,被另外三教围杀。历史上,蜀山经历的三次重大波折全部出现在门派刚刚成立的时候。只是,解决了最后一次危机,彻底将蜀山剑派与佛宗、蓬莱仙岛捆绑在一根绳上,并列为正道三大教派的逍遥子其名气远远没有无涯道祖或者青山道祖来得大。   哪怕和师兄云中子比起来,师弟逍遥子都低调得多了,闲云野鹤,向来不与人发生争执,或许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脾气秉性,才使得教主之位的继承人毫无疑问地落在了云中子的头上。   可是,云中子不配当此重任,从魔教惨败而归的他,不仅丢掉了青山道祖曾经的佩剑九龙,也丢失了以往的骄傲和自尊,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山峰,没有留下一句话,有人说曾在寺庙里面看见他,无从辨别真假。   但是,云中子的离去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蜀山面临的危机甚至超过了惨遭天雷惩罚的时候。人心惶惶之际,师弟逍遥子站了出来,毅然代行门主之位,统领六峰峰主,收拾散落的人心,发书与蓬莱仙岛和佛教期待修复关系,严阵以待,备战魔教的大举入侵。比较幸运的是,魔教当年侵入中原是兵分两路,一者取道人国,进攻佛宗;一者进犯蜀山,长驱直入。其中前来进犯蜀山的,是魔教当时的教主,成功阴了云中子一道,斩去他握剑右手的朝一流高手,而他手中所持的赫然便是蜀山曾经的骄傲,青山道祖的佩剑九龙。   九龙之火,焚尽天下,乃是普天之下攻击力最强的仙器,抬手之间,千山焚毁,民不聊生。逍遥子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联合六峰峰主,千山山主,以及所有活下来的正道弟子,以方栦主峰为根基释放戮神大阵,终于将魔教逼退。现在被誉为正道之盾的戮神阵便是由逍遥子亲手创建的,也正是由于这个阵法的存在,保证了蜀山千年不衰,没有在魔教一次又一次地进犯中败下阵来。   魔教败退之后,同样被打的很惨的佛宗决心与蜀山交好,再联合蓬莱仙岛组成了正道联盟,奠定了九州真正的秩序。”   “原来这才是蜀山真正的历史。”叶飞不禁感叹。   蓑衣客道:“是啊,了解那段过去的人真的很少,蜀山为了将自己定义为正义的,在魔教身上烙印下邪恶的标签,有意将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出于同宗的事实忽略,将带给人们无限杀伐的王剑九龙诋毁为魔教的圣物,持九龙者人人得而诛之;将寿剑星魂推崇为正道的圣物,得之可掌蜀山。由此,两把仙剑便有了正邪之分。”   “所以前辈是想告诉我,剑无正邪,人有善恶。”   “没错。我把蜀山的历史说出来就是要告诉你无论手中的仙剑是正义还是邪恶的,哪怕它已经经历太多战火的洗礼,吸饮了太多的鲜血,产生了恶念,只要身为持剑者的你心地是善良的,就足够了,一定也能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对方,将已经产生了恶念的仙剑带入正途。”   “晚辈明白了,多谢前辈的告诫。”   “叶飞呦,无涯道祖之后,九龙和星魂再无合璧之日,身为掌门真人弟子的你有可能完成历史上无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这绝不会是巧合,好好干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蓑衣客猛走两步到了叶飞近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我会支持你的,放心吧。”   “借前辈吉言,有朝一日,我执掌九龙,白羽执掌星魂,蜀山剑派的振兴指日可待。”叶飞用力地攥紧了拳。   “白羽是谁?”蓑衣客看叶飞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立时眉飞色舞起来,心中感到好奇。   “我的好朋友,师父他老人家的另外一名弟子。”   “原来如此,掌教命你下山传道,命你口中的白羽留在山上继承衣钵。”   “前辈慧眼。”眼见蓑衣客表情有些古怪,叶飞不禁问道:“前辈,师父的安排有何不妥之处吗?”   蓑衣客望着叶飞,欲言又止,叶飞见了,坦然道:“前辈您但说无妨。”   “没什么,希望是我多想了吧。”蓑衣客不愿多说什么,但看他的神色,似乎对掌教的安排多少有些忧虑。   沉了沉道:“叶飞啊,你是不是对圆之道很感兴趣。”   “不瞒前辈,晚辈下山之前只学了一招有去无还,在战斗的时候难免捉襟见肘,一心想要参悟一些新鲜的招数。”   “既然你想学,我便将它传授给你吧,算是对你的一种变相的支持。”   “圆之道是朝华峰顶尖剑术,前辈如果传给了我,会不会落人口实。”   “放心,你不必拜师,权当自己参悟,我稍加点拨就好。”   “前辈您误会了。”   “无妨。”蓑衣客挥手,“就说想不想学吧。”   “若能得前辈慷慨相授,晚辈自然感激不尽。”   “愿意,不仅仅是圆之道,就连君子望气术也一并相传,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前辈您这是……”   “你不必怀疑,君子望气术在身,可以助你识人查人,分辨人心善恶,气运的优劣好坏,是你进入长安城建立道教伟业的不二法门,好好学吧,相信以你的资质,不出半年,就可以小有所成。” 第576章 问天之礼   “恩人在上,受晚辈一拜。”   “起来吧,带我进山河卷,据我所知,山河卷与九州的时间换算规则并不一致,带我进去,半年的时间也就是九州世界里十几天的功夫,对你来说,不算太多的损耗。”   万想不到蓑衣客就连两边世界的换算规则不同都了然于胸,方飞对他更加信任,深感鸿运当头,若真能学会君子望气术的话,有朝一日进入长安,底气将会大大增加。   顾不得向若雪和烈皇子交代自己闭关期间需要小心注意的事情,迫不及待地召唤出气吞山河卷,与蓑衣客一起进入神卷当中。   ……   时间转眼而逝,千山花开的绝好时间终于到来,巍峨蜀山山巅,身穿素白长衣的男子细长的眼睛上覆盖着一条白色的丝绦,双手持请神香屹立在四角铜鼎的对面,迎着朝阳,向蜀山历代掌门真人请愿——请愿赐予力量,解封被镇压在七峰之下的两仪无相剑!   一年的持斋奉礼终于结束,站在天下至高之地的男人迎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他要解封两仪无相剑,释放足以与魔剑饕餮对抗的力量!轮回之门终于为他敞开,当山下的人国即将天翻地覆,彻底变样的时候,蜀中千山也将因为这个男人的决定,而走向命运的分叉路口。而现在做出的种种努力,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下至高。仅此而已。   ……   八月,也叫桂月,是桂花盛开的时节,是时,丛桂怒放,陈香扑鼻,满山遍野开满黄色的小花,将高处不胜寒的蜀山镀染为金灿灿的颜色。   伴随着桂花的盛开,方白羽的持斋和奉礼终于到达了尾声,在掌教的主持下,迎来了人生的第三个转折点,在千峰峰主的见证下,解封两仪无相剑。   距离上一次千峰峰主上山,仅仅过了一年的时间,再见到他们,脸上流露的神色比之过去谄媚了不少,大概是认定了自己便是未来的蜀山剑派掌门了吧。   方白羽并没有因此感到喜悦,反而觉得忧虑,师父的寄托,他人的看好,使得他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心里面没来由的打鼓,深深地担心哪怕解开了两仪无相剑的封印,也不会是炎天倾的对手,蜀山的未来,屹立千年的荣耀将会断送在自己的手上。却强自将这份忧虑压下,仰着头,挺直脖子,嘴角含笑地面对每一个人,经过了一年时间的历练,方白羽内心深处最大的感受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失望,要遵循师父的意愿,誓死捍卫脚下的蜀山。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让你看的更远,站在蜀山掌教的肩膀上,方白羽能够感受到的,是大义的担当,是心中的责任,与此相比,对炎天倾的恨意反而变得小了一些。   应该说,掌教给他带去的影响真的太大太大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钟离师兄宁愿玉石俱焚与天邀战,也必须断了众人责难掌教的口,他真的为那个男人的大公无私、那个男人待人的真诚所深深的折服,能够拥有如此独一无二的师父,他感到无比的骄傲。   朝阳金灿灿的从东方缓缓升起,仿佛预示着自己的未来,方白羽一身素白长衣,手持请神香,洒然站立,隔着铜鼎,看着掌教沟壑嶙峋的面容比饮酒过度的云师叔还要苍老得多,一阵阵的心疼,“师父,羽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和寄托,一定会担当起蜀山振兴的责任。”   身后站着包括六峰峰主在内的千山山主,曾经高不可攀的人们居然全部需要站在自己的身后,真是造化弄人。   方白羽知道,值得他们敬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掌教,是因为掌教站在与天等高的地方自己才能位于此处,令千山山主只能看着自己的背影发呆,是因为掌教的存在,世界才会对主峰多了几分尊敬,对蜀山多了几分憧憬和仰慕。他要成为掌教那样的人,成为天下第一仙,令千山敬仰,令万民朝拜,他要君临天下,追寻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至尊权力。   方白羽和方飞最大的不同点是,几乎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有着清晰的目标,因为这个目标的存在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任何手段,愿意为此倾尽一切。而在达成这个目标的过程中,炎天倾只是一块碍眼的绊脚石而已。   三躬完成,掌门真人举起双手,朗声道:“列祖列宗在上,现魔教妖孽横行九州,饕餮魔剑威力无边,为捍卫蜀山千年基业,替天行道,匡扶正义,蜀山第十三代掌教向您请愿,请求宽恕羲和的罪孽,解除两仪无相剑的封印,使它将功补过,为蜀山第十四代掌门之位继承者方白羽所用,从此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尽邪恶,还世以白。”话音落时,掌教推开了面前的大门,此处位于方栦主峰后山境内,草木景观都是山主们所不熟悉的,甚至连六峰峰主都从未见到过。周围结界重重,必须按照特定的路线行走,否则走错一步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掌教的背后立着一扇门,红色的漆,褐色的梁,实木材质,突兀耸立于空地上,星星点点的荧光环绕,没有其他东西与其相连。这是时空门,是连接两处不相连空间的门扇。   随着掌教的用力,木门缓缓打开,空间中随即卷起了黑色的风,风是往门内刮的,如同气吞山河卷释放出的吸力。门扇的里面黑漆漆的,一丝光都不能够透出,五条青铜锁链互相连接纠缠,中间一个血红刺眼的“封”字,预示着里面是不被允许踏入的地方,其中鬼哭狼嚎,阴风阵阵。   掌教右手双指并拢持于胸前,一阵念念有词之后,手中现出一个五彩的光圈,再往前推,将光圈印在封条上。   “哗!”霎时间,光明万丈,强光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等到光明减弱的时候,重新定睛望过去,捆住门扇防止外人进入的锁链和固定住锁链的封印全都不见了,掌教转身,重新举起双手道:“行问天之礼。”   世人或富或贵、或强或弱,于九州之地扎根,水乳交融,天道在上,黄泉在下,蜀山剑派为天之使者,做出重大决定的时候便需行问天之礼。此礼不单单是个仪式,更是一种请求天道给予裁决的公正书,使得接下来要完成的事情名正言顺,不落人口实。一年的持斋奉礼是为了向天道表明白羽乞求获得力量的决心,使得得到允许的可能性有所增加,但是否真的被允许,还要看天意。   所谓天意,便是天的意志,青山道祖云“天道至高,掌管芸芸众生,蜀山剑派当为天之使者,为天道在世间之马前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由此可见,世上确有天道存在,天道的影响是无处不在,无所不及的。   “以血奉天!”掌教高举着双手,朗声说道。   掌教今天的穿着与往日有很大的不同,褪去了一身麻布衣,穿上了黄、黑相间的宽大道服,主色为黄,辅之以黑,虽然颜色和通天教道服有些相像,但理念不同,此为皇天后土之意,是只有最重要的仪式才会穿上的奢华套装,头戴一顶黄色高脚帽,中间以朱砂画一个圈,圈中缝了一个大大的“道”字,脚上的布鞋倒是没变,纯黑的颜色,配以白色的亵衣裤袜,清爽而干净。   说出“以血奉天”四个字的时候,同时有两名道人上前,一人是掌门真人的师弟,蜀山剑派戒律司主事,被誉为蜀山之虎的云烈,他端着一个黑色的盘子,盘子上好端端地放着一个水晶雕刻而成的圆口碗,走向了方白羽;另有一人,身姿雍容,面带春光,肤若羊脂是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她的双手之间同样拖着一个盖有红纸的黑色盘子,盘子上面安然躺着一把雕纹复杂的桃木剑,走向掌教。   因为是奉天之礼,所以除了千山山主之外,任何闲杂人等不能在场,连跟随了掌教几十年的后勤总管都不可以进入。   掌教接过纳兰明珠送上来的桃木剑,脚踩七星,剑出六方,又一次呼喝道:“以血奉天!”   方白羽这才用圆口碗旁边不起眼的小刀片割破了手指,将殷红的鲜血一滴滴地挤入碗中。被云师叔托在手中的翡翠碗上刻彩云流纹,高约一寸,壁厚,方白羽的鲜血一滴滴地进入其中感觉没什么变化,似乎比想象中的容量还要大一些,众山主虽然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但看着鲜血一滴滴的从指间挤出来,还是觉得牙花子酸酸的,为他感到疼痛。   身在结界中的青牛上仙施展千里眼神通观瞧此地的动静,一边继续着嚼草的动作,一边自言自语道:“所谓奉天之礼是青山道祖搞出来的向天求征意见的仪式,白羽最后到底能不能解封两仪无相剑掌教说了都不算,需要向天道求证,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好令人期待啊。”   鲜血一滴一滴的流淌,翡翠杯被填满的速度很慢很慢,慢到让人窒息,鲜血已经流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居然只是刚刚填满一个碗底。千山山主看在眼里,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则替方白羽捏了把汗。   承接鲜血的翡翠碗是青山道祖留下来的东西,没有具体的名字,但是其特性诡异,喜欢吸收富含灵力的精血,如同活物一般,容量深不见底。据说,翡翠碗是与天道沟通的唯一桥梁,只有献上请求者的精血填满翡翠碗,天道才会醒来,醒来之后是否会做出回应,回应的答案是同意还不不同意也未可知。   所以,问天之礼其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是否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根本不可知。第七代蜀山掌门平阳真人曾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持斋一年,行问天之礼向天道请问是否可以开放引有缘人入仙路的惯例,行海纳百川之举,广纳人才进入蜀山学艺,结果放血放了整整九个时辰,翡翠碗都没有被灌满,而他也正值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纪,始终都不愿意放弃,直到血放满十二个时辰,昏厥过去,翡翠碗仍不见满。经此一事令他心灰意冷,不仅因为精血流逝太多,功力大减,更是对天道产生了质疑,就此放弃掌门之位,云游四海去了。   平阳真人的离去虽是个例,但也说明了,行问天之礼比想象中来得难很多。   站在下首位置的女帝望着方白羽的侧脸,看着他白皙俊俏的面容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变作惨白,就如同男人怜香惜玉那样,心疼的很。她的目光温柔如水,望向白羽的时候含情脉脉好像是早就认识了似的,很是奇怪。   秀目在白羽身上流连忘返,好久好久,才转向为掌门真人送剑去的纳兰明珠,不屑地哼了一声。   鲜血一滴滴地向下淌,方白羽的额头已然见汗,艳阳高照的天气,他的身子却冷的很,而且是越发冰冷下去,快要接近临界点了。他忽然有些羡慕方飞,羡慕他具有童子金身,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都能够自行复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翡翠碗不过被鲜血没过大半,还有很多空置的地方等待着被填满,而方白羽身体颤颤发抖,显然是快要支撑不住了。这个时候,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冷宫月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六座主峰的高徒本不具有资格进入此秘境,掌门真人却为他们开了先例,拉拢之意不言而喻。盯着旁人或嫉妒、或愤怒、或羡慕等等异样的目光,与白羽同样穿着打扮,一袭月白的冷宫月走出了队列,走到白羽身边搀扶住他的手臂,这一举动令女帝的眼角激烈地收缩了两下,带着假指的双手同时攥紧,假指深深地刺入皮肉,流出鲜血的地方肉芽快速生长,居然如同方飞所具有的童子金身,可以自行恢复伤势。 第577章 解封   冷宫月并不知道女帝对白羽怀有着本不该拥有的特殊情感,径直走到方白羽的身边,从旁侧拖住了他,就如同初上山的时候,在李宏源的手中挽救了他的尊严一样,不发一言,默默无声地行动,用自己冰冷的身躯温暖对方孤独的心。   方白羽由此获得了一份支撑下去的勇气,咬牙支撑,努力地将鲜血一点一滴地挤出来。   掌门真人看在眼里,不禁蹙眉:冷宫月为人外冷内热,行为过于偏激,一旦对一个人动情就可以不顾一切,疯狂无度,如此特别的性格很有可能影响到白羽的修为,影响叶飞和白羽之间的关系,令他很是担心。却并没有出言阻止,如此隆重的场合下,即便身为掌门真人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呢。   站在掌教身边的纳兰明珠对于宫月的行为同样感到震惊,早前在明月峰上跟宫月提了一次不要再接近叶飞,希望她成全了叶飞和若雪之间的好事,不知道宫月是就此上心了,还是怎么的,从此开始对方白羽痴迷起来,经常前往方栦后山寻找方白羽,几次被结界阻挡都不放弃,今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示好,对方白羽的爱慕不言而喻。忽然感觉自己做错了,早该知道宫月是个外冷内热,不善于表达的人,一旦敞开心扉,猛烈程度就如同火山喷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了,就不应该如此刺激她。宫月可是未来的明月峰峰主,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   与这两名前辈的担心比起来,当冷宫月出现在白羽身边的时候,朝华峰尹朝华心中的愤怒和妒忌快要把他从内到外的撕碎了。从惊艳至极的上山,到成为掌门真人的关门弟子,方白羽的出现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自恃,现在就连被自己追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的冷宫月都主动向他示好,向来以君子之气示人的尹朝华其心中的恨妒之意非常人能够想象,兀自攥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杀了对方。   在此之外,金蝉翠的脸上并无太多表情,雷纵横下山,鸠山鸣似笑非笑,像个女人似的,楚方面露关切的神色,经历了一年的时间,六位峰主继承人都较一年之前长大了不少,气息浑厚,表露在外的性格似乎更加极端,大概是道心初步凝聚的结果。   方白羽深深地看了冷宫月一眼,一年的闭关令他更加渴望友情和爱情的滋润,渴望见到叶飞和冷宫月,一年过后,与冷宫月之间感情并没有因此变淡,反而更加炽烈,使得方白羽心中暖洋洋的,解封两仪无相剑的斗志越发高涨,当下攥紧了对方冰凉的小手。   鲜血从伤口里不断向外流,终于是快要将翡翠碗填满了,只剩下一个碗口,方白羽的脸上洋溢出兴奋的神情。掌教站在异界之门的前方,手中桃木剑遥遥指点:“只差最后一口气了,白羽,无论如何都要忍耐住,否则一年的努力与期待就都白费了。”   艳阳高照,空气潮湿,已经顶着太阳站了足足两个时辰的仙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累了,站立的步伐不再不动如山,连他们都累了,体内鲜血源源不断流逝的方白羽,其精神状态可想而知。   掌教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深深地为他捏了把汗。   终于,翡翠碗终于被填满了,方白羽由此松了口气,足下踉跄险些摔倒,幸好冷宫月从身旁搀扶着他。云师叔点点头,拖着盘子走到掌教身前,后者将翡翠碗从其中端起,小心翼翼,生怕其中的血液溢出一滴,慢慢举到高处,让所有人清清楚楚地看见。   “碗中血已满,奉天仪式正式开始。”当下又将翡翠碗转交给纳兰明珠,命她双手捧碗,自己高高扬起手中的桃木剑,用剑尖沾血,在天空中写下似字、似图形的道纹。   道纹是道宗内部最具有神秘性的铭文,其上承载着巨大的威力,蕴含着天地法则的本源力量。道纹的力量主要出现在蓬莱仙岛上,蜀山对它的研究并不深入,现在来看,六峰之中只有紫露峰和主峰对其具有一定的研究。   以血书写的道纹承载着诡异莫测的力量,凝固于半空中经久不散,掌门真人连续书写下十二个道纹排成一列,等到全部写完的时候,所有道纹向着中心聚集,互相交叠重合为一体,再被一剑贯穿。   “哗!”苍穹骤亮,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气,却忽然间产生了拨云见日,云开雾散的感觉,一束清澈洁净的光芒从九天至高处投射下来,映照在桃木剑所指的地方,方白羽的身上。   一直搀扶着白羽站立的冷宫月如同被火焰灼烧到,身体蓦然一颤,躲闪到了光芒不能照射到的地方。方白羽则在光芒照射下缓缓升起,如同被正者之白占据的感觉。   掌教道:“天道苍穹,请对我辈加以指引,回应那名少年的心愿。”   朗声呼喝下,光明越发明亮起来,方白羽站在光明下如沐春风,竟然如长鲸吸水一般,将所有光明尽数吸纳到身体里面,引起一众山主们的唏嘘。   “我的天啊,是不是我老眼昏花了啊,怎么感觉方白羽把天道的力量全部吸收到体内了呢,难道真的是天选之子。”   “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幻觉了呢。”   “掌门师兄以无边道术召唤来天道的目光望向方白羽,而方白羽居然将天道的目光全部吸收了,这证明他是和天道同宗同源之人。”   “奇迹啊,万万想不到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事情,难道预言都是真的,九州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而方白羽是奉天之命拯救黎民苍生的使者。”   “我觉得是。”   “我也觉得是这样。”   “好激动啊,真希望看一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看一看?你是不是傻,哪一场惊天巨变的发生不是要死人的,你要用命来看吗。”   “能够亲眼见证历史,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   “我可不想死。”   “有天道使者存在,蜀山自保应该不成问题的。”   “希望如此吧。”   视线中,方白羽将九天之上照射下来的白光全部吸入体内,惨白的面色变作红润,似乎由此恢复了体力。光芒持续不断地照射下来,方白羽就持续不断地吸收,直到掌教手持剑刃在头顶上扫过,朗声说道:“天道至伟,请回应少年的请求吧。”   “咻咻咻咻咻……”光矢飞射,从门的内部蓦然流窜出了大量的光矢,分别射向四面八方,而门内黑暗的空间中现出一个漩涡,漩涡由小向大,到最后几乎与门等宽。与此同时,投射在方白羽身上的光柱熄灭,是天道收回了俯瞰向人间的目光。   以掌教的城府都不禁兴奋起来,“天道已经允许了白羽的请求,诸位随我来。”言罢,当先一步进入到时空门中。   问天仪式询问的是天的意思,而留在方栦后山的时空门则是满足你心愿的任意门,能够将人们传送到能够达成心愿的地方。   山主们对于传送门的事情早有耳闻,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走过门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如同暗夜,却又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光点彼此连接,如同一个个任意门,连接着九州大地上不同的地点。   跟在掌教的身后走向其中的某一个点,穿过之后,便来到不知道具体地点的洞府中,洞府巨大,甬道纵横交错,巨大的钟乳石如同刀山剑海一般密布于山洞穹顶之上,其上凝聚的露珠偶尔掉下来一滴,落在衣服上随即便出现一个洞,具有着一定的腐蚀性。   方白羽眼见周围景物熟悉,大吃一惊,犹记得当日从北山山顶坠落下去,沿着河道探索最终找到了此处,当时纳兰明珠、鸠山鸣以及另外一名至今不知道身份的黑衣人密谋在此,惊得不敢大口喘息,直到他们走了,才误打误撞地来到了洞穴更深处,解封了两仪无相剑。   不禁往纳兰明珠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才发现对方也正望向自己,目光略带凶狠,慌忙低下头去,白羽不是怕她,但那天的事情毕竟关乎到一个巨大的秘密,如果纳兰明珠确定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的话,哪怕身为蜀山剑派未来接班人的身份,很可能也会被杀人灭口。   所幸再抬起头来时,纳兰明珠目光虽然仍旧落在自己的身上,却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发一言,方白羽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掌教手持桃木剑走在前面,向大家解释道:“相传两仪无相剑被青山道祖以神鬼莫测之能切为七段,分别封印在方栦北山以及六座主峰之下,而七座主峰的山体下面,似乎有着纵横交错的通道将主峰之间互相连通,此地想必就是各主峰彼此连接的地下通道了,封印应该就在这里,容我们仔细找一找。”   掌教一席话听得众人点头称是,纳兰明珠却暗自思忖:有关两仪无相剑的传说我们早就知道,脚下的山洞也已经来了多次,甚至作为集合的地点,可是具体封印究竟在哪里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找到,此刻空间之门指引大家来到了此处,难道封印真的便在如此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是为什么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呢?   两仪无相剑的存在是蜀山保密层级最高的秘密之一,就连掌教都只是知道封印位于方栦北山以及六座主峰山脉中的某一处,但并不知晓具体的位置。当年纳兰明珠以及她的同伙私下里找到了北山地底隐秘的洞穴,探寻多年都是一无所获,却被方白羽捡了个便宜,只是偶然间坠落下来,就获得了两仪无相剑的剑灵羲和的认可,将两仪无相剑带出了暗无天日的地底,由此可见,封印的解开需要一个有缘人,与实力的强弱无关。   方白羽当日虽然来过这里,但并走入洞穴,此刻身在其中,才发现洞穴宽阔远超想象,四面八方有着数不清的洞口,连接着不同的甬道通向不同的地方,不禁深思起来:苍天将自己指引来此,是在说明封印就在此处呢,还是说,需要在所有甬道中找到一条正确的,才能发现封印的所在呢。   散发着寒冷光芒的钟乳石映照出空旷洞穴的全貌,其中景物一览无遗,方白羽覆盖着白色丝绦的眼睛忽然紧缩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召唤出两仪无相剑,走到空旷平台的中心,高举剑锋猛然刺下。   “刷刷刷刷!”伴随着复杂阵图从脚下地面浮现而出,一波波的光浪四散奔走,苍穹之上的钟乳石一齐被点亮。不可思议的是,钟乳石上居然映照出了一段段历史的画面,从画面上人物的轮廓与画像的比照来看,出现在上面的人似乎是祖师爷青山道祖。   画面上显示的图像并不清晰,看样子,似乎与羲和当年被封印的历史有关系,等到所有的画面都结束了的时候,钟乳石上有七个点分外明亮,凸显了出来。这七个闪亮的光点呈现出六点围一,也就是七座主峰排列的顺序,掌教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手持桃木剑冲天而起:“六峰峰主随我来,解除两仪无相剑的封印。”   原来,虽说是靠着七座主峰共同镇压,但实际上阵眼始终都位于方栦主峰之下,而开启阵眼的方式,是将两仪无相剑插入某个特定的地方。当年纳兰明珠与她背后的势力虽然早就找到了这里,却因为没有得到羲和的认可而不能使用两仪无相剑,也就无从开启阵法,即便能够开启阵法也没有作用,因为想要彻底解除神剑中的力量,还需要掌教联合六峰峰主共同施为才行。   光涛一波波的泛起,方白羽置身阵眼之中压力斐然,诡异阵图浮现而出的同时,十八条金刚锁链聚现而成,悬空凝立,其间困缚着一个黑乎乎,被迷雾笼罩的生物,想必就是羲和了。 第578章 羲和的真相(一)   随着掌门真人冲天而起,六座主峰的峰主犹豫了一下,以雷闯为首,相继飞起,分别站立属于自己山峰的方位,将本峰的力量输入钟乳石中。天摇地动,山川颤动不止,碎石滚落,似乎地面以下正在孕育一场猛烈的地震。   看得见的能量流从十八条锁链与山体连接的末端,向着被困缚在中心的羲和移动,当所有光流汇合在一起的时候,声势浩大的爆炸随即响起,强光如海浪般吞没了整个洞穴,不可抑制。   “过了整整一千年,本大爷终于出来了。”   强光之下,张狂无忌的声音令掌教心生不悦,暗自攥紧了拳,心说:“若敢扎刺的话,立刻重新封印了你。”   纳兰明珠守护自己的位置,暗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有缘之人不可解封神剑,难道“哥哥”的谋划都是徒劳无功的?”   等到强光散尽之时,地面的震动也随即中止,众人视线恢复,马上四处打量,看到方白羽手持两仪无相剑单膝跪地,一名身穿绿色甲胄的中年人悬空凝立在他的头顶上方,中年人迎着大家的目光,咧嘴一笑:“各位好啊,我是羲和,蜀山未来的守护神,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能够自由穿梭时间空间的神剑终于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征乱,一触即发!   ……   传说,世上存在着时间和空间的交界线,掌握了空间的奥秘,便可以自由穿梭于九州各地,掌握了时间的奥秘,便能够横跨古今,穿越时空。   天道之下,掌握空间奥秘者甚重,但能够窥伺到时间奥秘边角的则寥寥无几,大概只有青山道祖、无涯道祖如此的前辈伟人能够做到吧。两仪无相剑便是传说中的时空间之剑,它最强大的地方不是能够带你穿梭于空间各处,而是能够破开时间的维度,带你进入遥远的未来或者被血染红的过去。   羲和是两仪无相剑的封印兽,本体是一条蚯蚓,在混沌初开之时以混沌为食,逐渐开启灵智,发展壮大,到了最后,甚至进化出在时空间缝隙中自由钻进钻出的能力,单从这一点来说,他比之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都要强大,是世界上最顶级的仙剑之一。   方白羽掌握了它,便如同一个孩子的手中握着一把千发连弩,足够致顶尖高手于死地了。问题是,神剑到底是否真的为他所用,很明显的,和冥王吐息下变作孩童模样的羲和比起来,解开封印的羲和,其青壮年的样子显示出孔武和有力,似乎并不容易相处。   “今日我羲和重见天日,大家笑一笑,笑一笑,表情如此严肃做什么。”自称为羲和的男子悬浮在白羽头顶虚空中,一身甲胄。甲胄整体为兽皮材质,保留着不知名野兽身体上的角质体以及巨大且锋利的爪子,爪子从颈部沿着肩线向外伸展,预示着兽皮来源于一名野兽界的王者。下身同样穿着着兽皮制成的甲胄,猛兽生前的样子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是一只凶神恶煞的麒麟,接近腰线的地方有着青铜锁链缠绕,行动的时候“叮了桄榔”的,发出金属碰撞特有的脆响。脚上穿着皮鞋,鞋跟足有一寸高度,鞋体之上穿插金属的装饰物,鞋头又尖又亮。   羲和的妖身白羽曾见过,是一只比蛇大的多的,根本不知道具体长度的蠕动的节肢动物,从妖身之中幻化出来的人形倒是总在变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与炎天倾一战以后,老者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现在封印解开,干脆成为了孔武有力的中年人,变化之大,让白羽感觉自己怕是受骗了,之前的一切示弱都是假象。   “羲和,这就是羲和?”千山山主们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剑灵,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谁不知道,能够在妖身之上幻化出人身的妖怪都是具有着顶级法力的绝世巨妖,非寻常妖怪可比。   “不相信啊,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妖身。”羲和冷笑一声,身上蓦然卷起了黑色的气,如同烟尘,或者玄风,烟气包裹了身体之后,脚下的地面忽然间颤抖了起来,巨大的妖身以不可抑制的姿态向外扩张,眼看周围的一些仙人就要被膨胀的妖身碾碎成肉酱了,方白羽的声音忽然传来,声线沙哑,看来是之前对仙剑的催持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给我回去,如果你还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的话,就给我老实点,否则立刻将你重新封印起来,拼上我的性命。”   方白羽大口地喘息,仿佛在搏命,与如此强大的剑灵作伴,想不搏命也不可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当羲和现出妖身的时候,代表着上善若水至高境界的逆瀑悄然出现在了掌教的脚下,似乎随时可能将一切淹没。   白羽心里面清楚的很,无论你是羲和还是九龙,只要是面对这方逆瀑,都只有被淹没的份。   “给我回去。”第二次呐喊无功,方白羽喊了第三次,“回去!”终于得到回应,黑气收敛,暴涨的兽身缩回到原处,羲和转眼时间恢复到刚出现时的样子,让严阵以待的仙人们暗暗松了口气。   “刚刚解开封印,怎么也得多玩一会儿才行。”羲和饶有兴致地望着团聚在角落里的蜀中上仙,对他们眼神中的惊恐充满嘲讽。   方白羽深深吸气,调整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拔出插入地面的两仪无相剑,高高举起,“羲和你听着,解开施加在你身上的封印是因为魔剑饕餮的崛起令蜀山震惊,我辈希望你能够以带罪之身勇战外敌,还世以安宁,若再冥顽不灵,不听训教,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你重新封印起来了。”   “啰啰嗦嗦的,我哪有冥顽不灵啊,第一次打招呼的时候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蜀山未来的守护神,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刚刚只不过是玩一下的,怎么还当真了呢。”羲和多层次的瞳孔中闪烁着讳莫如深的光芒,嘴角挂笑,“好了,好了,不逗大家伙玩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这……”如此痛快地答应了方白羽的要求,反而令一众山主们吃了一惊,他们本以为如此强大的仙剑经历了长久的封印之后一定会大肆破坏,好好发泄一番,却万万想不到会对方白羽如此顺从,心里面反而更加戒备,暗道:不会是想要声东击西吧,表面顺从,实际心怀叵测,伺机而动?   羲和好像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兽威无限的目光扫过他们的身体,使得众人如坠冰窖:“我是说真的哦,白羽将我从封印中释放了出来,是我的恩人,我羲和对他的话言听计从。”言毕,黑色的玄风卷起,将他的身体整个裹住,等到黑风消失的时候,已变成一节一尺左右长短的肉蚯蚓,“啪嗒”一声掉落在白羽的肩膀上,张开特有的口器对着众人道:“记住哦,我只对方白羽言听计从,你们可千万不要惹到他,否则即便白羽不愿意,我也不会饶过你们的。”   众山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暗道:“连被青山道祖施以酷刑封印的羲和都对白羽言听计从,看起来方白羽天选之子的身份是坐实了。”   唯有掌教眉头紧蹙不舒,盯着变成了蚯蚓的羲和,看它瞳孔之中蕴含的数个轮廓,看那一身如烟如尘的黑气萦绕在侧,简直与魔教饕餮的魔气如出一辙,默默地攥紧了拳。   ……   方栦山夜晚寒冷,非仙力内藏的仙人不能自由行动。掌门真人李易之苍老的面容如同山脉上崎岖的沟壑,右手关节粗大,端坐逆瀑之上报心守元,于空旷玄青殿上散发微弱的光芒。   “羲和今天的表现你怎么看。”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阴暗处,是蜀山之虎云烈的。自从成为了戒律司主事,云烈身上的颓废气与日剧减,年轻时的好勇斗狠,张狂无忌仿佛重新回到了身上,眸子里虽然仍可见到酒精长期侵蚀而留下的影子,但光芒已然凝聚,不再涣散。他慵懒侧卧在青石地面上,习惯性的用手摩擦酒葫芦的表面。   逆瀑之上荡起细碎的波纹,掌门真人反问道:“今天石壁上出现的画面可曾看懂了?”   “看个大概。”云师叔坐起来了,“好像是青山道祖当年带着羲和自由穿梭于各时间的维度,引起天道的不满,青山道祖为了平息天道的怒火所以将羲和封印了起来。”   “师父曾经说过,羲和当年之所以被封印,是因为不听从青山道祖的管教,引起道祖的愤怒从而遭到封印。从今天壁画上的内容来看,似乎与师父叙述的不尽相同。”   “师父说的是历代掌门留下的传言,与此相比壁画上显示的内容要更加可靠。”   “是啊,就如你所说,壁画上显示的内容更加可靠一些。”   “师兄,你似乎在忧虑什么。”   “两仪无相剑是能够帮助持剑者穿梭于各时间空间维度的顶级仙剑,若当年被封印的真实原因是引起了天道的猜疑,那今日被白羽解封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今日的解封就不会再度引来天道的目光和惩戒吗?不要忘了睿儿是怎么死的。”   “师兄你担心的是,两仪无相剑的解封会引来天道的惩罚?”   “羲和今天的表现非常古怪,你不觉得吗。”   “是不太正常,但具体不正常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我花费了整整八年的时间才得到寿剑星魂的认可,羲和却如此简单地对白羽言听计从因为什么?”   “我也觉得古怪。”   “只怕,它早就知道今天会被白羽解封吧……”   “师兄你的意思是?”云师叔腾地站起来,殿外的风雪之势忽然间变大。   “有没有可能,它一早知道了今日会被白羽解封,也一早知道了被白羽解封之后他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更加提前知晓了遥远的未来将会发生什么,所以才如此坦然地接受了白羽呢?”   “师兄你是说……”   “既然是能够自由穿梭于时间和空间之中的神剑,又是被历史上最强大的仙人青山道祖所掌控,在它身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师兄你怀疑,一切都是青山道祖的安排,这真的可能吗?”   “我怀疑,青山道祖有意安排下这颗棋子,让他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不要忘记了,天麓石櫼上的内容正在一一应验。”   ……   一身白衣的方白羽飒然站立于飘满花香的桃园内,定睛欣赏手中的两仪无相剑,看那古朴的剑身在两仪之间寻求着不可思议的对立与平衡,心中欢喜。   本以为神剑解封肯定困难重重,却万万想不到比预想中容易得多了,现在神剑在手,化作妖兽形态的羲和趴伏在肩头,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如有神助。   “这就是充满力量的感觉了,炎天倾握紧饕餮的时候,想必也有着相同的感觉。”方白羽端详着清冷月色下散发出柔和光芒的两仪无相剑,神剑与其他仙剑迥异,通体椭圆,毫无棱角,一个大一些的圆球和一个小一些的圆球分别立在剑柄的上下两端,紫黑相间的螺纹遍布剑身,螺纹并非规则分布,有些地方间距大,有些地方间距小,凝视其中,会产生一种泥足深陷的感觉。   “两仪无相剑是能够与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并驾齐驱的神剑,其剑身看起来毫无棱角,却又似乎充满棱角,处处透露出凌厉和不凡,如此神器,为我方白羽所得,战败炎天倾指日可待。”   方白羽拍拍沉睡在肩头的羲和,抚摸它肉乎乎、滑腻腻的身体并不觉得恶心,反而窃喜。这个时候,羲和开口说话了:“白羽,有件事情我必须向你坦白。” 第579章 羲和的真相(二)   “有件事情向我坦白?”方白羽心中一惊,反问道:“很严重吗?”   “很严重。”化作妖身的羲和声音稚嫩。   “你说吧。”   “其实,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的表现……”   “我知道,你是故意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再恭敬地遵从于我,好在山主们眼中抬高我的地位对吧。”   “没错,我是故意这样做的,但真实目的除了你刚刚说的那一个点,还有一点。”   “是什么?”   “其实,冥王的吐息对我的伤害真的很大,我的伤势并没有完全复原,或者说,一辈子都复原不了了。”眼见方白羽眉头蹙起,羲和徐徐道来,“冥王是魔教信奉之神,就如同道教信奉的天,都是凌驾于九州规则之上的存在,它的吐息具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当日为了救你强行聚集力量,顶着七山封印反噬之苦,硬撼于它,由此使得修为大减,已不可逆。实际上,现在的样子才是我受伤以后的真实形态,一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青年男子以及足足覆盖了整个洞穴的庞大妖身,其实都是我幻化出来的,我现在的力量不足全盛时期的千分之一。”   “幻化出来的?为何我的天启之眼没有察觉。”方白羽不能相信。   “功力的差距吧,我是能自由穿越于时空间缝隙,脱离于六道之外的生物,任何现世的规则在我身上都不能奏效。”   “这样啊……”方白羽低下了头。   “有没有觉得很失望?”如此问的时候,羲和的语气明显有些变化,似乎心里面负担很重,害怕令白羽失望,如此真挚的感情出现在羲和身上匪夷所思,毕竟它是活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大妖怪。   “有没有办法能够令你复原?”方白羽问。   羲和回答:“我现在是灵态,在冥王的吐息和七峰封印的共同作用下伤到了灵魂,应该是没有办法复原了。解除的封印只是帮我恢复了自由身,从此以后能够自由进出于时间空间之间,但是受到的伤害并没有办法痊愈。   “这样啊……”   “是不是让你失望了,白羽。”   “怎会失望呢,只是觉得很伤心而已,为了救我令你的千世修为毁于一旦,你后悔吗羲和?”   “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因为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主人。”听羲和的语气,倒像是早就认识了白羽似的,令人奇怪。   “真的不后悔吗?”   “真的不后悔。”   “羲和,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恢复修为,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有办法?是什么?”羲和的语气明显流露出惊喜,好像早知道白羽会这样说,早知道有办法能够将自己复原。   白羽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指指斜靠着盛开桃树,正在鸿鹄剑上沉睡的小鸿鹄,道:“你看它,看出了什么没有。”   羲和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只沉睡金燕的身上应该寄宿着神鸟鸿鹄的灵魂碎片吧。”   “不错,神兽被杀之后,躯体损毁,灵魂寄宿在剑身上从此成为剑灵。如果持剑者允许的话,神兽的灵魂可以在某些与他血脉相近的生物上复原,鸿鹄就是最好的例子,羲和你身为节肢动物,灵魂应该更容易复活,只要能找到适合的宿体便能够达成复活的愿望。”   “可是这样一来,仙剑的力量就会变得衰弱,你不介意吗白羽。”   “你可真是傻啊,仙剑的力量是固定的,永远无法成长,而神兽的力量则可以随着修炼的加深日积月累,他日你一招得道,不是会成为我更好的助力。”   “可你知道,练成现在的神通除了努力之外,更有着一点点运气的成分,我不觉得同样的幸运会降临第二次。”   “怕什么,不要忘了,我可是方白羽,是终将问鼎天下的男人,怎会为了一点点利益就致同伴的幸福于不顾,你就放心去寻找适合的宿主吧,寻找到了即刻投胎,无需担心我。”   “你真的愿意?”   “没必要骗你。”   “如果我说,现在正有一个适合的宿主在你脚下呢,白羽。”   在羲和话音的指引下,方白羽低下头,看到一只小蚯蚓从湿软的土壤中冒头,身后便是桃园中最为粗壮具有灵性的一株桃树,桃花纷飞,月轮在上,清风阵阵。方白羽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持剑指向蚯蚓,道:“去吧,把灵魂寄宿上去,转世重生。”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黑风卷起,包裹了羲和和那只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蚯蚓,没有过多的抵抗,对方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同化了。等到黑风散去的时候,羲和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真实身体,和鸿鹄不一样的是,转世的羲和不仅能够说话,而且保留了以往的所有记忆。   “白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声音褪去了稚嫩,恢复了强壮有力的节奏。   “你怎么能……”方白羽深感吃惊,毕竟羲和转世之后的表现比之鸿鹄强太多了。   “我怎么能正常的说话,怎么能保存过往的所有记忆?”羲和哈哈大笑,“不要忘了,我可是羲和,前世是最为弱小同时生命力最为强盛的虫子,我的每一片灵魂碎片都保有着本体的所有记忆,拥有本体的特别能力,只是功力强弱不同而已。”   “那恭喜你,转世成功了。”   “也要恭喜你,终于获得我了真正的认可。”   “什么意思?”   “其实之前的话都是骗你的啦,不要忘了,我羲和身为千年巨妖,冥王的吐息就算再厉害,消灭的也不过是我的一个分身的能量而已,当我身上的封印解开以后,本体得到释放,损毁的力量不过千分之一,根本算不了什么。”   “原来你之前一直在和我逗闷子。”   “我只是要看一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呵呵。”   “如此考验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要忘了你的授业恩师为了得到星魂的认可可是花费了足足八年的时间。”   “如此说来我应该开心才是喽。”   “当然应该开心,因为从此以后,你便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至尊之剑的唯一主人,终于迈出了问鼎天下的第一步。”阵阵荧光泛起,两仪无相剑缓缓飘离了方白羽的右手,往空中升起,下午时看到的中年男子又再出现,端坐于剑刃之上,而那只被他附身的小蚯蚓则在黑风的承载下,紧追上来,坐在了剑刃的另外一端,“方白羽哦,我是世上唯一能够自由穿越时间与空间界限的神剑,比之寿剑星魂、王剑九龙更加强大,只要你好好利用我,打败魔剑饕餮十拿九稳。”   两仪无相剑缓缓向空中升起,似有若无的荧光从剑身上释放出来,将方白羽一起包裹进去,从远处看,就如同人剑合一,融为一体。罡风一扫,一人一剑往月上去了。   白衣翻舞,仙剑如画,直奔皓月而去,羲和逐渐隐没了身形,只留下一只幼小的蚯蚓趴在剑刃的前端,引着方白羽在月下纵横起舞,片片桃花萦绕,如梦似幻。   终于,历经坎坷,白羽终于获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他狂喜着,他欢笑着,他骄傲着,在这一刻,一切的一切都美好的如同幻觉,或许,这本身就是一场最为美好的,永远都不愿意醒来的梦吧。   ……   玄青殿上的早课有别于过去,一位重量级的人物于今早回归。终于解封了两仪无相剑的方白羽,一身白衣洁净从后堂走了出来,迎接他的是男生们的艳羡以及女生们的尖叫。   方白羽太帅了,帅到骨子里。一个帅到骨子里的男人拥有了两仪无相剑这样至高无上的仙剑,同时还是下一代蜀山剑派教主之位的继承人,怎能不让男人感到羡慕,怎能不让女人为之疯狂。   从初上山与整个蜀山为敌的青涩少年,到现在众人为之羡慕和疯狂的蜀山后起之秀,方白羽命运的改变除了自身的努力和坚持之外,与掌门真人前后态度的变化,钟离师兄大度无私的栽培有着很大的关系,特别是对于钟离师兄,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迎着众人的目光,方白羽当之无愧地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子上,六峰高徒只能分列两侧,其他山上弟子只能仰望他的背影。这便是蜀山,一个等级森严,却令人充满向往的地方。   不久以后,身高不足六尺的金蝉翠,两臂垂直长度超过膝盖的楚方,头戴金冠一副儒生打扮的尹朝华,似男似女、浓妆艳抹的鸠山鸣相继现身,到一抹寒霜降临在观云台上,除了下山历练的雷纵横,六峰高徒全部到齐。   几个人到来之后,纷纷与方白羽寒暄,为人处世老辣了不少,唯有冷宫月望向方白羽的目光含情脉脉,嘴唇半开半闭似有话说,却最终按捺下,以一声“师弟”作为概括。   方白羽望着她迷人的脸庞,融化在她如水的目光下,回了声:“师姐。”   两人的眉目传情引起尹朝华地戳之以鼻,却无法可想,现在的尹朝华比之方白羽低了一个档次不止。   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学生们纷纷坐回自己的位子,等待掌教的到来。千山山主并未离去,每日都到百学堂里旁听,学生们不敢丢了蜀山的脸,早早地坐好了等着上课的时间。   那个最接近天的男人令学堂内所有的学生为之钦佩,充满敬意。果然,在所有人准备就绪的时候,掌教毫无征兆地跨入百学堂,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身边跟着一位身穿青天碧水衣道服的女道士。向上扬起双手,学堂上所有的学生全部起立,再往下摁,学生们整齐划一的全部坐下。紧接着道,“好,今天的课程现在开始,首先给大家介绍一位新人。”   “各位好,本人叫做柳莺莺,师承女帝,奉师命上山与各位师哥师姐一道学习蜀山最顶级的道术,初来乍到,若有失礼之处妄请海涵。”不等掌教开口,身旁的女道士便主动介绍起了自己,自从雷纵横下山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沉默寡言的莫君如由此冷哼道:“说话的声音真是让人恶心。”她坐在边边角角的位子上距离方白羽很远,昨日神剑解封仪式也没有现身,大概是在生闷气吧,早前看到方白羽和冷宫月双宿双飞的情景对她的影响肯定不小。   与她的不屑完全相反,身边的男生们一个个露出贪恋的神色。也难怪他们如此,柳莺莺身为女帝的传人,即便身穿又宽又大的青天碧水衣,也可清晰辨认出胸前的支撑,可见到臀部的外翘,可见一身的狐媚气,说话的时候高昂着头,简直是女帝的翻版。   就连方白羽都忍不住在柳莺莺身上多看了几眼,倒不是说贪恋她的美色,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柳莺莺的目光之中充满挑逗,两片薄唇轻泯,似有意若无意的,让任何与她对视的人都觉得她正在诱惑你,这种感觉非同小可,与虎姐、女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说起来,美女刺客都出自杀手集团麾下,女帝和虎姐气质又有着惊人的相似,其中不会存在着什么关联吧?   “新人第一天来上课,下课的时候同学们互相介绍认识一下。”掌教挥挥手,“这样,莺莺你先坐到最后一排去,如果觉得位子太偏,想调换座位的话,下课的时候自己调换,前提是和师兄弟们商量好才行,不能任意妄为。”   “是,掌门真人。”柳莺莺仪态大方的行礼。按理说,道宗之人礼节只有三种,要么双手抱拳,要么半躬身体,要么深伏于地,柳莺莺居然双手互相交叉,膝盖半蹲,向掌教行了一个人族大家闺秀才会使用的礼节,让在场的诸位仙人觉得别扭,课堂上的女生们由此说道:“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骚劲,哪里像是蜀山的学生啊,简直是丢人现眼。” 第580章 新来的师妹叫做柳莺莺(一)   眼见身边的男人目光流连忘返在柳莺莺身上,拧他们的耳朵道:“看看看,看什么看,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羞不羞人。”   山上不比山下,学生们同班修道,既高傲又有着羞耻心,被骂了几句之后纷纷收回目光,低下头不说话了。   柳莺莺被他们逗乐了,娇媚万千地笑了起来,紧接狐目一扫,注意到了莫君如身边的位子,对掌教道:“师父,人家想坐那边的位子可以吗。”   “当然。”掌教回应。   柳莺莺点点头,笑魇如花的迈开步子,经过人群向着位子上走去,其间,一双狐目在方白羽的身上长久停留,似是在与他暗送秋波,引起一道极寒之意的升腾,柳莺莺完全不以为意,对着如同在护食的冷宫月抱以一笑,径直走到位子上去了。没想到刚刚坐下,一向不给任何人面子的莫君如腾地站起,动静极大地搬开桌椅,将笔墨纸砚搬到了远离她的位子上,分毫不留情面。后者不以为意,全当没看见了,笑嘻嘻地坐在现在的位子上不动了,对于身边女生们的偷偷嘲笑置若罔闻,表现出了极高的风度。   方白羽回头看她,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越看越觉得眼熟,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直到冷宫月将一本书拍过来,才吓了一跳:“看书!”冷宫月语气冰冷地道。   方白羽打了个寒颤,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却也不想在此处解释,当下低下了头。   神剑解封仪式开始之前,掌教便已经知会了方白羽,说是山主们这一次上山估计会停留一段时间,彼此增进一下感情,更多的了解百学堂授课的进程,鼓励他们将门下的弟子送上山学习。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白羽需要在山主们没有下山之前,每日带领百学堂年轻弟子们在学堂内听学,做好表率的作用。虽然如此做有些耽误修行,但方白羽对于师父的安排,不敢抱以任何的意见,乖乖来到百学堂上课。   上课的时候,柳莺莺含笑的面容不断在眼前兜转,方白羽总觉得与她似曾相识,可即便将脑海里面的所有信息对照个遍,也找不到能够与柳莺莺匹配的信息,如鲠在喉,整堂课都没有上好。   冷宫月一直在旁边偷偷观瞧方白羽,看他魂不守舍,心绪难宁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正在上课的话肯定已经冲上去大声质问了。两人都是度日如年的,终于挨到了下课,方白羽刚要起身,就被一道极寒拦住了去路,紧接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充满责备的目光:“白羽!”虽然只是轻轻喊出了白羽的名字,却让方白羽深切地意识到了对方的责备之意。   “宫月师姐,有事吗。”方白羽礼貌地回答。   “你在做什么。”没想到冷宫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奔主题。   “我……”白羽犹豫了一下,“宫月师姐指的是?”   “你说呢。”   “师姐你误会了。”眼见冷宫月眼里满是责备,方白羽略感不悦,毕竟冷宫月非但不相信他,甚至当着师兄弟们的面质问他,让他很是难堪。   当下站起了,目光在莫君如和柳莺莺身上快速扫过,走向莫君如,将一向冷若冰霜的冷宫月留在了身后。   “君如,昨天的神剑解封仪式,怎么没有看见你啊?”方白羽一早发现了君如的态度不对劲,上前询问。   想不到莫君如把脸扭向一边,气鼓鼓地道:“去干吗啊,去看你和别人秀恩爱?我可没这份闲心。”自从看到了方白羽和冷宫月在方栦后山双宿双飞的样子,君如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练功了,也不正道做什么事情,每天见谁慫谁,看谁都不顺眼。   方白羽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本来自己刚刚出关,以为会受到君如热情的接待,想不到是这种结果,到底怎么回事,是在自己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他哪里知道,自从方飞下山以后,君如对他的爱慕就与日俱增起来,对他越发看重,再加上不断增长的年纪,现在青春泛滥,干醋吃起来没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君如,好好说话行不行,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想方飞了啊?”方白羽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可莫君如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道:“那个死人,哪是是下山去啊,分明就是逍遥快活去了,白羽哥哥你没发现纳兰若雪也一道消失了吗。”   “一年没怎么离开后山了,对外面的事情确实不太了解。”   “白羽哥哥,你和方飞都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就不要再来和我黏糊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被你们嫌弃,哼。”说着,莫君如一跺脚站起来,居然是头都不回地转身走出了玄青殿。   白羽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哭笑不得,心说:找到喜欢的人了?君如到底在发什么脾气啊。   转目望向柳莺莺,看对方也正看着自己,走上前道:“在下方白羽,掌门真人的亲传弟子。”   柳莺莺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充满狐媚的眼睛从下往上看,更添几分神韵:“早就知道师兄的高姓大名了,以后多多指教。”   “那是自然的。”方白羽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莺莺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你的搭讪技巧很拙劣呢。”柳莺莺银铃般的笑。   方白羽的脸腾的红了,万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回应自己,赶快去寻找人群中的冷宫月,果然看到她面容上的失望和愤怒,低下头道:“莺莺姑娘你误会了,白羽是真的觉得与姑娘似曾相识,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才过来询问的。”   “在哪里见过呢……”柳莺莺轻咬手指,“难道是在梦里!”   “姑娘!”   “哈哈,不要姑娘姑娘的叫个没完了,我比你晚进入百学堂,就叫我莺师妹吧。”   “那好,莺师妹,咱俩人是不是见过的,你有没有印象。”   “你真的觉得与我似曾相识?”   “真的有这种感觉。”   “嘻嘻嘻。”   “姑娘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你没有忘了人家。”   “这么说咱俩真的见过喽。”   “嘻嘻嘻,何止是见过啊。”柳莺莺秀目一转,忽然前探身体凑近了方白羽,贴着他耳边说道:“想知道在哪见过我的话,今晚日月同没的时候,玄青殿上见。”   居然在方白羽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引起疯狂冲刷过百学堂的寒潮,冷宫月握剑的右手青筋暴跳,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美人如此动怒,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   方白羽同样被吓了一跳,望向冷宫月但无力辩驳,魂不守舍地回到座位上,心里面不断问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呢,为什么柳莺莺出现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如此特别的感觉?”   却感到一股寒潮逼近至座位前,心中一紧,犹豫着抬起头来,为冷宫月几欲食人的目光所尴尬,轻声道:“宫月师姐……”   “出来一下。”冷宫月冷冰冰地说。很长时间没见了,她的面容出落得越发美丽,身形纤细,远远看略显消瘦,下巴颏尖尖的,是典型的瓜子脸,男人最喜欢的类型,整张脸孔不加任何修饰,但每一个毛孔都如能工巧匠的鬼斧神工之作,互相搭配完美无缺,目光中的青涩少了一些,显得更加成熟。一身白衣素雪,平静地站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冷艳清透的光芒,却为方白羽动了真心,现出一丝关切。   虽然觉得被当面质问有些丢人,但白羽同时感到骄傲,毕竟冷宫月是他心目中的女神,能够得到女神的青睐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下点点头,重新站了起来:“好吧。不过要快,马上就到上课的时间了。”随着教学的深入,掌教将上课时间做了精细的切割,由过去的早上一堂理论课下午一堂外练课,变成了,早上两堂理论课下午两堂外练课,上课时间不改变,只是中间留出了休息的时间,方便学生们放松休整,在上课的时候更好的集中精力。   白羽和冷宫月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玄青殿,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前后行走的时候如同正在赌气的情侣,引起学堂内其他学生的羡慕和唏嘘,引起尹朝华的愤怒,鸠山鸣的嬉笑。眼见两人缓步走了出去,鸠山鸣眉眼眯成一条缝,似有意若无意地道:“双宿双飞呢,楚方师兄,白羽和宫月真的挺般配的,你说是不是啊。”   “是挺般配的。”楚方敷衍着回答。   尹朝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重重地:“哼!”了一声,同样离开位子,走出玄青殿。   待他离去,鸠山鸣“咯咯”地笑,笑起来没完没了。楚方无奈地看着他,道:“鸠师弟,你何苦挖苦刺激他呢。”   “我喜欢啊。”鸠山鸣笑的越发开心了,“说起来,自从方飞走了,白羽闭关,山上冷清清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今天大家重新聚集在一起,立时感觉心情大好,整个人都有力气了。”   “这倒是,除了那两个风云人物,再没有人能在蜀山之上掀起浪花了。”一向高傲的金蝉翠罕见的应声,“虽然很不甘,但或许,这也正是咱们几个会被那两人打败的原因吧。”   楚方点点头,似在表示认同:“金师弟,坦率点讲,见了今日的方白羽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你觉得呢?”金蝉翠反问。   “只怕差距更大了吧。”楚方坦言。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金蝉翠可是不会服输的。”   “哈哈哈,一年时间过去了,师弟你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七峰高徒难得的聚齐,虽然依旧各怀心思,虽然依旧性格迥异,虽然仍旧免不了争吵,但似乎在那些争吵、喧闹之外,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一些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正在萌芽的,弱不禁风的同窗之谊!   方白羽和冷宫月一前一后离开了玄青殿,径直下山走入了树林。山上气温很低,不用仙力抵挡的话略微有些寒冷,方白羽和冷宫月在一片空地上停下了脚步,身边松柏环绕,倒像是守卫他们的枪兵护卫。   “宫月,你误会了,我主动与柳莺莺交谈并不是看重她的美色,而是与她一早就认识了。”   “你与柳莺莺一早就认识?在哪里认识的?”冷宫月不无怀疑的问。   “在哪里认识的我也不记得了,但绝对是认识,那种亲近的感觉不会有错。”方白羽坦然回答,看到冷宫月一脸的怀疑,只能再度解释:“宫月,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奇怪,可你了解我的为人,我方白羽眼高于顶,是不会为了美色动摇本心的。”   “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如此拙劣的搭讪技巧,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宫月,我可是方白羽,眼高于顶的方白羽,除了你之外,你以为还能有别人值得我主动搭讪吗。”   这句话终于触动了冷宫月的内心,宫月的目光由此软化下来,虽然依旧保持怀疑,可语气终于不再带刺:“白羽你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骗你呢,宫月。这个柳莺莺我多半是见过的,虽然想不起来具体见面的地点……”   “可是,还是说不通啊,之前是否认识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就算确定了认识又能怎么样呢,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不,我有一种预感,柳莺莺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而她的出现,不会是毫无目的的。”   “她对你有着特别的意义?白羽你在山下没有未婚妻吧?”所谓关心则乱,以冷若冰霜著称的冷宫月同样不能幸免。   “当然没有啦。”方白羽连连挥手,“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上山的时候刚刚十三岁哪里有未婚妻啊。”   “这我就放心了。”   “宫月,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怎么突然这样说?”   “请你相信我,不要怀疑我。”   “白羽我……哎!”   “我们回去吧,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那好。”   终于解开了心结,两人往玄青殿上折返,尹朝华从树林里现出身影,恶狠狠地攥紧了拳:“一对奸夫淫妇,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他面露凶狠,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君子正气。 第581章 新来的师妹叫做柳莺莺(二)   走回玄青殿的时候,掌教正在和山主们谈事情,上课的时间由此延后。穿着性感、大胆的女帝刚好站在两人进入玄青殿的必经之路上,见到两人到来露出微笑:“白羽,掌门师兄的亲传弟子。”她轻轻地呼唤,声音妩媚而充满魅惑,酥若无骨。   女帝头顶的髻式是白羽至今为止见过的最复杂的,宝钗琳琅满目,插在头发不同的位置形成霸气外露的半月形,红唇、粉面、深厚的眼影,身穿顶级绸缎制成的低胸长裙,裙子保持不下落纯粹靠着乳峰支撑,没有任何吊带、肩带之类的东西存在,上绣金、白相称的繁复纹饰,靠近肚子的地方上下纹饰交融,形成一只孔雀的侧脸。脚踩高度超过十五厘米的平头金莲鞋,站直的时候,几乎与方白羽差不多高了。   当年,女帝与纳兰明珠争夺明月峰峰主之位,和纳兰明珠是同一辈分的人,比之虎姐年龄更大,但容颜不老,风韵犹存,骚媚入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引人遐想万千:“白羽,人家喊你呢,咯咯咯。”   巧笑如花,香气扑鼻,女帝如此动人的呼唤令方白羽心中一紧,上前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方白羽表现得很恭敬,因为他觉得女帝忽然与他对话不会没有原因。   “咯咯咯。”女帝未言先笑,“白羽啊,过不了两天本宫就要下山去了,莺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要帮我多多照顾才是。”   “既出同门,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更何况,百学堂内一派和气,同学之间关系融洽,女帝您完全不必担心的。”白羽语气恭敬的回答,并无特别的关照或推脱,在他看来,女帝是长辈,理应持礼相待,与穿着打扮的风骚与否无关。   “话是这样说,但莺莺一介女流,又从小没有出过山门,总归是不让人放心的,还是希望白羽小弟能够多一些照顾。”   “前辈放心,百学堂内同气连枝,莺莺那边我一定多加关照。”   “答应我了哦,出什么事情可要拿你是问。”   “请前辈放心,如果莺莺姑娘出现任何闪失,白羽一定上到落霞峰,向您负荆请罪。”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女帝转目望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冷宫月,看她抱剑而立,剑不离手,笑道:“你便是明珠的亲传弟子吧。”   “正是。”对于白羽以外的人,冷宫月还是冷的如同一座冰山,惜字如金。   “虽说是弟子,却一点都不像呢。”女帝对冷宫月的冷言冷语并不介意,“你的气质很特别,长相也俊俏,如果跟着我的话肯定比现在更有作为,可惜了,可惜了……”   “师父她对我恩重如山,没有师父就没有宫月的现在,若有人在我面前诋毁师父,哪怕她是蜀山的前辈,宫月也必然毫不留情。”   “咯咯咯,还是个急脾气。我可没有诋毁你师父哦,只是在惋惜你。”   “我冷宫月天下无双,有何值得惋惜。”   “天下无双?咯咯咯,你若真是天下无双又何必如此在意白羽接近莺莺呢,在我看来,你师父只传授了你杀人的本事,却没有传授你与人亲近的能力,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就将他视作一切,长此以往,早晚会将他逼走的哦。”   冷宫月打眼望向方白羽,后者惶恐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女帝看在眼里,带着假指的纤细手掌轻轻地落在白羽的肩头,更加开心地笑起来:“咯咯咯,白羽,莺莺就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她哦,可不要忘记了,答应过本宫的话。”   说罢,夸张外翘的臀胯在水蛇腰的扭动下娉婷摇摆起来,婀娜多姿地向着远处去了。方白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感到身边的气息不断地变得更加寒冷,无奈地叹息。冷宫月和师父他老人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要认准了便倾尽所有,不允许被他们看重的人出现一丁点偏离轨道的行为,说实话,这种感觉令自己很压抑,很压抑。   又看了柳莺莺一眼,看她红唇开合,似乎在说:“不要忘了哦,今天晚上的约定。”慌忙低下头去。   年少的时候,眼中只有友情,随着年龄的增加,逐步走向成熟,感情的问题便成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无论是叶飞,还是方白羽,无论他们怎样眼高于顶,都必须直接面对,无法逃避。   忐忑难安地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堂课,终于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掌教还是被山主们绊住了脚步,没有功夫搭理自己,方白羽看看左右,邀上楚方、宫月、鸠山鸣、金蝉翠去到食堂用餐。其中楚方、金蝉翠和鸠山鸣全部以各种理由推脱,唯有冷宫月欣然接受,令其他六峰高徒大跌眼镜,他们这才知道,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也可以为了心仪的对象展颜。却同时令白羽压力倍增,从冷宫月的种种举动中,他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是想让身边人知道,自己和她之间的情侣关系。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白羽心里面就是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回忆起在树下缠绵的时候被寒气冻伤的情景。   不管怎么说,还是和冷宫月并排走在了一起,外人眼中,他两人就是地地道道的神仙眷侣,郎才女貌,般配得不得了,没有人对他们的结合抱有任何的异议,都觉得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走不到一起才值得奇怪呢。   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却没什么话说,冷宫月很冷,远远地看着令人憧憬、羡慕,可就是很冷,话少的可怕,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两个字的与人对话,吃饭期间偶尔给自己夹菜已是破天荒的事情,但真的聊一会儿天,却是万万不可能的,沉了许久,白羽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主动一点,毕竟宫月是个女孩子,能够做到主动给自己夹菜已经很不容易了,当下道:“宫月,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啊?”他本不想这么问的,因为在白羽眼中,宫月的生活有自己没自己应该没有区别。   冷宫月却回答道:“去了后山几次,没能突破掌门真人的结界,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回峰上继续道法的修炼了。”她说话的时候,始终与白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像柳莺莺那样忽然靠近过来,“和你说哦,我找到了方法能够封印自身的寒气。”这句话大有深意,白羽听了之后不禁脸红,真是想不到如同冰山一样的冷宫月一旦认真起来会是如此的疯狂。   笑笑道:“宫月师姐,下午的时候一起练剑好不好啊。”   “好啊,反正也没事情可做。”冷宫月爽快地答应,和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比起来,和方白羽在一起,她的话真是多了不少。   “就这么说定了。”   由此沉默下来,这一次换到冷宫月主动寻找话题:“两仪无相剑解封了,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白羽。”   这样问的时候,即便相隔白色的丝绦,冷宫月也能感受到白羽的目光明显亮了一下:“如果真要说出一种感觉的话,那只能用一句话来概括了。”   “什么。”   “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力量现在正从我的身体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方白羽的脸上充满了兴奋,慢慢攥拳,“如果再和炎天倾打一场的话我一定不会输。”   “我相信你。”冷宫月同样脸红红的,默默地低头扒拉饭。   方白羽看着她近乎于没有瑕疵的侧脸,在自己面前显露出羞赧,忍俊不禁地道:“宫月,有你在身边真好。”   “讨厌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宫月害羞了。   “我说真的。”方白羽非常诚恳。   宫月想了想道:“我也是。”   如果身边没有其他人在的话,两人情意相投,想必已经拥抱在了一起。坐在角落里的莫君如将两人间的尔侬我侬看在眼里,气得掐断了手中的筷子,起身要走,却被一道靓丽的身影拦住了去路,居然又是柳莺莺,她难道一直都在监视自己?   却见柳莺莺同样看着白羽和冷宫月所在的方向,慢悠悠地说道:“想要抓住男人的心,便需要主动出击,束手束脚的生闷气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莫君如气鼓鼓地站起,大力地推开她,留下了一句话:“我莫君如是什么人,用得着讨要臭男人的欢心吗,开什么玩笑。”   柳莺莺笑着看她离去,摇摇头道:“小丫头就是爱嘴硬,自己心理有多苦,自己知道的。”掀开道袍衣摆,坐在了莫君如之前所坐的位置上,同桌的男生立时大咽口水,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地看她。   柳莺莺怎会察觉不到他们的目光,咯咯地笑:“诸位师兄,莺莺初来乍到,没有同伴,不知道谁愿意陪莺莺一起练剑。”   “我愿意……我愿意……”饭桌上立时炸开了郭,男弟子们为了成为柳莺莺练剑的对象而挤破脑袋,引起同桌女伴们的不满。   柳莺莺则咯咯笑起来:“咯咯咯,男人啊,男人,这就是男人,咯咯咯。”   他们桌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方白羽的关注,眼见柳莺莺将一众男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方白羽的脑海深处忽然闪过了一个相似的画面,低语道:“地府之主?是幻觉吗,为什么感觉柳莺莺身上的气质与地府之主有几分神似。”   ……   夜深人静的时候,方栦山巅冷得可怕,方白羽偷偷离开了房间,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地来到了玄青殿上,距离与柳莺莺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方白羽左右看看,在观云台上寻了一处空地坐下。   “你来了。”却被黑暗中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见柳莺莺褪去了白天穿着的青天碧水衣,换上了与女帝相似的低胸长裙,从黑暗中慢慢走了出来。   “你来了,白羽。”站在玄青殿与观云台的交界处,柳莺莺的身体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半暴露在月光下,充满了朦胧的色彩。   方白羽站了起来,展开天启之眼妄图看穿她的所有:“你之前藏在哪了?怎么我入殿的时候一点察觉都没有。”   “你的心里没有我,自然察觉不到人家喽。”   “莺莺,你到底是谁。”   “还想不起来吗,真是让人家好伤心呢。”   “听你的语气咱俩果然是认识的。”   “嘻嘻嘻。”   “其实对于你的真实身份,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只是那猜想太过大胆,还不能确认。”   “说说看。”   “你可是来自地府?”   “咯咯咯,咯咯咯咯,你才是个死人馁,没良心的家伙。”   “不不不,来自地府的不一定就是死人。”   “照你的意思,地府里还有活人喽。”   “这么说……你不是来自地府的。”方白羽不愿意解释,因为柳莺莺的回答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猜错了,仔细想想也是,阎罗王那样的人物怎么能够随便离开地府呢。   柳莺莺却笑开了花,又一次反着说道:“其实,如果非要说是来自地府的也可以。”反正她就是让人猜不透的。   方白羽又一次定睛打量她,看柳莺莺在黑暗中半隐半现;看她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看她高昂着头,一副不将天下男人看在眼里的样子,不禁蹙眉:“换一个问题吧,你为何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不觉得女帝会心甘情愿地把徒弟们送上山来学艺。”   “咯咯咯。”柳莺莺的笑声也和女帝如出一辙,“你猜猜看嘛,猜猜人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方白羽看她喜笑颜开地和自己扯皮,就是不说实话,着实令人捉摸不透,反而来了兴趣:“你不会是来勾引我的吧。”   “咯咯咯,咯咯咯咯。”方师哥你可真是爱开玩笑的。   方白羽脸色瞬间红了,话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可是覆水难收,任凭柳莺莺嘲笑也没有办法。 第582章 评评理   醒来的时候,已在自己房中,晚上的事情如同一场梦,随着梦境的醒来遗忘得七七八八。方白羽用力地拍拍头,把手掌拿到眼前看,余温犹在;再仔细地嗅闻了两下,芳香扑鼻。   “看来不是一场梦了!”却无论怎样,都回忆不出自己到底是怎样离开的地府,回到了卧房。兀自侧目,看到日光穿透窗户照射进来,在地面上留下耀眼的斑痕,知道时间已经不早,赶快起身,草草梳洗,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风调雨顺,日光充足,方白羽沿着后花园的小径走到了食堂处,看到不少师兄弟已经用餐完成,从食堂内走了出来,自嘲道:“果然是来晚了啊。”   却见到王管家走近上来,附在耳边说道:“少爷,饭菜已经另外备下了一份,您随我来吧。”   方白羽看了王管家一眼,面露感谢却抬手拒绝,“管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既然师出同门,又怎能随便享有特权,让外人见了会对师父的威严产生微词的,我既然来晚了,便当遵守规则去到食堂上吃些剩饭剩菜。”   “少爷您这是何苦呢。”王管家面露难色,“伺候好您是做奴才的应尽的本分。”   “管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现在代表的是方栦主峰,一举一动都需成为表率,否则就会给师父丢脸,不必再说了,把预备出来的饭菜给道童们分了吧,他们最是辛苦。”说罢,往食堂里去了。   王管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对身边的小童道:“没听到少爷的话吗,把饭菜分出去,就说是少爷感念他们做事辛劳,特意赏赐的。   方白羽走入了饭堂,他很清楚,刚刚那种情况,如果是叶飞在场的话一定会欣然笑纳王管家的好意,因为按照对方的观点,有来有往,交情才能深厚,独善其身只会成为异类,被人排挤。可是他方白羽就是不能做到,他方白羽便是自命清高,喜欢独善其身,从善如流,他要做像师父那样的人,做一个令人敬仰、畏惧同时憧憬的存在,倾尽所有将蜀山打造成天下第一大派,为此需得有所为,有所不为。   虽然同样眼高于顶,虽然同样惊才绝艳,但方白羽和叶飞身上有着本质的不同,一个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小接受儒家的教化,有着自命不凡的文人清高;一个早年亡国,流落街头于市井中插科打诨,为了生存早已与世俗的规则融为一体,身子软,骨头硬,善于接受世俗的规矩,善于利用世俗的规则。也就是两人身上这一丝丝的差别,导致了掌门真人命令叶飞下山传教,允许方白羽留在山上继承自己的衣钵。   由此可见,在掌门真人眼里,仙人的世界需要的是自清自净拥有自我约束力,又堪当大任的人;不需要叶飞那一类市井的混子。   迈过门槛,马上感受到一丝寒意,定睛望过去,看到冷若冰霜的冷宫月居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的到来,正在向他招手,露出一丝笑容,星步流云地走了上去。   “白羽,我看你没来,便将饭菜提前夹出来了一些,快吃吧。”冷宫月的温柔贤惠令方白羽心里暖洋洋的,同桌的师兄弟们,全部偷偷地笑,笑冷宫月有了心上人之后,便一改往日的冰冷,全心全意地为对方着想。   “白羽,快吃吧。”方白羽心头暖洋洋的,情难自禁,主动握住了冷宫月冰凉凉的小手,那双小手冰清玉洁,冷飕飕的让人心疼,白羽身为男人,手心烫,体温高,却无论如何都温暖不了,这让他多少有些灰心丧气,可还是紧紧地握着,哪怕在最为美好的梦境里,都不会出现如此美好的情景。   “宫月,有你真好。”方白羽又一次情深意切地表露真心。   “快吃吧。”冷宫月含羞提醒。   白羽刚要动筷,却又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原有的安宁和甜蜜。   “方师兄,你来啦。”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方白羽心头立时一紧,昨天夜里被遗忘的情景纷至沓来,心道:阎罗王啊,阎罗王,你这哪里是担心我的安危,进入凡间来帮助我的啊;分明就是过来捣乱的。却又无可奈何,从阎罗王昨天展现出的神通来看,她的强大估计不在掌教之下,又对自己有着一定的恩惠,总不能撕破脸皮吧。   方白羽无可奈何,许久不起身,直到柳莺莺“咯咯”地笑:“方师兄,你不会忘了怎么答应人家师父的了吧,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身边的师兄弟们有的偷笑,有的羡慕,有的窃窃私语,“这小妮子明知道方白羽是冷宫月的人,居然还如此黏黏糊糊的,看来是故意的啊,不会是当年女帝觉得自己在争夺峰主之位的时候没能抢过纳兰明珠,所以派出自己的弟子来和冷宫月抢男人了吧,这下可有好戏瞧了。”   方白羽被逼无奈,正准备站起,却被冷宫月抢先了一步。冷宫月站起的时候,屋子里面的温度骤然之间降低了下来,“女帝与我师父师出同门,你在山上的事宜理应由我来照料,用不着麻烦白羽的。”   “由你来照料?”柳莺莺以绢帕掩面,斜着眼睛打量冷宫月,“且不说人家的师父与你师父当年深深交恶,是死对头,就算她们不是,人家也没必要请你一个只要靠近身边五米之地就让温度冷上一半的怪物来照顾吧,开什么玩笑。”柳莺莺的声音依旧甜甜的,说出来的话可是句句带刺,毫不留情,冷宫月本不擅长与他人争吵,但被称之为怪物,心中的愤怒自然急剧增加,手中的雪尘剑嗡嗡长吟,似乎随时可能出鞘。   “哎呦,白羽哥哥,你看看她想打我呢,人家好怕怕的。”没想到柳莺莺趁此机会扑倒在方白羽怀里,连哭带闹地扯着方白羽的衣服,让他好好管教冷宫月。   柳莺莺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白羽真的想不明白,毕竟柳莺莺就是阎罗王在人间的身份,她的行动代表着阎罗王的行动,而阎罗王昨天说过,之所以出现在人间是因为不想自己走入歧途,承受无法承受的打击。这么说起来,难道冷宫月的存在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何影响不成?又或者阎罗王干脆就是喜欢自己,想要和冷宫月争夺自己。   “方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嘛,说句话嘛,你难道忘了与我师父的约定了不成。” 第583章 靠山   方白羽面色一红,下意识地想要把她推开,但对方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无论如何都甩不掉,只能站起来,迎向冷宫月充满愤怒的目光:“宫月,莺莺师妹是女帝亲自叮嘱需要照顾的对象,我既然答应了女帝,便不能言而无信,你说呢。”   “白羽,你是不想言而无信,还是舍不得这个小骚狐狸。”冷宫月当着大家的面发火。   方白羽道:“宫月,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你应该相信我才对。蜀中千山同气连枝,女帝为落霞峰峰主,她的嘱托我如果置之不理,会令师父脸上无光。”   “好借口,可你明明可以把她交给我的。”   “人家才不要跟着你这个凶巴巴的恶婆娘呢。”柳莺莺两条玉臂环绕,像蛇一样勾住方白羽的脖子,脸上笑容坏坏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方白羽哼了一声,面容严肃而又充满强硬地分开她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对柳莺莺说:“莺莺师妹,你虽然是女帝特别嘱托需要被照顾的对象,但蜀山百学堂是个充满规矩的地方,身为道士便应有着道士的样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有话直说便好,不要总是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柳莺莺“咯咯咯”地笑,“人家不过是看了你和冷宫月缠腻在一起的样子,才有一样学一样的嘛。”   “沧浪!”雪尘剑出鞘,寒冷的风雪充斥饭堂,冷宫月忍无可忍,举起剑锋指向了柳莺莺,后者狡猾而又猥琐,像只小狐狸,马上藏到了方白羽的身后,委屈地说:“方师兄,你们主峰的人就是这么接待客人的啊。”   她的话语处处指向主峰,指向百学堂的待客之道,方白羽身为掌门弟子必须摆正自己的身份,以一名兄长,或者说主家的身份礼貌而公正地对待每一位客人,就算柳莺莺不是阎罗王的化身也必须如此,因为他现在代表的是方栦主峰的荣耀,甚至是蜀山的荣耀,不能给师父丢半点面子,让师父落下半点话柄。   为此,在微微蹙眉之后,方白羽往前迈出一步,用胸口挡住了雪尘剑锋利的剑刃,任凭冰雪在其上发芽。   “宫月,我提醒你,此地是方栦山,千山山主此刻正在里面的屋子和师父一起用餐,你如此大动肝火,成何体统,置蜀山威严于何地。”转而对柳莺莺说:“莺莺师妹,我和宫月的关系与我和你的关系有所不同,我和宫月是情侣关系,拉拉扯扯是因为互相的爱慕,但我和你是师兄弟的关系,如果也拉拉扯扯的话,便是越界,明白了吗。”   当方白羽说到他与宫月是情侣关系的时候,全场安静,风雪顿消,原来确如冷宫月所说,她已经彻底掌握了雪尘剑的能力,可以自由的控制风雪的产生和消失。   目光炯炯地盯着方白羽,万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此刻,当着师兄弟们的面,公布了彼此间的关系。   却又听对方说道:“我说的对吗,宫月。”   “沧浪”雪尘剑归鞘,冷宫月紧跑两步冲入白羽怀中将他紧紧搂住,长久长久都不分开,彼此的温度相容为一体,方白羽又一次为无法温暖冷宫月的身体而暗自神伤,等到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以后,才又转目望向身后的柳莺莺,见她表情如之前一般,似乎对自己所说的全不在意,问道:“听明白了吗,莺莺师妹。”   柳莺莺松开了缠住白羽的双手,噘着嘴道:“方师兄人家知道了,人家以后不会再和你那么亲密了,不过人家是真的想要换个位子的,还请方师兄帮忙。”看起来,柳莺莺很懂兵法,知道进退。   方白羽道:“你想要坐到哪里去?”   柳莺莺眨巴着大而且上挑的眼睛,说道:“我看……我看你旁边有一个位子是空着的,人家想坐到那里。”   “不行。”宫月又要动怒,但被白羽制止。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回应道:“那个位子本来是属于碧池峰高徒雷纵横的,因为纵横师兄下山所以一直空着,你坐在那里可能会招来碧池峰其他弟子的愤怒,不介意吗?”   “愤怒?他们才不会愤怒呢,巴不得我坐在那里去,对不对啊!”随着柳莺莺趾高气昂地呼喝,身边一众附和之声,方白羽这才发现,原来碧池峰的弟子们也跟着柳莺莺一起来到自己吃饭的桌子旁,想必已经被柳莺莺的美色迷晕了。   “原来是早有准备。”方白羽无奈地望向冷宫月,看她气哼哼地把脸扭向一边,随即道:“那好吧,既然碧池峰没有意见,我们主峰这边就更不会有,你便坐在雷纵横的位子上,直到他上山为止。”   “谢谢方师兄。”   总算结束了一场纷争,方白羽摇摇头,感觉处理女人之间的矛盾比和人大打一场还要累得多,饥饿的感觉全无,迈开步子准备要走,却又被柳莺莺从身后拉住。   “还有什么事?”方白羽心说你还有完没完了。   可柳莺莺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身穿宽大的青天碧水衣,像个小大人,平添几分可爱:“方师兄,你倒是带人家去看看位子啊,给周围的师兄们介绍介绍,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哎……”白羽心说,真好意思说啊,以你的性格还用介绍?看看碧池峰一众男弟子们现在的媚态就知道你的行事作风了。却也不能明说,仍旧答应下来:“你说的也对,那等下便跟着我一起进学堂,我把你介绍给诸位师兄。”   “好的,好的。”冷宫月生气地看了方白羽一眼,却也无法可想,毕竟她也知道,不能阻止白羽正常的接人待物,因为现在的白羽代表的是方栦主峰,作为未来的掌教,需要联合所有能够联合的力量,而不是把大家搞成一盘散沙。她之所以会对柳莺莺如此吃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柳莺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妩媚,虽然论相貌,论气质自己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可是这份妩媚却是自己所不具有的,冷宫月在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不具有的东西,恰恰那个女人又对方白羽频频示好,还不厌其烦地做出身体接触,所以才会如此烦心,如此戒备。但方白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已是做到了他能够做到的所有事情,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挑剔的了。   却还是不离开方白羽半步,像小猫一样护食,揽住方白羽的胳膊,高昂着脖子向在场的所有人宣誓主权,这一举动严重刺激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莫君如使她大骂了一句:“不要脸,气冲冲地离开了饭堂,径直跑下山了。”   莫君如真是气炸了,本来,她作为樊村三名遗孤之一,左拥方白羽,右抱叶飞,是蜀山所有女人中最大的赢家。可大概就是因为两人都过于优秀了,有点挑花了眼,到叶飞下山的时候,自己犹豫半天没有随行,被纳兰若雪那小丫头片子抢走了;本以为留在山上,方白羽暂时失去了友情会全身心地疼爱自己,万没想到,从背后刺了叶飞一剑的蛇蝎毒妇冷宫月,众人眼中的冷大美人居然主动向白羽投怀送抱,这一下子,白羽可守不住本心了,马上把她抛到脑后,去和冷宫月双宿双飞。这还不算完,因为太过生气,自己又把无条件喜爱自己的雷纵横打了一顿,逼得他下山历练,即便他日归来,想必也不会再理自己了。连番施为,短短一年时间,自己鸡飞蛋打,不仅什么都没落着,反而把煮熟的鸭子都放飞了,可说是可恨又可恶。   莫君如天生大小姐脾气骄横跋扈,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气恼愤怒之余又手足无措,说到底她还是个没有长大的,被宠坏了的孩子,执着于自身面子的同时又不甘心已有的现状,心里面的矛盾和纠结简直无法形容。   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白羽哥哥可以回心转意,今天饭堂里一闹,方白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与冷宫月之间的关系,这丝希望彻彻底底地落空了,那么接下来她应该何去何从呢?往后的路又应该怎样走呢?她彻底陷入了迷茫。   “不如下山吧,下山去找叶飞,说不定在他身上能够看到一丝希望。”莫君如下定了决心,其实她早就想要下山了,“对,不辞而别让白羽哥哥好好担心一下,让他知道失去我的痛苦。”   说着,擦干泪水,双手交叉合拢在胸前,玄风刮起,充满威严的玄女幻象出现在她的身后,手持仙剑往空中刺,带着她飞起来了,径直来到天上向着远离蜀山的方向飞去。   也就在她离去的时候,一只拇指大小的虫子飞了起来,后发先至,冲入她宽大的道服中,悄无声息地隐没起来。云师叔坐在一棵千年槐树的树杈上,遥望莫君如离去的方向,面露无奈:“这个任性妄为的小妮子,下山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的肩膀上同样趴伏着一只小虫,与飞入君如袍子里的小虫如出一辙,只是肚子更鼓一点而已,“不过也好,既然白羽已经确定了和冷宫月之间的关系,小妮子再留在山上也没有更多的意义了,只是给自己添堵而已,去山下走走吧,好好磨磨性子,回山以后,能够长大一些也说不定。”   ——继叶飞、纳兰若雪、雷纵横下山之后,戒律司主事云烈唯一的弟子莫君如成为了年轻一代中第四个下山历练的人。   目光回到方白羽的身上,手里牵着冷大美人的冰凉的小手,身后跟着娇媚万千的柳莺莺,方白羽俨然是一副人生赢家的模样,行走在路上,引起师兄弟们,甚至山主们的侧目。外人的目光令白羽脸红,他也不想如此高调的,奈何两个女人投怀送抱,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从食堂到玄青殿的一段小路比之走过天涯海角还要漫长,终于走到殿上的时候,白羽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打眼一扫,几位师兄们刚好都坐在位子上,当下上前给众人介绍:“金师兄、楚师兄,鸠师兄,这位是落霞峰女帝的弟子柳莺莺,从昨日起来到山上与咱们一起学习,希望各位师兄多多照顾。”   “昨天师父不是介绍过了,干嘛又介绍一遍,麻不麻烦。”金蝉翠作为戒律司副主事脾气大的很,一点面子都不给白羽。   “嘻嘻嘻,小姑娘真耐人呢。”鸠师兄依旧阴阳怪气地,对待男人女人都是一个样子。   “莺莺师妹,你好。”只有楚方最为大方大度,很给白羽面子,大方的与柳莺莺认识。   “金师兄、鸠师兄、楚师兄,莺莺初来乍到,请多关照。”柳莺莺咯咯的笑,那银铃般的笑声几乎成为了她身上的标志性符号,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狐目一转,望向了第一排位子上白羽唯一没有出言介绍的尹朝华,“这位是谁啊,师兄你怎么忘了介绍了啊。”   白羽咳嗽了一声,提起尹朝华他明显尴尬,毕竟与尹朝华之间有着非你死,即我死的仇怨,想了想,还是介绍道:“刚才忘了说了,这位啊,这位是……”   不等他说完,尹朝华已然含笑站起,主动托起柳莺莺的小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目光落在柳莺莺的脸上,赤裸而又露骨,居然也有着挑逗勾引之意:“在下尹朝华,朝华峰弟子,莺莺姑娘你好。”即便心中充满怨恨和愤怒,但尹朝华在人前的接人待物,风流倜傥还是比其他师兄好很多。   柳莺莺咯咯地笑:“原来是朝华师兄,上山之前就早有耳闻,今日一见,风采更在传闻之上,以后要多多关照小女子哦。”说话的时候,柳莺莺微微抬起手,让尹朝华可以更好地攥紧,同时眉目含情地在尹朝华全身上下流连,像是在欣赏一件工艺品,引来其他弟子们的唏嘘,暗骂:“不愧是女帝的弟子,骚的不要不要的,眼见搭不上方白羽,就主动去接触尹朝华,大概是要在百学堂里找一个靠山吧。” 第584章 一座囚笼   “可以,当然可以,纵横留下的空位早给有人填充了。”有了之前的交流,尹朝华自然大献殷勤,更何况,雷纵横的位子就在他旁边,与他距离最近。   “只要碧池峰人不介意就行,我没有意见。”楚方也跟着表态。   “嘻嘻嘻,小妹妹身上的香气人家好喜欢,坐下来刚刚好。”鸠山鸣自顾自地玩弄着绢帕,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唯有金蝉翠冷哼一声,道:“恶心。”毅然决然地离开位子,离开了玄青殿。   白羽苦笑,“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莺莺师妹你就坐在这里吧,其他的等到纵横师兄回山了,咱们再说。”   “谢谢几位师兄。”柳莺莺干脆利落地坐上了雷纵横以前惯坐的位置,也就是尹朝华位子的右手边,刚刚坐下,就毫不掩饰地对尹朝华示好:“朝华师兄,人家会看手相的,要不要试一试啊。”   “好啊,好啊。”尹朝华毫不犹豫地把手掌伸了出去,可对方分明是在给他挠痒,哪里是看手相啊,却更加开心了,与柳莺莺眉目含情,咯咯地笑。   白羽蹙眉,听冷宫月凑近了耳边说:“看见了吧,她和女帝一样,是个毫无节操的女人。”白羽没有将冷宫月的话听进去,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尹朝华手心处骚弄的纤纤细手,看那纤细的手指分明是在写字“今天午夜,后山见。”他看到尹朝华的笑容更深了……   夜里,方白羽偷偷的潜伏在后山的大槐树下,他有预感,柳莺莺和尹朝华约定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柳莺莺是阎罗王在人间的身份,而阎罗王先是在昨天约会了自己,又在今天约会了尹朝华,方白羽本该由此感到嫉妒,却没有,恰恰相反,他觉得很担心,因为阎罗王昨日的话犹在耳边,“她此行下山的目的,是来帮助自己排除一些不必要的障碍,使得自己登顶的道路不再充满荆棘,而尹朝华恰恰就是自己的敌人。”   在白羽心中,如果柳莺莺单纯的诱惑尹朝华和他行不轨之事的话,自己立刻就走,没什么好在意的,可如果是要对尹朝华不利,就需要特别关注一下了,毕竟,他不想无缘无故地失去一位师兄。   白羽来到了大槐树下静静躲藏,藏了很久都没有人到来,又想起山下面的瀑布,召唤出两仪无相剑,施展缩地成寸术,往瀑布去了,距离尚远便听到男女欢声笑语的声音“咯咯咯,尹师兄你心急什么啊,人家约你出来是有正经事要说的。”   “先把该做的都做了,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   “我的小宝贝,你乖乖的听话,朝华师兄什么都听你的。”尹朝华如饥似渴,兽性暴露无遗。终于找到了他们,白羽反而犹豫起来,看他二人闹出的动静,似乎只是单纯的男欢女爱而已,与其他的无关,说不定是自己多想了呢。   忍着好奇心,白羽准备转身离去,却忽然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声音了,心道不好,冲过去的时候,瀑布边上除了凌乱丢弃的碎布条,再也没有一个人了,两人全部消失不见。   依稀能够嗅到一丝血腥气,方白羽摇摇头道:“阎罗王啊,阎罗王,你到底要做什么。”   转天,尹朝华和柳莺莺一起来到学堂里上课,尹朝华两个眼睛黑眼圈深的可怕,皮包着骨,嘴角的笑容也没了,像是一夜之间被榨干了全身上下的所有精气,垂头丧气地跟在柳莺莺的身后,如同一只即便没有牵引绳也会乖乖顺从的忠犬。   “早啊,方师兄。”柳莺莺开心地和方白羽打招呼,尹朝华则是目光古怪地看了方白羽一眼,不发一言,旁边师兄弟们都觉察到了尹朝华身上的不对劲,大多数以偷笑为主,没人敢于出口发问,方白羽眉头紧蹙不舒,想了想,把柳莺莺拉到旁边,小声地问:“你把尹朝华怎么了,给我老实交代。”   “哎呦,你小点劲,弄疼人家了。“柳莺莺努力从方白羽的束缚下挣脱出来,同样压低了声音道:“尹朝华是你的仇人,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   “他是我的仇人不假,可毕竟也有着同门之谊,在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你不许对他胡来。”   “放心吧,死不了的。”   “半残也不行啊。”   “去去去,少来烦我,要不你就去亲口问问尹朝华,人家有没有拿他怎么样的,真是烦死了。”   “莺莺!”   “别来烦我了。”柳莺莺从方白羽眼前走过,脚底重重踩在对方脚面上,大大方方地挑衅。方白羽疼的咬牙切齿,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中感叹:哎,要是叶飞在就好了,有他在这里,一定可以制得住柳莺莺的。   走回位子,看到尹朝华面容发黄,头发枯槁,精气全无,两边的脸颊向内凹陷,简直就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心中不安,毕竟,很有可能的,柳莺莺如此对付尹朝华,就是为了扫清自己身边的障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感觉令方白羽心中忐忑。   冷宫月狠狠瞪了白羽一眼,道:“看见了吧,这就是随便招惹女人的后果。”   对于尹朝华,冷宫月没有好感,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冷宫月就知道对方是一个虚伪做作,将罪恶隐藏在笑容之下的猥琐小人。尹朝华昨日主动和柳莺莺搭讪,今天就变成了这样,估计是做了不好的事情被柳莺莺吸走了阳气,想想就觉得恶心,完全是自己活该。   尹朝华的样子确实像是阳气过度损耗导致的,面黄而发枯,眼袋重,嘴唇干,浑身精力全无,无精打采,柳莺莺却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见莺莺修习的是采阴补阳的仙术,反正乍看起来是这样。   白羽没有将冷宫月的话听进去,他觉得很不安,他感觉柳莺莺,或者说阎罗王已经严重威胁到他身边的人了,这样下去,会让他充满负罪感,白羽暗暗下定了决心,得想办法把阎罗王轰走,不能让她继续为所欲为下去。   下课的时候,不给冷宫月和柳莺莺近身的机会,方白羽径直离开了玄青殿,去往后山,沿着熟悉的路径来到了青牛上仙的居所,两手抱拳,半躬身体:“上仙,白羽有礼了。”   “匆匆忙忙赶来有什么事啊,白羽。”青牛上仙每日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嚼草,每日如此,几乎从未改变。   “确有一事想请教上仙,白羽想知道,阎罗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是否可以自由进出地府?”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为何有此一问?”   “白羽只是觉得好奇而已。”   “好奇吗。”青牛上仙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声,它知道方白羽已和过去不一样了,不会对它言听计从,更不会将所有实话全部说出,甚至已经开始防备它了,不过无所谓!   沉了沉,青牛上仙道:“我第一次见到阎罗王是在一千一百年前,无涯带着我进入了地府,当时的地府之中没有光明,处处被黑暗所笼罩,阎罗王的宫殿也是如此,除了芬芳的气息再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阎罗王和无涯谈了很久,甚至睡了一觉,临走之前,无涯施展逆转乾坤之道术,创造出了一团火,使得地府之中拥有了光明。”   “阎罗王和无涯道祖睡过觉?”方白羽听了之后不禁喷饭。   “有什么好奇怪的吗,那个浪荡的女人最喜欢勾引男人了。”青牛上仙的话语之中充斥着挖苦,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得,显得很奇怪,“之后一百年又见过两次,都是因为无涯的原因,私下里我听无涯说,阎罗王是个非常厉害的女人,战斗力强大而且会施展奇术,身怀最顶级的采阳补阴之术,由此不死不灭,不老不坏。”   “果然是采阴补阳吗。”方白羽低喃。   “你说什么?”青牛上仙追问,它四蹄蜷缩,肚子紧贴地面,趴在凸出山体的山石上,肌肤碧绿毫无瑕疵如同一块天然而且巨大的美玉,向上弯曲的牛角之中蕴含着无法想象的充沛灵力,牛尾像鞭子一样拍打,倒像是一种自娱自乐的手段。   “没,没什么。”白羽敷衍着解释,“对了上仙,阎罗王能够离开地府吗?”   “无涯曾经说过,地府就如同一座牢笼,圈禁了一些做错了事又不能被杀死的人,如同收纳金丝雀的笼子。阎罗王的真身是永永远远无法离开地府的,不过她的灵魂碎片却可以,若干年来,阎罗王想出了逃出牢笼的办法,那就是将灵魂碎片附着于转世投胎,拥有九阴之体的女子身上,等到她们长大之后,阎罗王就可以通过附着在其上的灵魂,随时附身,从而达到去往人间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   “只不过被阎罗王附身的女子其实力并不一定高强,仍然需要后天的修炼才可以,一旦死了,阎罗王的灵魂便会受到一定的伤害,所以掌握她分身的动态能成为威胁阎罗王的一种很好的手段。”   “多谢青牛上仙提点。”方白羽这才明白了阎罗王为何不敢得罪青牛上仙,青牛上仙的能力是拘魂,所有魂魄不管多强一旦被它吸入体内便永远无法逃脱,而阎罗王为了在人间行走,摆脱地府的牢笼将很多灵魂碎片释放出来,附着在人类的身上,被她附身的人类虽然也可以修炼得很强大,却万万不是青牛上仙的对手,如果得罪了上仙,被它吸走魂魄的话,阎罗王的魂魄就会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承受无尽的恐怖。   “白羽,你是否是见到了阎罗王的分身。”青牛上仙问。   方白羽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确实见到了一个类似于阎罗王分身的人。”   “是女帝吧?”   “您知道?”   “当年女帝和纳兰明珠争夺山主之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多谢上仙指点。”   “白羽啊,我得提醒你一句,阎罗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你似乎没有恶意,不要无缘无故地得罪她才好。”   “上仙你放心吧,白羽自有分寸。”   “还有,两仪无相剑解封之后感觉可是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太忙了,没来的及向上仙汇报近况,要不给您表演一下。”   “算了吧,千山山主到来作为掌门弟子是需要好好配合你师父的,你去忙吧,等山主们下山了,再来我这里与我好好交流。”   “就依上仙所说,白羽告辞了。”   “去吧。”看着白羽离去的背影,青牛上仙一边嚼草,一边喃喃自语,“真是有点看不透这个孩子了。”话音未落,身边的结界产生一丝波动,一只踩着平头金莲鞋的美丽脚掌落在了青牛上仙身下的山石上,“臭老牛,指桑骂槐的真实让人讨厌。”顺着美丽的脚掌往上看,能够看到两条修长的美腿,华美的长裙以及骚媚的面容,竟然是女帝,听她的意思,白羽之前到来的时候,她便一直藏在旁边,将白羽和青牛上仙的对话全部装入耳中。   “白羽问,我答,有何指桑骂槐之说,本仙劝你不要在此地放肆,小心本仙动怒把你吸到肚子里。”青牛上仙不动声色地威胁。   “哼。”以阎罗王的高傲也不得不有所收敛,毕竟此处不是地府,将话题转移到了白羽的身上,“不过白羽这小子也真是够奇怪的,朕明明是在帮他,他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想要对付朕,简直是无药可救。” 第585章 死无葬身之地   “羽儿这孩子太重情义,不愿意你滥杀无辜,也不愿意身边人因自己而死。”   “朕以为他经历了失败已经有所改变了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羽儿受他师父影响太大,正气十足,不吃过大亏是永远没办法改变的。”   “真是够让人生气的。”   “生气,少装蒜了,你早该对今日的状况有所准备才是,话说,你到底预感到了什么,需要亲自来到山上帮助白羽度过难关。”   “灾祸!朕看到了灾祸!青牛老儿我告诉你,如果你不主动点的话,心里面的如意算盘肯定会落空的。”   “我哪有什么如意算盘,不过你说的灾祸指的是什么,可否说出来听听。”   “朕看到白羽的死亡,轮回之门的崩塌。”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别忘了朕可是能够预知未来的。”   “可是白羽他明明是天选之子。”   “所以我才要亲自过来挽救这一切。”   “你要怎么做。”   “消除白羽身边的一切隐患,特别是……拆散他和冷宫月!那个女人,就是所有灾祸的根源。”   “你不会是为了占有白羽故意编出这样的谎话吧。”青牛上仙有些不相信,毕竟冷宫月是天上地下最独一无二的女人。却听女帝道:“信不信由你,但任由白羽和冷宫月在一起,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   回到后花园的独栋卧房,方白羽不禁思忖:“青牛上仙说的不错,阎罗王对他没有恶意,如果不知好歹地开罪对方的话,不仅显得过于矫情,也会失去阎罗王对他的信任。”方白羽很清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壮大主峰的实力,阎罗王毫无疑问是一个强援,尹朝华是他的死对头,何必为了一个死对头就放弃强援的帮助呢。   猛烈的摇摇头,白羽心想:“大概是被师父身上的气质影响了吧,以前的自己绝不会生出如此怪异的想法。”走到后花园,缓缓抬起右手,金光泛起,鸿鹄仙剑现于掌中。为了解救吞噬了黑鸟内丹的小金燕,鸿鹄剑将大部分的灵魂之力注入小金燕体内,以至于现在剑身之上的光芒较之往日黯淡了不少,灵力的波动减弱了很多。方白羽却不觉得后悔,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鸿鹄投胎转世更值得了。   剑锋一扫,整个身子与手中的仙剑合二为一,舞动开来,方白羽将剑意收缩到极限,剑锋所过,仅仅能在粗壮的树身上留下短又薄的口子,“降妖伏魔、万魔皆退、剑在九天、拂云开雾、云中探月、斗转星移、万里长屠、叱咤天下、玉石俱焚。”伏魔九剑行云流水一般施展出来,自从掌握了这一套剑法,他便深深地陷入其中,感觉其中的剑招与自己的心意很相符。他方白羽不仅仅要登顶人皇,君临天下,更要降妖伏魔,建立不世之伟业,为此伏魔九剑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招数。   等到招式用老的时候,方白羽又想起了叶飞下山之前,师父特意传授的需要损耗本源力量才能发动的剑招——万物归寂,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按照师父他老人家的说法,归元寂静剑是一套不知道具体出处的剑法,为历代掌门与亲传弟子之间的必传之秘,与其说是一套剑法,倒不如说是一套仙术,威力大小与动用此仙法者的心境有很大关系。剑出之时,天地灭寂,剑扫八荒六合,以一己之力,将天地之间的一切归于死亡,使得一切喧嚣的人世归于绝对的安静,是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它以施术者鲜血和本命修为为驱动力,被损耗的部分永远不能复原。   掌教之所以将这套两伤之术传授给他和叶飞,是希望他二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拥有一套超常爆发潜能,发挥出百分之三百实力的自保之术。   方白羽试着使用归元寂静剑,感受到了与刚开始学习的时候同样的,近乎于无止尽的消耗感,感觉从动了施展归元寂静剑念头的那一刻开始,便有一个梦魇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用口器中的吸管插入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柔软地方,吸取他的精血甚至神魂。   “太可怕了。”在天地归寂的同时,自己先要陷入到绝望之中,这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能使用的剑术。   短暂的时间里,方白羽已然全身湿透,冷汗直流,口干舌燥,梦魇一般的眼睛留刻在脑海最深处,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方白羽大口呼吸,不禁想:“道生万法,端的玄妙。”   忽然听到脚步声,警戒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却是穿着青天碧水衣的柳莺莺身姿婀娜地走了过来。后花园的结界在自己出关的时候就已经被掌教撤掉,即便如此,这里依然是方栦主峰的后花园,平日里进入的人很少,柳莺莺到来的时间在他刚刚询问了青牛上仙怎样对付阎罗王的方法之后,明显过于巧合。   大概是因为心虚吧,方白羽露出警戒的神色,握住仙剑的右手攥得更紧,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柳莺莺一边向后退了半步,遭到后者一阵阵的嘲笑:“方师兄,人家是大老虎啊,你看见人家往后躲什么。”   方白羽心想也是,自家后花园,见到了自家师妹,如果没做亏心事的话有什么好躲的。当下道:“练功正入神呢,难免有些警觉,师妹见谅。”   “师兄的意思,是师妹打扰了师兄练功喽。”   “师妹你太多心了,师兄不是这个意思。”说话间,柳莺莺走了上来,凹凸有致的身材即便身在青天碧水衣的覆盖之下依然可以辨认清楚,精致的面容施以浓妆,两片丰唇笑起来的时候引人遐想万千。柳莺莺也是典型的瓜子脸,下巴颏尖尖的使得脸型看上去很好看,天然自带一股子骚媚的气质,在加上百米之外,便能够嗅闻到的说不出具体味道,却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单从诱人来讲,柳莺莺是远远凌驾于冷宫月之上的,因为冷宫月给人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似乎在远处欣赏很合适,但握在手里把玩,就是一种亵渎,会让把玩的人心里面不舒服。   走近过来,以白羽的定立也对柳莺莺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迷人气质深深折服,今天的她似乎更有味道了一些,更能让男人升起占有她的欲望。   “白羽哥哥,你干嘛紧盯着人家看啊,人家都不好意思了。”柳莺莺走近过来,用后背对着白羽,做出扭捏姿态,这感觉就好像是等着方白羽从后面抱住她。   如此近的距离下,方白羽能够清晰感受到柳莺莺身上的味道比往日更加好闻,就如同一只小手温柔地把他拽向对方。方白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忽然之间对柳莺莺如此没有抵抗力了,只能又向后退了一步。他哪里能够想到,柳莺莺今天带在身上的香囊叫做“醉梦枕”,具有着挑起男人欲望的强烈药效。   眼见白羽又往后退,柳莺莺小嘴噘起,不高兴了:“白羽哥哥,你干嘛一直后退啊,人家是妖魔鬼怪吗,你一直躲着人家,让人家好伤心呢。”柳莺莺作势抽泣起来,从后面看,眼睛红红的,竟是真的有些湿润。   桃花纷飞的后花园,一人白衣盛雪,一人蓝衣如水,不远的地方便是假山的出口,景色美的不像是真的。方白羽为柳莺莺的眼泪乱了阵脚,手足无措之际,刚好有一只鸟儿从天上扑下,推了他一把,使得他连着往前上了两步,将之前后退的距离全部返回去了。   站在柳莺莺身后,与她相隔不足半尺,两只手掌悬浮在对方的肩头,想要落下,又不敢落下,由此纠结着,直到柳莺莺用力地跺脚,踩疼了他,才终于把双手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莺莺,你不是老虎,别闹了。”   “不是老虎你干嘛不敢碰人家啊,干嘛总是躲着人家啊,好像人家是瘟神一样,人家不依,人家不依。”   “莺莺,咱俩是师兄和师妹的关系,平日里保持一定距离是应该的啊,你不要误会。”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柳莺莺大声抽泣起来,模样好可爱,惹人怜爱,忽然间扑入白羽怀中,眼泪打湿了白羽胸口的衣衫:“方师兄,你以后能不能对人家好一点啊。”   方白羽看她哭得实在可怜,恍然分不清这一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柳莺莺还是阎罗王,不忍将她从胸口处推走,两条手臂笔直向下,两腿绷得笔直,支撑身体不倒,劝慰道:“莺莺师妹,哎,阎罗王,其实……”   “方白羽!”却在最紧要关头,被一片风雪当先截断了所有的声音,白衣素雪的冷宫月站在假山的入口,向着白羽拔出了雪尘剑!   天高地广,柳莺莺趴伏在白羽肩头,狡黠的目光顺着手指缝隙射来,与站在假山出口的冷宫月遥遥对峙,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预言的存在,压根就是一场单纯的,女人之间的战争而已。   为了争抢同一个男人——方白羽!   ……   山上不太平,进入人国传道的叶飞却在罪恶之城中混得顺风顺水,他和蓑衣客一起,在气吞山河卷内度过了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通过朝夕不休的学习,将剑法圆之道,以及君子望气术两样朝华峰顶尖仙法学了个透彻。   所谓圆之道,便是本着“万法归宗,唯圆不破”的理念,将圆弧作为行剑的出发点,大开大合,后发先至,以圆破直的一种防守重于进攻的剑术,配合有去无还这样的杀伐之术,简直是天衣无缝。   而君子望气术,则是通过开启人的灵窍,辨认天地间的气运运转,操控气运达到控制敌人行动,转变天下大势,甚至看破阵法阵眼的作用。普通的仙法顶多可以操控存在于身边的仙灵之源,而君子望气术通过开灵窍,能够查看到一个人的气运是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灵窍开启的时候,叶飞感觉天地间的颜色完全不一样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现下,两种仙法都已入门,叶飞等于说成为了半个朝华峰弟子,拜在蓑衣客膝下连连叩首:“前辈不吝赐教,晚辈感激不尽。”   蓑衣客能观天下气运,怎会感受不到叶飞的特别,之所以将这两项仙术倾囊相授,是怀有着一定的私心的,希望能够以此建立师徒之谊,他日登山向尹秋水讨要山主之位的时候,叶飞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   眼见叶飞虽然没有称呼他为师父,却向他行师徒之礼,已感欣慰,缓缓道来:“叶飞啊,君子望气术脱胎于天子望气术,本是一件逆转乾坤的本事,学成之后可以观天地之气运,测六道之吉凶,除了在战斗中应用之外,还能够用来查人、辨人,这也是我将此套功法传授给你的主要原因,于人间行走,最重要的便是要认对人,否则将死无葬身之地。”   “晚辈领受了,谢前辈栽培。”   “是你在战斗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蓑衣客盘膝而坐,与同样姿势的叶飞面对面,“两件本事你虽然都学会了,但距离在战斗中应用还有很大的距离,需要千锤百炼,不断雕琢才行;另外,我毕竟曾经是朝华峰人,与朝华峰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两件本事,禁止你使用在朝华峰弟子的身上,否则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向你兴师问罪。”   “前辈请放心,蜀山同气连枝,晚辈绝不会将从您那里学来的仙术用来对付同门的。”   “记住你今天的话。”   “我叶飞对天发誓,绝不会用君子望气术和圆之道这两样仙术中的任何一种,来对付蜀山同门,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叶飞当然知道蓑衣客的顾虑是什么,他身为朝华峰弟子,按理说应该禁止本峰秘术的外泄,今日却将之传授给了主峰弟子,打破了千年以来的惯例,一个不好就可能遭来六峰共同的责难,所以叶飞一旦在蜀中千山施展这套仙法,会让蓑衣客遭到六峰的唾弃,要回山主之位的目的几乎就不可能实现了。 第586章 朝华峰的绝技   为了让蓑衣客彻底放心,叶飞才会发此毒誓。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接连学会了音律之道、圆之道和君子望气术,可说是喜获丰收,像是老天有意在进入帝都之前增强他的实力,好去面对帝都之内的佛宗强者们。   “好了,功法的传授就到这里,扶我起来。”   蓑衣客倾囊相授,叶飞对他的尊敬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赶忙起身,双手捧住蓑衣客伸过来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前辈,我陪您在山河卷里走走。”   “好啊,山河卷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还真的很好奇呢。”   “请!”神念一动,叶飞已和蓑衣客一同来到了白塔最高处,脚踩虚空,一眼望过去,白云环绕如壁垒,遮挡住了视线。叶飞随便挥手,云层从中间分出一道缝隙,以缝隙为分界线向着左右两侧分开,卷中世界全部归于视线之中。站在白塔之上,能够将气吞山河卷内的每一个轮廓一览无余。   蓑衣客问道:“你刚刚施展的可是主宰者的威能?”   “前辈慧眼,正是如此。”   “这就对了,父辈曾说过,得到气吞山河卷认可之人可以成为另外一个世界的主宰,你真的做到了一点,那还出去做什么,在山河卷里为所欲为不就好了。”   叶飞摇摇头道:“山河卷再好,总归不是我的地方,我的故乡在九州,就算是要争霸天下,君临大地,也应该是在九州这片土地上,而非山河卷中。”   “有胆识,有见地。”   “让前辈见笑了。”   “下方的生物是什么,为何从它们身上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却也不像是死人,他们都是神卷自主酝酿产生的吗。”   “不瞒前辈,牛头人战士和大黄蜂战士都是晚辈动用主宰者的威能亲手创造的,它们的身体并非是血肉,而是晚辈凝聚草木精华铸造而成,没有灵魂,绝对服从于我。”   “看他们没有眼白,就知道是没有灵魂的生物,却想不到干脆就是被你创造出来的,果然主宰者的威能不是说笑而已。”   “我也没想到身负主宰者威能的自己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说起来,还要感谢前辈的祖先创造出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法器。”   “我的祖父虽然创造了它,却没有胆量使用它;你虽然没有创造它,却能够勇敢的将它为己所用,证明你比我的祖父更适合做神卷的主人。”   “前辈过奖了。”   “不过话说话来,以此处的世界推测九州世界不难得出结论,世界确有主宰存在,而他的影响也正潜移默化地左右着九州未来的发展。”   “晚辈对此深有体会,毫无疑问,九州大地肯定是有主宰者存在的。”   “是啊。”蓑衣客举起手来,指向天边:“往西的方向运势浑浊不堪,是什么地方。”   “不瞒前辈,那是神卷之中的黑暗地带,是连身为主宰者的我都不能摧毁的相对于阳光的阴暗面。”   “连你都不能摧毁?”   “不瞒前辈,我虽然身为主宰者,但是与世界本身的发展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会产生一些分歧和冲突,深渊就是山河卷本身酝酿出的对抗我的意志,它似乎想要将神卷从我的控制下解放出来。”   “有这样的事情?”   “不是亲身经历确实很难相信,但晚辈不会对前辈说谎。”   “那就有趣了。你以世界为根基主宰万物,世界本身却在孕育对抗你的意志,由此互相对抗,保持奇妙的平衡关系,好有趣。”   “乍一听像是悖论,毕竟山河卷本身发展得越好,我身为主宰者力量就越强大,世界本身就越难脱离我的掌控。”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一个悖论,因为深渊中的气息明显是痛苦的,死寂的,是用来摧毁地面繁荣的,当欣欣向荣的空间遭到摧毁,你身为主宰者,力量也会相应的变小不是吗,到时候,神卷就有可能脱离你的控制。”   如雷霆,如霹雳,蓑衣客的一席话让叶飞产生了五雷轰顶一般的感觉。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前他一直觉得他和神卷本身是一种互相依存又互相对立的关系,是一种悖论的存在。现在听了蓑衣客的话,才猛然惊醒,自己根本就是想错了,神卷为了摆脱他的主宰,不惜制造深渊,酝酿黑暗来摧毁地上现有世界的繁荣,从而打压自己主宰者的力量,产生可以摆脱自己控制的可能性。仔细想想,他的主宰者威能变得特别强大,能够得心应手使用世界里的力量就是在卷内世界的生态环境差不多达到平衡的时候,如果生态一直恶劣下去,说不定自己早就被踢出局了。   “原来是这样,如此说起来,自己需要壮大阳光下世界生物的力量才行,好让自己不在的时候,地面上生物能够自主捍卫大地的和平。”又忽然间想到了被藏在林海中的小男孩,心想:如果那真的是九龙之卵幻化而成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很危险。   当下道:“前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的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活得久了,走过的看过的总归更多一些,算不了什么,叶飞你是否想到了什么,想到就去做吧,我还有事,就不在此地继续逗留了。”   “晚辈送您出去。”   “你为我打开离去的门就好,我自行离开,重要的事情要抓紧办,迟恐生变。”   “前辈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用不着客气,你是道宗派下山传道的使者,支持你是每一名蜀山剑派门人应尽的责任。”   话是这样说,叶飞还是亲自将蓑衣客送出了神卷,在九州世界与他道别,临别之前,蓑衣客说:他还要再去一趟皇家赌场,因为今次擂主挑战赛的赌金还没有到手。   叶飞由此联想到了蓑衣客急需用钱,当下将亲手炼制的顶级仙丹抓出一大把交与对方,在九州境内,仙丹即是财富,是难以估计的财富。蓑衣客起初是推辞的,但在叶飞一再的坚持下,还是接纳了,至此道别。   重新回到神卷当中,叶飞心情大好,感觉苍天真是很眷顾他,在他感觉自身仙术有所不足的时候,便派来了蓑衣客,将朝华峰两样顶级仙术“君子望气术”以及“圆之道”全部传授给了他。需知类似五行创生术之类的功法,是几乎所有仙人都能学到的基础仙法,没什么特点,而君子望气术却是朝华峰顶级仙术,只有朝华峰弟子能够学习。不仅如此,君子望气术脱胎于天子望气术,是由逆转乾坤之道术演化而来的,其中的神妙非普通仙法可比,自己学会了君子望气术,进入帝都向天下间最强大的和尚们挑战就变得事半功倍起来。   抬起手,叶飞试着操控虚无的气运,可惜没有成功。气运这种东西飘飘渺渺,时强时弱,他灵窍刚刚开启,暂时只能察觉到气运的存在,尚且没有办法分辨好坏优劣,更不可能随意操控。   不过心里面却很高兴,试着通过灵窍观察周围的景物,叶飞惊讶的发现,山河卷的气运非常分散,并非完整的一块,每一座山峦,每一片土地似乎都有它独立的气运存在。   “看起来,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心念一动,召唤出朝花夕拾剑,手持仙剑随便舞了个剑花,深深吸气,“刷!”蓦然紧握剑锋往前出剑,剑刃在虚空中切割出耀眼的半圆形光弧,将十步之外的一棵长势旺盛的松柏从中间切割成两半。叶飞点点头,表示满意。这才往前迈出一步,来到了被世界之树主宰的万树界内。   上一次进入神卷当中的时候,叶飞因为没有想好怎样处理小男孩,便将他带到了世界之树的面前,让世界之树封锁整个万树界,不许任何人进出。此刻动用主宰者威能轻松闯过万树界的封锁,看到小男孩无聊地趴在世界之树的树杈上,肉乎乎的手肘拖住下巴,目光迷离地望着天空中虚无缥缈的一点,像是在想妈妈。   刚刚涌起的杀念立时潮水般消退,叶飞藏身于暗处,仔细观察小男孩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没完没了地向世界树发问,对于身边的事情充满好奇,不禁心往下沉,喃喃自语道:“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啊,如果随便处理掉对小男孩对他而言无疑是不公平的,万一他真的与九龙之卵无关,而是坐井观天佛的转世呢。”   叶飞心肠实在太软,不忍心为了心中的一个猜测便滥杀无辜,走出阴影来到小男孩的面前,小男孩很有警戒性,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便警戒地抬起头望过来,看到是叶飞非但没有任何开心的表现,反而一副愁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倒是他身下的世界树将所有枝条全部向下,平贴地面,对于叶飞表示臣服。   叶飞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捏住小男孩的鼻子,问:“张牙舞爪的,吓唬我啊,小心我一巴掌拍死你。”   小男孩努力地挣扎,想要脱离叶飞的魔爪,可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气急了扑上来,心中发狠一口咬在叶飞的身上,却比石头还要坚硬,反而把牙齿崩掉了半颗。   “哎呦。”痛的捂住嘴,想叫又叫不出声,样子搞笑。   叶飞随便挥手,一阵玄风卷起,将他往后推飞十几米远,直到后背重重撞在世界树越发庞大的树身上方才止住退势。   “胆敢对主宰不敬,你小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叶飞将声音贯通天地,恫吓对方。   却对小男孩没什么作用,他咬着牙站起,像个小豹子似的望过来,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屈,又一次令叶飞联想到了自己的当年,无奈之下命令世界树,让世界树代替自己困缚住了小男孩,这才将对方降服。   小男孩全身上下被世界树的枝条五花大绑,甚至连不断叫嚣的嘴巴一道封死了,叶飞看他的模样觉得好笑,再命令世界树解开小男孩嘴巴上的束缚,将他带到自己面前,充满威严的问:“你这孩子,为何见了我就像见了仇人一样,到底知不知道好歹,我可是救了你的人。”   “我才不要你救呢,我本来自由自在地生活的好好的,却被你带到了这片树林里,如同坐牢一样终日里过着失去自由的生活,不管你是谁我都恨你,我要和你拼命。”如果没有树枝的困缚的话,小男孩现在一定是拳打脚踢的,样子颇凶。   “对于自由充满了向往吗,你可知道自己差点连命都失去了。”   “我天生地养,命硬的很,用不着你来管。”   “记得上一次就告诉你了吧,我就是天,你是我生的,当然也要我来管。”   “你是天?开玩笑,天才不会像你这么让人讨厌呢。”   “呵呵,有意思,就因为我束缚了你的自由你便如此恨我,那好,我现在就将自由还给你,看你能够活多久。”叶飞大手一挥,一道黑色的旋风带着小男孩升空,将他送到了不知名的远方,叶飞举起右手挡住眉梢,迎着太阳遥望小男孩离去的方向,咧嘴一笑:“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   回到九州的时候,叶飞马上察觉到屋外有人,推门出去,果然看到了拓跋烈贴身总管岳总管的身影,岳总管见到他,几乎就和看见了自己的主子一样,露出与第一次相见时截然相反的谄媚笑容,低头哈腰,像是一只老哈巴狗:“叶道尊,您总算回来了,殿下有请。”   叶飞礼貌地与他道谢:“辛苦了岳总管。”当下走向拓跋烈的屋子。   山河卷中的一个月大概相当于人世间的一天,拓跋烈如此心急如焚地等待自己,叶飞能够想到的无非两点原因。一点是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关心自己的健康;第二点,算算时间,只怕帝都那边传来消息了吧。 第587章 蠢蠢欲动   赌注已经押下,唯有奋勇前行这一条路可以走,对叶飞来说如此,对拓跋烈来说更是如此,叶飞毕竟是仙人,遇到打不过的敌人还能逃回蜀山寻求庇护,拓跋烈却已经没有退路,从他决心加入到九龙夺嫡之战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只能一路走下去,直到死为止。所以从心情上来说,拓跋烈比叶飞更加着急,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   拓跋烈所在房间的门外站着他从边境带来的士兵,每一个都高大威猛,气势不凡,见到叶飞走过来,还是恭敬行礼,叶飞颔首示意,有力地扣门,不一刻功夫,屋们便从里面打开,拓跋烈被边境的冷风侵蚀得过度苍老的面孔带着几分雀跃从门的后面出现。   “叶道尊你可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叶飞昂然走入进去,进屋之后,看四下无人,安玲珑又没在房间里,心道:好巧。却被拓跋烈引着走到了茶桌旁,被他亲自倒上了茶水,茶是冷茶,叶飞没有喝,却由此明白了拓跋烈的心情比预想中的还要迫切,急躁。   “王子殿下,是不是皇城那边传来消息了?”叶飞干脆直奔主题。   “一切都被道尊言中了,父皇托人带来消息,命本王严查幕后黑手,打击无面杀手集团余党,于十日之后回皇城交差。”   “万岁陛下只说了这些吗?”   “父皇他还说,十日之间,金陵城内的生杀大权由我掌控,务必将一切相关人等捉拿归案。”这样说的时候,拓跋烈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了一道缝,从缝隙中往楼下看:“为了完成此项任务,父皇他专门调遣了负责镇守南境的千人军给我,允许我可以大开杀戒。”视线尽头,整备有素的千人军排成一个方阵,在楼底下等候他的差遣。   听了拓跋烈的话,叶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才知道拓跋烈为何会如此急切地寻找他,还好只是在神卷中呆了一个月,如果耽搁得更久的话,拓跋烈估计会自乱阵脚了吧。   沉眉思索良久,说道:“表面上看起来,陛下赋予了您很大的权力啊……”   “话是这样说,但如此的权力本王怎能乱用,稍有不慎可是会万劫不复的结局。”拓跋烈出身帝王冢,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对于这件事情,皇子殿下您怎么看?”终于抬起头望向拓跋烈,看他身穿戎装,身形高大威猛,却为亲生父皇的旨意辗转反侧,可见出当今万岁拓跋圭,那个深居幕后的帝王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   “父皇想要本王严查,不外乎两种可能,其一是,父皇希望本王借此机会为金陵城洗牌,使得原有的权力架构彻底改变,建立新的秩序;另外一种可能是,父皇他大概对行凶者全部死亡,没有抓到一个活口的结果不太满意,敦促本王不可以包庇幕后主事,使得三哥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皇子殿下认为应该如何?”   “本王认为,金陵城的地方势力是万万不能动的,否则会遭到大哥的凶猛反扑,成为他眼中的二号敌人。”   “殿下是这样想的?”叶飞站起了,走到拓跋烈身边,将敞开一道缝隙的窗户重新关好,让整间屋子进入到绝对的安静当中,“殿下以为,不清洗了金陵的地方势力就不会成为大皇子眼中的二号劲敌了吗?殿下难道不知道,您此行回朝,无论如何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吗!”   叶飞的声音很轻,语气轻描淡写,但却字字清楚地重击在拓跋烈内心深处,让他哑口无言。   “殿下啊,您怎么还没有想明白呢,从您接受了陛下的皇旨来到金陵城办差的那一刻开始,您就已经抽不得身了,此次还朝,无论带去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无论是站在大皇子一边,还是十皇子一边,或者依旧保持中立,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因为您特殊的身份,因为您身上背负的各种荣耀,因为与您相关的种种势力强大的贵胄王权。因为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您离开边境还朝,便一定会遭到方方面面的压力和忌惮!”看拓跋烈低头不语,叶飞话锋一转说道,“依叶某的意思,皇帝陛下是在给您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一跃而起,与大皇子和十皇子鼎足而立的机会。”   “叶道尊的意思是,本王应该血洗金陵?”   “不是血洗金陵,而是血洗令狐悬舟!无面杀手集团取代芊芊的位置暗杀掉了三皇子,而芊芊姑娘又出自红楼之中,作为红楼的主人,令狐悬舟无论是否真的有罪,都应受到株连,获得应有的审判。”   “你是想让本王……”   “以最快的速度将芊芊和令狐悬舟全部缉拿归案,押送帝都,交由皇帝陛下亲自审判。”   “真的要这样做吗?”   “您如此做,既可以给慕容白石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您的厉害,从此再不敢轻视于您,又能给您的父皇一个交代,至于最后审判结果如何,全要听从您父皇的意思,您完成了任务,得到您父皇的信任已足够了。”眉目一转,叶飞的语气冷酷起来,“不要忘了,帝国说到底是您父皇一手建立起来的,与其努力平衡方方面面的关系,不如独树一帜,百分之二百完成当今陛下交代完成的任务,以此换取他的信任和看重,不碰慕容府,是让陛下他看到,您无意与大哥为敌;捉拿令狐悬舟,是让慕容白石看到,所谓的地头蛇在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想要捉拿随时都可以动手,由此给予震慑。做完这两件事情,就可以安心上路回帝都了,令狐悬舟死与不死,都不再与您相关。”   “可本王还是怕……”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怕,不要忘了,我叶飞也将自己的命押在了赌桌上。”   “那就如叶道尊所言,以命相搏吧。”   “对,以命相搏!既然矢志创造一番伟业,便不要再缩手缩脚,瞻前顾后,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一往直前,登顶人国至高。”   “本王明白了。”   叶飞向前伸出手,“殿下您放心,若这场豪赌输了,叶某将为您陪葬;但若赢了,叶某要的不仅仅是国教之礼,还要彻底将佛教从人民的信仰中清除出去。”   “叶道尊,我们一定能赢的对吗。”   “只要殿下相信我!”   “一定!”   “一定!”两人的右手紧紧相握在一起,这与身在蜀山时少年人之间的义气之盟不同,叶飞与拓跋烈之间的约定,是男人之间的结盟与承诺,从此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或登顶至高,或玉石俱焚!   前进,一往无前的前进,因为身后早已没有了退路。   ……   三日后,帝都长安,   光明殿上一片光明,当今陛下,九五至尊拓跋圭一如以往地端坐高处俯视下方的臣子,疲累的目光之中含有着三分的惊喜、三分的疑惑、四分的赞扬,“烈儿率领军队包围了令狐府整整三天三夜,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殿下之人身穿禁卫军的服装,额头紧贴地面,“启禀陛下,烈王爷在接到旨意的第三天,便率军包围了令狐府,将府上围得水泄不通,令狐悬舟负隅顽抗,死不投降。”   “好啊,好啊,一个地方的宵小胆敢抵挡我帝国军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老皇帝表情厌恶凶狠,“那慕容白石呢,烈儿可对慕容府下手了?”   “启禀陛下,烈皇子逮捕令狐悬舟的理由是,无面杀手集团在令狐悬舟掌控的红楼中潜伏已久,令狐悬舟有着包庇之嫌,其他一概人等,暂时不予缉拿或者追究,所以慕容府平安无事。”   “秉公办案,公正无私,烈儿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能够做到这一点真的非常不错了。”   殿下之人沉默,没有跟随皇上的话语对于帝国的皇子做出更多的评价。   “这件事情烈儿做的不错,看来朕的担心是多余了,传我的命令,再调派一个千人军给烈儿,让他务必将令狐悬舟缉拿归案。”   “启禀陛下……”   “有什么事情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启禀陛下,据可靠消息,烈皇子是等到道宗的下山使者出关以后,与他进行了商议才做出缉拿令狐悬舟的决定的,所以看起来,缉拿令狐悬舟的主意大概是道宗使者给殿下出的。”   “哦?是那个叫叶飞的年轻人吗?”想不到当今万岁只是听了一次叶飞的名字,便能够牢牢记在心里。   “陛下圣明。”   “如此说起来,烈儿是铁了心与道宗为伍,以此扩充实力,加入战局了。”   “陛下圣明。”   “道宗……道宗……呵呵,当年朕从佛宗那边借力上位,烈儿居然居然想效仿朕当年的做法从道宗借力,以求上位,真是胆大妄为的决定啊,佛宗在人国根深蒂固,岂是随便能够动摇的,烈儿此行还朝,灵隐寺那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微臣也是这个意思。”   “这样,收回朕刚才的旨意,继续加派人手关注金陵城的动态,若烈儿剿灭令狐悬舟的行动失败,朕会考虑处罚他的。”   “陛下圣明。”   “烈儿啊,让朕看看,你和你信赖的道宗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完成不了,那么就不要回帝都了,回来之后也只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   帝国境内屡屡出现问题,与皇帝陛下交流的不是他的至交好友拓跋子出,却是这个始终分辨不清真实面容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屡次如此,殿下的男人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他与皇室之间又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   空气中充斥着紧张和压抑,自二十年前令狐悬舟与三大家族最后一战奠定了金陵城现在的格局,已经整整二十年,最是繁华的金陵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如此紧张的气氛了。   如同要塞一般的令狐府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令狐悬舟的私人卫兵坐镇墙头,与只有一墙之隔的帝国千人军对峙,火盆燃烧,以三十米为间距摆放,将金陵城的夜空映照的充满血腥。黑道的王者已经整整二十年没有如此严阵以待了,他早该想到从叶飞入城的那一刻开始,安逸的生活便将彻底改变。   帝国千人军将令狐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全部身穿锁子甲,头戴钢盔,手持帝国武器库特制的连弩,将矛头对准了城墙上的令狐悬舟私人护卫军,只要拓跋烈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将令狐府化作废墟。帝国军队分为百人军、千人军和万人军,其间的区别只在于人数的不同而已,顾名思义,帝国百人军是由一百个人组成的帝国军队;帝国千人军是由一千个人组成的帝国军队;帝国万人军是由一万个人组成的帝国军队。百人军、千人军和万人军在装备上没有任何差异,百人军的军团长在帝国境内被称之为百夫长,千人军的军团长在帝国境内被称之为千夫长,万人军的首领被称之为将军。也就是说,一个千夫长能够控制十个百夫长,一个将军能够控制十个千夫长,一百个百夫长。此外,将军之上还有上将军,上将军领兵不设上限,听从当今万岁的直接调遣。   帝国军队和地方官府是完全不相同的两种感念,官府中的衙役大部分是当地士绅的亲戚,只有捕头是中央派下去的,经历过武人的考试,捕头在地方上面没有势力,安排不动衙役们工作,所以地方政府一派混乱,毫无战斗力,根本起不到维护当地治安的作用,只能充当当地士绅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走狗。帝国军队却不一样,它是一支直接隶属于皇帝陛下的队伍,分为南军、北军、边军还有禁卫军。 第588章 一份大礼   南军是镇守在帝国南境的军队,由上将军统领;北军是镇守在帝国北境的军队,同样由上将军统领;两支军队人数都在五万左右,是保证帝国安定的屏障。而禁卫军则是负责维持帝都治安的,人数虽然只有一万人,但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禁卫军统领理论上与南北境两位上将军平级,实际上地位稍高,毕竟是陪在皇帝陛下的身边,最被陛下信任的人,是亲信中的亲信,日常不允许与任何王公大臣存在私交。在这三大军团之上,被大将军王统领的帝国边军,其规模在二十万到五十万之间,数量甚至超过三大军团人数的总和,由帝国大将军王统领调度,负责镇守帝国所有的边境,按照帝国的法律,大将军王地位在上将军之上,但并无直接隶属关系,大将军王还朝之前必须经过皇帝的允许,可以携带的护卫随从不超过一百人。   被调遣来金陵的就是帝国南境的军队,仅仅是一个千人军团而已,却仍旧能够看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组成方阵移动的时候步伐整齐划一,摘下背后劲弩瞄准目标的时候,队员之间自动分成两排,前排下蹲,后排往后退一步举起手中的连弩,瞄准了城墙上面的官兵,端着连弩的双手纹丝不动。   拓跋烈坐在一匹通体白鬃的骏马背脊上,铠甲穿戴整齐,显出少将军应有的气质。他手中的兵器有些特别,寻常长枪紧邻枪尖的地方加装了月牙形的刀阔,长约七尺,通体彩绘,锋刃之处萦绕着浑浊血腥的气息,一看就曾长期浸染鲜血。如果方白羽在场的话一定看得出来,这件兵器被称作方天画戟,是只有高层军官才能使用的兵器。   叶飞坐在墨玉背脊上,与拓跋烈并排,为了今天晚上的战斗他特意为墨玉打造了全新的马鞍,一袭青衣坐在上面,如同是将军身边的军师,双手勒住缰绳,几乎没有任何防护手段。墨玉一身黑鬃锃亮,与旁边的白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身材也比白马高大,吐气的时候底气十足,不安分地踱步能够将砖石地面踩裂,这是墨玉开启灵智之后叶飞第一次坐在它的背脊上,感觉比之从前,气势上面增强了不少,性格相对安稳,不再像过去那般暴躁了。   与白马并行,高出对方一个身位,引来拓跋烈的惊叹,连连询问墨玉的出处,叶飞只是敷衍着回应他“墨玉只是一匹野马而已,野马而已。”   “哗!”守城的军士们忽然之间变幻了阵型,后排将士顶盾上前,严阵以待,簇拥令狐悬舟走上了墙头。令狐府的私人卫兵其装备之精良甚至犹在帝国千人军之上,卫兵们穿在身上的都是重钢甲,有小拇指那么厚,头戴钢盔,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矛尖从盾牌互相咬合的缝隙中往前伸,形成寒森森的枪林。他们的动作也很规整,想必日常里操练不少。由此就可看出令狐悬舟的老谋深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作为黑道王者的令狐悬舟向来不放松自身的护卫,勤于操练,毫不吝啬的购置装备,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守城的是令狐府私人护卫兵,一部分顶盾簇拥令狐悬舟登上城头,一部分弯弓搭箭对准了城墙下的帝国千人军,箭头的尖端全部燃烧着火球,在夜空下显得分外耀眼。   “叶兄弟,叶兄弟在吗?”令狐悬舟底气十足地呼唤,越是大阵仗,他越要表现出从容和冷静,只有这样才能够稳定军心,不在内部出现乱子。   叶飞早料到他会如此,早有准备,驾马往前进了一步,高声道:“令狐老哥,贤弟在这里呢。”   “叶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啊,我让你带给烈皇子的话,没有带到吗。”令狐悬舟与叶飞隔空喊话,声音却都能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一点都不显得虚无缥缈,可见出都有着不凡的功力。   “令狐兄,你让我带的话我已经向皇子殿下转达了,只是,局势有变,三皇子的陨落令当今陛下悲痛欲绝,矢志彻查到底,你没看到吗,就在三天之前,特意调了一支帝国千人军过来,命令皇子殿下一定要彻查此事,皇子殿下也是没有办法,才来府上请您的。令狐兄,皇子殿下只是希望向您了解了解案情,咱们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伤了和气对大家都不好你说呢。”   “了解案情何必要封锁我令狐府,叶兄弟你肯定是骗我呢。”   “不瞒令狐兄,皇帝陛下点名将所有相干人等带去帝都由陛下他老人家亲自审判,您和芊芊都是被传唤的对象,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   “带回帝都审判?审判什么?舟某名下那么多产业,无面杀手集团取代了芊芊暗杀皇子殿下,我哪里能够知晓的,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呢!叶兄弟啊,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劝劝烈皇子吧,劝他务必明辨是非,还舟某一个公道。”   话音落时,拓跋烈骑马向前行了半步,似要举起手中的兵器,被叶飞拦下,继续与令狐悬舟交涉道:“令狐兄,皇子殿下那边我已经极力地劝荐了,但是陛下的命令不能违抗,殿下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就连帝国军队都抽调出来了,皇帝陛下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烈皇子无论如何也无法违背陛下的意思。这样好了,令狐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和叶某走一趟,叶某保证你一路上舒舒服服地,到了帝都和皇帝陛下聊两句,把事情说开了也就完了。”   令狐悬舟注意到了拓跋烈细微的动作,意识到很有可能是自己之前的无理开罪了对方,现在遭到报复,后悔都来不及,却又哪里知道,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细节其实是叶飞和拓跋烈一早安排好的,他们是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办这件棘手的事情,“叶兄弟,不是舟某不相信你,只是人都已经死了,舟某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路上的时候你尚且能护我,但进入帝都以后肯定就会被收监了,到时候肯定会任人宰割,在劫难逃。”   “令狐兄,事已至此,想要不担责任的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呢,不要忘记了,无面杀手集团就出自你名下的产业之中,陛下那边必要的问询总该是有的,你说呢。”   “问询?现在无面杀手集团全灭,我看你们是想拉我做替罪羊交差吧。”   “令狐兄你千万别误会了,烈皇子秉公执法,绝不会做出那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来。”   “叶兄弟,我问你,难道就非要弄到如此的地步吗,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吗?”   “令狐兄,烈皇子是来自帝都的钦差,直接接受帝都的调遣,他也是身不由己的。兄长你现在下来,叶某用性命保证一路上好吃好喝,平安无事;如果非要弄到兵戎相见的话,肯定就不是普通的调查那么简单了,到时候烈皇子想要保您也做不到了。”   “哎,既然如此,就躲给我些时间,容舟某好好想一想吧。”守卫簇拥下,令狐悬舟走下了城楼,他步伐沉重,表情严肃,心情跌至谷底。九州人国流传着一句话,官府衙役敲门,如同一只狗蹲在你面前向你要吃的,给些钱财就可了事;帝国军队一旦出动,就绝不会是一些钱财能够解决的问题了,铁蹄踏过之处,必然是血流成河尸骨无存,任何无谓的抵抗都被视作敌对行为,从而遭到残酷的清洗。   自出生行伍的拓跋圭登基以来,帝国连年对外用兵,几乎将没有大门派镇守的地方打了个遍,罗刹圣城坍塌、塞外六部被打压得只能逃往荒漠之中,各大妖族藏身的秘境被洗劫,妖族沦为囚徒,过上了猪狗不如的生活,凡此种种,都是帝国军队的杰作。   军队在对外扩张的过程中越战越强,有传言称,帝国千人团能够与普通仙人硬碰硬,虽然无实据可靠,但其战斗力由此可见一斑,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如果铁了心顽抗到底的话,需要做出玉石俱焚,前业尽毁的准备。   走下城墙的令狐悬舟心情沉重,步履蹒跚,白发丛生,从两鬓向头顶蔓延如同老了十岁,今日之祸,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虎姐早在城墙下方等他,一身贴身软甲将身体各处包裹严实,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怎样了,舟哥,是否形势不妙?”   令狐悬舟拍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抚,再向黑暗中招手,从影子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黑衣人,吩咐道:“去,去找慕容白石,就说我令狐悬舟向他求援。”黑衣人得到命令,从新消失在阴影中。   令狐悬舟拉着虎姐走到一边,小声道:“听叶飞的意思,似乎是皇帝有意捉拿我,如此一来,令狐府只怕是危险了。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顽抗到底,拼得玉石俱焚,宅子后面有一条通道连接着郊外,你我抵抗到底,实在打不过了可以从密道离去,但长久经营的家业肯定是保不住了;还有一条路,就是我现在就出去,随他们一起回帝都,是死是活不得而知,但路上有叶飞守着当可安然无忧。”   “舟,不行,那拓跋烈一副小人嘴脸,你落在他手里只怕会受尽折磨的。”   “拓跋烈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叶飞,有叶飞护着,路上应该能安然无恙;更何况,我令狐悬舟何许人也,真要来硬的,难道怕了他不成,大不了家业不要了,做个亡命徒好了。”   “悬舟!既然拓跋烈最信任的是叶飞,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叶飞故意安排的呢,他是不是想要阴你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帝国军队的调遣需要皇帝的直接命令,拓跋烈一定是得到了命令才会来这边捉拿我的,三皇子的死,总归不能通过一群死人的尸体简单了事。”话锋一转,令狐悬舟将虎姐搂入怀中:“乖宝贝,我已派人去慕容府,询问他的意思,这一切究竟是皇上的命令还是拓跋烈的个人行为,亦或叶飞的栽赃陷害不久便可见分晓,虎儿,你要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   “悬舟,我与你同进同退。”虎姐哭的梨花带雨。   “还没到玉石俱焚的那一步,虎儿你记住,在我离开的时候,令狐府由你做主,你要好好打理才是。”令狐悬舟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悬舟你不能走,人家不让你走。”   “该来的总归会来,不要忘了我背后的势力,如果铁了心抵抗到底的话,别说是一个千人军,就是万人军打上三天三夜都攻不下令狐府,但我不想那样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做到如此地步,因为那样一来,我在金陵的苦心经营就都白费了。”   “悬舟……”   “总之,如果我不再了,你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寻找各方关系疏通帝都人脉,将我捞出来,不要怕花钱;第二件,替我打理名下的所有产业!”   虎姐扑入令狐悬舟怀里,嘤嘤地哭,伤心极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目光却暴露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叶飞啊,叶飞,与你结盟果然是对的,现在将令狐悬舟带往帝都,他名下的产业便都落入我的掌中,大可以趁机洗牌,在重要部门安排下自己的人,就算他日悬舟回来了,产业里的人也早就不是他的,所谓令狐府,不久之后便会由我虎姐掌控,要改名换姓了。   哈哈哈,刚刚结盟就送给人家一份大礼,人家一定要好好报答,以身相许才是呢!”虎姐心里面乐开了花,表面上仍然嘤嘤哭泣,彻底蒙蔽了令狐悬舟的心。面对令狐悬舟的一片痴情,说她是蛇蝎毒妇也不过分。   …… 第589章 切断所有退路,沈飞的算计   夜风如刀,慕容府上下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慕容白石坐立难安,拖着肥胖的身躯来回踱步,最得宠的小妾不知趣地上前嘘寒问暖,却不小心能巧成拙,将慕容白石绊倒,两人滚在一起。慕容白石由此大怒,命令手下将小妾拖出去,鞭刑二百。   女人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慕容府,但慕容白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是真的害怕了,比之首当其冲的令狐悬舟还要畏惧得多,令他惴惴不安的是,令狐悬舟一旦被捉拿了,下一个目标是否会是自己呢?   却就在这个时候,府外传来了动静,说是:“令狐悬舟的使者前来求见。”   慕容白石犹豫着搓手,考虑是否应该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见一见对方,可身后的阴影已然化作人形,使者突破层层阻碍,来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家主,关键时候,老朋友的使者都不愿意见了?”使者的声音阴冷、沙哑,府上的侍卫们立时包围上来,用枪尖对准他。   慕容白石挥挥手,示意他们全部下去,对使者道:“令狐老弟带来了什么消息?”   “我的主子本来是想向您求援的,但看您现在这副慌张的样子,只怕是自顾不暇了。”   “是啊,你回去告诉悬舟,就说皇帝已然动怒了,要求拓跋烈彻查此事,老哥劝他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现在就投降随拓跋烈回帝都,以老哥我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把他从监狱里面赎出来,可如果一直顽抗下去,帝国的军队一定会将他府上的要塞推平,他应该知道帝国军队的威力。”   “呵呵,慕容家主说的还真是轻松,去往京城肯定会被当成替罪羊了,九死无生的。”   “那又能怎么办呢,陛下动了雷霆之怒,命令拓跋烈彻查此事,别说是他令狐悬舟,就算是我这个皇亲国戚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战战兢兢的,生怕被牵连到。”   “如果不是你当时给拓跋烈开了绿灯,他也不会查到芊芊姑娘的身上。”   “你是不是蠢啊,我当时如果没给拓跋烈开绿灯,现在的下场可能比令狐悬舟还惨。”   “呵呵,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结盟了,这就是所谓的盟友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通天教与大皇子的结盟到此结束。”话音落时,令狐悬舟的使者重新融入阴影当中,看得慕容白石胆战心惊,慌张地问:“听你谈吐不俗,你到底是谁!”   “一个你绝对得罪不起的人!”使者留下了来到慕容府的最后一句话。   使者悄然退去,慕容白石的身后又再出现一个人,此人穿着不俗,是他的贴身护卫,也是慕容皇后派到他身边的眼线。   “与令狐悬舟的结盟非常重要,如此回答是否不妥?”这人直截了当地问。   “不妥?哪里不妥?老子的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理会别人的死活吗,少说废话,回去禀告姐姐,就说关键时刻,保命要紧,令狐悬舟走了,我们还可以扶植其他人成为第二个令狐悬舟,顶在明面上继续掌管金陵城的钱路,至于通天教,那本就是一个与佛宗水火不容的教派,与他们及早断绝关系才能够得到佛宗更多的支持。”   “哎。”意识到慕容白石的贪生怕死,此人长叹一口气,身形逐渐变得虚淡直至最后消失。慕容白石在他离去之后,走回自己房间,偷偷摸摸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是针对令狐家的行动开始之前,叶飞偷偷潜入府上,通过飞刀钉到他床头的,打开纸条之后,上面留着一行血字:“我是叶飞,随时可取汝头,想要活命就给我老实呆着,做个缩头乌龟!”   叶飞的实力慕容白石是亲眼见过的,一剑可以摧毁半边城墙,此刻悄无声息地潜入府上,避过了他身边所有护卫的耳目将一张纸条随着飞刀插入他的床头,慕容白石怎能不害怕呢。   慌张的踱步就是因为这张字条引起的恐慌,他的心中充满了犹豫,犹豫是应该听从叶飞的警告呢,还是应该力挺令狐悬舟维持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呢,最终选择了前者,毕竟他的命价值千金,没必要担负如此高的风险。   所以,真正的胜利者,其实是叶飞!是他希望趁此机会算计令狐悬舟,将他的产业以及通天教在金陵城的势力全部归于自己的盟友麾下,由此设计了一场毫无漏洞的阴谋,从拓跋烈说出皇帝陛下的圣旨的那一刻开始,一个借刀杀人,趁机收拾了令狐悬舟的计划便已在他心中悄然形成了,一切都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惹得起,有些人惹不起,叶飞就是那个绝对不要招惹的人,他之所以要对付令狐悬舟有三点原因。第一点,令狐悬舟当日在赌场将身家性命输给他,此后却当做没事人一样,非但对他的示好不领情,反而不断找机会力图除掉他,与洛萨战斗濒死的时候,全城草药被采购一空就是最好的例子;其二,虎姐虽然也曾经要置他于死地,但总归有软肋存在,而且态度转变得很快,一看形势不利马上由死对头变成了盟友,为此出卖了有关杀手集团和令狐悬舟的重要情报,是个比令狐悬舟更加值得信任的人,带走令狐悬舟,不管是活着回来还是死着回来,虎姐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上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其三,皇帝陛下那边不满足于一堆死人作为三皇子遇刺案的结案,想要亲自审问相关人等,而在与案子相关的人群中,令狐悬舟的后台背景是唯一不能拍到明面上来的,而且与他有着深刻的仇怨,亲眼目睹了通天教的种种暴行,叶飞无论如何都要打压这个教派。以上三点原因,导致了叶飞在听到拓跋烈对于皇旨的解释之后,产生了趁此机会绊倒令狐悬舟的念头,想就去做,先是巧舌如簧地说服拓跋烈相信他,绊倒令狐悬舟能够得到万岁陛下的信任;接着去往慕容府,警告慕容白石不要插手此间的事情,断了令狐悬舟唯一的后路,叶飞很清楚,类似慕容白石之类的达官显贵对于性命的珍惜超乎想象,只要给予他足够的恫吓一定能够阻止他的行动。果然如他所料,慕容白石再三犹豫之后,最终拒绝了令狐悬舟的求援,由此将令狐悬舟逼入绝路。做完这两件事情,叶飞还仔细设想了与令狐悬舟对话的种种可能性,设想他会说些什么,自己要怎样回答,才最有可能让他放弃抵抗乖乖的从府上走出来,为此,他甚至在行动开始的最后时间,潜入令狐府,告知了虎姐自己行动的目的,并要求她做好准备,无论如何劝说令狐悬舟放弃抵抗。   机关算尽,令狐悬舟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叶飞宰割。他这辈子做错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得罪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得罪的人。叶飞这个人,初次见面敬你三分,主动示好;见你冷脸相对就收起示好之心,转为防备;一旦发现你不怀好意,居心叵测,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反击,直到将你逼入绝路为止。   更可怕的是,叶飞的算计向来都会在不起眼的地方,让你防不胜防。黑道的王者这一次彻彻底底地败了,无论是抵抗到底还是主动走出要塞,都已经是败了,败在低估了叶飞明辨是非的能力,败在之前对叶飞的算计太不入流,被叶飞轻易识破,甚至直到现在,令狐悬舟都觉得叶飞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只能说太天真了,他完全低估了叶飞心中的决断力,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后算计,叶飞早已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令狐悬舟是一个注定要出局的人,从沉迷于虎姐造就的温柔香中开始,他就注定要出局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叶飞没有出现的话,他大概还能在金陵城至高的位置上多呆一段时间,可现在叶飞出现了,他又和叶飞为敌,所以只能从那个位子上摔下来,狠狠落地,摔得焦头烂额,体无完肤。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当一个人失去了争胜之心,固执的守卫曾经的辉煌的时候,他的败局便已经注定。慕容白石是令狐悬舟最信任的朋友,虎姐是令狐悬舟最亲密的爱人,结果关键时刻,两人同时背叛于他,令狐悬舟这位黑道王者的结局可谓悲惨。然而并不值得别人同情,因为他当年也是踩着别人的尸骨崛起的,是他亲手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打入冷宫,被虎姐这个小三勾去了魂从而造成了今天的一切。所以,一切都是他的咎由自取,若现在陪在他身边的,是当年同甘共苦的结发妻子的话,说不定,事情的结局就可以改变,可惜,世上并没有如果。   夜深的时候,从海上飘来了一朵云,在金陵城降下了大雨,豆大的雨滴落在战士们的铁甲上,顺着外圈轮廓流淌向下,逐渐浸湿了他们的眼睛和嘴巴,但持枪或者握弩的将士们不敢异动分毫,更不敢伸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们都很清楚,兵戎相见的时候,哪怕只是多一次眨眼,就可能人头落地。   气氛由严肃逐渐转变成悲凉,众人的心中仿佛压抑着眼泪,渴望马上逃离此地,哪怕成为孤魂野鬼也好,战场之上,最无辜的就是战士,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掌握自己的命运,掌握兵锋指向何处。   焦躁等待中,黑衣人出现在令狐悬舟的身后,为他带来了他最不愿意听到消息。   “慕容白石啊,慕容白石,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舟某看错了你啊!”令狐悬舟捏碎了虎椅的扶手,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怎么办堂主,是否要召集弟兄们抵抗到底?”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虎姐看出他心中的犹豫,目光一亮,泪水瞬间涌出,哀嚎道:“悬舟,咱们和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你可千万不能出去啊,去了帝都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令狐悬舟心中一暖,粗大的手掌穿过发丝抚摸虎姐的面庞:“哎,换做早年,玉石俱焚又能怎样,我令狐悬舟眉头都不皱一下,可现在我已经有了你,怎能还像过去一样不顾一切呢,怎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受苦呢。”   “悬舟!”虎姐抱住令狐悬舟的膝盖伤心地哭。   “容我想一想,容我想一想到底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了。”令狐悬舟陷入到得势以来最大的绝望当中,若死战到底,帝国军队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到时候别说是令狐府,甚至整个金陵都可能遭到血洗;可如果就此出去,随他们进入帝都,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很可能是残酷的审判,极有可能成为整件事情的替罪羔羊,最终尸骨无存。令狐悬舟很明白眼前的形势,踌躇不前的原因是因为无论选左还是选右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可悲啊,灾难悄悄降临的时候我令狐悬舟竟无任何抵抗的能力,已经颓废到如此的地步了吗。”令狐悬舟重重地叹息,毅然站起向门外走去,“我要再上一次城楼和叶飞好好聊一聊,如果说现在有人能帮到我的话,那这个救我的人只可能是叶飞了。”   ……   大雨滂沱,叶飞用仙力笼罩了他和拓跋烈,使得雨水不能打湿身体。拓跋烈看了看天空,问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令狐悬舟若还是不出来,我们是否要展开进攻?”   叶飞回应他:“不急,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作战的最高境界,令狐悬舟的所有后路已被我提前断绝,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求和,再多等等,我相信天亮之前便可以见分晓。”   “可是战士们已经很疲劳了,我怕长此以往,军心下降。”   “相信我,再多等等一小会而,以现在的兵力硬攻令狐府胜算不大。”   “区区令狐府,怎是我帝国千人军的对手。” 第590章 一代枭雄   “殿下可不要小看了令狐悬舟,他身边除了普通的护卫兵之外,还有青龙帮以及很多流落在九州的散仙,非常不好对付。”   “有这样大的势力?”   “当然。”   “那便依道尊所言,再耐心等一会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殿下。”说话间,城墙之上又有了动静,守城的将士们队列展开,后排士兵持盾顶上,护卫令狐悬舟走上城头:“叶兄弟,你可还在吗。”隔着凛冽的风声和大雨的滂沱,令狐悬舟向着叶飞喊话,若非陷入绝境,黑道王者不会忍受如此暴雨。   “令狐兄,你可是考虑清楚了?”叶飞与拓跋烈交流了一个眼神,对着城上喊话。   “叶兄弟,舟某是想告诉你,无面杀手暗杀皇子殿下的行为与舟某没有任何关系,求你高抬贵手,向烈王爷求求情吧。”   “哎,令狐兄,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不是烈殿下想要与您为难,而是当今万岁,他老人家希望召见您。”   “召见?我看是审问吧!”   “有何区别呢。”   “叶兄弟,你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令狐老哥,兄弟我再劝你一句,现在从府上出来,咱们兵不血刃,就当今天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若执意抵抗下去,帝国军队会源源不断地赶来,早晚有一天能够攻破你府上的城墙,就算你把我和烈皇子都杀了,也会下来陪葬的,到时候家财散尽不说,府上的老小也都要身首异处,何至于呢。令狐老哥,你就听兄弟一句劝吧,以咱俩的交情兄弟我是不会害你的。现在就卸去防御,让虎姐抓紧时间在帝都疏通人脉,一切都还不算晚。   “虎儿,是啊虎儿,要不是不想让她随我一起受苦,舟某一定要死战到底的。”令狐悬舟摇头苦叹,自从有了虎姐之后,他就再也舍不得死了。   “哥哥,莫说弟弟说你,和虎姐在一起十几年了,早该生个孩子留后了。”   “哎,弟弟,你哪里知道哥哥心中的苦啊。”   令狐悬舟沉默下来,显然是在又一次思考到底是否应该出城投降,也就在这个时候,虎姐不顾下人的阻拦走上了城墙,从身后抱紧了他,“舟哥,咱们不投降,无论如何都不投降,人家与你生死相随。”   令狐悬舟心中一暖,转身搂住了她,用额头与她磨蹭:“傻丫头,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啊。”换做早年,以令狐悬舟的脾气无论如何都要死战到底的,今日却不同,他已经有了虎姐,有了真心相爱的人,自己死了算不了什么,但如果拉虎姐与他一起陪葬则是万万做不到的。   凑近了亲吻对方的嘴唇,两人久久缠绵不愿意分开,疯狂暴雨肆虐,雨滴淋湿了两人的身体,向来爱干净的虎姐不顾一切地与他并肩屹立城头,这份执着,这份情谊,令狐悬舟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   以额相抵的时候,令狐悬舟凝望虎姐迷人的面庞,看她美丽的脸孔被雨水洗掉的妆容涂抹成了小花猫,眼神之中充满着为爱而死,不顾一切的光,终于下定了决心:“虎儿,我不在的时候,打理好府上的生意,慕容白石虽然薄情寡义,言而无信,却是现下唯一能救我的人,只有慕容家在帝都的人脉有可能把我捞出来,所以,给他银子,给他大大的银子,不要害怕花钱,明白吗。”   “悬舟,令狐府是咱们两个人的,就算要接受审问,人家也有份的,人家要和你一起去帝都。”已经分不清眼泪还是雨水,虎姐的声音声嘶力竭。   令狐悬舟越发心疼她,自感有此女人夫复何求,抓紧了她冰凉的小手:“不要闹,虎儿,越是危险的情况越要冷静下来,你和我一起接受审问的话,有谁能操持这份偌大的家业,有谁能去疏通关系,还我以清白,虎儿,不要闹,千万不要闹,乖乖地听话,我舟某便随他们走这一趟,放心吧,没人敢动我的。”   令狐悬舟最后一次搂紧了虎姐,毅然走下城头,虎姐哭喊着追随他,被令狐悬舟命令护卫们阻拦:“悬舟,悬舟!”   “虎儿,照我的话做。”转目向随行的黑衣人吩咐:“去,去通知教主。”   黑衣人得令,消失在夜色下。   黑铁城门被十几个人合力推开,令狐悬舟走出府邸要塞,虎姐在他转过身去的时候,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雀跃。她太了解悬舟的为人了,越是表现出要和他同生共死的决心,悬舟就越是舍不得她,这一次悬舟走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令狐府都将彻底落在她的掌中,她一介女流将一跃成为金陵城的女王。   怎能不兴奋,怎能不雀跃!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她对令狐悬舟并无真正的感情,从接近对方的那一刻开始便是带着组织的命令,有目的的渗透获取对方的信任,哪怕以后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并未生出爱慕之情,更谈不上为对方舍身。今日令狐悬舟一走,金陵城成为她的囊中之物,生活将变得美好和自由。   与慕容府门扇的红木包铁不同,令狐府的门扇由钢铁制成,能够抵挡住火烧斧劈,沉重异常,需要十几个壮小伙子合力才能将之打开。随着门扇缓缓开启,令狐悬舟高大的身形出现在视线中,不可思议的是,对于他的投降,叶飞和拓跋烈非但没有感到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戒备,身边士卒们操持劲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分,缩紧到随时可以扣动扳机的状态。   二十五岁崛起,三十五岁用拳头建立起属于自己王朝与三大家族四分金陵,四十岁竞技场、皇家赌场相继落成,成为了金陵城名副其实的王者,令狐悬舟可谓是踩着刀山火海,一路打拼拼出了今天的地位,夺取权力的过程中毫无讨巧之处。雨势盛大,站在拱门下的男人没有盾牌的庇护,一身华贵长袍唯独没有两袖,身形高大,肌肉盘结如虬龙一般,巨大的肌肉块将宽大的袍子绷得紧紧的,裸露的双臂能够轻松勒死一头水牛。白发从两鬓蔓延至头顶,反而更凸显出令狐悬舟的凶狠,右臂上的青龙纹身从肩头一直延伸到手肘,宣示着令狐悬舟真实的身份。   燃烧的火炬整齐划一地排成两排,从他身后一直延伸向视线的尽头,每一个火炬的后面都站立着一个青龙帮的门徒。青龙帮是令狐悬舟亲手创立的帮会,帮内成员以忠义为先,穿不带袖的衣服,臂纹青龙。入帮之前需要经历繁复的仪式,即便对面是劲弩强阵,也都只是穿了一件铠甲背心而已,双臂裸露在外,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的地位比府上的守卫高得多了,是令狐悬舟的“兄弟”和底气。   此刻老大为了本帮繁荣的延续投降,帮内所有成员全部冒雨送行,燃烧的火炬在盛大的雨势下明灭不定,肃杀的气氛连叶飞都只能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虎姐明明早已买通了全府上下,却迟迟不敢对令狐悬舟下手取而代之,是因为在他的身后,有着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支持,这些人平日里插科打诨,吃喝玩乐,关键时刻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令狐悬舟身后,为他遮风挡雨,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   “青龙帮上下听令,我走之后,帮内的一切事务交由虎儿处理,任何人不得违抗她的命令,听明白了吗。”   “帮主走好,谨遵帮主之命。”   “帮主走好,谨遵帮主之命。”   “帮主走好,谨遵帮主之命。”   帮内成员高声齐呼,声音穿透雨幕直达天际,看得众人心中生寒,如此帮派,比之军队还要可怕,一直被令狐悬舟隐藏在府上,难怪他能够称霸金陵二十多年不倒了。   叶飞初来金陵的时候,便从街边巷尾听说过有关青龙帮的事情,据说青龙帮由令狐悬舟亲手创建,起初只有三个人,后来帮众数量日益增多,是只听从于令狐悬舟命令的死侍。加入青龙帮需要满足一定的要求,一旦入帮,地位就凌驾于同样效命于令狐悬舟的普通手下,不用劳动,便可以享有定期发放的钱财。   在皇家赌场,在竞技场,叶飞几次与令狐悬舟接触,并没有发现青龙帮门徒的存在,误以为所谓的青龙帮已经随着令狐悬舟的势力越来越大和普通手下区分不开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青龙帮一直存在,而且帮内的所有成员,全部生活在令狐悬舟占地百亩的要塞里。   “真是大意了,没有和令狐悬舟来硬的果然是对的,不愧是黑道起家的人,对于兄弟们的照顾非同一般,慕容白石完全没法比的。”叶飞由衷佩服令狐悬舟,谁都知道,同患难容易,同甘苦难。令狐悬舟心甘情愿地和兄弟们共处一室,这份魄力和胸怀让人望尘莫及。   狂风暴雨中,青龙帮成员健壮的身形若隐若现,青龙纹身在明灭火光映照下狰狞可怖,凶狠地注视着帝国的军队,如果只是单纯的一个千人军,令狐悬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令他真正畏惧的,是当今万岁的雷霆之怒。   “叶兄弟,咱两人说的好可还有效?”   “悬舟兄你放心,只是带你去帝都走一趟配合调查而已,绝对不会有其他的举动的。”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若言而无信的话,我青龙帮八千门徒,不会放过你的。”   “相信我。”   “不要令我失望。”说罢,令狐悬舟迈开步子,准备踏出城门。却没想到虎姐在此时挣脱了士兵的束缚,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城墙,来到令狐悬舟近处,从身后抱紧他:“悬舟,你不能走,人家不让你走。”在这生离死别的关头,不知道她的话语中是否含着一丝真心?   令狐悬舟坚定心意不看她,命令身边人拉住虎姐,虎虎生威地道:“我令狐悬舟去帝都走这一趟,等我回来的时候,青龙帮便不再是一个地方的小派,将会走出金陵,覆盖全国,等着吧,令狐悬舟我不会白白浪费一趟帝都之行的。”   “走出金陵,覆盖全国!”   “走出金陵,覆盖全国!”   “走出金陵,覆盖全国!”   眼见青龙帮的声势达到顶点,叶飞跳下马背,散去仙罡,顶着暴雨的拍打来到令狐悬舟近前,“好兄弟,我还有句话想要和夫人讲不知道可不可以。”   令狐悬舟犹豫了一下,道:“你去吧,好兄弟。”   叶飞点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大踏步地走向虎姐,凑到她耳边低语:“……”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虎姐确实不再哭了,令狐悬舟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等着叶飞走回来,与他一同上马,最后望了一眼陪伴走过无数个日夜的女人和兄弟们,用力挥手:“放心吧,我令狐悬舟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   同一天晚上,同样的暴雨,换上了白色袈裟的净灵和尚走上帝都的城墙,双手合十,目视远方:“阿弥陀佛,快点到帝都来吧叶施主,小僧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帝都长安嫌少出现此等的暴雨,雨势盛大使得道路泥泞,四处山川蒙上烟云,身穿白色袈裟的净灵和尚身上散发着宁静的光,雨滴分毫不能打湿衣服,走上城墙如入无人之境,看不出年岁的老僧站在他的身后,显出恭敬的神色。   当命运大门重新敞开,灵井获得了回到门内的机会,而九州的历史将被彻底改写。群山环绕下的帝都迎来了千年以来最盛大的一场雨,仿佛是预感到了接踵而至的巨大不幸,而留下的悲伤的眼泪。   只有梦境才可满足世人永无止尽的欲望,只有体会过极度的黑暗,哪怕再看到一丝光芒也会觉得耀眼,万事万物,不破不立,净灵和尚是逃出了轮回之门的一条小鱼,他要救世,便要将世间的一切化作理想中的样子,梦里面的样子,这便是“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的正解。   强大的僧侣们已然集结,道佛之争迫在眉睫,势单力孤的叶飞能否癫覆乾坤,且让我拭目以待。   人间卷第四卷《恶魔城(下)》完,敬请关注卷五《乱世剑(上)》 人间篇五卷 乱世剑 第591章 拉拢   世间并无净土,净土在人心中。   ——灵井   皇城为帝国北境之要塞,坐拥群山之险,呈虎踞龙盘之姿。与最是繁华的金陵城相比,皇城长安北至五行,南靠渭水,占地面积更加辽阔,城墙高达三十米,由石英岩垒砌修建,不沾风霜雨露,无惧苔藓暗生,日光照射下,散发出白净耀眼的光,从高处看,就如同一块集合天地精华孕育而成的石卵。   皇城之内,佛音渺渺,黄金的颜色随处可见。佛祖将颜色归为十八等,首色为白、次色为黄,往后为红,最末等为黑,颜色的区分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庙宇的修建,人国三千僧院,只有净坛为白色大理石垒砌,灵隐寺为白色石英石垒砌辅之以黄金点缀,其他所有的庙宇全部由普通砖石修建;其二是袈裟的颜色,佛宗僧人地位不同穿着僧衣的颜色也不相同,只有净坛内的僧人才能穿着白色的袈裟;灵隐寺的主持可以穿着金黄色袈裟,其他寺庙的主持,最多只能穿一件红色的袈裟,零星点缀金色而已。所以辨别一个僧人地位高低与否,直接看他穿着袈裟的颜色就可以了。   道路修建也很有意思,皇城本身是一个圆形建筑,皇宫坐落在圆形建筑的中心位置上,所有道路全部是从皇宫向外延伸出去的,唯有一条特别宽阔的康庄大道特别,是从东门开始延伸向西北方向的一条主路,比之其他道路都要宽阔得多,却巧妙地不与任何道路交汇,只有从东门进入的人,才能够踏上这条主路,一路向前,直到终点。终点就是灵隐寺,它是人国境内地位最高的寺院,与皇宫东西向望。   所以,来到皇城之后你会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皇城之中几乎所有的道路,全部可以通向皇宫,通向人国权力的最高拥有者;唯有一条康庄大道通往寺庙,通向净土,佛宗以西为上,净坛所在为西方极乐净土,灵隐寺为净坛的门户。   叶飞尚且没有到达,皇城已然耐不住寂寞,在暴雨中咆哮起来了。一连三天的大雨,仿佛是苍天在预警,又或者城池在哭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叶飞从金陵出发的当天,长安城连续下了三天大雨,这是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的事情。皇城四面环山,雨候不足,如此异状引起了城内居民的不安,引起了王公大臣的猜疑,引起了诸位王子们的担忧。   却有一个人非常高兴,那就是当今万岁,自诩九五至尊的拓跋圭了,独坐深宫的他目光之中隐含着一份跃跃欲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似的,让人很难相信他已经过了花甲之年,按人国平均寿命来说,是一只脚已经入土的人了。   ……   将时间的指针往回拨几圈,令狐悬舟走出府中要塞,坐上了叶飞同骑的马背之后,大雨一直持续着,到了转天方才放晴。雨露滋润,凡世的尘埃与喧嚣在滂沱雨势下落定,彩虹高挂,鸟儿长鸣,金陵城仿佛得到了新生,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   一大早,虎姐便精心打扮一番,离开了家门,随行的只有一名侍女和一位车夫。侍女和车夫他身边有的是,每次去小白脸那里,都要更换一回,更换的方式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埋了。今天却不是为了去找小白脸,而是另有目的。昨日悬舟上马之前,叶飞当着八千青龙社门徒的面与她耳语,明目张胆地向她布置了一项任务,任务的内容是,雨势一停,即刻前往慕容府,拉拢慕容白石。   拉拢的办法叶飞没有明说,但聪明如虎姐几乎不用想也能够知道,女人要拉拢男人,靠的只能是自己的身子。拉拢慕容白石的目的她也猜的到,自己毕竟是女儿身,失去了令狐悬舟这个大靠山,各方势力都会蠢蠢欲动,与其被他们打上门来,倒不如先找一个靠山站脚,坐稳了悬舟曾经的位置再挨个收拾了他们。在此基础上,慕容白石是最好的人选。首先,悬舟临行之前曾亲口说过,想要救他出来只有去求慕容白石,自己转天就去拜访慕容府,既能够表现出对于悬舟安危的关心,还不会引起他人的非议;其二,慕容家在金陵城的势力仅次于令狐,只有拉拢了他,另外两个家族的人才不敢有异议,更何况,慕容白石那个老色鬼与自己是老熟人了,早就对自己的美色有所垂涎,想要降服了他,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虎姐知道,叶飞出这个主意,是要自己坐稳了金陵城头把交椅的位置,好在未来帮他做事,虎姐也乐于如此,毕竟人活于世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如果你连最基本的利用价值都没有,其他人根本懒得搭理你。既然搭上了叶飞这条船,便该努力地操船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叶飞此人深谋远虑,心思缜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真的被他完成了也说不定。   有了以上的判断,雨势刚停,虎姐便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穿上了最露骨,最能引男人浮现万千的衣服,仅仅带着一名侍女和一名车夫前往慕容府了。悬舟遇到危难的时候,慕容白石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可见是个不讲信义的人,类似这样的男人,很快就能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马车颠沛,让虎姐想到了与叶飞咫尺相隔的情景,炽热的呼吸犹在耳边,忽然间觉得身上有些发烫,嘴里面渴的厉害,暗想:“难道是动心了?不会啊,活了小半辈子,不会对一个小黑脸动真心吧?更何况人家明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虎姐出身富贵家庭,自小娇生惯养,学习琴棋书画,到八岁的时候,家里面忽然进了一伙盗贼,父母长辈皆遭屠杀,所有的金银全部被洗劫一空,年纪小的女眷侥幸保全一条性命,却被匪徒们用锁链捆了卖往全国各地,自己的命运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现在仍然清楚的记得,她第一个被卖去的地方是距离家乡不远的青楼,叶飞口中的小白脸就是在青楼里认识的,当时小白脸和她年纪相同,是青楼中的跑堂杂役,第一次破心的时候,自己很害怕,又抓又挠得罪了客人,差点被打死,小白脸奉老鸨的命令为自己涂抹金疮药,治疗伤势,虽然明知道他只是奉命而行,却是当时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已经濒临绝望的自己能够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以至于日后死心塌地的为他付出,无论小白脸提出怎样苛刻无理的要求都努力满足。   除此之外,那次挨打还让年幼的虎姐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和处境的艰难,明白了要想为家人报仇,先要活下来、甚至活的更好的道理。为此她主动找到了老鸨,展现了琴棋书画的能力,希望不再接待普通的客人。   老鸨答应了虎姐的请求,找人专门培训她,安排她接待身份地位更高的客人,由此过了一年,虎姐已经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交际花,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由于破心之时的阴影,虎姐与他们行房事的时候非但没有爽快的感觉,反而恶心的要命,却仍然做出附和的姿态以满足客人的种种变态需要,讨得客人的欢心。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到了一年之后,心中的仇恨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却天意弄人,老天爷将那个男人送到了她的面前——那个残忍杀害自己亲族的凶手。   大概是虎姐出名了吧,屠戮了她的亲族,将她贩卖进妓院的匪头乔装打扮,来到了闺房中想要和她欢好。经过了老鸨的全方位改造,虎姐身上早已没有了过去的稚嫩,浓妆艳抹之余又穿上了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骚媚衣服,那个人完全没有认出虎姐,但虎姐却一眼认出了他,那个沾满同族鲜血的男人其可憎的样子在无数个黑暗的梦境中徘徊,就算化成灰烬也能认得出来。   不计后果的,虎姐拔出头钗满含怨恨地刺向对方,匪头只是愣了一下神,很快便明白了自己为何遭到袭击,他身怀武功,轻松夺去了虎姐手中的朱钗,卡住她的喉咙,威胁着要杀死她。   当时的虎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虽然拼命反抗,但无奈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完全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被匪头糟蹋了,虎姐在巨大的痛苦和悲伤笼罩下爆发出了体内的潜能,全然忘记了死亡的威胁,用尚未长全的细小牙齿咬住了匪头的虎口,死死咬住,直到将一整块肉咬下来吃掉为止,由此引得匪头大怒,将她摔在地上,抽出胯间刀就要一刀砍死。面对不断逼近的刀锋,虎姐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心境出奇的安宁,仿佛是释然了,看透了人世间的一切纠葛。   却命不该绝,本该人头落地的她并没有就此死去,倒下的反而是对方,一个黑衣男人的手在长刀落下的前一刻贯穿了匪头的心脏,并在之后几秒钟的时间里,推开匪头的尸体,来到虎姐的面前,对她说:“你的命现在是我的,跟我来吧。”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杀手集团的二号人物,专门负责在全国各地物色美女杀手。   虎姐把他当成了救世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跟着对方离开红楼,去往了将她打造成今天这副模样的“炼狱”。因为早年的经历,虎姐无论在训练营中受多少的苦也会坚持到底,她对于男人是没有更多的感情,只是利用在训练营中学习到的知识,讨好、利用男人,并且在不需要的时候将之狠狠抛弃。当年为了接近令狐悬舟虎姐先是嫁给了当地最大的鱼帮头目,在令狐悬舟遭遇到危机的时候,联合组织杀掉了头目,也就是她当时的男人,成为了鱼帮新的领导人。紧接着向令狐悬舟抛出橄榄枝,为他雪中送炭,由此获得了接近对方的机会;相比较鱼帮头目而言,令狐悬舟要难对付得多了,他的家中有一个厉害的老婆,本人也是从底层打拼出来,对待身边的任何人都充满着戒心,虎姐为了得到他的信任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当令狐悬舟将结发妻子赶出大门的那一刻,虎姐就知道这个男人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今日,又要去投奔来到金陵以后的第三个男人,年过四十的虎姐心里其实已经很麻木了,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是,叶飞会像对待一件玩具一样,对她毫不珍惜,命令她去勾引慕容白石;唯一令她记挂的是,进入车厢之后,与叶飞耳鬓厮磨的情景不断在眼前兜转,在内心深处激荡出波澜。从小就被卖入妓院,陪伴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小白脸为她擦药的时候,是唯一让她心动的瞬间,却也一直保留着直到今天,想不到与叶飞近距离的接触之后,会再一次产生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真是的……”虎姐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嘲笑自己老而怀春,会对一个小黑脸心动。   街道上人满为患,商户们照常出摊,对令狐悬舟这个金陵城霸主的离去没有太多的感觉,车辇走走停停,并没有强硬的驱赶路人,过了好久才来到慕容府所在的幽深巷子里,马车停止,丫鬟上前叩门,侍卫禀报之后,时间不长,慕容府的大门就打开了,慕容白石一脸猴急的,亲自出来迎接虎姐。看着他脸上熟悉的表情,虎姐淡淡一笑,踩着马夫的背脊调下马车,慕容白石拖住虎姐伸过来的软绵绵的右手色眯眯地亲吻:“弟妹大家光临,我慕容府上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虎姐风情万种地笑道:“早就听说慕容府金碧辉煌,要不是悬舟挡着,人家早就想来看看了。” 第592章 主人   “哦?”慕容白石一愣,本以为虎姐是来向自己求助,希望找办法解救了令狐悬舟的,可是来到这边说的第一句话,却有意无意地把令狐悬舟归类为了碍事的挡路人?是自己多心了,还是她故意如此说的?   在令狐悬舟还没有崛起的时候,慕容白石便是金陵城的最高决策者之一,在令狐悬舟崛起之后,他仍然是最高决策者之一,除了姐姐的势力在背后支撑以外,他本身也是很有实力的。慕容白石为人和令狐悬舟完全不同,令狐悬舟因为从底层拼杀,历经坎坷,一路走到现在,所以性格外露,张扬跋扈,处处透露出威严慑服敢于对他生出异心的人。他慕容白石却恰恰相反,慕容白石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笑嘻嘻,典型的商人逐利态度,跟谁都称兄道弟,看起来没什么城府的人;其实骨子里充满了阴险,而且非常自私,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保证慕容家掌管金陵城的财路。当年金陵城还是慕容氏、南宫氏、宇文氏他们三家的地盘,面对令狐悬舟的强势崛起,如果三家联手打压的话,就算令狐悬舟得到了虎姐率领的鱼帮的支持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关键时刻,他慕容白石暗地里反水,让围困令狐悬舟的口子出现一个缺口,这才使得令狐悬舟能够突破重围,被迫得到他们三家承认的。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慕容白石自然有着自己的目的。当时的金陵由慕容氏、南宫氏、宇文氏共同掌管,自己表面上是老大,其实却是三家当中实力最弱小的,掌管的钱路有限,另外两家认可自己老大的身份,只是因为姐姐在帝国的身份而已,他慕容白石很清楚这一点。为了改变现有格局,便需要拉拢一派,打压一派,为此令狐悬舟的崛起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令狐悬舟从黑道兴起,他的产业自然便要当先从赌博、妓院这些地方入手,而这些产业在当时主要是由宇文氏和南宫氏控制着的,所以令狐悬舟崛起受到影响最大的是宇文氏和南宫氏。慕容白石便是看到了这一点,在三大家族对令狐悬舟讨伐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大力支持行动的进行,将令狐悬舟逼入了绝境,等到令狐悬舟快要被逼死了的时候,暗地里放了他一马,令狐悬舟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由此大力拉拢他慕容白石,打压另外两族,他慕容白石金陵城第二把交椅的位子才算坐定,金陵城的钱路才算真正掌握了。   所以说,在金钱面前人人都会不择手段,他慕容白石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除了家族的支撑以外,本身的谋略、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行事作风也是起了重要作用的。   慕容白石最擅长的就是表面上称兄道弟,背地里反水,在他看来,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利益的最大化。   话是这样说,对于令狐悬舟他本来是不想反水的,因为令狐悬舟的背后是通天教,而现在正是大皇子和十皇子争斗的风口浪尖,把令狐悬舟推出去,大皇子便少了一个强援。   可是叶飞严厉的警告他插手此间的事情会引火烧身,慕容白石是见识过叶飞的实力和凶狠的手段的,他的性格里毕竟有着自私自利的一面,哪怕是面对王子利益受损的情况,也不想用自己的命做赌博,仔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在叶飞的威胁下屈服了,没有向令狐悬舟伸出援助之手。今日一早虎姐便登门,本以为会是兴师问罪,或者强势求援,可是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非常耐人寻味,虎姐也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女中豪杰,他慕容白石不认为在如此特殊的时间点上,虎姐会说一句容易让人产生疑意的话。   慕容白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被脸上的肉挤压得快要没了的眼睛蓦然间一亮,笑道:“点烟这工作何必自己来呢,来人,把火石和我的烟枪一起送过来。”   慕容白石从小娇生惯养,从来都是下人伺候生活起居,吃喝拉撒睡,包括点烟从未自己动过手,因此身边没有火石,今日为虎姐破例,后者当先笑笑,便真的停止了动作。   屋门从外面推开,侍女端了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慕容白石惯用的烟枪,以及火石。走进来之后大概是没有听明白老爷的吩咐,又或者一个动作做多了习惯了,看虎姐手里端着一杆烟枪,居然想要上去给她点烟,被慕容白石一脚踹翻在地,没用的家伙,老爷我在这呢,先给我点上。 第593章 血染王座,兄弟相残   “还有,告诉外面的人,没有传唤不要进来打扰。”说话的时候,虎姐大有深意地看了慕容白石一眼,看得他心都快飞出来了,心说:妈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真的被老子遇见了,还好听了叶飞的警告没有出面援助令狐悬舟,否则不仅会受到叶飞的追杀,还可能被牵扯进三皇子遇刺的案子里,老子真他妈太聪明了。   当下大声道:“对对对,听到没有,没有老子的传唤,让他们都不要进屋。”慕容白石故意说得很大声,是说给屋子外面的守卫听的,他知道一个地位卑贱的侍女传的话,护卫们一定不会相信。   侍女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额头对着两人一步步地退出门去,重新将门阖实。屋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烟香从盛放烟叶的圆嘴处升起,雾雾蒙蒙,虎姐和慕容白石近在咫尺,中间只相隔了一张不足一尺的长方形木桌,这张小桌子是专门用来放茶水的。暧昧的气氛不断弥漫,等到虎姐露齿一笑,将手中的烟枪物归原主的时候,慕容白石深深地允吸烟嘴,感觉魂都飞到天上去了。   说来也怪,他慕容白石从小到大什么女人没有见到过,从六七岁的花姑娘,到三十多岁的美熟妇,只要他慕容白石一声令下,还不都是哈巴狗一般地凑过来。   虎姐跟了令狐悬舟少说二十年了,肯定是大三十的年纪,按理说不应该让他如此期待,可不知为什么,和她面对面的时候却总是想入非非,似乎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流连都是在勾引你,向你暗送秋波。   “真他妈的邪门了,难怪令狐悬舟不惜为了虎姐抛起患难与共的发妻,这个女人真他妈的够邪门的。”   余光瞅到虎姐又一次端起了水晶烟枪,令狐悬舟将正在吸允的黄金烟枪递了过去,烟肚相抵,燃烧的烟丝将火焰传导过去,等到虎姐深深吸允的时候,她的水晶烟枪便也被点燃了。   “从爱好来说,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呢。”虎姐娇滴滴地笑,看得慕容白石眼睛都直了,用手中的黄金烟枪磕了磕虎姐手中的水晶烟袋,无限猥琐地笑道:“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悬舟碍事了。”他有意试探,看虎姐没有训斥,心往下沉,终于确定了对方此行的目的。   这里面,有必要说一说虎姐和慕容白石手中的烟枪。慕容白石惯用的烟枪有三杆,两杆由黄金打造,一杆由翡翠打造,翡翠打造的烟枪过于沉重,而且易碎,他平时用得较少,两根黄金烟枪轮流使用,放不同的烟叶,一种烟叶出自北疆,力大劲高,心情烦的时候抽两口;一种烟叶出自本地,劲道柔和,能使人心情放松。烟枪主体都是黄金的,上面镶嵌不同种类的宝石,盛放北疆烟叶的烟枪烟杆上镶嵌的宝石是三颗小拇指指节那么大的夜明珠;盛放本土烟叶的烟枪烟杆上镶嵌的是一颗饱满完整的红宝石,以做区分。   再说说虎姐手中的水晶烟枪,此烟枪通体水晶材质,经能工巧匠精致打磨,是从一整块巨大的水晶当中生生镟下来的,通体境界无暇,外雕云纹,为令狐悬舟送给虎姐的礼物,造价远在两杆黄金烟枪之上。虎姐无论走到哪里,都端着这杆烟枪,一者是因为她真的有烟瘾;二来也是一种交际的手段。虎姐曾经在青楼里呆过一段时间,当时青楼的老鸨有事没事端着烟枪抽两口,来店里同样喜欢抽烟的顾客就与她特别接近,很有话说,所谓天下烟民是一家,虎姐看到了这个特点,所以故意在杀手训练的时候培养自己抽烟的吸管,以此达到更好的接近他人,让自己的行为更有特点的目的。   此刻便派上了用场,同样吞云吐雾的慕容白石,越看虎姐越顺眼,甚至在短暂的时间里,生出了其实最配的上这个女人的其实是自己才对,令狐悬舟根本就是横刀夺爱的思想,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经历过大风大浪,他的理智还是不容易被摧毁的。   目光落在虎姐抽烟的嘴巴上,感觉那张嘴外翘而且丰满,真是诱人,又一次咽下口水,   “哎呦,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啦,人家会害羞的。”   慕容白石一脸坏笑,道:“令狐悬舟以前看你,也会害羞的吗。”   “讨厌的啦,没个正行的。”虎姐银铃般地笑,“快别闹了,人家找你可是有正事谈的。”   “恩恩,是得说说正事了,悬舟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这边是……”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虎姐已经当先道,“悬舟的事情是得麻烦你了,但人家说的正事可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慕容白石愣了一下,却蓦然感受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人家的正事是这个啦……”   慕容白石很想抵挡,因为他知道以虎姐的魅力只要有过一次之后,自己就再也拒绝不了对方了,可是他实在无法拒绝,因为虎姐虽然年纪已近四十,但绝对是一个能让天下男人神魂颠倒,为之疯狂的性感尤物。于是,便在那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在慕容府最隐蔽的一间议事厅内,在两行桌椅并排,连张软床都没有的冰冰凉的空地上,虎姐在自家男人刚刚被抓走,尚且没有离开金陵的第二天的早上,与自家男人在金陵城最要好的兄弟苟合在了一起。   ——现实如此残酷,但令狐悬舟即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必也只会长叹一声,扬长而去罢了。从他当年抛弃发妻选择了虎姐的那一刻开始,便该预料到有今天的结局。   越是英雄,越是容易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因为那强烈的近乎无止尽的占有欲望,当这种欲望在一个懂事听话,看起来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女人身上全部实现的时候,他便会真的喜欢上对方,而喜欢上的瞬间,便为他未来的陨落埋下了种子,只要不断浇水,种子终有一天可以破土而出。怪只怪,英雄的眼里容不下平凡无奇的女人;怪只怪,有些女人太会卖弄风情;怪只怪,英雄做了违背原则的事情,做出抛弃妻子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所以,令狐悬舟的败已是定局,叶飞的出现,是加速他失败继而陨落的诱因。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虎姐像小羔羊似的缩在慕容白石的臂弯处,娇滴滴地说:“你的身上好暖和,软绵绵的比床还舒服呢。”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令狐贤弟肌肉发达。”慕容白石激烈地捣气,以他的身材,稍稍动几下就累的不行了。   虎姐道:“人家说的都是真的哦,跟你在一起好舒服,好舒服的。”   “呵呵。”慕容白石细小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虽然将虎姐抱在怀里的感觉很舒服很舒服,可心里面没来由地感受到一丝悲伤,他有种预感,令狐悬舟的今天,映照着自己的未来。“好了,正事说完了,现在说说其他的事吧,你今天来我府里总不会为了这一件事情吧。”   “嘻嘻嘻,不愧是悬舟的兄长啊,真是料事如神,人家确实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的。”事到此处,虎姐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你直说吧,到底想要什么。”   “人家要的东西你一定给的了的。”   “说出来听听。”   “第一嘛,悬舟很快便要被带去帝都了,悬舟的产业肯定会被很多人惦记上,人家可不想让悬舟辛苦打拼下的江山丢失在人家手里,万一悬舟哪天回来了,没办法向他交代的。”   “所以你要代替令狐悬舟,坐稳金陵城头把交椅的位子?”   “嘻嘻嘻,小宝贝你真是聪明。”   “可以,但是每年分给我的红利加一成。”   “加两成都没有关系,反正人家的就是宝贝你的啊。”   “你可真会说话。明天我就把消息放出去,凡是敢打我兄弟女人和产业主意的,都是和我慕容白石过不去。”   “嘻嘻嘻,谢谢宝贝。”   “还有吗?”   “第二件事情,我希望小乖乖你能在帝都之内疏通关系,好好关照悬舟,让他少受些苦。”   “少受些苦?”慕容白石面色一变。   虎姐紧接着道:“谁不知道悬舟这次被带走,肯定是九轮回无生的,人家只是希望他走的不要太痛苦就好了。”   “这……”慕容白石倒吸一口凉气,本以为虎姐此行,顶多是希望令狐悬舟被困帝都天牢,永远无法脱身而已,却万万想不到她要的是对方死,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可以,你放心,悬舟兄弟与我交情匪浅,走的一定会很安详的。”   “还有第三件事情。”   “还有……”   “第三件事情是替叶飞说的?”   “叶飞,这和叶飞有什么关系?”慕容白石蓦然转身,看到了虎姐讳莫如深的笑意,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叶飞在幕后操控的,原来真正要害死慕容白石的,是叶飞啊!   联想到叶飞出关当天便派军兵将令狐府团团围住,联想到令狐府被围之前,叶飞插入自己床头的飞刀,再联想到虎姐今天的不期而至,种种看起来没有任何关联的信息全部联系了起来,眼前豁然开朗。慕容白石忽然感到背脊发凉,感觉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一个青衣身影正在暗地里操控着一切,心里面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叶飞有什么话说?”长久地思考之后,慕容白石终于平复了心境,如此发问。   “叶飞托小女子给你带话,说十一皇子拓跋烈愿与大皇子结盟。”   “拓跋烈要和元吉结盟?”慕容白石更觉得不可思议了,感觉虎姐带来的消息一条比一条劲爆,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后面还有一句话。”   “是什么,快说啊!”   “共同对抗十皇子拓跋真。”   ——血染王座,兄弟相残!   ……   一袭青衣屹立于仙女河畔的脆柳树下,衣摆如柳枝一般随着河面上的微风轻轻摇曳,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如同树根深植于地面,任凭风吹雨打都是纹丝不动。   短发向天,虎目剑眉,叶飞的长相略带些凶狠,目光中的凌厉更是会让人退避三舍,又粗又硬的短发逆冲向天,耳朵很小,耳垂也不大,乍一看像是没什么福相,仔细观瞧,才发现像极了小元宝,是典型的元宝耳,预示吃穿不愁,一生福禄。身姿挺拔,背脊开阔,手掌骨节粗大,右手相较左手更加有力,其上布满老茧,是长期握剑的结果。   再牛逼的天才没有刻苦用功的决心也难以成事,叶飞今年十九岁了,为了习得这一身的本事,可谓是千锤百炼,忍常人之不能忍,如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不足为奇。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叶飞微扬着头,张开双臂肆意拥抱天空,或者说拥抱天下,令狐悬舟的投降增强了他心中的自信,让他感受到自身力量正随着生活的磨炼和摔打不断增强。 第594章 疑凶   “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真的很好。”叶飞前所未有的自信,也前所未有的冷酷,暗算令狐悬舟他一点都不觉得愧疚。令狐悬舟是通天教的人,明明在赌场接受了自己的示好,还在背后时不时地算计自己,这样的人,铲除掉了叶飞不觉得有任何可惜之处,只是通过这件事情,感觉到自己真的已经相当强大了,类似令狐悬舟如此高级的地头蛇,都能不着痕迹的铲除掉,他日进入帝都也不会输得太惨了吧。   隐隐约约的,叶飞有一个感觉,解除了束缚的净灵和尚一定正在帝都中摆好了鸿门宴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喂喂喂,好了好了,用得着这么得意吗,都快跳起舞来了。”楚邪倚靠着柳树树干坐着,双手交叉,叠在脑后,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像睁不开一样充斥着疲累,精赤上身刺着万马奔腾纹身,马裤,马靴,重剑卸下了放在旁边,触手可及。和叶飞一样,楚邪的服饰万年不变,充满硬朗。   叶飞站在树荫下,望着清澈的水面发呆:“你这家伙是不是又跟踪我监视我了,咱俩之间的恩怨不是已经有了了结,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哼,我楚邪大爷去哪里用得着你来管吗。”   “死鸭子嘴硬。”叶飞知道,楚邪跟踪自己无非是因为战败了想要履行开战前达成的赌约,没有恶意,只是碍于面子,死不承认而已,“说说吧,你都看见什么了?”   “看见你背着纳兰若雪和一个老女人暗通款曲……”   “停,打住,楚邪老子FUCK YOUR MOTHER!你他妈真是恶趣味,老子吃喝拉撒睡都要偷窥是吧。”叶飞忍不住爆粗口。   “没打败你之前,你走到哪里,大爷我跟到哪里。”   “楚邪我错了,咱俩之前的赌约作废,你不用随我进帝都了,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好不好。”   “很遗憾不可以,我楚邪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是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承诺的。”   “你没有违背承诺,是我叶飞主动解除了赌约。”   “那也不行。”   “FUCK YOUR MOTHER!”   叶飞和楚邪是同龄人,同时惺惺相惜,说话虽然难听,其实彼此都很欣赏,否则楚邪也不会一直暗中帮忙,死粘着叶飞了。   清风徐来,水波不惊,楚邪在树下,叶飞在岸边,偶有相伴而行的大家闺秀路过,都是驻足打量两人,以扇遮面,巧笑阵阵。姑娘们笑的很大声,像是在故意引起他们关注似的,可惜两人都不愿为她们回眸,只能悻悻而去。   静默良久,楚邪又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前往帝都啊。”   “把这边的事情全部处理完了,便出发。”   “虎姐被你拿下了,慕容白石被你威胁了,令狐悬舟遭你拘禁了,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吗。”   “总归要想清楚的,看看有没有遗漏,一旦动身前往帝都,便是一场步步惊心的旅程,稍有不慎便会性命难保,需要谨慎再谨慎才行。”   “我就不明白,你干嘛非要把下山传道和王子们之间的争斗搅和在一起,独立进行不可以吗?”   “独立进行?哪有那么容易!人国是皇权至上的地方,不从皇帝入手,道宗永远不可能成为国教,与佛宗并列。”   “你的目的只是要让道宗和佛宗并列?”   “目前为止,我看不到在人国境内彻底打败佛宗信仰的可能!天长地久,佛宗的信仰深植于广大穷苦百姓的心中,非一朝一夕可以颠覆。”   “所以便要与它等同?”   “先从上层入手,一步步地推广开来,就如同儒教的受众是天下间所有的读书人,我道教也并非适合所有人的,有着固定的受用人群。”   “那不还是引有缘人入仙路的那一套吗。”   “范围要广泛得多。”   “怪别扭的,我看你纯粹就是没事找事。”   “知道是没事找事你还一路跟来。”   “你把水搅浑了,我楚邪才好浑水摸鱼,向佛宗强者挑战啊。”   “好,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楚邪忽然起身,抓着一块石头扔向水面,“啪嗒啪嗒!”石子一次次弹起再一次次落下,在水面上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最终到达河岸的那一边,撞在河岸上松软的泥土中砸出一个小洞。   叶飞看见石块在水面飞扬的场景,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一亮道:“说起来,你的陨星到底是什么啊,七颗石头块子?”   “这是秘密,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连战斗的方式都不愿告诉别人,可见你也没有多厉害。”   “废话真多,小爷厉不厉害不是你说的算的。”   “刚才自称大爷,现在改叫小爷,你的人称变幻还真是快呢。”   “老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又自称老子了,真是像女人一样善变。”   “叶飞你可真是讨厌。”   “哈哈,很多女人都这么说过。”   “滚!”叶飞和楚邪都是一个类型的人,真说起来比方白羽还容易交流,两人之间不打不相识,现在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彼此照应越发的熟稔起来了。   “不说了,我回去找若雪。”   “去吧去吧,整天跟女人粘着,早晚死在女人的手上。”   “借你吉言。”   ……   说是去找纳兰若雪,其实是去往了相反的方向,叶飞七转八折地来到了拘束芊芊姑娘的院子,远远地观望,看着芊芊姑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坐在敞开的窗户边上抚琴,面色煞白,心道:她的演技真是不错。   咳嗽了一声,从黑暗中走了出去,琴声顿止,芊芊起身,和旁边随侍的丫鬟一起叩倒在地:“叶公子,你来啦。”   叶飞随意坐在屋子中间的位子上,并没有容许她们起身:“我过来看看,不久之后咱们便会启程前往帝都,路途遥远,一路上颠簸是免不了的,你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物品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会命人为你准备齐全的。”利用皇帝陛下震怒的机会,叶飞有意将真芊芊和令狐悬舟一起带往帝都,为虎姐卸去所有的枷锁。   眼见对方沉默,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续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好了,前往帝都是需要你配合调查,并非是因为你有罪,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不用客气。”   “多谢叶公子关照,那小女子就直说了。”   “你给我罗列一张清单出来,我会派人去准备好的。”   “有劳公子了。”   “快起来吧,你身子本来就弱,地面又冷丝丝的,别受了风寒。”   “哎,和密室中的囚禁比起来,这点风寒算不了什么。”提及此处,芊芊的眼圈立马红了,就要抽泣起来,要不是叶飞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说不定真的会被骗到了。   “你刚才弹奏的曲子叫什么名字?”芊芊虽然哭了,叶飞还是没有伸手过去扶他,故意让她看到自己的态度,让她明白现在阶下囚的身份。   芊芊被问的一愣,万没有想到叶飞会对自己的眼泪无动于衷。当下以长长的袖子擦干眼泪,道:“这首曲子叫做《秋风晚》,是小女子自己创作的。”   “听起来有些悲凉呢。”   “哎,小女子我……”说着,便又呜咽呜咽地抽泣起来,这一次眼泪来得更加猛烈,泪珠顺着眼角流下,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可惜叶飞还是无动于衷,坐在圆木椅子上举高临下的和她聊天:“既然聊到这里了,芊芊姑娘我也得多问一句,你的身边应该有不少守卫才对,怎么就被假的芊芊给算计了呢?”   “这个嘛……”话及此处,芊芊终于明白了叶飞并不是来怜香惜玉的,“其实真说过程,人家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天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闻到了一阵奇香,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五花大绑,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原来是这样。”叶飞点点头,语气忽然寒冷下来,说道:“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居所可是在无面杀手集团找上门之前落成的,那里面为何会有一间专门打造的密室?别说你不知道哦,机关就在你床头,说不知道可是没人会信的。”   “叶公子,你是在怀疑人家吗。”   “你觉得我的怀疑不合理吗?”   “叶公子,人家可是受害者,你想让人家说什么。”   “啪!”的一声,叶飞拍案而起,大声训斥,“芊芊,你给我听好了,这里不是你的画舫是囚室,我也不是你的客人,是审问案情的长官,没给你带手铐脚镣已经是给足你面子,没有上肉刑更是考虑你身子骨柔,承受不住,如果你不知好歹的话,我不介意把它们重新上好。”表面上凶神恶煞,叶飞心里面乐开了花,他早知道现在跪在那里的,就是当日在画舫之上将他暗算了的人,想到当日沦为阶下囚时受到的百般刁难,自感脸上无光,今日自然要加倍偿还回来。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叶飞自认君子,凡是找他晦气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叶飞早晚都会报复回来的。   芊芊瘫倒在地,努力用泪水来模糊眼神中的凌厉,就算她再会演戏,杀手的本能也不容易磨灭,被叶飞如此羞辱,简直是奇耻大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呜呜呜,呜呜呜呜。”虽然仍在嘤嘤哭泣,可心里面已经恨死叶飞了,“叶公子,你进来的时候,跟人家说去帝都只是走一趟而已肯定都是骗人家的,人家是去受刑的对不对啊。”   “受不受刑,要看你交代问题的态度,你现在的身份说好听点是负责配合调查的民女,说难听点是重要的嫌疑犯,如果摆不清位置的话,只怕谁都没办法保你,不要忘了,在帝都中负责审问你的,可是当今万岁爷。”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叶飞双手抱拳向天,面露尊敬。   “呜呜呜……”芊芊山洪暴发似的哭泣起来,略施粉黛的面容因为眼泪的滋润越发美丽,惹人怜爱,叶飞却是一副心如磐石的样子,端坐于位,短发像是仙人掌上面长着的刺,又短又粗,向着天空生长,黑着脸一言不发。   芊芊哭了一阵,看叶飞始终没有半句劝慰,便也慢慢收住了哭声,她很清楚,不给出叶飞想要的答案对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旁边的丫鬟掏出绢帕凑上前为小姐擦拭,叶飞没有阻拦,也没有催促,等到哭声总算小了一些,才道:“如果说不清楚的话,我不介意在临行之前为你加上手铐脚镣。”他的语气冷到极点,不留分毫情面。   芊芊终于收住哭声,摊坐在地上道:“启禀长官,小女子不是有意推诿责任,不报实情,而是想到这一年以来的悲惨遭遇实在是忍不住难过,所以才控制不住眼泪的,请长官不要介意。”   “你能叫我长官,证明态度终于有所转变了,这很好,如实说吧,为何你的闺房当中会有密室存在。”   “这个也难怪长官疑惑了,只要不是做我们这一行的,都不会知道那间密室的作用。”   “你们这一行的,杀手吗?”   “不,是妓女!”   “妓女?”   “艺妓说到底也是妓女,小女知道自己身份卑贱,才会让长官如此看不起的。”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只是在追查事情的真相。”   “小女子这就将密室的来历和长官详细道来。”芊芊酝酿了一会儿,沉沉地说道:“长官您应该知道,妓女其实是这个世界上被悲惨的职业之一,我们没有家人、没有孩子,独自在外打拼,除了身边貌合神离的姐妹们再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女人之所以成为妓女,有着方方面面的原因,但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   “接着说。”   “每日里向着不同的男人卖笑作辑,无非图的是金钱二字,有的女人入院之前签了卖身契,更是需要大大的银子来赎身。可您也知道,我们接触的是三教九流的人物,随身携带的钱物难保稳妥。”   “你的意思是说……” 第595章 目标,帝都!   “公子聪慧,想必已经猜到了,闺房中的密室便是用来盛放钱物的,每个房间里面都有,大部分是暗格,只有小女的是密室,因为钱物实在太多,盛纳不下。”   “可是我去的时候,怎么一丝银两都没有发现。”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呜呜呜!”说着,便又哭泣起来,“那是因为被那些无恶不作的杀手们洗劫一空了啊。”   “哦……”叶飞唏嘘一声,暗叹杀手集团果然已经提前想好了托词和退路,几乎无懈可击。却听芊芊继续说道:“长官,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亲自到红楼的楼舍里搜一搜,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暗格,有没有密室,一般来讲,一品以上的妓女房间之中都会有密室存在的,一品以下的妓女因为居住的房间本来就比较小,所以只配有暗格。”   叶飞点点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自然会查证,你把临行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写一份清单交给侍卫,我会为你们准备好的。”言罢,大踏步地出门去了。   整个院子都没有守卫的存在,守卫在院子外面,分为两组,一组人负责守门,一组人负责巡逻,都是帝国千人军的成员,见到叶飞纷纷行礼致敬,叶飞吩咐道:“她们两个是关系到皇族荣誉的重犯,一旦出现差池你们就只有陪葬的份了,给我把她们盯住了,不得有误。”   “属下明白。”官兵们声音一致的附和。   “另外,等下她会送来一份清单,你们之中抽调一个人将清单送来我居住的客栈,明白吗。”   “遵命。”   ……   行走在金陵城狭长热闹的街道上,叶飞不禁在想:不用调查也知道芊芊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难怪无面杀手都是女人,原来她们看重的是妓女屋子里的暗格、密室,这一次想要定芊芊的罪只怕很困难了;不过,令狐悬舟却是罪责难逃,他作为金陵城最大的地头蛇,不仅仅无视帝国的法令经营妓院,容宿他人卖淫嫖娼,更加不可饶恕的是,在大大小小的房间内制作了隐蔽的暗格和密室,为犯人的隐藏提供了条件,罪责难逃。   叶飞几乎可以想见,不久之后,人国境内便将掀起一阵扫黄的风暴,境内所有的妓院都将被严令查禁。   走着走着,身体蓦然一晃,撞在一个临街的摊位上。寻常人和小贩摊位相撞,肯定是身体痛,摊位无损;但叶飞蛮力十足,因为分心他顾而没有注意到眼前的阻碍,猛地撞在上面,把木头打造的摊位撞得七零八落。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赔偿给你。”叶飞吓了一跳,连忙道歉,抬起头来时,却见到摊贩挥舞着手在自己面前比划,嘴巴张得老大但是只能发出“啊啊哦哦”的声音。看面相有些眼熟,在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阵,忽然灵光一闪,再看向摊位上摆放的东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是……你是那个卖书的!”前不久,他在小贩的摊位上买下一本《广陵散》,想不到今日阴差阳错地又来到了这里。   “心事重重地走路,碰到硬邦邦的木头摊位还好,若是撞到老人或者小孩可就酿成祸事喽。”旁边却有人抻茬,听声音熟悉,转目望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个自称替聋哑老板和客人讲价钱的白面书生。   书生很干净,很儒雅,手持折扇,头戴冠帽,衣冠楚楚,站在摊位前低头翻看书籍,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又是你啊。”叶飞的脸上瞬间洋溢起笑容,对于书生他很有好感。   “世间纷纷扰扰,世人走走停停,唯有小生始终在此处流连,听听鸟语,闻闻书香,相比较而言,第二次见到兄台才是件值得惊奇的事情吧。”   “你还认识我?”   “我认得兄台购买的《广陵散》。”   “你真的每天都呆在这里?”   “书生自该与书卷相伴,不在此处,又能去哪里呢。”   “看你穿着不俗,家中难道没有书房?”   “闭门造车,岂有融入世俗来得舒服。”   “好见解。”叶飞上前一步,“这样说起来,咱俩还真是有缘。”   “是有些缘分。”   “既有缘,可否告知在下兄台的高姓大名。”   “当小生名满天下之时,姓名自然可知。”   “在此处看书摊,也可名满天下吗?”   “所谓厚积薄发,便是如此。”   “看起来,你在等一个机会。”   “阁下慧眼。”   “你在等什么?”   “明断形势之后才可涉足纷争,兄台来到金陵为了等一个人和一个借口;小生在书摊前看书,是在等一件事。”   “你果然是认识我的。”   “兄台之名,放眼金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兄台之大义,小生着实佩服,毕生望尘莫及。”   “过奖了。”叶飞拱手抱礼,话音一转说道,“恕我直言,一个人或许可以等得到,一件事就未必会出现了吧。”   “不,一定会出现的,因为小生的判断从来不会出错。”那书生从手中的书简上收回了目光,望向叶飞,他的眼眸竟如星辰一般明亮,“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便是小生名满天下之时。”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纸书的书页,吹飞了街上的编织袋,一身儒雅的少年与叶飞面对面站立,竟有一种分庭抗礼的对峙感。   “有意思,九州之地果然是能人辈出。”叶飞不禁唏嘘,爽朗笑道:“既如此,便等到你名满天下之后,再相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起步的早晚不能代表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叶飞哦,你已先行一步,与道宗一起名震人国;而不久之后,小生我即会带起一阵儒风席卷全国上下,无论是道宗还是佛宗,都无法阻挡这股风潮。”   “很像是一介狂儒的妄言。”   “是否为妄言,不久之后便可知晓。”   “好,我等你。”叶飞从袖口抓出一些碎银,扔给摊主,召唤花瓣云飞到天上去了,他是有意卖弄本领,激一激那个自称会在人国境内掀起一阵儒风的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   后者眼如星辉,身如玉树,面向脚踩花瓣云飞起的叶飞轻吐一字:“别!”   ——今日一别,再会之期不远,容你先行一步又能如何!   ——身怀绝技的少年行走于九州各处,终将给脚下的土地带去翻天覆地的改变。   ……   道别狂儒,叶飞心境再起波澜。第一次与那书生见面,已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特别,今天再听了他的豪言壮语,更觉得他不会是泛泛之辈。只不知道,书生所说的一直在等待出现的事情会是什么?不知道儒教是否也和佛、道两派一样,有着自己的修炼成长体系,如果没有的话,单凭三寸不烂之舌,在此乱世下是不会有所作为的。   乘花瓣云飞到高处,遍览金陵全景,叶飞心中产生了一丝不舍,在金陵城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对此地的景物人文充满了熟悉,想想马上要离开了,心里面滋味怪怪的。   最是繁华的金陵城不愧对繁华之名,其门庭若市的热闹程度,对酒当歌的壮志情怀,充满热血的赌斗竞技都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金陵城的繁华与其地理位置有关系,也和令狐悬舟的崛起有关系,如今令狐悬舟离开了,是否预示着金陵城将会就此衰落,预示着繁华之都将建立起新的秩序,叶飞不得而知,但他知道的是,这里的规则他很熟悉,这里的规则他很适应。说到底,便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金陵城的铁律。你令狐悬舟又能怎样,身为金陵城的王者,遇到更加强大的人也只有倒台的份。   便是如此,这是一片自由竞争的土地,竞争规则虽然残酷,斗争程度虽然激烈,但仍然属于高度的自由竞争,只有最强者才能主宰金陵城的兴衰。   帝都肯定是另外一番面貌,或者说是另外一种极致,能够在帝都中主宰一切的,只有那个贪恋权力,将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皇帝陛下,九五至尊。只有他一个人是位于最高点的,其他所有人都只能听从,在他宽阔羽翼的笼罩下进行暗地里的活动,进行私下里的勾心斗角。   就如同是被掌教控制的蜀山,似乎如此巨大、复杂的机构,一定要有一个镇得住场子的人存在,只有这样才能压得下来自方方面面,蠢蠢欲动的欲望。   站在花瓣云上向下看,第一眼就被白日里略显冷清的竞技场吸引住了目光,操控花瓣云降落在竞技场上,看到满头大汗的工匠们正在修整场地。自从他到来以后,竞技场隔三差五地就要大修一次,其中以最后一场擂主挑战赛造成的破坏最多。犹记得,九龙的威炎贴着地面扫过,差一点要了所有人的命。说实在的,就是从那一次出剑以后,叶飞才发现了,王剑九龙的力量实在太过霸道、暴力,会对身边的人、畜、物造成过于沉重的伤害,会给九州带去痛苦,根本就不适合出现在人间。   九龙之火,焚尽天下,真的不是空穴来风的,不加控制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将整个九州焚烧殆尽。   站在竞技场上,张开双臂拥抱天空,闭上眼睛嗅闻空气中遗留的味道,叶飞觉得很熟悉,很温暖,感觉这里留存着自己美好的回忆,离别的时候,从心底里觉得不舍。   站了一会儿,心中的不舍非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发增多,叶飞知道是时候离开了,转身欲走,却见到杨蓉和杨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本来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因为与净灵和尚的一场战斗,而让杨齐变成了痴呆,现在也没有好转,望着天空痴痴傻傻的笑,像是在憧憬想象着什么,嘴角溢沫。   杨蓉搂着自己的哥哥,同时是恋人,不离不弃:“谢谢你,叶公子,谢谢你为我齐哥报仇,为道宗正名。”   叶飞看着杨蓉略带疲惫的面庞,犹豫着要不要把净灵和尚未死的真相告诉她,最终没有,毕竟对她而言真相太过残酷了一些,笑答道:“师出同门,同气连枝,没什么好谢的。”   “据我所知,叶飞之名已经在散仙的圈子里传开了,他们都想见你一面呢。”   “欢迎啊,凡修我道法者,便是我道宗之人,与身处何地无关,大家见见面,聊聊天,把力量拧成一股麻绳,肯定能在人国境内打出一片天下。”   “只怕散仙们并无此鸿志。”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看到道宗在人间布道成功的希望。”   “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如此做了?”   “我便是为此而来。”   杨蓉想了想,一手扶住杨齐,另外一只手向前拱出:“如果日后有用的着,蓉儿愿意鞍前马后地效力。”   叶飞深深地看了杨齐一眼,道:“你先照顾好他吧,说不定还有救。”   “已经没救了,那个妖僧的妖法太过厉害,齐哥已经傻了。”   “哎。”叶飞沉默。   杨蓉也沉默,由此过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听说叶公子你将要前往帝都了?”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只是劝你小心一点,人国的和尚没那么简单的,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高手都集中在帝都,就如同蜀山的高手都集中在七座主峰上一样。”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   “那么道别了。”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会。”   杨蓉扶着杨齐走了,叶飞目视他们离去的背影,忽然感到有些感慨:如果自己有这一天的话,若雪也愿意如此不离不弃地相伴左右吧。   他早知道僧人们怀有着各种金身神通,却万万想不到还能创造幻境,扰乱他人的心智,甚至让人变成傻子。蜀山对于佛宗的了解确实太少了一些。“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净灵和尚啊,你可知道若再执迷不悟下去,给世人带来的只会是灾难。”   又一次环顾竞技场,叶飞深深地叹息一声,驾驭花瓣云离开了。   再好的宴席也终有结束的时候,是时候前往帝都了。 第596章 另有计划   回到客栈,已近午时,王子殿下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用餐,五名贴身侍卫护立左右,看到叶飞马上挥手迎上来:“叶道尊,叶道尊这里,来一起吃饭吧。”经历了抓捕令狐悬舟的行动,拓跋烈对叶飞的能力再没有任何怀疑,可说是完全倚重于他了。   叶飞笑着道:“不知道若雪吃过没有,我把她一起喊过来吧。”   “吃饭之前,本王就命岳总管去请过纳兰姑娘了,不过房间里没人,好像是出门去了。”   “这样就没办法了,怪她没有口福。”   叶飞被拓跋烈引着去往了靠窗的位置,窗外不是街道,而是水面,可见舟渡来往,可闻鸟语阵阵,安玲珑坐在拓跋烈对面的位子上与安儿喂饭,见叶飞到来露出笑容:“你来啦叶公子,烈哥从早上就一直念叨,可算是把你给请来了,安儿还不向叔叔问好。”   “叔叔好。”安儿梳着羊角辫,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她继承了安玲珑和拓跋烈各自的优点,眼睛大又圆,下巴尖,鼻子高,瞳孔之中略微沉着一丝黄,虽然明显有着营养过剩带来的肥胖,但也仅仅是有一点点而已,反而衬托得可爱,俏皮。身穿传统服装汉服,脚踩玲珑鞋,头上的羊角辫有些随意,却可见出母亲的小心思。天真笑的时候就算你心头有着再大的火气,也会融化殆尽。   她坐在安玲珑的腿上,两条小腿时不时踹一下,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乱动,安玲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由于拓跋烈不再身边,安儿一直由母亲照顾,始终得不到父亲的训斥,惯得有些出格了。   叶飞坐在拓跋烈旁边的位子上,与安玲珑面对面,坐稳后,拓跋烈亲自为叶飞倒酒,“上好的羊奶酒,是本王从塞外带回来的,喝一些吧。”   “羊奶酒,羊奶酿造的吗,那可真要好好品一品了。”话是这样说,上一次被令狐府烈酒灌醉的情景记忆犹新,叶飞无论如何都要在喝酒的同时运功将之消化,排出体外了。   “羊奶酒是塞外六部特产的烈酒,可以抵御戈壁的风寒,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是该好好品尝一下的。”拓跋烈爽朗的笑,提及战利品的时候,神色明显得意,可见立下的战功是他毕生的荣耀,能够打败塞外六部,捍卫国家疆土是让他引以为傲的事情。   叶飞点点头,心说:“烈皇子是个拥有真性情的汉子,确实可以深交,自己没有选错人。”   “干杯。”   “干杯!”烈皇子和叶飞同时举杯,一仰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嘶!够劲!”叶飞赞扬。   拓跋烈道:“哈哈哈,吃菜吃菜。”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菜,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叶道尊,令狐悬舟已经被成功缉拿了,现正被军兵看着,囚禁在慕容白石提供的宅子里,我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筹码,可以启程回帝都了吧。”   “皇子殿下,令狐悬舟是金陵城的王者,一定要厚待才行,不可动粗,也不能让他难看。”   “叶道尊的叮嘱本王不敢忘记,早已命令军士们好吃好喝地伺候,也不能随意打扰他的安宁。”   “这就对了,令狐悬舟在金陵城手眼通天,他如果改变了主意的话,咱们就棘手了。”   “本王明白其中的道理,叶道尊你就放心吧。”   “还有,我仔细想了想,咱们上路的时间越快越好,如果准备齐全的话,最好明天就动身。”   “本王也是这个意思,越早动身前往帝都越好。”   “早动身的原因不是为了快些进入帝都,而是防止他们准备充足了,拦截囚车,把两个重犯劫走。”   “嗯?叶道尊的话,本王怎么有些听不懂了?”   “皇子殿下啊,事情不要想得太简单了。无论是令狐悬舟还是芊芊,他们的背后都有着庞大的势力集团支撑,在金陵城里,为了掩盖地方势力不暴露,或者说为了已有的势力不受到牵连,他们自然束手束脚的不敢随意妄为。可是一旦出了金陵,出现在凶险万分的前往帝都的道路上,他们背后的势力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了,无论是劫囚车还是杀人灭口,对咱们来说都是大大的不妙。”   “叶道尊的意思是,令狐悬舟的背后还有其他力量支持?”   “当然。而且这股力量一旦出手,为我们带来的很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么说的话,那真是相当严重了。”   “所以,我们要加紧行程,在他们没有准备完全的情况下上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帝都,为此,这一趟路程,安玲珑和安儿都不可以随行。”   “本王明白了。”   “皇子殿下,有些事情我不愿意明说,但其实咱们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如果我预感的不错的话,半路上一定会有人前来劫走他们俩的,而那些人都不是凡人,是拥有着特殊能力的战士,单单一个帝国千人军对付他们肯定是凶多吉少。”   “那怎么办?”   “叶某会竭尽全力的。”   “叶道尊,这样一来所有的担子就都压在你的身上了,本王于心不忍啊。”   “这是必然的结果,既然选择了和王子结盟,叶某早就做好了拼尽一切的准备,王子殿下不也是一样的吗,照我说的话做,饭后马上命令军士们收拾行囊,明日便启程出发。”   “不,本王这就去做。”烈皇子抬起右手,岳总管立刻凑了过来,恭敬地问:“主子,有何吩咐。”   “拿着本王的腰牌,传令军士,就说收拾行囊,咱们明日启程。”   “遵命。”岳总管即刻退下去了,原来烈皇子对他一直很信任,腰牌始终放在他那边,以备不时之需。   叶飞长叹一口气,又一次饮下烈酒,目光复杂的望向窗外的美景,看平静的水波在一直鱼鹰的蓦然下扑之下荡起层层涟漪道,道:“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以令狐悬舟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安安静静地跟随咱们前往帝都呢,明知一直走下去会是死路一条。走出令狐府之前,他一定已经做出了妥善的安排,只要前脚踏出城门,后脚就会有人前来劫囚车,只要将所有负责押送他的军士全部杀了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就没人能将矛头再指向身在金陵的令狐府。”   “听叶道尊如此说,本王的后背直冒凉气呢。”   “放心吧,他们要想对殿下不利,先要踏过叶某的尸体。”   叶飞之所以做出如此的推测,是因为刚刚在竞技场内见过了杨蓉杨齐,看着痴痴傻傻的杨齐,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人的求生欲望是没有穷尽的!令狐悬舟身为黑道王者,明知前往帝都是死路一条,就算再喜欢虎姐,再珍惜现有的一切也不会束手待毙的,因为和那些身外物比起来,自己的命更加珍贵。为此,看似顺从地走出令狐府其实只是假象,是要借此撇清楚与令狐府与青龙社之间的关系,真正的后招在后面,而他的后招,便是通天教。   芊芊背后的杀手集团也很有可能有着自己的打算,他们很可能会重新开启对烈皇子的暗杀计划,命令芊芊在道路上对烈皇子展开刺杀,或者重新派来新的高手,都是有可能的。总之一路之上,困难重重,绝不是刚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   酒过三巡,叶飞眼见纳兰若雪还是没有回来,复又走出客栈,在无人处点燃了一张黄纸,黄纸又厚又硬,是杀手集团特有的交流方式,名为双生符。纸张都是一对一对的,上面施加着咒术,只要一张点燃了,与它匹配的另外一张纸也会点燃,非常神奇。   叶飞当日与虎姐密谋,留下了两种联系方式,第一种就是通过双生符呼唤对方进入一个指定的地点密会;另外一种方式是通过信鸽传信这样的传统方式来交流,负责传信的信鸽自然就是燕儿了。   双生符是两张完全相同的黄纸,通过施加咒术,在其中一张的上面留下痕迹,另外一张表面也会留下相同的痕迹,写字留言的话其实也可以,但因为纸张太厚,只能刻字而不能写字,否则看不清晰,所以叶飞觉得如果两边距离不远的话利用双生符交流还不如用信鸽传信来得方便;至于为何将之点燃了,是为了显示情况紧急,要虎姐速速来到指定地点。   果然,在空旷的宅子里等了没多久,虎姐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了。   她还是穿着白天去慕容府穿着的衣服,身上残留着慕容白石汗液的味道。虎姐是故意没有换下有汗液残留的衣服的,她就是想让叶飞知道,自己白天里和其他男人做了些什么。   “哎呦,这么快就想人家啦。”虎姐一步三扭地走近了过来,青天白日在上,她的容颜如此美丽,举止如此风情万种。   叶飞坐在上到门厅的台阶处,正对着虎姐,看她一身装束骚媚至极,鬓角发丝微乱,面色潮红,身上除了强烈的狐臭之外,还残留着男人汗液的味道,知道她白日里一定是去往慕容府了,点点头道:“慕容白石那边搞定了吗?”   “你说呢!”虎姐走近了,以一个无比诱人的姿势站定,双手架起,重新点燃烟丝,深深允吸,从口中吐出的眼圈凝聚为女人的唇形,飞向天空,“把人家当成工具来用,叶公子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叶飞坐在台阶上,两腿分开,胳膊肘顶在膝盖上,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下颚微微向下,目光有神,头上屋檐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粘满了蛛网和灰尘,其上提写着四个大字“精忠报国”。可惜留下这四个字的主人已经不在了,叶飞实难想象,一个商人的家中为何会有精忠报国的字样。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难不倒你。”叶飞没有理会虎姐的嗔怪,兀自说道。   虎姐从叶飞的目光中没有看到丝毫怜香惜玉的成分,心中竟是有些酸楚,这种感觉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里还是头一次出现,以前都是男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不惜打得头破血流;今日忽然有一个男人对她全不在乎,甚至将她当成工具来用,反而让虎姐觉得叶飞很特别。   充满狐媚地笑了笑,走上台阶,坐在了叶飞的腿上,用两条玉臂环住了叶飞的脖子,后者不为所动,面色坚硬如铁:“你既然早知道人家能够成功,还如此急着喊人家过来,是不是想人家了啊。”还是不放弃的卖弄风骚。   叶飞表情没有变化,目视前方,语气坚硬地说道:“令狐悬舟另有计划,你最好小心点。”   虎姐大惊失色,一下子从叶飞腿上站了起来,意识到失态,正想责怪于他,却看到叶飞表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蹙着眉道:“你是故意吓唬人家呢?”   叶飞挑眉望向她,充满玩味地道:“你似乎很怕令狐悬舟。”   “也谈不上怕吧。”虎姐尴尬地笑,距离叶飞远了一分,“只是你也知道,悬舟出身黑道,做事狠辣,一旦知道……”   “知道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私通,会动手杀人的?”   “你可不要吓唬人家啊。”提起令狐悬舟,虎姐像是变了一个人,语气小心而且充满畏惧。令狐悬舟的为人她最是了解,对兄弟讲义气,对女人讲信用,可也正因为如此,绝对受不了一丝一毫的背叛,哪怕是心灵上的都不行。   叶飞仍旧保持着坐的姿势,身体如磐石一般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是他从掌门真人那里学到的,只有一个稳如泰山的人,才能震得住场子,压得住场面。   “据我估计,令狐悬舟只怕没打算束手待毙。”   “为何这么说?”   “一个亲手打拼下金陵繁华的男人,你觉得会轻易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吗。”   “是有些道理,可他不是已经……” 第597章 疑窦   “假象!令狐悬舟是想要在金陵之外的地方动手,至于在哪里动手,何时动手我也不得而知。总之,如果我预感没有错的话,通天教的人一定会在我们去往帝都的道路上劫囚车的,而一旦成功,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金陵城找你。”   “劫囚车?”虎姐沉默下来,只在绝少的情况下,她才会如此的严肃,“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连语气都变了。   “我来是要告诉你,计划有变,在令狐悬舟没有顺利到达帝都之前,与身边所有男人的交往必须注意分寸,行为必须检点,不能给任何人抓住把柄。否则以八千青龙社社员的威力,你就算掌控了家族中其他兵卒,也斗不过令狐悬舟的。”   “可是覆水难收啊,人家已经找到慕容白石了,要怎么再检点行为呢。”   “这点小事,对你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总之你要记住,我现在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俩联盟的利益好。不仅仅是慕容白石,还有你私下里圈养的小白脸,他们两个的住所在近段时间之内你一定要少去,等得到令狐悬舟顺利到达帝都的消息在为所欲为不迟。”   “好吧,人家明白了。”虎姐的面色难看,再也笑不出来了,心里面隐隐的担忧。   “还有件事,我问你,组织可向你下达了新的指示?”叶飞语气不善地问。   “没有啊,自从上一次得到命令之后,便一直没有新的任务指派了。”   “组织平时只和你联系吗,是否也会单独给芊芊安派任务,联系的方式是什么?”   “组织安排的任务都是直接下达的,需要我配合的时候会说一声,不需要我配合的时候就不会说,双生符是组织内部固定的联络方式,应该每一名成员都是一样的。”   “那就好,一旦组织那边有了新的情况,立马通知我听到没有。”   “人家知道啦,不过叶飞你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一些,人家觉得通天教不会为了悬舟兴师动众的吧。”   “希望是我杞人忧天吧。”叶飞站起了,抬起头望向朝阳,“可是你不觉得太过平静了一些吗!作为金陵城当代的王者,令狐悬舟被抓没有在城内掀起一丝波澜,一切都照常有序地进行着,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叶公子,你可不要吓唬人家啊。”   “你觉得我是在吓唬你吗。”叶飞迈开步子,兀自向前走去,“快回去吧,老老实实呆着,打点令狐悬舟旗下产业照常运转,直到得到确实的消息为止。”   ……   杨蓉和杨齐的出现,让叶飞看到了一个不好的可能性,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就算是雄心万丈的自己,来到人国之后,还不是小心谨慎的活着,将“为不平事拔剑的志向”痛痛快快地抛到了脑后。令狐悬舟一代王者,求生的欲望肯定更强,怎么会就此束手待毙呢。   仔细想想,令狐悬舟被抓已经有将近半天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街道秩序安稳,生活平凡无奇的进行好似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也因为此才显得更加不正常,叶飞忽然开始怀疑,怀疑这是早就设计好的一个局,是令狐悬舟的计中计。   以令狐悬舟的义气,八千青龙社弟兄肯定对他的离去充满愤怒,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闹事,这明显不正常;令狐悬舟亲手修建的斗技场在主人离去之后照常翻修、整顿,进度没受到丝毫影响明显也不正常。一切事情都看起来过于平静了,平静到在王者离去之后,金陵城似乎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还能够被称作王者主宰金陵将近二十年吗?   过于平静的气氛下一定隐藏着巨大的杀机,叶飞马上明白了,只怕令狐悬舟也在利用这次被抓捕的机会设一个局吧,他应该是从无面杀手集团潜藏在红楼之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意识到了身边可能有间谍存在,所以才主动深入险境,造就了随叶飞一起回帝都的假象,好让身边人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这些复杂的关系有些像是童话剧,却不知道是不是叶飞真的多想了。   径直来到令狐悬舟现在的居所,看到院子外面被层层重兵把守,走过去,士兵们见到叶飞,纷纷向他行军礼,叶飞颔首回应,一直来到门前道:“开门吧,我要进去看看。”   令狐悬舟被安排在了一个与芊芊东西相望的院子里,推门进入之后,放眼望去,视线中所有房间的大门都紧闭着。叶飞释放仙力探查,确定了他的位置,径直走过去敲门。   “咚咚咚。”没有回应,再敲,还是没有回应,直到第三次敲门的时候,才听到令狐悬舟深深地吐息:“叶兄弟来了啊,请进吧。”   叶飞这才推门进去。   房间很大,进屋之后当先看到一张长弓,两把弯刀挂在正对面的墙壁上,威势凛然,杀气腾腾。房间为东西向的,细长条结构,叶飞进屋之后,正对面是墙,右手边是茶桌和椅子,左手边才是床。令狐悬舟此刻便端坐在床榻上。   叶飞心中纳闷,怎么囚禁令狐悬舟的屋子里还有刀、弓这类的利器呢?   看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完整摆放,一筷未动,叶飞微微蹙眉,望向令狐悬舟:“舟兄怎知是小弟来了。”   “除了你叶兄,还能有谁在这个时候来看我这只落难的老虎。”令狐悬舟眼睛闭合,盘膝而坐,两手手心向上平置在膝盖处,身上笼罩了一层扭曲的气流。   他深深吐息,慢慢睁开了眼睛,笼罩在体外的扭曲气流这才消散,“叶兄弟,是不是来通知舟某上路的时间?”   叶飞眼露惊异,道:“令狐兄,原来你也懂得道宗修行之法?”   “万法归宗,获取力量的道路殊途同归,怎会全部出自道宗。”   “受教了。”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光束从叶飞站立的地方照射进来,是照亮房间的唯一一缕光明。   令狐悬舟忽然开口说道:“叶飞,你觉得男人生在人世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叶飞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和令狐悬舟之间终究要有一场血战爆发,现下正是对方敞开心扉的时候,马上露齿一笑,搬来凳子,坐到令狐悬舟正对面,挥手带起一阵风,将门扇关好。   “我知道在舟兄心里,一定是权力!”   “不错,拳即是权!我令狐悬舟靠着一双铁拳打天下,现下的每一寸疆土都是我用命换取来的,任何人想要夺走它都必须踩过我的尸体。”   “悬舟兄的意思是?”   “只是忽然间有些感慨而已。”令狐悬舟目光炯炯地望着叶飞,裸露的双臂上,青龙趴伏,如真似幻,“叶飞哦,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是在皇家赌场吧。”   “往事何必再提。”   “不,应该提的,那一次你彻彻底底地打败了舟某,舟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悬舟兄谦让罢了。”   “屋子里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何必再说这些虚伪的话呢。”   “悬舟兄,你今天的语气怪怪的。”   “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   “悬舟兄。”   “叶兄弟,可愿与舟某再饮一次酒?”   叶飞眉头微蹙,沉吟良久最终道:“好啊。”   桌子上摆放着酒壶酒杯,都是拓跋烈特别为令狐悬舟准备下的,叶飞将之端来,酒水细线般流出壶嘴,与令狐悬舟一人一杯。   两人都是一饮而尽,令狐悬舟道:“叶兄,你可知道,你虽然战胜了我,但我并未将你放在心上。”   叶飞斜着眼睛瞅他,心说:怎么感觉他今天怪怪的,不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当下连连挥手道:“我一个小人物,舟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   “不,不是因为你实力不济,而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使得舟某懈怠了。”   “悬舟兄的话似乎大有所指?”   令狐悬舟兀自说道:“昨日千人军压境,如同给了舟某当头一棒,舟某这才明白,长久生活在安逸之中到底有多么的危险。”   “悬舟兄,恕小弟直言,咱们只是往帝都走一趟,配合一下调查,不会有大事发生的。”   “倒酒!”令狐悬舟将酒杯伸过来,叶飞斟满之后即刻一饮而尽,还觉得不过瘾,又抓起酒壶,打开盖子,任凭酒水流下,“咕咚咕咚”往喉咙里面倒灌。   “叶兄弟,你可知喝酒有三桩好处。”   “愿闻其详。”   “一可助兴、二可壮胆、三可壮阳。”   “哈哈,一二两种叶某受教了,至于这壮阳嘛,实在不敢消瘦。”   “叶公子还年轻,自然不会知道人到中年的痛苦,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便可以有所了解了。”   “还是不要有所了解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叶兄弟说得对,还是不要了解得好。”   “叶兄弟你就给舟某交代一句实话吧,这次去往帝都是否再也没有命回来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哥哥,找你去帝都真的是因为皇帝陛下要见见与案子相关的人员,不会是生死相别,估计用不着几天就可以回来,和您的爱人团聚了。”   “爱人?虎儿吗!说起她来,只一天没见就已经非常想念了呢。”   “早看出您和虎姐感情深厚。”   “感情深是自然的,她可是我平生仅见的最独一无二的女人。”   “悬舟兄我知道的,您就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才愿意和我们走这一趟的。”   “你猜的不错叶兄弟,若不是虎儿在,我令狐悬舟一定带着兄弟们杀出城来。”   “您和虎姐之间的感情实在令人感动。”   “是啊,虎儿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令狐悬舟,让我令狐悬舟沉迷于儿女私情不能自拔,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男人征服世界的同时征服女人,若无人与自己分享快乐,若无人了解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舟兄高见。”   “没有遇见虎儿之前,舟某以为自己活着的目的便是为了赚取更多的权力;遇见虎儿之后,舟某才知道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权力,还有一个亲密爱人需要保护。”   “舟兄之爱实在感人至深。”听了令狐悬舟对虎姐的真情表白,叶飞心里面酸酸的,暗道:如果他知道了虎姐真实想法的话,肯定会痛不欲生的吧。   “叶兄弟,舟某无论遭受怎样的委屈都不要紧,但如果要虎儿陪着舟某一起受苦的话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悬舟兄,我相信以虎姐的能力,一定会将您的产业打理得很好。”   “那便最好。”   “来,兄弟,喝酒。”   “干。”   一个下午,令狐悬舟与叶飞说了很多很多话,大部分都是大倒苦水的示弱之言,将一个王者落魄之后的心理感受表现得淋漓尽致。可惜他越是这样,叶飞就越不敢掉以轻心,不管让军士们运来多少酒,烈酒入吼的瞬间一定用仙力将之排出分解干净,不容许一丁点酒精在体内留存。   等到令狐悬舟终于醉了,睡下了,叶飞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怕这一睡不是一时三刻可以醒的了,上路的时间肯定会由此延后,又一次确定了心中的怀疑,明了了真正的危险一定会在前往帝都的道路上出现。   艳阳高照,天朗气清,叶飞走出囚禁令狐悬舟的宅院,深深吐出一口浊气,默默打定了主意。   快速回到客栈,正好看到纳兰若雪和两个丫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脸上乐开了花,知道她们一定是又购物去了,走上前严肃地道:“快点收拾东西,今天晚上咱们就启程。”   “启程?”纳兰若雪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地望向叶飞道:“你确定?怎么这么着急啊!”   “自然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不必多说了,赶紧回屋收拾东西。”转身上楼,找到拓跋烈的房间,“咚咚”敲门,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为他开门的是安玲珑,她胸前的衣扣没有全部系齐,发丝微乱。见叶飞一脸急切不禁问:“怎么了叶公子,看样子似乎很着急。” 第598章 乞丐   “皇子殿下在吗。”叶飞急切地说。   “正在床上歇着呢。”   “我有话对他说。”不由分说地闯进门了。屋子里飘荡着暧昧的气息,叶飞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之前做了什么,径直走到床榻边上,看到了一脸惊愕的拓跋烈,对他说道:“皇子殿下,咱们必须马上启程。”   “叶道尊怎么了?”   “不要说了,赶快走,趁着营救令狐悬舟的力量没有准备妥当,咱们能走多远是多远,越快越好。”   “真的那么急吗?”   “下午我去见了令狐悬舟,他与我见面之后大倒苦水,不停的示弱。”   “虎落平阳,有什么不对的吗?”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可能,但他是令狐悬舟,他主动示弱只能证明另有所图,快点走,多赶出一里路都是好的。”   “那好吧。”拓跋烈在边军当中担任的是前锋官的职务,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叶飞既然如此说了,必然有他的道理存在,需要果断附和才行。   当下拍拍手,招呼岳总管道:“传令千人军,全员立即集合,一个时辰以后动身前往帝都。”   “遵命。”   五个时辰之后,金陵城花里胡哨的城墙之下,帝国千人军集合完毕。金陵城百姓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军队,纷纷走上街头,站在远处偷瞧。   兵甲整齐,千人军身穿铠甲,头戴钢盔,背挎强弩,腰悬宝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众人宣示着平日里训练的刻苦,每个人身上都捆着一个包裹,包裹里放着一日的干粮,是拓跋烈亲自找上慕容白石,求他召集府上人员,辛辛苦苦为战士们准备出的口粮。四大家族手下聚集了太多的人力物力,终于在此时派上了用场,短短四个时辰便将粮草准备整齐,却仍然超出了叶飞的预料,他完全没想到还有准备粮草这回事情。这也是行军打仗和单打独斗的不同之所在,行军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足够的口粮,军队是不会有战斗力的。   即便如此也只是准备出了一日的口粮而已,利用这一天时间,他们应该能到达金陵城以北最近的一座城池——南通城。   整军待发,帝国军队的训练有素确实令人眼前一亮。众所周知,帝国所有的战争全部集中在边境,内陆地区几乎没有起义发生,南军在长久没有战事的情况下还能训练到如此令行禁止的程度实在不容小觑。   足足一千人的军团,战士们整装待发,严阵以待,破败的金陵城城门在一众军士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城墙如同破败的残垣断壁,似乎只要一阵冲锋就可以灰飞烟灭。   战士们保卫着两辆马车,三辆囚车,囚车里押送的是芊芊身边的一众仆人、侍者,马车中坐的是芊芊和令狐悬舟,芊芊身边有婷儿照顾,令狐悬舟由兰儿照顾。   叶飞有意让婷儿和芊芊坐在一起,他想看看这两人之间究竟会产生怎样奇妙的化学反应。   纳兰若雪坐在老二的背脊上,老二将风流凝聚成翅膀的形状,弥补了断翅的残缺,载着纳兰若雪飞在天上,另外六小懒洋洋地分散在军队四周,无聊地打量着身边的人群。   叶飞坐在墨玉的背脊上与拓跋烈并驾齐驱,安玲珑并没有跟来,如此危险的旅程,她们娘俩理应留在城内。   不远处人声鼎沸,爱看热闹的人们聚集在视线的尽头,不敢越雷池一步,却都争先恐后,探头探脑,对于帝国军队的存在充满好奇,对于军队所押送的人员身份议论纷纷。平民百姓永远都是这样,对于任何事情都抱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完全搞不清楚危险就潜伏在身边。   拓跋烈骑在全身白鬃的长腿马马背上,望着天上半圆形的月亮忧心忡忡地道:“城内张灯结彩,城外却黑漆漆的,并不适合行军啊。”   “急行军,直达南通城,我相信以帝国军队的素质应该没什么问题。”叶飞回应。   拓跋烈道:“南通只是一站,我们到了南通距离帝都还有很远很远,若战士们因为夜间行军受了伤就不好了。”   “军中无戏言,既然已经命令集合,断没有收回军令的道理,就算明知道不合适我们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   “殿下!”   “便如叶道尊所言,出发吧。”拓跋烈因为长久在军中听命,身边存在着很多的参谋,比较习惯听取别人的意见   叶飞见他松口,放下心来,转而问道:“夫人那边可安顿好了?”   “玲珑一个人惯了,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叮嘱本王前路凶险,注意安全。”   “那就最好,我还以为夫人独自留在城里,会有怨言的。”   “是有些微词,安慰两句就好了,玲珑的脾气本王是知道的。”   叶飞抬起头看看时辰,“戊时已到,可以启程了。”   拓跋烈点点头,高高举起右手稳定一瞬,有力向前挥出:“全军听令,向北二十里急行军,启程!”   “哗啦啦!”队列一字排开,一众军士整齐划一地迈步向前,开拔启程了。   几乎在车轴转动起来的同时,令狐悬舟从马车车厢内醒来,看了伺候在身边的丫鬟兰儿一眼,用手挡住额头,深深呼吸:“走的这么急啊,是我自作聪明了吗。”   兰儿并不清楚令狐悬舟的真实身份,看他醒了,开心地道:“你醒了啊,一身酒气地到底喝了多少酒,四个人一起才把你抬到车厢中来呢。”   “呵呵,是啊,醉成这样了都要离开金陵,可见叶兄弟的话都是骗舟某的了。”转目望向兰儿,“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兰儿,奉公子之命前来照顾你。”兰儿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老实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派了贴身的丫鬟过来,总算还是有些情谊在的。”令狐悬舟的目光从指缝中透出来,显得有些呆滞,“等下坐稳了哦,免得屁股被巅飞了花。”   “坐稳?这么平坦的道路还用得着坐稳吗?”兰儿嘻嘻地笑。视线中,令狐悬舟却是转过身了,不再看她,紧接着,屁股下面真的咯噔一下,毫无防备之下身子往前倾倒,栽在令狐悬舟的身上了。   后者一动不动,眼皮微微合拢,呼噜声漫天,竟是又睡着了。兰儿心道:还真是个怪人!努力爬起来,坐好了,掀开车厢中的帘子,探头出去:“车夫哥哥,怎么忽然间急刹车啊。”   “谁知道呢,前方似乎发生了什么乱子。”马车被军士们左右簇拥,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是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夹杂在一起的喧嚣。   忽然间想到了令狐悬舟刚才的话,兰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帝国千人军开拔向前的时候,忽然有一支队伍从军队南翼的平民区中出现,速度极快地前进,直接和军队冲撞在一起。这些人全部穿得破破烂烂的,统一的左手持碗,右手拿竹杖的造型,双脚或光着,或穿着一双破草鞋,身上又臭又脏。   “乞丐?”犹豫的功夫里,他们已经和千人军撞在一处了,好像完全不惧怕千人军的威严,与军人们互相推搡,拥挤,不断向前挺近。巧合的时间,出现巧合的事情,证明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别有用心者安排下的看似巧合的事件。   叶飞马上腾起仙力笼罩了千人军上下,察觉到乞丐们似乎并没有特意向着马车所在地方聚集,而是在短暂的接触后,全部走到了城门口,污泱泱地排成五列。   竹杖规则敲击地面,发出类似于开战之前擂鼓激励的声音,在人世中混惯了的叶飞却知道,这并非是在擂鼓,而是在讨饭,是乞丐们特有的一种讨饭的方式。   人国境内存在着大量的老弱病残,这些人没有土地,缺乏劳作的能力,不得不流落成为乞丐,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乞丐们数量多了,自然也会互相认识,结交成为队伍,用竹杖敲地就是他们结成队列之后,一种相对比较无赖的讨钱方式。   说白了,就是连吓唬再威胁地耍无赖要钱。试想一下,一家正经营生的店铺被成群结队的乞丐们挡在门口,像府门衙役那样猛敲地面,还有客人敢上门吗,还不吓得赶快关门歇业了。这个时候,便只能给些钱财消灾,与令狐悬舟掌控黑道收取的保护费类似。只是,乞丐们从来只敢向着弱小的商户发威,公然向军队伸出乞讨之手的行为简直闻所未闻。   拓跋烈抬起手,向前挥,军士们自动分出两队上前,前排下蹲,后排直立,摘下背后的连射弩瞄准了前方。   “来者何人,可知阻挡帝国军队的后果!”拓跋烈高手呐喊,他出身军旅,对于胆敢阻挡军队前进的行为充满愤怒。   一直在远处偷瞧的普通百姓们却都乐开花了:“喂喂喂,你们看,臭名昭著的丐帮现身了诶,肯定是令狐悬舟私下里捣的鬼。”   “主子都被抓起来了,手下们岂肯善罢甘休啊。”旁边人附和。   “谁不知道丐帮是依附于青龙社的组织,专门用来处理一些脏活烂活,这次可真的有好戏瞧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就说嘛,令狐悬舟不可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喂喂喂,他被抓的那天你们看见了吗,军队把令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呢,我当时就知道金陵城要变天了。”   “你胆子可真大,那天我缩在家里,完全不敢出门呢。”   “哈哈哈,胆小鬼,我可是看得真真的,军队和令狐府的私人军对峙了整整一夜,快到天亮了令狐悬舟才开门投降,不愧是金陵城的王者,出门的时候都是那么威风八面的,把我都看傻了,打那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真的假的啊,他令狐悬舟如果不想束手待毙的话,干嘛还非要投降呢,直接抵抗到底不就得了吗?”   “抵抗到底!那可是帝国的军队,你以为抵抗到底有用吗。我觉得令狐悬舟肯定是想来个曲线救国,表面上归降,实际上派出手下捣乱.”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那是,我是谁啊,看什么都真真的。”   “少吹牛了,你要真有那么聪明,能混到现在这份上。”   “靠,我那是时运不济,少瞧不起人了。我跟你说吧,我的眼光绝对不会有错,令狐悬舟一定是不敢公然和帝国军队叫板,所以派出了丐帮前来捣乱的。”   “总之,这回可有好戏瞧了。”   “那当然了!”   所谓看客,便是他人荣华富贵时羡慕,他人水深火热时嘲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看待身边人的喜怒哀乐。   看客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叶飞也在沉思,丐帮肯定是令狐悬舟派来的无疑,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却耐人寻味,自己应该是估对了,令狐悬舟借酒消愁果然是在拖延时间。   却又在犹豫到底是否应该命令开火,阻挡帝国军队去路无疑是死路一条,可如果在光天化日之下射杀乞丐的话,也极有可能激起民愤,引来他们下一步的动作。杀还是不杀,无疑是一个难题,是令狐悬舟为自己出的一个难题。旅途尚未开始,便遇到了如此难题,可见这一路上都不会太平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用来形容令狐悬舟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叶飞驾马上前,原地兜转一圈,勒住缰绳:“尔等可知阻挡帝国军队的后果是什么!”   叶飞之所以主动上前,是因为就声名来说,拓跋烈与自己完全没法比,所以主动上前与对方交涉。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若能不用开战便让对方意识到危险,速速离去,是两军交战最好的选择。   “我们饿,我们饿,我们饿……”乞丐们并没有一个固定的领头人,满身满脸都脏兮兮的,一水的骨瘦如柴。看不清样子甚至分不出男女,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怜兮兮的,满口黄牙,不断用手中竹杖敲击地面,声音虚弱,如同行尸走肉:“我们饿,我们饿,我们饿……” 第599章 此行,注定血流成河   如此弱者,若真的对他们动粗,则帝国军队的声明一落千丈,甚至有可能引起公愤。“这不是给你们撒野的地方。”帝国军队不能用,叶飞只能将自己的威严放大到极致,运气呐喊,掀起狂风巨浪。   狂风吹起,乞丐们人仰马翻,他们本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遭风浪一吹,立时难以控制身形,东倒西歪了。   “还不速速离去。”叶飞的声音当中充满威严,如同雷霆霹雳耳边炸响,乞丐们满脸惊恐,狼狈不堪,一个个都吓得簌簌发抖,屎尿横流,可就是不离去。   心中一凜,叶飞明白了缘由。乞丐俗称滚刀肉,平日里为了乞讨生存,遭人挖苦、白眼甚至殴打都是常事,他们最能忍耐,越是遭受痛苦,就越要表现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才能骗取同情,不被驱离乞讨的地点,最终讨得食物。他们不是黑社会,堵在商户门前乞讨,干扰商户生意商家自然不会乐意,泼水、倒尿,甚至殴打都是家常便饭,这个时候便会主动拉裤子,让身边臭气熏天,扰得别人都懒得接近你,只有这样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逼得商户们不得不主动把钱财交出来免灾,说起来也是兵法的一种了。   狂风扫过,屎尿横流,臭气熏天,叶飞嗅闻到空气中浓烈的屎味,马上明白他们做了什么,再看到因为失禁排泄到地面上的排泄物,更感气愤,心说:好啊,好啊,滚刀肉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无赖。   叶飞当下双手结印,仙力流淌,渗入地面,地表下尚未萌芽的草种蓦然接受到仙力的滋润,疯长出来,如狂蛇一般四处甩舞,缠卷住乞丐们的脚踝,柔软细腻的草茎在仙力加持下坚硬如铁,居然将乞丐们的脚踝勒红、勒破了,手中的破碗摔碎在地上,哀嚎阵阵。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加无赖起来了,一个个爬行向前,似是赖上了叶飞。   “这……”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景,心说:人有脸,树有皮,像这种没脸没皮的家伙真是第一次见。   此时,两眼闭合以后背对着兰儿的令狐悬舟忽然开口说道:“世上有两种人最是难缠,最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第一种是滚刀肉;第二种是所谓的理想主义者。   滚刀肉应该说是大多数老百姓都拿他们没什么办法的存在,他们烂命一条,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看待世界,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死也要缠着你。老百姓们没办法,只能花钱免灾,屈服于他们的耍赖不胜其扰,滚刀肉最怕的就是狠茬子,也只有狠茬子治得了他们,因为狠茬子能要了他们的命,所以金陵城内的所有乞丐都是我令狐悬舟饲养的忠犬,比狗还听话,给他们些吃的,就心甘情愿地为我出生入死。还有一种人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就是所谓的理想主义者了,这个年代,人族兴,而他族殁,世界有一套独特的运转规则,为了生存下去,大多数人努力地适应规则,迎合规则,使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富有。唯有理想主义者,他们眼睛里充斥着的只有理想二字,什么金钱、权力甚至连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因此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色无所动,和这种人打交道,你就如同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在对话,无论开出多么诱人的条件,他们都会以理想二字坦然拒绝,叶飞和净灵和尚都是第二种人。应该说,他们比滚刀肉更要难缠得多了,但面对滚刀肉的时候,想必也会头疼的吧。”   令狐悬舟侃侃而谈地说了一大堆,好似对外面的形势了若指掌,兰儿作为叶飞的仆人从他的话语中意识到了现在拦路的乞丐们很有可能是令狐悬舟的手下,毫不犹豫地掀开车帘,准备下车,却又听到令狐悬舟说道:“你是想去告诉叶飞乞丐们是我派过去找他麻烦的吧,我劝你不要自作聪明了,因为叶飞从乞丐出现的那个时刻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我的人,可也没有办法啊,我可是令狐悬舟,只要我自己不动手,他又能够拿我怎么样呢,省一省,坐在车上耐心看一场好戏,你的主人是很厉害的,几个乞丐肯定奈何不得他。”   听了令狐悬舟的话,兰儿僵在下车的动作上呆了一会儿,紧接着坐回车内。   “不下车了吗?还算聪明。”令狐悬舟夸赞。   却没想到兰儿说了一句令他记忆终身的话:“你说的对,我家主人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才对。”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泼在令狐悬舟的身上,让他猛然惊醒了,“是啊,以叶飞的聪明才智,怎会不知道自己在背后向他下绊子的事情,怎会不知道自己一直在阴谋害他,叶飞啊,叶飞,我舟某人还是低估你了,不过这样也好,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启程,我们便在路上斗个痛快,也给世人留下个鉴证,究竟是前浪稍猛还是后浪更强。这一路前往帝都,不管是你赢了,还是我败了,想必都会成就一番佳话吧。   当曾经的王者从沉眠中苏醒过来,森林中的所有生物便都只有招架的份,哪怕新任王者已经君临天下,也没办法对他的猛烈反击视若无睹。   令狐悬舟目光中的神采重新凝聚了,在酒醉之后彻彻底底的凝聚了,褪去长久沉湎女色的颓废,焕发出新的光芒,这种光芒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是那种乐于挑战一切的坚定和执着。   是啊,他令狐悬舟就是不断向着强者挑战,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向强者挑战,不就是他令狐悬舟最大的追求吗!   碗碎了,拐杖折了,乞丐们一个个瘫软如泥,哀嚎阵阵,却更加不会起身让开道路了,那意思好像是说,要么就给钱,要么就从我们身上碾压过去。   可是帝国军队,哪有向乞丐买路走的道理;更哪有从活人身体上踩踏过去的道理。   叶飞面色有些难看,面对这些滚刀肉他真是没有办法,心中一沉,暗道:看来只能动武了。   种子撒出,五行创生术发动,狰狞巨大的榕树拔地而起,枝杈四处缠卷,将乞丐们全部带起,挂在树枝上升到高处,头朝下呆着,晃晃悠悠。   这下他们可真是怕了,哀嚎阵阵,哭爹喊娘,大呼饶命,可惜无论如何叶飞都不会放过他们了,退回来启禀道:“殿下,可以走了。”   拓跋烈看着一众乞丐如同晾衣服一样被捆缚在榕树枝杈上,会心一笑,向叶飞拱手,“有劳了,叶道尊。”当下挥手向前,大呼:“全军前进。”   远处的看客们眼见军队重新启动起来,大声叫好:“做得好叶飞,真是替我们出了一口恶气。这些滚刀肉,地头蛇,仗着人多势众,憨皮赖脸,强迫讨要钱财,平日里真是害苦我们了,今天全部被你收拾了,真是替我们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   “是啊,做得好叶飞,做得好。”   身边人跟着附和,几乎生活在金陵城的绝大部分人都要面对黑道收保护费和乞丐讨要活命钱的双重压迫,平日里不胜其烦,却又无法可想,叶飞今天的行动刚好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因此人人称快。   却并没有痛快多久,因为紧接着,更多更多,多到几乎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的乞丐们从贫民窟中冲出来了,统一的左手拿碗,右手拄竹杖,全部如此。   住在金陵城这么久,满眼尽是繁华,无论是看客们还是叶飞,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乞丐,深深感受到繁华背后的黑暗。   还是看客们互相议论道:“喂喂喂,你们看啊,居然有那么多的人在,小小的贫民窟容纳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住下的啊。”   “肯定就是人挨人,人叠人呗,不过想想男女挤在一起的画面,好暧昧啊。”   “你可真是够无聊的,就那副臭气熏天的样子,能有多少兴趣。”   “哈哈,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与他们比起来,叶飞真的被惊到了,贫民窟看起来也就二十多间茅草屋而已,居然一下子窜出了那么多的人,看数量的话,应该过千了吧,比千人军的规模还要大了,任凭他们靠近的话,军队再想离开只怕就难了,正想二度施展五行创生术,却没想到拓跋烈忽然发话了。身为帝国王子,他再也无法忍受被一群贱民践踏荣誉:“全军上下听令,兵分四列,射击!”   帝国军队,武器精良,手中连弩一次扣动扳机可以连发十二支短箭,射程一千五百米。开战之时,梯度射击,有序进攻,才能保证攻击没有空档和间隔时间。   随着拓跋烈一声令下,军队快速分成四列,摘下劲弩面向同一个方向,“咻咻咻……”一轮齐射,铺天盖地的箭雨划破长空。   “不要!”叶飞阻止的声音淹没在乞丐们的惊恐嘶叫背后,死亡降临得如此突然,如此快速,或许对他们卑贱的生命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对叶飞而言,却是万万无法接受的,如此情景,让他想起了罗刹圣城坍塌时的画面,想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此行下山的目的是传播道教,但如果为了道教教义的传播而让尸体累成山川那般大小,就算道义传播成功了,还有意义吗,是否已经违背了自己为不平事拔剑的初衷,是否变成了助纣为虐。   在劲矢刺破血肉的时候,叶飞无力地掉下马背,单膝跪地,泥土被手掌抓出了一个坑,眼泪瞬间涌出,他又一次体会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为了无辜生命的消失,为了与令狐悬舟之间的争斗而让如此多无辜的人命丢失。真的值得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悔恨与痛苦交加,充斥了叶飞的内心。   令狐悬舟像是开了天眼,于车厢内长叹一口气:“叶飞啊,叶飞,你的弱点只有一个,便是太善良了,对不起,既然战争已经开始,我令狐悬舟会不择手段地对着你的伤口猛撒盐的!”   ——此行,注定血流成河。   ……   人类与世间万物都不相同的地方在于,人类是群居动物,是有性格特点的族群,有性格便会有弱点,有弱点便会被攻击。有的人贪生怕死;有的人重视亲情;有的人自高自大,听不进别人的劝告;有的人懒;有的人贪,这些都是性格的缺陷,是人身上留下的弱点。掌握了一个人的弱点便等于捏住了他的命脉,如同蛇打七寸的道理一样,会让他受控于你,难受异常。   令狐悬舟的弱点,目前来看,就是贪恋美色了;而叶飞的弱点,至今为止暴露的唯一一个弱点,是太过善良。叶飞此人头脑灵活、敢拼敢做,向强者挑战不在话下,往往是越战越强,总能在绝境中迸发出奇迹,然而,却也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善良了。记得叶飞初上山的时候,当被问及前路有峰阻应该如何度过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开山而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明日路过此地者可以不再受此山的困扰。可见他心系天下,心系他人,有着一种天然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在他遭到通天教三大高手围攻的时候表现得最是淋漓尽致,本来叶飞仗着速度优势,时打时停,慢慢拖死三大高手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面对平民百姓的惨死,面对无辜生命的逝去他根本就没办法做到独善其身,甘愿担负巨大的风险折返回来,救下了小女孩的同时也将自己置入险境,若不是纳兰若雪及时出手,现在只怕已是一堆枯骨。还有在赌场的时候,赌头一次次地怀疑刁难叶飞,可当他快要面对惩罚的时候,叶飞还是决定网开一面,保下了他。两件事情的发生,让令狐悬舟抓到了叶飞身上的最大弱点——善良! 第600章 猛烈的反击   办大事者不拘小节,叶飞如此善良的性格,在令狐悬舟看来,正是适合被自己攻击的软肋。   箭雨刺破长空,倾泻在乞丐们柔软、肮脏的身体上,导致一个个生命的逝去。哀嚎、惨叫交汇成一首痛彻心扉的曲子,飘荡于天地间。不一会儿功夫,地上、身体上、甚至连容纳他们栖身的茅草屋上便都落满了箭矢,殷红色的血浆染红了大地,零星几个侥幸没有死亡的,大呼小叫着向着远方逃跑,看那样子大概是疯了。   从远处偷窥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前一刻还在表达厌恶的心情下一刻就变成了哀伤,同情,震惊等等复杂交织的感情,生命的逝去让他们看到了军队的冷酷,军人的铁血,皇子的杀伐果断,让他们明白了这一场较量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游戏,而是一首伴随着无数生命陪葬的哀歌。   黑风惨月,夜晚的金陵城本该是最繁华的地方,却在今日充满了痛苦,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表现得淋漓尽致。乞丐们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力,如落叶一般随风飘逝,惨死在令狐悬舟与帝国十一皇子地征乱中,成为了牺牲品。他们的今天宛若自己的明天,让所有看客都意识到了,其实自己本不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赶来落井下石,因为就算遭到再大的波折,令狐悬舟仍然是令狐悬舟,与他们这些凡夫走卒有着天壤之别。   令狐悬舟能有今天,靠的是开拓进取的精神,靠的是勇于挑战的劲头,他令狐悬舟出身自底层,如果和身边这些看客们一样,整天关心着别人家的事情肯定也会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可是他没有,他仗着一双铁拳,仗着在生活中磨练的凶横和实力,不断向着金陵城的当权者挑战,最终坐上了人人憧憬的那个位子,这一路走来,除了虎姐稍加援手之外,没有任何人帮助过他。令狐悬舟的天下是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天下,任何人想要将这个天下从他的掌中夺走,都必然会遭到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叶飞千算万算,还是估错了这一点,低估了令狐悬舟反击的力度,造就了现在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惨剧,使得折返帝都的路程不再平坦。这份算计的遗漏不是因为叶飞不够聪明,而是由于他年纪太轻,经验毕竟有限。   血如雨下,令狐悬舟的第一轮反击,已让叶飞坚定的心志产生动摇,让他单膝跪地,沉浸在“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痛苦中,久久不能释怀。   “哇哇!”视线中,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孩还有着最后一口气,身为乞丐的母亲在临死之前用身子守护了她,保证了她的安全。身边到处都是死状恐怖的尸体,他们几乎全部被从天而降的箭矢扎成了刺猬,横七竖八地陈列着。   孩童在母亲的怀抱中攥紧了拳,仿佛是要表达内心的愤怒和复仇的意志,痛彻心扉的哭声并不惹人心疼,反而觉得阴森恐怖。千人军里走出了一个人,走入尸山给了襁褓中的孩童最后的一刺,终止了他的哭声的同时,也终止了他活在世上的所有痛苦以及背负的仇恨。   叶飞目视这一切的发生,无力阻止,他清楚的知道,战场便是如此残酷,如果今天让这个孩童活下去的话,将来很可能成为一把复仇的利剑,贯穿自己的心脏。其实这样挺好的,与苟延残喘,毫无尊严地活着比起来,或许死才是幼小的孩童最好的归宿。   跪在湿软的地面上,叶飞久久不能起身,远处的人看不清楚他在做些什么,拓跋烈清楚得很,他并不觉得奇怪,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习惯了就好,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只有通过立威产生无法抗拒的威严,世界本身才能有条不紊地运行下去,怀揣各种心思的人民才能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便是如此。   主动下马搀扶叶飞,发现对方身体颤抖的厉害,额头尽是汗水,忽然意识到了看似完美的叶飞其实并不真的完美,他其实也是有着瑕疵存在的,宽慰道:“叶道尊,如果本王不下令的话,军队的威严就会……”   “不必说了,我懂。”叶飞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声音阴冷如同在威胁,“但你也必须明白,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的解决方式并非只有杀戮这一种方式。”   拓跋烈没有回答,也没有争辩,因为他分明感受到叶飞目光中的冷冽与愤怒,意识到了叶飞心中不能触碰的柔软。长久地沉默后,叹息一声道:“叶道尊的话,本王记住了。”   “上马吧,该出发了。”推开拓跋烈,叶飞跃上墨玉的背脊,目视远方,居高临下地找到了令狐悬舟所在的车厢,声音冷酷地说:“令狐兄,你可真是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驾!”驾马往前去了,对身后惨烈的战场再也不看一眼,男人拿得起放得下,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勇往直前,努力突破困境了。   驾马来到城楼下方,叶飞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警觉,释放出仙力探查出去,发现城楼上隐藏着三个猥琐的身影。   “恩?”定睛打量过去,那三个藏在城墙上的人显然是被叶飞火炬般熊熊燃烧的目光刺痛了,拉起了手中的机扣,向着远方逃离。   叶飞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但是感受到一丝危险,骑着马往后退,同时制止了军队继续前进的势头,果然,在那三人尚未脱身的时候,城楼之上便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冲天,烟尘弥漫,脚下大地晃动,金陵城本就破败的城墙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断折为几节,向下坍塌。   “轰隆隆!”爆炸还有第二波,之前潜伏在城楼上的人没能及时逃生,随着火光的腾起丢掉了性命,与金陵城的城楼一起陪葬。   “咴儿,咴儿!”场间的几匹骏马同时直立而起,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军队速度缓慢的向后撤退,眼看碎石落下,队伍前排的人就要被石块砸中了,关键时刻,还是叶飞出手,使出了仙力震爆的招数,振飞石块,挽救了军人的生命。   “轰隆隆!”即便如此,大地的震动也没有停止,城墙的坍塌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连绵不绝的发生直至扩散向整体,巨大的石块落下,火焰包裹着烟尘,仿佛末日的景象。   火光冲天,映照得叶飞的面孔阴晴不定,如此巨大的声响,将整个金陵城都惊动了,居民们纷纷放下手边的事情往城门的方向定睛遥望,安玲珑坐在窗户边上,怀中抱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安儿,望着窗外的火光不无担忧地道:“烈哥哥,万里行军由此开始,你可千万不能认输啊。”   虎姐同样坐在窗户边上,一口口地抽烟,面露愁容:“真的被叶飞料对了,悬舟不会束手待毙。”   慕容白石从女人的身上滚到了床下,匆忙穿好裤子,唤来管家急问:“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却听管家道:“老爷,不好啦,可不好啦,金陵城的城墙坍塌了,灰尘一直往咱们这边扑呢,越来越大,好像沙尘暴一样。”   “有这样的事情。”慕容白石面色铁青,马上联想到了始作俑者是谁,不禁觉得背后一阵发凉,默默低语道,“令狐老弟,你有什么怨气都撒在叶飞的身上,可千万别回来找我麻烦啊。”   想了想,又道:“叶飞,你可给我争点气吧,无论如何把令狐悬舟带去帝都了,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了。若让他知道自己的老婆被老子给上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   之后便躲到屋子里面去了。   火焰升腾,烟灰弥漫,向着军队,以及军队后方的金陵城扑去。烟灰中含着硫磺剧毒,吸多了烟尘可以致命,叶飞或许没事,但战士们不行,正待召唤气吞山河卷将有毒的烟尘全部吸入卷中的时候,身后的老二却提前发出一声长啸,老三到老七紧接着附和,以极快的速度集合,全部飞到天上,大力扇动翅膀。它们能够控制风流,随着翅膀的扇动,狂风吹起,将迎面扑来的烟尘火灰推向相反的方向。   叶飞向着老二伸出大拇指,表示夸赞。   拓跋烈道:“他们引爆的是炸药,而且是硫磺炸药,肯定是一早埋在城墙里了,威力才会如此惊人。”   叶飞往令狐悬舟所在的车马上看了一眼,看那车子静谧,车帘纹丝不动,说道:“太低估金陵城王者的实力了,军队围城的时候,令狐悬舟如果选择开战咱们只怕没有丝毫胜算,还好他惦记着那点家产,没有负隅顽抗,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很咱们对抗。”   “是啊,真的好险,这种规模和声势,不愧是金陵城的地头蛇。”拓跋烈面露忧色,话锋一转说道:“怎么办,叶道尊?现在城墙塌了,碎石摞成小山,咱们想要出去只怕是难了。”   “启程不利是大忌,咱们今天晚上必须出城。”   “这点本王自然知道,可是现在火焰冲天,道路都被碎石掩盖,咱们怎么能够出城去呢。”   “只能找一个人帮忙了。”   此刻城墙的坍塌基本完结,原本完整的城墙在轰鸣地爆炸声中分崩离析,坍塌如碎屑,碎石一层层堆叠,截断了前进的道路,使得军队无法顺利启程。   远处观望的人群见到城墙上面发生爆炸,燃烧着的巨大石块不断从空中掉落下来的时候恍然以为是末日降临了,等到群狼用风流压制住火烟的前进,紧张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纷纷议论道:“我的妈啊,连城墙都炸了,令狐悬舟可真不是吃素的主。”   “简直太吓人了,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呢。”   “我的心脏都快被炸出来了,真是够吓人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其中的一个忽然手指前方,大声地道:“你们快看,你们快看,叶飞在那干嘛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发现叶飞的动作不太正常,他向着四处观望,似乎是在找一个人。   “楚邪,楚邪你在吗!”居然是在呼唤曾经在竞技场上有过生死之战的楚邪。   众人以为他发了疯症,连连摇头。   却是叶飞不放弃地呐喊,也不知喊了多少声了,一把巨剑从天外飞来,插入叶飞身前三尺的空地,楚邪紧跟着到来,流星一般坠落,造成又一次巨震。   叶飞等到他摆好了造型,慢慢站起以后,挥手拍散飞荡而起的尘土,说道:“就知道你在附近,有事求你。”   “有困难找楚邪,你以为我楚邪是救世主啊?”后者一副备懒的样子,不屑一顾地说。   叶飞笑道:“可忘了咱们之间的赌约?”   “我是说过会随你去帝都,可没说帮你解决所有麻烦。”   “你忘了要帮助我传播道宗教义的承诺了吗。”   “现在的事和传播道宗教义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连城都出不去,要怎么进入帝都,传播教义呢。”   “可真是够麻烦的,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能想出来办法,也不会找你了。”   “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想借你的五千匹野马一用。”   “就知道是这样,麻烦。”楚邪完全明白叶飞的意思,所以不用叶飞多说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左肩上万马奔腾纹身气势腾腾地飘出,逐渐凝聚,形成五千匹凶神恶煞的野马,野马们眼冒凶光,鼻子里喷火,通体棕红色鬃毛,威势凛然,连续踱步,充分准备之后,步伐一致地向前冲锋。“轰隆隆!”拦路的石块在它们猛烈的冲锋下被冲散,随着马蹄踩踏,生生开拓出了一条可以容纳军队前行的道路出来。   “谢啦。”叶飞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其实找你出来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没必要再在树上藏着了,直接出来与我同行就好了。” 第601章 并骑   “谁说本大爷藏了,本大爷只是刚好走到这里而已,叶飞你这个臭小子少给我得意。”   “谢啦谢啦。”叶飞和楚邪打打闹闹,看得拓跋烈大感意外。两人之间的战斗拓跋烈是亲眼见识过的,看阵仗明显就是一副以命相搏的架势,不知道为什么再见面的时候关系不仅缓和了,似乎还很亲近。他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是应该的,因为英雄间的惺惺相惜,外人永远不会懂。   纳兰若雪骑着老二飞了过来,降落在楚邪身边,意外地道:“楚邪哥哥,怎么是你啊,你要和我们一起离开金陵吗?”   不等楚邪回答,叶飞当先接过话茬道:“楚邪要和咱们一起上路,前往帝都。”   “是这样的啊……”纳兰若雪明显不快,她可不想一路上都有个电灯泡点燃着,阻碍自己和叶飞之间的关系。说起实际年龄,她其实比楚邪还要大一岁,只是楚邪从小长得人高马大,所以称呼他为哥哥。   却听楚邪道:“其实我只是在等待机会再和叶飞公平地决斗一场而已,别听他瞎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呢。   不过这样一来,有了楚邪的帮助,相当于平添一个强援,为旅途的顺利增添了一份保障。   与此同时,在楚邪出现的时候,令狐悬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转变了一直躺卧的姿势坐了起来,掀开帘子望出去,确认真的是楚邪之后,长叹一口气:“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真是邪门了!一个叶飞已经很难对付,如果再加上楚邪,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消了。”   兰儿气鼓鼓地道:“哼,我家主子厉害的很呢,就算没有人帮忙也不会……”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令狐悬舟蓦然转头,表情凶神恶煞,吓得兰儿不敢再胡言乱语。   令狐悬舟重重地哼了一声,退回车内:“我与你家主子的事,哪有一个丫鬟评头论足的份,再不管好那张嘴我就把它撕烂了.”   动怒的令狐悬舟凶神恶煞,气势凛然,吓得兰儿一句话都不敢说。   惨月当空,这一次,军队终于可以顺利启程了,一众看客们目送他们离去,心中同时产生了一丝遗憾,遗憾于好不容易为金陵城带来了一丝光明的叶飞就这样走了,前路漫漫,凶多吉少。   走出城门的时候,叶飞最后向着身后看了一眼,看着这座繁花似锦的城市在夜晚下依然闪亮,如同照亮了百川百河入海口的璀璨明珠,心中怅然若失。金陵城带给他很多很多回忆,让他结识了很多很多人的同时也与很多很多人结仇,帮助他更加深刻的了解到人间之国的权力结构,在这以后,离开金陵已是必然的选择,但在离开金陵之后,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人国中最强大的对手,需要面对的是皇族内部最残酷的征乱,很明显,要撕破黑幕创造奇迹并不容易。   一个金陵城的地头蛇令狐悬舟能量都是如此巨大,生活在帝都中的王公贵戚更不必说,毫无疑问,将会有一场艰巨地挑战等着自己。   最后一次凝望繁花似锦的金陵城,叶飞转过身了,猛甩缰绳:“驾!仰天大笑出城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驾!”拓跋烈驾驭白马紧追在后,“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驾!”   楚邪坐在五千野马之中领头的马王背脊上,从后面追赶两人:“帝都里的高手们给我把屁股擦干净了等着,本大爷来啦!”   三人同骑,意气风发,壮志未酬,只不知道这份意气能够持续多久……   金陵城作为帝国南境最璀璨夺目的明珠,是百川百河的入海口,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以它为起点,沿着锯齿形的海岸线往北走,距离最近的一座城市便是南通城。   如果说金陵城是商贸重镇的话,那么南通城就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军事重镇,其存在的目的,是抵御来自海上的敌人,保卫海岸线的和平。南通城内驻军一万,都是南军之中的精锐力量,抽调去金陵城帮助拓跋烈缉拿令狐悬舟的千人军便是来自此地的,因此,当地的地方官对于金陵城发生了什么非常了解。   马不停蹄地急行军一夜一日,如叶飞所料,并没有遭遇任何埋伏,士兵们却都有些累了,毕竟为了追求速度,一路上连顿饭都没有吃过,忍着饥饿和疲劳,生生挨到了南通城。   好不容易看到城池,战士们总算松了口气,队列稍微有些散乱,被拓跋烈一声呵斥,重新整顿完成,提起精神。   拓跋烈道:“南通城你们应该比我了解,来到这里,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好好休整一天时间。”出发的时候是夜晚,来到南通的时候也是夜晚,距离城墙还有大概两里路,视线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守卫在城墙上的军士了,拓跋烈其实和士兵们一样,也是松了口气,虽然是骑在马上,他这一路并不轻松,毕竟要时刻担心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偷袭,心中的紧张非士兵们可以比。终于见到了帝国军队,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暗暗松了口气,却不能表现出来,统帅如果表现得自由放松的话,士兵们更会有一样,学一样。   “南通。”叶飞从未来过此地,见南通城城墙高耸,戒备森严,城楼下方设有碉堡,防止敌人冲击门墙,不禁赞叹:“好一处军事要塞啊,虽然距离很近,但是和金陵城的风格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拓跋烈道:“南通是临海军事要塞之一,由王林将军亲自镇守,严禁一切商品贸易,和金陵城完全就是相反的类型。”   “王林将军?你认识他吗?”   “同为军人,应该不难说话。”   “我看咱们抓紧入城吧,士兵们都累了,赶紧找个地方歇一歇,恢复体力,补充粮草,明天还要上路。”   “走。”南通城城外一马平川,方圆十里之内,树林全部被砍光,裸露光秃秃的地皮防止敌人潜伏,城墙高达十五米,占地面积三十三平方公里,分别有二十五辆弩车对着海上,二十五辆弩车对准城下,戒备森洋。   夜晚时分,城门紧闭,城下有卫兵巡逻,眼见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远及近,卫兵们同时戒备起来,长枪冲外,排成方阵,卫兵长走出队列,举起右手高呼道:“是谁在那里,此为帝国军事重镇,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止前进,离开此地。”   卫兵长声音洪亮,夜晚值守也是精神头十足,毫不懈怠,却见黑暗中三匹高大的骏马被人骑乘,由远及近,完全不理会他的阻挠,当下露出警戒的神色,举起右手,命令巡城军队缓步上前,枪尖冲外,组成移动的枪阵。   “呼,哈!呼,哈!”守卫军人每前进一步,便大声呼喝一声,引起城上士兵的关注,城上士兵马上点燃火桶,照亮暗夜。南通城的城头每隔三十步放一个火桶,每隔十步放一把火炬,一般来说,因为黑油珍贵,为了节省原料都只是点燃火炬,不燃烧火桶,只有在发现敌人的时候,火桶才会燃烧起来,由此照亮暗夜,开拓视线。   火桶为石头打造,外刻凶兽花纹,被点燃之后,火苗高达两米,立时将黑夜映照得明亮,同时也是一个信号,无声地告诉城内的士兵,有危险出现了。   火光从天上来,映照出了那三个坐在马上缓缓现身的轮廓,巡城长官距离最近,看得清清楚楚。左手边一人坐在白色的高脚烈马上,身穿戎装,背后披风超过三米,从马背一直延伸到马臀,随着前行的微风,披风飞扬而起,深红色的宛若一面旗帜;身上戎装紧实,合身,是帝国将军才能穿的衣服,绿中带灰,紧身收形,厚实防风;外表器宇轩昂,年龄在三十开外,身形硬朗高大,特别是坐在马背上,显得英气逼人,气势不凡;右手持一把方天戟,左手拽着缰绳,引马走来,目光冷酷而又高傲。见了此人的穿着,气度,以及坐下的高脚烈马,巡城长官立刻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远在自己之上,却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保持戒备定睛观瞧一道前来的另外两个人。   与此身穿戎装的中年人东西相望的,是一个身材更加高大的年轻人,坐下马匹黑鬃泛紫光,粗大的鼻腔随着喘息的节奏喷出灰黑色的烟,眼睛是三角形的,简直像狼一样,紧盯着你的时候让你不寒而栗;此马轮廓分明,身材竟较高脚烈马更加高大,甚至可以说是高大了不少,一身的肌肉仿佛是人类中的壮汉,马蹄结实而且巨大,黑漆漆地像是锤子一样,每一次落地都使得地面现出裂纹,身上缭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显得有些妖异。端坐马上的年轻人更让人惊叹,背脊宽阔,肌肉结实,裸露上身纹万马奔腾纹身,穿西域马裤,脚踩马靴,背着一把重剑,剑柄从肩膀露出,看那长宽尺度,也只有如此壮汉才挥舞得动了。   眼神却是备懒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乱糟糟的头发像个鸡窝一样,与那一身结实的肌肉显得不太匹配。   “难道是外邦的剑客?可是不对啊,外邦剑客怎么会和帝国高级军官走到一起了呢?”巡城长官彻底糊涂了,他很清楚的知道拓跋烈身上穿着的是只有将军才能穿着的戎装,胯下骑着的是只有边疆才出产的高脚烈马,却无论如何猜不透,这样的长官为何会和一位看起来来自异邦的剑客走在一起。   想不清楚,定睛往中间之人身上观瞧,更是双目圆睁,倒吸一口凉气。谁都知道中为正位,能够驾马走在两个如此不同凡响的男人的中间,可见此人地位更在两人之上。   守城长官定睛望过去,却是看到了一副青色飘逸的衣衫,衣衫略显宽大,左右对折收紧,中束腰带,大概就是只有道士们才会穿的道服吧。可是这人虽然身穿道服,却一点不像印象中的道士那般白发苍苍,仙风道骨,反而是另外一个极端。短发向天,虎目鹰眉,处处透露出一股子凌厉的劲,是三人中间唯一一个没有拿武器的人,身材同样高大,坐下骏马也是一水的黑鬃,皮毛如缎子那般柔顺锃亮,腿高身长,不在旁边那匹黑马之下。可是令守城长官不可思议的是,中间这个穿青色道服的年轻人骑着马走过来,仿佛携带着一股子不可思议的气势,使得你的目光完全不会被他身下的烈马夺去一分一毫,完全落在他的身上,感觉他是携带着天下大势走过来的,有着风卷残云般的痛快感。   以叶飞目前的境界当然不可能携天下大事为己所用,会给守卫长官带去如此的感觉,是因为修习了君子望气术,能够在无形中操控气机和气运,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近似于浑然天成的状态。   眼见这三人并骑走来,巡城长官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额上见汗。虽然身后有千军万马,可是在这三人面前,巡城长官还是生出了一种完全不能抵挡的感觉,特别是中间那个人,虽然是样子最温和的,却也最让他觉得害怕。   叶飞、拓跋烈、楚邪并驾齐驱,威风凛凛,原本深处黑暗中的三人,随着火光的腾起跃然于视线中,仿佛是三尊大杀神昂首阔步地逼近了。   “来者何人,再不止步的话将被视作开战处理,遭到我方马蹄的无情践踏。”巡城长官努力维持军官应有的尊严,不在三人气势的逼迫下退缩。一个小小的巡城长都能够如此,可见军队的风气真的非其他帝国部门可比。   尚未得到答复,却又感到阴风阵阵,耳边传来低沉沙哑,宛若来自幽冥直击人内心最深处的狼嚎之声,狼嚎高低起伏,仿佛来自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来自很多匹狼的同啸。听到狼嚎的声音,守卫真是有些怕了,缩紧了脖子,目光四处扫视,寻找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第602章 绝对效忠   “呼,呼呼,呼呼呼!”狂风一起,几头白狼从天上现身,贴着头顶低掠过去,如同白色的幽灵,巡城长官再也无法自持,疾呼道:“撤退,撤退,撤到城里面去,快撤退。”当先带头,拖着沉重无比的铠甲、兵器向城中奔逃,狼狈不堪地来到城下,城门却是紧闭的,向着城上奋力挥手:“开城门,开城门,快把城门打开,有敌袭。”可惜没有人理会他,守城的将军王林早已来到了城头,目光冷冽地望下来,不发一言。   巡城军官马上明白了那目光中的意思,不再乞求打开城门,率领五十多个士兵组成阵列,缩在城下,不敢稍有异动。   却见那三人骑马上前,闲庭信步地来到了城下,其中身穿戎装的那个人主动出列,对着城上喊道:“王林将军,在下皇十一子拓跋烈,押送重犯路过此地,请您开门吧。”   “真的是皇子殿下吗,您怎么这么快就到来了啊,早说一声,属下去十里之外迎接您。”王林在城上高喊。   拓跋烈知道他并没有见过自己,还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当下拿出贴身腰牌,展示给他:“王将军,开城门吧,队伍都在后面,我们需要补给和休息。”   “怎么是木质腰牌,据我所知,皇子殿下的腰牌应该都是黄金打造的才对。”王林定睛观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却听拓跋烈道:“父王亲赐的贴身腰牌本王并没有随身携带在身上,这块木头的腰牌足以说明本王的身份了吧。”   王林还是不能相信,始终保持谨慎小心的姿态和拓跋烈拉“抽屉”不愿意打开城门,即便明知皇子殿下可能于近日押送犯人前来此处落脚,可在没有看到王爷贴身腰牌的情况下,还是无比谨慎的对待,哪怕因此得罪了对方,也在所不惜。   其实拓跋烈的贴身腰牌虽然没有带在自己身上,却在叶飞手里,当日他为了拉拢叶飞,特意将贴身腰牌赠与叶飞,那是象征着王爷身份的最高信物,比太监手中持的木腰牌地位高了好几层。叶飞此刻本可以将王爷的腰牌拿出来的,但他不想这样做,毕竟被别人看到王爷的腰牌在自己手里,落下的名声不好,所以耐心等待着,等待千人军的到来。   巡城长官听了拓跋烈和王林将军的对话,心中惴惴,暗道:拓跋烈?是不是那个自幼从军的十一皇子啊?难怪穿着只有将军才能穿戴戎装。只是以他的身份,为何会站在偏位而不是正当中呢,居中的那个人又是什么身份的?   巡城长官对于拓跋烈的身份深信不疑,毕竟帝国将军的戎装不是谁都能穿的,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家将军向来以谨慎小心闻名,也只有他,才能在已经见到王爷腰牌的情况下,仍然不准许通过。其实木制腰牌虽然没有黄金腰牌来得那么具有说服里,但也是不能随便作假的,可以算作是贴身腰牌的一种,除了王林将军之外,换做第二个人早就打开城门,屁颠颠地出来迎接了,毕竟拓跋烈很有可能是未来的黄帝陛下。   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命令战士们组成战阵“迎接”皇子殿下,巡城长官深感前途渺茫。   拓跋烈身在军中,对于几个将军的性子都有耳闻,王林将军向来以谨小慎微闻名,军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据说当年他在边军做千夫长的时候,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到部队考察,他竟然以上官虹日没有携带长官令旗为由拒绝开启要塞大门,上官虹日好说歹说都是没用,居然就这样被挡在自家要塞外面超过一个时辰,最后是手下取来了令旗才能够进入帐中的,上官虹日由此大怒,下令押送王林赴帝都受审,本以为可以处死他的,万万想不到万岁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后,认为王林并没有错,陛下说:令行禁止,本就是军人的使命,大将军王没有携带令旗,王林作为一方守卫就不应该允许放行。就这样不仅免除了王林死罪,甚至将他破格提拔成为了将军,至此镇守一方重镇南通城。   王林的南通城城守的职位是这样得来的,想要轻易让他打开城门确实不太容易。   拓跋烈深知此点,一边和他继续交涉,一边等着千人军上前。千人军是步兵,并不像他一样能够骑乘高脚烈马,行进速度要慢很多。   巡城长官看着拓跋烈不厌其烦地和王林将军交涉,心说:这个王子确实和其他王子不一样呢,难怪能够戍边那么长的时间,甚至成为了将军。   视线中,步伐有序的军队从黑暗中走出来了,火焰的光芒只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才能映照出他们的全貌。之前身处黑暗地带,行动缓慢再加上狼嚎的附和,如同会移动的僵尸群,此刻跃然出现在视线中,才发现根本与僵尸无关,都是穿着和自己相同铠甲的帝国军人,其中有几个人自己还非常熟悉。   “原来是之前被抽调前往金陵城的军队。”巡城长官自言自语。   拓跋烈向城上挥手:“王林将军,自家弟兄总该认识吧,本王是十一皇子拓跋烈,身后的军队是将军你奉了父皇的旨意抽调派往金陵,协助本王缉拿嫌犯的,没错吧,快开城门吧。”   “真的是皇子殿下啊,卑职无理,请殿下恕罪啊。”王林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快速走下城池,带领士兵出来迎接。   王林个子有些矮,很敦实,是那种小而结实的类型,头戴牛角盔,身穿锁子甲,腰挎流星锤,走路的时候像只全副武装的小犀牛。快速来到近处,双手与下马的拓跋烈紧紧相握。   “卑职迎接有迟,请殿下恕罪。”王林并不向拓跋烈下跪,因为按照帝国的法令,所有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军队高官,都只对陛下一个人效忠,只向当今万岁下跪。   拓跋烈双手与之对握,爽朗地笑道:“王将军啊,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兢兢业业防守城池,有何错误可言,是本王疏忽了才对,没有随身携带父王亲赐的腰牌。”   “殿下快不要这样说了,折煞王某人啦。”王林全身几乎都被锁子甲盖住,只露出一张颧骨很高的圆脸出来,就是那张脸,皮肤红中透黑,像是猴子的屁股,让人看了想笑。   拓跋烈知道,王林能够混到今天,靠的是对父皇绝对的忠诚,为此不惜得罪大将军王,而父皇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破格提拔他的,想让他对自己表现得多么尊敬根本是不可能的,简短客套了几句之后,便直奔主题了:“王将军,弟兄们都累了,赶快让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   “还不行,还有件事情需要处理!刚刚守城家伙的是谁,给我站出来。”王林的声音瞬间变得很冷很冷,冷得人心中直打颤,不一会儿功夫,那个敢于阻拦拓跋烈的巡城长官“吭哧、吭哧”地走了上来,单膝跪地,“将军,卑职在。”   王林舍了拓跋烈,转身望向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作为巡城守卫,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将军明鉴,敌军势大,卑职只是不想白白牺牲了手下弟兄们的性命,才退回到城下的,并非有临阵脱逃之意。”   “还敢嘴硬!身份难辨的情况下,巡城守卫需要在城外与敌人对峙,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为城上布防的完成提供更多的保证,这是写在军队纪律中的,你作为巡城长官应该比谁都清楚,还敢跟我狡辩吗。”   眼见王林现出怒容,巡城长官知道再怎么狡辩都是没用的,干脆跪下来,乞求道:“卑职知错,请长官责罚。”   “责罚是一定的,按军律,杖责一百。”王林大手一挥,几名士兵即刻上前,将巡城长官五花大绑,后者低着头不发一言,如此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   “且慢。”马上要带走的时候,拓跋烈忽然说话了,“王将军,巡城使固然有错,但毕竟调整队列与本王有过对峙,并且成功地唤醒了城上的士兵点燃了烽火,可以考虑从轻处罚吧。”   巡城长官抬起头来,面向拓跋烈,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军杖一百,不死也是残废,而且还丢掉了现有的官职,相当于一辈子都毁了,本来暗地里大骂拓跋烈的巡城长官蓦然听到对方为自己求情,马上生出好感。   没想到王林却道:“王子殿下,您也是在军队中呆过的,知道军令如山的道理,军队定下的制度唯有百分之一百的贯彻落实,似临阵脱逃这等事情,怎能从轻处罚呢。”   “王将军,本王认为强说临阵脱逃真的是冤枉了他,毕竟本王不是敌人,您说对吗。”   “这……”王林沉默下来,良久之后眼珠一转,语气缓和,改口道:“殿下说的在理,卑职领受了,这样吧,军杖二十,职务降一级,降至巡城副使,您看可好。”   “多谢王将军手下留情。”   “拉下去吧。”   巡城长官不顾士兵的阻拦,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谢殿下,谢将军,谢殿下,谢将军,卑职从今往后,一定为殿下,为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是被士兵们拉了下去,军杖二十已是最轻的处罚,巡城长官确实应该好好感谢拓跋烈。   王林点点头,转目望向现在仍坐在马背上的叶飞,他早就发现了,一起骑马的时候,十一皇子拓跋烈居然不是处在居中的那个位置,这明显不正常。   “皇子殿下,这两位是。”叶飞听他问到自己,主动下马上前,“在下道宗使者,叶飞。”   叶飞一袭青衣,风度翩翩的下马,报出身份的时候,却让王将军眉头紧蹙,狐疑地上下打量对方,心道:“道宗使者?怎么皇子殿下会和道宗的人如此亲近呢?”   王林是守城的将军,对于人国的事情比较了解,诸王子争夺王位,背后都有异常的势力支持,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仍不敢做得太过出格,因为佛教是人民的信仰,哪怕是声势最盛的十皇子,在公开场合下也不敢与与任何异教派的人走的过近。   可是戍边回来的烈殿下,居然将主位让给了一位自称道宗使者的人,这是否已经说明,他和道宗联盟了呢,换句话说,王子烈为了加入王子间的战局而与道宗结盟,与佛宗交恶。   诸位皇子,胆敢公开表示不信仰佛宗的,他是第一个吧,是初生牛犊不怕死呢,还是深谋远虑的思考呢,不得而知。   笑了笑道:“我是王林,镇守南通城的将军。”   “王将军你好。”叶飞笑着向他拱手,“久闻王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才知道盛名更在传闻之上,军纪严明,行事稳扎稳打,实在令人佩服。”   “你过赞了。”王林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应该怎么称呼叶飞,干脆将称谓直接省略掉了。   “那一位是……”最后问到了楚邪,可惜楚邪并不愿意搭理他,坐在马背上俯瞰而下,兀自说道:“我是楚邪,楚就是楚霸王的楚,邪是一身邪气的邪。”   楚邪连仙人都不给面子,更不要说一个普通人了,坐在马上与王林对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王林毕竟是将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还是叶飞有眼力见,主动解围道:“王将军不要怪罪,那位是我兄弟,生来一身神力,眼高于顶,我代他向您赔罪了。”   “哼,早就听说仙人高傲,亲眼所见才知传闻不假,王某也是领受了。”   “王将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太介意了。”叶飞赔笑着道歉,楚邪的锅也只能自己来背了。   哪想到楚邪根本不领情,听了王林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怨,双腿一夹,从马背上跳了起来升到空中,用力向前冲出一拳。   “轰!”拳劲如有实质,向前冲撞,撞在城墙上造成地动山摇般的效果,守城的战士们由此东倒西歪,难以自持,灰尘簌簌落下:“我楚邪天不怕,地不怕,你们能怎样。”狂啸的声音引起惊涛骇浪,使得场中之人耳膜生疼。 第603章 道士有神鬼莫测之能   王林低头掩耳,充满痛苦,这才知道对方原来如此厉害的,是身怀异能的奇人。   “楚邪,闹够了,快给我停下,别闹了。”叶飞以同样有力的声音劝阻楚邪继续任性施为,后者见立威已足,从空中落下,重新坐回马背,两腿一夹,野马王往前行去:“我先入城了,一天一夜没吃饭肚子都饿瘪了,别在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好不好。”毫不在意地表达心中的不满。   叶飞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边苦笑,一边对王林说:“王将军您没事吧,小弟不懂事,您千万不要怪罪他了。”   王林摇了摇头,脑袋因为刚才的啸声嗡嗡作响,到现在仍没有好转,扭过头来看坐在马背上离去的楚邪,连连挥手命士兵们让开道路,再往城墙上看,看到坚硬如壁垒的黑色城墙其上赫然发生了凹陷,产生了一个如同被方圆三丈的巨大拳头攻击过后留下的清晰印记,心有余悸,暗道:“难怪皇子殿下要把正位让出来了,这两个道士都有着一个人对抗一支军队的能力,真的很不寻常。”   转过头来,看待叶飞的目光透露出了几丝谄媚:“叶道尊,你的兄弟心性率直,实在让人佩服,来,咱们入城吧,吃好喝好,才能够及早启程。”   “是这个道理。”叶飞笑,心说:楚邪误打误撞的反而彰显出了道宗的实力,以后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几乎都是本色演出,刚刚好。   经过这一闹,王林将军的眼里几乎全被叶飞温和的面庞填满了,连王子殿下拓跋烈都容纳不下。谁想到画面一转,六道黑影从头顶上方极速坠落,是纳兰若雪坐着老二到来了。   冰冷的獠牙和利爪距离头顶不过半米,王林深感背后冒凉气,等到看清这从天而降的生物面容时,更是如同五雷轰顶,惊不能言。   “这……这是什么东西?长了翅膀的狼居然有六只!”却又骤然感受到鼻端飘来了浓厚的血腥气,抬眼看时,一张血盆大口已然近在咫尺,獠牙参差,猩红的舌头生满倒刺,舔舐他的面孔,狭长上挑的眼睛一片血红,目光凶狠,兽毛张牙舞爪,如同巨大的恶魔。   王林的脑袋一下子空了,感觉世界已经与自己远去,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要坐倒在地,幸好叶飞及时搀扶住了他。   “王将军,这七头小狼崽都是在下的宠物,没有吓到你吧。”   “小狼崽?宠物!”王林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深深地望了拓跋烈一眼,心说拓跋烈你可真是找了个好靠山啊。双腿哆嗦,牙齿打颤,一时半刻还是没办法调整好状态,却又感受到一丝清凉的力量顺着叶飞与自己接触的右手滑入体内,这才慢慢稳定了心神。   叶飞拍了老大两下道:“快躲开,去找若雪,这里没你什么事情。”老大这才离开,离去之前竟然流露出近似于人类的目光,目光中充斥着不屑,像是在嘲讽王林身为一个将军,却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拓跋烈道:“走,王林将军,咱们进城吧。”   “走,进城!”车轴碾压,留下两行清晰的印记,战士们拖着疲累的身躯押送重要犯人进入南通城。   ……   南通城是一座要塞城市,城内居住的都是军人和其家属,只有零星几家商户存在,据说商户都是王将军的娘家人开的,供应一些除了日常生活用品之外的东西。   帝国对于军人的待遇非常好,可以说一旦入伍,包括家属在内吃穿再不用愁。单单新入伍的新兵蛋子,岁入就有十两银子,五担粮食和一匹布,足够一个小家庭用了,所以帝国男人,都以能够加入军队为荣,谁家一说自家有一个军人,全村都羡慕的很,是祖上冒青烟积下的德,也由此,拓跋圭的皇权才能如此稳固。   街道细窄,处处可见碉堡、民房,地面干净平整,一水的石板路直接通向将军府。将军府高大气派,与破破烂烂的民房形成鲜明的对比。陛下严令禁止克扣军饷,违令者处以斩首极刑,落实到实处却仍然困难,年入十两白银,将军每人扣一两就是不小的数额,再加上谎报家眷人数,谎报修缮碉堡的数量等等的招数,钱对将军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将军府修的气派,深红色如同狮子开口一般的门厅,祥瑞的鸟兽端坐在屋梁上,打眼望过去,占地百亩,房舍百间。只有一点和金陵城不同,那就是院墙的高度绝对严格控制在两米以下,绝不敢越雷池一步,像令狐府那样将府上建造成坚固的堡垒,绝不敢这么做。   夜已深,叶飞他们的到来惊动了城里孩子和妇女,一双双惊恐中含着好奇的眼睛从母亲的怀抱中显露出来,显出温情的一面。千人军驾轻就熟地各自回家吃饭睡觉了,再集合的时间是第二天的辰时,令狐悬舟和芊芊姑娘被带往了将军府的偏房。王林将军知道两人嫌疑犯的身份后本想将他们关押进牢房,被叶飞阻止,好说歹说,安排了府内一间偏房居住,派重兵看守。   众人来到主厅,闲聊之中府上厨师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下了精美的菜色,一一端来以花瓷碗扣了平放在桌上,总共一十二道,再加上甜食和汤水,应该说,虽然来时仓促,但将军府已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席丰盛的晚宴。   “深夜赶工,略显仓促,王子殿下和两位道尊,就将就将就吧。”王林将军谦虚地说道。   “深夜打扰,冒昧至极,王将军能够准备下如此精美的饭菜,实在受宠若惊,来,将军,本王敬你一杯!”   王林乐呵呵地笑着:“王子殿下,您为陛下办差,不辞辛苦,实为我等的楷模,应该王某先敬您才对。”   “那这样,叶道尊,楚道尊,咱们共同举杯,痛饮一杯可好。”   “楚邪他不喝酒,我看就不必强求了。”   “谁说我不喝酒的,喝,干杯!”   四人举杯痛饮,第一杯酒下肚。   此时,圆形的饭桌上只坐着他们四个人,纳兰若雪并不在侧,因为帝国法律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其中女人地位落后于男人,凡是大户人家,男女都是不可同桌的。但也有例外,比如说出身名门的安玲珑,娘家的地位高,因此在男人家中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起来。   纳兰若雪坐在旁厅小一号的屋子里面独自用餐,心中别提多不痛快了,要不是叶飞好言相劝,连连许诺肯定会翻脸的。不过七小倒很得意,来到将军府,吃的好,喝的好,还能陪着若雪上桌吃饭,不一刻功夫,肚子便撑得圆滚滚的,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等着若雪骚弄。府上的下人远远看着它们七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在纳兰若雪面前温顺的像只小狼狗,都是啧啧称奇。   话说回来,四个男人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桌上有酒有肉,很快便敞开心扉了,王林问道:“殿下啊,被你抓起来的那两个人都是谋害三王爷的凶手吗?怎么还有男有女啊?”   “凶手已经被叶道尊击毙了,那两人都是嫌疑犯,与案件有所牵连而已,拉回京城给父皇亲自审讯。”   “三王爷死了,咱们万岁爷一定很不高兴,只怕金陵城免不了一场浩劫了。”王林对当今万岁很了解,知道这位爷无法忍受任何人对于皇权一丝一毫的侵犯,说不定会为了杀鸡给猴看,给金陵城来个大屠杀,所有与事件有牵连的人连坐,到时候,繁花似锦的金陵就会变成修罗地狱了。   “父皇确实很不高兴,但调动军队的目的是因为金陵城那帮人势力实在太大,不调动军队的话,根本没办法缉拿他们。”   “下官听说,金陵城的地头蛇是叫令狐悬舟吧。”   “就是两名案犯中的那个男的。”   “你们抓的是他啊!”   “怎么?王林将军认识他?”   “殿下您也知道,南通城与金陵城毗邻,对于那边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的,卑职听说这令狐悬舟从黑道崛起,一路杀伐直至和金陵城原来的三大巨头并列,最后超越他们成为金陵城王者,其实力不容小觑。”王林话锋一转,端起酒杯来:“殿下连如此人物都能缉拿归案,实在让王某佩服,佩服啊。”   拓跋烈同样端起酒杯,道:“缉拿归案虽说是做到了,但是路上的太平难以保证,我们大晚上的赶路,急行军一天一夜到了南通城,就是怕他的人在路上埋伏了劫囚车!”   “劫囚车?他们敢!帝国军队押送的囚车也敢劫,至陛下的威严于何处,不要命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毕竟是出了金陵城了,路上匪徒众多,若真是发生点什么事情,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也很难将罪责推在他的身上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的不无道理,要不王某再派一支队伍协助您押送犯人吧。”   “不必了,父皇他既然只调派了一支千人军给本王,本王便只能用这一直队伍押送嫌犯到达帝都,不能有误。   “何不向陛下阐述利弊,重新申请一下。”   “父皇他老人家心细如发,高瞻远瞩,做出的决定没有那么容易动摇的。”   “是啊,皇帝陛下高瞻远瞩,非下属可以理解。”   “我提议,咱们共同举杯,敬当今万岁一杯如何?”   “好啊,端起酒杯,敬陛下!”   又一次共同举杯,在此之前楚邪已经自顾自地连续饮下多杯烈酒了,斜眼瞅了王林和拓跋烈一眼,心说:敬陛下?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酒桌上还不忘拍马屁,可真是够虚伪的。   皇帝陛下千秋万代,皇帝陛下高瞻远瞩,皇帝陛下心细如发,一口一个皇帝陛下叫着,那真是比对待爹妈还要亲得多了。   一番痛饮,不懂得运功卸去酒劲的拓跋烈和王林都已经晕晕乎乎的了,说话也越来越大胆起来。   “叶道尊,是叶道尊吧,听闻道士都有着通达天地,神鬼莫测之能,不知道能否露两手给王某开开眼,今后见了人也好给道宗宣扬宣扬。”   叶飞听他如此说,单手向上持于胸前,下巴微拢,做出了一个下山以后他自己想出的,道士说话时候的惯例动作,模本是参考和尚的双手合十:“道宗的威能入城之前,王将军不是已经见识过了,还有必要再展示一次吗。”   王林大概是确实喝多了,酒劲上涌就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拳打脚踢是硬功夫,道士会和尚也会,王某想看一些,只有道士会而和尚不会的招数。”   “王将军真的想看?”   “真的想看!”   “可是我们道宗的本事又不是街头卖艺的杂耍,怎能谁想看就能看呢。”   “叶道尊,咱们相识一场,这点面子总要给吧。”   眼见叶飞面色不变,似乎不准备给这个面子,拓跋烈开口劝道:“道尊,王将军是军队的人,与我拓跋烈算得上同气连枝了,你看在本王的面子上,就随便展示两手给王将军见识见识吧。”听意思,是想趁机拉拢王林了。   以前他身在前线,一心捍卫国家和平,只谈军事不谈交情,现在既然打算加入九龙夺嫡的王位争夺战,便需要改变往日的风格,积极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势力,刚好走到王林将军这里,接触到一般王子难以接触的军队高官,向他抛出橄榄枝是自然的。   叶飞明白拓跋烈的意思,他既然开口了自然不可能不给面子,当下道:“既然殿下发话了,那便小露一手,也算是对丰盛晚宴招待的感谢。”信手拈来一片花瓣,放在酒杯中,双手结印:“五行创生术——水中生花。”下一个时刻,水波荡漾,平凡无奇的花瓣在光芒映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为一朵散发出迷人芬芳的鲜花,鲜艳盛开,美丽不可方物。 第604章 旧事   王林的酒劲一下子醒了,用那粗大的手掌揉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之后面向叶飞露出敬佩的神色:“了不起啊,了不起,道宗的功法实在让人眼前一亮,叶道尊看你身手不凡,当是道宗的顶尖高手了,道士如此介入人国的事物可还是第一次,是否有着什么任务在身?”王林毕竟是老油条,马上猜出了端倪,若干年来,只有一些不入流的道士愿意来人国游走,为王公贵戚效力;似叶飞这等只在传说中才存在的强大道士愿意深度介入人间事务的行为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目的。   叶飞看他把话说到这里,卸去了左手的结印,水中盛开的鲜花随即凋零,仿佛在警告拓跋烈,你的盛开与凋零全由我一手掌控。   “不瞒王将军,叶某人下山,便是奉了师父的命令来人国传教的。”   “叶道尊您的师承是……”   “家师蜀山第十三代掌门真人李易之!”   “原来是这样!”王林将军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叶飞是道宗下山的使者,由此想到道宗已经准备好进入人国传道,争抢佛宗信仰的地盘了。   叶飞见王林一副震惊的表情,马上打趣道:“王林将军准备怎样站队?”   吓得王林手一哆嗦,酒杯摔在地上,摔得稀巴烂。   “哈哈哈,逗王将军开心的,道佛隶属正道,同气连枝,没有互相争斗的道理,人民信仰什么,全由自己做主,没有人会强迫民众们的。”叶飞多聪明啊,看他吓得不轻,马上改口宽慰起来。   王林将军命下人将碎裂的酒杯打扫干净,又拿来了一个崭新的,喝酒压惊,沉了很久才说道:“佛宗是人间的信仰,要想在此基础上建立新的信仰,便需要破而后立,若想并存,只怕是很难的。”   “不说这个话题了,咱们聊点轻松的吧。”   “是啊,王将军,说点轻松的,久闻王将军酷爱收藏,不如拿出几幅珍品给本王和道尊开开眼可好。”拓跋烈从旁附和,他和叶飞或踢脚,或站脚,配合默契,简直是君臣之间的标配。   “区区几幅字画,肯定是入不了殿下的法眼的,只能说是看个热闹而已。”说罢,王林连续拍掌两次,吩咐道:“来人啊,把老爷我的字画端上来。”   武人好大喜功,王林是典型的武人,有点宝贝不喜欢藏着掖着,痛快地命手下把收藏的字画捧上来了。不一刻功夫,便有下人端着一个大缸子走了上来,缸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画轴,横七竖八的,确实有着武人赏画的不羁在。   王林道:“这副是蔡邕的《鸿都石经》的拓本,这副是仇靖的《西狭颂》,这副是……”凡此种种,琳琅满目,叶飞和拓跋烈都是武人,说实话对字画的东西不甚了解,听王林介绍,完全就是云里雾里地随声附和,王林却津津有味地念叨,一副对字画收藏很有心得的样子,得意非凡。   说起来,人越没有什么越喜欢炫耀什么,王林此人,出身军官家庭,自小从军,大字不识两个,偏偏喜欢吹嘘字画收藏,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缸中字画一一展示完毕,王林酒醒了几分,拉着两人继续吃饭喝酒,在他们互相吹捧的时候,楚邪早就找了府上的管家,到房间休息去了,他才是个真性情的人,不喜欢虚伪不堪地应酬。   也不知说到哪里了,叶飞和拓跋烈都有些迷迷糊糊的,困得不行,王林却忽然目光一变,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子殿下,叶道尊,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王某有一事相求啊。”两人正困的不行,努力思忖怎样才能摆脱王林的纠缠而又不拂了他的面子,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弄蒙了,互相看了一眼,脑子清醒不少。   还是拓跋烈主动上前搀扶他道:“王将军,正说的高兴呢,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王子殿下,您不答应王某的要求,王某就不起来。”语气之中竟是带了哭音,和刚才判若两人,简直不可思议。   拓跋烈又一次抬头望向叶飞,与他有了一个眼神的交流,随即低下头来,好言劝道:“王将军,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你先站起来,把自己的为难事说出来,我们如果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的。”   “不行,殿下不答应王某,王某就不起来。”   “这样……哎,王将军你这是……算了算了,你快起来,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就是了。”   “王林这才起身,坐在桌子上重重地叹了口气,眼含泪珠的娓娓道来……”原来,王将军看似和谐美满的生活,其实有着难言之隐。   一切都要从十年前说起,那个时候,王林刚刚从天牢中释放出来,被陛下派往南通城做守城将军,一路上拖家带口,走的并不顺利,一家老小早已为他操碎了心,又蓦然接受如此大喜,连续几天赶路,相继感染风寒,便在一处破观音庙里安顿下来,一步都走不动了。   军法严明,若三日后赶不到南通的话,王林会被以违反军令的罪名问责,判处的刑罚必然是死刑,皇帝陛下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只怕没法再救他第二次了。   就在这天晚上,家人入病,饥困交加,雪上加霜的是,天上还下起了瓢泼大雨,破败的观音庙四处漏风漏雨,摇摇欲坠,充满悲凉。王林跪在残破不堪的观音神像前,向着观音上人请求,只要能够帮他度过眼前的难关,愿意向观音上人敬献一切。   也不知怎么的,充满绝望地起誓之后,王林便晕倒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早上,王林惊讶地发现一家老小感染的风寒一夜之间居然全都好了,不仅如此,有一匹走失的驴子载着主人的干粮物资跑到庙里来了。这只驴子简直成了王林的救命稻草,就是靠着它,王林舍了妻儿老二,自行前往南通城上任了,他当时想的很好,驴子上携带的干粮足够一家老小吃一个星期的,他们身上的病灶也已经痊愈,只要自己及时上任,成为南通城的城守,再带着士兵赶回来迎接家眷不迟。   当下将所有口粮全部留给家人,自己骑着驴子上任去了,马不停蹄地走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来到南通顺利上任,接过将军印信的第二天,便着急地带着属下回去寻找家人。哪知道这一找就是十天时间,翻遍穷山恶水,始终找不到当日藏身的观音庙。   王林心里急坏了,想起误打误撞出现在观音庙中救了自己一命的驴子,心中一动,复又折返南通城,带着驴子回到山中寻找,果然被它引着,找到了一家老小栖身的观音庙。但让王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找到家人却并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反而是悲剧的开始。”   “悲剧的开始?”听到此处,叶飞和拓跋烈同时心中一凜,猜不透王林为何会有此一言。   却听对方继续说道,“王某重见妻儿,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只顾着阖家团圆,完全忽略了自己一家的救命恩人是这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驴子,也就是因此酿成大祸,由于路途颠簸,过于辛劳,驴子在返程的途中就病倒了,随行的士兵们饥饿难耐,眼见驴子病倒了,便想杀了充饥,王某当时刚刚接任将军之位,虽然感念驴子的恩情,但也不敢太过忤逆了士兵们的意愿,在他们一再的坚持之下被迫妥协,最终将救了全家老小一命的驴子杀了给弟兄们充饥。”说到此处,王林潸然泪下,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   黑驴临死之前的眼神王某至今难忘,历历在目,至此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在眼前徘徊,导致夜不能寐。   哪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半年之后,祖上的父母便相继死去,一年之后两个襁褓中的孩子身上长出类似驴子一样的黑毛硬皮,耳朵也变得又尖又长,简直和驴子一模一样。老人死了,小孩却死不了,自此遭受黑驴的诅咒活在黑暗中,害怕被世人当成妖怪而不敢见人,王某的妻子受刺激过大,疯疯癫癫生活,吃斋念佛于事无补;不仅如此,将军府上下,每到夜里便可以听到驴的叫声,清晰无比却又无迹可寻,搞得人人自危,夜不能寐。”说到此处,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王将军情难自禁,放声哭泣起来。   “难怪进门之后不见任何家眷。”叶飞和拓跋烈对望一眼,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谁能想到,看起来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却有着如此的难言之隐。不过说实话也是咎由自取,且不说在观音像前的祈祷是否有作用,那黑驴对王林一家有着再造之恩,他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和军士一起把黑驴给吃了,简直是无情无义的典范。只是驴毕竟是妖,而王林是人,人、妖产生矛盾的时候,还是要站在人这一边的。   “王将军,这么说起来,府上现在仍受到黑驴的骚扰喽。”   “何止是骚扰,简直就是诅咒,是梦魇,无所不至的梦魇。王某的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身上的黑皮黑毛越长越多,鼻子往外凸,背脊弓起,甚至开始像驴子一样四肢着地的走路了。王某的妻子不忍孩子们遭到别人的白眼,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住在将军府最后面的一间院子里,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王某偶尔去看看她们,日子虽然艰苦,但也算是一家团圆。   可那可恶的黑驴根本不想放过王某一家,近半年来,经常附身在我家孩子的身上,被它附身的孩子便如同得了失心疯一样,见人就咬,见人就打,以至事情越闹越大,眼看就要兜不住了,幸好殿下您带着两位道尊来到了这里,现在只有你们才能救王某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听他说完,叶飞露出狐疑的神色,问道:“王将军,恕叶某直言,将军你深居高位,人脉广泛,难道就没想过请个和尚来诵经驱邪吗,要知道,说起克制邪煞,和尚应该不逊色于道宗。”   “哎,快别提了,王某怎会想不到请高僧前来做法事呢,可是无论何等地位的高僧,一旦听过事情的经过便连连摇头,大呼阿弥陀佛,无论如何不愿意前来帮忙。后来还是通过一位关系比较好的僧人,王某才知道了他们不愿意帮忙的原因:原来在僧人眼里,凡事有因才有果,王某行不义之事在前,理应遭受黑驴诅咒的恶果,若是他们强行出手干预,便是打破了因果循环的自有规律,是会影响他们广积福德的修行的。”   “可据我所知,僧人对于妖孽应该是不留情面的吧。”   “是啊,王某当时像道尊一样,也有此疑问,谁想到那名僧人却说:撇开因果循环不谈,佛经有言,黑驴是观音菩萨看到农民耕作劳苦,为了减轻他们的辛苦而幻化成的一种形态,换句话说,黑驴在他们眼中是观音菩萨的象征,而王某祈愿的地方是观音庙,得到的帮助是来自黑驴的,无疑印证了观音菩萨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做了卸磨杀驴的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伸出援手的,一定要王某受够苦难,记住教训,偿还罪孽才可以。”   “原来如此。”见识过净灵和尚对于人间净土的看法,听过王林的叙述叶飞觉得很有可能,人国中生活的和尚有其坚定的信仰和执着在,他们憧憬的是当年的佛祖,希望建立的是一片人间净土,而在此之外,又认可轮回转世的存在,认为自己修的是来世,世人要承受因果循环的规律。他们的心中虽然怀有慈悲,但在某种意义上讲,却是非常可怕的偏执狂,所以才会完全不给王林这个帝国将军的面子,执着的坚信因果循环规律。 第605章 驴妖   “难怪王将军执意要叶某展示道法的奥妙了,原来是有着隐疾在身上,想要寻求叶某的帮助。”   “叶道尊,此事关系重大,王某不敢随便道与他人,冒犯之处请叶道尊见谅。”   “可是说实话,如此的诡异的事情本道闻所未闻,就算神通在身也也不知能不能施展,是否会奏效。”   “不不不,叶道尊一定可以的,以叶道尊功法的玄妙比之那驴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更何况这件事情,确实是你有错在先。”   “叶道尊,王某已经为此事赎罪十年时间了,就算有错也应该抵消了,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好像也有些道理。”   “叶道尊明鉴。”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便随你走这一趟,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在此处作祟。”说实话,是否帮王林这个忙叶飞自己也很矛盾,毕竟是王林不仁不义在先的,只是看他声情并茂,感激涕零,确实可怜,加之现下正需要他帮忙,叶飞才决定先随他过去看看,确定是否为妖邪之物在作祟,如果真是妖邪之物的话,降妖除魔是他的本分,帮个忙就是送个顺水人情,算不了什么。   蜀山山巅是浩然正气长存之地,叶飞长期在山上生活,正经的妖魔鬼怪没见过几只,今日大概要开开眼了。当下,在王林的指引下,随着他向着府宅的深处走去,在最后一道院子的门前,看到了两扇特别厚实,互相对折关闭的铁门,门把手被锁链捆紧,锁链末端扣着一把铜锁。   距离尚远,叶飞便已从其中感受到了极强的怨念,距离近了,更是发现这股怨念如有实质,从院子内部腾空,在半空中凝结为张牙舞爪的恐怖阴云,导致阴风阵阵,黑树倾摆,让人不寒而栗。   “如此沉重的怨气怎么可能只停留在院子里?”叶飞好奇地问。   王林说道:“说来也怪,那黑驴似乎只对王某的家人有敌意,鲜少加害他人,就算是附身在一双儿女的身上,也只是向亲族抓挠,对于其他人顶多是大喊大叫两声,不会有过分的举动。”   “这样啊……”叶飞心往下沉,暗道:不会真的如和尚所说,黑驴是观音菩萨幻化出来的吧。   眼见阴风阵阵,天地晦暗一片,树木倾摆,如同数不尽的手臂从地狱中伸出,意图拉生魂进入地府,叶飞转身道:“殿下,您身子金贵,就在此处留步吧,王将军你把门打开,随我一起进去。”   “无需惦记本王,本王和你们一起进去。”   “殿下,叶道尊说的对,黑驴怪到底有多大能耐现在还不得而知,您是千金之体,不要冒然深入险境为好,就呆在此处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这……”拓跋烈沉思,“就如将军所言吧。”   叶飞和王林结伴向前走去,并没有带侍卫,因为侍卫不适合看到如此的画面。走到门边,看到闭合的门扇中间遗留着一道细缝,黑乎乎的头发从门缝里露出来,竟是有人背对门站着,正在窃窃私语。分辨不出具体在说些什么,但肯定是说一些不好的事情。   “偿命、恶鬼、偿命、要你偿命……”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时不时的颤抖一下,叶飞从门缝中看着这个人的背影,深深觉得可怜。   “把门打开吧。”   王林拿着钥匙上前,刚要打开门锁,万没想到门内的人忽然转过身来,右手透过门缝向前伸,在王林的手背上狠狠地抓了一下子,眼睛扒在门缝上向外看:“偿命,给我偿命,偿命……”声音低沉而且沙哑,让叶飞想到了纳兰明珠密室中的桶中人。   王林吓得缩回手掌,仔细看,手背上留下了五道清晰地印子,出现了些许的淤青。   “这样好了,你在此处等我,我自己进去。”看此情况,叶飞知道王林就算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孤身犯险,进去探个究竟。   王林道:“道尊,一切都仰仗您了,只要帮王某度过难关,以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飞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心说:当年黑驴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还不是将它杀了吃肉,如今再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又怎么能让人信任呢,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当下心意一动,花瓣云现于脚下,载着他飞上天了。   “仙人果然能够上天入地的。”王林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腾云驾雾,张大了嘴巴,佩服得五体投地。   叶飞这招驾驭花瓣云腾空,从声势来看确实不俗,在外人眼中,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人站立在一朵粉红色的云团上,一派神人风度。   驾驭花瓣云来到空中,叶飞可以清晰看到院子里的全貌,见院落占地大概四百平方米,总共有五个房间,靠南的一侧是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此刻被反锁了,之前抓伤王林的女人便堵在门口,拼命从门缝向外挤,时笑时哭,神经兮兮的。   院子中间有一口水缸,水缸在夜色下显得黑乎乎的,如同一口黑洞,竟然映照不出月轮的光辉。另有一个身穿白色褂子,蓬头垢面的男孩坐在通向门厅的台阶上,房门在她背后打开,阴风从院子里吹向屋内,导致所有的灯光、烛火全部熄灭。整个院子黑漆漆的,只有一处有光明,也只有一道门是关闭着的,就是正对着入口的正位房间,这个房间里面有着昏黄的灯光透出,仔细看,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存在。   “有意思,到底是什么鬼!”如此景况,反而激起了叶飞的好奇心,心说:能在这鬼哭狼嚎的院子里如常的生活,屋子里面住的人肯定有着自己的故事。   当下驾驭花瓣云飞了下去,落地之后,当先半蹲下身体,将一枚种子种入地下。   “喂喂喂,我在这呢,来啊。”向着挡住门的家伙挑衅,后者本来正在拼命向门外推挤,听到动静立时转过身来,看见了夜幕下散发出赤色光辉的叶飞,感觉到刺眼,用双手挡住眼睛,稍稍适应之后,四肢并用地扑了上来。   “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怪物。”叶飞不慌不忙,等他距离得足够近了,双手结印,施展五行创生术使得插入地面的种子以极快的速度破土而生,快速长大,枝茎或缠或卷,将这白衣怪物固定住,动弹不得,施法的过程中,用余光盯着身后,确认那坐在台阶上的人一动不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深感疑惑的同时也放下了戒心,专心对付面前的危险。   榕树茎干或缠或卷,将对方捆了个严严实实,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挣脱,叶飞露出微笑,信步走上停留在三米之外的地方仔细观察对方,看他冲着自己呲牙,暴露在外的牙齿厚而且整齐,一点尖都没有,和马和牛之类的食草类动物很相像,适于咀嚼草茎。伸出右手,点中她的穴位,让她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再掀开发丝,确实如王林所说,见到了又尖又长像驴一样的耳朵,再扒开衣服,看到皮肤之上长出又硬又短的黑毛,表面粗糙,也和驴子相同。   “还真的是头驴子啊?”叶飞定睛打量面前的人,看她瞪大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圆睁着瞪着自己,鼻腔时不时地剧烈喷气,像是充满愤怒。   “年纪不大,应该就是王林的儿子了,只是看眼睛,虽然血丝多了些,但是眼白、瞳孔都在,不像是失去了心智的样子。”叶飞实在不能理解,因为按照往日的经验,没有灵魂被人如提线木偶一般操控的生物应该失去眼白才对,可这个家伙明显没有如此的特征。   当下试探着问道:“你应该听得懂我说话对吧,你叫什么名字!”   “偿命,驴妖,偿命!”对方自顾自地说些听不懂的话。   叶飞知道无法和他交流,转目望向身后的家伙,看她仍然坐在原处,在同伴与自己争斗的过程中,一点反应都没有,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像是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感觉他们不像是被妖怪附身,倒像是疯了傻了呢。”叶飞记得以前村子上有个精神病人,症状好的时候,自己坐在村子的主路上傻笑,不管是马车经过还是行人通过,都一动不动,眼皮不抬一下;而一旦犯病了就疯疯癫癫的,又抓又挠,见谁都打,简直是这两个人的结合体。   叶飞觉得不太对劲,毕竟刚刚与那人搏斗的时候,对方并未表现出特别的神力或者神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叶飞走向了坐在台阶上的那个人,低下头近距离地打量他,后者完全不为所动,眼睛里映照不出他的样子,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翻看全身上下,也是尖尖的耳朵、平整的牙齿,粗糙的皮肤上长着黑毛。   “难道驴妖只是偶尔附一下身?并非天天都在?导致他们两个体貌出现变化,精神失常啦?   保险起见,叶飞同样点了他的穴位,起身向着院子里唯一在放射出光明的屋子走去。   一边走,一边琢磨,按照佛宗的话来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林当年就算有错在先,也不应该被佛宗彻底抛弃掉,一个愿意前来驱邪的和尚都没有吧,这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猫腻啊,会不会王林没和自己说实话啊?   走下台阶再走上台阶,站在透出微弱亮光的大门前,叶飞犹豫了一下,径直将门推开。   “哗啦!”如他所料,正对面的地方供奉着一尊神像,神像下方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端坐着香炉,香炉内燃烧着祈神烟。神烟渺渺升起,将两侧的帷帐衬托得如真似幻。一位满头银发的女人跪拜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着神像祈祷,手中一串木质念珠。   “您是王夫人吧?”叶飞定睛打量蒲团上的女人,看她满头银发精心盘起,穿着古典庄重,虽然有些苍老,但应该就是王林的夫人了。   后者没有回答,低头诵经如同无所求,又或者专心求。   “王夫人,公子、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时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应该知道些缘由的吧。”叶飞又一次问。   “南无观世音菩萨,请宽恕民妇的罪孽吧。”夫人低声念诵,看起来并没有回应叶飞,其实已经在无形中透露出了某种信息,表明她能听能言,知道叶飞走入了屋内向她提问问题,只是不愿意正面回答而已。   叶飞微微蹙眉道:“夫人,我是王将军的朋友,懂得一些驱鬼辟邪的法术,希望你能将此间的事情如实的说出来,也好对症下药。”   “大慈大悲的南无观世音菩萨,请您宽恕民妇的罪孽,宽恕民妇的罪孽。”王林的夫人激烈地祈祷起来,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的时候,讲的是南无阿弥佗佛,也就是说再向阿弥陀佛乞求力量;王林的夫人双手合十的时候,说的是南无观世音菩萨,换句话说,是在向观世音菩萨乞求,祈祷她能够显灵。   “罪孽?你有什么罪孽?要说有罪孽也应该是你夫君的罪孽才对。”叶飞走上前了,决定加重语气狠狠地刺激她一下,感觉只有这样才能见到效果。   果然,王林的夫人听了他的话之后,握着念珠的双手更加激烈的颤抖起来,激烈摇晃,感觉要把手臂摇断了,叶飞看着她如此的模样,更加加深了语气,试探性地问:“王夫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否则怎么会如此紧张的!”   “啪嗒啪嗒啪嗒……”珠串断裂,念珠滚落在地,房间里的祈祷声音戛然而止,一阵阴风吹来,原本被束缚住的两个人不知为何能够挣脱枷锁,出现在门外,表情狰狞,动作怪异,虎视眈眈地盯着叶飞,似乎只要一声令下,便有可能将叶飞撕碎。 第606章 负心人   后者却不以为意,继续道:“王将军说,此前从未有僧人来过此地,但我分明在院子外面看到了僧人驱邪所用的令咒;王将军说,黑驴附身之后只对他的亲人有伤害,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士兵们接近此处时,发自内心的恐惧,分明在院子里,感受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王夫人,我觉得你的丈夫之所以撒这种谎,应该是有着难言之隐的,我想知道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只有你能够解答我心中的疑惑,也只有我,才能帮助到你们夫妻二人,勇敢一点,告诉我真相是什么,只有知晓真相,我才能对症下药,解除掉长久以来,加之在你们夫妻二人身上的诅咒。”   “哎。”王夫人终于从蒲团上站起,转过身了,虽然皮肤皱皱巴巴,眼袋幽深,但脸型仍然小巧,可见出年轻时候的风韵。   见到叶飞的时候,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诧异:“你不是和尚?”   “谁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和尚才能驱除邪秽的。”叶飞淡淡地微笑。   “看你的装扮……是个道士?”   “夫人慧眼。”   “哎,看来我相公真是没人可请了,居然请了个道士前来送死。”   “此地果然已经坑害过不止一个和尚了吗?夫人,你如实告诉叶某,真正的危险到底来自于何处,事情的真相又是什么,说出来,叶某才能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道士你姓叶吗?”王夫人定睛打量叶飞,片刻之后道:“看样子倒是高大英武,器宇轩昂的,被夫君诓骗了进来,真是罪过啊罪过。”   “夫人不必替叶某担心。”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   “既来之,则安之,叶某确实想弄清楚两位公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叶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好奇心过重为好,快快请回吧,趁那个妖怪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快快回去吧,晚一点都来不及了。“   “夫人,您大可不必担心叶某的安危,叶某既然已经来了,便需要将问题解决再离开。”   “呵呵,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请便吧。”话音未落,一道黑风从窗外飞来,落在王将军的两个孩子身上,将他们全部包裹进去。伴随着妖魔狂笑的声音,两个孩子在黑风中痛苦异常,表情扭曲,极力的抗拒却无法可想。   “看看看,让你走不走,那妖魔又来了吧。”王夫人双手合十,转过身去重新跪在神像面前念经。而她的两个孩子身体已然发生了变化,黑风笼罩,两个孩子嘴巴前突,眼睛变大,相继长出了驴的脑袋,身上黑毛暴增,刺破外衣,如同针胄,四肢化作驴蹄,弓背屈身,四肢着地,圆目放幽光,虎视眈眈地从左右两侧观瞧注视叶飞,简直就像是两只小怪兽。   后者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敌意,微微蹙眉,信手一招,朝花夕拾剑现于掌中,往前挥动。   “刷!”一道剑罡掠出,两个孩子分别向左右分开,闪躲过去,剑罡从他们中间穿过,撞坏门框犹不罢休,径直向前,笔直撞在院墙上,在其上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缺口仍不停止,飞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在沿途所有碍事的东西上留下月牙形的缺口。   两个孩子分别躲向左右两边,落地之后快速冲向叶飞,四肢并用,速度奇快。若换做常人,眼见妖月当空,阴风阵阵,树木倾摆如涛,人类的孩子变成了两头驴妖,主动向自己发动攻击,早就吓得屎尿横流了。叶飞却完全不为所动,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抓着剑锋的右手笔直向前伸,一道坚韧的气场笼罩全身,轻松抵挡住了两个孩子的攻击。   自从学习了君子望气术,叶飞对于气机的掌控有了更深的理解。学习仙术以来,他已可以掌控存在于空间中的仙力,而学会了君子望气术之后,他却能够掌控气机了,所谓气机,便是空间中存在的无法被触摸,但确实活跃的气体,是一种分散时候无形,汇聚以后力量不容小觑的东西,现阶段,叶飞对它的控制仅仅限于防御,对付两个小家伙已足够了。   气机凝聚成防护罩,笼罩以叶飞站立的地方为中心,方圆一米之地,两个孩子的蹄子一次次地与防护罩碰撞,发出金铁交织的脆响,毫无作用。也不知击打到多少次了,叶飞有些不耐烦了,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将两个孩子一道撞飞,一个撞破门扇,落到院子里去了;一个后背狠狠撞中立柱,再反弹回来,落地咳嗽不止。   叶飞没有痛下杀手,毕竟他们都是王林的孩子,悠然转身,重新望向王夫人,却见对方已经出现在自己近前,双手呈莲花状并拢,抵在自己的胸窝处,一道巨大的风浪紧接着到来:“去吧道士,这里的事情你管不了。”   风浪袭来,并无杀意,带着叶飞一路向后,直至撞破被锁住的大门,回到了院落的外面,方才停止。   叶飞看着被自己撞坏了的门扇,意识到王夫人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如果想要出去的话,随时都可以的!沉沉地叹了口气。   此时,王林和拓跋烈从身后走了上来,关切地问:“叶道尊,里面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叶飞面无表情地看了王林一脸,声音坚硬地回答:“王将军,你隐藏的真够深的啊。”   王林如遭雷击,面色立时大变。   拓跋烈见他如此,知道里面一定是发生了对叶飞不利的事情,表情也寒冷下来,厉声道:“王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情!你可不要告诉我叶道尊是无缘无故冤枉你的。”   王林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拓跋烈和叶飞连连拱手:“殿下,叶道尊,求求你们救救王某一家老小吧……”   叶飞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沉了沉,伸出手去搀扶他:“帮你是可以的,但你先要把实话说出来。”   “我说,我全说!”   ……   原来,王林之前讲述的故事只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全都是假的。当年,王林被打入天牢,得到皇帝陛下的看重从而重获新生,成为了现在南通城的城守,这些是故事真实的部分;一家老小为了王林能够准时赶赴南通城上任不辞辛苦的连续赶路,这一段也是真的;在路上遭遇了狂风暴雨,流落观音庙同样是真的。但有一点王林却撒了谎,那就是当年在观音庙内向观世音菩萨乞求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活下去的,并不是他王林,而是王林的妻子,已经在院子里诵经念佛整整十年时间的王夫人。   王夫人和王林家里面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非常深厚,王林为人一根筋,有什么事情不懂得转弯,王夫人便在身后为他操持。当时,皇帝陛下能够注意到王林的案子,也是王夫人暗中买通了皇宫中的太监,向陛下进言的结果。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亲爱的夫君不仅走出了天牢,保住了性命,甚至还官升一级,由千夫长晋升为了帝国将军,王夫人自然大感欣慰,生活忽然间充满了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于走马上任的途中却遇到了麻烦,迷途不得解,连续多日在森林中打转,老人孩子相继感染风寒,动弹不得,再遭逢暴雨,一个接一个的打击将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浇灭了,当时的王夫人陷入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绝望当中。   为此,她面向观音像做出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乞求以两个亲生孩子的性命,换得夫君的平安和顺利。在当时的王夫人看来,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但夫君只有一个,只要王林生活的平平安安的,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更何况在荒郊野地里感染风寒,没有口粮也没有药材,两个孩子几乎是死定了,用他们的性命换得夫君的安康,其实没什么过错,毕竟人国社会,是个夫为天的社会。   王林的夫人是个虔诚的佛门信徒,一直过着近似于苦行的生活,吃斋念佛,清心寡欲,除了夫君之外,再不对任何事情抱有欲望,大概就是因为如此的特点,当她笃定了一切力保夫君平安的时候,观音神像居然做出了回应,残破不堪,只剩下半张面孔的观音像在风雨中开口说话:“你是否真的愿意为了夫君的前程牺牲掉两个孩子的性命?”   乍听神像开口,王夫人吓得不轻,但很快冷静下来,表现出了女人在绝境中的坚强,连连叩头道:“孩子是民妇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的生命理应由民妇安排,民妇愿意做出如此的交换。”   “那便答应你的乞求吧,不过有一个条件,从此以后,你和王林再也不能同房,更不能再要新的孩子,你要把所有的心力,信仰,乃至肉身全部奉献给我!”   雷霆大作,王夫人昏迷了过去,她是一家老小当中最后一个昏过去的人,在她之前,王林早已经体力不支地睡死过去了。   转天醒来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仅一家老小身上的风寒全部清除,缺失的体力也得到恢复,更有一头毛发稀疏的黑驴背着两担大米,出现在观音庙里,王林喜不自胜,以为是老天开恩,连连向天叩头,王夫人却知道是自己昨天的祈祷应验了,拽着王林跪到观音神像前,向神像拜谢。   一家老小绝境重生,都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逼近,这之后,如王林之前叙述的那样,他将食物留给妻儿,自己牵着黑驴赶赴南通城上任;领着官兵回来寻找家人的时候,第一次没有找到,第二次有着黑驴的指引才重新找到了观音庙,与家人重新团圆。故事说到这里,似乎是一出阖家欢乐的轻喜剧,却万万没有想到,王夫人的心愿刚刚应验,她所要付出的代价便到来了。   首先,王夫人似乎是由于长久的诵经念佛,获得了如同苦行僧顿悟所产生的神通,拥有了至纯的阳刚之力,不可以再行房事;紧接着,一家老小来到南通城的第二个月,王夫人和王林的两个孩子身上就长出了黑毛,耳朵变尖,变得像驴子一样。王家两位长辈眼见孩子变成了如此模样,将那头救了一家性命的黑驴杀了祭天,可仍然于事无补,反而因此遭到上天的诅咒,暴毙于黑驴惨遭屠杀祭天的第二天夜里,死的时候七孔流血,全身上下布满了驴牙啃食的印子,双目圆睁,死状其惨。   王家由此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变得像妖怪一样的孩子,王林因此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在王夫人的头上,不仅将一路走来,对他有大恩的夫人连同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的两个小孩,一起锁在了一间废弃的院子里置之不理,更是要续弦纳妾,另结新欢。   事后回想,王林当时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生活打击确实沉重,心态崩溃了;二是从千夫长晋升为将军,在职位上前进了一大步,有些飘飘然了,王夫人又在此时丧失了行房事的能力,所以才将她和她亲生的,已经变成怪物的两个儿子,锁在后院,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说到这里的时候,王林一脸汗颜和愧疚,满面通红,叶飞却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事隔多年,他其实一点都没有改变,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否则也不会在不告知真相的情况下,便让自己深入到院子里面和王夫人碰面。   却听王林继续说道:“再娶的事情非常顺利,很快便到了大婚的日子,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当天夜里,一切都变了,本来的大喜事,变成了大丧事,后悔已经迟了。”   路行千里,善恶有报,道佛虽然观点对立,但佛宗的论调并非完全是错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607章 何为妖   当天夜里,将军府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王将军走马上任没多久就要迎娶新的夫人,门厅布置的富丽堂皇,官兵们由此纷纷携礼来喝,众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感觉互相间的关系一下子亲密了很多。可惜悲哀的事情马上到来,仪式即将开始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阴风破窗而入,降落在厅堂内,伴随着这道阴风一起到来的,是王林的两个孩子,他们长着驴的脑袋,皮肤和四肢,和一头小驴子几乎没什么区别了,却能上天入地,活蹦乱跳。   两人大闹婚礼现场,初时,王林感念骨肉亲情,并不愿意痛下杀手,后来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军人特有的凶狠劲便涌上来了,当即命令手下将他们刺死。   士兵们一旦动了真家伙,两个小家伙就再也无可作为了,很快身上便有多处伤痕,眼看就要被制服,又有一阵黑风吹来,竟是我那被锁在后院里的老婆。原来,自从上次绝境重生之后,她便产生了顿悟,拥有了特殊的力量,可以操控黑风,甚至控制他人的心智。   看到曾经的夫人一脸凶神恶煞,王某就知道倒霉的事情将要发生了,果然,她随手一挥,便让黑风填满了屋子,让毫无异能的官兵们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等到黑风散去的时候,她已然带着王某和将要迎娶的小妾来到院子里了,在那里,她冷冷地看着我,即便到了如此地步,目光之中也没有过多的仇恨,反而充满哀伤。她对我说:“往事已已,孩子们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这个家也是一样的。”   说完这句话,右手一挥,斩断了新妻的喉咙,再一挥,割掉了我的命根子,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想我王林五尺男儿,好不容易做了将军,却遭到如此侮辱,简直不堪忍受。在我努力养病的过程中,那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始终住在院子里,时不时的出来一趟,找些吃的,府上的官兵士卒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火烧水浸,被她控制的黑风一扫,马上湮灭,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并且,府上每天晚上都会传来驴叫的声音,刮起黑色的风,搞得全府上下人人自危,王某已是孤家寡人,她还要终日折磨在下,实在是恶毒至极,王某对她恨之入骨,四方打探,引来寺庙里的僧侣,希望能够降妖除魔。可是僧侣们来是来了,进入院子之后大多被她蛊惑,往往什么都没做就折返回来,只有一名破戒僧在院子外面布下了佛宗金言,与她有过交手,可也是以惨败告终,身首异处。   王某实在是没有办法,才贸然恭请道尊您前去降妖伏魔的。”终于将真相道出,王林长出一口气,目光恳求地看着叶飞。   后者注视王林油腻腻的嘴脸,心中厌恶到极点,暗道:果然相由心生,长相猥琐恶心的人,心灵也不会纯洁无暇,必然藏污纳垢。王林的父母明知黑驴是他们一家老小的救命恩人,为了祭天挽救孩子的性命,不惜将救命恩人亲手杀死;而这王林,明知妻子是他仕途高升的大恩人,居然当了城守没有多长时间,就抛弃妻子,续弦纳妾,遭到报复之后,又从寺庙中请来和尚意图将杀人灭口,行为恶劣至极。其实现在想想,进屋之后,王夫人明明有机会伤到自己,却没有这样做,可见心肠不坏;王林当时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王夫人也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只是取走命根,可见并未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实在是不堪忍受王林的背叛和侮辱才会做出如此事情来的。如此夫妻,一个品行恶劣下作至极,一个愿意为了一家老小牺牲亲生骨肉,心地善良,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和强烈的对比。   即便到了现在,王林乍见自己能够施展法术,便在不告知真情的情况下,拜托自己前往王夫人的住处,以诛灭驴妖为借口,其实是想铲除了王夫人,其心可憎。   叶飞对王林厌恶至极,他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猥琐下流,不知道感恩图报的小人,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难怪王将军不好意思将实话说出来了,呵呵。”   王林跪倒在地,男人膝下有黄金在他那边完全是句空话:“叶道尊啊,王某也是逼不得已的,所谓家丑不可外扬,王某自知有错在先,可是那贼女人身怀邪术,装神弄鬼,时刻干扰王某的生活也是不争的事实,她一天不除去,王某一天没办法安心生活,所以才在没有完全告知真相的情况下,拜托叶道尊走这一趟的,王某别无恶意,请叶道尊看在人妖殊途的份上,帮帮王某,降妖除魔,还百姓一个太平吧。”   “王夫人终日住在后院里,大门都不迈出一步,与百姓有何关系,反倒是王将军您,真是想得开啊,刚刚做了大官,就抛弃妻子,续弦纳妾,让叶某大开眼界。”   拓跋烈听出叶飞话语中的挖苦讥讽之意,咳嗽了一声道:“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已至此,就不要在怪罪王将军了。”   “殿下,你可知道和尚们为何不愿意前来?”叶飞拉长了声音问道。   “为什么?”拓跋烈疑惑。   “因为王夫人压根不是什么妖怪,而是产生了顿悟,拥有了菩萨神通的得道高僧。”   “有这样的事情……”拓跋烈沉默下来,没想到王林忽然抱住叶飞的两腿,哭天抹泪道:“叶道尊啊,就算那妇人产生了顿悟,可是两个孩子现已被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经常化成驴身作恶,都是彻头彻尾的妖怪,诛灭他们是没有错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居然要杀死自己的孩子?”   “他们已经变成妖怪了,再也不是王某人的孩子。”王林厚颜无耻地舔着脸。   叶飞看着他肮脏无耻的嘴脸,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想不到拓跋烈又一次为他求情道:“叶道尊,本王觉得王将军说的不无道理,人妖殊途,既然两个孩子已经为妖,便应该及早斩除,免得祸害人间才是。”   叶飞眉目一凝,定睛看了拓跋烈一眼,看得他低下头去,当下冷哼一声道:“既然王子殿下开口了,那么好,我便如你所愿,再去诛一次妖好了。”   ……   拓跋烈帮着王林说话,是因为王林作为军队的城守,属于军官一系,今日帮他了却一桩后患,他日有用得到的地方,便可以找他帮忙。皇子殿下的心思叶飞能够理解,但他的做法叶飞不能够理解,若为了功成名就,便肆无忌惮的联合各个方面,不分好坏的势力,就算他日得到政权,也不会长久的占有。   叶飞没有点透这一层,他知道自己和拓跋烈毕竟都是拥有独立思想的人,想法不可能完全一致,拓跋烈身为皇子,见惯等级制度束缚下的帝国,摒弃善恶一味地横纵连横也是可以理解的。   重新踏入后院,叶飞感受到,来自屋子里面的敌意明显浓厚了很多,可见王夫人道行不低,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到来,心中由此产生联想,暗道:佛宗法术端地古怪,似乎只与信仰的坚定与否有关系,与后天的锤炼无关,佛宗高僧似乎都是通过持续不断地苦行来唤醒神明的垂青,从而开启神通的,日常的修炼只能使得肉体更加坚韧而已。   难怪师父要自己下山传道,因为对付佛宗最好的方法就是破坏它在人民心中的地位,让人民不再信仰于它。   重新走入院子,两个恢复了人面的孩子,一左一右坐在门口,摇头晃脑,似乎之前受的伤已经好了;王夫人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屋内烛光隐隐,映照得她的身形有些憔悴,对于一个善良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家庭破碎更能让她难过的事情了,这些年来,王夫人过的肯定并不快乐,否则也不会如此衰老了。   再见到王夫人的时候,对方身上透露出的杀意明显浓厚了很多,可见出对于叶飞去而复返的无奈,她一定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否则和尚前来驱魔的时候,不会能够平安离开,只有一个冥顽不明的破戒僧才遭到杀害。   生活无奈,命运无奈,王夫人自己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会和青梅竹马的夫君反目成仇,更不断遭受夫君恶毒的攻击和重伤。   “叶公子,我们王家的事情你不应该过问的。”虽然满脸皱纹,但是王夫人的举止仪态得体大方,有着大户人家特有的教养。   “直到现在你仍然以王夫人自居吗?”叶飞问。   “呵呵,看来王林已经将实情全部告诉你了,他那个人啊,心思太细太小,从来不为别人考虑。”   “他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顾念夫妻之情?”   “祖辈教训,夫为天!更何况,我和王林青梅竹马,从小积淀下的感情,他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能够割舍,我是她的妻子,却是万万割舍不掉的。”   “所以你一直不愿意离开这座院子,期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前来除魔的僧人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到达。”   “王夫人,你以为叶某为何去而复返?”   “无非是想诛灭我吧。”   “错了,叶某是想和夫人谈一谈,谈一个能够让您和夫君天长地久,不离不弃地生活在一起的方法。”   “有可能吗?”   “我曾经见过一个和尚,听他坚定无比地说过,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平地落惊雷,将叶飞的声音完全淹没进去,仿佛是在警告叶飞不可误入歧途,可是后者完全不为所动,面对王夫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后者的瞳孔越来越大,大概是为叶飞的言论震惊了吧……   夜幕下,王林独自在屋子里踱步,在烈皇子的劝说下,叶飞最终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愿意进入院子再去除一次魔,但条件是,整个过程,任何人不要观看,王林和拓跋烈各自回房间休息,等着他的好消息。   这条件虽然有些古怪,但和叶飞愿意前去驱魔相比,也算不了什么,王林爽快地答应下来,和烈皇子一道,各自回屋去了。进屋之后,却完全没办法平静下来,一边揉搓双手,一边来回踱步,心中有着期待,有着兴奋,更有着担忧和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毕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王林天性自私,为了自己爽快可以抛却一切的过往,往事如同过眼云烟,散了也就散了,只要那贼妇人一死,他便可以尽情拥抱新的生活。   想到这里,胯下隐隐作痛,额上见汗。原来的他,个头虽然很矮,有点秃顶,但是肌肉结实,长相还算俊朗;自从丢失了命根子,便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不仅身材每日都在走样,生活下去的动力也在不断消失,感觉人生失去了所有的乐趣。   每每想到这里,王林就恨得牙痒痒,最后一丝悲哀也没有了。与叶飞一同前来的名叫楚邪的道士一拳能够将城墙打的凹陷,道行应该在那贼妇人之上,叶飞能够将那个名叫楚邪的道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见比他更加厉害,今天晚上的行动应该很有希望。   黑暗的房间不点灯,王林在黑暗中行走,摩拳擦掌,感觉黎明的曙光已经到来,太长时间了,他已经忍耐太长时间了,终于到了翻身的时候。   兴奋难耐,忽然有人在门外敲门“咚咚咚!”午夜敲门的声音突兀而不协,对王林来说,却是打开幸福的钥匙,毫不犹豫,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门边,打开了房门,阴冷的风立时笼罩了他的身体,一道惊雷扫过天际,他双目圆睁,越瞪越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   …… 第608章 真相   好不容易挨到了白天,一夜没有合眼的拓跋烈早早起身,穿戴整齐,询问将军府的侍卫道:“你们将军呢,带我去见他。”整个晚上,叶飞临行前的目光时刻在眼前徘徊,他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以叶飞的性子不会那么简简单单地答应了下来,甚至在前往除妖之前,还提出了那么奇怪的条件。   好不容易挨到太阳升起,再也忍耐不住了,穿戴整齐走出房门,无论如何先找到王将军再说。   太阳一出来,晚间的寒风就都散去了,鸟语花香,晴空万里,围绕在将军府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侍卫们都知道了拓跋烈的王子身份,恭敬回禀道:“将军还在睡觉,殿下您随我来吧。”   当下引着拓跋烈往王将军的住处走,走路的过程中,身上铁甲叮当作响,一个普通军人也可以威风八面。   距离颇近,很快便到了地方,士兵让拓跋烈暂时等候,自己上前敲门。   “咚咚咚。”白日里的敲门声,如同是鸟儿清脆地啄木。过了很久没人应答,又一次敲门:“咚咚咚。”还是没人回答,拓跋烈心急如焚,垫步上前便要踹门而入,房门却从里面自行打开了,王将军的矮胖的身形从屋内显露了出来:“谁啊,敲完门不知道多等一会儿吗,懂不懂规矩。”   见到是拓跋烈,马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欠身作辑道:“原来是殿下您啊,让您久等了,昨夜睡得太晚,王某也是刚刚起床,穿戴洗漱花了些时间,请殿下您不要怪罪。”   “不怪罪,没什么大不了的。”拓跋烈探头往屋子里面看,确认没什么异常情况才道:“王将军昨夜睡得挺香,不知道叶道尊的驱魔任务可曾完成了。”   “这件事啊,其实王某昨夜便应该向殿下去禀报了,担心殿下已经睡下,打扰了您的睡眠才一直拖到了今天,一切都要感谢叶道尊。”   “感谢叶道尊?这么说驱魔成功了哦?”拓跋烈狐疑,上下打量王林,看他神色如常,没什么特别之处,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却听王林道:“殿下,您也饿了吧,咱们去饭厅用餐,边走边说。”   “那好,就边走边说。”拓跋烈又一次向屋子里扒头,确认没有异常情况。   两人并肩前行,王林比拓跋烈矮了两头,臃肿的面容仿佛能映照出他肮脏的内心,让人恶心。   王林和拓跋烈一边走,一边说:“都要感谢叶道尊啊,若不是叶道尊,王某也不会和夫人重新聚首,找回失落已久的亲情?”   “重新聚首,找回失落已久的亲情?”拓跋烈完全被说糊涂了,搞不清楚王林到底是什么意思,记得昨日说起王夫人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怎么一夜时间过去口风就完全改变了呢。   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劲,但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直到和王林走入食堂,看见了正在用餐,相谈甚欢的叶飞和王夫人,看到坐在他们身边,两个年纪已经很大,但是目光中仍透露出幼童才有的稚嫩的“巨婴”。   “怎么回事!”拓跋烈从没见过王夫人,但马上肯定了对方的身份,那种仪态的从容全府上下不会再有第二个。   “殿下,你来啦。”见到拓跋烈,王夫人和叶飞同时起身,叶飞走出餐桌迎上去,王夫人笑着去接应自己的夫君,两人手掌紧紧握在一起,眼神缠绵,简直如同一对恩爱夫妻。如果没有听过昨天的故事,拓跋烈不会觉得这幕情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听过了王林曾经的叙述,再经历了昨天的变故,拓跋烈就明显觉得不正常了,当下语气严肃地说道:“叶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两人结盟以后,他第一次对叶飞直呼其名。   后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殿下看不出来吗,叶某昨夜解除了加注在王家人身上的诅咒,使得两位公子变回成常人的样子了,使得王家夫妇得以团圆了。”   “这怎么可能呢。”拓跋烈完全不相信,以王林昨天的表现,就算两个孩子身上的诅咒解除了,他也绝对不会和王夫人复合的,毕竟王夫人可是要了他的命根子的,对他有着切肤之痛。   没想到王林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主动说道:“殿下,您和叶道尊都是王某一家的救命恩人,王某一家向你拜谢了。”说着,拉着妻儿向着叶飞和拓跋烈叩拜,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王将军,这是哪里的话,以咱们的关系如此客气做什么。”   “殿下,您对王某一家有着再造之恩,从今往后王某必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没有那么严重,你快点起来吧。”   “殿下,叶道尊,感谢您的大恩大德。”王林一家连连叩头,真心实意,反而搞得拓跋烈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责难叶飞了。   沉了好一会儿,终于将他拉起:“王将军,你能否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问王将军而不问叶飞,因为仍然觉得事件的进程太过离奇,是叶飞在幕后捣鬼。   众人一起坐回了位置,叶飞全程不发一言,面带微笑,等着王林对拓跋烈说:“殿下,昨日与你各自回到房间之后,王某躺在床上沉思过往,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深感夫妻之间的感情真挚,半辈子过去,再没有比夫人对王某更好的人了,那份感情的真挚绝不是任何金钱权力能够取代的。大概是生离死别之前的大彻大悟吧,王某终于想通了一切,跑出屋子直奔后院,见到了斗法已然结束的夫人和叶道尊,毫无疑问的,叶道尊实力更胜一筹,夫人即将被击毙在剑下,   面对生离死别,面对自己的至亲,王某这才意识到家人的重要,意识到亲情的无价,王某已经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若在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将彻底变成孤家寡人,孤苦无依地活在世间。王某冲过去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叶道尊的剑,护住了妻子。   这本就是王某的家务事,叶道尊也是受了王某的嘱托,才去降妖除魔的,眼见王某在最后时刻终于想通了,便也不再追究,还剑于鞘。更加幸运的是,原来夫人对王某一直有情,这么多年生活在左右不是为了时刻找王某的麻烦,而是希望王某能够迷途知返,当王某真的回心转意的时候,也是喜极而泣,一家老小终于得以团圆。   更加神奇的是,当长久破败的家庭终于得以团聚,亲情重新得以找回之后,南无观世音菩萨又一次显灵,收去了夫人现有的神通,解除了两个孩子身上的诅咒,使得我王氏一族,事隔十年,终于得以重新拥抱幸福。通过观音菩萨的口,我们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因果轮回中的一场劫,是我们王家上辈子行下的错事而导致这辈子必须经受的苦,好在平安度过,否则一定是家道中落,断子绝孙的后果。而在观音菩萨离去之后,叶道尊又拿出了珍贵无比的仙丹,使得我们一家老小十年的痛苦如同过眼云烟,并没有在身体上留下更多的痕迹。   所以殿下、叶道尊,您们二位对我王氏一族有着再造之恩,请再受我一拜。”   “等一等,叶飞刚才明明说是他解除了两个孩子身上的诅咒,你为什么现在又说,解除诅咒的是观世音菩萨,你们两个谁在说谎。”   “启禀殿下,我们都没有说谎。其实叶道尊早已参破了其中的玄机,拿下夫人之后一直在等待着王某的到来,等待着王某能够回心转意,因为只要能够及时醒悟,一切就都不算晚。”王林眼珠一转,像是在临时想些托词,更让拓跋烈感到疑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为什么感觉叶飞和王林之间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本王。”拓跋烈明显能够感觉到王林叙述的故事并不真实,凝目望向叶飞,看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蓦然凑近了贴在耳边说话:“王子殿下需要的是王林将军的支持,以后这份支持会坚定无比,殿下的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再介意其他。”   “果然是藏着猫腻吗。”拓跋烈看着叶飞的侧脸,感觉对方深不见底,但总归没有恶意,沉吟良久,长叹一口气:“叶道尊,本王语气若有冒犯,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人各有志,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殿下与叶某的想法不能完全一致,这很正常,关键的是,目的能够达成。”   “你说的对。”   ……   将时间的指针拨回三个时辰,阴风阵阵的院子里,叶飞对王夫人道出了一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途径:“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叶某的一个朋友,曾立下宏愿,愿以这种极端的方式还世间一片极乐净土。   王夫人,恕叶某直言,你的夫君是个卑鄙下流,六亲不认的小人,没必要在他身上投注更多的感情了,照顾好两个孩子才是当务之急。就算你顾念夫妻亲情,也该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恪尽为妇本分的最好方法是给王家传后,让两位少爷生活得更好才是。”   看王夫人眉头微蹙,不发一言,又道:“佛宗的神通叶某是有些了解的,王夫人控制两位少爷的方法,应该是一种名叫“发梦”的招数,能够产生强烈的幻觉,甚至控制他人的行动,叶某说的对吧。”   “你虽然是一个道士,但似乎对佛宗的手段很了解。”王夫人还是没有放下戒心,语气生硬地回答。   “何止是了解那么简单,叶某还知道,发梦极其消耗佛法,威力越强,佛法消耗的越多。”这是他从净灵和尚身上得到的答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其实让一家团圆的方法有很多,有的时候,当人心无法真正改变,便去编织一个美梦,促使它的改变。”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王夫人这才知道叶飞最初那句话的意思。   “不错,编织一个美梦,让您的夫君彻底忘记过去的所有不快,让他彻底回到您的怀抱,拥抱亲情,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呢。”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   “可以的,佛宗发梦的手段可以从根本上篡改人的思维,只要夫人决心够大,王将军一定能够变成您心目中的样子。”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害王家。”   “叶某只是纯粹的厌恶王林之流而已,更何况,王夫人你应该知道,叶某若愿意,举手之间,便可将王府化作灰烬。”为了展示自己所言非虚,叶飞抬起右手,朝花夕拾剑现于掌心,往前连续挥动三下,王夫人身后的屋子便出现了三道整齐的断口,“轰隆隆”地坍塌下来。   王夫人充满震惊,虽然早已知道叶飞实力不俗,但强大若此还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明明是王林派来的,为何要反水背叛他?”   “我是王林派来的?哈哈哈,夫人你这玩笑真是开大了!我是叶飞,从来只有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别人强迫我做的事情,我是随着十一皇子拓跋烈来到此地的,他王林看我怀有神通,便连蒙带哄的将我诓骗了过来,用来对付夫人您,其心可诛,叶某给他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应该说是害人终害己。王夫人,只怪你太重感情了,早些控制了王林的心智,也不会在这破院子里承受整整十年的苦。”   “叶公子你年纪轻轻,哪里能够了解夫妻之间的真挚感情呢。”   “话是这样说,你当年还不是将王林的命根子夺去了!” 第609章 如同猪狗牛马   “总不能看着他和小狐狸精双宿双飞吧。”话锋一转,王夫人道:“还有一个问题,以我的功法,若想完全控制王林的心智,便需要消耗掉全部的佛法神通,到时候谁能保护我的两个孩子呢,它们现在都是一副妖怪的样子,肯定会引起军士们的闲言碎语的。”   “有件事我不明白,按照王林的说法,夫人你应该是向观音菩萨祈愿,以孩子的性命交换王家能够度过难关,可是为什么之后两个孩子非但没有死,反而变成了驴妖的样子呢?”   “或许在观音菩萨看起来,单单用孩子的性命换取一个家庭的荣华富贵并不足够吧,或许这压根就是一个诅咒,诅咒我为了一己私欲,不惜牺牲两个孩子的性命。谁知道呢,但孩子们活着比死了更能够惩罚我,惩罚王家,你说是不是。”   “既然如此,不如一劳永逸可好?”   “你敢动孩子们半根毫毛,我一定会和你拼命的。”   “王夫人你听我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便让我给孩子们做一个手术,手术能够成功的话,您的两个孩子便和人类的小孩没什么区别了。”   ……   直到黎明前的头一个时辰,一切才尘埃落定,王林被王夫人以发梦的手段强行控制了心智,两个孩子在叶飞手中焕发心生,这是一场近乎于剥皮、裁耳的残酷手术,叶飞提前用麻醉剂麻醉了他们,流出的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房间,王夫人心疼的要命,却狠心看到最后,全程陪同,等到手术终于完成的时候,叶飞喂他们每人服下一粒仙丹,促使他们创口重生,焕发新生,再醒来的时候,外表上已和正常的小孩没什么两样了。一家四口,由此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变成了拓跋烈现在看到的样子。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或许净灵和尚说得是有道理的,世道黑暗,人心不诡,只有编织出一个虚幻的梦境,才能彻彻底底的改变人心,使得人心向善,便是如此。   就如同被净灵和尚收服的大恶人王洋子,亦或者今日的王林,要恶人向善,只能是通过这种残酷的手段,从根本上改变他的思想。   事情告一段落,王夫人对叶飞感激涕零,发誓今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王夫人心地善良,她所立下的誓言想必是能够兑现的,不像王林一样毫无效用。   吃过饭之后,拓跋烈把叶飞拉到了一边,又一次问:“叶道尊,本王还是想要问你,是否对王将军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使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殿下您多心了,叶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王氏一族能够更加繁荣昌盛的存在。”   “哎,你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不对劲。”   “殿下何必纠结于此呢,您要的仅仅是得到王将军的支持而已。”   “是啊,本王需要王将军的支持,叶道尊便把王将军的支持给了本王,按理说本王应该感谢你才对,可是为什么心里面总是觉得怪怪的呢。”   “殿下,凡事想开一点,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能够主宰一切,更何况您还不是陛下,有些事情想开一点,心里面会舒服一些。”   “受教了,叶道尊。”   “殿下何必客气。”其实叶飞能够明白拓跋烈在纠结些什么,类似拓跋烈这样的男人,总希望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抓入掌中,让事情按照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可是叶飞与他结盟关系,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思的缜密程度都要强过他,所以在遇到类似今天的情况的时候,表面上是遵从了拓跋烈的意思,其实背地里有着自己的想法在,使得事情并没有完全按照拓跋烈预想中的方向发展,让他有了一种无法掌控全局的无力感,虽然结果达到了,心里面也不会舒服。   叶飞知道他纠结的原因,却无法不让他纠结,因为他是叶飞,是要让道宗的光辉普照九州大地的男人,区区一个王子,即便他成为了人国未来的黄帝,在自己面前也唯有毕恭毕敬的份,也只有这样,叶飞才能给予他梦想中的一切。   虽然心里面不痛快,但拓跋烈和叶飞终于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妥协。楚邪来到叶飞的面前,道:“去外面转转吧,院子里闷的慌。”   叶飞点点头,转身对屋内道:“王夫人,可否让将军带我们在城内随便转转?”   “当然没问题,夫君,你陪着恩人在城内走走吧。”王夫人的话从屋内传来。   拓跋烈觉得刺耳,叶飞向王夫人问话,王夫人转而向王林发号施令,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王府的格局就彻底改变了,而毫无疑问的,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叶飞,如此强悍的男人,自己在他面前渺小的可怜,他日就算登顶帝座,也会处处受到他的桎梏吧。   想到父皇对于佛宗的倚重,拓跋烈心中稍稍释然,或许对于他们这些普通人类而言,找到一个实力足够强大的靠山才是能够崛起的关键。拓跋烈身为王子,对事情无法为自己一手掌控的感觉很不适应,与叶飞之间的关系产生一丝裂痕。   王夫人话音落下没多久,王将军便乐呵呵地从膳厅里面走出来了,嘴上油水尚在,可见为了马上迎合夫人的吩咐,连仪态都顾不得保持了。拓跋烈看在眼里,又一次深深凝望叶飞,看他眉眼锋利,微笑之中含有着稳抓一切的从容,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有得到叶飞的帮助,本王才能在王位争夺战中获得一丝胜算,但是为此要付出的代价也确实不小。”   “殿下,道尊,想去哪里转转啊。”   “本王有些累了,你带着叶道尊去吧。”雄心壮志被打压,拓跋烈心情不好,直接推脱了。   叶飞很明白,两人要继续合作下去,便必须以自己为主导,拓跋烈可以发表意见,但发表的意见可能不被采纳,他只有适应了这种状况,两人的合作才能长久和稳固,没办法可想的。   当下拱手道:“既然如此,王将军你便带着我和楚邪在城内转转可好。”   “好啊,好啊。”本来王林应该对拓跋烈更加恭敬,但现在完全变成了叶飞的奴才,拓跋烈心里更加不舒服了,拂袖离去。   等到他走远了,楚邪背对着拓跋烈离去的方向说道:“你们俩怎么了,怎么感觉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忽然间变成了受了委屈,等着人哄的小怨妇呢。”   “我和他毕竟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便是结盟也是需要磨合和摔打的,想要继续走下去,他便需要适应现下的关系。”叶飞不顾及王林在身边,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王林已是被王夫人控制的行尸走肉,和拜净灵和尚为师的王洋子很相像,也是从王洋子身上,叶飞发现了佛宗发梦这一强大招数的问题所在,发梦虽然可以产生近乎无穷的威力,但是代价同样巨大,想要从根本上扭转一个人的思想,很可能需要永久的损耗道行,这是它的弱点。   “呵呵,看你牛气哄哄的样子,我可得提醒你一句,拓跋烈固然需要你,可是你也同样需要拓跋烈,现在看来,他是所有皇子中最适合的人选了。”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啊,所有人都说你是个武痴,我倒觉得你是个老油条,人国的事情比谁都清楚。”   “只有聪明人才能被称作武痴,证明我很聪明。”   “谢谢你的提醒啦,聪明人。”叶飞比楚邪更明了拓跋烈是他最好的选择,所以才遵照了拓跋烈的意思又一次前往院子里“除魔”,如果完全不给他面子的话,可以选择不进入院子。换句话说,如今的情形已是叶飞做出的最大让步,愿不愿意接受,要由拓跋烈自己决定。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叶飞哥哥、楚邪哥哥,你们要去哪里,带上人家啊。”纳兰若雪像彩蝶一样翩翩飞舞,来到了身边,自带醉人的香气,全身上下透露出快乐的因子,纳兰若雪无论在任何时候,笑容都是天真无邪的,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仿佛盛开在浑浊人世的一朵白莲花,给叶飞带来心境上的愉悦。   叶飞越来越为她天真无邪的笑容着迷,牵住她的小手说道:“好啊,一起走。”王府的士兵都是男人,从未见过纳兰若雪这般美丽的女子,即便在值勤,也忍不住偷偷看她,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忘返,出身仙界的女孩因为修炼了仙术,得以“涤尘”,所以体境通透,比人间的女子皮肤、气质、神韵都要高出一个层次。   四个人,在六名侍卫的陪同下出门去了,七小懒洋洋地跟在后面,主人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走上南通城的街道,给人以金陵城完全相反的感觉,南通城的夜晚是要戒严的,所以城内到了夜间,只剩下寥寥几处火光,大多是来自于分布于全城各处的碉堡,白日里也算不得热闹,女人在家织衣,孩子们不能随意奔跑,玩耍,分年龄段聚集在不同的院子里,年纪大的可以学一些《三字经》之类的书籍,年纪小的便只能在固定的场所疯打疯闹。   行走在街道上的是一支支小规模的军队,如此军事要塞,自然需要每时每刻,无死角的巡逻,士兵们按照各自的路线前进,偶有碰面,但互相之间不会交叉,他们步伐一致,队列整齐,可见出军纪的严明。不得不说,王林人品虽然不好,但是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军队在他的训练下,虎虎生威,战斗力非凡。   城门向东,将军府守西,南通城中间的地带是一个被木桩分隔出的练兵场,没有值勤任务的士兵全部在其中操练。距离尚远,便可听到“呼、哈,呼、哈!”的声音,成百上千的人,一起喊出同一个音,节奏几乎一致,可见军心整齐,平日里肯定没少操练。   王林领着三人从主路进入练兵场的正门,说是正门,其实就是木桩没有封锁到的地方而已,设有卡哨,最多可以容纳四个身高体宽的男人并排通过。   眼见将军到来,卡哨里的士兵立正行礼,正在练兵的副官,命令军队暂停操练,一路小碎步跑过来。   按照人国的制度,军人只有百夫长、千夫长、将军、大将军四个等级,不设副官,正在代王林操练兵马的这个人是千夫长中的一个,特别为王林看重,王林不在的时候,便代行将军之责,虽然金钱上和其他千夫长没有什么区别,但因为手中权力在某种程度上增加,还是乐于如此,对王林死心塌地。   “报……将军,军队从辰时开始准时操练,总共八千三百人,其中迟到十人、伤病十人,无逃兵。”所谓八千三百人,是刨去了值班人员和守夜休息人员的数额,几乎就是全员操练。   放眼望去,士兵们迎着朝阳排排站,队列横平竖直,给人一种仙法所不能带来的震撼,一种非常浩大的声势。区区一个将军带领的队伍便能带来如此的震撼,那么大将军,甚至大将军王,他们统领三军的时候,其盛景简直难以想象了。   亲眼目睹了军队的声势,再联想到汝阳城和金陵城的官衙,实难想象他们同样都是出自帝国的队伍。却也由此能够推测出帝国权力构成的方式,最上层的是皇权,与皇权相对应的是佛宗的力量,也就是控制人民信仰的宗教,往下走便是军队,由皇权直接领导,负责保卫居民安居乐业,抵御一切可能威胁到皇权的力量;再往下是王公贵戚,紧接着是地方势力,只有地方势力和王公贵戚的能量有效结合,一个地方的治安才会稳定,最后是贫苦的老百姓。他们中的大部分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靠着寺院的救济勉强度日。就是这么一个连接紧密的权力体系,一个金字塔形的权力架构,底层的老百姓是绝大多数的,占有着最少的资源,做着最苦最累的工作,生活得如同猪狗牛马。 第610章 以战养战   唯一支撑他们不会起义反叛的,是佛宗的信仰。佛宗对他们说,今生辛苦善良,来世可得富贵,他们便信以为真,心甘情愿地做牛做马。只能说无知,只能说可笑,就算今世的善良真的能够换得来世的富贵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在这一世里,你便应该做牛做马吗。   人活在世上,最悲哀的不是身体的残疾,不是没有钱,没有地位,而是没有进取努力,矢志改变未来的信心和憧憬,如果连如此的愿望都没有,活着还不如死了,因为你就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任由他人摆布的傀儡娃娃。   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叶飞为帝国百姓的命运深深悲哀,却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只是转念一想,若真的打破了佛宗对于信仰的垄断,打破了人间的现有格局,那是否意味着一场血战将会发生呢,意味着人间将会血流成河呢,不得而知。   “道尊,我们一起阅兵如何。”王林对叶飞恭恭敬敬的,如同一只哈巴狗,可见发梦的作用非常到位,王夫人法力的丢失没有白费。   “好啊,便让叶某见识一下帝国军队的威力吧。”   “请。”   副官昨天见过叶飞,知道他是和十一皇子一道前来的道士,拥有着开山裂地之能。闻听王林准备阅兵,马上碎步跑下去了,不一刻功夫,便驾驭一辆战车到来。   所谓战车是战场上指挥官特有的车程,由两匹马拉乘一辆不带顶棚的小车,其上最多可以容纳两个人站立。副官坐在马匹与车辆的连接处,充当马夫,王林道:“请。”   叶飞微微颔首,即刻登山战车,很遗憾的,因为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站立,所以楚邪和纳兰若雪没有此荣幸,两人对此表示不开心,脸耷拉的比驴子还难看。   站在战车上,叶飞觉得有些颠簸。战车的车轴、车轮全是金属所致,沉重但结实,拉车的骏马高大威猛,一看就不是凡品,矮小如同侏儒的王林站在上面,立时显得高大了起来,这是权力赋予他的高度。   一路前行,风声在耳边低鸣,身体却觉得很舒服,意志激昂,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战车一路来到士兵队列前,王林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黄色的三角形旗子,叶飞深感惊讶,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左侧一边的车轴是中空的,有几杆小旗插在其中。   战车停止,两人已位于军阵的正中间,王林右手持旗,迎风一展,军队开拔,阵型变化开来。   原本四方形的军阵随着士兵们有序的前进、后退,彼此有序的位移而逐渐变化成了一个复杂的阵图,看那形状,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等到士兵们全部站定了,宝剑阵势形成,王林向下挥动棋子,士兵们手持长矛,步步为营地向前挺近,就如同一把利剑当空劈斩。   “呼、哈;呼、哈!”呼喝之声沉稳有力,士兵们手持长矛杀气腾腾,不断向叶飞挺近过来,竟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如何叶道尊?”王林看着叶飞震惊的表情,会心一笑。   “非常了不起,真是非常了不起,想不到区区几千人就可以训练到如此地步,进退有序,步调几乎一致,简直就是一台发动起来的战争机器。”叶飞由衷赞叹。   “这就惊讶了,还太早了。”听王林的说法,似乎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果然,手中的旗子暂时被放下,转而拿出了一把绿颜色的三角旗,之前的旗子是黄色的,这一把是绿色的,大概是代表着所要布置阵法的不同吧。   如叶飞所料,不一刻功夫,军阵便又一次大规模的移动开来,有些士兵往前进,有些士兵向后退,有些士兵往中间走,有些士兵往两翼去,最终围合成了一个圆形。   不,不仅仅是圆形,而是一个边缘有着无数锋利齿子的攻击性阵图,样子有些像是十八般兵器中的一种——血滴子。   阵图移动,宛如血滴子在旋转,锋利的齿子围绕着圆环的中心尽情切割,可以想见,与敌方交锋的时候,能够轻易击破对方的千军万马,是个名副其实的攻击性阵型。   “好厉害,此阵法成形之后,军人便可以以一当十。”   “是这个道理,那再看看这个如何。”说着,绿色军旗被收起,转而拿出了一把红色的军旗,军旗一展,队伍又一次分散和重聚,另组阵型。这一次组合成的阵型就如同螳螂的双臂,左右合拢,呈夹击之势将战车笼罩进去,似乎只要两边战士一次普通的冲锋,便可以将两臂笼罩下的一切生物碾碎。   “我的天,真是可怕的阵型,此阵型成型的关键在于我方人数要超过敌方,一旦成型,我方将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士兵可以以一当百。”   “是这个道理。”   “再向叶道尊展示最后一个阵法,此阵法是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总结多年与边民战斗的经验研究出来的,是一个防守阵型,能够让敌人有来无还,全军覆没。   拿出了车轴中存放的最后一个颜色的旗子,一面白色的旗帜,同样是三角形,中间由黄色的丝线缝制了出一个圆圈圈,圆圈里有着一个“龟”字。   “龟阵?”听名字便可与严密的防守联系起来,是帝国大将军王根据多年与边民对抗的经验,研发出来的一种专注于防守的阵法,其落成之后,以圆为根基,圆弧之上存在着六个缺口,每一个缺口后面都是一个由士兵盾牌组成的通道,所有通道再连接向同一个地方,被称作瓮,敌人一旦进到翁中,便会遭受到帝国枪阵的残酷杀戮,又冲不出去,就是所谓的瓮中之鳖了。   此阵法在人数多的时候,对付骑兵有奇效,骑兵虽然移动速度快,但一旦进入翁中就再难回撤,成为瓮中之鳖,有来无回。   帝国的阵法多为历史积淀而成,有着古老的传承,只有这一个“龟阵”是由现任大将军王自创,在帝国军队内部广泛推广,是将军演阵的必备之选。   一个庞大的阵势就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其中的每一个士兵,都如同机器上互相咬合的齿轮,必须精准咬合,才能不出现一点偏差,军阵的演练成形是一个困难而漫长的过程,想要达到预期效果便需要不断地操练。一个守城小小的将军便能将军阵演练到如此地步,帝国军队的实力可见一斑。   叶飞看着那明晃晃,刺向天际的枪尖,不自觉地联想到了罗刹圣城坍塌的情景,想到无辜的族人们便是在如此组织严密的阵法下被屠戮殆尽的,体内涌起了复仇的火焰。   差点忘记了,除了下山传道的任务之外,他叶飞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查清楚当年人国究竟为何向罗刹族开战,查清楚究竟是谁最终下达的开战命令,如果是黄帝个人的意图导致的战争的话,他一定要让所谓的九五至尊理解痛苦的滋味。   由于临行前师父的叮嘱和开导,叶飞不愿意将复仇的火焰烧到百姓甚至整个帝国的身上,他只要找到幕后黑手,将之绳之以法。   与常人不同,叶飞心境的改变会引发自身气场的变化,站在他旁边的王林明显能够感觉的到,狐疑地望向叶飞,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精神一缓道:“王将军能将军队操练到如此地步,叶某实在佩服。”   “叶道尊见笑了。”   “将军,如此庞大的军队,一年的口粮只怕不少吧。”   “没有军人的守护,百姓哪里能安居乐业,一年的粮草再多都不为过。”   “将军误会叶某的意思了,叶某是很好奇,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如果与敌人开战,每天需要消耗多少粮草?”   “大概五百担左右的粮食,真到了开战的时候,战士们需要消耗的能量更多。”   “听闻帝国连年对外用兵,每次动兵必然消耗大量的粮草,以人国的经济支撑得住吗?”   “叶道尊啊,这你就不懂了吧,帝国每次对外开战,施行的都是以战养战的策略,战斗一旦打响,军队的消耗非但不会增加反而会锐减的。”   “这是什么道理,请将军赐教。”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当今万岁在位三十一年,几乎连年对外用兵,国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充盈,到现在堆放在国库里的宝贝应该已经有小山般大小了吧。”   “打仗需要极大的消耗战略物资,消耗人命,如此违背常理的情况,怎么可能出现呢。”   “以前或许不可能,但咱们英明神武的万岁爷,发明出了以战养战的战斗方式,就把本来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的了啊。”   “以战养战?什么叫以战养战?”   “所谓以战养战,便是利用战争中获取来的人力、物力、财力,持续维持战争的开销,不断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现已变成了支持帝国军队强有力存在的可靠保证,是帝国繁荣昌盛的根基。”   “叶某听不太明白,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说白了就是利用持续不断的对外用兵,积累战斗经验,改造兵器的种类,取得下一次战争的胜利。一旦攻破敌人的城池,则老弱病残全部杀死、城内金银牲畜洗劫一空、奸淫妇女以满足军士们生理上的需要,剩下的青壮年用来充作奴隶,无任何回报的免费劳作,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   如雷霆,如霹雳,王林的话让叶飞产生了五雷轰顶般的感觉,仿佛天一下子塌了,仿佛一瞬间明白了罗刹圣城究竟为何会坍塌,人国为何连年对外用兵,槐村为何有那么多妖族的小孩。   一切的一切,或许都只是一个来自于人国内部的政策而已,最起码,是重要的诱因之一。   王林全然没有理会叶飞表情上的变化,充满兴奋地继续说道:“当今陛下出身军旅,有着丰富的行军打仗的经验,深感塞外六部人人都是战士,人人都能打仗,若只是歼灭他们中的青壮年的话,很快孩子便能够成长起来,守寡的母亲们因为满含仇恨,会教导自己的孩子变成比父辈更可怕的战士。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五年,便发动了对外的第一场战斗,战斗的策略是前所未有的以战养战。即以每一次战斗成功所缴纳的物资、人力、财力去支持下一场战斗。对所有剑锋所指之处的敌人,无论投降与否,都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政策,就如我前面说的,将物资金钱洗劫一空,老人孩子全部杀死,尸体堆聚成小山,连同城池一起焚烧,女人有的直接被奸淫杀死,有的充作军妓犒赏军人,所有男性青壮年用锁链绑回人国,额头印上奴隶的印章,发配到帝国各个地方,由军队监管劳作,永世为奴,没有婚丧嫁娶的资格,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为止。   帝国百姓看起来辛苦,但起码还能拥有温饱,和这些失去自由,没有家人的奴隶比起来,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了。   “呵呵,是啊,他们仅仅是些奴隶而已。”不知不觉的,叶飞身上的气息彻底变了,仿佛有一团日光照不进的密云围绕在他的头顶上方,空旷的练兵场内,温度骤然下降了一倍。   “叶飞哥哥,坐在战车上好不好玩啊,让人家也试一试好不好。”眼看就到了爆发的边缘,纳兰若雪清脆悦耳的声音无端闯入进来,就那样不经意地,熄灭了叶飞越烧越旺的怒火。   纳兰若雪纯真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叶飞生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暗道:每次看到她纯真的笑脸,就再也生不出半分的仇恨之心,我和她果然是最相配的。   “仇恨先放一放,改变人国等到拓跋烈成为皇子以后再开始,一切都不算晚。”叶飞露出微笑,一步跨下马车:“想上车玩吗,可以啊。” 第611章 白浪   “还有楚邪哥哥啦,楚邪哥哥也想玩的。”叶飞这才看到,纳兰若雪是拉着楚邪一起过来的,后者的脸侧过去,看着天空中的某一个点,露出不屑的样子,叶飞却知道,他是在死鸭子嘴硬,否则也不会跟来了。   当下对王林道:“王将军,不知道这个请求是否合适,您能否能把战车让出来,给我的两个好朋友一起坐一坐。”   “当然可以啦,叶道尊你太客气了,都是自己人,坐一下战车有什么关系。”当下跳下战车,“若雪姑娘,楚道尊,你们上车去吧,那个谁,小刘,带他们多转两圈,过过瘾。”小刘想必指的就是现在驾车的副官了。   “遵命。”军人不会说“是”或者“否”,眼里只有遵命二字。   纳兰若雪满脸兴奋,冰凉的小手紧紧抓着把脸侧向另外一边的楚邪登上车子去了,站稳之后,欢快地扬起双手:“哦哦哦哦,好哦,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战车和马车最大的区别是,战车的车厢没有顶棚,底座非常矮,只能站立,不能坐下,站在上面被马匹拉乘,会有一种迎风破浪指点江山的感觉,有着淋漓尽致的爽快。   纳兰若雪和楚邪一起高举双手,在肃杀军阵的面前自由驰骋,畅快地拥抱天空,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全然没有注意到叶飞的面容又一次冷了下去,很冷很冷,直至冰点。   “以战养战!如此惨绝人寰的政策,无疑会给周边的民族带来永无止尽的灾难,自己这趟下山,真是来对了,必须立刻、马上终结老皇帝拓跋圭对于人国的统治。”   “叶道尊,你的面色不太好看,是否是王某说错了什么,如果是的话,请您千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王某只是无心之言。”王林很会察言观色,试探着询问。   叶飞道:“王将军你多虑了,叶某只是觉得,以王将军的才干在此守城实在是屈才了,应该去边境领兵才是。”   “哪里的话,能够镇守南通,是陛下的恩典,王某只有感谢的份可没有半分委屈。”王林忽然凑了上来,表情猥琐:“您不知道,我和大将军王有仇,如果到边境去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刁难我的。”   “听殿下说,将军您当年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并无过错可言啊。”   “话是这样说,上官虹日那个人小心眼的很,权力欲望特别强,不会允许军队中有人不服从调令的。”   “他不是皇帝陛下的心腹吗。”   “心腹?呵呵,皇帝陛下是用着他,也得防着他,否则为何南北两军的大将军都是和上官虹日有仇的人,为何一年之中只准许他回帝都一次,又为何要将他的一家老小全部质押起来,亲族在朝当差,顶多给挂个闲职,不交于重任,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叶道尊,如果说帝国中有一个人是陛下必须防备的,那就是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了,他功高盖主,还比陛下年轻,一旦生出反心,后果不堪设想,王某也是沾了他的光才能做这个南通城的城守的。”   叶飞心说:你倒不傻。表面上却道:“既然如此,那何不干脆将他的职位扒了,另用新人呢。”   “按理说是可以这样做的,毕竟大将军王年纪也不小了,早可以回朝赋闲了,陛下迟迟不愿意这样做,一定有着他背后的目的在,具体什么原因,王某就不知道了。”   “是啊,陛下的心思咱们哪能猜的到。”叶飞面向西北的天际,露出微笑,“不过叶某倒是对这位统领重兵,功高盖主的大将军王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呢。”   “烈殿下一直在边境从军,何不问问他呢。”   “早问过了,殿下只回答,说那是一个让人敬畏的男人。”   “说到领兵,确实没人比的过他。”   “真有这么厉害?”   “叶道尊你觉得王某旗下军队战斗力如何?”   “军力强悍,斗志旺盛,战斗力很强。”   “实话跟不说吧,王某的军队与一支边军的万人军对阵,胜率大概只有十分之一。”   “有这么夸张?”   “上官虹日那个人是个疯子,除了一众弟兄之外,最喜欢的就是研究各种武器装备,兵法阵势,用兵如同妖魔一般,他领率的军队,甚至号称能够和仙人对抗不落下风,你说厉不厉害。”   “越说越想亲眼见识一下了。”   “早晚的事,王某有预感,连一向不喜欢政事的烈皇子都还朝了,大将军王的还朝之期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到底支持谁,站在哪位皇子一边,会成为皇位争夺战的关键转折点。”   “和叶道尊你还有什么可见外的,夫人可是说过的,您是我们王氏一族的大恩人,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夫人言重了。”   “叶道尊您就放心吧,您和烈皇子,王某这边一定会全力支持。”   “我会记住你今天的支持。”仙人和凡人最大的不同点是,仙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多种多样,解决问题相对容易;而凡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却很少,问题想要得到解决非常难。这就是为什么叶飞能够在一夜之间得到王林的支持,因为他懂得仙术,更了解同样会使用仙术的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有一名士兵急匆匆地前来禀告:“报……将军,东海之上掀起大的风浪,似乎有一场海啸即将到来。”   “海啸?真是邪门了,南通城这个地方向来风平浪静,怎么会出现海啸呢。”   “将军是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海面上也是晴空万里的,可就是有一道白色的墙缓缓向着咱们南通驶来,那是一道水墙。”   “真有这样古怪的事。”   “不敢欺瞒将军您。”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带我去看看。”训斥了官兵,王林转而对叶飞道:“道尊,王某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叶飞却拦住他:“王将军,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事情的话说不定能帮上忙。”从来不相信巧合的叶飞,闻听如此怪事发生在南通城上,感觉可能和令狐悬舟有关系。   王林犹豫了一下,道:“那也好,您随我来吧。”   “若雪、楚邪,走了,有要紧事。”叶飞向着两人招手。   纳兰若雪正玩得开心,撒娇道:“人家还想再玩一会儿嘛,叶飞哥哥。”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   不等纳兰若雪回答,楚邪当先把脚伸出战车,强硬的印在地上,两匹拉车的烈马本来正在前行,同时感受到一股向后的力,反身而起,险些倒栽葱摔下,吓得姓刘的副官连连甩动缰绳,控制它们平静下来,往后看的时候,才发现是楚邪把脚插向地面,直接在坚硬的土石上踩出了一个坑,小腿陷进去,强行止住了马匹前进的势头。   楚邪不发一言,直接下车来到了叶飞身后,身背巨剑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叶飞的保镖,不发一言,但是可以信赖。   纳兰若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惊魂不定之下,破口大骂:“楚邪,你就不能斯文一点吗,以后再也不和你一起坐车了,你这个变态。”狼狈不堪的下车,来到了叶飞的身边,距离楚邪颇远,远远地躲避着他。   两个人的班底,一下子扩张到了三个人,叶飞的底气硬了不少,“走吧,王将军。”   “小刘,你带上两队人马随我来,其他人继续操练。”   ……   南通城和金陵城一样,都是临海城池,凡是临海城池必然修有防波堤,来抵御海浪的拍打。城池的另外一端,王林和叶飞站立在城墙上,俯瞰下去,见到黑色的礁石裸露在外,海水尚未淹没过去,却有一道白色的浪花如同一面墙壁,从天边出现,快速逼近了此地。   无辜的海鸥被巨浪吞没,海豚、枪鱼等等的鱼类在海浪中翻滚,这道翻天巨浪的涌起完全没有征兆,连感官敏锐的动物们都没能及时逃离它的影响,或被吞没,或被之裹挟失去了自由,总之都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从这里看,海浪的高度几乎和天等高,白色的浪花与云相接,完全可以越过堤岸,撞入南通城。   “无风起浪?天下哪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叶飞的眉头紧皱不舒:“南通城以前出过同样的状况吗?”   “从王某接任南通城城守以来,从来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那就怪了。”   “不是天灾,就是人祸,有何可奇怪的。”没想到一向不爱参活事的楚邪忽然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人祸?”叶飞转目望向他,看他鸟窝一样的头发下,备懒的眼神少有的放光,右臂青筋暴起,如同身体上的肌肉在跃跃欲试,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不是见过类似的情况啊,楚邪?”   楚邪盯着海平面,双目放光,兀自道:“记得当年在竞技场玩腻了,我随船出海,希望探访一下四大门派中最为神秘和低调的蓬莱仙岛,出海百里,视线中已经有岛屿出现的时候,海平面上忽然升起了一道白浪,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样,连天接地,由远而近,将所过之处的一切淹没。   我懂得御剑飞行之术,侥幸躲过一劫,船上的人却没能幸免,全部被海浪吞没了,尸骨无存。站在天上凝望水面,我才发现如此诡异的浪头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拜一只海妖所赐,可惜我当时被浪头拍了一下,精疲力竭,否则一定将它杀了入酒。   真是想不到,还能再见到它第二次。”   楚邪的目光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这是遇见顶级强者的时候,才会迸射出的光芒。   足下稍稍发力,身体腾起一米多高,站上了垛口。所谓垛口,是两个垛子的缺口,是将军观察敌情的地方,高度在一米到两米之间。楚邪只是轻轻一跃,便站了上去,两腿分开,背脊笔直,肩膀开阔,重剑缓缓摘下,捆在剑上的白布随着紧握剑柄的右臂一次随意震颤的断裂为碎片,飘散如雪花纷飞。   看样子,是要主动出击了!   叶飞乐于他如此,对王林道:“楚邪虽然出手,但浪头实在太大,还是得小心一些为好,赶快派手下做好仓库防水,将人员疏散回家,让士们顶盾护头,守在城下。”   “听到叶道尊的话没有,还不快去办。”王林转头就把事情拍给了副官,后者马上下城去了。   浪花滔天,越到近处,越是声势逼人,海浪声带起高频的蜂鸣,震耳欲聋,震得人脑海嗡嗡作响。楚邪向前举剑,沉重厚实的剑刃上缠绕着赤色的光芒,和叶飞、方白羽一样,楚邪也拥有着最高级别的赤色仙罡。   白浪临近,巨大的声响达到极致,反而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了。海鸥、鸟兽、珊瑚、碎石,浪花中携眷着路上遇到的东西,一道扑了过来,隐约可见一双由蕴含着无数轮廓的眼睛隐藏在水浪的后面。   楚邪撤后一步,天上的白云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向后退出一步的距离,双手持剑,剑上缠绕赤色仙罡猛然前挥。   “刷!”月牙形的剑罡掠出,在半空中快速变大,即至与海浪碰撞之时已化作三米长,两米宽的巨物,与铁壁般的浪花激烈接触、切割,发出的噪音令城上军士不得不堵住耳朵,终于撕开一道缺口,破壁而出,生生开出一条去路,令白浪墙壁分作两半。   然而,水是无形之物,断裂之处并不能阻挡水浪前行的势头,分成左右两边的白浪继续前行,连天接地,誓要将一切吞没殆尽。   楚邪冷哼一声,重剑往天上指,众人却觉得足下一沉,仿佛身边压力陡然增加,再看那天上,大气环绕之处,一颗坑坑洼洼的巨石穿破云层,被橙色火焰包裹自九天之上倾坠下来,凛冽的压力由此扑面而来,一众兵士仰望这奇景,目呲欲裂,举盾顶护,哆哆嗦嗦,总归是没有抱头鼠窜了,可见出军纪的严整。   王林不禁唏嘘,大赞:“真乃神人也。”他与叶飞站在一起,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庇护,眼见巨石由远及近也没有太大的压迫感。 第612章 海妖   “妖兽,同样的亏小爷不会吃第二次的。”   众人只见那圆形的巨大陨石被火焰包裹从云端坠落,撞入连天接地的白浪中,白色的蒸汽瞬时涌出,同时伴随着“嘶嘶”的声音。腾起的蒸汽中含有着高热,随着海风飘向堤岸,引起士兵们的进一步恐慌,却被叶飞看似随意的挥手泯去了所有的痕迹。   “真乃神人也。”王林又一次赞叹。   此时,陨石和海浪的撞击达到顶点,海浪声势渐小,前行的势头被陨石下落之势阻止,中间产生凹陷,陨石撞入海浪中,将原本声势凛然的白浪压迫得越来越低,直至彻底消失,甚至形成了一个下陷的漩涡。   漩涡深处,一只鱼形巨妖暗自潜伏,瞳孔无光的注视着岸上的一切。   “眼睛纯黑一片,缺少了眼白,前来进犯的海妖被人控制了心智。”叶飞看到海妖暗淡无光的眼睛心中一凜,“难道是通天教?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他们真的来袭击押送令狐悬舟的队伍了,可见令狐悬舟在教派内的分量不轻。只是有一点却估错了,通天教的实力似乎远远不止王洋子、长宫子表现出的那样简单,连海上的妖兽也可以控制。”   长宫子自称为通天教右护法,按理说代表了通天教的半壁江山,叶飞与他对战却觉得顶多是个普通的高手,算不得顶尖,所以并未将通天教放在心上。此刻观那巨兽形态,看它身体轮廓视线难及,一颗巨头几乎就有陨石大小,眼睛滚圆外凸,混黑一色,缺少眼白,背脊之上生有山川般连绵起伏而又锋利无比的鱼鳍,鱼鳞坚硬而平整,像镜子一样反射日光,使得身形虚虚邈邈,看不清楚,一看就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如此强大的妖兽如果真的被人控制了的话,那操控它的人其实力起码和长宫子不相伯仲,需知,长宫子的必杀技“陵鱼”,其身长不过十五丈,而面前的海妖体长一眼难及,肯定在十五丈以上了,妖兽以体积决定实力的强弱,由此推断海妖的实力更在陵鱼之上。   叶飞放眼望去,并没有发现操控海妖的人,暗自思忖:究竟是谁呢,究竟是谁在暗地里操控海妖?那个人肯定就在附近,可为什么看不到人影?   海妖掀起的大浪被从天而降的陨石平息,单就招式的威势而言,没有一个人能够比的上楚邪。他年纪轻轻,能够召唤陨石从天而降,端地强大。   浪涛平息,海妖顺着漩涡向水下沉降,几乎就是笔直的沉降下去,不需要摇摆尾巴,可见是一只善于隐藏痕迹的顶尖猎食者。楚邪自然不允许它轻易离去,好战如他怎会轻易放过对手,自城楼上纵跃而出,双手持剑,随着快速下坠的势头斩出剑刃,“刷”一道月牙形剑罡就此掠出,将不断扩大的漩涡一刀两断,却在与水妖鳞甲的碰撞中没有占得丝毫的便宜,随着水浪的翻涌而化解掉了。   “噗通!”楚邪落入水中,如同一支利箭刺破水面,游泳向水妖逼近。   “叶道尊,水下不比陆地,楚道尊不会有事吧,需不需要派人接应一下。”王林眼见楚邪冲入水下追击,关切地询问叶飞的意见。   却哪里想到叶飞比他更加担心,楚邪武痴一个,面对强者做出莽撞的事情,那水下不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楚邪身在其中,招式威力不仅会大打折扣,移动速度也会跟着变慢,究竟能够闭气多久更是无从得知,如此不利的情况下,就算本来实力占优也难以发挥出来,实在是鲁莽至极的举动。   “王将军,立即下令所有弩车瞄准海妖,只要叶某一声令下马上射击。”   “听本将军命令,弩车调整位置,瞄准海妖!”被“调教”过的王林听话的像只狗一样,“南柯一梦”确能解决世人的烦恼。   却说楚邪落入水中,狂飙的速度立时一缓,但随即仙力爆发,振开骤变的水流,使得短暂的时间里,水下形成一块中空的空间,紧接着挥剑斫出仙罡。   “刷刷刷!”凛冽剑罡割开水流如同火刀刺雪一般轻松随意,撞在海妖的鳞甲上却不能在其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鳞甲之坚硬厚实匪夷所思,甚至连一点鳞角都不能掀起。   “恩?”叶飞又一次唏嘘,如此坚硬的鳞甲其防御能力无疑更在陵鱼之上,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它。又一次环目四顾,并没有找到能够操控如此巨兽的人物,感到奇怪。   眼见自己的攻击手段无效,楚邪的斗志彻底被点燃了,那双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的眼睛闪耀出兴奋的光芒,“有意思,看你能抗到什么时候!”话音未落,周遭水流蓦然涌来,将他淹没过去,是仙力震爆的作用已到尽头。   “咕嘟咕嘟!”楚邪连续喝水,行动在一时间有所迟滞,可惜海妖失去了神智,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并没有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做出反击,继续向海底更深处沉降,似乎铁了心一击无功之后立刻撤退。   “看来操控它的人并没在近处。”叶飞何等聪明,马上瞧出了海兽身上的破绽,转而想到,“难道是他?”立时召唤出燕儿,对它道:“去,去给我盯着令狐悬舟,如果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我禀报。”眼见燕儿并没有飞走,转念一想,又道:“差点忘了,你的灵智虽然开启了,但长时间生活在气吞山河卷中早已和外界隔离,肯定是不认识令狐悬舟的,算了算了,就算真是他在背后操控这头深海巨兽,在到达皇城之前,我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飞说的话燕儿都听得懂,拍打翅膀表示赞同。   叶飞又道:“前往帝都之路荆棘密布,别在山河卷里呆着了,出来警戒,免得有危险发生。”反手掏出一枚仙丹,喂食给燕儿,它开心的吞下了。山河卷内虽然时间进展更快,有利于修行,但毕竟没有金丹也没有叶飞,所以相比起来,燕儿还是喜欢呆在九州的世界里。   海浪退去,楚邪没能追上果断退走的深海巨兽,大感恼火,跃出水面站在乌黑的礁石上仰天怒啸,啸声震耳欲聋,以至于墙上士兵耳膜刺痛濒临破裂,全部趴在地上捂住耳朵,还是叶飞以琴音压制方才缓解,楚邪发泄一通,犹觉得不足够,向天连斩三剑,天上云层被撕裂出三个互相交错的缺口,如同幕布被一只锋利的爪子抓破,触目惊心。   王林从地面上爬起来,一边用力挖着耳朵,一边心有余悸地望向仍在暴怒之中的楚邪,小声地道:“楚道尊神通盖世实在令人佩服,只怕佛宗的高僧也是远远不如的吧。”   叶飞淡淡一笑:“佛宗修己身,铜皮铁骨,金刚不坏;道宗修外在,携天地之势以为己用,这便是两者的不同之处。”   “天下大势都能为己所用,还是道宗厉害一些。”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叶道尊,你这次前往帝都传教,王某一定力挺你。”   “多谢了。”   正说着,足下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刚刚起身的王林立时东倒西歪,险些倒地,叶飞倒是稳如泰山,但目光也是一变,顺着跺头的缝隙望向水面,见那巨兽去而复返,以极快地速度撞击向楚邪落脚的礁石,让那黑色坚硬布满苔藓的石块蹦碎如雪片飞舞,让被人称之为武痴的楚邪倒飞而起,狼狈不堪。   “这么有心计?”叶飞很想出手帮忙,但也知道以楚邪的性格,如果自己贸然出手相助的话,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因此遭到恶言恶语,甚至拔刀相向,只能按捺。   果然,楚邪被撞飞到空中之后,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滚,轻松回落,落地之前祭起重剑,足尖点剑飞到空中,俯瞰而下。见那巨兽一击成功之后,复又下潜,仍然不想恋战。   “有意思,有意思,原来你是个擅长偷袭的家伙。”连续两次吃瘪,楚邪非但没有丝毫愠怒,反而目光越来越亮,似乎是体内沉寂已久的求胜欲望被点燃了,当下又一次倒栽葱向下,直向水面而去。   “噗通!”落入水面之前,重达三百斤的巨剑早已后发先至,刺到水下,楚邪充分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以剑开道在水下穿梭,速度奇快,很快便追上了正在下潜的水妖,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强行冲开一片空间能够完美施展招数。   双手紧抓剑柄,持剑向前挥斩“刷”的一声,一道璀璨剑罡掠出,轻易穿过海水的阻力,向着海妖挺近。   后者混浊无光的眼睛里看不到剑罡的危险,继续向更下方沉降,任凭剑罡与额头鳞甲碰撞、摩擦,最终消弭,然后继续向下。   好战如楚邪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心中一凛,他这一次是真的全力施为,斩出的剑罡按理说能够在山川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居然仍然无法伤到水妖一分一毫,可见对方的防御能力比预想中的还要强大。   眼见仙力震爆产生的效果就要完结,海水马上又要倒灌进来,楚邪二次右手往高处指,凛冽风声骤然响起,被火焰包裹的巨大陨石出现在天边,陨石快速逼近了海面,猎猎风声刺耳,“轰”地一声,撞入深海,炸起巨大的浪花,大量的海水在撞击力和热力的共同作用下被蒸发干净。   楚邪由此获得了自由活动的空间,双手持剑冲向海妖。海妖是水中巨兽,只有在水中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在大量海水被蒸发以后,它的身体暴露在空气里,行动变得迟缓,楚邪逼近了它,两脚踩在它的额头上,举起剑刃,奋力刺下。   “刺啦啦。”伴随着一阵呱噪刺耳的锐响,海妖的鳞甲终于被刺穿,剑刃刺入额头,一道符状物由此闪亮一瞬,大概是阴差阳错的触及了控制海妖的符箓,那海妖怒啸一声,滚滚海流自口中喷出,波浪滔天,卷携楚邪的身体,将他带到岸上去了,再定睛看时,巨大的海兽早已消失不见。   “逃走了吧。”叶飞这样说,却觉得海妖有些可怜,强大如斯,却沦落到被人操控的地步,如同傀儡,生不如死。转念一想,被“南柯一梦”洗脑的王林不也是如此吗,遭到洗脑的他现在对自己恭敬的像一只狗,何尝不可悲呢!   ……   海妖的袭来证实了叶飞一直以来的猜测,也为他敲响了警钟,通天教实力强大,令狐悬舟在教派内地位不低,为了劫持令狐悬舟,他们肯定会在前往帝都的道路上做出大动作的。   说起来,进入帝都的方式其实有两种,一种是走陆路,也就是取道南通,上主干道直达长安;另外一种是走水路,还是取道南通,操船北上,于青州落脚,再行短程陆路,便可到达长安。两种进入帝都的方式各有利弊,从陆路上走,虽然目标很大,容易遭人埋伏,但是沿途经过城池可以进行补给,队伍大,人手足够,护卫能够得力,而且因为走的是一条直线,所以到达帝都的路程最短,时间最快;从水上走就不可能带齐一千名军人,水路复杂,路程更远,频繁靠岸会耽误很多时间,再加上叶飞这辈子就没有出过海,在海上恐怕难以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因此更不愿意如此。叶飞之前一直认为,如果走水路的话,通天教在沿路的截击应该会减少很多,所以虽然不喜欢水,却仍然在犹豫是否应该走水路,今天看到了以一己之力掀起滔天巨浪的海妖,才发现一直以来的想法根本是错的,哪怕在海上通天教也有着强大的统治力,彻底放弃了走水路的念头。   南通城紧邻金陵,是军队北上的必经之路,能够在此地得到充分修整会为北上之行增添一份底气。通天教的到来比预想中来的还要快,而且是从海上进行攻击,这一举动大大超出了叶飞的预料,令他精神紧张起来“明天一早,一定要出发了!”这样想着便不自觉地呢喃了出来,被王林听见,问道:“道尊明早便要启程?” 第613章 与海的战斗   “押送重犯,旅途不会太平,需要抢占先机及早到达帝都才可以。”叶飞本想将深海巨兽很有可能是被通天教驾驭的猜测告诉王林,但仔细一想还是放弃了,毕竟将士们知道这件事,会将身上承受的灾难怪责在自己身上,对自己并无任何好处;相反,楚邪勇斗恶兽,保护了南通的平安周全,现已被士兵们视作英雄。   “叶道尊所言极是,王某这就命属下准备粮草,支撑您能够顺利到达目的地。”   “有劳王将军了。”   “分内之事而已。”   “对了,将军,那两名随军押送的犯人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异动?”   “具体情况王某也没有了解过,但王某的府上有训练有素的士兵重重把守,就如同铜墙铁壁,道尊您大可以放心。”   “还是不能够大意的,那两人都不是普通人,不好对付。”   “放心吧,叶道尊,但凡有任何异动,王某一定第一时间向您禀告。”   “有劳将军了。”   两人在一众兵卒的陪同下向着将军府走去,经此一事,时间已到正午,到了用午餐的时间了。   膳厅内精美的菜色早已准备齐全,皇帝极力拉拢军队,给予军队的待自然遇前所未有的好,士兵们吃穿住行都是远远高于普通人的,将军是士兵们的长官,其待遇自然更好。满满一桌饭菜,比之金陵城内令狐悬舟摆下的豪华晚宴不差,叶飞和王林并肩来到桌前,王林召唤护立在桌边的军士,说道:“烈殿下呢,派人请烈殿下过来用餐。”   “是,长官。”   “来来来,两位道尊、叶姑娘,快请坐,请坐。”王林热情的招呼,极尽地主之谊。   叶飞、楚邪、纳兰若雪相继入坐,楚邪经历了与海妖的一战,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两眼放光,像是挨饿已久的猎豹四处搜索食物的样子,非常吓人,被他目光扫中的官兵们纷纷低下头去。   纳兰若雪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非常无聊,毕竟叶飞一直和王林呆在一起,完全忽视了她,虽然有些小情绪,却也知道分寸,不会直接发泄出来,坐在楚邪的旁边,叶飞和王林座位的对面,楚邪是懒得和他们凑热闹,纳兰若雪却知道要给王子殿下拓跋烈腾地方的。   不一刻功夫,拓跋烈便在士兵的指引下走进来了。他一身戎装,帅气非凡,拖地的披风随着前进带起的风向后甩,更添几分英武之气。离得尚远,便面露微笑,向叶飞和王林拱手:“哎呀呀,让两位爱卿久等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想通了吧,不再为早上的不快而分心。   “哪里的话,是我们来早了才对,哈哈哈。”   “哈哈哈哈。”   寒暄几句,王夫人领着两个傻儿子一起走来,餐席正式开始。   王林给拓跋烈斟酒:“殿下,不愿意惊扰到您,咱们这小小的南通城昨天晚上险些被大浪淹没呢。”   “之前确实感受到一次剧烈的颤动,是海上起了风波吗?”拓跋烈来了兴趣问道。   “所谓无风不起浪,说来邪门,海平面上忽然掠起一道连天接地的滔天巨浪,饿虎扑食一般向着咱们南通城倾轧而来,要不是两位道尊在场,咱们南通城说不定就会被海浪吞没掉了。”语毕,王林起身,端起酒杯,“叶道尊,楚道尊,王某代表南通城所有的守城军士,拜谢两位活神仙了,感谢您二位的救命之恩。”说罢,先干为敬,倒过酒杯展示杯底已经干净。   楚邪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吃菜,叶飞则同样端起酒杯回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守护南通的安全是责无旁贷之事,将军无需挂在心上。”一仰脖,同样一饮而尽。   王林将手中空了的酒杯重新倒满,敬殿下道:“殿下,王某也要敬您一杯酒,感谢您领着两位道尊来到南通,救了南通城上万官兵一命。”   “王将军,你言重了,就如叶道尊所说的那样,守护南通的安全是责无旁贷之事,没什么好道谢的。”拓跋烈同样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能够跟本王说一说吗。”   “哎,说起来这件事情真是够邪门的,王某和叶道尊、楚道尊在观看练兵场练兵的过程中,忽然接到士兵的禀告,说是海天相接之处掀起了一道巨浪,连天接地,快速逼近南通。南通城自古以来风平浪静,即便偶有台风登陆,卷起的风浪也会被堤坝阻拦,难以到达城池这边,今日卷起的风浪却很不寻常,连天接地,高度在十丈以上,似乎能够将一切吞没殆尽。   幸好楚道尊在场,使出神秘莫测的道术召唤了陨石凌空,才将浪潮压制下来。就在浪潮被压制以后,王某这才发现,原来此浪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是一只巨大的鱼妖掀起的,意欲加害南通城的百姓。”   “鱼妖?有这样的事?”拓跋烈与叶飞对望一眼,从他的目光中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暗道:叶道尊真是料事如神,令狐悬舟背后的势力果然不会放着令狐悬舟不管,会在押送途中发动攻势。   暗呼侥幸,心说:还好没有因为一点小事便与叶道尊闹僵,没有他的帮助,皇室夺嫡之战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却听王林继续说道:“海浪退去,鱼妖却不打算退走,妄图继续兴风作浪,侵害城内百姓的安全,幸好楚道尊好人做到底,以一己之力大战此凶残恶兽,终于将之击退。两位道尊对南通城的所有军士、家眷有着再造之恩,王某再敬两位一杯。”   “哼,妖兽是被我楚邪斗败的,跟他叶飞有个毛关系,敬酒干嘛敬我们两个人。”没想到楚邪忽然说话了,而且是毫不留情地挑剔。   叶飞看到王林的面孔僵硬起来,尴尬一笑,端起酒杯道:“王将军,贤弟不懂事,别和他计较,叶某带他向您赔罪了。”   “哈哈哈,哪里的话,楚道尊挽救南通于危难,王某只有感谢的份,怎么会计较呢。”眼见叶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王林一仰脖,同样将酒水干了。   楚邪却仍然不给面子,冷冰冰地哼了一声,大概是妖兽从他手中逃走了,心情不好吧。   为了缓解尴尬,叶飞圆场道:“殿下啊,我已和王将军沟通过了,咱们明早辰时准时出发,王将军会在这之前为咱们准备好充足的粮草,以备路上之用。”   “本王也是这个意思,修整完毕尽早上路是最好的,以免节外生枝。”   “确实如此。”   “来,咱们干了这一杯。”三人同时举起酒杯,正欲干尽杯中之酒,脚下地面却忽然猛烈地颤抖了一下,王林和拓跋烈立时栽倒,杯中酒撒了一身,唯有叶飞纹丝不动,蹙眉凝目,立耳旁听。   王林和拓跋烈将叶飞的不动如山看在眼里,都觉得佩服,呼唤士卒道:“外面怎么回事,地震了吗!”语气中带了愠怒。   “不好啦,不好啦,将军,那海妖又回来啦。”近处的士卒和他们一样,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城上士卒归来禀报。   话音未落,楚邪已经一阵风一样掠出屋了。   王林道:“又回来了?这胆大妄为的妖兽真是没完没了,烦人至极。”   “妖兽去而复返,必然有其目的,走吧,殿下、将军,一起去城上看看。”   “走,去城上看看。”   重新登上城楼,正见到楚邪和那海妖大打出手,与前一次不同,去而复返的海妖似乎准备硬干一场,被坚硬鳞甲覆盖的巨大身躯浮出水面,如同一座漂浮在水面上的小岛,嘴巴张开,喉咙里面黑洞洞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利齿参差密布,毫无规律的互相交错。   前一次见面的时候,它的鱼尾是冲下的,看不见全貌,此刻再见,身体基本放平了,轮廓可见。只见它头颅硕大,圆形的眼睛凸出,利齿交错,脊椎之上生有山峦般高低起伏的鱼鳍,锋利而坚硬,鱼尾和头相比略小,左右摇摆的时候掀起巨大的波浪。   从远处看,根本就是一个头大身子小的怪物。   楚邪站在它的头顶上,精赤上身被海水拍过亮晶晶的,肌肉轮廓清晰,线条刚毅,肩膀开阔,绝对的一等一身材。他双手持重剑在海妖鳞甲上疯狂劈斩,可惜对方身体坚硬如铁,完全不是它手中的重剑能够斩得动的。   “真他妈硬啊。”楚邪这辈子大概都没斩过如此坚硬的物体,双手持剑向下插,准备如上次那样,通过捅刺来穿透海妖的身体,可惜对方不会坐以待毙,鱼尾拍打,巨大的身体掠出水面,在半空中留下美丽的弧度,折返回来,幸好楚邪提前一步离去,否则肯定被它压在身下,遭到水浪和沉重鱼身的双重碾压。   “海妖看起来笨重,其实非常灵活。”叶飞望向临海城墙坍塌之处,隐约猜到是海妖奋力一跃造成的。看起来笨重的鱼类在与水的互相作用的时候能够形成不可思议的力量和速度,这只海妖尾部虽然短小,但非常有力,借助拍打水面的反作用力从水下纵跃而出,可以达到十一二丈的高度。   楚邪连续在它身上吃瘪,好战因子不断膨胀,脚踩仙剑,右手往天上指,巨大的陨石穿破云层飞来,“不要以为躲在水里,老子就奈何不得你了。”陨石一颗接着一颗到来,看起来楚邪这次是要用尽全力了。   众人只见到午后的盛阳下,厚实的云层被更加耀眼的光芒撕裂,连续六颗陨石洞穿云体,在光柱照射下向着水面坠落。   “呼呼呼呼呼呼呼……”烈烈风声如雷贯耳,军士们顿感口干舌燥,斐然的压力从头顶之处传来,感觉出现在眼前的是末日降临般的景象。   “连海水都蒸发干,看你还怎么跑。”   楚邪完全兴奋起来了,丝毫不顾及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后果。叶飞却看出了问题,运起仙力大声呼喝:“城上守卫全部听着,都蹲下,给我蹲下,顶盾护头。”话音未落,撞击之声已然传来,彻底压过了他的声音,接近着,滚烫的海水携卷着不可阻挡的声势扑来,将城上的军士吞没。   ……   水虽然是液体,但当加速度足够大的时候,也可以变成杀人于无形的武器,甚至能够洞穿岩石,所谓的“水滴石穿”由此而来。   意识到危险的叶飞果断向军士们下达了命令,幸好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顶盾护头。“乒乒乓乓、乒乒乓乓……”盾牌之上由此传来一系列的撞击声,如同成千上万支箭矢同时落下,与盾牌相撞,顶盾的军士们闭着眼睛,双手努力持盾,任凭手臂被撞到酥麻了也不敢分毫松手,直到撞击停止的时候才露出头来,惊魂不定地四处观看,发现纯铁打造的盾牌之上变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起来,再望向叶飞,望向千钧一发之际的救命恩人,看到他和站立在他左右的拓跋烈、王将军,全部好端端的,身上一滴水都没有溅到,一点衣角都没有被浸湿,由衷赞叹:“真乃神人也。”面对负手而立,风轻云淡的叶飞,所有人心里都只有这一个想法。   水面之上,一片狼藉,滩涂密布,大量灰黑色的烟弯弯曲曲的升空,直达云端。海水或被激射而起,或被蒸发干净,大片的海岸裸露出来,珊瑚、礁石清晰可见,水洼一块块零星分布。六个巨大的圆形深坑彰显出了撞击力道的猛烈,楚邪站在其中一个坑的外面,那头曾经让他束手无策的深海巨兽便搁浅在坑洞之中,如此猛烈的撞击下,它的身上仍然没有多少的伤痕,只是失去了水覆盖的环境被迫搁浅。   两目纯黑一色,失去生者应有的光彩,鱼尾不时拍打一下地面,却无力支撑起沉重的身躯,海中的王者毕竟只适合深海的环境,一旦来到陆地上,它那沉重坚硬的身体便会成为累赘,甚至连最简单的移动都做不到。楚邪看到曾经的王者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反倒没了兴趣,撇撇嘴,转身离去:“总归只有这点实力,好无聊啊。”转身欲走。 第614章 情谊   身后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转头看时,一道水柱从海妖洞窟般的嘴巴里喷涌出来,直达高空,伞状散开,从远处看就如同一道喷泉。   “哦?”楚邪露齿一笑,“原来你还会自己造水吗。”   海妖身为深海巨兽,能够驾驭和创造水的力量,在金木水火土五系当中,隶属于水系。眼见自己搁浅在海岸上了,海妖即刻创造海水,来获得适合移动、生存的环境。   大量海水滚滚流淌,片刻时间,坑洞已被填满一般,海妖平躺的身体能够借着水的浮力直立起来了。   楚邪不会给它重归大海的机会,原地跃起,降落在海妖头顶上,持剑刺下。这一剑直奔额头而去,因为他知道,额头是海妖身上最柔软的部分。   ……   迎着午后的朝阳,楚邪站在坑洞的外面,目光中的兴奋神采已然消退,叶飞能够明白,对武痴而言,战胜对手之后充斥了内心深处的并非是喜悦而是空虚,是继续寻找下一个强有力对手的期待。   他几乎可以断定楚邪不会仗着占据优势便痛下杀手,更能够断定楚邪与海妖交战完全不是出于守护南通城平安的目的,而是非常单纯的,单纯地想要和强大的对手交战的愿望。   叶飞心里面有些犹豫,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在此时上前替楚邪给海妖一剑,彻底终结了海妖的痛苦也根绝了南通城的灭顶之灾。   正在犹豫的时候,蓦然发现一道滔天巨浪从水平面上升起,大喝:“糟糕!”而与此同时,海妖嘴里喷出水柱。   身在近处的楚邪显然没有注意到远方腾起的白浪,眼见海妖仍有反抗的余力,双足发力腾起三米多高,降落在海妖头顶上,持剑奋力刺下。眼看剑锋快要刺入对方的颅骨了,浪头拍来,不仅阻止了楚邪的攻势,更是让他足下踉跄,人仰马翻。   突如其来的滔天巨浪,不仅让楚邪陷入被动,更使得海妖重新获得了适合移动生存的环境,交锋的形势彻底对调,而对调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楚邪的一时心软而已。   楚邪此人虽然爱武如痴,但是心地颇为善良,并无害人的意愿,每次与高手交锋都是点到为止,嫌少有下死手的情况,只是大多数前宿名辈自感被一个小辈打败颜面无光,而怂恿门下弟子找他寻仇,由此留下了许多的敌人。   眼见楚邪被海浪所困,叶飞终于按耐不住了,足下发力,从城墙上掠出,匹练一般射向水面。片片花瓣飞舞,朝花夕拾剑在他手中凝聚成形,向前递出。   “刷!”匹练一般划过天空,到达水面,剑罡轻松撕破白浪,刺中海妖的额头,崩碎成碎花片片,叶飞却借着反震之力拉起楚邪,远遁而去。   “哗!”重新来到水面上,灌了一肚子水的楚邪大口呼吸,蓦然被浪头拍到,以楚邪之能也是受惊不小,连续灌水,被呛的不行,九州以山地、平原为主,临海地界毕竟是少数,因此楚邪对水并无好感。   叶飞一只手拖着他,双脚在水下踩水,缓目四顾寻找海妖的所在。他本想就此带着楚邪远遁离去,可受到海浪影响,加上对方喝水慌乱之下挣扎反抗,并没能如愿,暂时来到水面上,大口吸气调匀呼吸。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对楚邪道:“怎么样了楚邪,赶紧出水吧,水下是海妖的地盘对咱们非常不利。”   “他奶奶的,敢暗算小爷,等小爷缓过劲来,一定抽出这畜生的鱼骨,扒净它的鱼鳞,否则难解小爷的心头之恨。”正说着,大片的黑影出现在两人足下的海域里,城上军士全部着急的提醒。   正在踩水的叶飞立刻意识到危险,一手向前推,将楚邪推出了水面,自己则被从水下袭来的血盆大口吞进了肚子,尸骨无存,引起一众官兵们的唏嘘。   脱离危险的楚邪并未有丝毫喜悦的心情,恰恰相反,他的心中愤怒极了,达到极限。楚邪这辈子还从未有过被人搭救、欠人人情的经历,叶飞是第一个给了他如此感觉的人,楚邪很愤怒,既愤怒于本身充满自信,即便叶飞不施以援手,也能够妖口逃生;同时愤怒于叶飞明明无力自保,却为什么偏偏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非常不能理解,在楚邪的印象中,世人便该是自私狡诈,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屠狗之辈。   下一刻,三千匹脱缰野马具现而出,威风凛凛,似要将海水踏平。却另有一道剑光越过了他,直奔水面。仔细看,那持剑的人是个女子,瓜子脸、杏仁眼、白皮肤,长发飘飘,略施粉黛,一身道服,不正是纳兰若雪吗!   叶飞遇到危险的时候,纳兰若雪是最着急的那个人,最会义无反顾、不计代价地施以援手的那个人。经历了炎天倾的风波,纳兰若雪一下子消瘦了不少,却更显得美丽,下巴颏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水嫩的肌肤吹弹可破。   持剑掠出城头,被一众兵卒惊为天人。纳兰若雪的背后长出了紫色的羽翼,身姿灵动,流光一般冲破水面,很快来到了海妖的近前,连续挥剑劈砍。   那海妖的鳞甲坚硬,连楚邪都不能在其上留下丝毫伤痕,功力远远比不上他的纳兰若雪又怎能做到,随着海妖漫不经心的甩尾,若雪随着激射起的浪花回到水面。贝齿轻咬朱唇,举剑便要二度杀入水中,被楚邪喝止了,“让我来。”   霎时间,万马奔腾,气势汹汹。   楚邪身上封印的野马,有着似红似棕的鬃毛,健壮的四肢、喷涌如灰岩的鼻息和狭长如顶尖掠食者的眼睛。他们的马蹄有着黑铁般沉重,脖子上的长鬃如同飞扬的旗帜,真说起来,倒是和动物界最强的雄狮有着几分相似之处,保持恒定的距离一排排的站立,给人带去肃杀胆寒的感觉。   三千匹野马出现在空中,守城的军士们惊得目瞪口呆,军中战马不少,但能带来如此压迫感的绝无仅有,野马的身份似乎一下子转变了,由被捕杀的对象变成了捕食其他生物的猎手。   “去吧,将海浪踩碎,把那头孽畜给我揪出来。”长剑往前指,三千野马移动开来,悍勇奔袭。   野马是一种性格狂躁的生物,集群而居,同样生活在草原上的顶尖猎食者狼群除非饿到极点,否则绝不会打马群的主意。野马天生具有攻击意识,会故意冲撞牦牛、羚羊等食草动物,从而独占丰美的草场。普通野马尚且如此彪悍,开启了灵智的灵马攻击力则更强,三千野马同时奔袭,就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战斧笔直插入深海之中。   这一次,连海妖都唯有哀嚎了!   黑铁般的马蹄一次次踩踏而下,如同一道道闪电纵贯全身,为深海巨妖带去巨大的伤害。后者神志被控,即便受损严重也是不为所动,继续向着水底更深处潜降,眼看就要被它逃走了,忽然有一道刀斧般的光芒从海妖身体内部迸射开来,光芒璀璨凛冽,带给人神鬼莫测的压力。   紧接着,一道人影顺着光柱离开了海妖的身体,逆着野马前进的势头回到水面上。此人一身青衣如松,短发向天,手持三尺仙剑英气不凡,正是叶飞!   叶飞逆浪飞来,逃出生天,与喜极而泣的纳兰若雪紧紧拥抱在一起,引起城上士兵的欢呼雀跃。原来,海妖身躯庞大,食道纵横八达如同山间甬道一般,叶飞在其中以仙力护体,腐蚀的液体不能对他造成丝毫伤害,来往查看,找到海妖体内相对脆弱的一环,凝聚破袭剑意于剑上一举刺穿它的躯壳,破体而出,这才有了乘虹光现身的惊艳一幕。   海妖内外具遭重创,额顶符箓浮现而出,短暂的闪耀后,鱼尾拍打,掀起层层巨浪避开野马群的进击,向深海之中潜降下去了,与上一次离去的时候不同的一点是,这一次的它,终于遭到了伤及根本的重创。   深海之中非人力能够达到,三千野马无从追击,折返回来。叶飞与纳兰若雪紧紧相拥,以温暖的体温传达爱意,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的时候,看到楚邪御剑飞来,本以为他是来道谢的,没想到落地之后,径直挥拳打过来,毫无征兆。   毫无准备的叶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蒙了,完全没有准备,拳头径直击打在左半边的脸颊上,打的他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下湿滑的礁石。吓得纳兰若雪尖叫怒斥,惊得城上士兵掩面唏嘘,几乎所有人都被楚邪突如其来的一拳弄蒙了。   “谁让你救我的,大混蛋!小爷我需要你救吗!”直到楚邪说出愤怒的缘由,才让不明就里的人们恍然大悟,却也是哭笑不得的。   叶飞踉跄两步,终于站稳了,低着身子凝固了一瞬间,缓慢起身,擦净唇角的血,正要说话,楚邪却已经重新御剑而起,回到城墙上了:“记住,小爷我的命硬的很,区区海妖根本不是对手,不需要他人的援手。同样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目视楚邪离去的背影,叶飞唯有苦笑,明明早知道他会如此,可当看到楚邪陷入险境的时候还是无法自制地出手,因为叶飞是一个讲究恩义的人。   “楚邪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反而是纳兰若雪气不过。   叶飞将她搂在怀里,望着天空道:“随他去吧,楚邪的脾气你也应该知道的。”   “可人家气不过嘛。”   “算了。”   ……   夜间寒风刺骨,南通临海,晚间海风从东海吹来无可避免,只是吹来的海风中,却有着腥臭的气味,引起叶飞的不安。   房中灯盏昏暗,到了深夜仍然不灭,纳兰若雪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对坐立不安的叶飞道:“叶哥哥,快睡觉吧,那海妖已经受了重伤,不会再回来的。”   “总觉得不安稳,若雪你先睡吧,我去外面看看,没事情自然最好,万一有事也能提前有个防备。”   “叶飞哥哥,提心吊胆、畏手畏脚可不像你的风格。”   “呵呵。”   “如果你执意要去的话,便把七小带上吧。”   “不,七小留给你,记住,以后无论何时都不要与它们分开。”   “叶飞哥哥,人家躺在屋子里能出什么事啊,还是你最需要它们。”   “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吗,若再发生,恐怕想要救你离开虎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叶飞哥哥……”   “你先睡吧,切记别睡的太死了,我总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要不人家随你一起去外面瞧瞧吧。”   “外面风大,你身子骨寒就不要出去了,守着暖和的屋子睡一会儿,能够一觉睡到天明就最好。”   “我们明天就出发吗。”   “真希望是个平安夜。”见识了海妖的强大,叶飞对于通天教实力有了重新的评估,心中多加了小心。   推门出屋,院子里黑漆漆的,挂在屋梁上的灯笼全部泯了光,与张牙舞爪的树枝一道随着从东边吹来的风晃过来晃过去,天空一片昏暗,黑云压境,月隐不出,给人带来压抑的感觉。   叶飞心念一动,花瓣云凝聚成形,载着他飞出了院子,飞到城墙上。离得尚远,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径直飞了过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那人便坐在城墙瞭望塔的顶子上,身材高大健壮,重剑平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除了楚邪还能有谁。   “你不也没睡。”楚邪头也不回,语气也冷冷的,似乎还在对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叶飞胸怀宽广,不会和他计较,径直坐在他身边,望向波涛汹涌的海面:“有什么发现吗。”   “那边。”楚邪伸出手指过去,“似乎有东西要过来了。”   “海面上吗。”   “海面上。”   “是什么东西。” 第615章 妖群袭来   “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它们,恐怖而嗜血,还非常贪婪。”   “就连守卫森严的南通城都敢闯,通天教众简直就是疯子。”   “和令狐悬舟接触了几次,早知道他是通天教的高手一定要先切磋切磋了。”   “这一路上,有的是好的对手与你切磋。”   “这么说来,还真要感谢你了叶飞。”   “不必谢我,因为与此同时,我也将你带入了险境。”   “来了。”眉目一凝,楚邪一手抓住重剑的剑柄原地站起,赤色仙罡从身体各大要穴涌出,铠甲一般包裹全身。仙罡兼具铠甲的坚固和蝉丝的轻柔,是仙凡之间最大的区别,也是一道最为难以逾越的鸿沟。   片刻时间,耳边传来类似女人吵架的声音,“叽里呱啦”,难听刺耳,惹人烦躁。   “让我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楚邪仙力震爆,照亮了黑暗的夜空,同时映照出潜伏在夜空下的虚影。通天教众以驭兽见长,来攻击南通的,必然也是千奇百怪的邪恶兽类。此刻出现的,是十二只鸟形人面的怪物。鸟怪长着女人的脸,毒蛇一般卷曲蜿蜒的长发,鹏鸟状的羽翼,浅黄色的羽毛遍布全身,两个巨大的鹰爪爪尖锋利,应该是它们身上最有力的武器。   鸟妖随着海风一道扑来,身上携带着很强的戾气,腥臭扑鼻,让人恶心。   守城军士趁着亮光发现了目标,训练有素的军士们心中止不住的骂娘,心说这是中了邪了吗,怎么总有这些邪恶的猛兽前来攻城。却仍然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了烽火,向城内的人们传达危险临近的信号。   鸟妖“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好像女人在吵架,紧接着从天空上俯冲而下,锋利的鸟爪轻易抓破士兵们的铠甲,带着他们来到天上,再故意松开,任凭他们从高处坠落,有的摔在临海的礁石上,被摔的粉身碎骨,有些直接掉在海里,也因为铠甲过于沉重而无法浮起,随着一长串泡泡的冒出而沉入水底。   城上一片惊慌,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在面对从未见过的凶狠鸟妖的时候,也难免惊慌无措,失了分寸。   鸟妖们飞的低了一些,通过火盆中腾起的火柱,能够清晰的看到她们的面容都是一样的,眼睛里存在着结晶状的东西,不同于纯黑或者纯白,是又一种特别的形态。   大肆杀戮一番,它们似乎觉得很欢快,“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像是聚成一圈的女人正在对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品头论足。许是听得烦了,楚邪终于动手,双手持剑挥斩,一道月牙形的剑罡即刻掠出。   “刷”以极快的速度划破天际,冲向鸟妖。后者居然如人类一般笑了笑,并不躲闪,利爪向前,爪子生生擒住剑罡两端,似乎准备硬抗下这一招。   剑罡是仙剑之上掠出的戾气集合体,拥有着削铁如泥的威能,鸟妖的爪子却比金铁还要坚硬,生生将剑罡擒住,不会被它伤害到,但却无法抵挡从其上传来的冲击力,一边惊声尖叫着,一边被剑罡推着一路向后,径直被推到云上去了,继而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守城的军士们都以为那鸟妖死了,欢欣鼓舞,士气大振,却不想不一刻功夫,鸟妖晃晃悠悠地从黑暗的云层中飞了回来,身上出现许多伤口,但并未伤及根本,满脸怨恨,与它一道前来的一众鸟妖们对自己的同伴未有丝毫同情,反而围成一圈烦死嘲笑,受伤的鸟妖愤怒至极,恶狠狠地望向人群,搜索伤害到自己的罪魁祸首。   它这一眼望过来,带着凶狠恶毒的气质,士兵们高振的气势即刻被打压下去,顶盾向前,把身体藏在盾牌的后面不敢再笑。鸟妖的目光恶狠狠地从他们身上掠过,并不停留,直到发现了正在黑夜下放射出璀璨光芒的楚邪,方才锁定了目标,正待有所行动,却忽然有一声令下。   “全军听我号令,瞄准目标。”原来是王林领着一众千夫长,来到了城墙上,“万箭齐发!”   命令下达之后,士兵们先是以极快的速度排成阵列,瞄准目标,继而扣动扳机发射劲弩,不一会儿功夫,成千上万的弩矢射向天空,毫无死角的对鸟妖们进行打击。   “发射!发射!”强弓劲弩是帝国军队装备的最精良武器,其中的连射弩更是武器装备水平所能达到的极致,一驽装填二十四矢,扣动扳机一次则二十四矢依次全部射出,射程三千米。   齐射的弩矢遮天蔽日,不给鸟妖丝毫躲闪的空间,后者眼看就要变成了刺猬,却毫无畏惧的感觉,“叽叽喳喳”的纷纷冷笑,覆盖着屎黄色羽毛的翅膀向中间合拢,身子的其他地方隐藏在翅膀的后面。   “乒乓乒乓乒乓……”箭矢一波波的射在上面,发出金铁碰撞特有的声响,没有一根能够穿透翅膀的防御。   王林见此异状,额头见汗,需知激射连弩的力度是能够将钢铁盾牌激撞到凹陷的,面对区区鸟妖的翅膀却毫无作用,让他深切意识到对方的危险,当下连连挥手道:“射击,射击,继续射击,不要给这些孽畜喘息的机会!”   一波弩矢射击完毕,负责发射弩矢的士兵退到后面,装填新的弩矢,后一排的士兵顶上继续射击,由此形成连绵不绝的弩矢之墙。   叶飞看在眼里,摇头道:“强弓劲弩虽然厉害,但在仙人眼中终究只是清风拂面罢了,这些鸟妖的身体不仅坚固,体表还覆盖着一层浓厚的冤魂煞气,就如同仙罡那样进可攻、退可守,强弓劲弩奈何不得它们的。”   楚邪身子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准备一跃而起,道:“蚊子多了能够把人叮死,如果弩矢的射击能够保证毫无缝隙的话,鸟妖们即便有冤魂戾气护体也会吃不消的。”   “说起来,如此实质化的煞气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呢,就好像是死者的灵魂依附在它们的身上。”   “妖兽大多喜欢食人,除了人类隶属灵长,有益于提高道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人类的魂灵特别难缠,死后往往充满戾气,有些邪恶的妖兽便可以借此拘束生魂,为己所用。   行走于九州,我曾见过许多妖兽屠村的惨案,它们大多与今天所见的鸟妖类似,有着生魂煞气附体。”   “有这样的事情?”叶飞心中一凜,听楚邪这样一说,叶飞不禁联想到了鬼村之内牲畜一般存在的妖族小孩,根据他的言论,似乎人类对妖兽的敌意也并非完全没有缘由的,妖兽肆意屠杀村民,人类举剑反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分不清楚了,或许善恶本来就没有明显的界限,只是所处的角度不同而已,自己无论身为人,亦或罗刹族,都只是站在那个特殊的立场上而对事物的变化产生不同的感官而已。   楚邪的一句无心之言,引起了叶飞心中深深的思考,他一直认为,人类对妖兽大肆屠杀是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情,可如果真如楚邪所说,妖兽其实也对人类做着更加过分的事情的话,那两者之间便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了,只是所处的角度不同,看你究竟是人还是妖,如果你是妖,那人类便是错的;如果你是人,那妖兽便应该被诛杀,理所应当。   “哎!”妖兽压境的时候,叶飞产生了一丝迷茫,他从未想过,其实世上存在的妖兽成百上千,这些妖兽大多是邪恶的,视人类如刍狗,蜀山因为是正气长存之地,妖兽们不敢随意妄为而已。   正沉思着,天空之上忽然传来尖锐的声音,刺痛耳膜!马上抬起头,定睛往天上看,叶飞看到鸟妖们不愿在坐以待毙,生长着屎黄色羽毛的翼翅大开,汹涌气流涌出的同时,如有实质的怨灵生魂跟着一起扑出,逆着不断射来的成千上万支弩矢,冲向城墙上的士兵们。   冤魂厉鬼出现在眼前,士兵们吓得全身直冒冷汗,尖叫连连。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尚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人与妖魔鬼怪之间的战斗已经远远超出他们所能掌控的范畴了,害怕和畏惧的心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冤魂厉鬼呼啸而出,透过铠甲直接啃食士兵的身体,鲜血淋淋,恐怖至极,有些士兵被杀死了,其魂魄被其他冤魂押送着回到鸟妖身边,从它嘴中过一道后,便化作杀人不眨眼的奴仆,扑向曾经还是战友的人群。   “以杀人来提高战斗力,真是可怕的能力!”叶飞不禁唏嘘,再难坐视不管,片片花瓣飞舞,朝花夕拾剑现于手中,逆天而起向着鸟妖冲去。   他脚踩花瓣云,手持朝花夕拾剑,身姿卓卓,气势不凡,见惯沙场的士兵们见到他逆天而起,如同看到了生存下来的希望,默默在心中道:“道爷,全靠你了!”他们在心中默默祈祷。   叶飞逆天而起,凝固于视线的最高点上,放射出万丈光芒。从他身上射出的光芒并非是普通的仙罡,而是杀伐果断的剑意,自从在竞技场上与楚邪一战之后,叶飞便领悟出了使用剑意的诀窍,发现剑意这种无形之物甚至能够发挥出比剑罡之类的有形之物更加重要的效果。   四处冲杀的凛冽剑意和四处杀伐的冤魂厉鬼乍一看差不太多,实际上却在一点一滴的对冤魂厉鬼进行蚕食,剑意过处,冤魂厉鬼或被洞穿、或被腰斩,惨不忍睹,被抹去了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甚至连转生都做不到。   楚邪见到这一幕,两目精光四射,感叹道:“叶飞啊,叶飞,你又进步了,连我这个众人眼中的武痴都不得不佩服你,你的进步速度真是一日千里。”   确如楚邪所言,叶飞在战斗中不断变强,不断领悟新的绝技,其进步的速度只能用妖孽和逆天来形容,只怕就算钟离师兄在世也只能望而兴叹了吧。   凛冽剑意放射,将冤魂厉鬼一一洞穿,鸟妖们由此大怒,围成一个圈,围攻叶飞,楚邪却在此时腾跃而起,重剑挥扫,为叶飞清理出安全的空间,再沉重落地,他并没有花瓣云的承托,御剑飞行的时候无法动剑,动剑之时无法御剑飞行,两者只可选择其一。   楚邪落地的时候,感受到一丝危险,举剑挥斩,与同样锋利沉重的东西发生激烈的摩擦和碰撞,定睛看时,才发现是一只鸟妖偷偷接近了过来,用坚硬的鹰爪抓住重剑的剑刃。仔细看,这只鸟妖翅膀和脸上都有着平整的伤口,应该是刚刚被自己打伤的那一只。   “它竟是要报复?”楚邪心中一凛,众所周知,通天教以符箓驭兽,被驾驭的凶兽并不具有意识,连痛感都没有更不会主动报复。这只鸟妖如此记仇,难道并不是通天教派来的?   楚邪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再理会,强者在前,放手战斗就好了,管那许多呢。当下双臂持力推动长剑,用鹰爪抓住剑刃的鸟妖被推飞到三米之外,扇动翅膀不进不退,楚邪往前进了一步,大剑自后向前挥斩,将这鸟怪一剑两断。   “噗嗤!”妖血横流,在楚邪手中的重剑面前,区区鸟妖总归不够瞧的。   一击功成,楚邪望向天空,看叶飞正在和一众鸟妖鏖战,淡淡一笑,两足发力又一次腾跃而起,手持重剑杀入战局。甚至无需动用陨星,重剑过处,鸟妖或被拦腰斩断,或身首异处,全部死状凄惨。   士兵们眼见着在如此凶狂邪恶的鸟妖被叶飞和楚邪两人轻易镇压,摇旗呐喊,欢声鼓舞,士气大振。楚邪落回城墙,叶飞身在花瓣云上并没有着急折返,脸上也并没有兴奋的神色,鸟妖的死非但没有让他轻松下来,反而更加不安,因为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被切断的鸟妖尸体,其上仍然凝聚着浓厚的煞气,不,随着身体的破碎,自它们肉身之内涌出来的冤魂煞气反而急剧增加,冤魂厉鬼的嚎叫声如在耳边徘徊。很快的,楚邪也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凝神戒备起来。 第616章 夜下的潜袭   黑暗的天空,汹涌的波涛不时从海面拍打过来,在堤岸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凛冽的风声中含有着婴儿啼哭的声音,含有着女人哀哀哭泣的声音,同时含有着老人无奈的悲语。   某一个时间点上,士兵们同时打了个寒颤,并非是温度的骤然降低所导致的,而是有某种恐怖的气息擦身而过,紧握长矛四处观望时,看到了游荡在虚空中的淡淡白影。   或被拦腰斩断,或被削去首级,鸟妖的身躯并没有就此失去生机,反而凝立在原处,喷薄出更加不可思议的力量,冤魂煞气弥漫,恐怖的死灵从肢体缺口处钻爬而出,面目狰狞恐怖,一层层堆叠,犹如膨胀的恶兽。   “怎么回事?难道打不死吗?”如此诡异的情景,常年身处浩气长存之地的叶飞从来没有见过,摸不透深浅,只能用仙罡护住身体,长剑向前保持高度的戒备,等待对方出招。   视线中,从断躯之中钻出的冤魂厉鬼越来越多,互相踩踏,互相攀附,努力将旁人压下,让自己露头,到最后甚至互相噬咬成一团,彼此种下最恶毒的诅咒。也就是这样,渗人的白光由此闪耀,叠加的冤魂在光芒中化作新的躯体,更加强大也更加霸道,所有受伤的鸟兽全部如此,以身上的创口为中心向外膨胀,长出新的身体。女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三颗巨大的鸟头,被又长又粗的脖子连在身上,躯体表面上看没有太大变化,但体积向外扩张了一倍有余。   三颗鸟头分别面向三个方向,再配上巨大的翅膀,锋利的爪子,毫无疑问死后重生的鸟妖已经进化为了极其强大的妖兽。   见到如此景象,叶飞倒吸一口凉气,马上联想到了擂主挑战赛之前,曾经与蓬莱岛主亲子李廷方对战过的三头鸟妖。当时那只三头鸟妖也是死后重生变得更加强大的,与出现在南通的这些家伙们如出一辙。   “难道当日擂台上的鸟妖是被通天教控制的,而同等级的妖兽,他们手中还有很多很多?”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不得不让叶飞生出这样的想法,鸟妖们太相似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背后肯定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数量居然如此庞大。   进化以后的鸟妖行动更加疯狂,面对曾经将自己斩首的仇人,“叽叽喳喳”地尖叫着扑上来,十二只,变成了二十四只,数量增加一倍,体积增加一倍,实力增加不止一倍。   身在空中的叶飞都感到有些棘手,持稳仙剑,凝聚战意,眼见鸟妖飞来不退反进,破袭剑意凝聚在剑上,当先洞穿了一颗鸟头。可惜这并不能给予对方造成致命的打击,一颗鸟头损毁了,另外两颗独占身体,更感轻松,脖颈高抬,鸟嘴之中凝聚冤魂鬼煞之气,汹涌而出。   “鬼怨什刹炮!”这一招居然还有名字。   叶飞脚踩花瓣云,被鬼怨什刹炮追着,一路躲闪,其间冲击波扫过鸟妖的同伴,引起同类的尖叫抗议。叶飞驾驭花瓣云围着它绕圈,逐渐接近了刺出一剑,斩去它另外两颗头颅,三头具断,鸟妖再也无力支撑,从天空降落被无情的大海吞噬。   第一只鸟妖死了,还有二十三只活蹦乱跳的同伴跃跃欲试,自从它们进化以来,不仅躯体变大,鸟头之中还能放射出将冤魂戾气混合在一起的冲击炮,非常厉害,叶飞在天空作战,除了手中长剑之外,并无太多的对敌手段,脚踩花瓣云利用同样的战术杀入鸟妖群体,剑刃每一次挥过都有鸟头落地,其间有一个非常古怪的现象,三颗鸟头之中,如果斩去了其中一颗甚至两颗头颅的话,那么鸟妖的实力非但不会减弱,反而会增强,可一旦三头具断,鸟妖则会死亡,彻底失去所有生气,长久以来吸食的所有冤魂厉鬼之气也会纷纷逃离它的躯体,飞向黄泉奈落转世投胎。   叶飞不仅仅是道士,而且是个能够在战斗中不断学习、超越的战斗狂,越战越强,越战越勇,片刻时间,实力大增的鸟妖们反倒被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无聊无聊,通天教就这点能耐啊,不过如此。”眼见进化之后的鸟妖在叶飞面前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小鸡子模样,楚邪兴趣大减,散去护体仙罡,“一点意思都没有。”跳下城楼了。   长剑纵横捭搁,叶飞在鸟妖群中杀进杀出,他的实力已然非常强悍,两个编队的鸟妖根本不能奈何到他,很快大海之上便被一具具异兽的尸体覆盖,近岸的水面上飘满了腥红的血。   彻底了结了后患,叶飞回到城墙上,受到王林的热烈追捧:“叶道尊勇猛无敌,降魔卫道,实在令在下敬仰佩服,敬仰佩服啊。”   “王将军过奖了,无端来了许多妖兽骚扰边境,着实令人忧心,不过经此一战应该不会再有余孽前来攻城了,王将军赶快回去睡个安稳觉吧。”   “都是多亏了叶道尊的仗义出手。”   “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其实叶飞和王林都是心知肚明,他们押送的犯人刚刚到此,南通城便遭受到如此多妖兽的袭击,其间必然存在着必然的联系,只是都不点破而已,因为现在的王林,已经完完全全地听命于叶飞,这都是“南柯一梦”的功劳。   回到房间,叶飞脱去衣服悄然入被,纳兰若雪却背对着他传来了声音:“叶哥哥,你的身上好重的血腥味啊。”   “你嫌弃了?”叶飞略感不悦。   没想到纳兰若雪紧接着说道:“叶飞哥哥,咱们是道士,不是杀戮的机器,否则和那些魔教的妖人又有什么区别,自从下山以后,你的杀戮之心便越来越重了,这样下去不好。”   叶飞被她说的心中一动,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样的,自从来到人间,自己确实造下了不少的杀孽,可是转念又一想,除魔卫道本来就是每一个道士应尽的本分,自己捍卫正道,斩除邪恶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不愿意和纳兰若雪辩驳,径自躺下睡去了。   南通城的夜晚很冷很冷,冷的让人难以入眠,叶飞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安然入睡,明明觉得纳兰若雪说的不对,可还是长久地思考她的话——难道为了斩妖除魔种下的杀孽便不是杀孽了吗!   这天夜里,阴森森的风并没有因为鸟妖的溃败而消散,反而越加冷冽了,似乎在警告叶飞,一些更加可怕的事情即将到来。   ……   火!明晃晃的火!火有很多种颜色,焚尽天下的火是红的,像是人类身体中流淌的血;淹没天下的火是蓝的,能够将时间和空间一起容纳进去;自地狱中舔舐的火是黑的,散发着死寂而孤冷的光芒。   人心之中都存在着一束火光,以欲望为燃料,欲望越强的人心中的火焰燃烧的便越剧烈,火势便越盛大;欲望弱一些的人,火焰则很小,接近熄灭。   在叶飞辗转反侧的时候,屋子外面忽然出现了很多的亮光,亮光整齐分布,似乎是庞大数量的人们高举着火把,排成整齐划一的队列伫立在屋子的外面。   正在熟睡的七小动了动耳朵,敏感地抬起头,将目光望向门的那一侧,不等有所动作,便听到屋子外面有人喊:“瞄准!射击!”似曾相识的声音,此刻出现在睡榻近前,预示着可怕的事情已然发生。   “咻咻咻咻咻……”紧接着,大量的流矢从窗户、门扇中飞入,将本来空荡荡的屋子扎的像刺猬那样,桌子上、椅子上、床榻上,甚至连屋顶上都插满了清一色的二尺流矢,那是只有帝国军队才会使用的规格。   从友人到敌人,角色的转换居然如此之快!   令叶飞搞不懂的是,王林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敢对自己动手,见识过自己的恐怖实力,王林应该能够理解彼此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差距才对了啊。   “轰!”仙力震爆!   奔袭的气流冲破门窗,吹散箭雨,掠过地面。士兵们手中的火把全部被吹灭了,整个院子陷入到极致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沉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夜下,一柄三尺长剑反射出暗夜下唯一一点光芒,在短暂时间内划破了屋子和士兵之间的距离,逼近到弩矢无法发挥作用的地方,眼看便要将偷袭者的首级切割下来,却万万想不到,无数把长矛从士兵身后的黑暗中刺出,毫无征兆,毫无违和,前排士兵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必然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哗啦啦!”可惜叶飞是仙人,一个善战的仙人,无论是技艺还是实力都碾压凡人的存在。   剑刃过处,矛锋纷纷断折,散落一地,叶飞如鬼魅一般在夜下穿梭,长剑过处,不斩人头,而是断兵器,等到偷袭者的兵器全部毁坏之后,曾在斗技场内见过的王林副将身后露出了一双猛虎一般凶猛的眼睛。   “为什么这样做!”剑尖抵着副将的背心,叶飞的声音很冷很冷,冷的让人如坠冰窟。他很愤怒,这种愤怒不断催促他快点杀死对方,却总归不能这样做,毕竟人不是妖,不能造下无端杀业。   副将却不领情,锋利的匕首向身后刺,扎叶飞的肚子,后者一剑斩去他握着匕首的手掌,居然一声惨叫都没有。叶飞心中一凜,向后连退三步,退到院子正中的大槐树下,火把重新被点燃了,被黑暗笼罩的院落骤然间明亮起来,偷袭者的面目映照无余。   清一色的两眼无光,表情呆滞,类似蛤蟆一般的绿色小妖趴伏在脖子上,细长的四肢扎入血肉之中,似乎是由此控制了他们的心智。叶飞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并不是有胆量为难自己,而是被人控制了成为傀儡。   “好狠毒的手段。”心里大骂。   南通城的士兵们都是普通人,自己对他们痛下杀手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毕竟外人并不知晓他们已经被妖兽控制;可是如果不下杀手的话,他们却要置自己于死地。   “原来世上还存在着能够控人心智的妖兽。”叶飞心中惊叹,意识到自己对于妖兽的理解实在过于肤浅。   离开金陵的第一站,来到被帝国重兵把守的军事要塞南通城,接连遭受到诡异妖兽的攻击,由此可见通天教的实力非同小可,解救令狐悬舟的决心异常坚定,金陵城王者的名头实至名归。   仔细想来,自从离开金陵便再也没有和令狐悬舟交流过,很难想象他现在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要至自己于死地吗。   虎目之中凶芒聚敛,叶飞没有持剑的左手双指并拢,凛冽剑意自指尖飞射而出,准确地找到存在于士兵们脖颈上的诡异小兽,洞穿杀死它们。   小兽们一命呜呼,士兵由此摆脱被控制的悲惨命运,纷纷倒地,他们并没有死,只是短暂的昏迷过去。   “你们在屋子里等我,不要随便出来。”做完这一切,叶飞向黑暗无光的屋子里说话,接着足下一点,从院子里掠出去了。   景物在视线中快速掠过,叶飞前进的速度极快,他很着急,因为有一个人的命比他更加重要。   距离尚远,便已经嗅闻到了残存在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叶飞双指并拢向前,凛冽的剑意立刻释放而出,人未至,剑意先至,叶飞希望借此干扰了敌人的注意力。   黑暗之中风声鹤唳,树木倾摆如涛,月隐不出,一派肃杀,叶飞乘花瓣云飞入拓跋烈所在的院落之中,真如神仙降临一般,自内而外的散发出赤色的光辉,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视线之中,尸体横七竖八的排列,房门大开,箭矢随处可见,叶飞仔细搜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拓跋烈的尸体,凝立远处,仔细倾听空间里的各种动静,终于有所发现,驾云而起。   …… 第617章 命不该绝   在南通城度过的第二个夜晚,拓跋烈辗转反侧,长久无眠,王林前后表现的巨大差异,让他意识到叶飞此人深不可测,并非自己可以驾驭。身为王者,如此强者陪伴身边虽是好事,却也是坏事,父亲那样的傀儡皇帝,他可做不来。   众所周知,老皇帝拓跋圭为了坐稳皇帝的宝座,想尽办法讨好佛宗,其间做出种种有辱皇帝尊严的举动,拓跋烈身为皇室中人都清楚地很,也因为对细节知道的异常清楚,所以不愿意再成为父皇那样的人,重走父皇的老路。可是,呈现在眼前的事实似乎异常残酷,如果不依靠外力的话,自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夺得帝位的希望。   拓跋烈很纠结,拓跋烈很无奈,一向眼高于顶,不愿意同流合污的他,一边拒绝着被人操控的命运;一边又无奈于眼前的现实。能够与身怀异术之人对抗的,只有同样身怀异术之人,类似自己这样的凡人,可以做到的似乎只有讨好身边那些身怀异术的人,让他们能够尽心尽力地辅佐自己而已。   多么无奈的现实,就好像自己生在帝王塚中被迫拥有的所有与生俱来的悲哀一样,凡人与仙、佛之间的差距,似乎也是永远无法逾越的。   离开了安玲珑,告别了安儿,拓跋烈重新回到了孤独的状态,他觉得有些不安,这种感觉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与他行军打仗时表现出的勇猛完全不同,失去了妻子的督促,他对自己的前途非常迷茫,对自己是否走错了路感到怀疑,他本是个清高的人,因为清高,才远离帝都,不愿意为了区区皇位而与哥哥弟弟们撕破了脸;却总归是怀有野心的,野心潜藏在心底最深处,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诱导了出来,如同踏出深渊的洪荒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天下间怎会存在没有野心的男人,只是时机是否成熟而已,叶飞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在过去大部分的时间里,他拓跋烈作为当今陛下最小的儿子,即便母后贵为贵妃,在帝位战争之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也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支持,在如此的情况下,他唯有进入边疆,开疆拓土,建功立业来引起父皇的注意力,获得王公大臣们的认可,获得军队的支持。现在,长久的等待终于获得了回报,机会摆在眼前,他怎能随便放弃。明知如此,心里面的坎又实在是过不去,对于叶飞能量的过于庞大而耿耿于怀。   黑暗中,拓跋烈辗转反侧,长久无眠,又一次转身的时候,忽然触碰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惊地坐起,抽出枕下的匕首,举手便刺,毫不犹豫,这是长期从军所养成的习惯,拓跋烈怀有着强烈的警戒心,因为身处边境,随时可能受到敌人的偷袭。   “噗嗤!”应该是刺中了什么东西,拓跋烈翻滚下床,点燃了灯台,定睛细看,发现一只蛤蟆状小兽被自己贴身的短匕洞穿,钉在床上。   “蛤蟆?”拓跋烈靠近了一些,看到小兽的四肢如同植物的根须一样,又锋利又尖锐,眼睛外突,张开的嘴巴舌头并不像蛤蟆那样又长又黏,而是普通而且短小,全身上下一片珪绿,即便被匕首洞穿,也能够不断挣扎,生命力极强。   忽然意识到被自己抓到的小兽可能并不是普通的青蛙,而是一只妖兽,拓跋烈心中一片恶寒,马上呼唤道:“你们几个,快点进来。”守护在外面的是拓跋烈贴身的侍卫,这些侍卫四人一组,分早晚两班,寸步不离的守护拓跋烈,是他从边境带来的战士,王将军府上的护卫都在他们形成护卫圈的外侧。   对于这些人,拓跋烈有着绝对的信任。   “喂,听到没有,快进来。”一向训练有素的手下,对自己命令做出回应的时间大大超出了以往,让拓跋烈心生不悦。   等到属下们推门进屋的时候,马上便想发火,却忽然间发现手下们一个个两眼无光,右手紧攥着刀柄,脖子之上趴着与床上的小兽类似的东西,心中的不悦立刻转化成不安。毫不犹豫地退后,抽出立在床边的军刀:“喂,你们怎么回事,我的命令听不到吗!”长时间的军旅生涯让拓跋烈磨练出了敏锐的警戒心,虽然分辨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需要小心戒备。   果然,最最信任的贴身卫兵用手中的长刀回应了他的怀疑,长刀过处,茶几被切为两半,拓跋烈敏捷地向后闪躲,撞开窗户,从屋子后面掠了出去。   尚未落地,便感受到凛冽的杀意自身后袭来,复又向前,头都不抬的回到屋子里,手中军刀毫不犹豫的划过半圆,切断了四名贴身侍卫的颈子。身处皇室,冷酷是与生俱来的,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最贴身的四名侍卫在他眼里不过猪狗而已,随时可以取走性命。   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时间,拓跋烈抬眼望向屋外,看到一长排火炬由远及近,进入了自己所在的院子,而火炬下面,赫然存在着一双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每一名帝国军人的脖子上,都趴伏着一只青蛙状的小兽,小兽的四肢刺入到人类柔软的皮肤之中,像是借此操控了他们的心智。   面对如此情景,拓跋烈立刻感到情况不容乐观,他忽然间很想念叶飞,非常想念他,这种想念来自于潜意识,因为他深切地知道,只有叶飞,能够在绝境中救他一命。心中的迷茫立刻就释然了,拓跋烈马上明白了,面对九龙夺嫡的残酷战争,没有叶飞的帮助毫无疑问是行不通的。   不等军队停整完毕,拓跋烈当先冲出了屋子,手中军刀纵横捭搁,大杀四方,身为军人,他与养尊宠优的帝国皇子们有着一个明显的区别,那就是他并不柔弱,有着一定的自卫能力,只是这种自卫能力局限在人力的范围内,威力有限而已。   拓跋烈杀伐果断,冷酷无情,这也是长久的军旅生涯磨练出的意志,很快便斩去了多人的首级,径直向院子外面冲,眼看便要冲出去了,却正赶上王林亲自领兵到达,守住了前进的去路。   眼见王林的脖子上也趴伏着一只青蛙状的小兽,拓跋烈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幕后控制,无心太多,只想着保命,复又后退,希望从另外一边的出口杀出去,可惜早有重兵包抄过去,拓跋烈腹背受敌,即便武艺高强,杀人无算,可面对持续不断攻上来的士兵,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关键时刻,岳总管领着另外四名贴身侍卫从斜刺里杀出,与拓跋烈汇合,保着他杀出一条血路,几个人举步维艰,要不是拓跋烈和岳总管武功高强,几名贴身侍卫都是精挑万选出来的,只怕早就命丧枪下。   由此一边杀,一边躲,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境,被一众士兵围在一座院子里,背靠假山,勉强对敌。所谓人力有限,寡不敌众。凡人之力与仙人不同,是有其极限的,或许能做到以一敌百,但要以一敌千,甚至以一敌万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拓跋烈背靠假山,再没有退路,面对不断涌上来的,如同蝗虫一般的士兵,身上多处受伤,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岳总管和四名贴身侍卫为了护他周全,始终抵挡在最前线,伤势更重。   黑风阵阵,天地凄冷,拓跋烈骤然生出绝望之感,他从军多年,只有一次被敌人围困的经历,那时他统兵已久,领着三千士兵被外族的铁骑围在一处破败的戈壁上,整整两天时间,要不是大将军王亲自领军施援,只怕就再也回不来了,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那种发自于内心深处的绝望现在仍记忆犹新。   事隔多年,又一次体验到相同的感觉,且是被自家军队包围,拓跋烈深感内部斗争的残酷,深感窝里反的糟心。他很清楚,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一个人,因而不合时宜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乌云默默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叶飞,你若再不出现,咱俩的雄心壮志便会戛然而止了,所有的谋划都会落空,你怎么忍心见到如此!快出现吧,快点意识到本王的危险,赶来营救本王,快!”   可惜并没有丝毫回应,人间向来不同情弱者,人间向来不存在巧合,上苍也不会怜悯同情弱者的。   随着士兵们又一次猛烈的冲锋,四名侍卫身体都被数十把长矛贯穿,血流如注,凄惨倒地,只剩下岳总管拼了老命守着拓跋烈。岳总管用的是一对三齿两刃的特殊兵器,名叫钺。钺这种兵器有齿有钩,进可攻、退可守,是短兵器的一种,单挑还可以,并不适合战争,更不适合与众多拿长兵器的人交战,因此岳总管虽然武艺高强,却总是施展不开,被四面八方捅过来的长矛狠狠压制。   他是被帝国精心挑选培养的人,在总管之中位列“岳”字一辈,生命的所有意义都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全,自小学武练功,守护拓跋烈半生,鞠躬尽瘁。此刻面对敌人的重重围杀,被逼入了绝境,岳总管悲从中来,不禁流泪,“主子,等下老奴会杀出去,与那班贼人拼死一搏,主子你无论如何借此机会逃走,找到叶道尊,只有他能够帮到您。”岳总管的声音又尖又细,说出来的话却是慷慨激昂的,很像个爷们。   拓跋烈自小与岳总管相伴,对他在危急时刻的不离不弃很是感动,阻止道:“不必,守住眼下的一亩三分地便好,留得性命等待叶飞的救援,受些伤没关系,他有仙丹在手,眨眼之间伤势便可痊愈。”   “守不住了主子,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敌人人数众多,兵器又占优势,只有咱们两个人是守不住阵地的,唯有杀出去,才能得到一线机会。”岳总管细长的眼睛里,留下了两行血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随处可见,有些浅一些,有些深可见骨。常人无法凝聚仙力,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势早就应该支撑不住了,能够挨到现在,全凭对于主子的忠诚。身为太监,身体后天残缺,本该唯唯诺诺一生的他因为烈皇子的看重而获得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对于烈皇子有着真挚的感情。   “到底本王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本王说死守阵地,便需死守阵地,磨磨唧唧地做什么。”拓跋烈又一次拒绝。   “王爷啊,王爷,老奴知道您讲义气,知道您和其他王子都不一样,您的这份恩义老奴心领了。只是,老奴的命本来就是为了王爷您而存在的,为了您献出生命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求您看在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将老奴的“宝贝”去了来,送回家乡安葬,死而无憾了。”言罢,左右两钺嗡嗡旋转,钺上凝聚着凛冽的罡气,那是习武之人经过长久磨炼,修得的内力,一种与仙力完全不同,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力量。   紧接着,岳总管垫步上前冲出去了,旋转了两钺纵横捭搁,切断无数长矛的矛尖,在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拓跋烈长叹一声,虽然于心不忍,可也不能让岳总管的努力白费,顺着被他杀出的缺口外逃,好不容易看到了些许逃脱升天的希望,却又被铺天盖地的箭雨拦住了去路。箭雨铺天盖地,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子遮蔽了天空,将所有退路全部封锁,   眼见前无进路,后有追兵,光辉灿烂的生命即将在刚刚踏入九龙夺嫡之战的关口处结束,拓跋烈心灰意冷,大骂苍天不公,举起军刀便要和敌人拼命。当此之时,阵阵玄光自天空放射,凛冽剑意如芒在背,该来的人终归是来了,他,十一皇子命不该绝!   …… 第618章 商道   叶飞顺着打斗的痕迹一路找来,大量军人出入,拓跋烈所在之处并不难找,只是这中间出现了一个插曲,竟是有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中的怪人拦住了他前进的去路。   黑衣人身材瘦小,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之中,兜帽将面孔隐藏得严严实实。一只形似青蛙,却又比青蛙威武霸气得多的强大妖兽伫立在他的肩膀上,左右两足各踩住他一侧的肩膀,虎视眈眈地注视叶飞,目光之中竟有着睿智的光,而不是混沌一片的。   从夜间袭来的鸟妖,到这一只奇怪的妖兽,它们似乎都没有被控制了心智,看起来通天教内部还存在着很多的秘密!   “沧浪!”叶飞毫无征兆的出剑,剑刃径直向前,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要将所有敢于拦路的家伙抹杀掉。那妖兽和黑衣人同时腾跃而起,速度极快,一左一右的分开。   有过几次交手,叶飞深知通天教的教士其近身肉搏能力不强,这一人却完全打破了他以往的认知,不单速度极快,傍身的妖兽也有着自主的意识,能够与主人进行双边的互动。   妖兽与黑衣人一左一右躲闪,叶飞手中的长剑从他们左右分开的去路中划过,不做停留,径直向着王林去了,马上便要接近了对方,忽然有一堆蛤蟆状的小兽从草丛里窜出,扑到叶飞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   “仙力震爆!”叶飞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从全身气孔中爆发出仙力,所有攀附在身上的小妖都在这番仙力震爆之下被击溃成肉酱。   叶飞由此放弃了接近王林,仔细想想,擒贼先擒王的战术本不可行,毕竟现在他们都是被妖兽操控的傀儡。当下高高跃起,全身上下都被赤红色的光芒覆盖,成为了黑夜之中唯一的一点光,紧接着,凛冽剑意如长江江水决堤,片刻时间便淹没了整个庭院。   这便是出现在拓跋烈眼前的一幕景象,在他看来,无异于照入黑暗之中的一束光!   予身处绝望之中的人们以希望的指引,似乎成为了叶飞近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完成的事情。从炎天倾的手上救下了纳兰若雪;从常藏和尚的手上,保全了翠兰轩小二哥一命;从通天教三大高手的手上,救下了净灵和尚,保全了金陵城所有百姓的性命;自从拥有了力量,叶飞便执着于利用手中的力量去帮扶弱小,救助那些与曾经的自己很相似,同样弱小而又无依无靠的人类,这是他心中的侠客精神在发挥作用。叶飞和其他仙人有着一个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他并非总是高高在上的,并非总是目中无人的,并非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关心人世疾苦的。叶飞是一个从逆境中走出来的人,他了解底层的疾苦,愿意利用手中的力量去解决正在受苦受难的,与曾经的他无比类似的凡人。   因为有着这样平凡而简单的想法,所以叶飞总是能在他人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力挽狂澜,予黑暗迷途者以光明的指引。   叶飞如鸟儿一般腾飞到半空中,赤色光芒璀璨放射,凛冽剑意四处冲啸,精准打击趴伏在士兵脖颈上的诡异小兽。剑意在心,心念所在,即为剑意所至。   凛冽剑意四处冲抵,诡异小兽纷纷被斩落,士兵们原地萎靡,晕倒过去,不省人事。   那黑衣人看到如此情景,不发一言,面貌隐藏在黑色的兜帽之中也不知道是个怎样的表情,逐渐退去,与环境中的黑暗融为一体。   剑意四处冲抵,诡异小兽被诛灭,士卒纷纷倒地,包括王林在内。等到一切结束,再无危险,叶飞从空中降落,拖住拓跋烈背脊,将一颗二等仙丹送入他口中。   仙丹入口,拓跋烈立时感到清爽的力量在经络中荡开,体力快速回复,紧抓住叶飞的手道:“叶……叶道尊,你总算来了……快,快救岳总管。”拉着叶飞径直来到岳总管近前,此时岳总管被很多士兵压在身下,身上伤口密布,与死人无异。   叶飞探他鼻息,发现一息尚存,同样将一枚二等仙丹送过去,拓跋烈终于如释重负,身上的所有精气神散尽,再难支撑,身体前倾晕倒过去。   一道虹光飞来,楚邪降落在叶飞的旁边,与他并排坐在像极了死人堆的地方。叶飞抱怨他道:“你明明早就来了,为何不施以援手!”   楚邪却道:“区区小兽,怎值得我楚大爷动手!”   叶飞没好气地道:“你这家伙没轻没重,要是拓跋烈真的挂掉了,帝都也就不用去了。”   楚邪反唇相讥道:“你下山本来是为了传道,干嘛非和人间的势力牵扯在一起。”   “失去了人间势力的支持,信仰又如何能传播开来。”   “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当然是对的,这是道教在人国境内得以传播的唯一办法。”   “希望如此。”   “话说,那个黑衣人你见到了吗,他身上的气息非常诡异,肯定来头很大。”   “有这样的人吗,可惜没有被本大爷看到,要不然一定让他好瞧。”   “还不是你袖手旁观的结果,一位顶尖强者白白送到面前,都不知道珍惜,错过了机会!”其实,叶飞真是错怪了楚邪,楚邪虽然没有出手援助拓跋烈,但也没有闲着,他去监视令狐悬舟了,在楚邪想来,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令狐悬舟必然是会出逃的,只要他一出逃,自己便可以动手阻拦,和令狐悬舟大打一场。令楚邪没有想到的是,不管外面的动静多么大,令狐悬舟都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没有一丁点外逃的意思,他由此明白了,这趟旅程当是不死不休之战,需要有着非你死,即我死的决意,由此兴趣倍增,干劲大起。   ……   绿草路边生,一条大道通天去。   去往同一个地方,总有官道和商道两条路可以选择,所谓官道便是由官府组织修建的道路,只有军队和官员可以使用,其上每隔二十五里设一驿站,驿站内驻扎着官兵,配备少量物资,以满足继续前行的必要开销;而商道,则是在长久岁月的积淀下,民间自主往来,修建形成的道路,商道之上可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客栈、茶馆,也可能隔个百八十里,一个休息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可能平坦,也可能崎岖,总之,商道不是官府修建的,并没有统一的规格,任何可能性都可能在其上出现。   动身前往帝都长安,除了行水路和行陆路的双向选择之外;还存在着走官道或者走商道的区别。按照道理来讲,官兵长途行军自然应走官道,官道平坦,又有官兵驻守的驿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面对强大的敌人,走官道便等于暴露了所有的行踪,很容易被埋伏了,通天教连守卫森严的南通城都可以闯,就更不要说小小的驿站了;可如果走商道,那无疑会面临种种无法预测的可能性,究竟会发生什么没人说的清楚。   官道和商道,同时联通着帝都长安和海边重镇南通,究竟怎样选择还要叶飞和拓跋烈认真商量研究之后才能做出决断。   距离南通城仅仅十里的酒馆内,疲惫的商人拽着更加疲惫的拖货马车,走入进来。酒馆简陋,被看得见对面的篱笆墙分割成里面和外面,外面是马匹呆的地方,有水槽和干净的草供它们短暂休息;里面是旅人呆的地方,非常简陋,屋顶很高,覆盖着晒干的茅草、树叶,屋梁也全部都是木头的,又细又长,似乎一阵风都能够把它吹倒。   如此简陋的地方,却总是人满为患,谁都知道,距离帝国金陵最近的是南通城,可是南通城是军事重镇,并不允许商旅、游侠进入,为此像小酒馆这样的中转站就必不可少,不用非常豪华,也可能吸引大量的往来客人来此驻足。   酒馆之内四四方方的木桌密集摆放,每一张桌子的四面都搭配了一条长凳,为了能容纳下更多的客人。在这里,无论你是多么成功的商人,无论多么地具有权势也只能忍耐,和其他人共用一张桌子,因为在生存面前,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小二,来四碗面!”   “小二,沏一壶茶!”   “小二,上一盘子肉!”   酒馆之内,生意好得离谱,大家扯着脖子大声嚷嚷,生怕店内的服务员把自己忘了。同样的情景每天都在馆子里上演,小二哥和店老板也每天都在重复相同的作业,伺候大同小异的人群,日子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直到纷纷扬扬的尘土从道路尽头扬起,生活之中才多出了一些改变。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大量的脚步由于步伐宽度和频率的高度融合,重叠为振奋人心的鼓点,整齐划一的向着酒馆挺近。正在忙碌着的人们纷纷抬起头,人们都很好奇,究竟是哪位商界巨贾如此派头十足,出门带了那许多的随从。谁都听得出来,如此响亮的步伐,人数必不再少。   人类的好奇之心总是无止尽的,哪怕身处危险之中也完全意识不到,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大多数乐得看热闹的人张大了嘴巴,带着惊讶和疑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不为别的,因为踏上商道的压根不是什么有钱的商贾,而是一支整编行进的帝国军队。帝国军队为何出现在此处,人们不知道,但他们却知道,帝国军人是帝国中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哪怕你是王侯将相,也要在军队的面前俯首帖耳。因此,酒馆内大多数的人选择了站起,为到来的军人让出位子。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整齐划一的行军步伐,当先三名领军人物骑在高大的马匹上,都是派头十足,英武不凡,其中只有一人身穿戎装,另外两人似是江湖人士,穿着他们不太熟悉的道服。   三人乘骏马领先到来,士兵阵列排做四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跟在身后,烟尘在士兵们的足下弥漫起,飘到天上,形成尘团。   “吁!”来到近处,三人都没有动,反而是他们身后看起来上了些年岁,但下巴却异常干净的长者下马走来:“店家,给你一个时辰,准备好三百斤牛肉,五十升清水,二十斤干草,但凡耽误了官老爷的行程,有你好瞧的。”   从语气之中,便可知此人厉害霸道,在这里休息的不乏达官显贵,可没有一个人胆敢稍作抗议,因为谁都听得出来,这男人的语气尖的要命,下巴干净,身上气息阴森森的,大概率是个太监。而他们更清楚,只有帝国皇室才能拥有太监,由此推算,三匹骏马上面,必有一人出身皇族,甚至全部都是皇族。   心里面马上纳闷起来,为什么皇族中人放着宽敞无人的官道不走,偏要来行这弯曲小径,与本就疲惫不堪的“走马子”争饭吃。   每个人都是心里面疑惑,表面上不显露,看酒馆老板怎么说。后者过了很久才从所谓的“厨房”里钻出来,眯着眼睛在语气蛮狠的仆人身上定睛打量一番,再看看他身后的军队,露出笑容:“用不着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哥几个,军旅行军,你们先忍一忍、缓一缓,多担待担待!”这话是向着先到来的那些人说的。   “不忍怎么着,还敢和军队争抢不成,耽误了行军的时间,全部都是杀头的重罪!”没想到那人异常厉害,非但不领情,反而出言威胁“快去,赶快把我说的东西备好了,银子一两都不会短你的。”   “好嘞,小的这就去弄!”   等到店家转入了厨房,之前还吆五喝六的人忽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回到那三匹骏马近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温声细语地说道:“主子,都安排好了,最多一个时辰,便能够继续赶路。” 第619章 酒馆   酒馆里的人看到他前后判若两人的可憎嘴脸,心中的猜测进一步坚定,暗道:果然是个太监,马上的人必然来头不小。   “好,做的不错!”身穿戎装的少年举起右手,“全军听令,原地修整一个时辰,不得侵扰民户。”言罢,军士们像是机器人那样,动作整齐划一的原地坐下,坐姿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   此时,酒馆里的人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了,身穿戎装者一定是帝国的上层人物,是皇族子弟,有着金山银山都买不来的尊贵身份。可是紧接着,这个人的一个细微动作,却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只见那身穿戎装的青年人对着旁边马匹上,穿着青色道服,同样英挺不凡的男人露出了一个近似于讨好的微笑,非常客气地说:“叶道尊,进去歇一歇吧。”   “行军半日有余,是该歇一歇了。”那人倒向是比皇室中人地位更高一样,径自下马,到他下马之后,皇室中人才跟着下马。   “唏嘘!”酒馆中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今天的新鲜事还真是多呢。   毫无疑问,出现在此地的,自然便是叶飞一行人了。   一日前,南通城受到不明妖兽的奇袭,守卫将军府的近两千士兵,全部被妖兽控制了心智,成为偷袭烈皇子的棋子。对于此,包括王林在内,所有被控制的军士都是留有印象的,只是当时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根本无法摆脱幕后操控者的控制。   直到三个时辰以后方才醒来,醒来之后自然是前往拓跋烈的住处,又是下跪又是道歉,拓跋烈比他们醒的稍早一点,明知事情与他们无关,还是让这些人在自己漏风的屋子外面跪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到中午的时候才在叶飞的陪同下走出屋去,通知王林小事一桩,不必记挂在心。   王林吓得语无伦次,好话说了一车,将拓跋烈要求的行军物资增加了整整一倍,这才让殿下有了点笑模样。   因为这件事情的耽搁,上路的时间推迟了整整一天,下午的时候,叶飞和拓跋烈好好的商量了一番,两人一致认为走官道虽然顺畅,但目标太大,太容易被伏击了,倒不如从商道走,一来商道支路多,他们究竟走哪条路不好捉摸;二来,也可以躲掉一早埋伏在官道上的伏兵。由此达成了一致,等到再转过天来的早晨方才动身,告别王林踏上商道,一走三个时辰,这才来到了此地。   叶飞、拓跋烈相继下马,楚邪比他们下马的时间稍晚一些,却步子更快,先一步跨入酒馆,找了一个靠门的位子,大爷一样坐下了:“快快快,本大爷的肚子饿的很,赶快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叶飞和拓跋烈都已习惯他特立独行的风格,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两人肩并肩向着酒馆走去,岳总管小心翼翼地陪侍在身后。那一天,他的身上也不知留下了多少的伤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万万没有想到,随着一颗灵丹妙药入喉,腐肉生新芽,已至暮年的身体重获新生,甚至更上一层楼,岳总管由此明白了所谓的道宗仙丹可不是那些装神弄鬼的方士所能练就出来的,对叶飞的敬仰油然而生。因此,更加小心伺候,将叶飞当成神仙那样供奉。   叶飞和拓跋烈并肩向前,堪堪跨过门扉的时候,天地之间忽然掀起一阵冷风,毒辣的日光被什么描述不清具体样子的生物遮蔽了一角。众人纷纷抬头,看到六只长着翅膀的狼兽由九天之上快速逼近了,吓得连连后退。   “若雪,别闹了!”   却是那六只狼兽组成“人”字阵型向着地面极速俯冲,在冲刺的过程中,互相之间的位置、距离始终不变,像是一个六合一的整体,头是头,尾是尾,快速下行,由此带起凛冽的风,导致气流的极速颤动。   酒馆里的人吓得连连后退,感觉那东西就要迎面撞过来了,却在最后关头,在距离地面不足三米的地方,狼兽们几乎同时大力地挥动一次翅膀,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掀起一阵逆流的风,由此稳住身形,使得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   “呼!”人们刚要松一口气,又蓦然想起了狼兽们巨大的犬牙和锋利的脚爪,吓得萎靡在地。比他们还惨的是拴在院子外面的马匹,感受到顶尖猎食者的气息,马厩里的马匹纷纷受惊,发狂暴走,努力挣脱束缚,本就不算牢固的木桩在它们奋力的扭动下频频晃动,木屑掉落,看起来随时可能坍塌。   纳兰若雪坐在头狼的背脊上,像是一个从恶作剧中获得喜悦的孩子,捂着肚皮呵呵地笑。酒馆里的人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名清新脱俗的少女坐在当先那只狼兽的背脊上。少女身材欣长、面容多娇,皮肤光滑细腻,看起来绝非寻常女子。   “又胡闹!”叶飞拉住了若雪的手,在众人充满艳羡的目光下施施然地走来,人们恍然若失,对叶飞的身份更感兴趣。不仅得到皇族中人的尊敬,还能受到狼族少女的青睐,面前之人必定不同凡响。   却就在此时,道路西侧的林木忽然之间剧烈的晃动起来,从林木的后面传来沉重呼吸的声音,似乎有一只巨大的生物正趴伏在树林的背面伺机而动。   “到底是怎么回事。”酒馆里的人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惧,懂得武艺的随从们纷纷上前,抽出兵器守卫商主。早已坐下的楚邪看到他们如此模样,不屑地笑了一声,一边笑,还一边摇头,就好像在说:多大点事啊,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   在场的不乏武功高手,听到楚邪肆意嘲笑的声音纷纷怒目而斥。楚邪毫不在意,眯起眼睛反瞪过来,其中蕴涵着的凌厉光芒逼迫得众人不得不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林影之中。却是道旁的树丛骤然间剧烈晃动起来,一只面目狰狞的狼兽从林影之中跃出,足有两米高度、鹿角巨大的成年雄性麋鹿被它叼在嘴里,如同提起一只小鸡子一般轻松随意。狼兽的左前腿应该是有些毛病,始终蜷缩着但并不影响它的英武,后肢有力,胸前留有着十字形的伤疤,背脊上的兽毛有力的收缩与舒张,不断变化着形态,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眼睛又细又长,目光凛冽,睥睨地看待场中的一切。   这只新到来的狼兽看起来比之前那六个长着翅膀的凶猛很多,满嘴恶臭隔着十几米远都闻得到,目光冰冷的滑行,像是在搜索着什么。忽然之间确定了目标,叼着尚有余温的麋鹿尸体腾跃而起。   它虽为残废,但行动并不迟缓,移动速度很快,一步跨过数十米距离,直接来到了近处,吓得众人抽刀护卫,背靠背聚缩成一团,却并不是来找他们的,而是来到六只有翅狼兽的对面,在领头的那一只独眼、独翅的狼兽面前匍匐下来,将口中的猎物敬献出去。   众人这才明白了它们之间的主从关系,又是惊奇,又是赞叹。却是那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忽然间开口说道:“去路边等着吧,不要吓到了别人。”随着叶飞一声号令,接受了体型最大的狼兽所贡献食物的独眼狼王如听话的小狗那样,乖乖地向着远处的林木兴趣,体型最大的狼兽全程含着到嘴的猎物却不敢分毫染指地跟随,另外五头狼兽更不必说,恭敬随从,像是手下的马仔。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青衣少年才是真正的狼王,是地位最高者,对他的身份进一步感到好奇。   世上等级固化,一物降一物,然而并没有什么不好,因为只有在绝对等级的制约下,世间万物才能够有条不紊地高速运转,顺畅入流。   明眼人都能看出,身材巨大但不会飞行的狼兽地位高于其他五只会飞的狼兽,低于独眼狼王,独眼狼王又臣服于连皇室都不得不尊敬的年轻人,事物有序,从善如流,因此不会有纷争,也不会有矛盾,遇到问题的时候一致对外,杀伐果断,无人敢欺。   非常一致的,在场的所有目光全部落在叶飞的身上,上下打量,似乎想要从他的肉缝里挖出金子和银子。众人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短发向天的男人非常非常的不简单!   ——要想获得他人的尊重,先要拥有值得他人敬畏的实力,这是任何时代下不变的真理。   拓跋烈与叶飞接触了将近四个月,对叶飞的态度变化大致可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也就是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态度傲慢,略有不屑。这是因为叶飞虽然在和他交手的时候表现出了一定的不凡之处,但并没有完全展露实力,所有拓跋烈并不认可他;第二阶段,逐步认可的阶段;这是在拓跋烈见识了叶飞在擂台上的连番恶战,又与他深入交谈,交换观点之后形成的态度;第三阶段,彻底认可阶段。随着与叶飞结盟,拓跋烈将越来越多切身相关的事情交给叶飞去做,叶飞不仅能完成得非常完美,而且凡事想在他的前面,未雨绸缪,以至于拓跋烈彻底认可了叶飞的存在,信服于他;第四阶段,怀疑迷茫的阶段。叶飞能力过强,让拓跋烈感觉完全超出了控制,因此产生了怀疑和迷茫;第五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那便是彻底交心,完全托付的阶段。经历了将军府的事件,拓跋烈深刻意识到没有叶飞的帮助完全没有可能在皇位争夺战中胜出,因此彻底信服,完全地依赖于他,不再考虑那些闲七杂八的无聊事情,心甘情愿地在成功之后与叶飞分享胜利的果实。   两人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从相知到相交的这五个阶段充分描绘出了一个人能够充分获取他人信任的全景,而所有的这些,支撑在背后的只有两个字,那便是“实力”!唯有实力,别人望尘莫及的实力,是得到他人尊重的支撑,别无其他。   无论七小、还是拓跋烈,甚至楚邪,他们会汇聚在叶飞的身边,都是因为叶飞与他们其中的每一个相比实力都更加强大,心思更加缜密,与叶飞结盟,只赚不亏,仅此而已!弱肉强食的世界,一直弱小只会沦为食粮,只有不断变强一条路才是成为主宰者的唯一途径。   终于并肩走入了酒楼,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的波折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想到的,其实这些事情在叶飞看来并没有什么,但是在普通人眼中,在他们眼中,其中的每一件事都足以震撼他们的心灵。   并肩进入客栈,叶飞、拓跋烈、楚邪、纳兰若雪,四个人占据了一张本来可以容纳很多人共同用餐的桌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金陵到帝都总共一千三百里路程,前路漫漫,不知藏着多少凶险,咱们需要快速赶路才行,原地修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准时上路,争取在天黑之前,再走出二十里路来。”落座之后,叶飞对拓跋烈道。   后者应道:“叶道尊所言极是,整整一千三百里路程,不知藏着多少凶险,全要仰仗叶道尊庇护了。”   “放心吧,叶某就算拼了命也会护得殿下周全的。”言毕,望向四周,见敞院开阔,桌椅十张,人满为患,点点头道,“听王林说,这家酒馆是他名下的产业,由他的亲信管理。”   “哦?有这样的事情?”拓跋烈倒是惊奇,毕竟王林贵为将军,怎么说,开张营业的酒馆都应该富丽堂皇才对,可这家的酒馆破破烂烂的,看起来非但不气派,甚至可以说是简陋。   “殿下有所不知,此地为连通帝都和金陵的主干道,紧邻南通,是来往商户、行旅的必经之路,不需要特别奢华气派,东西也可以卖出很好的价钱,而且不愁客源,王林便是看中了这一点,命令手下驱逐了方圆三十里的商户,独享此地的资源开了一家酒馆,每年赚到的银子比他做城主的俸禄还要多。” 第620章 暗算   听了叶飞的话,拓跋烈不禁蹙眉,道:“真如道尊所言,王将军的做法不是在假公济私吗。”   “殿下,叶某问一句,同样的事情您难道见过的还少吗。”   “哈哈哈,等到本王登基,必定拨乱反正,还世以安。”   “只希望有朝一日,您还能记得今日的承诺。”   “那是自然的,叶道尊。”   偌大的敞院,四处透风,却也乐得亲近自然,一面图纹模糊不清的锦旗悬挂在屋梁上旗面随风起舞,猎猎作响,勉强也算是装饰了。要说王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矮矮胖胖的,其实脑子还真的挺灵活,利用南通城是自己地盘的优势,一举占据了商道上的商机,由此占道为王,坐地起价,掌握了一桩月进斗金,一本万利的买卖。   酒馆里的人相继回到了位子上,摆放在桌上的汤面热气已经没了,总归还能下咽,抓紧吃进肚子,从桌子上摆放的饭菜当中,便可以明显看出贫富差距的极端。有的人仅要一碗白水面,连点花生豆、咸菜都不搭配;有的人白面、花生、酱牛肉、炒菜、烧酒,几乎馆子里所有的菜都点一个遍,却也只是自己吃,手下的人或站或蹲,啃几口白嘎达,一点肉沫都分不到。这两种人,正对应着矢志前往金陵,开疆拓土的年轻人以及去金陵城享乐刷钱的达官显贵。金陵城残酷的一面,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嘞,客观您要的酱牛肉好嘞。”既然是酱牛肉,自然都是提前做好的,上盘的速度很快,拓跋烈望向叶飞,后者对岳总管道:“劳烦总管把牛肉给士兵们分了吧,切记等量均分,每人一份。另外,再准备四份给车上送过去,还有水和干饼。”士兵们自带口粮,每人一份,所谓的口粮并非肉类,而是干饼,只能果腹,不能解馋,所以叶飞才会给他们分肉吃。   岳总管得令退下去,叶飞又道:“老板,再来四碗阳春面,快一点!”四个人吃面,士兵们吃饼,对比总不算太大。嘱咐完这些,叶飞忽然发现旁边桌一个胖子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不无威胁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对方赶忙低下头去,抓紧吃面。   不一刻功夫,热乎乎的阳春面就端上来了,生面条过水一烫,加点香菜、葱末便是所谓的阳春面,味道清淡,却也是旅途之上不错的选择,端上来之后,四人便大口哚呢。   刚吃了第一口,叶飞又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抬头望过去,果然又发现那个倒霉胖子向这边偷瞧,心生厌恶,瞪了他第二眼,胖子咳嗽了一声,拿起手中的空碗道:“小二,再来一碗。”他肥的的流油,身后打手众多,一看就不是善茬。   “倒霉胖子为什么一直偷看自己呢,难道是认识的?”叶飞沉着眉思索,夹起面条放到嘴边吹气,冷不丁地抬起头来,这一次,对面的胖子倒是没有再偷瞧。即便如此,叶飞还是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怎么了叶哥哥?”纳兰若雪想要拉他的手,却没有成功,叶飞目光炯炯,脚步沉重地向着对面桌走去。   叶飞故意将脚步声弄的很大,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之中给对面的胖子造成压力,犹记得与炎天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是利用这一招,将方白羽逼得险些崩溃掉。   两桌距离并不远,叶飞一步步地走过去,步伐沉稳有力,全程紧盯着胖食客的脸,看他肥大的脸颊随着自己脚步的落下一跳一跳,面露惶恐,确认对方一定认识自己。   胖子所坐的桌子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两边的位置距离叶飞所在桌太近,普通人不敢坐,胖子自己坐在正对叶飞的长凳上,身后站立着四名随从,每一个都人高马大,膀大腰圆,挎各种兵器。   叶飞直接走上去,拉出紧邻的凳子坐在上面,压低了声音不无威胁地对那胖子道:“兄台,咱们认识?”   “不……不……不认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天生的,那胖子语气发抖,口齿结巴。   “不认识?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明白,对于不说实话的人我有的是着。”叶飞两眼眯眯地望着那胖子,语气明显不善,胖子身后的四名随从都是保护他的打手,却没有一个人敢对叶飞的刁难发出任何阻止,他们都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强大。   静默,场面极致的安静,胖子汗如雨下,连咽口水,所有人都发现了情况的异常,目光汇聚过来。忽然之间,只听“噗通”一声,那胖子跪倒在地,向着叶飞连连叩头:“叶道爷啊,叶道爷,我铁石是认识您,但是绝没有任何不轨之心啊。”   他的身材臃肿肥胖,跪地的时候碰翻了桌子上的饭菜碗筷,跪倒之后,连连叩拜,比自己亲爹来得都亲。   “叶道爷啊,我铁石久仰您的威名,没有经过您的允许便瞻仰您的容颜,请您看在铁某一片诚心的份上,宽恕了铁某吧。”自称铁石的人倒是会说话,一边连连叩头,一边巧舌如簧。   叶飞冷冰冰地看着他,虽然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明显的仙力波动,可还是不放松:“你既然认识我,刚才又为什么要撒谎。”   “小人是怕啊。”   “你怕什么!”   “怕……”   “说!”   “不瞒道爷,小的五日之前刚从金陵城离开往家乡走,亲眼见证了您在金陵留下的种种神迹,之前因为不确定,便努力在您身上看了几眼,现在……”   “现在确定了!”   “确定了!”   “您就是在金陵叱咤风云,力挫天下强者的蜀山使者叶飞无疑。”随着铁石一句话说完,静心观察这边动静的人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有关蜀山使者下山的消息在人间越传越广,众人早有耳闻,但都没有亲眼见过,今天听这胖子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确有其事,而且真仙就在眼前。   风云际会的九州,佛、道、魔三分天下,其中蜀中之人被称作蜀中上仙,是世人望尘莫及的,只在传言中才会出现的真神仙。真的想不到,如此的真仙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前,如此一来,之前出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就都说的通了。   世人皆瞻仰仙人之姿,却几乎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才发现传闻中的种种描绘并不夸张。   “既然知道我是叶飞,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叶飞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铁石停止了叩头,微微抬起头,眼睛偷偷地向上瞄:“蚂蚁见到了大象,自然是害怕的。”   “哈哈哈哈,你可真会说话,真会说话。”不得不承认,铁石溜须拍马的本事很不一般,一看就是惯常如此,成为了一种融入骨髓的习惯,难怪能够家财万贯了。   叶飞哈哈大笑,向他伸出手:“起来吧,快起来,以后记得哦,仙人之姿只可仰瞻,不能直视,否则便是亵渎,明白了吗。”   “道爷,铁石愿意鞍前马后,做您身边的一条狗。”   “没那个必要。”   叶飞站起了,迎着朝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教的光辉很快便会普照人间,你要做的,仅仅是虔诚的信仰,仅此而已!”   言罢,叶飞转身而去,酒馆中的人望着他的背影,同时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叶飞第一次见到掌门真人李易之的时候一模一样。   “装逼界的NUMBER ONE,非你莫属。”回到位子,楚邪冷不丁地挖苦。   叶飞不以为意,回应道:“铁石只认出了我而没有认出你,是不是让你自尊心受挫了啊,楚邪!”   “开玩笑,我楚邪怎会在乎他人的印象。”   “可我分明觉得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无聊至极。”楚邪拍了一下大腿:“我要提醒你哦,启程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谢谢你的提醒。”   两人正说着,叶飞又向铁石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在偷偷地观察自己,笑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啊?”   “道……道爷,铁某确实还有一件事想说。”   “那就说啊,身为七尺男儿何必吞吞吐吐呢。”   “道爷,铁某其实是想告诉您,那些牛肉千万不要吃,里面有毒。”话音刚落,叶飞眉头紧蹙在一起,随即大喝:“快,都不要再吃了,都停下。”可惜已经晚了,在第一个“噗通”倒地的声音之后,后面又出现了一连串同样的声音,包括酒馆里的客人在内,所有吃过饭菜的人全部都倒下了,几乎同一时间,甚至连纳兰若雪和楚邪都不能幸免。   铁石和叶飞是唯一两个幸免于难的人,后者原地召唤了七小护卫另外三人,自己大步流星冲到铁石面前,提起他的领口将他揪起来:“快,快说,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情?”   铁石一脸哭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道爷,道爷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要加害的是您啊,如果知道的话,我铁石就算是死,也不会按照他们的话去做的。”   “那些人?他们是谁?到底怎么回事?”   “不敢欺瞒道爷,小的本是汴梁的米商,有家财万贯。半年之前带着八名侍卫来到金陵游玩,赌场、竞技场都去过,也亲眼见识了您的风采,对您很是憧憬。我铁石虽是商人,却是正经营生,生意做大靠的是货真价实,心怀家国,特别对说书人口中的侠客之风,仙人之姿甚是向往,因此也算是听闻了道宗使者的名号,慕名来到金陵的吧。   在竞技场内连续观看了几场您的比赛,才发现盛名更在传言之上。小的对您可说是充满敬仰和向往。”   “快说重点!”叶飞看他的样子不似作伪,却仍然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毕竟堂堂军队上千人都遭到了暗算。   “是是是!小的一定如实回答,如实回答。”铁石庞大的身躯被叶飞提在手里,毫不费力,深感绝望:“大概五天前,一名身穿黑衣的男人忽然找上了门,那人身怀邪术,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家伙,不瞒您说,小的动身前往金陵的时候,实际上是带了八名护卫跟随的,那人一动手,也不见怎样,其中的四名就直接爆炸了,死状凄惨。当时小的真是吓怕了,语无伦次,屎尿横流,那人却不是来杀我的,径直来到小人的面前,说有一桩事情要我去做,之后便将一个黄色的纸袋子交到小人手中。   按照那个人的吩咐,小人即刻从金陵城启程,北行二十公里来到了这个地处南通城地界内的往来驿站,在驿站内的水和牛肉中,全部撒上黄色纸包里的粉末,等待目标的出现!”   “你撒谎!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剧毒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军队到来的时候才忽然发作!”叶飞怒目而视,厉声喝问。   铁石满面愁容,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这就需要说到另外一件东西了。启程那一天的夜里,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小人房间,将另外一件东西赐予了小人。这是一个做工精致,表面描画水仙盛开的瓷瓶,瓶口被一个木塞堵住,打开之后,里面会飘出奇香。   黑衣人对铁某说,黄色纸包中的毒粉含有奇毒,这种毒素借由吞吃传播,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发作,而诱使奇毒发作的关键,就是这瓷瓶中的香气。一旦毒素接触了瓶子里的香气,则毒力瞬间扩散。   离开之前,黑衣人将最后一件东西交给了小人,是一颗黑色的药丸,那黑衣人说,药丸是奇毒唯一的解药,之所以星夜到来,是因为这件事情除了小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跟随小人左右的四名手下,他们也必须在毒液发作的时候一起死去,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黑衣人交代小人,提前在驿站所有的水和肉上撒下奇毒,按兵不动,直到有军队出现,再打开瓷瓶盖子,让奇毒发挥效力,由此,用他人的命换小人自己的命,若不照做,随时可取小人的狗头。”言罢,那姓铁的胖子泣不成声,“小人胆小怕事,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实在是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啊……” 第621章 神医   “因为心中有愧,所以出言提醒我?”   “不瞒您说,看到军队出现在道路尽头的时候,小人便偷偷将瓷瓶的盖子打开了,可等您来到近处,越看您越是眼熟,越看您越像是在金陵城内除暴安良,为人敬仰的叶道爷。小人早先在金陵的时候,远望您风采,很是敬仰,此刻见您出现在这般近在咫尺的地方,简直难以置信,一下子明白了黑衣人要对付的究竟是谁,心中后悔不已,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偷看您,仔细确定您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叶道爷。”   “不管我是不是叶飞,你都不该做下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手腕用力,叶飞捏住胖子的喉咙,将他掐到窒息:“你老实回答我,身上是否怀有解毒的药剂?”   “真的没有,叶道爷,如果早知道黑衣人要加害的是您的话,就算再借给小的两个胆,小的也是万万不敢、万万不会动手害人的。”   “呵呵,万万不敢!你是见识过我的神通,怕我迁怒于你吧!”叶飞手臂用力,远远地将铁石抛飞出去,撞塌了一根木柱,久久起不得身。他心里明白,铁石之所以三番两次确认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是知道自己怀有的惊世神通,害怕那毒素伤害不到自己,而自己一怒之下,将他立毙掌下,所以才犹犹豫豫地在最后时刻道出了实情,也确如铁石所想,自己身怀童子金身,百毒不侵,倒地的都是普通士兵以及随行的同伴而已。叶飞深吸一口气,安耐住心中的波涛,暗道:“铁石口中的黑衣人大概与出现在将军府的人是同一个,他明显是人手不够,才只能使用威胁的手段将很多不明就里的人安排在不同的分支岔道上为他做事,目的就是要阻挠军队的前进。能够在短时间内,想出如此恶毒的手段,那个人心思缜密,让人担忧。”   只是也并非都是坏消息,从铁石的话语中,叶飞听到了一个有利的地方,那就是黑衣人势单力孤,并不能将眼线覆盖了所有前往帝都的道路,需要借助外力拖延时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证明果然如自己所料,通天教对营救令狐悬舟的准备并不充分,而那个黑衣人,很大概率不在近处。   “只要他不在就好办,自己只需要思考怎样解毒便可以了。”   天下毒药千千万,其中毒效的发作种类,无非三种:其一,针对神经元发动攻击,直捣黄龙型的毒素,这种剧毒一般含有着强烈的腐蚀性,进入身体以后,短时间内便可发作,取人性命;其二,针对身体脏器发动攻击的毒素,这类毒素的发作一般伴有着强烈的疼痛感,随着毒液在体内的游走,身体上的疼痛逐渐累积,使中毒者在绝大的痛苦中死去;其三,能够溶解肌肉和皮肤的毒素,这类毒素旨在折磨中毒者,从中毒到死亡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是最为残酷的一类剧毒。毒物千万,发作机理无非以上三种,其中神经元毒素最是致命,却也最无痛苦;肌肉溶解类的毒素最不致命,但给人造成的痛苦最大。   士兵们都是在吃了牛肉之后,立刻毒发,昏迷不省人事的。毒素发作效率之高,产生昏迷的作用之强无疑证明了其本质是神经类毒素,需要尽快处理,配制出解药才可以。   “可是不对啊……”心中忽然一动,叶飞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在楚邪身上逗留良久,气愤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一句话说完,周围的空间沉寂良久,气氛不合时宜的尴尬,原本趴在桌上的楚邪身体蓦然动了一下,紧接着立了起来:“哎呦,头痛的厉害。”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   “少跟我装蒜。”   “嘿嘿,我说叶飞啊,你是怎么发现本大爷没事的!”   “这还用说!你在人国境内行走多年,仇敌无数,敌人为了杀你肯定无所不用其极,背地里下毒是免不了的,你能活到今天,证明要么警戒性极高,能够识破敌人下毒的手段,要么就是有解毒之法。今天的下毒者不过一个普通商户而已,手段算不上高明,你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这是自然,区区小毒,怎能奈何本大爷呢。”楚邪得意洋洋地说。   叶飞却急道:“楚邪,情况紧急,你老实告诉我,可是有解毒之法?”   “解毒之法?本大爷千锤百炼的身体,就是最好的避毒神器。”   “哎,那就没办法了,果然你和我一样,也是个怪胎!”   “你说自己是怪胎就好了,本大爷可不是。”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专心调制解毒药剂了。”   “能配的出来吗?”   “办法总会有的!”话及此处,叶飞转过身子,面向无比狼狈地从断柱下爬起,正准备起身逃走的铁石,道:“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被叶飞点名叫到,铁石肥胖的身体僵在原地,经过激烈的天人交战慢慢转过身来,露出嘴里的金牙:“道爷,求求您给小的一条活路吧,小的早知道要暗算的是您的话,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这样做的。”   “你过来便好,我不是要为难你。”叶飞向他招招手。   “小的知错了!”反倒把铁石吓得肝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过来!”叶飞又一次厉声喝斥,铁石知道命令不容违抗,这才胆战心惊地走近过来。来到近处,叶飞向他伸出右手,手掌摊开向上。   “您这是要银子?”铁石疑惑地望向叶飞,后者猛敲他的头:“一脑子浆糊,我是让你把黑衣人交给你的毒粉,以及瓷瓶全部拿出来!   铁石恍然大悟,慌忙从怀里拿出了还剩下不少的粉包,以及早已塞上盖子的瓷瓶。   叶飞将两样东西全部接了过来,踢了他一脚道:“滚吧,越远越好!”铁石如释重负,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楚邪在叶飞身后道:“放他走没事吗?”   “一介草民而已,被人利用身不由己,留他在此反而碍事。”   “解药怎么办?”   “有这两样东西就足够了。”叶飞目光一变,极为严肃地望向手中的两样东西:“只要有它们,解药就好说!”   与药人相依为命整整八年时间,这八年时间里,药人那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本事叶飞一样没学到,只学了一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本领——那便是医术。   医术本是一样为他人而存在的本领,并不能颠覆乾坤,也不能行侠仗义,甚至连保护自己都很难。与叶飞朝夕相处的八年时间,药人只传了这一件本领给他,一是因为叶飞为人不够狠辣,处处与人为善不得药人的欢心;二是因为药人天生是个恶人,他担心叶飞学会了惊世的神通便敢于违逆于他,不会再听从他的命令,所以若干年来,只传叶飞医术,对仙法道术只字不提。   却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最简单的医术,反而是叶飞最喜欢的,成了他傍身的本事受用无穷。八年时间,叶飞遍尝百草,对于每一种草药的药性都了解地非常透彻,更培养出了一样惊世骇俗的本事——大多数配方简单的药剂,只要闻一闻,尝一尝,就能够知道它的配方。   所以,叶飞从铁石那里要来了黑衣人的毒药,要通过看和尝,分析出它的原料构成,进而找出解毒的办法。以叶飞的医术,放眼人间只怕可位列前茅吧。   当下将毒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再打开瓷瓶塞,倒了一些其中的液体出来,楚邪看他如此动作,大概能够猜出要做些什么,露出讳莫如深地笑:“能把毒药当糖豆吃的,你叶飞当是第一个了。”   叶飞眉头深锁,仔细品尝了毒粉、毒汁之后,对楚邪道:“保护好他们,我去去就来。”当下召唤出气吞山河卷,深入其中了。   ……   地处深山老林,夜间的气温颇为寒冷,中了剧毒的人们缓缓醒来,如梦方醒。叶飞在气吞山河卷内顺利搭配出了解药,做成粉剂架在火堆上燃烧终于发挥了作用,夜晚的时候,驿站里的人们陆续醒来。   这一觉睡得很不轻松,在梦中仿佛与敌人进行了激烈的交战,醒来的人们都是头晕眼花,全身酸痛,一些症状较重的,还出现了呕吐抽搐的症状。   但总归是醒来了!纳兰若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奋力扑入叶飞怀里,紧紧抱住,满是哭腔地道:“叶飞哥哥,人家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好可怕,好可怕的,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真是吓死人家了。”   “傻丫头,梦永远是梦,无论多么可怕都不会是真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就好!”   “叶飞哥哥,呜呜呜。”   重新醒来的纳兰若雪脸颊苍白,大概是毒素产生作用的时候,身体机能逐渐丧失导致的结果吧。叶飞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心里面觉得可怜,伸出粗糙的手掌抚摸在她的脸颊上,用手温为她带去温暖。   “呼!”拓跋烈晚一步醒来,他呼吸沉重,瞳孔发散,估计中毒的程度更深,醒来之后,望着叶飞直接问道:“叶道尊,本王可是中毒了?”   “王爷福大命大,区区小毒无所作为的。”叶飞笑着宽慰。   “那都是因为得到了叶道尊的庇护。”拓跋烈深感侥幸,连续遇难,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感觉人间的祸患随时降临,比身在军中危险得多。   也难怪如此,毕竟军队之间的战斗是凡人之间的战斗,有迹可循;而皇子之间的战斗则可能是超越凡人的,不是他那个层次的人能够理解。   醒来的人们都是长期在外面赶路的,多少能猜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对于叶飞由衷感谢。   黑暗的夜,阴冷的风,高达三米的巨大火堆是叶飞和楚邪一起搭建而成的,火堆燃烧解毒药剂,产生刺鼻的气味,清除了人们体内的毒素。忽然之间,风向变了,熟悉的“叽喳”声出现在耳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飞露出警戒的神色,而楚邪则是兴奋,腰弓用力,原地弹跃而起,半身没入地下的沉重铁剑被他握住剑柄,一寸寸地抽出,剑锋扫过星空,映照出出现在天边的恐怖身影。   ——鸟妖,人面鸟妖又回来了!这一次,数量更加庞大,且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领头者率领!   眼见恐怖的怪物从天而降,军人还好,普通商旅全部吓得六魂无主,拖着大病初愈的残躯四散奔走,被从天空中掠下的鸟兽分而食之。有的被几只鸟兽抓住躯干撕成碎块,有的头颈剥离,有的被掏出了内脏,总之全部死状凄惨。   鸟兽们以人为食,将人类的躯体撕咬得破破烂烂,血下如雨,使得士兵们肃然而立,互相聚集成兵团阵势,与天空中的妖兽遥遥对峙,虽然心中害怕,但也不会退缩。   叶飞和楚邪自然是此战的主力,观那鸟群,发现此次到来的鸟兽总共有三十八只,张开的翅膀彼此相连,再经火堆光芒映照,使得地面上留下了一只巨大魔物的影子。   当先一只鸟妖,体型比身边的同伴大得多了,三颗头颅俱现,每一颗头颅上,都长着人类的面孔,且同样都是女人,脖颈细长如蛇,晶状眼睛里,反射出幽冷残暴的光。   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叶飞不得而知。但他能够真切感受到怪物们身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   “鸟类的身体上生着人类的面孔,它们的来历绝不寻常!”按耐不住兴奋的楚邪,早已离地而起,手中重剑挥舞,便要和鸟妖群大战一场。   楚邪天生是个武痴,换句话说,是个好战分子。叶飞一般见到对手,先评估实力,再寻找破解之术,非逼到尽头,能不开战,就不开战;楚邪见到对手也是先评估实力,实力弱的不屑一顾,实力稍微强一点的,直接提剑邀战,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场再说。 第622章 大杀四方   所以楚邪和叶飞虽然都是遇强则强的类型,但楚邪是武痴而叶飞不是。凡是陷入痴迷状态的人,都会变得神经兮兮的,比如楚邪见到了强大的对手,总要好好对战一番才行。   鸟妖们分散在天空中,楚邪高高跃起,双手持剑,斩出剑刃。“刷!”月牙形的剑罡即刻脱离剑身飞出,笔直向着妖兽群冲去,这情景与南通城城头发生的一幕如出一辙。   楚邪因为是借着地面的推力到达高处的,并不能持久,斩出剑罡之后随即回到地上,抬起头来,遥望天空,在他想来,此一招过后,必然斩落不少的鸟羽。   可惜他想错了,同样的招数,似曾相识的情景,对手却已发生了变化,领头的那只鸟妖,三头俱为人面,长颈如蛇,羽翼巨大,粗看一眼长度在五米开外,鸟爪锋利、有力,剑罡逼近了冷静对待,鸟爪向前将月牙形的剑罡抓住。   剑为杀器,剑罡之中含着锋利的劲道,理论上讲,当罡气精纯到极致的时候,可以切割开世间万物。楚邪的剑罡虽然还没有精纯到极致,但已是上品中的上品,却不能伤害到那鸟妖的足爪分毫,更不能像上一次那样,推着对方进入云层,鸟妖就那样轻易地扇动翅膀滞留在天空上,生生地将楚邪的一次挥斩抵挡了下来。   剑罡如盘从中间断,仙力消散一空,鸟妖们“叽叽喳喳”,如同在嘲笑。   叶飞的表情更加难看,强大如他,居然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世上有很多危险的妖兽,比如药人身边的大黄狗;比如掌教的本命兽囚牛至尊;亦或深处后山,嫌少露面的青牛上仙。强大的妖兽拥有着不灭的寿灵,用以积攒无尽的智慧和无尽的实力。按道理来讲,妖兽的强大应该远在人类之上,只可惜,总有一些妄人逆天改命,以弱冠之姿,颠覆众生运行的规律。   到现在,妖兽只能生活在一些人类到达不了的领域内,或者为人类所用,成为冲锋陷阵的奴仆。   鸟妖们明显不是被人力操控着的,它们拥有着各自的思想,再通过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互相交流。能够用鸟爪承受楚邪斩出的剑罡,可见实力强大,让人畏惧。   “它们真的只是寻常的妖兽吗?”叶飞又一次自问。   却见到天空中,数点黑影落下,居然是前来袭击的鸟妖同时降落下来,它们奋力扇动翅膀,鸟爪向前,向着一个点攻击,而被它们攻击的那个人正是楚邪。   ——有领头的人果然不一样啊!   叶飞凝望天空中的鸟妖头领,看到它人类的面孔苍白失色,没有任何表情,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那不会是个人吧!却也只是一闪而过,不可能的,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一个人类。   除了头领以外的所有鸟妖,全部化作黑夜下鬼魅的影子,同时向着楚邪攻来,它们鸟爪向前,动作整齐划一,简直就是战场上训练有素的战士,互相配合紧密。   善战的楚邪自然不会被这般简单的突袭打败,重剑挥舞,扫过半圆,形成罡气护体,将所有的鸟妖阻挡在外。   这个时候,天空中的妖王忽然掠下,趁着僵持的空隙发动致命一击。   叶飞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出手相助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尊心超强的楚邪不会愿意他那样做的。   首领杀入战局偷袭,一举抓裂了楚邪护体的仙罡,无限逼近了他。锋利巨大的鸟爪近在眼前,楚邪不怒反喜,备懒的眼睛里精光四射。世上嫌少出现能让楚邪打起兴趣的东西,一旦出现,必然能点燃武痴压抑已久的战斗欲望。   善战的楚邪很快找到了敌人的弱点,忽然抬起头,张开嘴巴对着天际大喝一声:“哈!”   仿佛雷霆霹雳炸响,锐利的声浪如同一把逆天而起的长矛,攻破了众多鸟妖围攻形成的攻击圈,使得群鸟惊散,黄羽散落天际,就连领头的鸟妖都不得不倒飞而起。   叶飞的精神也是由此一震,大赞:楚邪的音波功神鬼莫测,实在厉害。   一击功成,楚邪二次离地而起,执剑前斫,气势无双。   “看剑!”挥剑的同时厉喝,具有穿透性的声波划破长空,刺穿鸟妖们的耳膜,使得鸟群出现混乱。   楚邪这一招非常巧妙,一来,鸟群互相交流,靠的是人类听不懂的语言,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如同噪音,说明鸟妖的听力很好,声波功能够对其造成更大的伤害;二来,鸟妖组成战阵发动攻击,靠声音沟通互相配合,楚邪的声波功刚好击碎了它们彼此沟通的桥梁,可以让它们的阵型出现混乱。如此一来,一举两得。   楚邪就是看准了这一点,频频使用音波功发动攻势。   “杀啊!”重剑挥出,将一只鸟妖拦腰斩断,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叶飞不等被斩断的妖兽残躯发生变化,释放杀伐剑意,将它们分割成细小的碎块,再也不可能重生。   做出“补刀”的时候,叶飞心中忐忑,担心楚邪不愿意自己插手,转了性子要和自己为难,幸好对方没有这样做,只是悻悻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又提剑去斩其他的妖兽了,终于松了口气。   抽空子,叶飞望向身后的马车,马车的车厢被绸缎盖住,车门、车窗平静向下,夜间的晚风不能将之吹起,车厢内平静的可怕,像是对外面的事情毫不关心,却更显得不正常。   暗道:令狐悬舟啊,令狐悬舟,这么多的机会容你逃走,你却偏偏不这样做,是要与我决战生死了罢!   从金陵到南通,短短三十里路程,被敌人暗算了好几次,令狐悬舟有的是机会可以逃跑,却都放弃了机会,这足以证明,他是铁了心要在前往帝都的大路上,与叶飞分出生死了。   “我奉陪到底!”思及此处,叶飞长久沉寂的好胜之心被激发起,矢志和令狐悬舟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斗个痛快。   说起来挺奇怪的,他本是道宗的使者,下山传道最大的阻碍是佛宗,按道理讲应与长久被佛宗压制的通天教结盟,共同应对强敌才是。可偏偏出了岔子,叶飞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通天教作对,导致通天教将矛头完全指向了他,时至今日,甚至下定决心要置他于死地了。   造成今日的局面,不是战略战术的问题,而是关乎于本心,叶飞下山传道的目的,是要道宗的信仰在人国境内传播开来,是要人心向善,人间邪恶消声灭迹,这是叶飞的初衷,若然和邪恶至极的通天教结盟,下山传道的初衷也就消失了,就算最后成功击溃了佛宗,也已经背离了初心,不再是叶飞想要的结局。   所以,与通天教之战可以说是无可避免的,因为叶飞下山的目的,便是惩恶扬善,以暴制暴!由此造成再多的麻烦,即便是任务最后失败,也不会后悔!   “叽叽喳喳!”九天之上,鸟妖们扇动翅膀,飞到更高的地方,楚邪召唤出陨星一路追杀。陨星神剑在平日里,只是一块圆形的飞石,上面坑坑洼洼,并无特别的光芒渗透,与从天而降时的生猛霸气判若两人,被楚邪祭起,载着他飞到空中,倒与神话中三头六臂、神通广大的哪吒脚下的风火轮有几分类似。脚踩陨星来到天上,楚邪一边使用音波功咆哮,一边挥舞重剑杀敌,鸟妖们数量虽多,却只能一味躲闪。   节节败退的时候,领头的鸟妖忽然之间嘶鸣了一声,这声低沉沙哑的嘶鸣,隐含暴虐之气,成功撕开了楚邪的音波,使得群鸟精神一醒。紧接着,鸟妖首领振翅一挥,翅翼向前,数不清的屎黄色羽毛如箭矢一般飞出,根根夺命。   其他鸟妖纷纷效仿首领的动作,将羽毛化作矢箭,攻击楚邪。   “无聊的把戏,区区箭雨怎么可能给本大爷造成伤害!”楚邪释放出护体仙罡,“乒乓”之声大作,鸟妖羽毛形成的箭雨与楚邪的护体仙罡产生激烈碰撞,无法攻破其防御,箭雨被震飞开来,四处激射。   鸟妖首领三颗鸟头,三副人面之上都现出同一个表情,那种表情不是惊讶,也不是赞叹,而是彻头彻尾的邪恶,仿佛含有着无尽的阴冷。颈部前伸,竟然能够恣意伸长,如同蟒蛇那样,将楚邪缠卷住,人面之上,晶体状的眼睛释放出一道道充满诱惑的光,与楚邪四目相对扰乱他的心智。   楚邪只觉得身边的景物骤然间发生了改变,一个衣不蔽体的美丽女人围绕着自己翩翩起舞,女人的身体被若隐若现的白云覆盖,玲珑剔透的身材若隐若现,面容娇媚,声音如同娇喘,银铃一般透入心扉。   女人乘着风,围着他上下起舞旋转,足尖裸露,给人带去直达心灵的极致诱惑。   “来啊,楚公子,陪人家一起玩啊!”   美丽的女人指引着楚邪,视线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张白云搭建的软床,她用细软的小手拉起楚邪的大手比翼双飞,降落在软塌上,脸颊贴到楚邪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划过肌肉的轮廓,就要为楚邪宽衣解带。   眼看衣裤即将褪去,楚邪忽然伸出手抓住了美丽女人的手腕,目露凶光:“你把大爷当做见色起意的色鬼吗,搞笑!”   众人视线中,在鸟妖颈子缠卷下,楚邪持剑的右手缓缓放下,身上仙罡消退,像是失去了凛冽的战意,正在为他担心的时候,却又见他忽然之间两目圆睁,精光四射,左手扬起,一把攥住了鸟妖首领的脖子。   “本大爷一心向武,荧惑小技怎能奏效!”手掌用力,“咔嚓”一声,捏断了对方的脖子。本来美丽的容颜至此萎蔫腐烂,蟒蛇一般柔韧细长的颈子慢慢从楚邪身上滑落,无力垂下。另外两头发出“叽叽喳喳”地尖叫,像是在表达喜悦,又或者在宣泄愤怒。   “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楚邪用捏断了鸟妖脖子的左手指向对方。   鸟妖首领此刻只剩下了中间和右边的两颗头颅,身体左侧的头颅被楚邪捏断了,逐渐萎蔫、腐烂,从身体之上脱落。对于楚邪的挑衅,另外两颗鸟头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是准备竭尽所能,决一死战。   它能够听懂楚邪话语中的意思,无疑从侧面证实了,鸟兽们并非被人为控制,只是有一点不能理解,如此强大的妖兽,为何甘愿成为他人的鹰犬,又为何每一颗鸟头之上都生长着人面。   鸟妖首领在失去了一颗头颅之后,身体慢慢发生变化,体态变宽,颈子根部逐渐位移,本来位于中间的头颅平移向左,变成了左右两颗头颅并用一个身体,体态由此变得更宽,翅展乍看过去,已经接近六米长了。   “叽叽喳喳!”可惜还是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废话连篇,烦死了!”楚邪脚踩陨星飞起,举剑便刺。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右边一侧的鸟头,人面之上,圆口张开,露出一排排螺旋状排列的锋利牙齿,牙齿密集排列,一圈又一圈,从唇口一直延伸进口腔深处,形成牙齿的走廊。嘴巴里面没有舌头,随着颈部外探,弹射而出。   “嗖嗖嗖!”顺着楚邪挥剑的右手缠卷过去,看起来柔软的颈子却韧性十足,骤然勒紧,崩得楚邪险些抓不稳剑。再缠卷上楚邪的脖子,后者又一次伸出不握剑的左手,抓住鸟妖的颈子奋力拉扯,却没有如之前那样,将它扯断,鸟妖左侧的人面代表着魅惑,拥有着透彻人心的蛊惑之术;右侧的人面代表着杀伐,拥有着强韧的躯体和飞快的速度,快速缠卷住楚邪的脖子,后者左手凝聚了仙罡拉扯,都无法将之扯断,越勒越紧,转眼之间,已将楚邪的脸憋红了。 第623章 人面妖   “好好好……果然没有让本大爷失望!”楚邪一代武痴,对手越强便越是充满干劲。绝境下,对肌肉的控制发挥到极限,面门蓦然下压,咬住了鸟妖蛇状的颈子。他不像叶飞那样,拥有佛门圣体童子金身,却拥有着另外一项他人望尘莫及的本事,那就是控制肌肉。楚邪对肌肉的控制能力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在长久的锻炼与自身天赋双重作用之下,他能够将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当成手脚那样灵活使用。   对方缠卷住他的脖子,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蓦然下压面门,反咬住对方的颈子。肌肉或收缩、或曲张,反而将鸟妖首领的颈子陷了进去。   “以为本大爷是吃素的吗!”凝聚了仙力的肌肉,进可攻,退可守,在小范围内搏斗无坚不摧,鸟妖的颈子反被咬住,再加上楚邪的左手从外面撕扯,片刻时间,躯体坚韧如它也稀里哗啦的破碎了,一时间腥血四射,如雨降落。   “哼!”鲜血之中含有着极强的腐蚀性,但在护体仙罡的保护下,也不能伤害楚邪分毫,被他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轻松震碎干净。   重新望向高处,曾经威风凛凛的三头鸟妖首领,此刻便只剩下一颗头颅,一张人面,反而顺眼了起来。它两翅拍打,保持身体能够漂浮在空中不坠落,颈子逐渐向中间移,直至完全占据中央的位置,外伸的长度不变。仔细看,它身上羽毛的颜色并非屎黄一色,而是渐变的,虽都是黄,但翅尖颜色最重,头部颈子颜色最轻,耳轮上甚至零星分布着几根白羽,有些像是配狗的时候,种类混得太杂造就的残次品。   足爪有酒坛大小,锋利的爪尖反射出渗人的光,翅膀开阔有力,几乎不用如何扇动,便能够保持身体悬浮,不至坠落。   连续失去了两颗头颅,鸟妖首领的气息非但没有变弱,反而更加凝聚增强了,杀戮与怨恨的气息随之增加,恍然间,似乎有一颗满是裂纹的骷髅头幻象在它身后凝聚成形,与月轮合为一体。   “叽叽喳喳!”鸟妖首领一声锐叫,一众鸟妖全部听从号令,快速移动开来,围绕着楚邪兜转,伺机而动。它们同时进攻,同时后退,攻守有序,完全就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模样,令人畏惧。   换做常人,只怕早就在鸟妖们近似疯狂的进攻下败下阵来,只可惜它们今天的对手是武痴楚邪。   楚邪身为白鸟峰峰主的三公子,楚氏一族的后人,体内流淌着战士的血,好战、善战,是个千百年不遇的奇才。幼年时期便自己下山打拼,挑落山门无数。客观些讲,他和炎天倾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敌人越强,自己就越兴奋的类型。叶飞虽然也充满了敌强我强的韧性,但见到了强大的对手,不会如他们两人这般兴奋到热血沸腾。   巨剑挥舞,伴随着雷霆劈里般的厉吼,楚邪用之前击退它们的办法再度迎敌,仍有奇效,鸟妖们听力太好,因此承受的伤害过重,楚邪几声厉吼出去,它们便溃不成军了,阵势大乱。   群妖退避中,两只巨大的鸟爪逆袭而来,抓向楚邪背脊空门。   后者早已将仙力之网铺开,对于身边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脚踩陨星旋转身体避过鸟妖首领的突袭,反手就是一剑。   “噗嗤!”在对方羽翼和身体的连接处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大量惨叫着的冤魂从伤口中爬出,争相踩踏,痛苦咆哮,楚邪看着冤魂们可憎的嘴脸,戳之以鼻,却忽然觉得指尖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定睛看时,居然发现有一只细小的冤魂顺着剑刃爬来,抱着他握剑的右手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楚邪的手掌被仙力覆盖,冤魂一口咬下能够穿透仙罡的防护,证明其冤煞戾气绝不在小。与此同时,楚邪感到一股冷汗的气息顺着指尖被咬破的地方进入身体,为经络带去痛苦,心中一凛,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将攀附在身上的冤魂震碎,彻底泯去了留其存于世的所有痕迹。   “很烦!”仙力震爆过后,楚邪的身上出现了短暂的破绽,群鸟一起下落,全部足爪向前,猛抓过来,“很烦!”招来了楚邪的第二声抱怨。   站在商道上的士兵不禁惊呼,他们看得清楚,群鸟被首领命令,在楚邪最脆弱的时候同时发动攻击,全部以最快的速度逼近过来,距离最近的,其鸟爪甚至已经接触到了楚邪的皮肤,眼看就要刺入皮肉了。千钧一发之际,三千烈马自动护主,化作幻灵之态从楚邪身体中奔袭而出,将飞袭而来的鸟妖们全部撞开,前仆后继,在海碗大小的铁蹄下踩踏无数次。   “以为自己数量多?开玩笑!”楚邪的脸上洋溢起狡黠的笑容,身负三千野马的战魂,楚邪自己嫣然就是一支小型的军队,不惧怕任何围攻。   召唤三千野马应付鸟妖,楚邪终于可以专心对付鸟妖首领了。定睛细看,看到对方肩胛处裸露的伤口已被冤魂填充,冤魂们互相攀附、互相啃食、共同哀嚎,嫣然一副末日的景象。   “不好对付啊,这些古怪的鸟妖不仅有三颗脑袋三条命,还有冤魂厉鬼填充身体,弥补伤势,真的不好对付。”在地面上观战的叶飞着实为楚邪捏了把汗,从鸟妖群刚刚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感受到了威胁的降临。   纳兰若雪同样仗剑而立,叽叽喳喳的鸟妖们让她恶心:“叶飞哥哥,这些鸟妖像极了古书中记载的三头金乌,却不知为何长出了人脸,全身又流露出邪恶的气息,让人反感,不如咱们一起出手,将它们全部诛灭干净吧。”   叶飞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早些出手解决了它们吗,只是楚邪的脾气你也知道,若咱们贸然出手,他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跑过来兴师问罪的,你说咱们这是何苦呢。”   “哎,楚邪哥哥的怪癖实在让人没话说。”   “耐心看着便好,区区小妖他一个人对付的了,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三千野马助阵,楚邪再也不用为鸟妖的人多势众烦恼,专心对付它们的首领。楚邪为了磨练自身的功力,轻易不愿动用三千野马的力量,这是为什么每次都到最后关头才召唤出它们的原因。   凝望鸟妖头领良久,楚邪忽然挥动重剑斩出一道剑罡,后者用出之前的办法,两爪向前,硬接了这一斩。却万万想不到,剑罡的余劲尚未散去,楚邪已经出现在了它的身后,挥剑横斩,仿佛这一剑过后,整个空间都会被切割为两半。   鸟妖首领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扇动翅膀拔高所处的位置,却仍然躲不过楚邪的奋力一斩,被重达百斤的巨剑斩断了身上最为致命的利器——锋利至极的鸟爪!   如之前一样,冤魂厉鬼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内部向外爬,填充了本该是鸟爪的位置。   鸟妖首领被斩去了利爪,女面之上并无多少痛苦神色,颈子向前,蟒蛇一般缠卷盘踞,晶状眼瞳仿佛一扇大门,将数不尽的冤魂厉鬼阻挡在后面,楚邪距离它颇近,能够看到冤魂们正在晶状体的后面抓咬、咆哮。   “到底做了多少恶事啊!”连一向不关心人命的楚邪都对鸟妖首领产生了愤怒,眼见它人面之上,嘴部夸张爆开,似乎要吞吐出强大的能量流“鬼怨什刹炮”,脚踩陨星向前,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重剑掷了出去。   剑刃刺破虚空,快速逼近了鸟妖,刺穿它的肚子犹不罢休,径直向前,撕裂云层,斩开暗夜,化作一个光点,消失在黑暗天际的尽头。   与此同时,楚邪双手结印,嘴中念念有词“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风卷残云之术!”   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楚邪结印使出蜀山基础仙术五行创生术,但见黑暗的天空在短暂的时间里风云变色,狂风肆意吹拂,化作无形的刀,撕裂云层,撕裂鸟妖首领,同时撕裂了正在它口中孕育的“鬼怨什刹炮!”   五行为金木水火土,楚邪使用的却非其中的任意一种,而是凌驾于五行之上的存在——风!堪比雷纵横所使用的雷。大招风卷残云使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狂风肆意吹拂,化作锋利而密集的刀刃,将所有敌对的生命体切割为碎片。   鸟妖的首领承受了风刀所带来的成千上万次切割,躯体慢慢消亡,从体内涌出的冤魂厉鬼全部都是同样的待遇,无一幸免,最终消失殆尽,泯灭了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   首领惨死,鸟群轰然退散,被三千野马之灵一路追杀,直至星空的尽头。   楚邪以一己之力大战邪恶鸟群取得大胜,意气风发地从高处降落,叶飞笑脸相迎道:“你的五行力量如此特别,为何在与我对战的时候不使用出来?”   “叶飞你这家伙是个缩头乌龟,遇到强大的招数肯定往气吞山河卷里面钻,我就算使用出威力强大的五行创生术也是徒劳。”   “不过你今天使用的风系创生术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   “恩,那个人是风的使者,名叫百花野。”   “除了本大爷之外,还有其他人能够使用风?有机会一定要和他切磋切磋。”   “他与你可不一样,他是个和平主义者。”回想起南山月下的过往,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冷艳身影跃然出现在眼前,挥之不去。那道身影高傲出尘、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叶飞心中永远的痛。   “和平主义者?如今的年头还有这样的蠢蛋吗!”楚邪不屑地笑。   他的笑容刺痛了叶飞的心,回想起百花野临别时绝望的眼神,叶飞点点头,小声自语道:“是啊,一个人总会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这是一条亘亘古不变的定律。”   “当然。”   没想到叶飞下一句却道:“但若失去了天真,世界便丢失了最重要的一抹色彩,我叶飞要做的,便是要将世人心中的天真永远留住!”   “妄想狂,脱离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不过我喜欢,叶飞呦,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才不会无聊。”   “哈哈,总有一天,我的理想会化作现实。”   “哈哈,若真有那一天,我楚邪必然是最大的功臣。”   “楚兄弟神功盖世,让人佩服。”拓跋烈见大局已定,赶来凑热闹。他称呼叶飞为道尊,称呼楚邪为兄弟,耐人寻味。   楚邪目光冷冷地看了拓跋烈一眼,在他想来,区区凡人胆敢打扰自己和叶飞的谈话,实在是不知好歹。   叶飞瞧他表情,已知道没什么好话要说,不等楚邪开口,当先说道:“皇子殿下,今日横生枝节,反正酒馆里的人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干脆就再原地修整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再行军赶路不迟。”   拓跋烈同样看出楚邪表情不善,意识到对方压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之所以会加入这趟旅程,完全是因为叶飞的关系,自尊心很是受挫,强颜欢笑道:“便如叶道尊所言,众军原地修整,明日一早启程。”   ……   鸟妖们退去后,乌云散去,露出了漫天的繁星,高达三米的巨大火堆燃烧,火光照出了千名军士互相依偎的影子。   叶飞将纳兰若雪搂在怀里,背靠老大松软细腻的皮毛,目视满天繁星,思绪久久不能平静。楚邪的一句话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记忆,那道冷艳而无法亲近的身影,不知道在自己离去后是否有所改变,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冷宫月能够回忆起来,南山月下,曾与自己生死相依。   不知为什么,叶飞的内心深处对于冷宫月总是存在着一丝期盼,期盼她终有一天能够回忆起过往的经历,从而回心转意。明明已经被伤得如此彻底,明明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可是这丝期盼还是无法被抹除,不知道为什么。而当每次回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叶飞的心里面又会涌起另外一种感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对于纳兰若雪的负罪感,同样无法消除。 第624章 商丘   “叶飞哥哥,你是不是想起宫月姐姐了!”纳兰若雪倒在叶飞怀里,同样凝视着漫天的星辰,却柔柔地说出了一句令叶飞震惊到至极的话语,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真的太准太准了。   叶飞目光一变,快速整理了心绪,两条手臂更有力地缩紧,“傻丫头,胡说什么,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和若雪在一起呆久了,他早已学会了甜言蜜语,学会了哄女人的手段。   若雪却道:“叶飞哥哥,可能你自己不知道,每当你想起宫月姐姐的时候,目光就会变得很特别,这份特别只有我才能看得出来。”   “傻丫头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叶飞哥哥,人家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动摇宫月姐姐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求你答应人家一件事情好吗。”   若雪一句话说完,叶飞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愿意深想,沉了沉,说道:“说来听听。”   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回答使得若雪的目光快速黯淡下去。真的被叶飞猜对了,其实她也是在试探自己,转弯抹角地试探心中的猜想是否正确,若叶飞死不松口的话,会令她多少开心一些吧;但现在,叶飞松口了,这无疑间接证实了她心中猜想正确性,所以若雪的心一下子凉了。明明早已在心中告诉自己千百次,哪怕叶飞永远忘不掉宫月,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只要他对自己好就足够了;可当残酷现实降临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坦然自若,还是难以抑制的伤心欲绝。   若雪哭了,多少大风大雨都没有让她哭泣,却因为叶飞的一句话哭泣起来,嘤嘤哭泣,委屈地像个孩子。   聪明如叶飞,马上明白了对方为何哭泣,在心底大骂自己糊涂,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当回忆起冷宫月的时候,他的心就自然而然地乱了,乱得慌了手脚。若此刻,再知道了冷宫月与平生最好的兄弟方白羽快速升温的关系,叶飞的内心只怕就不仅仅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了,还会如纳兰若雪现在这样,“痛”|起来吧。   “若需,大晚上的怎么还哭起来了,是哥哥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受了委屈吗?”叶飞明知故问,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身子在自己怀中簌簌发抖,知道自己一定是伤到了若雪的真心。   “没,没什么。”若雪却是用力摇头,一边努力地擦拭眼泪,一边道:“叶飞哥哥,你知道吗,人家是真心爱你的,愿意为了你牺牲一切,包括性命。无论如何,都请您永永远远记住,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比我纳兰若雪更爱你的人。”   “若雪,我当然知道,当然知道的。”叶飞茫然无措的,不知应该怎样回应她。   “所以,请你务必答应人家一件事情,无论何年何月,无论天涯海角,都永远不要离开人家,让人家永永远远的陪伴着,可以吗。”   “若雪,你这是何苦呢!”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啊!”说到动情时,若雪蓦然抬起头,准确找到了叶飞厚实的唇,亲吻上去,无所顾忌地亲吻上去,一如无数晚夜下所做的那样。   就算无法占有叶飞真心的全部,若雪也一样无怨无悔地陪伴,让自己的陪伴成为融入骨髓的一种习惯,让叶飞离开了自己,会感到不适应,若雪就是这么想的,想法简单而天真,正是这抹天真,才让叶飞拼了命的守她护她。   对于若雪的真情,叶飞是感动的,除了感动之外,也有着深深的爱意,叶飞知道自己喜欢若雪,喜欢她的天真,喜欢她的弱不禁风,喜欢她的需要被保护。因为喜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对方受到伤害,却无法做到,总归无法抹去那抹存在于记忆深处的影子,即便只是偶尔想起,也会让对方痛彻心扉。   叶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安慰若雪,他遵循本能,遵循男性的本能,将若雪紧紧拥入怀中,紧紧拥着,绝不放开。   “这段时间,各种事情间杂,太冷落你了吧。”   ……   到开皇三十一年为止,叶飞的人生已跨入第十九个年头,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个年头了,算是进入年富力最强的阶段了。短短二十年时间,却已经历了四个千差万别的阶段。   第一阶段,自然就是养尊处优的阶段,这一阶段,他身为罗刹族王子,拥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得到了父母的所有宠爱,臣子们的所有赞美;第二阶段,生死线上挣扎的阶段,罗刹圣城一夜坍塌,叶飞与大恶人药人相依为命度过整整八年时间,这八年时间绝不好过,在此过程中,叶飞每一天都要为药人采药、抓药,要赚钱养家,要想尽办法不让人注意到潜藏在家中的药人,过的日子可说是提心吊胆;第三阶段,努力自强的阶段,方白羽的出现为叶飞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叶飞和方白羽互相扶持,登上蜀山,其间经历无数坎坷自不必说,上山之后又不得不面对方方面面的压力,甚至要挑战蜀山众多的少年英雄们,能够支撑下去,全因为互相依偎取暖;第四阶段,小有所成,下山布道的阶段;这一阶段仍在继续,叶飞下山之后,也只走过了汝阳、金陵、南通这三座城市而已,却给予了他人生最不一样的感觉,让他接触到了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物,认识了资质堪比他和方白羽的楚邪,拥有了与纳兰若雪不离不弃的爱恋。下山以后短短一年的时间,叶飞可以说又一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活中出现了太多太多的不一样,特别是与纳兰若雪的纠葛,他很珍惜,努力地守护这段感情线。   人生起起伏伏,恰如潮起潮涌,没人知道,下一刻,降临在头上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能做的,仅仅是抓紧时间变得更强,关心家人,不留遗憾而已。   叶飞便如一个顿悟的老僧,对于人世间的情、事、物产生了自己特有的认知。   ——他的“道”便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形成了。   ……   深山老林,一只受惊的麋鹿快速奔跑,左躲右闪,险象环生,屡屡遭遇危险都在最后关头逃脱升天,却终于在快要摆脱了猎人追逐的时候,脚下一空,坠入提早布置下的陷阱当中,被一根独刺刺穿了身体。年老的猎人不慌不忙地走上来,将它放血剥皮,轻而易举。   ——这个故事说明,真正手段高明的猎人,总是能引诱着猎物自己步入陷阱当中。   离开了南通城的地界之后,前往帝都的旅途就此变得顺畅起来,军队沿着商道一路北行,其间再没有受到过任何阻击。   兰儿、婷儿偶尔向叶飞汇报令狐悬舟和芊芊姑娘的情况,按照她们所说,两人安分守己,并没有丝毫异常的举动。叶飞知道,这份平静之下必然隐藏着激流,只是激流何时爆发,不得而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往帝都的路已经走了差不多一半,前面就是夹在南北之间,最大的中转城市商丘了。过了商丘再往北,会进入连绵起伏的山道,雄城长安便坐落于群山深处,地形险要,是天然的防御要塞。   商丘近在咫尺,将士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作为帝国境内的第三大城市,仅次于帝都长安和繁花似锦的金陵,亦是南北通商必不可少的中转站,商丘地理位置极为特殊,从南向北运送的绸缎、茶叶、粗盐等物资,以及从北往南输送的米面粮油、貂皮麻布、木质家具都要在此地汇聚,转送各地。   商丘的繁华有别于金陵,每天进城出城的人流量巨大,常住人口和他们一比,反而显得少了。   距离商丘尚有十几里,远远望去,已可看到一座雄城盘踞,其城墙高达二十五米,高度在帝国境内位列第二。城内瓮城、塔楼不计其数,来往商队排成长龙,热闹非凡。   “如果说金陵城是帝国最大的消金窟,那么商丘就是帝国名副其实的赚钱机器,是由军方掌管,直接归于父皇控制的一座城市,来往商旅路过此地全部要缴纳过路费,入住费等等,每年创造的利润不计其数。”来到了军队掌控的地盘上,拓跋烈的底气变足了很多,洋洋得意地向叶飞介绍商丘的情况。   后者远望过去,发现官道与商道同时在商丘交汇,立时明白了它存在的意义。就如同南通城外的小小驿站归于王林把控一样,商丘是当今黄帝陛下在南北要道上设立的一处城池规模的驿站,往来的商队都要在此地缴纳过路费。   令叶飞惊奇的是,有军队布防的城市必然没有寺庙的存在,没有僧侣的踪影,几百里外的南通如此,体积庞大的商丘也是如此,这是否说明了,那个自诩为千古明帝的男人拓跋圭,其实只是表面上尊崇佛教,暗地里行排挤之实,否则为什么直接听从他调令的军队所控制的地方,一定没有寺庙存在,是在担心信仰的渗透吧。   先到南通,再入商丘,叶飞感觉黄帝与佛宗的关系其实并非如传言中叙述的那样,有一些地方,比如军队控制的重镇,黄帝陛下是不允许任何势力染指的,完全归于他的掌控之下。   “既然不是铁板一块,那便有机可乘,说不定老皇帝正在等着我的出现呢。”叶飞心里面乐开了花,感觉自己发现了一座宝藏。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负责镇守商丘城的将军是拓跋氏亲族,父皇的亲弟弟,本王的亲叔叔拓跋钧,咱们在这里应该能够衣食无忧地好好修整两天了。”一路上过的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来到了皇族控制的城镇,拓跋烈的心理别提多高兴了,感觉扬眉吐气了一样。   “拓跋钧?当今陛下不是只有拓跋凤凰这一个亲人了吗?”叶飞疑惑,之前拓跋烈讲述安玲珑身世的时候曾听他说过,安玲珑的母亲拓跋凤凰是当今万岁身边,存活于世的唯一至亲,怎么现在又跑出来个拓跋钧,自诩为陛下的亲弟弟,还是掌管军队的高官。   却见拓跋烈笑了笑,说道:“父皇生于世家大族,兄弟众多是免不了的。他们之中,只有拓跋凤凰是父皇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其他人都是偏房所生的孩子,与父皇之间的血缘关系没那么亲近。例如当朝左宰相拓跋子初,再比如商丘城的城守拓跋钧,他们都是偏房所生的子女,虽然深受父皇的重用,但是血缘关系并不那么亲近。”   “皇家的事果然够复杂。”叶飞大有深意地望向拓跋烈:“看起来,你和自己这位远房叔叔关系不错?”   “钧叔叔是烈儿参军入伍的介绍人。”   “原来如此,那便说得通了。”   自古以来,黄帝陛下坐拥三宫六院,拥有全国最漂亮、最具有才华、最能歌善舞的女人,因此总是子嗣众多,亲戚众多,关系网纵横交错。叶飞得到的有关皇室的信息大部分来自于拓跋烈的口述,并不能对其中的实情了解的特别透彻,所以在听到拓跋钧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一脸懵逼,这也无妨,毕竟还没有真正的进入帝都。   商丘繁华,不输于金陵,只是这份繁华的背后,却有着管控的痕迹,来往人员入城,需要经过一道道把关,缴纳层层税负,负责把关的都是帝国军人,他们对入城的每一个人征收过路费,过路费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入城费,另外一部分是滞留费,入城费是固定的,滞留费根据你在城内停留的时间缴纳,由此给你颁发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日期,超出日期要补交费用,短于日期时间,多缴纳的费用并不会归还,木牌是出城的必备品,没有这块牌子,就离开不了商丘城。   因为这项制度的存在,过往商旅并不能及时的通过商丘,需要在此地至少逗留半日时间,用来排队等候。 第625章 冷遇   长途行军,军人整齐划一的步伐在很远的地方便可听见,更何况城楼之上还有负责瞭望的值班人员。距离尚远,便有一名身穿银甲的老将军在百名士兵护卫下逆着人流,走出城门。   “可是十一王爷到来了,老臣有失远迎,望请恕罪。”叶飞看他们步行出城,已知道并无恶意,再听了老将军的话语,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此人肯定就是拓跋烈的亲叔叔拓跋钧了,身为皇室中人消息灵通,想必一早就知道拓跋烈会来到此处吧。   “子侄冒昧到访,没有及时通禀王叔,该请罪的明明是子侄才对。”与会见王林时完全不同,身为皇子的拓跋烈在老将军出城的时候便已下马,快步前行,拖住了王叔的双手,阻止他下跪在自己面前。   叔侄两人见面,互相审视打量,交汇的目光中充满暖意,看来彼此之间交情非同小可,这倒是令叶飞有些意外。   “十一王爷大驾光临,一路辛苦,请随老朽入城洗净风尘吧。”   “在王叔面前万万当不起王爷之称,皇叔真是折煞小侄了。”   “担得,担得!小侄身为帝国皇子,怎会担不起呢。”   “王叔啊,快别折煞侄儿了,在他人面前侄儿是高高在上的十一王爷,可是在您面前,侄儿永远是侄儿,是当年随您入伍的新兵蛋子。”   “哈哈哈,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   “过去的恩情,小侄永远不会忘。”   “这么说起来,倒是老朽矫情了,侄儿,随老朽入城吧。”   “不急,先向王叔您引见两个人。”   “两个人?”   “这位,是道宗下山使者叶飞;旁边那位是……”   “小侄说笑了,区区道宗之人有何值得大惊小怪,快别再耽搁了,随老朽入城去吧。”   “王叔……不是!”   “走吧。”   言罢,商丘城主拓跋钧不由分说地领着亲侄儿拓跋烈大踏步地向城内走去,留下尴尬的叶飞和不屑的楚邪。   “区区凡人,胆敢瞧不起蜀中上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楚邪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愤愤不平地道。   叶飞沉了好一会儿,方回了一句:“他今日的表现,证明蜀山的教义尚没有广布天下,蜀山的光辉尚没有照耀四方。”   “你是在找寻找借口安慰自己吗。”   “又能怎样,难道冲上去把他杀了。”   “拘泥于凡俗之固,真是窝囊。”楚邪驾马,自顾自地向前行去。   ……   有钧将军开道,进入商丘并不困难,随着主城门开启,叶飞一行顺利入城。商丘城占地虽广,但镇守在此的军队规模和南通的布军一样,同样是一支帝国万人军团。拓跋烈所带领的帝国千人军,在将军副将的指引下去到军营驻扎,叶飞、楚邪、纳兰若雪、岳总管以及两位被押送的犯人一起前往将军府。   一切的一切都与南通城的时候如出一辙,却唯独有一点相形见绌,千差万别——那就是待遇!   老将军身为皇亲国戚,对于道宗之人充满不屑,领着拓跋烈前行入府,将叶飞一行全部交给了副将照顾,而副将安排的住处,居然紧紧是一间与下人住处紧邻的偏房而已,只一墙之隔,便是伙房,可以闻到浓烈的油烟气味。   如此不受尊敬,楚邪心里面不爽,叶飞也很窝火,真想一拳拍碎了整个府宅,看那老东西怎样说,却最终按捺,没有行此冲动之举。引着几人进入了屋子,那副将将负责此处宅院的小管事介绍给他们,径直出屋去了。而那小管事也不愿意多看几人一眼,极为随意地问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剩下叶飞三人大眼瞪小眼。摸一摸茶壶,连杯热水都没有,打开壶盖,里面的茶叶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浸泡的,细软松碎,看起来快要化开了一样。   冷遇,彻彻底底的冷遇,叶飞做梦也想不到,如此的境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还不能够有丝毫不合适的表现,若此刻他自己先慌了手脚,那以楚邪的脾气,整个将军府肯定都要遭殃了。   “叶飞哥哥,那个老头也太坏了,把咱们安排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口热水都没有,更不要说伺候的下人了,依我看,咱们出去住吧。”   “出去住怎么行,我怕皇子殿下发生危险。”   “那个破皇子只顾着自己享乐,都不理会咱们了,还惦记他做什么。”   “殿下也是抹不开面子,不如再等等……”   “等,等什么,你们愿意看人家白眼,我楚邪可不愿意!”两人的对话更激发出楚邪心中的不满,在他看来,区区凡人胆敢如此冷待自己,是大不敬之罪,当下猛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一拍之力何等巨大,整张桌子“哗啦”一下,碎裂成一块一块的,散落一地。   “哼!”继而踹门而出。   “叶飞哥哥……”若雪无助地望向叶飞,可怜的眼神好像在表达,叶飞哥哥,楚邪哥哥说的其实没错,咱们何必这么低三下四的看人家白眼呢。   楚邪一个人出门,在门口伫立良久,始终不见叶飞那边有动静,心说:这个没骨气的家伙,别管怎么说,咱们也是仙人,仙人的高傲是必须要维持的,可不能做没有骨气的事情。始终不见叶飞有所行动,只能径直离去,没想到叶飞的声音在此时传来:“等等!”   “做什么!”楚邪心中窃喜,表面却仍是一副愤愤难平的样子。   “你有钱吗!”叶飞坐在屋里说。   “本大爷行走江湖,店家吧唧都来不及,哪里用的到金银那等俗物。”   “缺少了金钱,维持生活是很简单,却远远没办法享受。走,我带你们两个去享受享受!”   “叶飞哥哥,你最棒了。”   “哼,还算不糊涂。”   另外一边,拓跋烈随着王叔拓跋钧进入将军府,频频往身后看,见叶飞和楚邪全部没有了踪影,身边只剩下了岳总管一个人跟随,心里面有些发慌,便问道:“敢问皇叔,小侄的两位朋友呢?”   “哦,他们啊,他们有下人招待,不用贤侄操心,来,去为叔的书房,咱们好好叙叙旧。”   “王叔,那两人都是小侄的座上宾,可千万不要冷遇了才好。”   “区区门客,有何身份可言,类似他们那样的水平,王叔这边一抓一大把,你若喜欢,随便送你几个。”   “王叔!”拓跋烈有些怒了,因为他明显感受到王叔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后者却毫无所觉,继续打哈哈道:“哈哈哈,好侄儿,你就放心的吃喝玩乐吧,那几个人为叔会替你好好招待的,不必担心。”   凝望拓跋钧的眼睛,拓跋烈知道对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却也不能够驳了对方的面子,当下转身对岳总管小声吩咐:“去,去找叶飞,无论如何安抚住他。”   岳总管犹豫着道:“殿下,您身边不能没有人啊。”   “这里是将军府能有什么危险!快去,照本王的指示去做!”   “那好吧,臣遵命。”岳总管退下去了,皇叔拓跋钧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发言,继续领着拓跋烈向深堂弄室中走去,对于自己的远方侄儿,他表现的很热情很热情;可对于亲侄儿身边的人,又似乎故意冷落,是生在皇族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作祟,还是另有隐情,实在让人费解!   ……   帝国明文规定,所有南北通行往来的道路,无论官方修建还是私人建设,都必须从商丘取道,没有例外。因为这条规定的存在,再加上商丘特别的地理位置,就使得偌大的城池变成了一副手铐,将帝国的经济命脉牢牢掌握在黄帝陛下的手中。   商丘城繁花似锦,虽然为重兵把守的区域,却仍拥有着不亚于金陵城的繁华。装修气派的豪华餐厅,灯红酒绿的歌舞伎院随处可见。因为是军队掌管的地方,执行帝国律法的力度自然远远超过其他区域,所以商丘城内的歌舞伎院是只卖艺不卖身的,赌场也只能开在地下,不可以像金陵城皇家赌场那样,明目张胆的营业。   由于每天入城人数过多,办手续排队可能要等待很长时间,很多有钱的商人都选择在城内逗留一个晚上,一方面补足继续上路的物资,一方面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享受。   由此便催生了三个产业的发达,一是歌舞伎院、二是客栈酒楼,还有一个就是地下赌场。其中客栈酒楼大多是当地士绅独立开办经营的,而歌舞伎院和地下赌场都全部掌握在帝国将军拓跋钧的手上,其他人若想开办相同的营生,会遭到军方的剿灭。   拓跋钧在商丘一手遮天已不算是秘密,他也没有把事情做绝,起码酒楼的生意被他留了出来,放给一些有势力的士绅去做。   城市安逸,街边小贩几乎没有,想要买东西,只能进入道路两侧的店面,而店面内的东西和小商小贩们兜售的比起来,就要昂贵得多了。   “商丘城是我见过的贫富差距最小的城市了,一路上几乎没有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人,看起来拓跋钧将此地经营的不错。”走在路上,叶飞有一搭无一搭的说道,对于商丘居民的富庶甚是惊异。   楚邪却回应道:“商丘城我来过几次了,它是一座直接隶属于帝国最高权力者的城市,是国库得以充盈的最可靠保证,没有深厚的背景根本无法在城内长居,更不要说开办客栈、商店。拓跋钧作为城主,只对城内的士绅保持容忍的态度,所以并不是贫富差距小,而是穷人压根就进不来。”   “奇怪,之前明明看到很多穿着破破烂烂的人在城门前排队,怎么一入城就全不见了?”天真的纳兰若雪问出了叶飞心中想问的话。   “与入城费相比,入城以后的驻留费更是高的吓人,妄图换个地方试试运气的平民百姓们是缴纳不起如此高昂的费用的,入城之后,沿着官方预留的路线快速来到城池的另外一侧,以最快的速度换取出城凭证,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商丘城颁布了一项非常严厉的规定,凡是出城的时候缴纳不出驻留费用的,会直接被贬做奴级,卖身还债。”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纳兰若雪打抱不平地说。   “是又怎么样,不知多少赫赫有名的商人,因为流连商丘城内的地下赌场而一夜之间身无分文,被贬至奴级,不得不向家人求救送来金银才能恢复身份。”   “这么说起来,当今黄帝才是最大的流氓。”   “也不能这么说啦,若缺少了惩罚的约束,过路费的收取便失去了效力,要知道,当今的人国是建国以来赋税最低的国家。你仔细想想,咱们一路行来,根本没有缴纳过任何费用,只是在商丘收取一些固定金额的过路费,其实并不算过分。”叶飞反而从另外一个方面考虑,思路新奇。   楚邪不屑道:“根本就是助纣为虐,真的好气啊,你总是为当权者说话。”   “事实便是如此!若来往旅人都不再缴纳过路费,那么官道、商道的维护由谁来做,一路上的治安由谁来维持,国的概念其实是极为广义的,他为人民带来的是共同的行为准则。”   “根本就是胡说!真正有权的人会在乎所谓的律法束缚吗!”   “那再另当别论。”   “好啦,好啦,楚邪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国家大事了!叶飞哥哥,咱们出来不是来享受的吗,提那些有的没的的做什么!”纳兰若雪看两人对话火药味越来越浓,各打一百大板,出来打个圆场。   叶飞倒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前与楚邪没有做过特别深入的交流,今日大概是城主的行为激怒了他,楚邪说的话比以前多了很多,才发现他对人国的很多事情都了然于胸,都看不惯。 第626章 赎身   叶飞也大概猜的出来楚邪为什么明明看不惯,却不加以制止,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很多东西他自己做的其实也挺过分的,比那些达官显贵好不了多少,只能就默许了此种现象的存在。   “说的也是,那么两位到底想去哪里用餐呢!”叶飞不愿意再和楚邪争执下去,借着若雪的台阶往下走,想要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带过。   没想到楚邪却是个一根筋的人,毫不领情,继续道:“我说的有错吗,所谓的清规律法,根本就是……呜呜呜……”后面的话无法说出口,因为纳兰若雪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   “楚邪哥哥,你有完没完啦,咱们是去吃饭,讨论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做什么啦!”   “可我想把问题说清楚啊!”   “楚邪哥哥!”   “好吧,好吧,就到这里,你们说去哪里吃,我随便。”   “嘿嘿嘿,这还差不多。既然是叶飞哥哥请客,那自然是去最昂贵、最豪华的地方喽!”   “这个主意好,可不能便宜了他。”楚邪极为少见的对他人的观点表示认同。   “好好好,看哪家酒楼盖得最高,最气派咱们就去哪里。”   当年在山上的时候,叶飞、方白羽、莫君如三名出身自樊村的少年被号称为三杰,形影不离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言谈举止间充满了少年人的友情和懵懂,不知引来多少人的羡慕。   认识楚邪以后让叶飞重新找到了山上的感觉,少年人肩并肩的行走,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恣意随性。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飞就知道,楚邪这个人本性并不坏,长久地交往下来,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其实楚邪和其他的同龄人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到天才,楚邪的年纪比叶飞还要小两岁,在擂台上能和叶飞战个平手,确实堪称修仙界的奇才。凡是奇才,便必然拥有其特殊的个性,炎天倾的疯、方白羽的执着,楚邪的痴都是如此。在常人眼中,他们如同异类,不被他人理解,只能找寻同样是异类的人成为朋友,这便是所谓的英雄惜英雄。   繁华的商丘,歌舞伎院随处可见,为了吸引客人,居住在其中的美丽女人总能想出千奇百怪的办法。其中一栋三层高的红瓦小楼,刚刚午后,屋梁上便挂出了红色的灯笼,面向南方的四扇窗户全部敞开,一名举止妖娆的年轻女孩骑坐窗上抚琴。女孩白面短眉,红唇圆额,身材小巧,一件花布袄斜扎在身上,露出美丽的左肩和若隐若现的背脊,两条腿骑跨着窗户,双手抚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子野性。   从未对女人表现出兴趣的楚邪,在看到这名女子的时候,目光再也离不开了,像是见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备懒的双目之中放射出难以描述的光。   “就这家了。”楚邪直奔店门而去。   “来客人喽!”坐在窗台上的女子也是聪慧,像小猴子那样跃下了窗户,招呼“妈妈”迎客。   叶飞和纳兰若雪对望一眼,邪恶地笑起来,道:“楚邪这是转性子了?”   “楚邪哥哥是被花姑娘遮住了眼!”若雪没好气地回应,却也没办法,跟着楚邪的脚步近了这栋三层红楼。   凡风月场所,多以粉红色灯光示人,据说这种色调的光芒能够引诱出潜藏在男人内心深处的欲望,让他们无法自拔,深陷其中。沿用至今,红楼、青馆几乎便成为了风月场所的代言词。   汝阳有翠兰轩,金陵有红楼一条街,商丘有灯红酒绿、遍布各处的歌舞伎院。由于是军队驻扎的地方,商丘城的歌舞伎院尺度明显落后于其他地方,一进门和普通的茶馆没什么区别,四周放着茶桌,中间搭了一座戏台子,描绘了脸谱的人在上面唱戏,唱曲。   往上两层,还是喝茶听曲的地方,并没有容许客人小憩的雅间。那女孩从三楼往楼下跑,“蹭蹭蹭……”步子又短又快,麻利得很,“客观,咱们家姑娘弹奏的古筝小曲远近闻名,担保您不会后悔来了咱们商丘。”离得近了,略微刺鼻的香气立时飘来,呛得叶飞连连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上下打量对方,发现这姑娘长得很有特色。   圆圆的脸蛋,丰满的嘴唇,脸上涂抹了很厚的一层白粉,白粉上面描出两道短眉,两腮极为红润,肯定是涂抹了不少的腮红。看她的妆容,让人感觉是化妆品是不要钱的,可以随意地往脸上抹啊、擦啊,抹的越多越好。   身材倒是具有诱惑力的,个子不高,却是那种小巧匀称的骨架,感觉可以全部抱入怀中,尽情呵护,腰很细,胯大,走路的时候扭啊,扭啊,显得很有韵味,一件粉色的布袄别出心裁的系在身上,两条袖子在背后对折、拉紧,锁成了蝴蝶结。谁都知道衣服是两面的,从中间的镂空处穿进去,尺寸才刚刚好,能够贴身。这位姑娘却是别处心裁的,把花布袄的两条袖子当成绳子来用,将衣服生生系在了身上,背部和左肩几乎全部裸露出来,让人眼前一亮。腿上的裤子倒是正经的,翠绿翠绿如同一片草原,上面满是飞舞的蝴蝶。细软的胳膊上佩戴了金镯子,虽然土,但却贴合于风月场所的特性。   “客观,楼上请吧。”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甜的像花一样,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的可爱俏皮。   楚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不转睛,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噗!”站在他身后的叶飞和纳兰若雪简直不忍直视,心说:楚邪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对女色有兴趣了?这女孩除了打扮特别点,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啊。脸涂得像个唱戏的似的,个子也不高,胸前一马平川,真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一向只对仙法感兴趣的楚邪。   “嘻嘻,小奴啊,小奴叫做彩蝶!”那女孩娉婷笑着,笑容很天真很烂漫,却明显存在着几分刻意。她自称为奴,可见身份低下;化名彩蝶,可见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但楚邪却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吸引住了,跟在她左摇右摆的屁股后面,向着楼上走去。   彻底沦陷了!当爱情到来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挡不住。   “不不不,一定是我们太邪恶了,这个女孩一定是楚邪失散多年的妹妹。”叶飞这样子安慰自己。   选择了三楼靠窗的位子坐下,楚邪道:“彩蝶啊,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亲人没有。”   被人如此刨根问底,彩蝶的笑容明显一僵,显出尴尬。叶飞比彩蝶更加尴尬,用小腿顶了楚邪一下,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是查户口呢!正经点,别闹了好不好。”   楚邪却完全不为所动,与叶飞碰撞在一起的膝盖坚硬得像块石头一样,“彩蝶,这是你的真名吗!”   彩蝶自称为奴,自然不能回绝了客人的提问,驾轻就熟地回应,显得早有准备:“回禀公子,小奴年方十六,父母早死,本名早已经记不清了,流落到这风月场所只能说是命里该着了有此一劫,每日里迎来送往的,日子别提有多辛苦了,哎呀,说多了都是泪呢。”明显是有过刻意的准备,彩蝶将自己的身世境遇说得凄惨无比,话到最后,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惹人怜爱。   几人说话的时候,叶飞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每一个桌子的前面都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打扮也都性感妖娆。不仅如此,在彩蝶过来招待他们之后,便又有年纪不大的漂亮女孩顶替她的位置,骑跨在窗台上,双手抚琴,神情暧昧地吸引来往的行人。   “看来这就是此处营生的手段了。”商丘城为军队掌控的禁区,妓院不能卖肉,便只能打打擦边球,靠一些特殊的手段吸引客人。女孩们的穿着不是露背,就是露胸,要不然露腿,反正得露点什么,站在客人的桌子前面,与其说客人们是在看舞台上的戏子们唱戏,倒不如说是在欣赏回味年轻女孩的体香。   “如此低级的手段,久在人间的楚邪不应该看不出来啊!”叶飞好奇地望向楚邪,看到他一副呆呆的样子频频点头,好像对女孩儿的话深信不疑,暗自思忖:“这家伙不会是藏了什么猫腻吧!”   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楚邪忽然猛拍桌子,大声道:“太可怜了,真是太可怜了,彩蝶,我要为你赎身!”他大声的咆哮引来旁边人的观瞧,引起叶飞和纳兰若雪的震惊,使得彩蝶的脸上洋溢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叶飞,拿钱来,我要给彩蝶赎身。”紧接着一句话却让叶飞吐血,一副吃惊的表情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字一顿地道:“你装英雄,却花我的钱,楚邪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叶飞,彩蝶姑娘身世如此可怜,你忍心坐视不理吗!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跟我说的了吗,你不是说要行侠仗义,从根本上改变九州吗!”   “行侠仗义可不是仗义疏财,你可别搞混掉了。”   “叶飞,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的天啊,真是服了,楚邪,老子真是服你了,你是不是犯病了啊。”   ……   “两位客观,你们别吵了,小女命贱,不值得你们为此争吵的。”彩蝶反而更加可怜的哭起来,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带你走。”说罢,楚邪起身拉起彩蝶冰凉的小手就要往门外走,引起三方面的惊慌。一是彩儿自己慌,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高高大大,英挺不凡的男人是这么疯的,做事情完全不计后果;二是茶馆老鸨慌,她站在酒楼正中心位置眼观六路,本以为是钓到了一条大鱼,没想到其实是个无赖;三是叶飞慌,他万万想不到楚邪要钱不成直接来混的,有可能是真的动了凡心。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一个女孩,谎言也拙劣的很,怎么就能俘获了武痴楚邪的真心呢。   三个惊慌的人做出了三个惊慌的动作,老鸨马上带着手下围了上来,开妓院的,身边跟着几个打手是必须的;彩蝶是挣脱,下意识地做出行动,想要远离楚邪;叶飞是探身拉住了楚邪的左臂,一句话没说,但目光却表达出了很多的意思。   叶飞想错了一点,那就是楚邪的性格,楚邪身为武痴,行事不拘一格,本来就是疯的,做事情从不考虑后果,更不将人命以及世俗的清规戒律放在眼里,为了达到目的,往往是使用武力的手段。这份武力的压制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表现得不明显,可一到了人多的地,就分外扎眼了。   彩蝶被楚邪拉住了手,哪里有反抗的能力,失魂落魄、六神无主;老鸨领着手下快速来到了楼上,在楚邪一次瞪眼的威势下,屁滚尿流,狼狈不堪;还是叶飞,还是叶飞站出来镇住了场子:“楚邪!身为蜀山的得道上仙,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蜀山的荣耀,给我放尊重点,不要折损了山上的威仪!”   再掏出银票,丢在老鸨面前:“彩蝶姑娘我们买下了,银子你点一点,买一个人是足富余的。”   “哎呀客官,我们这里是卖艺不卖身的。”   “啪!”又一沓银票扔出,狠狠砸在老鸨的脸上,把她的眼睛砸成了元宝的形状,砸得乐开了花,转口道:“彩蝶啊,你今天可算是遇见贵人了,等吃完了饭,便回房里收拾东西,随客人走吧。”   “妈妈,我不要,我不要,彩蝶自小与你相依为命,彩蝶不想离开你,妈妈!”   “不要也得要,人家给了钱,你还能咋的。”   “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吧,这人是疯的,妈妈,求求你救救彩蝶吧。” 第627章 彩蝶   “妈妈,求求你救救我吧,这人是疯的。”   “别废话了,专心招呼客人,别忘了我过去是怎么教会你的!”老鸨用那凌厉地目光狠狠剜了彩蝶一下,亲自收起散落一地的巨额银票,美滋滋地领着一众打手原路返回,下楼去了。   “客官……”彩蝶抹抹泪,偷偷地望向楚邪,发现他身材极高大,外形虽然邋遢,但肌肉轮廓分明,臂膀结实有力,再对比自己的小身材,感觉毫无存在感,却忽然一挺脖子,爆发出体内的所有勇气,硬气地道:“尊敬的客人,你虽然为彩蝶赎了身,但彩蝶必须告诉你,如果要欺负彩蝶的话,彩蝶也不是好惹的,是会还手反击的。”   “欺负,我为什么要欺负你,我只是觉得你可怜要为你赎身而已。”楚邪重新坐下了,有意不看叶飞,却对他说话:“本大爷不需要你来说教,少用蜀山使者的身份来压我。”   “你的肆意妄为,会降低蜀山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明白吗楚邪。”   “在山下作恶的仙人有的是,本大爷不过是偶尔耍耍性子,比他们好多了。”   “仙人都像你这么想,蜀山的颜面就都被丢尽了。”   “你花了银子,今天本大爷不和你计较。”   “回去好好和我说清楚,到底看上她哪里了!”两人的对话暂时结束,楚邪道:“先让他们端两份花生、果盘上来吧,咱们边吃边聊。”   “好的。”彩蝶终于从楚邪的控制下挣脱了出来,揉着红肿的腕子,贝齿轻咬:“等我一会儿。”麻利的下楼去了。   叶飞五感全开,听她在私底下说些什么。   “小蝶,你的运气可真好,年纪轻轻地就有人给赎身。”发出声音的是个女声,大概是和彩蝶同吃同睡的姐妹。   “是啊小蝶,那个男人高高大大的,长相不俗,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小蝶,你是姐妹们的开心果,马上要离开了,真的舍不得你。”   “姐姐们,快别说了,小蝶也不想离开你们,不想离开咱们的大家庭。更何况,你们不知道,那人是疯的,发起狂来,把人家的手腕弄得痛死了。”   “哎呀,傻妹妹,以你的个性就要这样的狂人才能驾驭的了啊,赶快出去吧,哪都比这里好!”   “咳咳!”姐妹们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凶神恶煞的老鸨出现在后厨:“彩蝶我可告诉你,那两位年轻的客人不是一般的有钱,你脾气倔,可得小心伺候着,千万别开罪了对方。   “妈妈,彩蝶不想走。”   “想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但有一点,咱们家店小,可别带来了麻烦才好。”   “妈妈!”   “去吧,那两个青年人仪表堂堂,指不定是什么路数来的,你跟着做个丫鬟也好,不会吃亏的。”   ……   叶飞收回了五感,因为他已经确定了,彩蝶不过是个性格颇为泼辣的女妓而已,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却蓦然感受到一丝压力,扭过头,看到了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的楚邪。   “听够了!”楚邪面无表情地道。   叶飞眉头一沉,反问道:“你到底看上她哪了!”   “谁说我看上她了!”   “还不承认。”   “龌龊!”楚邪闭上了嘴巴,因为彩蝶已经端着果盘,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处,身边跟随着另外一名同样年纪不大的少女,走上来的时候,有意搔首弄姿,眉眼直往楚邪身上瞅。   可惜后者并没有多看她一眼,冷冰冰地道:“放下吧,彩蝶你坐在我旁边。”那名女子还不愿意放弃,从后面拽了彩蝶一下,后者会意道:“彩蝶我既然已经被公子赎身了,便不再是茶楼里的人,妈妈的意思是,让山翠代替彩蝶服侍两位公子。”   “两位公子,这是妈妈的吩咐。”后来的女人,体型明显高大过彩蝶,身材也丰满,颧骨颇高,眼睛像狐狸似的上挑仿佛隐藏着阴谋,是典型的克夫相,却很有魅力,身上萦绕着比彩蝶柔和得多的香味。   “不需要,你下去吧。”可惜楚邪还是一根筋的不领情,“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喊你。”   山翠又拽了彩蝶一下,还不愿放弃,叶飞听她的声音,回忆起了便是话到最后的时候,那个不愿意与彩蝶分开的“好姐妹”,彩蝶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正准备说些什么,可惜楚邪的目光已经变得寒冷起来:“下去,别让我再说一次。”他动怒的时候,没人敢于无视。   山翠咬破了嘴唇,搅紧了手指,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悻悻的光,却最终还是退下去了,她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客人会中意于身材、样貌都落后于她的彩蝶。   山翠的到来让叶飞唏嘘,本来好姐妹遇到了贵人,顺带提携过去的姐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是这山翠却显得非常有心计,好像是在阴谋算计什么似的。先是在后厨里面大诉衷肠,表达不愿意离开好姐妹的心愿;接着借这个由头随彩蝶一起前来,见到了所谓的贵人楚邪;在被拒绝之后,一副不甘心的样子,连续示意彩蝶,让“好姐妹”为她继续创造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处处都在算计,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而她口中的好姐妹,那个大大咧咧的彩蝶却还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以这种性格,大概就算被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吧。   反而对彩蝶多了几分欣赏,叶飞就是欣赏这种没有心计的女人,也就是所谓的清纯妹。转念一想,刚见第一次面,楚邪不可能知道一个人的脾气秉性究竟是什么,却仍然对彩蝶表现出了一往情深的执着,他到底图些什么呢,难道真的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说到一见钟情,一袭冷若冰霜的身影浮现在叶飞的脑海之中,让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有谁说的准呢,若真看对了眼,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不再重要。”   却听楚邪说道:“我叫楚邪,你叫彩蝶,感觉有点重音了,不如给你改个名字吧。”   “改名字?”彩蝶沉吟,许久之后眼珠一转,点点头道:“好吧,反正公子已经把我赎出来了,就听你的吧。”她虽然有些怕楚邪,可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出大大咧咧的性格,像个男人似的。   “叫你随凤如何!”楚邪毫不犹豫地说。   “随凤?不好不好,我彩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配不起凤这个字的。”   “有什么配不上的,从你被赎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会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这……”看着楚邪兴冲冲的样子,彩蝶反而犹豫起来,迟疑地问:“公子,你到底看上彩蝶哪里了啊?要说身材彩蝶自认为比不上店里许多女子;要说样貌,彩蝶也只能位列中上;才艺虽然是有一些,但也绝不敢说多么专精和优秀,以公子您的身份,女人应该一抓一大把的才对,怎么就看上彩蝶我了呢。”   “我楚邪做事情,需要向人解释理由吗。”楚邪还是一副任性的样子,加重了语气,不容抗拒地道,“从今以后你就叫随凤,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本大爷的身边,听到没有。”   “等一等!”叶飞实在听不下去了:“楚邪,不是我说你,你有钱吗!你自己每日里生活都是靠强抢的,难道让彩蝶……不,随凤跟着你一起过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我是没钱,可是你有啊,既是同门互相之间照顾是应该的不是吗。”楚邪理直气壮地回应。   “我就知道!”叶飞无奈。话到这里,他多少听出了一些苗头,以楚邪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改名字,而且改出来的名字偏偏还如此高雅,说不定“随凤”这两个字大有来历。   又一寻思,自己拉的队伍还真是越来越壮大了,本来下山的时候,师父只安排了自己独行,没想到纳兰若雪硬要跟了来,怎么甩都甩不掉,跟了一段时间,只能默许了她的存在;不久之后在翠兰轩连续收了两个丫鬟,兰儿和婷儿,兰儿是舞女,身份地位很低,心甘情愿地做个丫鬟,翠儿却很有可能是翠兰轩轩主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然后来到了金陵城,在这里遇见了楚氏三兄弟中名气最大的楚邪,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一番苦战击败了他,获得了一名不太听话的打手;现在楚邪又收了个丫鬟,相当于队伍里面又多了一个人。掰开手指头算一算,哇塞,已经六个人了,其中主人三个,仆人三个,编制还挺整齐。   独行多年的楚邪莫名其妙的收了个丫鬟,让叶飞感觉老鼠的身子上长出了猫脑袋,必然存在着猫腻,只是一时之间不愿意捅破,更不愿意追着楚邪没完没了地追问,他自己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的。   “既然这样,便谨遵公子之命,小女子就此更名为随凤了。”   “很好。”楚邪拍拍手:“我们一行人女眷众多,我不在的时候,你跟着她们就好,也有个伴。”听楚邪的意思,是要长久跟在叶飞身边了,让叶飞觉得有些突然。   “是的,公子。”   舞台上唱的是戏,具体出自什么流派叶飞也搞不清楚,对于曲子他本身就不太懂,听个热闹而已。吃了瓜子、剥了榛子,几个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了,便又点了菜,要了酒。   以价格来说,歌舞伎院的饭菜真的挺贵的,同样一道菜比高档酒楼里的还要贵上三分之一价钱,不过总归有些娱乐项目存在,倒也不觉得花的钱不值。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了,楚邪道:“随凤,你去把脸洗干净了,再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走。”   “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收拾的。”随凤说话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这种性格并不让人讨厌,比普通的婢女见了主人便露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好得多。   看着随凤的脸,叶飞又琢磨:楚邪如此迫切地给随凤赎身,本以为是要给随凤一个名分的,怎么反而让她做了丫鬟呢,这是什么道理?   思及此处,忽然挥手道:“随凤啊,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现在生活的地方,以后的穿着打扮都要注意了,要穿的正统一些。现在听我的,先去把脸洗干净,把衣服穿正了,快去。”   “是,公子!”随凤在叶飞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答应下来。叶飞和楚邪坐在一起,身上的戾气明显没有楚邪来得重,但随凤明显更怕他一些,与叶飞说话的时候总是毕恭毕敬的,叶飞嘱咐的事情,也不会随便拒绝,痛痛快快地下楼去了。招来纳兰若雪的醋意,“叶飞哥哥,你还真有魅力呢,让小姑娘对你俯首帖耳的!”   叶飞砸吧嘴,频频向若雪使眼色,那意思好像在说:“别乱说话,楚邪就在旁边呢。”   他刚才闪过了一个念头,楚邪忽然间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很有可能是对某一个熟悉的场景或者某一个熟悉的画面产生了共鸣,也就是说,他一定是想起了一件不愿意对外人谈起的往事。引起共鸣的点,很有可能是随凤的穿着、打扮、样貌或者说话的声音,如果改变了这些楚邪可能便没那么在意对方了。   果然,不一刻功夫,当一个几乎与刚才完全变了一个人,洗去了脸上的脂粉,穿正了衣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随凤重新出现在视线中当中以后,叶飞注意到了楚邪脸上的表情,看到他明显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产生了一丝丝的失落,由此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楚邪并没有对随凤妆容卸去之后产生的巨大反差做出回应,他默许了,只是话变得少了下去,一马当先离开了此地。失去了妆容的随凤,个子不高,脸蛋一般,平平无奇。楚邪大概已经后悔,把她赎出来了吧。 第628章 死不瞑目   随凤倒是听话的,大大咧咧的性格使得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楚邪前后态度的变化,如叶飞所说,快步跑到楚邪身后,缠在他耳边唠唠叨叨。她问了许多许多的问题,比如:楚邪本名叫什么啊,祖籍在哪里啊,在哪里营生啊,为什么这么有钱啊之类的,搞得楚邪好不烦躁。叶飞在后面看了,掩面偷笑,被若雪嗔怪道:“叶飞哥哥,你可真坏!”   临近夜晚,商丘城变得安静了不少,这是因为城内实行宵禁制度,夜幕一到便关闭城门,不再交换出入凭证。城内的人只被允许在位于城市中心的四条主干道上行走,其他地方由士兵把守,严禁出入。在此制度的左右下,夜幕一到,城内立时安静了下来,街道上虽然仍旧亮堂,但光芒主要集中在几条主干道上,将军府所在的方向黑乎乎的,如同被黑暗吞没。   叶飞忽然有些担心拓跋烈,临出来的时候,他将七小留在了将军府,命它们暗中保护皇子殿下,以防出现差池。“应该不会有事吧!”叶飞自语,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回去,楚邪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仙人高傲,不可以向凡人低了头,“就算真的遇到危险七小也会及时来向自己禀报的吧,还是算了。”   前往客栈投宿,自然也是选择最豪华、奢侈的地方,有了金陵城的经历,就算之前没有和纳兰若雪以及楚邪约定,叶飞也一定会选择入住到城市内最高档的酒店,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越高档的地方越是有钱有势者的集中地,而叶飞觉得道宗在人国传教的突破口,便在有钱有势者身上,需要刻意与他们接近;第二,住在高档的酒店内,本身能够抬高自己的身份,使得他人对你刮目相看。人国是一个金钱为王的地方,越有权势、越富有的人就越被尊重,若你压根不入流,有钱有权的人连多看你一眼都不会,更不要说主动接近了。   有了以上两点原因,叶飞今后无论去往哪座城市,都一定要选择最贵,最豪华的地方投宿。   商丘城城市中心是高档酒楼密集分布的区域,凡高档酒楼内部布局多数一致,一二层为吃饭、喝酒的区域,三四层提供住宿。四个人投宿在了一家楼层最高,装修最奢华最气派的酒楼内,开了三间房各自回房睡觉。   ……   从南往北走,气温逐渐转凉,天黑的更快,酉时刚过,天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暗,若不是有灯光映照,几乎让人感觉是天际快速塌陷了一般。   金陵城的四季如春再也体会不到了,越接近北方,四季越是分明,春夏秋冬气候变化明显,商丘坐落于南北方的分割线上,已有明显的四季变化,冬季气温寒冷,夜晚增长,太阳很早就落下山了。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脱去了外衣的纳兰若雪从身后搂住了叶飞,亲吻他的耳根:“叶飞哥哥,有心事吗?从刚刚开始就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叶飞拉住她冰凉的小手,温柔地亲吻在手背上:“有些放心不下拓跋烈,他从边疆带来的贴身侍卫全部死在了南通城内,若真是遇到危险,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叶飞哥哥,拓跋烈身为皇子,能遇到什么危险啊,我看他现在在城主府内,肯定是逍遥快活,乐不思蜀,说不定早就把咱们抛到脑后了呢。”   “胡说,拓跋烈若真是贪图享受之人,压根没必要前往边境,统兵将近二十年!”   “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从他决定回朝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变了呢。”   “不会的,这一点我敢肯定。”叶飞拍拍若雪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抱得那么紧。   “那为什么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哎!”叶飞没有回应,他无法回应,拓跋烈的做法确实令他心寒。不过是遇见了一位远在他乡的皇叔,便已经如此,他日回到帝都究竟会怎样实在难以想象。   “叶飞哥哥,快别想了,不管怎么说将军府都是安全的,咱们多余操那份心。”   “话是这样说,但是……哎!算了,算了,不想了,由它去吧,反正木已成舟,何必庸人自扰呢。”叶飞站起,公主抱抱起了纳兰若雪,在她脸颊上狠狠吻了一下。若雪褪去外衣,唯一件亵衣蔽体,触手之处,细腻可及,叶飞兴奋地抱起她,快步走到床边,压在身下,正想好好亲热一番,门外却传来了“咚咚”敲门声。声音大而短促,敲门的人肯定有急事。   正欲亲热的两人动作同时一僵,虽说亲热的举动仅仅停留在互相亲吻依偎的层面,可还是让他们身体燥热,充满冲动的欲望,蓦然被敲门声打扰都觉得不爽,对望一眼,叶飞扬起脖子道:“大晚上的,谁啊!”   却没有得到回应。叶飞想了想,示意纳兰若雪等自己一会儿,站起之后把衣服整理好,走到门前,从屋内将门扇打开,外面居然空无一人。   “是敲错门了吗?”叶飞纳闷,走出门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有病!”刚要进屋,却是眼角收紧,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当下弯下腰来。原来,门前的地面上居然留存着细微的拖拽痕迹。   木制的地面,留下拖拽的痕迹非常容易,但叶飞眼前的痕迹却明显是新的,因为边角处仍然留存着木屑飞扬的残渣!   ……   黑暗的夜,模糊的人,冰冷的刀。刀刺进了人的心脏,血液却没有外溢,可见用刀的人,手段极其高明、准确,使得刀子刺入身体,刺穿心房与心室的夹膜,不伤及动脉。   人还活着,被一个黑暗的身影拖拽着,快速向着远方行去,在黑衣人的身后存在着巨大的光明,光明来自于一栋建筑,一栋叶飞下榻的,整个商丘城最宏伟的建筑——万商酒楼!   “呜呜呜!”男人想要发出声音,可惜不能,从嘴中溢出的只有血,血呈污秽之色,大概其中含着毒素,污染了黑衣人的袍子,却不影响他的速度和心情。男人努力地伸出手,抓在黑衣人的身上,可惜是无力的,连黑衣人的外衣都抓不破。   一路前行着,全身笼罩着黑衣的人拖拽着胸口插着刀的男人一路前行,大小关卡奈何不得,血液留在地上,在黑暗的夜下并不显眼。男人快要死了,但他似乎死不瞑目,在黑衣人怀中奋力挣扎,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抓伤对方,挣脱对方,可惜不能如愿,他的身形逐渐扭曲,因为进入体内的毒素或者现下绝望的心情,无法避免地扭曲成一团。密云飘过,月光照亮了地面,映照出死者恐怖的面容,竟是岳总管!他双目圆睁,快速变僵的双手抓紧了黑衣人的衣服,黑血不断从嘴里冒出,污染了光亮洁净的面容和身上的戎装——他死不瞑目!   ……   九州大地奉行弱肉强食法则,强者,鹰击长空,君临大地;弱者,坠入深渊,万劫不复。是以,人人渴望成为强者,哪怕俯瞰人间一瞬,亦在所不惜。   令狐悬舟端坐在灯火昏暗的房间里,华贵的长袍失去了两袖,精赤的两臂纹有青龙,今夜的青龙似乎有些特别,笼罩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烟蕴,仿佛马上就要活过来了。   兰儿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令狐悬舟,与面前的男人朝夕相处了好几天,兰儿知道这是一个拥有着帝王般威势的强者,即便深陷囵圄,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特有的气质。   兰儿是很佩服他的,和令狐悬舟在一起若干天了,这个曾经掌控金陵城的王者没有为饮食的糟糕抱怨一句,没有为旅途的颠簸多坑一声,没有因为住宿条件的恶劣而发过脾气,没有因为终日不能见天日而迁怒于人。不得不说,令狐悬舟是个可敬的人,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练功打坐。两鬓花白,想必年过半百,双臂却仍粗如牛头,肌肉虬结如龙,这样的人,不得不令人动容,不得不令人敬佩。   兰儿仔细盯着令狐悬舟,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令狐悬舟与往日不太一样,虽然整天闭着眼睛打坐,但却有精亮的光芒燃烧在眼眸的深处,跃跃燃燃,隔着眼皮也可清晰感受,喘息粗,身体隐然呈现出拔地而起的状态,似乎即将破笼而出。   兰儿感受到了危险,她很想前去禀告主人叶飞,却不敢这样做,准确的说,她压根不敢动。女人的直觉除了告诉她令狐悬舟身上的变化之外,更在警告她,坐在那里,不要有丝毫异动,任何不诡举动都可能招来死亡。   夜深了,月光淅沥,曾经的王者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犹如华昼般明亮!   ……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困囚,芊芊和婷儿相处的异常融洽,不存在威势的高低,因为两人对对方潜在的实力都是心知肚明。芊芊面容煞白,素身立于窗边,隔着发黄的窗纸,看林影滔滔,面露愁容:“起风了!”   “起风了!”方婷站在另外一侧的窗户前面,透过窗望出去,见屋外空无一人,再望向方婷,“救你的人到了,你为何反而不高兴。”   “不是来救我的。”   “那就是救旁屋人的了。”方婷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这样说起来,你们并非一路。”   “呵呵。”芊芊没有正面回答,“今晚可能要变天,我要先藏一藏。”   “为什么不干脆逃走。”   “不逃还能活,逃走了指定要死,你说怎么选。”   “身不由己啊。”   “当然,我劝你也躲一躲,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出来。”   “你确定旁屋的人会有大动作?”   “我感觉咱们进了狼窝!”   “哦,那还犹豫什么,快走。”两人同时破窗,准备离开,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雷霆降下,男人缓缓举目,赤裸的双臂纹有龙腾,身材高大魁梧,两鬓花白,华美的锦袍遮不住枪林弹雨锻造出的魔鬼身材。   “两位这是去哪里啊!”   ——令狐悬舟。   方婷御风而起,翩翩上到房顶快速离去,没有被追击,芊芊却没有逃走,因为她知道,自己压根走不了!   令狐悬舟有多次机会可以全身而退,却都没有那样做,不是因为他不屑于逃走,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完成。身为金陵城的王者怎会看不出组织背后的把戏,他一定是来阻击自己的,好从自己身上找出幕后主事者的线索。   “可怜的男人,就算再过强大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即便自己亲口说出同谋者是虎姐,令狐悬舟也不会相信的吧,男人就是这样的蠢。”芊芊深吸口气,在黑暗中露出一抹足以融化男人坚如磐石内心的笑容,妩媚动人,“令狐家主?你来救人家啦!”   “救你!还嫌老子不够惨吗,可笑!”令狐悬舟站在黑暗中,眼睛里的光芒像蛇一样,幽幽的,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告诉我,幕后主使者是谁。”   “哎呦,哪有什么幕后主事啊,家主您在说什么,芊芊听不懂啊。”芊芊语气嗲嗲的,搔首弄姿,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强装镇定,更显得不平凡。   “还要装蒜!非要逼我用强的吗。”令狐悬舟冷笑。   “哎呦,人家身子骨柔弱的很,可禁不住您的折腾呢。”   “明人不说暗话,别再演戏了,我知道你是无面杀手集团派来的杀手。”   沉默!听到令狐悬舟报出自己组织的名称,芊芊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然变了,变得冰冷,不再像之前那般油腻腻的,像是在撒娇:“既然知道我背后的势力,那您更应该了解,咱们两家,有着共同的敌人。”   “错了!叶飞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我令狐悬舟要做的是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重掌金陵。” 第629章 是人是妖   “您应该知道叶飞不会放过您的。”   “我应该知道,谁是你们安插在我身边的间谍。”   “呵呵,我芊芊就是唯一!”   “撒谎!三皇子死的如此蹊跷,只你一个芊芊不可能做的到,一定有人潜伏在更高级别的位置上,潜伏在我的身边。”   “没有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舟某只能用强的,撬开你的嘴。”   “通天教与无面杀手集团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令狐城主你确定要开战吗。”   “可笑,明明是你们先挑起的战斗,反而反咬一口!胆敢在老子的地头上暗杀了三皇子,并且将杀手一直留到现在,甚至跟着钦差一起前往帝都,你们分明是想将罪名嫁祸给老子。”   “您真的误会了,令狐城主。”   “等你经受了酷刑,再说出这番话,舟某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令狐城主,有一件事情小女子必须提醒你,组织培养的杀手是九州大地上所有男人的梦魇,不会任人摆布。”   “算计到我令狐悬舟的头上,只能说你们组织找轮回。”   一丝冷意骤然迸发,让芊芊感受到危险的临近,贴身软剑从腰带里抽出,身体旋转向上,凌厉剑光四处冲啸。身为杀手,她对危险的判断极为准确,果然之前落脚之处,一抹绿色的身影破土而出,快速冲向了她,缠卷盘绞,组成密不透风的绿网,芊芊挥扫出的凌厉剑光在此物面前居然无用。   一时间飞沙走石,“乒乓”之声大做,那绿色的怪物逐渐将芊芊围在中央,逼得她寸步难行,眼看便要抓住她了,芊芊美丽的身影忽然爆炸,化作了一片黄雾,消失在夜幕下。   绿网收紧,可惜没能抓住芊芊,仔细看,那竟然是两只张牙舞爪的巨大青蛇,青蛇长着墨绿色如同被毒液浸泡过的鳞甲,头顶生有两个凸起,像是龙的幼角,眼睛呈深红色,仔细看,仿佛被血侵染,分叉舌头如同海神的叉戟,一伸一吐,搜索消失了踪迹的猎物,体长在十米以上,两条大小相仿互相缠卷,院中的林木因为它们的到来而被摧毁的七七八八。   两条蛇在半空中搜索,忽然同时望向令狐悬舟,几乎同一时间,身处黑暗之中的王者嗅闻到一丝女人的香气,来自背后:“令狐城主,小女子无意与你为难,不如止罢干戈,共抗外敌可好。”冰冷的剑锋悄无声息地划破黑暗,并无撕破幕布的感觉,反而像是在地底蠕动前行的蚯蚓,几乎与土地融为一体,很难被发现到,轻松刺穿黑暗,顶住了令狐悬舟的背脊。   曾经令叶飞吃过大亏的女人,她潜行手段的高明让人钦佩。   令狐悬舟被控制住了命门,却并无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他仍旧昂然站立,目光熊熊燃烧,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两条臂膀裸露在外,看起来可以轻易扭断芊芊的脖子,却绝对无法靠近到对方需要戒备的范围内。   就身材而言,令狐悬舟比芊芊高大魁梧得多了,两条大蛇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孩童的样子。他的语气很冷,很硬,丝毫没有被控制了命门的感觉:“芊芊哦,你可知道我令狐悬舟的真实身份?”   “通天教无非左右两位护法,以及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主,右护法长宫子实力不过耳耳,败在叶飞手上并不冤枉,城主你顶多就是左护法,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你的小宠物鞭长莫及,小女子可以用手中的软剑轻易刺穿你的脊椎,让你下半生永远在瘫痪中度过。”芊芊把剑前递了一分,让剑锋贴紧了令狐悬舟的皮肉,却感到一丝不谐之感。   还没来及细想,便听后者道:“通天教和杀手集团一样,都是令九州大地颤栗恐惧的存在,你们无面杀手集团暗中培养了美女杀手散布于人国各处,偷偷收集情报,难道通天教就不会暗地里做点什么,来壮大己身的实力吗!真是愚蠢!   你以为教主之下真的只有左右护法?你以为通天教全部的本领都在于驭兽?大错特错了,其实教主早就研究出了足以令三大门派动容的强大威能,早就拥有了与佛宗开战的本钱,只是一直隐忍,故意将弱点暴露于人而已,其实我们门人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话音未落,芊芊剑锋已然前递,这是她本能的反应,从令狐悬舟的身上感受到危险,从而做出的本能反应。   前递的剑锋却没能刺穿令狐悬舟的身体,剑锋碰触到的地方,哪里是人类柔软的躯体,而是如蛇一般光滑坚硬的鳞甲,这让芊芊生出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果然令狐悬舟向前的头颅忽然三百六十度扭转过来,颈子无限伸长,皮肤表面生出绿鳞,简直变成了一条蛇,一口咬住了芊芊的脖子。   “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原来这才是通天教的真相!”匍匐在屋顶上,始终没有离去的沈婷,为眼前的一幕露出愁容,“原来通天教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了,有必要向岛主大人禀报一切。”她缓慢后退,消失在黑夜之中。   时至开皇三十一年腊月三十,一个邪恶的教派悄然于九州做大。从没有人见过教派的领导者,只知道那是一个惊为天人、深不见底的存在。   如果不是叶飞下山传道,只怕道宗还沉睡在历史的荣誉册上坐吃山空,永远不会知道人国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无数强大的势力都已在此处扎根。   蜀山的起步是晚的,好在基业雄厚,不会一夕之间化为亭台楼阁。   ——通天教,一个血粼粼的教派即将在九州大地上掀起第一阵腥风血雨,九州的历史即将进入黑暗篇章,酝酿已久的危机鳞次栉比地浮出水面,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实现属于自己的野心。   黑漆漆的屋子里,兰儿努力地捂住嘴巴,在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令狐悬舟忽然睁开了眼睛,给予自己一个不容违抗的警告:“不许出声,也不许移动,好端端地呆在屋子里,寡人不喜欢滥杀无辜。”   话音刚落,屋子里掀起了一阵腥臭的风,吹灭了桌上的烛火,使得整间屋子陷入到黑暗之中,紧接着窗子打开了一个口,令狐悬舟便是从那个与他身材完全不成比例的缺口中离开,来到了院子中,拦截住了芊芊和沈婷离去的道路。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却让兰儿大开眼界,特别是沈婷,一直以来,兰儿都认为沈婷和自己一样,是一个自小孤苦无依,受尽他人冷眼的孤儿,却万万想不到对方的身上怀有异术,能够像两位主人那样上天入地。回想起叶飞对沈婷的种种刁难,兰儿此时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自己就如同井底之蛙,对于身边的世界太过缺乏了解了。”兰儿紧紧地捂住嘴,她必须活下来,把自己今晚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传达给主人,让他有个准备,免得被暗算了。   “咔嚓、咔嚓!”幽绿的光在黑暗中时隐时现,骨头碎裂的声音每响起一次,都让兰儿的心脏剧烈地颤抖一下,太恐怖了,高大魁梧的令狐悬舟化作一条绿鳞巨蟒,用那镰刀般巨大弯曲的牙齿刺穿了芊芊的身体,齿缝中含有着剧毒,芊芊的身体在毒液腐蚀下逐渐溃烂,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在组织内部经受了重重试炼的芊芊对于疼痛的耐受能力是正常人的几百倍,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惨叫起来,这种从内到外被腐蚀消融的感觉绝非常人可以理解,芊芊用尽了所有力气挣脱,可惜令狐悬舟化作大蛇,紧紧缠卷住她的四肢,不给她任何移动逃脱的空间。   “通天教创派于三十五年前,建派之初,确定了以符箓之术控制异兽为己所用的功法体系。此后接连遭到佛宗的阻击,在与佛宗高手的历次战役中,意识到本身功法体系的缺陷,那就是控制异兽者自身的弱小,就个体而言,完全无法和佛宗高手相抗衡,只要被他们冲入到近身的范围内,就必死无疑。为此,功在千秋的教主大人创出了一套新的功法,使得人与妖合而为一,化作至为强大的存在。   至此,通天教的门徒不仅仅能够驭兽,本身也成为了妖魔,拥有了妖兽强大的体魄和特殊的能力,再无弱点。”令狐悬舟准备慢慢折磨芊芊,逼她说出幕后主使者,为此,需要不断向她施加压力,“青蟒本来有三条,都是化龙没有成功的蛇中之王,自从教主大人研究出了人兽合一的法子之后,我便与其中的一条青蟒合而为一,从此拥有了一副坚韧无法被摧毁的身体。”   “不可能啊,我和你认识已有不短的时间了,见着你一天天老去,见着你和虎姐整日如胶似漆出生入对,你变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可能连最亲近的人都毫无察觉。”   “嘿嘿,这就是秘密了。”肌肉收紧,芊芊的每一块骨骼都处在碎裂的边缘,痛的叫出声。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距离超过十五米,兰儿能够清晰感受到芊芊的痛苦,每一块骨头都是酥的。   ……   是夜,将军府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拓跋钧大摆酒宴,将负责军队管理的千夫长以及城内势力大一些的商贾全部邀请到府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美丽漂亮的舞女在主厅正中翩翩起舞,鼓乐声震耳欲聋。拓跋钧沿习了军队的风格,在宴客厅的地面上铺上了软绵绵的草席,草席上等距离的摆放四方形的木桌,高一尺四,长两尺三,客人们席地而坐,极为随意。   拓跋烈与拓跋钧共坐在主位上,正对着下面的宾客和舞池的舞姬,他眉头紧蹙,没有丝毫喜悦。拓跋钧作为将军,掌管万人部队,手下总共有十名千夫长,放眼望去,这些人居然都在屋里,这无疑说明了有着严格戒严规定的城池此刻并没有高阶军官执勤,这是非常严肃的问题,明显违背了军规,是需要被处以重刑的。   不仅如此,帝国明令军帐之内闲杂人等禁止进入,防止机密信息外泄。然而拓跋钧明显视帝国法令于无物,居然在将军府内大宴宾朋,与不识底细的商人们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享乐,公然带头违抗父皇亲自指定的法令。   拓跋烈心中默默地叹息,“如此不负责任的一个人,却被父皇委以重任,无疑说明了父皇对权力的控制欲望远远大于他造福帝国,造福百姓的意愿。”   连帝国最高的掌权者都是一副任人唯亲的态度,下层官吏更不必说。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拓跋烈敷衍着微笑,敷衍着喝酒,他本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却不得不面对,因为已经铁了心攀上顶峰,改变一切。   酒过三巡,眼睛里有了重影,出现在视线中的所有线条都不是直的,而是七扭八折的,感觉有一股热力在体内翻涌,惹得浑身躁动。拓跋烈忽然看到舞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忽然很想吐,身体前倾,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   “喝太多酒了吧,吐在这里,人家给你接着。”朦胧的视线中,女人温柔的容颜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   饱暖思淫欲,断肠的烈酒能够让人忘却心中的烦恼,拥抱抓的到的快乐和幸福,拓跋烈躺了下去,这一刻他很想躺下去,一倒不起,就这样沉迷下去,享乐下去,过上达官显贵应有的生活。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活在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拓跋真的光环之下,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接受母亲的教导,教导的内容很简单——要么乘风飞舞,要么变成一滩烂泥,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630章 替天行道   拓跋烈很怕美丽的母亲露出厌弃的神色,因此他努力,他远离,他遵循哥哥的脚步来到边境建功立业,当然这也有本身性格的原因,拓跋烈从小便有着逆上的性格,喜欢帮扶弱小,厌恶上位者抱团欺负可怜人。   他一直在努力,从未体验过上位者的身份带来的荣华富贵,带来的奢侈和享受,若干年了,多少有些厌倦,是时候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不,不行,若这般睡过去了,自己若干年来的努力便都白费了,自己不能如此。”已经闭合的眼睛蓦然睁开,被酒精遮蔽的眼睛放射出闪亮的光芒,那是只有目标坚定者才拥有的光芒,“叔,皇叔,叶飞在哪里,带本王去见他!”   “叶飞?什么叶飞?”拓跋烈的惊醒吓到了舞女,也让场中欢闹的气氛暂时安静下来。   “就是随我一起来的年轻人,他现在在哪里皇叔!”拓跋烈从女人的怀中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握紧了皇叔的手臂,“他现在在哪!”   “区区一个下人,侄儿关心他作甚,咱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场合,哪能允许下人入内。”提起叶飞的时候,皇叔的表情充满了不屑和鄙夷,仿佛那是吐在地上的一口痰。   拓跋烈却更加急切,慌乱之中,推倒了桌上的酒杯:“不,不是的,叶飞不是下人,他是本王的恩人,本王的师长,本王的所有,他比本王的命还要重要。”   踉踉跄跄地,拓跋烈走下了主坐,晃晃悠悠地穿过舞姬向前走,皇叔在他身后道:“好侄儿,你快回来,为叔派人去接他就是了。”   “不,不行,今日的冷落本王要亲自赔罪,本王要亲自去请道尊回来。”   “那个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他当然重要,本王之于他,如鱼之于水也。”   话到此处,偌大的厅堂安静下来,无论是何等富有的商人,无论在军队中等级如何之高,此时此刻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被皇子殿下尊为天人,不惜星夜拜请的人究竟是谁!为何自己过去从未听说过九州之上有这么号人物。   “哗!”屋门被打开,外面的狂风涌了进来,火盏摇晃,火苗起伏跳跃,映照人心不定。与屋里比起来,外面黑的可怕,借着屋内的光,方可辨认三米之内的林影,如同冤死者挥舞的手臂。众人心里同时在想:这样大的风,皇子殿下还要出去吗。   却见拓跋烈深吸一口气,双手向前,竟真的顶着风迈出了门槛,“咣!”屋门闭合,厅堂内的众人默然无语。   “叶飞?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易察觉的地方,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拓跋钧的身后,对拓跋钧道:“不能让十一皇子离开,今夜是血腥屠杀之夜,皇子殿下安静睡在屋里便好,醒来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也看到了,他执意如此我能怎么办。”   “现在去追,皇子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就算用强的也没有关系,总之追回来,不能让他离开将军府半步。”   “那好吧,本王亲自去。”   黑衣人融入在影子里,他的存在丝毫没有引起宾客们的注意,拓跋钧与他交谈了几句之后打定了注意,蓦然挥手,道:“不行,王子殿下可不能有丝毫闪失,来人啊,随我来。”随着他一声令下,几乎一瞬间,后堂之内便涌出了大量的士兵,像是早就埋伏在那里,等待着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士兵们出来,拓跋钧撩起袍尾走下位子,穿过目瞪口呆的人群一路前行,打开大门的时候,屋外狂风涌入,打了个寒颤,犹豫片刻之后狠狠咬牙,追出去了:“随我来!”   ……   叶飞盯着地面上的痕迹左看、右看,他觉得不对劲,重新起身的时候将体内的仙罡释放了出去,沉了沉,径直下楼离开了酒楼。街上人流稀少,寒冬腊月,大多数人晚上都会在暖和的屋子里呆着,很少上街,叶飞走在街道上,注意观察四周动向,每向前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忽然间,有了一丝发现,快速向西北方向走了两步,弯腰在地上抹了一把,摸到了一滩黏糊糊的东西——是血。   血还是热的,证明刚刚留下,肯定与房门前的那道拖拽痕迹有关系,很有可能是一个实力不俗的人将一个要找自己的人强行带走了,是谁在找自己,又是谁带走了他?   放眼商丘,认识自己的人屈指可数;放眼商丘,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一个人带走的高手同样屈指可数。   叶飞望向路的尽头,人一定是顺着这个方向被带走的;再转过身,视线的尽头是城主府!   是去追踪受伤者还是回城主府寻找拓跋烈,犹豫片刻,叶飞选择了前者。   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有着温暖的血液残留,叶飞沿着空间中留下的线索追寻了过去,血液并不难找,所以他追踪前行的速度很快。一路出城,来到了荒郊野岭,在一片空地上,见到了一个黑乎乎,如同断裂树杈的东西。   “轰!”仙罡腾起,照亮了方圆十米之地,叶飞看到一张扭曲的人脸,一副痛苦的身体,身穿戎装,身材瘦小,面容干净,唇角溢血,胸前插着一把刀,两目圆睁。   ——是岳总管,他扭曲如鹰爪的手掌中攥着一块黑布,可想见在临死之前仍在尽着身为臣子的职责,终于将敌人的信息牢牢抓在手中,保存下来。   圆睁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眼珠浑浊一片,像是尚未从石胎中剥落出来的美玉,张大的嘴巴如同在呐喊,唇角的溢血昭示了死前的痛苦,胸前插入了一柄刀刃,以刀刃与躯体连接处为中心向外荡开一片血,戎装被血液浸透。   “是谁!”叶飞迈步上前,从他站立的地方到岳总管,距离大概十步左右。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蓦然有一道铁索收紧,套住了他的脚踝,想要将叶飞拉起的时候,却发现面前之人完全不是普通机关可以触动的,不动如山,前行不变,仙罡护体,轻易扯碎了早就布置好的陷阱。走到第五步的时候,地面蓦然下陷,足下现出十米深坑洞,坑洞内密布着锋利的尖刺。   叶飞踩在虚空中,无视下陷的地面轻松走了过去,仔细看,有细碎的花瓣承托在他的足底。   走到第七步的时候,铺满落叶的地面上蓦然冒出了一张大网,网子快速收紧,包裹了叶飞向上拉升,落叶覆盖,网线之上挂满了刀片,刀片在月光下反射出幽绿的光,明显是有毒的,叶飞却仍是不慌不忙,随着刀斧般的光芒放射而出,整张网子被肢解开。   终于来到岳总管面前,叶飞伸手摸合了总管的眼睛,可敌人心肠歹毒,连死者都不放过,在叶飞的手掌与岳总管尸体碰触到的瞬间,两只长有半尺的百足蜈蚣从岳总管左右鼻孔中爬出,飞扑过来,与体长完全不成比例的巨大螯牙顺势闭合,在叶飞抬手时灰飞烟灭。   生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岳总管的谄媚,岳总管的忠诚,岳总管的识时务、会说话,叶飞闭合了对方圆睁的双目,默默地攥紧了拳,“你的仇由我来报。”   他的身上产生了一丝戾气,因为熟识者的惨死!叶飞与岳总管因为拓跋烈而结识,算不上熟稔,却总归打过几次交道,对方的离开让叶飞的内心深处产生一丝戾气,他双手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焚尽天下!”以燎原之火助岳总管转生。   天地浩渺,人活于世的根本在于斗争,令狐悬舟需要斗争,拓跋烈需要斗争,自己更加需要斗争,没有斗争,男孩便不能成为男人,没有斗争,世界就无法变得更加美好。斗争总是存在,无需畏惧,一场酣畅淋漓的斗争之后,很有可能你所处的地位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血色的火焰燃烧在旷野上,照亮了黑暗的天际,坚定了叶飞的内心,凝视远方,城主府所在的地方仿佛被黑暗笼罩,深不见底,他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他知道拓跋烈便在那里。岳总管惨死,拓跋烈处境必然堪忧,敌人的触手延伸向皇族,实在令他始料不及。   花瓣云承托在脚下,叶飞乘云而起,往天上去了。火光映衬下,黑暗的云层被燎红了半边,看起来极度诡异,云层之上,叶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叽叽喳喳”不用想也知道来自于人面鸟身的怪物。   然而鸟妖并没有靠近,始终在云层上潜伏、跟随,“叽叽喳喳”的声音缭绕耳畔。   乘云回到商丘,除了灯火通明的三条长街之外,其他地方全部戒严,设有官兵驻防的岗哨,士兵们被鸟妖发出的“叽喳”声惊扰到,望向天际,发现了乘云而来的叶飞,立刻发出警报,片刻后,流矢乱窜,雨幕一般遮蔽了天际。   叶飞驾云飞到箭矢达不到的地方,笔直冲向城主府。距离尚远,便看到一座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巨怪。偌大的府宅坐落在一处山坡上,说是傍山巨怪亦不过分。府宅弄堂一处连着一处,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而梯次上升,最高的地方距离入口高度差在十米以上,其中塔楼、碉堡密布,院府幽深,无需雕凿的天然山石与院落风格搭配,浑然天成,却又如同一处处暗堡,完全无法判断其中是否隐藏着敌人,隐藏着多少的敌人。入口的大门是钢铁浇筑的,隐然如恶鬼之脸,红黑银三色间杂,给人带去充满力量,极度肃杀的感觉。   第一次来到此地的时候,只是感觉有些特别,没有往深处考虑;此刻再次降临,才发现整个宅院,处处体现出诡异的特点,完全不是一个地方将军,皇亲国戚应该拥有的。   “龙潭虎穴!让我和烈皇子分开当是他们精心所为。”眉眼一凝,叶飞操控花瓣云降落下去,在他降落的过程中,空间中忽然想起一阵近似于爆炸的破风之声,紧接着,万千流矢升空,由下及上,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叶飞。   “果然是早有准备!”红光大盛,叶飞两指并拢释放出杀伐剑意,无上剑意四处冲抵,不止将入空的箭矢全部挡下,更将躲在暗处发射箭矢的士兵一一重创,叶飞穿了一件赤红色的仙罡甲胄,脚踩花瓣云安稳落下,犹如神明君临天下。   足底刚刚触及地面青石,身体却忽然下陷,周围空间转暗,仿佛沉重的大门轰然闭合。   “怎么回事?”从远处看,叶飞脚下的地面居然是由一只善于变色的巨大青蛙拟化而来的,青蛙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极难被发现,叶飞降落在它的嘴巴里,如同羊入虎口,一百八十度分开的嘴巴瞬间合拢,一直埋伏在地底的青蛙露出了狰狞。   “刷刷刷!”刀斧般光芒放射,从内而外将巨大青蛙大卸八块,对手是叶飞,外人眼中庞大诡异的妖兽和普通的青蛙也没什么区别。浓浆般的血液爆开,溅射到周遭假山上、林木上、院墙上,一身赤红的叶飞在黑暗中现身,目光冰冷,身体一动不动,没有因为血腥的场面颤抖分毫。   一人一剑闯入龙潭虎穴,叶飞心意已决。没有寻求纳兰若雪或者楚邪的帮助,他独身而来,要以一己之力,亲手手刃敌人。看起来不明智的举动是因为心中含有怒气,怒气的来源是岳总管的死,生命消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却无能为力,使得叶飞心中的怒意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球,无限接近了爆炸的边缘。   愤怒让他的目光变得寒冷,让他的动作变得无情,让他一往无前的剑意之上终于充斥了足够的杀念,叶飞心地善良,与人交手总是不愿意赶尽杀绝,然而这一次,岳总管的死让他体内的杀魂蠢蠢欲动,几欲破壳而出。   有去无还,破袭剑术!当千锤百炼的剑刃上凝聚了杀伐果断之意,叶飞当是无坚不摧的,当是无可阻挡的。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兜转,挥之不去——“替天行道!” 第631章 世人皆有一死   叶飞的善良,叶飞自小的经历,让他对身边的人极其珍视,因此,当身边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便会爆发出让人动容的杀意。白羽受伤的时候他如此,若雪被炎天倾劫持的时候他如此,店小二被常藏凌虐的时候他还是如此,叶飞讨厌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当伤害不幸降临的时候,他便会怒,怒的结果是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岳总管与他算不上亲近,但岳总管的死拨动了叶飞心中的一根弦,让他又一次回想起了年少之时,族人覆灭,帝国坍塌,至亲惨死在面前的绝望情景,因为触动了这根弦,所以异常愤怒,因为愤怒,所以体内杀意肆无忌惮的涌出,再加上九龙在内心深处的蛊惑,此刻的叶飞早已不是原来的叶飞,化作一尊杀神,一尊复仇使者,向伤害了岳总管的人展开报复。   这便是他的执着,这便是他心中的替天行道。   孤身站立在失去生机的院子里,浓稠的血浆蘸黏在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从高处向下流淌,如同花瓣的凋零。人的生命恰如一团盛开的烟火,极致的鲜艳过后归于平淡,消散于风中。当血液从高的地方滑落,重新回归大地的时候,也同时预示着生命的消失。   叶飞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波澜,即便是敌人的鲜血也并不能让他舒服,他感到恶心,他厌倦看到死亡,却无法避免双手沾满鲜血,因为世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想要存活下去,便需要亲手斩开荆棘密布的道路,需要斗争,而斗争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坠入深渊,永世不得翻身;要么走上顶点,建立心目中的理想国,仅此而已。   叶飞往前迈出一步,伴随着一个声音从地底深处迸射而出,风起云涌,脚下地面剧烈的颤抖一瞬,在城主府内埋伏着的人们由此心中一凛,意识到了一把夺命的剑已然空悬在自己的脖子上,随时可能落下。   决战一触即发,一个耿直的男人和整个通天教之间的战斗!   ……   蜀山道宗起源于一千两百年前,据说,当时行将就木的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抱着羽化的决心寻求长生的奥秘,于诸天星盘中参悟出逆转乾坤之道术,由此创立蜀山派。蜀山道法脱胎于诸天星盘,创立之初,便得跻身最强法术之流,至此过了千年,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蜀山道法到底有多么的玄妙,叶飞下山之前觉得,仙法奥妙无穷,非人力可及;下山之后才发现,仙法之玄妙奇诡,足以凌驾天下万法之上,乃是亘古未有的至高之术。通达天地的境界,更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一人深入龙潭虎穴,挑战早就埋伏在此的通天教高手,只有身怀蜀山道术的叶飞能够做到。   剑在手中,力量在全身脉络间流转,从头顶到指间,从指间到丹田,形成一个循环,生生不息的运转,源源不断地涌出。道法的玄妙在于与天地的联通,达到极致境界能够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便是真的至尊无敌了。   手中握剑的叶飞,能够清晰感受到力量从体内涌出,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不会败!”往前一步消失在风中。他的快速移动依靠的不是缩地成寸,而是将力量爆发到极致产生的速度。   又一次落地的时候,来到一处假山附近,与山体融为一色的巨大蜥蜴在阴暗处向叶飞吐出舌头。   “刷!”舌尖被剑锋割断,叶飞旋身一斩,将之开膛破肚。不做停留,再往前进,快要离开院落的时候,十几条黏糊糊的舌头齐刷刷地射来,趴伏在院墙上的变色蜥妖随即浮现而出。   通天教似乎已经掌握了繁殖妖兽的技术,同样的妖兽往往有很多只,能力体型大同小异。   十几条又黏又长,长满凸起,粉红颜色的舌头从四面八方射来,如同一条条坚韧的锁链将叶飞五花大绑,舌头上附着着腐蚀的液体,与叶飞护体的仙罡激烈碰撞,产生了腐蚀刺鼻的味道。   与此同时,一直盘亘在天空上的鸟妖们快速俯冲而下,鸟爪向前,抓取叶飞的眼和头,手段歹毒而狠辣。眼前的妖兽与金陵城出现的妖兽有着很大的不同,都是妖怪的身躯之上生长着人面,随便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蜥妖的舌头不足以攻破叶飞的护体仙罡,但鸟妖的利爪却可以,如果此时站在远处观看,会看到一幕奇景。十几只四肢紧贴院墙,肤色与院墙几乎融合的人面蜥妖同时向前吐出舌头,舌尖互相黏连、缠卷,将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困缚在院落的正中间;与此同时,数十只黑爪从天际俯冲降落,抓向叶飞的眼睛、脖颈。   数量、大小完全不成比例,以一敌众的年轻人势单力孤,看起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唯一令人在意的是他身上的红色,那一点红如同点燃在黑暗最深处的一盏明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压倒、不能被抹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叶飞仰天长啸,啸声贯穿黑夜,撕破长空,惊醒了商丘城内熟睡的人们。有些人的呐喊只能引起他人的怜悯,有些人的呐喊却足以振奋人心。   毫无疑问,叶飞的呐喊属于后者,有着醍醐灌顶之效,让昏昏欲睡的人们振奋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红光大作,气流飞滚,仙力爆发。叶飞的体内有着一整个平行世界的仙力储存,他所使用出的仙力爆发招数,其威力自然不是肉体凡胎所能承受的。   霎时间,飞沙走石,腥风狂卷,强烈的风割断了蜥妖的舌头,吹飞了鸟妖的羽毛,在假山上,在树身上,在院墙上,在鸟妖和蜥妖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如同被锋利的利器切割过的伤痕。   叶飞的仙力爆发释放出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以他庞大的仙力储存量,还是产生了一阵虚弱的感觉,似乎丹海中储存的仙力在这次彻底的爆发之后,失去了不少。   从效果来看是值得的,无论是蜥妖还是鸟妖,在这次的仙力爆发之下,都受到了轻重不等的伤,并且,它们凌厉到近乎必杀的攻势也被化解了。   叶飞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一鼓作气的道理。垫步上前,片片飞花聚集,在他手中凝聚为剑,朝花夕拾剑!剑长三尺三寸,剑刃由成千上万的飞花聚集而成,任凭夜色深沉,依旧闪闪发光,剑身之上印刻着书生醉酒舞剑的纹饰,剑柄为黑棕色,长约两寸,木头材质,尖端与一块祥云型青铜相连,青铜的后面接着剑穗,美丽的粉颜色剑穗。   朝花夕拾剑以书生醉酒舞剑的宝剑为雏形,融合了花精、书生死时的精血,是一把独一无二的仙剑。剑在手中,力量随即涌来,轻轻挥动便在乌漆墨黑的院落中留下片片剑光。叶飞跻身而上,手持朝花夕拾剑前斫而出,一众蜥妖即刻身首异处,人头“咕噜咕噜”滚落在地,脸上的表情倒是安详的,似乎死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痛苦的事情,而是一种解脱。   “刷!”一道凌厉剑罡斫出,连接着临院的院墙上现出一道几乎纵贯整个墙体的平整切口,趴在墙上的蜥妖们或被一剑两断,或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一剑了结了蜥妖们的性命,鸟妖们畏惧的回到云端,再不敢现身。“轰!”直到此时院墙才倒塌,叶飞冷哼一声,提着剑往前去了。朝花夕拾剑“嗡嗡”长鸣,犹如潜龙在低鸣。至今为止,叶飞遇到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是些不入流的家伙,真正的对手还没有出现。虾兵蟹将虽然无法阻止叶飞的步伐,却能够削弱他的战力,是炮灰般的存在,真正的高手潜藏在幕后,等到叶飞战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现身给予致命一击,臭名昭著的通天教使用的是完全无视同伴性命的,极为歹毒的攻敌方式。   长剑嗡鸣,叶飞体力下降,战意上升,剑为杀器,越是杀敌越是振奋,越是无坚不摧,死者的戾气和临死时产生的怨念会聚集在剑上,成为持剑者更进一步的助力。   杀意凛然,实质化的剑意自动放射而出,四处寻找携带恶意的目标。叶飞踏入另外一座院落,院子里没有妖,只有人,身穿重甲的士兵们排成两列,手持劲弩面向叶飞,穿在身上的黑铁铠与深沉的黑夜融为一体,带来恐惧和压抑。   妖是异类,武力便可以解决,帝国的士兵则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叶飞身为下山传道的道士,要让道宗的信仰在人国大放光芒,枉造杀孽断不可取   进还是退,该怎样做!   略做迟疑,叶飞放开嗓子,朗声说道:“叶某真是好奇,帝国重镇的堂堂城主,为何甘愿充当通天教的走狗,如果佛宗知道了这件事,又会作何应对!”   回应他的,是弩矢破空的声音。强劲的连弩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射出,其穿透力是飞行了一段距离,再击中目标所所造成伤害的好几倍,叶飞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更知道由于之前的战斗,自己的仙力已经有所衰减,护体仙罡的坚韧程度被大幅削弱了。   因为知道这些,叶飞在箭矢破空袭来的时候,抬起了没有握剑的左手,以铿锵有力的语调道:“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木春生之术!”枝繁叶茂,大地回春,院子里种植着大大小小、高地错落、种类不一的树木,叶飞只需要控制其中的任意一种,在树身之中灌注仙力,便可以让其化作一道凡人无法逾越的一道屏障。   在与无面杀手集团的生死之战中,叶飞参悟出了用一只手,不结印地使用出五行创生术的手段,此刻再临强敌,终于派上了用场。   转眼间,疯长的树枝充斥了整个院落,不仅挡下了弩矢的齐射,还将一众身穿重甲的士兵牢牢困缚,动弹不得,士兵们叶飞是杀不得的,既然杀不得,就唯有控制住,让他们失去威胁自己的能力,而木系创生术,刚好就具备束缚敌人的能力。   凡人之于仙人,有着天与地的差距,叶飞抬手之间便可令训练有素的士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将他们杀死,轻而易举。   叶飞从士兵们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时候,驻足片刻,冷冷地回望一眼,不无威胁地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不要来添乱。”言及此处,迈步向前,再不停留。   第二关算是过了。   ……   人活于世,皆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黑暗空寂的院落内,回归人身的令狐悬舟足下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女人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向外渗血,头皮被剥落一半,面目惨白而扭曲,已远远没有了往日的魅力,双眼圆睁着,眼白内血丝密布,空洞地望着夜空,没有焦点。   芊芊死了,在痛苦与羞愤的拷打下惨死,无面杀手集团的同伴没有来援救她,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杀手拿钱办事,冷血无情,怎会为了一个同伴而轻易与强敌结怨呢。比惨死的芊芊表情更狰狞,更难看的是令狐悬舟的侧脸,没人知道无面杀手集团训练出的杀手是否能挺过邪恶教派通天教的拷打,没人知道令狐悬舟是否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密云下,令狐悬舟背脊挺直地站立,呼吸粗重,目光阴冷,华贵的衣衫被鲜血弄脏了半边,脸孔之上菱形的青麟依稀可见。他已不可能再回归人身了,从决心放手一搏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同魔鬼缔结了契约,再也不可能回归到本来的样子,之后每动用一次力量,妖魔化的程度都会增加,直到最后,彻底变成人面妖身的怪物,就如同那些人面鸟和人面蜥。强大的力量总是伴随着风险,类似通天教之流的邪魔外道更是如此,令狐悬舟大骂老天不公,为何叶飞年纪轻轻,便可拥有颠覆风云的神通,而自己苦心经营一辈子,为了得到与之抗衡的力量,连人身都要舍弃。 第632章 天道不公   不公平,实在是不公平,是命运一步步地捉弄,让他经历了一次次的大起大落,让他令狐悬舟不能得到完美的一生。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该受苦受难!   令狐悬舟的内心是愤怒的,令狐悬舟的内心是不甘的,令狐悬舟越来越接近于蛇的眼睛里放射出歹毒的光,他仇恨叶飞、仇恨人间,仇恨世间万物,仇恨天道不公。他要战,已没必要再掩饰,在此地诛杀叶飞之后,杀一个回马枪,重回金陵,重新掌握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   两条巨蟒从他身后的假山最高处露头,对着被云层遮蔽的天空吐出舌头,目光之中含着无限的憧憬,它们距离化龙只有一步之遥,也就是因为这一步没有迈过去,造成了今日天与地的鸿沟,永远无法一飞冲天,翱翔天际。   蛇总归是蛇,永远不可能变成龙。它们青色的鳞甲有着青铜般的质感,永远都无法像龙那样,闪耀出金子般明亮的光辉;毒牙之中含有着剧毒,血盆大口之中能够喷吐出的只有毒烟,而不是燃尽一切的火焰,蛇就是蛇,让人畏惧并恶心的存在,永远不可能为人憧憬,被人信仰,它们的体内含有着力量,它们对于天空含有着无限的憧憬,却一辈子不可能羽化成龙。   “嘶嘶嘶!”分叉的舌头吐出又缩回,两条青蟒的肌肉骤然缩紧,躯体快速滑动,离开了假山,将虚空中的一抹黑影缠卷住,血口暴张,毒牙上渗出的毒液滴下,在砖石地面上灼烧出窟窿。   黑影在它们缩紧的肌肉之下显出了身形:“她开口了吗?”语气之中并没有畏惧。   令狐悬舟背对着他,等到蛇头快要落下将黑影吞进肚子的时候,猛地挥手,两条青蛇如遭雷击,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收紧的身体,放开黑影,慢慢地滑走了。   “开不开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叶飞应该怎样处置。”令狐悬舟的声音和之前不一样了,声音中带了一些“嘶嘶”的杂音。   黑影置身黑暗之中,几不可见,望着不成人形的芊芊看了许久,叹了口气:“从她的嘴里,是否得到了一些你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令狐悬舟沉默,黑云在天空中翻涌,夜风盛大,将他的发丝吹乱了,“咱俩认识多久了。”   “整整二十年。”黑影回答。   “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我懂了。”   “答应了?”   “你用二十年的交情相换,还有不答应的余地吗。”   “谢了。”   “既然是家务事,理应由你自己处理。”   “皇子烈呢?”   “被带回了主厅。”   “叶飞呢?”   “正在杀过来。”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   “咱们不可以亡,如果亡了,你的家事便一辈子都处理不干净。”   “对,只有他死,只有这一条路。”   “他一定会死!诱饵已经放下,牢笼已准备就绪,叶飞插翅难逃。”   “叶飞只怕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何皇族中人会心甘情愿的成为通天教的傀儡吧。”   “哈哈哈,就让他带着困惑死去吧,谁让他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敢触碰我通天教的利益,只有死路一条。”   “咣当!”东西掉落的声音,来自于屋内,黑影立刻化作一团雾冲过去,掀开的兜帽下露出一张与青蛙酷似的脸,只是嘴巴中长满了利齿,腥舌狂吐,直取兰儿的命门。   “饶她一条命吧。”兰儿畏惧地缩成一团,听了两人的对话,害怕的她碰倒了身旁的椅子。黑影的动作停滞在原地,长满肉刺的长舌距离兰儿的眉心不过一寸之远,不解地问:“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妇人之仁?”   “饶她一命吧。”令狐悬舟在他身后重复了一次,语气深沉,没有说出原因。   黑影犹豫了一下,喉头一鼓,猩红的舌头“嗖”地收回。   “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你的杀心真是不如以前了。”与空间中的黑暗相容,慢慢消失了踪影。   兰儿努力蜷缩着身体,嘤嘤哭泣起来。   ……   战!一人一剑独闯龙潭虎穴!   叶飞的勇气不得不让人的佩服,叶飞的实力更是令人敬畏。长剑过处,管你是人是妖,都只有引颈待戮的份。   步入第三间院落,一潭池水盘亘在前,水面上盛开着巨大的莲花。这里是商丘,是南北交界之处,四季分化明显,入冬的商丘城温度寒冷,水塘表面就算没有结冰,也不应该有荷花盛开。现在出现了,证明眼前的深潭并不简单。   杀意正盛的叶飞在水塘前驻足,在其深处,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咕嘟咕嘟咕嘟!”水潭之内冒出泡泡,泡泡由小及大,直至最后破裂,好像炉子上烧开的热水。一道光从叶飞的身后掠过,封锁了来时的入口,与另外一侧掠起的光芒闭合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结界,或者说一个囚笼,将叶飞和一潭死水封锁在一片空间下。   身穿黄袍,手持双剑的道士现身在黑暗之中,总共四人,分别站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每个人面前的虚空中都燃烧着一张撰写着红字的符箓。   叶飞试着用剑锋在结界上碰触了一下,剑锋与结界相交的地方随即腾起了黑烟,结界无损,而锋利的剑锋居然被烧焦变黑了。朝花夕拾剑虽然融合了花精,但因为老夏是个法力高强的大妖怪,所以剑刃并不怕火,此番接触,结界内蕴含的能量居然能将剑刃烧糊,证明这道被四个通天教道士共同催持的结界非同小可。   叶飞手腕一抖,剑刃上的黑焦痕迹被抖落,恢复了平整和光滑。他站在原地,定睛望向荷塘,只见池水的水平面距离地面大概一尺来高,明显是被人为修建而成的,滚烫的池水并不影响莲花的盛开,荷叶巨大,如同一把把撑开的雨伞,含苞待放的花蕊娇艳欲滴,色泽鲜艳,一眼望过去,就如同一颗颗裸露在外的,连接着经络的巨大心脏。   叶飞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含苞待放的花蕊迸发出的强健有力的跳动频率。   布置结界的人不简单,面前的池塘更不简单,整个池子明显都与城主府融为一体,可见拓跋烈的亲叔叔,皇帝陛下的亲弟弟拓跋钧与通天教关系匪浅!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令狐悬舟作为通天教的高层控制了以自由著称的金陵城,这还说得通,可是拓跋钧身为地位尊贵,高高在上的皇族之人,他所掌控的地方又是帝国重兵管控的区域,是陛下的小金库,他是怎么沦落成为了通天教的走狗的呢!   这一环叶飞实在想不通,因为想不通,对于怎样处置拓跋钧,叶飞心里便没有定数。   抬起头,望向操持结界的四个人,叶飞朗声说道:“你们的主子呢,他怎么没来。”   可惜得不到回应,那四人专心操持结界,不发一言,不动一下,嘴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飞面色阴沉下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生存的空间被压缩的很小,绝境之下忽然有些想念白羽,想念和他在一起与整个蜀山为敌的日子,那段时光虽然艰难,却是他一生之中最开心,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下山之后,一切都变了,破袭剑意越发精纯的今天,叶飞早已不是过去的叶飞,而楚邪也永远无法替代方白羽在叶飞心目中的地位,那份友情,是在同舟共济的磨难下淬炼而生的,是千金不换,永远无法被磨去的,对于方白羽,叶飞只有一个字,那便是“义”!   想念方白羽,想念师父,想念云师叔,也想念君如,在蜀山的日子是先苦后甜的一个过程,叶飞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充满了感情。承受师命孤身下山,他知道师父成全自己寻找灭族凶手的心意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他干扰了白羽继承衣钵,顺利继承掌教之位。叶飞不责怪师父的偏心,他身为罗刹族人,能够拜掌教为师已经很好,能够成全方白羽心中的梦想更是求之不得,只是在一些特别的时候,会感到孤独和无力,感觉没有了方白羽陪伴在身边,不那么踏实和安全。   男人用肩膀扛起道义,男人用肩膀背负师命,男人不像女人一样可以哭,男人是不能流泪的,所有孤独和无助都只能埋藏在心里,直到云开雾散,重见天日的一天。   这就是传道的旅途明明非常艰苦,叶飞却从不在私下里,在纳兰若雪面前抱怨一句的原因,若连他都抱怨了,便再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默默的,叶飞握紧了手中的剑,白羽不在身边的时候,朝花夕拾剑便是他唯一的依靠。   “战吧,我叶飞下山的目的不就拨乱反正,荡除邪恶的吗!怕什么!有何可怕!”   一剑挥出,剑罡从水面上掠过,月牙形态的剑罡一端切入水中,随着前进将平静的池水分割成左右两边。叶飞一跃而起,仙剑在手中飞舞,凌厉剑光片片挥洒。   “既然莲花有问题,我便斩落它好了!”大概是想到了方白羽,叶飞离地而起的时候,展现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风度翩翩,轻若飞羽,仿佛被方白羽附体,举手投足之间潇洒不少。   剑光飞射,叶飞挥剑怒斩莲花,巨大的花叶混不受力,像棉花糖那样吸住了他手中的剑刃。   “嗯?”短暂的愣神之后,叶飞用力压剑,剑锋在他的大力下压下斫入花叶之中,却有一种泥足深陷的感觉,好像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与此同时,荷塘内其他的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开来,花蕊之中包裹着一只只没毛的野兽,野兽从内到外放射出光芒,如同有人从内部点燃了一团火,光涛离体,具有毁灭性的能量。伴随着光涛的放射,花蕊中的妖兽哀嚎起来,好像释放这股能量对他而言是一种痛苦的事情。   毁灭性的光涛快速逼近,叶飞眼看抽剑不得,只能弃剑逃生,足下有花瓣云承托,他速度奇快,躲开了光涛的攻势来到天上,刺入花蕊中的朝花夕拾剑散落成片片飞花,飞回到他手中,重新凝聚为剑刃的形态。   “难怪需要用结界封锁,是怕我乘坐花瓣云逃出去吧。”毁灭性的力量炸裂在结界的边缘,非但不能对结界造成丝毫伤害,反而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掉、吸收掉,成为新的能量反补回来。而在光芒散尽的时候,花蕊中无毛的妖兽重新显露出来,仔细看,它不仅没有毛发,而且五官尽失,后背融入花肉之中脱身不得,从体内爆发出的能量波明显灼伤了他的身体,全身上下都在冒烟,惨不忍睹。   “好残忍,简直和魔教一模一样!”凡邪恶教派必定不将人命放在眼里,被困缚在花蕊中的妖怪让叶飞想起了方栦峰上逐个自爆的魔教道士,残忍程度如出一辙。   叶飞决心了结了他们的痛苦,单手持印,默念:“干己申辛更生!”试着操控荷花。再邪恶的花朵也是植物,只要是植物便有可能被五行创生术控制,叶飞决心试上一试。   “干己申辛更生!”对应着天干地支,命理运转的结印完成,操控植物的仙力隔空打入到莲花体内,竟然遭到排斥和抗拒。莲花内部传来一股强大的反击力量,生生将叶飞的力量推了回来。后者身在半空,连着咳嗽两声,持印的左手顿时松开,放弃了控制对方的念头。   又一次打量过去,这一次叶飞将仙力凝聚在两眼之间,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整个池塘都散发着同种属性的妖力,像是一个整体,脸色马上变了,暗道:难道整个荷花池都是一只巨大的妖怪?通天教以控制妖兽著称,要好几个通天教道士一起控制的大妖怪陵鱼叶飞身在金陵的时候曾亲眼见过,如果说面前的水池是一只大妖怪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正寻思着,叶飞心中一紧,感受到一丝危险。 第633章 暗之花   却见水面之上,含苞待放的花朵纷纷盛开,张开的花肉之中禁锢着不知名,无五官的妖兽,强大的能量蕴含在妖兽体内,毁灭性的光涛快速汇聚,似乎随时准备破体而出。   所有生长在水池中的荷花都盛开了,花瓣像是雷达探测器的面板,花蕊中固定的妖怪则是发射体,庞大的能量从花茎内部传导过来,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可以破体而出。   “呜呜呜……轰!”长久的低鸣换来了一瞬间的剧烈爆发,毁灭性的光涛柱状前进,将黑暗的夜空映照的亮堂堂的,光涛从四面八方射来,并非固定不动的,而是从上到下,或者从左向右移动,将叶飞逼入绝境之中。   光涛之内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其属性与四名通天教高手共同催持的结界同源,杀伤力极大。   叶飞挡住了第一波,第二波,等到后续光涛陆续杀至的时候,再也撑不住了,心中一狠,调转身体,从天而降,长剑迎风刺下,剑罡爆出五丈长度,使出了明月峰的招牌剑法——一泻千里。   所谓一泻千里,便是借着高度的优势袭敌,出剑的时候人剑合一,从至高点极速坠落,达到最大程度伤敌的效果。   一式一泻千里,缭绕在叶飞身上的赤色仙罡凝缩到极致,如同一个光点,在众多光柱中取一捷径,迎面杀来。   “刷刷刷!”盛开的荷花很快瞄准了叶飞的位置,所有的光涛全部集中过去,与从天而降的叶飞硬碰硬。   “轰轰轰轰轰!”朝花夕拾剑与合一的光涛激烈交锋、碰撞、抵消,叶飞的面目被刺眼的光芒所吞噬,只依稀可见他咬紧牙关,拼命下压剑锋:“给我破吧!”   以激烈交锋的核心地带为中心,产生了空前剧烈的爆炸,爆炸的力量将叶飞逼入到空中,将光柱抹平,使得水面上掀起反方向的波涛,一波波的到来,水泥浇筑的莲池也出现裂纹。   激烈的对招之后,双方都伤的很惨。叶飞在天空中连续翻滚了好几次,被花瓣云撑住的时候,后背距离结界只有一线之隔,“好险!”若真是和结界碰上,叶飞就会变成烤肉了吧。   他定睛往下看,只见整片池塘里的水都像是被烧开了,翻滚沸腾,释放出灼热的蒸汽,水面上的每一朵荷花都保持着盛开的姿态,不断瞄准自己为下一次的攻击做准备,荷花内的妖兽已经不成人形,痛苦的呻吟,身上腾起浓烟。   叶飞一袭青衣,单手持剑屹立花瓣云上,与满池妖莲隔空对峙。   “轰轰轰!”如出一辙的攻击方式,具有毁灭性能量的光涛破空而起,带起野兽咆哮的震撼之声冲向叶飞,整片夜空都在光涛的进击下剧烈的震动。   叶飞深吸一口气,驻留在原地没有行动,光柱在他的眼睛里不断放大、逼近,眼看就要将他吞噬了,不知为何,轨道却忽然发生偏离,从他头顶上飞过,撞中身后的结界。   “轰隆隆!”巨大的能量碰撞,交融,结界与荷花释放出的能量隶属同源,彼此之间不会排斥,只能交融,光涛内的能量被结界吸收,化作一片星散的光流回地面。   叶飞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除了往前伸出左手,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变化。荷花池产生了短暂的紊乱,大概是对冲击波打偏产生的不解,而那四个操持结界的通天教高手也同时蹙眉,现出疑惑的样子。   很快的,荷花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纷纷调整准星,重新瞄准了叶飞。   “轰隆隆!”力量流释放而出,更大、更强、更有威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看就要打中叶飞的时候,居然又一次偏离了方向,与他的身体擦肩而过。   这一次,负责催持结界的四个人同时发出惊疑之声。叶飞望着他们,冷笑道:“千篇一律的招数,怎能对本大爷起到效果,你们的把戏本大爷早就看透了,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的战斗了。”   叶飞驾驭花瓣云降落在一名通天教高手的对面,与他之间只隔着一层结界,虎目与之对视,让对方如遭雷击,身躯骤然一颤。“区区妖术,怎能与道宗正统相比。”叶飞的声音满含威压,在偌大的宅院中兜转回响,震撼人心。   蓦然间,他向前伸出左手,结界之外的通天教高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锁住,盘坐的身体缓慢离地,失去了对结界的操控,叶飞先是手一扬,进而挥下,那人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机锁住,先是高高飞起,再狠狠撞地,高帽之上的“降”字被砸入地面,面孔扭曲成一团。   周遭空间剧烈晃动起来,这份晃动,来自于结界的不稳定。   从蓑衣客那里学到了朝华峰两项顶尖绝技“君子望气术”以及“圆之道”剑法,叶飞临战应敌,将之应用于战斗,得心应手。   此前光涛袭来的时候,叶飞发现,光涛其实就是气的集中体,其中融合了怨念和妖力,叶飞在光涛距离自己最近,距离施术者最远的地方使用君子望气术短暂的控制它,只需要很少的力量,就能够改变光涛前进的方向,让它偏离轨道击中不了自己。   紧接着降落到地面上,结界是一面具有超高热度的墙,所有靠近的东西都会被其伤害到,叶飞无法用实体穿过,干脆便操控空间中的气机隔空杀人,他与通天教道士相隔不过两三米,中间只隔着一道结界,是使用君子望气术的最佳距离,叶飞直接操控气机锁定并控制了他,将善于做法,却不善于近身搏斗的通天教道士狠狠摔在地上,失去行动能力,就此让结界的一端倾斜,打破了固有平衡。   确如叶飞所说,精深博大的蜀山道法,怎是邪魔外道能够比拟。   从蓑衣客那里学到了君子望气术这项脱胎于逆转乾坤之道术的特殊功法,叶飞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了。   另外三名通天教道士眼见结界失衡,同伴受重创,大惊失色,燃烧黑符,操控荷花释放光波攻击叶飞,可惜在君子望气术这项神技的作用下,如此单一的攻击方式根本没办法起到效果,每每在即将击中目标的时候偏离轨道。叶飞反倒放松下来,迈着轻快地步伐气定神闲地走到了位列北方的通天教道士近前。那名道士看到叶飞到来,就如同凡人乍见猛虎下山,眼角剧烈抽搐,表情僵硬得可怕,想要远离,却又不能放弃手中正在操持的东西,纠结至极。   叶飞向他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照葫芦画瓢,以对付他同伴相同的方式向他伸出左手,控制气机锁定、抓紧对方,再重重摔下。   “啪!”枯瘦的脸被摔扁,高帽飞起,又一名通天教道士失去了意识。这一下子,结界再难维持,另外两人骤感压力大增,力量反噬而来,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被反噬的力量重击,倒地吐血不止,曾经厉害至极的结界就此轰塌,再无重建的可能。   他们四人都是身材枯瘦,面容干瘪的小老头子,本来操控结界对他们来说已是极大的负担,再经此一折腾,可谓油尽灯枯,只能等死。但叶飞并没有半点放松之意,他能够感受到,在结界崩塌之后,天空中的乌云反而更厚重了,似乎有更大的危险即将到来。   果然,失去了四人操控的荷花们集体暴走,狰狞咆哮,枝条摇曳乱舞,仿佛即将苏醒的魔鬼。荷肉中不知名的妖怪挣扎,急切地想要脱离开束缚,从叶飞的角度看,它们的四肢后背全部被荷肉吸了进去,想要逃脱只能承受剥皮之苦。却甘愿如此,被困住妖兽奋力挣扎,其中的一两只竟真的挣脱开了束缚,背后血粼粼的一大片,让人望之作呕。只可惜仍然无法逃脱升天,宿主离体,花瓣即刻闭合,将它重新囚禁进去,等到再打开的时候,便又是融为一体的状态,似乎一道不断重复的梦魇,永远挥之不去。   池水的水平面在升高,温度也在升高,光芒在水池深处酝酿,似乎随时可能从水底冒出,将世间万物吞噬进去。   “咳咳咳!”尚未断气的通天教道士恶狠狠地说道,“此为生长在黄泉之下的恶之花,形似荷花,以生魂为食,植株之中能够释放出毁灭性的力量,来到阳间会带来可怕的灾难。本来,我等的咒术控制并束缚了它的一部分的力量,使得它的力量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内释放,不至于造成过于严重的破坏,现在我等受伤了,对它的控制力大大减弱,这株恶之花会因为离开了黄泉进入到暴走状态,凶狂的力量足以摧毁整个商丘城!任何人都跑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光束贴地掠过,将他化为灰烬,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   不过他有一点说的没错,那就是来自于地府黄泉的恶之花在失去了控制之后,确实濒临了暴走的边缘,强光在水下凝聚,越来越耀眼,似乎随时有可能爆发开来,以它现有的范围推测的话,城主府里的人当全部遇难。   大概早年将恶之花埋伏在此地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旦这道守卫的壁垒被攻破,便将城主府内的所有人一道埋葬,让他们永远开不了口了吧。   叶飞心念电转,最终打定主意不能让城主府内几千号人就此死掉,当下召唤出气吞山河卷。神卷吸力无边,始一展开,沸腾池水便离地而起,被源源不断地吸入卷中。   “不行,远远不够!”此时,水下的光涛分外明亮刺眼,汇聚成一大片,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叶飞离地而起,手持气吞山河卷往下压,让山河卷卷面与荷塘接触,强光放射,整个荷塘都被完整吸收进去,再进入神卷当中,施展主宰者威能让荷塘与恶之花剥离,将恶之花丢入本来就让他讨厌的地穴深渊。   “轰隆隆!”尚未全身而退,拥有着恐怖能量的光涛已然炸裂开来,四处奔袭,将坚硬的山石融化、分解,让整个地穴深渊承受了巨大的灾难。   九州事物一旦进入气吞山河卷往往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力量,恶之花爆发出的毁灭性光涛一波接着一波,不止是地穴深渊,整个大地,所有的山体都在光涛爆炸下晃动不止,如同是发生了剧烈的地震,山石滚落,兽群惊散,天际降下乌云,一派末日景象。   叶飞实在没有想到恶之花的破坏力如此巨大,眼看着光涛爆发一波连着一波,似乎无穷无尽,凑近了观瞧,看到光柱从地底射来,直冲天空,甚至能够将云层撕裂,周遭山体不断坍塌,地穴的范围似有扩大之势。   “不会吧,难道神卷要崩碎了?”叶飞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当下以主宰者威能护体,下到深渊之中。   在山河卷内,来自于九州生物的能量不知为何总能被放大,特别是邪恶的生物,犹记得当年在天山上将一只毒蟒吸入卷中,那蟒蛇攀附在群山之上与身为主宰者的自己搏斗,被杀死之后,肢体爆炸开来,产生的毒雾彻底改变了神卷内的环境,使得脚下大地许久不见光明,一直过了很久很久,方才恢复,却也让神卷中原有的动植物几乎全部灭绝了,产生了以植物为主体的新的自然环境。   此刻又是这样,恶之花内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毁灭性的力量,这些力量遇到山峦,便将山体,将坚硬的石块切碎融化;冲入天空,便让云层消散,让天际洞穿一个大窟窿,仿佛永远无法弥合,如同末日降临。如果气吞山河卷由此崩坏的话,那就真的是损失惨重了。   叶飞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将主宰者的威能凝聚在身上,手持朝花夕拾剑,往深渊下面去了。无尽深渊,本以为可以阻挡毁灭性力量的爆发,却完全估错了,当力量爆发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第634章 萧瑟的风,最后的决战(一)   叶飞一边躲闪从深渊下方袭来的毁灭性光柱,一边下潜,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找到了扎根入岩浆之中的恶之花。非常不可思议的,脱离了水塘的恶之花居然将根系扎入岩浆之中,邪恶蜿蜒的枝茎攀着岩壁生长,不断汲取岩壁中的能量,造就毁灭光波毁灭触碰到的一切事物。   “该死,怎么会生长得这样快的!”叶飞完全无法想象出事情到底是怎样发展成现在的模样的,在他的眼里,将恶之花丢入地底深渊不过很短的时间,怎么也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他也确实无法想象,因为即便身为主宰者,即便已经与气吞山河卷有了密切的接触,他也并没有完全了解神卷的运行规律,神卷与九州世界规则存在的不对等之处,压根没有了解这些。叶飞空有主宰者威能,却并不了解世界运转的规则,以至于世界本身酝酿出了对抗它的意志,以至于今日酿成如此大祸。   不过幸好,他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的,毕竟有着主宰者威能和九州仙力的双重加持。   叶飞毫不犹豫的抬起右手,朝花夕拾剑在举剑的过程中爆发出一眼看不见尽头的超级剑罡,一举斩下,斩断恶之花的主茎,劈开沸腾翻滚的岩浆。   叶飞知道单单这一击并不足以消灭对方,因为植物拥有着空前强大的生命力。他继而旋转剑锋,搅动岩浆,诛灭攀附在岩壁上的恶之花植株,很难完全消灭掉,那些植株之内蕴含着岩浆的力量,破碎之后,很快便能重新长出,无穷无尽。与此同时,新长出的植株全部将矛头对准了叶飞,不在胡乱释放能量,所有能量在短暂的聚集之后一股脑地喷涌而出,光柱互相交汇,比之前粗壮了几十倍,几乎填满了地渊的宽度。   “连主宰者都想抗衡吗!”叶飞感觉有些吃力,感觉单用仙人的招数无法彻底诛灭对方。他静下心来,在铺天盖地的光芒几乎快要将自己吞没殆尽的时候,在巨大的轰鸣声萦绕耳畔的时候,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世间的万物仿佛离他而去,或者,他本身就是世间万物!   叶飞进入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一切的一切在他的感知下如同暂停了一般,这是只有主宰者才能进入到的境界。在这一刻,他体会到了生命的不平凡,体会到了一条细沙般流淌的世界规律,体会到了主宰者肩负的使命,虽然只是撕开整片黑幕的一个小角,却已有海量的信息传达过来。   叶飞向前伸出手,不可思议的是,在毁灭性力量的吞噬下,他居然如鱼得水,惬意非凡,其实道理很简单,无论创生还是毁灭,都是世界的一部分,而他则身为世界的主宰。   向前伸出手的叶飞抓住了从指缝间流淌的沙,攥紧了,放在胸口上,再打开的时候,光涛逆向涌出,在外人眼中,就像是所有毁灭性的力量在顷刻间潮水般退去。   紧接着,天上降下了一道龙卷风,龙卷风内夹杂着雷霆和霹雳,从天际直达地底,无论是滚烫的岩浆,还是恶之花的植株在它面前毫无抵抗能力,被轻易的粉碎,化作离散于风中的尘埃,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龙卷风越缩越小,直至一寸长短,飞到叶飞面前,被他用掌心拖住。   在这里,他是世间万物唯一的主宰,任何妄图动摇他地位的事物都将受到风暴的清洗,叶飞从风暴中感受到了力量,规则的力量,风暴并不是风,而是规则,是山河卷赋予的主宰者的统治地位,身为主宰者,他掌握万事万物的生杀大权,他的力量能够诛灭一切,无论光明还是黑暗。   地穴之内恢复到了第一次被他洗劫时的样子,光秃秃的石壁映照出悲惨和萧条,毫无生气,在与叶飞的对抗中,地穴似乎一直处于下风,只要他有心,便可以将好不容易孕育出的东西于须臾间毁灭殆尽。   叶飞飞回到地面上,上行的过程中留心了每一个细节,确保没有恶之花的枝茎残留。来到地面上,却发现地形已经大变样,本来占据了山阴处的地穴其宽度往外扩大了一倍有余,山阴部分的陡峭山崖被毁灭光涛摧毁得七七八八,植物消弭,山石破碎,整个山阴化作一个巨大的盆地,盆地里面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机,而最中心的地方赫然形成一个地洞,地洞深不见底,一丝光芒都无法透入。   “地形又改变了啊!”叶飞脚踩虚空来到高处,发现由于恶之花的破坏,不仅仅地穴向外扩大了范围,原本一座挨一座的山峦也不再像过去一样紧密相连了,山峦之间出现缝隙,所谓的缝隙便是九州上的平原地带,平原地带不算多,但与过去比起来还是可以看出明显的改变。   “山河卷的幅员更加辽阔了。”这是叶飞最直观的感受。   ……   夜的恐怖在于光明的缺失,当心中缺少了光明,生活便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永远都无法醒来!   作恶者选择在夜晚为恶,因为黑暗可以掩盖恶行,可以动摇人心,可以压抑受害者心中的光,使得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令狐悬舟不喜欢夜晚,甚至可以说非常厌恶,因为从他能记事的时候开始,黑夜便成为了生活的主旋律。五岁做小偷,十岁拦路抢劫,几乎整个前半生,令狐悬舟都生活在夜晚的黑暗中,这份黑暗让他厌倦,他渴望光明,渴望站在日光下,因为心中的愿望,在他成为了金陵城的王者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金陵城的夜晚比白天还要明亮。   “呼、吸,呼、吸!”二十多年过去了,令狐悬舟又一次站在黑暗里,腥红的目光含有着笃定一切的决绝,他已经被逼入绝路了,被一个小自己三十岁的年轻人逼入了绝境。   曾经的王者已然落魄,然而不灭的意志,让他用身体和尊严去守护亲手打下的江山。   “咔嚓!”树枝断裂的声音,叶飞出现在他的身后,与他相隔不足十步。   “你来了!”令狐悬舟的声音沙哑,寒冷的夜晚吹不动他坚定的心,他站立在黑暗中,融入到黑暗中,岿然不动,“我就知道,那些机关算巧挡不住你。”   叶飞沉默,他的手中持着剑,青衣垂地,背脊挺得笔直,他是从槐树林间偷偷地潜伏过来的,距离近了,却放弃了偷袭的打算,有意踩碎了一根树枝,在他想来,偷袭本不是正道所为,更何况,今日的对手是一代枭雄令狐悬舟。   令狐悬舟站在一处树木成荫的院子里,院落间种植了许多高大挺拔的槐树,槐树的树冠将本就没什么星光的空间遮蔽得更严实了,整个院落可以说是一片黑暗。   树林旁边建有一道沟渠,水从外面引进来,顺着沟渠灌溉树木,令狐悬舟应该知道自己能够操控植物,却将战场选择在此地,令叶飞生出敬意。   “是打算公平一战了吧,这才是王者应有的姿态!”所以本可以悄悄偷袭对方的叶飞放弃了心中的念头,他决心给予曾经的王者最后的尊严。   “叶兄弟,人活在世上你说到底为了什么。”令狐悬舟屹立在大槐树下,身高八尺,体型壮硕,两臂无袖,身着紫金相间的华贵外衣,外衣上下是连体的,裤腿收紧,裤子外面令附了一道裙摆,当是装饰之用。足下一双黑色布鞋,一副练家子的精壮身材。站在十步之外,叶飞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那背影萧瑟而孤高,与旁边的大槐树简直是绝配。   乌云压境,黑风狂卷,令狐悬舟的袍摆被吹得乱飞,唯身姿屹立不动。他的头发依然像往常那样梳的整整齐齐,只是其中多了几缕银丝。老了,令狐悬舟的白发过去只集中在两鬓,今日一看,却连头顶上也有了,现出英雄迟暮的颓废。   “令狐兄,今日的事我可以当没有发生,咱们平安去往帝都,兄弟我顺利交差,令狐兄说不定还能到回金陵,和虎姐一起过回过去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往事已已,永远回不去的。”令狐悬舟的语气中充满惆怅,“叶兄,你说人活在世上到底为了什么!”   叶飞知道对方心意已决,不再强求,沉吟片刻说道:“为名,为利,为了心中的欲望能够实现,我想,无非如此吧。”   “是啊,无非如此。”令狐悬舟转过身,天空中唯一的一点光明,映照出他额头上的鳞片,“叶兄弟,听我讲个故事可好?”   叶飞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这份悲伤似乎并不仅仅来自于英雄迟暮,更有着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能够听令狐兄讲故事,叶某荣幸之至!”   “哪里话,你听烦了,随时可以打断我。”令狐悬舟原地坐下,后背倚靠在大槐树的树身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中的黑云,似是在回忆遥远星空下的一段过往,“曾经有一个小孩出生在贫民窟里,父亲是赌徒,母亲是妓女,他平日里听到最多的话是唾弃,看到最多的眼神是白眼,别说是达官显贵的孩子,就是身边的同龄人,每日里都站在他家的门口编儿歌嘲笑他,辱骂他,在他离家外出的时候,将他摁倒在泥地里,往他的嘴里撒尿,少年过的很苦,但他不放弃,每次挨打他都忍着,每次辱骂他都承受,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些曾经瞧不起自己的人,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再也不敢无视他,都要对他另眼相看。   终于,五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被砍断了手脚死在街上,母亲得了花病,于同年去世。父母相继离开,小孩非但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充满释然,因为世人再没有嘲笑、攻击他的借口,他于当日走出了家门,用家里唯一的一把菜刀向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小孩还击,让他们永远后悔曾经做出的残忍行为,过去高高在上的孩子们被砍得很惨,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向他求饶,看着他们祈求的脸,男孩并不觉得快乐,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并没有真的看得起他,他们只是在畏惧他,只是畏惧而已,所以男孩立下了一个志愿——一定要让,一定要让天下间的所有人都再也不敢轻视自己!   为了这个梦想的实现男孩开始拼命奋斗,年纪小的时候偷,年纪大了一些抢,抢钱、抢女人、抢地盘,男孩知道,世上的一切东西都距离自己很遥远,都不属于他,想要拥有,只能用偷,用抢,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当他抢到的东西足够多了,便可以令世人对他另眼相看。   为了心中梦想的实现,男孩疯狂的掠夺,疯狂地杀戮,男孩不怕死,男孩拒绝加入,他要创立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曾经侮辱过他的小孩们成为了值得信任的好兄弟,永世为兄弟,富贵同享,患难与共。   男孩并不满足,他渴望从黑暗中走出去,去获得世人真正的认可,获得世人的敬仰和憧憬,让所有人都对他另眼相看,为此,他做出了人生第二个关键的决定,走出去,走到阳光下,将手中的黑钱洗白,去抢夺财富以外的声望和地位。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由黑转白的过程比想象中困难得多,表面光鲜的所谓白道其实骨子里比黑道还要阴狠无情,他们占有着很多很多的资源,并不是纯粹的喊打喊杀就能够颠覆的了的。男孩遭遇了很大的阻力,有一段时间他近乎绝望,却始终不放弃,毕竟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就算前途渺茫也必须走下去,就算前方是一堵南墙也必须将墙壁撞塌,起码撞一个窟窿出来。 第635章 萧瑟的风,最后的决战(二)   大概是不屈不挠的坚持感动了苍天吧,就在男孩最绝望的时候,有两股力量同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一股力量,是由一个女人带来的渔帮的力量,也是江湖力量之一;另外一股力量,则显得有些超自然了,是一些身穿黄袍,头戴高帽,擅长操控异兽的道士,道士们答应将超自然的力量传授给他,条件是,男孩必须加入教派,并在余生当中,誓死捍卫教派的繁荣。   男孩毫不犹豫地与道士们达成了交易,从恶魔那里换取了梦寐以求的力量,至此,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男孩的脚步了,或者说,由于这两股力量的加入,让他在一夜之间,顺利地从男孩成长为了男人,变成了一个可以站在至高点上,自由俯瞰人间,为世人敬仰和憧憬的男人。   不久之后,男孩终于如愿以偿的将黑洗白,男孩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和那些所谓的权贵互相奉承,男孩终于拥有了被世人承认的权力和财富,男孩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日子太舒坦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其实自己始终是一条出身于黑暗和污泥之中的泥鳅,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打回原形。”   “令狐兄!”   “没错,故事里的男孩就是我——令狐悬舟!我本姓为周,为了跻身于贵族之流,改名换姓为令狐悬舟。为了得到今日的一切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任何人要将它从舟某手中夺走,都需要踏过舟某的尸体。”更凛冽的风扬起,令狐悬舟身上腾起了浑浊的气,“叶兄弟,来吧,你我公平一战,不死不休!”   这一个瞬间,叶飞产生了极大的触动,作为金陵城的王者,令狐悬舟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气度风范令人敬佩,潜伏在体内的赤色仙罡重新腾起,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令狐兄,你是什么时候做好了与我鱼死网破的准备的?”   “从离开金陵的那一刻开始,本来我确实还抱有着一丝希望,以为去一趟帝都真的就没事了,可是,失去自由的那几天时间,让我意识到其实你我之间的协议都是虚妄的,我永远是一只泥鳅,一只在黑暗和污泥中生活的泥鳅,于上位者眼中不值一提的泥鳅,无论有没有过错都会为三皇子陪葬的,无论如何。为了活下去我只能选择自保,自保的方式就是奋力反击。”   “一路走来,供你逃走的机会多如牛毛,你为何不抓住它们?”   “逃走?那不就正中你的下怀,坐实了自己的杀死三皇子的恶行,成为一只替罪羊。”   “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烈皇子在商丘出事,那么不止通天教在金陵城的势力会被一锅端,就连商丘城也难逃一劫。”   “你太天真了。”   “什么意思?”   “你以为为何鲲鱼幼兽会从海上袭来?为何商道之上会有人埋伏?你以为牺牲它们都仅仅是在拖延军队前进的脚步吗?”   “难道不是吗……”话及此处,叶飞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对于通天教的这两次奇袭,他心中一直存在着疑惑,“令狐兄,你到底什么意思?”   却听令狐悬舟道:“从金陵向帝都,总共有三条路可以选——水路、陆路商道和陆路官道。其一,大鱼从海上来,可以让你放弃行水路的打算,选择陆路这一条路,而只要你走陆路,无论是行官道还是商道都一定会经过商丘城;其二,一众妖兽进攻帝国要塞南通,其实是一个引子,给商丘城城内出现同样的妖兽做铺垫;其三,商道之上的埋伏会让你进一步的产生错觉,以为通天教所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拖延时间,可实际上,真正的埋伏早就做好了,埋伏的次数不在多,一次致命足以。而真正要狙击你们的地点,就是此地——商丘城!”   “原来如此……”叶飞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全部估错了,一路上出现的,乍看起来准备并不充分的奇袭,并非是通天教真的没有准备好,恰恰相反,他们在借此布下一个更大的局,一个让商丘城里无论发生什么诡异事情,都绝对合理,不会引起外人怀疑的局,“命令海怪从海上来,彻底打消我行水路的念头;命令妖兽一而再再而三的奇袭南通,使得帝国上层认为商丘城内发生的一切,都是不要命的妖兽所为,你们的计划确实精妙,可有一点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次可以逃跑的机会你都不利用,就那样走了,不是更好,就算成为替罪羊又能怎样呢,难道这般疯狂的举动就能改变你成为杀害三皇子凶手的事实了吗?”   “我令狐悬舟当然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上位者怎么决定是他的判断,再多的证据比不上皇子拓跋烈的一句话,他认为我是凶手,这么禀告给皇上,在朝中无人能给我说话的情况下,我令狐悬舟就是凶手,没有任何辩驳的可能。”   “那你这般做的目的是?”   “很简单,我要让天下人知道,区区皇族算不了什么,若惹恼了我通天教,即便是皇族也随时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原来如此。”话到此处,叶飞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令狐悬舟的用意,“原来你们通天教是要借着这次机会立威,提高自己的威名,使得世人对你们的畏惧更进一步,使得高高在上的皇族以后都不敢轻易的得罪你们教派。”   “不错!”令狐悬舟哈哈大笑,背脊挺直,笼罩在身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既然木已成舟,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三皇子的死陪葬,那么好,为了保全辛苦打下的江山,只能制造恐怖,使得自己消失以后,帝国不敢轻易去触碰舟某留在金陵城的残党。为此,我需要制造一场足以令帝国震动的大事件,而这场大事件发生的舞台,自然就是通天教的秘密基地,可笑的皇帝老儿自以为牢牢掌握在手里的商丘城!我要在此地制造杀戮,将道宗的使者和负责押送的军队全部诛灭在此地,留下拓跋烈唯一一个活口,让他可怜巴巴的去给黄帝老儿报信,让他用自己充满恐惧的言辞昭告天下,敢动我通天教的人,将会招来何等无情的报复,只有这样,我令狐悬舟在金陵城的势力才有一线保存下来的机会。”   “原来你的野心如此之大。”   “没有野心,怎能从生活在污泥中的泥鳅,变成高高在上的蛟龙!”   “你觉得自己有可能能成功吗。”   “有一点你大概永远不能想通,其实拓跋钧早就成为通天教的傀儡了,而商丘城也是通天教在帝国境内最大的要塞,这里潜伏着成百上千通天教的教士,从你们踏入商丘城的那一刻开始,失败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区区通天教,人数再多又怎能与道宗正统抗衡。”   “只要战胜了你,蜀山就再也不敢自诩为正统。”话音未落,叶飞身后的地面忽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从地底噬咬过来,“接近我的时候,故意踩断一根树枝令我很感动,只不过啊,叶飞你真的太天真、太天真了,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没有什么正义和邪恶可言,你难道真的天真的以为,自己不踩断那根树枝我令狐悬舟就不知道你潜伏在侧吗,毕竟是年轻人,心肠始终不够狠啊。”   血口怒张,毒牙明亮如同划破黑夜的弯刀,叶飞拔剑与之撞在一处,绿光与红光碰撞、抵消,却又交相呼应,事隔一年,与令狐悬舟的死战终于爆发,是所谓的理想中的正义不切实际,还是老古董般的固守早该被淘汰,新势力对旧势力,后浪对前浪,为金陵之行画上句点的最后一战爆发在另外一座城市中,天道的影响无所不及。   ……   叶飞下山传道的最大敌人是佛宗,但因为存在于心中的执念,在尚未与佛宗真正开战之前,先和佛宗在人国的头号敌人通天教结下了梁子,梁子很大,甚至不得不分出生死。   叶飞如此做明显不符合“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的准则,却恰恰可以反映出道教的格调,我道宗传道的目的是“替天行道”,为此所有邪恶的事物都是需要被铲除的对象,哪怕因此陷入被动也在所不惜。所以,叶飞实际上是通过踏上一条更陡峭的山路,而增加了自身的格调,使得即将接受教化的人们深刻意识到道宗的传道之旅,不是传统意义上所说的各方势力的再平衡,地盘再分配,而是真的要彻彻底底地改变某些东西,去除一些顽疾。   一人一剑闯将军府,叶飞不是个鲁莽的人,他敢这样做,是因为近段时间,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有了显著的增长。   增长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每个方面都只是一个雏形,却为他打开了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首先是剑意的领悟,在与楚邪的战斗中,叶飞深刻意识到了剑意其实也是可以实质化的,剑意能够发挥出的威力,其实比挥剑斫出的剑罡来得更加强大;与剑意平行着的是音律的领悟,叶飞掌握了最基础的音律,可以用琴音来干扰他人的思想;这两项功法都是他自己通过长期的战斗钻研磨练出来的技巧,与之相对应的是,蓑衣客传授的朝华峰顶级仙术,君子望气术和圆之道。   千年以来,包括青山道祖在内,蜀山千峰的派系之别使得仙法流派各成体系,其中七座主峰之间的仙术流派更是绝对不会互相交流融合的,彼此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界限;掌教的引千峰高徒上山,已是打破固有界限,开千年所未有的壮举,蓑衣客将朝华峰仙法传授给叶飞,更是千年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大事,谁不知道,朝华峰仙法脱胎自逆转乾坤之道术,是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仙法之一,是本峰不传之秘术,除了峰主继承人之外,本峰弟子都不能接受其精髓。蓑衣客作为朝华峰正统继承人,在峰主之战中败于尹秋水手中,虽然是输了,但其继承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最最正统的朝华峰秘术,无论是君子望气术还是圆之道,他都能把其中最精髓的部分教导给叶飞。而叶飞作为主峰弟子,修习的是《道书》本卷,现在加持了朝华峰秘术,可谓是如虎添翼,是连千年之前的一代天骄青山道祖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获此强大助力,叶飞实力已然大增。只是,现下学到技巧都处在雏形阶段,尚没有更深层次的参悟,如果有了更深层的领悟的话,他的境界当可再上一个台阶。   因为有了底气,叶飞敢于一人一剑闯入龙潭虎穴,除此之外还有一层原因,他并不想让纳兰若雪涉险,同时希望楚邪能够保护若雪不受到伤害,为此孤身而来,来彻底了结了与通天教主之间的仇怨。   按照令狐悬舟所说,商丘是通天教的大本营之一,那么商丘城的城主府内必然被安置了种种陷阱,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之前遇到的恶之花已是一个明显的例子,那必然是早就种植在此地,随时可以发动的奇门诡阵。此刻令狐悬舟置身的院落想必是另外一处陷阱,叶飞早先的想法必然出现了偏差,令狐悬舟将战场选择在此地大概不是因为此地枝繁叶茂,对叶飞有利;而是枝繁叶茂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和陷阱,能够用来对付他。   由此看来,这场战斗并非是英雄迟暮的拼死一战,而是上位者早就布置好了陷阱等着挑战者主动上门,等着一举至他于死地。叶飞与令狐悬舟之间的仇怨始于金陵城皇家赌场,至此之后兜兜转转,小打小闹无数,互相试探无数,始终没有真的撕破脸皮,今日终于坦诚相见了,却也到了关乎生死之时。 第636章 萧瑟的风,最后的决战(三)   人类和野兽最大的区别也就在于此,人类总是习惯于绕圈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像野兽那样要么转头就跑,要么迎头痛击,而是先互相试探,等到试探的差不多了,开战避无可避的时候,才拿出全力,用自己的生命赌对手的生命,由此分出胜负。便是这个区别,使得人类可以与大多数同类共存,互相之间保持着若即若离,若敌对若需要的微妙平衡;而其他生物,无论是妖兽还是野兽,同类之间的关系都只有一种,那就是一只强壮的雄性占有几乎所有的雌性和地盘,拒绝给予其他雄性哪怕一丝丝活路,这就是它们斗不过人类的根本原因。   只是,某些利益是不能让出的,是必须要守护的,叶飞动了他人的奶酪,便必然会承受最为猛烈的反击——以命相搏,生死一战!在令狐悬舟眼中,他与叶飞之间的战争无关乎正义与否,只是一个外来者妄图侵占自己的地盘,而被迫展开的反击而已。   黑暗中,赤色的光与绿色的光交相辉映,如同一红一绿两条大蛇互相缠卷、噬咬、攻击,叶飞单手持剑,赤色仙罡球形笼罩身体,与透着绿光的毒牙激烈碰撞、对冲,剑刃交汇的地方激射出的气如同火星飞溅,使得周边的花木快速萎蔫凋零下去。   冬日的槐树本就死气沉沉,挂在枝头的树叶零零散散,毫无生气,受到气罡的影响,零零散散的树叶,星罗密布的树枝逐渐萎蔫干瘪下去,如同被榨尽了所有的养分,快速变小,直至化作一根枯木。叶飞眉眼眯起,往前推出剑锋:“嘶啦!”   光芒炸裂,青蛇被庞大的气流推向后方,东倒西歪,接连撞断了好几棵槐树,叶飞向前一步,斩出一道剑罡,月牙形剑罡贴地前行,撞中青蛇的身体,无法破开其鳞甲,利用惯性将它撞飞了出去,消失在夜下。   叶飞转过身来,令狐悬舟之前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狂风怒啸,树枝倾摆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无限地靠近了过来。   “叶飞!”令狐悬舟的声音来自于天地间的每一处地方,辨不清具体所在,“叶飞,我知道你的能力可以控制树木,只是这院子里的槐树却不一般,你要小心应对了。”   “有意思。”叶飞持剑站在原地,绿衣翻舞,短发向天,红光护体,如神如魔。炯炯有神的眼睛从周围的一草一木上慢慢滑过,叶飞蓦然启动,单手持剑对着虚空连斩三下,“刷刷刷”三道剑罡掠出,带起凛冽的风声和杀伐的气势,剑罡以最快的速度从地表飞过,撞到围墙的时候能够听到“轰”的一声响,紧接着,在它经过的地方,两排槐树轰然折断,粗壮的树身遭到锋利外器的切割,创口平滑而整齐。   “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啊。”叶飞微微蹙眉,调整呼吸,将仙力大量释放出去,成为自己的眼睛探索周围的空间,发现空间之中存在着很多若隐若现的模糊影子,不像是实体,却又比虚影真实。   “搞什么鬼!”叶飞向它们斫出剑罡,槐树已倒,剑罡径直穿过虚空,未受到丝毫阻拦,一直往前,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感受到虚影的存在,却无法击中,叶飞觉得不可思议。再次挥动剑锋斫出剑罡,三道月牙形剑罡飞出,使得更多的槐树被切断倒地,随着粗壮树干落地的轰鸣,偌大的院落被清空了许多,残留的断桩满眼可见,每一根断桩的上面都存在着一个虚淡的影子,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似实若虚。   “还真是早有准备。”出现在眼前的东西超出了叶飞的理解,他从未见过同样的事物,因此觉得危险,却不想后退,有去无还的剑意加持,他的心志越发坚定,越发的遇强越强,不愿意后撤半步。   “前路有峰阻,开山去!”叶飞往前迈出一步,凛冽剑罡肆意放射,剑意是无形之物,却能够斩断有形的物体,在叶飞看来,或许会对眼前的东西产生影响。   可惜未能如愿,凛冽剑意四处冲啸,如同一道道白虹,径直穿过了树桩中腾起的虚影,没能伤到对方。与此同时,遭受了攻击的虚影吸收了周边的黑暗越发凝聚,越来越有了实体的样子。   叶飞眼见现有的手段奈何不得它们,只能收式,右手持剑蓄势待发,保持警戒姿态。   “妖魔鬼怪横行的年代,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耍什么花招出来!”换做往日,面对此无形之物叶飞肯定会召唤气吞山河卷,利用其磅礴的吸力将之吸纳入神卷当中,再行使主宰者的威能强行将之清除,但恶之花一役,邪恶的冥界之花为气吞山河卷带去难以想象的重创,使得他意识到九州世界的生物很有可能给神卷造成莫大的伤害,因此不再敢轻易动用这份力量,由此,出现了现在的对峙。   天际乌云压境,成群的鸟妖潜行在云层之上,恶毒俯视偌大院落中孤零零站立的青衫男人,叽喳之声此起彼伏;空落落的地面上,从树桩中凝聚而成的黑影逐渐实体化,气息之中充满怨恨,绝不会是善与之辈。   叶飞一袭青衣站立,手持朝花夕拾剑,虎目之中眼光凌厉,身处一众强敌环伺之下,却丝毫没有可怜、渺小的感觉,体内腾起的赤光是照亮黑夜的唯一一点光芒。   阴风渐盛,虚淡的黑影越来越真实,如同漆黑的墨水在冷气下凝固,化作一个个六边形多角结晶。   “叶飞,便让你看看谁才是道法的正统!”令狐悬舟的声音似乎来自天地间的每一个地方,“所谓正统,便是强大,是胜利,历史的正统都是由强者书写成的,而你们蜀山道宗必将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下,被我大通天教取代。”   叶飞没有回应他,因为随着结晶柱的实体化,他感受到了越来越深的危险。   结晶柱之内似乎蕴含着诡异莫测的力量,含而不露地等待着爆发的机会,只需要一个引爆的点,便可能产生巨大的能量。   虎目环视四方,他发现每一棵槐树的树身之内其实都存在着一个结晶柱,而它们的排列和分布是有迹可循的,隐隐约约的,似乎构成了一个多边形的笼子,将自己围困在中心地带。   “不好!”叶飞感受到了危险,足下猝然发力,猛虎下山一般气势汹汹地蹿跃而出。   “想跑?太迟了!”令狐悬舟的声音冷酷而残忍,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话音未落,快要化作实体的结晶柱受到莫名力量的加持强行实体化,而就在它们实体化之后,所有的结晶柱上面都放射出一道光芒,光芒并非射向叶飞,而是从一道结晶柱,射向另外一道结晶柱,保持着诡异而无法被理解的串联法则。   叶飞在激射的光芒下左躲右闪,左冲右挡,他没有试图去抵抗光柱内蕴含的力量,因为下意识地感觉自己根本抵抗不住。光芒从一个结晶体内射向另外的结晶体,再从那个结晶体发出射向其他的结晶体,如此往复,直到形成一个轮回,等到最开始射出光芒的结晶体即将被兜转一圈的光芒重新照射到,叶飞急速前冲,用手中的剑刃挡住了回射过来的光芒。   这是下意识地反应,他直觉地认为一旦光芒回归初始之点的话,将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剑刃与回射过来的光芒产生激烈的碰撞,叶飞距离槐树林的出口只有一步之遥,就是这一步,想要跨过却无比艰难,因为光芒所带来的压迫力巨大,因为叶飞感觉到似乎有一面近似于透明的墙逐渐形成了。   “该死!”叶飞大喝一声,弃剑前行,拼着肩膀被光柱贯穿,也要远离所在的地方,他终于发现,自己之前真的是想错了,令狐悬舟根本就是故意引君入瓮,早已在此地布下了陷阱。   “嘶嘶嘶!”诡异的光柱轻易穿透肩膀,在他的肩膀上留下烧焦洞穿的圆洞,叶飞吃痛倒地,回头看时,看到一面半透明的墙壁封堵了自己来时的地方。   “就差一步!”他暗呼侥幸,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正要离开时,之前偷袭过自己的大蛇迎面扑来,血口暴张,弯刀般锋利的牙齿对合,腥臭扑鼻。   叶飞横剑与之交锋,勉强挡住毒牙的闭合,却被它前冲的势头带得跌倒,坐回了好不容易远离的透明墙壁内……   ……   通天教兴起于五十年前,始一出现便展现出非凡的影响力,至此不断扩张、壮大,到得今天,已成长为佛宗最头痛的敌人。通天教功法从它出现到今日,不断蜕变,新的法术层出不穷,多以邪恶著称,隐藏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不断发酵,直至向佛宗反攻时刻的到来。   叶飞作为道宗之人,却于今日阴差阳错地当先领教了通天教功法的玄妙,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被大蛇撞入透明墙壁内之后,叶飞抬起头,看到透明的墙壁或横或纵,边界互相交汇,形成六边形结晶体,好像一个鸟笼。青蟒盘踞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自己被推了回来,它也出不去了,守着晶墙的外侧盘成一个圈,冲着自己不断的吞吐蛇信。   怒从胆边生,叶飞持剑前斫,朝花夕拾剑上附着了令人胆寒的凛冽剑意,与飞甩而来的蛇尾撞在一处,将尾尖坚硬的鳞甲斩碎掉,让青蟒吃痛狂啸。   紧接着劈出第二剑,长剑在叶飞手中舞出一个半圆,行进的路径呈圆弧形,分外耀眼。“刺啦!”青蟒仍用粗壮的蛇尾硬碰硬,蛇尾虽然坚硬且蕴含着十足的力量,可是面对无坚不摧的朝花夕拾剑还是相形见绌,随着两者又一次对碰,鳞甲飞射,蛇尾尾骨从中间断,尾巴尖耷拉下来,失去了之前的灵动。   那大蛇连续受伤,暴怒不已,收回尾巴,血口怒张噬咬过来,叶飞却是冷哼一声,垫步上前,剑意凝聚于剑刃之上,使出最得意的绝技——剑法有去无还。   从远处看,只见得红光一闪,本来站在青蟒面前的叶飞骤然失去了踪影,再出现时已来到了青蟒的身后,绿色粘稠的血液从手中宝剑剑锋上滴落下来。   乌云压境,狂风嘶啸,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等到恢复流动的时候,青蟒身体之上蓦然有一处爆开,血肉模糊,鳞甲四射,它不支倒地。   “冥顽不灵的畜生,胆敢与蜀山上仙为敌,不知好歹。”叶飞缓慢收式,冷峻的看了一眼倒地抽搐的青蟒,没有上前补上最后一剑。   他展目望去,看到光柱已在各个结晶体之间流转完成,一个巨大的六边形牢笼形成,近乎于透明的墙壁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分隔开,试着用朝花夕拾剑去触碰面前的墙壁,剑锋刚刚与之接触,随即化作飞花,散落凋零。   “果然如此!”此结界可进而不可出,叶飞早已料到。深吸一口气,他盘膝而坐,对着虚空道:“把我困住了,又能如何,不要忘了楚邪和纳兰若雪还在外面,等他们找到这里,从外面破坏,你的结界应该很快就会坍塌。”   许久无人回应,却有一道人影出现在视线的尽头,是令狐悬舟,他站在黑暗中,与叶飞保持着五步以上的距离,三角形的眸子像蛇那样泛着恶毒的光。   “蜀山道法讲究借天下大势以为己用,为此用剑封印强大的兽魂,用以增强自身实力;佛宗佛法强调苦修己身,通过在外人看来近乎残忍的漫长苦修,达成某一个时刻的瞬间升华,使得体内潜藏着的庞大能量得到彻底的释放。道、佛两派各有千秋,对于你二派功法的底细我通天教早就摸透了,我们认为,道、佛相比,道宗借助外力达成自身强大的方式其实更加简单、更适合普通人,比之通过苦修穷极力量的极限来得有效得多。所以,我通天教信奉的也是阴阳的循环,信奉五行相生相克之道,信奉借助天地间的力量,借助妖兽的力量,只有两点不同。“ 第637章 萧瑟的风,最后的决战(四)   “第一,我们借助天地间力量的手段不是利用仙剑,而是符箓,让符箓成为载体,达成与天地沟通的目的;第二,我们认为将兽魂封印在剑刃上,妖兽就失去了继续变强的能力,并不是获得至强力量的最好方法,我们认为应该以符箓之术控制活着的妖兽,让它们随着岁月的累积,随着战斗的历练而不断变强,至此到达极致境界。换句话说,通天教是你蜀山道教的升华,是道宗更进一步的发展方向,是道宗的未来,同时也是九州的未来。”   “唏嘘!”令狐悬舟慷慨激昂的陈述并不像是夸大其词,从他坚定的语气中可以判断出他执着的认为自己之前所说的是对的,通天教是凌驾于蜀山剑派之上的存在。   叶飞凝望着对方,凝望着黑暗之中的那双阴冷而又凶狠的眸子,默默摇头:“有一点你说错了,仙人借用五行阴阳的力量,靠的不是仙剑,而是天干地支法则和结印,而所谓的天干地支则是对自然法则的最透彻理解,不是你们这等小门小派能够明了的。”   “小门小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敢大言不惭地讽刺我大通天教是小门小派!真是自不量力!”很明显,令狐悬舟并不这样认为。   叶飞无奈摇头,没有继续争辩,因为大人没必要和孩子争辩问题。   却是令狐悬舟忽然张开双臂,如同伟大的救世者那般疯狂而又肆意地朗声说道:“伟大的教主大人早已洞悉了一切,他命我掌管金陵,建设金陵的繁华,打造竞技场,使得天下各路豪杰云集于此,让我大通天教能够更好的观察每一种力量的特点,观察它们的远转方式,吸取精华,剔除糟粕,以此不断完善已有的功法体系,以求达到极致。与你们这些故步自封的门派比起来,我们大通天教是一个不断前进着的门派,不断进化着的门派,而打倒你,便是我通天教羽化的开始,世人很快就会见识到真正的伟大。”   “我以为你已经被我逼入了绝路!”叶飞冷冰冰地道。   “凤凰浴火才可重生!”令狐悬舟的声音慷慨激昂,拥有着伟大的理想,对于光明的前景他充满信心,“这次的事件是个导火索,多年的蛰伏是时候崭露头角了,我大通天教将借此机会在九州大地上树立自己的权威。”   “打败我就能树立权威?是不是太可笑了!”   “杀死你叶飞,便是向蜀山下了战书,从此以后通天教将与蜀山争夺道宗正统之位。”   “有意思!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蓬莱仙岛和我蜀山争过正统的位置。”   “那不一样,因为人民是需要信仰的生物,想要奴役他们,便需要改变他们心中的信仰。”   “原来如此。”   “若干年来,我大通天教不断进化完善自己的功法,到二十年前已经获得了飞跃式的突破,现在束缚着你的结界便是突破之一,为了猎捕更强大的妖兽,教主创造出了堪称逆天的困兽法门,不要说是你,即便是拥有万载道行的冥界之鸟都在其上栽了跟头,受死吧,叶飞!”   “说起冥界之鸟,可否回答叶某一个问题?”   “你说吧,对于死人我没必要保留。”   “天上飞着的生物到底是什么,它们人面鸟身,似妖似人,邪恶至极,究竟是什么怪物。”   “你觉得它们是什么。”   “总觉得像是人。”   “哈哈哈,它们本来就是人啊。”   “是人?”   “当然!二十年前的另外一个突破,是教主研究出了将人和妖合二为一的方法,不再需要利用符箓操控妖兽,直接让下等的教士通过与妖兽合体,达到实力的飞跃,可以说,这个发现是一个创举,人类至此拥有了突破寿龄极限的方法,达成了你们蜀山道士穷极千年心血都未能达到的长生。”   “人妖合一?便是天空中的那些怪物吗!原来如此。”   “理解了吧!通天教已经完成了你们蜀山梦寐以求的事情,通天教才是道宗的正统,是道教的升华和极致,你们蜀山早晚有一天会被我大通天教取而代之。”   “本为下山传道而来,却阴差阳错地发现了更加有意思的事情,很好,确实很好。”说着,叶飞身上的赤芒又再泛起,这一次更加耀眼,更加夺目,右手握着剑柄缓慢抬起,剑锋指向令狐悬舟:“拿出真本领来吧,让我看看你口中的升华到了哪种程度。”   “你很快便会了解的,自己已经置身死域当中。”令狐悬舟摘下了背后的双剑,剑尖扎入虚空,竟然有一道黄符凭空出现,被它刺穿:“急急如意令,给我破!”被剑尖刺穿的黄符快速燃烧起来。   他的施法需要一定的时间,叶飞看穿了这一点,试着操控气机封锁他,可惜没能如愿,令狐悬舟正处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忽然心生警觉,转身望去,看到青蟒倒地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层皮,本体已经不知去向。   “居然蜕皮了?”正感惊讶,却是手脚忽然收紧,一条滑腻腻的大蛇从身后来,捆敷住他的身体,正是褪了皮的青蟒。这毒蛇长着粗壮的身体,巨大的獠牙,类似犀牛外皮的粗糙褶皱和极度坚硬光滑的鳞甲。嘴巴巨大,下颚能够脱臼,张开之后几乎可以将叶飞的脑袋一口吞下,眼睛成三角形,瞳孔之中泛着恶毒的光,和令狐悬舟有几分相似,头顶生着两个凸起,就如同是巨龙尚未长成的幼角,体长在五米上下,身上鳞甲纯青一片,与海藻同色。   它十分记仇,被叶飞斩伤的地方因为蜕皮痊愈,却仍然要致叶飞于死地,血口暴张,猩红分叉的舌头舔舐在叶飞的面颊上,为他带去烧灼的感觉,四颗毒牙,上长下短,全部呈月牙状,只需轻轻闭合,钢板都能被其洞穿。   那大蛇近距离地凝视叶飞,既像是在调戏到手的猎物,又像是在疑惑,不理解渺小的人类为何在即将被吞噬的时候仍然如此从容,如此淡定。   它很快明白了,因为下一刻,叶飞使出了仙力震爆的招数,以青蟒身体的坚韧都感觉到变成七八块的样子,全身上下都要裂开了一样。巨大力量的爆发下,青蟒狼狈不堪,连续颤抖了几次,委顿在地,三角形的眼睛不甘地望向叶飞,想要将对方吞噬,却已经失去了吞噬的能力,它彻底败了,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黏糊糊的蛇身从叶飞身上滑落,四肢的压力立时减轻了,叶飞冷冰冰地看了青蟒一眼,仍是没有补上最后一剑,迈步从它的身体上走了过去:“孽畜,好好看着我如何收拾了你家主人。”下山以后,叶飞越来越自信了,这份自信来自于道宗的后盾,来自于道法的强大,来自于他怀有的天资。   就在此时,令狐悬舟终于完成了施法,他的急急如意令发挥了作用,剑尖上的黄符燃烧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似乎承载着莫大的力量,正在与困住叶飞的结界发生共鸣。六边形的结界十分规律的闪耀出光芒,光芒每一次闪耀都带来空间的剧烈震动,带来压力的增加。   叶飞感觉自己陷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中,周遭的一切都在陷落、凋零,包括自己。   “用来降服神兽的结界此刻用在自己的身上,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悲哀呢!”叶飞露出苦笑。   他看到了脚下的蛇,大蛇本应该是令狐悬舟的宠物才对,却为了帮助主人牵制自己,而陷入到同样的绝境当中。在承受了一招仙力震爆之后,本就受了伤的大蛇痛苦而绝望,坚韧的身躯在地面上翻滚扭曲,缠成一个团。   “哎,再忠心的仆人也总归会有被抛弃的时候,可悲的生物。”   此刻,另外一条青蟒在令狐悬舟身后现身,看着身处结界当中,自己的亲兄弟,眼中流露出些许的同情,却也并没有前去施以援手。叶飞和青蟒同处结界之中,可说是同病相怜,诡异的力量随着符箓的燃烧传达到结界上,使得周围的空间快速剥落,周遭的生物全部凋零,一切一切都濒临了死亡。   叶飞试着召唤气吞山河卷,居然没能成功,再试着使用五行创生术,也依然是失败,在凋零的空间里,一切的仙法都将失效。   “难道只能等死了吗!”叶飞感到自己的躯体正在快速的萎蔫、坏死,又在童子金身的催持下重新生出新的肉芽,如此往复,痛苦不堪。他看到地面化作沼泽,要将自己和青蛇一道吞噬进去,看到空间在剥落,看到石块化作石浆,融化开来。   他知道,死亡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并不觉得危险,他觉得自己能够应对这些,他甚至有闲暇之力,将一粒仙丹隔空送入那只青蛇口中:“这是对你忠心耿耿的奖励!”   接着,在令狐悬舟的视线中,叶飞默默举起了剑,“啪嗒!”能够困住冥界之鸟的结界之上裂开了一道缝,百步之外的院墙,千步之外的楼阁现出一道与剑刃等宽的裂痕,天边的云被分作两半。   举世无双的剑意,独一无二的剑法,在剑锋所指的延长线上,万事万物都难逃被斩断的命运,这便是天上地下最强之剑!也是曾经打败了炎天倾的一式剑法,是成千上万次的挥剑得到的极致剑法——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剑锋指向的延长线上,万事万物都被切割开来,而被切割开的东西,甚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分离了,因为太过锋利,锋利到明明已经身首异处,却毫无所觉。   举起剑的叶飞,如同在向苍天宣战,墨色的瞳孔内闪烁着极端锐利的光芒,坚定、高傲、不知为何还含有着几分的无奈。   令狐悬舟处在剑锋所向的延长线上,在不可阻挡的杀伐剑意释放而出的时候,他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向着旁侧挪动了半步,就是这半步,使得死神与他擦肩而过。   他身后的青蟒却没有那么幸运,两条青蟒本来是两兄弟,年岁小的那一只为了将叶飞逼入结界,选择了自我牺牲,按理说无论如何都该是先一步超生的那一个,却万万想不到,天意弄人,造化弄人,与叶飞共处一地的青蟒非但没有死,反而吃掉一粒仙丹,勉强在结界中保存了性命,反而是守护着令狐悬舟的这一条,在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被叶飞身上释放出的剑意从中间切割成两半,分隔开的身体向着左右两侧同时倒地,浓稠的血浆在倒地的瞬间才喷射出来,死状惨不忍睹。   只能说,万事万物的造化真是玄妙,有些时候,置之死地却不会死;有些时候,占有天时却难以生,大概苍天是个调皮鬼,最喜欢的事情是捉弄自己的臣民,让它们永远难以主宰命运吧。   诡异,疯狂!叶飞看似平常的举起了剑锋,却给身边的事物带去了如此巨大的灾难,他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可以被形容成是一场天灾。   最难以置信的当属令狐悬舟了,他虽然早就见识过百战之剑,无所不破的威力,却万万想不到,这股力量居然连曾经降服了冥界圣鸟的结界都可以攻破,而且释放起来如此轻松随意,几乎完全没有施法的时间。   恐惧一瞬间涌上了心头,虽是王者,但当面对叶飞这举世无双的一剑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比恐惧。   在他恐惧的时候,叶飞已经高高跃起,剑锋从后向前劈斩,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万事万物都被斩断,没有例外,至今为止,能够挡下这一剑的还只有楚邪一个人,连炎天倾都做不到。   高高跃起的叶飞,青衣翻舞,短发向天,眉眼凌厉,面庞刚毅、棱角分明,如同一方战神从九天坠落,向着人间挥出最致命的一剑。 第638章 舍弃人身(一)   “啊啊啊啊!”   万事万物,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之威下分作两半。   “狗娘养的,不要小瞧了我通天教!”不愧是一方霸主,令狐悬舟迎着从天而降的巨大威势狂啸,双剑交叉,努力催持手中的黄符,大喝:“急急如意令!”   随着他的咆哮,每一根结晶柱都放射出光芒,光芒柔和,重叠在一起却使得光明极具增加,多边形结界在瞬间缩小,下压,似乎要将叶飞挤压成肉酱。   “轰!”   “轰!”   烟尘翻滚而起!   “刷!”朝花夕拾剑在盛大的烟尘下斩出一个缺口,叶飞急速冲来,双手持剑在右,随时准备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令狐悬舟距离他只有五步之遥,也就是一个纵跃的距离,眼见得对方的身影逐渐逼近过来,忽然化作一道黑影窜出去了,华贵的衣服留在原地,被叶飞斩断。   “哦?”看着在地面上爬行的生物,叶飞轻咦一声。生死瞬间,令狐悬舟化作一道黑影,脱离了穿在身上的华贵长袍射向远处,仔细看,竟是整个身子变成了一只似蛇似人的怪物,保留着人类的五官,但是皮肤之上长出了蛇和蜥蜴才有的鳞甲,四肢蜕化,像是蜥蜴那样变得又粗又短,指甲变长变硬,化作锋利的样子,两条腿都消失了,成为了蛇的尾巴,肚皮贴着地面滑行。   “这就是你口中的进化吗,简直令人恶心!”叶飞不屑地鄙夷。如果人变成了妖怪的样子,即便获得长生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活得生不如死。   “没错,这就是进化,让人超越极限,获得长生的进化!是你们蜀山道士毕生的追求。”令狐悬舟贴着地面快速移动,化作蛇身的他,移动速度极快,变得又短又粗的双臂握着通天教招牌式的双剑,模样颇为滑稽。   他又一次来到了距离叶飞五步以外的地方,像蛇那样抬起上半身,两剑刺空,燃烧黄符,“五行术法——滚石之术。”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通天教使用符箓召唤出的五行元素,与蜀山剑派利用天干地支结印施展出的五行创生术极为相似。随着黄符的燃烧,一块又一块两人高的巨大圆石迎面冲来,带来动人心魄的气势。   叶飞往前扔出一粒种子,左手持印:“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木春生之术!”   霎时间,蜿蜒的枝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树木枝茎粗壮巨大,坚韧有力,每一根枝杈都堪比一条大蛇,进可攻,退可守。   滚滚巨石冲来,被榕树蜿蜒的枝茎缠卷住,一个接一个,等到第四块巨石滚过来的时候,与前面的几块石头碰撞,弹到天上去了,“嗖!”被榕树伸展的枝茎拍到,像是人类打排球那样,拍向远方,砸碎了一面墙壁。   黄符燃烧殆尽,令狐悬舟一招无效,摇曳身体去向了更加远离叶飞的地方,如之前那样烧出了第二道黄符:“五行之术——火焰汹涌!”   能够同时使用土系法术和火系法术,不得不承认,符箓术法有着其玄妙的地方。   随着黄符的燃烧,炙热火焰奔袭而来,如同一波火焰巨浪从远方冲来,由远及近的过程中,身边温度骤然升高,甚至将叶飞的眉毛燎得生疼。遭叶飞从中间斩断惨死的青蛇,在这波火焰的奔袭下化作黑灰,尸骨无存。   五行元素,火克木,火焰一到,强大如榕树也现出燃烧起来的迹象,要不是有着叶飞仙力的加持,肯定在这一波火墙的侵蚀下,化作飞灰了。   火势盛大,包围了叶飞和他亲自召唤出来的榕树,叶飞觉得自己目前对火系术法没有太好的办法,心念一动,花瓣云在他脚下聚现而出,载着他往天上去了。   失去了仙力的加持,巨大的榕树转瞬之间燃烧起来,树干坍塌,一派末日景象。   此时,地面上已成火海,到处冒着浓烟,辨不清令狐悬舟的具体位置,叶飞在天空中兜转一圈,忽的看到一点亮光刺眼,下意识地躲闪,果然听令狐悬舟说道:“五行之术——电闪雷鸣。”   雷电本不在五行之列,就蜀山而言,只有碧池峰门徒能够使用。几个月前与通天教三大高手一战,曾是蜀山门人的平顶道人使用了同样的招数,当时叶飞就觉得煞是惊奇,此刻再见令狐悬舟用出,更是惊不能言。按照师父的教诲,阴阳生五行,五行生八卦,八卦生太极。每一个人按照道理来讲,最多只能操控五行元素中的某一种或者某两种,这是由于人体对于五行元素的吸收是具有选择性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其中的某一种元素以及属性与之相近的另外一种元素,吸引和储存的能力特别强,类似令狐悬舟这样,能够同时使用出土、火、甚至特殊元素雷的人按理说本不应该存在才对,此刻却出现了,明显不正常。   叶飞微微蹙眉,在他看来,令狐悬舟或许并非十足的狂妄,就功法本身而言,有些地方或许已经超过了蜀山,毕竟蜀山道术在千年之前达到鼎盛,近一千年来几乎没有变过,而通天教道法虽然起步较晚,但始终在吸收各门各派的精华,不断进化着。   “有意思!”叶飞闪过从下方射来的雷电,仔细看,雷电是从燃烧的符箓中产生的,那符箓看材质类似于油纸,通体被涂抹成黄色,中间用黑色的线勾勒出一个从内向外的发散的圆圈,圆圈的正中间以红色的朱砂苍劲有力地写着一个“雷”字。心中一动,“通天教教士的力量来自于符箓,难道他们能够将五行元素封印在符箓上?”   叶飞没有细想,因为形式严峻不允许他做闲暇之想,第一道雷电擦身而过之后,第二道、第三道紧接着追上来,叶飞连续躲开两道雷电的冲击,等到第三道攻上来的时候,眼见避无可避,横剑将之挡下。   “轰!”雷电倾泻在剑刃上,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叶飞被推得从花瓣云上飞起,一直退到云层之上,遭到鸟妖们的落井下石。始终虎视眈眈在云端的鸟妖眼见叶飞捉襟见肘,气势汹汹地飞扑过来,锋利的鸟爪向前,誓要将他置于死地。   “放弃人身化作妖魔的姿态,实在可悲!”被雷电制住的叶飞按理说已经失去了回击的能力,等到鸟妖们锋利的爪子距离他越来越近距离刺破颈部的动脉仅仅一步之隔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在关键时刻同时静止下来,滞留在虚空中,如同时间陷入了停滞。   “叽叽喳喳?”鸟妖们惊慌地叫起来,为现在的处境措手不及,叶飞推开雷电,反手使出一剑“圆之道”,让它们全部身首异处,“讨厌的渣滓,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很烦的!”重新踩上花瓣云。鸟妖们临近的时候,叶飞使出君子望气术束缚了它们的身体,继而推开雷电流,反手使出一记圆之道斩去它们的头颅,整个过程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是君子望气术,这个技能简直是为叶飞量身定做的,因为叶飞怀有着海量的仙力,对于气机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和操控,随着战斗的持续,对于招数使用的越发纯属,已经能够发挥出很大的威力了,一瞬间锁死一米之内的所有气机,便是最好的例子。   然而并不是结束,被斩去人面的鸟妖们,从创口处长出新的头颅,一次性长出三颗,身体随之膨胀,冤魂外溢,实力增加两倍以上。令狐悬舟只说了鸟妖们是人和妖的混合体,却没有道出人和妖是如何混合的,为何混合之后会释放出如此浑浊恶毒的气息,叶飞带着心中的疑问凝望死而复生的怪物,觉得非常恶心,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邪恶的,无比邪恶。   带着心中的厌恶,脚踩花瓣云冲向它们!又一道雷电逆天而起,很显然是令狐悬舟希望配合鸟妖诛杀自己。   腹背受敌,叶飞压力倍增,令狐悬舟比想象中的难缠,而天空中的鸟妖也终于到了必须解决掉的地步。   叶飞驾驭花瓣云冲杀过来,绕过雷电的攻击,刺向当先一只鸟妖的头颅。后者居然用中间的头颅鸟喙咬住了自己手中的剑,虽然那颗鸟头因此被贯穿,但叶飞的身形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同一个身子上的另外两颗鸟头悍然啄下,翅膀收缩,将叶飞抓在怀里。   “什么?”叶飞大惊失色,想不到对方有此一招,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其他鸟妖利用同伴创造出的机会,于鸟嘴之中聚集能量,在短暂的时间里,释放出了它们最强大的技能“鬼怨什刹炮!”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能量巨大的光炮一波波地轰炸过来,在空间中形成能量爆炸的旋风,叶飞置身风暴最核心地带,不知道是生是死。   ……   身处黑夜的人们,渴望着黎明的到来,但当旭日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却又觉得太过耀眼。人类是一种孤独的生物,缺少外敌的情况下,宁愿守在山洞里慢慢释放生命中的光和热,探究世间的终极奥秘;只有在压力逼近的时候才会想到聚团,用团体的力量来求得生存。所以,实力强大的仙人多是孤高的,而实力弱小的凡人,则需要与身边形形色色的同类,产生形形色色的纠葛,凡人抱团方能取暖,但上仙本身就能释放出能量,如同熊熊燃烧的旭日,照亮被黑暗统治的地方!   千年以来,只有两个道士放弃独善其身,选择入世。一个是蜀山的创立者,从诸天星盘中参悟出了逆转乾坤之道术的无涯道祖;还有一个是蜀山的第十四代弟子,奉师命下山的男人叶飞。   当鬼怨什刹炮在身边炸裂的时候,叶飞忽然感受到一丝孤独,感受到一丝疲惫,他暗自感叹,如果方白羽在身边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   “刷刷刷!”鬼怨什刹炮爆炸形成的风暴气场中,从内部迸射出了刀斧般的光芒,一道又一道,将风暴潮切割开来。   “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剧烈的爆炸从内部产生,气流四处冲散,一众鸟妖们被吹飞出去。   叶飞的身上被纯净的赤色光芒所笼罩,大大小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置身原地,眉眼之中含有着几分冷煞。千钧一发之际,他拼劲全力使出了仙力震爆的招数,不仅将所有围攻自己的能量波全部清除,更是将力量反震回去,给鸟妖们带去伤害。   这一击下来,以他那庞大的仙力储备,身体里面也是为之一空。   赤色的仙罡如同活物一般跳跃着,仿佛是火焰熊熊燃烧,叶飞站在花瓣云上,置身夜空之下,给人带去几分萧瑟。   他沉沉喘息,面对又一次从地面上飞射而来的雷光,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往前迈出一步,头朝下从花瓣云上纵身而下,调整好姿态的鸟妖们跟着追击过来。   略显消瘦的男人急速划过夜空,青衣翻舞,猎猎风声被甩在身后,鸟妖们都生着翅膀,按理说飞行速度应该更快,却无法追上义无反顾地一头扎下去的叶飞。   仙剑向前,身体与剑平行,保持为一条直线,急速坠落的叶飞化作撕破暗夜的一道流光,爆发出的剑罡轻易撕破了雷电的冲击,向着令狐悬舟逼近。   一式“一泻千里”本是明月峰的绝技,却被叶飞融入了有去无还的剑意,下落的过程中,携眷着义无反顾的决绝,开天辟地的勇气,同归于尽的决心,仿佛要将黑夜洞穿,要将枷锁打破。在这一剑之威下,万事万物都显得如此渺小,一切抵抗的力量都如此微不足道。   剑罡距离尚远,令狐悬舟所在之处已出现了一道裂缝,那是被凛冽剑意切割出来的缝隙。   手持双剑,燃烧雷符的令狐悬舟,在这从天而降的一剑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毫不犹豫地弃剑逃生,身体向下,钻入了地底。 第639章 舍弃人身(二)   “轰隆!”剑罡与地面相接触,紧接着炸裂,形成盛大的烟尘,叶飞倒飞而起,横出一剑将烟尘斩尽,露出地表上宽达一寸的缝隙,深不见底的渊洞。   令狐悬舟早一步逃离,在地下游走的时候向上挤出土壤,行进的过程中会形成土丘,暴露了行踪,叶飞正想出剑剿灭,从天上一直追来的鸟妖们忽然抵达,趁着下落时威猛的势头攻击自己。叶飞冷笑,右腿后撤一步,左臂向前,迎着风刺出一剑。   看似简单的出剑,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大威力,这一剑迎风刺出,瞬间打破了鸟妖群的封锁,在遥远的天际留下了一道与之前那一剑近乎垂直的裂痕,使得厚实的云层被分成了四块。   翎羽散乱,鸟妖们围成一个圈,妖力互相纠缠形成一个整体,居然抵挡住了这一剑的威力,与叶飞形成僵持。   令狐悬舟瞅准这难能可贵的机会,拱出土壤从地面上露头,双剑具不在手,他靠着化作锋利的爪子戳破黄符,释放出雷霆之力。   几乎是天空上的翻版,只不过这一次,叶飞体内的仙力已经所剩无多了,即便再用一次仙力震爆,只怕也难以起到理想的效果。   冷风夜下,身穿绿衣的少年面对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他所释放出的光明越来越弱小,仿佛生命之火即将随风消逝。   “哎!”沉沉的叹息,每到生死边缘,叶飞总会萌生出很多的感慨,回忆起过往的种种难忘经历。人生如同河田,每日灌溉未必便能喜获丰收,只有承蒙天恩,风调雨顺,才可以获得理想中的农作物。   巨大压力之下,时间仿佛又一次陷入停滞,叶飞重重叹息,保持剑刃向前的动作,眉眼之中闪过一丝冷芒,右臂青筋暴跳,向前刺出的剑刃忽然下斩,使出了一记圆之道。   万法归宗,唯圆不破。   此前的叶飞一直纠结于剑法的稀少,一式“有去无还”能够带给他瞬间的爆发,却无法持久,面对炎天倾的时候因此陷入被动,在被拉开距离以后被敌人放风筝放到轮回,若不是对方的目标是钧天剑,只怕那一场战斗败阵的会是自己;与楚邪交战,破袭剑意凛冽释放,与他硬碰硬,楚邪是武痴,自己越是强大他就越是兴奋,并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妥,可自己却明白,若楚邪不那么强调以强破强的话,可能结局会不一样。   “有去无还”是一次突击,一记进袭,就如同数字里的一,代表了一段距离上的无敌,当招式完结的时候,自己会露出破绽,陷入被动,叶飞一直苦恼于此,直到此间的战斗爆发,在逆战之下,他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丝的明悟。   如果说进击的“有去无还”是一条直线,当直线以某一个点为中心化圈的时候,就会化作一个圆,而举世无双的最强的攻击将转化为举世无双的最稳固的防守,也就是所谓的圆之道了。   于是,猛烈的出剑化作下斩,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斩落,形成一道光弧,来自于鸟妖和雷电的猛烈攻击由此被挡下了,被封锁的气机现出了一道缺口,叶飞由此获得空隙,斩出又一个半圆,形成又一道光弧。   历经一年时间,百战之剑终于获得了突破!   万事万物,有其始终,叶飞的出剑起始于一,终止于圆,就是所谓的回归终点。这是他自己摸索出的剑法,将破袭剑术与圆之道结合在一起的剑法。   以君子望气术对气机的解释,在群鸟俯冲下来的时候,叶飞周边的气机都被封死了,因此陷入到无处可躲,无处可藏的艰难境地里。能够改变这种现状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使出一记圆之道将周围封锁的气机斩出一个缺口,在囚笼之下创造出一条逃生的通道,仅此而已。   以“有去无还”剑意为载体刺出的朝天一剑被鸟妖们挡了下来,当剑式完结的时候,群鸟的封锁圈将会缩小,叶飞由此陷入被动的境地,可能身受重伤。为了改变这一切,向前冲刺的出剑化作下斩,斩出一道光弧,凛冽剑意由此得到延续,发生变化,从进击的破袭化作防守的圆之道,鸟妖们围攻封锁的气机由此被斩出一个缺口。   有了缺口便有了还手的余力,叶飞由此使出第二记挥斩,第二记圆之道。   “刷!”如果从远处看,会看到如同秃鹫一般围绕着猎物猛攻的鸟妖群落之内一道明亮的光弧一闪而过,下一刻,海量的妖血喷射出来。   “刷刷刷刷刷”叶飞连续挥舞长剑,光弧一次又一次闪耀,圆之道被融汇入战斗之中,大放光彩。鸟妖们频频受到伤害,“叽叽喳喳”地尖叫,飞到天空中,盘旋围聚成一个圆圈,鸟喙张开,“鬼怨什刹炮”快速孕育。   这一招是集中冤魂煞气化作能量巨大的能量波,威力极强,叶飞体内仙力无多,不想再承受一次冤魂噬体的痛苦,纵身而起,持剑在右,临近了目标的时候,手中长剑蓦然挥出,划过一个半圆,将当先的六只鸟妖拦腰斩断。   幸存的鸟妖没有在意同伴的死去,拍打翅膀围绕着叶飞旋转,鬼怨什刹炮凶猛出击,耳边具是可悲生命的凄惨哀嚎。   “冥顽不灵,同样的招数怎能一再奏效。”叶飞驾驭花瓣云躲避过鬼怨什刹炮的攻击,反手斫出一剑,又将三只鸟妖的九颗头颅齐刷刷的削去,之后如法炮制,脚踩花瓣云与鸟妖们贴身肉搏,神出鬼没,忽进忽退,将一整队的鸟妖尽数斩杀。   一时间,九天之上如同下了一场大雨,粘稠的妖血滴落在草丛里,滴落在林木上,滴落在假山处,满眼具是悲哀,满鼻都是血腥。叶飞驾驭花瓣云回到地面,身体被赤芒笼罩,单手持剑,目光凌厉,如同神魔降世。   由最开始的天神降临,到现在的神魔降世,他身上气质转变之大只能让人感叹时事变迁,造化弄人。   神魔降世!降落在地的叶飞目光仍旧明亮如华昼,却平添了几分浑浊的煞气,几分冷酷的杀意,这是一场战斗的杀伐给他带来的改变。   令狐悬舟早已不知去向了,鸟妖的尸体从天空中落下,横七竖八的陈列在各个地方,妖血从创口处流出,渗入地底。令狐悬舟在地下移动拱出的土丘好端端地存在,但他本人已经不知去向。   叶飞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瞳孔忽然收缩,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迈步上前,步伐沉稳,在翻出的土壤中,看到了一只惨白的手掌,那手掌纤细光滑,冰清玉洁,五根手指又细又长,毫无瑕疵,指甲打磨成圆润光滑的样子,表面涂抹了粉红色的甲油,看那鲜艳独特的颜色绝对是只有高档的地方才能购买到的昂贵货色,腕子上有着很深的勒痕,显示出生前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有谁会如此狠心地对待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丽女人!叶飞隐约猜到了什么,挥出一掌,震碎覆盖在女性尸体上的土壤,看到了一张本该熟悉的面孔。   死后的芊芊姑娘表情狰狞而扭曲,五孔六窍残留着血液外溢的痕迹,嘴巴张开着,昭示着临死之前有过极端痛苦的挣扎,曾经令无数男人心驰神往的柔软身体扭曲得如同麻花一般,大概是在经历折磨的时候没办法脱身的缘故,整个身体都泛着本不该有的青灰之色。   芊芊死的很惨,美丽的五官,充满诱惑力的身材已经随着折磨的持续而不堪入目,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平躺在地面上,湿稠的土壤成为了她最后的遮羞布,为她保存下生前的最后一丝尊严。   尘归尘,土归土,生活在九州大地上,任何时候都可能面对死亡,哪怕生前再过众星捧月,再过奢华荣耀,死后也不过是一方寸土而已,惨死在荒郊野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是命中注定的悲哀,是生而为人的最终归宿。   叶飞破例召唤出了一团三昧之火,将脚下这片寄宿着悲哀的土地化作火海,予这些随风消逝的生命,无论是人是妖,无论是正是邪,无论是贵是贱,以往生的极乐。   “去吧,让斗争衍生出的悲剧随着火焰的燃烧而化作灰烬,让一切的一切回归乐土,让我打破原有的常规,建立起新的秩序。我叶飞,一定会不辱师命,拨乱反正,还苍茫人世以正义与和平。”   叶飞走出了院子,身后化作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火焰将一切悲哀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令狐悬舟在哪里?”叶飞充满戒备地往前走着,“已到现在的地步,身为枭雄的他绝不会逃。”   “他一定是在某地潜伏着,等待着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时机!”他自问自答。   与通天教的对抗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叶飞行走被火焰照亮的夜幕下,行走在炙热的气流中,身后的气息缓慢凝聚,依稀现出一个鬼魅的影子,那是道心初步凝聚的结果。   道士修的是道心,道心从最初的确定,到逐渐凝聚成形有着漫长的过程,等到最终极的阶段,会如同掌教那般形成实体,这个实体因人而异,并不一定是逆瀑,也有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甚至是一份无法抵抗的沉重压力,总之,道宗高手的成长是与道心的建立息息相关的,一颗坚定的道心是强大的关键,心灵邪恶道心也会邪恶,会变成洪水猛兽,   随着战斗的持续,叶飞杀伐之心渐重,道心也因此发生改变,逐渐凝聚出的雏形当中,有了一丝邪异鬼魅的影子。   快要踏出火场的时候,叶飞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悸动,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火焰中翻滚,仔细一想,那只与自己一同陷入到结界中的青蟒接受了仙丹灵力的滋润之后好不容易保存下了一丝生气,却又被自己召唤的大火烧灼,只怕是十死无生了。   想想自己也真是多事,多次伤害它,又多次救了它,让它无端承受更多痛苦,真是好心做了错事。现在大火已经燃起,且是用三昧真火燃烧起的火焰,没有熄灭的可能,那大蛇必轮回无疑了。   “哎!”叶飞沉沉叹息,为自己的好心做错事感到悲哀,在心中向青蟒默默道歉,“或许这也是一种赎罪吧,谁让你生前做了太多的坏事。”   再不看它,举步向前,一步尚未落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嘶吼,一连串肢体撕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叶飞感觉有变故发生,蓦然回首,竟看到那青蟒求生意志极强,竟然在火焰中蜕皮,拼着新生鳞甲被烧焦的痛苦,弹跃而起,一举脱离了火海,摔倒在了自己的足下。   叶飞近距离地凝视它,看到它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鳞甲被烧黑到弯曲,血肉模糊,嘴巴已经闭不上了,努力地张开着显出奄奄一息的濒死样子,黏在毒牙上的毒液被烧糊掉,黑乎乎的一团滴落在地上。曾经充满恶毒的眼睛近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瞳孔表面蒙着一层雾,不知道是否已经失明。   叶飞看着它气若游丝的可怜样子,心道:“天意造化,你屡经磨难而不轮回,前半生的罪恶多半被洗净了,我便助你一程,希望你日后改过自新,好好做蛇,千万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也不知那青蟒是听懂了还是肌肉吃痛,居然轻微地点点头,空洞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血泪。   叶飞产生一丝怜悯,俯身右手搭在它的身上,“看来你是知错了,从此以后好自为之!”毫不吝惜地,将三颗顶级仙丹送入它的口中。   …… 第640章 舍弃人身(三)   偌大的城主府,三分之一的地方被火焰吞噬,三分之一的地方被黑暗吞噬,还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全部建筑在陡峭的山崖上,一层一层的,好像是等待通过的关卡。   令狐悬舟趁着鸟妖们拖住叶飞的时间逃走了,他的反击让叶飞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真是太过天真,明明已经料定两人之间的恩怨会以惨烈的方式收场,便应该先下手为强,趁着令狐悬舟在自己手上被控制的时候,让他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是心中的妇人之仁导致了今日的不利局面。如今芊芊惨死,与令狐悬舟一战只怕也只能生死相见,那么,去往帝都交差的筹码就全部失去了,皇子殿下能否得到皇帝陛下的认可还很难说。   “果然老夏说的对,自己确实过于妇人之仁了!”叶飞又一次为自己的心慈手软付出了代价,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这个毛病改的掉,药人只怕早就将一身惊世的神通传授给他了。   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往前走着,视线尽头出现了一扇铁门,高达三米的巨大门扇,门框被雕刻成猛鬼的样子,以铁灰色的油漆粉刷外观。铁门后面立着两栋瞭望塔,每个瞭望塔上都站着三名士兵,见叶飞上前,当先弯弓搭箭瞄准这边,再大喝说道:“前方何人,报上名来,此乃城主府,再往前走,我们就要放箭了。”   叶飞懒得和他们废话,长剑横斩,一扫而过,片刻后,沉重厚实的铁门被拦腰斩断,被斩断的部分顺着倾斜的切口缓慢下滑,轰然落地,铁门后面的瞭望塔跟着折断,瞭望塔上的人从高处坠落,落入废墟当中骨头被摔了个稀碎,肯定是没命了。   叶飞举步踏上废墟,此刻的他如同一尊杀神,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震慑住了埋伏在铁门背侧的守卫官兵。叶飞止步,充满煞气的眼睛从下往上抬起,凝望他们,断喝一声:“滚!”以士兵之训练有素,还是丢盔弃甲地跑走了。   人仙之隔,确实过于巨大。   不一刻工夫,士兵们便全数跑没了影,叶飞却没有举步向前,因为在士兵们的身后,一个不易被察觉到的身影挡住了前进的道路。此人全身上下被宽大的黑袍遮蔽,头带兜帽,肩膀之上骑跨着一只长相酷似青蛙的巨大妖物。这妖物骑跨在黑衣人的肩头,绿色滑腻的皮肤上生长着黑色的斑点,眼睛有四只,深邃的眼眶里两只,额头上还有两只,又小又细,看起来炯炯有神,背后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一副王者的样子。   黑衣人五尺身高,和他身后的青蛙妖怪差不多,两者叠加在一起却活脱脱成为了一个巨人,比叶飞高了将近一头。   “令狐悬舟呢!”叶飞举起了剑。   “谁知道,或许已经回金陵了吧。”黑衣人声音沙哑。   “他回金陵了,凭你一个人想要拦住我?”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人一妖;不是要拦住你,而是要杀了你。”   “原来如此。”   “叶飞,我真的很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放弃了和通天教合作对付佛教的勇气,当先和通天教开战。”   “我叶飞下山,是为了心中的执着,为了老师的嘱托,不是要扳倒谁,更不是要拉帮结派的对付谁,你懂吗。”   “懂,当然懂,所以说实在佩服。”   “承蒙夸奖。”   “但你也应该知道,自己会为此付出代价。”   “哪怕前路坎坷崎岖,荆棘密布又能如何,这就是我要走的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好,叶飞,有骨气,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开战吧。”   “在下叶飞,蜀山第十三代掌教亲传弟子。”   “本道是通天教内一籍籍无名的无名小卒,你可以叫我无名。”   “好,无名,开战吧。”   “生死之战。”   “决战生死。”   被叶飞惊世的两剑切割出了裂缝,天上的密云慢慢分开,猩红的月轮从云层后面显露出来,如同蒙上了一层红霜,此夜以杀伐始,必将以杀伐终。   这是以暴制暴的救世原则衍生出的决战。   叶飞迎风伫立,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持剑的右手和踩地的左腿慢慢飞扬,逐渐形成一条直线,一式金鸡独立盎然抬手!这是蜀山几乎所有剑法的起手式。   “我辈少年狂,我辈仰天笑;我辈对酒歌,我辈心如铁。”一番豪言宛若歌唱,歌声止歇的时候,叶飞蓦然发动,双手持剑快速逼近了到对方三尺之内,斩出一道耀眼的光弧,“以我手中之剑,斩平世间的一切罪恶,这便是我叶飞所行之道。”   “刷!”一道耀眼的光弧在视线中划过,无名和站在它肩膀上的蛙妖向着相反的方向逃逸,之前落脚的地方在这一剑之威下现出一个坑洞。   叶飞在原地停滞了片刻,足下发力追向遁逃的无名,向前横斩一剑,斩断无名的黑色长衣,却没有斩中他的身体,无名高高跃起,降落在十米之外的地方。   月光照射出他的轮廓,叶飞终于知道为何无名总是将身体掩盖在黑袍之下。   “你和令狐悬舟一样,已经不配称为人了。”叶飞凝视无名,看到它的外形几乎和骑在肩膀上的蛙妖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了人的样子,只能叹息,“生而为人,却为了得到力量而沦落成妖,你们通天教的教士可真是可怜。”   “少年你错了,我们得到的不只有力量还有长生,长生可是你们蜀山的仙人毕生的追求,难道你忘了。”   “以你现在的姿态,即便得到了长生又有什么用,终日生活在黑袍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终日生活在世人的唾弃之下,永世的生命无非就是永世的痛苦。”   “只要拥有了权和钱,即便我是一只公猪也有人心甘情愿地来侍奉,你信不信。”   “这倒是……物欲横流的时代啊!”叶飞充满感慨地望向天空,他很清楚,无名所说的肯定会成真,因为时代本来就是如此,这是一个金钱能够左右一切的时代,“我终于想明白你们是怎样拉城主大人下水的。”   “你很聪明。”无名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说说看。”   “凡达官显贵,心中渴求的无非是“长生”二字,以享受永世的富贵和权力,类似拓跋钧这样位高权重,而又地位尊崇的皇亲国戚,能够打动他,使他甘愿同流合污的只有长生了吧。”叶飞蓦然加重了语气:“换句话说,拓跋钧现在也是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了吧!”   “准确地说,拓跋钧得我通天教之助进化为神,生命获得升华,得以享受永世的富贵。”   “想不到会被你们捷足先登。”   “什么意思?”   “对人国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后,我将道宗传道的目标定位在贵族阶层,而打动他们的办法则是长生和健康,万想不到被你们通天教捷足先登,早一步做了与我相同的事情,而且是用如此残忍的方法。”   “少年啊,你是很聪明,但和我们伟大的教主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就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我看你是个人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现在迷途知返,愿意改投我通天教,以前的恩怨既往不咎。”   “加入你通天教?”叶飞撇嘴,露出嘲讽的笑,“让蜀山正统向邪魔外道低头,怎么可能!”   长剑一抖,带起一阵蜂鸣,仿若龙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我和你们,邪魔外道不需要佛宗解决,我蜀山道统今日便会清理门户”   “少年啊,你可真是太天真了。”   “嗖!”一条肉舌从身后袭来,叶飞如同身后长了眼睛,极为准确而轻松地向左迈出一步,轻松避过。   “你必须知道,正统和邪魔外道之间的差别。”紧接着腾空而起。只是这次的腾空却有所不同,叶飞足下发力,使得双腿向上,头朝下,整个身子往后腾跃,缓慢经过黑暗的夜空,来到了蛙妖的头顶上,看似随意地斩出一剑。   “刷!”居然一剑切断了蛙妖的头颅,使得温热的妖血喷射而出。   “嗯?”无名倒吸一口凉气,它怎么都想不到如此简单的出剑自己的老朋友为什么没有躲开,哪里能够理解,蜀山正统道术君子望气术的玄妙。   君子望气术可观气运,可以操控气机,类似蛙妖这等算不上特别厉害的妖兽,只要靠近到一米之地的范围内,都会被气机锁定,动弹不得。   叶飞飒然降落在蛙妖身后,凝视对方的尸体微微蹙眉,被自己斩成两半的头颅非但没有失血过多而倒下,反而从伤口处长出了如同蚯蚓般蠕动的肉芽,互相吸引,向着中间的地方交汇,最终让整颗头颅恢复原状。   “连自己的童子金身都无法做到断肢重生,眼前的妖兽居然可以!”叶飞心往下沉,背脊发冷,终于发现面前的生物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却见那蛙妖伤口愈合之后,蛙叫两声,高高跳起,来到无名身边,如同两兄弟一般与叶飞对峙。   “知道了吧叶飞,通天教掌握的不仅仅是长生,更是不死不灭,它的诱惑力没有哪个人类能够抵挡。”   “怪物。”叶飞往前一步,斩出一道剑罡,剑罡轻易撕碎了蛙妖的身体,破碎他身后的虚空,可是并不能致它于死地,即便整个身体都被分成了两半,伤口处还是能够长出蚯蚓一般的肉芽,拼命向着一个地方生长,直至完全融合,重新恢复生机。   这一幕让叶飞联想到了鸟妖们头颅被斩掉之后,仍然能够依靠冤魂煞气焕发新生,可又不同,感觉蛙妖的重生并没有特别强烈的魂煞之气流出,也不像鸟妖那样有着次数的限制,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好。   叶飞的面色越来越冷,紧抓剑柄的双手越发用力,忽然发难,对着虚空连出五剑,五道月牙形的剑罡鳞次栉比地冲了出去。   “没用的。”相隔三十米以上,以蛙妖的弹跳能力有着充足的时间用来躲闪,但它不愿意这样做,便那样轻描淡写地站在原地等着剑罡由远及近,将自己大卸八块。   被切碎的身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似冰淇淋那样融化开来,化作数不清的蚯蚓状肉芽,努力地向着一个地方聚集,互相堆叠,直至重新化作蛙妖的形态。   “怪物啊,真是怪物!”叶飞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生物,心里面产生了一丝凉意,“难道只有将所有的肉芽全部杀死,才能将你彻底的毁灭?”   “此妖名为岐舌,是从黄泉碧落抓回来的妖兽,不死不灭,不老不坏,要不是通天教的符箓威力无边,真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够降服了它。从见到它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妖兽,毫不犹豫地与之融合,获得了不死不坏之身,现在能够杀死我的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我全身的细胞在同一时间诛灭,哪怕留下了其中的一个,都会通过不断地再生和分裂,让我的身体恢复原样的。”无名骄傲地解释。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怪物。”叶飞不得不惊叹。   “蜀山和佛教对天下间的妖兽大肆杀戮,即便是妖兽中的佼佼者也只能躲到天涯海角或者黄泉碧落等生存环境恶劣的地方艰难度日,要寻找它们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每次捕捉到强大的妖兽,我大通天教的实力都会更进一步,能够尝试去捕捉更强大的妖怪,以此类推,到了今日,教派内强者辈出,足以和蜀山和佛教分庭抗礼。”   “那长宫子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就没有与妖兽融合?”   “长宫子是对外宣称的右护法,是用来混淆视听的,教派内的真正实力非到关键时刻,不会显露,要不是你动了真正关键的人物,短时间内只怕也不会见识到我通天教超越人力,进化为神的姿态。” 第641章 舍弃人身(四)   “原来如此,和无面杀手集团于人国强盛的叶式如出一辙,你们通天教也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暗地里积攒实力,好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这只是一叶面原因,还有一叶面原因,是由于教派内部存在着少数过分愚蠢的教徒,类似长宫子之流,压根不愿意接受生命的升华,为此,他们独自形成一派,被广大教众所孤立,教主觉得他们还有用,便没有赶尽杀绝,放任他们在九州大地上兴风作浪。”   “果然任何教派内部都会存在反对的声音,都会有不同的流派并存。”   “这是教派壮大产生的必然结果,很正常。”   “谢谢你将真相告诉了我。”   “不必介意,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保守秘密,因为死人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你可知道,我刚刚才将令狐悬舟吊打一番,打的他躲起来不敢见人呢。”   “我当然知道,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你今天毫无胜算。”   “你还真是迷之自信。”   “很快你就会明白自己的处境,很快你便会看到自己惨死的样子。”蓦然间,叶飞产生了一丝警觉,侧头看时,看到一个强壮的身影在瓦砾堆中慢慢升起,如同被莫名的力量托举上来,是令狐悬舟。   化作蛇身的令狐悬舟,双臂短粗,手掌像蜥蜴的爪子一样锋利,掌中握着两把长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叶飞你输定了。”长剑刺空,一道黄符燃烧起来,隐藏在黑暗中的结晶柱得以慢慢凝聚,跃然出现在视线中。   “又是这一招吗,对我没用的。”叶飞冷笑,长剑往空中指,凛冽剑意悍然放射。   “没有用?通天教的道术岂是凡夫俗子能够理解,叶飞,来到这里,你已没有丝毫胜算。”黄符燃烧,诡异的结晶柱加速闪亮,周遭的空间翻红,逐渐化作不可思议的样子,俨然聚现为实体,如同生物的肠道。   “叶飞,你早已置身于岐舌的肠道之中,你死定了。”在空间慢慢化作肉壁的时候,无名和岐舌快速冲来,一左一右夹击叶飞,后者注意到,它们两个和自己都处在被结晶柱包围的核心地带,而令狐悬舟则站在结晶柱的外侧,随着肉壁的形成,慢慢从视线中消失掉。   “又是这一招吗!”叶飞马上明白了他们在耍什么花样,“结晶柱围绕形成的结界能够毁灭被困的生物,自己和无名、岐舌同时处在结界中,面临结界带来的巨大压力,但它们两个都是不死之身,不会被毁灭,换句话说,它们会一直纠缠自己,直到结晶阵威力彻底爆发出来的时候。”   为自己先后两次落入同一个陷阱而自责,叶飞感觉,如果今天侥幸不死,一定要查一查结晶柱的由来,为何它能产生和蜀山阵法相同的作用。   叶圆千米的地叶,黏糊糊的肉壁快速充斥了空间,上下左右,化作一个四四叶叶的笼子将叶飞和岐舌困在中间。无名即是岐舌,岐舌也是无名,只怕它们两个的背后还有进化到更高等级的魔物存在,封住空间的结界被称作岐舌的肠道就是最好的例子。   叶飞后悔于身在天山的时候,没有将掌教书房里的藏书全部翻阅一遍,否则一定能够对这只诡异的妖兽多一些认知,也好找到它的弱点。   “受死吧。”无名和岐舌扑到了近前,一左一右,杀气腾腾,叶飞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剑,往前迈出一步,从它们两个之间穿过,站稳之后,无名和他的宠物同时从腰细处断折,分成两半。   却没有用,被拦腰斩断的它们化作蚯蚓状的肉芽,居然和身边的肉壁融合在一起,消失了踪影。   “叶飞,你已经被岐舌母体的肠道困住,识相点的话就此自裁,还能少受一些痛苦,否则会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无名的声音从四面八叶传来。   叶飞却不为所动,反而注意到他话语中的关键点,说道:“岐舌的母体?记得长宫子也曾提到过墨鸦的母体,难道通天教将这些强大的妖物全部收服了?”   “呵呵,何止是收服,还让它们沦为生殖的机器,不怕告诉你,类似墨鸦、岐舌之类的妖兽即便被降服也很难控制,需要时刻束缚在结界中加以制约,为了能够发挥出它们的力量,就只能强迫它们生殖,利用幼体对母亲的爱控制它们的子嗣,化作手中的利器。岐舌很特殊,除非所有的细胞都被毁灭否则不会死,教主大人利用它的这种特性,亲自剥离了它的肠道,创造出一种能够吞噬一切的可怕禁术,被困在其中的任何生物都会随着腐蚀液体的渗透而被融化干净。”   “以你们的实力,我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怎么降服远古神兽的,若单凭结晶柱造就的结界只怕难以做到吧!”   “这个嘛,嘿嘿,你应该去阎罗殿里问那些死去的冤魂,它们肯定知道我们的秘密。”霎时间,肉壁之中弹出了十几条肉块触手,气势凶猛地向着叶飞扑来。   后者半蹲下身体,水平扫过一剑,“刷!”将这些触手的前端尽数斩落,可是没有用,斩落的部分并没有鲜血流出,也并不能影响触手的活性,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快速突破到极为危险的距离内。   视线中,狰狞恶心的触手争先恐后地扑杀过来,誓要将叶飞吞噬殆尽,恐怖至极。后者不退反进,凝聚有去无还剑意,两个空翻后撤之后,蓦然向前斩出一剑。   凛冽剑意凝聚在剑上,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一切生物都从中间被断开,无一例外。   叶飞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一线生机,顺着仙剑斩出的叶向快速向前,让前行的速度达到最大。肉壁从两边挤压上来,有的缠住他的腿,有的缠住他的手,剑刃虽然破开了结界,却无法给肉壁造成实质性伤害,叶飞举步维艰,很快便被肉瘤触手缠卷住,动弹不得了。   若他懂得缩地成寸术,便可轻易离开结界笼罩的范围,若他能够倾听万物之声,就能与肉壁交流,让它为己所用,反咬主人一口。叶飞不是叶白羽,并不懂得缩地成寸,倾听万物之声等等近似于逆天的能力,他能够依靠的,只有一把剑而已,一把永远不会后退,只能迎难而上,一往无前的长剑。   黏糊糊的触手层层捆缚,形成一个半径三米的圆球,它们一刻不停的蠕动,不断向里钻,如同嗜血狠毒的恶虫。   叶飞从四肢被捆绑,到脖颈被缠绕,直至整个身体被触手吞噬,时间间隔可以用毫秒计。无名在肉壁之上现出面孔,充满不屑地道:“岐舌的肠道可以在三分钟之内消化一头大象,叶飞你就算有童子金身护体也撑不了太久,很快就会被肉壁消化,成为食量,知道了吧,这就是与我通天教为敌的下场。”   话音未落,他那得意洋洋的面孔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语调也变得颤抖起来,现出惊惶不安,“怎……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视线中,一道赤红如血的剑罡逆天而起,冲破肉壁,撕碎密云,照入苍穹,与皎洁的月轮重合在一起,从远处看,便见得肉壁围成的牢笼之内,忽然升起了一缕赤红如血的炊烟,炊烟越升越高,直到与月轮交汇在一处。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又一道耀眼的红光贴着地面划过,肉壁结界被一道无法用言语道出的凌厉剑光从拦腰斩断,虽然创口两边很快生出肉芽,向着同一个地叶汇聚,等待将本体恢复,可是肉芽的生长远远没有之前来得迅速,重生的速度变得很慢。   “这是怎么回事?”处在结界之外的令狐悬舟惊恐难鸣,到今天为止,还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离岐舌的肠道,难道叶飞要做第一人?   心中发狠,他燃起了一道黑符,并将自己的血液喷洒在符箓上,结晶柱释放出的光芒因此大亮,肉芽生长的速度快了一些,可明显还是与往日不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粉红色的肉壁居然慢慢地失去了血色,像是一块慢慢失去精血的白肉。   “到底是怎么回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令狐悬舟充满惊恐地怒吼。   没有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不会施展缩地成寸等顶尖道术,叶飞并不觉得绝望,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和白羽并不相同,他能够倚靠的东西也有很多。   无可匹敌的剑罡只是其一,真正的杀手锏来自于异界,来自于紫荆。   或许九州大地上绝大多数的高手都会对岐舌这类能够不断再生、复生身体的生物痛心疾首,但一种来自于外域的植物,却很喜欢它,因为源源不断地再生,意味着永无止尽的养分供应,对于隶属于寄生类型的它们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黑暗笼罩的地带,一只独眼悄然睁开,俯视即将被自己寄生的宿主。紫荆前前后后经历了数次的基因改造,植株逐渐向着成熟叶向发展。在精纯仙力的灌溉下,一株幼芽破壳而出,快速成长,尽情伸展仿若恶魔一般的恐怖躯体。   现在的它俨然是一只动物的样子,荆条向着四面八叶对称伸展,锋利的触须密集排列,触须的尖端生有着弯曲的倒刺和钩齿,内部是中空的,如同一个吸管,轻松划破肉壁,使得尖端整体没入进去,疯狂吸取其中的精华。中间的枝茎特别粗壮,末端花蕊盛开,盛开的花蕊中露出一只竖眼,疑惑而又兴奋地注视外面的世界。   紫荆每一次吸取敌人的精华,都会形成进化了的种子,种子再生长时,植株会与以前产生细微的变化。与第一次出现时相比,紫荆的躯体明显更加对称了,蠕动有力,像蛇一样爬行。叶飞清楚的记得,以前的紫荆便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躯体没有主次之分,枝茎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独立的个体,都同时存在着锋利的触须和等待绽放的花蕊,花蕊一旦绽放,便形成类似于眼睛却不是眼睛的器官,能对外界的变化产生反应,依循贪婪的本能吞噬可以触及的一切,向着四面八叶掠夺,贪婪而又暴力。   现在的枝茎则拥有了一定的对称性,有了主次之分,以中间一根粗壮的主茎为主体次茎向着东西两个叶向生长。主茎之上密集地生长着大量花蕊,其中多数闭合,只有一只绽放,绽放的花蕊如同睁开的眼睛,从其中射出的光芒可以看得出它是真的看得懂外面的世界的。稍细一些的次茎衍生出无数细长坚韧的枝杈,张牙舞爪地生长,攀附接触到的一切。   从体态来说,较之原始的状态攻击力似乎有所降低,毕竟过去的紫荆其每一棵植株上所有的枝茎都是相同的,都生着近似于眼睛的探测器,锋利的触须和强韧的茎干,枝茎之中就算某一根被破坏了也没有关系,后续可以替代。现在的植株有了主次之分,主茎之上长出了真实的眼睛,血丝密布的眼白,深黑色的瞳孔,与人类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能够彻底看清楚身边的世界,也拥有了一定的智慧,能够对周围的刺激产生反应,攻击力却没有过去强了,具有了一定智慧的主茎虽然更加粗壮坚韧,但上面几乎没有锋利的触须生长,其他枝茎上面虽然生长着锋利的触须,可没有探测外界的感知能力,竖眼所及之处,枝茎才会疯狂生长,看起来受到了统一的调配,由此不难推测,主茎会成为它的弱点。   叶飞无法理解本来完美无缺的生物随着进化反而出现了弱点,他不明白本性的嗜血演化出的暴力为什么被取代了,却仍然需要它,因为紫荆寄生他物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锋利的触须刺破肉壁的血肉,大口吸取其中的精华,叶飞能够看到能量一股一股得顺着肉壁向着紫荆的主茎输送,后者疯狂生长,很快扩散成一大片,其中一些触须不安分地伸向了自己,被他以五行创生中控制的力量强行改变了移动的轨迹。 第642章 唯尊严和荣耀不可放弃(一)   叶飞能够感受到,紫荆体内与自己对抗的意志力在增强,感觉自己控制的,已经不再是毫无意识的生物。   “进化的终点始终是智慧吗!”叶飞觉得有点棘手,他觉得还是过去的紫荆更加好用,随即断开了对紫荆植株仙力的供应,剑刃横扫,泯去了紫荆以及被它吸附的肉壁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   “轰!”包围了叶飞的肉墙从内部炸开,肉沫飞射,荆骸凌乱,这一剑对紫荆来说是毁灭,对肉壁来说则是解脱,让它终于摆脱了恶魔的吸允。   无名眼见如此骇人的一幕,充满愤怒地咆哮:“差点忘了,你能够召唤出恶魔,我们终究还是低估了你。”   “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吃。”叶飞注意到四分五裂的紫荆残骸濒临凋零的时候,快速凝聚所有之前吸收的能量结出新的果实,花蕊绽放,圆球状的果实凝聚,其中包含了数不清的种子,下一次破壳,不知又会进化成何等样子,叶飞往前挥出一剑,将其彻底毁灭。   “凡是能够威胁到我的力量,就算再强大我也不会用。”本来已经够烦的,紫荆面目全非的进化更是让叶飞怒火中烧,伸手在芥子袋中翻找许久,终于找出了几颗之前没有用过的紫荆初始形态的种子,向着无名抛去:“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木春生之术!颤抖吧,体会什么才是生不如死!”   “轰!”沉睡已久的种子爆炸开来,细长而坚韧的荆条疯狂生长,攀附四面八叶所能触及的一切,每一根荆棘之上都密集地排列着弯曲锋利的触须,触须能够轻易地刺破血肉,荆棘的末端生着花蕊,随着能量的汲取,花蕊逐渐绽放,显露出类似于人眼的东西。   “这才是你应有的样子,以后不能让你随便进化了!”叶飞左手持印,右手握剑,身附红芒,此前的缠斗对他的影响很是有限。   紫荆在半空中炸裂,布满倒刺的荆棘疯狂生长,攀附住满眼都是的肉壁,贪婪吸取其中的精华,再不愿离开。   “不要以为这点招数就可以奏效,岐舌肠道的威力你还没有真的见识过!”在肉壁上现出轮廓的无名逐渐收缩了回去,重新隐藏起身形,下一时刻,肉壁之上渗出了腐蚀性的汁液,外壁保持被荆棘攀附的姿态向前,又一次向着叶飞挤压过去。   “在岐舌的肠道里,就算你能够反向吸取精华,也难逃被消化的命运。”贪婪的紫荆源源不断地吸取肉壁中的能量,但是肉壁内部同样有着更加庞大的能量灌入,不仅外壁上渗透出了具有腐蚀性的液体,而且疯狂生长,反向包裹了紫荆,似乎要将它吞噬消化,更是重新冲向叶飞。   “消化与被消化,有意思。”叶飞没有太多的心理变化,因为面前的东西在他眼里根本不入流,是下三滥的招数,总会有被破解的时候。   他保持单手持印的姿势,自从经历了无面杀手三十三号分部的生死一战,他便拥有了单手结印施展五行创生术的能力,另外一只手挥动朝花夕拾剑,将冲抵过来的触手一一斩碎。   触手源源不断,即便被贯穿,被切割也能够再生,叶飞觉得长期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干脆放开了握剑的手,再撒出紫荆的种子,不管是进化之前的,还是进化之后的总之全部撒出:“去吧,去绽放,将肉壁中的所有精华全部汲取干净。”   更多的紫荆在叶飞仙力的灌注下飞速成长,锋利的触须刺入到肉壁之内,贪婪汲取其中的养分,对它们而言,能够源源不断提供养分的宿主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恩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催持黑符的令狐悬舟面色铁青,额头上的鳞甲进一步蔓延,快要布满整张脸了,手中的黑符即将燃烧殆尽,抓着剑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   在他身后,一个矮小的影子逐渐凝聚,化作似人似蛙的妖怪:“不行,咱们赶紧跑吧,叶飞实在太强,连岐舌的肠道都奈何不得他。”无名神色狼狈,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岐舌都会输呢。”令狐悬舟还不放弃,毕竟是一叶强者,执着心更强。   “还记得叶飞杀死陵鱼的叶法吗,这次也一样,他召唤出了紫荆,那种恐怖的植物充满杀伤力,能够从内部汲取岐舌的精华,为己所用。现在结界之中已经爬满了它们,几乎无处不在,就连肉壁内分泌出的腐蚀性液体对它们造成的伤害也很有限,以至于肉壁逐渐萎缩,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再也抵挡不住叶飞的挥剑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千算万算,谁能料到自诩正义的道宗拥有如此诡异的法门,能够操控如此邪恶的生物,那些荆棘上面缠绕着叶飞的气息,疯狂生长,无坚不摧,肉壁对它们而言是再好不过的食量,借着汲取的能量疯狂繁殖,结界内部此刻已经化作炼狱,快走吧悬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的叶飞,现在的道宗我们确实不是对手,但这算不了什么,别忘了,咱们拥有着永恒的生命,只要慢慢积攒力量,总能等到复仇的机会。”   “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道术诡异,实在超乎想象。”   “毕竟是屹立千年不倒的大派,有些独特之处很正常,我们大可以静观佛道之争,坐收渔翁之利。”   “你是说,通天教彻底退出此次的争端?”   “我想如实地向教主陈述利弊。”   “那金陵城怎么办,商丘城又怎么办,难道多年的经营就这样功亏于溃吗!难道不单单金陵城要被断送,连好不容易拿下的商丘也要就此放弃吗!”   “只是暂时性的撤退,实在没有办法,道宗实力过于强大,非我辈可以力敌。更何况,此役过后咱们最多损失一个金陵,拓跋钧是皇亲国戚,我不相信一心传道的叶飞能对他如何。”   “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放弃吧,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无名,说到放弃你或许可以,但我令狐悬舟真的做不到。”   “不要再坚持了,再坚持下去就是自找苦吃,叶飞真的太强了,以咱两人现在的实力,久战下去必败无疑。”   “你走吧无名,对教主说,我令狐悬舟以死谢罪。”   “教主宽宏大量,不会看着你死。”   “不,不要再说了,我心已决,你先走吧……”   “这……”   “走吧!”   “你真的决定了,悬舟!”   “决定了!”   “既然是你心意已决,那也没有办法,兄弟,保重!”   “保重!”眼见无名身体渐化虚无,马上就会消失在阴影之中,令狐悬舟蓦然向前挥手,又道:“等一下!”   “怎么?改主意了?”   “不!当然没有!好兄弟,有一件事情替我去做。”   “你尽管说,兄弟我一定完成。”   “现在就回金陵,替我杀了虎姐和慕容白石!”   “你确定?”   “当然。”   “放心,我一定做到。”无名没有细问令狐悬舟杀死虎姐的原因,他知道只有刻骨铭心的伤痛才能让令狐悬舟下此决心,瘦小的身形慢慢消失,与阴影融合在一起。   在他的气息彻底消失之后,令狐悬舟散去了手中的黑符,展目望向肉壁包裹而成的结界,不人不妖的面孔上露出果决之色:“来吧叶飞,做个了断。”毕竟是一代王者,勇于面对现实,令狐悬舟铁了心和叶飞做终极一战。   月朗星稀,云开雾散,冷风消弭,腥臭气息飘荡在鼻端,恶臭难闻,令狐悬舟以半人半蛇的身体伫立在坍塌的废墟之上,抬头望月,面容萧瑟,让人不禁生出英雄迟暮的感觉。   他令狐悬舟以一双铁拳打下江山,坐稳江山,必将以同样的叶式为人取代,这是轮回,是历史的必然。   “刷刷刷!”凌厉的剑光从内部放射,一道道裂缝出现,岐舌的肠道被大卸八块,恐怖的紫荆瞬间充斥了视线中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扭曲、蜿蜒、蠕动、吸允,紫色的茎干之上触须和花蕊密集排列,触须锋利无比,能够轻易刺穿宿主的身体,花蕊朵朵盛开,其中显露出的轮廓如同人类的眼睛,表面笼罩着一层寒霜。   即便肉壁已经崩塌,它们仍然死死地攀附在上面,汲取断裂的肢体上残余的生命精华,不将其彻底榨干决不罢休。   “看起来,你们最后的杀手锏也奈何不得我。”叶飞踩着紫荆铺成的道路,缓缓走来,恶魔般的生物一旦和他接触上,便畏惧地躲闪开,像是躲避瘟神,可真是一物降一物。与初次在擂台现身,迎战长宫子、水墨子等通天教三大高手的时候比起来,短短一年的时间,叶飞实力已然大增,现在的他,不仅能够熟练施展有去无还剑意,使用五行创生中的火系创生和木系创生,还兼具圆之道、音之道和君子望气术这三样顶级道术,即便令狐悬舟的实力凌驾于长宫子之上,在他面前,也同样不堪一击。   叶飞右手持剑,缓缓走来,脚步每一次抬起,每一次落下都在令狐悬舟的内心深处留下致命的伤痕,恐惧的伤痕。   走到十步以内的距离上叶才止步,叶飞抬起剑,剑锋指向令狐悬舟:“无名逃跑了?你为什么不逃?”   “逃?我令狐悬舟何时逃过!”伴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后者的蛇尾逐渐收回,令狐悬舟重新化作人身,大概是刚刚变回来不太舒服,又用力地扭动了两下脖子,发出骨节错动特有的声响,再从夜风中随手一抓,抓出一个芥子袋,展开之后从里面倒出一身战斗服,妥妥帖帖地穿好,“风风雨雨走过来,我令狐悬舟从来靠的都是自己,没有任何人帮过我哪怕一分一毫,来吧叶飞,为你我的恩怨来一个彻底的了断。”两把长剑被扔在地上,令狐悬舟攥紧碗口大的拳头,右腿前进一步,摆出进攻的架势。   叶飞看着他坚定的面容,确实是有些佩服,最后一次道:“令狐兄,若你现在放弃,我可当成今夜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放弃?生命可以放弃,但尊严和荣耀不可以,我令狐悬舟是躺着出生的,要站着死去。”   “既然这样,那多说无益,承让了!”   “我,通天教驻金陵城堂主令狐悬舟,与你以命相拼。”   “我,蜀山第十四代正统弟子叶飞,无奈应战。”   决战时刻,两人保持了应有的礼节,下一刻,同时栖身上前,一对铁拳和一把长剑对碰在一起。   “轰!”   ……   通天教众过万,来自五湖四海,其中能够崭露头角的多数在加入教派之前便已经从其他渠道获取到了一定程度的力量。   令狐悬舟便是如此,通天教向他抛出橄榄枝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在那之前,令狐悬舟一直是靠着一双铁拳横行黑道的。他是个武术的奇才,对于武道的天分完全是无师自通,自创“三十一式鞭拳”,看家护院的普通武师在他面前挺不过十个回合。   所谓“武”是有别于“道”的一种技术,民间强大的武者能够通过成千上万次的锤炼,在拳、脚甚至头上形成“武劲”,与仙人的护体气罡类似,具有着裂山、断水的功效。   在加入通天教之前,令狐悬舟是一名天才武者,他的拳脚功夫放眼金陵无人能敌,加入通天教特别是与青蟒融合为一体以后,肢体坚韧程度猛增,拳脚功夫越发凌厉,现在怀有的武义已然更上一层楼。   既然通天教的道术奈何叶飞不得,令狐悬舟决意以自己最擅长的武与对叶做一个了断。   一双铁拳向前,竟有着风雷之声伴随,令狐悬舟的铁拳之上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劲力,出拳的时候气势非凡,竟然将叶飞可以劈天斩海的长剑挡了下来,后者凝聚仙力在双眼,看到令狐悬舟紧握的拳头上,缠绕着类似于仙罡,却又与仙罡不完全相同的气流。这种气流是狂躁的,是不稳定的,缠绕在他的拳上,互相之间产生激烈的摩擦和碰撞,形成对立而又统一的奇妙关系。 第643章 唯尊严和荣耀不可放弃(二)   “这便是武术吗!”叶飞心中惊叹。他没有登上仙山的时候,便在人间听说了有关强大武师的种种传闻,传闻中说,强大的武者能够排山倒海,杀人于千里之外,单就破坏力而言,一点都不比神出鬼没的仙人弱,想不到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狂妄无知的仙人,不要以为高高在上的你们能够左右世间万物,人间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我令狐悬舟不会任人宰割。”令狐悬舟的咆哮近似于宣誓,仿佛是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绝不甘心被蜀山下山的仙人所取代。   “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要做的事情,令狐兄你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叶飞往后退了一步,横着斩出一道剑罡,令狐悬舟居然不躲不闪,两拳向前,激烈的气流在两个拳头之间兜转、摩擦,硬生生地将月牙形的剑罡接住了,继而掰断!   凌厉至极的剑罡居然被人赤手空拳的掰断,这还是头一遭!叶飞意识到令狐悬舟终于彻底的豁出性命,要和自己以命相搏了,收起了大意之心。   原地站定,深深呼吸,凝目注意剑刃的锋毫,长剑在空中化圆,一个又一个,“万法归宗,唯圆不破——圆之道!”足下也开始富有规律的移动,从左向右,再从右向左,随着手中的剑刃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由攻转守。   “呵!”令狐悬舟两臂抖擞,栖身上前,他的双掌之中蕴含着万钧之力,从肩膀上垂下的青龙在月光照射下栩栩如生,宛若真实,仿佛会随着凶猛的出拳而破体而出。   在叶飞眼中,令狐悬舟的出拳就如同青龙在咆哮、在撕咬,恐怖而又狰狞,他震颤的长臂犹如青龙在抖擞身体,力道万钧的勾拳如同青龙在摆尾。   “强大的武者还真是第一次见,悬舟兄无论是意志力,还是实力都很出众,难怪可以成为金陵城的王者,傲视群雄。”   “拿出你的所有实力吧叶飞,让我看看蜀山道宗究竟有多强。”   “令狐兄过虑了,与你交手,小弟从来不敢有所保留,这已是我最得意的技巧,剑技圆之道。”   “圆之道吗,很好!看看是我的鞭拳厉害,还是你的圆之道厉害。”   “我有武器,你没有武器,似乎不太公平。”   “你不必介意,因为这双铁拳就是我令狐悬舟最得意的武器。”   令狐悬舟的右拳从臂膀处发力,居然如圆之道一样同样划过一道圆弧,直逼叶飞的面门:“所谓鞭拳,便是如鞭子一样不定形态,不留痕迹的飞甩,叶飞,接招吧。”   令狐悬舟的鞭拳以灵动变幻著称,以左右勾拳为主要进攻手段,直拳很少使用,发动的时候,拳劲连绵不绝,拳路变化不定,十分难对付。   叶飞一记圆之道挥出,像是撞在一堵钢板上,有一种被强硬地推回来的压抑感,等到对方的第二拳跟上时,慌张地挥出第二剑,以尚不算纯属的圆之道迎战。而在这两招对过之后,令狐悬舟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几乎化作一面墙壁的细密拳影,不断向着叶飞的面门逼近。   “很强!原来这才是令狐悬舟真正的实力。”肉眼不可辨,叶飞将仙力全开,化作细网去感知对方的动态,令狐悬舟的动作全部被掌控到,他拳势连绵,一剑只怕挡不住,但多出一剑又来不及,叶飞无奈之下只能后退。   他退,令狐悬舟立即跟上,自从打定主意使用武艺决胜负,令狐悬舟的身法比之前快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年过半百的疲态。   迎面而来,看似平平淡淡的一拳,却快如闪电,有十几道残影伴随,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令狐悬舟追击的速度太快,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逼入到叶飞近前,如此近的距离下,长剑的挥动距离不够,叶飞被逼入了险境,但并不慌张,他天生是个战斗狂人,对手越是强大,他便也会成长地越多,直到能够打败对方的那一刻为止。   外人眼里,一袭绿衣的叶飞忽然弃剑,两条手臂同时向前,准确地抓住了令狐悬舟的手腕,同时身体后倾,两腿踢对方的下盘,似要使出对战普圆和尚的时候用过的招数“三角锁踝术!”   “啪!”却仍然被对方坚硬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脸上,打的头晕目眩,鼻血直流,面孔整个凹陷了进去。叶飞着实被打蒙了,回想刚刚那一刻,自己以三角所踝术固定对方,明明已经接近成功,却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低估了令狐悬舟这一拳的力度,低估了这一拳一往无前的威力,低估了这一拳的破坏力,正是因为这一拳过于强而有力了,甚至超过了大和尚普圆的雷霆一击,使得自己所有的技巧在它的面前全部功亏一篑。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令狐悬舟此刻的身体和蟒蛇类似,滑不溜丢,让自己没能抓牢他。   由此,承受了这一记重击,承受了重击之后接踵而来的,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击,雨点般的拳头凶猛地倾洒在叶飞的身上,在他尚且没能调整好姿态的情况下,在他仍处在懵逼状态的时候,给予最为致命的打击。   客观来讲,叶飞之所以成长的如此之快,与他一次次深入险境而不死有着很大的关系,童子金身便是他屡次涉险而不死的诀窍,这项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之方白羽的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更加可怕。   雨点般的重拳倾洒在叶飞的身上,他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疼痛,若不是有着护体仙罡和童子金身的双重加持,只怕内脏和骨头都已经裂开了。   可喜的是,脑子越是挨打,反而越是清醒,在感受到越来越沉重的痛苦之后,叶飞意识到,是时候停止这一切了。于是,他认准了一个机会,向前伸出右手,抓住了令狐悬舟挥砸过来的猛拳,再伸出左手,抓住了对方另外的一只拳头,虽然腕骨差点因此断裂,但总归暂时止住了凶猛的攻势。   很显然的,令狐悬舟并不想因此放过他,两个铁拳被叶飞抓住之后,身体小幅度的跃起,往前踢出一脚,踢中叶飞的胸窝,将他踹飞出去,连滚带爬地一直后退了几十米,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由于后退而形成的痕迹,头向下摔倒在瓦砾之中。   叶飞气喘吁吁,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困难地呼吸了,他觉得整个胸腔都在绞痛,这明显与令狐悬舟最后踢出的一脚有关系。   “很强,真的很强,令狐悬舟实力强悍若此真是让我意外,他为什么不早些使用这份力量呢,是想证明通天教的道术优于蜀山吗,其实也是个蛮天真的人呢!”一道黑影遮蔽了叶飞头顶上的光亮,投射在地面上,不断放大,叶飞勉强用四肢撑起自己,手肘和膝盖拄着地面,努力地恢复呼吸,他能够看清楚黑影在地面上不断扩大,能够想象出令狐悬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非要用剑术和对方分出长短的时候,他深深呼吸,用尽最后的力气持印于胸,霎时间,参天巨木生长出来,榕树特有的坚韧枝条加上仙力的加持,迎向令狐悬舟从天而降的袭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植物的枝茎一根根地碎裂,令狐悬舟来势汹汹,绝不好易与,一连撞断十几根树枝无限逼近叶飞后脑的时候,才被两根最粗壮的枝茎拦住去路,紧接着随着枝茎的上扬而倒飞出去,在夜空下划过,在月轮上留下残影,降落在之前蹦起的地方,重重落地。   令狐悬舟两条粗壮的臂膀青筋暴跳,双腿从裤裙中分开,有力触地,一条手臂垂直向下,指尖轻触地面,另外一条手臂横置,保持身体平衡。毒蛇一样狠毒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叶飞,看到巨大的榕树在他身后展露出狰狞的面容,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   “这一招已经救过你多少次了,我都觉得烦了。”令狐悬舟从裙裤之中抓出两支竹筒,点燃了冠帽附近的引信:“可惜它们太怕火了。”向着前方投掷出去。   火木都是阳性元素,木头对火焰的畏惧也是某种程度上的,类似于老夏那种境界的顶级妖怪,就对火焰完全没有感觉。   可惜,叶飞召唤出的植物不能做到这一点,紫荆还好一些,类似榕树这样的庞然大物,枝茎粗壮坚韧,能够抵挡住近乎所有的物理攻击,却唯独怕火,着实是一份缺憾。   燃烧的竹筒里蕴含着黑火药,当引信燃烧到末尾的时候,黑火药被火药灼烧到,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剧烈的爆炸由此开始。世人为了获取力量,沿着科技和生物本体两个方向发展,都获得了不错的效果,科技方面除了连弩之外,还有一种可怕的技术被称作黑火药,至于生物本能,就是现在众所周知的种种提高自身力量的法门了。   引信燃烧到末尾,竹筒之中产生了剧烈的爆炸,具有着强大冲击力的火焰由此向外涌,将榕树和身在榕树庇护下的叶飞全部吞没殆尽,烟尘翻滚,直达天际,叶飞一边咳嗽着,一边滚出烟尘笼罩的区域,身上留下了多处烧伤的痕迹,而前一刻还嚣张跋扈地参天巨木,此刻却已经陷入到火海之中,茎干上下的每一个部分都在燃烧,充满水分的枝茎干裂、老化,即便没有风拍打,也难逃坍塌和崩坏的命运,就此分崩离析,腾起的火焰高达十米,照亮了夜空。   没有了旁人的掣肘,令狐悬舟彻底解放实力反而令叶飞苦不堪言,将他一次次逼入险境,毫无喘息的机会,头顶黑影又一次放大,令狐悬舟用同样的姿势从天空中逼近过来,膝盖向下,誓要给叶飞致命的一击。   从令狐悬舟的身上,叶飞明白了一个致命的道理,人间存在着强大的武者,他们的破坏力并不在仙人之下。   令狐悬舟的膝盖上凝聚了武劲,下落的过程中,武劲化作刀锋的样子,如同史上最恶劣的刑拘断头台在施刑。   叶飞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危险的逼近,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已然袭来,普通招数无法阻挡。   叶飞忽然体会到一丝绝望,感觉前一刻的自信来得如此不真实,如此缥缈和虚无。他又一次体会到了生死相搏时的残酷,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疏忽大意就可能断送全局;对敌人的轻视,对敌人招数的不了解有极大的可能为自己带来灾难。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存在的话,叶飞一定将时间倒转回最后一战开始之前,在心中想好充分的策略去模拟与令狐悬舟之间的战斗,再底气十足地和他交手。现在想想,与净灵和尚的战斗自己之所以能赢,就是在连续观看了对方几次战斗之后,对净灵和尚的招数有了大致的了解,如果第一次见面就要和他大打一场,就要面对发梦的绝招的话,自己必败无疑。   “深深呼吸!”时间的流速变得很慢,不是因为时光真的改变了,而是叶飞的脑海在加速运转,身为武痴的他,怎可能在战斗中受到小小挫折就灰心丧气。   令狐悬舟凶猛下落,膝盖弯曲形成刀斧的形状向着叶飞脖颈劈斩,后者忍着身上的伤痛蓦然抬头,向着天空伸出手,强大的气机从四面八方聚集过去,在眨眼时间里,固定住了令狐悬舟。   “差点忘了,你们这些近身搏斗的招式,对我叶飞一点用都没有。”从蓑衣客那里学会了君子望气术,叶飞实力大增,能够操控一米之内的气机流向,由此将力道万钧的令狐悬舟生生固定在半空中。   可惜太天真了,话音未落,气机的封锁已然被攻破,令狐悬舟化作刀斧的膝盖不可思议的撕裂了气机的封锁,无限靠近了叶飞的面门,“拿命来吧!臭小鬼!” 第644章 唯尊严和荣耀不可放弃(三)   仿若死神的镰刀从空中滑落,叶飞面对不断迫近的死亡,全无抵抗之力,额头之上现出一道伤,流出一行血,切肤之痛被排山倒海般涌上来的恐惧掩盖掉了。   “要死了吗?”叶飞做梦也想不到今夜的故事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反转,想不到令狐悬舟失去了所有的帮手,选择孤注一掷之后反而变得如此之强,能够将自己逼入绝境。   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没有就此失去神采,反而迸射出一道耀眼夺目的光,光芒之中蕴含着不甘、蕴含着倔强、蕴含着决绝、蕴含着杀伐的凌厉。   下一刻,他的身体化作一把剑,逆天而起!   如果有人在旁边观战的话,会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景象,皓月当空,夜深人静的时候,瓦砾废墟之中,一老一少拼死搏斗。老而壮的银发男人膝盖弯曲成刀斧的形状,在圆月上划过,向下猛冲,只差一步便要将青衣少年的人头斩落下来,那名少年却忽然化作了一片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逆天而起,反向穿越了银发的男人。   不可思议的情景,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一定会对世界的奇妙,对人力的浩伟生出感慨。   叶飞逆天而起,化作一片璀璨而又充满杀伐之意的光华,与稳占上风的令狐悬舟错身而过,降落在十米之外的地方,竟然是同时落地。   落地之后单膝跪地,身体前倾,鲜血顺着肩膀向下淌,持剑的右手无力地垂下,显然是断了。令狐悬舟却也不好过,虽然是双脚触地,身上并无明显伤痕,但如果近距离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血线,距离动脉只有毫厘之隔,只怕险些就受了致命伤吧。   他气喘吁吁,侧头凝望叶飞的背影,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刚刚那一刻,叶飞究竟做了什么他距离得如此近居然都察觉不了,唯一的感觉就是一片凛冽的光迎面扑来,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若没有那次下意识地躲闪,只怕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望着叶飞略显消瘦的背影,金陵城曾经的王者不得不感慨:“这个少年……这个少年身上的潜力真是无穷无尽。”   令狐悬舟现在是蛇,普通的伤口对他影响不大,深吸一口气,伤口两边的肌肉便夹紧了,血液再难流出,转过身面对叶飞,他知道叶飞的身体具有自愈能力,战斗拖得越久,对叶飞就越有利,需要速战速决。   “第二回合,受死吧。”他身体前倾,急速冲向叶飞,临近的时候,两个碗口大的铁拳左右开弓,道道拳影犹如一面墙壁,封死了叶飞的所有退路。   后者召唤花瓣云,避开拳影的封锁来到空中,露出又贼又贱的笑。   “嘿嘿嘿,同样的招数可不能第二次奏效,令狐悬舟你虽然厉害,却总归无法飞在天上,和我比起来差的远了。”之前的战斗让叶飞明了了近距离地作战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好处,所以骑乘花瓣云来到天上,这样一来,攻击的时候可以使用五行创生术,防守的时候,只要操控花瓣云躲避令狐悬舟的弹跳就可以了。   令狐悬舟反而被叶飞逗乐了,心说:这小子头脑实在是灵活,明明是生死之战,见到打不过了,直接飞到天上去,简直不害臊。   却没有训斥,更没有怒骂,高手遇见高手的时候绝不会埋怨对方违背了规矩,只会想尽办法走出现下面临的困境。   眼见叶飞一边在天空中兜转,一边恢复精神,令狐悬舟四肢并拢,摆出聚气的姿态。   叶飞看他的样子如同便秘一样,心说:难道在憋大招?是否应该干扰一下。随意斩出一道剑罡。   剑罡横跨千米到达,速度极快,令狐悬舟在那之前完成蓄力,竟然在背后长出了翅膀,一巴掌将剑罡推开,毫发无损。   叶飞惊讶地嘴巴合不拢,大喊道:“喂喂喂,你不是和大蛇融为一体了吗,怎么还能长出翅膀!”   令狐悬舟拍打翅膀,来到空中,冷笑道:“谁告诉你通天教的道法只能融合一种妖物!教主研究出的法门从本质上说,可以融合无上限的妖兽,将它们的特点为己所用。只是妖兽互相之间会产生排斥反应,融合的越多排斥反应就越激烈,而且妖兽本身拥有意识,与强大妖兽的融合面临着意识被吞没的风险,那些说不出话的鸟妖就是因为宿主本身过于弱小,才会被三头金乌的灵魂反噬,变得不伦不类。”   “原来如此,你不是无敌的我就放心了。”   “呵呵,对付你绰绰有余。”   “那还是下去打吧,你长出了翅膀,对我来说天空中战斗会很不利。”叶飞的仙剑是朝花夕拾剑,其实在空中作战占有着很大的优势,毕竟花瓣云和仙剑本体可以分开,不会互相影响,但总归不灵活,与长出了翅膀的令狐悬舟比较,相形见绌。所以令狐悬舟来到了半空中,他反而骑乘花瓣云向着地面飞去。   “哪里跑!”令狐悬舟拍打翅膀,在身后追击他,叶飞驾驭花瓣云一路躲躲藏藏,趁此机会恢复伤口。令狐悬舟眼见得叶飞持剑的右手流血越来越少,似乎又可以动了,心里面着急,猛拍两下翅膀加快了速度,一举追上叶飞,用一双铁拳洞穿了花瓣云,将他轰下天际。   叶飞头朝下降落,临近地面的时候猛的拔腰,安稳落地,反手斫出一剑,迎上袭来的铁拳。“轰!”铁拳和仙剑碰触,以碰撞点为中心,空间向外散出裂缝,仿佛被撕裂了,狂暴的气流由此冲刷过地面。   叶飞再一次试着调动气机控制令狐悬舟,对方居然仍然滑不溜丢,完全不受控制,轻易摆脱了气机的封锁,继续使用鞭拳攻击叶飞。   君子望气术连续两次无效,叶飞看出了端倪,这大概与令狐悬舟的身体化作大蛇有关系,蛇是湿滑难以控制的生物,令狐悬舟滑不溜丢,连气机都无法锁死它。   没办法,叶飞使用圆之道和他硬碰硬。   鞭拳共三十一式,圆之道以意御剑,分十二种步伐,三十六种出剑方式,剑招能够涵盖身边的每一个角落。圆之道一出,形成严密的防御,若对方使用的是剑技的话应该很难攻破叶飞的防御,可惜令狐悬舟用的是拳头。   拳头是人最可靠的武器,虽然柔软,但是使用起来绝对比外器得心应手,令狐悬舟的拳头比剑刃更坚硬,也同样更灵活。往往叶飞出一剑的时间,他能挥很多拳,由此造就密集的拳影,使得叶飞即便捕捉到拳头的轨道也难以防守住,由此身上又挨了几拳,尚未恢复的伤势崩裂,创口之处血流不止。   令狐悬舟的拳头真的很不一般,其上凝聚了激烈冲突而又奇妙统一的武劲,使得一双铁拳拥有了开天辟地之能。武劲到底是什么,叶飞用凝聚了仙力的眼睛观察的话,觉得和仙力相同,也是一种气,只不过这种气并非存在于天地间再为丹田储存,而是后天通过武师的千锤百炼在体内生成的,因此并非天地之气,而是人身体中自然而然产生的气,与道宗达成天地,气灌九窍完全不同。   这种气的强弱与否,与本身资质无关,仙人的体质不同对身边仙力的吸引力就不同,类似叶飞这样顶级的仙体,对仙力的吸引能力是最强的;而令狐悬舟就不一样,他所使用的气是内部产生的,只要足够勤奋,足够聪慧,就能够产生足够的气量。   不过叶飞由此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武劲的消耗比仙力的消耗要巨大的多,毕竟仙力来自于外在,随时可以从自然界引入,而武劲是内里产生的,消耗之后再想产生可能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还是要打持久战吗!”理性的分析过后,叶飞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却不想依结论去做,他可是叶飞,一个永远不屈的男人,一个一往无前的男人,怎会为了逃避对手的强大而避重就轻呢,若如此做了,有去无还剑意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同时违背了自己的道心。   身体之上承受了越来越多的打击,叶飞却打定主意和令狐悬舟大干一场,分出胜负。   “虎虎生风,汹涌澎湃,横扫六合!”令狐悬舟大声呼喝,三十一路鞭拳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冠以霸气外露的名称。某一刻,他忽然以鬼魅的身法突破了叶飞的防御,栖近到危险距离内,两拳握紧对准了叶飞的胸口,距离一寸左右并不击实。   叶飞感受到一丝压力,明明距离尚远,却比身体表面硬挨上的任何一拳都带来更大的威胁,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足尖点地,叶飞拼命向后躲闪,然而拳头对准的地方传来反向的吸力,使得他仓促之下脱身不得,意识到即将大难临头。果然,随着“轰”的一声响,反向的吸力转化作前冲的冲劲,匪夷所思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从令狐悬舟的两拳之间奔涌出来,给叶飞带去无边无际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目眦欲裂,口鼻喷血,拳劲直接打入体内,重创身体各主要脏器,即便有童子金身护体,叶飞也是在劫难逃,身体呈自由落体状在霸道劲力的狂轰滥炸下慢慢地损毁下去,直至被彻底的破坏为止。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叶飞感受到体力在不断地被消耗,拼着最后一口气使出了仙力震爆的招数,“轰!”的一声,利用从内而外的力量破开了拳劲的封锁,将令狐悬舟震飞出去。   终于保全了性命,他踉跄落地,大口喘息,凝望令狐悬舟,看对方贴身的外衣被自己的血液染红,两臂青筋暴跳,正在小幅的颤抖,并没有马上追击过来,猜想到刚刚那一招对令狐悬舟的损耗也是极大,需要休息和调整。   叶飞回忆刚才的情景,令狐悬舟先是以匪夷所思的身法突破到了近前,再双拳向前顶住自己的躯干,由此产生出既彼此排斥又相互吸引的力量,使得自己不仅逃不掉,而且还要承受成吨的伤害,真是匪夷所思。   “想不到人间也能存在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我再不下山,蜀山仙法的没落只怕是早晚的事了,而它没落的原因,不是我们变弱了,而是敌人变强了,强大到让人震惊的地步!”凝望令狐悬舟,叶飞深深叹息,谁能想到,在人间佛国境内除了光头的和尚,还能有其他门派的高手给自己带来生命的威胁,要不是童子金身护体他现在肯定已经死透了。   视线尽头,令狐悬舟终于捣匀了呼吸,从背脊上生出的翅膀拍打,以极快的速度前冲过来,迫近到三米之内忽然从眼前消失。   他所施展的技术,是一中利用人类眨眼的间隔进入视觉盲区的鬼步,叶飞如果不能将仙力化作细网的话,一定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敏锐地找到了令狐悬舟的位置,看他迫近到右后方,两拳向前摆出与之前相同的姿势,知道他又要故技重施,愤然斫出一剑。   “刷!”当令狐悬舟两拳向前的时候,他的绵延拳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瞬间的爆发。叶飞瞅准了这一点挥出一剑,剑刃向前,险些将令狐悬舟头颅斩下。   追求一瞬间的爆发便要牺牲拳路变化的灵动,令狐悬舟保持双拳握紧,平行推出的姿势,蓦然矮身躲过了剑锋的劈斩,再往前一步推出两拳。   叶飞再不给他近身的机会,忍着从内而外的伤痛又一次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将令狐悬舟震飞出去,这已是他今天第N次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了,体内的仙力几乎被彻底清空,澎湃气流扫过地面之后,他足下虚浮,几乎站不稳。   令狐悬舟一句话都不说,生死之间每一句废话都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经历无数风风雨雨,无数大风大浪,每每从鬼门关涉险而出,靠的就是两个字“狠和忍!” 第645章 青蟒   狠即是对待敌人狠,只要瞅准机会,便要一击致命,斩草除根,不给敌人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忍即是耐心的等待,耐心等待必杀时刻的到来,好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令狐悬舟又忍又狠,所以战斗一旦开始,无论占有了多么巨大的优势都不会嘚嘚瑟瑟地废话一句,因为他知道,战场之上的形势总是瞬息万变的,就算是取下了对方的首级也不可报以丝毫的大意之心,要等待对方的身体凉透了,等到对方所有的爪牙都被铲除,才算是真的没有了威胁。   他现在使出的是三十一路鞭拳的奥义“啸!”,前冲的两拳形成阴阳两极,释放出一个立场,既让对手摆脱不掉,又能不断的给予冲击,威力非同小可。   缺点是,两拳冲出以后,必须保持固定的角度,拳路的多变将会消失,且对身体损耗巨大。   令狐悬舟很清楚,如果真的是硬碰硬的对攻,叶飞实力必定在自己之上,之所以陷入被动,是从来没有过与武道高手对攻的经验,他要趁着叶飞没有缓过劲来的机会,一鼓作气地拿下对方,杀死对方。   因此,丝毫不做喘息,令狐悬舟拍打翅膀,第三次冲来。同时融合了禽类的灵动和蛇类的坚韧,实力完全解放的令狐悬舟似乎已经背离了通天教控制强大异兽作为战斗手段的本质,却又仿佛更进一步,更上一层楼。   他实力强大,令人叹为观止,并未走远的无名在暗中观察此间的战斗,由衷感叹:“悬舟啊,悬舟,当年教主相中你,提拔你,果然是对的,你今天的表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连他都不知道令狐悬舟的真正实力。   月光下,一袭锦衣的令狐悬舟无限逼近了叶飞,向前冲出的双拳含有着死亡的气息。   “就这般死去了吗?”叶飞歪歪斜斜地站立,腰弓着,看起来保持站立已很困难,眼中的光芒却是透彻的,仿佛能够撕破暗夜,“绝不可以,决不能辜负与白羽之间的约定。”   近乎垂死的他无比缓慢的后撤了一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病人最后的挣扎,却又铿锵有力地向前,身体在眨眼的时间里跨过了不可思议的距离,身后留下一连串的残影:“杀,有去无还!”释放出最后的攻势。   长剑在月下反射出冷光,持剑的叶飞与令狐悬舟擦身而过,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每一件事物都被斩断。   “咔嚓!”一道血线升空,令狐悬舟左耳落地,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吱吱作响,“怎么可能,他怎么还有余力!”无论怎样看,叶飞都已是一个随时可能倒下的废人,可就是这样一个废人,却仍斩掉了自己的一只耳朵,让令狐悬舟怎能不惊疑,怎能不愤怒。   耳朵整个掉了,令狐悬舟没办法止血,忍着痛努力调整姿态,两拳向前准备好再一次发难。   “叶飞,给我纳命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而言就越不利,令狐悬舟一定要一鼓作气地拿下叶飞,饱经淬炼的心境由此产生了一丝急躁和不安。   第四次冲过来,令狐悬舟在自己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行血迹,“叶飞,纳命来吧!”他已经认准了只有奥义才能取走叶飞的性命,因为之前一连串沉重打击,叶飞都硬生生地抗了过来。   两拳保持一定的角度前冲,令狐悬舟攻上来的时候,叶飞甚至连转身的余力都没有了,刚刚那一剑已是他最后的极限,令狐悬舟所料不错,只要一鼓作气,不断施以重击将叶飞逼入极限,才有可能最终击败对方。   “接我的最终奥义!”双拳抵住叶飞的背心,恐怖的力量在两拳之间聚集,以叶飞和令狐悬舟为中心由此形成了一道力场,包裹了他们两人,不断聚力,等待着最终释放的时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叶飞和令狐悬舟同时咆哮,一者是临死之前的挣扎,一者是终于要致对方于死地的痛快。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时刻,终于这场老少的对决将要落幕,终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看起来,历史的轮回并不会重演,看起来令狐悬舟气数未截,看起来叶飞大意失荆州,终究是败给了自己的轻敌,败在临阵对敌的经验不足。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叶飞之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所谓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多行不义必自毙,轮回之门总打开,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活在世上的每一个人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名满天下的旅途除了绝强的实力作为保障之外,还需要一丝丝运气的成分。   惨月当空照,寂静无人声,就在叶飞败局已定的时候,一个意外出现的访客打破了战局,黑影一闪,已摆好姿势释放奥义的令狐悬舟被大力推飞了出去,叶飞反而遭到庇护,被那巨大的黑影拖住身体,仔细看,竟是之前救了一命的大蛇。   十五年前,通天教教主将三条大蛇赠与了令狐悬舟,这三条大蛇全部来自死者往生之地,身体坚韧不说,还蕴含着致命的毒素,随便一滴毒液便可以让一头三吨重的大象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变成尸体。令狐悬舟与其中一条大蛇合而为一,另外两条蛇无需道符控制,便自动听命于他。这是血脉的固有联系,三条大蛇生活在环境极度恶劣的地方,互相依靠活到现在,彼此感情深厚,令狐悬舟与其中最强大的那一只融合,另外两只就此将他当做亲人,对他惟命是从。   由此过了一段安生日子,大蛇被喂养在暗无天日的密牢中,每日里等待投喂食物,偶尔帮助令狐悬舟处理一些黑活,毫无尊严的存活。   与叶飞一战,它们中的其中一条被一剑斩断,另外一条成为牺牲品,接受令狐悬舟的命令,用生命将叶飞困在结界中,要与他同归于尽,险些惨死,由此也就罢了,万万想不到叶飞慈悲心泛滥,居然以德报怨,可怜它是一枚为人操控的棋子而多次施以援手,在性命攸关的情况下挽救它的生命,大蛇铭记于心,它就算分不清善恶,却能够明辨好坏。   一个是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与敌人陪葬的无情无义之辈,一个是连续在绝境中施以援手的大慈大悲之徒,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一目了然。   由此,大蛇做出了决断——与令狐悬舟决裂,全力守护叶飞!这便是所谓的善恶终有报了。   滑腻腻的蛇身将叶飞围拢在中央,獠牙冲外,蛇信吞吐,很难想象青蟒这一次出现不是为了治自己于死地,而是反过来的要保护自己的周全。   叶飞感到一丝欣慰,青蟒的行为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的道理。当你对他人付出真心的时候,或许对于一些背信弃义之人,会被反咬一口,但对另外一些也怀有着真感情的人,例如纳兰若雪、例如方白羽;一些有着真感情的生物,例如青蟒,它们是会以同样的方式回报你,以炙热的温度去温暖你的。   没错,青蟒的身躯凉丝丝的,像是尸体,却在此时此刻,在这阴风阵阵的夜幕下,为叶飞带去温暖,让他躁动的内心感受到一丝安宁。   “谢谢你了。”叶飞伸出手,充满爱怜地抚摸青蟒的身体,光滑而坚硬的鳞甲在它手中变得柔软起来,有力地起伏似乎是在回应他的关爱。   月下,一只三米长青蟒盘踞,一个少年被蟒蛇保护着,抬头望天,目光之中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仿若天人。   事实证明叶飞命不该绝,那么换句话说,该死的那个人是令狐悬舟,金陵城曾经的王者。令狐悬舟说起来是个悲哀的人,从小摊上了酒囊饭袋的父母,父母死了,反而如同打破了桎梏,从此一跃而起,潜龙出渊,靠着一双铁拳拼杀出一条通向成功的血路。在这个过程中,必然经历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经历了数不清的阴谋与背叛,令狐悬舟只能选择冷血,因为过多的善良只会成为向上的拖累。   好不容易站上了顶点,收获了自以为的爱情,却又哪里知道,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虎姐是带着命令靠近自己的,虎姐的背叛让令狐悬舟近乎冷酷的内心很痛很痛,他之所以选择与叶飞在此地拼死厮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愿意再去面对虎姐,不愿意去面对她的背叛,去发现更多自己不愿意发现的东西,更加不愿意去面对曾经的教派对她的审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令狐悬舟是想要死在叶飞手上的,虽然他求生的意志同样旺盛,可是内心深处,却也存在着一丝丝期寄,希望叶飞能够了结自己的性命。   身处远方的无名慢慢地消失在阴影之中,仿佛已经看见了结局。   但作为当事人的令狐悬舟,存在着一丝希望能够被叶飞杀死的令狐悬舟,在战场之上一路拼杀过来的令狐悬舟,从来不信命的令狐悬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令狐悬舟,在决战的最后时刻,在青蟒公然背叛的时候仍不选择放弃。   他看着青蟒,没有过多的愤怒流露,极为坦然的接受了现实,继而重新调整姿态,第五次冲向了叶飞。作为强者,接受现实,努力改变现实的能力之强是他人无法想象的,青蟒的行为在表达什么再明显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令狐悬舟要让蟒蛇为自己的叛变付出代价,要让叶飞死在拳下,他不要输,要誓死捍卫现在得到的一切,他要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去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哪怕心中有着一丝赴死的愿望也被压制,也不会显露,因为他是令狐悬舟,从底层打拼出来,辛苦建立金陵城繁荣的绝世强者,哪怕英雄迟暮也总归是英雄,宁可站着死,不愿跪地生。   ——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令狐悬舟第五次冲向叶飞,双拳向前,顶住青蟒的躯干,后者血口暴张,从头顶罩下,尚未到达,已感受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从双拳之上冲入身体,将全身脏器摧毁得七零八落。   曾经雄赳赳气昂昂的身体马上软了,青蟒仍保存着最后一口气,因为在令狐悬舟的眼里,它根本就不值一提。不得不说,就运气而言,这只青蟒的运气真是好的令人发指,屡次涉入险境,屡次保全性命,它的命很硬很硬,硬得足以配得上叶飞,成为他的宠物。   青蟒萎靡不振,令狐悬舟和叶飞再次面对面,一者斗志昂扬,却不禁让人觉得是回光返照;一者看上去颓废,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却绝对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一老一少,默默对视了一瞬,无声的交流了一瞬,都对对方身上流露出的精神深感佩服,却又不得不面对彼此只能活一个的现实。   下一刻,一者挥剑,一者舞拳,决战在一处。   客观来讲,即便被青蟒争取了些时间,叶飞也处于精疲力竭的关口;令狐悬舟即便被青蟒阻碍了一瞬,也仍然是斗志高涨,越战越勇,牢牢地把握着主动。   两人之间的战斗就如同一场棋局,现在令狐悬舟一步步逼近,不断地吃将,想要将叶飞将死,叶飞拼死抵抗,看起来随时可能随风逝去,却总是提着最后一口气不散,每每接受杀招却总能险象环生。两人的心境都在微妙的变化着,两人都已到达了临界点,叶飞要破局有两条路可以走,一者是继续防守下去,等待令狐悬舟失去所有耐心自己露出破绽,却很难,因为他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每一次抬手都是在竭尽全力;二者是拼死一搏,与令狐悬舟来一个硬碰硬,搏一个蓝天出来,同样很难,因为现在的他,所有招数都已用老,且全部无效。 第646章 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无论是圆之道还是音之道,无论是有去无还还是君子望气术,甚至五行创生术,在令狐悬舟的一双铁拳面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渺小,如此不堪一击,被一一击碎。   连曾经斩掉了炎天倾一条手臂的有去无还剑意都奈何令狐悬舟不得,叶飞深刻体会到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花拳绣腿的道理。   可他不愿意屈服,他怎能甘心屈服,他还有广阔的蓝天等待拥抱,有着遥远的未来等待追寻,叶飞竭尽所能的与令狐悬舟周旋,思考能够逆转乾坤的办法,终于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一句古话——欲要使之灭亡,先要让之疯狂!   ——置!之!死!地!而!后!生!   面对令狐悬舟前冲的双拳,叶飞没有动,顺利地让他靠近,放任拳头抵在身上,反而让令狐悬舟产生一丝疑惑,却没有放弃到手的机会,继续施展奥义。   如前几次那样,澎湃的力量透过双拳而来,叶飞即便有童子金身护体只怕也难逃被诛杀的厄运,却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噗嗤”一声,一条有力的树茎无端袭来,从身后插入令狐悬舟的身体,贯穿他的脏器,从胸前杀出。   “噗嗤!”令狐悬舟咳出了血,望向叶飞的目光中蕴含着深沉的怨恨和十足的欣赏,“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放弃抵抗的目的!以自己为诱饵诱惑我施展奥义创造空挡,再利用五行创生术从背后偷袭,你是从青蟒偷袭我的事件中看出了奥义的破绽啊。”令狐悬舟没有继续说下去,两拳握紧向前,抵住叶飞的胸膛:“随我一起死吧!”   “轰轰轰!”恐怖的力量汹涌而出。   令狐悬舟确实已经老了,老到只想着同归于尽,他完全不像叶飞那样,满脑子都是如何击败对方,杀死对方的想法,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锐气和锋芒,一心只想着留住现有的一切。   虽然他依旧强大,但终将沦为失败者,沦为女人胯下的送葬者,充满悲哀的死去,如同朝花夕拾的花瓣凋零。   “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你做到了,可惜没能坚持到最后!证明你的心境不够坚定,如果你像师父那样坚定不移的话,现在掌握的应该远远不是一座金陵城。”承受着猛烈的攻击,叶飞的脸上却露出微笑,他知道无论生死与否,都是自己胜了,是道宗胜了,如此,便足够了。   令狐悬舟听了叶飞的话,目光中的神采头一次暗淡下去,“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叶飞的话触动了他的内心!是啊,若不是得到了一块地盘便安于现状,缜密于享受的话,若不是抛弃了结发妻子,与虎姐出双入对的话,自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因为早已经违背了最初的目标,由始至终,也没有真正得到那些高高在上者的尊重,最终也只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而已。   叶飞说的对,自己已经败了,败得彻头彻尾!”令狐悬舟忽然抬起头望向天空,在生死之战的余波下,在命运使然的轮回中,他尤有闲心,生平最后一次望向天空中的明月,充满悲哀地叹了口气:“战败我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从二十年前与结发妻子分道扬镳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输了,输的彻头彻尾。就这样吧,送你一个人情,在天上看着你,看你能走多远,又会否踏上我曾经的老路。”生死之间,令狐悬舟释然了,令狐悬舟放弃了,望着天上的明月露出一丝微笑,“在最后一刻,眼里飘过的居然还是那个人的影子,我到底是有多不济啊。”眼角流下两行血泪。   他放下了吗?他释然了吗?他原谅了吗?没人知道。   但曾经的王者已然没有了气息,两拳向前,沉重的身体委顿在叶飞怀中,眼睛轻微地闭合看不出痛苦。最后时刻,他没有选择同归于尽,留给叶飞一条生路,最后时刻,他露出了一丝让人心酸的笑。   他在月亮上看到的影子只能是那个人吧,可惜,命运向来是最喜欢捉弄人的,最深沉的爱,最终也得不到对方的真心。如果虎姐知道了令狐悬舟的死讯,不知道会不会产生哪怕一丝的难过情绪。   叶飞同样深沉地叹息,叹息世道的不公,叹息人心叵测,叹息自己将要走的路,他努力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保持胜利者应有的姿态、尊荣和骄傲,他知道自己和令狐悬舟不一样,因为他修的是道宗,他的道心坚硬如铁。   日历总会翻篇,历史终将拉开帷幕,叶飞,一个终将走上顶点的男人已经站在历史的舞台上,“我命由我,不由天!”   ……   巍峨蜀巅,玄青殿观云台前,负手而立的老者看到天上的星辰晦暗了一颗,眉头微蹙。旁边的人后背靠着立柱端坐,右手把玩着黄兮兮的酒葫芦却不喝酒,大有深意地道:“星辰的晦暗预示着强者的陨落,看方向是人国的位置,难道与叶飞那小子有关?”自然是云师叔了。   掌教没有马上开口回应,眉头紧蹙沉了好久,方道:“师弟,我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放任一头猛虎下山。”   “不是猛虎又岂能搅动人国的风云!”   “我只怕,猛虎就此不受控制,恢复了野性。”   “以叶飞的道行再修行二十年未见的是你对手。”   沉默……掌教没有回应,是认为云师叔说的对?还是另有思考?   还是云师叔开口说道:“如此瞻前顾后,婆婆妈妈,可不像你的作风。”   “呵呵!”掌门苦笑,“或许,你说的对,是我多虑了吧。”   师兄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批评,反而让云师叔觉得不自在,充满惊疑地望着对方的背影,看到那个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身形枯瘦,仿若古稀老人的老者伫立在观云台上,背负双手,望着天上的明月愣愣出神,莫名地感觉有些心酸:“师兄勤勤恳恳地为蜀山奉献了一辈子,这份担当和毅力实在令人敬佩,想想自己当年居然为了掌门之位而消沉了许久,真是可笑。”   云师叔当年心高气傲,被誉为蜀山之虎,两件事情彻底改变了他,一件是心爱女人的惨死;另外一件,便是他的师父天之一仙项浩阳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师兄李易之,却没有传给自己。两件事情的打击,让云师叔消沉了十几年,终日与酒作伴,暗自图谋反叛,还好没有那样做,若真动手,便是蜀山的罪人,会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与师兄接触久了,云师叔对李易之,当今蜀山掌门,越来越敬佩,越来越尊重,仿佛回到了当年无话不说的时候,有事没事往后山跑和他观满天星海,言天下时局,相同的眼界让他们很有话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够明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白羽怎么样,两仪无相剑可还安分,是否做出过出格的举动?”还是云师叔主动寻找话题。   掌教沉了沉,每次开口之前他都必然深思熟虑:“白羽进步的很快,两仪无相剑对他惟命是从。”   “那就好。”   “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掌教话语中的转折,云师叔心中产生警觉。   “没什么,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话说了一半又不说了,你想急死我是不是,快点说出来,痛痛快快的。”   “只是,我觉得他不快乐。”   “不快乐?”   “白羽现在总是一副满面愁容的样子,好像有心事一样。。”   “哈哈,这个你就多心了,我倒是知道白羽的症结在哪里。”   “哦?说说看!”   “一个男人夹在两个漂亮女人中间,换做是你也开心不起来的。”   “这件事我知道,但不单单如此。”   “你是说他还有别的烦心事?”   “嗯,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他。”   “要我说啊,你对他的期望也不能太大了,担子太重会把一个人压垮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铁石心肠。”   “他是未来的蜀山掌门,如果受到一丁点压力就垮掉了,蜀山还怎么指望的上他。”   “话是这样说,不过人都有极限,太大的压力会让他喘不过气来,未必是好事。”   “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外人不要掺和。”掌教板起了脸。   “这个老家伙,死倔死倔的,听不进人劝啊。”云师叔撇嘴。   两位老者,天南海北,聊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   人国卡死南北要道的咽喉之城商丘,城主府内一片狼藉,碎裂的石块堆叠,无辜的生命消逝,月圆而惨,云散而阴霾不散,处处透露着压抑。   叶飞是整个院子里唯一站立着的一个人,青蟒委顿,气若游丝,令狐悬舟瘫倒在怀中,温和地闭上了眼睛,临死之前走的很安详。能够在死亡的最后一切放下名利和执着,令狐悬舟确实是个奇人。   因为他最后一刻的放手,叶飞保全了一条性命,身为全场唯一一个站立着的人,唯一的胜利者却没有丝毫兴奋可言,或许,某一天自己也会像令狐悬舟这样,被时代淘汰,被亲人背叛,被新进的后起之秀打败,谁又说的准呢。更何况,杀人对叶飞而言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以杀止杀的目的,最终落在“不杀”两个字上,叶飞期待的是和平,期待的是世界变成理想中的样子之后,所孕育出的和平。   将令狐悬舟平稳地放在地上,叶飞对着他的尸体默默颔首,像是在感谢,像是在表达尊敬,无论怎样,令狐悬舟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他的存在给予了叶飞很多的启示。   拖着疲累的身体慢慢挖坑,尘归尘,土归土,叶飞不想用一把火送令狐悬舟往生,他认为如此的强者起码配的上土葬,起码应该在死后拥有自己的一块地方,一块安身之处,哪怕很小,却也好过于没有。   叶飞的身体早已濒临极限,童子金身都不能正常的发挥作用了,烈皇子也还没有解救出来,可是他却出奇的平静,不顾这一切,用双手慢慢地在地面上挖了一个洞,将令狐悬舟的尸体放进去,再用土埋好。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仿佛是天意的安排,大片的箭矢从西方奔袭而来,遮蔽了天空。   “咻咻咻咻!”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叶飞恍然要被打成筛子,弓弩是人国最重要的发明之一,可以杀敌于千里之外。成片的弩矢进击,会将所有的退路封锁,将目标变成刺猬。   叶飞孤零零地站在满目苍夷的院子里,月在天上,四周一片漆黑。青蟒卧在脚下,令狐悬舟的尸体刚刚埋入土中。一代强者随风而逝,并没有为他带去任何快感,反而在心里面打了一个结,让叶飞觉得不安。   千万支劲弩破空而至,直到快要落在身上的前一刻,叶飞才有所反应,他抬起头,极其轻蔑地看了那些箭矢一眼,后者便在一道赤红色仙罡的腾起后被弹开了。   大多数箭头被折断,四处激射,无论怎样都无法击中叶飞、青蟒,以及令狐悬舟的埋骨之地。   大概是觉得烦了,叶飞左手持印于胸前,念:“干己申辛更生!”远方的黑暗中便传来了惊慌惨叫的声音,能看到身穿重甲的士兵被高高抛起,再重重落地摔成肉饼。   箭雨被打破,叶飞即便只剩下了一口气都不是人类军队能够撼动的,两枚仙丹送入自己口中,两枚仙丹送入青蟒口中,叶飞调息片刻之后,举步向前,随着他的挥手,身长达三米的青蟒一头撞开了上面一层要塞的铁门,杀入要塞之中又吃又杀,等叶飞走进去的时候,官兵们已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十几具尸体面色发黑地倒在地上。   见到叶飞走过来,活着的士兵们枪尖冲外,聚成一团。青蟒游弋回来,来到叶飞身边,受到摸头的奖励。 第647章 终局   月光下,以一敌千的男人身材高瘦,大概是没什么力气了,身体站不太直,歪歪斜斜地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三米长的青蟒在他眼里不过是只宠物,像狗那样主动索要奖励。   士兵们明明人数占优,却丝毫没有群殴的气势,叶飞每向前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紧握在手中的长矛哆哆嗦嗦的,可见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叶飞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他们身上扫过,士兵们如遭雷击,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话一定转身就跑了,少年带来的压力如有实质,绝非寻常人。   “给我滚!”直到叶飞怒吼一声,纷纷丢盔弃甲,往远处逃了。   叶飞继续前行,遥远的天上现出一线光,那道光绝非月轮能够照耀出的,是太阳初升的征兆。推开最后一扇门,前面的房子里,莺歌燕燕,歌舞升平,距离很远便能听到钟鸣鼎沸之声,士兵们仿佛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看到叶飞和他身边的大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持枪向前,将他们围在中央,枪尖不断逼近,杀气腾腾,一点都不畏惧。   “呜呜呜……”狼啸之声从身后来,一直趴在屋顶上暗中守护拓跋烈的七小见到主人到来,兴奋难鸣,一举飞扑上来,将士兵们围合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青蟒以为七小是敌人,重新作出盘踞的姿态,将叶飞保护起来,蛇信吞吐向外,蛇头不时探出,对着七小示威。青蟒是化龙没有成功,功力散尽的蛇妖,虽然实力远远没有原来化龙之时强了,但是兽威霸道,不会在七小的王者威压下屈服。   它时而吞吐蛇信,时而探头作势进攻,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给人带去压力。   七小起初有些不解,后来变得开心,围成一个圈包围了青蟒,似乎准备猎杀它。   叶飞看它们两边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战,出手阻止道:“停停停!都给我住手!你们都是自家人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青蟒和七小都是开启了灵智的灵兽,叶飞的话它们听得懂,却并没有因此化干戈为玉帛,仍然紧张兮兮地对峙,将对方视为敌人。这情景让叶飞想到了自己和七小中的老大决裂的时候,当时燕儿取走了一块鹿肉,引起了老大的不满,对它进行追击和猛攻,要不是自己出手阻拦,燕儿一定死掉了。   想来,强大的灵兽虽然愿意臣服于自己,却不想和其他种类的灵兽分享自己的关爱,彼此之间会有敌意存在。   叶飞明白了这些,释放威压朗声说道:“怎么,不听话吗,你们应该知道谁是主人才对。”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天地间回响、震颤,七小和青蟒同时慑服,心甘情愿地跪在地上,肚皮紧贴地面,头朝前向叶飞叩拜,以此宣誓效忠。   叶飞是主,它们是仆,主仆之间只有服从和被服从,只有命令和被命令,没有缓和的余地。   七小早已对叶飞折服,青蟒更是将叶飞视为恩人,它们两者互相间再有矛盾,再对立,也要为叶飞马首是瞻。   叶飞很满意现在的结果,语气生硬地发言道:“听着,从此以后你们都是伙伴,只能互相关照,不许找茬做对,懂了吗。”   “呜呜呜……”   “嘶嘶嘶……”   青蟒和七小纷纷仰天长啸,像是在说,“我们知道啦。”   士兵们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它们从未见过生着翅膀的狼兽,更没见过身体如此宽阔的蟒蛇,更远远无法相见,如此面目狰狞的异兽居然会臣服在一个年轻人的脚下,大气都不敢穿,枪尖冲外,头不回的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了大门口,守住进屋的入口。   这个时候,一道利电从天空中降下,降落在叶飞肩头,是贪吃好睡的燕儿来了,它圆圆的眼睛中闪耀着灵动的光,仿佛知道狂风暴雨已经过去,站在叶飞肩头,开心地伸出额头去磨蹭叶飞的脖子,表达亲昵。由此引起青蟒和七小的不满,它们身为王者,居然被一只平凡无奇的小鸟争去了宠爱气愤难平,虎视眈眈地望过来,鼻腔里直喘粗气,可惜没有叶飞的命令,不敢异动分毫。   叶飞和燕儿玩够了,转目望向它们道:“都起来吧。”七小闪电般的飞起,冲到近处撅起屁股对着叶飞摩擦,以最猥琐的方式讨好,肛门是狼兽身上最脆弱的部分,其脆弱程度甚至超过肚皮,愿意主动用屁股对着叶飞,证明它们对叶飞无比信任。青蟒起身稍慢,试图穿过它们围成的圈子没有成功,聪明地钻入土下,再从地底冒出,拖着叶飞离地成为了坐骑。   士兵们只见到,一袭青衣的年轻人,脚踩青色巨蟒,身伴七只皮毛雪白,长有翅膀的顶级狼兽,肩头还站着一只仿佛军师一样,目光凌厉头脑聪明地小燕子,仿佛是兽王降世,压力非同凡响。   士兵们后背靠着门口,枪尖冲外,天知道他们到底有多想远离此地,是长期经受正规训练所造就的帝国军人特有的使命感,促使他们即便面对明显不可战胜的敌人也没有放弃长官交代下的任务。   蛇尾游弋,叶飞站在大蛇的头顶上,随着大蛇一起慢慢逼近了门口,清晨的第一缕日光从他的肩膀上显露出来,如此耀眼,让士兵们不能直视。   “让开,否则死!”叶飞近似于冷酷的发言,预告了挡路者的后果。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明显产生了一丝犹豫,直到叶飞加重了语气道:“我只说一次!”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放下了手中的长枪,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论多么训练有素的士兵,面临叶飞天灾一般的威严也不能保持自我,最终选择丢弃手中的武器,为他让开一条路。   失去了士兵的封锁,大门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叶飞仍然是站在蛇头上,径直向前推开了屋门,大门敞开,冷风冲进屋内,致使屋顶上燃烧的火灯剧烈跳动,让舞乐声戛然而止,让沉浸在玩乐整夜昏昏欲睡的人们产生了惊慌和不安,纷纷转头,望向叶飞所在的方向,看到一个少年趁着初升的朝阳,骑乘巨大蟒蛇的身体缓慢行来,充满畏惧,其中的一些人甚至就此尿了裤子。   无需多言,叶飞站在大蛇的头顶上穿过偌大的厅堂,七小的闯入引起了人们又一次的惊呼,纷纷向着两边躲闪,互相畏惧地拥抱,紧缩成一个团,生怕血盆大口降落在自己身上。   大蛇的身后留下一行粘稠的液体,显露出它行进的轨迹,前路的尽头,拓跋钧充满惊恐地端坐,目光紧盯着叶飞坐下的大蛇,他显然是认识这条蛇的,肯定充满疑惑为何令狐悬舟的宠物会对叶飞惟命是从,他一定在想,败了吗?通天教的人全部死掉了吗?怎么一个个如此酒囊饭袋,是自己压错了宝啊。   他一动不动,保持着贵族应有的尊严,青蟒来到近处,猩红的舌头舔在他的脸上也仍然不能让他移动,虽然身体在颤颤发抖,但毕竟身为皇族,尊严还是要的,不能舍弃。   他的亲侄子十一皇子拓跋烈此刻便沉睡在旁边的位子上,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有醒来大概是被下了药吧,拓跋钧没有对侄儿怎样,他只是按照无名交代的,将侄儿请了回来,远离宗派之间的纷争。   看到拓跋烈胸腔的起伏,叶飞面色微微改善,他从蛇头上走下,凑近了老城主拓跋钧,对他道:“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何等的错事!”   拓跋钧不回答,他不知该怎样回答,侧过头,不直视叶飞。   “做了错事本应付出代价,但念在你是皇子殿下亲叔叔的份上,我饶你一条狗命,但请记住,若再敢与那个邪恶的教派产生任何不恰当的接触,我叶飞必定前来取下你的狗头,没有人会知道凶手是谁!”毕竟是皇亲国戚,在拓跋钧没有伤害拓跋烈的前提下,叶飞不能拿他怎样,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并不适用于九龙夺嫡的战争中,“记住了吗。”   “本王记住了。”   “为士兵们准备好充足的口粮和水,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城。”   “你放心,本王一定做到。”   叶飞抱起了拓跋烈,乘着青蟒慢慢退去,七小紧紧跟随,厅堂的大门重重在身后闭合,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在场的所有人都已被汗水浸透,特别是拓跋钧,连着灌下几口烈酒之后,猛拍桌子道:“那些没用的废物,可真是害苦本王了。”不易察觉的地方,他的耳后竟生着猴毛……   充满血腥的一夜,充满痛苦的一夜,充满悲哀的一夜,然而,无论黑夜多么漫长,无论黑夜怎样黑暗,也总归有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也总归会迎来新一天的朝阳,这是否象征着轮回的真谛,便如同昼夜的交替,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其中最主要的一件,是拓跋烈贴身总管岳总管的死。他死在了叶飞的门口,死因是接受主子的命令前去寻找叶飞,遭到无名的阻挠和杀害。   岳管家即便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忘记尽到忠诚,用快要变得僵硬的右手扯掉了凶手衣服上的一角,他无疑是可敬的,虽然卑微,但精神可敬。直到黑夜散去的时候,叶飞也没能抓住杀死岳总管的凶手,无名趁着他与令狐悬舟对攻的时候逃走了,有可能回到总部交差,也有可能折返金陵,不知道具体的去向,叶飞现阶段没办法一路跟踪追杀他,因为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除了死去的岳总管,还有两个人也惨死在夜里,一个是芊芊姑娘,另外一个令狐悬舟,他们两个都是犯人,是被定义的杀死三皇子的凶手。在叶飞到来之前,先互相进行了一场火拼,结果是芊芊不敌惨死在令狐悬舟手上。   芊芊的死状比岳总管凄惨的多,临死之前经受了非人的虐待,尸体扭曲得不成样子,似乎每一块骨骼都已经碎裂掉了,脸孔早已没有了原来的迷人。上路之前,叶飞临时决定将芊芊之前的仆人全部留在金陵,只带着一个芊芊上路,是怕他们同为一个组织的人,互相之间距离太近会谋划出对军队不利的点子。这样做确实是对的,芊芊一个弱女子对战令狐悬舟讨不到任何便宜,从死后的惨状来看,令狐悬舟一定是从她嘴里得到了什么,才最终放弃了折磨,送她上路的,由此不难推断虎姐即将面对危险。   当然好消息是,杀死芊芊的凶手,要对三皇子的死负责的另外一个重要的嫌疑人,同时也是叶飞进入人国之后明争暗斗过好几次的竞争对手令狐悬舟终于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这无疑是一件可喜的事情,证明两人的争斗终于可以画上句点。   令狐悬舟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以贱民身份起家,一步步向上攀爬,最终坐上了金陵城王者宝座,建立起繁花似锦的梦幻之城,令狐悬舟的进步史堪称传奇。叶飞和他第一次交手是在皇家赌场内,当时他先后和赌场的暗线、虎姐、令狐悬舟赌了三场,全部是大胜而归,赌赢了令狐悬舟的身家性命,最后反而归还给他,本以为可以卖个人情出去,没想到令狐悬舟狼心狗肺,不知好歹,在接受了叶飞好意的情况下却出尔反尔,在之后的日子里屡次下绊子,暗算叶飞。   与洛萨交手,买走全城上下所有草药是一次;默许虎姐绑架纳兰若雪的行为是第二次,特别是将主意打到纳兰若雪的身上,彻底触怒了叶飞,使得叶飞决心教训他,为此借着皇帝陛下的命令,成功游说了十一皇子进攻令狐府,捉拿令狐悬舟,再在暗地里摆平了令狐悬舟在金陵城的同谋慕容白石,下命令给虎姐让她劝说令狐悬舟投降。双管齐下,令狐悬舟最终决定保全实力,不在明面上与叶飞争锋,走出宅邸直面了被捉拿的现实。 第648章 把柄在   那以后一段时间,叶飞一度以为令狐悬舟已经认命了,万万想不到凶猛的反扑才刚刚开始,令狐悬舟是不想明着和叶飞斗,却暗地里安排人马下死手。负责押送他的帝国军队尚未出城,便连续遭受了丐帮强行乞讨、炸城墙等等意外事件,若不是最后时刻喊出了楚邪,军队一定会出师不利,斗志大损;好不容易到达南通,令狐悬舟居然操控海妖从海上袭来攻击城池,彻底断绝了叶飞走海路前往帝都的念头;无奈之下只能走陆路,踏上商道,却是再遇伏击,还是叶飞靠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戳破了敌人的阴谋,保全了将士们的性命。前往帝都的路途可谓困难重重,一路上死了不少的人,终于平安的走过一半路程,到达了南北中转的咽喉之地商丘,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了,哪知道敌人的爪牙无所不在,原来商丘城早已成为了通天教的囊中之物,商丘城主拓跋钧和通天教教徒沆瀣一气,准备联手坑害叶飞一行,由此才有了夜间的一幕生死别离。不过结局总归是好的,令狐悬舟惨死,两人之间的争斗以叶飞的最终胜利而告终。   夜间发生的第三件事,是本来属于令狐悬舟的青蟒背叛原主,转投叶飞。青蟒是一条化龙失败,散去了妖力道行的顶级妖兽,它和七小一样,现下实力一般但是潜力无穷,视叶飞为救命恩人,对他言听计从;却与叶飞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七小互相看不顺眼,碍于叶飞的威严才暂止干戈。客观的讲,青蟒是叶飞现下收服的所有妖兽中体积最庞大,攻击力最强的一只,它的体长超过三米,毒牙一尺,只需要一滴毒液便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毒杀一头大象,全身密布着坚硬的鳞甲,七小联手的实力一定在它之上,但单体实力肯定比不过它。   青蟒将叶飞视为恩人,所以对他惟命是从,只是长相凶恶,让人望而生畏,不太容易亲近,纳兰若雪一个女孩子,最讨厌这些黏糊糊滑腻腻的生物,一时半刻难以接受它。   提到纳兰若雪,昨天晚上她被楚邪堵在屋里一夜未睡。叶飞最开始离去的时候她并没有跟出去,等到过了一会儿,城主府那边闹出了动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提剑便向外走,却已经出不去了,因为楚邪挡住了去路。   楚邪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为人还是蛮仗义的,也不会把自己的仗义挂在嘴边,他大概是知道叶飞的去向,也能够明白叶飞心中的想法,居然放弃了好勇斗狠之心,主动归来守护纳兰若雪,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防止坏人来偷袭,若雪遭遇意外;二是防止她深入险境,分了叶飞的心。   若雪不能理解,与楚邪大打出手,整间屋子因为两人的出格举动被破坏得稀里哗啦,惨不忍睹,楼上楼下鸡飞狗跳,店主人叫苦不迭。等到都打累了,稍微安生一会儿的时候,若雪蓦然扬手,打了楚邪一巴掌,后者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还是忍下了,用剑压在她身上,无论如何都不放行。就这样互相僵持着一夜未睡,直到清晨,叶飞平安无事地归来,若雪欣喜若狂地扑入叶飞怀中,紧紧搂住,再不松手,一边哭一遍锤他胸膛,喜极而泣。   叶飞感谢地望向楚邪,才发现对方早已转身离开。楚邪这个人不善言辞,也不喜欢做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叶飞来了,他便走,看在眼里的东西自己主动做到,却不邀功,不要求别人记他的好,从某种层面来讲,他的性格其实蛮清高的。   拓跋烈一直沉睡,直到晌午方才醒来,在此过程中,兰儿和婷儿相继找到客栈,与以前不一样的是,归来的她们不再亲如姐妹,一向对婷儿充满好感的兰儿,望向对方的目光怪怪的,隐约感觉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是,她似乎在刻意的远离婷儿,这种远离近似于畏惧,好像刻意保持距离,婷儿倒是和过去一样的,虽然是丫鬟却是落落大方的小姐模样,说话和办事都很沉稳。   据她说:“昨天夜里令狐悬舟与芊芊同时显露出狰狞的一面,互相攻伐,大打出手,以令狐悬舟的胜利告终,她和兰儿都是趁着两人争斗的时间逃跑的,因为夜间路黑,害怕再遇见坏人便分头行动,她自己躲进了柴房,直到太阳升起才逃出来。”   叶飞问兰儿是这样吗,兰儿目光闪烁不定,支支吾吾地回答:“是。”   叶飞蹙眉,知道她在说谎,却没有追问下去。   拓跋烈直到晌午的时候方才醒来,叶飞向他叙述了夜间发生的一切,拓跋烈说,“自己心中挂念叶飞,夜间便已有了离去之意,本来已经顺利离开了拓跋钧宴请的厅堂,走过了第一道闸口,却又被他追上,也不知怎的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已是晌午。”   叶飞知道拓跋烈失去意识,要么是被下了迷药,要么就是与拓跋钧融合的妖兽有关系,当下将拓跋钧与通天教安通款曲设计陷害他们,令狐悬舟惨死剑下的事情道出,拓跋烈听了之后,沉沉地叹了口气,问道:“叶道尊,岳总管尸体现在何处?可否领本王前去祭拜。”   叶飞回答:“岳总管忠心为主,值得尊敬,殿下刚刚醒转,稍作休息吃点东西,等到精神好一些再去祭拜不迟。”   拓跋烈却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本王哪里吃的下饭啊。现下,父皇命令本王押送的要犯全部死无全尸,父皇最亲近的人,本王的皇叔作为通天教一份子,必然与本王结下了梁子,昨夜又死了那么多的官兵,前面就是帝都了,可要怎样才能向父皇他老人家交差啊。”拓跋烈话锋一转,道出了心中的忧虑,其实早在叶飞向他叙述昨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表情就越来越难看,只怕早已忧心忡忡,只是顾碍叶飞的面子,才换了个角度婉转说出来。他说的不错,令狐悬舟的死看似是好事,其实将他们推入了绝境,谁都知道圣命不可违逆的道理,现在两名犯罪嫌疑人都死了,皇帝陛下那边没办法交差,又得罪了皇帝陛下最信赖的兄弟,拓跋烈的皇叔拓跋钧,可谓是火上浇油,若皇叔他借着这次的事件向皇帝陛下进一些谗言,会对己方非常的不利。   叶飞面色不变,他早已料到皇子殿下心中所想,也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禀退若雪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看白日里的商丘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道:“殿下的担忧是多余的,后路本道早已想好,殿下无需担心?”   “道尊可否明言?”拓跋烈显然不相信叶飞的话。   叶飞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望过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昨夜的事件究竟是犯人的同伙罪大恶极的通天教为了营救伙伴,胆大至极地前来攻击人国的防御要塞,肆意屠杀人命,趁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是对犯人看守的不利致使犯人外逃而造成的一系列悲剧。   若是前者,则陛下必定对通天教动雷霆之怒,重重赏赐殿下和城主大人,奖励两位护城有功,以区区人力抵抗住了邪教的入侵的人国英雄;若是后者,则有些麻烦,殿下确实会陷入到不利的境地当中。   而究竟皇帝陛下会做出怎样的裁决,完全取决于您的皇叔拓跋钧向上的禀报。昨夜的事情发生在拓跋钧的宅邸里,波及的范围并没有影响到城中的平民老百姓,是有着明确界限的,真相只有拓跋钧和他亲信的人才知道;且拓跋钧是您父皇重视和亲近的人,他说话的分量比殿下您有力的多。这两方面原因共同作用,决定了拓跋钧向上的禀告会对您皇帝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产生致命性影响,决定了殿下您在此事件中究竟是立了大功,还是犯下了大错。”   “叶道尊所言极是,但皇叔既然是通天教的人,现下本王也正在与他所在的教派为敌,换句话说,就是变相地与他为敌,那么照常理讲,皇叔是必然会上报对本王不利的奏折的。”   “不,他不会的。”叶飞“啪”地关上窗户,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拓跋钧疑惑。   “因为那个老小子有一个重要的把柄抓在我的手上。”叶飞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想要控制一个,先要抓住他的软肋,虎姐的软肋是小白脸,令狐悬舟的软肋是虎姐,拓跋钧呢,他的软肋是什么?   ——名和利!   任何能够动摇到他声誉的行为,都是能够威胁到他的致命手段。拓跋钧和令狐悬舟不一样,令狐悬舟空手打江山,毫无背景可言,为了向上只能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外界对他的评价必然不会太好;拓跋钧不同,生在皇室,享受无尽富贵的同时,执掌无尽权力,他是含着金勺子出生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将自己的名声和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看得比什么都重。   拓跋钧不能允许自己的名声被破坏,所以只能私下和通天教进行交易,只能在夜晚极为秘密地解放令狐悬舟,由此,想要控制他为己所用,只需要能够对他名声造成破坏的致命性证据,而叶飞这边,刚好就有一件,可谓是天意的安排。   拓跋钧与通天教暗通款曲,狼狈为奸,本来是无迹可寻的事情,但是他为了求得长生而与妖兽融合,却板上钉钉,简单可辨,叶飞打眼一看,便发现他身上迥异于人的地方,就此记在心上。   不过,叶飞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和拓跋烈明说,他只是说,对方有一个很重要的把柄落在自己手上,只要这个把柄在,拓跋钧一定会乖乖地就范,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向东,绝不敢向西,就是这样。   ……   终于稳住了皇子殿下,叶飞于当天夜里潜入城主府,踹开拓跋钧的屋门如入无人之境。   他对拓跋钧说:“两条路给你选,要么将商丘城的事件打造成通天教胆大妄为地奇袭,与烈皇子站在同一战线,猛烈抨击通天教的行为,做个护城有功的英雄;要么与妖兽合二为一的事情被抖落出去,成为皇族的败类,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两条路你自己选。”   拓跋钧毫不意外地选择了前者,没有过多的犹豫,甚至将一封与叶飞预想的内容高度符合的奏折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交给叶飞看,让他放心其实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之后,更是言明千人军开拔所需要的粮食水源都已备好,明天一早他们便可出城,以此讨好叶飞。   “果然识趣!”叶飞露出笑容。与令狐悬舟比起来,这些惜命的皇族中人好对付的多了。   惜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达官显贵身上一个显著的特点,他们平日里交横跋扈,对待身边像狗一样侍奉的下人要多凶恶就有多凶恶,可一旦遇到真的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就马上认怂,六亲不认,你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的眼里只有享乐二字,为了充分的享受快乐便需要获得足够长的寿命,为此不惜和魔鬼做交易。拓跋钧早已经不是人身了,他和令狐悬舟一样,完成了和妖兽的融合,拥有了凡人望尘莫及的寿命,却也就此不再是人。为了享受永世的富贵而苟延残喘的活着,叶飞甚至难以想象,若干年后,当他的亲生儿子们一个个老态龙钟走不动步子的时候,他却仍然好端端地活着享乐,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会是个怎样的情景,已经妖化的身体会否会被人发现。无论怎样,到那个时候,始终继承不了王位的儿子们肯定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吧。   …… 第649章 宝剑锋利否   巍峨蜀山绵延千里,高低纵横,其中最挺拔高耸,为六山环绕庇护的山峰名曰方栦山,被誉为龙眼,是当世最接近天的地方,而住在这座山峰上的道士,则被凡人尊称为天人!   天道至高,代表着无尽的权力和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姿态,谁不想站在方栦山巅俯瞰大地,放眼古今,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天人高傲,天人向来不插手人间的事物,天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祖先传承的地方,其主要的任务是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时过境迁,妖兽越来越少,目标精炼,便是所谓的除魔卫道!   所谓魔,在蜀山人眼中特指魔教,整整一千年时间,起源自昆仑山地穴的强大教派与蜀山明争暗斗了整整一千年,门下精英为了彼此的战斗损失无数,蜀山历代掌门平均年龄不足五十,大多数死在了与魔教教主斗争的时候,伤亡惨重。   由此可见,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其实并不好做,仙人有着自己的宿敌魔教,魔教一日不除,蜀山一日不得安宁。   当今蜀山,将魔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有着最深层次仇恨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正道巨擘掌门真人李易之,他怨恨魔教是因为自己的授业恩师天之一仙项浩阳是被魔教教主杀死的;因为蜀山想要繁荣昌盛,获得更大更好的发展,便必须要跨过魔教这道坎。将蜀山昌盛视为己任的掌门真人因为以上两点原因,对于魔教可谓恨之入骨,朝思夜想,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干掉这个竞争对手。另外一个对魔教怀有深刻仇恨的人,是掌门真人的关门弟子,道号“鸿钧”的方白羽。方白羽是一个三百年难出一位的修道奇才,拥有着最顶级的资质和上天赐予的能力,这样一个人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路顺风顺水的,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天意捉弄方白羽让他遇见了一个比自己能力更强,更加疯狂,起步也更早的邪恶天才炎天倾。炎天倾不仅仅杀死了方白羽的母亲,烧毁了他的家园,更是一次又一次践踏他高不可攀的自信,使得方白羽的心中的恨与日俱增。   方白羽对炎天倾,套用凡间一句俗话“既生瑜何生亮!”再合适不过。但与被诸葛亮活活气死的周瑜不一样的地方是,方白羽虽然满含仇恨,虽然一次又一次倒在炎天倾的进击下,却越战越勇,越战越强,他早已发誓,总有一日会将曾经受过的屈辱全部找回来,要让那个疯子死无葬身之地。   握着两仪无相剑的时候,方白羽的自信比以往强烈百倍,感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再见到炎天倾的时候绝不会输。这段时间,每日在柳莺莺和冷宫月的夹缝中生存苦不堪言,心烦意乱,但在寂静无人的夜里,还是会想起观云台前向炎天倾认输大哭的屈辱,想起饕餮的血盆大口险些将自己吞没,想起师兄弟们的冷眼和不屑,身为天之骄子的他遇到炎天倾可谓是命运的悲哀,他无论如何都要跨过这道坎,哪怕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方白羽心中的恨宛若实质,在他身后凝聚成模糊的形态,辨不清具体样子,却有狰狞之感。   “是又想起那个人了吧……”临屋的恩师李易之虽然在闭目养神,虽然与方白羽有着一墙之隔,却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却也只能叹息,无法干涉:“白羽啊,赶快醒悟过来吧,若让心魔继续扩大,对道心的凝练没有任何好处,这道坎只有你自己迈过去落地的时候才能稳妥,为师帮不到你。”   安静的屋子里,一袭月白的英俊男子端坐于地,床铺整洁,桌碗未动,肩膀之上趴着一只蚯蚓状的虫子,身体比寻常蚯蚓略宽,黑乎乎的一寸长短,趴在肩头休息。男子双手之间无比尊敬地承托着一把长剑,长剑模样古怪,剑身无一丝一毫的锋刃,呈现出圆柱形状,剑刃两端各有一个球体,与中间椭圆形的弧度形成微妙的平衡与共生关系,凝视其中的时候,感觉好像在旋转,剑身通体为紫色,相间黑色的条纹,由此形成网格,将整把剑分割成一个个小块。方白羽手心向上水平端着剑刃,两颗球体向剑刃中心扩展形成的水平端是他握着的地方,仔细看,两端的距离并非完全相等的,两颗球体距离剑刃中心的椭圆形圆柱,一端距离远而一端距离近,距离近的部分躺在方白羽的右手上,出剑的时候,大概便是握着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方白羽的冥想导致道心在他身后不断变换形态,道心是修道者真心的具现,心境发生变化,道心的样子也会发生变化,这是进入到化幽境界初期的表现。   结丹、炼空、化幽、领域,仙人修炼四重境界,每重境界又分初期、中期、顶级三个阶段,越向后越是困难,难度系数几何倍递增。   方白羽已然迈过化幽的门槛,进入了化幽前期的境界,这个时期他的道心逐渐凝聚成实体,还没有固定的形态,受心意、性情的变化而改变。   白羽的心境很乱,心中充满仇恨和报复的欲望,渴望变强,欲望如火焰一般在他内心深处灼烧,今夜特别旺盛。某一个时刻,剑锋忽然斫出,方白羽瞬间消失在原地,是真的消失了,没有一丝风掠起扰乱桌上的烛火,也没有脚步快速踩踏地面所造成的细碎声响,方白羽就那样凭空消失掉,消失在空间里,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这便是两仪无相剑的威力,是时空间的力量。   再出现时已到了后花园的入口,方白羽双手持剑,剑刃两端圆球中的其中一颗向前,另外一颗向后,冲着他的胸口,方白羽双手抓着末端圆球与剑刃中心弧度的连接部分,从头到脚一水的白色,月光下显得清净而灵透。满头黑发精心束好,由发簪固定,眼睛上缠着一块月白色的绸子,领口竖着,遮蔽脖子的大半,袖口收紧,方便于挥剑。   突兀出现的方白羽在短暂的停留后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后花园中,谁都知道,掌教的后花园里面生活着白鹤、龙龟、白虎和蛟龙,对应远古时期四大神兽“朱雀、玄武、白虎和青龙”,是防止外人私自进入的屏障。   方白羽进入后花园是为了让自己的修行再进一步。不远处,一座荷塘显露,水塘是半径十五米的一个圆,水面上盛开着莲花,水下生活着颜色亮丽的锦鲤,方栦山巅天气寒冷,风又大,莲花和锦鲤能够存在是因为一只强大到足以影响局部地区天气的异兽——龙龟。   龙龟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妖兽,它生长着龙的头,乌龟的身子,外壳之上沟壑嶙峋,高低纵横,如同起伏的山峦,是防御的利器。夜已深,龙龟趴在水塘中间一块深灰色的礁石上,意识到方白羽的到来而慢慢睁开了眼睛。   “蜀山的继任者,你来此地做什么?”龙龟的声音温和而苍老,仿佛历尽沧桑,拥有无尽的兽灵,他在青山道祖时期便已存在,实力不会比青牛上仙弱太多。   方白羽双手抱拳,弓腰行礼,腰弓九十度:“晚辈以为,强者之强在于历练,成熟的技艺需要在千百次的打斗之后磨练形成,若只是寻求境界的突破,不能达到强的极致,为此,白羽斗胆向前辈讨教几招,不知会否冒犯前辈?”   “哈哈哈,你是想用老朽去试炼自己新到手的仙剑啊,好啊,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老朽出手不分轻重,你身为蜀山未来的继承者,若不小心被老朽重伤了,只怕没办法向李易之那小子交代啊。”   “晚辈无礼的要求,前辈能够应允已是万幸,更不要谈其他。”   “方白羽,你这小子可不招人喜欢呢。”   “请前辈不要误会白羽,白羽对您四位怀有着深沉的敬意,但白羽想要变强,想要强大到足以肩负起整个蜀山,打败魔教的狂徒,为此需要不断历练自己。   白羽认为寻常的历练无法达到目标,只有与强者争锋才能更进一步。”   “你一个刚刚迈过化幽境的小孩,妄图和老朽争锋不是开玩笑吗。”   “今日化幽,并非永远的化幽,白羽的目标在化幽之上,甚至更高。”   “既然你有此雄心,那老朽也不便多说什么。”龙龟慢悠悠地从湿滑的地面上爬起来,声音化作雄浑,传遍八方:“易之啊,你徒弟的话都听到了吧,等下动静闹得太大可别怪我。”   掌教在屋内端坐,对方圆十里、甚至百里的一切了若指掌,鲜少变化表情的干枯面容露出一丝愁容,眉头微蹙,睁开了眼睛。掌教一脸皱纹,苍老不堪,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深灰色的瞳孔之中潜藏着一把道剑,与他直视会被刺痛。   大风大浪都不能在他的脸上产生些许波纹,然而方飞和方白羽这两位亲传弟子,蜀山的未来,却接连让他蹙眉,掌教在黑暗中呢喃:“白羽哦,你到底要做什么,是产生了顿悟还是急功近利?怎么会想到去挑战后院里的四位前辈呢!”   钟离睿死后,掌教对方白羽寄予厚望,一心只想着塑造他成才,可近一段时间,他明显能够感受到方白羽不快乐,仿佛有什么心事一样,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境界也陷入停滞,按理说,有着自己的谆谆教导,早该将道心凝练成型进入化幽中期了,可是方白羽没有,一直在化幽初期徘徊,得到了顶级的仙剑两仪无相剑也绝少见他使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掌教知道,白羽是一个心怀万丈雄志的人,不会被儿女私情绊住了手脚,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想,除了儿女私情之外,还有什么在阻碍他前进呢,难道是炎天倾?他的存在应该是莫大的动力才对。   掌教早就想找白羽聊聊了,一直都在寻找恰当的时机,今日白羽心境最差,又忽然做出此等唐突的事情,让掌教心里面产生了疑问和不满。   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深思熟虑,掌教最终叹息道:“既然白羽心意已决,前辈啊,你便陪他练几招吧。”龙龟千载兽灵,连掌教都不得不尊重,要唤它做前辈。   当今掌教发话了,龙龟放下心来,朗声道:“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客观来讲,龙龟是所有神兽之中血统最为高贵、最具有智慧的一个,他看重方飞,所以将唯一的孩子赠与;此刻被方白羽挑战,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厌烦。它早有预感,终有一天面前的孩子会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代价,整个天下都将为此哀痛。   由于这个预感的存在,在方飞和方白羽之间选择,他选择方飞,将赌注压在方飞身上。   方白羽并不知道龙龟心中的念头,他前来挑战只是因为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想要试一试手中的剑是否锋利,试一试自己究竟到了何等境界。   视线中,方白羽缓慢至极地举起了手中的剑,高山无云,冷月如盘挂在人力触摸不到的地方释放着冷艳的光。飞沙走石,无形的气机飞卷,方白羽发丝轻扬,衣摆微荡,一剑举起,仿佛一股开天辟地的气势随之而来。   抬手的过程缓慢至极,却充满了力量感,似乎整个动作完成的时候,方白羽的气势会飞扬起来。剑锋越扬越高,方白羽摆出了蜀山剑法招牌的起手式——金鸡独立。   “磨磨唧唧的摆花架子,华而不实。”龙龟身放玄光,光芒笼罩下,他仿佛身在万里之外,又似乎近在咫尺。这是空间系能量的代表,所谓空间,便是消除物理上的真实距离,让一张纸上的两个点,因为纸张的对折无限靠近。 第650章 咫尺天涯   同一个院子里的另外三只顶尖灵兽,感受到此间的动静,同时露出古怪的表情,相隔千米,彼此传音道:“方白羽这小子古里古怪的,居然想到向龙龟挑战,真是自取其辱。”   “嘘,可别乱说,方白羽是承接天命之人,本该强势崛起,问鼎天下。偏偏有人从中作梗改变了命运本来的轨迹,以至于方白羽自幼年开始便连续经受打击,依我看,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了,今夜便是爆发的时候。”   “你是说,他要走火入魔了?”   “要不然怎么会傻到去挑战龙龟,别说是他,就算是当今掌教动手,龙龟那老家伙也能战个平手吧。”   “掌教如果真动手了,还是打不过滴,但对那方白羽,龙龟打个喷嚏就能喷死他了。”   “真是自取其辱。”   “没错,自取其辱。”   四大神兽少有的达成了一致,他们不明白方白羽今夜到底抽了什么疯,中了什么病,但很肯定,向龙龟挑战的方白羽是在自取其辱。   身在风雨中心的龙龟,它的感觉和老伙计们是一样的,不管你方白羽是想借此立威,还是要标榜自己,不管怎样,你选择向我挑战都是选错了对手了。   “十招,若你能接下老朽十招,算我输!”龙龟看似大方地说道。   方白羽却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向前辈挑战是要借此变得更强,强到足以超越前辈,所以,招数应该没有限制。”   “真是不知好歹。”龙龟动怒,它感觉方白羽是在侮辱自己,“比我更强?你凭什么!一个连化幽境都还没有迈过的小崽子。”   “凭什么?”天地间的风向忽然变了,方白羽微微扬头,用那被绸子覆盖住的天启之眼仰望天空,呼吸之间,竟有黑云压境,“就凭晚辈有一颗执着的心。”   滚滚惊雷下,方白羽纵身而起,本待先行一步给个下马威的龙龟反而晚了一步:“师父,叶飞,我方氏白羽终将肩负起蜀山的兴衰,带领蜀山,诛灭魔教……蜀山永昌!”   滚滚惊雷落,映照出黑暗环境下掌教满是震惊的脸,他嘴巴几度开合,最终道:“痴儿啊,白羽你和为师当年真的太像太像了。”   方白羽身如翩虹,脚踩惊雷,冲向龙龟。离近后,身体半跃而起,临空一刺,使出了一招:“剑在九天!”   “剑在九天”为伏魔九剑的第三式,出剑之时,剑道似缓实急,轻灵缥缈,让对手捉摸不透。   方白羽一剑刺出,起手的时候距离龙龟尚有五步之遥,剑式完成已经到达近处,与对方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刺中了,却忽然有玄光一闪,原本近在咫尺的龙龟仿佛无限远去,如果从外面看,它和方白羽的位置没有丝毫变化,但方白羽的剑停留在笼罩了龙龟身体的玄光外,分毫难进。   “难道龙龟使用的也是空间系法术?”方白羽心中一惊,仔细想想,其实很有可能。龙龟上仙和青牛上仙都属于体型不算巨大,移动相对缓慢的远古巨妖,它们要想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存活下来,一定需要有方法弥补自己移动速度缓慢的缺点,而空间法术便是最好的弥补手段。   “这么说,自己误打误撞地找到了最合适的对手喽。”方白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雀跃。   ……   一双美丽的脚掌踩在方栦后山的青石上,十根肌肤细腻的脚趾裸露,圆润饱满的指甲上涂抹着艳丽的甲油,大脚趾和二脚趾之间夹着一簇凤凰羽,鞋跟呈金黄色,鞋底高达一寸半,山巅气候寒冷,五根脚趾时不时的缩紧一次,惹人怜爱。   顺着脚趾头往上看,两条修长的美腿又细又滑,衣服的开衩直到大腿根。再往上,腰细如柳,腰带盘成大朵的玫瑰挺在肚脐上,以此为终点向上,衣服的形态呈现为大写的V字,肩带不会滑落全因为胸前的物件足够饱满。   颈线迷人,却是身上唯一的不足之处,因为皮肉过于紧绷了,留刻着着岁月的痕迹;面容倒是美丽的,抿唇一笑颠倒众生,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含有着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   在掌教的建议下,千山山主在山上逗留将近三个月了,女帝每日夜里,总会来到青牛上仙所在的地方和这头活了上千年的牛精,聊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龙龟的灵性甚至在你之上,只是于修炼一途备懒了些,又没有你这老牛的运气能够结识无涯道祖那等惊世人物,境界上才稍稍滞后,白羽向它挑战,起码还要再修炼二十年时间。”女人声若银铃,态若无骨,即便老牛不会对她的媚态做出一丝一毫的回馈,也仍然保持这份气质,将它化作融入骨髓的一部分。   青牛上仙趴在凸出山体的青石上啃草,通体绿色,晶莹剔透如同美玉,细短的尾巴左甩、右甩,像是闹钟的钟摆,头顶牛角冲上,角尖略微歪斜,有着肉眼可见的元素精灵不断向着其中汇聚,一双牛眼凸出,眼中含有着大千世界,人世间的一切尽收眼底。   “自从第二次败在炎天倾手上,白羽的心思就变得捉摸不定起来,他如此做,必然有着自己的目的……”   “太勉强了,无论目的是什么都太勉强了,蜀山是讲究长幼尊卑秩序的地方,他公然向山中名宿挑战等于坏了山上的规矩,只怕龙龟的出手不会留情。”   “白羽实在太想变强了,但万事万物,越是急切的渴求,就越不可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你不是也一样。”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依我看啊,就是你的到来给了白羽太大的压力,赶紧回去吧,蜀山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地府之王掺和,赶紧回去,别在这裹乱了。”   “要不是预感到了不祥本宫又怎么会随便出现在蜀山之上呢,既来之,则安之,达不到目的本宫不会离开。”   “就知道裹乱。”   “做好准备吧,随时出手营救白羽。”   “你以为对白羽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掌教会坐视不管吗,这世界上要说有一个人对白羽最上心,一定是他了。掌教一旦对人寄予希望,是会不顾一切的,钟离当年便是这么过来的,我太了解了。”   “你说的本宫当然知道了,但是龙龟作为蜀山的前宿,本宫怕掌教碍于面子……”   “掌教可是出了名的护短。”   “若真如此,钟离睿就不会死了,说到底那个男人的心中只有蜀山,仅此而已!”   “白羽便是蜀山的未来!”   “不是还有个叶飞了。”   “天麓石櫼上的内容一一应验,作为维护正统的掌教来说,方白羽是上天派来人间的使者,是唯一能带领蜀山走出灭世之祸的人,掌教对他寄予厚望,不会轻易放手的。”   “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了,那个男人的心思山上的人不了解,本宫不了解,你青牛也不了解。掌教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任何人都猜测不到。”   “真正糊涂的人是你啊,拥有着万载寿龄,每天沉浸男色一点长进都没有,让我说你什么好。”   “地府之主你也敢挑剔!”   “这里可不是地府!”   “哼”   “轰隆!”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声来自后花园的轰鸣声打断,青牛上仙和女帝同时满含关心地望过去,看到一片光华泛滥,方白羽持剑降落在龙龟的龟壳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这怎么可能!龙龟的咫尺天涯居然被破了。”   ……   所谓咫尺天涯,诚如其名,明明近在咫尺,却如同相隔天涯,在水一方,永远无法接近,更不要说触碰。   龙龟身上的玄光便是仙术“咫尺天涯”的关键,在玄光的庇护下,任何生物与它的实际位置会被无限度的拉长,哪怕看起来已经无限接近,实际上也有着千万里的距离。换句话说,白羽的出剑在世人眼中或许距离龙龟不过寸许,但实际上,是刺向了万里之外的某一个点,在“咫尺天涯”的庇护下,龙龟几乎是无敌的。   青牛上仙的得意技能“画地为牢”,与“咫尺天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悖论,画地为牢是进攻性技能,讲究利用空间力量,将一种生物强行拘束在一个可控的空间里;而咫尺天涯则是防守技能,作用原理是在体外成形空间裂缝,使得敌人的攻击看似无限近,实际无限远。某种程度上来说,画地为牢应用于防守,便是最低等级的咫尺天涯,而咫尺天涯则永远不可能成为画地为牢。   方白羽从青牛上仙那里学会了画地为牢,手里又握着能够撕裂时空间的仙剑两仪无相剑,对于空间法术有着深刻的认识。当剑刃斩入玄光,明明看起来距离对方无限近,却又好似无限远的感觉出现以后,方白羽便明白了,自己陷入到了空间系的术法里。   空间系术法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只有同样领悟了空间系术法的人才能够破解。因为空间的本质,是存在于虚无界的彼此交汇的线条,如果你连虚无界都进入不了,就不要谈能够穿越空间,更不要说能够击破他人的空间封锁。   方白羽进入化幽境,本来已经具有了参悟时空间法术的基本条件,更何况手中还握着两仪无相剑这样的时空间神器。握住两仪无相剑的时候,方白羽能够进入到时空间特有的维度当中,能够在其中自由翱翔。   横线代表空间,竖线代表时间,线条彼此交汇的点便是时空间重叠的坐标,在其中怎样遨游,随你。尽情遨游之后能否回到原点,则不一定。   因此利用空间法术对战,怎样判断时空间交汇形成的坐标,让自己出现在对的位置,至关重要。   换句话说,空间系法术的碰撞,便是你和我同时遨游在时空间纵横的版图上,能否找到对方所在的那个点,是谁最后能够取得胜利的关键。   青牛上仙和地府之主一缕生魂幻化而成的女帝,他们认为龙龟的实力凌驾于方白羽之上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境界,龙龟寿龄与青牛相仿,又是拥有顶级灵性的灵兽,其境界非同小可。二是对仙法的掌控,龙龟擅长的是空间系法术,方白羽擅长的也是空间系法术,但是龙龟浸淫其中千年,而方白羽不过刚刚摸索,对空间系法术的理解不可相提并论。   因此,当看到翩鸿若羽的方白羽如飞燕一般顺利降落在龟背上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不单单它们,正在观望此处的掌教,负责守卫后花园的另外三只灵兽,包括龙龟自己也都是惊诧难鸣。   白鹤、白虎和蛟龙互相传音道:“龙……龙龟那老家伙是不是碍于掌教的面子放水了。”   “掌教已经发话,谈什么放水。”   “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龙龟的咫尺天涯怎么就被破了呢。”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他奶奶的,看来那小子是有备而来啊。”   “不不不,是巧合,一定是巧合的。”   “巧合个屁,老子从不相信巧合。”   白鹤和白虎对话,蛟龙只在最后附和了一句:“龙龟不会放水,但咫尺天涯被破解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空间法术存在着很多的意外性。”   “这话说的在理。”   三只寿龄千载的老妖王终于达成了一致。   要说所有人中最惊讶的,当然是龙龟了,对它来说即便最特别的梦境也不会出现“引以为傲”的咫尺天涯被一个年轻小道破解的画面。   方白羽降落在龙龟高低起伏的龟背上,两脚踩实,高举仙剑并不下压,嘴角勾起一抹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的笑:“前辈的招数了得,晚辈……”   “呲溜!”后半句话没有言尽,便听到“呲溜”一声,竟是脚下一滑,身体“腾”地悬空,是龙龟忽然前进。   还好方白羽身手足够矫健,趁着滑倒的姿势旋转一圈,安稳落地。 第651章 我战,故我在!   龙龟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对方,与方白羽面对面。   “空间系法术与其他所有仙术都不一样,它的强弱只与能否掌握虚无空间的确切位置有关系,与其他无关,一个强大的空间系能力者必然是对时空间坐标位置有着深刻理解的人,方白羽你能够突破老夫的时空间封锁,理论上是可能的,但也可能是一时巧合,再接招吧。”   方白羽右手持两仪无相剑,慢慢直起身子,露出爽朗的笑:“谢前辈不吝赐教。”   方白羽向后一步,消失在空间里,再出现时已到了龙龟的头顶,仍是一式“剑在九天”刺入到龙龟护体的仙罡中,进入了明明近在咫尺,实际相隔天涯的恐怖处境中。   龙龟和方白羽境界差了何止一个层次,按理说咫尺天涯是不应该被破解的,可是当剑刃刺入仙法覆盖的区域之后,方白羽的身形蓦然间变得缥缈,仿佛由一化万,存在于无数个平行空间下的同一个地方,龙龟的咫尺天涯又一次被破解,两仪无相剑无锋的剑刃斩破护体的仙法,更加不可思议的,竟然一举斩入龙龟坚硬的外壳之中,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痕不造成哪怕一滴鲜血的飞溅。   这一次,正在关注此间战斗的所有人全部大跌眼镜了,一个个惊讶地合不拢嘴巴,完全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与天等高的掌教和身在暴风雨核心地带的龙龟,特别是龙龟,它本身对空间系法术有着深刻的理解,又是当事人,能够清楚地了解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其实一切都并非是方白羽的功劳,而是他手中的那把诡异的剑在发生作用,看似无锋的仙剑仿佛就是空间和时间的结合体,连接着一切空间的交点,自己无论处于何等位置,都在他一剑挥斩的范围内。   咫尺天涯虽然是最顶级的空间系法术之一,但面对空间本体也是无所遁形的,直接就被斩开了。   不仅如此,由于这把剑能够斩开空间,自己坚硬的外壳形成的防御无法发挥作用,他直接斩断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以至于明明没有受伤,龟壳却分离于被斩断的两个时空之内,处于一种极度诡异的状态下。   “这把剑太邪异了,难怪青山当年要将它封印起来。”   青山道祖的一生堪称传奇,所作所为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他随身携带的两把仙剑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分别被视作正邪两道的至尊之物,几乎代表了蜀山和魔教千年的荣耀。而被封印的两仪无相剑,千年以来从未现世,也嫌少有人知道它的特别之处,龙龟作为千年前的妖兽多少知道一些其中的内幕,但也并不确切,此刻亲见,才知道这是一把足以与王剑和寿剑并列,甚至高于两者之上的至尊之器,为一个年轻小子获得,可能会给天下带来极致的昌盛或是恐怖的灾难。   龙龟仿佛理解了方白羽为何会向自己挑战,他是要用自己的血,去锻造神剑的锋利啊。   它的想法当然是错的,方白羽其实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期待与强者争锋来磨练自己的技艺,即便输了也可以从中寻找不足下次再战,万万想不到两仪无相剑的威力强悍到如此地步。其实仔细想想便可以想通,类似王剑九龙,寿剑星魂之流,都是能够以一剑之力左右战局,改变胜负的强大仙剑,与他们并列的两仪无相剑又岂会是等闲。只能说两仪无相剑过于简单的认主让方白羽低估了剑刃本身的价值。   一剑斩出,空间斩为两半,出现不可思议的一幕,众人只见龙龟的龟壳被剑刃斩开之后,没有一丝一毫的鲜血外溢,就如同是拼合在一起的图块被强行拆分开,以剑刃斩出的黑线为分隔点,向着两边折叠,处于空间的错落之中。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人身处两个空间之内怎么可能不死呢!”以女帝的见识也难免花容失色。   “原来这才是两仪无相剑的真正力量,老牛我总算没有看错人啊。”青牛上仙能够观测大千世界的眼睛放射出兴奋地光芒,与之前的备懒无奈全然不同。   女帝不屑道:“之前不知是谁感叹自己压错了宝了,真是可笑。”轮回之门敞开,能够窥测到轮回一角的历史遗留下的强大人物纷纷在自己心目中可能左右未来的年轻人身上下注,赌注各有不同,目的却是一样的,那就是拉拢对方,好在日后大展宏图之时分一杯羹。   “老乌龟这次怕是要下不来台了。”幸灾乐祸地补了一句。   龙龟确实没有想到,区区一把仙剑,能够轻松斩破自己辛苦千年修炼的术法,轻松斩入自己号称能够防御住任何攻击的,最强防御龟壳。   剑刃斩入龟壳原有的空间,就如同剪子将一片布裁开,本质上来说还是同一片布,但要想恢复原样,却需要耐心和技巧。这样的斩击太可怕了,威力远远没有制造空间裂缝来的强,却让受害者很苦恼,而且似乎无法阻挡,无法规避。   此等对空间的裁剪之术龙龟过去从未见到过,深深震撼之余,也深深的畏惧,感觉方白羽手中的剑就是一只魔鬼,远远没有九龙来得张牙舞爪,但恐怖更在其之上,让你从内而外的战栗。   “既然如此,老朽只能全力施为了。”龙龟壮烈宣言,说明他对白羽已经足够重视,说明接下来的战斗将会用尽全力。   白羽找它对战,本意是切磋技艺,使得自己变强,龙龟完全动怒的话,并非白羽需要的,当下收剑劝阻道:“前辈,到此为止吧,白羽已经心满意足,无需再打下去了。”   他想要停止,龙龟怎能善罢甘休,活了千年的老怪物被一个小孩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老脸都丢尽了,不找回场子怎么能行。   当下道“两军交锋岂是说停就能停的,来吧小子,让龟爷爷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龙龟真的动了肝火,它一个被困于后花园中近千年的顶级灵兽,对于蜀山的道士本来就是存了些肝火气的,经历如此羞辱的一击,更是怒意全开,誓要新仇旧怨一起算了。   与青牛上仙不同,龙龟、白鹤、白虎和蛟龙都是被青山道祖以各种各样的手段降服,强行拘束在后花园里用来镇守蜀山的,千年失去自由的生活让它们四个满含怒气,只是碍于结界,碍于青山道祖的不杀之恩始终不能发作,也不敢发作,今日被方白羽这小崽子公然挑战,在龙龟看来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当下怒火中烧,仙力全开要和方白羽硬碰硬。   当它真的动怒的时候,经年累月储存下的强大仙力滚滚长河一般释放而出,带动后花园内整个阵法一起飞转,山岳颤动不止。   如此情景,白羽肩头的小羲和忽然开口,道:“不服就干它,一只老乌龟而已,青山当年使用撒豆成兵的仙术就降服了,居然在千年以后向青山的弟子叫嚣。教训教训他,免得它不知道自己的立场。”   “撒豆成兵?看来又是一项顶尖的仙术了。”作为一个存在于上古时期的大妖怪,在羲和的面前龙龟确实不值一提。   方白羽却不得不思量,毕竟自己前来向龙龟挑战,本意是向对方切磋技艺,查找身上的不足让未来变得更强,若真的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不仅让现在身处蜀山的众位山主们看了笑话,也可能不得师父的心意,会让师父下不来台。   “还犹豫什么,敌人都打上门了,你不还手就是自寻死路,作为我羲和的主人,不许给老子丢脸。”趴在白羽肩头的小羲和拥有着羲和全部的记忆,理直气壮的催促,一副天王老子的样子。   此时,龙龟身体在玄光中不断变大,四肢如擎天柱一般粗壮,爪子上锋利的指甲有两间屋子大小,一片龟壳上的鳞片顶的上整个玄青殿了。几乎除了青牛上仙之外的所有灵兽,全部都要用身体储存仙力,随着岁月积累仙力储存量逐渐增大,身体也会跟着变大。所以,观察一只妖兽的强大与否,从它的体积上就可以辨别出来。   地动山摇,龙龟身体越长越大,匪夷所思的是,它身后的池塘,整个后花园竟然也跟着扩大,龙龟无论成长到何等地步,都不能脱离后花园的范围,不能给蜀山带去伤害。   方白羽很快便弄懂了其中的奥妙,这一定都是青山道祖的功劳,是青山道祖布置下的阵法束缚了龙龟的行动和破坏力。   眨眼之间,龙龟面目全非,通天柱一般的四肢一眼望不到头,脖颈绵延如同横跨在天际的桥梁,龟头处于最高处,俯瞰下来,遮挡住皓月清冷的光芒,龟壳龟身无限扩大,完全没有边际,如同一座盘亘在道路前方的山峦。   “我的天啊,这是要动真格的啊。”护院四大神兽中的白鹤说道。   “看来,那小子的实力非同寻常。”护院四大神兽中的白虎附和。   “准确的说,是那小子手中的剑威力非比寻常。”护院四大神兽中的蛟龙做了最后的补充,“被困在结界中太长时间了,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龙龟都变得没耐心起来,这次真有好戏瞧了。”   一袭白衣屹立在巍峨如山的巨大生物阴影下,出奇的,没有恐惧,也没有无措,心中极端安宁,仿佛只要握着两仪无相剑,无论怎样都不会败。   自从羲和解封之后,方白羽每次握住剑柄的时候,便感受到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极度渴求大战一场的畅快。今日终于按捺不住,找到了一个适合的对手,他完全不想考虑恩师是否会因此动怒,不想考虑山主们、四神兽是否会因此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最开心、最畅快的,是距离心中的目标最近的。   正如青牛上仙希望他做到的那样,方白羽觉得,自己此刻得到了解放,只有面对强者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战,故我在!   或许自小受儒家思想影响的他,本质上却和叶飞、炎天倾、楚邪一样,是个最顶级的战斗狂人吧。   什么尊师重道,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千秋大业,什么合纵连横,什么正邪之争。在强者袭来的绝境之下,一切身外物都被抛在脑后了,方白羽不想在躲避,方白羽渴求放手一战的畅快,就如羲和在他内心深处低语的那样。   “握着我,天下都是你的,给敢于挑衅于你的所有人看看,谁才是世界的主宰。”   方白羽全身沐浴在狂风之下,单手握剑,用那隐藏在绸缎下的纯白一片的眼睛注视面前的庞然大物。没有退缩,反而雀跃,仿佛内心深处早已期待了很久,仿佛内心深处早已在渴望通过与强者的战斗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的气场整个改变了,与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压抑不同,彻底的释放了出来,虽然从远处看上去依旧身如玉树,英姿飒爽,一派儒者之风,却又感觉在那飒爽儒风之中夹杂了两分邪气,三分疯狂。   或许是羲和的耳语让方白羽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温文尔雅,礼法的束缚不能带给他强大,不能让他感到畅快,他需要的是极致的力量,他渴求的是天下最高的位置,他要做到的,是杀死炎天倾,带领蜀山正道一统天下。   既然如此,便要行常人不敢行之路,做常人不敢做的梦,他方白羽要——战!到!痛!快!   正在观看战斗的几位蜀中上仙,眼望与一座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巨大“山峦”对峙的方白羽,几乎同时生出一种感觉,一种苍凉、萧瑟、孤独的感觉,仿佛那个男人正被一份壮烈的气息环绕着。这种感觉让他们觉得压抑,却反而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释放后的快感。 第652章 一代真龙现,天下一统时   “方白羽,被天恩垂青的男人,本该一路顺风顺水,直至最后登顶至尊,却因为另外一个男人的影响,而遭受了常人都没有遭受过的痛苦,承担了大起大落的人生,体会了尊严被践踏的侮辱。他已经压抑了太久,他太渴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一次阴差阳错的挑战,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帮助他找到失去的自我,寻回被践踏的尊严,以此向世人证明,他方白羽,蜀山的未来,已乘风而起,不可阻挡,证明他是一只即将展翅翱翔的雄鹰。   以方白羽为中心,四散冲啸的气流让上仙们体会到了持剑者复杂的心境和几欲喷薄的感情,场面变得很安静,议论的声音都不见了,大家都在等着,等着方白羽蓄势待发的出剑。   这一剑他已忍耐了太久,他要借此出剑向世人宣布,有一个男人,姓方名白羽;他要光祖耀祖,令九天上注视关怀着自己的母亲安心转世;他要用这一剑,划破长久伴随的黑暗,让炽热的阳光照射进被阴霾笼罩的地带。   一人一剑独面山峦般雄伟的千年巨兽,如果方白羽知道下山传道的叶飞也正面临同样的景况的话,他一定会为两人相似的选择会心一笑。   前路有峰阻应当如何,若干年前,自己选择的是绕着走,现在看起来,是时候改一改了,前路有峰阻,自当开山而去,正如叶飞所说,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无需再受此山困扰,便是如此的道理。   众人视线中,方白羽慢慢抬起了手中的剑,两仪无相剑圆润的剑锋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宁静而庄严,承载着千年以来等待释放的积怨。若说有有一个人比方白羽更加迫切成功,更加迫切地想要名扬四海,那一定就是羲和了。   羲和作为青山道祖出关时携带的三把神剑之一,自诩实力更在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之上,可是却被封印长达一千年的时间,这一千年里,不仅它羲和作为剑灵不被世人知晓,承载它力量的两仪无相剑更是处在被封印压制的阶段,世人只知,魔道有九龙可以焚天灭地,正道有星魂能够颠覆乾坤,是阻挡九龙魔火的唯一利器,殊不知两者之上,更有着自己的存在。   羲和是条出生自混沌的蚯蚓,比之生来强大的妖兽更渴望得到世人的尊敬和理解,借着方白羽的手解除封印是第一步;借着方白羽的手转世投胎是第二步;借着方白羽的手名满天下是第三步。它羲和便是认准了方白羽,要助他成为震古烁今,独一无二之人。除此之外,历史的遗愿和星空下隐藏的秘密都是狗屁,尘封千年的时间让羲和早已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要成为世人渴求之物,要成为发光的金子,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埋没,才会在被封印的时候,仍然有人记得自己,努力将自己解封,作为剑灵。它早已厌倦了孤独的日子,它便是要和持剑者一起,披荆斩棘,名扬四海。   与龙龟交手,或许是方白羽一时兴趣使然,也可能是天意的安排,是那个人的安排,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天赐的良机,终于可以让世人见识到它羲和强大的力量了。   持剑者和剑,由青山道祖开始孕育而成的奇妙组合,两者的关系可以说是互相利用,也能形容为相互依偎取暖,总之,他们是彼此需要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方白羽单手持剑,力量流化作玄风,缠绕在两仪无相剑的剑身上,往前一步斫出。“刷刷!”整个空间被分成四个部分,如同对折撕开的纸片,彼此交错、塌陷,宛若末日降临。   龙龟庞大的身体随着空间的扭曲而扭曲,并没有撕碎,而是在错落的空间下找不到自己本来的样子,感觉自己死了,却没有;若说是活着,则更加勉强,陷入到说不清道不明的境地里。比较直观的说法是,空间的错落导致了处在空间各处的龙龟身体的错落,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存在,因为空间本身并没有撕碎,只是被强行打乱了顺序,处在某一块空间下的身体仍然是原来的身体,只不过被放到了不同的位置,无法像过去那样随心所欲的使用了。   有过一次经验,龙龟知道两仪无相剑的力量在于错乱时空,错乱的空间无法造成伤害,但可以形成压力,自己并没有受伤,但却陷入了绝对的被动,仿佛正在任人鱼肉。   “你们说,方白羽这招到底是什么,怎么空间都被分成四块了,但是龙龟看起来并不痛苦啊。”在自家领地中观战的白鹤向着另外两个陪着坐牢的老哥们传音。   “有些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等下你问龙龟吧。”白虎回应。   蛟龙却道:“不知道龙龟还有没有开口的机会了。山上流传的一句话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无论何等不入流的仙人一旦掌握了一把绝世好剑,也可以飞到枝头变凤凰,将一众前辈打的屁滚尿流。方白羽手中的两仪无相剑明显是一把能够改变命运的仙剑,方白羽更是资质无双的绝世天才,两者结合产生了绝妙的化学反应,只怕咱们之前的推断都错了,龙龟它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吧。”   “也不要那么悲观,毕竟龙龟也不是吃素的。”   “看好戏吧。”   “看好戏。”   简单的两剑将空间分割成四块,上下左右彼此交错,嫣然一副末日降临的样子。奇怪的是,空间的错落只在龙龟所在的区域内发生,并无向外延伸的迹象。   身为当事人,龙龟首当其冲,感受到自己周围的所有事物都在扭曲,如同陷入了沼泽,身体不受控制,或者说,控制的很勉强,无论是抬起左腿,还是伸展右脚,都无法将肢体放在理想中的位置上。   “这份力量,确实不可思议。”龙龟的声音从苍穹中来,带给人铺天盖地的震撼,“只是,适应之后好像也没什么,空间的错落并不是真的造成了伤害,我龙龟的防御仍然是无敌的。”   “吼!”龙龟血口张开,巨大锋利如同茂密树林的牙齿显露,从天空中笼罩下来。   ……   “呼!”“呼!”方白羽从梦境中惊醒,满头大汗,屋子里一片漆黑,除了窗口处照射进来的淅淅沥沥的月光,再没有一点光亮。   自从获得了两仪无相剑,他便一直做一些奇怪的梦,不可思议的是,梦境大多数变成了现实,在之后或长或短的时间内发生,大多数如此。他就此事询问过羲和,对方说两仪无相剑是时空间之剑,获得了两仪无相剑便等于掌握了开启时空间大门的钥匙,可以自由穿梭于时间和空间的走廊中,所谓的梦境很可能就是真正的未来,只不过通过梦境的方式提前预演了一遍,让方白羽在面对同样的事情时有了不同的选择。   听羲和如此说,方白羽恍然大悟,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自己又获得了一样逆天的能力。若未来都可以预测,那么梦境中出现的灾难都可以避免掉,换句话说,自己只要记住梦中的内容,在未来遇到相同的事情时,可以通过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来规避灾难。   只是方白羽有一点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未来,大多数都与错误有关,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做梦都没什么好结果,每一次都是从满头大汗的尖叫中清醒过来的。   方白羽大口喘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感叹为何自己的一生都如此坎坷,每次刚刚看到希望照耀的时候,便因为某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刚刚出现的那一丁点亮光幻灭掉,每次都是如此。   方白羽摇摇头,汗珠从额头上甩下来,可见他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梦境。   他清楚的记得,在与龙龟交战的最后,自己的恩师,自己的师叔,包括后院的四大神兽,青牛上仙,都以一种异样地眼光看待自己,仿佛在看一只怪物,仿佛失望至极。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寄予厚望之人的失望,他方白羽想要让偌大的蜀山以自己为荣。   方白羽站起来,赤着脚走到窗边,冰冷的地面让他清醒,清冷的月光穿透窗纸照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容上,隔着窗户,方白羽用上天恩赐的眼睛凝望后花园,看龙龟趴在荷塘旁边的沙地中休息,看它仿佛有所感应地抬起头望过来。方白羽知道,若之前的梦境是可见的未来,则自己必须避免;若之前的梦境是心中的臆想,自己也需要避免,再也不要滋生同样的想法了。   蜀山虽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同样也是尊师重道的地方,在这片土地上,主动向前辈挑战会被视作不敬而引来非议,他身为掌教亲传弟子,绝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鲁莽的举动来。   方白羽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召唤出两仪无相剑,往前迈出一步离开了屋子,以同样的方式行进,每隔五十米出现一次,很快来到了山下,在山上弟子都习惯前往清洗身子的瀑布前驻足,脱去衣物走入水中,将整个身子浸泡进去,散开头上的发髻,将口鼻埋入水下。   冰冷的水温让他清醒,随着一连串气泡升起,方白羽的眼睛露出水面,死气沉沉地凝望虚空中的某一点。他知道,若自己一直被仇恨占据,掌教一定会失望;他知道,若炎天倾的样子一直在心中徘徊,修炼的境界将会陷入停滞。   那便是如鲠在喉的一根刺,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无法忘记,每到夜深人静的夜晚,方白羽总是会回想起在观云台前向炎天倾低头认输,放声大哭的丑态,回想起师兄弟们望过来的极为异样的眼神,他知道,或许只有炎天倾的死才能改变这一切,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很想下山,去给一切做一个了断。   却最终按捺,若此时下山了,更是会失去师父所有的恩宠。   方白羽感到疲倦,方白羽静静地平躺在水面上,凝望天上的圆月,在月亮上看到了叶飞的面庞,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在这近乎绝望的时候看到叶飞的面容本来无可厚非,他确实很想念对方了,一别一年零三个月,说不想念才是不可能的。   若叶飞在,起码在夜里不会胡乱做梦了吧,也不会被两个女人缠得头都大了吧,叶飞你现在何处,你还好吗,传道之旅可还顺利,可否已经达到了我追逐不到的境地,咱俩虽然是兄弟,但也是竞争对手,我可不愿意输给你呢。   凝望明亮的月轮,波澜壮阔的水面现出亮光,仿佛变成了一方巨大的翡翠,一条吃的饱饱的金龙游弋在其中。   ——一代真龙现,天下一统时。   “窸窣、窸窣!”曼妙的身影从林荫中缓步移出,平躺在水面上的方白羽出奇的平静,甚至没有往声音出现的方向望一眼,或许是陷入到深沉的思考当中;或许是知道那个人的身份,明了没有必要戒备对方。总之保持原来的姿势,没有看那个人一眼。   “师兄,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柳莺莺走到水塘边,决定走出林荫的时候,她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来到池塘边以后,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方白羽露出坏坏的笑。   后者道:“莺莺师妹,你也没睡吗?”方白羽仍然是目不斜视,也完全不顾及此刻自己的仪态是否欠妥。   “人家心绪难宁,便想来洗个澡降降温。”   “原来如此。”   “白羽哥哥你为何没有睡下。”   “和你一样。”   柳莺莺会心笑道:“果然和白羽哥哥最有缘分了。”   “看来是了。”方白羽随意回答。   柳莺莺坐在河岸边,褪下穿在脚上的凤头鞋,把美丽细嫩的小脚丫浸泡在冰凉的溪水里,打了个寒颤:“好凉啊,亏你能把整个身子浸泡在里面。”   细说起来,方白羽现在正精赤着身体浸泡在水里,与一个大美人咫尺相隔,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第653章 开心就好   方白羽大有深意地道:“冰凉的水能够使人冷静,我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愿意泡在其中。”   柳莺莺抬起头,凤目之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饶有兴致地道:“这么说起来,我的白羽哥哥被烦心事困住了喽。”   “你真聪明。”方白羽坦言,此刻的他不喜欢虚伪地客套。   “什么烦心事啊,不如说出来给师妹听听。”   “心事心事,怎能随便道与外人的。”   “白羽哥哥,你把人家当外人的啊。”   “反正不是我心中的人。”   “呜呜呜,人家好伤心呢。”   “莺莺,你说一个人活在世上到底为了什么!”   “权力、金钱、女人,反正你们男人看中的就这几样喽。”   “这样无意义地活着有意思吗。”   “人不都这样,毕生追求的无非是极致的享受而已,仙人说白了也是人的,没什么区别。”   “我觉得我不同。”   “白羽哥哥当然是不同的,白羽哥哥是最优秀的。”   “权力、金钱、女人这些世人贪恋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方白羽追求的是一个目标。”   “白羽哥哥的目标是什么。”   “君临天下。”   “咦,人家以为是什么呢,说到底不还是在渴求权力吗。”   “不一样,我方白羽要的不一样,说不清楚,但就是不一样。”   “好了,好了,白羽哥哥,人家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   “莺莺,你知道吗,我一岁认字,三岁知书,五岁开始已对生活有了自己的见解,我当时就知道,世上有超越人力的存在,所以遍寻古籍,求访仙踪,一直一无所获,直到十二岁的时候,一场家族巨变,才阴差阳错地踏入了仙门。”   “白羽哥哥,你母亲的死我也很难过。”   “可真的跨过仙门之后,我方白羽才发现,或许人力的极限并非是仙,有更上层的东西存在,比如说你……”   “我?”   “你背后的阎罗王,他为何能够存在掌管与人间相对应的死地?地府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仙人可以免受十八层地狱的煎熬?一切的一切都是师父书房的古籍里没有记载的,那是凌驾于仙人之上的未知。”   “白羽哥哥你的意思是?”   “本来我以为,凌驾于人力之上的是仙,可现在看起来,说不定还有更上层的生物凌驾于众仙之上,而或许……”方白羽的声音停止了,似乎后面要说的不那么容易讲出来。   “或许,白羽哥哥你追求的,其实是仙力之上的存在。”   “或许!”   “白羽哥哥,人家胆子小,被你说的怕怕的。”   “哈哈哈,午夜抒怀而已,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了。”   “白羽哥哥,其实你能和莺莺说些心里话,莺莺真的挺开心的。莺莺虽然是阎罗王一缕生魂投胎成的,但毕竟不是阎罗王,不了解她的过往,但莺莺觉得,人活着无非为了一个目标,不管是名、还是利,亦或白羽哥哥你心中的追求,其实都是一个目标而已,有的人目标大,有的人目标小,因人而异,开心就好。你说呢,白羽哥哥。”   “哈哈哈,你说的对,人活着开心就好,思考得太深入了没什么卵用。”   “哈哈哈,让白羽哥哥见笑了。”柳莺莺和冷宫月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冷宫月人美也冷,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即便与她走的近了,也感受到一种凌驾于人的气势,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你的身上。   柳莺莺则不一样,她很体贴,很懂得男人的心思,或许这份体贴过于纯熟了,显示出她的“身经百战”,但却让人舒服,让你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不会感觉到有压力,有担子。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人活着开心就好,方白羽和她在一起完全没有压力,便觉得很开心。   当然,这份开心是在忽略了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下,其实柳莺莺不是自己来的,她也不是因为一时心烦来到此地,她有着自己的目的,在三里之外的地方,眼眶深陷,皮肤发黄,口唇干裂,毫无英伟之气,像个吸大烟的一样的尹朝华坐在寒风中、草地上,六神无主的,一句抱怨都没有。柳莺莺来到这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他,却绝不会明说,因为柳莺莺绝不是冷宫月,她只会挑选男人爱听的,哄对方开心,便是如此。   方白羽其实也知道尹朝华的存在,天启之眼之下,任何秘密都无法存在,不过他不愿意戳破,因为正如柳莺莺自己所说的,人活着为了开心,仅此而已。   《凡世歌》卷五乱世剑完!敬请关注卷六《天下局(上)》 人间篇六卷 天下局(上) 第654章 天下大势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九州万载历史,从被众神统治的时代,到妖魔横行的时代,时至今日,人族崛起的时代,血统的力量逐渐淡化,后天的努力慢慢升华,无论是修仙、修佛、还是修魔,人类获得力量的方式多种多样,将其中的任何一样本事修炼到极致,都足以令自己站在众生之上,主宰世间万物。   到今天,九州的战场即是人类的战场,怀有强大神通的人,拥有绝顶野心的人,具备深沉智谋的人,穷尽毕生精力所求无非四个字——天下一统!   ……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叶飞一行人已在商丘城内度过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原定的出发日期无限期延后,因为经过与王子殿下商议,两人一致认为既然负责押送的犯人已经死了,那么还是留在原地听候陛下的旨意比较好。   第十一天,皇帝陛下的旨意终于降临,内容是:“圣佛庇佑,皇帝诏曰:商丘城城守兴王和南通城城守王林上报的奏折朕已看过,通天教教众残忍嗜杀,凶暴无度,胆敢公然犯我疆土,实为人国头号敌人,朕已与佛门圣僧商议,在全国境内展开一场针对通天教的围剿,相信不日即可建功。吾儿烈英勇对敌,保卫帝国重镇商丘、南通不致沦陷,维护人民安定不被破坏,功劳不小,令择日启程,前往帝都受赏,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完毕,皇子烈起身领旨,负责传达陛下旨意的大内副总管刘元温和笑道:“十一王爷,您此次护城有功,陛下龙颜大悦,赏赐必然丰厚,如果身体无大碍的话就抓紧时间启程回帝都领赏吧。”   “谢总管提醒,小王这就启程。”拓跋烈一边领旨,一边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刘元手中,“只是小王还有一事不解,想向总管您请教请教。”   刘元毫不避讳地打眼往银票上扫了一眼,看到其中的数额甚是开心,笑得更灿烂了:“王爷您直说便好,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驾轻就熟地将银票塞到自己的袖口里了。   “小王此次还朝实为押送重犯前往帝都受审,如今被押送的犯人在战乱中被击毙,负责押送犯人的千人军不知该如何处置,是跟着小王一起还朝呢,还是就此遣返,令他们回南通交差呢。”拓跋烈在这位算不得年迈的太监总管面前自称小王,可见此人地位不低。   刘元眼睛眯眯着,目光狡黠,回应道:“殿下您糊涂啊,陛下的意思照做就是了,不管是老奴还是您都不好妄加揣测的。”   “照做?”拓跋烈蹙眉沉吟,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拱手道:“谢总管大人提点。”   “算不得什么,是你自己聪明。”刘元细声细语的像个娘们似的。说起来即便同样是太监,语气作态也不一样。像拓跋烈身边的岳总管,大概是平日里跟随行军打仗,出生入死的缘故,虽是太监,但举手投足间透露出阳刚之气,和真正的爷们没什么区别。但眼前之人就不一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个女人似的,让人看着觉得有些阴冷。   回答了拓跋烈的问题,刘元坐回马车,当先去了:“老奴先行告辞了。”   “恭送总管大人。”拓跋烈就这样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才终于放松了一些,折回房间。这十天里,他们一行便在这酒楼中居住,兴王拓跋钧命手下将整栋酒楼清空,专为他们服务。   “这个刘总管看起来来头不小?”叶飞不愿向皇旨下跪,一直藏在暗处。   拓跋烈关上房门,道:“父皇身边有三位近臣,一个是负责处理国家大事的左丞相拓跋子初;一个是负责统领禁卫军的东方长青;还有一个,是负责皇帝生活琐事的大太监刘易,刘元是刘易的干儿子,年不过四十,已担任内务部副总管的职务,是最有可能继承刘易职务的人,为人尖酸刻薄,贪钱无度,经常为了一己私欲给朝中大臣穿小鞋,为了讨好他,大臣们与他会面的时候都称呼其为总管大人,省去副字,并且一定要备足银两堵他的嘴。”   “越是小人,越不能得罪,殿下这样做是对的。”叶飞点点头,赞扬殿下对刘元的亲近态度非常正确。   拓跋烈道:“刘元这个人虽然贪财,但也办事,比较能揣摩陛下的心思,与他交好咱们并不吃亏,他刚才说的就点醒了本王。”   “殿下可否直言?”   “本王刚才问刘元,现下押送的犯人已经死了,前往帝都的路上是应该继续让千人军陪同呢,还是不应该呢。刘元回答:一切都按照父皇的意思办。”   “殿下的理解是?”   “前往帝都的路上,非但必须让千人军跟随,而且犯人也照常押送,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亦或前来营救同伙的时候一起陪葬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刘元是有必要交往的。”   “是啊,要说最理解父皇心意的,还是他们这些人。”   自从人国有了太监的制度,人国的皇帝从小到大便都离不开这些不健全者的陪同,对他们往往有着深厚的感情,而太监们因为终生只能侍奉一个主子,所以也对皇帝格外关心,格外亲近,两边一拍即合,历任皇帝最亲近、信任的,往往都是自小相伴的大太监。   “这么说起来,咱们不止要统帅千人军上路,还要拉着令狐悬舟以及鸟妖们的尸首,好让陛下知道我们没有在骗他。”   “刘元没有明说,但以父皇的性格这样做确实最为稳妥。”   “这么多天过去,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早就腐烂变质被掩埋了吧。”   “重新挖出来,就算是白骨也必须带回帝都,给父皇呈看。”   “重口味啊。”   “等下本王会到城主府拜见王叔,道尊可要跟随。”   “我就不去了,拓跋钧见了我肯定浑身不自在。”   “那好,就此别过。”言罢,拓跋烈离开了房间。   叶飞转向屋内,看楚邪坐在窗上,盯着楼下愣愣出神,问道:“喂喂,看什么呢这么用心。”   “彩蝶被我轰走了。”楚邪嫌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轰走了?花那么大工夫赎出来的姑娘,这才刚几天就被你轰走了,没开玩笑吧楚邪。”叶飞着实一惊,犹记得楚邪第一次见到彩蝶的时候,眼珠子都转不动了,感觉他是真的动心才对。   本来还想责怪几句,不过看楚邪的样子知道他心里也很难过,便走上前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把彩蝶当成别的什么人了。”   楚邪若有所思地望着楼下,眼神毫无聚焦,“有些事情我不想提。”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会被儿女私情绊住,说实话叶飞现在真的很想笑,勉强忍住,道:“说出来吧,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不想提就是不想提,少烦本大爷。”楚邪恢复了本色,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消失在人群中。   叶飞连连摇头道:“不靠谱家伙。”   这个时候,有人在门口敲门,“少爷,你忙吗,兰儿有事想跟你说。”   叶飞心说:自己这是成了知心姐姐还是咋的,怎么一大早的,总有人找自己谈心呢。当下寻了个凳子坐下,语气沉沉地回应:“进来吧兰儿。”   兰儿推开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进屋之后反手将门阖实,又用力推了两下,确定门扇关严了,才走过来。   走过来的时候双手绞在一起,手指动啊,动啊,显得很犹豫。叶飞定睛打量她,看到兰儿一身丫鬟装束,非常符合身份,点点头。   兰儿个子不高,站直了的话也就到自己胸口,长长的辫子盘成两个朝天髻,左面一个、右面一个,算不上好看,也不傻,让人觉得挺舒服,普通的脸蛋不加任何修饰,白袄白鞋,鞋底是平的,一双脚很大,一看就是干过粗活累活的人。   她走过来,粗糙的手指互相缠绞,脚尖冲内,身体微微前弓,眼神飘忽之中蕴含着决绝,像是在努力下定决心,显得有些紧张。   叶飞知道她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为了平复她的情绪主动拉近关系道:“兰儿,跟我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些银子给你,有空出去买两套衣服,制备点喜欢的首饰。”说着,叶飞将一锭银元放在桌上。   兰儿连连摆手道:“少爷、少奶奶对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得,兰儿感激涕零,不敢有过分的奢求。”   “听话,与我们在一起,总不能显得太寒酸了。”   “不不不,兰儿不能要,少奶奶逛街的时候经常给兰儿买东西的,兰儿不能再要少爷的银子。”“让你拿着就拿着,是不是不听话了。”   “不不不,兰儿对少爷、少奶奶惟命是从。”   “那还不收下。”   “这……兰儿谢过少爷了。”忐忑不安地拿起摆在桌上的银锭,兰儿惶恐不安,欲言又止。 第655章 少爷   叶飞有意打趣道:“对了,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少爷。”   “称呼君如呢?”   “少奶奶啊。”   “她让你这么叫的?”   “兰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和你无关,你不必多心。”叶飞知道,兰儿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主人看待的,不想再逗她,便直奔主题道:“兰儿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少爷……有件事情兰儿早就想告诉您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少奶奶和婷儿外出逛街,兰儿不得不说了。”   “哦?你要说的事情和若雪有关?”   “不,是方婷!兰儿要说的人是方婷。”   “方婷?”叶飞心中一凛,猛然想起兰儿刚从城主府逃出来时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蹙起,给她倒了杯水,“来,先坐下,把事情说清楚了,放心吧这间屋子里只有你我,你和我说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兰儿点点头,深深吸气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道:“少爷,其实那天的情况并非如方婷说的那样,方婷只怕也不是普通的侍女,她是拥有飞天遁地本领的人,和少爷你一样!”   “哦?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少爷,兰儿是亲眼看见的。那天晚上方婷和芊芊一起从她们居住的屋子里逃出来,方婷像少爷您那样,直接腾空而起,从屋顶上逃走了。”   “原来是这样。”叶飞话锋一转,认真望向兰儿的眼睛,:“兰儿我问你,那天晚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兰儿……兰儿并没有逃,是那个大个子主动放过了兰儿。”   “真的?”   “少爷,兰儿不敢对您撒谎的。”   “连令狐悬舟都不愿意伤害你,看来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叶飞伸出手,拍拍兰儿的额头,“兰儿你记住,方婷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一直没有拆穿是因为现阶段还不能拆穿她,那天夜里的事情你知我知便好,不要告诉若雪,她和你一样纯洁,不适合接受世界的肮脏,知道了吗。”   “其实兰儿一直在想,少爷您肯定已经知道了方婷的真实身份,才会一直刁难她的,哈哈,兰儿这就放心了。”   “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像往常那样生活就可以了,现阶段方婷应该不会伤害到咱们。”   “兰儿知道了,兰儿先出去,少爷您心里有数便好。”   “你去吧。”   看着兰儿如释重负地转身离开,叶飞点点头,小声呢喃道:“兰儿心地善良,值得信任。”对于一个弱女子而言,能够将这份沉重的秘密说出来,已证明她对于自己有着足够的信任,因此叶飞才做出上面的判断。   拓跋烈走了、楚邪走了、兰儿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叶飞一个人,叶飞没有觉得不安,反而很轻松,感叹终于获得了一点自由的时间。来到人国之后,整天被俗事绊着,再没有山上的自由和清净了,难得清静一会儿,叶飞必须好好珍惜。   当下盘膝打坐,进入内视状态。修道三年有余,自己的丹海呈现出稳定的状态,内丹在上,如旭日一般燃烧,释放出的光辉照亮了广阔的海洋,所谓海洋,其实就是没有凝结为固态的仙力,却又比气态的仙力来的纯粹,流淌在丹海最下层,波光粼粼犹如大海。大海的中心存在着一座绿岛,其上长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植物,四周被混沌笼罩,随着修炼的深入,混沌逐渐后退,丹海的范围不断向外扩展,现在已经一眼望不到头了。   叶飞总感觉,丹海就如同九州,有太阳、有大海还有陆地,其实也可以称为是平行世界,只是其中生活的物种全部需要得到自己的认可,需要签订主仆契约,仙界三大定律之中的丹海不得开发完全没有道理,反而会阻碍仙人的强大。   心中有此想法已经很久,可也不敢贸然开发丹海,毕竟钟离师兄在天罚下惨死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叶飞进入冥想打坐状态,源源不断的仙力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所谓仙力,其实就是肉眼不可见的精灵,某些时候,叶飞甚至觉得它们是活的,仙灵分散的时候呈现出气体状态,初步挤压变成液体,深度挤压成为固体,也就是内丹。仙力聚集压缩的越多,内丹体积就越大,越是耀眼,修炼三年有余,叶飞的内丹已经是结丹时体积的十倍以上大小了,光芒照射的范围足以覆盖整个丹海,映照出生活在丹海中每一样景物的真实样子。   叶飞将自己的精神投影进去,化作一个无比接近真实的幻体,手持朝花夕拾剑在其中遨游,经过绿岛的时候,被一道强大的结界阻隔在外,进入混沌云的时候,同样被一道难以破除的强大结界阻隔在外,心说,“好啊你们两个老家伙,在我体内占地为王是吧。”心知拿对方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了这口气。   行满十六周天,叶飞神清气爽,慢慢睁开了眼睛,再召唤出气吞山河卷,飞了进去。   经历了恶之花的洗礼,山河卷世界又一次大变样,剧烈的地震导致了山体的崩塌,原本独立完整的五座山峰或多或少向下塌陷,山峰不再是肉眼可见的五座,而是起伏程度不大,绵绵延延,一眼看不见尽头的山脉,山阳部分依旧绿意盎然,山阴处化作一片死地,光秃秃的石壁上就连生命力最强大的植物都无法生存,被刀斧劈过一般笔直地向下倾斜,直到最深处的谷底,再下方便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这样一来,深渊覆盖的范围又扩大了,这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叶飞释放主宰者的威能感知深渊,发现其中并无新的生命酝酿,反而感到不祥:“滂沱暴雨来临之前,空气总是安静的,静到压抑,这份压抑被称作暴风雨前的宁静。”   从深渊之中收回了神念,叶飞忽然有一个惊喜的发现,那就是自己过去的神念是无法探知深渊全部的,现在却可以,是否证明,深渊虽然扩大了,但是自己对于山河卷世界的掌控力反而增强呢,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叶飞抬起头,目光过处,方圆百里的景物尽收眼底,若再努力一点,整个山河卷世界的一草一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下。   接受了神血,化作紫荆首领的藤木鬼王,分毫没有受到此次巨变的影响,恐怖独眼的内壁牢固地插入山体之中,山体中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拇指宽枝茎中空的管道内输送回母体,源源不断地汲取,真担心有一天绵延起伏的山脉会被其榨干。   以独眼为中心,恐怖而锋利的枝茎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单独看其中的某一根枝茎,样子像蛇,整体看过去却如同一张蛛网,将所有路经此地的生物牢牢捆缚,脱身不得。   藤木鬼王是紫荆进化的极致,代表着山河卷世界中强悍的寄生类植物。与它相对应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一棵远远高出同类的参天巨木高耸入云,植物的树冠如同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小岛,五颜六色的花朵盛开在其上,树干有着二十个男人手拉手方能合抱的宽度,根系深扎于土壤中,汲取绚烂日光的同时,吸收大地的精华。   身为主宰者的叶飞甚至能够感受到万树界之王其根须已经深入地下几万米,正在贪婪的汲取岩浆。   本来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植物,在吸收了神血的力量之后不断茁壮,现已成长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甚至连藤木鬼王都远远不如它,叶飞有预感,万树界之王会逐渐成长为世界的中心,海量的树木围绕着它,将它供奉为父,藤木鬼王以及紫荆的势力会被逐渐排除到边缘地带去。   数量超过两百头的麋鹿群在万树界之王的领域内活跃,它们的体态远远超过九州上任何一种麋鹿,雄性麋鹿的鹿角巨大而沉重,尖端锋利能够轻易地撞碎拦路的荆藤,鹿蹄高达十五厘米,如同一块块黑铁,结实有力地踩稳地面,踏碎挡路的石块和干枯的植物残骸。   此地没有任何大型食肉动物的存在,鹿群没有天敌,只需要想办法努力攻破强大植物的防线,吃掉它们的茎干、根须吸取营养就可以填饱肚子,鹿群由茁壮成长,日以继夜地在崇山峻岭间奔袭,啃食生长速度飞快的,山河卷世界特有的一体化嫩草和相对弱小植物的茎干,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领头的是一只全身雪白的母鹿,身为雌性,母鹿的头顶却生着独角,如同九州传说中被奉为祥瑞的独角兽,它是已经开启了灵智的妖怪,会随着岁月的累积不断变强。   叶飞能够感受到,所有的灵力全部储存在白鹿额头的鹿角上,因此它的体积并不会像其他妖兽那样随着修为的增加而增加。   不可思议的是,白鹿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带领族群止住了脚步,膝盖弯曲,四肢触地,向着虚空叩拜。   “你们的进化速度让我感到害怕了。”叶飞呢喃。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无论藤木鬼王,还是万树界之王,亦或麋鹿之王,接受了神血的它们拥有了神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化,每隔一段时间出现,就会让自己大吃一惊。   “这样下去,不会威胁到自己吧?”已经掌握的权力绝不甘心轻易地交托出去,叶飞深切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自私,山河卷内无论出现任何风吹草动,无论是哪一种生物强势崛起,都会令他变得不安。   “要不要打压一下呢?”叶飞犹豫,看到麋鹿们充满敬畏的跪拜最终选择放弃,“再等等看,当所有的生物都向着强大的方向进化,它们之间便必然会产生摩擦,产生纠纷,到了那个时候,便自然更加需要我。更何况,山阴处的深渊始终是个威胁,需要有强大的生物能够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抗衡它,放任它们成长可以为我承担一些压力。”   由于地渊的存在,叶飞放弃了扼杀嫩苗的念头,毕竟在他看来真正的威胁来自于地渊,那是山河世界酝酿出的对抗自己的意识,是最需要被防备的存在。   即便如此,叶飞仍然做出了一个保守的决定,那就是组建一支绝对效忠于自己,完全可控的军队,使得自己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拥有绝地反击的后手。   目标无疑就是牛头人战士和大黄蜂战士,叶飞觉得它们两者的创造非常成功,虽然不具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修炼变强的能力,但是绝对服从于自己的命令,可以日以继夜地工作精力无限,且无需饮用食水。这些优点综合在一起,当它们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无疑会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   神念一动,叶飞出现在白塔塔顶,俯瞰下去,大黄蜂群和牛头人群都在尽职尽责地巡逻,百分之一百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没有偷懒的行为出现。   自己是主宰者,天地精华具在手中,所以由草木土石精华创生出的生物绝对听从于自己的号令。   叶飞往前迈出一步,出现在大黄蜂和牛头人队伍的中间,主宰者威压自然而然地流露,两种异形生物对这份威压极为敏感,大黄蜂低飞掠直至地面,牛头人双膝跪地,一齐宣示臣服。   叶飞道:“你们起来吧。”   “是,我主!”牛头人身高三米,牛头、人身,马腿,粗糙的两手间紧握着长柄砍刀,向外凸出的眼睛纯黑一色,明显是没有灵魂的傀儡。它们对于叶飞绝对顺从,即便马腿不容易弯曲也一定要弯曲跪地,以表达尊重。臂膀结实,肌肉虬龙一般密布全身,手持大砍刀,奔跑的时候威风凛凛,叶飞为自己能创造出如此奇妙的生物感到自豪。   与五大三粗的牛头人相比,大黄蜂战士更加灵活,数量也更多,它们的高度在一尺上下,背生近似于透明的六翼翅,向外凸出的眼睛内部又充斥着大量的复眼,能够辨认出十米范围内的所有变化,犹不满足,头顶再向外探出两根触须,用来感知空间里的细微波动。它有着类似于人类的臂膀,手的部分像极了骑士冲锋矛的矛刺,其中蕴含的毒液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目标。 第656章 格杀勿论   飞仔细回想,自己创造出大黄蜂战士和牛头人战士的时候仿佛如有神助,就那般流畅地把它们创造出来了,如同完美无瑕的工艺品,毫无瑕疵可言。   叶飞决定扩充它们的数量,扩充到军队的规模随时听候自己差遣,他动用神念,源源不断地召唤草木土石精华聚集过来,汇聚成牛头人和大黄蜂的样子。从远处观看的话,草木精华凝聚为从未在历史的长河中出现过的实体,一排排牛头人战士和大黄蜂战士像是大变活人那样跃然出现在视线中。   观看了帝国万人军的规模和英勇,叶飞在内心深处产生了拥有一支军队的渴求,军队如同掌握在手中的剑,进可杀敌,退可据守防御,是任何领袖都渴望得到的。叶飞决心建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规模至少等同于帝国万人军。   由此,牛头人战士和大黄蜂战士如同被克隆一般,快速地制造出来。当规模达到一千的时候,叶飞忽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所处山峦的高度居然在变矮。山峦本身高达千丈,巍峨挺拔,一眼看不到尽头,他身为主宰者对于山河世界里的一切感知敏锐,所以才能感知到脚下大地的变化,心中一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而停止了继续创造生物的计划。   生物的创造是通过草木土石精华的聚集完成的,其中草木好说,土石都是有限度的,会随着消耗而减少,山峦的无端变矮在叶飞看来便是如此的原因。   “如果要创造出数量过万的顶尖战士,那起伏的山峦岂不是要变成小土丘了!”叶飞蹙眉深思,忽然有所领悟,“换句话说,只有让山河世界的领土向外扩张,自己所能拥有的军队规模才能不断扩大,直属的战力才能增强。”   视线中,牛头人战士数量达到五百,而大黄蜂战士数量超过一千,一者站踩稳地面,一者称霸天空,紧密围绕着自己,充满恭敬。   叶飞看着它们,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最后都落在一点上:“那么,扩大山河世界的方法是什么呢?”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萦绕在他心中很久,从现有的状况推断,似乎卷内生物越强大,生物种类越繁多,释放出的能量越庞大,脚下的大地便会自行成长,混沌的边界与之相对应会往后移。   “目前来看是这样,那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强行扩大世界的领土,使得混沌的边界后移呢?”世界的疆域越大,土石精华就越多,相对应的,自己能够创造出的惟命是从的军队数量就越庞大,三者是互相匹配和对应的,叶飞现在铁了心建造一支绝对效忠的军队,为此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开始有了扩大山河世界领土的念头。   叶飞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九州世界到底有没有边界。所谓九州,是一片巨大的陆地,被广阔到无边无际的海洋包围着,传说中海洋的彼端是天涯海角。   如果天涯海角是尽头的话,那就证明九州也是有边界存在的,并非是无限广阔的领域,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说不定九州就是进化到更高阶的气吞山河卷。而拿两者相比较,山河卷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比如说,在山河世界的中心地带存在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渊,又比如说,山河世界里只有山川却没有环绕着山川的海洋。   那么自己可否想办法弄些水进来,在短时间内强行扩大世界的规模呢?   叶飞这样思考,可又感觉即便做到了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毕竟自己需要的是山川覆盖领域的扩大,与流水无关。想到这里,他觉得这条路并不可行,想要扩大山河世界的疆域,一是需要世界现有的生物族群不断壮大,由它们产生的影响力自然而然地开疆拓土;二是可以考虑从九州世界再引入一些不太强大和邪恶的生物进来。   之前几次经历让叶飞明白了,九州世界里的生物一旦进入山河卷内,会由于某些不知道的原因,实力大增。增幅与生物本身的属性存在着一定联系,属性越是邪恶的生物增幅就越大,此前引入鹿群已是叶飞做出的大胆尝试,要再引入些其他物种的话,需要特别谨慎才行。   这么一寻思,叶飞陷入了矛盾,如果说山河世界的疆域需要真实的拥有灵魂的生物去开拓的话,那么山河世界的边界越广阔,证明生活在其中的生物实力越强大,数量越众多,换句话说,自己受到的潜在威胁就越大;可与此相对应的是,由于世界的疆域变得辽阔了,草木土石精华充沛,自己能创造出的绝对效忠的军队数量才更多,自己直属的武装力量规模越庞大,守卫的力量越强。两者之间有着奇妙的矛盾和对立关系,似乎是个悖论,却又无比真实的统一,让叶飞觉得懊恼。   长久的沉思之后也只能叹息一声:“原来,即便作为一方主宰,也必须要接受某些规则的限制,而无法为所欲为啊!”这是他经历了终极思考得到的结果。   叶飞得到启示的同时陷入纠结,他忽然发现,哪怕是有朝一日站上了天下至高的那个位置,也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必须要受到方方面面无形的压力。   “算了,这边的事情就此打住,有机会再说。五百只牛头人战士,一千只大黄蜂战士,在山河世界中已是不小的规模,可以了。”叶飞大手一挥:“你们去吧,将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所有生物全部驱逐。”   “是,我主!”大牛头人战士和大黄蜂战士接到叶飞的命令后各自离去,一者捍卫天空,一者守护大地,用不着更多的调遣,明确知晓岗位职责和分工在哪里。却唯独有一个牛头人战士留了下来,他是被叶飞印刻了神痕的牛头人之王,“我主。”牛头人之王双膝跪地。   叶飞看它的样子知道有话要说,道:“有事直说吧。”   “我主,您不在的时候,鹿群频繁滋扰生事,我等本着和平的原则对于它族只是驱赶,并不动手杀害,但似乎无法阻止其不断窥伺白塔的欲望,接下来……”   “格杀勿论!”不等他说完,叶飞已经铿锵有力地说道:“但凡再有任何生物进入白塔三十里的范围内,格杀勿论!”   “遵命!”有了叶飞的首肯,牛头人族长握紧了手中的长柄砍刀,沉稳有力地离去了,它率领着十二只第一批创造出来的牛头人,如铁塔一般,守卫在白塔的最下方。   叶飞看着它们刚毅的身影,忽然产生一丝冲动,神念一动,草木精华汇聚过来,又再充实这十二只初始牛头人的战力,让它们直接成长为身高五米的巨人,如同小山丘一般昂首站立。   受到叶飞奖励的牛头人们恭敬跪拜,连连叩首:“吾主天恩,吾等必然不辱使命。”   “记住,凡有生物进入到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内,一律格杀勿论。”叶飞随风去了,来到白塔顶端,俯瞰芸芸众生,身处九州世界,叶飞顶多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与真正的前辈高人有着不小的距离,可在山河卷中,叶飞化身主宰,举手间天崩地裂,打一个喷嚏天际便会降下雷霆暴雨,有一种天下孕育掌中的感觉。这种执掌他人生死命运的感觉让他沉迷,让他傲慢,让他无所顾忌,任性妄为。   叶飞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他动用神念扫视山河卷内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忽然发现一丝不谐之处,往前一步出现在一块花圃上,让身体与天地归于一色,无法被人察觉。   这是一块地势平坦的山腰,小草翠绿,百花盛开,一众奇形怪状的小兽肚皮朝天,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匹鬃毛柔顺,如同女人长发的英俊黑马是它们中间最强壮有力的一个,两个面容稚嫩的孩子坐在小兽们中间嬉戏,与它们亲如兄弟。   相似的情景,不同的是,长久时间里,独自玩耍的霞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玩伴,一个目光中写满倔强的小男孩,那个曾经被叶飞随手掀起的一阵风,不知道吹到哪里去的孩子。   “坏了!”这是叶飞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他大意了,忽视了山河世界不过五座山峰的距离,自己一阵风将小男孩吹向世界的边界,其实也算不上特别的远,在漫长的时间里很容易被找到。   不想让小男孩与霞儿碰面,是叶飞一直坚持的做法,他很清楚,以霞儿的性格,莫说对方是同类,就算只是普通的小兽,但凡来到她身边,再想伤害也没那么容易。小男孩真实身份未定,若真是九龙之卵幻化而成的,将对自己产生莫大的威胁,需要时刻监视和控制,现在和霞儿见面了,自己再想把他带走,就没那么容易。   霞儿拥有着善良的心灵,身边的一草一木都是她守护的对象,保护她是叶飞与云师叔的约定,若将小男孩带走了,她会伤心的吧。   叶飞定睛望过去,看到霞儿正在和小动物们玩耍,而小男孩则在打坐调戏,在他的体内,有精纯的仙力在流转。   “霞儿将修炼的法门传授给他了!”叶飞马上猜到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当初,为了让霞儿拥有自保之力,叶飞将《道经》第一卷的内容传授给她,霞儿资质卓越,早已将其中的精髓领悟透彻,见到小男孩以后,一定将这份力量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对方,这样一来,小男孩便不再是过去任凭自己鱼肉的人,获得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霞儿啊,霞儿,你的善良会害死人的。”话是这样说,叶飞何尝不是因为善良而留下小男孩一命的,可谓是“自作自受”,早些听取九龙的意见杀死小男孩,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小男孩打坐练功,让仙力在体内流转,壮大,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望向叶飞所在的方向,看得叶飞心中一凛,暗道:“被发现了?他对仙力的运用比霞儿强得多了。”   叶飞往后一步,离开了原来站立的地方出现在九天之上,俯瞰下去,看到小男孩站起之后四处搜索,稚嫩的拳头攥得紧紧地,听霞儿问:“昊哥哥,你在寻找什么啊,霞儿和你一起找好不好?”   被霞儿称作昊哥哥的小男孩回答:“我感觉有人在那里,不过好像是错觉。”   “哈哈哈,肯定是错觉啦,这晴天白日的若有人在身边,早就被咱们发现了,昊哥哥,一定是你修炼的太辛苦产生了幻觉,快来霞儿这边休息休息吧。”   “不行,我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炼,在那个大恶人再度出现之前,获得足以与他对抗的力量。”提起大恶人的时候,小男孩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   “昊哥哥,你口中的大恶人听起来与霞儿熟悉的狼神很相似,他是个好人,不是恶人,霞儿的修炼法门也是从他那里学习过来的。”霞儿天真无邪地说。   “不,他是恶人,一次次欺辱我必定让他付出代价。”   “昊哥哥。”   听着两人对话,叶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臭小子,老子一次又一次手下留情,你反而把老子当做恶人看待,真是该死。   随手一挥,地动山摇,雷声大做,叶飞知道要收拾小男孩自己不能现身,否则以霞儿的脾气肯定会将自己当做仇人看待,而霞儿又是云师叔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己不能得罪,为此,便需要在不现身的情况下收拾了小男孩。   叶飞毅力九天之上,大手一挥,主宰者威能释放,地动山摇,霞儿马上拉住小男孩的手,想要拉他上马:“近一段时间,世界动荡不安,昊哥哥,咱们往林子里躲躲去吧。”她口中的林子一定就是万树界之王所在的地方了,那里的山体被无数粗壮的树根盘固,是地震影响最小的地方。 第657章 主宰者的威严   没想到小男孩甩开了她的手:“不行,我不去,那棵可恶的大树是大恶人的帮凶,我不能去它的领地自投罗网。”   “昊哥哥,万树界是最好的避难所,我们不去的话会有危险的。”   “不用你管我?现在我学会了仙术,小小的地震能奈我何。”山河卷中的一个月等同于外面世界的一天,距离叶飞上一次进入气吞山河卷已有十几天时间,换句话讲小男孩修习道术已将近一年,以他的资质,肯定对这项技术有了深刻的理解,只见他甩开霞儿的手,便要独自跳下山坡。   霞儿却骑上墨玉,从后面追上,将他拉上马:“昊哥哥,你不愿意去万树界,那霞儿也不去了,咱们同生共死。”两人一起驾马,飞奔而去。   身在空中,叶飞抬起的右手慢慢落下,沉重地叹息。小男孩奔跑出去的时候,他本已做好准备降下雷霆惩罚他对自己的不敬,可惜霞儿寸步不离将他拉上了马,现在有墨玉这样擅长奔跑的顶尖灵兽驮着,有霞儿寸步不离陪伴在左右,释放天威击杀他而不伤害到身边的人非常困难。   “可惜自己不能现身,否则杀死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看到小男孩和霞儿在一起的时候,叶飞已经下定决心致对方于死地,特别是看到他将仙力在体内流转,更是杀意狂涌,无论如何不能放任他继续存在下去了。   心意已决,叶飞动用主宰者威能直接将声音打入墨玉脑海中:“墨玉,我是叶飞,我命令你立刻将霞儿和小男孩甩下马背。”墨玉灵智已开,叶飞的话传入耳中的时候,向前迈出的脚步停顿下来,四下观看,引来霞儿的担忧:“大黑马,你怎么了,快逃啊,逃到更加开阔的地方免得被地震产生的余波卷入。”   墨玉扭头望向霞儿,马眼之中流露出特殊的感情,叶飞仿佛从其中读懂了什么,又一次以主宰者的威能灌注全身,发声道:“墨玉,不要做傻事,我是你的主人,照我的话去做。”   墨玉抬头,望向天际的尽头,仿佛是知晓了叶飞的所在,下一刻,不顾命令地,载着霞儿和小男孩继续前进,发足狂奔。   “墨玉,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伤害霞儿,我要对付的是小男孩。”叶飞耐心地解释,可惜开启了灵智的墨玉并不服从,从叶飞托它照顾霞儿的那一刻开始,经历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墨玉已经与霞儿产生了感情,哪怕叶飞是主人,也不会做出伤害霞儿的事情出来。   “这……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的进化全部因我而起,你们的成长全部都是在我的引导下完成的,为什么,为什么反而要背叛我,为什么!”叶飞从未有过的懊恼,在他看来,墨玉能够成长出灵智,进化成灵兽,全部是他这个主人的功劳;霞儿能够学习仙术,获得力量,也全部是拜他所赐;小男孩能够从霞儿哪里学到仙术,说白了也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可是现在,这三者居然默契地团结在一起,来抵挡他的威严。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叶飞感觉到气愤,叶飞觉得万事万物都已偏离了自己预想的轨迹,他本以为可以主宰万物,可实际上,世间万物为了抗衡他,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联起手来。   叶飞怒了,作为山河世界的主宰者,他要建立自己的权威,他要予敢于违抗自己意志的生物以沉重的打击,以彰显自己的威严。他向前伸出手,乌云遮蔽了天空,狂风怒啸,道道闪电从天而降,炸裂在墨玉的身边:“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墨玉!哪怕你是我曾经的仆人,若再违背我的意思,也要接受惩罚!”   不知何时,叶飞已将墨玉当做仆人,而非战友,非朋友,当一个人获得了近乎无穷的力量之后,当一个人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之后,便会变得狂妄,便会认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是不可违抗的,便会逐渐的迷失自我。   墨玉不听从叶飞的命令,发足飞奔,如脚踩清风,速度之快从远处看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快速从地表掠过。   “你要背叛自己的主人吗!墨玉!”因为沉重的心事,叶飞默默地闭上眼,任凭墨玉载着两名幼童,在起伏不平的大地上奔跑,躲避山体的崩碎,某一个时刻,闭合的眼睛重新睁开,虎目之中精光四射,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从天而降:“再问一遍,你要背叛自己的主人吗,墨玉!”   无法抵抗的威严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墨玉和身在它背脊上的两个孩子,霞儿听不到叶飞的声音,却感受得到这股从天而降的威压,举起手中的飓风权杖,道出一个连叶飞都听不懂的字节。下一刻,一道飓风从权杖中飞出,居然将叶飞释放的威压撕出一个缺口,让一马两人从缺口中逃脱出去。   飓风权杖也叫王者之杖,是蜓翼族的至高法杖,只有蜓翼族族长才能使用,百花野在阿訇体内与叶飞道别之后,将这柄举世无双的权杖交与叶飞保管,叶飞转而将它存放入气吞山河卷之中。   时过境迁,霞儿转世得到了飓风权杖,不知为何能够无视血缘的束缚发挥出它的威力,叶飞之前没太放在心上,直到当下交手,才发现飓风权杖在霞儿手中可以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一个个的,获得了力量之后便要违抗天意,都是些彻头彻尾的白眼狼。”怒气在叶飞体内积累,如同炙热的火焰旺盛燃烧,叶飞越来越愤怒,在他想来,你们的强大因我而来,却一个个的反过来背叛我,用我传授给你们的力量对付我,每一个都要受到惩罚。   他动用神念,对麋鹿之王道:“鹿王,我是主宰者,一匹黑马正在靠近你们,给我把它拦下。”地动山摇之下,正在奔跑的鹿群在其领头母鹿的率领下蓦然止步,转头望向从远方快速逼近的黑影。   山河卷地域算不得广阔,墨玉漫无目的地奔跑,不知不觉地来到了鹿群旁边,被叶飞发现。   麋鹿之王毫不怀疑正在向自己发号施令的是叶飞无疑,也毫不迟疑地去执行叶飞的命令,它知道没有叶飞自己什么都不是。   伴随着麋鹿特有的叫声,这叫声是浑厚的,是具有恫吓力的,如同外面世界里以捕食麋鹿为生的强大猎手,整个鹿群扇形分开,包围了两人一马。   霞儿稚嫩的面孔嫌少蹙眉道:“美丽的白鹿,整个世界都在塌陷,你不率领族人抓紧时间逃命,为何反而拦住我们的去路?”   母鹿没有回答她,明明可以口吐人言也不会讲话,因为主宰者的命令不可以随便道与他人。   紧接着发出一声只有鹿群才能听懂的特有叫声,那之后,所有的雄性麋鹿,全部用自己锐利地角对准了墨玉。后者灵智已开,自然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谁在主导,却也不会告诉霞儿。后撤两步,再骤然前冲,加速度达到最大之后高高跃起。   健壮的雄性麋鹿们和它面对面地跳跃,不会退缩,巨大的鹿角向上,似乎随时可能将墨玉撞得肠穿肚烂。   本来心意已定地叶飞见到这一幕,又再不忍,可是想想墨玉对自己的违抗,实在是气愤难平,便也没有出手施援。   霞儿还待与鹿群交涉,看到墨玉兵行险着,便也只能跟着它的步调,暂时放弃了谈判,手中权杖一挥,旋风卷起,载着墨玉向高处走,避过鹿角的顶撞,降落在鹿群后方,再发足狂奔出去:“美丽的白鹿啊,不知道你为何要发动攻击,但这片土地是和平的大地,即便你要伤害我,我也不会和你发动战争。”   “追上他们。”霞儿说完这番话,母鹿的神色明显动摇,叶飞随即在它灵魂深处发号施令:“去,追上它们,践踏它们。”   听到叶飞的声音,白鹿在片刻的犹豫后率领族群追了上去。   天空乌云密布,似乎随时会有暴雨袭来,地面剧烈晃动,山石滑落,山体裂开,墨玉在前一路狂奔,几百头体型巨大的麋鹿在后面追着它,一路追,无论如何都追赶不上,直至一道闪电从天上降下:“轰隆”一声!炸裂在墨玉脚下,随即,马惊直立而起,霞儿和小男孩双双摔下马背。   麋鹿群趁机包围了它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困,围得水泄不通。   摔下马背的霞儿样子有些狼狈,膝盖和面颊都磕破了,脸上却仍然没有怨毒和愤怒的表情,用权杖拄地支撑身体,对白鹿道:“美丽的鹿王,我不想与你为敌。”   小男孩却往前一步,将霞儿挡在身后:“别再废话了,看不到咱们已经被包围了吗,它们是想致咱们于死地。”   “昊哥哥!”   “叫我昊岳!”   “原来小男孩叫做昊岳,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果然一直都在欺骗我啊。”身在高处的叶飞听着两人对话,怒意更甚。   “啊啊啊啊!”昊岳将霞儿挡在身后,他双拳攥紧,脸上青筋暴跳,像是在聚力,随着他的呐喊,赤色仙罡释放出来,包裹他的身体。他竟与叶飞和方白羽一样,拥有着最顶尖的资质。   赤色仙罡覆盖身体,昊岳身体前冲,挥出右拳:“砰!”将距离最近的一头体型高大的雄性麋鹿打飞五六米远。   “这是用拳头说话的世界,你和它们讲道理没用的。”昊岳模样虽然稚嫩,却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从口中说出来的话也一点不像是小孩的语气,“啊呀呀,看谁能挡我。”   赤色仙罡附体,昊岳一路向前,稚嫩的拳头挥舞有着万钧之力,且坚不可摧,体型高大的雄性麋鹿纷纷被揍地倒飞出去,有些鹿角甚至因此裂开。未开启灵智的野兽与刚刚入门的仙人相比,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哪怕身高体壮也不是对手。   霞儿在身后沉默地看着,一次次抬起权杖又一次次放下,她不喜欢与世人争斗,也完全搞不懂,为何一向和善的鹿群会忽然跑来攻击他们。   反而是墨玉从受惊的状态下恢复过来,咬住霞儿的衣领将她高高抛起,坐回马背,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下了从身后攻击昊岳的麋鹿。   昊岳每向前一步,必会有一头麋鹿被击飞出去,拥有仙力之人对普通生物具有着碾压的效果,昊岳虽然刚刚入门,只学习了《道经》初卷内容,却已然是仙人的一员,非凡力可以阻挡。   眼看族人都不是对手,美丽的白鹿王终于出手了。   鹿王是接受了叶飞之血从而开启灵智,进化为灵兽的雌性麋鹿,它雪白的皮毛下,隐藏着不太明显的花形条纹,身体线条感十足,头生单角,如同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独角兽。   细碎的光芒向着鹿角中汇聚,白鹿王头顶的鹿角是储存灵力的容器,释放出灵力的时候也要以鹿角为媒介。   鹿群向左右分开,让开一条路,鹿角上的光芒从柔和达到明亮,到极盛时,奔袭而出,向着昊岳笔直冲来。后者两臂交叉,叠于胸前:“不要以为我好欺负!啊啊啊啊!”   光柱冲来,其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昊岳以仙罡灌注两臂形成护盾抵挡,分外吃力,目眦欲裂,“啊啊啊啊啊啊!”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忽然有一道旋风出现,撕碎了光柱,保护了昊岳,是霞儿创造出的,“够了,真是够了,白鹿王你再不住手,我就要生气了。”   霞儿几乎从来没有发怒过,鹿群的步步紧逼,昊岳的受伤,让她生平第一次动怒,昊岳道:“明明拥有力量却不使用,你真是个傻姑娘。”转身跳上马背,抱住墨玉的脖子,“走,不和它们废话了,再敢追上来就让你们好瞧。”   旋风轻易撕碎鹿王辛苦聚力射出的光柱,可见威力更盛,失败的鹿王自知力量差距巨大,抬头望天,似在等待什么,果然不一刻便听到叶飞的声音:“算了,这里没你事了,退下吧。” 第658章 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地面颤动,似在有意引导着两人一马,昊岳最为机敏,也最警惕,拍拍墨玉的脖子道:“大黑马,停下吧,前面就是万树界了,是那个大恶人的地盘,我们不能进去。”   霞儿在身后搂着他的腰,声音甜甜地道:“万树界是地震幅度最小的地方,我们去了那里才保险一些。”两个人表面上都是五六岁的样子,坐在高大宽阔的马背上几乎看不到人,特别是霞儿,一只手抱住昊岳的腰,另外一只手吃力地握着比她还高的飓风权杖,像个小大人一样,特别可爱。   “不行,万树界是大恶人的地盘,我现在实力未强,不能进去。”昊岳坚持。   “霞儿觉得你真的是误会狼神了,昊岳哥哥!”   “误会了?我差点死在他的手上。”昊岳看看身后,地面上上下下地剧烈起伏,像是被拉面师傅抻长的面条,夸张而又诡异,“今天的地震不太对劲啊。”昊岳产生了怀疑。   “地震而已,经常发生我早已习惯了。”   “总感觉与往日不同,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总之万树界咱们是不能去的,就在紧挨着树林的地方躲躲吧。”话音未落,墨玉忽然尖叫一声,竟是无数坚韧的树枝不知何时缠卷上它的马足:“该死,就知道这些树不是好东西。”昊岳愤怒地叫骂,从马背上跳下,挥拳乱打,将缠卷过来的枝茎一一打碎,墨玉也不是好惹的,一边上蹿下跳,一边张嘴怒咬,它的牙齿本来就是适合咀嚼植物根茎的类型,此刻发挥了作用,植物粗壮的根茎轻易被扁平整齐的牙齿咬碎、咬断。   “仙凡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万树界之王不直接动手的话,其他植物很难奈何他们!难道非逼得我亲自动手?”叶飞犹豫起来,万树界之王处在树林中心地带,无法移动,霞儿和昊岳又不会主动深入其中,万树界之王无法对他们构成直接威胁。藤木鬼王远在百里之外,与万树界相隔遥远,更不可能帮的上忙,这样一来,似乎自己不动手的话,真的没有办法奈何他们了。   “怎么会这样,当初自己真不应该将道术传授给霞儿。”叶飞后悔,他本是看在云师叔的面子上将仙法道术传给霞儿,留给她做防身之用,怎能预见霞儿如此随意地将此等高深莫测的法术转授给昊岳。现在霞儿手持飓风权杖,法力无边,就算她不动手,寻常生物也奈何不得身怀仙术的昊岳以及开启了灵智的墨玉,五山之地,似乎已经再没有能够借助的外力了。   叶飞异常恼怒,恼怒于自己头脑一热,将仙术授予了霞儿;恼怒于霞儿和墨玉胳膊肘往外拐,不断地帮助昊岳逃生;同时恼怒于该死的昊岳不知好歹,自己几次留手,饶他一命,都被他反咬一口,现在居然将自己视作死敌。   “无论如何,山河卷都是我叶飞主宰的地方,任何要扎刺的人都必须受到惩罚!”叶飞真的怒了,他决心亲自动手,“反正身处万树界,便让万树界之王替自己背这个黑锅吧。”说到底,他只在乎霞儿一个人的想法而已,毕竟霞儿于云师叔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而云师叔对他有着知遇之恩。   叶飞展开神识,感受万树界的一草一木,对万树界之王道:“你的人借我用用。”   接近习惯性地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树齐生之术。”   主宰者的威能与诡异莫测的仙术叠加,在山河卷中施展出的五行创生术,其威力暂且不谈,但声势绝对是恐怖的。眨眼之间,植物巨大的枝茎刺穿土壤,拔地而起,如同章鱼的触手,快速在半空中成长到四丈长,三丈宽的巨物,重重拍下。而与普通植物茎干不同的是,被强行催生出来的植物枝茎之上有着仙力的加持,不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了。   “先把你们分开再说!”巨大粗壮的枝茎落下,将霞儿和昊岳分隔在两边,紧接着,更大量的枝茎疯狂生长,互相交错,化作一面墙,阻挡住两人的视线,也不让两人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   昊岳稚嫩的拳头之上凝聚着仙力,一次又一次地锤击墙体,可是毫无作用,覆盖了仙力的枝茎再不是可以轻易捣碎的,树墙坚不可破,无法破坏。   “昊哥哥,昊哥哥!”直到最后一根枝茎遮蔽了树墙之上最后一丝缝隙,霞儿的声音也被彻底阻隔在外。   “大恶人的帮凶,别以为我昊岳好欺负。”昊岳的威胁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很快发现,树枝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封锁他能够行动的空间,他想要高高跃起,逃脱树枝封锁的范围,可是天空之上几条巨大的,如同八爪鱼触手的枝茎盘亘,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倾轧下来。   昊岳陷入了绝望,在同等仙力的对抗下,他完全不是叶飞的对手,更不要说有着主宰者威能的加持。叶飞发现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在主宰者威能的加持下,仙术产生的威力是没有边界的,他甚至可以同时向万树界内所有的植物施展五行创生术,造成毁灭一切的效果。   “昊岳,不管你究竟是坐井观天佛的转世还是九龙之卵的转世,这一次都死定了,我再不会心软,也再不会给你留下一丝一毫存活下去的机会。”叶飞的脸上流露出上位者特有的高高在上的神态,在山河卷中他是万事万物的主宰,没有任何生命能够违背他的意志存在。   叶飞很享受这种感觉,哪怕愤怒,依然享受,感觉自己高高在上,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比拟,可以任凭心意行动,个中滋味美妙至极。他甚至有些沉迷,有些贪恋,不想回到外面去了。   叶飞抬起双手,在山河卷内释放五行创生术的时候,他甚至连单手持印都不需要:“去吧,去吧,按照我的心意行事。”   坚韧的枝茎疯狂生长,来回穿梭,不一刻工夫便束缚了昊岳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再勒紧昊岳的脖子,让他慢慢地无法呼吸,直至死去。   当你可以掌握他人的命运,会变得傲慢,会变得武断,会变得无法听进去他人的劝谏。叶飞第一次被权力改变,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一心只想杀死昊岳,杀死这个白眼狼,谁让他一次次不领自己的情,不断违背自己的意思,甚至还学会了仙术。   叶飞几乎可以想见,若放任昊岳成长下去,自己要对付他会变得越来越困难,他对自己的恨与报复则会越来越猛烈,自己要弥补善良所早就的错误,亲手掐断这株可能威胁到自己在山河卷中地位的嫩苗。叶飞完全没有发觉,不知何时,他对于主宰者的地位已经看得越来越重了,视若生命。   树木粗壮坚韧的枝茎捆缚住昊岳的四肢让他不能行动,捆缚住昊岳的脖子让他失去呼吸,昊岳毕竟只有着幼童的身躯,即便学会了《道经》第一卷内容,也完全不是叶飞的对手。一个五行创生术已将昊岳逼入绝境,若叶飞现在随意斩出一剑,昊岳必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但顾忌到霞儿的感受,叶飞不会如此做。   昊岳稚嫩的面庞本就黑黑的,现在因为逐渐窒息涨红成猪肝色,眼看就要翻白眼了仍不忘大骂:“大恶人,我知道是你在幕后操控一切,有种你出来和本大爷单挑,有种你就出来。”昊岳不甘心地叫骂让叶飞觉得可笑,近似冷酷地喃喃自语:“不要再挣扎了,无论怎样都是死路一条。”   却忽然心中一凛,俯瞰下去,见到具有毁灭性力量的龙卷风拔地而起,撕裂树墙的封锁,将缠卷住昊岳的树杈切割成碎块。霞儿双手持飓风权杖站立在狂风之下,竟有一份无法形容的巨大威势傍身。   “啊啊啊啊!”霞儿呐喊,风的力量在她身边聚集,炸裂,具有撕裂一切威力的龙卷风连天接地,无坚不摧,天空中由此形成可怕的乱流,密云与龙卷风交汇的地方形成漩涡的状态,甚至不受叶飞的控制。   “霞儿啊,霞儿,你可知自己的行为是在忤逆我,忤逆赋予你一切的狼神!”叶飞万万想不到,孤注一掷的霞儿可以造成如此巨大,俨然化身风暴之主,破坏一切。   “不要伤害昊岳哥哥。”霞儿高高举起飓风权杖,恐怖的风围绕着她,进可攻,退可守,就连死里逃生的昊岳都被她此刻展现出的强大惊呆了。   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霞儿举起飓风权杖到最高处,蓦然下刺,权杖的末端刺入地面,居然以刺入的点为中心,向外形成诡异的能量场,只听到霞儿大声呼喊:“山脉的震动,给我停止吧。”正在施展主宰者威能的叶飞猛地感受到一股反噬之力,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在一次剧烈的颤抖之后归于平静。   “这是……”叶飞难以置信,“霞儿的身上竟有着如此的潜力,可以对抗我这个主宰者?”让他惊讶的还不止这些,视线中,手持飓风权杖的霞儿身体变高,四肢变长,面容变得消瘦,彻底摆脱了婴儿肥,竟然成长为十一二岁的样子,“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彻底失控!   ……   在通天路上,叶飞极为巧合的取代了气吞山河卷曾经主人的位置,成为了这方神卷新的主宰,在神卷的世界里,他只手遮天,能够左右天地万物。   此后,坐井观天佛、霞儿不腐的尸身相继进入卷中,坐井观天佛始终不见踪影,但霞儿却不知为何得以在卷中转世,失去前世记忆的同时却牢牢的记着自己的名字,山河世界的规则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以山河世界和九州世界的时间换算规则来算,霞儿已经转身超过二十年了吧,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她始终以一副孩童的面貌示人,使得叶飞认为她是没有威胁,是需要被保护的,直到此时此刻,力量的彻底爆发,才如梦方醒,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不单单是邪恶的生物,任何九州世界生物进入山河卷内,都会变做强大的样子,原因未知。   手持飓风权杖的霞儿,甚至能够抗衡自己的主宰者之力,她的强大匪夷所思。   笼罩在山河世界里的云全部散了,四道半径三米的龙卷风连天接地,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霞儿和昊岳保护了起来,霞儿从五六岁的小孩一举成长到十一二岁的少年,身高长高的同时,面容、心智,包括眼中透露出的智慧都爆发式的成长,与她想比,昊岳完全还是个孩子。叶飞瞪大了眼睛,对展现在眼前的一切无法置信。   “难道来到山河卷中,霞儿转世成为了类似于灵兽的生物,需要靠着进化来成长?”以现有的认知水平,叶飞只能这样理解,掌握乾坤的双手缓慢落下,叶飞陷入沉思,短暂的时间里,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直到有了决断,一双虎目重新恢复了神采,“我能将一切赋予你,便可以同样的方式将它们收回,霞儿,我要封印你的力量。”   或许是在霞儿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或许是对她一次又一次的忤逆产生了厌烦,叶飞决心降下雷霆之怒,让一切回归零点。   天空中,消散的乌云又在涌现,如同大军压境,从天边扑向地面,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狂风与霞儿召唤出的四条连天接地的龙卷风形成激烈的碰撞,爆发出闪耀的火花和光芒。   这是我叶飞主宰的天地,任何违逆我意志的人都要受到惩罚,即便你是云师叔最重要的人也不例外。叶飞完全沉浸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无法自拔。   无边无际的黑云从天的最高处直扑过来,与此相伴的是无与伦比的压力,这份压力将霞儿释放出的威压完全掩盖了下去,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第659章 何谓正,何谓邪   叶飞不需要现出真颜,因为天地都是他的手脚,他可以主宰乾坤,左右世间万物。   如同末日的景象,山河世界三大王者,万树界之王、藤木鬼王和白鹿王全部向着天空跪拜下去,它们接受了神血,对于叶飞的威严有着敏锐地感知,知道这是主宰者降下的雷霆之怒。   乌云压境,凶悍的雷霆酝酿在其中,不知是从钟离师兄向天一战当中得到了启示,还是受到了冥冥定数的指引,叶飞降下了与九州天罚同样的怒火,雷霆之怒,   “霹雳、霹雳!”耀眼地霹雳炸裂在树林里,将寿灵百载的参天巨木化作灰烬,坚硬到足以抵抗紫荆寄生的树身甚至连燃烧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毁灭了,一点渣滓都不剩。   霞儿高高举起飓风权杖,道:“昊岳,快过来,到我这边来,只有我才能保护你。”长大了的她声音变得细腻而成熟,目光变得睿智,心境变得平静,即便面对天威也是坦然面对,不会被吓到。   “昊岳,咱们脚下的土地经常发生灾祸,如果这次咱俩人侥幸不死的话,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灾祸的源头,彻底将之消灭,好让大地恢复平静。”霞儿一副正义凛然,悲天悯人的姿态,却不知道更是触动了叶飞的软肋。   雷霆霹雳降落再不留情,矛头直指向她。霞儿手持飓风权杖,至柔至轻之风也可至刚至烈,形成防护罩,将她和昊岳保护在里面。四道连天接地的龙卷风被莫名的力量蚕食,同化,反向挤压回来,侵蚀霞儿努力催持的防护罩。   叶飞怒目圆睁,双手拼命下压,声音疯狂地说道:“清除灾祸的源头?呵呵呵,没有我山河卷怎会又现在的繁荣,你又怎能转世,不知好歹的家伙。”叶飞完全怒了,在他看来,一切繁荣因他而起,哪怕在被他亲手破坏也是理所应当,轮不到他人来说三道四。   主宰者威能释放,叶飞尽情宣泄自己的怒火,雷霆、龙卷风地面上渺小的光点拼命挤压,终于在防护罩留下了一道创口,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天空,这份光芒无比无比柔和,竟为近似于疯狂的叶飞带来了一丝平静,目光中的戾气褪去不少。   下一刻,防护罩彻底蹦碎,雷霆和龙卷风冲入进去,将一切化作乌有。   “无论怎样你都是云师叔最重要的人,算了。”叶飞攥紧了拳,风消云散。   所谓主宰者,便是掌握一方世界乾坤的领袖,执掌世界中所有生物的生杀大权。   风暴平息,方圆十里化作废土,荒芜而焦黑,向上蒸腾着烟尘,霞儿和昊岳站在废墟之中,被誉为神器的飓风权杖在龙卷风的承托下离开了她的掌控,飞啊、飞啊,一直飞到白塔塔顶,插入坚硬的花岗岩中,遭到半永久的封印。霞儿失去了飓风权杖,便等于丧失了力量之源,看着神杖离开,飞向不可知之地无能为力。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了幼小的昊岳,后者努力寻找着不知道真实身份的敌人,大声叫嚷道:“大恶人是你吗,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世界的灾祸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道神秘莫测的玄风不仅堵住了他的嘴,更是载着他离开霞儿,慢慢来到天上。   霞儿拼命想要抓住对方,可惜玄风如同壁垒,阻隔在两人之间,哪怕她和昊岳距离再近,也触摸不到对方。昊岳慢慢地飞到天上,霞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天空挥拳,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遮掩。   眼睁睁地看着昊岳不知所措地挣扎,昊岳发不出声音,整个身体如同沉在水中一般,四肢极为缓慢地移动,像是在克服水下特有的阻力。他来到半空中,明亮的日光照耀,身下是一片焦黑的废土和霞儿焦急的面庞。风轻轻的吹,山林恢复平静,仿佛前一刻的战栗根本没有发生过。世界安静的可怕,除了慢动作一般的挣扎再没有其他。到某一个时间点上,突然从天上降下了十六道光柱,十六个不同的方向贯穿了昊岳幼小的身体,后者挣扎的身体在被贯穿形成的剧烈痛苦之后,很快委顿了下去,四肢向下耷拉,再没有丝毫生气。   霞儿撕心裂肺的哭泣被风壁所掩盖,血液顺着伤口向下滴淌,融入焦黑的岩石中,失去了本该拥有的温度。曾经的小男孩,霞儿口中的昊岳哥哥就这般死去了,死在主宰者充满威严的审判下,却并不是结束,直到幼小的尸体在蓦然掀起的狂风下撕裂,化作一片凝儿不散的血雾,地穴最深处忽然传来了动静,那声音尖锐而刺耳,是叶飞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哈哈哈,主宰者你错了,被你杀死的人是坐井观天佛的转世而不是我,你因为自己的疑心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人,你和我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邪恶的化身,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至高处的叶飞心脏骤然一紧,如同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捏紧了,无力地跪下,虎目圆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九龙在他身体中道:“善就是善,如同霞儿;恶就是恶,如同九龙之卵。最让人无语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了,非善非恶,似善似恶,自己痛苦不说,还容易祸害他人,可悲。”   ……   何谓善,何谓恶;何谓正,何谓邪!   叶飞看着天空中的血雾,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九龙之卵的话——自己杀死的肯定是坐井观天佛的转世。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感觉自己又一次触碰到了心中的禁区,却很快坚定下来,他不是个会为了普通人的死去而伤心欲绝的人,这一点,九龙之卵完全想错了。   他很快调整好呼吸,重新抬头,望向天上聚而不散的血雾,回忆起了与坐井观天佛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那个时候,自己从高处坠落险些死亡,是坐井观天佛用他的血肉之躯,重塑了自己的肉身,牺牲本体的同时换来了自己的重生,与现在的情景何等相似。   被千刀道利刃般光芒洞穿的坐井观天佛,被自己亲手掀起的狂风撕碎身体的坐井观天佛,其肉身陨灭,但是蕴含着至高佛性的血液聚集在半空中凝儿不散,如同一片淅沥的云。   天道轮回,万事万物遵循因果循环定律,叶飞有一种感觉,或许因果循环已经应验在了自己身上,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让坐井观天佛救下自己赎罪,以此突破孽障,领悟至高佛性,再借着自己的手转世投胎。   叶飞很快便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只需要遵循天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好了。   他站在目光不可及的地方抬起双手,精纯的草木精华、土石精华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融入血液之中,固定为坚实的模样。   “你……你要做什么!”借着地穴发声的九龙之卵本体充满惊恐地道。   “谢谢你,谢谢你将真相告诉了我。”叶飞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反正自己奈何不得对方,认真地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视线中,草木土石精华与坐井观天佛的血液融合,重塑为人形,一个光头的和尚仿佛从遥远时空云游到此,逐渐现出其本相。   沉浸在巨大悲恸中的霞儿被眼前的一幕奇景惊呆了,她已成长为十几岁的模样,却仍然无法接受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很快的,和尚的身形由小及大,直至最终化作和她年纪相仿的十多岁孩童的模样,在一片绚烂辉光的映衬下重生,刚刚重生的时候,孩童是闭着眼睛的,等到他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被天灾摧毁为废墟的世间万物现出新的生机,桃花朵朵盛开,绿草生长,死去的小兽重生,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和尚合十双手,盘坐于虚空,脸上表情平和、宁静,面容似笑非笑,目光覆盖世间万物,他抬起头,望向叶飞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   “大慈大悲的主宰者啊,小僧在您的神力下获得重生,必将以守卫世间繁荣为己任,驱除黑暗,维护安定,阿弥陀佛。”长大之后的昊岳,脾气秉性像是变了一个人,平和而安详,给人带去宁静和祥和。   叶飞露出笑容,乘着风消失在白日里:“万物运行的规律便如同抓在手中的沙,抓的越紧流逝的越快,从此以后自己再不会过度干涉世界的运行,由你们自己进化繁衍去吧。”   ……   从山河卷所在的遥远时空飞抵现世,叶飞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自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心态方面多少有些膨胀,经历这一番波折其实是好的,让他重新看清了本心。   睁开眼睛,屋子里亮堂堂的,日光透过窗户纸照射进来,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在山河卷中呆了很久,可落实在九州世界里不过弹指一挥的时间,时间仍然是白天,阳光最充足的时候。   这一次意外的事件对叶飞产生的第二个影响是,让他重新回忆起了道心的存在。   白羽曾经说过,道法的修炼其本质是道心从无到有的过程,当道心最终化作实体的时候,自己的修为将达到巅峰。叶飞下山日久,终日在实战中磨练技艺,所能运用的技术种类越发增多,技巧应用越发纯熟,在这种情况下,就境界本身而言,叶飞觉得自己进步并不大,完全感受不到那种质变提升到一定境界而孕育出的量变升华。现在想想,道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并没有完全搞清楚,是性情吗,是心意吗,是志向吗,他分不清。自己的道心是什么他更加说不明白,总感觉自己的心境随着成长不断发生着改变,并没有真的扎根在土壤中,向着一个方向生长。   今天的事情便是最好的例子,由于近段时间的大杀四方,心态明显膨胀,控制欲变得旺盛,甚至不惜为了左右万物的运行而妄造杀孽,于自己下山的初衷,于自己以往的性情完全背道而驰。他还是太稚嫩了,远远做不到师父那样,哪怕天崩地裂,都岿然不动地坚守本心。   坐在床榻上,叶飞陷入沉思,自己的道心究竟是什么,自己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是坚如磐石?是上善若水?是唯我独尊?感觉自己并不像方白羽那样有着坚定的志向,感觉自己的心意总会随着境遇的变化而变化,无法真的落到实处,叶飞不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有些迷茫,本已有些样子的虚影在他身后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功亏一篑。寻道的路总是艰难的,寻心的路更不会是一片坦途,叶飞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很远。   “砰!”纳兰若雪大大咧咧的推门而入,把好多好多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叶飞哥哥,你快来看看,人家买了好多布料给你做新衣服!”好在,有最亲密的人日夜相伴,不离不弃。   婷儿在若雪之后进门,对于她,叶飞没有好脸色,婷儿明显察觉到了叶飞充满敌意的目光,把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东西放在桌上后,便道:“小姐,我去喊兰儿过来,试试您买给她的鞋子。”   “不用了,你直接把东西带过去吧,把门关好。”若雪从各种颜色的包裹里面翻找出了几个,交到婷儿手中,后者转身退下,按她说的把屋门关严实。   “来,叶飞哥哥,看看这颜色喜不喜欢。”   ……   青州,紧邻皇城的军事重镇,卡死东南方水路要道,是抵御海面之敌的防御要塞。从地理位置来讲,青州城是距离皇城长安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是长安城东南方向的防御壁垒,可以说,一过青州,皇城近在眼前。   历史上,人国主要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居住在人国西北方向上的塞外六部;另外一个是居住在海上的大和国。近三十年,由于大将军王的崛起,塞外六部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帝国边疆得以往前推进三百里,军队永久驻扎;但沿海地区仍呈现防守之态,对于不知道何时从海面上攻过来的大和国没有太好的办法,能做的只是布置好沿海重镇的防御工作,特别是青州城的防御,免得大和国战士忽然登陆,危及帝都安全。 第660章 昂山青   千人军接了圣旨,从商丘城一路向北远道而来,本以为可以直接入皇城接受封赏,却想不到,距离皇城百里的时候,迎来了第二道圣旨,圣旨言,千人军需前往青州小驻,等待皇帝的进一步指示。   如此旨意,是拓跋钧在军队离开之后上奏了对他们不利的第二道密旨?亦或朝内有人忌惮皇子殿下的到来,暗中给他们穿小鞋?不得而知。却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皇城与青州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入皇城是登天,预示着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入青州是被冷落,预示着接下来究竟是平步青云还是步步后退;是接受封赏还是遭受处罚,成为了未知之数。而一切的一切,全在于皇帝陛下的态度,那个在人国百姓眼里,至高无上犹如神明之人。   距离青州城十五里,青州城主昂山青率领城内百官前来迎驾。昂山青是武官出身,官至将军,和南通城守王林官阶相等,手握重兵镇守帝都东进军事重镇,肩上担子很重,却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身上萦绕着强大的气息,明显是修习异术所致。   昂山青骑乘一头雄性成年猛虎出迎,身穿紫银相间的重甲,背披深紫色斗篷,头戴皇冠般特制的靓丽头盔,一把不带刀鞘,长约五尺的巨形鲨齿砍刀悬在猛虎背鞍,说不尽的凌厉和肃杀。   来之前,拓跋烈便向叶飞介绍过昂山青的情况,亲眼见到才知道真身更在传闻之上。昂山青的父亲是武豪昂山岳,昂山岳有着开山裂地的本领,为帝国权贵追捧,却不愿意接受帝国的重用,终日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昂山青继承了父亲的武学,并有着为国尽忠的想法,从十二岁开始,担任皇子们的武学老师;十八岁成为陛下近臣,大内带刀侍卫;二十三岁前往青州担任副城守一职(青州本没有副城守的职务,为陛下为其特设),二十五岁接替刘洪,成为青州城守,官至将军,统领帝国万人军。他做到将军的年纪,比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当年年轻了整整一岁,开创了一个新的记录。朝中显贵纷纷将他当成大将军王的继任者,对其赞誉有加。   时至今日,昂山青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仅仅比叶飞大了八岁而已。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凡间之民骑乘在猛虎的背脊上,对他多了几分看重。   昂山青一虎当先迎驾,跟随在身后的文武百官全部成为了他的陪衬,青州城与南通城不同,南通城占地不过百亩,而青州城占地千亩,且是帝都门庭,地位极高,城内除了驻扎的军队之外,还有着一众文官负责日常管理,机构复杂,官员众多,是以随着昂山青一起出迎的有一大批人,其中有儒生也有武将,明显可看出与其他地区的不同。   “烈皇子大驾光临,昂山青接驾来迟,万望赎罪!”离得尚远,便听到一个雄浑而真诚的声音,当是昂山青的。斑斓猛虎气势十足,步伐沉稳地到了近前,昂山青翻身下虎,表现出对烈皇子的尊重。   烈皇子注意到,昂山青跃下虎背的时候,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凡是地位足以骑马的,哪怕身在很远的地方,也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不敢有越轨之举,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下马,拖住昂山青准备下跪的身体,道:“本王远道至此,为青州的百姓添麻烦了。”   在他下马的时候,并骑而来的叶飞和楚邪却没有下马,高高在上睥睨而下,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   昂山青早就注意到两人,自己坐下斑斓猛虎那是百兽之王,寻常战马从很远的地方闻到气息,便会躁动不安,见到其面目会转身逃走;烈皇子坐下的战马明显是身经百战的,虽然仍旧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烦躁,但仍会听从主人的指示行事,不会临阵脱逃;可烈皇子身边那两人却完全不同,坐下战马非但没有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现出烦躁,反而高昂着头,大有一副挑衅的态势,绝不是寻常坐骑应有的,坐骑如此,骑乘坐骑之人更非等闲之辈。   昂山青迎着太阳望过去,看到叶飞和楚邪高高在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问道:“这两位便是投奔殿下的道宗使者了吧。”身在皇城,昂山青的消息果然灵通。   在他如此说完以后,叶飞这才下马拱手:“在下叶飞,道号元正,为蜀山传道使者。”终于到了帝都,叶飞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他清楚地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人人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所以干脆不再避讳,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有全天下人做鉴证,佛门面对挑战,反而不敢做出群殴或者暗自下毒之类的不光彩举动。   “旁边那位是舍弟楚邪,年纪太小,冒犯之处请将军不要见怪。”楚邪才懒得看对方一眼,害的叶飞每次都要为他打圆场。   昂山青身为武人,对斗技场、楚邪的名号都有了解,听闻楚邪二字心中一沉,不禁在对方身上多看了两眼,遭到楚邪的恶目相对,毫不避退,反而针锋相对的望过去。   武人之间特有的争强好胜在两人之间迸发。叶飞看出了端倪,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昂山青的体内蕴含着很强的气,这股气与令狐悬舟一样,是通过后天修炼产生的武人的斗气,证明他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有了上一次与令狐悬舟战斗的经验,叶飞对于武者的看法大大改观。武者虽然不像仙人那样,可以吸取空间中存在的仙力为己所用,却能够凭借后天的苦练,从体内产生一股劲力,这股劲力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越来越多,越来越凌厉,具有很强破坏性,虽然相比较仙力而言,消耗巨大,不可填充,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劲力是从体内产生的,如同手脚,是身体的一部分,在使用的时候会更加自然,而且有可能附带特别的属性。   在令狐悬舟面前,叶飞险些吃了大亏,因此对强大的武者全面改观。   毫无疑问,只需打眼一看,便可知昂山青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潜伏在他体内的劲力因为体量过于巨大,甚至可以像仙力那样流溢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气罩,只怕实力更在令狐悬舟之上了。这样一看,绝对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与楚邪有着一战之力。   “听闻金陵斗技场是人间强者聚集的地方,其中便有一块擂台的擂主名为楚邪。”   “我是楚邪,但早已不是擂台擂主。”楚邪毫不避讳地直言,第一次与昂山青对话,“你的父亲昂山岳曾与我交手,是少数几个我楚邪当年打不过的人,但若现在再打一场的话,我有信心击败他。”   “家父为武道至强,地位可比蜀山剑派教主,若说你这般的孩子能打败家父,根本是痴人说梦。”   “你太高看自己了,武道强者是很厉害,但和真正的道统比起来,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毫无可比之性。”楚邪一旦遇到了针锋相对的事情会分毫不让,一改往日形象,伶牙俐齿,连叶飞都觉得惊讶。   “太高看自己的,恐怕是你们蜀山吧,真以为帝都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话一出口,昂山青意识到说错了,毕竟道宗是拓跋烈看重的人,但很快咬紧牙关,不看拓跋烈一眼,做出决绝之态,这大概便是武人的骄傲吧,哪怕身在帝都这个各方势力共逐的名利场里,也不改本色。   没想到楚邪忽然伸出手指过来,道:“叶飞,你来告诉他。”   后者被他说的一愣,随即苦笑:“究竟是龙是凤,总要显示过真本领才能知晓,千百年来,道宗从未正式介入人国事物,从我开始发生改变,与人国高手产生摩擦是免不了的,不过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人国的百姓早该了解,究竟哪种信仰是最适合他们的了。”叶飞没有说力量,却提及了信仰,因为道宗传教是信仰之争,而非实力之争。   “呵呵,有机会的话,昂山青一定要向楚兄弟讨教几招。”昂山青显然不关心信仰问题,他看重的是武艺的高低。   “何必等到以后,现在便可以。”楚邪身为武痴,与人争斗是他毕生的追求,怎会怕了。   “等等,等等。”倒是拓跋烈越听越不对劲,出来打圆场,“我说两位暂止干戈,咱们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耽误一点时间,也不为过吧。”可是身为武人的昂山青已经涌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楚邪更不会视弱,身姿拔起,跳下马背,逼近过来:“来啊,来啊,小爷怕你啊。”   “好啦,都给我住口!”终于,叶飞动了雷霆之怒,“昂山城主,您和舍弟想要切磋武艺,是你们二位的事情,但让王爷、一众王公,上千士兵在旁边等你们决战不稳妥吧。”   “这……”昂山青大概是被叶飞雷霆霹雳一般的咆哮喊醒了,目光从狂热偏执的争强好胜中恢复过来,恢复到来时的英气和睿智:“哈哈哈,许久没有见到能够交手的人了,一时兴起,让各位见笑了,走吧,王爷,城内请。”昂山青绝不是一个愚笨自大的人,否则做不到十公里之外迎接烈皇子的到来,只是身为武人,体内潜伏着好战的因子,一点就着,没有办法。   文武百官相继拜见了烈皇子,昂山青坐回虎背与烈皇子并骑而行,这个时候,坐在老二背脊上的纳兰若雪从远处飞来,贴着地面低掠而过:“哦吼吼,叶飞哥哥,人家终于追上你们喽。”若雪速来贪玩,对慢腾腾的千里行军感到厌烦,所以坐在老二背脊上于云间驰骋。从至高处一路俯冲快要触及地面之时才又猛然拔起,七小释放出的威压连昂山青坐下的猛虎都觉得畏惧,发出沉沉的低吼。昂山青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白狼,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打量,惊为天人。   直到叶飞道:“等下随我一起进城,别再走远了。”这才知道,此人和叶飞是熟识的,却又忽然感受到一股子腥臭扑鼻的气味,感觉到坐下的猛虎不安地颤抖,扭头望时,看到一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惊得险些拔刀。原来,老大因为不会飞,食量大,经常跟在队伍末尾,或者离开队伍去森林里捕食,此刻老二归来,它也一起出现。   老大表情凶恶,锋利的牙齿参差外露,虽是狼身,但体型比老虎还高、还长、还要魁梧,着实让昂山青心中一惊,幸好他也算见过世面,很快发现老大并无恶意,才止住了拔刀的冲动。   老大用舌头舔舐嘴唇,嘴巴旁边的息肉上黏着着食物的残渣,狭长的眼睛充满死气,一身长毛逆冲向天,张牙舞爪,背脊弓着,像是一座小山。   和猛虎站在一起,两者体长差不多,但身高方面,老大的身材明显高大,骨头结实,爪子踩在地上会深陷进去,看起来比猛虎更加凶神恶煞,昂山青还从未见过此等异兽,难免多看几眼。   叶飞道:“昂山将军不必介意,这是叶某的宠物,不伤人的。”   “宠物?”昂山青强壮镇定,“有意思。”复又将目光落在纳兰若雪光彩照人的面容上,他在皇宫里见过数不清的女子,但像纳兰若雪这般毫无瑕疵的,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是……”忍不住问。   “未婚妻!”叶飞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他本想回答舍妹的,但看到昂山青贪慕的眼神,便改口称呼未婚妻,如果纳兰若雪知道的话,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未婚妻?”昂山青明显有些失落,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好福气,叶兄弟。”   “谢谢。”   ——所谓帝都,乃是人国诸强聚集之地,昂山青作为强者之一率先登场,掀开了一场乱世血战的序幕。   ——很快,整个九州都会迎来巨震。 第661章 乱世血战   千人军接了圣旨,从商丘城一路向北远道而来,本以为可以直接入皇城接受封赏,却想不到,距离皇城百里的时候,迎来了第二道圣旨,圣旨言,千人军需前往青州小驻,等待皇帝的进一步指示。   如此旨意,是拓跋钧在军队离开之后上奏了对他们不利的第二道密旨?亦或朝内有人忌惮皇子殿下的到来,暗中给他们穿小鞋?不得而知。却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皇城与青州看似近在咫尺,实际上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入皇城是登天,预示着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入青州是被冷落,预示着接下来究竟是平步青云还是步步后退;是接受封赏还是遭受处罚,成为了未知之数。而一切的一切,全在于皇帝陛下的态度,那个在人国百姓眼里,至高无上犹如神明之人。   距离青州城十五里,青州城主昂山青率领城内百官前来迎驾。昂山青是武官出身,官至将军,和南通城守王林官阶相等,手握重兵镇守帝都东进军事重镇,肩上担子很重,却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身上萦绕着强大的气息,明显是修习异术所致。   昂山青骑乘一头雄性成年猛虎出迎,身穿紫银相间的重甲,背披深紫色斗篷,头戴皇冠般特制的靓丽头盔,一把不带刀鞘,长约五尺的巨形鲨齿砍刀悬在猛虎背鞍,说不尽的凌厉和肃杀。   来之前,拓跋烈便向叶飞介绍过昂山青的情况,亲眼见到才知道真身更在传闻之上。昂山青的父亲是武豪昂山岳,昂山岳有着开山裂地的本领,为帝国权贵追捧,却不愿意接受帝国的重用,终日云游四海,行侠仗义,昂山青继承了父亲的武学,并有着为国尽忠的想法,从十二岁开始,担任皇子们的武学老师;十八岁成为陛下近臣,大内带刀侍卫;二十三岁前往青州担任副城守一职(青州本没有副城守的职务,为陛下为其特设),二十五岁接替刘洪,成为青州城守,官至将军,统领帝国万人军。他做到将军的年纪,比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当年年轻了整整一岁,开创了一个新的记录。朝中显贵纷纷将他当成大将军王的继任者,对其赞誉有加。   时至今日,昂山青不过二十八岁的年纪,仅仅比叶飞大了八岁而已。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到凡间之民骑乘在猛虎的背脊上,对他多了几分看重。   昂山青一虎当先迎驾,跟随在身后的文武百官全部成为了他的陪衬,青州城与南通城不同,南通城占地不过百亩,而青州城占地千亩,且是帝都门庭,地位极高,城内除了驻扎的军队之外,还有着一众文官负责日常管理,机构复杂,官员众多,是以随着昂山青一起出迎的有一大批人,其中有儒生也有武将,明显可看出与其他地区的不同。   “烈皇子大驾光临,昂山青接驾来迟,万望赎罪!”离得尚远,便听到一个雄浑而真诚的声音,当是昂山青的。斑斓猛虎气势十足,步伐沉稳地到了近前,昂山青翻身下虎,表现出对烈皇子的尊重。   烈皇子注意到,昂山青跃下虎背的时候,无论文臣,还是武将,凡是地位足以骑马的,哪怕身在很远的地方,也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不敢有越轨之举,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下马,拖住昂山青准备下跪的身体,道:“本王远道至此,为青州的百姓添麻烦了。”   在他下马的时候,并骑而来的叶飞和楚邪却没有下马,高高在上睥睨而下,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势。   昂山青早就注意到两人,自己坐下斑斓猛虎那是百兽之王,寻常战马从很远的地方闻到气息,便会躁动不安,见到其面目会转身逃走;烈皇子坐下的战马明显是身经百战的,虽然仍旧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烦躁,但仍会听从主人的指示行事,不会临阵脱逃;可烈皇子身边那两人却完全不同,坐下战马非但没有在斑斓猛虎的气息下现出烦躁,反而高昂着头,大有一副挑衅的态势,绝不是寻常坐骑应有的,坐骑如此,骑乘坐骑之人更非等闲之辈。   昂山青迎着太阳望过去,看到叶飞和楚邪高高在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问道:“这两位便是投奔殿下的道宗使者了吧。”身在皇城,昂山青的消息果然灵通。   在他如此说完以后,叶飞这才下马拱手:“在下叶飞,道号元正,为蜀山传道使者。”终于到了帝都,叶飞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他清楚地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人人都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所以干脆不再避讳,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有全天下人做鉴证,佛门面对挑战,反而不敢做出群殴或者暗自下毒之类的不光彩举动。   “旁边那位是舍弟楚邪,年纪太小,冒犯之处请将军不要见怪。”楚邪才懒得看对方一眼,害的叶飞每次都要为他打圆场。   昂山青身为武人,对斗技场、楚邪的名号都有了解,听闻楚邪二字心中一沉,不禁在对方身上多看了两眼,遭到楚邪的恶目相对,毫不避退,反而针锋相对的望过去。   武人之间特有的争强好胜在两人之间迸发。叶飞看出了端倪,微微一笑,没有做声。昂山青的体内蕴含着很强的气,这股气与令狐悬舟一样,是通过后天修炼产生的武人的斗气,证明他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有了上一次与令狐悬舟战斗的经验,叶飞对于武者的看法大大改观。武者虽然不像仙人那样,可以吸取空间中存在的仙力为己所用,却能够凭借后天的苦练,从体内产生一股劲力,这股劲力会随着修为的加深越来越多,越来越凌厉,具有很强破坏性,虽然相比较仙力而言,消耗巨大,不可填充,但也有好处,那就是劲力是从体内产生的,如同手脚,是身体的一部分,在使用的时候会更加自然,而且有可能附带特别的属性。   在令狐悬舟面前,叶飞险些吃了大亏,因此对强大的武者全面改观。   毫无疑问,只需打眼一看,便可知昂山青是一个强大的武者,潜伏在他体内的劲力因为体量过于巨大,甚至可以像仙力那样流溢而出,形成一道无形的气罩,只怕实力更在令狐悬舟之上了。这样一看,绝对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与楚邪有着一战之力。   “听闻金陵斗技场是人间强者聚集的地方,其中便有一块擂台的擂主名为楚邪。”   “我是楚邪,但早已不是擂台擂主。”楚邪毫不避讳地直言,第一次与昂山青对话,“你的父亲昂山岳曾与我交手,是少数几个我楚邪当年打不过的人,但若现在再打一场的话,我有信心击败他。”   “家父为武道至强,地位可比蜀山剑派教主,若说你这般的孩子能打败家父,根本是痴人说梦。”   “你太高看自己了,武道强者是很厉害,但和真正的道统比起来,如同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毫无可比之性。”楚邪一旦遇到了针锋相对的事情会分毫不让,一改往日形象,伶牙俐齿,连叶飞都觉得惊讶。   “太高看自己的,恐怕是你们蜀山吧,真以为帝都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话一出口,昂山青意识到说错了,毕竟道宗是拓跋烈看重的人,但很快咬紧牙关,不看拓跋烈一眼,做出决绝之态,这大概便是武人的骄傲吧,哪怕身在帝都这个各方势力共逐的名利场里,也不改本色。   没想到楚邪忽然伸出手指过来,道:“叶飞,你来告诉他。”   后者被他说的一愣,随即苦笑:“究竟是龙是凤,总要显示过真本领才能知晓,千百年来,道宗从未正式介入人国事物,从我开始发生改变,与人国高手产生摩擦是免不了的,不过这总归是一件好事,人国的百姓早该了解,究竟哪种信仰是最适合他们的了。”叶飞没有说力量,却提及了信仰,因为道宗传教是信仰之争,而非实力之争。   “呵呵,有机会的话,昂山青一定要向楚兄弟讨教几招。”昂山青显然不关心信仰问题,他看重的是武艺的高低。   “何必等到以后,现在便可以。”楚邪身为武痴,与人争斗是他毕生的追求,怎会怕了。   “等等,等等。”倒是拓跋烈越听越不对劲,出来打圆场,“我说两位暂止干戈,咱们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耽误一点时间,也不为过吧。”可是身为武人的昂山青已经涌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楚邪更不会视弱,身姿拔起,跳下马背,逼近过来:“来啊,来啊,小爷怕你啊。”   “好啦,都给我住口!”终于,叶飞动了雷霆之怒,“昂山城主,您和舍弟想要切磋武艺,是你们二位的事情,但让王爷、一众王公,上千士兵在旁边等你们决战不稳妥吧。”   “这……”昂山青大概是被叶飞雷霆霹雳一般的咆哮喊醒了,目光从狂热偏执的争强好胜中恢复过来,恢复到来时的英气和睿智:“哈哈哈,许久没有见到能够交手的人了,一时兴起,让各位见笑了,走吧,王爷,城内请。”昂山青绝不是一个愚笨自大的人,否则做不到十公里之外迎接烈皇子的到来,只是身为武人,体内潜伏着好战的因子,一点就着,没有办法。   文武百官相继拜见了烈皇子,昂山青坐回虎背与烈皇子并骑而行,这个时候,坐在老二背脊上的纳兰若雪从远处飞来,贴着地面低掠而过:“哦吼吼,叶飞哥哥,人家终于追上你们喽。”若雪速来贪玩,对慢腾腾的千里行军感到厌烦,所以坐在老二背脊上于云间驰骋。从至高处一路俯冲快要触及地面之时才又猛然拔起,七小释放出的威压连昂山青坐下的猛虎都觉得畏惧,发出沉沉的低吼。昂山青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也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白狼,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打量,惊为天人。   直到叶飞道:“等下随我一起进城,别再走远了。”这才知道,此人和叶飞是熟识的,却又忽然感受到一股子腥臭扑鼻的气味,感觉到坐下的猛虎不安地颤抖,扭头望时,看到一张血盆大口近在咫尺,惊得险些拔刀。原来,老大因为不会飞,食量大,经常跟在队伍末尾,或者离开队伍去森林里捕食,此刻老二归来,它也一起出现。   老大表情凶恶,锋利的牙齿参差外露,虽是狼身,但体型比老虎还高、还长、还要魁梧,着实让昂山青心中一惊,幸好他也算见过世面,很快发现老大并无恶意,才止住了拔刀的冲动。   老大用舌头舔舐嘴唇,嘴巴旁边的息肉上黏着着食物的残渣,狭长的眼睛充满死气,一身长毛逆冲向天,张牙舞爪,背脊弓着,像是一座小山。   和猛虎站在一起,两者体长差不多,但身高方面,老大的身材明显高大,骨头结实,爪子踩在地上会深陷进去,看起来比猛虎更加凶神恶煞,昂山青还从未见过此等异兽,难免多看几眼。   叶飞道:“昂山将军不必介意,这是叶某的宠物,不伤人的。”   “宠物?”昂山青强壮镇定,“有意思。”复又将目光落在纳兰若雪光彩照人的面容上,他在皇宫里见过数不清的女子,但像纳兰若雪这般毫无瑕疵的,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是……”忍不住问。   “未婚妻!”叶飞犹豫了一下,这样回答。他本想回答舍妹的,但看到昂山青贪慕的眼神,便改口称呼未婚妻,如果纳兰若雪知道的话,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未婚妻?”昂山青明显有些失落,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好福气,叶兄弟。”   “谢谢。”   ——所谓帝都,乃是人国诸强聚集之地,昂山青作为强者之一率先登场,掀开了一场乱世血战的序幕。 第662章 结识   昂山青、拓跋烈、叶飞、楚邪并驾齐驱,一路进城,进城之后发现街道早已戒严,百姓们站在自家房子的屋顶上,隔着老远观望戒严街道上的动静,似这等把别家的事情当成热闹来看的人,是永远只能远观的,无法站在真正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的。   顺着主路一路到达城主府,叶飞惊讶的发现,作为面积几乎是南通三到四倍的青州城,其城主府面积却远远赶不上南通,更不会像商丘城主拓跋钧那样,将城主府依山而建。   整个城主府一眼可见其轮廓,不过是座地理位置极好的院落而已,院内修饰简单,没有雕梁玉柱,也没有镶金带银,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偶可见悬挂的长弓和斑驳的马掌悬挂。   昂山青不是没有资格享受奢华,而是身在天子脚下,不敢奢华也不能奢华,可见距离领导近了是好处也是坏处,好的地方是,随时可以知道领导的心意,有计划的行动;不好的地方是,行为必须低调,检点,不可以越雷池一步。   昂山青年少有为,好大喜功之余尚且知道这个道理,其他做官的自然也一样。   千人军住进了军房,烈皇子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叶飞、楚邪、纳兰若雪一行住进了城主府。   来时的路上,叶飞眼尖的发现城主府西南方向上,居然屹立着一座高度远远超过府邸的雄伟建筑,从其中感受到圣洁的气息,几可闻梵音渺渺,一定是佛宗的寺庙。   距离帝都最近的城市里,寺庙修建得如此豪华奢侈,规模远超当地地方官的宅邸,可见僧人在人国领导层当中的地位。   寺庙是金碧辉煌的,僧人喜金,并非因为贪财,而是金色代表着地位,是仅次于白色的高阶颜色。叶飞甚至能够感觉到,哪怕街道戒严了,也并不能阻止人们前往寺庙供奉朝拜的脚步。   蓑衣客曾经说过,佛宗和道宗相仿,最为强大的人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形成权力的集中,而佛宗高僧聚集的地方,正是帝都。作为与帝都紧邻的青州,其僧院建立豪华,令人向往,由此推测,帝都僧院必然更加不同凡响。   想到此处,叶飞有意无意地问道:“好气派的庙宇伫立在西方,敢问寺名是……”   “潮音寺!所谓邈邈佛语俱是凡音,此寺院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聆听世人疾苦,开导世人行善积德,来世好得福报。”   “修此生,得来世的福报,有意思!”叶飞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我要去寺庙里诉一诉苦了。”   他哈哈大笑,任谁都听得出话里有话,拓跋烈蹙眉道:“叶道尊,咱们初来乍到,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是啊,潮音寺的主持可是上一任灵隐寺的主持,你们惹不起的。”昂山青故意挑事。   叶飞自然不会中了他的激将法,却也觉得好奇,问道:“潮音寺的主持,是灵隐寺前任主持,这是何缘故?”   “这件事情的来历,皇子殿下想必知晓。”昂山青有意将话题抛给皇子烈。   后者推辞道:“本王长久居于塞外,对帝都之事所知甚少,还请昂山将军直言。”   “既然如此,我便说出来其中的缘由,与几位听一听,权当听则故事罢了。”   “洗耳恭听。”   “你们都知道,三十年前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是修真界方面爆发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正邪之战,大魔头水君月率领魔教群魔攻上蜀山;其二,人间之国改朝换代,拓跋氏推翻司马氏暴政,创立新的王朝,当今万岁称帝,建国号为魏,帝号开皇。   世上的事情往往如此,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情背后往往大有关联。当年,伴随着魔教地大举入侵,净坛开启,从净坛之内走出了三位僧侣,这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取代了当时灵隐寺的主持,带领人国诸佛向佛宗宣战。被取代的灵隐寺主持无处可去,战时进入戒律堂,作为堂主,战争一过便来到了青州,建立了一座寺庙,叫做潮音寺。邈邈佛语俱是凡音,便是他亲口提出来的,来此地体会凡人的疾苦,再转述给佛祖。”   “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新来的和尚抢了自己的位置,没办法只能出走另立门庭而已。”楚邪说出了叶飞心中的想法。   昂山青闭口不言,没有呵斥也没有表达赞同,倒是引起院子里几名侍女的恶目相看,很明显,她们都是佛宗的信徒。   “我曾听闻一位友人说过,正邪大战之时,净坛之内走出了三位高手,于正邪之战以后,全部战死,之后净坛再无开启,怎么能有人占据主持之位呢?”听了昂山青的话,叶飞不禁产生疑问,因为他明明记得李婷希说过,当年走出净坛的三明使者全部战死。   昂山青道:“正邪之战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走出净坛的三位高僧起码有一人活到了现在,作为灵隐寺主持继续传播佛法,因为当今灵隐寺主持是净字辈的高僧。而被他取代的前任灵隐寺主持则是普字辈高僧,自感在佛宗地位尴尬,所以来此建立潮音寺。”   “如果真像你说的,我那个朋友就是有意欺骗我了,可她欺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分辨的事情,我早晚可以察觉,为何一定要撒谎呢!”叶飞心往下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似乎自己当时就已经发现婷希说话的时候,廷方的表情不对,从而察觉到她所说的内容可能有假,只是没有深究而已。   “哎,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婷希再也不是初见时的那个人了。”叶飞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而她不愿意直言的真相,其中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转念一想,问道:“我曾经与一位普字辈高僧交手,那个人叫做普圆。”   “就凭你也配和普圆大师交手!”昂山青笑吟吟地望过来,目光狡黠。   叶飞知道他一定是对自己擂台上的事迹有所了解,故意这样说的,恬不知耻地道:“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昂山青险些笑出声:“普圆大师和鄙人是至交好友,有机会我得好好问问他,免得被辱没了名号。”   “随便问,我就不相信堂堂高僧,会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走走停停,院子虽小,园林设计极为精致,风格粗放,高大园木几不可见,放眼望去,多是低矮的小树,一丛又一丛并排生长,被园艺师修剪出了麋鹿、野猪等等的造型。园林中心位置修葺着假山,假山下方被流水穿过,流水为海河之水,从河道上挖掘过来径直入海。   穿堂入室,进入主厅,一张烈弓当先映入眼帘,弓形粗犷,出箭的地方裹着麻布,松木材质,弓身上斑斑驳驳,很多地方都有着磨损的地方,可见是一张光荣退休的老弓。长弓之上悬挂着一身铠甲,听昂山青自己说,是他做大内侍卫时所穿的,调任岗位之后,将铠甲悬挂起来,以此铭记皇恩的厚重。往下看,一张风干的狼皮平铺在主坐上,头朝下,口吻一直延伸到台阶处,狭长的眼睛直到现在仍然释放出幽狠的光。   两排桌椅面对面平行放置,下铺深棕色毛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很舒服。   “哎呦!”纳兰若雪的尖叫引起叶飞地警觉,马上转身询问道:“怎么了若雪?”   后者目露惊恐,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向房顶的屋梁,道:“那……那边……有条大蛇。”   叶飞心中一凛,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黑漆漆的屋脊上缠卷着一只粗壮的蟒蛇,蟒蛇半个身子缠在屋脊上,半个身子悬空,蛇信吞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像是在警戒,可能随时发动攻击。   叶飞哼了一声,眉头蹙起反瞪回去,后者如遭雷击,“呜呼”一声将身子缩回房梁上了。蛇为家神,宅邸中寄宿着蟒蛇是福贵的象征,主人一般不会驱赶。   昂山青哈哈笑道:“这条大蛇我搬进来的时候就有了,似乎是以前的主人不在了,才对外人不友好,我不愿意驱赶,便容它继续在此处落脚。”   “这次宅子不是昂山将军的?”叶飞有些疑惑,毕竟作为一方城主,官阶已经很高了,若说连一处宅子都没有也说不通。   “宅子是前任城主留下的,我来了之后直接住了进来,都没有重新修葺过呢。”昂山青笑吟吟地说,丝毫不以为意。   叶飞却马上明白了,昂山青的志向只怕不是区区一方城主那么简单,他有着更远大的目标,所以才将此地作为一个中转站并不打算一直落脚,也因为此,并没有特别修葺属于自己的宅邸,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加了些装饰品,比如长弓、铠甲和狼皮之类的。   “昂山青啊,昂山青,尚未进入帝都就见到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呢。”无论是气度,还是风范,甚至年龄,昂山青作为青州城城主,都可归纳为年少有为的类型,未来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接替大将军王位置的人了吧。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貌,一个青州城城主尚且如此,帝都之中的人更是了不得的。   主坐只有一个,能够出城十五里迎接烈皇子的昂山青自不会坐,他选择坐在下首位,和拓跋烈、叶飞、楚邪、纳兰若雪面对面地坐着。   “几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饭菜早已备下,咱们在此处稍事休息,喝些茶水,便去用餐。”几人坐下之后,便有美丽的侍女为他们端来了茶水,用茶是帝国贵族款待客人的手段,茶色越好,对客人越是尊重。   隔着杯子便可闻到清香,杯中的茶叶肯定是上乘之品。   “昂山城主款待周到,本王铭记在心,感激不尽,以茶代酒,敬城主一杯。”拓跋烈和昂山青同是军人出身,都是爽快的性格,彼此投机,以茶代酒致敬。   “皇子殿下乃千金之体,能来青州小憩令整个青州城蓬荜生辉,焕然一新,昂山同样以茶代酒,敬殿下了。”   听了两人对话,叶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会否是皇帝陛下故意安排皇子烈来青州见昂山青呢。毕竟,两人同样出身军旅,年龄相仿,容易结交,而昂山青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大将军王,如果陛下真的看重烈皇子的话,很有可能创造机会给他和昂山青认识。   茶水不像白酒,茶由开水泡制,水温高而烫嘴,两人却都是非常男人的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一来表达足够重视对方;二来显示出自己的英雄豪气。   一杯茶饮尽,再倒的茶就要慢慢品了。拓跋烈道:“昂山兄,您是父皇身边的近臣,可知道父亲对本王此行还朝有何想法。”   昂山青嘬了口茶,迟迟不做声,拓跋烈由此心中一紧,问道:“父皇他,可是对本王有了不好的想法?”   “哈哈哈,殿下想到哪里去了。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是当今万岁最宠爱的妃子,您和十皇子都是贵妃娘娘亲生的儿子,皇帝陛下爱屋及乌,宠爱都来不及,怎会有不好的想法呢。   微臣认为,陛下一定是不想通天教党徒留下的邪晦之物进入帝都,才派殿下您来此处落脚的。”话到此处,昂山青忽然身体前倾,换了份口吻,大有深意地道:“若不是如此,昂山又怎有机会与殿下结识呢。”   “哦……真被自己料对了吗。”叶飞抿着嘴沉思。   拓跋烈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毅然站起,两步走到昂山青近前,拱手道:“本王何德何能结识昂山兄这样德才兼备的将军。”   “殿下说笑了!抛开皇子殿下的尊贵身份不谈,单单您在帝国边疆建立的功绩,就是昂山毕生无法超越的。不瞒殿下,昂山其实早有投奔结交之意,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昂山无论如何要和殿下诉一诉衷情,表一表忠心。”昂山青毫不避讳地示好,表明了诸王纷争已到了白热化阶段,王公大臣们纷纷站队,来支持自己信赖的王子,以此达到王子登基之后分享胜利果实的目的。 第663章 无风不起浪   不过叶飞却觉得疑惑,毕竟拓跋烈初来帝都,根基不稳,且上面有他的亲哥哥拓跋真压着,想要出头真的很难很难,昂山青如此公然站队,似乎有些唐突。   转念一想,昂山青曾担任过带刀侍卫的职务,可说是陛下的近臣了,他会不会是在陛下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故意前来投奔示好呢?难道真如自己之前料想的,此次千人军改道青州,全是陛下他一手安排,在促成昂山青与皇子烈结盟的同时,也在皇子烈身边安插下一枚棋子,随时监视自己的儿子。   叶飞越往深处寻思,越是不寒而栗,感觉距离帝都越近,权谋诡诈越是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昂山青与拓跋烈互诉衷肠的时候,叶飞始终没有说话,作为目前为止,拓跋烈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他要将昂山青主动投诚所有的目的,所有的可能性全部考虑进去。   思前想后,感觉昂山青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大皇子和十皇子派过来的间谍,就算是间谍,他作为一方城主无法时刻陪伴在皇子殿下,处理关键事物的方法态度早晚会露出马脚,最终放下了心,坦然接受他主动投诚,献上来到帝都之后第一份大礼的现实。   没错,青天白日下的投诚只是第一步,昂山青为了显示自己的忠心,还为殿下送来了一份大礼。   不知何时,客厅里的下人们都被禀退了,厅门紧逼,除了几名道宗高手、皇子殿下、昂山青本人之外再没有任何一双耳朵从旁倾听。   正在与皇子殿下互诉衷肠的昂山青忽然抬起头,大有深意地望向了无聊打发时间的楚邪,逗弄着七小的纳兰若雪,以及正在观察这边动静的叶飞,眼神特别,像是在表达某种含义。   拓跋烈从小生在帝王冢里,对这份目光再熟悉不过,马上道:“几位道尊是本王最为信任之人,昂山兄有话直说便可,无需避讳。”他作为皇子,能够称呼昂山青为兄弟,可见已对他的投诚非常重视。   昂山青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徐徐道来:“不瞒殿下,为了显示诚意,昂山为殿下带来了一份大礼”   “大礼?”说实话,昂山青公然投诚来得过于突然,皇子殿下一时间也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凭着多年来积累的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支撑他与对方交好,周旋。   昂山青点点头,神神秘秘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件,递给皇子烈:“这一封是皇子真与人往来的密折,内容是……”   ——重磅炸弹!   ……   所谓无风不起浪,有些时候,从漩涡的边缘到漩涡的中心,只需要往前划水一次,仅此而已。   拓跋烈盯着平躺在桌子上的密折,面色凝重,密折中的内容他已经完整地阅读过,内容劲爆,看笔迹确实是哥哥亲手所写。   “伯夷奉旨出京,尔等尽快处理。”草草书写的两行字,若被父皇知道,皇兄便永远失去了争夺帝位的机会。   拓跋烈想:“仅仅第一次见面,昂山青便将这样一封分量极重的信函放在自己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有意试探自己,还是真的赶来投诚?为什么他越是热情,自己越是感到担忧呢。”   拓跋烈沉着眉思索,目光在昂山青与密折上来回转换,忽的望向叶飞,道:“道尊,你看看吧。”   再转目望向昂山青,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昂山兄,你觉得王位争夺战中,本王优势何在?胜算如何?”身为上位者,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便以退为进,这一点烈皇子很小的时候便知道。   昂山青并没有对烈皇子的态度变化产生丝毫怒气,语气平稳地说:“当今朝廷,争得最凶的当是大皇子和十皇子了。他们两人的身边都聚集着大量的文臣武将,江湖势力,甚至奇人异士,为了皇位展开激烈的厮杀,看起来只要一方失败,另外一方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成为帝位的继承者。”   “难道不是吗!”   “非也,非也!昂山并不这样想。”   “为什么!”   “陛下自称万岁,自然希望自己万寿无疆,永掌权力,两位皇子殿下虽是陛下的亲骨肉,但是在权力面前,亲情不堪一击。   据昂山所知,陛下早对两位皇子勾结群臣,瓜分朝廷的做法感到不满,只是年纪毕竟大了,心力不足,没什么办法改变现状,只能由着两人争斗,居中平衡,来保持手中的权力不受到威胁。”   “昂山兄对父皇很了解。”   “毕竟做了整整五年的御前带刀侍卫,对于万岁的脾气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微臣清楚的知道,其实无论对真皇子还是大皇子,陛下他都非常的不满。”   “连两位哥哥父皇都看不进眼里,那本王有有何优势可言。”   “至今为止,从未参加过朝政,没有自己的政治圈便是王爷您最大的优势。”   “既然还朝了,政治圈早晚不要建立起来。”   “那不一样,陛下自称万岁,毕竟不是真的万岁,谁都知道,陛下早晚有殡天之日……”   “昂山兄,快不要胡言乱语,父皇万寿无疆,千秋万代,理应受上天垂帘,永坐帝位。”   “昂山已经将一腔热血倾洒在殿下身上,难道殿下还不信任昂山吗。”   “信任,只是本王以为,父皇他理应万寿无疆。”   “殿下,昂山矢志效忠,希望殿下也能诚心相待才好。”   “本王……”   “殿下。”拓跋烈还要继续推辞的时候,叶飞忽然开口道:“殿下,您听昂山将军把话说完嘛。”   叶飞一开口,拓跋烈心中的疑虑打消了大半,立时不吭声了。与此同时,昂山青的眼角微微抽搐,对于叶飞在殿下心中的影响力感到震惊。   昂山青道:“皇帝陛下早晚有殡天之日,而在昂山看来,能够接替陛下之位的,绝不是大皇子,更不会是十皇子,因为两位皇子手中的权力都已经大大超出了陛下希望他们拥有的,殿下您才是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那个人。”   “若真的扳倒了两位哥哥,本王的权力便是朝中最大的,到时候父皇他老人家难道不会将本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吗!”   “等到殿下您如愿以偿地扳倒了两位王爷的时候,陛下他只怕已经时日无多了吧。”昂山青毫不避讳地直言。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陛下殡天的言论,毫无疑问是大不敬之语,却是叶飞允许他继续说下去的原因,如果这真的是昂山青和别人一起做的一个局,叶飞不认为他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足以诛他九族的大不敬言论。   “唏嘘!”拓跋烈听完了这番话却是感慨良多的,确实,昂山青胆敢如此公然投诚,证明帝都内的混战已到了将一切摊开在明面上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父皇他有意授意昂山青前来接近自己,加入乱局取代两位哥哥的位置,还是两位哥哥中的某一个,甚至其他隐藏在幕后的人授意他引诱自己这般做,自己都必须接受他们的好意,因为现阶段,确实盘亘在前方的最大的两个阻力,就是大哥和十哥,与他们相比较,自己的实力薄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昂山兄!”拓跋烈欲言又止。   “殿下有话直说吧。”   “昂山兄的忠诚本王不会怀疑,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本王论功行赏,昂山兄当为首功,这封书信暂且放在本王这里,至于是否呈给父皇,呈上的时机为何,本王自会把握的。”   “殿下,昂山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你我之间,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昂山就明说了,殿下,昂山得劝您一句,帝都这趟浑水,一旦沾了,就再也没有脱身的道理。谁都知道您此次还朝所谓何事,若顾念兄弟之情,是成不了大事的。”   “昂山兄你放心,本王心意已决,断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只是时机和现状都要考虑在内,毕竟本王要对付的是两个人,而非一个,只有将两位兄长同时扳倒,本王才有胜出的机会,你说呢。”   “殿下深谋远虑。”   “昂山啊,只怕今日一过,帝都上下都会知道你投诚与我的消息,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怕两位哥哥报复?”   “昂山相信殿下。”   “哈哈哈,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昂山青与皇子烈交好的事情很快便会传遍帝都,会为烈皇子的归来再添一分声势。只是不知为什么,叶飞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反而越发凝重,凝重到近乎压抑!   他忽然问道:“昂山将军,似这等重要的信函,是怎么落在您手中的呢。”   昂山青微微蹙眉,看了皇子烈一眼,后者笑笑道:“叶道尊的问题问出了本王心中的疑惑,还请昂山将军直言。”   昂山青点点头,回答道:“殿下,道尊,你们两位应该知道,昂山曾经是御前带刀侍卫。”   “自然。”   “身为带刀侍卫,除了负责陛下安全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监视诸位王公大臣的可疑举动。不瞒两位,其实陛下早对真皇子产生怀疑了,派了大内最顶尖的高手前去监视他。”   “原来如此,所以这封信函是……”   “恰巧这位负责监视真皇子的高手,与昂山是要好的朋友,是他拦截下了这封密函,并转交给昂山的。”   “据本王所知,大内侍卫对父皇他老人家忠心耿耿,如此重要的信函怎么可能不呈交给父皇,反而到了昂山兄你这里。”   “大内侍卫对万岁陛下确实足够忠心,但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侍卫们对陛下忠心耿耿,那会不会提前有所防备呢?”   “昂山兄你的意思是?”   “真皇子心狠手辣,手段高明,早就将大内侍卫每一个人的把柄都握在手里了,只要他们稍有异动,马上便会遭受到最为猛烈的报复。”   “皇兄有这样的能量?”   “真皇子在朝中的实力比您想象中的强大的多。”   “那为何信函会到了昂山兄的手上。”   “放在我这边,一来可以作为一种威胁的筹码,若真皇子欺人太甚,可以拿出来呈给陛下;二来昂山是现下帝都中少数几个没有站队的人,之所以不站队,是因为有实力自保,放在我这边绝对安全。”   “想不到两位皇兄的爪牙已经安插到了父皇的身边。”   “真殿下绝无法收买得了大内侍卫的忠心,但他却可以强迫大内侍卫们,少尽忠心,不尽全力地尽忠心。”   “哎,皇兄啊皇兄,从小时候开始,你就是一座可望不可即的大山。”   “真皇子与殿下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对于真皇子的为人和手段应该没人比殿下您更了解了,放眼帝都,也只有您才能打败他。”   “此话怎讲?”   “殿下您久居塞外,对于帝都中的形势大概不太了解,其实在真皇子与大皇子长久的争斗中,大皇子已逐渐露出疲惫之态,特别是在三皇子拓跋伯夷遭到暗杀之后,更是被逼入死角,失去了在正面与真皇子一较长短的能力,现在只能采取防守的姿态来抵挡真皇子的步步紧逼,却没有反将一军的能力。   反观真皇子,既没有皇帝陛下的支持,也没有佛宗的支持,甚至连朝中的大臣绝大多数也没有站他的队,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是实力越来越强,队伍越来越壮大。现在靠着一己之力,将大皇子逼入了死胡同,要不是万岁陛下护着,只怕朝中的平衡早已被打破。   放眼帝都,除了与真皇子同出一母的殿下您,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扳倒他了吧。”   “昂山兄,有件事情可否请你直言?”   “殿下请讲。”   “我十哥的实力有目共睹,为什么你却不愿意追随他,反而来投靠本王?”   “不只是我不愿意追随,绝大多数的朝臣都不愿意追随皇子殿下,要说原因嘛,就是因为皇子殿下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连万岁陛下都觉得忌惮。 第664章 牢房   毫不夸张地说,若说所有皇子中陛下最讨厌哪一个,非真皇子莫属。他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断扩充实力,逼得陛下奈何他不得,逼得大皇子步步后退,逼迫陛下册封他为皇储。   朝臣们对此看得清清楚楚,所以绝不会站他的队,因为当今陛下同样是一个强势到极致的人,他是不会屈服于真皇子的逼迫的。”   “原来如此,所以你希望本王能够扳倒自己的哥哥!”   “诸位皇子之中,只有殿下您有这样的能力。”   “可本王现在的实力在诸位黄子中是最弱小的,而且与道宗结交,讨不到佛宗的欢心,你真的认为本王能够做到吗!”   “弱小只是暂时的,是金子总会发光。”   “昂山,你老实告诉我,你来投奔本王究竟是父皇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殿下您说呢!”   “看来……十哥的实力真的已经膨胀到了连父皇他老人家都畏惧地地步了。”   “十王爷仗着自身的优势,笼络了大批江湖势力,军方势力,特别是那些江湖势力,有很多是邪恶的,据大内侍卫们的暗中调查,其中就包括杀手集团,如果真的让十皇子得逞,那么对整个帝国都是不利的。”   “原来如此,本王终于明白了。”   “皇子殿下,于国于民于陛下,您的归来都是及时和必要的。”   ……   话到深处,拓跋烈和叶飞终于听出了端倪,只怕昂山青主动前来投奔,真的是陛下的意志暗中促成的吧。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此重要的密折,怎么可能落到昂山青的手里,他为什么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陛下的殡天之日,为什么敢顶着佛宗的压力,公然投奔与道宗结盟的烈皇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陛下意志的体现,那个老人,对于威胁到自己手中权力的人、事、物全部采取敌对的态度,真皇子如此,佛宗亦是如此,哪怕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一定暗中支持敌对方,使得各方势力达到平衡。   厅堂里陷入了短暂的静默,拓跋烈、昂山青、叶飞同时低下头,为自己被人利用的命运感到悲哀。然而事实便是如此,如果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就更不会有向上攀爬的机会了。   许久之后,屋子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少女纤细的声音透过门扉传进来:“老爷,该吃饭啦!”   “哈哈哈,几位都饿了吧,咱们去用膳。”   “好。”   “好!”几人同时应和,仿佛逃命一般。   ……   和王林、拓跋钧两位城主比起来,昂山青用来招待客人的饭菜真是有些寒酸,算上凉菜不过八道而已,一张圆桌便可容纳,却更显示出他的与众不同,绝不是一个身至高位,贪图享受的酒囊饭袋。   昂山青有一位美丽的夫人,一个可爱的孩子,夫人是他的亲妹妹,名叫昂山秋实,也是个练武之人,身上有着不弱的气息。有关昂山青和昂山秋实的婚姻,在外界引起了不小的非议,帝都贵族当中虽然有着近亲通婚的惯例,但都是局限在表哥表妹,或者表姐表弟之间,绝没有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互相结合的道理。但昂山青和昂山秋实从小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爱的太过投入,以至于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其父昂山岳更是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嫌少干涉二人,这两人便悄悄地私定终身,偷偷地完婚生子了,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   两人的孩子现年已经八岁了,是个女儿身,爱笑爱跑,活泼好动,不安分地在从一个座位挪动到另外一个座位,再从另外一个座位挪动到下一个座位,始终没有老实的时候。   “好可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看到小女孩到了自己旁边,纳兰若雪笑吟吟地抚摸她的额头。   后者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撅着嘴道:“不要摸我的头啦,很烦的。”她的手油腻腻的,抓着一个鸡腿大口咀嚼。   昂山青一直为若雪的美貌吸引,借着美人问话的机会,主动回应道:“小女昂山青秋,从小被惯坏了,没大没小,若雪姑娘不要怪罪。”   “你知道我的名字?”纳兰若雪挑着眉问。   “听叶道尊说了一次便记下了。”   “嘻嘻嘻,真是有心呢。”嫌少被人追捧示好的若雪,花枝乱颤地笑起来。   叶飞却不高兴了,心说:昂山青啊,昂山青,你一个有妇之夫,向别人的女人示好是何道理?忍着怒意不发作,全然没有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将若雪当成老婆看待了。   转眼望向昂山青的妻子昂山秋实,发现对方算不上漂亮的眼睛始终圆睁着,目光落在自家女儿的身上一刻不离,摇摇头,心想:“女人一旦生了孩子,对丈夫的关注度就会减小,若雪以后不会也这样吧。”和若雪在一起待久了,自然而然地将对方当做亲人看待。   眉目一转,忽然发现楚邪同样一直盯着小女孩看,推了他一下道:“喂喂喂,你干嘛呢,眼睛都直了。”   楚邪身体硬的像石头一样,被外力推抵,纹丝不动,极为淡定地说:“这孩子根骨奇佳,是个好坯子。”   “你想收她为徒?”   “我楚邪行走江湖,仇家无数,怎么会带个拖油瓶在身边呢。”   “现在的你可与过去不一样了,毕竟咱俩已经结盟。”   “呵呵,只会更危险。”楚邪没好气地说,叶飞被他搞怪的样子逗乐了,无奈地苦笑。   难得地得到了些许放松的时间,几人都很开心,却忽然有一名侍卫急急忙忙地跑进屋,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逸,距离尚远,对方便已抬高嗓门道:“报……禀报城主大人,大事不好啦,军队押送的尸体有异变。”   “异变?什么异变!”听到侍卫的禀报,昂山青马上将目光从纳兰若雪的身上收回来:“你说清楚。”   “禀……禀报城主,囚车里的尸体不太对劲,似乎是要诈尸。”提起尸体,侍卫显然心有余悸,话都说的磕磕巴巴的。   “诈尸?带我去看看。”昂山青的表情瞬间变了,拍案而起。   ……   从初入金陵,到商丘城的决战,叶飞与通天教之间产生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通天教的术法也从最开始的以符箓之术驾驭妖兽,变成了人妖合一,突破极限。叶飞与通天教之间的纠葛越深,越发现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教派,一个邪恶至极的教派。   时至今日,终于突破层层阻碍到达了帝都,难道通天教的纠缠仍没有完结?   来的时候,叶飞命军人用十五辆囚车拉着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的,妖兽们发臭的尸体踏上北行之路,顺着商道来到了青州。到达青州的时候,妖兽的尸体已经腐烂变质,大大小小的苍蝇在腐烂的肉块中爬进爬出,蠕动的蛆虫啃食血肉,直至露出白骨,恶臭扑鼻,以至于不得不用黑布盖住。   一行人不想多提及有关这些恶心的尸体哪怕一句话,因为那一夜的经历仿若梦魇,而它们恶心的程度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至今天,终于进入青州城,才忽然发现通天教的诅咒仍然没有完结!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身体绝大部分地方已露出白骨的妖兽尸体,此刻居然直立而起,用那失去了神采的眼珠注视身边的世界。   负责看守牢房的士兵全部集合在牢门外,手持长矛对着牢房内的怪物,紧张地吞咽口水。旁边囚室内的犯人早就被吓尿了,一边大声求救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向着远离尸体的方向躲闪。   “啊啊啊,救命啊,快放我出去,牢房里有怪物,快放我出去。”囚犯们拼命地呐喊,摇动木质的牢门,直到昂山青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摇,继续摇,把牢房摇塌了,怪物被放出来把你们都吃了。”   正在大呼小叫囚徒们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纷纷不说话了,畏惧地聚缩成一团。   昂山青哼了一声,望向牢房,视线中,妖兽的残骸动作僵硬地直立而起,看起来马上就会活过来了,确实是诈尸的迹象。   “快去,快去请潮音寺的大师前来做法,超度亡灵往生,快去。”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昂山青紧急吩咐牢头前往潮音寺搬救兵。在人国的范围内,凡与邪晦之物有关的事情,全要请庙里的和尚来处理。   接到主子命令,逃命一般离开牢房的侍卫在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如同撞上一面坚硬的墙壁,跌坐在地面上,接近着破口大骂道:“谁啊,谁他妈这么不长眼睛!”   说着就要拔刀,却又触及了拦路者猛虎一般炯炯有神的视线,瞬间萎蔫下去:“算了,还有正事要办,不和你计较!”把刀刃送回刀鞘,从此人身边经过,很快跑的不见影了。   “叶飞哥哥,你没事吧。”他撞到的人是叶飞。   “没事。”叶飞低下头,走入通向牢房的走廊,他不得不低头,因为走廊实在太矮,根本容不得他这样高大的男人挺直背脊通过。   已经行远的牢头却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暗道邪门:“老子穿着布甲撞他,他一点事没有,反而是老子被撞了回来,真他妈见了鬼了,阿嚏,阿嚏。”牢头不敢怠慢主子的吩咐,骑上代步的马匹,快马加鞭冲向潮音寺,使得沿街摊位多被破坏,人群惊呼一片。   叶飞,楚邪、若雪晚昂山青一步出门,为了劝住皇子烈,让他为了千金之躯的安全,不要随行。   进入牢房以后,纳兰若雪只是往牢门里看了一眼,便捂住嘴跑出去了,随即便传来:“哇哇”的呕吐声。   牢里的场面确实恶心,因为突然间活过来的,不是血肉已经腐烂干净,只剩了一副骷髅架子的累累白骨;也不是刚刚死去,血肉还没有开始腐烂的新鲜尸体;而是血肉腐烂到一半,全身各处攀附着各种各样恶心虫子,肢体一块带血,一块露骨的行尸,这样的尸体一旦开始移动,哪怕只是一个抬手,都会有成片黑乎乎的虫子掉落下来,有若紫若青的尸气飘散外泄。   恐怖、恶心,鸟妖们残存的羽毛里,几乎每一根羽毛的下面都蜷伏着不止一种黑色蠕动的虫子,它们的眼珠是灰白色的,完全失去了光芒,无力地趴在眼眶里,充满绝望地看待世界。任何有生命的生物,眼睛都是最后腐烂变质的器官,传说那是一身精华之所在,只有在整个身体彻底腐烂干净之后,眼珠才会破败。   鸟妖们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天,其中留得全尸的很少,此刻重新站起,仿若恶鬼从地狱中爬出,恐怖至极。   与它们相比,蜥妖和蛇妖的样子稍微好看一些,当然,只是比较来说而已。   叶飞与楚邪传递了一个眼神,急问道:“怎么回事,已经死透的家伙怎么可能再度站起?”   楚邪无聊地耸耸肩膀,那意思好像在说:“你问我我问谁啊。”   堆叠在牢房中的尸体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重新恢复了生机,力量从它们体内一波波地向外涌,残破的躯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动作的协调性似乎越来越好了,到整个躯体彻底站起来,鸟妖们翅膀张开,黑压压的虫子雨点般簌簌倾落,仿佛死之序幕即将被拉开,再抬起头,声音高亢地鸣叫了一声,以此来庆祝自己的回归。它是所有鸟妖中,躯体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只,除了肚子中间开了一个大洞之外,再没有更加严重的伤势。   其他伤势更严重,肢体损害更厉害的鸟妖在它之后站起,它们或缺少了胳膊,或脑袋被削掉一半,或者干脆只有半边身子,可完全不影响行动,全部以夸张地姿态支撑身体,行尸一般在牢笼内咆哮。   “轰!”当先一只鸟妖,忽然启动冲击牢门,爆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天牢被撞得颤颤欲碎。 第665章 驱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昂山青产生了和叶飞相同的疑问,他身为武道高手,常年身处帝都之中,从未见过这等邪晦之物。一句话刚刚说完,忽然感到手腕一凉,竟是复活的蜥蜴妖怪用被削短的舌头缠卷住他的手腕,不止是他,身边士兵们的手腕也被缠卷住,蜥妖弹出舌头的速度快如闪电,完全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接着往后一拽,天牢士兵们便都离地而起,向着牢门冲去“咣”的一声撞在上面,“救命啊,救命啊。”发出救命的哀啸。   可惜没有用,蜥妖锋利的爪子从牢门里伸出来,刺穿肩甲,刺入血肉之中,藏在指甲缝中的恐怖尸虫顺着伤口钻入士兵们的身体,进入血液之中,不一会儿功夫,士兵们求救的声音便转小下去,一命呜呼了。   唯一没有受到伤害的是昂山青,他虽然也被蜥妖黏糊糊的舌头缠住了手腕,但是两腿之间含有着万钧之力,马步扎的很稳,蜥妖拽不动他,反而是自己的舌头被手刀斩断。   “看来等不到佛宗高僧前来救场了!”属下们的死让昂山青产生了怒意,身穿重甲的他抽出腰刀水平斩出,刷的一声,圆木制成的囚室从中间被斩断,根根圆门断折,切口两端仍旧完整相对,是因为冲刷过的气流过于快速,过于锋利导致的。   囚室内的一众妖兽,全部被拦腰斩断!   “刷!”甚至连背后坚硬的墙壁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创口。青州城的囚笼建设在地面以下,四周都是坚硬而且没有边际的土石,昂山青一刀在其上斩出一道口子,算是非常了不起了。   仔细看,他手中的长刀很有意思,刀柄为青铜打造,刀刃下窄上宽,刀身长达五尺,由三片短一些的刀刃以不知名的工艺链接而成,三片刀刃的链接处有着金色的插槽,插槽冲外的地方长出刀刃一截,如同动物的牙齿。   据昂山青自己说,他手中的长刀名曰“鲨齿”,是帝国第一工匠亲手铸造的。   鲨齿一出,整间囚室被斩为两半,震天动地,旁边囚室中哀嚎着的囚犯们终于安静下来。燃烧的火把斜插在湿漉漉的墙壁上,照亮方圆五米的地方,牢房内虽然每隔五米距离插着一把燃烧的火炬,但仍然潮湿阴暗,充满压抑,昂山青的影子映照在墙壁上,如同一尊持刀的魔神,却有着细小的黑点在他坚毅的轮廓上爬行。   “不好,是尸虫!”一刀斩过,囚室洞开,囚室内死而复生的群妖非但没有死,反而数量越发增多,就算身躯被斩断也不能影响它们的活动能力,残肢断臂的妖兽们更加狰狞,更加可怕。   其中,只剩上半身的家伙们,把手当成腿反过身子爬行,只剩下半身的家伙们两条腿冲上屹立不倒,大量黑色的虫子从创口处爬出来,爬地到处都是,甚至爬满昂山青全身。   囚犯们同样被黑色的虫子爬满了身体,那些虫子细小而坚硬,腹部下面长满了螯足,从眼睛、鼻子、耳朵甚至肛门中爬入犯人的身体,从内到外啃食脏器,不过囚犯们死的不算痛苦,因为每一只虫子都是含有剧毒的,尚没有感受到万虫噬体的痛苦,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很快就没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亡之后不久身体便肿胀起来,虫子在肌肤下面来回走动导致肌肉与皮肤分离,使得尸体表面出现一个个一处即破的气泡,那些气泡里蕴含着数不清的虫卵,一旦被戳破,虫卵立刻爆发,喷射得到处都是,黏在身上又会感染其他人。   这情景仿若地狱一般,恐怖至极!处在风暴核心地带的昂山青看到了囚犯们凄惨的死状,深吸一口气,面颊很快发红变烫,一股热力从内向外排,将趴在身上的虫子全部消灭干净。   这股热力看上去与仙人的护体仙罡有些类似,却对昂山青造成了不少的损耗,使得他不得不单膝跪地喘息。   叶飞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容:“武者虽然厉害,但武道劲力从体内产生,无法与自然形成循环,因此损耗巨大,昂山青的武学造诣已经很顶级了,一次全身性的爆发武劲仍然使得体内空虚,损耗极大,可见武道和仙道相比较,毫无疑问地落于下乘。”   正想出手相助,骤然见到昂山青持刀的右手,手背上发出光芒,仔细看,他的右手手背居然趴伏着一只妖兽的纹身。纹身是肉色的,平时看上去如同胎记一般,直到闪耀出光芒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头猛兽的形象,似乎是猛虎。   下一刻,一声虎啸传遍地牢,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充满压迫感的气势,叶飞和楚邪同时后退一步,以手掩面,楚邪备懒的眼睛睁开了少许,兴奋地道:“有意思,有意思,和叶飞你前来帝都果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昂山氏作为人国境内传承已久的武道家族,其族人修行的拳法为虎形拳,修行的内劲为“虎威斗劲”,家徽为猛虎下山图案。   昂山青作为家族第六代传人,虎威斗劲自小修炼,虽未臻大乘,但决不可小觑。   昂山青大概是觉得之前的出手失了颜面,毫不犹豫地解放了家族的绝学“虎威斗劲”,一时间,振聋发聩的虎啸之声传遍地牢,视线中,仿佛有一个猛虎的虚影与昂山青合二为一。   下一刻,昂山青一刀斩出,仿佛有一只猛虎盘亘在刀刃上,随着这一次斩击向前飞出。猛虎是劲力的聚现体,所过之处,气流被撕裂,细小的虫子纷纷化作碎片,从内而外爆炸,如同被猛虎的爪子掏空了身体。   虎劲撞中群妖,后者轰然炸裂,本就残破不全的身体被炸成大块小块的碎块,惨不忍睹,却仍然如提线木偶一般,缓慢至极地从地面上爬起,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叶飞终于看出了端倪,眉目扫望四方,道:“不对,这些尸体不是自己动起来的,而是有人在背后控制,控制它们的人就在附近。”   他腾起仙力,形成触手不断扩大,去感知存在于附近的“黑手”。那黑影居然在被气墙笼罩进去的时候,虎躯一颤,感知到了气墙的存在,快速向着远方遁逃。   叶飞没有追赶,因为在那人离去之前,向着群妖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后者发疯般地扑上来,没有痛感,也没有知觉,疯狂而又致命。叶飞和楚邪同时使出仙力震爆的招数,才将它们的攻势彻底瓦解。   恶臭扑鼻,四周被黑压压的虫尸覆盖,地牢化作修罗场,充满死寂和肃杀。   ……   潮音寺僧人赶来的时候,地牢入口已被士兵们用木桩封死,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青州城共有三处牢房,此处关押的都是死刑犯,家人方面无需交代,造成的动静也仅仅局限在有限的地界里,没有对当地居民造成太大影响。   潮音寺僧人骑乘白马赶来,头顶六结疤,须髯皆白,慈眉善目,一身红色袈裟宽大蔽体,右手手腕上挂着一串念珠,珠子十八颗,由桃木所制,雕刻表情各异的罗汉头像。   距离近了,马匹尚在飞驰之中便腾跃而起,足尖点踩虚空,降落在囚牢的近前。   “善哉善哉,此地煞气厚重,凝儿不散,究竟发生了何事。”老和尚年岁已大,但身手敏捷,微蹙的眉头中含有着对黎民苍生的关怀,站在封闭的牢房门口,双手合十,圣洁的光从他指缝间流溢出来,慢慢扩大。   “驾驾驾驾!”此时,牢头刚刚驾马到达,“禀报城主,潮音寺高僧小的请来了。”   昂山青哪有功夫理会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请来就好,这里没你的事了。”   牢头却不愿意离去,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被木桩封死的地牢大门,从相邻木桩的缝隙之间,依稀看到鲜红的血液在流淌,再看看四周,并没有同一牢门的衙役,深吸一口气道:“地牢封了,那小的……”   “一天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的职位!”昂山青有些愠怒,毕竟地牢里的事情不止死人那么简单,还关系到皇帝陛下交代的差事。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牢头马上怂了,磕头认错。   “下去吧,明天去城主府报道。”昂山青又一次挥手。   “多谢城主,多谢城主。”牢头一边磕头,一边向后退,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昂山青长叹口气,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走到老僧身后,拱手道:“聚善大师,地牢之内发生灾变,本已死去的尸体重新醒来,攻击人畜,被昂山以暴力制止,还请大师以纯净之气驱散邪恶,净化此方土地。”   被称为聚善的和尚双手合十,手中光芒不断放大,随着光芒的侵入,笼罩在牢狱中的阴晦之气向后避退,萦绕在耳边若有若无的呻吟求助之声转化为渺渺梵音:“善哉,善哉,城主放心,此间的事物老僧定会处理妥善。”   光芒渐盛,叶飞站在远处亲眼看着,那一点至纯至净的光芒从一个点,化作一大片,直至最后笼罩了整座地牢,使得冤魂痛苦呻吟的声音化作渺渺梵音,深感奇妙,忍不住赞叹:“如果说道教法术是遵循天地的规则,引导天下大势以为己用;那么佛宗的法术就是于无中生有,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突破想象的神奇存在,真是玄妙无比。”   嫌少接他话茬的楚邪大概对此深有感触,主动开口道:“僧人都是虔诚的信徒,通过不断的苦行和自虐使得佛祖明了自己的心意,从而开启神通,获得力量,由此拥有的究竟为何等神通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晓,神通的伟力才会如此诡异莫测,难以预判。”   “确实,佛法能做到的很多事情,都是道法做不到的。”   “那不一定,道法也能做到很多佛法无法做到的事情,应该说是两者各有所长。”   “楚邪,刚刚的那番话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本大爷需要在意别人的态度吗。”   “哈哈,你虽然我行我素,却很真实。”   “世上有几人不想真实的活着,无奈现实残酷。”   “我的天啊,楚邪这么有哲理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少拍马屁。”与楚邪在一起相处久了,叶飞发现其实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近人情,交横跋扈,为所欲为。正相反,楚邪作为仙道天才必然受到外人的嫉妒和羡慕,因此以我行我素,刚毅果断世人,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他本质上非常聪明,也非常渴望友情,并不是个不近人情的独行侠。   叶飞笑吟吟地看着楚邪,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感觉与方白羽全然不同,却别有一番滋味,后者没好气地道:“少对着本大爷傻笑了,恶心死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收尾工作已经完成,圣洁的光芒覆盖范围达到极致,继而收回到拳头大小,收回到聚善大师的掌中,被那人轻轻揉搓之后化为无形。   往前看,整个地牢之内的污浊之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废墟特有的颓废和破败,不知为何还能感受到心灵的孤寂。   聚善大师两掌分开下压,长吐一口气:“善哉,善哉,怨念如此深重,可见生者死前遭遇了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幸好老僧及时赶到,否则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出现厉鬼也说不定。”   “聚善大师大慈大悲,功德无量,昂山青代青州城的百姓谢过大师了。”昂山青极为尊敬对方,身体略微前倾,双手抱拳前拱,从他的表现可以看出佛宗在人国的帝位到底有多高。   “积善积德,本是老僧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倒是昂山城主,老僧不得不多嘴问一句,如此沉重的怨煞之气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作为帝国重镇的城主,不要无端造下杀孽才好啊。” 第666章 冰封河道   “不不不,大师你一定是误会了,此次的事件非昂山所为,而是妖兽尸变导致的,具体原因尚未可知。”   “妖兽尸变?”   “不瞒大师,这次的事件实在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昂山也绝对不会相信。   就在不久前,关押在地牢中的妖兽尸体忽然尸变,主动进攻活人,负责看守地牢的狱卒和一众囚犯都是被他们杀死的,昂山被逼无奈,只能动用家传斗气,将妖尸尽皆诛灭,免得它们脱离地牢,祸害生灵。”   聚善大师质疑道:“妖兽尸体何来,青州和长安都是佛宗高僧聚集之地,浩然正气长存,怎会有妖兽出没?”   “不瞒大师,妖兽尸体是从商丘城押送过来的,是陛下的命令,其中缘由复杂,一时之间难以道尽。”昂山青直言不讳,没有刻意隐瞒:“负责此次押运任务的是本朝十一王爷,今日刚刚入城,本想明天再引向寺里与主持会面,谁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十一王爷?可是烈皇子?”   “聚善大师认识皇子殿下?”   “呵呵。”聚善大师没有正面回答,显露的笑容中似乎大有深意。   昂山青没有深究下去,转而问道:“大师,似这等诡异的尸变究竟从何而来,可有扩大范围的可能?”身为一方城主,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聚善大师道:“几乎所有的尸变背后都是人在控制,找到了幕后黑手,尸变的原因自然会找到。”   “如此说来,当是通天教余孽在作祟了。”   “与通天教有何关联?”   “大师身在潮音寺,可能对外面的事情不太知晓。十一王爷此次押送的尸体,其实是旅途上斩杀的通天教妖孽,这些人不仅能控制妖兽,甚至还与妖兽合为一体,简直是邪恶至极。”   “有这样的事情!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这两年来通天教行动越发活跃,陛下已下定决心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的清剿活动,还需要佛门圣僧帮忙。”   “善哉,善哉,斩妖除魔是我等分内之事,自然责无旁贷。”聚善和尚说话慢条斯理,语气慈祥安逸,不自觉地为人带去平和,很有些得道高僧的样子。叶飞从远处看了,不禁惊叹,主动走上前道:“大师普渡众生,慈悲为怀,在下佩服佩服。”   聚善大师早注意到了他,双手合十,微微欠身道:“昂山城主,这位是……”   不等昂山青说话,叶飞当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叶飞,道宗传道使者。”   “哦哦哦,原来是道门之人。千年以来,佛道两派同气连枝,斩妖除魔,互相扶持,此次道宗使者下山传道,在佛门内部掀起轩然大波,老僧早听闻过施主的名号、事迹,多嘴奉劝施主一句,佛道之间是盟友关系,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欲破坏了彼此的和睦才好。”老和尚倒是个直爽的人,直接将心中的想法点给叶飞。   后者笑道:“佛道两派同气连枝,若干年来,蜀山从未越雷池一步。然而时过境迁,两年前,魔教取道人国大举入侵蜀山,佛宗援军未见一个,可见两教的关系早已岌岌可危,可见魔教对人国渗透严重,甚至能够蒙蔽佛宗高僧的法眼,为此,叶某带着师尊的旨意,千里传教,旨在重新坚定凡人的信仰,使得魔教的罪恶不至于在人国间扩散。”   “善哉善哉,万事万物,有因有果,叶施主执意如此老衲不会强求,道教在人国传道的心意,也非老衲能够扭转,不过有时间的话,还请移驾潮音寺,主持他早有见见叶施主的愿望。”   “当然好了,明天便去潮音寺拜会主持。”   “恭迎施主大驾。”聚善和尚双手合十,由始至终,他都保持着谦卑恭逊的姿态。   沉了沉,他满是褶皱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祥和的笑容:“原来如此,帮助十一王爷斩除通天教妖孽,想必都是叶施主的功劳了。”   “谈不上功劳,降妖除魔本是道教一直以来的坚持。”   “叶施主大公无私,令老衲佩服。”   “传道是宣扬自己的思想,而非拉帮结派扳倒另外一方势力,高僧大可放心。”   “善哉善哉,施主年纪轻轻有此见识,老衲深感尊敬。”   “算不了什么。”聚善和尚之所以提及叶飞大公无私,是因为通天教是佛宗现在最头痛的敌人,如同身上的顽疾,始终无法去除,而道宗本为传道而来,能够坚守本心,非但不谋求与通天教结盟,反而为了正义与之开战,可见道宗传道的目的并非单纯为了推翻佛教对人国信仰的统治,“不过,对于佛宗对人国的掌控力,我叶飞作为蜀山传教的教士,实在很不满意。”   “善哉善哉,叶施主何出此言?”   “从金陵城,到南通城,到商丘,直至今日的青州,通天教妖孽追杀了我和王子殿下整整一路,他们的爪牙无处不在,他们的能力也有着与我教道法一战之力,如此一群妖孽,佛宗居然任由其做大,丝毫无力管控,实在令人失望。”   “善哉善哉,佛祖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叶施主的问题不如明天去询问本寺主持,他应该能给出施主满意的答复。”   “你在这里,为何什么事都往主持身上推呢。”   “与主持相比,老衲不过一布衣僧而已,施主心中的疑惑,只有主持能够解答。”   “听起来,你在另有所指?”   “善哉,善哉。”   ……   夜晚的青州远没有金陵城的喧嚣,远没有亮如华昼的夜晚,却别有一番味道。   坐在海河岸边,杨柳树下,看细长的柳枝随着微风倾摆,看坐在对岸依偎相守的一家老小,感到惬意,感到平静,感到温暖。   青州城是一座宜居的城市,居住在这里的人往往有着不低的出身,往往有着不追求富贵权力的超然,白头到老,结发相伴,夫妻相守一生,如此温馨的情景是青州城内一道独特的风景。   夜里的海河岸边,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年轻人的喧闹,有的只是走过一生的丈夫、妻子,与自家孩子于河岸边散步的温馨场景,有着年迈的大叔借着月光,在纸张上挥洒笔墨的恣意,有着小孩们手抓手取暖的纯洁。   有着佛光照耀庇佑的青州城,冬日的时节算不得寒冷,家人的微笑温暖了彼此的心。   青州城可说是流动性比较小的城市,同时是一座大城,城中的居民生活安逸,虽与帝都咫尺相隔,却有着与世无争的大雅,道理很简单,只有在帝都不得志的人,厌倦了尔虞我诈争扰的人,被家族排斥的人,甚至是一些出名的画家、诗人、戏子才会选择在青州城定居,这些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追求强大的欲望并不十分强烈,因此愿意在一座城市一住一辈子,与妻子相濡以沫,与家人和和睦睦。凡怀有拼搏欲望的,一定会前往与青州紧邻的帝都,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获得一步登天的机会。   所以青州城的人员流动性是所有大型城市中最小的,城内的人不愿意出去,城外的人不愿意进去。   对于自小失去了家人的叶飞来说,看着结冰的水面对岸,相拥而坐的人们,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不自觉地握紧了若雪的冰清玉洁的手掌。   平静的人们,看待身边的事物也是平静的,身姿雄壮的七小即便安静趴伏着,在普通人眼中也很恐怖,但在青州城里,始终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大家都把它们当成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看待,觉得那不过是主人身边的宠物而已。   叶飞和纳兰若雪将身体陷入到七小柔软的毛皮中,感受到冬日不该有的温暖,失去了嫩芽的柳条随着风在头顶摇曳,像是催眠师手中的挂表,不断催促两人早点入睡。   环境很细腻,气氛很温馨,态度很祥和,一切一切显得异常美好,如同幻觉。   直到,直到夜渐深,身上终于有些冷了,两人才往回走。   “叶飞哥哥,不知不觉的,咱们已经距离帝都这么近了,好紧张啊。”纳兰若雪坐在老二的背脊上,左手和叶飞攥在一起。   “帝都里面尽是些迂腐之极的秃驴,有什么好紧张的。”叶飞充满自信地调侃。   纳兰若雪噘着嘴道:“这就好比光着身子闯入了老虎坑,你说能不紧张吗。”   “秃驴们不是老虎,他们是有着自己行事准则的人,说实话,距离帝都近了,我反而释然了,觉得自己的传道之旅一定能够成功。”   “叶飞哥哥,你还记得答应过人家什么吗。”   “我答应过你,只要完成了师父交代的任务,就和你完婚。”   “记得就好,这是你我之间的誓言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幼稚。”   “人家才不管,人家就是要和你拉钩钩。”   “那好,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哈哈哈。”叶飞和纳兰若雪,两人小拇指彼此勾住,大拇指相对,围成心的形状,“一百年不变!”甜蜜温馨的时候,叶飞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刚刚下山,进入汝阳城的时候,在城外华严寺的寺庙中求得了一根姻缘签,当时老僧的解释是上上签,预示着自己与若雪将有着美满的婚姻,但实际上却是下下签,签言上说,两人虽然相爱相守,但是注定会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分开,无法平安度过一生。   叶飞从没将这个秘密告诉过若雪,甚至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直到今日忽然回忆起来,感觉心中有些绞痛,更加用力地攥紧了若雪凉丝丝的小手,后者虽然觉得疼痛,但同时感受到温暖,美滋滋地望着叶飞的侧脸,看那轮廓坚毅,看那目光有神,看那短发向天,百看不厌。   身在蜀山的时候,心中惦念着的只有一个冷若冰霜的冷宫月,时刻为对方的高不可攀,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剑出六峰的时候,被那柄最是无情的雪尘剑从背后贯穿,本以为以往期许的美好,渴望已久的爱恋都将随着那一剑,随着自己流出的血而烟消云散,却又怎能想到,造化弄人,天意弄人,上天大概是厌倦于捉弄他了,送了一个纳兰若雪到他的面前,给予了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甜蜜。   若雪的不离不弃,若雪的生死相依,若雪的天真无暇,若雪展现出的一切美好都是叶飞不曾感受过的,仿佛是上天赐予的最美好的礼物,一旦抓在手里,就再不愿意松开,只会越抓越紧,越陷越深,叶飞清楚地知道,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能够比肩若雪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了,甚至连患难与共的方白羽都要排在若雪的后面。若雪带给他的感觉,带来的温馨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是一种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   正因为此,当回想起华严寺中的签文的时候,叶飞才会心如刀绞,即便明知道签文的内容不一定准确也是如此,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与签文上的内容相符,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爱若雪,永远不能分开,要像海河岸边相伴一生的老人们一样,与若雪厮守终生,在彼此年迈的时候,互相搀扶着于河畔上散步。   他要将所有的美好全部给予对方,让她享受人间的所有幸福,让她远离尘世的喧嚣,安心做自己身后的女人。   叶飞爱若雪,这种感情是无法被言语表达出来的,是在日积月累之中建立起来的,是一种离不开的感觉,任何伤害若雪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任何伤害若雪的行为都不能被原谅。   就是如此!   被外人惊为天人的一男一女,顺着冰封的河道一路向前,男人站在光秃秃的地面上,牵着女人冰凉的小手,女人坐在巨狼的背脊上,甜蜜温暖地笑,两人就这般走啊,走啊,彼此依偎着一直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这一刻如此美好,掌握了当下的两人永远不希望这一刻从掌间溜走,然而,天道注定,命运使然,轮回之门洞开,预示着命运走向的古老签文总会有应验的一天,因为命中注定的事情永远无法改变,人力永远不可逆天!   而到了那时,想必会是一场撕心裂肺的离别吧!   …… 第667章 楚邪的义气   人活于世,身不由己,世人的命运早在降生的时候便已被注定,因为天道的存在,因为轮回的存在,世人活在世上,如同活在梦里,遵循着既定的规律,花费若干年的时间重复一个又一个完全相同的梦。   九州万年,连继承了盘古之血的天神都无法逆天行事,更不要说寿命不过百载的渺小人类了,对世人而言,道教为最接近天的教派,却也不过是天道的使者,只有遵循“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才能够兴旺繁衍至今!   万年以来,人力逆天者从未出现,也永远不会出现!因为天道是伟大的,是无法超越的,是不可撼动的,是掌握一切的。天道让你三更死,绝难苟活到五更,便是如此。   夜已深,城主府的大门被两名士兵把守,士兵们身穿布甲,背脊挺直,手持长矛如同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站立,头顶的屋檐上点燃着两盏颜色昏暗的灯笼,为他们照亮夜下的一块区域。   “来者何人!”叶飞从黑暗中走来,沿路之上,有灯笼悬挂的府宅很少,除了淅沥的月光再没有其他光源,因此道路黑漆漆的,照不出他的身影。   叶飞没有回答他们,慢慢走出黑暗,出现在光源下。士兵们立刻放弃了警戒,让开道路:“原来是您啊,请进吧。”他们并不知道叶飞的名字,却认得与他形影不离的几只威武狼兽,马上开门允许叶飞通过。   后者微微颔首,礼貌回应。   走入城主府,自然有下人迎接,引着他们走向自己的房间,本来若雪和叶飞分别被安排住在西厢房左手起第一间,和西厢房左手起第二间两间卧房里,但临别之际,若雪紧抓着叶飞的手不松开,眼神中满是期待,乞求之意,叶飞不忍,便被她引着走入了女人充满香气的闺房……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叶飞和纳兰若雪孤男寡女经历过数不清的春宵,奈何童子金身作祟,始终无法完成男女欢好的最后一步,若雪对此早已不满,叶飞有的时候也是火烧火燎,恨不得抛弃一切,将事情办了,却总在最后关头恢复清明,保下了童子金身完好。   今日两人感情最是浓蜜,进屋之后便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躁动紧拥在一起,干柴烈火,疯狂亲吻,就连童子金身的示警都不管用了,眼看就要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却有一个扫兴的声音从房顶传来:“咳咳咳,咳咳咳!”   两人马上分开,各自梳理头发,七小对着屋顶狂啸。   “没事,我就是天气冷了嗓子不舒服,忍不住咳嗽两声,你俩别停啊,别听。”气死人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叶飞气的牙痒痒,指着房顶大骂:“楚邪,你这个大变态,你给我滚,给我滚!”   “哗啦啦!”楚邪听话的离开了房顶,却也搅和了叶飞的好事,两人兴趣全无,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叶飞忍不住抱怨:“这个偷窥狂,变态狂,神经病。”   ……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之前,寒风萧瑟,院落空荡,楚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练剑,接近冰点的气温,他精赤上身非但不觉得冷,反而从内而外地蒸腾出热气,肌肉有力而性感,呈现出粉嫩的颜色,是长期充血导致的,如果楚邪不是那么气势汹汹的话,单这一身的肌肉便不知道能够吸引多少女人投怀送抱了。   身为白鸟峰楚氏的后代,楚邪天生神力,又是若干年来族内最杰出的天才,让他在天生神力的基础上,拥有了对于身上肌肉的强大控制力。楚邪对于肌肉有一套独特的锻炼方法,这就使得他对于肌肉的控制远远超越常人。与叶飞对战的时候,能够强行令肌肉闭合,阻止伤口继续流血就是最好的例子。   练剑的时候,他那一身肌肉就好像活过来一般,随着挺拔有力的身姿起舞,让人看得口水直流。   起初,负责照顾此间事物的两名侍女,都被楚邪练剑时的风采,为他那一身不可思议的肌肉看得痴了,那样子垂涎欲滴,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可惜都被楚邪轰出去了,楚邪最讨厌自己练剑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流口水。   换句话说,他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不会饥不择食。   由此,院子里变得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迎风舞剑。楚邪挥剑刚劲有力,大开大合,却仍然用的是蜀山剑法,他最喜欢使用的是蜀山剑法中的伏魔九剑,在其中加入自己的变化,融入自己的思想,使得死气沉沉的剑术焕然一新,有了杀伐果断的凌厉,有了披荆斩棘的魄力。   仔细看,楚邪手中重剑重达三百斤,剑势大开大合,威武至极,但是,却能够不对周边花木造成伤害,对于剑招的控制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个身高两米的壮汉,精赤上身纹绘万马奔腾图案,穿着一条马裤,显得腿特别的长,身材特别的结实魁梧,再加上手中的巨剑,说实话,楚邪如果不经常神神叨叨的,肯定能像方白羽一样,是个万人迷。   楚邪是个坐不住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坐在屋里冥想打坐,在院子里练剑是他喜欢的,练到纵情之时,差点把持不住斩出一剑。这一剑要是挥斩出去,只怕面积不大的城主府要被毁掉大半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楚邪忽然注意到一个黑影藏在西厢房屋的屋顶上,那个黑影隐蔽的极好,之前一动不动的时候,以自己的功力都无法察觉,若不是刚刚那一剑之中含有着将吐未吐的杀意,导致那人下意识地回避躲闪了一下,自己仍然发现不到他。   楚邪双手持剑,低沉着头,从下往上窥视那人,目如冷电,后者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跳下房顶,远遁而去,楚邪冷哼一声,足下发力高高跃起,追了过去。   他如同一群高速奔跑的野马,很快便追上那人,挡住他的去路。那人个子不高,身体被一袭黑色宽大的袍子完全遮掩,头上的兜帽压得很低,不仅遮住了面目,甚至连目光都无法看清,手持一把与身体等高的拐杖。拐杖为木头材质,顶端插着雄性山羊的头盖骨,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黑衣人楚邪见得多了,但面前之人明显不同,此人的身上笼罩着极强的煞气,之前潜伏着的时候这些煞气全部隐藏在身体里,一丁点都不会外泄,现在遇到危险,煞气一涌而出,形成极具压迫感的威慑力。与此同时,在自己拦住对方去路的时候,夜下的阴影仿佛活了一般逼近自己,充满狰狞。   “有点意思,那些复活的尸体就是被你操控的吧。”   后者一言不发,抬起权杖指向楚邪,顶端的山羊头盖骨,其凹陷的眼眶中放射出幽绿的光,紧接着,空间里的黑暗全部扑向楚邪,将他团团包围。   等到楚邪挥剑将阴影斩断的时候,黑袍人已经不在了,去向无迹可寻。   “顶尖的强者为了隐藏身份而不愿意恋战,有意思,真有意思,叶飞果然是块吸铁石,跟着他便能自然而然地遇到强者,很好。”楚邪备懒的眼睛放射出兴奋的光,攥紧的拳头重重挥下,似乎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注意到有侍卫听到动静从远处赶来,楚邪原地腾起,离开了院子。径直回到西厢,在黑袍人之前藏身的屋顶上寻找痕迹,看到屋顶瓦片被掀开了一处,露出一条缝隙能够看清楚房间里的动静,仔细观察,看到一条长达两寸的剧毒蜈蚣在枕头下面露出头来,挥掌将之拍成肉酱,再行观瞧,确定再没有可疑之处,仍然不放松警戒,便在屋顶上歇脚,防止黑衣人去而复返,直到叶飞和若雪归来。   楚邪没有将自己所做的一切说与叶飞和若雪,他一向不是个做了好事便急于表达的人,这不是因为他不善言谈,而是因为不屑,楚邪是个极度高傲的人,高傲到不屑于解释,能入他法眼的人真的很少,叶飞算是一个。   连续两次输给叶飞,让楚邪体会到了身为天才并不孤独,他对叶飞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家伙非常好玩,非常有趣。   离开房顶的楚邪没有回到自己房间,他径直离开了城主府,走上街道试图寻找黑衣人的踪影。   青州城作为边防重镇,每到子时都会全城戒严,叶飞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子时刚过,楚邪在街道上行走不时会遇到巡逻的官兵,行动并不十分方便,而他居然转了性一般不愿意声张自己的行踪,一路上躲着官兵行走。   楚邪是故意在街道上溜达的,他想要找寻黑袍人留下的踪迹,在他想来,既然是人,无论潜伏手段多么高明总会留下痕迹的。   就这样行走了很久,并没有寻找到自己希望得到的蛛丝马迹,楚邪并没有因此灰心,他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黑袍人手中的权杖顶端插着山羊的头盖骨,释放力量的时候阴气森森,死气泛滥,说明他很可能就是控制群妖尸体暴走的幕后黑手。照此推测,黑袍人与死者的关系应该相当密切,在城中戒严的当下,他很可能会前往城郊的坟地里面藏身。   自从有了城市,居民死后的埋骨之所便自然而然地设置在城郊,这样每到清明时节,家人只需要走一段短路,便可以来到坟头祭拜,死者聚集产生的阴气也不会干扰了活人的生活。   楚邪并不知道坟场的具体位置,但青州城东面是海,北面是山,西面是主干道,能够放置坟场的地方只有城南的郊区,所以楚邪直接向着城南走。他选择步行,因为御剑飞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只身一人在人国行走了十几年,楚邪的江湖经验极为丰富,智慧超然,绝不是没有脑子的一根筋。   如他所料,城南果然建设着大片的坟场,一座座坟头小山似的堆叠,其间人为修建了只容一人通过,岔路繁多的小路,这些小路建设的如此复杂,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者的故意破坏。   坟墓里寒气森森,鬼火四处可见,如同一双双死者的眼睛,窥视着无端闯入的外来者。   楚邪身高八尺,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踏入如此寒气森森的地方却也是心中发颤,底气不足。连续吸气几次终于稳定了心神,迈开步子走入坟场之中,为了保险,他将重剑摘下握在手里,备懒的眼睛圆睁,时刻盯紧了周围的一举一动,防止危险到来。   坟头林立,冷飕飕的阴风中似乎有着无法听清楚内容的低语,楚邪真想腾起仙罡将这片区域炸烂了,可他不能这样做,害怕暴露行迹。   凡人对于家承极为重视,地位尊贵的人往往在生前就为自己修建好豪华的坟墓,坟墓架构必须巧妙,隐蔽,暗设机关防止外人挖掘,墓中堆积大量的金银、石人、石马,使得死后到了阴界仍可以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更甚者,甚至用活人、活物殉葬,残忍至极。   值得注意的是,并不一定有钱人的公墓外表一定气派,恰恰相反,为了让自己的墓穴不引起盗墓者的注意,很多有钱人故意将地上的坟头修建得寒酸、简陋、隐蔽,只有最为亲近的家人才知道其具体位置,而将地下修建的豪华气派,如同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般,让自己在死后能够继续享受平安和奢华。   放眼望去,石碑大大小小,一个个坟头如同一座座矮小的土丘,一个接一个,彼此之间几乎没什么间距,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噩梦。   “呜呜呜,呜呜呜!”星星点点的绿光悬浮,是荧光亦是冥火,代表着死者与阳世的羁绊未绝。荧光恐怖的地方在于,看起来是光亮却无法照入黑暗,直视过去,目光会深陷其中,仿佛有一幕幕生前的影像在其中回放。 第668章 鬼塚   每一粒荧光,都代表着一个生前的故事,即便死了也无法忘记的刻骨铭心的故事。   对于自小进入人国,剑挑天下豪杰的楚邪来说,早已见惯了生命的消逝,唯一对他有所触动的死亡,是至亲爷爷的死。楚邪的爷爷,白鸟峰现任峰主楚天涯的父亲远没有楚天涯的野心,很早就退下峰主的位置,专心教育三个孙子。   他主张个性发展,允许楚绣诗词歌赋,颂儒念雅;允许楚邪性格乖张,我行我素;允许楚方豪爽仗义,笼络人心。爷爷他总会温和地看着你,无论你做些什么,只要不是邪恶的,是不洁的,就会予以支持。爷爷他也是世上唯一一个真正了解楚邪的人,只有他知道,楚邪硬邦邦的外表下有着柔软的内心,只有他知道,楚邪身为千年难见的天才,每次战胜年龄更大的对手,遭人愤恨的时候其实并不开心;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孙子其实心地善良,表现出的强悍只是一种防御手段,来屏蔽外界对他的诋毁和嫉妒。   天才从来都是孤独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浪必湍之便是如此的道理,天才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便必须承受他人的羡慕和嫉妒,忍受无端的非议和瞩目,世人多将天才形容为疯子,其实只是他们太过渺小而已。   楚邪的真实感觉,整个白鸟峰上,只有他最为尊敬的爷爷能够理解,因此每到不高兴的时候,总会坐在爷爷的膝下,低着头一言不发,爷爷不会开导他,也不会鼓励他,只是和善地笑着无声无息地给予陪伴。   爷爷的死,让楚邪着实难受了好一阵子,此刻来到坟场,触景生情,回忆起老人家生前的音容笑貌,仍难免眼眶湿润泛红,心中好一阵难过。楚邪绝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有血有肉,重情重义,只是配的上他情义的人实在太少,因此显得冷酷和木然。   楚邪往前走,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淅沥的夜下并不十分明显,一步步地走入坟场深处,看到越来越大量的荧光聚集,感受到阴寒之气越发刺骨。   楚邪孤身犯险,究竟是为了享受与强者征战的刺激?还是为了防止黑衣人二度潜伏靠近,暗算叶飞?如果是前者,与他往日的性格倒是相符,可为何身在商丘城的时候,宁愿守在屋子里照顾若雪,省了叶飞的后顾之忧,而没有前去与强者令狐悬舟一战!如果是后者,那是否证明楚邪已将叶飞视作朋友!   很难说清楚,他心中究竟怎么想的只有自己能够知晓,外人只可从表现出的蛛丝马迹中,做出判断和揣测。   黑夜漫漫,冷月当空,不知为何,天上的月亮其皓洁的外表下竟然笼罩了一层红霜,映照得夜下的坟场更加诡异。楚邪如果真是为了叶飞孤身犯险,来到如此阴森恐怖的地方,那么他的情义实在让人肃然起敬。   “咣啷、咣啷、咣啷!”坟场占地极广,如同一座死者生活的城市,越往深处走,越往深处走,分出的岔路越多,迷宫一般看不见尽头。所谓迷宫,只有身在其中的时候才会分不出方向,一旦站在高处纵观全局,再多的岔路,再复杂的迷局都不是问题,总能找到从起点直达终点的一条直线。   楚邪本可以站在高处俯瞰全局,却为了某些原因自降身份,心甘情愿地陷入迷宫之中,可见查找出黑袍人的行踪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尚且好说;若说是为了叶飞,那这份情谊就很厚重了,最关键的是,他还不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对方。   仔细想想,楚邪和叶飞身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比如两人同样惊才绝艳,是世人眼中不出世的天才;比如两人同样没什么朋友;比如两人都很帅!哈哈!   正常的人但凡有一样共同点已经可以成为至交好友,两人共同点如此之多,想不互相吸引恐怕都很难吧。   在一条岔路的拐角,楚邪蓦然止步,因为他清楚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驼着背在坟墓间行走。   那不是人,而是一副骸骨,一具巨大的骷髅架子,和普通骷髅没什么区别,只是体型特别巨大,从自己站立的角度观瞧,巨大骷髅高出坟头半个身子,整个身体佝偻着,手中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灯笼四面皆用黑色的墨写着“魂”一个独字。   “魂灯?难道是引路人!”世人皆知万物死后归于地府,过奈河桥,饮孟婆汤投胎转世。所谓引路人是指引死者的灵魂进入地府的差使,《道书·子母经》上有一段话专门用来形容它——罪大恶极者死后不得投胎,灵魂拘束于骸骨之中,为阎罗王驱使于人间各处行走指引亡灵进入地府,以此洗涤身上的罪孽,直到罪孽还清方可投胎转世。此即引路人,为阎罗王之仆,地位在黑白无常之下。   看到“魂”灯,楚邪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面前的巨大骷髅当是子母经中记载的引路人,是为生魂指明道路的低级鬼役,应该是无害的。   有了这个判断,楚邪心中稍定,绕道而行,果然如他所料,哪怕到了距离引路人最近的地方,对方都没有没有正眼看自己一眼。引路人专为指引灵魂进入地府而存在,眼中只有灵魂,“魂”灯所及之处,天上地下,脆弱的灵魂纷纷现身,木然跟随在他身后。   灵魂是至阴至寒之物,会主动向着至阴至寒的地方聚集,坟场便是这样的地方,因此聚集了大量迷路的游魂,引路人的出现为它们指明了方向,灵魂们排成长队跟随在他身后。   “这些年,自己杀了不少的人,死后不会变成引路者吧?”楚邪触景生情,心中有了感慨。   这个时候,引路人那边忽然有了变化,一只外来的游魂大概是临死之前积攒了怨念,形象明显更加具体,个头更加魁梧高大,他仗着自己体型上的优势强行插队,破坏了队伍的秩序。   队伍里其他的游魂对他敢怒而不敢言,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引路人却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插队的游魂:“是谁,是谁允许你破坏规矩的。”它一只手提着引路灯,另外一只手抓住游魂,轻松随意,前一刻霸道厉害的游魂在它手里毫无反抗之力,无论怎样挣扎都脱身不得。   “我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了。”引路人捏紧了拳头,游魂在他掌下折断为两截,惊恐地大吼:“喂喂,你干什么,你是阎罗王手下的奴才而已,是负责指引我们往生的奴才,怎么敢如此做,我要去阎罗王那里告你。”他已经死了一次,就算被引路人拦腰捏断也不会再死一次,只是灵魂比之前看着虚弱很多,不再那么具体。   引路人黑洞洞的眼睛紧盯着它,夸张巨大的头盖骨居然从中间分开,极为诡异地笑了一下:“去告状?呵呵!没有机会的。”魂灯一扫,灯中火焰碰触到游魂的身躯,即刻将之点燃。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混蛋!”游魂撕心裂肺地哀嚎,当是痛苦万分的,已经死过一次,离开了躯体的灵魂在火焰下燃烧,直到化成灰烬,彻底从九州的大地上被抹去。引路人又一次诡异地笑起来:“嘿嘿嘿,你们人类啊就是不守规矩,令人厌恶。”说话的时候,竟然望向楚邪所在之处,像是看到了他。   楚邪心中一阵恶寒,抬起手中的重剑做出警戒的姿态,引路人却是笑嘻嘻的,收回魂灯转过身子,重新顺着墓地特有的窄道亦步亦趋的行走起来。   “无知的人类啊。”他的话语大有所指!一众游魂埋头跟随,慢慢聚集为死者的长队,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楚邪松了口气,他虽是狂人,面对阴界的秽物仍然不敢大意,更不愿意多做接触,爷爷曾经说过,阴界之物寒气过重,长久接触会影响自身的阳气,需要回避。   从游魂的队伍后方绕了过去,楚邪继续往墓地深处行走,他有预感,自己可能来对了地方。   阴风吹拂,寒气聚集,深入到坟场的最深处,楚邪的眼前出现了四盏琉璃灯。灯盏悬挂在不知名动物的腿骨上,围成各边等长的四方形方阵,负责悬挂它的动物腿骨长约两米,一端没入土中,一端悬挂琉璃灯,距离灯盏一尺左右的位置系着一条麻绳,将四根腿骨、四盏灯连接为一个整体。   楚邪走上前,骤然嗅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蹙眉细看,才发现连接各个腿骨的并非是麻绳,而是尚有余温的肉筋,看长度,不知道要从多少活人体内生取其筋,才能够编成麻绳来使用,达到这般的长度。   楚邪感到恶心,凝望在夜下睁开双眼的黑袍人不发一言。黑袍人端坐在四盏灯围出的四方形空间的中心地带,那里本来也是一块坟墓,只是墓碑被巨大的外力强行打碎,留下一块稍稍高于地面的底座,黑袍人便坐在上面。   楚邪的到来引起了风向的紊乱,引起了四盏琉璃灯的明亮,黑袍人由此抬起头来,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睛头一次放射出光芒,是那种幽绿凄惨的光,充满着阴森和恶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楚邪吧。”这是黑袍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如同用锤头击打敲碎的铜锣,宽大的袍子在风下夸张地飘舞,感觉他的身体一定非常瘦小,否则身上的袍子不会在风下甩动的那样剧烈,权杖插在身边的空地上,触手可及。   “认得本大爷证明你对叶飞早有了解,难道你也是通天教的人!”楚邪一边说着,一边计算着自己与黑袍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在思考,琉璃盏存在的作用,这肯定是黑袍人布置的防御阵法,为他防御突如其来的偷袭,“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看来通天教那帮人给你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你不是通天教的?”   “呵呵,你在套我话呢。”   “呵呵,看你愿不愿意说了。”   “学我说话,真是个调皮的孩子。”   “你见了一个孩子扭头就跑,岂不是连孩子都不如。”   “这次不会跑了。”   “因为这里是你的主场吗!”   “因为这里不是城主府,把你杀了不会惊动其他人。”   “开玩笑,就凭你也想杀掉本大爷。”   “楚邪啊,你可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真以为天老大你老二了!这些年被你邀战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你战胜他们无可厚非,不能说明有多强悍。”   “啧啧啧,既然这样,就让本大爷看看,你有多厉害吧。”   “正好,正好我的身边缺少一个强有力的护卫,便是你了。”黑袍人举起权杖,山羊头骨空洞洞的眼睛放射出光芒,与此同时,四盏琉璃灯光芒大盛,仿佛在回应对方。   下一刻,地面震动,“咚咚”之声深入心灵,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怪物即将破土而出。   “你是……你是魔教拜鬼宗的人?”楚邪忽然想通了什么,心中生出强烈的警觉。   “现在才知道,已经太迟了,蜀山的小鬼!”   ……   魔教以一教之力,对抗正道三大教派,其实力之恐怖不言而喻。其内部分为两宗三堂,左右护法,只有本教教主有资格对他们发号施令。   水君月无端消失之后,魔教群龙无首,韬光养晦已久的冥王宗宗主率领冥王宗趁势崛起,联合合欢堂,以武力压服其他堂口,终见成效,现已是魔教实际上的领导人,距离名正言顺的继承教主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本来与冥王宗并列的拜鬼宗,在争斗中逐渐落于下乘,却仍然是强大至极的宗堂,其门下弟子修习御鬼之术,在历次正邪大战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黑袍人所使用的,明显就是拜鬼宗的功法,证明魔教的爪牙早已深入帝都。 第669章 魔教重现   四盏琉璃灯大放光彩,恐怖的阴煞之气从地底汇聚过来,地面颤动,一层楼高的巨大骷髅掌从地底钻出,光滑的骨膜如同镜子一般,在凄冷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恐怖至极。   楚邪对魔教之人太熟悉了,若干年前,在竞技场上给予他第一次失利的,便是一个魔教的少年,后来知道那个人叫做炎天倾,是魔教冥王宗宗主之子。   由此楚邪便明白了,从功法的威力来说,只怕魔教的妖术更在蜀山仙术之上。   除了炎天倾之外,于人国生活的楚邪曾与不少魔教之人交手,几乎每一个都是高手,胜负参半,搞得楚邪对于魔教之人分外警惕。   又一次见到黑袍人施法,楚邪几乎可以断定,对方使用的便是拜鬼宗的术法,对方一定是拜鬼宗的高手。   “现在才知道我是圣教的人,太晚了!”与蜀山对魔教的称呼反差极大,魔教之人向来尊称本教为圣教,称呼教主为圣宗主,以此表达敬意。   楚邪表情严肃,备懒的眼睛完全睁开,双手持重剑连连后退,显出如临大敌的紧张。实没想到居然是魔教拜鬼宗的高手暗地里向叶飞的卧房倾洒毒虫,想不到他们如此惧怕道宗下山传道的行为,居然比佛宗更早出手。   楚邪如临大敌的样子并不是出于畏惧,而是充分的重视,他清楚地知道魔教拥有的底蕴和实力。   站上一块墓碑,楚邪俯瞰地面,两只巨大的骷髅手掌从地面之下冒出,如同从土壤中生长出来的骨树,在冷月下释放着凄惨的光。紧接着,大量的土壤被顶得翻起,一颗巨大光亮的骷髅头从地底冒出,跟着一起冲出地面的是肩膀、手臂,当颈部以上的部分完全显露出来,其垂直高度已超过四米,可说是庞然大物了。   阴风怒号,骷髅骸骨的指节向下摁压地面,似乎准备撑着身体从地底深处爬出。楚邪两眼一眯,便在此时起动,重剑向前,直接就开出了大招,一枚直径过十米的圆形陨石从天外飞来,在月下汲取能量,燃烧着熊熊烈火俯冲而下。   “接我的陨星。”楚邪从未将陨星的真面目与任何人说起,包括叶飞也一样,人们只知道,他一旦召唤陨星,便会有大小不一的陨石从天外飞来,直接对敌人造成伤害。   陨星降临,携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是万千仙法中威力最大的招数之一。   “呼呼呼!”烈烈风声作响,陨星从天外来,距离尚远已为地面上带来高温,坟头上的杂草全部燃烧起来,形成一丛丛的火苗。   楚邪望向黑袍人,看到他身在四盏琉璃灯的保护之下,脸上没有丝毫怯意,右手高高举起权杖,山羊头盖骨放出一道光芒,从脑后射入骷髅骸骨的身体。   后者激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由此获得了无穷无尽的能量,抬头向天,由于体型巨大,巨大头骨的抬起缓慢至极,却终究在陨石降落前强行抬起,直面从天而降的巨大压力毫无畏惧,它嘴巴张开,嘴里空荡荡的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张开以后,喉咙如同无底深渊,在最深处酝酿爆炸性的能量,短时间聚集之后,以光照的形式发射出来。   “轰轰轰轰轰轰……”极致的噪音导致极致的安静,楚邪的耳中世界安静的可怕,陨石降落的裂风之音全部没了,眼前一片光明,这份光明是灰色调的,将世界映照得凄惨无比。   “好恐怖的力量啊,居然能够与我的陨星硬碰硬。”楚邪如此低喃,却发现耳边一片嗡鸣,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视线中,从天而降、威势无边的陨星被海量的光明吞没,完全失去了踪影,等到光芒散去的时候,陨星化作巴掌大的圆球,飞回到楚邪近前。   黑袍人风轻云淡地端坐原处,似乎刚才的一招对他全无影响,“白鸟峰三柄镇峰之剑,镇魔、陨星和大七星流光剑。三柄石剑中,镇魔和大七星流光剑早就现世,唯有陨星迟迟没有认主,直到你的出现。”   “陨星是这世界上最高贵、最骄傲的仙剑,只有本大爷配的上它。”   “你获得仙剑之后不久,便能够使用召唤陨石从天外飞来的招数了,由此可见,从苍穹之上飞来的陨石便是陨星的本体,并不是真的有一颗陨石从天外飞来,而你楚邪,只是利用自己武痴的声明,将陨石坠落强行命名为一个招数,来凸显自己在修道方面的天才,以此达到威慑敌人的目的。   楚邪,你虽然被世人贯以“痴”的称谓,可实际上一点都不傻,纵观你与众仙对战的经历便可以了解这一点,你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将自己表现得疯疯癫癫的,以此降低敌人的戒心。”   “哈哈哈老头子,你的意思是本大爷大智若愚喽!那是自然的,本大爷当然不是一般仙人能比,只是有一点你说得不对,本大爷确实从小爱武如命,嗜武如痴,被形容为武痴并不过分。”   “原来你还有一张伶牙俐齿。”   “多谢夸奖。”楚邪望向悬浮在身前的陨星,恹恹地道:“你不是第一个将陨星打回常态的人,却是第一个借着手下的小弟发功,与陨星硬碰硬不落下风的,可见你的修为在我至今为止遇见过的所有人里是最高的。”   “害怕了?”   “若真的怕了,又怎对的起武痴的称呼。知道吗,世人之所以称我是个怪人,是因为本大爷越是遇到强者,就越是开心,越要一争长短,完全没有常人应有的畏惧。”   “呵呵,你这是在夸自己喽。”   “我是在说,能够在这里遇见你真的太好了,选择跟着叶飞来帝都真的太对了,哈哈哈哈哈!”话锋一转,楚邪目光凛冽地俯瞰下来,“来吧,来迎接本大爷的挑战。”   ……   群星璀璨的年代,楚邪作为最早出名的少年英雄,在耀眼的繁星中占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重剑往天上指,黑暗的天空很快转红,如同铁皮水壶放在炉子上炙烤,片刻之后,陨石撞入大气之中,随着下落产生熊熊燃烧的烈火。   陨石本不会燃烧,但大气具有阻力,陨石在下坠的过程中克服阻力做功,由此产生火焰,为地面上的生物带来高温。   楚邪一次性召唤了三颗陨石降临,产生巨大威势的同时,带来的压力也是难以想象的。这三颗陨石直径不等,但体积都在最早出现的陨石之上。   “呵呵,你这招确实挺唬人的。”黑袍人阴气森森地笑,又一次举起手中的权杖,四盏琉璃灯同时闪耀,分别向着权杖射出一道光柱,与此同时,黑色的道纹在地面上泛起,形成一个圆形的立场。   楚邪看得清楚,黑色的道纹浮现出以后,黑袍人身边的立场彻底变了,龟裂的土壤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黑袍人坐在烈焰之上,如同来自于地狱的魔神,琉璃盏上射出的光芒交汇于他手中权杖之上,与山羊头盖骨放射出的强光汇聚为同一个点,不可思议的重压由此逆天而起。   “别以为我很好对付。”楚邪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赤色仙罡从体内燃起,直冲云霄,“啊啊啊,看我的六星齐降。”竟是又有三颗陨石,撞入大气之中。   千年之前,一枚天外陨石撞入白鸟峰,为白鸟峰二代峰主所用,创造出了震惊天下的三石剑。有传言称,三石剑中隐藏着天外天的秘密,三剑合一,可以开启秘境大门,窥视异世界的真相,从而让自身的力量达到极致。   千年以来,除了二代白鸟峰峰主无人使用过的陨星神剑重新认主,是否预示着异世界的真相即将开启,不得而知!但陨石撞入地球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是震人心魄的强。   一次性召唤六颗陨石降临,就连黑袍人都不能继续淡定从容,四盏琉璃灯全部崩碎,露出藏在灯中的头盖骨,谁能想到,色彩鲜艳的琉璃灯盏,其实是以死者的头盖骨为根基制成的。琉璃灯盏表面爆碎之后,人类头盖骨凹陷的双眼之中闪耀出光芒,铃音大作。   与此同时,黑色的道纹释放出黑色的光,如同来自于幽冥的烈火熊熊燃烧,黑袍人坐在烈火之上,手中的权杖高高举起,权杖顶端山羊头释放出的光芒与四方头盖骨交汇而来的光柱合而为一,化作最为原始的胎动不断向外扩张。   说是光芒,却给人无比压抑的感觉,非但照不穿心中的黑暗,反而映照得世界无比凄惨,以山羊头为中心,凄惨的光渐进式地向外扩张,被光芒笼罩进去的生物很快便失去了生机,快速凋零,化作累累白骨。   “接我的破败死光!”黑袍人道出了这一招的名字。   六颗陨石撞入光海之中,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巨口吞噬掉,失去了踪影。   楚邪向后跃起,连退十五步才免去了被波及的命运,眉头紧蹙着注视前方,向着视线所及的地方勾了勾手指,很快的,六颗巴掌大小的石球飞了过来,在他身前悬浮,算上最开始的那一颗,总共七颗石球自家孩子一样围绕着他。   石球离去之后,破败死光颜色变淡,直至彻底消失,周围恢复了夜的颜色,血月悬空。   “这就是陨星真实的样子吗。”黑袍人虽然嗓音沙哑,如同破锣,但话挺多的。   “你猜。”楚邪狡黠的笑。   “看来是了,原来所谓的陨星不过就是七块小陨石而已,连剑的形状都没有,相比较而言,反倒是排在三石剑最末位的大七星流光剑更有些样子。”   “越是强大的东西就越是特别,这点道理你应该懂的。”   “在我眼中不过尔尔。”   “你的修为比我高很多,在魔教之中应该也可位列上乘,你到底是谁。”   “与其把注意力放在我的名字上面,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连最强大的招数都奈何不得我,楚邪你已经没有戏唱了。”   “你以为本大爷行走江湖十几年,依靠的单单只有这一招吗。”   “这么说还有更厉害的手段喽?赶快用出来给我瞧瞧!执行潜伏任务以来太久时间没与人正式交手,早就觉得不耐烦了呢。”   “嘿嘿,你既然想看本大爷的真本事,那就看个够。”说着,楚邪将手中的重剑插在地上,双手快速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风浪滔天之术。”   “你当我傻啊,五行之中可没有风这一行。”   所谓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五行创生术按理说只能创生出五行之内的元素,但也有例外,比如碧池峰召唤出的雷电;比如楚邪正在召唤的风,这些都是五行之外的元素,需要特殊的方法召唤出来,为己所用。   “五行创生——风浪滔天!”   到楚邪结印完成之时,平地起风,恐怖的风潮贴着地表呼啸而过,如同海面掀起的巨浪拍下,一些根基不牢的坟头被连根拔起,露出入土已久的棺冢,虽是对死人的不敬,却也没有办法,谁让正邪势不两立。   飓风浪涛一般扫过地面,将沿途遇到的一切化作乌有,黑袍人不为所动,手中权杖放射光芒,一排排白骨从地面下露头,互相交叉堆叠,形成骨墙,飓风扫过,骨墙纹丝不动。不仅如此,体型巨大的骷髅骸骨尝试从地底爬出,两条骨臂持续摁压地面,支撑身体向外攀爬,很快便露出半个身子,这一下,它显露在外的高度已经达到十米。   “骨墙、骨兵、骨阵,拜鬼宗的功法处处与死人有关,就不怕自己死后,落得同样的下场吗。”楚邪冷笑,持续向法印中注入仙力以扩大法术的规模和强度。   “死后?呵呵,我宁愿一辈子活着。”黑袍人不屑,“楚邪哦,还有什么招数赶紧用出来吧,待会儿我出手的时候,你就没机会了。”   “乱放狗屁。”楚邪大骂了四个字,重新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风卷残云之术。” 第670章 越阶挑战   霎时间,巨浪一般拍砸下来的风向着一个点聚合,很快形成连天接地的龙卷风与骨墙发生激烈的摩擦和碰撞。一次又一次,龙卷风一次次试图向前推进都被骨墙拦下,楚邪再加一把力,将龙卷风催持成直径超过三米的超大型,操纵龙卷风二度进攻骨墙。这一次终于有了成效,互相交叉堆叠的白骨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口子一旦形成,很快便形成溃败之势,不一刻工夫,整面骨墙都被深刻的裂纹所覆盖,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彻底崩碎掉,被龙卷风卷着残骸升到空中。   趁此机会,骷髅骸骨终于从地底爬出,两脚踩实地面,躯体竟然高达二十米,是个彻头彻尾的巨人。与其他生物从沉睡中苏醒表现出的疯狂不同,好不容易从地底爬出的骷髅骸骨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仍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如同被人操纵的傀儡,向着楚邪伸出了它的骨爪。   后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蓦然散去持印,下一刻,龙卷风崩溃爆炸,之前被卷入风暴之中的累累白骨、石块墓碑、灌木残骸失去了强大的向心力,发疯似地冲向四面八方。   “砰砰砰砰砰……”由此造成超大范围,惨不忍睹的破坏。   “砰砰砰砰砰砰砰……”飞散的骨头如同剑雨一般撞击在骷髅骸骨的躯体上,后者遭到重击,步步后退,却没有吐露一声哀嚎,可见它早已失去了灵魂,不过一为人驱使的傀儡而已。   没有与骷髅骸骨发生碰撞的骨雨倾洒在方圆千米的每一块土地上,有的撞破墓碑、有的撞入灌木、有的插入小道,如同一片白骨森林铺陈开来。   激烈的碰撞使得骷髅骸骨一步步向后退却,它坚硬的骨骼上由此留下稀碎的裂纹,有些冲击力过强的骨刺甚至插入它坚硬的骨头里,拔也拔不出来。   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疯狂地撞击终于停止了,骷髅骸骨止住了后退,位于它身后的主人毫发无损,飞射而来的骨刺大部分都被骷髅骸骨庞大的身躯阻挡了下来,零星遗漏的,也被他护体的力量所阻挡,所以毫发未损。   黑袍人目光幽幽地望向楚邪,看到他仍然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心有不快:“武痴楚邪,有传言称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令你兴奋,看来是真的了。”   “嘿嘿嘿。”楚邪的目光中燃烧着跃跃欲试的光,身体放松地站在原地,重剑插在两脚中间,“准确地说,只有强者才能让我楚邪真正兴奋起来,让我觉得世界没那么无聊。”   “真是个狂人啊,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不会是炎天倾吧。”   “哦,你认识少宗主?”   “好想和他再打一场。”   “没机会的,你再也别想离开这片坟场了楚邪,永远别想离开。”   “就凭你?你做不到的。”   “难道你还感受不到吗,自己与我在力量上的绝对差距,至今为止,我都是在逗你玩啊楚邪。”   “力量上有差距又能说明什么呢,仙魔之战,生死论输赢。”   “可惜,楚邪你已经败了。”   “开玩笑。”狂妄的声音戛然而至,因为一把骨矛从楚邪身后的地面冒出,射穿了他的肚子。楚邪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袍人无比冷酷地说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来到我的地盘撒野啊。”   ……   强者的必备要素有哪些,冷静、沉着、不为外物所扰、能够在战斗中寻找到敌人的弱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血厚!   真正的强者必然是打不死的小强,能够在一次次生死决斗中顽强地生存下来,活到最后,这是成为强者的必备条件,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条件!   叶飞的童子金身、炎天倾的傀儡之术、方白羽的天道加身,这些都是促成他们在战斗中不会轻易死亡的原因。与他们相比,楚邪的抗击打能力稍弱一点,但也是万中无一的,因为他可以控制肌肉。而肌肉在人的身体中占有着超过三分之一的比重。   突兀从身后射来的骨矛,贯穿了楚邪的肚子,让他整个身体呈现出向上飞起的姿势。   楚邪的眼睛瞪大了,表情在片刻的狰狞之后化作凶悍,牙齿夸张的咬紧,愣是将涌到喉头的腥血重新咽了回去。快要离地的身体也在片刻之后,由于顽强毅力的支撑而落回地面。   楚邪身体倾斜着,两臂夸张地张开,腰前突,被骨矛固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鲜红的血流出一瞬,创口很快被两边的肌肉夹紧,但没有办法完全停止流血,因为寒气森森的骨矛仍留在身体里。   楚邪很痛,目光凶狠地望向黑袍人,看到对方饶有兴致地望着自己,似乎一点都不急着下杀手,似乎在准备着一点点地折磨自己,享受折磨所带来的快感。他咬紧了牙齿,感受到冰冷的力量顺着骨矛流入体内,蚕食自己的身体,带来前所未有的痛苦。他知道正在折磨自己的是寒毒,他清楚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暗算,处境非常危险。   已经多久没有体会过这般的痛处了?楚邪不知道!他能够知道的是,绝不甘心就这样死在敌人的手上。   旺盛的求生欲化作精纯的仙力,仙力从丹海流出正待有所动作,却忽然涣散,使得楚邪的伤口更深了一些,涌到喉头的鲜血终于绷不住了,喷射出来。   “傻孩子啊,我的骨矛贯穿了你的丹海,仙力怎么还能聚集得起来呢。”黑袍人阴沉的声音可以为他人带去绝望,却更加激起了楚邪心中不服输的劲头,激起了他求生的欲望。   又一次凝聚仙力无果,楚邪知道黑袍人说的肯定是真的,忍着痛发出一声怒吼。   “哈!”声贯群山,可惜只维持了一瞬,因为下一刻,更多的骨矛从地下射来,贯穿他的身体。   “咻咻咻咻!”   月惨夜黑,绝望降临。   ……   从山下那一刻开始,楚邪便知道,天地之间,再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自己。   他虽是个沉浸在自我中的人,但失去亲人,背井离乡的滋味并不好受。楚邪身为白鸟峰峰主之子,蜀山公认的绝世天才,平日里过着众星捧月、衣食无忧的生活。下山之后却全然不是这样,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人,失去了随侍的丫鬟,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孤独而又寂寞。   楚邪下山的真实原因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当时,最疼爱自己,唯一懂得自己真实想法的爷爷刚刚去世,大哥在一众支持者的怂恿下前来与自己单挑,楚邪下手没轻没重赢了自己大哥,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看到大哥绝望的眼神心里并不好受,这才毅然决然地决定下山,一是试着换个环境不会再时时刻刻回想起爷爷的音容笑貌;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大哥无需再担心自己抢夺他的峰主之位。   作为楚氏一族的孩子,楚邪六岁甚至更早的年龄便知道,自己和亲人之间,必将为了峰主之位发生争斗,与峰主之位相比,他更在乎亲人之间的感情,所以选择放弃。   这番话,他从未道与过任何人,甚至连大哥楚方究竟是否理解他的良苦用心都不知晓。   总之,早熟的孩子就此离开白鸟峰,过上了一切靠自己背负的日子。年幼的楚邪是个武痴,是个狂人,从小开始便是如此,但孤独背负一切的滋味绝不好受,很多时候,他都想要回去,重新和父母团圆,却又再回到峰上,触及大哥的复杂目光,感受到师兄弟们的畏惧和孤立之后无奈放弃,重新回到旅途当中,做回孤独的自己。   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习惯于被别人形容为怪物,习惯于被人畏惧,习惯于不被人理解,楚邪开始越发的我行我素,他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一身修为、实力与日俱增,一日千里。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楚邪历经斗技场的磨练,铁剑挑群山的洗礼,这份彪悍与无畏越发成长,楚邪早已经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他便是个狂人,是个武痴,是个人人畏惧的存在,反而开始享受这种感觉,直到遇见叶飞。   叶飞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说不清,道不明,但真的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如同黑漆漆的路上忽然照入了一道光,让他意识到,黑暗的世界里原来并非只有自己一个人。   楚邪很喜欢与叶飞在一起的感觉,他觉得叶飞活成了自己理想中的模样,他有些羡慕叶飞但绝不嫉妒,看着叶飞开心成长,自己也会变得开心,看着叶飞与纳兰若雪如胶似漆,就会想起在那个人的身影,楚邪想要保护叶飞,保护若雪,保护两人一直开心幸福地生活下去,活成自己没有做到的样子。   “咔嚓!”刺穿楚邪身体的坚韧骨矛之上居然出现了细密的裂纹,海量的气机向着楚邪汇聚过去,将他逐渐化作冰冷的身体重新点燃了,楚邪蓦然睁开了双眼,下一刻,光芒万丈!声势巨大的爆炸将固定了他身体的骨矛炸裂,楚邪由此重获生机!   “既然从体内无法凝聚仙力,便将空间中的仙力吸引过来,再加以引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只是这样一来,你的肉体将承受与压碎骨矛同等的压力,吃的消吗。”黑袍人完全没有生死相搏时应有的紧张,在他看来,与楚邪的战斗就像是人类在戏耍猴子,无论过程多么精彩,结局都是一样的,猴子根本无法逃脱人类的摆控。   楚邪脱困而出,如黑袍人所料身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伤害,骨矛被震碎不过片刻,便摔倒在地,许久爬不起来。整个身上总共四处贯穿伤,伤口之上残留着细小的白骨碎片,黑褐色的鲜血汩汩流出。   楚邪蜷缩着身体,扭曲的表情可见出痛苦异常,目光中的神采却没有涣散,反而越发凝聚,这个过程说起来有些复杂。一般情况下,楚邪都是一副备懒、打不起精神的样子,眼睛眯眯着,看起来有点色;等到高手出现,他的眼睛会睁大一些,目光会变得明亮;等到打不过的高手出现,眼睛会睁到最大,目光会变得极为闪耀,甚至接近凶狠,如同叶飞愤怒时候的样子。   压力山大!活了接近二十年的楚邪不是第一次无限接近死亡了,天下强者无数,他一个弱冠少年打不过对方是很正常的事情,按照以往的惯例,到了这个时候,他应该召唤出野马之灵准备逃跑了才对。   今天却不一样,楚邪并不打算逃,不逃的原因不是因为体内的热血作祟,想要找回刚才的场子,而是因为如果他此刻逃了,那么接下来,叶飞将面临更大的危险。   有了这个判断,楚邪不会逃走,他还要再战!   “战!我要战!”攥紧的拳头有力挥下,造成轰鸣巨响,他是个十足的战斗狂,但只有在今日不是为了自己而战,“来,战斗还没结束呢,你为什么停下,来啊!”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再再晃晃悠悠地试着拔起重剑,可惜没能成功,反倒是整个身子趴倒在重剑上。   ——帝都之内,藏龙卧虎,血雨腥风,杀伐无边,真正的挑战刚刚开始。   这一战,蜀山白鸟峰少年天才武痴楚邪对魔教拜鬼宗前辈名宿黑袍客,天时地利人和具不在我,唯有一颗初心始终不变。   ——我战,故我在!   ……   仙道之上,从未有越阶挑战之说,因为仙人境界每向上一个台阶,己身实力都会成几何倍递增,能够使用的仙术种类几何倍递增,拥有的眼界同样几何倍递增,所以仙人世界,绝少有越阶挑战成功的案例。除非你手中怀有一把类似于王剑九龙或者寿剑星魂之类的足以逆转乾坤的宝器,而敌人又恰好武器平平远远不如你,只有如此,武器才能弥补境界上的差距,挽救战局。 第671章 白骨老祖   拜鬼宗在魔教之中地位极高,门下高手无数,冥王宗崛起路上第一大阻碍就是他们,但是当真正崛起之后,冥王宗宗主却选择与拜鬼宗重修旧好,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原因很简单,因为想要与正道一战,拜鬼宗是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   阴长空、鬼蛇,甚至炎天倾,他们都可算是拜鬼宗顶尖高手,阴长空锻造的骷髅王就连云师叔都不能直迎其锋,鬼蛇的实体化鬼气,拥有着超级广阔的攻击范围。至于炎天倾,集齐魔教内部各宗派道法于一身,自创血傀儡之术,不仅能够作为替身挡刀,还能汲取其中的精华作为自己的补品,复原伤势,简直强到不能再强了。   拜鬼宗法术奥妙无穷,实为正道最棘手的敌人。   此刻便是如此,楚邪作为蜀山的少年天才,居然被此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可见对方实力的强悍。   “我战——故我在!啊啊啊啊啊!”重剑化作拐杖,帮助楚邪支撑起身体。   面对斗志顽强的楚邪,黑袍客表现出充分的耐心:“楚邪啊,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我不会下杀手,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一炷香以后,便是你的死期,再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段难能可贵的时间哦。”   “放你呀的屁!”楚邪气喘吁吁,冷汗涔涔,碎裂的骨渣残留在伤口边缘,导致贯穿伤势始终无法闭合,含有着身体精华的鲜血汩汩流出,无法阻止;与此同时,丹海被贯穿,导致自己无法凝聚仙力,仙力是仙人强大的根本,若连仙力都无法凝聚,更不要谈其他了。   楚邪知道,自己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被封印的三千匹野马之灵,仅此而已!可他又不愿意动用野马之灵的力量,因为清楚地知道保留它们的力量,自己万一真的陷入绝境,到了必须逃跑的时候,还能够获得一丝生机,若是现在就过度消耗它们的力量,等到逃跑的时候就派不上用场了。   楚邪无比努力地望过去,看到骷髅骸骨巨大的身躯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将黑袍人庇护在身后,沉沉叹息。   “拜鬼宗法术之所以强大,在于施术者能够控制死者为己所用,相当于以少打多,获得了数量上的优势,自己要和他斗,先要克服这一层障碍。”楚邪咬紧牙,低着头往下看,没来由地冒出一身冷汗,下一刻,居然伸出手,将黏着在稀烂血肉里的骨刺一根根地拔了出来!   “是条汉子。”黑袍客看着楚邪每一次动手拔下骨刺,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阵,继而冒出一身冷汗,生出爱才之情,遵守了之前的承诺,没有趁着他重伤的时候发动攻势。   等到楚邪将伤口周围附着的骨刺基本上清理干净了,强行控制肌肉封住伤口阻止血液继续流失的时候,半柱香的时间已经过去。   流血终于停止了,楚邪深吸一口气,又一次望向黑袍客,他不确定对方还有多少的耐心,所以要时时刻刻提防着,防止他偷袭,毕竟这可是正邪之间的生死之战。   后者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挥挥手道:“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就一炷香的时间,我是不会言而无信的。”话是这样说,黑袍客心里想的却是,你身上至少有四处贯穿伤,流失了大量的精血,体内又残留着寒毒,就算多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又能怎么用,还不是越来越虚弱,只有引颈待戮的份,能够翻起多大的浪花呢。   黑袍客本来比楚邪年长很多,与楚邪对战在尊卑秩序分明的九州大地上,算是以大欺小了,所以在占有了优势之后,没有一味追击,多给了楚邪一个机会,落得心理上的安慰。   说起来,九州大地长幼尊卑秩序几乎是所有门派坚持的传统,无论是蜀山、佛宗亦或魔教都是如此。任何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人,都非常在乎自己的名声,你很少会看到一个鼎鼎有名地绝世高手平白无故地追杀敌对方势力的年轻一辈,这是正邪两派都不耻的做法。   黑袍客对战楚邪算是以大欺小了,由此在占据主动之后,免费送给他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大半,楚邪心想,既然你自恃身份,一炷香的时间内不会主动攻击本大爷,那本大爷就趁此机会疗疗伤好了,等到伤势恢复地差不多了,再和你大战一百回合,看看究竟鹿死谁手,实在不行了,再召唤马群逃跑不迟。   有了这个盘算,楚邪的心境豁然开朗,干脆松开了紧握剑柄的双手,原地坐下,打坐调息起来。   黑袍客看他行动,心道:“呵,你还真是来劲了,居然在战场上公然打坐调息,完全视我如无物啊。”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反正约定的时间已经临近,自己身为前辈,稍微放放水再取他性命,结果可以接受。   话是这样说,黑袍客藏在阴影中的双手仍旧微微发光,暗中积攒力量,“时辰一到,马上送你上路,再不给任何机会。”   能够修炼到此等修为,绝对都是绝顶聪明之辈,生死对决之下,即便辈分悬殊,在不确定楚邪的实力远远落后于自己的情况下黑袍客也不会随便放水。现在既然水已经放了,楚邪也已经到了必须安心上路的时候了。   黑袍客想的很好,看着闭目打坐的楚邪露出一丝冷笑,他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唯有十拿九稳的时候,才露出一抹阴气沉沉的笑容。   所谓的一炷香时间,其实就是半个时辰,从月光在头顶的位置就可以观测的出来,等到时间无比接近,却还没有到达的时候,黑袍客忽然发难,前后左右总共九柄骨矛同时从地底飞出,冲向楚邪。   后者仍处在打坐休整的状态,即便骨矛到了近前也没有睁开眼睛,眼看就要被穿个透心凉,却有一道流光忽然闪过,将奇袭的骨矛一一击落。仔细看,所谓的流光原来是化作巴掌大小的陨星,只一颗,便将奇袭的骨矛尽数挡下。   此时,楚邪睁开了双眼,目光凌厉而又霸道,“你托大了!”   黑袍人心中一凛,忽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另外六颗石球呢……它们在哪?”话音未落,心中便升起强烈的警觉,高高举起手中的权杖,下一刻,六颗黑球贯穿了他。   ……   楚邪是百年难遇的战斗天才,越是遇到强者,越能激起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好胜之心。身受重创的时候,楚邪看似在修养伤势,其实一直在寻求反败为胜的对策。   他一边调理内息,一边操控陨星绕过骷髅骸骨,绕到黑袍客身后默默潜伏,随时等待机会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完成了这些动作以后,楚邪继续装成打坐调戏的样子,暗地里将体内仙力释放而出,化作细网,感知黑袍客的一举一动。等到对方违背诺言提前一刻对自己展开攻势的时候,以一颗陨星击落所有来犯的骨矛,再操纵其他陨星一道杀出,绕后攻击对方,就此完成逆袭。   所谓战斗天才,便是无论何时都不认输放弃,无论何时都在思考绝地反击之策的不平凡之人。楚邪和叶飞都拥有此种特性,因此两人都是百年难遇的战斗天才。   一击功成,楚邪的脸上没有丝毫愉悦的表情,反而越发严肃,原来,就在陨星快要击中黑袍客的时候,对方施展了空间系法术,瞬间消失在原地,消失在四盏骨灯围聚而成的结界里。   好消息是,从陨星上传导过来的触感可以判断出,对方施展的空间系法术没能完全规避掉陨星发动的攻势,自己头一次击中了他。   “好一个楚邪啊,比演技真是没人赶得上你,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黑衣人的声音阴气森森,含有着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杀意,来自空间中的各个地方,“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当我认真起来,你已没有任何机会。”   “嘿嘿嘿。”楚邪反而轻松地笑出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拔出重剑,环望四方:“前辈,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好好好,你确实有资格知晓自己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上,本圣名为白骨老祖,为拜鬼宗前任护法。”   “白骨老祖?”楚邪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细一寻思,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十年前,水君月率领魔教大军入侵蜀山,一路势如破竹,无法阻挡,拜鬼宗众更是将沿路杀死的仙人制成白骨大军,一路攻打至蜀山脚下,封锁了七座主峰。   据传,当年提议以仙人尸体炼制白骨大军的,便是早已在仙道之内声名狼藉的白骨老祖。据说此人寿灵超过一百岁,是拜鬼宗名副其实的前辈名宿,虽然资质一般,但行动极为小心谨慎,总是自己隐藏在幕后,让一众骷髅前去冲锋陷阵,历经三次正邪大战而不死。漫长的岁月为他积累下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白骨老祖对于同一时间控制数量庞大的骷髅骸骨有着深刻的研究,因此才能组成亡灵大军,围攻蜀山七峰。   可惜还是敌不过戮神剑阵,魔教兵败之后不知去向,想不到居然潜伏在帝都?   楚邪不敢相信,故意道:“据我所知,白骨老祖擅长驾驭骷髅,鲜少暴露真身,亲自上阵杀敌,类似下毒之类的事情,对白骨老祖来说一个骷髅应该足以,何必非要亲自动手呢。   依我看,你一定是想借白骨老祖的名望打压本大爷的气势,对不对。”   “无知小儿,本圣的事情何须向你解释,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无所谓,反正你已经与死人没什么区别。”   “哈哈哈,连语气都变了呢,一口一个本圣的喊着,真是不害臊,看本大爷灭掉你的威风。”话是这样说,楚邪其实已到达临界点,之前的那一招,已是他的最后一搏,没有取得效果,楚邪有了离去之意。   当下,左肩纹绘的千匹战马奔跑起来,跑到空中,化作实体“咴儿、咴儿!”地鸣叫。三千匹眨眼间出现,不仅将凄惨的月光尽数遮掩,也让高达二十米的骷髅骸骨失去了气势。   “开什么玩笑,别以为自己赢了,本大爷的三千野马之灵也不是吃素的。”楚邪坐上领头马王的背脊,重剑向前,千匹野马之灵接受号令,发足狂奔。   “轰隆隆,轰隆隆!”如同万鼓齐鸣,战马所过之处,高达二十米的骷髅骸骨被撞倒,踩踏,直至最后崩碎,毫无还手之力。   野马们一个个体态壮硕,鬃毛似红似棕,从头顶开始生长,飞扬向天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眼睛细长,其中蕴含着凶神恶煞的光,牙齿惨白,虽不像食肉动物那样生有锋利的犬齿,但是饱满、坚挺,排列整齐,似乎只要轻轻闭合,就能咬断你的喉咙,鼻子里往外喷出黑色的烟,四蹄有力,腿长,肌肉如虬龙一般密布全身。   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是道行不浅的灵兽,现在整整三千匹结合在一起,俨然化作无所不破的利剑。   “嘿嘿,臭老头子,不管是不是白骨老祖你都失算了,这三千匹野马之灵可不是吃素的,它们是本大爷压箱底的绝招,万马奔腾一旦开始,任你是谁,都无法阻挡它们前进的势头,本大爷现在是打不过你,但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总有让你好瞧的时候,咱们走着瞧。驾、驾。”楚邪骑乘领头马王,如同塞外的王子,驾驭马群,凌空而去。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骨灯闪耀,阴森森的光芒照入地底,凛冽的风声化作冤鬼哀泣的呻吟,世界被映照城恐怖的模样,仿佛有一只血手印抓破了黑暗的夜。   “看我的万骨其射。”霎时间,千万道骨矛自地底掠出,直追马群而来。 第672章 邈邈佛语俱是凡音   若黑袍客真是白骨老祖,那他历经三次正邪之战,寿龄已超过一百岁。   自从修仙的体系建立起来,人类一旦开启修仙之旅,寿龄便可递增,其中活得最久的,当属一手建立蜀山剑派的男人青山道祖了,文献记载,他活了二百零一岁。   青山道祖之后,再无一任掌门能够撑过百岁,因为正与邪的攻伐每天都在上演。   一个寿龄超过一百岁的仙人,无论他是正是邪,积攒下的战斗经验都是难以想象的丰富的,所拥有的战斗手段都是难以想象的强大的,非年纪轻轻的楚邪能够比拟。   黑袍客愤怒之下使出了绝招,以四盏孤灯为中心,整个地面从内向外射出凄惨的光,与光芒一起到达的,是成千上万,数都数不清的骨矛,便仿佛是一次距离地咳嗽,被脚下大地吐出的痰,骨矛们激射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快,很快便追上了奔跑的马群。   “这可不妙了。”楚邪左看、右看,找不到黑袍客的踪影,全力召唤陨星,手指所向,三颗陨星越过马群,冲向骨矛,它们的体积迎风增长,很快化作直接五米的庞然大物,挡住了大部分骨矛的攻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海量的骨矛撞击陨星的表面,腾起盛大的烟尘,当先一颗陨星表面由此变得坑坑洼洼,满目疮痍。却总归抵挡住了黑袍客的最后一击,楚邪得意洋洋地大笑,乘着风,驾着马,远行去了。   黑暗的夜,阴冷的风,身受重伤的楚邪驾驭千匹野马之灵,扬长而去。在他身下,巨大的坟场遭遇了若干年来最大的劫难,大量黑土外翻,露出土壤下的棺冢,坟头的石碑几乎全部折断,碎石铺满地面。   楚邪和黑袍客的战斗,为青州城坟场带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棺冢里住着的究竟是谁,几乎永远不可能分的清了。   渐行渐远的楚邪,坐在马王的背脊上,目光清澈如水,身材矫健壮硕,身上虽然有伤,但是伤口已经止血,只要回去调养一番,很快便可以复原。黑袍客不敢公然在城内出现,自己只要顺利离开坟场,性命应便可以保全。   楚邪暗暗送了口气,今日一战,敌我实力差距确实过于巨大,能够逃生已属侥幸。这样想着,却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道轻若鸿毛的身影降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回事!”只看了一眼,楚邪的心就凉了半截。视线中,一个身形矮小、骨骼为黑色的骷髅骸骨轻轻踩住野马之王的头顶,头戴一顶草帽,肩头挂着破布条似的黑色斗篷,身体半蹲,左手握住刀鞘,右手抓着刀柄,摆出随时可以出刀的姿势。   矮小骷髅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是黑色的,能够轻松踩住马王的头顶,可见身体轻盈、行动敏捷,与之前出现的巨大骷髅形成鲜明的反差。   “不会吧,还有这一招。”楚邪黑下了脸。   矮小骷髅蓦然抬头,空荡荡的眼眶中有着幽绿的光芒在跳跃,失去了牙齿的上下颚张开,居然如人类一样说出话来:“楚邪,你死定了。”是黑袍客的声音。   “将自己隐藏在一众骷髅兵的后面,难道你真的是白骨老祖,可为什么下毒那么简单的小事非得自己亲自去做?”   “呵呵,你怎么就能肯定,房顶上见到的人就是本圣的本体呢。”一语惊醒梦中人,楚邪这才想起黑袍客全身隐藏在黑色的袍子里,身材、容颜都无法看到,自己凭什么肯定房顶上见到的一定是他的本体,而不是一个被操控的骷髅士兵呢。   “沧浪!”弯刀出鞘,矮小骷髅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拔刀,斩出一道闪亮的光弧。“砰!”却在刀尖切开楚邪鼻尖的前一刻,被一颗陨星撞中肚子,倒飞出去,楚邪驾驭马王追上,重剑横斩,斩去他的首级。   “白骨老祖,你的招数对本大爷不管用的,拜拜喽。”又一次击破对方的攻势,楚邪开心地哈哈大笑,再不回头,驾驭千匹野马消失在夜的尽头。   在他离去之后,四盏骨灯同时闪耀,铃音大作,黑袍人的身影重现在骨灯结界之内,望着楚邪消失的方向阴森狠毒的说道:“哼哼,如果此地不是佛宗老巢的话,本圣无论如何都要诛灭你。算了,暂且留你一命,反正以你的实力不能对本圣造成丝毫威胁。”   白骨老祖举起手中的权杖,绿光闪耀,散落在地上的累累白骨全部向着一个地方聚集,堆砌成为体型超过三十米的巨大骷髅王,向着创造出自己的老人恭敬叩拜。   “老子的御鬼之术是天下无敌的,哈哈哈。”   一场风波终于平息,楚邪自信满满地出城,却身受重伤,下场凄惨的折返,狼狈不堪的样子不愿意被任何人看见。径直寻了处僻静地方,修养伤势去了。   ……   “咚咚咚,咚咚咚。”第二天,叶飞大力敲门,始终不得应声,随即破门而入,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楚邪不在?”本想一大早兴师问罪的叶飞心说楚邪一定是躲自己呢,冷哼一声,拉起纳兰若雪凉丝丝的小手在下人的指引下往饭堂吃饭去了。   到达饭堂,王子烈和昂山城主都已坐下,正在等待自己开饭,快步上前,与两人打了招呼之后落座。   “等久了吧。”叶飞拿起了筷子,仆人为他斟酒,一眼看过去,菜肴种类仍旧不多,但每一样做的都精致用心。   “是等了不短的时间。本王昨日与昂山兄畅谈整整一夜,今日仍不觉得困顿,一早起床洗漱,来到此地等到早饭准备妥当。”拓跋烈的黑眼圈很深,精神却焕发,看起来和昂山青聊得不错。   叶飞心想,初到帝都便得到了昂山青这样的强援,无论是运气好,还是幕后决策者的有意安排,都是件好事情。   当下道:“秉烛夜谈,殿下和昂山城主都聊了些什么。”   “天南海北无所不至,能够与昂山兄结识,本王深感幸运。”   “能够与殿下您结交,昂山也是受宠若惊,荣幸之至。”   “哈哈哈,昂山兄、叶道尊咱们端起酒杯,痛饮一杯如何?”   “来,为了我们远大的目标,一起干了这杯酒。”   纳兰若雪看着三个大男人慷慨激昂地发表壮志豪情,露出会心地笑。   “对了,楚道尊呢。”一杯酒下肚,皇子烈才发现楚邪不在。   叶飞夹菜吃下,随意地回答:“楚邪不受拘束,但实力足够,殿下无需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拓跋烈道,“对了,本王与昂山城主商议,今日去庙中拜会主持可好?”   “潮音寺主持吗?”   “主持法号普德。”   “普字辈的高僧?”叶飞想起了竞技场上,与自己斗过一场的普圆。普圆和尚被称作九州第一破戒僧,实力强大,话有所指,似乎是知道净灵和尚身上的真相,普德大师与他同是普字辈高僧,想必是师兄弟了,应该也对净灵和尚有所了解,从他嘴里,说不定能够寻找到有关净灵和尚的蛛丝马迹,是应该走这一趟,便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叶某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需要昂山城主引荐一下。”   “叶道尊你尽管放心,普德大师佛法精深,慈悲为怀,是个容易交往的人。”   “希望如此吧。”叶飞夹了口菜,“昨夜,城南方向怪声不绝,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昂山青道:“嗨,还说呢,今早得到士兵禀报,说是有一伙挖墓贼,将城南的坟冢洗劫一空,现场满目疮痍,也不知是谁做下此等有损阳德的事情。”   拓跋烈道“现在的人啊,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坟冢是祖先安葬之地,还要增派人手守卫才好。”   “殿下放心,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第二次了。”   “那就最好。”   两人说话的时候,叶飞却蹙眉沉吟,他心中想:挖坟掘墓这种事,从来都是一座一座坟偷偷地挖掘,怎么可能同时将城南所有坟冢洗劫一空,这明显不合常理,更何况,昨天怪音频传,连身在城中的自己都听得到,挖坟掘墓这种需要高度保密的事情,会发出如此刺耳的声音吗?   叶飞觉得不太对劲,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懒得深究,毕竟与自己无关。   当下夹了口菜放进嘴里,又问道:“昂山兄,昨日看你施展的刀术好生了得,不知其中有何门道。”   不等昂山青回应,拓跋烈当先接过了话茬:“昂山家是帝国武道世家,昂山城主昨日使用的,应当是家传的虎威斗劲,据说,您的父亲曾凭借此招法将倭国第一武士杀死。”   “殿下对昂山家的了解和关注,真是让昂山受宠若惊。不错,昂山昨日使用的,便是家族世代相传的虎威斗劲,能够将武劲化作实体进行攻击,具有裂山断海之威。”   “将武劲化作实体,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昂山兄发招的时候,好像有一只猛虎扑出,原来那是武劲的具现体。”   “不错。道尊你应该知道,武者最大的弱点就是武劲由体内产生,会随着战斗的持续而不断消耗,且耗损量极大。为了克服这个缺点,我昂山家的祖辈便研究出了将武劲实体化的方法,这样一来,攻击敌人的时候,实体化的武劲会离体扑出,等到敌人一死,武劲还能收回,对身体没有任何消耗,便克服了武劲虚耗过多的弱点,使得武道威力获得了质的提升。”   “原来如此,真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听昂山青说完,叶飞面色并不好看。与令狐悬舟的战斗至今仍历历在目,感觉武道强者真是强的可怕,武劲损耗过大,不能持续供给大概是他们身上唯一的弱点。现在昂山青居然告诉自己昂山家连这个唯一的弱点也克服了,甚至武劲可以离体而出,进行远距离攻击,那实在难以想象它的破坏力了,只怕仙术都难以直迎其锋吧。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叶飞面色铁青,对于武道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道尊,你没事吧,怎么面色如此难看,是不是喝多了?”昂山青关心的问。   叶飞这才缓过神来,随口答道:“叶某不胜酒力,让昂山城主见笑了。”其实早在金陵城中有了一次喝醉酒的经历以后,叶飞就绝不在用身体吸收酒精了,喝下肚的酒水马上用仙力排出,一滴不剩。   “道尊常年深处仙山,口味清淡,喝不惯烈酒,是昂山疏忽了,来人,换茶水。”   ……   ——邈邈佛语俱是凡音,所谓潮音寺。   偌大的青州城被一条纵贯全城的海河水一分为二,城主府在海河以北,潮音寺位于海河以南,寺庙建地一万两千平方米,主庙宇三座、次庙宇两座,全年开放供信徒朝拜。每日辰时,潮音寺主持普德大师于后花园内开坛讲经,每日如此,已坚持整整二十五年时间,而二十五年时间,也是潮音寺建成的历史。   一行人到来的时候,正赶上主持诵经的时间,他坐在一个金色蒲团上,盘腿端坐,双手抱圆,背后为本寺镇魔塔,塔高十二米,为石英石原料堆砌而成,左手边侍奉着一名老僧,闭目敲击木鱼,一言不发。   朝拜者全部坐在普德大师的对面,来的早的有蒲团可以坐,来的晚的只能站着,人人目光虔诚,近似于狂热。   普德大师作为潮音寺主持,身披一件宽大金色袈裟,夹杂红色条纹,佛祖将颜色归为十八等,首色为白、次色为金,三色为红,照此来看,普德大师在佛宗内地位极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面容和善,面颊丰腴,虽是三十年前的风云人物看上去依然年轻,头顶八戒疤,耳垂、鼻头都特别大,显示福禄深厚,嘴唇倒是薄的,传说,唇薄之人善说,普德大师当是善说之人。着金色僧服,披红、金相间的袈裟,普德大师坐在原地,体型丰腴而高大,特别像是寺庙中供奉的弥勒佛,即便讲经的时候,嘴角也微微扬起,如同发自内心地笑。   ——真是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第673章 普德大师   叶飞本以为普德大师作为曾经的灵隐寺主持,因为净坛使者的出现,被迫离开灵隐寺,来到青州城建造潮音寺,当是一副苦大仇深、满含怨气,尖嘴猴腮的样子。万万想不到对方面丰而齿白,肚大而耳厚,一副荤素不进的喜庆之相,面容也是特别年轻,完全看不出被排挤,心事不平的样子。   喃喃自语:“看来得道高僧的胸怀不可以用常理去判断。”想起净灵和尚的雄心壮志,叶飞深感高僧之志难以捉摸。   普德大师眼睛似睁似闭,眼皮很长,皮肤有些下垂以至于堆叠在眉梢附近,好像尚未化脓的鸡眼。嘴唇薄而且颜色红润,说话的时候,上下两片唇瓣开合幅度极小,牙齿显露不过八颗,肚子滚圆,即便正襟端坐之时,肥硕的肚子也必须挺着,要不是僧衣、袈裟具宽大,恐怕不能将这滚圆的肚子完全盖住。面色红润,从远处看,仿佛有一道虹光从他体内照出,照耀世间万物。这道虹光是佛门高僧特有的辉光,虹光中蕴含着神秘莫测的力量,因人而异。   普德大师讲经的地方是寺院后院的镇魔塔前,这里地势开阔,能够容纳三千信徒同时听经,且没有房顶的遮蔽,气息开阔舒畅,经文被普德大师以浑厚的嗓音念诵,在几座高塔间久久回响,仿佛是佛祖借着普德大师的口撒播经义。   听经者目光虔诚之中含着一分狂热,看起来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下山之前师父曾经说过,佛宗从信仰中得到力量,信仰越虔诚,得到的力量就越强大,看这些人狂热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害怕。   举一个例子说明他们到底有多疯狂,昂山青作为城主,在青州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零星几个不知晓他模样的普通百姓,看到身边跟随的官兵也能够猜到了他的身份。可是,在这潮音寺里,几乎没有一个朝拜者因为他的地位,因为他具有的威权而稍稍留步,与他打招呼,在这里,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佛祖,只有信仰,哪怕走路时碰到了他,都只会说声:“善哉善哉。”绝不下跪叩拜,也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仿佛在这寺庙里,只有信仰坚定与否的差别,而无等级的高低贵贱。   “虔诚的信仰能够带给人莫名的力量,使得人们不再执着于生死,丝毫不畏惧强权。”   站在阳光下听普德大师诵经,他念经的速度极快,咬文嚼字并不清晰,以至于叶飞基本上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却不自觉地融入到周边人的情绪当中,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幕幕佛祖济世救人,普度众生的画面,仿佛看到佛祖行走在黑暗的世界里,一路斩妖除魔,为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带去温暖。这种感觉真的不可思议,即便明知道是错觉,却有着身临其境的质感。   又一次感叹:“佛宗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宗教。”   听普德大师讲经,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讲经快要结束的时候,所有信徒两手分开,掌心向上,手背紧贴地面,向着为他们讲经的普德大师行三叩首之礼:“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   “善哉善哉。”普德大师双手合十回礼,“中午惯例施粥,诸位远道而来,用过饭再走。”   “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佛祖大慈大悲,功德无量。”   此时,昂山青方引着拓跋烈和叶飞上前,径直走到普德大师面前,双手合十:“主持大人,昂山前来拜见了。”   “善哉善哉,昂山城主乃一方重镇之首,地位尊崇,不顾辛劳亲自前来,可令小寺蓬荜生辉,光荣万丈。只是,早课不能耽误,让昂山城主白白等了两个时辰,罪过罪过。”   “主持您折煞昂山了,能听主持诵经念佛,乃是昂山毕生之幸,昂山求之不得,绝没有丝毫厌烦之意。”   “善哉善哉,昂山城主施仁德之政于民,久积福缘,功德无量。”   “主持您过奖了,昂山不过做了自己应该做的而已。”客套到此,昂山青不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转而道:“其实,昂山冒昧到访,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为了感谢聚善大师的鼎力相助。”   “善哉善哉,驱魔除恶本是我辈之本分,昂山城主不必放在心上。”   “不不不,佛宗大慈大悲,至仁至善,实为不可忘却之恩。”   “善哉善哉。”   “其二,是想向大师您引荐一个人。”   “哦?”   “这位,是当今陛下第十一子,当朝十一王爷拓跋烈。”   “善哉,善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普德大师,您好。”拓跋烈双手合十,向他行礼。   普德同样合十双手,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充满智慧,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在拓跋烈身上打量一番,微笑道:“善哉、善哉,殿下根骨精奇,实为万中无一的人中之龙,他日必然有大作为。”   “久闻高僧有观吉断凶之能,本王领受了。”   “善哉善哉。”话音一转,普德大师将目光落在叶飞的身上,“叶施主,久仰大名,你好!”   此话一出,拓跋烈、昂山青同时一惊。叶飞却不动声色,单手持立胸前,做出了他自己一早想出的道宗特有的与人打招呼的方式:“普德大师,你好。”他平静如水的目光忽然具有了侵略性,虎目放光,一股无法言喻的压力释放出来,迫近了普德大师。   后者在压力下如沐春风,微微笑着,坦然相对:“善哉善哉,施主大可放下戒心,老衲对施主并无恶意。”   普德大师原地站起,滚圆的肚子晃了三晃,丰满的面颊现出少女思春的颜色,眼睛又圆又大,上下打量叶飞,如同在从内到外的看穿他,舔舐他,“时辰尚早,几位请随我来。”   ……   但凡佛法精深的得道高僧,必然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强大手段,能够施展举世无双的大神通,普德大师与蜀山掌教是同一辈分的,其实力和手段自不必说,叶飞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实在是自找没趣的举动,他自己深知这一点,但仍然要如此去做,因为既然是下山传道,便不能在任何人面前低头,更甚之,越是面对实力强大的人,他越是不能示弱,越要摆出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姿态来警告对方不要乱来。   普德大师慈眉善目,目前看似乎没什么恶意,引着三人穿堂入室,走入了主持待客的房间。房间里供奉着弥勒金身相,干净、朴素,无明显修饰,可见出主持是清心寡欲之人。   不可思议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和尚一早等待在房间里了,他两腿弯曲,跪坐蒲团,守着一方烧开的炉火,炉火上煮着热水,几人进屋的时候,热水刚刚烧开,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小和尚赤手抓住滚烫的壶把,将壶中水倒入盛着茶叶的紫砂壶里,少顷,再用那紫砂壶倒满了四个空着的杯子。此时,四人刚好落座,小和尚不发一言的为他们端水,一切都仿佛是掐着秒表提前安排好的。   “主持似乎早知道我等要来?”跟在主持身后的时候,叶飞始终在认真观察他,感觉这个老和尚主动叫出自己的名字,似乎大有深意。   “善哉善哉,昨日的事情聚善如实禀报,老衲由此有了准备。”   “原来如此。”话是这样说,叶飞并不觉得单单靠着聚善的描述,就能够如此准确地掌握今日前来寺院拜访的人数和时间,能够将一切拿捏的分毫不差。   “善哉,善哉,几位请坐吧。”屋子不大,随着烧开炉水释放出的蒸汽,变得烟蕴缭绕,如同仙境,一张圆形的石头桌子安置于房间的正中心,四把石凳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围绕着圆桌放置,几人纷纷落座。   昂山青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放在鼻尖嗅闻:“香气轻而不浊,好茶,好茶。”   “城主见笑了,此为本寺僧人自行耕种收获的铁观音,算不上上乘。”   “自己种的?庙里何时种上茶叶了?”   “今年三月播种,腊月收获,几位是第一批品尝此茶的贵客。”   “据本王所知,茶叶在七八月份的时候叶子长得最多,最是新绿,怎么寺里的茶叶到了寒冬腊月方才收获呢。”   “王爷说的不错,正常的茶叶当是三月播种,八九月份产收。本寺位于北方苦寒之地,本不适合种植南方的茶叶,种子播撒下去之后,到了七月酷暑之时方才生根发芽,不过长成一小株,达不到采摘的标准,十月一到,便各自萎蔫了。”   “这……”   “佛宗苦行,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普德大师看出拓跋烈欲言又止的缘由,“本以为必然是颗粒无收的结果,谁能想到,当今灵隐寺主持的师弟,净坛高僧净灵大师失踪三十年后于今年腊月回到帝都,导致万树花开,万庙朝圣的奇景,由此产生了奇迹,使得本来颗粒无收的铁观音喜获丰收,使得老衲能够用本寺自己种植的茶叶款待几位贵客。”   说话的时候,普德大师的目光始终落在拓跋烈的身上,像是在解答他的疑惑,却让坐在一旁的叶飞如遭雷击。叶飞与净灵和尚从相识,到相交,直至竞技场上拔刀相见净灵和尚转世重生,至今回想,一幕幕情景简直像做梦一样。若说叶飞在人国最忌惮的人,当是净灵和尚无疑,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那个人的存在无不透露出神秘莫测的感觉,完全捉摸不透。   前一段时间被令狐悬舟和通天教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叶飞暂时忘记了净灵和尚的威胁,此刻再被主持似有意若无意的提起,当下如同被五雷轰顶,虎躯巨震。   他目光炯炯地望向主持,看着他淡然自若地与皇子殿下对答,再低下头,痴痴地望着眼前的杯和杯中的茶,忽然间有所领悟:“只怕……只怕普德大师一早预料到了自己今天会出现在此地吧。”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一早等待在房中的小童,以本寺种植的铁观音会客,有意无意被提及的净灵和尚,看似毫不相干的人和事被普德大师强行关联在了一起,这证明普德大师有着关于净灵和尚的,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   说起来奇怪,净灵和尚明明是佛宗净字辈高僧,但与佛宗普字辈的高僧相处得似乎并不好,之前出现在竞技场上的普善、现在的普德,这两人对于净灵和尚似乎都有所忌惮。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看来堂堂佛宗也并非铁板一块。只不知道这个净灵和尚到底是何来历,为什么行为做法,如此古怪特别,不拘一格呢。更加想不通的是,他如果在三十年前便已是得道高僧,为何时至今日仍然是一副年轻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老?”叶飞对净灵和尚早有疑问,此刻经普德大师提起,心中的疑问更是扩大。   帝都,灵隐寺,净灵和尚,一切的一切,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叶飞沉下心来,却听普德大师继续说道:“寒冬腊月,消失已久的净坛高僧忽然归来,使得方圆千里的上百座寺庙之内同时产生祥瑞,使得枯木逢春老僧顿悟,使得种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化作可能。   此茶,便是托了高僧的福,得以在皑皑白雪之下,破土而出的。”   “真有这样的事情?那可真是人国、佛宗的千年之幸了。”   “有关净坛高僧的传说,昂山多少有些耳闻,据说那人是当今灵隐寺主持的师弟,是当年走出净坛的三位高僧中地位最高的一位,本来在三十年前的正邪大战之中,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却奇迹般地生还,于去年年底折返帝都。据说他进入帝都的时候,皑皑冬雪之下现出生机,宝相庄严的佛祖拨开云雾,于九天注视微笑,目送他进入灵隐寺。 第674章 真意   当代灵隐寺主持见到他的时候,露出震惊的神色,居然主动将主持之位交出,遭到拒绝。即便如此,仍传讯人国千寺,说佛心归位,净坛显灵,从今以后,净灵高僧地位为人国最高,凌驾在他主持身份之上,人国一切僧侣必须听从净灵高僧的差遣,没有例外。   这件事情在帝都中传得沸沸扬扬,真假难辨,但更加蹊跷的是,就在圣僧归位的一个月以后,帝都之上连续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盛大的雨势遮蔽群山,如同苍天在哭泣。那圣僧冒雨率领灵隐寺三千僧众登上帝都城墙,面朝南方静坐整整一天时间,诵念经文,雨势方才止歇。”   “善哉善哉,昂山城主所言不错,净坛高僧归位,现已是人国地位最高的僧侣,就连现任主持都在他之下。”   “净灵和尚的地位,比灵隐寺主持还高?”想着想着,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普德大师双手合十,微微笑道:“善哉善哉,叶施主知晓圣僧法号?”   叶飞被问得一愣,面色几经变换,最后决定反客为主,道:“何止是认识,贵寺这位圣僧与叶某大有渊源。”   “善哉善哉,缘起缘灭,缘何道哉。”   “缘起缘灭,缘何道哉?这句话不是净灵和尚时常挂在嘴边的吗?”叶飞心中一凛,眉头蹙起,又一次上下打量面前的老僧,看他似笑非笑,目光之中大有深意,忽然有了一种感觉,感觉普德大师和净灵和尚一样,也是一个能够看穿因果循环定律的人。   “善哉善哉,叶施主可听说过灵井的故事?”看到叶飞面色骤然改变,普德大师哈哈大笑,忽然将话题引到别处:“哈哈哈,高僧为净坛之人,脱离三界之外,咱们聊跑题了。”   “高僧是净坛之人,脱离三界之外?难道灵井的故事是真的?”净灵和尚曾经说过,灵井是居住在轮回之门内的一条游鱼,因为记挂人世的疾苦来到人间,却自此遭受惩罚,除非将世间的黑暗彻底净化,否则再也回不到门中去了。由此可见,灵井就是脱离于三界之外的生物,再照此推测,净灵和尚就是故事中的灵井?   “可是,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所谓何事,自己与他之间究竟存在怎样的纠葛?下山传道是整个佛宗与道宗之间的事情,他如果不愿意让自己继续传道的话,早些施展手段把自己变作痴傻不就得了,何必费尽心力地接近自己。净灵和尚到底有着怎样的目的!”   同样的疑惑已经困扰了叶飞很久很久,净灵和尚的目的和初衷究竟是什么,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更不理解的为何佛宗普字辈的高僧,都对净灵和尚有所忌惮,又对自己与净灵和尚之间的纠葛有所了解呢!   所谓缘起缘灭,缘何道哉。普德大师既然爆出了盘亘在自己心中的疑问,那他身上便必然怀有解除疑问的答案,自己只有亲自问他了。   “叶施主,茶凉了,让小童为你换一杯吧。”普德大师慈善而温和地笑。   “不必。”叶飞回过神来,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普德大师亲自端起紫砂壶为他倒满:“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老衲擅观掌纹运势,为叶施主断一断可好。”   “当然。”叶飞伸出左手,他知道掌纹运势中对应的男左女右的规矩。   普德大师以自己的肉掌拖住叶飞的手掌,放在面前仔细端详,片刻后方道:“施主掌线粗而且长,可见一生运势极强;然碎纹繁多,杂乱,恐怕平生大起大落,需要担心处理的事情较多;肉掌厚而掌心平,且掌心与众多掌纹团结成一个邪异的图案,由此可见施主的强运会给身边人带去灾难。”看到叶飞面色难看,普德大师止住话头,伸出右手在叶飞掌心处拍了三下:“善哉善哉。”   普德大师最后在掌心拍的那三下,让叶飞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定睛望向对方,看到普德大师同样目光炯炯地望过来,微微颔首:“谢过普德大师。”   “善哉,善哉。”   拓跋烈在旁边看着叶飞和普德大师之间奇怪的互动,深感好奇,按理说,叶飞是道宗传道使者,本该与佛宗势不两立才对;可现在看着他们两人的样子,敌对关系并不明显,话语中存在的机锋也不是针锋相对的感觉,倒像是很有默契一样。   “难道自己想错了?佛道两宗并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拓跋烈深感疑惑。   普德大师却道:“昂山城主,听聚善说,昨日地牢之内发生了尸变,险些失控。”同一件事情之前浅尝辄止的提起了一次,此刻再度提起,是要深入地交流一番。   “要不是聚善大师及时赶到,恐会酿成巨大的灾祸,昂山便是特意来此表达感谢之意的。”   “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只是尸体出现在青州城内是不祥的征兆,以后要多加注意才好。”   “这件事情实为通天教造下的祸患。”拓跋烈当下将一路上遭遇的狙击,通天教的所作所为详细叙述了一遍。听完整个故事,普德大师沉沉地叹息一声,道:“善哉善哉,难怪灵隐寺方面传来消息,说是将联合军队,对人国境内的通天教余孽展开一次大的清洗,原来事出于此。”   “通天教妖道罪恶滔天,恶贯满盈,为了营救党羽,胆敢公然进攻帝国重镇,实已到了必须被清除地地步,还望佛宗与帝国同心协力,将这块顽疾去除才好。”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为怀,枉造杀孽非我所愿。”   “通天教妖人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放任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善哉善哉,一切听从灵隐寺的安排,老衲无权过问。”僧人讲究种善积德,造杀孽是要损阳德的,因此不愿意做下杀伐之事,也因为此,通天教才可在人国生根发芽,发展壮大,始终未被剿灭。   叶飞心想:将一切推给灵隐寺主持决断,若灵隐寺主持下令让各大寺院出人出力剿灭通天教,如此造下的杀孽便与自己无关了吗?真是掩耳盗铃的做法。   拓跋烈听明白了普德大师的意思,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   “不过,死尸复活之类的事情大多数是有人在幕后控制,近日城防应多做加强才是,谨防通天教妖孽混进城来。”   “普德大师提醒的是,昂山回去便加大巡城力度,严查入城人员。”   “善哉善哉。”   ……   人类,复杂而善变的物种。明明肉体弱小,却怀有着超常的智慧和匪夷所思的心智,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只有彼此之间能够听懂,身边人明明听到的是同样的句子,感受到的是同样的语气却完全无法明白其中的机巧。   夜下三更,主持的房间仍然燃烧着烛火,渺渺佛语从屋内传来。   “咚咚咚!”清晰有力的敲门声打破了夜下的平静,响了三下之后,星夜到来的访客径直推门入屋。   普德大师的居室是典型的主家卧室,房间细长,推门进屋一眼看见的是一面白墙,靠墙之处供奉着一座金佛,金佛大肚滚圆,喜笑颜开,面容慈祥,和普德大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金佛的左手边摆着茶几和板凳;右手边安放着一张床榻,床榻上没有被褥也没有纱幔,单单摆放着一个金色的蒲团,普德大师正襟端坐在蒲团上,近在咫尺的桌案边角点燃着一盏油灯。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夜风涌入,油灯上燃烧的火苗蓦然暗淡了一瞬,很快恢复明亮,映照出普德大师满是福相的脸。   “叶施主,你来了。”   “普德大师在叶某掌心拍了三下,是在告诉叶某,夜下三更的时候自己过来,大概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善哉善哉,叶施主果然是极具慧根之人。”   “现在昂山城主和王子殿下都不在身边,普德大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善哉善哉,叶施主,你下山传道已是动了佛宗的根本,按理说早该受到佛宗戒律堂的惩戒,却迟迟没有遭受阻力可知为何?”   叶飞双手合十,嬉皮笑脸地笑起来:“佛家慈悲为怀……”   “叶施主真的这样觉得?”   “普德大师认为戒律堂出动,叶某便来不了帝都吗!”   “起码不会这般顺利吧。”   “这就是了,那按照普德大师的意思,叶某既然动了佛宗的根本,戒律堂又为何迟迟没有出动呢。”   “很简单,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净灵圣僧!若不是他横加阻拦,叶施主绝对进不了金陵,也见不到烈王爷。”   “这叶某就不懂了。”   “是非曲折暂且不提,叶施主,老衲问你一句,现在便离开帝都,折返蜀山你可愿意?”   “师命尚未完成,叶某不能回去。”   “这么说便是不行喽。”   “普德大师不要强人所难。”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无非与整个佛宗为敌。”   “语气如此轻佻,看来施主并不认为与佛宗为敌是件可怕的事情。”   “佛祖慈悲为怀,叶某相信不会妄造杀孽的。”   “佛祖确实慈悲为怀,但佛祖也留有戒律,世上僧侣应以清除异教徒为己任。”   “哦?”   “老衲刚才问你,可知道继续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主持的意思是。”   “老衲明确地告诉你叶施主,若你一意孤行,道士会被视作异教徒遭到清洗,佛道两宗将会开战。”   “什么!”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吧,但这就是真相。佛祖有云:凡信仰外教者,皆为异教徒,需被清除。在被确认为异教徒以后,佛宗僧人将不受清规戒律的束缚,可以大开杀戒。千年以来,只有魔教被灵隐寺定义为异教徒,甚至连通天教都不够资格,所以那个不入流的教派才能苟延残喘至今,若叶施主一意孤行,那么异教徒的帽子将被扣在道宗的头上,到时候,无论魔教入侵与否,佛道之间都将有一战,而且是最惨烈,最极端的战斗。”   “普德大师,你在吓唬叶某吗?”   “善哉善哉,叶施主,回到刚才的问题,你认为自己为何能够活到今天。”   如遭五雷轰顶,普德大师叙述的真相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贯穿了叶飞心中的黑暗。   ——为何能够活到今天?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叶飞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地思考过它,无论怎样,作为下山传道的使者,来到人国之后接受的阻力都太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还没有和佛宗开战,先和通天教干起来了。   他一直认为,佛宗方面都是一心求功德的自私自利之辈,为此才放任自己做大,就如同对待通天教那般妖人一样,此刻听了普德大师的叙述,却感觉事情急转直下,故事情节出现了大反转,难道一直以来的放任,是在背后酝酿着更加歹毒的计划?   却听普德大师说道:“所谓异教徒需要满足四个条件。一,向佛宗的信众传播异端思想;二,对佛宗庇护的场所进行攻击;三,践踏佛宗的尊严,侮辱佛门的信仰;四,一意孤行,不知悔改。”   一旦四个条件全部具备,灵隐寺便可向净坛申请除魔令,除魔令下达,人国三千佛院便会倾巢而出,向异教徒开战,除非异端思想被彻底清理干净,否则不死不休。”   “普德大师的意思是。”   “叶施主有没有觉得,自己距离除魔令上规定的条件越来越靠近了。”   “唏嘘!”叶飞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净灵圣僧乃是佛门地位最高的僧人,他的鸿愿也是前所未有的,他希望佛祖的思想能够传遍九州,彻底根除其他异端思想,建立所谓的净土。而其中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根除,僧人慈悲为怀,不能无缘无故地对外开战,只有以清除异教徒的名义,僧人的战斗才能忘我,才能疯狂,才能卖力,才能变得合情合理,才能是光荣的,是正义的,是无私的。叶施主你明白吗。” 第675章 以慈悲始   “其实,从你下山的那一刻开始,便走入了前人布置的棋局当中,那个人谋划良久,就为了能够与蜀山开战,彻底消灭道宗的存在,而你叶飞便是他与道宗开战的引线,一路为你大开绿灯,大开方便之门不是示弱,而是在引诱你,以道宗使者的身份去触碰佛宗的底线,使得最终达到发布除魔令的地步,你懂了吗!”   震惊,无语伦比的震惊!普德大师吐露的真相是最恐怖的梦境中都无法想象到的,叶飞曾在心中描绘过几百个净灵和尚一而再再而三靠近自己的理由都被推翻,如同驾着一叶小舟进入了大海,白天还风平浪静的,到了晚上便已是惊涛骇浪的恐怖模样。   “叶施主,灵井的故事你已经听过了,也应该知道所谓的灵井便是你遇到的净灵和尚,只是有一点你绝对想不到,那就是灵井其实不止有一个身份,他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会在不进入地府的情况不断完成生老病死的循环,每一世都保存前一世的记忆,但每一世都要重新经历苦行,重新开启神通。   他经受的磨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企图建立一方净土的心意更是无与伦比的坚定,在无数次的轮回转世,体会生老病死,体会亲人离别的痛苦以后,他早已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只有完成净化世间的任务,才能重新进入到轮回门中,成为一条脱离三界之外,俯瞰芸芸众生的小鱼。”   “听起来很恐怖。”   “匪夷所思吧,但这就是真相,叶施主,若你一意孤行,佛道两宗将会开战,蜀山将会血流成河,魔教会趁机崛起,将正道一扫而空。”   “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净灵和尚吗?”   “你可知净灵圣僧的前世是谁?”   “佛祖?”   “佛祖最钟爱的弟子,阿弥陀佛!每一世,灵井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驱除黑暗,建立净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因为他在佛宗之内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只有等到他计划失败的时候,佛宗才能得以安宁。”   “所以主持你希望叶某能够放弃师父交代的任务?”   “善哉善哉,黎民苍生希望施主如此。”   “可惜我做不到。”   “施主……”   “天下苍生于我何干,叶某接受的是师父的寄托,叶某要兑现的是与师父他老人家之间的承诺。”   “善哉善哉,掌门真人若知道了事情的真实情况,相信也不会一意孤行的吧。”   “我会将咱们今夜的对话一字不差的禀报给师父的。”   “在得到掌门真人的答复之前,希望叶施主不要妄动。”   “可以。”   “善哉善哉。”   “普德大师,有件事情叶某不理解。”   “施主请讲。”   “既然你们都不赞同净灵和尚的做法,为什么不加以阻止呢。”   “净坛高僧,地位至高,人国的僧人对他们只有仰视的份,谈何阻止。”   “但你们明明知道他的做法是错的。”   “那也不行!除非净坛再开,地位更高的僧人出现,否则佛国将是净灵圣僧的一言堂。”   “呵呵,既然如此,便不再多言了,叶某告辞。”   “叶施主,请你务必将老衲的苦口婆心转告尊师。”   “放心,叶某说到做到。”   ……   走出普德大师的房间,叶飞感觉沉重,普德大师的话如同压在肩膀上的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简直匪夷所思。   叶飞走出寺庙,走上寂静无人的街道,在街道的尽头看到一点至纯至净的光明,微微蹙眉,站定了问:“聚善大师?你在等我?”   “善哉善哉。”拦在道路尽头的,正是以一己之力将囚室中的尸气净化得一干二净的聚善大师,“叶施主,你好。”聚善大师身形消瘦,年过半百,一副苦大仇深,悲天悯人的样子,是个看起来不太友善的小老头。   “聚善大师,你好。”叶飞迎上他的目光,感觉来者不善。   聚善大师双手合十,掌心处释放出纯净的光,如同黑暗夜空下的一粒星辰,干巴巴的面庞虬结成一团,眉头紧蹙,目光复杂,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叶施主,你和主持的对话老僧都听到了。”   “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叶飞对他要说什么,要做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善哉善哉,是佛祖指引老僧这样做的。”聚善大师眼望夜空,流露出虔诚的目光。   “是个不错的借口,然后呢。”叶飞看他如此的表情,不禁想起了许久不见净灵和尚,感觉他们的眼神之中除了虔诚之外,还含有着炙热的疯狂。   却被聚善大使反问:“叶施主,你可知慈悲是什么?”   “慈悲?”叶飞心中一凛,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聚善大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何必吞吞吐吐。”   聚善双手合十,向着存在于星空下的佛祖微微颔首,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愿牺牲己身,助苍生脱离苦海。   叶施主,老僧替苍生问你一句,是否愿意永别长安,返回蜀山。”   “你在威胁叶某吗,聚善大师。”叶飞深感不悦,但看着聚善大师孤注一掷的表情,又生不起气来,感觉他敢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一定是有着莫大的决心。   “愿意,还是不愿意!”聚善大师的面色忽然变了,脸孔胀得通红,声音如滚雷一般响亮,引起巡城队伍的注意,六感敏锐的叶飞甚至能够听清楚大量军人向着此地飞驰而来的脚步声。他眉头紧蹙地望着一直以慈善示人的聚善大师,看他此刻面相大变,俨然化身一座杀佛,深感无奈。   在听了主持的叙述之后,叶飞本想着回去以后好好思考一下,为了两派的未来,为了天下苍生,究竟是否应该放弃传道之旅,回到蜀山复命,可现在一看,应该是没那个必要了,因为他最讨厌被人胁迫。管你是慈悲为怀,还是怎样,胆敢威胁自己的人,自己便要对他说“不!”   聚善大师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叶飞不在意,反而转身望向宁静小路尽头的寺庙,看那潮音寺的牌匾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庄严的气息笼罩宝刹,淡淡一笑:“普德主持,你的苦口婆心应该是白费了,佛宗内部尽是些自诩慈悲的狂热之辈,若再不改变,恐会成为苍生之祸。”片片花瓣飞舞,凝聚成朝花夕拾剑的形状,被叶飞抓在手里缓慢举起:“师尊啊,你听得到吗,你的徒儿叶飞在此立誓。传道路漫漫,唯心坚意正,撒播蜀山光辉,无退路可言,或马革裹尸,或战死他乡,无怨无悔!”   长剑巨颤,叶飞的目光之中忽的射出两道冷电:“聚善大师,让你失望了,叶某绝不会让传道之旅半途而废的。”   “啊呀呀,大慈大悲的佛祖啊,为使苍生不致受苦,为使九州不会血流成河,老僧聚善愿意自毁修行,挽救苍生脱离苦海。”一道强光闪耀,叶飞和聚善大师一起飞起,在官兵们到来之前消失于夜空下。   主持普德房间中唯一的光源熄灭,只身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眼望窗外,好似能够看穿一切,合十双掌默念:“善哉善哉。”   伸手不见五指的沿海堤岸,黑色的海浪一次次地从海平面上升起,带着难以想象的威力席卷而来,激撞在绵长的海岸线上,碎裂为片片水光。   一道强光射入,仔细看,竟是两个外形迥异的成年人,一者短发向天,身穿青色道服;一者光头点六戒疤,身着浅灰色僧服。一少一老,各自踩稳一块凸出水面的礁石,遥遥对峙。   “为了让主持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老僧愿意牺牲半生积攒的功德,造下杀孽与叶施主同归于尽。”   “佛宗之人真是不可理喻,若允许你们继续存在下去,实为苍生之不幸,不要多说废话了,无非一战而已,叶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我佛慈悲。”聚善大师双手合十,纯净的光在他手心中凝聚,化作一个椭圆形的圆球。他费劲气力才能将此光球举起,再使出浑身解数将它扔向叶飞:“叶施主,你的冥顽不灵会将苍生至于险境,受死吧。”   “我冥顽不灵?当真可笑。聚善大师我本认为你是一位佛法精深的高僧,现在看来真是太高估了你,不过一个冥顽不灵,固执己见,极端偏激的老头子而已。你们佛宗内部像你这样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叶某不能坐视不管。”其实叶飞最想说的是,你这老头子真是搞笑,作为上位者的净灵和尚,他的思想才是最偏激的你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把一身本领用在个外人身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乘风而起,至纯至净的光钵在前一刻站立的地方炸裂,将那块凸出海面的礁石彻底吞噬,等到光钵离开的时候,礁石包括那一片海水都不见了,空间里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任何不洁的东西都被吞没,没有例外。   直到光钵离去后很久,海水才重新填充回来。叶飞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不禁蹙眉,脚踩花瓣云往高处去了。   光钵在身后晃晃悠悠的跟随,看起来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极为恐怖的,叶飞知道,这片光能够净化一切聚善和尚认定的不洁之物,净灵和尚当日在竞技场内曾使用过与它类似的招数。   他蓦然加快了速度,在天空中兜转两圈之后,头朝下,剑刃向前,从高空急速坠落,冲向聚善大师。   后者居然又在手间酝酿出一片光华,等到叶飞从天空中急速坠落逼近的时候,将这片光华扔了出去。   两片光钵一上一下包夹了叶飞,后者深感棘手,控制花瓣云紧急刹车,改变方向,这才逃过一劫。在他及时脱身之后,两片光钵撞在一起,出人意料的没有融合为一,反而如同撞开的雪球那样,碎裂分割成一个个小一号的光体,静止一瞬,下一刻重新锁定目标追击叶飞。   这一次,光钵覆盖的范围扩大了很多,且可以互相编队分组,自由行进追击,叶飞不敢碰触它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只能驾驭花瓣云狼狈逃窜。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虎目生凶光,叶飞向着聚善大师所在的方向连斩三剑,三道月牙形剑罡由此飞出。   “刷刷刷!”剑罡撕裂空气,发出裂帛之声,快速逼近了聚善,后者不躲不闪,任凭剑罡撞在身上,斩得他血肉模糊,义无反顾。   叶飞心往下沉,看到星星般璀璨的光钵利用自己出剑的时间,慢慢靠近包抄了过来,意识到聚善大师不是说着玩玩的,他是真的要以命换命。   “疯子,佛宗的人都是疯子。”聚善和尚的行动让叶飞明了了,净灵和尚的疯狂和偏执在佛宗内部不是个例,这绝对是件可怕的事情。   聚善大师横练功夫了得,在剑罡的轰击下仍然化作血肉模糊的样子,目光中的坚定和狂热却是不减反增,双手操控光钵,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叶飞。   叶飞又一次感受到境界差距所带来的劣势,若此时自己进入了化幽境,能够触碰时空间奥秘边角施展时空间之术的话,就能够轻松突破光钵的包围圈。   “可惜啊,可惜,自己下山以后,能够施展的仙法种类虽然越来越多,但是修为境界始终停滞不前,没有明显的突破。”叶飞将速度提高到最大,脚踩花瓣云径直向上,于各个光钵间穿梭,险象环生地突破封锁,冲入云端。   云端是视线达不到的地方,聚善和尚看不见叶飞,便没办法操控光钵继续追击,反而让它们降落下来,围聚在身边保护自己。   叶飞身处云端,兀自思索对付他的策略。这些净化之光应该是无敌的存在,自己之前斩出的三道剑罡,其中有一道与净化之光发生了接触,就像被食人鱼咬了几口一样,没见怎样就变得坑坑洼洼的,聚集为实体的仙力由此消散一空。 第676章 凉亭   如此无敌的招数必然不能持久,且聚善和尚刚才硬挨了两剑,身上还在流血,自己只要多耗些时间便能够占据主动。说到底还是耗啊,每次打不过就要进入消耗战,以此来疲惫对手,这仗打的真是够窝囊的。   这样想着,忽然有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示警:“傻小子,还不快跑,你已经被包围了。”是九龙。   叶飞心中一凛,环视四周,果然如九龙所说,不知何时,光钵中的一部分能量悄悄逼近了自己,呈收口袋之势围攻过来。毫不犹豫地驾驭云远遁而去。   光钵没有追击,停留在远处,晃晃悠悠地撕破云团,沉入云层之下。   九龙在叶飞心中道:“那和尚早就知道你无路可逃只能往云上跑,所以在光钵被打散之后,将其中的一部分在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埋伏到密云中,等待你自投罗网。”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还好有你提醒我,九龙。”   “不要误会了,本王只是不愿意看着封印自己的容器报废罢了,顺便还一个人情给你。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攻击你的光钵叫做佛祖的灵光,是佛宗高僧最强大的招数之一,它们本身就是高僧身体的一部分,是手、是眼、是耳、是鼻,因此可看、可触、可嗅、可听,不要以为有了乌云阻断视线便可以高枕无忧,恰恰相反,那只是对方布置的战术而已,目的是让你麻痹,产生大意的情绪。”   “照你的说法,这一招不是无解的。”   “用我的龙炎可解。”   “没说一样。”   “还有个法子。”   “快说。”   “想办法攻击聚善的本体,灵光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本体损毁,灵光自灭。”   “他现在被灵光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要怎么动手。”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九龙的声音消失了,叶飞知道他能帮助自己这么多已不容易,接下来是自己的战斗。   凝目望向下方,看到一个个光光钵围绕着聚善和尚,使得一切针对对方的攻击都不可能达到,唯有脚下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保护。计上心头,叶飞迎风连出三剑,剑罡掠出,看上去和之前的攻击如出一辙。   聚善和尚双手合十,满身是血,唯目光清澈坚定,暗暗摇头道:“没有用的,现在我被灵光保护着,你的剑罡伤不到我。”目光却在下一刻化作疑惑,紧接着变成惊恐。   原来,随着那隔空飞来的三道剑罡距离他越来越近,聚善大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便是剑罡的准度,三道剑罡似乎发生了偏离,好像打歪了!这便是起初疑惑的原因。但接下来,聚善大师发现了改变了想法——不对,不是打歪了,是故意的,叶飞是故意打偏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三道剑罡依次炸裂在聚善大师的足下,将凸出水面的礁石炸裂开来,聚善大师由此高高飞起,狼狈不堪。   趁此机会,叶飞单手持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术发动。”   入海口地带,水下植物繁多,多以水草为主。叶飞身为火木圣体,早就注意到了它们,果断发动五行创生术。一时间,黑压压的海藻疯狂生长,将水下变得拥挤,进而长出水面,如同大量死者的手臂。   聚善大师踉跄降落的时候,这些“手臂”或缠、或卷,勾住他的脚腕,往水下拖拽。   “嗯!”聚善大师面色骤变,操控光钵攻击水草,片刻后,脚下化作一片真空地带,海水、水草全部被净化干净。   做完这些,他马上抬头观察叶飞地位置,却见一道剑光当头罩下,从星星点点的灵光中划过……   ……   深沉的夜,忧伤的海,光头的男人平躺在堤岸上注视满天星光,冰冷的海水时而漫过他的身子,时而退去。   “聚善大师,你我之间本不该拔刀相向。”叶飞离去时的话在聚善的耳边兜转,叶飞离去时的背影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出家人慈悲为怀,当是面对众生的慈悲,众生之苦是苦,叶飞的苦便不是苦吗!那一刻的自己,怎么就像是入了魔障似的,妄动杀念了呢。   半生修佛,没有一个年轻人活得明白,苟延残喘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噗嗤”一声,聚善大师划开了自己的左腕,鲜红的血顺着海水流淌,体温随风而逝。聚善大师在临死之前合十了双手,面对天上的圆月满是虔诚地念道:“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唯信仰不灭。   ……   聚善大师的死,在青州城内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目击者称,看到聚善大师在死前的当夜与一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于通向宝刹的康庄大道上对峙。   ……   七日后,一名小童叩开了叶飞的房门,小童的面相叶飞一眼就辨认出来,正是那日为潮音寺主持掌茶之人。   “叶施主吗?”小童道。   “是我。”叶飞简短地回答。   “主持有请。”确认了身份,小童紧接着说。   “一炷香之后便道。”叶飞转入屋内和若雪简单交代两句,再出来时,小童仍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等他。   直到叶飞道:“走吧。”他才当先带路。   叶飞心想:此人当是主持的亲传弟子了。   走到城主府大门口的时候,烈皇子带着昂山青赶来,“本王和你一起去吧。”他语气坚定。叶飞拒绝道:“不必,我能够应付。”   离开城主府,走上街道,街边行人对着叶飞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直到进入宝刹,走入后院,主持普德正在等他。   “叶公子,你来了。”院中有一凉亭,普德大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等着叶飞由远及近,露出笑容。   “让主持久等了。”距离凉亭十步开外,小童止步,叶飞自己走过去,与主持见礼。   “叶施主能来已是给了老衲莫大的面子,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主持您把叶某叫到此地,不是为了说这些恭维的话吧。”   “善哉善哉,叶施主不喜欢拖泥带水,老衲也不再藏着掖着,此次请施主前来,其实是想问一句,七日前老衲所说的,施主考虑的如何了?”   主持说完这番话,便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地望向叶飞,耐心等待他的答复,后者嘴角噙笑,便这般与主持面对面站立,沉了少顷,方道:“听闻聚善大师殒没,可是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主持万没想到叶飞会主动提到聚善的死。   “敢问聚善大师是怎么死的?”   “动了杀念,自裁向我佛谢罪。”   “那便是了。”   “是什么。”   “聚善大师已经明悟,难道主持还想不通吗。”   “请施主直言。”   “我叶飞既然来了,又怎会轻易背弃师命,轻易回山。”   “善哉善哉,老衲明白了。”   “其实你没必要亲自问我,叶某始终留在城主府不离去已经表明了态度。”   “善哉善哉,老衲想听施主亲口说出。”   “所以知道了答案以后,主持准备如何做,要向聚善一样吗。”   “善哉善哉,叶施主,老衲真的希望你能再认真地考虑一下。”   “不必了,话已至此,多说无益,叶某现在离开相信主持不会阻拦?”   “施主请便。”   叶飞转身欲走,却蓦然发现凉亭周围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立时意识到不妙,转身道:“主持,这是何意。”   “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叶施主,老衲杀不得你,困住你还是做得到的,咱俩便在此处下下棋,喝喝茶,直到你回心转意的时候为止。”   “若我永远不会改变心意呢。”   “善哉善哉,老衲相信施主的心意总有一天会改变的。”主持双手合十,目光平静,满含慈悲,在叶飞看来却是如此的狰狞和恐怖,杀机尽现。   “所以说,你的选择和聚善一样,也要用自己的命换叶某的命喽!”叶飞戳之一鼻,感觉主持的做法荒唐的可以。要知道,普德大师是和师父同一辈分的人,是破戒僧普善的师兄,佛法精深,功力远远凌驾在自己之上,毫不夸张地说,击杀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偏偏选择以命换命的方式,将自己和他同时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简直是愚蠢至极。   “善哉善哉,老衲希望叶施主能够改变心意。”   “出家人的慈悲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善哉善哉,慈悲源自于心,无需他人理解。”   “倒不如说是极致的利己主义。”   “善哉善哉,施主肯定是误会了。”   “主持,你以为一面光墙困的住叶某?”   “一面光墙肯定是困不住叶施主的,但老衲舍生忘死的恒心却可以做到。”   “真是疯子。”   “叶施主,老衲希望你能够回心转意。”   “做梦。”   种满铁树的院子里干净无尘,清风徐来,凉亭屹立如同一座宝塔,佛法精深的高僧舍身镇压“魔物”,清秀小童守着通向凉亭的小路,站如青松,很长时间过去,不见晃动一下。   叶飞拔剑,朝花夕拾剑斩出一道耀眼的光弧,“哗啦啦!”支撑凉亭的四根立柱从中间断,顺着锋利的切口向下滑,马上要落地的时候,再被一道向上的剑光斩中,“刺啦”一声,整个凉亭爆开,木头碎块四下飞射。   笼罩了凉亭的光壁放射出强光,光芒呈现出金子般的颜色,如同金浆在流淌。飞射的木块、木屑碰触到光壁发出杵撞金钟的声音,即刻被反弹回来,再被叶飞的一记圆之道切割为碎屑。木屑飞舞,许久许久才终于落净,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叶飞望向普德主持,眼睛眯起,双瞳中放射出凌厉的光,他看得清楚,普德大师身上笼罩着辉光,纷飞的木屑靠近他以后,如同蒸汽一般被蒸发干净,一尘不染。再仔细想想,自己斩出的剑罡能够将偌大的凉亭切割为碎屑,却无法在金光护罩上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伤痕,可见金光护罩的坚硬程度。   “叶施主将棋盘打碎,咱们便没有了娱乐的项目;将杯盏击破,咱们便没有了喝水的容器,由此只能面对面的站着,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忏悔了。”   “忏悔!主持你是该好好忏悔一下,佛祖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善哉善哉。”   “你堂堂主持,便真的准备在这里和我干耗着,耗到死为止?”   “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想进地狱,我叶飞可不想。”   “善哉善哉。”   “老子心中的宏志尚未伸张,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困死在这里了,愿为天下第一仙,你说是吗,白羽!”   “原为天下第一仙?以叶施主的资质,确实有资格这样说。”   “臭和尚,少臭屁了,老子有没有资格,用不着你来评价。”叶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直以来的彬彬有礼、恭检礼让一扫而空,仿佛释放了天性中的狂放,“臭和尚,别以为自己了不起。”   叶飞态度大变,往前一步,连斩三剑,剑光并非斩向结界,目标是——普德。   “蠢材一个,谁要和你陪葬啊!”   “刷刷刷!”如此近的距离,来势汹汹的剑罡根本无法躲避,不过普德主持似乎也不想躲闪,也不需要躲闪。双手合十的他,身上缭绕着一层金色的辉光,就如同是道士身上的护体仙罡,将身体轮廓完整包裹。   凛冽的剑罡斩在上面,普德大师纹丝不动,身上的辉光毫无波澜,剑罡力尽之后自行消散。   叶飞早知道会如此,连跨两步接近了普德,长剑自上而下挥落。   “咚!”如同杵撞金钟,叶飞虎口火辣,险些握不住剑,两臂颤颤发抖,牙齿打颤,反观普德大师,居然风轻云淡,谈笑自若,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这样的事情!”叶飞深感震惊,哪里有挥舞利刃攻击敌人,反而被震伤的道理。 第677章 残棋可破   退后一步,刺出一剑,直刺普德的双眼。他这一剑本是虚张声势,毕竟普德德高望重,不可能真的痛下杀手。却万万想不到,长剑距离近了,普德居然仍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动也不动,心中一狠,操持长剑刺下。   “咚!”与前一次的经历如出一辙,被辉光庇护的普德身体坚硬无物可摧,叶飞明明是对他挥斩,却受到反震之力的伤害,虎口开裂,两臂打颤,几乎就要握不住剑了。   心中又惊又怒,向后连退两步,退到了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   “善哉善哉,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境由心生……”普德诵佛宗静心咒,渺渺佛语无孔不入,让现下暴躁的叶飞苦不堪言,头痛欲裂。   佛宗静心咒,传自佛祖释迦摩尼口述的经文,可以驱散暴戾之气,使得狂躁的内心变得安宁。   叶飞此刻正是心情烦躁的状态,遭遇无孔不入的佛宗静心咒,立时感觉心灵受创,痛苦不已。他痛苦的呻吟引起路上小童的侧目,却也只是微微蹙眉,双手合十,道了声:“我佛慈悲。”   看似温柔的慈悲,其实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叶飞第一次深刻理解了慈悲的可怕,他攥紧了拳,将全身劲力灌注在喉咙内发出一声怒吼,“吼!”可惜无法压制住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润物细无声的佛宗静心咒,自己撕心裂肺的吼声很快便被涓涓细流般的静心咒消弭于无形,头疼的更加厉害。   那守住道路入口的小童道:“但凡杀伐戾气,在静心咒下皆无所遁形,叶施主你要减轻痛苦,便需要清除身上的暴戾之气,可能明白!”   “什么佛教,什么佛祖,在我眼里都是狗屁,我命由我,不由天!”状似癫狂的叶飞身上腾起仙罡,仙罡呈现出血红之色,如有实体,好像是沸腾的鲜血。   叶飞的瞳孔变红了,如果仙罡不是同样的颜色,异状很容易被发现。除了仙人之外,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一个隐藏已久的身份,那便是罗刹族王子,身为罗刹族人,当愤怒降临的时候,眼睛会变成红色,力量十倍增长。   赤色仙罡腾起,如同一道线状的炊烟直达穹顶,笼罩了凉亭的金光结界第一次产生波动,在仙罡的碰触下发出“嗤嗤”的声音,如同被硫酸灼烧。   与此同时,叶飞的身体受到侵蚀,体表现出可怖的样子,以童子金身的恢复速度都无法完全抵消侵蚀的威力,他的表情变得凶横而狰狞,仿佛苦大仇深,仿佛恨意积压已久。这便是王族的血脉带来的力量,侵蚀敌人的同时侵蚀自己,毁灭世界的同时,自己先遭到毁灭。   一向慈悲为怀的普德大师在这股力量出现之后终于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抬起头目光怪异地望着叶飞,许久道:“善哉善哉,贵派掌教派施主下山传道原来还有这一层深意在,难怪了。”普德大师合十的双手分开,左右划过半圆留下数道残影重新闭合,笼罩了身体的辉光由此大盛与金光结界交织在一起。   叶飞不为所动,往前一步斫出一剑:“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有去无还剑意与罗刹族奇特体质交融,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叶飞的出剑纵贯天地,无物可挡,堪称最强攻击。   以普德大师护体辉光的强度,居然也被斩出一道痕迹,身上的袈裟被斩去一角。后者面色不变,轻诵:“我佛慈悲,二十年前种下的孽缘终于到了偿还的时候,老衲愿以血肉之躯,代诸佛受过。”   “二十年前?孽缘?代诸佛受过?”听到这些敏感的词汇,叶飞更加激动起来,“难道罗刹族的灭亡与佛宗有关!”   “善哉善哉,缘起缘灭,缘何道哉,叶施主,你若想离开结界,便需要斩开老衲身上的辉光,老衲不会躲闪的。”   “你要代诸佛受刑,想的美!不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叶某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佛慈悲。”话音落时,普德口中竟然流出鲜血,叶飞马上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又惊又怒地道:“臭和尚,居然咬舌,你是不是疯了。”   “可惜,再没有人能够回应他,因为普德已经说不出话来。”   堂堂一代高僧,为了永远保守秘密而咬断口舌,实在是疯狂之举,若叶飞冷静下来认真想一想,会被普德大师怀有的慈悲深深感动。   咬断舌头可以保守秘密,不仅让二十年前的秘密成为往事,更会将叶飞怀有罗刹族圣血的秘密永远埋在心间,变相维护住了叶飞的平安。   所以说,普德大师才是真的心怀慈悲之人,这从他愿意舍身困住叶飞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惜盛怒下的叶飞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罗刹族血脉被点燃,他的战斗欲望熊熊燃烧,仙罡化作腐蚀一切的恶魔,侵蚀敌人,也侵蚀自己。叶飞挥动剑刃,普德主持身上神圣的辉光被斩出缝隙,袈裟被斩断,身上现出伤痕,流出金色的甘浆。   “还不散去结界吗。”叶飞看到,普德大师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知道对方心意已决,连续挥剑劈斩对方的身体,一代圣僧的肉身之上由此现出大大小小的伤口,直到叶飞自己都累了,气喘吁吁为止,普德主持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可笼罩在他身上的辉光越来越强,变得耀眼。   “啊!”叶飞愤怒地大喝,他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用尽全身的力气斫出拦腰一剑,这一剑斩出,普德大师必然被拦腰斩断,惨死当场,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叶飞的脑海之间忽然一阵眩晕,仿佛陷入到漩涡当中,旋转着坠入深渊,在尽头的地方却有着一道极亮的光,坠入进去之后,身边的景物瞬间变了,一切回到祥和的状态如同一场梦。   叶飞捂住胸口,左看右看,看到小童守在道路的入口,自己和普德大师相对而坐,一盘残棋放在两人中间,清风徐来,偌大的凉亭完好无损。   “刚才的,是一场梦?”叶飞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普德坐在他的对面,眉眼半睁半闭,双手合十:“善哉善哉,老衲试着改变施主传道的心意,可惜失败了。”   “原来如此,你想在梦境中困住我,让我知难而退。”   “可惜啊,叶施主不是老衲能困住的人。”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   “施主可愿看着老衲再咬舌一次。”   “当然不愿意。”   “那便无需再追问下去,只要施主不再追问二十年前的事,老衲便不会将施主的身份告诉他人。”   “无所谓的,净灵和尚早就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人的行动会如此反常。”   “普德大师,其实即便你不说,二十年前罗刹族覆灭的端倪我也能够猜到一二了。”   “善哉善哉,叶施主聪明伶俐,这点小事是难不到施主的。”   “放心,我只向罪魁祸首复仇,不会牵连整个佛宗。”   “老衲只怕施主太过小觑了那个人的力量,小觑了佛宗的底蕴。”   “你愿意帮我吗!”   “善哉善哉,施主觉得呢?”   “我觉得一张圣旨将我引入青州便是因果循环的开始,叶某传道的旅途又添了三分胜算。”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不忍众生受苦。”   “有普德主持这句话叶某就放心了。”   “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既已得到了答案,便请回吧,迟了会让皇子殿下惦念。”   “不着急,棋还没下完呢。”   “这是一副残棋。”   “残棋可破。”   ……   主宰者操控世间万物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来到青州,先是得到了昂山青的投诚,使得刚刚还朝势单力孤的烈王子意外地得到一个强援,紧接着,得到了潮音寺主持暗中的许诺关键时刻会站在叶飞一边,甚至连罗刹一族仇人的身份也初现端倪,叶飞感觉存在于冥冥之中的一双手,正在拖着自己走向成功。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而已,毕竟青牛上仙有过预言,下山之后,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有时候轻易得到的,未必便是真的,只有透过迷雾,看到本质,才能获得绝对的真实。可惜叶飞已经忘了,现在的他觉得自己掌握了主动,觉得命运的大手托举着自己向着目标不断靠近。在叶飞心里,如果将自己下山传道的旅途比喻成一款难度系数极高的单机游戏的话,那么青州城就是给自己升级加BUFF的地方。   回到城主府,昂山青正在殿下面前展示虎威斗劲,这种劲力看起来就像是灵兽死去的生魂,是由斗劲聚现而出的实体,藏身在手背上,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发动攻击或者进行防御,威力极强,彻底克服了武者的武劲消耗过快的弊端。不愧是人国有名的武道世家,确有着不同凡响之处。   “道尊,要不要下场切磋切磋。”昂山青身为武人,骨子里自然有着好勇斗狠的因子,见到叶飞到来便希望和他切磋技艺。   拓跋烈道:“切磋技艺难免出手过重,都是自家人依本王看还是避免互相打斗为好。”   叶飞却道:“诶,有什么关系,正因为是自家兄弟互相切磋才不会伤了和气啊,还能够从彼此的打斗中得到实力的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道尊也有意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希望两位千万点到为止,下手不要太重,免得伤了和气。”   “殿下您尽管放心好了,我和昂山都是知道分寸的,是吧昂山兄。”   “那当然。”叶飞答应与昂山青切磋,其实还有着另外一层深意,那就是他早就看出来了,昂山青对殿下于自己的看重有些不满,要知道两人共事一主的情况下,彼此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万一有朝一日皇子烈真的登基了,彼此地位的不同就决定着两人获得封赏的大小,所以昂山青一直想要试试叶飞的深浅,而叶飞也乐于彰显自己的实力,让他明白殿下信任看重自己是有原因在的,所以才会答应他的请求。   四四方方的院子种植着二十几棵矮小的柏树,即便冬日仍然是绿的,给人苍劲挺拔、屹立不倒的感觉。小桥流水,流经院子里的水引自海河,此刻因为环境寒冷结冰,厚实的一层,下面人工饲养的游鱼被完整的冻住,动也不动,倒像是标本一样,却有着几分残忍在。   叶飞和昂山青非常默契地走到拱形桥上,各站住桥身的一端,抱拳行礼:“承让了。”   “承让!”   话音落时,昂山青眉眼眯起,一股强大的气劲从体内涌出,美丽的桥身丝毫未受损伤,反而将桥下面的结冰震碎,游鱼惨死当场。   叶飞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道:“武道是杀戮之道,杀伐气过重了些,总归难登大雅之堂。”赤色的仙罡腾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同样不损毁脚下的拱桥,直接对拱桥下面冰封的水面发生作用,不一刻,冰层融化,陷入冬眠状态的鱼儿焕发生机,重新游弋起来。   同一条河水,前半段冰层碎裂成碎块,后半段冰层融化,鱼儿重新在水中起舞,两相比较,昂山青明显落在下乘。他坦然接受,叹息道:“久闻仙法奥妙,非人间所能理解,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受教了。”   “怎样,昂山兄还要比下去吗?”叶飞充满挑衅地说。   “当然!”昂山青坚定地回应,“叶兄,谁先去到对岸,便是赢了如何?”   “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叶飞右手展开,片片花瓣飞舞凝聚为一把长剑,“出招吧,昂山兄。”   “恭敬不如从命” 第678章 差距   昂山青拔刀飞射而出,从摘刀到出刀再直至最后的劈斩,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流畅得不可思议,“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刀锋向前,虎威斗劲聚现出的猛虎骑乘在刀刃上,随着刀锋向前扑咬,威势无双。他手中的长刀很有意思,刀柄为青铜打造,刀刃下窄上宽,刀身长达五尺,由三片短一些的刀刃以不知名的工艺链接而成,三片刀刃的链接处有着金色的插槽,插槽冲外的地方长出刀刃一截,如同动物的牙齿。   往前劈斩的时候,厚实的刀身流光般划过虚空,如同深海巨鲨跃出水面,说不出的凌厉霸气。   “虎威斗劲配上鲨齿长刀,很不错。”有了和令狐悬舟对战的经验,叶飞深知任何的疏忽大意都可能断送自己的性命,他非常认真,等着长刀斩到了身前忽然抬手,长剑自下向上碰上鲨齿刀的刀锋,发出“轰”的一声爆鸣,眼前尽是金灿灿的星光,世界颤抖一瞬,下一刻,杀气腾腾冲来的昂山青连退连退五步,退回了原来的地方,叶飞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稳若泰山!   拓跋烈看着两人的战况,轻咦一声,本以为叶飞和昂山青实力半斤八两,可刚才那一击,昂山青蓄势待发而来,叶飞随意一招将他击退,两人间孰高孰低,一眼可见。   昂山青也很疑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叶飞能够如此轻易地化解自己的攻势。   唯有叶飞泰然自若,一切尽在掌握。   昂山青的虎威斗劲虽然玄妙,但比之拼死一搏,孤注一掷的令狐悬舟还是差了一个档次,叶飞连报了必死之心的令狐悬舟都能杀死,区区昂山青自然不是对手。   一招过后,昂山青震撼莫名、拓跋烈又惊又喜、叶飞从容镇定。他站在拱桥的一端,右手持三尺青锋,慢慢抬起指向拱桥的对面:“昂山兄啊,来而不往非礼也,受叶某一剑吧。”   “嗖!”如同离弦之箭,叶飞在一个眨眼的时间里来到了昂山青的面前,长剑从后向前水平刺出“这一剑曾在普德主持的身上留下伤口,昂山青可受的?”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拓跋烈激动地喊出了剑招的名字。叶飞作为他身边第一强者,威势如此,拓跋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   视线中,一道流光从左向右贯穿经过,仿佛将世界一劈两半,流光散发出的光彩,令整个天地黯然失色,晦暗无光!仿佛成为了空茫天地中的唯一一点光彩。   昂山青感受到一股无法阻挡的压力扑面而来,眼睛被刺的生疼,面向叶飞的皮肤全部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一向眼高于顶的他竟有一种无力抵抗的感觉。   昂山青感觉长久以来的自恃被伤害了,他意识到叶飞是早已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故意来给他一个下马威的,他不愿意就此屈服,不愿意就此认输,用尽全力断喝一声,终于抬起双臂,斩出鲨齿。   “砰!”鲨齿自后向前,划过半圆,与朝花夕拾剑的剑锋撞在一处,“砰”的一声,仙剑化作海量飞花,遮蔽了整片天地,叶飞借着飞花的遮掩栖近了昂山青,右手双指并拢,点中他的眉心,后者感受到透过皮肤传递而来的凌厉质感,右手高举着鲨齿不敢再动。   繁华落尽,叶飞退回到原处,昂山青双手拄刀勉强站立,最后一刻,叶飞的目光透过繁花映照在自己的眼里,让昂山青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区别。   ——自己是一只狗,借着主人的威势嚣张跋扈;而对方是一匹狼,一匹永远要吃肉饮血的狼,在残酷的搏斗中越战越强的狼,只怕连烈皇子在他眼里也和一盘肉没什么区别吧。   昂山青懂了,眼神中的光彩由此暗淡,他终于明白了之前的挑衅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叶飞和他压根不在同一个量级上,更没有所谓的争宠之说。   “平手!”站在桥对岸的叶飞温和的笑,长剑化作繁花铺满了水面。   “昂山输了,心服口服。”昂山青却坦然地接受了现实,转目望向皇子烈:“皇子殿下,终于明白您为何对叶道尊礼遇有加了。”   拓跋烈被昂山青晦暗的眼神刺痛,意识到刚刚那一战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意识到叶飞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心中既高兴又不安。高兴的是叶飞实力越强,自己夺得帝位的机会越大;不安的是,叶飞实力实在太强大了,只怕自己就算有朝一日得到了帝位,也会成为被他摆弄的傀儡。   一场战斗,让昂山青摆正了身份,让拓跋烈对叶飞产生了更深的尊重,让城主府一众兵卒惊不能言,城主大人的单体作战能力在军队中可排进前三,居然在叶飞面前过不了两招,对方实力的强大实在匪夷所思。他们不知道的是,叶飞下山行走,只有一式剑招傍身,那便是“有去无还!”一剑斩出,非我死,即你死,没有中间选项,所以战局落定才会如此迅速,并非昂山青实力不济。   艳阳天里,昂山青一脸落寞,拓跋烈心事重重,叶飞意气风发,三人心境迥异,却都是英武不凡的样子,让人心生艳羡……   圆月当空照,夜半无人声。叶飞和纳兰若雪互相依偎着坐在窗前,观瞧满天的繁星,以彼此的体温温暖对方,时不时的亲吻一下,表达爱意。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叶飞知道自己恋爱了,深深地爱上对方无法自拔,什么时候开始接纳对方已经记不清了,能够感受到的是现下的美好和甜蜜。   这份甜蜜让他沉迷,让他沦陷,叶飞无法想象失去若雪的日子,他要一生一世的守护对方。   ——忽然,一道自月下闪过的阴影打破了现有的美好,东倒西歪的七小同时抬头,充满警戒地注视远方,耳朵立起,鼻子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努力嗅闻残留在空气中的味道。   叶飞放下了若雪,对七小吩咐:“照顾好她!”径直往天上去了。纳兰若雪没有阻拦,痴痴地望着天空道:“早点回来。”她很清楚,除了自己之外,叶飞能将一切事物料理得很好。   叶飞持剑往天上去了,没有过分的声张,甚至故意减小了声音,青衣翻舞,剑光的璀璨如同繁星傍身,他一路跟随着,直到前面的人降落在城外方跟着一起落地,那人转过身子,身材中等,体型偏瘦,穿着一件火鸟羽毛编织而成的外衣——是叶腾,叶飞的亲族。   “叶腾前辈,好久不见。”再见亲族,既感到欣喜,又有着隐忧,不知为什么,叶飞有些害怕叶腾,本不应该如此。   “是啊,好久不见。”叶腾面色不善。他的皮肤和叶飞一样黝黑黝黑的,眉毛粗长,短发向上立起,如同雄鸡的头冠,脚上穿的鞋后跟很高,行走的时候发出金铁摩擦的声音,“你现在为十一皇子做事?”   叶飞沉了沉,坦然道:“烈皇子雄心壮志,年少有为,是最适合叶某辅佐的人。”   “皇室斗争,兄弟相残,你明知道我想让你来大皇子这边,与我一起辅佐皇子殿下,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却偏偏投奔了大皇子的死敌,难道想看到罗刹族存活于世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与几位皇子们一样互相敌对残杀吗!”叶腾往前伸出手指向叶飞,愤怒地呵斥。他的指关节粗大,中指上带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戒指被不明金属打造成火鸟腾飞的样子,看来叶腾对于火鸟真的非常喜欢。   “前辈,您误会我了,叶飞绝没有与您敌对的意思,大皇子与烈皇子也绝非是死敌。”   “不是死敌?开什么玩笑!你可知道烈皇子与真皇子的母亲同是当今贵妃玲如意,你又是否知道大皇子的生母是当今皇后娘娘,而玲如意与皇后娘娘是彻头彻尾的敌对关系,她们的子嗣自然也将施展浑身解数致对方于死地。”   “叶腾前辈,您稍安勿躁。晚辈既然执意辅佐烈皇子,自然对他的身世有所了解,皇子殿下确为贵妃娘娘玲如意的亲子,也确实与真皇子是亲生兄弟,可是,他与真皇子的关系却并非和睦,与大皇子的关系也并非是死敌,刚好相反,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两位皇子殿下只怕要互相帮助扶持才行。”   “痴人说梦,我看你还没有睡醒吧。”   “前辈,且听我慢慢道来。”当下,叶飞将之前与烈皇子分析过的帝国形势,未来一段时间内主要竞争对手是真皇子而非大皇子的总体方针阐明,娓娓道来,有理有据,可惜叶腾的面色仍然没有丝毫转暖。   等到他一番话说完,叶腾马上反驳道:“那又怎么样!又能怎么样!斗败皇子真以后呢,还不是要与大皇子争夺帝位,还不是要进行一场血雨腥风的较量,我问你,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愿意成为我的内应,帮助大皇子登顶帝位。”眼见叶飞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叶腾语气更加强烈地说道:“还是了,就知道你不肯,那还需要说什么,你就是冥顽不灵,想要和我拔刀相见,想要我罗刹移民同室操戈喽。”   叶腾言之凿凿,斥责叶飞,后者头痛不已,他早料到会如此,也因为此才会害怕重见对方。   沉吟许久,方道:“叶腾前辈,晚辈记得你当初说过,辅佐皇子殿下,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取他的一切,如此一来,辅佐的人究竟是谁并不重要,你说呢。”   “呵呵,烈皇子自小从军,怎会任由他人摆布,他日就算登基,也不会对你言听计从,既然如此,你要如何夺得他的一切。”   “前辈,将宝压在两个人的身上,总归取得王位的概率更大一些。”   “真是冥顽不灵。”   “前辈,同为罗刹遗民,晚辈深知前辈不愿意同室操戈的良苦用心,晚辈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前辈的事情出来,请前辈放心。但是,人各有志,晚辈认为比起大皇子,十一皇子拓跋烈更适合辅佐,更有可能登顶帝位,晚辈接受师命,为传道而来,不可置师命于不顾,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我问你,是师命重要还是亲情重要,是你的传道伟业重要还是我罗刹一族的深仇大恨重要。”   “都很重要。”   “看过了槐村的惨况,还能说出如此话来,我也真是佩服你了。”   “前辈!”   “不必多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语罢,叶腾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腾空而起,头也不回地往天上去了。   “叶腾前辈!”叶飞欲言又止,手往天空中伸去,想要抓住对方却最终放弃,重重地叹息一声“哎,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你说的对吧!不过你放心,同为罗刹族人,我叶飞是万万做不出伤害你的事情出来的。”   ……   翌日,辰时,一道圣旨传入青州,圣旨言:宣十一王子拓跋烈入长安晋见!   终于到了进入帝都的日子,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也没有给出具体的地点,跪在地上的烈皇子久久没有起身接旨,直到大太监刘元咳嗽了一声道:“王爷,接旨吧!”拓跋烈方才上前接旨。   等到拓跋烈接过了圣旨,刘元尖声尖语地道:“王爷,奉旨进见这是好事情,怎么看您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拓跋烈连连摇头道:“总管您误会了,进宫面圣本王怎会不高兴呢,是太高兴了才心生感慨,这一路走来历经坎坷,如今总算能够进入帝都,本王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刘元道:“王爷路上受了不少的苦,杂家早有耳闻,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爷这次回来,肯定要领受赏赐了。”   “借刘总管吉言。”拓跋烈一边拱手,一边将钱票送入刘总管手中,“以后在父皇面前,还望刘总管为本王多美言几句。”   “放心,放心。”   …… 第679章 开花结果   出城那一天,昂山青带领城中百官,远行二十五里送别,普德大师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准时开堂讲经,坐在自己房间的蒲团上,眼望紧紧闭合的窗子沉沉地叹息:“灾难即将降临,人间很快便会血流成河,善哉善哉。”   可惜只能坐视一切发生,却没有做出改变的勇气。   轮回之门早已敞开,命运的走向不可更改,叶飞压根没有向师父禀告此间的情况,他既然来到人国,便需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哪怕万劫不复也不后悔,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他要一路走下去,直到道宗的思想生根发芽的那一天为止。   ……   帝都长安,呈虎踞龙盘之势坐拥华中平原,是人国境内最大的一座城市,高达三十米的城墙外人工挖建了深愈百米的护城河,河水中饲养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鱼。整座城池占地千亩,只有正东一个方向修有吊桥,吊桥每日辰时开启一次,申时开启一次,每次只开启两个时辰。除此之外,桥锁一概拉紧,长安城就此成为密封在瓦罐中的罐头,里面的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吊桥开启,通向帝都的古老门扉缓缓打开,此处面相正东,是为正阳门,到此处时,莫说是叶飞,甚至连身怀皇室血统的王子烈都要下马,牵马前行,方可走过正阳门进入帝都。并无人迎接他们,对于帝都权贵而言,他们并非凯旋归来的英雄,而是即将掀起血雨腥风的洪水猛兽。   叶飞回身望过去,看河水湍急,历经时代变迁的古老吊桥在河水冲刷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倾覆折断,长叹一声:“殿下,是时候道别了。”   这句话说的突兀,别说是皇子烈,就连楚邪和纳兰若雪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道尊,你说什么?”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时候道别了殿下。”   “道尊您是在和本王开玩笑吗!”   “帝都乃万佛聚集之地,尚在门侧,叶某已感受到佛音雄浑,难以撼动,若此时以道宗使者身份公然进入王爷府,恐怕会为殿下引来不小的非议。”   “道尊你说的哪里话,本王既决定与道宗结盟,便早已做好了承担由此带来的种种后果,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会义无反顾,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叶某只怕,这样做对王爷不利。”   “为了得到道尊的支持,本王在所不惜。”   “这……”   “道尊,别犹豫了,请随本王一起回府。”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贫道与王爷同进同退。”这一番试探性的话语,是叶飞给皇子烈最后一个台阶,试探他对道宗是否诚心诚意,是否心智坚定,对方用行动证明了心意,叶飞心领神会,随着他一起穿过人流,牵着马走过了正阳门。   往前一步,眼前豁然开朗,如果说前一刻还是高城挺拔、河水湍急的险峻天险,此刻已深处天险内部,放眼望去具是明亮之态。太阳的光辉需要用手掌盖住眼睛方可远望,四周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大多数建筑物的风格与人国其他城池迥异,像是一座座庙宇鳞次栉比的排列。   有布衣僧在道边端坐,有袈裟僧在高坛上诵经,有破戒僧在深巷中寻花问柳,大大小小的僧人,高矮不同的僧人随处可见,甚至比来往的普通居民还要多,这才是真正的人间佛国,这才是人间诸佛聚集之地,叶飞以道宗使者身份进入帝都,如同只身闯入龙潭虎穴,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咚!”杵撞金钟,一方巨佛幻影凝立虚空,散发出的光辉将偌大的长安城镀染成纯金的颜色。整座城市如同一片建立在山腰上的金色麦田,放眼望去,心旷神怡之余感受到虔诚信仰带来的震撼。   ——天朝上国,万佛之都,叶飞的命运将在此处开启!   (闲话:《凡世歌》酝酿了很久、很久,大言不惭地说会是一部史诗级巨作,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于我而言都要精益求精地刻画,因为这是一个起承转合的过程,现在挖的每一个坑日后都必填的。叶飞从进入人国开始一直处于一个了解和适应的过程,来到帝都,了解和适应结束了,走向高潮。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高潮,来为下面的内容做铺垫,兄弟两人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早晚还会碰面,早晚还会交汇,而那个时候,是继续齐心合力,披荆斩棘;还是暗生嫌隙,分道扬镳就不好说了。   总之,我要描绘的世界太大太大,要写的内容太多太多,好好期待吧,不要遗漏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哦,因为深不见底的坑便隐藏在其中,日后自会开花结果。   此外,最近很忙哈,真的很忙,十月份就要结婚了,定下来了,求祝福,求赞美,人生便是如此,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正所谓“万里乌云终有散,十方艳阳洒山河”。作为一位有理想的作家,十年磨一剑,剑出覆乾坤,并不为过。   更何况时代总在前进,时代有你有我,我辈自当名满天下。)   ……   金光普照的地方,一条主路直达远方,其尽头是庄严气派的寺院灵隐寺。长安城内,条条道路通皇宫,唯有一条康庄大道直达万庙之首灵隐寺。叶飞一行在大道上前行,遇一乞丐样衣衫褴褛的和尚拦路。   这和尚侧卧在玉石铺筑的主干道上,身上的衣服满是破洞,右脚脚趾露出鞋子散发出恶臭。寒冬腊月的天气,他侧卧在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座冰雕。   七小冲上前吼叫,和尚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便哼了一声,一股磅礴的气势爆发出来,惊地七小夹紧尾巴回到若雪身边。   叶飞和拓跋烈同时蹙眉,倒是楚邪来了兴趣,上前道:“臭和尚,故意挡道是吧,再不躲开小爷可就要出剑了。”   那和尚仍不转身,备懒地伸展四肢,漫不经心地说道:“佛土之上诸佛平等,道路宽阔你等绕道便是,凭何命令洒家。”   “小爷我想命令就命令,你能咋的。”楚邪正想动粗,一只修长的右手从斜刺里冒出,阻止了他的行动,“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绕道行便是。”进入了佛宗的老巢,叶飞不想多生事端,强行阻止了楚邪的行动,拉着他往空路上去了。   康庄大道,那和尚身高八尺侧卧在道路中心,路过此地的人想要通过便只能绕行,叶飞强行拉住愤愤不平的楚邪,往道路的边角去了,正待通过,却没想到那和尚忽然离地,极为诡异地悬浮着冲过来,又一次挡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仍然是一副备懒的样子:“阿弥陀佛,伸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好舒服啊。”   这一次终于明确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臭和尚找茬是吧!”楚邪暴怒,挣脱了叶飞的桎梏,往前踢出一脚,那和尚居然贴地飘行,不可思议地向前平移,躲开了他的飞踹。   “有意思!”楚邪更来了兴趣,一脚落空之后再连踹三脚,看对方能够做何应对。   却万万想不到,那和尚背后如同长了眼睛,灵活躲避的同时,身体移动的幅度极小,让楚邪的一身力气无处可用,等到一番连踹完结的时候,忽然平移过来栖近了楚邪,撞了他支撑在地的单腿一下,竟然将身高体宽的楚邪撞翻了,引来路边小童“嘻嘻”的嘲笑。   楚邪大怒,鲤鱼打挺站起,拔出重剑,正待有所行动,叶飞却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单手五指并拢,持于胸前:“我辈远道而来,惊扰了大师,在此向您赔罪。”   “叶飞,你我堂堂蜀山门人,向他低头做什么。”楚邪在身后推搡,想要与那和尚再战一番,却发现叶飞的身体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的不可思议,怎么推都推不动,无论如何都要挡在他身前。   “不要胡闹,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叶飞语气少有的严厉,他在面对楚邪的时候,绝少使用这般的语气,使得楚邪脸上挂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和尚看着两人争执不下,贱笑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敢问高僧尊姓大名,需要什么。”叶飞出奇的有耐心,因为这里是僧人的地盘。   “洒家需要的是……嘿嘿。”和尚终于回过头来,众人这才看清了他的全貌,粗短的眉毛、深厚的鼻阔、面上无一根胡须,竟是出奇的年轻,与背后看过去的邋遢完全不同。   “嘿嘿。”和尚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众人身上飘过,最后落在纳兰若雪的身上,“那个女娃娃很好看,洒家要了。”   这句话说出口,整个气氛忽然凝固,叶飞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慢慢侧过身子,为楚邪让开了一条路:“毕竟是人家的地头,下手别太重了。”态度转变之大,让众人几欲喷饭。   “好嘞。”没了他的阻拦,楚邪终于可以放手大干一场,摩拳擦掌地走上前,蓄势良久正待出剑,却又被那只熟悉的手掌拦下了动作。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楚邪的行动接二连三的被叶飞打断,正想破口大骂,却注意到叶飞坚定的目光,听他道:“还是我来吧。”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不知何时,纳兰若雪在叶飞心中已有了举足轻重的位置,任何语言或者肢体上的侮辱都是不被允许的,会引来对方凶猛的还击。   “敢问大师高姓大名。”叶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佛宗小僧而已,姓名不足挂齿。”   “敢问大师可愿意让路?”   “不想再说一次,你们打扰了洒家的幽梦,留下点东西才好将功赎过。”   “那便是没得谈了。”   “没得谈。”   “既然如此,也只好动粗了。”叶飞看得出来,那和尚虽然有意刁难,下手却不重,并非心肠歹毒之人,所以不愿意看着楚邪拔剑,让本来简单的事情变成生死相搏。他只是要出一口气,让敢于在语言,或者精神层面亵渎纳兰若雪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于是,叶飞赤手空拳地走上前,太阳光照射在他的头顶上,在地面上留下最短的影子,预示着此刻已是正午。   “占路而不用,小和尚坏事做多了可是会让佛祖不高兴的哦。”叶飞往前一步,既没有挥拳,也没有踢腿,更不会出剑,众人视线中,他另辟蹊径,忽然弯下腰将双手插入地面之中。通向灵隐寺的康庄大道是玉石铺筑的,叶飞手掌插入地面,如火刀刺雪轻松随意,引来小和尚的蹙眉,引来路旁看客的惊疑。   下一刻,整个地面被一掀而起,那邋里邋遢的和尚,连同着他的被子——一大块玉石地面被怪力掀飞,腾空十几米高度。叶飞再凌空一脚踹在那高飞的玉块上。   “轰隆”一声,一整块石板裂成碎块,石板后面的小和尚被那碎石撞中后背,远飞而去,脸冲下摔在一处民房上,摔了个狗啃泥。观战者追过去看时,发现那脏兮兮的和尚已经不在了。   叶飞稳若泰山的落地,面向众人露出笑容:“走吧!”   “叶飞哥哥,还是你有办法。”纳兰若雪一蹦一跳地上前,揽住他的胳膊。   楚邪不服输地道:“别以为自己厉害,小爷我早就想到对付那和尚的招数了。”   拓跋烈会心一笑:“有道尊相助,大业必成,大业必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将惊疑不定的看客们留在了身后。   王爷府距离灵隐寺不远,所以几人才会取道康庄大道,走到尽头,一转弯就是目的地了。   刚刚入城,便遇到僧人拦路,可见早有人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前行片刻,叶飞忽然止步,向路边走去。视线的尽头,一座法坛高高在上,离地十五米高度。 第680章 弘法坛   “此为弘法坛,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辩善,据说佛祖初入人国境内的时候,引来土著教派的不满,佛祖便劝说当时的国君建造了这座法坛,每日在法坛上与其他教派的法师辩法,屡屡辩得他人哑口无言,当时的君主深感意外,询问佛祖为何如此博学,佛祖却说并非是他博学,而是掌握了世间的真理,由此立于不败之地。   后,佛宗在人国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其他教派生存的空间遭到大幅度的挤压,能够上到弘法坛与高僧辩法的异教教士越来越少了,到得今日,弘法坛俨然成为了佛宗高僧讨论佛法的真谛,彼此辩善的地方,几乎再没有异教传教士能够上去说出一二了。”拓跋烈侃侃道来,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叶飞下山传道弘扬道法,弘法坛便是最好的地方。   叶飞目视前方,看那石质高台斑斑驳驳,留刻着岁月的痕迹,两间简陋的木屋处在石台最高处遥遥相对,如有实质的精深法理萦绕其上,千年之前的风起云涌、高谈阔论犹在眼前。   传道和武斗有着本质的区别,传道是传播一种思想,要让他人认可我之教派,信奉我教派的教义,这就要求你所传播的思想对于人国百姓具有吸引力;而武斗只是单纯的武力压制,实力强者胜出。   若仅仅是武斗,叶飞没有任何胜算,人国高僧千万,同辈的英杰他都未必是对手更何况是前辈高人;但是传道则有胜算,毕竟思想有优劣之分,有高下之别。而佛宗以思想控制人国百姓,面对自己的挑战,一定不会放弃思想的争斗纯用武力压制,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会显出畏惧。   高高在上,如同天险,叶飞眼前出现了两位法义精深的大师分别端坐高台一端,辩论人间真理的盛况。土石离地而起,高耸入云,木台居于最高处,稍有不慎便可能坠落深渊,坐在上面的法师要承受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迎接万千观众的目光,只有法义最精深的人才能够赢到最后。   “这里便是我一直期待的地方。”叶飞忍不住触摸古老的高台,竟然在那满是斑驳的石块中感受到了温暖,心中一凛,正想细细查看,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经文上说:一佛一如来,一心一乘一真法界。我佛宗之人从信仰佛祖那一刻开始,便再不会有第二个想法,所作所为,只为了得到佛祖的垂青,获得心灵的慰藉,洗清前世的孽债。   由此,将我佛宗比喻为“一”再合适不过了,所谓一心一乘,一真法界,信仰真佛如来。”   蓦然听到人声,叶飞大感意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他仔细地观察过此间,并没有发现人类的踪影,而对方居然无声无息地存在于那里,可见是个潜行能力极强的高手。   片刻的震惊后,叶飞稳住了心中的慌乱,没有急着抬头四处寻找人影,而是露出淡淡的笑容,不慌不忙地道:“道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若将佛宗形容为一,那便是道经里叙述的初始阶段而已,或者可以说是最原始的状态,最野蛮的状态。”一边说着,一边释放出仙罡,等到找寻出对方的踪影之后,叶飞慢慢抬起头,直视过去。   那和尚坐在西侧高台上,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如果没有确实地掌握了他的存在努力望向他所在位置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踪影,他便如同九天之上的一片漂浮的云,是那遥远天边的一块蔚然的蓝,仿佛与天地合二为一。   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因为佛宗修的是己身,封闭自己,苦虐肉身,达到终极的参悟与释放。这个过程与世间万物几乎没有交流,开启的神通也不会有着通达天地的效果。能够通达天地的是道宗,道法自然,引天下大势以为己用,达到终极高度的时候,才能够与天地融合,合二为一。   一个和尚做到了道宗的极致,这无疑是件恐怖而诡异的事情。   叶飞看着那和尚,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却辨不清他的容貌、记不住他的衣着,似乎对方只是一团朦朦胧胧的气,一道虚虚淡淡的烟,是并非真实存在的虚妄,是心中的幻想。他若有所思,心说自己难道又被发梦的招数引入了梦境?却又无从辨别真实和虚妄,无可奈何。   听那和尚说道:“万物以一为始,所谓始便是根源,是本质,是最接近天地至理的地方,一可生二、生三、生世界,但世界绝不可退回到一,不可退回到本源的精粹。”   叶飞摇头道:“滚滚长江东流水,可有江水倒流的道理!时光荏苒,历史总在向前,可有后退的道理!万事万物,总在向前迈进,若后退了,便是历史的倒退,是错的,是一场灾难。一已成为了二,便该为二所取代,该懂得进退和取舍,该明白自己的位置。就如同混沌为太乙之始,混沌分开,上行为阳,下行为阴,世称阴阳两极。两极已成,才有了现在的生机勃勃,可有在回溯至原点,回溯到一片死寂当中的道理?”   “施主可去过混沌?”   “去过又怎样,没去过又怎样。”   “若没真的到过那里,施主怎可知混沌之下是一片死寂空虚之地。”被那和尚如此一说,叶飞心中如遭雷击,他猛然想起被囚禁在混沌深处的九龙,那虽然只是寄宿于自己身体中的一小块混沌,却仍然存在着类似九龙那样强大的凶兽,可见混沌之内并非所有生物皆不可活。   “这……”心中的震惊不会表露出来,叶飞快速思考对策,他已经注意到,就在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的行人停下来驻足观瞧了。   所谓弘法坛,它的每一次辩法讲经都是争夺教法高低的试金石,必然引起天下人的瞩目。   沉了沉,叶飞想出了对策,当下道:“混沌初开,凶狂异兽肆虐,民不聊生,直至阴阳二气稳固,道宗应运而生的时候这一现象才有所缓解。可见混沌,也就是所谓的一是酝酿凶狂和暴虐的地方,总会有为二取代的一天。”   “何谓凶狂,何谓暴虐,将人类当做食量就是凶狂和暴虐吗,岂不知在众多家畜眼中,人类也是暴虐的,也在不断残杀它们的同伴!”   “哦?这席话可不像是从一个佛宗高僧手中说出来的。”   “佛是信仰,我信仰的是一,所以遁入空门。”   “现在的信仰未必是永远的信仰,我叶飞便是为了改变你的信仰而来。”   “善哉善哉,施主刚才的言论还有另外一解,可愿意听一听?”   “愿闻其详。”   “二从一中来,若一是邪恶的,则二来源于一,必也是邪恶的,甚至更加邪恶;若一是洁净的,则二来源于一,或许是洁净的。   施主不该将自己归结为二,因为一一旦成为了二,则追本溯源,总要回归于一,回归于初始,换句话说,二无论如何在一之下。”   “错了错了,和尚你错领了本道的意思,佛不是一,道也不是二,道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就是万法自然,生生不息的循环和生长,是不断地壮大与充盈。   道是不断前进的,是绝不故步自封的,是与时俱进的。”   “施主你很聪明,用另开一题的方式来回避贫僧的话题。”   “我没有回避你,只是放弃了兜兜转转地绕弯子,转为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歪曲我本意的其实是你。”   “善哉善哉,意为你心,怎能被曲解。”   “意为我心,表达出来用的是语言,语言是有偏差的,所以你抓住了语言上的漏洞。”   “这么说你认为贫僧刚才所说的是错的,你认为众生不是平等的?你认为混沌是邪恶的?你认为人类在猪马牛羊的眼中,与凶兽在人类眼中并不一样?你认为人类理应凌驾于众生之上,如此说来,你又是什么!”   “什么意思!”叶飞骤然之间生出警觉。   “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前提必须是人。”   “你在辱骂我?”   “槐村的景象你不是见过!”   “这……”叶飞的心中如同被雷霆霹雳扫过,惊骇莫名,又一次努力望向对方,穿破重重迷雾窥视对方的真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是……净灵和尚!”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要什么!一切灾祸由妄念而起,宗教不会产生妄念,生妄念的是人,是你的师父。所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有些时候,及早收手还来得及。”话音落时,虚淡的人影化作一束强光爆发开来,闪花了众人的眼睛,到光芒散去后,天上烈日高挂,法坛上已再没有人影。   “是净灵和尚吗,还真是阴魂不散呢。”纳兰若雪看着叶飞面露愁容,充满慰藉地说道。   叶飞抬起头,擦擦额上的汗:“不知道是不是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咱们已经被佛宗的人盯上了。”   “好恐怖啊。”纳兰若雪大呼小叫。   “哪里恐怖了,明明充满乐趣。”楚邪却发自内心的喜悦,毕竟此处有太多太多能够陪他玩耍的对手了。   拓跋烈上前道:“几位,重要的事情容回到府上再说吧,此地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地方。”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此处是长安,是皇城,言行举止都需要小心谨慎。   “殿下说的对,咱们抓紧赶路。”   ……   “传播教义,广纳门徒的前提是人,自己身为罗刹族遗民究竟算不算是人类?”和尚的话激起了叶飞心中的苦恼,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忘记过去的仇恨,抛却罗刹一族与人类之间的恩怨,将临下山时师父交代的任务放在首位。   可是到了帝都,即将向人间诸佛发起挑战,他却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这件永远不愿意提起的往事。自己到底是否是人?罗刹族究竟是什么?是妖怪?是蛮夷?究竟是什么!   以槐村的待遇来看,人国的统治阶层无疑是将罗刹族当成了妖怪,甚至是下等的牲畜可以自由地蓄养和索取,但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自己是人,与身边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叶飞很惆怅,叶飞很萧瑟,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越来越多,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传道的伟业快要成功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人跳出来,向全天下的人宣布自己压根不是他们的同类,而是罗刹族的遗民,那就真的前功尽弃,一切努力付诸东流了。   他有些迷茫,他的目光鲜有的游离,心境鲜有的举棋不定,来此之前,潮音寺主持普德大师曾向他揭露到目前为止佛宗一直没有强势狙击他的真相,那是个可怕的秘密,照此推算,或许此时回山去还不算晚,也算有理由在,不会引起师父的不满。难以想象有朝一日,眼看着传道伟业即将成功的时候,眼看着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有所收获,却忽然之间被知情者揭开伤疤,打回原形,一定会伤心透顶的吧。   叶飞鲜有的迷茫,鲜有的矛盾,罗刹族的身份一直是他不愿意提起的伤心往事,叶飞不愿意提及罗刹两个字,因为一旦提及,就会想起黑夜之下圣城坍塌,族人惨死的景况!   “叶飞哥哥,你没事吧。”敏感的纳兰若雪从叶飞身体细微的抖动中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吗,极为贴心地攥紧了他的手:“叶飞哥哥,你知道人家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叶飞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因为叶飞哥哥你活在世上,是为了一个目标,一个终点,没有强烈的得失心!和你在一起久了,觉得你是个积极向上的人,一个永远也打不倒的人,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纳兰若雪双手搂紧了叶飞,目光迷离地望着天空,像是在回忆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娓娓道来:“犹记得你救下人家的时候,当时你就像天神一样出现在那个地方,明知道敌众我寡,明知道实力相差悬殊,也毫不犹豫地把人家从炎天倾的魔爪中挽救了下来,甚至挽救了蜀山,成就一段佳话。 第681章 从身边人下手   一个得失心重的人,是绝不会选择在那个时间点上出现的,因为他知道,出现在那里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正是因为哥哥你得失心小,为了正义而活,所以才有机会扭转乾坤,扭转局势,不仅救下了我,也救了蜀山,成为英雄,这就是人家喜欢你的理由。”   “若雪……”叶飞不可思议地望向若雪,第一次发现对方居然如此地了解自己。   “叶飞哥哥,你便放手去干吧,人家喜欢你为了目标奋斗的样子,喜欢你认真做事情的侧脸,人家会一直默默支持你的,致死都不分离。”   “傻丫头!我们还没有完婚,可不能轻易地死去了!”叶飞抽出手刮她的鼻梁,“更何况,我叶飞用得着别人来鼓励吗!”   “嘻嘻嘻,人家只是表达出心中的喜欢而已啦。”   与若雪逗笑一阵,叶飞长出一口气,望向天上的火日,心中道:“下山以后,身为仙人的自己处处占得上风,过久了安逸的日子,以至于忘记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道理,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还没成功呢,思想先懈怠了可不行。”确实,下山以来,由于仙人的身份,由于仙法的修行,叶飞一跃成为了凌驾于人的存在,除了零星碰到的几个强敌嫌少遇到真正的挫折和危险,渐渐遗忘了逆境求生的斗志,以至于生出了强烈的得失心,产生退缩的念头,经纳兰若雪提醒才幡然醒悟,彻底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是啊,胜了又如何,败了又如何,关键的是过程,努力过就没有遗憾,人定胜天。   ……   一条大路向西去,尽头之处便是灵隐寺。佛宗以西为正位,无论是灵隐寺亦或净坛都位于西方。王子殿下的宅邸坐落在距离灵隐寺十五里里的地方,按位置来说是偏僻的,毕竟拓跋烈在诸位王子中年龄偏小,且常年身居塞外。   距离尚远,便看到一个总管装扮的人领着一群手下站在巷子口左顾右盼,拓跋烈咳嗽了一声,那人耳朵马上立起了,望向此间,待看清几人的面容后露出惊喜的表情,领着手下弯着腰冲过来:“快,快来接驾,少爷回来了。”听声音细声细语的,多半是个太监。   皇旨上没有写明拓跋烈应当如何进入帝都,几人商讨一夜,决定将通天教一众恶人的尸体以及一千军卒留在原地,自行牵马前往长安,由此,除了兰儿、婷儿两个丫鬟之外,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再见到府中下人,难免心中暗喜,松了口气,暗道:这趟艰险的旅途总算是走完了。   “这几位都是本王的贵客,好生伺候招待,不得有丝毫马虎。”来到自家地盘,拓跋烈难免放松,语气也变得轻浮高傲起来,“几位道尊,这位是府上的总管,也是岳字辈的,有什么事情招呼他就可以。”   叶飞点点头,感受到岳总管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身上打量,瞪起眼睛看过去,眼神中透露出的凌厉吓得对方尖叫一声,连连呵斥手下快去接过兰儿和婷儿手中的行李。   走过窄巷来到府宅的正门,见两头石狮冲外,深红色的门扇洞开,写着“烈王府”的牌匾高挂在屋脊的最高处,点点头,向拓跋烈伸出手:“由此兴,由此盛,合作愉快。”   拓跋烈被他两句话说的心潮澎湃,同样伸出右手紧紧与他相握:“合作愉快。”   烈王府远算不上气派,也没有过多的装潢和雕饰,其间圈养着十五匹高脚烈马,都是拓跋烈从边境带来的战利品。   几人穿堂入室,尚未在椅子上坐稳,先有下人进来禀报:“启禀王爷,刘总管到了。”   “哪个刘总管?”   “大总管刘进。”   “快请。”   刘进和刘元一样,同是大内副总管,刘易的干儿子,按理说,能够指挥他们的只有皇帝陛下一个人,只是贵妃娘娘身为当今万岁最宠爱的妃子,在后宫之中广结善缘,引来许多奴才的投靠,刘进便是其一,到得今日,明明是大内副总管的他却俨然成为了贵妃娘娘的跟班,娘娘无论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去做。   “奉贵妃娘娘懿旨,赐烈王爷丝绫六匹、素绢六匹、广罗六匹、细缎六匹、金器六盒、玛瑙制品六件、翡翠制品六件。   另有点心杏仁佛手、香酥苹果、茶食刀切、合意饼、香酥糕、如意卷,钦此。”一名穿着华丽的中年太监站在大门口处,面向宅邸手捧懿旨,一众手捧金银细软的小太监从他身后鱼贯而入。   “谢母后!”   即便是亲生母亲赠与的礼物,拓跋烈也需行叩拜之礼表达敬意,一叩到底之后,拓跋烈恭谨站起,低头向前,与奴才接待自己归来的做派如出一辙,缓步走向刘进,接过懿旨。   刘进道:“殿下,娘娘想您了,有空去宫里坐坐。”   “等本王安顿妥当,即刻前往宫中拜见母后。”拓跋烈接过懿旨,顺势将一张银票送入刘进手中,对方虽然是母亲的亲信,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不能怠慢了。   刘进看都未看银票面额一眼,爽快地接下了揣入怀中:“另外,娘娘听闻殿下在金陵城内结交了一位得道高人,想让您一起带入宫中,与娘娘见一见。”   拓跋烈被说的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多个念头,沉了沉道:“请代本王回禀母后,明日辰时,本王携道尊入宫拜见。”   “这样最好,杂家告退了。”刘进转身,捧着贵妃礼物的小太监们将东西交到府上侍人的手里,低头弯腰排成两排,随着刘进一起走了。   “送总管大人。”待到刘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府宅的大门重新闭合,拓跋烈的面色瞬间变了,洋溢着笑容的面孔沉冷下来,随着他面色的改变,宅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叶飞走上前道:“殿下稍安勿躁,贵妃娘娘召见我是好事并非坏事。”   “母后一向信奉佛祖,本王只怕她会为难道尊。”   “我倒不这么想。”   “道尊何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贵妃是有求于我吧!”   “有求于道尊?”   “只怕事情比我预料的顺利很多。”叶飞大有深意地说,似乎是看穿了什么,让拓跋烈烦躁的心境稍稍平复,“贵妃那边不必在意,倒是这几个姓刘的太监让我觉得惊奇,记得殿下之前提起过,大内总管名叫刘易、副总管刘元是他的干儿子,这个人也姓刘,难道也和刘易有关系?”   “刘易是父皇最信赖的人,皇宫内务由他一手把控,在内务府中职位高点的官差几乎都是他的亲信,认他为干爹。”   “这么说来,这个刘易是个需要接触的人了。”   “道尊的意思是?”   “想要接近一个人,讨好一个人,先要从他身边的人身上下手!”   正要深入的说点什么,却又有人声从门外传来:“快进去禀报一声,就说二哥到了。”   “二哥?”叶飞在脑海中快速搜索有用的信息:“拓跋烈的二哥是拓跋浩辉,那个自小由乳母养大,荒淫无度,行为乖张,对皇位没有任何野心的男人?”   拓跋烈看出叶飞的紧张,道:“二哥与本王关系不错,道尊无需担心。”   “这样吗!”   “快请二哥进来。”   不等外面的侍卫推门,王府大门当先洞开,拓跋烈亲自外出相迎:“本该是烈前往拜见二哥的,反倒让二哥先了一步,罪过罪过。”   “和你二哥还说这样的话,真是的。”一个肥嘟嘟的男人在两位袒胸露背的美丽女人地搀扶下走下撵车,离得尚远已可闻到满身的酒气,他面色发黄,黑眼圈极重,身高不足六尺,走在路上像极了一个圆滚滚的不倒翁,身穿华贵锦袍,脖子上、手臂上、脚腕上佩戴着数不清的珍宝。   与三皇子拓跋伯夷、十一皇子拓跋烈完全不同,在这个人的身上几乎看不到皇室血脉的英武,如果不是保留在眼底深处的那一点黄,真的很难将他和血统优秀的皇子联想在一起。   “难怪拓跋烈说他酒色过度,是个对皇位没有任何觊觎的人。”叶飞终于明白了拓跋烈对于这位二哥为何有此评价。   被两位极为风骚妩媚的美女搀扶着走近了,二王爷拓跋浩辉眼睛半睁半闭、时不时打一个酒歌,“你啊,你啊,你把二哥当外人是不是!”   “外面风大,进屋再说吧。”拓跋烈知道对方的脾气,没有接茬,直接命令下人拖着二哥进屋。   “不行,我不进去,不说清楚了,我不进去!”他二哥反而来了脾气,说话一顿一顿的,一副耍酒疯的样子。   拓跋烈没有理会,向拖着他的两位美女比划了一个进屋的手势,那两人很听话的将他拖进了屋。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你把本王当外人,本王……”   “咣!”深红色的门扇在身后闭合,二王子被架进了宴客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两位美女一个为他捏肩,一个为他揉腿。   拓跋烈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水。   二王子喘息,一边平复心境,一边努力回忆自己刚才因为什么生气来着,那一段路着实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以至于现在气喘吁吁的捯不上气来,就他的身高来说,这个肥瘦确实有些胖了。   进入宴客厅之前,拓跋烈先将总管叫来,安排他去为叶飞一行安排房间住宿,由此现在宴客厅内只剩下了他和二哥以及陪在旁边的两位美女这四个人。   喘息了会儿,二王子不知为何流露出猥琐的笑容,对拓跋烈道:“王弟啊,觉得这两位美人如何!”   “谁不知道二哥欣赏美人的眼光天下无双,烈恐怕只有眼馋的份了。”   “外丰内紧,光光滑滑,再经我一番调教,确实已是人间尤物,送与你如何!”   “快别开玩笑了,二哥你忘了我家的母老虎拉。”   “王弟啊,不是老哥说你,男人嘛,没个三妻四妾怎么行。”   “二哥,你的好意烈心领了,只是如此佳人确实无法消受。”   “真是太可惜了,少了一桩幸事。”和猥琐的人聊猥琐的事,他二哥既然是个沉迷于酒色,对于王位没有任何兴趣的人,与他在一起闲聊,能够聊的事情自然也是这些无关痛痒的。对于皇族而言,女人和金钱真的算不得什么,挥挥手便有的是,权力才是他们所追求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二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即便如此,拓跋烈仍然不能对他完全放下戒心,试探着问。   二皇子道:“别说是我了,长安上下,有几人不知道十一弟你入城的消息,可不要忘了,这次与往日不一样,你是风云人物,是唯一知道三弟死亡真相的人。”   “哦?二哥也知道这件事?”   “我是喜欢喝酒玩女人,可不是聋了瞎了,外面的事情该知道的也得知道,免得惹祸上身了。”   “那二哥觉得烈此行是吉是凶。”   “依二哥的看法,兄弟不久之后当可飞黄腾达,受到父亲的重用,以咱俩的关系,将来发达了可别忘了二哥。”   “哈哈,原来这就是二哥亲自送上美人的理由。”   “还不是被你拒绝了。”   “只怪自家有个母老虎了。”   “我说十一弟啊,反正弟媳不在,今夜放纵一下又能如何。”   “安玲珑是不在,但府中上下都是她的眼线,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肯定马上会有人通风报信的。”   “那就去我那,我那里没人看着,好好逍遥快活一番。”   “不是驳二哥的面子,但父皇尚未召见,本王擅自离府恐不妥当。”   “提起父王,那是不能怠慢的,便再等机会吧,有机会一定去二哥府上坐坐。”   “放心,一定过去。”   “那就这样,本王先回去了。”   “二哥这就要走?不多坐会儿?”   “坐着干啥啊,又没酒又没肉的。”   “王府里酒肉齐备,二哥竟说笑。”   “你这里太压抑,不适合玩乐,哈哈哈,王弟不多说了,此行就是来看看你,打个招呼,招呼打完了,该做什么还得做什么,走喽。”   “送二哥。”   “不,不……别送了,有她们背着我就行。”说着,二皇子色眯眯地在美人身上摸了一把,慢慢离开了座位。 第682章 有我在一切会好起来   待他离去后,叶飞从厅堂背身走出来,走到拓跋烈身边,拓跋烈问:“怎样,他可是装的?”   “不像。”   “本王也这样觉得,若真是装傻充愣,不会主动拉拢关系做出有可能暴露真实目的的事情出来,只怕是沉迷惯了,又担心有朝一日被人灭了,所以才处处结缘,好在下一任皇帝登基后落个好人缘。”   “即便他一心只想当个王爷,但血统在身,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才好。”   “放心,本王知道分寸。”   二皇子的宅邸距离此处最近,由此和皇子烈最是熟络,两人常有交往,算是诸位皇子中关系比较亲密的。但从此也可看出两人的地位,住宅位于皇城边缘,在诸位皇子中地位最低。   ……   夜,深不见底,令人恐惧,一支车马队伍浩浩荡荡驶入窄巷,前两骑,后两骑,四位目光有神,气势不俗的顶尖高手拱卫一座四马拉乘的车辇由远及近。   无论是拉车的马匹,还是护卫骑乘的马匹都是名副其实的顶尖战马,腿高、背阔、马尾像鞭子那样抽甩,长而靓丽的鬃毛如同一面旗帜,都是产自塞外的高脚烈马,一水的深棕色皮毛,在夜下驶来如同一艘战船划过水面。   马车停驻在烈王府正门,一双粗厚有力、生满老茧的手掌掀开车帘,跳下车辇,与此同时,除了驾驭马车的两名车夫,前后总共四名侍卫同时下马,行动之一致如同提前排练过多次,跟在主子身后大踏步地走上台阶,守卫烈王府的护卫见到来者的面容同时跪地,脸上的神色尊敬之中夹杂着恐惧,头不敢抬,齐呼:“殿下!”   那人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从他们身边径直穿过,抬起右手按在门扇上面,“吭哧吭哧”沉重的铁门自行敞开。   夜深不见底,唯我独尊的男人跨过门槛,烈王府受过专门训练的看门护卫居然不敢阻拦,任凭他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入。   凛冽的风吹拂,天上的星黯淡无光,似乎随着他的到来整个夜空更加黑暗了几分,似乎有一片如有实质的阴影随着他一起踏入了烈王府。   ——恐怖至极,嚣张至极、霸气至极!   ——带来这份特殊感觉的,是一个令所有王子都深深忌惮,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拓跋真!一个连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的父亲都需要小心防备的男人!烈殿下同父同母的亲生哥哥!   与皇子烈被边境特有的冷风侵蚀得苍老不已的面容不同,皇子真皮肤细腻如同初生的婴儿,身上裹挟着一股特殊的能量,类似于仙人的仙罡,却又明显不同,因为这股力量极端压抑,极端沉重,只需凝望,便可依稀辨其形态。   举世无双的男人,即便没有出生帝王塚里,也必然能够成就一番了不起的事业,四名五大三粗的护卫在他面前如同陪衬,只能乖乖跟随在身后,如同家养的恶犬,主人命令的时候才敢吠叫,对主人绝对忠诚。   拓跋真穿着一件亮棕色的锦袍,在人国黄色为至高的象征,越接近黄的颜色地位越高,按理说,像这种亮棕色的衣饰只有当朝太子能够享用,拓跋真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较真起来应该被称作僭越,但无一人敢多说一句话,甚至连早已派人暗中监视他,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的当今万岁,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因为他是拓跋真,一个在你脸上打一巴掌你非但不能还手,还需要赔笑赔钱的男人。   星夜到访,拓跋真的霸气外露令人惶恐不安,他的身上有着人国皇族不应有的气息——不弱于仙、佛、魔的强大气息。   “这就是烈殿下的亲哥哥了。”叶飞早在车队进入窄巷之前便已注意到对方流露出的特殊气息,一早出现在屋顶上,暗中观察动态,“他雄浑的气息中含有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实力甚至在我之上。”   叶飞鲜少将一个人定义为强敌,然而拓跋真无疑配的上强敌的称号,因为这个男人不仅气息雄浑,而且毫不掩饰,张扬外露,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面对举步向前,横行无忌的拓跋真,叶飞不禁蹙眉,犹豫是否应该拦他一拦。   却就在此时,一道流光由远及近,快速从天际坠落插入拓跋真脚下,封死他前进的去路。   “砰!”沉重的剑身没入土石,震醒了王府中正在熟睡的人们,王府卫兵排成纵队从后院走出,步伐整齐划一,他们是夜间巡逻的队伍,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来势汹汹的气势却在看清楚真皇子面容的时候顷刻涣散,帝都上下有谁不知道皇子真的名号,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在片刻的犹豫之后,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双膝跪地。   皇子真在他们到达之前止步,因为那柄没入地面的重剑,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向重剑射来的方向,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慌张的神色,而跟在他身后的四名侍卫也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长剑而乱了阵脚,仍然小心翼翼地跟随,只是右手抓紧了胯间的兵器,需要时随时可以出鞘。   “府上有高手!”十皇子出身军旅,是个典型的武人,对于高手有着独特的热爱,那是争勇斗狠的狂热。   “你也不弱。”楚邪从屋顶跳下,马裤、马靴,精赤上身纹着万马奔腾图案,备懒的眼睛少有的圆睁,肌肉结实,头发乱如蒿草,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公子。他的右手握住剑柄,剑身完整没入地面,重达三百斤的重剑在那手臂有力的曲张之下被轻易拔出,指向皇子真,“终于遇见高手了,来,和我打!”   “你应该就是楚邪了。”皇子真没有因为他的无理动怒,反而露出笑容,他能清楚地喊出楚邪的姓名是因为对拓跋烈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本大爷有那么出名吗,谁都认识!”楚邪仍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拓跋真目光狡黠,后撤一步小幅度地挥挥手,充满戏谑地道:“可惜想和我交手,你还不配。”跟在他身后的四名护卫之一,在他后退一步的时候前进一步,与他的动作几乎同时完成,手中长剑就势拔出,拨开了重剑的锋刃,竟是位仙人。   ……   千年以来,道宗正统主要分为两大阵营,一是海上的蓬莱仙岛,他们自称道宗的起始之地,历史甚是悠久却嫌少在九州大陆上露头;另外一处则是蜀山剑派,蜀山剑派以剑为尊,经历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两位创始人的开创,俨然已成为九州正道的中流砥柱,剑派信奉阴阳相济的道教教义,主张天人合一,万法自然。   蜀中千山,仙人过万,拥有法力神通的仙人们向来高傲,不屑于下山与人类为伍,更不屑于欺压普通百姓,偶有些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山门流落人国的散仙,也会保持低调的作风,特立独行,嫌少与人国权贵接触,甚至刻意疏远他们保持自身的高洁,在他们看来,为凡人卖命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   由此,人间之国境内,光头的和尚随处可见,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得道上仙却少之又少,偶尔见到,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叶飞投奔皇子烈是想借着九龙夺嫡改朝换代的机会,推广道教教义,好让道教替代佛教成为人国的国教,而这名仙人能够一剑将楚邪沉重的剑锋挡开,实力明显不俗,却甘愿像忠犬那样对皇子真言听计从,实在让人不能理解。   感受到剑锋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楚邪愣了片刻,凝望对方的面貌,看他年过半百,中等身材,精瘦干练,气度不俗,手中长剑剑刃薄而轻,剑身被黄色剑罡包裹,实力不俗。   楚邪深感意外,他怎么都想不到一名仙人会像忠犬那样侍奉他人,将仙人的高傲彻底丢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触及对方冷冰冰甚是坚定,毫不动摇的目光却放弃了,人各有志,何必多此一问呢!   大开大合,两人连对三剑,剑身每一次对碰都会引起气流的鼓荡和翻涌,甚至连家宅屋顶上的瓦片都被掀飞出去。到第四剑挥出的时候,拓跋烈出现在院子里,大声喝止道:“两位请住手,都是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他的声音粗犷,底气十足,传遍王府上下,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却无法阻止正在对剑的两人。   楚邪是个武痴,面对强大的对手自然心潮澎湃,拓跋烈区区凡人怎么命令地了他;与他对剑之人也一样,他是拓跋真的侍卫,只接受拓跋真一个人的命令,其他人哪怕地位再高,也命令不到他。   于是,比较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堂堂帝国十一皇子在自己府上发号施令,居然无一人响应,这脸可真是丢大了!拓跋烈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烈王府上下,普通侍卫在十皇子出现之后,全部丢盔弃甲,俯首称臣,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他皇子烈的护卫,有着保护自己安全的职责;楚邪与对方的高手大打出手,完全无视自己的命令,俨然将烈王府变成了金陵武斗场,王府上下,无一人将拓跋烈放在眼里,令殿下大感受挫,也直到此时,一直在暗处观察此间动静的叶飞终于明白了,为何一直以来,拓跋烈都对自己的哥哥都怀有着如此深的敌意。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地位差距却如此悬殊,拓跋烈对自己的哥哥想必是嫉妒的吧,不仅嫉妒,只怕还有些憧憬,毕竟他走的路和皇子真如出一辙。   当下,叶飞心中终于有了决断,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屋顶出现在拓跋烈的身后,一只手摁住对方的腰,将一股精纯的力量推入对方身体,同时小声道:“你并不孤独,你还有我!”   拓跋烈虎躯一震,蓦然转头望向叶飞,看到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居然眼睛略微湿润,有些哽咽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只要有我在!”   试想一下,你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身边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哥哥,哥哥无论什么地方都比你优秀,什么地方都压过了你一头,身边的人时时刻刻都拿你和你优秀的哥哥做比较,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想必是痛苦的吧!难怪拓跋烈一直在边境从军,嫌少还朝,他远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坚强,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因为哥哥拓跋真实在太优秀太强势了一些!   普通人攀附权势,从中获得利益;叶飞刚好相反,他天生反骨,专门与权势为敌,他所行的是一条强行颠覆权势,改变世界的道路,是一条荆棘密布的道路,他要挑战当权者,挑战当下实力强大的势力,为此需要付出的东西自然很多。   与自己的哥哥比起来,拓跋烈现下确实渺小的可怜,身边除了叶飞之外,几乎没有一个信的过的人,他很脆弱,脆弱的如同一片落叶,稍大些的风便可以将它撕裂,却也很幸运,幸运地被叶飞选中,获得了一个扭转乾坤,改变未来的机会。   “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飞往前一步,凛冽的风停止,光秃秃的树枝止住颤动,被掀起的瓦片在半空中爆炸成碎末,如同美丽的烟花绽放。   万木春生,冰雪消融,凄惨的冷月下现出勃勃生机,仿佛预示着曾经无人问津的烈王府将会焕然一新。好战的楚邪终于停止了出剑,与他对战之人也暂时收式,眉头紧蹙地望向叶飞所在的方向,只见熟悉的烈王爷身旁闪耀着一片光,一个和楚邪同样年轻,更加英气逼人的男人站在光华中,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全部因他而起。   “木系创生术?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人第一次开口。 第683章 贵妃娘娘玲如意   “那是当然了,他的出现将为人国带来改变和生机,将令人国焕然一新。”楚邪居然得意洋洋地夸赞叶飞。   “如此夸赞的话语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那人望着叶飞的目光怪怪的,暗含着几分雀跃,“想来那个男人必定不同凡响吧。”   “小爷我确实中意他,因为叶飞能给我带来巨大的快感,他会带我颠覆一切。”   “世道乾坤自有定数,岂有颠覆可言。”   经过一番交手,楚邪感觉他不像是坏人,道:“你明明是道宗的高手,为何沦为凡人的打手!”   “呵呵,一介散仙而已,你和那个男人才是真正的蜀中上仙!”   “你叫什么名字。”   “何足道哉。”   “天下道门是一家,若遇到了难处我们可以帮你。”   “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参与。”   两人的传音终止,楚邪觉得对方剑招之中含着痛苦,一定是被抓住了把柄,无奈成为皇子真的帮凶的,可对方对所有问题一概回避的态度让楚邪无处下手,无奈之下只能终止了对话。   叶飞伴着拓跋烈缓缓走来,拓跋烈高昂着头,对跪倒在地的士兵们看都不看一眼,充满不屑,直到来到近处,面对自己的哥哥,强装从容地道:“来之前怎么也不知会一声,王弟好去迎接你。”   “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迎接不迎接的,倒是你的手下不是很友好,需要多加管教才是。”十皇子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令楚邪不快,正想怒斥,却听拓跋烈说道:“楚道尊是烈的贵客,并非打手,他有着独自行动的权力,烈无从干涉。”   “这么说起来,我可以随便地处置他喽!”拓跋真狭长的眼睛里蓦然闪过一道冷电,现出生机的院落立刻被一股血腥的气息压制,冬日新生的嫩芽仿佛又要萎蔫下去。   拓跋烈愣了一下,随即强硬地回应:“既是贵客,怎容他人随意处置,你虽是王兄,若做出过分的事情本王也绝不答应。”   “这次回来你翅膀硬了,烈。”拓跋真眼睛眯起,凝望过来。   “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拓跋烈毫不退缩。两人对话的时候,叶飞身上腾起的光始终在保护着拓跋烈,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平起平坐的和拓跋真对话,不会被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压制,抬不起头来。   拓跋真冷冰冰地道:“如此说起来,今夜的到访是多余了。”   拓跋烈不卑不亢地道:“烈感谢十哥的关心,只是十哥既然来了,总要打一声招呼才好,像这样径直闯入烈的私人王府,实在令人不快不是吗。”   拓跋真道:“你我之间,还需要介意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吗。”   “小的时候或许不用介意,但现在烈已成家,已有了家人,哥哥这样做便会不妥,便会惊扰到我的家人,玲珑不愿意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呵呵,你们夫妻的事情也推到我身上来了,看来我确实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拓跋真面色铁青,狠狠地握紧了拳。   “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拓跋烈心中生出不安。   “不要叫我哥!”拓跋真突然暴怒,整个空间仿佛在瞬间引爆,“你翅膀硬了,很好!”他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毅然转身离去,“咱们走!”   ……   “你说的是真的?”皇城禁宫,当今万岁比谁都更关心自己的儿子。夜已深,他独自坐在书房中与一名大内侍卫对话,“此话当真?烈儿和真儿当真打起来了!”   “千真万确,奴才亲眼所见两位皇子产生纷争,不欢而散。”   “缘由是什么!”   “真皇子星夜前往烈王府,未知会府上一声便自己推开王府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呵呵,真儿就是这种唯我独尊,不管他人感受的性格。”   “本来这样也没什么,毕竟两人见面,真皇子如此做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今天不一样,今天烈王府中有两位强者存在,其中一位拦住了真皇子的脚步。”   “等一等,等一等,让我猜猜究竟是谁胆敢这么干!”皇帝一边挠头,一边晃动身体,苍老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你先说说,烈王府的强者是在哪里拦截了真儿的。”   “就在王府入口处。”   “也就是刚进门的地方喽。”   “正是。”   “那一定是楚邪干的,只有他那种鲁莽的性格才会这样做,如果是叶飞的话,一定会在真儿接近到烈儿卧房的时候再加以阻拦。”   “陛下明察秋毫,实在令人钦佩,正如陛下所言,是楚邪拦住了真皇子的去路。”   “之后呢。”   “真皇子身边的侍卫和楚邪过了几招,两人平分秋色。这个时候烈皇子来了,发号施令希望两人住手,可是并没有起到作用,不仅如此,王府上下的所有侍卫在自家主子到来的时候无一人起身拜见,全部向着皇子真叩拜,头都不敢抬,让烈皇子很没有面子。”   “继续说,继续说,接下来呢,接下来如何了!”   “当时场面极其尴尬,奴才距离虽远,却也能感受到烈皇子内心的绝望,与他的哥哥相比,烈皇子确实相形见绌了。”   “接着说,我要听重点。”   “照理说,事情进行到这里便该落幕了,真皇子见到自己的兄弟理应叫止属下的行动,上前与烈皇子攀谈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一人搅局,让整件事情急转直下。”   “搅局的人是叶飞吧。”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陛下的法眼。不错,就在气氛极度尴尬,烈皇子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叶飞忽然出现,身上腾起圣洁的光芒,不仅让冬夜下,院子里的一切恢复生机,更是抵挡住了真皇子的压力,为烈皇子创造了一片清净的空间。”   “然后呢。”   “然后,烈皇子在这片光芒的包裹下上前与自己的哥哥理论,真皇子明显不悦,希望处置楚邪,烈皇子不答应,两人由此闹得很不愉快,最后真皇子充满气愤地拂袖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真是好,这才是朕希望看到的结局,烈儿终于有了自己的靠山,可以与其他皇子一较长短了,很好,真的很好,明天一早就把烈儿传进宫里,朕要好好与他谈谈。”   “陛下,贵妃娘娘明天一早也要见殿下。”一个细声细语的声音适时传来,在关键时刻给予提醒。仔细看,竟有一名年老的太监始终陪侍在陛下的身后。这人站在那里几乎不用呼吸,头发花白的年纪保持站立的姿态几个时辰动都不动一下,更可怕的是,他的身影仿佛是虚无缥缈的,是抓不住的,仿佛与整个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不用心看的话断然发现不了他的存在。这个人就是刘元和刘进的干爹大太监刘易,当今陛下第一亲信。   老皇帝蹙眉,问道:“那个女人向来只关心真儿,烈儿刚回来为何如此急切地召见。”   “娘娘不止召见了烈殿下,还召见了他身边的一个人。”   “叶飞?”   “正是!”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老皇帝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贵妃娘娘所为何事,想了想道:“草拟一份圣旨,后天一早,宣十一皇子入宫晋见!”   “奴才立即着手去办。”   “去吧!”   女人心,海底针;陛下的心,比女人心更加难以捉摸。   ……   转日辰时,叶飞和皇子烈各乘坐了一顶轿子,入宫去了。距离皇城三里之内,车马禁行,因此两人乘坐的是人力抬起的轿子,即是坊间姑娘出门时才能享受的四抬大轿,由四名轿夫分别抬承轿子的一端,靠脚步移动支撑轿子前进。   每一位轿夫都很强壮,肩膀之上生着血丝密布的肉瘤,是常年挤压摩擦导致的,类似于手茧,却比那严重的多,看上去有些恶心,怪异而畸形。车辇缓缓向前,速度极慢,一路上经过数不清的门卡,每一道门卡都要出示皇子腰牌。生活在皇城中的人全部长了“八双眼睛”,真皇子虽然常年居于塞外,他们却也认得,每次路过卡哨的时候看到王子腰牌不仅立即放行,更温暖地提示之后行进的方向,防止皇子走了岔路。   即便如此,入宫之路仍不简单,深夜寅时出发,接近辰时了终于到达贵妃卿宫,可见路途之遥远,可见皇宫之巨大。贵妃娘娘居住的地方叫做长乐宫,由陛下亲自提笔赐名,长乐长乐,永远的快乐,贵妃作为三十年来陛下最宠信的妃子,想必能为他带去无穷无尽的快乐吧。   “咕咚。”轿子落地,冬日寒冷的天气,几名轿夫却都汗流浃背,他们不敢抬手擦汗,更不敢抬头正视殿宇,这是规矩,因为此处是后宫女眷居所,坏了规矩的人是会被挖眼的。   早有漂亮窈窕的宫女等候着两人了,“王子殿下,你们终于来了,娘娘备下了早膳与你们一起享用。”   “带我去。”拓跋烈走下轿子,心情略微紧张,且不说他若干年每年不过回朝一两次,即便身在帝都,也鲜少与母亲交流,因为那个女人的心中,向来只有哥哥一个人。   叶飞在拓跋烈之后出轿,坐在里面颠来晃去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好不容易停下了自然要多休息一会儿。下轿之后便看到一个明艳动人的女人站在眼前,无论样貌还是身段,比之翠兰轩的头牌都不落下风,心中嘀咕:“贵妃将如此漂亮的美人带在身边,不怕对方被皇帝看重将来反水吗?”   抬起头,看到永乐宫三个字,看那字迹飘逸、潇洒,恣意纵容忽然明白了什么,暗道:娘娘三十年得宠,依靠的肯定不止姿色那么简单。走上前,嗅闻到宫女身上特殊的味道更加肯定了心中的判断“原来如此!”   却也不发一言,跟着对方走入宫中。   永乐殿豪华气派,有着不少宫女忙碌在其中,遇见两位顶级帅哥大驾光临,都是偷偷观瞧,银铃般的嬉笑,看上去颇为轻松,没有过多的拘束,可见娘娘平日里待她们不错,却也显得不够庄重,毕竟这里是后宫,是皇帝陛下的享乐地,她们一个个表现地像是从没见过汉子似的,实在有些不够庄重。   院子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盆栽,如此寒冷的天气植物非但不凋零,反而盛开实在让人惊奇。盛开的花蕊中飘逸出奇香,这股香味以叶飞的阅历都无法知道根底。   “看来娘娘是个深谙药理的人啊。”叶飞很快做出了判断。   前面就是宴客厅,按丫鬟的说法,贵妃娘娘便在里面等着他们,叶飞却觉得有些恍惚,感觉越靠近,凝固在鼻端的香味就越重。这股味道对常人来说与清香无异,不易被察觉和怀疑,但叶飞身为仙人经历涤尘,六感通透远远超过普通人,且深谙药理,对于这股不正常的味道有着敏锐的感觉,本能产生警戒心理。   却也不能显露出来,随着拓跋烈走入客厅,看到一张直径五尺的圆桌之上摆放着十几样精美的菜色,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坐在桌子前面,姿态端庄,一筷未动。   拓跋烈当即叩拜下去:“见过母后!”此人就是传闻中得宠三十年,后宫的二号人物贵妃玲如意了。   “贫道拜见贵妃娘娘!”叶飞并不下跪,行单手持于胸前之礼,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道宗道士与他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   “我的儿啊,来母亲这里如此拘束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 第684章 求丹   天气寒冷的时节,宫里却温暖如春,贵妃娘娘穿了件翠绿色的裙子坐在位子上,头上钗饰简单,如同邻家的大姐姐。   她与拓跋烈相伴半生,诞下皇子真和皇子烈两位皇子,现已是半百的年纪,脸上却几乎看不到细纹,颈线优美、皮肤紧致、吹弹可破,保养得极好。   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像是牡丹花的味道,清香之中混杂着一点骚,近似于狐臭,虎姐身上也有,明明是臭的却让男人欲罢不能,垂涎欲滴。   如此清新典雅的穿着打扮实在令叶飞没有想到,贵妃似乎察觉到了叶飞目光的怪异,抹着淡粉色唇彩的丰满嘴唇咧开,露出淡淡的笑:“本宫知道皇儿和道尊要来,故意穿的简单一些,好让你们没有压力。”   “娘娘想的周全。”叶飞微微颔首。   “这位便是叶道尊了吧,听闻皇儿在金陵城与道尊结识,视若己出。”贵妃直接将话题引向了叶飞,看来此次召见没那么简单,“吾儿啊,快起来,起来,饭菜都要凉了。”   拓跋烈这才站起,介绍道:“母后,叶飞是蜀山剑宗第十三代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一位得道上仙,本王的贵客。”   “见过贵妃娘娘,贫道发号元正。”叶飞眉眼半开半闭,装出一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模样。   “铃铃铃,铃铃铃!”清冷的风吹响了窗上的风铃,为他们引路的宫女赶忙过去关窗,窗户闭合后,屋子变成了半封闭的状态,更加温暖的同时萦绕在鼻端的香味也更加浓郁,让人心生恍惚。   “见过元正大师。”贵妃娘娘微笑着在叶飞身上打量,目光如同一条蛇,在叶飞身上缠卷、舔舐,给他带去巨大的压力,叶飞暗道:“难怪能将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她的狐媚功夫只怕更在虎姐之上。”与虎姐对视的时候都不会产生如此的感觉,叶飞只觉得贵妃娘娘的目光仿佛拥有一种魔力,只是平凡无奇地注视便能让你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悸动,感受到一种默默地怂恿和诱惑,可怕的是,她到现在为止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衣着也算不上暴露,年纪起码超过五十岁。   “快,快过来,饭菜都要凉了,咱们一起用膳。”   “谢母后。”   “谢贵妃娘娘。”   坐在饭桌前,叶飞距离对方又近了一分,几乎能将贵妃身上每一个细节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她确实是老了,哪怕保养地再过完美,哪怕整张面容都经过刻意的修饰,仍然无法抹去岁月留下的痕迹,虽然这种痕迹转变成了一股风韵,但毕竟是痕迹,抹不去也消不掉。联想到皇子烈曾经说过,当今陛下在几年前新娶了一位夫人名曰拳玉,更与之诞下了一位皇子,可见与皇后娘娘斗了大半辈子却仍然不是皇后的当朝贵妃如今陷入了困境,皇帝的宠爱一旦失去,又没有皇后娘娘的尊贵位置,贵妃现在的处境着实尴尬。   另外,叶飞还想到一节,那就是在宫女身上闻到的香味,这股香味中不仅含有着令人恍惚的迷幻剂,更有着少量的麝香,而麝香是导致女人不孕不育的药品。贵妃很可能故意在府中圈养一些漂亮的女人给皇帝把玩,却又让她们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绝对不会怀孕,只要不怀孕,就断然无法影响到自己的地位,只要能将皇帝留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他便无心去关心其他的女人,贵妃心里的算盘一定是这样的。可惜千算万算,算不到陛下的亲妹妹,皇子烈的丈母娘,会将取代自己的美女送入宫中,甚至诞下一子,这就是殿下所说的,拓跋凤凰与贵妃玲如意长期不和睦的原因。   美丽的后宫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往深处想想,实在有些恐怖。   拓跋烈身为皇子,能够进宫与自己生母一起用餐的机会并不多,他很清楚母后并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的伴侣是父皇亲生妹妹拓跋凤凰的女儿,而拓跋凤凰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往宫里送一些漂亮的女人来讨好父皇,拳玉夫人便是拜她所赐。母后与拓跋凤凰素有嫌隙,由此迁怒到自己身上导致她对自己半冷不热的,昨日宣旨的时候,点名道姓要带着叶飞一起入宫,他便明白了,母后要见的人并非自己而是叶飞。   至于原因,呵呵!   拓跋烈为贵妃夹菜道:“母后,孩儿常驻边疆无法时时照料于您,心中有愧,您多吃些菜吧。”   “傻儿子,你统兵御边,为国尽忠,便是最厚重的孝道,母后和你父皇都看在眼里的,这次你还朝,陛下他对你的将来只怕会另有安排,要多做些准备才好。”   “父皇还总过来吗。”   “多年夫妻,感情毕竟是深厚的,没事的时候,陛下他经常来本宫这里坐坐。”如此说的时候,贵妃娘娘的目光明显有些游离,可见话语中含有着心酸,只怕情况不容乐观吧。想来也是,男人无论多大年纪,中意的都是十八九岁含苞待放的女子,贵妃娘娘能够仗着自身魅力占有皇帝宠爱将近三十年,已经非常不简单了,如今年老色衰,又遇到了自家丈人亲自送来的“强敌”,更诞下一子,应对起来着实有心无力。还好皇子烈和皇子真都已成人,能够独当一面,否则贵妃的地位岌岌可危。   “那便最好。”拓跋烈点头应是,夹了口菜放在嘴里,温度尚热,可见时间拿捏的非常准确。   贵妃的目光游离到天边,像是被刚刚那番话触动了心弦,随即猛然惊醒,满含期待的望向叶飞,舔了舔嘴唇:“本宫早听说了,烈儿能够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与元正大师大有关联,为表谢意,本宫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请大师收下。”   说着拍拍手,她的十根手指上中指、无名指、小拇指上都佩戴着假指,拍手的时候手指微微翘起,妩媚而又优雅。   随着她的召唤,又是刚刚那名侍女转入屋内,拖着一个锦盒出来,贵妃示意她打开,里面盛放着一件精美华丽的朱钗,上镶拇指大小的宝珠,“听闻道尊有一红颜知己,送给她吧。”   叶飞微微蹙眉,贵妃对自己的一切了若指掌令他微微不快,面无表情地看着锦盒中的朱钗,不动一下。   贵妃以为他不喜欢,便道:“本宫这里都是些女人的玩意,民间罕见,便想着拿出一件送与大师,以表达感谢。”   “东西是好的,只是贫道与殿下投缘,帮扶殿下是分内之事,不该受此厚礼。”   “该得,该得,有元正大师照顾小儿,本宫就放心多了。”眉毛一挑,贵妃手指轻点,说道:“把盒子盖上吧,等下给道尊送到府上去。”   “是娘娘。”   “另有一事。”话到此处时,贵妃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期待,似乎此刻已经等了太久,实在等不下去了,以她的身份地位,能够如此迫切地期待一件事情实在不可想象,“听闻道尊善炼仙丹,可有此事?”原来是冲着仙丹而来。   ……   贵妃娘娘玲如意,与拓跋烈的丈母娘拓跋凤凰素有嫌隙,对拓跋凤凰的独女安玲珑自然不甚喜欢,由此波及拓跋烈,对他也是冷冰冰的,远远没有对待皇子真的亲切。明明如此,却在拓跋烈归来的第一天送上重礼,并且急切地召见他进宫,更指名道姓地要带上叶飞随行,由此可见,并非是对拓跋烈的态度大有改观,而是她有求于叶飞。   身在皇宫之中,有什么事情能够求得到一位远在天边的道士,仔细想想,无外乎一件,那便是仙丹!准确的说是仙丹带来的长生与容颜永驻。她既然对叶飞和拓跋烈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那便肯定知晓叶飞炼制仙丹的妙用,知道叶飞下山传道的目的,知道他用仙丹勾引达官显贵屈服的手段。由此,她直接表明了来意,希望能够得到一粒仙丹,对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衰老容颜恢复青春更有诱惑力的事情了。   叶飞和拓跋烈对此早有准备,两人都是何等聪明之人,贵妃的旨意刚刚下达完毕,她的目的是什么两人便都了然于胸,他们都不抗拒,毕竟叶飞本就有着以仙丹为突破口,打开传道局面的目的,贵妃如此主动自然更好。   于是,在对方这般渴求地表达了期待之后,叶飞按照预先设想的,有意沉下了脸,一句话都不说。   贵妃急了,面对一个能够改变未来的机会她不得不着急:“怎么,道尊不愿意?”   “以我和殿下的关系,一粒仙丹自然算不了什么,只是我道教向来只渡有缘之人,向来只与有缘之人交往,仙丹也只能赠送给有缘之人,与娘娘第一次见面,如此赠予恐与教义不符。”   “敢问道尊,何谓有缘之人。”   “心怀虔诚者便是有缘。”   “如何表达诚心。”   “三日之内,持斋沐浴,一心向道便是心诚的表现。”   “本宫可以做到。”   “三天三夜不和任何人接触往来,甚至连陛下都不可以接触娘娘真的做的到?”   “本宫可以。”   “贫道信任娘娘,所以这粒仙丹便提前交与娘娘保管,希望娘娘真的能在完成答应贫道的事情之后,再服用此仙丹。”   “道尊放心,本宫一定做到。”   “能做到就最好,毕竟您是殿下的亲生母亲,与本道也算有些缘分。”说着,叶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精美盒子,微微掀开一道缝,即有浓厚的仙蕴流溢出来,贵妃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直起身子连连吞咽口水“交给你,不要让贫道失望!”   ……   斋戒沐浴三天,叶飞提的要求看似简单,实则大有深意。贵妃娘娘是后宫二号人物,当今万岁最宠信的人,她如果做些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变化必然引起整个后宫的注意。更何况,三天时间里独善其身,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不能见,娘娘接受道宗仙丹的事情一定会向海上吹来的暖风,很快便会传遍长安上下,到时候,他叶飞一朝成名,前来拜访者必定络绎不绝。   叶飞知道,佛宗已经下了指示——凡信仰他教者,俱为异端。他要撬开一道缝隙,便需要引诱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即便冒着得罪佛宗的巨大风险,也不得不和自己交往,到那个时候,灵隐寺的口谕不攻自破。   想要取之,必先予之,叶飞深深懂得这个道理,也有着足够的耐心,贵妃娘娘主动找上门来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娘娘的影响力,自己的声明很快便将传遍长安,佛宗不会坐视不管。   普德大师曾经说过,净灵和尚的真正目的,是引诱自己达到佛宗开启清除异端之战的三个条件,如果自己能够使用方法迫使他们主动出击的话,净灵和尚的目的将会不攻自破。   回来的路上,叶飞与皇子烈隔着轿子闲聊,聊一些不怕被他人听到的事情,走到正德门的时候(正德门是皇宫的三个入口之一,面朝东),忽然看到一队车马驶入皇宫,心中一惊,暗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在皇宫内驾马!   却惊讶的发现,禁宫侍卫们面面相觑,居然没有一个敢于上前阻止,由此明了了驾马之人身份必然非同小可,问车夫道:“那是谁啊,怎么如此大胆。”   “嗨,还能是谁,最小的王爷拓跋华呗!”轿夫爽快地说出来,看来这在帝都并不是个秘密。   拓跋烈反而疑惑了,再问道:“十七弟,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王爷您常年镇守塞外,不知道帝都的情况,现在的宫廷已经和过去不一样啦。”   “有何不同,说来听听。”   “您应该知道,前些年您的父皇新纳一名嫔妃名曰拳玉夫人。”   “怎样。”   “拳玉夫人刚到宫中,虽然受宠,但势单力薄,常受排挤。今年年初,她怀上了龙种,陛下对她更是宠爱万分,拳玉夫人便借此邀功,希望收您的十七弟为干儿子。” 第685章 白鸟峰二公子楚绣   “收十七弟为干儿子,有这样的事情!”   “殿下您早该回来了,总在塞外待着宫里的事您都不知道。”   “接着说,接着说。”   “其实娘娘已经怀上龙种,却仍愿意收十七皇子为干儿子无非两个目的。其一,众所周知十七皇子的母亲地位下贱,孩子从小由乳母喂养,在诸位皇子中最没有靠山,地位最低,此时向他示好他一定感恩戴德;其二,拳玉夫人现下虽然怀上了龙种,但天知道是男是女,若是男娃,自然母凭子贵,一夜之间鲤鱼跃龙门;可若是女娃,很可能现在得到的所有恩宠都会付诸东流。娘娘需要有个保险的措施,便趁着最得宠的时候将十七皇子要了过来,将来就算生出来的是一个女娃,也不会马上失势了。”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宫里这点事,向来盖不住的,明眼人都清楚的很。”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岳钢?”   “姓岳?”   “奴才当年好赌,赌的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的时候被岳总管招了来,成为了王府的轿夫,为了感激总管大人,便私下里改了姓。”   “原来如此,岳钢,我和总管说一声,调你做王府的守卫。”   “少爷你说的是真的!”   “本王怎会说谎。”   “岳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谢少爷再生之德。”从区区轿夫,调职为王府守卫,地位一天一地,岳钢感激涕零,恨不得现在放下轿子跪在地上扣头,其他轿夫看在眼里,深感羡慕。   加以奖励之后,拓跋烈掀开帘子,望向不远处纵横驰骋的马车,冷冰冰地道:“难怪如此嚣张了,年前拳玉夫人诞下一子,母凭子贵,现已晋升为荣妃,暗示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十七弟攀上了这样的干娘,一朝出头嚣张是应该的。”   叶飞在另一个轿子里道:“十七皇子还是个孩子,经历人生大起大落难免飞扬跋扈一些,只是,如此的性格在皇宫里迟早会被人收拾的。”   “是啊,本王想很快便会有人动手。”   “期待吧。”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星步如云地向着车马去了。这人身穿白衣,收执折扇,头戴冠帽,气度不凡。星步如云地冲着在广场上狂奔的车马去了,摇晃折扇,闭上眼睛挡在了马车前进的道路上。   “躲,快躲开啊,会撞死你的!”驾驭马匹的,正是时年六岁的荣妃义子十七皇子拓跋华。他年纪尚小,驾着马车横冲直撞只为好玩,两个老太监跟在马车后面,一边狼狈不堪的小跑一边劝阻:“少爷,少爷,前面有人,赶快勒马啊。”   玩性大起的少年岂会理会他们,距离近了,非但不减速反而狂甩缰绳:“快,快给本王闪开,撞死你哦。”   那个儒生装扮的人却不为所动,找准位置之后,风轻云淡地站立,时不时地扇一扇折扇,整一整衣角,许是太无聊了,面向天际作诗一首:“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那年轻儒生蓦然折上纸扇,指向前方,双目圆睁,大喝道:“皇宫内院,天龙落榻之地,岂容马蹄践踏,给我下马!”   十七皇子毕竟是个孩子,蓦然受此惊吓难免心智失守,身体后倾紧拉缰绳,两匹正在狂奔中的骏马被缰绳一拽,非但没有止步反而四蹄乱飞,彼此踩踏。   跟在后面的两个太监大呼不好,可惜已经晚了,两匹骏马以及被它们拉乘的马车在一阵东倒西歪地踱步之后,终于倾覆,车厢冲下,皇子拓跋华被压在厢底。   “来啊,快来人啊,殿下受伤了,快来人啊。”两位太监大呼小叫地呼喝,头顶冒汗,快要吓疯了,若是十七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两个都得陪葬。   其中一个站起来,揪住年轻儒生的衣领,将他举起:“你……你个滚蛋,竟敢拦王子座驾,杂家要你偿命。”此刻展现出的凶狠与在殿下面前的言听计从唯唯诺诺截然相反。   那年轻儒生却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手持纸扇指向皇宫方向道:“天龙卧榻岂容马蹄践踏。”   太监怒道:“我家少爷是皇子!”   那年轻儒生反唇相讥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言。   这时候,官兵赶来,另外一名太监靠着自己的气力好不容易抬起了马车,将殿下救了出来,不容抗拒地命令道:“去,把这名狂儒给我抓起来,交给陛下处置。”他的地位应该不低,皇城卫军听从他的号令将年轻儒生抓起。   “另外,殿下受伤了,再分两个人将御医请到永宁殿。”他怀中的皇子满脸是血,气若游丝,只怕没那么容易救活了。他心知殿下受损,无论有没有罪魁祸首,自己都会受到牵连,恶狠狠地看了那胆大包天的儒生一眼,冷哼道:“等着挖心剥皮吧。”   抱着皇子殿下站起,对那个执着地与儒生纠缠的同伴说道:“先别管他,殿下性命要紧,先回永宁殿。”却就在此时,一只修长粗糙的手掌从斜刺里伸出,摁住他的肩膀。   太监本就心情不好,再被人蓦然摁住肩膀,更感愤怒,也不看对方面貌直接踢出一腿,他是个练家子,这从他能够独自抬起倾覆的马车就看得出来,可惜这次遇到了硬茬,一脚踹出,仿佛踢在坚硬的石块上,对方没事,自己的脚趾反而折断了两根。   吃痛之下,心中一紧,冷汗马上就流下来了,这个时候,更感受到被搭住的肩膀之上传递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能量,强行压迫自己停止行动,又惊又怒地望向来者,看见一名身穿绿色道袍,留着短发,英挺不凡的年轻人。   “怎么又是年轻人!”有了前车之鉴,对于这些愣头青一样的年轻人真是恨之入骨。   却又听到一个声音:“你不要惊慌,这位是本王从天山上请来的上仙,或许能够帮的上忙。”这个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太监暂时收起了狠厉寻着声音望过去,眼见是烈皇子,立时请安道:“十一王爷,是您啊。”   在场众人听到十一王爷的称号,立时露出恭敬的神色,除了负责禁锢年轻儒生的官兵以及抱着皇子的太监,所有闲杂人等全部跪倒在地,给拓跋烈请安。   拓跋烈指着叶飞道:“刚才的事情本王都看见了,十七弟受伤严重需要急救,元正道尊或许能够帮上忙!”   “道尊?”众人嫌少在皇宫中听到道之一字。   那太监转目望过去,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剑眉虎目,鼻梁高挺、身材挺拔,皮肤虽然黑但是细皮嫩肉的,确实不像是凡间的人。心思一动,马上转变了语气道:“刚刚得罪了,求您救救主子。”   叶飞淡淡一笑,松开了捏住他肩膀的右手,道:“知道你救主心切,无妨。”言罢,手腕转入袖中,再出现时,已有一枚仙丹被指尖夹住:“服下吧,一日之后当可醒来。”   仙丹仙蕴留存,明显不是凡品,那太监还是第一次见到正统的仙丹,眼中露出贪婪之心,却也只是稍纵即逝,随即撬开十七皇子的嘴巴,让叶飞将仙丹送入他的喉咙。丹药入喉,不一刻工夫,殿下的气色恢复红润。   见此奇景,两名太监同时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尊大人有大量,恕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奴才替小主,谢过道尊大恩大德了。”   “举手之劳而已。”叶飞泰然从容地转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既然遇见了,便是有缘,我道只渡有缘之人。说着,与拓跋烈一起回轿子去了,“起轿!”全程没有看那年轻儒生一眼。   可是那人却在他身后道:“诸天合一,有缘人千里相逢!我辈自当名满天下。”   ……   远离正德门,叶飞问刚刚答王子话的聪明车夫:“那名儒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帝都之内!”   “这个嘛。”他本是试探性地问,没想到车夫还真的知道,“如果奴才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近来在帝都之内搅起风云的年轻孺子楚绣。”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叶飞惊地直立而起。   “楚绣!”   “楚邪的二哥楚绣,怎么会是他!”   “大概二十天前,忽然有一个年轻的儒生来到帝都,踏访帝都权贵,最后在正宫光明殿接受陛下召见,奴才想,只怕就是因为召见他,耽误了陛下的时间,才使得殿下您在青州城那边走了一遭的。”   叶飞却奇道:“你一个小小的车夫,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   “嗨,长安城里从来没有秘密的,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必然掀起惊涛骇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奴才想不知道都难。”   “好好好,你接着说,楚秀来此做了什么事情。”   “这年轻人被称为一代狂儒,在陛下面前对帝国现有的政体制度痛斥一番,对帝国权贵鱼肉百姓的暴虐行为严加批评,希望陛下能够大刀阔斧改革,改变现有状况。”   “结果呢。”   “众人本以为,这狂儒在光明殿上一番胡言乱语,当是死定了,哪里想得到当今万岁非但没有赐死他,反而封了一个官给他做。”   “什么官职。”   “长安城府尹。”   “就凭他说的一番话,就封做了长安城府尹,未免太儿戏了吧。”   “谁说不是呢,谁都知道,长安城府尹虽说也是一城之长,但是帝都不比其他地方,比府尹官位高的人多了去了,府尹的位置虽然重要但是很不好做。现任的府尹现年八十多岁了,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油条,皇城内外大小事务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对他虽然没什么意见,但都在等着他退位,好将自己的人安插进这个重要的岗位,谁能想得到,陛下居然如此轻易地将各方势力为之争抢的位置交与了一个刚刚入城几天,满嘴胡言乱语的年轻儒生!简直匪夷所思!   更加让人不解的是,这儒生一上任,真的按照自己进言中所说的,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第一步就是着手整顿吏务,在他的主持下,王宫六院,天子门下,凡是犯了帝国法令的人,无论是多么权势滔天的权贵都会接受处罚,无一例外。一时间空置已久,形同虚设的帝国关牢人满为患,一众权贵们对他怨声载道,合计着要联手收拾他,还没动手。今天这个狂儒居然胆大妄为地将矛头指向了皇子殿下,险些令殿下陨落,依奴才看,他这是作茧自缚,活到头了。”   “原来如此。狂儒楚绣,楚氏一门真是各个不同凡响,楚天涯虽然是个老糊涂,但他生的这几个儿子可真是太了不起了。”坐在轿子里的叶飞唏嘘不已,脑子飞速转动,思考一些事情。   坐在另一顶轿子里的拓跋烈问道:“道尊,你是否认识这个人啊。”   “确有两面之缘。”原来这个叫楚绣的,便是连续两次在金陵城书摊前遇见的儒生,当时叶飞就觉得这个人并非池中之物,却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比自己更早进入长安,看来一路上确实是被通天教绊住脚了,以至于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我记得楚绣当时说过,只需要一件事情发生便会出山,而到他出山的时候自然名满天下,人尽皆知。想不到他口中的事情来得如此之快,或者干脆就与我有关,否则怎会咱们刚刚出城,他便也着急赶往帝都呢。”   “楚绣,他和楚邪都姓楚的。”拓跋烈的直觉很敏锐。   叶飞道:“是啊,楚绣是楚邪的亲哥哥,白鸟峰峰主的二儿子。”   “真的这样巧,看他的样子和楚邪确实有点像,手臂特别长。” 第686章 斩!   “那是白鸟峰楚氏的特征。楚秀酝酿已久,一夕出山直奔长安,只怕早已将一切计算妥当,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想起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的楚方;人高马大,肩抗重剑的楚邪,叶飞用力点点头。   拓跋烈询问:“要不要派人去牢里探探底。”   “不必,我想他心中应该有着自己的盘算。”见到那儒生的时候,叶飞第一个反应就是惊讶,因为这分明就是金陵城内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人,他与此人有缘,因此说动殿下,将一枚仙丹送出,救了十七皇子的命。   要知道,十七皇子死了对拓跋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殿下能够答应自己的要求,当是绝对信任的缘故。   仔细想想,整件事情真是巧的可以,自己在金陵城买书的时候见到楚绣,从他那里听到了名满天下的高谈阔论;紧接着启程前往帝都,想不到楚绣不仅先自己一步到达,更甚之已经在朝堂上立足,以一介布衣的身份拥有了官职,要知道,自从帝国实行九品中正制以来,绝少有毫无背景的人为官做官了;最后,自己好不容易入朝,居然在面圣之前见到了这样的一幕,与其说是极端的巧合,倒不如说是有意安排来的更加合适!   ……   “什么!吾儿摔下马车,身受重伤!怎会如此不小心的。”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年过七旬的当今万岁跳起脚来,谁不知道他近段时间最宠爱的儿子便是拓跋华,如果对方出事了,会令他脸上无光,“杀了杀了,把负责伺候的人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大太监刘易站在旁侧,低着头禀报道:“听说是在皇宫内驾马,遭到新上任的府尹楚秀的阻拦,因此坠马身受重伤,幸好烈王爷带着叶飞刚好从那边经过,送给他一枚仙丹,方才保全了一条性命。”   “这样……”陛下安静下来,眼珠在眼眶中转圈,肯定是在思考,他现在的年纪在凡间已是一条腿埋入黄土之中的人了,一身皮肤耷拉,老年斑布满全身,处处显出苍老,却唯独两眼有神,深深的眼底含着睿智,一点都不糊涂。   陛下沉默,证明这件事情不好处理,刘易耐心等待着,一言不发,直到他自己想明白了吩咐:“将烈儿面圣的时间推迟一天,明天朕要带着一众王公大臣,亲自审问楚秀。”   “陛下,恕老臣之言,楚秀上任府尹时间不长,却实实在在地得罪了不少人,如果……”   “你不必说了,朕清楚地很,所以才要亲自审问于他,换了他人开审,楚秀就死定了。”   “他触犯了皇室的尊严,您还想网开一面,留他一命?”   “审审看吧。”老皇帝叹息一声,软绵绵地卧在椅子里,显出疲惫。   皇子烈面圣时间,又遭推延!   ……   当晚,一袭黑衣出现在监牢之中,关押楚秀的狱牢门前,盯着对方不发一言。   后者似有感应,从容抬头,露出笑容,“你来了。”似是早已猜到了来者的身份。   “你是不是疯了,胆敢拦截皇子车驾。”即便刻意压制,也可听出是叶飞的声音。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这样做有何不可。”   “万一判了死罪,你有能力逃脱吗。”   “放心,陛下不会杀我。”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这样说。”   “就如我知道你没有将此间的事情告诉楚邪一样,我也知道陛下不会动杀手。”   “呵呵。”   “你有没有想过,皇子殿下已在皇城内驾车多日,为何偏偏今日才去拦截!”   “别说是因为我。”   “不错,就是因为你,我知道有你在,我和殿下都不会死。”   “你是看见了我从旁边经过才过去拦车的,难怪如此凑巧。”   “天下间哪有巧合,只有精确到发丝的谋算。”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的目的你应该知晓。”   “名满天下?”   “天下儒生穷尽一生心血所求不过四个字,名满天下!”   “你们楚家,就你大哥比较正常。”   “有他继承家业,我和楚邪负责开疆拓土。”   “你既然胸有成竹,那便最好,是我多事了。”   “慢着。”   “怎样!”   “谢谢!”   “为何道谢!”   “你本可作壁上观,不牵扯进来,却为了我救了十七皇子一命,由衷感谢。”   “可不要误会了,我救下十七皇子是为了传播道教的盛名。”   “总之谢谢。”   “我走了。”   “还有件事。”   “怕了,想让我救你离开?”   “不是。”   “还能是什么。”   “你传播道教教义的方式,我不能认同。”   “什么意思!”   “使利诱惑,利尽则散,难以长久。”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其实我是想说,今后再遇到事情,不必救我。”   “放心,不会有下次。”   “因为我们是竞争对手。”   “你真是疯了。”   “我楚秀此行进入帝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彻底清除佛教和道教对人国的影响,让儒教成为唯一的国教,与政体合二为一。”   “痴人说梦,再见!”   “不久之后便会重逢。”   “呵呵,我期待你的表现。”   身怀远大志向的少年们齐聚帝都,必将卷起滔天巨浪。   ……   叶飞绝不会想到,一个同龄人能够抢走自己进入帝都之后的所有风头。在光明殿上,楚秀彻底的火了一把。   一众王公大臣分作两列,两名侍卫押解楚邪面圣,后者即便被五花大绑,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仍然难掩咄咄逼人的气势。楚秀的眼睛很亮,亮如星辰。   他下跪,向陛下行礼。必定是常人无法理解远大志向才能够支撑一代上仙屈尊降贵,向凡人行跪叩之礼。   端坐在高处的当今万岁看着楚邪被尘土和血渍染脏了的白衣,蓦然心软,挥挥手道:“来人,为他解去手铐脚镣!”   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立时有大臣跳出来反驳:“陛下,此人妄图谋害皇子殿下最大恶极,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应该多做些防范才好。”   “是啊,此人最大恶极,理应立即处死。”一众大臣众口同声,很有默契。   陛下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们,却道:“荒唐,若在光明殿上朕都有危险,那还要大内侍卫做什么,要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做什么。”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之后不再言语。   “咣当、咣当。”手铐脚镣被除去,楚秀揉着变红的腕子,转过身大有深意地看看众人,再度引起大众的不满:“狂妄至极,狂妄至极,暴徒非但不知悔改,反而……”   “你们给我住口,是市井泼妇吗一直嚷嚷着没完,烦死了。”遭到当今万岁的严词呵斥。   连续被陛下训斥了两次,众人终于安静下来,楚秀亮如华昼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继而转身,向陛下拱手:“吾皇,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叩拜在地。   ……   雄狮和猛虎,一左一右立在光明殿上,俯瞰群臣,殿内只有两个声音,一个是老皇帝的,一个是楚绣的。   老皇帝问:“楚绣我问你,华儿的车辇可是被你拦下的。”   “不错,皇宫乃天龙卧榻之地,不容马蹄践踏,微臣身为帝国官员,陛下亲封的长安府尹,有义务阻止十七皇子践踏龙颜的行为。”   “你可知道,伤害皇族是死罪。”   “黄天在上,微臣以羸弱之躯立于车马之前,绝无伤害殿下之意,只是一心阻止他继续作恶。”   “还不是以下犯上。”   “微臣身受皇恩,一心为主,若对此事视若无睹,才是真的有负皇恩,有负天下。   微臣认为,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浩荡乾坤,需以法治;民心所向,需以儒统。帝国法度明令禁止在皇宫内院驾马,若微臣今日置之不理,他日便会有第二例、第三例,甚至更多更多同样目无法纪的行为出现,国之威信将荡然无存。   臣便是抱着誓死报效国家,不负吾皇圣恩的想法,愿以血肉之躯阻拦王子车驾,以此阻止王子僭越的行为,维护帝国法令不致成为一纸空文。”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以下犯上谋害王子的行为,竟被包装成了秉公无私的执法,楚绣此人出言妖邪,理应受五马分尸之刑。”一番话说完,又有人听不下去了,站出来指责楚绣。   陛下沉默,他端坐于高处,身体颓废地陷于龙椅之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楚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臣以为楚绣此人妖言惑众,罪该万死,理应处以极刑,夷三族。”   “陛下,微臣也是如此见解。”   “陛下!”   “都给我住口!”龙颜大怒!光明殿上的喧嚣又一次因为老皇帝的暴怒终止,转而问大太监刘易道:“华儿可醒了。”   刘易如实回答:“夜半时分便醒了,只是身子仍虚弱。”   “把他叫过来。”   “启禀万岁,殿下重伤初愈,来这殿上只怕于身子不利。”   “照朕说的去做,快!”   刘易微微蹙眉,他了解陛下的脾气,片刻的沉吟纠结后离开了站立的地方,走下台阶走出光明殿:“奴才亲自去请殿下。”   刘易走了,光明殿上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老皇帝锐利的目光于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凝视他们,看透他们,警告他们!片刻时间,刘易亲自抱着殿下回到殿上。   老皇帝挥挥手,道:“赐坐。”立刻有人拿出靠背椅,给殿下坐靠。   十七皇子昨日受的伤,今天已经基本痊愈,只是面色仍不好看,目光迷离也不知是因为昨天受了惊,还是被文武百官看着不自在,东瞅瞅,西看看,怪可怜的。   待到刘易重新回到龙椅旁边侍奉,老皇帝道:“华儿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十七皇子听到陛下的声音,瘦弱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即面向皇座,像是此时此刻才刚刚注意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人是当今人国权力最高的统治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马上从椅子上站起,跪倒在地:“父皇,吃了叶姓道士一枚仙丹,孩儿的伤势复原的差不多了。”   “那便好,朕有几件事想要问你。”   “请父皇明言,孩儿知无不答,言无不尽。”即便年纪尚小,受过良好皇家教育的拓跋华也可在老皇帝面前对答如流。   老皇帝点点头,指指楚绣道:“你看看,那个人是谁。”   十七皇子从叩拜的姿势下稍微抬起了一点头,顺着老皇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到楚邪双手负后,对着自己笑,面色一变。“他……他就是昨日阻拦孩儿车驾的坏人。”   “你把昨日的事情给朕复述一遍。”   “陛下,殿下重伤初愈,这般跪着恐不妥当,不如……”又有大臣站出来发言。   老皇帝愤怒地打断他:“给我闭嘴听着,再敢插话,不管你是谁,杖二十,罚一年俸。”   那个插话的大臣就此灰溜溜地退回去,再不敢言。   “昨日,孩儿正在正德门玩乐。”   “说清楚,是怎样的玩乐。”   “孩儿驾马车兜风,彰显皇家气派。”   “呵呵,不错。”   “忽然间,这个儒生装扮的人莫名其妙地走过来,站在孩儿车马前进的必经之路上,命令孩儿下马。孩儿身为皇子,怎会接受一介草民的命令,本想驾马从他身体之上踩过,哪里想到距离近了,他忽然大喊一声,吓到孩儿的同时也使壮马受惊,孩儿这才滚落马下,受了重伤。   都怪他,都怪他无理取闹害的孩儿受此重伤,父皇您一定要替孩儿做主啊!”说着,十七皇子情不自禁地哭泣起来,对一个王子而言,昨天的事情确实如同一场噩梦,当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但老皇帝却仍然冷冰冰地看着他,脸上毫无表情,更没有怜惜。等到十七皇子哭声渐止的时候,又一次指向楚绣,道:“你可知他为何拦你!”   “为何阻拦孩儿?”十七皇子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帝国法令是朕亲自主持编撰的,其中第 十三章第十条有言,皇宫范围内,禁止行驶车马,违者——斩!”   陛下的话,让十七皇子以及一众王公大臣的心沉入谷底!   …… 第687章 从星辰中得到答案   “皇宫范围内,禁止行驶车马,违者——斩!”帝国法令,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真的不知道,每日里去赶早朝的王公大臣们,不会乘坐耗时颠簸的四抬大轿。   随着陛下一字一顿地说出帝国法令,所有人的心跟着沉入谷底:“华儿,你在皇宫内驾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这件事情你们都应该知道对不对!   为什么不阻拦!   天子的威仪被你们当成了什么,亦或,你们正是期待华儿破坏帝国法令,使得先例一开,未来在皇宫内驾车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再也没有人敢于惩戒和阻拦!”   “陛下,臣等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刚刚还颐指气使,准备兴师问罪地王公大臣们,下一刻全部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十七皇子更是吓的小脸煞白,泪水在眼眶中兜转。   老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指着跪倒在地的群臣道:“国家奉养你们为的是让你们阿谀奉承吗,为的是让你们徇私枉法吗,为的是让你们广纳党羽吗!   偌大的皇城,如此显而易见的错误,居然只有一个刚做了十几天府尹的儒生能够做到,你们不觉得羞愧吗,不觉得帝国白白的奉养了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吗!   传旨下去,凡是这次参奏楚绣的人,罚奉一年,三年之内不予晋升职务。   此外,楚绣明知阻止皇子犯法,便是以下犯上,仍然以血肉之躯阻挡马车的前进,其心可嘉,其行为甚合朕心,当为汝等之楷模,现任职务长安城府尹不变,加官一级,特许御前行走,赐免死金牌。”   一席话说完,一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提出反对,又都不愿意第一个出头,只能无奈叹息,认同了这个结果,谁能想得到审讯惩罚反而变成了晋升,皇帝亲赐免死金牌,说白了就是告诉所有人,楚绣你们不许动,敢动他就是与朕为敌。   然而这仍不是结束,接下来老皇帝颁布了第三道旨意:“皇儿年幼无知,着七日内不许出宫,通篇背诵帝国法令由朕亲自检查。   当日陪同皇儿一起驾车的奴才赐死;教导皇儿礼法的老师杖二十,贬为庶人,逐出宫去,永远不得再踏入皇宫一步;当日负责看守正德门的官兵全部罚没当年俸禄,贬为贱民。”   就这样,散朝!   ——这一天,一位外来者成为斩破黑夜的一把剑,为老皇帝拓拔圭紧紧掌握。   ——对皇帝而言,他在意的不是你出身为何,不是你所欲何事,而是绝对的忠诚。在所有人都要铲除楚绣的时候,老皇帝给了他一条活路,从此,楚绣只听命于他。   ……   “楚绣没有被赐死?”吃饭的时候楚邪不在,拓跋烈对叶飞说,“不仅没有赐死,反而加官进爵,甚至得到了免死金牌。”   “楚绣出现在帝都本来就是打算改变些什么,这一下子他更加肆无忌惮,只怕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太平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好,有他在前面顶着,咱们才不会太过显眼。”   “本王和道尊的想法一样,毕竟在帝都来说,咱们势单力孤,由楚绣出头打破现有的势力平衡是最好的选择。只不知道他要怎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楚绣是个疯子,极端偏执,说起来和净灵和尚有些像,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这种人最可怕。”   “先不管他,父皇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召本王明日入宫。”   “接连两次因为楚绣延误了面圣的日期,说实话不是什么好事,殿下你明天需要小心应对才是。”   “你说父皇他会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多半是询问三皇子的死因吧,殿下您要提前想好应对的话。”   “这点你放心,本王一定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斟酌一遍。”   “那就最好。”   “这种时候,真是有些紧张呢,本王真佩服楚绣以一己之力面对群臣围攻的勇气。”   “凡偏执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忍常人之不可忍,做常人之不敢做,所以没必要拿他做比较。殿下你要做的就是摸准陛下的心意,成为诸位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哎,即便如此也绝非易事啊,我的哥哥……”   “我倒觉得,真皇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为何?”   “因为有一个人比咱们更担心他继续做大。”   “你是说父皇。”   “嘘,小心隔墙有耳。”   ……   夜半风起,楚邪一个人躺在屋顶上享受冷风,如此寒冷的天气,他精赤的上身红彤彤的向外蒸腾热气,想来是在借此练功。   树涛倾摆,一道红光从远处飞来,降落在屋顶上,此人仙风道骨,英俊不凡,正是叶飞。   “来找我做什么。”见到是叶飞,楚邪身上的热气逐渐消散,翘起了二郎腿。   “为你拿些吃的过来。”叶飞举起手中的食盒。   楚邪却道:“你有这么好?”   “怎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看你,净胡说!”叶飞走过去,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屋顶上,“你晚上去哪了。”似有意若无意地问。   “本大爷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关心你。”   “果然有问题。说吧叶飞,你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给你送饭啊。”   “你说不说实话,不说实话本大爷现在拍拍屁股走人。”   “别走别走,在送饭之余,确实还有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想问问你。”   “这就对了,有话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   “那就直说了。”叶飞将食盒里的饭菜全部摆好,拍拍手道:“楚邪,你一边吃,我一边跟你说如何。”   “直接说正题,别婆婆妈妈的。”   “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不墨迹了。我问你楚邪,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楚绣的。”   “废话,楚氏三杰,大哥楚方,二哥楚绣,年纪最小的才是我。”   “楚绣现在何处。”   “当年我下山的时候他还在白鸟峰后山吟诗作对,这些年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楚邪耸耸肩,反问道:“你提他做什么。”   “一会告诉你,先把我的问题都回答了。我问你,你二哥人品如何,是否真和传闻中一样,喜欢吟诗作对,琴棋书画呢。”   “其实传闻中并不准确,我二哥和我一样是个举世无双的超级天才,天才总是寂寞的,因为没有人理解,只能专注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二哥不喜欢练武,为此父亲说了他好几次都没有用,平日里总是和母亲一起出入,琴棋书画、吟诗作对一学就会,一学就精,但据我所知,这些都不是他真正喜欢的,只是以此消磨时光罢了。”   “那他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二哥他特别喜欢看星星,有的时候我在旁边练剑,他可以盯着星空看整整一个晚上,一动不动。”   “他喜欢观星?”   “是啊,我也觉得好奇,问二哥星星里有什么让他如此着迷,你猜他怎样回答。”   “他说什么!”   “他说星星中藏着答案!”   “唏嘘!”弱冠少年,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匪夷所思。   “二哥是个天才,如果修道的话修为说不定更在我之上,可惜他不喜欢,他就是喜欢看星星,为之着迷,从中寻找答案。”   “好吧,你和你哥哥真是一对奇才。”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的话该我问你了。”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楚邪,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其实你的二哥现在就在帝都,而他亲口跟我说,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改变人国的未来!”   ……   有的时候血统不服不行。   白鸟峰世代以血缘继承从未中断,是七座主峰中唯一一座血脉相承的山峰,而堂堂峰主之位之所以能够一代代的传下去,除了经年累月地经营积攒下的影响力之外,更因为白鸟峰每一代后继者中都有人杰出现。   楚方、楚绣、楚邪,本以为楚邪已是白鸟峰最大的BUG,现在又冒出一个楚绣,只怕比楚邪更加难缠,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三兄弟若然联手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   转日,光明殿上,完全换了一番光景。   一众王公大臣分作两列,夹道上铺着一条红毯,从殿门口一直延伸到通向龙椅的台阶处,拓跋烈身穿戎装,大步流星,由远及近,如同凯旋归来的将军容光焕发的穿过人群。   走到红毯的尽头,单膝跪地向老皇帝行礼:“儿臣拓跋烈给父皇请安。”   老皇帝端坐龙椅正中,上下打量对方,见太阳光打在他的身后,拓跋烈身穿戎装,器宇轩昂,实在是一员虎将。   心中欢喜,挥挥手道:“烈儿,你起来吧,此次你凯旋归来,功劳不小,父皇会重重赏你。”   拓跋烈抬起头,张牙舞爪的石狮和石虎与他近在咫尺,却不能让他的内心动摇分毫,“儿臣不敢请功,暗害三哥的凶手虽然缉拿归案,但路途上遭到对方背后势力的阻拦,在打斗中无奈将之击毙,没能按照父皇的旨意,留下一个活口,是儿臣的过错。”   “南通城和商丘城的事情,朕已经听到了详细的汇报。通天教为所欲为,作恶多端,已经到了必须要诛灭的地步,朕与灵隐寺主持商议,一个月之内,便会联合启动针对通天教的剿灭行动,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它们连根拔起。”   “通天教妖人胆敢接连在南通、商丘两座帝国军事重镇狙击儿臣的车旅,儿臣认为是已到了需要连根拔起的时候。但他们并不是杀害三哥的直接凶手,三哥的死与另外一股势力有关系。”   “是谁!”   “杀手集团。”   “唏嘘。”拓跋烈此言一出,朝堂上立时众说纷纭地议论起来,“杀手集团?那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人组织,原来是他们犯下的案子,难怪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皇子殿下了。”   “如果真是他们做的,那便一定是有人花费重金,买了殿下的首级,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呢。”   “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元凶可真是不好查了。”   “启禀父皇。”拓跋烈早料到他们会有如此的议论,沉了沉,继续禀报道:“杀手集团向来是被人雇佣才会采取行动,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究竟是谁不得而知,需要进一步查证。”   听到杀手集团几个字,老皇帝的面色沉冷下来,喃喃道:“杀手集团、通天教派,我人国境内怎存在着如此多邪恶的组织,给我查,一定要严厉查处,此次对通天教的战争将与找出杀手集团总部同时进行。”   “启禀父皇,儿臣愿意担此重任。”拓跋烈拱手请旨。   “不必了,这个任务太过危险,你身为皇子不适合参加,还是交给其他人去办。   此次能够找出杀害你三哥的元凶,已是立下奇功,朕年纪也大了,希望儿子们能够陪在膝下,多些侍奉,烈儿即日起,你就不要再回边境了,朕有其他官职封赏给你。”   “为国尽忠,为父尽孝是儿臣分内之事,不敢讨厌赏赐。”   “不必多言,宣旨吧。”老皇帝手一挥,大太监刘易捧着一早准备妥当的皇旨,往前一步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儿捉拿要犯有功,阻挡外敌得利,维护皇家体面,涨大国威风,现予以嘉奖,望以后再接再厉,为朕分忧。”   “再接再厉,为朕分忧?”皇旨读到一半,众人听到了敏感的词语,意识到拓跋烈的前途不可限量,或喜或忧。   “现封吾儿烈禁军副统领一职,赐正二品官阶,享五百担奉;赐吾儿烈忠勇之称,为诸王学习之典范;赐吾儿烈五星王冠,王府侍卫增至三十人,钦此。”   “谢主隆恩。”   拓跋烈深深叩拜之后,原地站起走上台阶领旨,诸位大臣在后面看着,背心直冒冷汗。 第688章 东方长青   所谓皇城禁卫军,那是直接归于陛下掌控,保护长安不受外敌侵扰的一支军队,禁卫军人数一万,禁卫军统领为帝国上将军,地位远高于王林、拓跋钧、昂山青等军事重镇的城主,官阶从二品。现任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那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是他们努力吧唧结交的对象。拓跋烈不过刚一回来,便接过了禁卫军副统领的职务,直接进入驻扎在皇城的军队做了二把手,而更关键的是,这个二把手的官阶是正二品,居然比东方长青的从二品要高,这就有意思了。官阶正二品,职位禁卫军副统领,也就是说,在军队当中,东方长青仍有着绝对的发言权,地位比拓跋烈高,但是却也没办法管着拓跋烈命令他行动,因为从行政职务来讲,他的地位又比拓跋烈低。换成通俗点的话说,东方长青在军队中是拓跋烈的上级,却无法命令拓跋烈做事情,因为拓跋烈的行政职务又比他高。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能够想到的目的无非两个,一是维护皇室的威严,让拓跋烈在军中更有话语权;其二,只怕陛下他是要培养拓跋烈接替东方长青的职务了,给对方释放一个信号,要东方长青好好带带他。   帝国禁卫军那是什么地方,虽然人数只有区区一万,但其中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从全国上下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战斗力极强,负责维持长安城的秩序,掌握了禁卫军就等于对长安城内的所有人拥有了控制权,说是最重要的岗位也不为过。现在陛下居然要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一位皇子,对拓跋烈的栽培之意不言而喻。   至于赐号“忠勇”带五星王冠,则是一种地位上的提高,帝国皇子成年即为王,王分八等,地位最低的佩戴镶嵌一颗东珠的纯金朝冠,是为一星王冠,之后每往上一级,王冠上镶嵌的东珠增加一颗,到了最高级别,便是俗称的太子,是将来继承皇位之人,佩戴八星王冠。   拓跋烈过去带的是三星王冠,现在一下子提高两阶,可带五星王冠,在诸位皇子中地位大大增加。目前地位最高的是大皇子,佩戴七星王冠,仅次于他的是十皇子,佩戴六星王冠,拓跋烈只比十皇子少了一星而已。   谁都知道此次的面圣会对十一皇子大加封赏,但封赏力度如此之大还是令所有人所料不及,更何况,陛下话里话外的,似乎充满着要把拓跋烈培养成为未来继承人的意思,是否意味着皇位争夺战未来的发展将以拓跋烈为主导,朝臣们需要重新站队呢!   无法猜透陛下的真实想法,这个亲手推翻了司马氏政权的男人,其行为总是如此出人意料,如此不拘一格,永远无法让人抓住他的下一步究竟会如何去做!   ……   早朝结束,离开皇宫的路上,大皇子拓跋元吉追上了左丞相拓跋子初的轿撵,“子初伯伯,等一下好吗,元吉有事请教。”宫内的院墙多数为深红色的,每隔十米为一节点,雕刻天龙游云的祥瑞图案,夹道宽敞,容许一辆八马拉乘的车辇通过,按照帝国法令只有当今陛下才能享受如此规格的车驾。   “老臣重病未愈,不易在外界久留,请殿下见谅。”即便是大皇子的请求,拓跋子初仍然不给面子,不是他不识时务,而是现在一旦停下了轿子,等于害了对方。帝国之中布满陛下的眼线,若他或者大将军上官虹日中的任何一人有了公然站队的行为,将会引起陛下的猜疑,与他们交好的王子非但得不到重用,反而会遭到打压。   “子初伯伯,咱们就这般一边走,一边说可好。”   “感谢殿下体谅老臣的良苦用心,殿下您有什么话,直说吧。”   “子初伯伯,侄儿想问问您,父皇这般安排对侄儿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敢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可见与拓跋子初已不是第一次交流。   后者坐在轿子里沉默良久,换了个话题反问道:“殿下你可知道陛下心中的信仰是什么。”   “是佛祖吧。”   “不错,有了佛宗的支持,陛下才能坐稳皇座三十年。”   “是,但侄儿想知道……”   “言尽于此,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语罢,四名轿夫突然加快了速度,载着拓跋子初的轿子往前去了,快速远离了大皇子。   后者停在原地,喃喃自语:“我应该明白了?明白什么!子初叔叔伯伯每次都是这样,话说一半从不道明,让侄儿猜的好辛苦。”   ……   同一时间,拓跋烈与东方长青肩并肩行走,东方长青四十岁出头,比拓跋烈年长十岁,却一点都不显得老迈,两人站在一起,虎虎生威,都是气度不凡的样子。   他穿着一副贴身的鱼鳞甲,左臂抱着头盔,红色的披风拖在身后,随风飞扬如同一面旗帜,与拓跋烈一起站在光明殿出口面积达几千平方米的宽敞平台上,微微笑道:“殿下,是否现在便去军中看看,以后军队的事物主要还是您来负责,长青从旁提醒两句便好。”   “不不不,长青将军不必介意本王的身份,您是禁卫军正统领是永远不变的事实,本王绝不会越雷池一步。只希望咱们互相配合,互相帮助,能够真的将皇城的守卫做到极致。”   “殿下说笑了,长青年过四十,真说起来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是该带带新人了。”   “四十岁正值龙虎之年,长青上将军又是父皇他老人家最信任的人,若真是离开军队也必然是另有重用,绝无可能告老还乡的。”   “东方长青蒙受陛下鸿恩,感恩戴德,陛下让长青做什么,长青就做什么,绝无半点托辞,现在陛下既然封殿下为副统领,长青理应帮助殿下快速熟悉、接手军中事务,殿下您说呢。”   “如此说来,有劳长青将军了。”   “微臣为陛下做事,陛下怎么交代的,微臣就怎样做,殿下无需多虑。”   “长青将军如此说本王就放心了,咱们现在便去军中走一圈可好。”   “当然,上午正是操练的时间,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能够看到你父皇。”   “父皇他也会去军帐中观摩?”   “陛下他对士兵们关怀备至,时不时地就会去到军帐检阅他们的操练情况。”   “本王明白了,如此说来,赶紧启程吧。”   “也好。”继青州城主昂山青之后,又一支队伍被当今万岁安排给了拓跋烈,拓跋烈由此有点懵逼,感觉幸福突然间来了反而不像真的,毕竟一直以来,临近皇宫的军队都是父皇他直接掌控着,现在给予了自己,自己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哎,他老人家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拓跋烈知道,刚刚立了点小功还朝的自己,不可能如此为父皇看重当着群臣的面公然示好,甚至摆明了作为未来的继承人栽培,父皇他如此做,一定有着更深的用意。   虽然不愿意这样想,但拓跋烈深深知道,自己只是父皇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和昨日里大出风头的狂儒楚绣如出一辙,陛下便是要利用他们这种局外人,打破朝堂内现有的僵局。   两人都没有坐上轿子,纯以步行,一边走东方长青一边介绍:“帝国禁卫军总编制为一万人,主要有五处执勤地点,一是入城处正阳门;二是皇宫入口正德门、轩子门、玄武门;三是皇宫内院天龙寝居;四是后宫外院,按照帝国法令,皇城禁军非特殊情况不可进入后宫,三宫六院都由内务府监管保护;五是长安城的城防。   再仔细分一分,其实就两块,一是城防的建设,以此抵御外敌;二是宫内的保护,保障陛下安全。后宫的安全是内务府的职责范围,城内的治安由长安府尹维护,彼此划清界限,不越雷池一步。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由于长安府尹的不作为,禁卫军会分出一部分人力维持城内治安,不过近期由于楚绣上任,长安府重新运转起来,秩序的维护问题便交回给他们,但是,后宫内务府的职务范围我们向来是不参与的,也向来不过问,彼此有着明确的分工。”   拓跋烈点点头,知道东方长青把利害关系说的这么清楚,是为自己好,也大体明白职责如此划分的意义。   所谓内务府,就是太监和宫女的集中营,由大太监刘易掌控。内务府中的太监权力极大,除了伺候主子之外,还负责情报搜集活动,具备一定的武装力量,父皇将他们视作左右手,给予了极大的权限,甚至连当朝的权臣都不敢得罪他们,被内务府管辖的后宫禁卫军自然不敢过问。   至于长安府,说白了就是地方的一个政府,负责维持当地治安,解决民间事务,各地官府的建设一向是帝国最为薄弱之处,地方政府形同虚设,地区命脉由士绅掌控,政府沦为傀儡,在这种情形下,楚绣的出现必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会引起士绅的强力反击,以后有的看了。   这样想着,听东方长青继续说道:“这五处地点需要禁卫军抽调人手,长期驻扎值守,值守包括固定人数的驻扎防御以及日常的巡逻。   此外,帝都之内存在着一处军队驻扎地点,位于皇宫东北角,占地五百亩,身为禁卫军统领,我日常的办公地点就在那里,士兵们不值班的时候,必须回到军帐中,在此接受集中管理。每日清尘操练武艺,下午磨练阵型,晚上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军帐中所有军人的一家老小全部被安置在青州城内,全部由帝国出钱奉养,士兵们的俸禄按年发放,是否送到家中由他自己掌握,每个月可以回家探望一次。”   “为什么不将士兵们的家眷安置在距离近的地方,探望起来也方便一些。”拓跋烈出身行伍,本能的关心士兵们的生活。   东方长青微微蹙眉,沉沉地回应:“如此安排的目的是,防止军中发生暴乱。”   “发生暴乱?”拓跋烈何等聪明,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将士兵的家属安排在一个特殊的地点,除了方便照顾,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让这些人处于监视和控制之下,一旦军中发生暴乱,可以利用他们的家属逼迫他们就范,如果还不奏效,干脆全部杀了,让他们断子绝孙。   一方面给予高俸禄、高待遇;一方面又加以控制,以家人胁迫,双管齐下,军队对皇帝自然死心塌地,绝无二心。   东方长青道:“陛下每次都是从轩子门出宫,往北十五里,进入军帐观摩的。”   “父皇他频繁出宫没有危险吗。”   “堂堂万岁,真龙护体,又有大总管刘易相伴左右,能遭遇什么危险;更何况,如果连自己的地盘都是危险的,那还有什么地方能够称之为安全。”   “哈哈哈,长青将军说的在理,本王受教了。”   “殿下,您是边军的前锋官,应该深知军人的荣耀和忠诚比性命都重要。”   “本王明白。”与东方长青对话,拓跋烈明显感受到一份压力,一份面对军人时特有的压力,东方长青是典型的军人,有着军人特有的忠诚和耿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不会因为自己是王爷便对自己另眼相看,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出于父皇他老人家的命令,绝对忠诚也绝对耿直仅此而已。这种人很好,父皇喜欢,自己也喜欢,接触起来比较方便,不会暗地里使绊子,玩阴的。   东方长青身上的鱼鳞甲很有特点,是父皇在十年前亲自赐予的,软甲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是由帝国最好的工匠打磨完成,选自最上等金属,仔细看每一片鳞甲上面都雕刻着图案,如此漂亮的鱼鳞甲放眼全国一共只有两件,一件被父皇赐予了东方长青;另外一件在大将军王手中。 第689章 奴才   此外,东方长青也是唯一一个允许带刀上朝的人,手握六尺长刀,刀身之所以如此长,是因为可以在敌人攻过来的时候,以提早一步反杀掉对方,是保证陛下安全的一种手段。虽然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毕竟刀身如此之长,出刀速度必然变慢,但很符合陛下的口味,东方长青花费整整五年时间,特意练此长刀来保证陛下的安全。   前面就是军帐了,距离尚远便可听到军人操练的声音,帝国的军人是如同外星生物般的存在,他们的活动虽然与平民百姓息息相关,却嫌少打扰他们,除了完成特定的任务之外,几乎从不介入地方事务,哪里都是一样的。   帝国军人有着绝对的忠诚和追求荣誉的本性,他们享受着高俸禄、高待遇,付出的是汗水和辛劳,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能够成为一名帝国军人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是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军帐中弥漫着男人的气息,这是一个只属于男人的地方,略微有些臭但可以让你精神抖擞。士兵们呐喊的声音铿锵有力,数不清的人一起操练,一起发声,却能够整齐划一的化作一个音,可见团结,可见力量。   东方长青走到演武场上,演武场便位于军帐入口,进来的时候就能够看到:“操练暂且停一停,全部集合,我向你们介绍一个人。”   来到军帐中,他的声音也变得具有节奏,响亮但不刺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正在指挥士兵们行动的军官听到了东方长青的声音,随即道:“全军集合。”禁卫军是个比较特殊的组织,规模虽小,但级别较地方军队高一级。   比如说禁卫军的统领是上将军,与南北军统帅并列,千夫长享受将军待遇,百夫长享受千夫长待遇,每一名普通士兵都享受百夫长的待遇。指挥官是一名千夫长,号令一下,军人们随即聚集过来,步伐一致,调度有序,面容刚毅,挥汗如雨,一看就是一支勤于操练的猛虎之师。   “这位是陛下亲自任命的副统领拓跋烈,大家欢迎。”   ……   就在拓跋烈宣布就职的当天,当今万岁到访军营,亲自在士兵们面前夸赞他的英勇事迹,叮嘱他一定要与东方长青默契配合,将皇城的守卫力度往上拔高一个台阶。   如此大力支持,拓跋烈深感受宠若惊,回到王府之后一直与叶飞念叨此事,叶飞默默点头,对他说:“看起来,真皇子已经对陛下产生了实质性的威胁,否则陛下不会如此心切地提拔您,殿下初上任,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有人暗中作梗。”   拓跋烈深以为然,天色正黑的时候,便早早起床更衣,以期在早朝之前先在皇宫里转一转,检查士兵们值班的时候可有偷懒。却万万没有想到轿子还未出府,当先有一则噩耗传来——十七皇子拓跋华,死了!   犹如晴天霹雳。   ……   永宁宫位于后宫西南角,距离后宫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的寝宫相当远,永宁两字是陛下亲自赐予的,希望这里可以永远安宁,远离无端地争斗和杀戮。   居住在永宁宫中的是陛下当下最宠信的女人,世称拳玉夫人的荣妃娘娘以及她的两个孩子,养子拓跋华和亲子拓跋瑞。   此刻,富丽堂皇的皇宫中散发着恶臭,宫女和太监被召集在一起,由禁卫军的士兵们看押,荣妃娘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嘤嘤哭泣,陛下亲自安慰她,充满怜惜地将她拥在怀里。东方长青和拓跋烈作为禁卫军正副统领,眉头紧蹙地看着倒在房间中的尸体,心中都有着很不好的感觉。   拓跋华的身体被拧成了麻花,从血管中爆出的血液溅射在凳子上、桌子上、床上、窗户上、屋顶上,放眼看去,尽是血腥,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圆睁着快要凸出眼眶,面容煞白,嘴巴张开着,喉咙里倒灌着血水。   “房间内一切完好,突兀的死亡发生在一瞬间,甚至连呼喊求救都做不到;身体被严重扭曲,但面容保持完好,只怕凶手无意隐瞒死者的身份,或者说故意让咱们确定死者身份的尊贵,是一种挑衅行为;屋内灯盏仍有光,被子铺好了没有盖过的痕迹,身体上下只穿着一件亵衣,且倒在门口处,照此不难推测,殿下当时正要睡下,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或者门外闹出动静起身查看,在开门的瞬间被杀死。”东方长青做了禁卫军统领多年,各种杀人案件见过不少,根据现场情况作出分析,毫无保留地道与拓跋烈。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荣妃娘娘,夜间起身去净房(厕所)排解,看到殿下屋子内灯光还亮着便过去敲门,敲了几声没人应答,轻轻推门,门直接开了,由此看到了尸体。”东方长青有条不紊地说着。   “想必受了不小的惊吓,堂堂永宁宫为什么一个守卫都没有,内务府干什么吃的。”拓跋烈忧心忡忡,自己刚上任宫里便出现如此惨案,很可能是一种警告。   “内务府的人全部守在殿外,殿下两个贴身的保镖今天早上刚被杀了,新人还在确定中没有派过来,因此无人贴身守护。”东方长青对一切了如指掌,让拓跋烈心生佩服,自己赶到的时候,他已将现场勘查完毕,可见作为禁卫军统领,即便夜间也需要巡逻巡视,履行职责,防止宫中出现险情。   “如此说来,当是内鬼所为。”   “凶手一定就在今天早上参加过早朝的众人之间。”   “怎么办。”   “后宫虽然是内务府的管辖范围,但是凶手从宫外潜入,禁卫军未能及时发现并阻止,仍然难辞其咎,长青对殿下的惨死负有间接责任,凶手找到后,便会引咎辞职。”   “如果父皇真的追究责任的话,本王作为副统领和长青将军一起受罚。”   “殿下,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意气用事,这件事情发生在殿下刚刚上任的时候,只怕没那么简单,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以后没那么容易坐了。”   “长青将军。”   “年纪毕竟大了,依现在的形势,长青一心只想自保,安然度过晚年。”   拓跋烈知道他话语中的意思,点点头,没有继续挽留。东方长青是个明白人,皇宫重地非比其他,除了禁卫军和内务府之外,还有灵隐寺高僧日夜守护,凶手居然能公然杀人,如入无人之境,可见实力莫测,可见皇位争夺战已经到了生死相搏、肆无忌惮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安然退下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短暂地交流了一会儿,走出屋去,来到了陛下的面前恭敬行礼。陛下搂着荣妃娘娘坐在院子中间临时搬来的紫藤靠背椅上,左右各安放着一座半人高的火炉取暖,目光冷冽地望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永宁宫上下所有的宫女,太监,面色铁青,不发一言。   东方长青与拓跋烈单膝跪地,如实禀报:“启禀万岁,殿下……”   “你先等一等。”陛下抬起手打断了他,“刘易你过来。”   始终站在陛下身后的大太监刘易听到对方的语气,心中咯噔一下,收敛了之前得宠时的嚣张,弓着腰从椅子后面走了出来,跪倒在地,“万岁。”   “刘易你跟了朕多少年了。”   “陛下,皇子殿下遭人谋害,内务府守护不周,罪该万死,但请陛下看在老奴三十年侍奉的份上,给老奴留一个全尸吧。”   “三十年,是三十年吧,自朕登基以来,整个后宫交与你管理,朕对你充满信任。”   “陛下,老奴最该万岁,老奴最该万死。”一边叩首,一边痛哭流涕,刘易的表现让在场的太监宫女心中发寒,连他们的头头都要性命不保,那他们呢,他们又该何去何从,该接受怎样的惩罚。   “皇子们十岁之前是要留在宫中学习生活的,如果一个个的尚未成年,就都被人暗害了,朕可是要绝后了!你这个狗奴才,安的是什么心思啊。”老皇帝一字一顿,字字犀利,看似语气平和,却将刘易吓得冷汗直流,全身的衣衫都湿透了,对自己的主子他比谁都了解,早料到出了如此大事,严厉地惩戒是免不了的,却万万想不到会危及到性命。   “主子,求您看在老奴多年侍奉的份上,给奴才留个全尸吧。”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如此狼狈,作为陛下的近臣,刘易若干年来顺风顺雨,只手遮天,却万万想不到被无缘无故地牵涉进皇位争夺战中,因为一个小皇子的死而不得不面临生与死的考验,他瞬间便明白了,只怕帝国现在的局势真的已经到了生死相见、步步惊心的地步。   “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刘易叩头如捣蒜,片刻之后已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天蒙蒙亮,刘易痛哭流涕的请求响彻在永宁宫中,令在场的所有人汗如雨下,又一名皇子死了,且是死在宫中,凶手使用残酷的手法杀死殿下却唯独保留着面庞的完好,明显是一种挑衅行为,他在挑战皇权,他也无视皇权,由此带来的是当今陛下的雷霆之怒。最宠信的近臣尚且面临死刑,他们这些人又会落得个怎样的结局!   天蒙蒙亮,众人却都觉得天上唯一的一点亮光即将被黑暗遮蔽,这是心境的落差产生的错觉,是绝望带来的幻象,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身处的世界处在随时崩塌的边缘上。   “来人啊,将刘易拖出去,杖二十。”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却让刘易如释重担,叩头叩得更激烈了,连呼“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毕竟主仆一场,朕不忍心杀你,但若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后宫,朕便赐你一匹白布。”   “谢主隆恩,谢主隆恩。”大太监刘易被拉下去了,他身为内务府总管,施刑者必然会手下留情,杖二十只不过是个警告而已。   老皇帝转目望向被圈在一起的一众宫女太监,目光冷的让人发寒:“听清楚,朕只问一遍,皇子死的时候,可有人听到或者看到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噤如寒蝉。   老皇帝无奈地叹息一声,挥挥手:“都给我拉下去斩了,诛九族。”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众人这才哭天喊地,可惜为时已晚,皇命已下没有更改的可能。直到一个宫女挣脱侍卫的禁锢,冲到陛下面前跪倒在地:“陛下,奴婢看见了,奴婢看见了。”   “你看见了什么。”老皇帝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右手抵着下巴凝视绝境下爆发出潜能的宫女,目光冷的发寒,他早料到逼上绝路会有人说些什么的。   “陛下,奴婢是昨夜给殿下铺被子的人,当时奴婢刚刚把被褥铺好,离开了房间,便看到一道白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当时以为是眼花了,没有多想,现在看来,那道虚影应该就是行刺殿下的刺客了。”   “你还记得那虚影的轮廓吗。”   “身穿白衣,披散的头发,应该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只有这些吗。”陛下又一次挥手,有些不耐烦,显然对她提供的线索不满意。   “不不不,陛下,奴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那就快说啊。”   “奴婢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时间又过来查看,听到殿下的屋子里有动静,走近了贴着窗倾听,竟然是男女欢好的呢喃,奴才当时便想,一定是贱人们盼着怀上王种,趁着殿下年纪小不懂事偷偷到他房间里勾引他,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啐了一口便回去了,想着明天一早再跟主子禀报这件事。”   “你说的是真的?”老皇帝仍旧面无表情,但眉梢微微抬起,显然是被勾起了兴趣,宫里确有一些宫女会趁着皇子们年纪小,不懂事勾引他,一旦怀上龙种,便可摆脱奴级的身份,但拓跋华今年刚刚六岁,要说能做点什么实在难以想象。 第690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   “奴才若有一字说谎,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这宫女倒是肯定坚持。   老皇帝眼睛眯起,转目望向东方长青,问道:“现场勘探结果如何?”   “微臣认为,宫女所言与现场实际状况不符。殿下屋内陈设完好无损,桌上的杯盏全部倒扣,床榻上被褥整齐,尸体倒在门口,由以上可见,殿下应是临睡前蓦然听到门声,前往开门遭受袭击,瞬间暴毙,甚至连呼救和挣扎都没有做到。”   “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在杀死了皇儿之后,重新布置了凶案现场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很小。理由有两点,其一,此地是永宁宫,宫内有着守夜的宫女,宫外有内务府太监守护,凶手不可能从容杀人再从容布置凶案现场,最后从容离去;其二,奴才检查过殿下的被褥,上面无一丝一毫汗渍残留,整洁干净,若真是有人摸黑进来做些苟且之事,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有道理。”老皇帝点点头,重新望向宫女,目光狠毒:“为了活命,你在朕面前编故事呢,罪该万死。”   “请陛下明鉴,请陛下明鉴,奴婢若有一句话说谎,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陛下您明鉴啊。”   “来人,拖下去斩了。”   “陛下,求求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没有说谎啊啊。”可怜的女人冲上前妄图搂住皇上的腿,可惜被侍卫们先一步拦下拖走,她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她的死似乎已成定局,没人敢于质疑,也没人想去质疑,因为这是陛下的命令。却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拓跋烈忽然开口,“等一等,儿臣有话要说。”   “烈儿,你又想说什么。”被人中断自己的命令,老皇帝明显不悦。   “父皇,长青将军,本王感觉,咱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   “烈儿,长青将军身为禁卫军统领,每年接触的大小案件数十起,他得出的结论,朕还是相信的。”   “不,长青将军之所以得出前面的结论,是因为将军认为一定是外面进来的杀手行凶,更甚之虐杀皇子挑战皇权,但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王弟的死,是内鬼所为!”   “内鬼?”   “若是内鬼所为,便会有另外一番解释,宫女见到的情景就都解释的通了。”   “你说说看。”   “若是内鬼,便有足够的时间与殿下欢好,有足够的时间杀死殿下,更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布置现场安然离去。”   “他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够做什么,更何况宫殿里有着守夜的宫女,要重新整理被褥、布置案发现场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不担心被人发现吗。”   “孩儿想请问父皇,刚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您的第一个感觉是什么。”   “凶残。”   “不错,凶残血腥,凶手将殿下活活折磨致死,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手段极其残忍,本来孩儿的想法和长青将军一样,认为这是一种挑衅行为。”   “现在呢。”   “听了宫女的话,孩儿改变了想法。”   “接着说。”老皇帝沉下心来,有些明白了拓跋烈到底要说些什么,果听对方道:“没有没有可能这是在故布疑阵呢,要知道,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除了展示凶残之外,还能将一些秘密掩盖起来。若王弟与人欢好的时候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地板上,若王弟是被迫的后来不愿意了希望终止这种行为进而求救,若王弟的求救引起了凶手的不满从而错手杀人,那么在慌乱之中,她最可能做的不是重新布置一个案发现场,而是用王弟的血将一切罪证掩盖起来。”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所以,本王认为应该重新彻底的检查案发现场,并且,所有的宫女太监不急着杀掉,需要一个一个地审问清楚。”   “好,很好,这个案件全权交由皇儿你来负责,东方你协助一下。”   “儿臣定不辱使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长青一定倾力协助皇子殿下,将凶手早日缉拿归案。”   “爱妃这里阴气太重,不能继续住了,朕为你重新安排住的地方可好。”   “陛下你去哪,臣妾就跟到哪。”   “哈哈哈,好啊,好啊。”   陛下心情忽然间好了很多,因为拓跋烈不是个酒囊饭袋,这样最好。   ……   在殿下入宫的时候,叶飞与纳兰若雪一起,随着去寺中听经朝拜的人流前往灵隐寺。   灵隐寺被誉为净坛的入口,千年岁月中庙宇经历大小数十次修缮,辉煌气派,神圣庄严,寺庙占地广阔,布局是其他所有僧院都无法比拟的,主要分为六个部分。   一是门殿,灵隐寺建立在长安城地势最高的地方,通过山门便开始向上攀爬,普通百姓只能到达天王殿那里,再往前就不允许进入了。山门为三扇门,中间一扇大门常打开,左右两扇小门只有特定时候才会开启,大门代表着空门,东侧的小门是无相门,西侧的小门是无作门。无法无相,无垢无净,是僧人进入灵隐寺的先决条件。   山门连接着一百九十九层台阶,全部走完了到达门殿,挂在门殿正中位置的牌匾上写着慈悲为怀四个字,是用来迎客的,气派恢弘,殿内宿有高达三丈的观世音菩萨像,为纯金打造,手持莲花瓶,微笑面对世人,慈爱祥和。   神像之下放着三个蒲团,前来祭拜的人需要依次跪在蒲团上叩拜神像,祈求祝福,旁边摆着两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寺中的和尚,在此可以求姻缘,求富贵。   二是钟楼、鼓楼,走过门殿,经五米回廊进入一片空地,空地上建有鼓楼、钟楼,钟、鼓二楼相对,钟为洪钟,鼓为大鼓,早晨敲钟以鼓相应,晚上敲鼓以钟相应,钟鼓之间夹着一个长三米、宽三米,离地也是三米的高台,寺庙开放的时候,高僧便在高台上讲经,信众坐在高台下面聆听,值得注意的是,灵隐寺的讲经人并不是主持,而是寺内的讲经堂堂主,每日如此,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中断。   三是天王殿,再往后就是平民百姓不得进入的地方了,叫做天王殿,是建造在钟楼、鼓楼后面的一座殿宇,远远恢弘于门殿,供奉弥勒金身像。佛像高达十五米,为纯金打造,袒胸露腹,随意地坐着,充满欢喜地看待世人。弥勒金身像旁边,有着四尊小一些的佛像,由石头雕刻而成,几乎与殿宇融为一体,这是四大天王像,各个凶神恶煞与弥勒的开心笑容形成鲜明对比。他们是弥勒佛的守卫,是保护弥勒继承佛祖之位的人,传说佛祖离世之前将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弥勒,弥勒完成的很好,便将弥勒封为未来佛,亦即死后继承自己意志的人。却万万想不到弥勒对佛祖的爱超越了世间的所有规则,在佛祖释迦摩尼圆寂后,居然将自己的血肉连同神力一起注入舍利子当中,使得佛祖重生,失去了成为新一任佛祖的机会。佛祖醒来后,认为是自己害了弥勒,便将一身神通散于天地,为信仰坚定的人给予指引,使得信奉佛教的人从中获得力量。负责守卫弥勒的四尊天王像分别是,东方持国天王(身青色,拿琵琶)、西方增长天王(身紫色,持金刚杵)、南方广目天王(身肉色,肩头盘着一只怪物)、北方多闻天王(身青黑色,掌心里托着一颗宝珠)。   四是堂口,天王殿后面连接着四座堂口,分别是经堂、讲堂、罗汉堂和戒律堂。灵隐寺的弟子,初入门的弟子进新人院,做做饭、挑水、扫地等粗鄙的工作,荣幸拜师之后会被分在四座堂口中学习,而四大堂口职能各有不同。所谓经堂,是僧人讲经的地方,终日参研佛经,参悟佛祖的意志,参悟慈悲的真意,经堂中的僧人在四堂中数量最少,地位却最高,非具有慧根之人不得进入;所谓讲堂,便是诵经之堂,每天戊时带领全寺僧人念经一个时辰,听从于经堂高僧的号令;所谓罗汉堂,是专门修炼武艺、磨练肉体的地方,负责保护经堂高僧;所谓戒律堂,是专门用来惩戒破了清规戒律僧人的地方,戒律堂中的弟子与其他堂口素有嫌隙,据说是因为本身负责惩戒,欲念太重所致,最近这些年戒律堂名存实亡,灵隐寺对破戒僧保持容忍态度。   五是大斋堂,过了堂口便是大斋堂,是僧人们吃饭的地方,佛祖言众生平等,僧人不管地位高低集中就餐,不可分散就食,他们吃饭的地方叫做大斋堂,同时也是睡觉的地方。大斋堂旁边连着厨房,背身建造了一排小房子,小房子里有通铺,低阶僧人在此就寝。高阶僧人的房间距离他们不远,房间面积也不大,只是不用再睡通铺了,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   六是方丈院,灵隐寺设监院和方丈两个最高职务,监院是灵隐寺的总管,地位仅次于方丈,方丈则是最高长官。两人职责各有不同,打个比方,如果说方丈是德高望重,学问高深的精神领袖,那么监院就是寺院最高行政长官,负责寺院日常大小事务,是实际管理者。如今净灵和尚是方丈,原来的灵隐寺主持在他到来之后主动放弃主持之位,做了监院。   方丈院是监院和方丈的正寝之所,面积不大,也并不奢华,在一个小院子里,气息祥和。   方丈院后面有一堵墙,墙上开了一道一人通过的小门,平日里锁着,预示着后面的地方外人轻易不可进入。据说门后面有着藏经阁和佛塔。藏经楼中储存着记载有佛祖言论的经文,佛塔中供奉着得道高僧圆寂所化舍利子,是寺庙中最崇高的地方。   叶飞和纳兰若雪随着信徒们走到山门前,看到今日三门齐开,非常不解,问左右皆不知,便产生了犹豫。   “叶飞哥哥,人家有种不好的感觉,不如打道回府吧。”纳兰若雪在叶飞臂弯处撒娇。   “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叶飞自然不会应允。   “叶飞哥哥,你想想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灵隐寺可是仅次于净坛的地方,是佛宗高僧的老巢,咱们身为道宗传道之人公然闯入进来,是不是太不给对方面子了。”纳兰若雪不想放弃,因为女人的直觉很准,来的时候,她已听府上的管家详细讲述了灵隐寺的情况,如今三门齐开,要么就是新收了弟子,要么就是另有深意。   “不行,既然来了,灵隐寺是一道我们绕不过去的坎,况且我身为传道使者,背后有整个道宗做靠山,相信他们不敢怎么样的。”话及此处,叶飞猛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他想起了普德大师的警告,如果净灵和尚真正的目的是挑起佛宗和道宗的异教清洗之战,那么所谓的靠山非但并不成立,反而会成为害死自己的缘由。   “叶飞哥哥,你相信人家的直觉,人家真的不想走了嘛。”   “不行,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现在回去了,道宗颜面无存,今后凭何立足。要走你自己走,我要进去看个究竟。”   “叶飞哥哥。”   “不要闹了。”叶飞甩开了纳兰若雪的手,大踏步的向前走去,他不是生对方的气,而是真的不想对方涉险。可是纳兰若雪怎会容他自己陷入险境呢,没过多久便追了上来,重新挽住他的胳膊:“叶飞哥哥你真是头倔驴,既来之,则安之,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若雪也陪你走下去。”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叶飞在山上救了纳兰若雪一命,纳兰若雪从此以身相许,不离不弃,哪怕刀山火海,哪怕万丈深渊也陪伴一同度过。   正所谓人间自有真情在便是如此。   …… 第691章 战书   山道上人头攒动,整整一百九十九层台阶对于体力有限的凡人来说,实在有着不小的难度。一些年纪大了的人走一走,歇一歇,再继续走,坚定不移地向上攀爬,心坚志诚,让人钦佩。   叶飞心道:“信仰的力量可以让衰老者恢复青春,令体弱者充满力量,令孤独者不再孤独,实在可怕。”   来此朝拜的除了当地的居民,还有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虔诚信徒,他们的眼中闪耀着虔诚的光,向着一个方向同时前行的时候连叶飞都觉得可怕,他深深感到师父派他下山传道是对的,若继续容许佛宗的信仰在人国壮大,会对蜀山形成相当大的威胁。   进入门殿,见到法相庄严,慈爱面对世人的观世音菩萨金身像,叶飞想起了王林的夫人。当年,王夫人为了全家人的幸福在观世音菩萨面前虔诚祈求,居然愿望成真,得以渡过难关,可惜好景不长,由此带来的诅咒也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地过了好多年,直至自己到来。   僧人的力量从信仰中来,只需苦行,坚定不移地苦行,让冥冥中存在的佛祖看到你坚定地信仰,便可以得到力量,实在不可思议,感觉是一种违背自然规律的行为。   在殿内的求签处停留片刻,纳兰若雪还想再求一次签,看看签文内容到底准不准,被叶飞阻拦了,理由很简单:佛宗的签文,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这是第一次见到的求签僧人亲口说的,既然如此,不信他便好,何必多次一举的再求一次呢。更何况,若再是下下签,可就没有人会好心地掩盖了。   离开门殿,经过回廊,走到一个广场上,看到相对而立的晨钟暮鼓,离地不高的讲经台,台上正在讲经的得道高僧以及认真听经的信徒们,叶飞深深叹息:“佛宗的信仰根植于人心,想要连根拔起恐怕没那么容易。”   忽然发现讲经台上的僧人改变了面貌,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再细细地看,还是一样的,之前身穿红色袈裟的年迈僧人不知怎的化作一个身穿纯净白色袈裟的年轻僧人,年轻僧人外表普通,身材不高,面容一般,头顶六戒疤双手合十,纯白色的僧衣盖住左肩,右臂裸露,手腕上佩戴着一串念珠,全身释放出宁静气息,正是净灵和尚。   仿佛是知道了叶飞的到来,净灵和尚睁开眼睛望向叶飞站立的方向,咧嘴一笑。   “他果然知道自己来了。”叶飞紧张到手心冒汗,引起纳兰若雪的担心:“叶飞哥哥,你怎么出汗了,手都湿了。”   叶飞转目望向若雪,看她腮红,目秀,眼光纯洁,笑颜如花,心往下沉,问道:“若雪,再见到净灵和尚你不吃惊吗?”   “净灵和尚?哪里有净灵和尚啊!”若雪一脸懵懂的表情,左顾右盼地观瞧。   叶飞心往下沉,指着高台上正在讲经地僧人问:“你看那人是谁。”   “一位老僧啊,怎么是净灵和尚呢,叶飞哥哥你眼花了吧。”   叶飞又一次望向高台,看到净灵和尚已然抬头,冲着自己大有深意的笑,终于明白了什么,摇摇头道:“发梦手段,当你成为纯粹的自己,力量着实成长了不少。”   “阿弥陀佛,叶施主,别来无恙吧。”叶飞打了个激灵,世界忽然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再往前看,讲经台上的净灵和尚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穿红色袈裟的老僧。   这个时候,一名僧人当先行走,身后紧随着一众地位不低的老僧。僧人从天王殿中来,沿途遇见的僧人皆放下手中忙活的事物,站定以后双手合十向他见礼,正在讲经的人止住了讲经,正在听经的人不解地睁开双眼,发现嫌少露面的灵隐寺高僧在一名年轻小僧的带领下,脚踏实地地缓缓走来,所过之处,所有僧侣全部放下手边正在忙活的事情向他见礼,意识到这是一位地位尊贵的圣僧。   却径直走向了人群,走到自己身边,站在一位同样年轻,身穿道服的短发少年面前,双手合十,微笑行礼:“阿弥陀佛,叶施主别来无恙。”   后者面容坚毅,目光有神,瞳孔乌黑如夜,回敬道:“好几个月不见了,净灵大师荣光焕发,日子似乎过得不错。”   “阿弥陀佛,小僧现在为灵隐寺主持。”   “我听说了,恭喜你。”   “找回自己的位置而已,没什么值得恭喜的。”   “你想做什么。”   “满足叶施主的愿望。”   “什么愿望!”   净灵和尚忽然伸出右手,手掌向上平伸指向叶飞:“这位……这位便是蜀山掌门的亲传弟子叶飞,他到此的目的是为了传播道教教义,让道宗的思想在人国生根发芽。”   净灵和尚声音和缓,徐徐道来如同涓涓细流沁入人心,却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叶飞和他身后的一众僧人在内,几乎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日光下,身穿白色袈裟的净灵和尚仿佛散发着微光,宁静而又庄严,给人以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他率领着一众得道高僧,面对叶飞面露笑容,是唯一一个表情从容的人,一只喜鹊落在他的肩头,怡然自得地清理羽毛:“作为灵隐寺主持,本座认为佛、道思想虽然迥异,却同是先人留下的大智慧,应在弘法坛上展开辩论,以证高下,叶施主认为可好!”   挑战,这是赤裸裸的挑战,叶飞万万想不到净灵和尚会率先发难,提出在弘法坛上进行道法辩论,这明显对佛宗不利,因为会在无形中提高道宗的声明,叶飞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很清楚如此做对自己有利,就足够了,当下回应道:“恭敬不如从命,叶某奉陪到底。”   “阿弥陀佛,时间便定在三日后,辰时。”   “叶某一定准时赴约。”   ……   帝都永宁宫,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副统领拓跋烈、内务府大总管刘易并排坐在三张靠背椅上,挨个审问宫中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一个不漏。   三十年了,刘易整整三十年没被陛下责罚过,今天无端挨了二十大板,那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因此在口头问询无果之后,他还另加了一样问询方式——那就是毒打!用皮鞭和钢搓在肉体上摩擦,痛的死去活来之后若仍没有吐露出他们想知道的,便认定为确实不知情,被捆绑起来由专人看押。   处在后宫偏僻位置的永宁宫此刻成为了修罗场,哀嚎、惨叫、痛苦的呻吟交织成一首哀婉的曲子,慢慢扩散,如同在后宫中逐渐传播开的瘟疫。很快,消息不胫而走,拓跋华的惨死不单单在后宫,在整个朝野内外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人人各怀鬼胎,心机叵测者想着怎么将这件事情嫁祸给敌人;胆小怕事者想着怎么在皇位争夺战日趋激烈的当下求得自保;心志高远者感叹帝国颓废,人人只为争夺皇位,不思进取。如是种种,让人心酸。   从白天到晚上,再从晚上到白天,如此一天一夜时间,永宁宫内所有侍从全部审讯完毕,永宁宫上下,特别是凶案现场被彻底的搜查了一遍,一个死角不留。在此时间内,后宫之主慕容皇后领着一众地位普通的嫔妃前来问询情况,由大太监刘易接待应付,好说歹说,终于答应不进入案发现场,但也命令刘易,需要严查案件,彻查凶手,有了进展第一时间向她汇报,刘易连连应允。   只此一个枝节,到审讯完成时,三个地位尊贵的人虽然都没有合眼,但都心中暗喜,因为审讯进行的非常顺利,并且有了新的进展。   首先,请来专业的法医检查,在挪开殿下尸体以后,确实发现地面上存在体液残留,证实很有可能在这里进行过“剧烈运动”,宫女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   其次,经过法医的仔细检查,殿下的床铺上居然也残留着不洁净的痕迹,且不止一处,这说明如此恶劣的行为恐怕不止发生过一次。   最后,从宫女离开殿下的房间到荣妃娘娘发现殿下的尸体大约两个时辰,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能够作案的人非常有限。   综上,得出两点结论。   第一,殿下被永宁宫内侍人员杀害的可能性很大,很有可能是心怀叵测的宫女夜里偷偷潜入殿下房中寻欢作乐,遭到拒绝之后心生杀念,选择以残忍的手法谋杀了殿下。根据殿下尸体的扭曲程度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个顶尖高手,一直隐藏着没有暴露自己。   第二,杀死殿下的人应该对宫中的事物有一定了解,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皇位争夺战已到达了白热化程度,在此形势下故意布下疑阵,将殿下的死布置成一种挑衅的行为来混淆视听。   如此两点结论,同时带来几点疑惑,其一,宫女结束偷听,回到自己房间的时间大约是子时,荣妃娘娘发现殿下死去的时间是寅时,这么短的时间内,究竟是谁能够无声无息地将殿下杀死。   其二,一个能够将殿下拧成麻花的武功高手,必定是受过专门训练,有着专业素养的人,如此一个处心积虑的顶尖高手一直潜藏在永宁宫中,怎么会胆大包天地跑去向刚刚五岁的殿下借种呢,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借种不成直接将殿下杀死,这不等于完全暴露了自己吗。   其三,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一方面,确实如宫女所说有人向殿下借种,趁着夜摸进了殿下的房间,但是事情办完之后就出来了,同一时间,刺客到达,将殿下杀死呢。   现在最关键的一点事,找出夜间进入过殿下房间的那个人。   大太监刘易坐在位子上,目光阴冷地在一干嫌犯身上扫过,能在陛下身边伺候,除了心思缜密,能够揣摩上意之外,还因为他本身身怀本领,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护陛下的安全。刘易穿着一件深紫色的锦袍,黑色的靴子足底一寸多高,头戴圆帽,全身上下无任何佩饰,金银不带。面容是冷峻的,不笑的时候显得阴狠,年纪应该不小了,这从露出帽子的银白发丝就看得出来,身材偏矮,极瘦,嘴唇很红,像是饮过血。   针对犯人的拷打刘易都看过了,如果说这里面潜伏着高手的话他不会发现不了,可如果说没有高手的话,那么凶手到底是谁能呢,难道真是宫女进屋勾引殿下把事情办完离开之后,殿下才遭人杀害的,若真是如此的话,时间未免太巧合了!   刘易有些摸不准,这件事情处处透露出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刘易眯起眼睛,望向身边的两个人,坐在当中的自然是十一皇子拓跋烈,东方长青坐在另外一边。东方长青这个人他很了解,忠于职守,非常有能力,东方长青心里一定是有想法的,只是殿下既然提出了重审便不好再说什么。   至于拓跋烈,作为一名皇子拓跋烈算是很聪明了,有着过人的观察能力,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从两人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们没有特别的颓废也没有特别的胸有成竹,难道就这样认定了凶手?不应该啊,案情虽然有了进展,但有很多细节都存在疑点,凶手应该还没有浮出水面。   刘易不想第一个开口,他感觉如果自己现在开口的话一定会被看轻,他收回了目光,又一次充满恶意地望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满身伤痕的一众奴才们,恶狠狠地想:“不管怎么样,害得老子白白挨了二十大板,你们这些蠢货都得死。”   皇宫中,人命如草芥,杀个人比捏死蚂蚁还简单,刘易早已见惯了死亡,也习惯于以践踏他人性命来发泄心中的怒火与委屈。人国社会是金字塔形的结构,越往上人数越少,地位越高,可以肆意蹂躏践踏下层人士,这是现实,几乎不可改变。   一天一夜没合眼,刘易一点都不觉得困,他想听听另外两个人怎么说,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想法,这个时候,东方长青的想法想必和自己一样,作为主导者的十一王爷率先开口应该是最为妥当的。 第692章 异教徒   良久良久,直到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拓跋烈终于开口:“凶手应该不在他们中间。”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需要有着精准的判断力和勇于担当的魄力。真相潜藏在层层迷雾之下,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得出如此的结论是需要担负巨大风险的。   拓跋烈在刘易心中的地位提升了一些,刘易觉得,陛下让这个人来掣肘十王爷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东方将军和刘总管武功都高于本王,刚刚那番拷打过后,应该都确认了,这些人里没有实力强大的,就是些普普通通的奴才,不足以给十七弟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害,凶手一定不在他们中间,先下狱吧,留着活口等到日后再说,两位觉得如何。”   “殿下英明,殿下的想法与杂家不谋而合。”最会拍人马匹的刘易自然第一个附和。   “长青将军觉得如何。”   “殿下说出了下官想说的话,便先将他们关押起来,重兵看守,随时听审。”   “不错,重兵看押,随时听审。”拓跋烈挥挥手,“把他们押入死刑房。”   ……   一众嫌犯被押解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三位决策者,拓跋烈蹙眉,手肘拄着膝盖前半身弯曲,压低了身子,另外两人会意都以相同的姿势将脑袋凑到一起,密谋道:“东方将军,刘总管,你们对这件事情有何看法?”   东方长青眉头紧蹙,不发一言。   刘易尖声尖语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本王感觉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拓跋烈抬起头环顾左右确定身边无人,又低下头更加压低了声音,“这里不单单是皇子的寝居,更是永宁宫,是荣妃娘娘就寝之地,父皇经常来此过夜,怎么有宫女能够胆大包天地犯下如此错误呢,不可能的。   更何况,皇宫除了禁卫军和内务府的守卫之外,更有着三位佛宗罗汉堂高手日夜守护,实在不可想象刺客能够避过如此多顶尖高手的耳目进入宫中杀人再安然离去,若真是有这样的绝顶高手,父皇他的皇位早就坐不稳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刘易点点头,拓跋烈道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东方长青仍旧沉默不语。   “本王认为,凶手当是荣妃娘娘最亲近的人或者就是荣妃……”   “殿下。”东方长青忽然伸出手,阻止拓跋烈继续说下去:“殿下,此事事关重大,得出结论需要慎之又慎。”   “东方将军无需多言,本王知道你的心意,这个案子本王全权处理,将军若要离开本王绝不会阻拦。”   听了两人的对话,刘易猛然惊醒,一幕幕景象如同连环画一般在脑海中放映,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讶地道:“殿下你不会是怀疑……”   “嘘,只是一种猜测而已,并没有真凭实据。”   东方长青阴沉着脸:“殿下,查找凶手长青责无旁贷,但凶手是谁需要证据来证明,长青不敢胡乱猜测,也不敢无端揣摩,请殿下见谅。”他的态度让拓跋烈明白了,这个人与自己并非同一战线。   “殿下,老奴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说不定根本就是咱们想多了,凶手便是从宫外潜入杀死殿下再坦然离去的,是咱们疏忽了守卫所致。”   “两位真的都这样想?”   “奴才不敢有其他想法。”“卑职不敢有其他想法。”   “既然如此,这个案件本王全权接手,两位平日里公务繁忙,都可以抽身了。”   ……   见识过无面杀手集团的厉害,拓跋烈认为,杀死十七弟的很有可能是他最亲近的人,是关系与他最密切的人,同时也是最意想不到的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地位尊贵,身份特殊,东方长青和刘易必然是不敢得罪的,因此只有自己才能找出凶手。   拓跋烈深深感觉到那两人与自己并不是一路的,他知道自己需要寻求支持只有找叶飞了,由此当天晚上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给对方,后者沉默片刻,道:“杀死殿下的人是内鬼的可能性很大,又排除了宫女和太监们作案的可能,如此说起来确实只有荣妃娘娘最有嫌疑了。但荣妃娘娘是殿下您的丈母娘拓跋凤凰介绍给陛下的,且现在刚刚诞下龙种,即便凶手真的使她,一旦缉拿必然牵连太广引起朝野的非议和不满,让殿下您背负假公济私的罪名,造成不利的局面。   依叶某看,殿下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暂且搁置娘娘是凶手这条线,尽全力排查其他线索,找到被遗漏的关键点,找出可能的疏忽,如此认真审视,若还没有突破的话,再考虑娘娘这边的事情。   此外,殿下您天性耿直,令叶某佩服,但这件事情上,叶某觉得您的做法有不妥之处。其一,本来三个人共同承担的艰巨任务,您不该因为一时意气就自己全部揽过来了,若找到凶手领功,另外两人未必开心;若是领过,责任全在殿下您一个人身上,没有人可以分担,对殿下您不利;其二,宫中的事情不可以用简单的思维去判断和理解,殿下有没有想过,是有人故布迷阵,故意将目标指向荣妃娘娘,引起殿下您对荣妃的猜忌,造成殿下您与荣妃娘娘开战的可能性呢,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吧。   叶某认为,当时便该按照东方将军的思路搜查,让东方将军与刘易打头阵,殿下您在旁边听着便可以,这样不仅不会得罪人,犯人也好锁定,实在找不到疑凶就随便抓一个凑数好了,现在目标锁定在宫内,必然引起各方势力的猜疑和忌惮,对刚刚回朝,尚未站稳脚跟的殿下您实际上极为不利。”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将叶飞的轮廓映照的如神如魔,拓跋烈听得痴了,经叶飞一番分析才知道自己一天之内连续犯了多个错误,才想起自己有可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他人的故布疑阵牵着鼻子走,若真是故布疑阵,那么肯定是十哥所为,因为只有他最了解自己的性格。   “凶手未确定之前,千万不要乱下结论,因为殿下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关乎他人的性命,会引起强烈的反弹,殿下未来在朝内行走,一定要谨记谨小慎微的重要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不是道尊提醒,本王肯定会越陷越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拓跋烈心生感慨。   “殿下,真性情是您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在朝中行走,一定要能够分辨敌我,对自己人展现真性情是对的,对外人展现真性情就是错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本王明白。”   “那就最好,这件事情暂且放一放,叶某也有一件要告诉殿下你的事情。”   “请道尊直言。”   “净灵和尚今天向叶某宣战了,三日之后我将与佛宗高僧在弘法坛上辩法。”   “这么快?在弘法坛辩法?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净灵和尚的心思我向来猜不透,不过他现在已贵为灵隐寺主持,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他下达的命令,寺中无人敢质疑,三日后的辩法势在必行。”   “道尊可有胜算?”   “各抒己见而已,谈不上胜负,只是如此一来,这两天时间我要专心整顿心态,以应对这场战斗,可能没办法帮到殿下了。”   “有了道尊刚才的指点,本王已经豁然开朗,之后的便交给本王吧,不能事事劳烦道尊。”   “殿下你哪里的话。”   “只是本王实在想不明白,在弘法坛上辩法无论是胜是败,都会在无形中增加道宗的声明,净灵和尚为什么如此做呢。”   “恐怕那个人就是要纵容我不断做大,使得道宗对佛宗形成实质上的威胁吧……”   “那本王就更不明白了,他身为佛宗主持,为何要做出对本教不利的事情。”   “为了一个更远大的目标!”   “什么?”   “开启异教徒清洗之战。等到道宗对佛宗在人国的信仰形成实质威胁,慈悲为怀的高僧们将不得不考虑接受他的建议,开启针对道教的讨伐,展开圣战,到时候必然是生灵涂炭的结局。”   “原来如此,想不到堂堂灵隐寺主持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想必在他看来,佛宗所在的净土之上本不该存在其他教派吧。”   “道尊准备如何应对。”   “既然他放手纵容,我便借势而为好了,堂堂道宗岂会怕了他。”   “本王与道尊同进同退。”   ……   夜深的时候,叶飞端坐在房间中冥想,一方面呼吸吐纳运功,一方面梳理来到帝都之后发生的几件事情,视野已经越来越清晰。   首先,经普德大师点播净灵和尚的目的越发明朗,他先是借着自己的手消灭了潜藏在身体里的两个法身,让大慈悲身百分之一百的拥有控制权,在此过程中不断纵容自己逼近佛宗忍耐的极限,不断纵容自己接近帝都,接近权力最核心地带,其目的是要满足圣战开启的条件,让佛宗与道宗开战,完成异教徒的清洗;更甚之,只怕当年人国向罗刹国开战也与他大有关联,其次,在金陵城内给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儒生现在终于表明了身份,竟然是楚邪的二哥,白鸟峰二公子楚绣,楚绣是个心怀雄志的儒生,据他自己说,进入帝都的目的是要儒教代替佛教成为凡间之国的根基思想,不知道他凭什么拥有这样的自信,但很明显,这个人是有备而来,没那么简单,自己与他应该是友大于敌;还有,陛下的心意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要大力提携烈皇子,利用他牵制自己的哥哥真皇子,达到平衡,由此可以推测十皇子拓跋真的势力已经到了陛下不得不忌惮的地步;最后,皇位争夺战已进入真刀真枪互相厮杀的地步,暗杀不断发生,尽管拓跋烈认为十七皇子的死与荣妃娘娘有关,但他却不这样想,他觉得应该是十皇子暗地搞鬼,再利用精心布局引诱拓跋烈怀疑荣妃,导致双方开战。   现在,自己与皇子殿下同时面对考验齐头并进,自己需要面对佛宗的挑衅,而皇子殿下需要独自处理朝中事物,得到更多朝臣的认可,如果都能完成好,不久之后,殿下将会得到更多的支持;如果完成的不好,说不定还未站稳脚跟便要被踢出战局了。   寄宿在皇城的势力比想象中复杂的多,现在露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却已释放出强大的能量,让自己和殿下都感到棘手,未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何等强力的人物。   如此逆境,叶飞心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不断有兴奋的感觉涌上来,他或许真的是个为了战斗而生的男人,越是遇到强敌,越是能激起内心深处的欲望,感受到更多更极致的快乐。   坐在屋子里,纳兰若雪安然入睡,叶飞身上散发出微光,木系火系元素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流经奇经八脉汇入丹海只有一少部分能够与内丹相容,更多的则是重新顺着奇经八脉流溢出去,回到空间中,由此形成一个循环。   他是火木圣体,在所有圣体中算不得特别出色,能够同时施展火系和木系两系仙术,不过他自己已经满足,毕竟木系仙术能带来种种神奇的效果,而火系仙术则拥有着巨大的威力,叶飞现在不经常使用火系仙术,因为一旦动用火系能量,九龙的力量就会产生共鸣,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仙力在身体中流淌,自动洗涤静脉,淬炼内腑,仙人就是在如此反复的过程中不断变强的。叶飞感受得到,虽然境界停滞不前,但自己每天都在变强,每天都在变强,他能够感受到充沛的力量在体内鼓荡翻涌,几欲破体而出。   他走下床,身上被微弱的红光笼罩一丝声音都没有留下,穿好鞋推门来到了屋外,寒风凛冽,风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芬芳,可见春天已然不远,抬手,掌心向上,片片飞花到来凝聚成一把剑。 第693章 大变革的发起者   长约三尺三寸,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刃上印刻着书生醉酒舞剑的图纹,剑柄为黑棕色,木头材质,尖端与一块祥云型青铜相连,青铜的后面连着剑穗,漂亮的黄颜色剑穗。   这是他的本命剑朝花夕拾剑,从最开始的一身铁锈到现在的削铁如泥宛若脱胎换骨,叶飞知道与两年前相比,自己已然重生,就如同手中的朝花夕拾剑,过去的污浊一去不返。   他攥紧了剑柄,左手两指并拢擦着剑身一寸寸滑过,右腕蓦然发力,只听“铮”的一声,剑吟九霄,从北方吹来的冷风蓦然一止,紧接着,叶飞右手和左腿同时扬起,舞了一式金鸡独立!   “生逢乱世硝烟起,祸害苍生几度秋;含烟笑脸苍白色,家园尽毁无归处。我辈少年总轻狂,我辈动乱天下局;我辈踏歌行远方,我辈剑出平天下。”叶飞心有所感,道尽一首长歌,更兼之随歌舞剑,除了一式有去无还以及蓑衣客传授的圆之道,他再没有学习过任何的剑招,此刻境由心生,随心而动,长剑过处,潇潇洒洒,宛若起舞,若有人看到,恰如一片落叶随风而动,必会惊艳不已。   等到剑式完结,叶飞蓦然挥手,长剑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再从流光中分作无数细小的颗粒,成为数不尽的光点撞击在院墙上,钉入墙壁中,光芒散尽时,可看到柔软的花瓣化作剑刃般锋利的刀片砌入墙体。   ——剑道至高,万物皆可为刃!   老夏无数次展示的最顶级剑术被叶飞无意中使用出来,预示着他的实力已然又向前迈一大步。   在境界未提升的情况下,叶飞实力不断攀升,很难想象,一朝悟道境界飞升之后,会有着怎样惊人的表现。   ……   同一时间,深宫内院,深褐色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穿着一件金黄色亵衣的当今万岁从房间中走了出来,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荣妃娘娘正在熟睡。   陛下走到院子里,背负双手,炯炯有神的眼睛望向远空,充斥着复杂的光芒,一个黑影单膝跪地,跪倒在他身后:“烈殿下正在怀疑荣妃娘娘,我和刘易因此与他闹翻,现在整个案件由殿下一人主导。”   “烈儿的脑子真是不转弯的。”   黑衣人沉默,他的任务只是将自己得到的消息禀报给陛下。   “不过由此看来,烈儿他确实是个大公无私之人,心中只有公事,没有私情,确实可用。这样,一方面你继续观察烈儿,看他接下来有何行动;另外一方面增派人手,监视各位王公大臣们有何异动。”   “请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不漏过每一个细节。”月光冷冽的投射在黑影的面庞上,映照出一张熟悉的脸——东方长青!他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在陛下面前如同忠犬。   “去吧,盯紧了他们,有情况随时向朕禀报。”   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陛下笔直的身形与平日里示人的颓废佝偻判若两人,梧桐树光秃秃的,巨大坚韧的树枝伸向四面八方,尖端同时向上,如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争着把高高在上的月亮拉扯下来;树干粗壮,树身沟壑嶙峋,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张人面埋藏在其中,根须粗壮,树干并非笔直插入泥土之中,而是被根须撑在半空,下面形成一个空洞,空洞中黑漆漆一片,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老皇帝的目光古怪,苍老的面容上显露出阴森的笑容,直到东方长青退去,仍然杵立在原地许久不动。将空间放大一百倍,视线笼罩整个院落,赫然发现此刻他与荣妃娘娘身处的地方形状宛若魔物的头颅,而他现在杵立的位置,恰如魔物的眼睛。院子周围挂着白色的幡铃,阴冷的风仿佛从地狱吹来。   皇族中人,非疯即魔。   ——那么,与皇族为伍的佛又是什么!   浑浑噩噩的天空中,皇宫被梦魇笼罩,仿若一只被封印的魔兽,而金光万丈的佛祖正站在它的身边,慈爱抚摸魔兽的头颅。   ……   同夜,楚邪站立在皇城郊外坟场的入口,肩扛重剑。伤势好了,好战的欲望重新涌起,他没有打够,急于进行第二场较量。凭着对气息的敏锐感知,他知道白骨老祖一定就在里面。   走进去了,阴冷的风瞬间汹涌十倍,哀嚎怒啸,有白惨惨的骨臂从泥土中升起。   “楚邪啊。”白骨老祖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你可真是冥顽不灵,不知死活。”   “本大爷要和你再打一场。”楚邪摘下重剑指向前方,阴风聚集,形成实质化的生物,两团绿火燃烧成为眼睛。   “胆敢一次又一次打扰本座的清净,你真的不怕死吗。”白骨老祖的声音中除了含有愠怒,更夹杂一份无奈。   “打不过就跑喽,怕什么。”楚邪倒是轻松的很,嬉皮笑脸的,“找不到合适的对手,本大爷就要和你打,直到打败你为止。”   “真是痴人说梦,再过二十年你或许与本座有一战之力。”   “用不着二十年,本大爷可是越战越强的类型。”   “既然你不要命,本座便成全你,今夜就送你去地府投胎。”   “来啊,来啊,谁怕谁!”   ——从这夜开始,武痴楚邪,终于找到了能够陪他一直玩下去的有趣对手!   ……   ……   天蒙蒙亮,拓跋烈已带人进宫,又一次勘察犯罪现场,这一次他亲自上阵检查,真的有所发现——门框上存在着一处些微的凹陷!   看起来像是经年累月造成的变形,可身为武者的拓跋烈却能够辨别出,那是一个强大武者留下的手印。这就对了,无论你多么小心翼翼,发功之前和发功的过程中总要留下相应的痕迹。   拓跋烈吩咐手下给手印建模(过程是将湿软的黏土覆盖在手印上,待风干之后取下,由此形成掌形),因为手印不明显,所以建模形成的手掌掌形也不清晰,不过看过去确实是一个手掌的样子,几根手指都半粗不细的,说它源自于瘦弱的男人或者威武的女人都有可能。   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拓跋烈心中大喜,一方面将建模揣入怀中,一方面命令手下如此复制十个,保留证据。   在此之后,拓跋烈率领手下重新验尸,皇子的尸体昨天便入棺了,等待择日下葬。拓跋烈重新打开棺椁,未经陛下允许擅自验尸,与昨天验尸官的验尸不同,拓跋烈剖开了尸体的肚子,展开了全方位的检查,发现十七弟全身骨骼扭曲的同时,五脏六腑被震得稀巴烂,这些在情理之中,另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十七弟经脉的损毁不太正常。按理说,身体遭到扭曲的时候经络会拉长直至断裂,但十七弟不是,他的经络产生了爆炸,创口非常明显,由此可以推测,他应该是受了重创,一击毙命暴血而亡,再遭受惨无人道的虐尸,形成现在的样子   一个重要的发现,一个次要的发现,拓跋烈有了两个重大发现,赶忙前去向父皇禀报。   兴冲冲地找到光明殿上,却被太监拦在了殿外,太监说,早朝还没有结束,光明殿不允许进入。   拓跋烈抬起头看看时间,此刻接近晌午,按理说早朝早就该结束了,便询问太监缘由,后者回道:“是新上任的长安城尹正在向陛下谏言,提出多项改革措施遭到王公们的极力反对阻挠,由此耽误了时间。”   拓跋烈点点头,沉思片刻后转身走下台阶,喃喃道:“好一个楚绣啊,三番四次抢我风头,有你的。”   要说近段时间帝都风云人物,新近还朝的拓跋烈只能排在第二,楚绣当之无愧位列第一,因为他敢于以布衣身份面圣,一跃成为长安城府尹;因为他敢于在正德门前阻拦王子车架,非但未遭惩戒,反而受到嘉奖;而今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又一次跳了出来,将本该针对十七皇子死亡展开的朝议彻底改变了走向,变成了在场所有王公对他的集体声讨,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在朝堂上提出的十点改革方案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认为帝国需以儒统,以法治。具体如下:   一、帝国需以儒治天下,重新建立科举制度,废除“九品中正法”。所谓“九品中正法”,是司马氏当政时提出的一项政治制度,为当今陛下所延用,主要内容是:在各州郡选择“贤有识见”的官员任“中正”,为正二品中央官,中正以家世、行状、乡品为标准查访评点州郡人士,将他们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先由小中正列入记录,再报大中正,最后转入司徒,作为吏部授官的依据。   九品中正制是帝国行政制度的根基,但凡帝国官员,都是根据九品中正制推荐选用,由此造成现在的局面。即:帝国官员的选拔以道德为标准,而非能力,道德的高低又没有具体的考量依据,由此,几乎大小官吏全部出自帝都官宦之家,没有例外,官员们由此沆瀣一气,互相包庇,互相纵容,共同压迫百姓,更衍生出一大批与官宦有关系的士绅地主出来,帝国政令难出皇宫,陛下的威严名存实亡。   为了改变现状,需要效仿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恢复科举制度,以考试的方式选拔人才。   二、帝国需进行税改。帝国现行税负主要分为两块,一是田赋,即按土地征收的税负,享有土地者交税;二是商赋,即商业流通形成的税负,也可叫做过路费。都已不适应当下的形势。   先说田赋,陛下推翻司马氏暴政之后,将田赋减少一半,以此展示皇恩,体恤百姓疾苦。然而,田赋的减少并没能真的使得穷苦百姓生活变得轻松,却让一部分拥有土地的地主、士绅暴富,由此造成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力量严重的不平衡,使得地主阶级对农民阶级的压迫越发严重。   举个例子,本来一亩土地需要交三钱税,现在一亩土地交税一钱半甚至更少,减少的税收并没有用来增加农民的收入,而是全部装入了地主的腰包,由此地主可以在当地招兵买马,建立武装力量,强迫农民以更多的劳动换取酬劳,反而加重了广大百姓的负担,形成了地主阶级的强大,再加上现行的选官制度,使得地主、士绅互相串谋,欺上瞒下,鱼肉乡里。   不仅如此,陛下在位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很多过去荒废的土地都被开垦为农用地,而这些土地又被地主垄断,使得地主的钱袋进一步丰盈,而国库空虚,百姓饥不果腹,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来形容当下的形势再合适不过。改革办法为重新计算土地,重新分配土地,适当提高单亩税收。   再说商赋,商赋是经商者路过特定地区缴纳的税负,为一次性缴纳,看似合理,实则不符合当下形势。在陛下重商政策刺激下,与地主阶级齐头并进,获得了大量好处的就是商人。他们对外通商,对内也通商,只需要缴纳很少的过路费便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已建立起不容小觑的商业帝国,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随之而来的是多种多样的盈利模式,各地贸易往来不过为其一部分,对他们所征之税与丰富的盈利比起来简直是凤毛麟角。改革办法是除了过路费之外,政府还应收取经营税,贸易税两种税负,只要产生买卖关系,便应该收取税收。   除此之外,现如今过于庞大的士绅、地主总量已然严重影响了皇权的统治,造成了针对广大百姓严重的不平等,帝国需要针对他们的财产,争取一部分财产税充盈国库。   三、清晰划分行省,建立有效的行政管理机构。   帝国现在主要以南境、北境、边境粗略的进行划分,以城市为单位进行管理,由此各城市发展良莠不齐,互相掣肘,互相竞争,没有很好的规划。楚绣认为应该以郡、县、省为单位重新划分地区,有力规划帝国官员的官阶次序,让帝都统一规划各地未来的发展。 第694章 借势   四、改变行政机构运行管理模式。   如今帝国的运行主要分为两块,一块是靠军队驻扎维持的军事重镇;一块是靠政府设立的府衙。军队管理的地方没什么问题,但是府衙近乎名存实亡。各地区的官府形同虚设,官府中的差役不以宪法对错处置问题,而是遵循当地士绅的命令,成为他们的走狗,帮助他们一起欺压百姓。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需要改变衙役的组成,让从当地招募的衙役,和从中央下派的捕快的数量对比不再是N比1,而改变为各地衙役全部需要外来招募,不可为当地户籍,捕快、县官甚至府尹为中央下派。   ……   凡此种种,总共十条针对帝国改革的建议,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几乎在场的所有王公大臣全部以侮辱性的口吻对楚绣进行批评,后者却坦然自若,嘴角含笑,淡若清风,一副不将一切看在眼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样子。   大概是太超然了,大臣们骂着骂着,反而骂不下去了,以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为代表对他进行总结性的批评,逐条驳斥楚绣的意见。   老皇帝由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在权衡,他在思索!撇开改革意见不谈,楚绣所说的问题现状他自己清楚的很,那是当年为了坐稳帝位,对一些人施加拉拢而做出的妥协。   现在黄帝的位置稳若泰山,是否有必要借此机会拿重新划分势力范围呢。   老皇帝在沉思,他在衡量,如果按照楚绣说的做了,那么人国境内必然掀起一番腥风血雨,说不定会产生动荡;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那么问题就会被搁置下来,多少年以后才会再出现一个楚绣?   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楚绣的身上,眼底深处的那一丝黄闪耀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如同宝石在发光。   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下,忽然间,他抬起了手:“佛宗乃国教,以儒代佛不准!其他几条,可以考虑。”   此一言,引起滔天巨浪,大臣中间接连爆发了一长串:“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这是在把帝国推向深渊啊……陛下。”   却都被老皇帝大手一挥地制止了:“听朕命,即日起成立改革小组委员会,由楚绣领导主持,赐正二品官阶,小组内人员人数不限,职能无边界,任何事物只向朕一人禀报。”   政令一出,满朝文武面面相觑,除了两位宰相之外同时跪倒在地:“请陛下三思。”   “不必多言了,朕心意已决。”老皇帝连连挥手:“退朝吧。”   老皇帝正要离开,却是那胆大包天的楚绣再次开口,说了一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改革的根基在于人才的使用,若陛下不能改变九品中正制,重开科举,重立儒教,一切变革都是空谈。”   众人唏嘘,心说:世上怎会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陛下明明已经答应了他的请求居然还不知满足。   想不到陛下挥挥手道:“容朕考虑考虑,你现在的任务是把改革委员会筹办起来,人员由你定,资金直接从户部领,办公地点就定在三年前被吏部废弃的楼宇里,   转身离去了。   这一番话更让一众官吏不可思议,众人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万岁陛下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何时向人低过头,与人讨论过问题,简直是匪夷所思。   ……   ——不久之后,我的名字便会传遍四海,人尽皆知!   楚绣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身为儒生追求一生的目标,便是让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思想在人国境内生根发芽,代代相传,让天下千千万百姓世世代代牢记自己,牢记自己的丰功伟绩。   这便是文人所求之名!   同样抱着名满天下的目的而来的叶飞,显然落后他太多,就连亲手布下的贵妃娘娘斋戒求丹的妙局也因为十七皇子的死和楚绣的强势崛起而被盖住了风头。   叶飞意识到,楚绣的存在说不定会给自己传道的伟业增加难度。因为任何教义的推广,必然以传教者声明的广播为起始,自己处心积虑所为,不过在提高自身在达官显贵中的名望,可是楚绣一夜之间就做到了,不仅做到了,甚至在底层也获得了支持,这样一来,道教教义的传播会陷入困境。   他感觉有必要推翻之前的论断,重新拜访一次楚绣,于是趁着夜来到了对方居住的地方。   楚绣居住在衙门的后院,办公和休息都在一起,身边没几个人伺候,感觉孤零零的随时可能被人暗杀掉。叶飞到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观星,周围黑洞洞的,也不知潜伏着多少危机,楚绣一点都不畏惧,充满陶醉的凝望满天星辰,始终看不厌倦。   叶飞从黑暗中步出,站在他身后,故意释放出杀意,却万万想不到楚绣似乎早知道自己要来,开口说道:“你又来了。”   叶飞瞬间泄了气,心说这家伙身上虽然没有仙力的波动,但似乎挺邪门的,回答:“来看看你。”   “咱俩不是一路人。”   “现在才知道你这话的意思。”   “没错,人国终将被儒家思想统治,而我楚绣会成为先驱活在天下所有儒生的心里。”   “你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是星辰给予我指引。”   “难怪你知道我的到来。”   “叶飞哦,按理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朋友,但这条规律对你我都不适用,就如同你坚持原则,在与佛宗开战之前先和通天教结怨,我楚绣也一样,我的目的是重兴儒教,击破九品中正造成的封锁,重开科举,为帝国带去崭新的未来,再此过程中道宗和佛宗都是绊脚石,需要被清除,所以我们是敌非友。   “你似乎已经想好了计划。”   “是星辰将未来展现于我。”   “终于明白你要等的事情是什么。”   “说说看。”   “你在等我进入帝都,将佛宗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猜到了。一直以来,佛宗都是任何教派在人国境内传播一道绕不过去的坎,我趁着你刚刚到达帝都,将佛宗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的时机,在朝堂之上吹起改革的风,由此扩充实力,奠定基础,待到道宗和佛宗争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儒教已然做大,儒教的崛起已不可逆,到时候即便在人国扎根已久的佛宗也不得不做出妥协,这便是我的全盘计划。”   “你算尽了一切。”   “我从星辰中得到答案。”   “那你能否知道,今夜自己是否会死。”   “你不会杀我,永远不会。”   “何以见得。”   “因为楚邪。”   夜风少有的清淡,院内寂静无人声,叶飞退回到阴影中,如同从来没有来过“我不会杀你,其他人呢!”   “他们杀不了我!”坐在石凳上的楚绣笑得极为自信,仿佛对一切十拿九稳。   或许,他真的从星辰中得到了答案。   或许,他只是高估了自己……   ……   拓跋烈将线索呈给父皇的时候,没有得到过多的嘉奖,陛下只说了一句话便将他打发走:“烈,朕要的是结果,不是证据,你承诺的凶手呢!”只此一句,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拓跋烈兴奋的心瞬间冷却下来,沉到谷底,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和父皇之间的关系。   他悻悻地离开宫去,东方长青和刘易总管都没有出现,原本在向他招手的美好世界似乎正在渐渐远去。   拓跋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太天真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在自己从上书房中走出,一步步地走下台阶的时候,一道人影逆势而上,是自己的哥哥——拓跋真。   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拓跋真目不斜视,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刺痛了拓跋烈的内心。   他猛地转过身去,大喊:“十哥,你去面圣吗!”   却未能得到合理的答复,十哥远去了,如同一骑绝尘的马,如同划过天空的流星,如同一把刺穿内心的剑,他是如此的骄傲,如此的高高在上,让自己望尘莫及,在他面前,自己的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   不!不会的!今时不同往日,我拓跋烈绝不会再被你踩在脚下!   他转身离开,心中含有着愤恨,含有着决绝,含有着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到底为什么于此刻独自面圣,手中抱着的盒子里又装了些什么。   他终归只是拓跋烈,不是拓跋真!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   改革的春风没能持续太久,因为一个盒子敲开了上书房的大门,盒子里盛放着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是谁!   陛下充满震惊地从位子上站起,看着盒子里的头颅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真儿,你……你怎么敢!”   “启禀父皇,楚绣以下犯上罪不可赦,皇儿不止要杀他,还要诛他九族,方能解心头之狠!”拓跋真站在上书房中居然跪都不跪,脚下横七扭八的躺着一个一尺长宽的盒子,盒子里储存着一颗头颅,赫然是昨日还春风得意的狂儒楚绣。   老皇帝真的气疯了,气得嘴唇和手指一起哆嗦,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能有人让他如此气愤,他颤颤巍巍地指向拓跋真,兴师问罪道:“不仅仅杀了他,还要诛九族!你凭什么!你以为身为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以为朕老了,就不能惩戒你了是吧,来人啊,给朕拿下!”总归,总归在这里,还是老皇帝说的算的,守护在左右的禁卫军瞬间涌来,团团围住了拓跋真,后者居然仍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单膝跪地道:“父皇!请听儿臣禀报。这个叫楚绣的蛮横无理,目中无人,儿臣昨日家中失窃,找到府衙请他帮忙缉拿凶手,他可倒好,居然百般应付,迟迟不见行动。儿臣等得不耐烦了,便呵斥于他,想不到楚绣比儿臣更厉害,居然借口说什么公事繁忙,官府不是为了儿臣一个人开设的,这点小事不要来烦他之类的,父皇您听听他说的话,儿臣身为皇室,家中被盗向府衙报案居然无人理会,他职责所在不管不顾是渎职的行为,更何况,天下是父皇您的天下,衙门是父皇您的衙门,儿臣身为您的亲子,若连儿臣家中失窃的小事都处理不了,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儿臣当时就急了,给了他一巴掌,万万想不到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命令手下捉拿儿臣,儿臣出于自卫,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杀了,将人头呈给父皇,希望父皇昭示天下,让天下人以他为戒,以他为耻,好彰显皇家的威仪,维护我皇族的威风。”拓跋真说的慢条斯理,不急不慢,却让老皇帝的脸越听越绿,让老皇帝的心越听越怒,猛拍扶手几乎跳起脚来:“他的官是朕赐的,他要做的事是为朕而做,你虽是朕的儿子,又有何能力命令于他,有何能力惩戒于他,更何况,楚绣已死,死无对证,你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说破了天也没人能够指认你。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个逆子抓起来,打入死牢!楚绣死了,朕要你偿命!”   拓跋真虽是皇子,但禁卫军只服从于陛下,得到命令以后,毫不犹豫地上前,便要将皇子真缉拿起来,却就在此时,一股澎湃的力量从皇子真体内涌出,让他们近不得身。   老皇帝看他负隅顽抗,更是大怒道:“怎的,你还敢拒捕不成!”   “父皇,请听儿臣说一句!儿臣有证人,证明楚绣胆大妄为,顶撞儿臣,证明他口出狂言,甚至不将父皇您看在眼里,您听过证人的发言,再缉拿儿臣不迟。”   看着拓跋真十拿九稳的做派,居高临下的态度,老皇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他如此做的用意,连连挥手道:“朕要杀人,要什么证据,给朕把这个逆子抓起来。”   “父皇,请您听听证人们的发言吧。”洪亮的声音一起,如同杵撞金钟,狂风立时汹涌,吹开了上书房的大门,一个小太监顶着老皇帝能够杀死人的目光从殿外跑来,一边跑,一边不顾礼节地大声嚷嚷:“陛下,陛下,满朝文武跪在殿前,说要为真殿下作证啊。”   老皇帝如遭五雷轰顶,身体一软坐回位子:“好啊,好啊,你们这是要逼宫啊。”   …… 第695章 辩法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还比一山高。算计了一辈子的老皇帝做梦都不会想到,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狠狠地算计羞辱一回。   拓跋真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打压了,干脆下了一步狠棋,出了一招毒手。他利用朝中群臣对楚绣的不满,利用大臣们不愿意现有的利益果实被他人抢走的心理,兵行险着,为常人所不敢为,亲自出手杀掉了楚绣。   如此一来,他成为了现有利益分配的维护者,成为了王公大臣拥戴的对象,使得他们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表明态度,为他站脚助威。由此,王公大臣成为了自己的敌人,而他拓跋真获得了大家的支持,别说是那个酒囊饭袋的大哥拓跋元吉了,就连自己的地位都受到威胁。   “好儿子啊,真是好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用来形容你真是再合适不过。朕千算万算,万万想不到你能无视朕的庇护把楚绣给杀了,由此获得王公大臣的支持,获得天下士绅地主的支持。可惜啊,皇儿,单只这些还还不足够,朕的手中掌握着你无法撼动的力量,朕有军队,有佛宗,想要逼宫,你做不到!”   老皇帝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很快明白了现在的形势,瘫软的身体重新坐直,愤怒的脸上显露出阴冷的笑,活到今天,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越是遇到危险,他越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皇帝眉梢一挑,给了刘易一个颜色,后者毫不犹豫地出手,空荡荡的手中不知为何能够飞出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割破了敢在上书房大吵大闹的小太监的喉咙,让他暴毙当场。   下一刻,上书房房门从内部合拢,侍卫们一拥而上,将皇子真缉拿,五花大绑押下殿去。   “跪,都给朕跪好了,你们要做证人,朕便让你们做个够。禁卫军听令,将所有人的家底全部抄没!”   旭日当空照,老皇帝的声音从宫中传来,让跪在云台上的一众王公汗如雨下。   “坏了坏了坏了,本以为陛下年岁已高,不会如此无情。”   “看起来岁月并没有抹去他的脾气和智慧,他居然无视帝国崩溃的威胁,将在场所有人一并处罚,实在是失算了。”   “所谓法不责众,大家一起出头陛下不应该无所顾忌啊。”   “不行不行,一定要坚持下去,相信陛下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不敢真的动手的。”   众人各怀心思的低着头,直到五花大绑的拓跋真被侍卫们从上书房押着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看到,拓跋真的脸上噙着笑,无比坚定而又自信的笑,迷茫的心瞬间坚定下来:“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等。看是陛下先退缩,还是自己先退缩,只有如此。”   开皇三十二年,一件件大事接踵而来,强人辈出,能者四起,奇谋诡计层出不穷。一代狂儒楚邪死在了自己最得意的时候,因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举世无双的才华,远大的抱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甚至连高高在上的万岁陛下都守护不了他,惨死于这一年冬天的最后一天;而一位强势的王子取代他登上历史的舞台,拓跋真用行动彰显了性格和实力,获得群臣的支持,与当今陛下公然抗衡,形成对峙,一时之间,风雨漂泊,帝都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星辰闪耀,有多少星辰黯淡无光,没人能够看透天命,因为总会有更强者出现。   楚绣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太天真了,天真地丢掉了性命,白鸟峰二少爷就此陨落,死在一个狠人的手中,他的死并不冤枉,世界是残酷的,是被最强者掌控的,是充满诡谲的,你不能随着星辰的预示而动,你要拥有改变命运的能力。   ——我命由我不由天!   开皇三十二年三月初三,立春时节,一名天才少年取代他为了梦想拼搏,少年的名字叫做叶飞,一个见惯了弱肉强食,矢志改变命运的男人,他拥有的不仅仅是远大的报复,聪明的头脑,还有着足以保护自己的实力。   他要改变一切,为此出现在弘法坛上。   以一己之力挑战群佛!   ——楚绣用死名留青史,而叶飞要用双手撰写历史。   就在楚绣死去的那一天,叶飞问楚邪你痛吗,楚邪说不痛,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哥哥早晚会死在他所追求的事业上。   ……   胜利者必备的要素有哪些?   聪明绝顶、才高八斗、理想远大、足够幸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命足够硬。   想要成为胜利者,命不够硬是不行的,因为一旦你死了,你的理想,你的事业,你的一切一切便都结束了,戛然而止!   楚绣的死并没让叶飞特别的意外,本以为他胆敢只身前往帝都,多少有着自保的能力,万万想不到,其实什么都没有,楚绣便是靠着一腔热血,靠着星辰给予的指引来到了皇城,来改变帝国的未来,如此草率的举动早晚会为他带去不幸,因为脚下的大地,弱肉强食是基本法则。   包括叶飞自己都有着想除掉对方的冲动更何况其他人。   端坐在弘法坛上,叶飞闭着眼睛,却对周围的一切了若指掌。楚绣从闪耀到死亡真的如划过天空的流星,太迅速了。   闭上眼睛的时候,叶飞不禁思考,自己是否会像他一样,快速闪耀再快速暗淡呢!   他不知道!   聚集在台下的都是普通的百姓,达官显贵一个都没来,不是不想来,而是都在云台上跪着,跪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了,来不了。   陛下似乎要玩真的,一方面命令东方长青去王公大臣的宅子里抄家,一方面给他们罚跪,一个都不许走,管你多大岁数,管你身子弱不弱,就那样跪,但凡中间昏迷了,摔倒了即被杖醒,受庭杖醒不了的会被活活打死。   老皇帝的狠辣在他刚刚登基的时候显露过一次,这是第二次,难道又是血流成河的结局?   一众王公显贵们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是害怕,一个个堆在地上,不能动弹。   如此重大的事件,王公显贵一个都不能来,多少有些遗憾,叶飞坐在弘法坛东侧,闭目养神,沉思着当下的局势。毫无疑问,现在最棘手的敌人是拓跋真,这个家伙作为一位王子拥有着骇人的能力,心狠手辣,敢想敢做,居然就这般将陛下新近的宠臣楚绣杀了,由此获得朝臣的支持与陛下公开抗衡,这份实力,这份手段,这份决绝确实了不起。   从能力来说,烈殿下远远不如他,但也正是能力太强了,才使得陛下对他产生忌惮,矢志打压,由此给了其他人机会。   朝堂上的局势非常微妙,陛下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尤为关键,他若就此将拓跋真杀了,那么自然最好,若没有,朝堂上的形势将会一面倒向对方,拓跋真将会越众而出,成为众望所归的继任者。   怎样抉择,对于一向强势的陛下来说应该不难,怕只怕对方还有后手。   与拓跋真见过一面,叶飞对他有着非常不好的印象,感觉那个男人身上有着与炎天倾类似的气息,邪恶至极,恐怖至极,压抑至极同时强大至极,这样的男人最是难缠。   不远处有着喧嚣,叶飞睁开眼睛,看到几名僧人从街角走过,心说来了!却发现不是,因为对方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怎么还不来!”叶飞感到好奇,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僧人的踪影,再抬起头看看时间,时辰已经过了。   “净灵和尚是要放自己鸽子,还是用这种方法使自己疲惫?”叶飞心中纳闷。忽然间有所感应,抬起头来,果然看到对面的高台上已然坐下一名僧人,这人一身白色袈裟,满脸皱纹,表情祥和,头顶八戒疤,叶飞隐约猜到对方身份,问道:“你是前任主持?”   “善哉善哉,老衲净心,主持派我来此与叶施主辩法。”   “为何来晚了。”   “老衲本不想来,奈何主持命令不能违抗,便晚到一些,希望叶施主能够自行离去。”   “让你失望了。”   “老衲从叶施主的目光中读到了执着,便知道施主不会走的。”   “原来你一直在附近观察我。”   “我佛慈悲。”   这时候,一身净洁的净灵和尚率领五名红袍高僧十名布衣小僧由远及近,快速穿过人群登上弘法坛,在事先准备好的红木靠背椅上坐下,随着“咣”一声,铜锣声响起,一场宏大的辩法会正式开始。   弘法坛下面,民众们全部一眨不眨地望着高僧净心,目光炽热而虔诚,只有两个人的目光在叶飞身上,一个是默默为他祈祷的纳兰若雪,另外一个,是望着叶飞发呆,忍不住想念自己哥哥的楚邪。   楚绣是楚邪的二哥,他死了之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楚邪虽然表面上说早料到楚绣会为自己的追求而死,心里面多少存在着伤感,十几年年没见了,犹记得小时候自己与哥哥一人练剑一人观星的安逸情景。   或许,人终究会为了自己的追求而死;或许,自己早晚会惨死在与他人武斗的时候,或许,自己的下场会比哥哥更惨,或许。   坐在高台上的叶飞是幸运的,因为他与楚绣不一样,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起码有人为他担心,为他流泪,为他两肋插刀。   叶飞并不孤独,本想一个人踏上征程的他却因缘际会的收获了他人的关心,这是一种福气,是一种快乐,叶飞觉得有若雪真好,有楚邪也很好,他感到温暖。   他望向了隐藏在白云中的净心大师,看着对方苍老的面容与师父类似,叹息道:“本以为和我辩法的会是净灵和尚,想不到是大师你。”   “善哉善哉,让叶施主失望了。”   “你们僧人说话,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   “善哉善哉,让叶施主困扰了。”   “算了,当我没说过,既然铜锣声已经响了,咱们开始吧。   “叶施主请出题。”   “你说吧,你们僧人经常讲经论道,想必积攒了不少的题目,你来出题。”   “可以,那老僧直言了,叶施主,你究竟为何下山,怎样才能让你放弃计划回到山上,保留和平。”净心说的第一个问题,便让叶飞充满惊讶,无论是普德还是净心,这些佛宗高僧全部没有争斗杀戮之心,只盼着能够劝说自己早日回到山上。   想了想道:“净心大师如此爽快,那叶某也实话实说了,净心大师,叶某问你,一年前魔教取道人国大举进攻蜀山,一直攻打到龙虎山脚下,佛宗为何迟迟不见援军?”   “善哉善哉,叶施主应该知道每次魔教袭来,本寺主持都会前往净坛请示,若佛祖同意开战,则净坛开启,净坛内走出高僧,率领人国诸僧前去剿灭魔教。当年,得知佛宗从人国借道进攻蜀山时,老衲按照惯例向净坛请示,未得到答复只能按兵不动。”两人的对话不知为何在众人耳中化作鸟儿的叽喳,如同翠鸟在吟唱。   “笑话!那我再问你,魔教从人国取道进攻蜀山,为何当地的寺院与魔教军队安然无事,互不干涉,反而是道宗承受了所有的伤害。”   “叶施主,你也知道佛门的向心力依靠信仰产生,我灵隐寺对天下僧人虽拥有着绝对的管辖权,但是,作为僧侣来说,老衲并不想这样做,不希望寺庙像朝廷一样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佛祖说过,众生平等,老衲希望诸寺能够自行做好自己的本分,向着佛祖投以虔诚的目光。”   “净心大师,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无论怎样,佛道同气连枝,道宗受到魔教入侵,佛宗置之不理,甚至大开方便之门,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 第696章 一条鱼   “呵呵,出家人才是最会骗人的。净心大师,如果叶某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早就知道净灵和尚的存在,并且和他早有联系吧。否则我刚刚接受师命下山传道进入汝阳的时候,华严寺主持的态度不会如此奇怪,你和净灵在叶某人看来说不定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呢,说不定你和他有着相同的目的,只不过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故意给人造成佛祖慈悲的假象,陷入你们的陷阱中。”   “善哉善哉,叶施主你误会老衲了。”   “误会?佛祖若真的慈悲,怎会坐视芸芸众生为当权者奴役;佛祖若真的慈悲,怎会坐视天道将倾,万物沦丧于不顾;佛祖若真的慈悲,怎会坐等道魔争斗,从中渔利。依叶某看,你们僧人便是些披着伪善外衣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们用轮回的概念束缚信徒的思想,你们只关心自己,只关心经历轮回之后自己过上怎样的生活,却从不注意身边人的惨境。你们压根就是虚伪的,你们口中的众生平等不过是教导人民放弃反抗,听天由命的理由而已,你们是维持皇权的帮凶!”   “善哉善哉,叶施主你太偏激了。”   “偏激总好过自欺欺人,净心大师,你扪心自问,道魔开战整整半年时间,佛宗按兵不动,丝毫不给予蜀山支援就没有一丝私心在里面!你真的这样觉得?”   “善哉善哉,老衲绝无私心。”   “你没有,那净坛呢,佛祖呢,他就没有私心吗,别开玩笑了。净心大师哦,你们佛宗内部充满着谜团,叶某作为外人不能了解,但进入人国之后的种种见闻,让叶某意识到僧人口中的慈悲并非真正的慈悲,人国的百姓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叶某要改变这一切,道宗教义在人国的传播刻不容缓。”   “善哉善哉,叶施主请再听老衲说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叶某举起剑,是为了以暴制暴,还世间以公平和正义。”   “杀便是杀,无关乎理由。”   “你错了,破而后立,世可兴也。”   “殊不知代价巨大。”   “充满卑贱的活或者荣光万丈的死,大师怎样选择。”   “老衲选择后者,但世人未必有着同样的想法,叶施主也不能替世人做主。”   “世人便如同散养在山上的羊,若无牧羊犬带领,是永远找不到山路的出口的,会被凶狠狡猾的狼群一只只地吃掉。”   “叶施主将自己形容为狗?”   “我只忠心于心中的正义。”   “这也是尊师期待的吗?”   叶飞如遭雷击。   ……   自己要做的是否是师父希望自己做的!   叶飞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下山传道是因为师父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下佛宗,同时探探虚实,看看佛宗内部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如此关键的时候迟迟不见援手。   若说破而后立彻底改变人国现状,师父只怕从没那么想过吧,他是个老古董,一心信奉的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不会愿意道宗过多的介入人国的事物。   但自己不这样想,叶飞对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们不能置之不理,不想坐视他们继续猪狗一般的存在,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唤醒他们,改变他们,彻底重塑人国,在此基础上根植道教教义。   与师父的期待比起来,在完成师命的过程中叶飞明显融入了自身的想法,是否违背师命呢,不得而知。   叶飞心境产生了一丝动摇,净心大师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他有着极度苍老的面容,大耳、宽面,细长的眼睛,眼角布满碎纹,面光红润,皮肤下垂,布满老年斑,穿着纯白一色的袈裟,有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萦绕在身上。第一眼看过去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即将圆寂的僧人,继续凝望,能够感受到他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释放出的善意,再盯着看一会儿,恍然大悟这便是真佛转世,忍不住跪拜下去。   与净灵和尚的少年模样形成鲜明的反差,净心的老僧状态更符合人们心中对于圣僧的判断,他便那样有气无力地堆萎在那里,身上的每一个棱角都透露出悲天悯人的气息。   他眯着眼睛,眼中透出的光芒照耀了世间万物,嘴角的笑容含有着莫大的深意,让叶飞一阵阵的发冷。   “下山传道若是背离了师父的意思,那么传道还有意义吗!”叶飞在心中呢喃,他万万想不到,净心和尚的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如此的困扰。   “叶施主,变革虽好但是由此带来的血流成河是尊师想要见到的吗,是尊师能够接受的吗,不如这样可好,只要叶施主放弃传教回山,我佛门愿意亲赴蜀山,向尊师赔罪,可好!”   “赔罪?”   “是的,佛门既然有错便应该主动承认,主动改正,当年是老衲做出的决定不给予支援,便应当由老衲上山赔罪,若尊师不愿意接受老衲的歉意,老衲愿意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望着净心和尚,叶飞陷入沉思,对方的态度让他无从下手,感觉被他这么三言两语地说完,自己传道的目的简单轻易地瓦解了,与佛宗的斗争也没有必要了。   良久,叶飞倒吸一口凉气:“厉害,真是厉害,不愧是前任灵隐寺主持,差点就将叶某的意志瓦解了,说不定与你多谈一谈,叶某会改投贵教呢。”   “善哉善哉,佛宗大门为任何放下屠刀的人敞开。”   “净心大师,叶某问你一句,你若真的有心认错为何不在叶某到达帝都之前去一趟蜀山呢,为何偏偏等到在弘法坛辩法的时候才这样说呢!你肯定不是怕,因为叶某的力量在高僧面前不值一提;你也不是真心的,若怀有真心绝不会到了此时此刻才行动。你压根就是在瓦解我的意志,让我失去了传道的理由在辩法的过程中败下阵来。真是阴险的手段啊,当年佛宗能够斗败人国的本土教徒想必也是用了同样的手法吧。”   “善哉善哉,叶施主你太偏激了,老衲所言所行,具是真心实意,咱们现在的对话也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佛与道的辩法更没有正式开始!老衲只是想最后劝一劝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回不了头的,叶某既然来了便回不了头。”   “真的希望叶施主能够认真考虑老衲的意见,能够与尊师通禀一声,也好不造成更大的伤害。”   “人间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既然已经下山,那便遵循本愿而为,师父那边自然会有个交代用不着你管。”   “叶施主,此事种下的孽来世要还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净心大师蓦然间大手一挥,万里白云由此被清退,天空一片淡蓝,叽喳的鸟叫恢复成人声,“施主见礼,老衲法号净心。”   “捅人一刀需要偿命,骂人一句早晚会挨打,因果循环的道理佛宗应该最是了解,叶某既然来了,便一定要做点什么。净心大师,请赐教,贫道法号元正。”   “请赐教。”   ……   普通百姓们关心的是尘封已久的弘法坛为何开启,对于叶飞的身份则一无所知,直到他自报家门。   “在下蜀山第十三代掌门亲传弟子叶飞,道号元正。今日到此与佛宗高僧辩法,望不吝赐教。”   “道宗之人?难怪如此具有风度!可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士怎么会出现在咱们这呢。”民众们议论。   “是不是傻啊,你们没听说过金陵城发生的事吗,道士下山传道了。”   “道士下山传道,有这样的好事?”   “听说要建立道坛,广纳门徒呢。”   “不知道和佛宗有什么区别。”   “一个剃光头,一个不剃光头的。”   “哦,原来如此。”   听着人们的议论,叶飞忍不住笑出声,道宗和佛宗的区别是道士有头发,和尚没头发,这是他听过的最有趣的答案。   若干年来,强大的仙人藏身在云霓之间,俯瞰芸芸众生生死离别;而强大的和尚则寄宿在人群中,与普通人同吃、同睡、同行,直到今天,这一切终于要迎来改变。   叶飞伸出手,燕儿俯冲而来,降落在他粗糙布满硬茧的指尖,冲着净心叽叽喳喳地叫。   净心大师露出慈善的笑:“好可爱的鸟儿,施主养育的吗。”   “是啊,它原本只是一只普通的燕子,认识我之后开启了灵智,获得了永生。”   “看起来,鸟儿上辈子积攒了不少的福德。”   “这是我能赐予它的,你能吗。”原来平凡的话语间隐藏着如此的机锋,叶飞显然酝酿已久。   他这句话说完,台下的观众们议论开了“喂喂喂,你们听到了吗,那个年轻的道术说他能让一只普通的鸟儿变成灵兽……话说,谁知道灵兽是什么。”   “管他呢,无非就是长生不老呗,早听说道士能够点石成金,长生不老,原来是真的。”   “那咱们要信了教岂不是也可以长生不老了。”   “你傻啊,长生不老有什么用,难道一辈子受穷,一辈子被人欺负吗,还不如早点死了投胎,下辈子说不定能转运呢。”   “得积多少福德才能转世到皇室中啊。”   “总归有机会的,也比一辈子当牛做马的强。”   “这倒也是。”   民众们的对话让净心露出微笑,缓缓道:“叶施主,你可听到了。老衲虽然无法点化一只普通的小鸟成为灵兽,却可以教化它行善积德,来世化作凤凰,拥有更加广阔的蓝天。”   “来世化作凤凰!你真能胡扯,你怎么知道它下辈子不会变成蚯蚓呢。”叶飞戳之以鼻。   “佛祖言:今生行善德之事,来世享富贵自由;今日种业障恶果,来世化作猪狗牛马;芸芸众生,走走停停,所受之苦为前世行恶种下的恶果,承受的富贵为前世行善积攒的良德。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呵呵。”叶飞冷笑,蓦然撒开了手,燕儿向前扑出,老鹰一样张开翅膀,伸出利爪,居然在不远处的放生池里抓住一条一尺长短的鲤鱼折返回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那鲤鱼开膛破肚,一口一口吃掉。   净心大师不忍心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   叶飞却道:“可明白了?我道宗能令一只食虫的燕子化作吃肉的雄鹰,无需苦等来世的解脱,今生便可掌握命运,拥有未来!”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贪婪之心让民众们为叶飞的话两眼放光,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瞬间变了,仿佛眼前放着一坛金子。   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叶飞抬抬手,燕儿马上会意叼着尚有一丝气息的鱼儿飞起来,此鱼已被开膛破肚,惨不忍睹,叶飞令之飞起,众人不解何意,却见到他手掌一开一闭,一枚散发着仙蕴的弹丸出现在掌心,往前一送送入鱼儿口中,不一刻工夫,奇迹发生了,只见那鱼儿血肉重生,吐纳有力,竟然猛地一个甩尾挣脱了燕儿利爪的束缚,重新落入放生池里。   “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浪花。   “我道宗还能令腐肉新生,让濒死者重燃生机,净心大师以为如何!”   叶飞的话一字一顿,如珠落铜盘,于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神奇!   只在传说中出现的蜀山上仙为凡人展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景象,世人所求一生,无非富贵和健康,叶飞不仅能让弱小的燕子变成雄鹰,更能给予濒死的小鱼以重生,实在符合众人的心意。   净心和尚能够感受到台下之人的动摇,能够感受到越来越多的看客们向着弘法坛聚集,左手勾住袖口,右手往前一伸,那条恢复了生机的鲤鱼即刻飞起,腾云驾雾来到他面前,在虚空中停留,鲤鱼的身上有着清晰可见的伤口,但比之放生池内的同类明显更有活力,在虚空中游弋毫无畏缩的样子。 第697章 云中子的下落   净心和尚道:“无论怎样,鱼总归是鱼,燕子总归是燕子,叶施主可能让鱼变成人?叶施主可能让燕子化作凤凰?叶施主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某几个人的现状,可能够改变天下人的现状吗,若鱼儿不死,前世种下的恶果谁来偿还,若燕子全部化作雄鹰,春生的小虫岂不泛滥成灾。虫吃树,鸟食虫,鹰食鸟,世间万物存在于世,自有其运转规律在,应该各司其职,更尽本分,若万物越轨而动世间岂不混乱成灾,就如同这条小鱼,明明死了却被救活,肚子上留下一条永远无法磨灭的疤痕,更兼之被仙力滋润,很有可能成长得比同类更加强大,从而吞噬同类,成为放生池的霸主。   这便是传道的意义吗,通过一番血腥的屠杀奠定放生池新的秩序?道宗的教义便在于扶持自己人吗,若如此,我净心第一个不答应。”   净心大师不愧是佛门高僧,一番话说的叶飞沉默下来。确实,道宗教义的广播在于思想的扩散,如果只是单纯的增加信徒的力量,让他们成为新的统治阶级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有的问题,甚至会因为改朝换代引起一场灾难。   叶飞望向放生池,看到干净透亮,一眼望到底的池水中都是同等大小的鱼儿,它们自在的游弋不互相干涉,不互相吞噬,等待投食者的喂食,被投喂的食物或许有多有少,但总归有口吃的,彼此之间是和平的不会发生争斗。   叶飞忽然想起,自己来到人国不久便确定了传道的方向是以上位者作为突破口,采用威逼利诱的方式收集上位者的信仰,让道宗在人国得以生存,再慢慢向底层传播,但这样一来,无疑和自己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的精神相违背,因为自己要惩戒的恶大多数都是位高权重的上位者。   怎么办,净心和尚只看了一眼,便瞧出自己的漏洞与破绽,自己该何去何曾。   本来十拿九稳的问题,在净心和尚四两拨千斤,避实就虚的攻势下乱了阵脚,让叶飞乱了分寸,他沉默下来,他陷入沉思,低垂的目光注意到台下观众们贪婪的眼神,那些本来是虔诚的,投注向净心的眼神。   叶飞知道是自己的行为挑起了人们心中的贪欲,他有些错愕,他忽然产生了茫然,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若道义的传播同样沦为当权者维护权利的帮凶,那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意义。   儒释道,现如今影响力最大的三个教派,儒道逐渐没落,因为儒生们不具有力量,佛和道经久不衰,因为两者同为力量之源。   长久以来,佛宗成为人国百姓心中的信仰,与此同时又不使力量过度膨胀,因为僧人奇特的获得力量的方式——苦行。   只有通过长期的自我鞭挞,以刻苦环境磨练肉体和心灵让佛祖在人群中发现了的人,才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并且,力量的强弱与苦行的程度是成正比的。   由此做出筛选,心智不坚或者心怀邪念的人是无法获得力量的。   但道法的传播则不然,道宗的力量需要获得传承,需要自我磨砺,道士拥有着远远凌驾于凡人的力量,犹记得初入山门时,区区道宗发字诀便让自己和方白羽在李宏源面前受尽苦头。可以说,学会了仙人的呼吸吐纳方式,便等于拥有了凌驾于凡人的力量,哪怕对方是强大的武者,拥有着千锤百炼之体,拥有着锋利的长矛和坚硬的盾牌,在你面前也不值一提。   由此,道法的传播代表着力量的扩散,若违背青山道祖留下的遗愿,将引有缘人入仙路的传道模式改变为信我者皆可入教,那必然会造成力量的大规模扩散,使得一些心怀不轨者浑水摸鱼,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这必然与自己的初衷相违背。   叶飞迷茫了,叶飞真的迷茫了,本以为坚定无比的心意在净心和尚三言两语的挑拨下产生了动摇,他终于发现自己为了传播本教教义做出了心底里最不屑的事情,由此产生动摇。   心意震颤之时,叶飞蓦然发现观众们的目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摇而产生变化,人群之间也没有产生任何不屑的质疑或嘲讽,他们仍旧充满热情地望着擂台,如面对救世主一般看待自己。   叶飞感到不解,叶飞更加困惑,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发现没有人为其中的凌厉而避退,反而更加炙热地望过来,望向自己。深吸一口气,叶飞猛然醒悟,对于在场这些底层的百姓而言,自己展现出的神力其实带给他们的是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的目光炙热,除了贪婪之外,更是获得了生的希望。所谓生的希望,便是不再任人蹂躏,任人宰割地活下去。   又一次深深吸气,叶飞重新抬起头,纯黑一色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有一个深邃广袤的宇宙深藏在其中。   “净心大师。”   “叶施主可想通了。”   “大师你可知道仙界和凡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施主但说无妨。”   “仙界众仙同时修炼相同的法门,或有资质之别,或有传承之异,但总归仙人依靠努力是可以笨鸟先飞的,是能够改变命运的,说不定运气好一点,还能够幸运地得到一把顶级仙剑的认可。   但是凡间不行,若你出生在底层人家,则世世为奴,代代为娼;若你生在皇冢里,则可以享受永生永世的富贵。联通两者的通道几乎是堵死的,做官者代代为官,耕田者世代耕田,民众积怨已久,但因为你佛宗的教化,因为强权武力的统治而不敢发动起义。   我道教教义的传播,我道教在人国的生根发芽便是让无力改变命运的人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让年老的女子焕发青春,让贫穷的民众变得富足,让绝大多数的凡人拥有力量,获得力量,让当权者不敢借着已经拥有的权势为所欲为,便是如此!”   此时此刻,叶飞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拥抱天空:“我教教义,所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苍天让我至此拨乱反正,开创新的天地,我叶飞断没有做不到的理由。”   这一刻,天上地下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一刻,日月精华聚于一线;这一刻,整个天地仿佛只有叶飞一个人的声音:“深受苦难的人民啊,是时候醒一醒了,继续接受佛宗的教化只能让你们世世代代的拥有贫穷。   你们是否想过,自己此世行善积德轮回投胎或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们的孩子怎么办,他们也要苦一辈子直到死去之后才能获得一个变成有钱人的机会吗!这公平吗,这就是你们穷其一生追求的吗!是时候看清楚佛宗的真面目了,是时候与佛宗彻底决裂了,因为他们压根就是在教导你甘于平庸,在教导你不要违抗命运,不要试图改变命运,不要与当权者对抗,但是凭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人,他人拥有的我不能拥有,他人能做的我却不能做,凭什么!是时候站起来了,你们需要的是改变,需要的是我道宗,接受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从此成为天的子民,获得改变命运的机会。”   “醒来吧!”   仿佛是为了应和叶飞慷慨激昂的发言,九天之上降下了数道光柱,从各个角度贯穿笼罩了他,让一身青衣的叶飞看起来神圣无比,如同从天而降的天神。   “醒来吧!”叶飞双手向上,万木春生,历经寒冬蹂躏的大地焕发生机,草木生长,冰水融化,一副春暖花开的景象,一片勃勃生机。   台下的所有人都为这一幕震撼,都有一种想要跪倒在地,虔诚叩拜的冲动,但都克制住了,因为这里是佛宗的后花园,因为人国是佛宗的领土,而佛宗的高僧是与皇帝并驾齐驱的人物,受尽了皇权思想教导的人怎么敢当着一众高僧的面向着他教跪拜呢,会被视作异教徒的。   风停止了,光芒收拢了,叶飞重新降落在高台上,盘膝做好望向净心大师:“大师,可满意了?”   “善哉善哉,叶施主慷慨激昂的陈述让人心潮澎湃,但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施主的所作所为无非还是用诱惑的方式拉人入伙,并非真的在人们心中根植了信仰,如此一来,人人各怀鬼胎,在施主和施主代表的道宗拥有价值的时候选择投奔,在获得了力量之后选择放弃,将所有的教义抛到脑后,将满足自身的贪婪欲望放大到极限,施主可曾想过,为何蜀中千山向来不和而佛宗三千僧院却是一团和气,欣欣向荣,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信仰的力量。   佛宗僧人无信仰者不可能成为高僧,道宗之人纯粹以力量论高下,导致蜀中千山一向不和,只在出现一个实力绝强的领袖的时候才能产生一致的行动力。”   “呵呵,大师你是否忘了,佛宗也是在一个强大领袖的支撑下产生集体行为的,那个人就是佛祖。佛祖用给予力量的方式考验你们,所以你们才会深深信仰。若不是苦行能够获得力量,大师你会苦行吗,你会信佛吗!”   “善哉善哉,老衲心怀宏愿行走于世,力量为此产生,施主颠倒了两者先后的顺序。”   “强词夺理。”   “叶施主,你很聪明,为了规避老衲的问题而强行创造了另外一个话题,反过来将老衲一军,这是一种不错的手法,老衲看穿了但不想多说,因为老衲是出家人,出家人只说道理不与人争执。但老衲有一个心愿,心愿是希望施主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深深思考一番,你的所作所为,你要达成的目标是否与尊师的初衷相违背,是否与施主自己的心愿相违背,若是违背的,就算最后达成了目标,获得了成功又有什么意义!”   “净心大师,你是在教化叶某吗。”叶飞终于发现了,净心与自己对话的时候并非是在争执,而是在教化,他是以一种长者点拨后辈的语气与自己交流的。   “叶施主,老衲为你讲个故事可好。”   “你们佛宗的人故事还真多。”   “施主可愿意倾听?”   “愿闻其详。”   净心挥挥手,那只一直悬浮在空中的鲤鱼在一股莫名力量的鼓动下飞往九霄云外,一直飞出去,穿过城墙飞入护城河中,它已经拥有了凌驾于同类的力量,需要被剔除出去,与自然竞争,“若干年前,一名身怀远大志向的人在得到了师父的传承之后,矢志将教义发扬光大,让门派振兴,成就令人心驰神往的千古伟业。他先后做出很多过分的事情,骚扰周边门派以扩大自己的地盘,起初的时候获得了一些表面上的功绩,但招来了其他门派的强烈不满为以后的不幸埋下了祸根。不知轻重的他在一次讨伐战中深入敌军内部,被人砍掉了用剑的手,靠着一身经世神通侥幸保全性命逃出了贼窝,与他一起前往敌营的师门兄弟十去其九,几乎全部战死,这个人非常狼狈的回到了自己的门派,遭到了门人们的口诛笔伐不说,更惹来其他门派借机的报复,千里迢迢攻打山门,本来矢志将本门发扬光大的他直到此刻才发现到头来一场空,自己极端的行为非但没有为门派带来兴盛,反而害了门派,为门派招来了数不清的仇敌,现在这些人一起上门,说不定偌大的门派就要被逼死了。在这个时候,他产生了顿悟,退去掌门之位,一心皈依我佛,过起了隐士的生活。”净心和尚娓娓道来,声音平静无波,结尾处话锋一转道:“叶施主,可觉得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与施主有几分相似之处!”   “呵呵!”叶飞冷笑,“大师所说的可是蜀山剑派第三代掌门人云中子!”   “施主聪慧。” 第698章 佛祖的真身   “想不到云中子卸去掌门之位后投身了贵教。”   “想不到吧,还有很多施主无法想象的事情但老衲不便明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道宗做事光明磊落不怕人指指点点。”   “善哉善哉,施主误会了,老衲讲这个故事只是想告诉施主正在重复一条前人走过的老路,若执迷不悟下去,不仅会给施主带去灾难,更会给身边人带去灾难,给自己的门派带去灾难。”   “你是在威胁我吗,净心大师。”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净心大师可曾想过,云中子为何皈依佛门?”   “施主认为为何?”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颜面对亲人、朋友和门人,只能寻个清净地方避世。”   “施主想说明什么。”   “加入佛门的都是些为世道所不容之人,佛宗为这些人提供庇护,看起来是好事,其实是在助纣为虐,还有什么比包庇作恶者不接受应有的惩罚更邪恶的事情吗。”   “善哉善哉,叶施主怎可如此辱没先人。”   “滥杀无辜是不对的,无理的扩张更不能允许,叶某要做的不是这些,叶某是要力挽狂澜,救民众于水深火热,与云中子的行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叶施主有没有想过,或许云中子当年也是这样想的。”   “或许一切只是大师的猜测。”   “那就不为身边人想一想吗,他们总归是无辜的吧。”   “大师还是在威胁叶某喽。”   “善哉善哉,老衲是担心由于施主的私欲引发灾难。”   “若在这场变革中必须有人流血,叶某愿意做第一个流血的人。”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正因为佛祖一味包庇凶手,如我一般的普通人才会拿起手中的剑维护自己的尊严。”   “叶施主,你太偏激了。”这是辩法以来,净心和尚第二次形容叶飞偏激。   “叶某要做对的事情。”   “善哉善哉,施主心中有执,执念为欲望的化身,施主有欲望便不能从容看待事物,施主代表的道教也是如此,道教缘起于何处不知,为无涯子发扬光大,无涯子为偏执之人,以一己之力破坏天地循坏的规则遭到天谴,后青山子继任,改变无涯子之偏执,让道法回归天道得以存在,但青山子的继任者又犯了祖师爷相同的错误,遭至门派的不幸。由此可见,蜀山道统存在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蜀山道教是欲望的化身,想当年无涯子为了求得长生,倒骑黑驴登蜀山观星悟道,奠定了蜀山为了实现欲望存在的本质;这种情况在青山子手中有所缓解,但并没有实质性改变;到云中子继任又犯了相同的错误,如此往复,不知疲倦的循环,蜀山掌门就好像一个国家的君主,被欲望所支配,总想着侵略他国的土地,殊不知这样做会带来灾难。   佛宗就不一样,佛宗的创建者是佛祖,佛祖在获得了力量之后马上意识到过于强大的力量会为心中的执念所支配,于是创造出了七罪域,将贪嗔痴怨妒怒食全部根除,成为了至净至善,致完至美的真佛,被这样的佛祖创造出来的佛宗是完美的,是不会被欲望所左右的,是纯粹信仰的集合体,由此使得人国兴盛,百姓安居乐业。   叶施主,你一直忽略了一点,并非只有人国存在平民,蜀山脚下不知有多少穷苦的村庄存在,仙人与凡人不过相隔一座山的距离,却有可能一辈子不见上一面,因为仙人高傲,仙人向来不把凡人放在眼里,仙人向来不理会凡人的死活。   此次你下山传道,是因为道宗认为佛宗没有在魔教入侵道宗的时候施以援手,想给佛宗一点厉害看看,其本质根本就不是什么带着大众脱离苦海,本质是利己的,是心中的执念导致了你的下山,由此产生的结果必然是可悲的,请施主早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快回山上去吧。”   不得不说,净心和尚真的是太能说了,拥有着一眼看穿事物本质的能力,不愧为前任主持。被他如此一说,叶飞又无言以对了,过程似乎确实和他叙述的一样,帮助佛祖摆脱欲望的七罪域自己也认识,甚至现在就潜藏在山河卷中的某个角落里。照此说来,佛宗的存在似乎确实是无欲的;而无涯道祖当年登上蜀山是为了求得长生,观星悟道建立蜀山派是那之后的事情,看起来还真是欲望的化身。两者一个是无欲的化身一个是欲望的化身,高下有了判定,更何况,经他一提醒,叶飞猛然醒悟,自己怎么忘了,仙山上不知存在着多少的普通百姓,存在多少山民,更甚之自己曾经就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些人活一辈子很可能都见不到仙人一面,因为一山之隔便是天人之别,仙人只引有缘人入仙路,你无缘是见不到仙人的。   可怕!真是可怕!说着说着,净心大师就把自己说得动摇了;说着说着,自己都开始怀疑到底为什么下山传道了,怀疑初衷是否是正义的了。   不愧是佛门高僧啊,不愧是一辈子向世人讲经传授慈悲的前任灵隐寺主持啊,他所怀有的智慧,他所拥有的肚量是自己无法想象的,从他与自己对垒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便已经陷入了被动,陷入了佛宗精心编制的圈套当中。   不过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把自己都说的晕头转向了呢。   真是被整蒙圈了,如果说之前的论断,叶飞还有反驳的理由,这一次,他真的找不到理由反驳了,因为经净心那么推断,事实好像已经明了了,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余地了!   高啊,真是高啊,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我说的都信了你的话,难怪千年以来,佛宗可以垄断人民的信仰了。   只是,提起推断二字,叶飞心里面有了些想法,仔细想想,其实这根本就是个悖论。   谁说没有欲望的佛祖创造出来的宗派就一定是没有欲望的,谁规定这样的宗派就是完美的,能带人走向幸福的呢;谁说拥有欲望的无涯道祖创造出来的宗派就一定是拥有欲望的,对,欲望是肯定拥有的,但谁说拥有欲望的宗派带给民众的就一定是不幸呢。净心讲的几个例子根本就是以偏概全,且不说在无涯道祖的统治下,道宗达到了空前的繁荣,道士获得了空前的地位,就是那些山脚下的山民们也获得了不少好处啊。本来蜀山是一片不毛之地,是没有人愿意去的地方,经无涯道祖一手治理,变成了青山绿水,人人向往的乐园,人们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又向往着成仙所以才搬到那里去住的,更何况,山民怎么了,生活在蜀山周围起码可以不受战乱的影响,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以娶老婆生儿子,生活在人国呢,生活在人国就只能被当权者奴役,哪个好!他们愿意世世代代的生活在山脚下,愿意穷尽一生等着见道士一面不正表明了道士的地位很高吗,道士是个高大上的职业吗!僧院倒是天天敞开着,怎么不见他们去呢。   叶飞抿了抿嘴唇,恶狠狠地望向净心大师,看得对方虎躯一颤,心说:“好啊你啊,真有你的,差点被你忽悠住了!看起来,以后僧院要改名字了,叫大忽悠聚集中心,一个比一个能忽悠,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能把天给说出个窟窿来。奶奶个熊的!”   “净心大师可知道道士和和尚的区别在哪里?”   “善哉善哉,叶施主心中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记得观众席间有人说过,道士有头发而和尚没有头发,看似粗鄙实则有些道理。做了和尚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娶妻,需要六根清净,需要严格克己。做和尚有太多太多的约束条件,不够洒脱,由此便有了破戒僧,据叶某所知,就连前任灵隐寺主持的师弟普圆都是破戒僧中的一员,可见僧人自己都无法克制本身的欲望,更遑论让其他人克制欲望。   世人皆有欲望,世间充斥着七情六欲,有欲望才有成长的动力,才能不断追求改变,才能突破现有的障碍将不可能的事情化作可能。没有欲望的人只能任人宰割,任人蹂躏,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道教治下,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所谓天道便是予贫苦者富足,予老迈者健康,予芸芸众生以追求美满幸福生活的勇气,你等既然自诩无欲无求,便不该对我教教义的广播大加干涉,净心大师你说是也不是。”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不忍众生受苦,施主带来的将是生灵涂炭的灾祸,我等必须阻止。”   “恰恰相反,我带来的不是灾祸而是变革,一场席卷天下的大变革,尔等的阻拦只能是徒劳的。”   “这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上了,叶施主期待的变革是予贫穷者富足,予老迈者健康,予芸芸众生以幸福生活的勇气。可是叶施主所做的,却是在位高权重者中间寻找突破口,寻找信徒,行为和教义根本就是互相违背,导致施主的愿望只能是落空。”   “违背?开什么玩笑!只有顶层建设者出台的政策合理,民众才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才能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我便是要从顶层入手,打破你佛宗对信仰的垄断,打破佛宗让人民迂化的教育,从而改变时代改变一切。”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平等地看待世人,平等地给予世人慈爱,平等地对待世间万物,叶施主对我教的所作所为误会实在太深,但施主可设想一下,若人民缺失了对佛祖的信仰会是怎样一番情景,施主扪心自问,自己期待的,自己将要达成的不会让人间变成炼狱吗。”   “偏激的是你啊,净心大师!人间早已是炼狱了!从你们成为统治者帮凶的那一刻开始,人间就已经化作炼狱,不知有多少冤魂厉鬼等着收你们的命呢!也就是为了对付他们,你佛宗的功法才如此克制邪煞吧。”   “我佛慈悲,叶施主你对佛祖的诋毁与重伤必将遭到应有的报应。”   “若真有报应,你便让它应验在我的身上好证明佛祖的信仰并非虚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会有那一天的,叶施主总会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我期待着。”叶飞话锋一转,“净心大师,叶某问你,何谓弘法坛。”   “善哉善哉,所谓弘法坛,便是弘扬佛法之地。”   “何谓佛法。”   “所谓佛法便是记录佛祖言行的书籍,总共三千九百一十一册。”   “所以你们宣扬的便是佛法?”   “正是?”   “那民众的信仰何来?”   “民众的信仰是对佛祖的憧憬,是对成为像佛祖那样大慈大悲,大善大美之人的努力。”   “若真如此,人间岂不千篇一律。”   “若真如此,人间将至净至美。”   “你可知道道法是什么?”   “叶施主刚才说过,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所谓道法是苍天降下的规矩,依道法行事,便是依天道行事,请问净心大师,佛祖和天道谁更有实力。”   “净心反问施主,天道何在?你可曾见过天道?”   “叶某反问大师,佛祖何在,你可曾见过佛祖?”   “善哉善哉,叶施主高谈阔论,原来早就挖了坑等着老衲。”   “净心大师,既然是辩法,便要辩出高下,辩出对错不是吗。”   “老衲可回答施主的问题。”   “净心大师,你不会告诉我自己见过佛祖吧!”   “确实如此,四十年前,老衲于枯井中顿悟,便在顿悟的瞬间见到了佛祖的真身,在佛祖慈爱地抚摸下获得了神通,那是老衲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佛祖的音容笑貌,那张充满慈悲的笑脸与佛像上雕刻的一般无二,身上笼罩着融化一切的温暖光辉,穿金色袈裟,头生肉髻,与天地同高,肩扛日月,盘膝坐在莲花座上,一双手掌抚摸老衲的头顶,由此开启神通。”   “呵呵。” 第699章 安邦定国之策   “叶施主,佛祖确实是存在的,只有僧人通过长久的苦行证明了心智的坚定之后,佛祖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给予你启示和力量。叶施主,众生皆悲苦,悲苦需我佛点化,我佛在苍穹域外,在极乐无量境,在无悲无苦无喜无怒无嗔无痴之地。叶施主,天下僧民具在佛祖眼中,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其关怀着,包括现在,老衲无法知晓天道是否给予了施主启迪,但老衲能够明确地感受到佛祖的目光正在关注着咱们两个,关注着这场弘法之辩,叶施主,若你继续肆意妄为下去,佛祖不会坐视苍生受苦,会对施主做出惩戒,施主到时候只怕追悔莫及了。”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在话音的最后,萦绕在净心大师身上的辉光蓦然膨胀开来,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形成一尊栩栩如生的真佛,悲天悯人地望着叶飞,望着芸芸众生,正在坛下观看的民众们全部合十双掌向着真佛叩拜下去,齐呼:“我佛慈悲!”   叶飞看着他们众志成城的样子,看着叩拜下去的人们身上流溢出不可思议的光点,这些光点汇聚成一条河流向着天空飞来,注入到净心身后的佛祖幻象中去,忽然心生警戒,暗道:“佛宗真的能从信徒那里得到力量!”   他从未见过这等事情,因为道宗的力量来源于天。如此说来,那么自己妄图动摇人民的信仰,等于说是在动摇佛宗的根基,他们必然要做出猛烈反击的。   叶飞明白了,净心展示给自己的是佛宗的态度,是继续传教将要面对的反扑的意志,但他不退缩,片片飞花飘来,将他托离高台,悬浮在空中:“净心大师,你能见到佛祖证明佛祖是有实体的,既然有实体便是个体,是个体总归有着能够达到的极限。但我道教侍奉的天道却不然,天道没有实体,天道左右着芸芸众生的命运,天道赋予我等卫道者力量,天道目光所及,芸芸众生无不在其中。正因为无所不在,所以无所不及,是佛祖不能比拟的。”   净心摇头道:“若世上有天,则它必然高高在上无所不在,若无所不在,便不能真正体会领略人生的悲苦,若无法真正体会领略人生的悲苦便不能真的改变这份悲苦。佛祖不同,佛祖从悲苦中走来凭借自身的意志超越了极限,达到了无量境,他的成功证明了凡人是可以改变自身命运的,施主之前一直强调佛宗剥夺了人民奔向幸福的权力其实恰恰相反,佛宗所要做的,佛祖教导世人的便是怎样洗涤罪孽,获得超脱,只不过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是平和的,是遵循因果循环规律的,不会像施主期待的那样充满暴力和血腥。在佛祖的关怀下人间会生生不息的运转下去,此世行恶来世为猪狗牛马,此世行善来世成人得富贵荣华,由此形成循环,形成因果定律,由此达到平衡,达到普天共乐。   叶施主,道宗有阴阳鱼,阴阳鱼为天之气,掌管天地自然平衡;而佛宗的平衡来自因果定律,因果定律是众生循环的定律,控制着众生的生老病死,转世投胎,是人的平衡。所以佛宗在人间而道宗在山上,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魔教,本不该互相仇视,互相削弱,给魔教有机可乘的机会。”   “净心大师,话题似乎回到了原点。”   “万物有生有死,人间有喜有悲,从一点出发不断向前最终只会绕回原点,这是定律,我们的辩论也无法摆脱定律的束缚,因为我们的辩论也在因果轮回之中。”   “本以为会是一场持久战,但似乎是叶某想太多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叶施主的意思是?”   “是非自有定论,公道自在人心,非口吐莲花能够辩驳,用行动说话吧净心大师。”   “我佛慈悲,怎忍生灵涂炭。”   “佛祖真慈悲否?”   “自然。”   “那为何只包庇人类,包庇凶手,不是众生平等吗。”   “唏嘘。”净心倒吸一口凉气,“人类是凶手?叶施主你究竟是谁?”   “大师,不要假惺惺地装慈悲了,我觉得很恶心。”   不再与净心对话,叶飞居高俯瞰地望向净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净灵你对我知根知底,到底想怎样。”   “叶施主可听过原罪之说?”   “原罪?你在说什么!”   净灵从位置上站起,双手合十,五尺的身材远远不算高大却更接地气,光秃秃的额头上仍然顶着六个戒疤,并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增加两个,穿一身纯白袈裟,全身上下笼罩着宁静之气,与净心相比,净灵显得妖冶,目光之中有着深不见底的光:“佛祖说,体肤心灵所受之苦难为前世种下的恶因所致,即是原罪。   妖是罪、畜生是罪、鬼怪亦是罪,净土之上,原罪断绝,是以平等,此为无量境。   叶施主应该知道,小僧要建立的是一片极乐净土,叶施主应该明白,小僧为何在此时回到帝都,叶施主的执迷不悟对佛宗而言是莫大的挑战,若继续下去佛宗将被迫还击,开启针对异教徒的清洗之战,除魔令一出,一切都晚了。   所以叶施主,听小僧一句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听了净灵的话叶飞心中一凛,万万想不到对方能将除魔令的事情亲口说出来,看来他已经知晓了普德大师与自己的对话,知晓了普德大师已将个中原委道与自己,明知如此仍然当着全天下人说出这个秘密,是要借题发挥逼自己就范?亦或者,他深知自己越是被逼迫越是不服输的性格而故意施展的激将法呢!   不管怎么说,净灵和尚的目的都达到了,难怪他要举办这一场毫无意义的辩论,难怪他要吸引芸芸众生的目光,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时刻。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底细,也深深知道罗刹族灭亡的原因,更将下一个铲除的目光放到了道宗身上,由此看,三十年前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叶飞点点头,凌厉的目光中充满斗志:“善哉善哉,若佛祖真的慈悲,道宗自然不会插手人间的事物;若佛祖已不再慈悲,那么道宗有义务接管人民的信仰。”语毕,花瓣云飘起载着他远去。   “唏嘘!”观众们小声嘀咕,“原来道宗真的要来传教了,不知道学习了道法能不能变得和他一样。”   旁边的人阻止道:“嘘,想不想活了,看不见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嘛,若被当成异教徒那可就惨了。”   “你才是傻,若真的学会了道术,就算被当成异教徒又能怎样。”   “这……”   ……   帝都的形势一日三变,前一刻的风云人物可能下一刻便跌落神坛,没有人预料得到。   楚绣的死彻底葬送了儒教崛起的希望,葬送了老皇帝治下改革的前景,也让一个被黑暗笼罩的男人越众而出,如同旭日东升一般冉冉升起,这个人便是十皇子拓跋真。   在所有人都感受到老皇帝对他的忌惮,在所有人都在他和大皇子之间摇摆不定站队的时候,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才是能够给予王公大臣们稳定幸福未来的人,自己才是他们最合适的代言人,只有自己上台,他们才能继续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才能继续过着安稳平和的日子,不会有战乱,也不会有动荡,因为他是拓跋真,一个能力绝顶,野心滔天的男人。   杀死楚绣,没人想到他敢这样做,其结果是,满朝文臣倒向拓跋真一边,为他求情不惜得罪陛下。   时间进入午后,弘法坛辩论已经结束,大臣们又渴又饿,不止一个倒在云台上被杖责至死,他们心里很慌,但也知道若现在服软了会变成公敌,在群臣中再无立足之地。   再没有一个人拥有楚绣那种愿为人先改变一切的勇气,众人都想回到原来的日子,回到吃喝玩乐,随意享乐的日子中去。   一众文臣之中,只有两个人没有参与此次的上书。   这两个人一个是帝国左宰相拓跋子初,一个是帝国右丞相慕容南。拓跋子初称病后,慕容南一手把持朝政,陛下不希望如此,便命令拓跋子初复出。即便如此,除了每日的早朝之外,这个当今人国权力第二大的人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宰相府的大门每天紧紧闭合,就连府上的守卫也撤到了里面,说是在养病,其实是在避祸,朝臣们对他多有议论,充满嘲讽地说他是个怂包。   至于慕容南,慕容南是一个对于自身羽毛极度呵护的人,他是大皇子的亲舅舅,绝不可能站出来为十皇子求情。   除了他们两个,帝国所有文官,甚至一些武将达成了一致行动意愿,联合为拓跋真作证,证明是楚绣冲撞真皇子,真皇子无罪。   现下的事情让陛下痛心疾首,作为天王老子,他是真的没想到真儿敢如此与自己作对,胆敢杀了楚绣收买人心。   仔细想想自己也是糊涂,九品中正制是帝国权力形成的核心,动摇这项制度等于动摇了当下权力最大的全体士绅的利益蛋糕,或许有自己镇着他们不敢反扑,但真儿一旦出手,情形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像面对救世主一般看待真儿。   “哎,朕可真是老糊涂了。”坐在上书房中,陛下头痛的很,现下的局势让他痛心疾首,该怎么办。全杀了?帝国将再一次发生动乱!不杀,真儿的威望将达到顶峰,不仅仅是元吉有危险,甚至朕的位子都将受到空前的威胁。   该怎么办!   多少年了,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的纠结过,一直伴在陛下身边的大总管刘易眼见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劝道:“主子,实在不行就把真皇子放了吧,毕竟是您的亲骨肉,为一个外人陪葬不值得的。”   “放了,放你妈的屁。”谁知道惹怒了老皇帝,招来他愤怒地注视,以及将毛笔扔在脸上的侮辱,“你这个老家伙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朕做事情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给朕跪下,掌嘴!”   三天之内,刘易又一次遭到老皇帝的责罚,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中生出愤懑,但表面上仍然一副委屈的样子,哭哭啼啼地跪在老皇帝膝下,大力地掌嘴。   左边一巴掌,右边一巴掌,直到把嘴巴打肿了,老皇帝仍然不喊停,响亮的巴掌声回响在上书房内,每响起一声,都让伺候在远处的小太监打一个激灵。亲眼见到自家主子受到如此侮辱,他们回去怕是活不成了,要被挖眼削耳吧。   老皇帝看都不看刘易一眼,在他眼里对方始终是个奴才,生死无关痛痒,他关心的是怎样解决现在的问题,怎样突破现有的困境,百思不得解,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   这个男人拾阶而上,出现在弘法坛辩法之后。一身戎装,身材挺拔,不看脸的话气质与皇子真有几分类似,走上台阶,从群臣中间走过惹来注视的目光,直到细声细语的小太监在门外禀报:“陛下,十一王爷求见。”   “烈儿!”老皇帝瞬间一醒,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连连挥手道:“快,让他进来。”说完这句话,再望向跪在近处脸颊被抽打得又红又肿的刘易,冷冰冰地道:“再有下次,朕便要了你的狗命!”   “谢陛下饶命,谢陛下饶命。”刘易连连叩拜。   “起来吧。”   大总管刘易刚刚站好,拓跋烈便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他昂首挺胸,大踏步地走上前在自己父皇面前跪下:“父皇,儿臣有话说!”   老皇帝微微蹙眉道:“烈儿,你不会是来为你哥哥求情的吧?”   “回禀父皇,烈儿来此确与哥哥有关,但不是为了求情。”   “不为求情那你来做什么!”   “献策!”   “献什么计策?”   “安邦定国之策。” 第700章 奇计   “哦?”老皇帝有些晕了,搞不懂拓跋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照以往的情况来说,遇到烦心事的时候老皇帝肯定会征询拓跋子初的意见,那是他的智囊,没有什么问题是子初解决不了的。   只是今天的事情涉及皇子,他知道拓跋子初不想得罪诸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个,出于多年的交情没有把他唤入宫中,却万万想不到拓跋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老皇帝不禁想:烈儿究竟为何而来,他来此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沉思片刻,老皇帝往椅子中间靠了靠,让身体陷入到宽大的椅座当中:“说说看。”   得到父皇的允许,拓跋烈沉吟说道:“烈儿认为,楚绣虽然死了,但楚绣提出的改革方案仍有价值,不能废止,应当继续施行下去,为此,烈愿意继承他的遗志,冒天下之大不违,带头推进改革的步伐。   此外,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十哥妄杀忠良,理应判处斩立决,但考虑有损皇家威仪,不如软禁起来,用余生的时间赎罪。朝中群臣做不实之证理应按欺君之罪论处,考虑人数过多,不如先抄没家产,着女眷子嗣居于现处,命军队入府驻扎日夜看守,一旦发现异动就地处决。   皇儿现在为禁卫军副统领,愿意承担看守王公大臣们的任务,为帝国,为父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听拓跋烈说完,老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深深陷入座位中久久不得起身。“既要主持改革,又想负责看管一众王公大臣的家眷,烈儿啊烈儿,你的勇气和智慧真是不输于自己的哥哥啊。”   老皇帝何等聪明之人,马上明白了拓跋烈的用意。   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显,群臣拥护拓跋真希望借他之手维持现状,保证已经得到的荣华富贵天长地久地持续下去。作为皇帝,自己与他们的关系是对立的,自己掌握生杀大权但对方人多势众,背后是庞大的士绅关系网,不得不谨小慎微的处理。由此才纠结,由此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把他们连同真儿一起杀了,自己的威信得到维护,但帝国必然陷入瘫痪,长久努力得到的富足与强大只怕会一夕之间崩溃,造成民心不稳的乱象,各地士绅多是朝臣们的远房亲属说不定会就此起义,帝国会陷入动乱之中。   不杀他们,自己的威信不足以确立,真儿将无限做大,在朝臣心中的地位无限攀升,别说是他的大哥元吉,就是自己的地位都岌岌可危。   若是年轻的时候,自己一定会选择把所有违逆的人全部杀了,但现在,面对辛苦建立的基业不得不瞻前顾后,考虑再三。   本以为是非一即二的选择题,不会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却想不到烈儿出现在如此关键的时间点上,为自己送来了一条锦囊妙计。   烈儿的计划确实巧妙,甚至堪称完美,仔细想想和真儿的做法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烈儿说什么,他提了三点,第一,楚绣的改革方案是对的,他虽然死了但改革方案应该保留,并且愿意亲自主导改革。这是什么意思,仔细想想真的是妙啊,简直妙不可言。   作为皇子来说,真儿一个大动作把楚绣给杀了,看似是忤逆犯上之举,其实险中求生,本来自己已经在想方设法的压制他了,何必在乎矛盾更激烈一些。更何况,经他这一闹,楚绣死了满朝文武站在他一边,为他站脚助威与朕对抗,等于说是得到了群臣的支持。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本来朝臣大多数是站在元吉一边的,认为他是长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太子之位的人,朝臣代表的是士绅的利益,士绅又实际掌管着地方的权力,得到朝臣的支持等于拥有了地方庞大的财力和人力。   楚绣力推改革,满朝文武恨不得诛之而后快,就是因为有自己保着才不敢下手,这样一来可好,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被真儿干了,朝臣们都聪明的很,立刻就可以分辨出形势,立刻就转向了真儿一边,因为拥戴他就等于权利和金钱的永续,谁不愿意。   还不止如此,真儿杀了楚绣也间接卖给了佛宗一个人情,毕竟楚绣提的改革方案中的第一条就是立儒教为国教,这一条虽然被自己否决了,但楚绣身为儒生,只要由他主持改革,改革的方向便必然向着有利于儒教的方向发展,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真儿杀了他由此卖给佛宗一个好,让本来支持元吉的佛宗产生动摇。   由此,他的行为虽然大胆,但是可以用一石二鸟来形容,好处大大的,他赌的是获得了朝臣的支持自己不敢下杀手,赌得是自己的年纪已经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可以说,真儿兵行险招,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作为当今万岁人国的实际掌控者何等狼狈。   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间点上,烈儿站了出来,烈儿说什么,烈儿说楚绣的改革是对的,需要继续推进。什么意思,当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因为烈儿站出来以后有三点好处,第一点,明确告诉朕不是孤立无援的,有他站在自己这边;第二,既然事情必须解决,必须有人来面对群臣的逼宫,那么他愿意做朕的挡箭牌,愿意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而他能够得到的是朕的绝对信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然朝中群臣支持真儿的现状已经不能改变,那么干脆将他们都废了吧,以改革的名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来一次大换血,新上来的人必然对他言听计从,必然对他感恩戴德,而由此死在刀下的亡魂因为有朕的庇护也奈何不得他。   如果说真儿的行为能够一石二鸟的话,那么烈儿的计划就是一石多鸟,是最完美的反击手段,由此一来,将他和朕绑在了一条线上,同生共死,将来的好处自然大大的,而最大的好处无非就是皇位。   妙,确实是妙,能够想出如此计策的绝不会是烈儿,是站在他身后的叶飞,只有叶飞才有如此的魄力,能够想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计策。   这还不算完,再细细回味他的第二条建议,那就更是只能用天衣无缝来形容。烈儿说什么,烈儿说真儿斩杀忠良,是杀头的罪行,但考虑皇家威仪不斩杀他,予以软禁作为惩罚。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仔细推敲才能理解其中的每一个字节都是大有深意,可说是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天衣无缝的艺术品。   从第一句话开始,他说的是真儿斩杀忠良,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定性!连朕都在犹豫怎样给整个事件做一个合理的定性最为妥当,他直接说出来了,事情是真儿的错,按照帝国法律应该斩首,经他这么一说,让朕马上有了一种如释重担心情舒畅的感觉。   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更是妙了,他是这样说的,但是考虑皇家威仪,斩首并不妥当应该予以软禁,直到死去。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其实仔细想想很容易理解,同样是三点原因:第一,他和真儿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真儿是他的兄长,玲如意是她们的母后,不管谁未来做皇帝,玲如意都是将来的皇太后。留下真儿一条命,等于给对方一个面子,让贵妃不至于埋怨他。   第二,还是亲生兄弟的关系。现在整个事件呈现焦灼状态,未来的走向要靠朕的心意决定,怎样发展谁都不能判断,他主动站出来,得了不少便宜不说还保全了兄长的性命,对外可以获得亲善手足的名声。   第三,真儿确实杀不得,无论如何都杀不得,贵妃那边过不去,满朝文武那边也过不去,杀了他的后果实在无法想象。将之软禁起来就不一样,既堵住了群臣的口,也维护了朕的面子,并且给予了足够严厉的惩罚。就好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被软禁的真儿就算再有雄心壮志也早晚被熬死。更何况,这条建议是他拓跋烈,真儿的亲生兄弟提出来的,在外人看来也代表着贵妃娘娘的意思,谁都没有话说。   由此分析便能够发现烈儿的计划真是非常奇妙,这样一来,既堵住了群臣的嘴,也让真儿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让他对朕的王座再也构不成威胁。   再说他提的第三点建议:群臣家产应当抄没,家属由禁卫军看守,由他亲自看押。如果说前两点计策已经是妙不可言的话,那么最后这一项更是点睛之笔。   群臣为真儿站脚助威,总要受到惩罚,杀人就严重了,因为杀掉一个其他人也必须死,帝都会血流成河,事态会扩大,但抄没家产就不一样,在外人看来,这是非常严重的措施,实际上那点家产对于王公大臣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他们真正的家底都在帝都之外,由此一来,抄没家产根本就是表面文章。因此后面要做的事情就非常关键,那就是由禁卫军负责看押他们的家眷,一旦发现异常可以就地处决,并且由他拓跋烈亲自主持。   这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我先抄你的家产给你警告看你老不老实,如果老实的话就没事,如果不老实就马上斩首,杀一儆百,如此一来,群臣非但不会怪罪拓跋烈,反而会慑于他的淫威对他百般示好;更甚之,烈儿将自己至于风口浪尖,让自己得罪所有的人,让朕的宠信决定他未来的生与死,这样一来,就算权势熏天朕也不能再猜疑和防范他。   简直是完美,是一条一石多鸟,完美无缺的计策,能够想出这等计策的只能是为了颠覆一切来到帝都的叶飞!只有他能够拥有如此的魄力,也只有他能够说服烈儿冒此奇险。   好啊,好啊,烈儿你虽然远远没有自己的哥哥来的聪明,但是能够笼络住类似于叶飞这种拥有颠覆乾坤能力的人,确实令朕刮目相看。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和元吉争夺王座了,不知道会有着怎样的表现呢。   想到此处,老皇帝露出了一丝讳莫如深的笑,笑容非常诡异,可惜拓跋烈并没能看到,因为他此刻正低着头单膝跪地,拓跋烈是很紧张的,因为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叶飞的吩咐不是他自己的想法,因为相信所以硬着头皮也要来。   他不敢抬头,努力保持镇定,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无法像叶飞一样洞悉一切的他正在担心着自己如此做是否会被父皇视作投机行为,他在等待,焦急地等待。   有的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但大多数时候,聪明就是聪明,聪明的人做的绝大多数的决定都是聪明的,因为聪明不仅仅是智商高,还是方方面面能力的出众。   聪明的人做事情一定缜密,一定算计到天衣无缝,一定能够穿透重重迷雾看穿事物的本质,看穿本质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嫌少有人能够做到,而能够做到的人必然非富即贵,非池中之物,很明显叶飞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叶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所以叶飞明明没有亲历,却比亲眼见到还能够认清事物的本质,还能够找到关键的节点。拓跋烈拥有叶飞无疑是幸运的,因为拥有了叶飞让他有了改变命运的可能;却也同时不幸的,因为叶飞的志向实在太过远大,而远大的志向必然触动方方面面的利益,招致各种各样的打击,对于本来衣食无忧的他来说,会因此被置入险境。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拓跋烈并不后悔,愿意和叶飞一起担负置身险境的风险,他越来越信任叶飞,信任来源于能力的展现,叶飞展现出的实力足够配的上信任二字,他认为叶飞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能够带给他奇迹的人。 第701章 天翻地覆的变化   由此,拓跋烈来了,一向躲得远远的他突破自我走入了暴风核心,面对父皇和天下人的目光,如同楚绣一样做出了更加惊人之举。对方的惊艳转瞬即逝,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到几何。不管怎样,都是人生的一种活法,究竟是选择安枕无忧平平凡凡地享乐,还是选择很可能只是转瞬即逝的绽放,过去他选择了前者,认识叶飞之后马上变成后者,因为就如叶飞说的那样,他的身体里面本来就有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只是由于时机不成熟,才一致压抑了欲望而已,现在终于得到了叶飞,如同鱼获得了水,自然要努力爆发,义无反顾。   虽然楚绣的死为他带来了不详的预感,为他展示了不好的先例,但又能怎么样呢,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再也没有转身的可能,甚至连后退都不被允许,这是一场非生即死的豪赌。   等待,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的温度达到了最高,花岗岩地面上,享乐惯了的群臣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倒下便要接受杖刑的处罚。再没有如此缓慢的时间进程了,再没有如此难熬的时光了,对拓跋烈,对殿外跪着的群臣都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在等着老皇帝的答案。   然后,期待如约而至:“准……!”   不,还没有成功!就在老皇帝宣布旨意的当下,一个太监跪在了上书房门外:“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母后来了?”拓跋烈心中一惊。   老皇帝也是一惊,身经百战的他马上挥手道:“不见!”   ……   要做成一件事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世上太多聪明人为了达成目标呕心沥血,机关算计,却往往功亏一篑就是因为临门一脚出了意想不到的岔子,所以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夜深了,拓跋烈还没有折返,朝臣们也不见回来,叶飞心里隐约有些担心,太长时间了,如果做出一个决定需要耗费如此长的时间的话,那证明做决定的时候非常艰难,就算决定做下了将来也很可能反水。   叶飞不知道原因,他喃喃自语,“难道是自己算错了?”在他想来,老皇帝应该爽快的接受皇子烈的提议,打压拓跋真,提拔皇子烈,让烈皇子和大皇子形成新的平衡关系才对。   天上的月是弯的,仿佛预示着事情进行的不会圆满,叶飞深感担心却又无法可想,毕竟他只是皇子烈的幕僚,并无官职在身,是没办法独自出入皇宫的。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若雪的手,若雪和他一起坐在院子里,枕着七小厚实柔软的皮毛睡着了。若雪的手冰冰凉凉的,纤细柔软的好像没有骨头,握住这双手的时候能够涌起强烈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这让叶飞觉得踏实,往后面蹭了蹭,被老大仿佛活物一般的皮毛温柔地缠卷,舒服极了。   仔细回想,自从进入帝都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白鸟峰二公子楚绣于帝都闪耀登场,快速获得老皇帝的赏识,力主改革与群臣决裂,导致被十皇子拓跋真杀害。客观来讲,楚绣名满天下的愿望达成了,虽然持续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尽管他很快就会被早已为生活的困苦折磨得惨不忍睹的人们遗忘,但起码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做到了,做到了名满天下这四个字,在帝都慷慨激昂的发言,达成了天下儒生共同的梦想,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死而无憾。楚绣的死其实是必然的,星辰给予他指引,却没有赋予力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没有力量的人早晚会被残杀。他从出现到死亡就如同天上划过的陨石,闪耀一瞬然后快速覆灭,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楚绣的死让帝国局势风云突变,让拓跋烈和拓跋真两兄弟的命运进入了十字路口,两个人一个是支持楚绣提出的改革意见的,一个是反对楚绣提出的改革意见的,两人之间必然只有一个能够笑到最后。   比楚绣的陨落来的更早一些的是十七皇子的死,在拳玉夫人的孩子出生之前,十七皇子是老皇帝最小的儿子,且是隔了将近二十年生出来的孩子,意义非凡,只是十七皇子的出身不好(他的母亲是一名宫女),自小受不到重视。   在这种情况下拳玉夫人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正在孵化龙种的拳玉夫人为了地位能够巩固将这个若干年来不受重视的孩子收为义子,从此十七皇子插上翅膀,一跃成为所有皇子中最被宠信的那一个。   老皇帝是个明白人,对于身边的人和事都如明镜一样,他的宠爱别管是真是假,但给别人带去的感觉就是他要大力栽培十七皇子,要拼命宠爱拳玉夫人(荣妃),这份突如其来的宠爱让十七皇子飘飘然了,公然做出出格的事情遭到楚绣阻止,甚至受到老皇帝的处罚,更加糟糕或者说悲哀的事情是,处罚生效的当天晚上,皇子殿下居然无比离奇地死在了自己居住的皇宫中,死状奇惨,到现在也不知道凶手是谁。   帝国仿佛被一段魔咒笼罩,凡是看起来马上就要强势崛起的人物到最后都会被无情地击落凡尘,去直面死亡的阴霾,楚绣如此,十七皇子如此,烈皇子将来不知是否也会如此?   他们的死或许是必然的结果,因为朝中的局势已然成形,类似大皇子和十皇子已然占有了过多的资源,凡是威胁到他们地位的存在必然遭到清除,就好像曹操的小儿子曹冲,明明惊才绝艳,聪明绝顶,但是莫名其妙地就被毒死在了家中,永远找不到凶手,这是现实,是皇室特权造就的噩梦。   本来十七皇子的死应该在帝都中掀起惊涛骇浪,但马上又发生了楚绣被十皇子杀死的事件,导致追查皇子死因的进程反而被搁置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诸位皇子中间,叶飞已见过三个人,分别是死去的十七皇子,穷凶极恶的十皇子以及被酒精和美女掏空了身子的二皇子,这三个人虽然同为皇子,是千金之体,但各有各的特点,各有各的风格,性格迥异,耐人寻味。   与皇子们的互相残杀同时进行的是佛宗的宣战,净灵和尚先是促成了佛道两宗在弘法坛辩法,接着当着天下人的面命令自己马上收手,否则将会与道宗开战,其突如其来的行为大概与普德大师向自己暗示事情真相有关系,只能用出人意料来形容,经他这么一闹,佛道两宗的矛盾算是彻底公开了,之后朝臣们再与自己接触只怕会掂量掂量。   望着天空,叶飞将杂乱的头绪梳理了一遍,半个月时间里,发生了一件又一件诡异莫测的事情,帝都的风云仿佛伴随着自己到来被掀起了,一道滔天巨浪似乎就要淹没存在于其中的每一个人,无人能够幸免。   叶飞觉得很不安稳,叶飞觉得挑战重重,他有心寻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静一静,暂避风头,于是慢慢将自己的身子从纳兰若雪的怀抱中抽了出来,拍拍七小的头,嘱咐它们照顾好若雪,再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许久没有踏足过的气吞山河卷当中。   太长时间没有踏足此地了,叶飞之所以不愿意这样做是因为上一次进入神卷的时候,他险些控制不住心智,犯下一个无法饶恕的错误,从这个层面来说,叶飞也是一个习惯于逃避的人,对于不想面对的事情他往往会回避一阵子,等到负面的情绪淡化的差不多了,再去面对。   进入气吞山河卷,主宰者的威能马上充满全身,让叶飞充满力量,让他重新感受到主宰一切、睥睨一切的能力,作为上位者,执掌他人生死大权,你会在不知不觉当中变得傲慢,变得不容许违逆的意见,变得不可一世。   叶飞便是如此,进入气吞山河卷,化作主宰者的叶飞甚至连远望的动作都不一样了,那种睥睨一切的感觉让他身上的气息含有着暴戾。   外面世界的一天等于山河卷中的一个月,叶飞好几个月没有进入山河卷,换算下来神卷当中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这十年的时间代表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可能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确实如此!   当叶飞又一次以主宰者的威严审视神卷的时候,他惊呆了,这还是自己熟悉的神卷吗,简直是换了一番场景。   放眼望去,一切都变了,变得触目惊心,变得遥不可及,变得不可思议,变成了叶飞无法想象的样子。   ——世界的边界向外扩展了十倍以上。   难怪越发觉得仙力浑厚而充盈,原来是作为本命神器之一的气吞山河卷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长。   放眼望去,再也不是五座山峰环绕一处黑暗地穴的渺小格局,世界的边缘向外扩展了十倍以上。五座山峰绵延成一望无际的山脉,山顶雪山融化形成清澈而干净的水流向着山下流淌,它们互相汇聚成为溪流,到了山脚下进入平原舒缓的地方,水流进一步交融,变成湍急的河流。   经过十年的演变,山河卷内的空间居然广袤到足以容纳平原的地步,与群山紧邻的地方出现大片大片翠绿的草原,出现贫瘠的盆地戈壁,甚至还有沙漠,唯一与九州世界不同的地方是山河卷内还没有海洋,一丁点海水都没有,世界的边界被混沌所笼罩。   撇开这些不谈,叶飞惊讶的发现为自己深深忌惮的深渊地带从群山环绕的中心,平移到了地图的边缘地带,一侧紧邻群山,一侧紧靠混沌,面积成倍增长。   如果用毛笔书画地图的话,那么会出现一副惊人的场景,那就是在高耸入云仿佛将世界一劈为二的群山阻隔下,群山的西侧紧邻着广袤的平原,东侧紧邻着黑暗深不见底的地穴。   为何会出现如此的情景叶飞不知道,但这还不是让他最惊讶的,让他更加惊讶的是,这片世界上出现了争斗的痕迹,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尸体,出现了——智慧生物?   叶飞惊呆了,因为作为主宰者的他能够将山河世界的每一个细节映入眼帘,他看到居然出现了类似于人类一般能够直立行走的生物,这些生物长着朝向天空的巨角,长着麋鹿的脸孔,有着严格的行动秩序。   是麋鹿群!叶飞马上看穿了它们从何演化而来。   短短十年时间,曾经在山林中尽情奔跑的麋鹿群彻底大变样,它们可以直立行走,雄性麋鹿身高高达两米,算上头上的巨角普遍身高接近两米五,身上花纹变淡,眼睛变大,眼珠随着思考在眼眶内游弋,看起来和人类的简直一模一样。   虽说是站立起来了,但是下肢没有明显增长,上肢拥有了类似于人类手臂的功能,让叶飞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蹄子竟然被硬生生的分出了五指,并不是像人类那样灵活可控的手指,而是将坚硬的蹄子以外力切削强行分隔成手指的形状。   叶飞仔细观察,找到了手指分隔的过程,那是一个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被五花大绑在一块坚硬的岩石上,身材健壮的成年雄性麋鹿手持一把烧红的刀子在孩子的四蹄上切削,将之分隔成人类五指的形状,再在伤口上面涂上蕴含着灵力的草药,用萱草捆好,等到这些全部完成才被长老抱着重新还给孩子的母亲,母亲的身边并没有父亲出现,看来族群内适用的并非一夫多妻制。   药物之中蕴含着灵力,当是经过特殊的处理,叶飞四下搜索,看到一间间茅草屋中有一间屋子比周围的都高出不少,群体中唯一一只白色皮毛的独角雌性麋鹿与一只年迈的老鹿坐在屋子里,白色雌性麋鹿肯定就是曾经的鹿王了,正用自己的独角向药缸中的药物施加法术。 第702章 巨变的由来(一)   “有意思,它是在强迫族人变得和人类一样而非单纯进化造就的结果,是因为开启了灵智所以憧憬变成人类的样子吗。”叶飞连连摇头,因为曾经快乐幸福的麋鹿们现在脸上愁云密布,看不到幸福,灵动的目光中有着渴望奔跑,渴望奔向大自然的期待。   智慧成长了但并非灵兽,可以使用工具但并非出于自愿,随着水草长途潜袭的习性变成了定居,麋鹿群究竟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鹿群的规模成长了很多,数量已经过万,拥有的领地极大,广袤的草原都有着它们的足迹,以鲜草为食。   往山上看,树林郁郁葱葱,树木成长到不可思议的高度,难怪鹿群只能搭茅草屋休息,肯定是因为林子里的参天巨木根本就不是它们能够砍断的,甚至连进入林子都很难。   树林茂密,直视过去视线几乎被完全遮挡,叶飞发现一个惊人的现象,那就是树海内有着强力的灵力波动,而且不止一处,其中最强的那一个让叶飞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当是自己亲封的万树界之王了。   它位于群山深处一只独秀的生长,其他在自己看来高大无比的树木在它面前全部像幼苗一样矮小,树冠绵延将近半公里,树根崎岖裸露,刺穿岩石深入地底,直接汲取山川中的精华。   不可思议的是,万树界之王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从长久的沉眠中苏醒了过来,生长在树干上眼睛努力望向天空,所有枝杈全部向上,难以掩饰地兴奋:“主宰者,是你吗,已经多少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叶飞会心一笑,往前一步出现在它的面前。   万树界之王生长在半山腰上,但巨大的树身能够触碰到云层的边缘,它的高大可想而知。   但是在叶飞出现之后,这个人人畏惧的庞然大物却痛哭流涕起来,所有可以移动的树枝全部紧贴地面,以此表达尊敬。   它的五官生长在树身上,一个眼睛就有单颗陨星膨胀到极限的大小,从其中滚下的热泪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一米深的坑洞。   “主宰者,太久不见了,老夫真的很想念你。”它的情感流露充满真挚,不似作伪。   叶飞与他相比虽然渺小,但气势上完全不落下风,甚至隐含着一股主人对仆人的睥睨之感,道:“万树界之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主宰者,你真的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了,听老夫跟你慢慢道来……”   ……   听着万树界之王的叙述,叶飞默默闭上了眼睛,身为主宰者,无论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世间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叶飞看到,自己辛苦建立的白塔居然遭到了破坏,塔身从中间夸张地折断,坍塌的部分早已随着岁月的沉淀风化消失与群山合为一体,没有坍塌的部分暴露在阳光下,存在于其中的井水也就是自己血竟然是干涸了,一滴都没有,干涸的彻彻底底。   不仅如此,本来负责守护白塔的牛头人战士和大黄蜂战士各自建立起了自己的族群,不知为什么他们居然获得了繁衍生息的能力,精心搭建的树屋和蜂巢以白塔为中心向四方扩散,最边际的地方能够达到二公里远,数量没有细算,远远没有麋鹿多,但比之当年增长不少,且体型变得更加庞大而健壮。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飞深感疑惑。   再仔细看,居然有一尊石头雕像浸泡在干涸的井水中,看面相竟然是——被自己重生的坐井观天佛昊岳!   如遭五雷轰顶,加快速度寻找霞儿的下落,可惜一无所获。   霞儿去了哪里?   目光所及,叶飞竟然看到一座石之城修筑在群山之巅,置身于一片风雪之中,城池由巨大坚硬的山石组成,如同一座囚笼,一道强大的结界笼罩了它,导致自己的目光都无法穿入其中。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其中感受到了霞儿的气息,直觉告诉他霞儿就在里面。   叶飞叹息,如果上一次事件之后,自己将墨玉、燕儿、七小中的任意一个留在山河卷中就好了,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他之所以产生如此的感慨是因为冰天雪地,厚厚的冰层覆盖下,有着不止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目光跨过山巅,山河卷此刻的山形极为特殊,虽是绵延不绝的山脉,但是都如同刀削一般是南北向的,从天空中看为细长扁平状,山峦有起有伏,有高有低,修建着白塔的山峰高度远远凌驾于其他山峦,比例可参考万树界之王对比万树界之内的其他树木,山巅西侧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山巅东侧一片尸骸遍野,仿若炼狱,这是因为山的那一侧完全被一种恶魔般的荆棘覆盖了,这种荆棘是紫荆无疑,却比过去成长的不知道邪恶了多少倍,坚韧锋利的触须爬满山野,能够看到成成百上千的尸体被它的枝茎捆缚,死状凄惨。尸体们奇形怪状,叶飞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它们,也分不清种类。   藤木鬼王是叶飞亲封的紫荆之王,叶飞找不到它的踪影,但可以从漫山遍野的紫荆上感知到它的气息,不知为何。紫荆一路绵延到山脚下,直接通向地狱深处,深渊所在,一双双嗜血的眼睛存在于其中。   ——地渊又开始酝酿黑暗生物了!   这是叶飞的第一个想法。   ——山上的尸体便是这些黑暗生物留下的!   这是他的第二个想法。   有了对山河世界的基本认知,再听着万树界之王的讲述,叶飞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山河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就在自己当日离去之后,世界的格局很快被彻底改变,有三个原因导致了这种现象。第一,叶飞虽然离去,却留下了两个体貌与他类似,能够使用仙力的年轻人。这两个人一个是霞儿,一个是重生之后的坐井观天佛,也就是霞儿口中的昊岳。   他们作为叶飞的同类,是存在于山河卷中的人类,有着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守护世界的和平,保护小动物们平安。两人年纪太小又都是理想主义者,便做出了很多过激的行为,干扰了世界本来的运行。   比如,霞儿和昊岳都认为可爱的钻地动物是弱小的生物需要被保护,认为紫荆伤害小动物是不对的,认为万树界应该开放,让所有生灵平等和睦的相处。   凡是种种,两人都无比善良,想法异常美好却忽略了现实,为了达成目标犯下了滔天大错。   第二,叶飞为了诛杀昊岳,先后控制了麋鹿群和万树界,在那之后又公然展示出主宰者的威能,甚至造物主造物的能力,使得存在于山河世界的大量生物对他充满无限的憧憬,渴望成为像他一样的存在,这是对强者的膜拜跟随心理导致的,任何群居智慧生物都有此心理。   第三,叶飞一走,阿修罗的目的达到了,他辛苦帮助坐井观天佛转身,制造这一个局,就是要让叶飞产生疑惑,要让叶飞对自己于神卷中生物运转妄加干涉感到后悔,让他远离山河世界,目的达到了,阿修罗便联合地渊开始了肆无忌惮的破坏,开始制造深渊生物不断侵扰地上生物!   就是因为叶飞那一天冲动的行为,造成了今日的结果。结果同样有三,首先,麋鹿群特别是美丽的白鹿首领对于叶飞展现的威能充满憧憬,它开始无限向往成为叶飞,认为他的身姿是所有生物中最完美的,于是开始想尽办法使族人站立起来。   然后,阿修罗趁着叶飞不在,与深渊充分融合,创造了各种各样的黑暗生物成为子民,为他号令,开始不断侵扰地上世界。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将九州世界如同炸药桶那样点燃的一件事情是,霞儿和昊岳找到了白塔和塔中的灵井。   “什么!”听到这里的时候叶飞全身汗毛炸起,他马上就明白了世界为何会产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巨变。   按照万树界的讲述,叶飞终于理清了头绪,就在他离去之后,霞儿和昊岳两个天性善良,极端渴望保护他人的小家伙开始了自己的旅程,他们一路行走,打通万树界的通道,用仙力滋润本该枯萎的幼小树苗,将紫荆抓住的小动物放生,大量斩断紫荆的触须,与藤木鬼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交战。   两个小家伙虽然都能使用仙力,拥有力量,但在藤木鬼王面前还是不够看的,被打得惨败,藤木鬼王有能力把他们吸成干尸,却因为接受了自己保护霞儿的命令不能伤害他们,于是将他们放走,却哪里能够想到简直就是放虎归山,两个小家伙丝毫没有从惨败中吸取经验,接受教训,反而越发渴望得到力量,渴望保护弱小生命的存在,由此开始更加疯狂的行为。   他们拥有仙力,能够感受仙力的波动,居然穿过群山找到了被护卫者守护的白塔。   ……   站在风雪之中,十步之外就是被结界笼罩的霜之城,叶飞深深地叹息,“你们啊,你们,这是何苦呢。”他足不沾地的前行,眨眼间来到了霜之城高达五米的城门之下,往前伸出手。   在那一瞬间,肆意呼啸的风雪被他向前的身体排斥开了,满天风雪逆势而起,叶飞纤细的指尖轻轻触碰城门,一道金色的涟漪荡开,守护着霜之城的结界顷刻瓦解,城门洞开,内部闪耀着微光,叶飞寻着光飘掠进去。   万树界之王的话在他耳边兜转:“他们两个凭着对仙力的感知找到了白塔,认定白塔之内藏着重要的神器能够帮助他们打败藤木鬼王,为此不得不通过守卫者的阻拦。   他们有着天生的正义感,将自己幻想成勇者斗恶龙游戏中的救世主,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份天真的幼稚正在一步步地将世界推向毁灭的边缘。   他们想方设法通过守卫者的阻拦,守卫者因为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与主宰者您相似的气息不敢杀掉他们,只能一次次地将他们击退,任由他们不断地重复性挑战。   终于有一天,他们想到了办法,两个小家伙冒险涉足混沌领域,在其中数月,居然找回了被您丢掉的飓风权杖,霞儿手持飓风权杖如有神助,顺利通过守护者的阻拦,进入白塔之中,看到了您留下的瑰宝灵井。   太可怕了,从霞儿得到王者权杖那一刻开始世界的崩塌就已经注定,没有什么比让一个超现实理想主义者,一个超级圣母获得力量更可怕的事情了。因为从此以后他可以由着性子为所欲为,无论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都有可能。   霞儿看到了灵井,马上明白了她所感知到的庞大仙力是什么,意识到让小生命们焕然一新,不再被猎食的机会已经来了。   她开始使用灵井里的力量,先是让自己和昊岳沐浴其中,获得足够的灵力滋润拥有打败藤木鬼王的实力;接着将灵井的水一次次地带出白塔,交给那些在当时相对弱小的穴局生物们饮用;甚至连阿修罗幻化成老人找她寻求帮助的时候也得到了慷慨解囊。   霞儿完全不清楚,灵井之水不仅仅代表着庞大的仙力储备,更是与您同源的主宰者之力,获得了灵井之水的滋润能够开启神性,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于是就在那一天,就在霞儿认为一次次地将水带出来太慢了,不足以让山河世界中的所有生物同时获得力量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便是利用风之力,将灵井之水卷入空中再自由倾洒,滋润世间万物。   从那一刻开始,山河世界无论是山、水、动物、植物、还是地渊,全部开始超常规的进化,全部走向了疯狂的边缘,世界由此开始超成长。 第703章 巨变的由来(二)   灵井之水滋润大地,大地向外扩展,混沌后移;灵井之水纳入山泉,所有饮过山泉的小动物全部获得超进化,成为地底的霸主,在地下挖掘我们植物的根茎吃食,甚至拥有肉食性,开始猎食同类;灵井之水洗涤了麋鹿群的灵魂,让它们脱胎换骨,拥有了智慧,于是在白鹿王的带领,它们开始站立行走,开始模仿主宰者您的样子外出工作,甚至研究出了将蹄子分出五指的方法;灵井之水浇灌在守护者的身上,让守护者拥有了繁殖的能力,让它们能够像正常生物那样进化繁衍;灵井之水进入地渊,导致阿修罗伤势痊愈,导致地渊的疯狂成长,由此酝酿出了数不清的可怕生物。总之,灵井之水仿佛是希望之水,能够满足生物本能的欲望,给予万物新生。   在如此力量的滋润下,山河世界瞬间膨胀了,整个世界都在爆发,地震频繁,地质运动,所有能够想象到的爆发途径都在上演。不仅如此,由于生物得到了本不该拥有的力量,超脱了自然成长的规律,各种族之间开始大乱斗。   受到滋润最多的本来最弱小的穴居生物一跃崛起,成长出五花八门的种族,比如拥有智慧的地精族,比如体型庞大肉食性的穴怪,比如穿着锯齿状铠甲,拥有镰刀鼻能够切割开坚硬树干的食木怪,这些生物大量繁殖,层出不穷,让地下世界大放异彩;与此相对应的是那些过多接受灵力滋润的本来幼小的树苗,主宰者你一定感受到了,整片森林里,整个万树界不止我一个统治者,起码还有两棵巨树因为霞儿的胡闹获得了超乎寻常的力量,成为了万树之王,它们与我分庭抗礼,争斗不断;所有生物中,接受灵井滋润最少的当是藤木鬼王和它的子民紫荆,它们接受的灵力最少,藤木鬼王在与力量大增的霞儿又一次交手时惨败,世界格局被彻底改写。”   “如果这就是结束的话,霞儿和昊岳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了吧!”叶飞惆怅万分。   城堡中存在着微光,那是燃烧生命精华才能得到的光芒,从昊岳出现的那一刻,自己、霞儿、山河世界,一切的一切都乱了,阿修罗用昊岳撬开了自己的心,让自己长时间放弃对山河世界的看管,其结局便是混乱,混乱不堪!   失去秩序的世界是行不通的,失去秩序的世界只会血流成河,各种族之间充满芥蒂,再没有和平和安宁。   往前走着,左右墙壁上雕刻着壁画,壁画绝不是留给后人的,而是留给自己,好让身为主宰者的自己再次莅临世界的时候能够明了究竟是什么造成了如今这番惨状,明了世界堕落的原因。   往前走着,数不清的尸骸倒在地上,有的长得像巨大的蚯蚓,口器中充满一圈圈的利齿;有的长得像猴子,但是比猴子更瘦而且没有毛,有的长得像巨大的蚂蚱,但全身上下充斥着刀锋。这些生物铺成了一条路,道路的尽头杵立着一块巨大的水晶,霞儿被冰封在水晶之内,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形成结界,守护最后的井水,与此同时释放微光,像是在向九天之上的自己发射信号,呼唤自己归来。   万树界之王最后的话令叶飞记忆犹新:“整个世界都在发疯,世上的所有生物都对水中的力量充满贪婪,开始疯狂地涌向灵井,为此爆发了一次又一次战斗,为此血流成河。   霞儿和昊岳显然都没有预料到他们好心办了错事,结局会如此不堪,在短暂的时间里陷入了迷茫,趁此机会,化作老叟的阿修罗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展现本体向着白塔发起攻势,抬手之间将象征着主宰者权威的白塔从中间截断,召唤深渊生物踏上大地,袭击地上生物,为他清开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阿修罗顺利进入了白塔,灵井之水在霞儿的使用下只剩下了一半,但对他来说仍然是股庞大的力量,获得了这份力量他便能够让深渊成为世界的主宰。   直到此刻,地上世界的生物们才醒悟过来,直到此刻,在巨大外力的进击下他们才开始团结起来,才开始意识到阿修罗正在毁灭一切。   昊岳跟着醒悟了,他的心智本就比霞儿来得坚定,在醒悟过来的下一刻冲入白塔,与阿修罗展开搏斗。阿修罗是王者九龙的孩子又获得了深渊的力量,实力是非常强大的,喝过灵井之水的昊岳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得狼狈不堪,接连受伤;而与此同时,深渊生物登录大地,对地面生物展开攻击,它们所过之处尽成荒土,沿路遇到的所有生物都遭到虐杀,而被杀死的生物会随着分解融化,逐步化作深渊的力量造就新的没有意识的深渊生物,就这样循环不息,万物开始恐惧,与对力量的贪婪相比,恐惧来得更加真切。   他们开始团结起来,共同对付深渊生物,伴随着地质的变迁,伴随着混沌的分开,地上生物与深渊生物展开决战,前一刻还在自相残杀的它们下一刻便团结起来,共同抵御外敌。   可惜深渊生物实在太过强大了,即便新生的地精族已经能够使用工具,即便新生的穴怪体型庞大能够啃食同类,即便新生的铁食木怪锋利的铠甲能够切开植物的茎干,但面对铺天盖地的深渊生物,它们还是无力的,因为它们毕竟不是为了战斗而生的生物,即便是庞大的森林和麋鹿群也只能短暂拖延深渊生物的步伐。   眼看大地就要被魔怪吞没,地面上的一切都会化作荒芜,关键时刻,藤木鬼王带领一众紫荆从裂开的地缝中爬出。原来,与霞儿的战斗让藤木鬼王受了重伤,不得不离开原来攀附的山石随着地震裂开的缝隙进入地底隐藏起来,就这样一直藏着直到此时此刻地上世界面临灭顶之灾才终于现身加入战斗,紫荆是天生为战斗而生的怪物,它们的出现使得局势立时发生了变化,紫荆们从深渊生物哪里汲取精华,壮大己身,漫山遍野都是尸体都是孵化紫荆的温床,藤木鬼王从大量的尸体中获得力量居然比过去变得还要强大,而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深渊生物又成为了它新的力量之源,如此往复,由此紫荆开始反攻,开始向着深渊蔓延,开始疯狂生长,而藤木鬼王则牢记着主宰者您临行时的命令,尽量不对地面生物造成伤害。   看到这一幕,霞儿彻底觉醒了,她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弱肉强食本是世界不变的规则,强行赋予力量只会让原有的体系崩溃,让世界为新的上位者占有,造成灾难。   她决心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手持飓风权杖脚踩飓风降临在白塔之中,此刻,昊岳为了守护井水的力量不被阿修罗占有,燃烧生命精华化作一尊石相抱住了井口,阿修罗将右臂化作剑的模样一次次地劈斩他,张狂邪恶至极。   见到这凄惨的一幕,霞儿的眼睛立时湿润了,她断喝一声,飓风权杖的力量汹涌而出,顷刻间整座白塔都被强风和亮光所吞没,等到光芒散尽的时候,阿修罗已经不见踪影,而霞儿则无比虚弱地跪倒在地,满身是血,深渊怪们重新退回了深渊。   这以后,霞儿被世界万物公举为圣女,她开始下达指令,命令藤木鬼王和它的子门牢牢盯紧地穴,不允许任何地穴生物再踏上大地;命令获得了繁殖能力的守护者继续守护白塔,保护化作昊岳的石相不被破坏;命令白鹿王率领麋鹿群拥有草原;命令地下生物建造地下城,不得涉足地面;命令万树界重新闭合,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做完这些,她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命令掌握了建筑技巧的地精族在群山之巅,风雪之中建造一座霜之城,她要居住在城中等待主宰者您的归来。   在那个时刻,霞儿的威望是举世无双的,所有种族都放弃了对于井水的贪婪开始按照霞儿的命令行事,新的家园建立,新的规则重生,最后建立在群山之巅的霜之城诞生,在霜之城落成以后,霞儿马上开始了自己真正的计划,她早已意识到井水是恶魔,只有永远封印才能彻底断绝各族占有的欲望,为此,她施展强大的法术,将灵井之水倒吸出来,引入霜之城,再耗尽所有能量将之压缩成结晶体,整个过程就与仙力的压缩聚集类似,但是难度系数是压缩纯粹仙力的一万倍,因为这份力量是来自叶飞的,是主宰者威能留下的种子。霞儿为了完成这项壮举几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的能量,最后将之融合成为一颗水晶球,紧紧抱在怀里。   按照她预想的,此刻地精族会从外面关闭霜之城的大门,而她自己则会抱着晶体陷入沉睡,一边恢复元气,一边等待主宰者的重新降临,很显然霞儿又一次低估了万物心中的贪婪,负责建造霜之城的地精以及默默注视着此处的各大种族看到她为了聚集能量耗费了所有元气,又一次动起了歪脑筋,不顾之前的命令悍然冲入神殿,妄图抢夺晶石。   由此血流成河,由此哀鸿遍野,霞儿真是够了,她受够了万物的贪婪,也受够了自己的天真,当着芸芸众生的面流下了一滴眼泪,紧接着,一道强光腾起,霞儿以燃烧生命精华为代价释放最后的法术,将神殿中的一切化作灰烬,让无法被突破的结界笼罩霜之城,让最坚固的冰冻结自己和结晶石,让生命的微光点亮天际,释放召唤您回来的信号。   一切走向了终点,在失去了巨大诱惑的时候,万物回归了正常的运转,世界终于平静下来,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直到您主宰者您再次归来,老树我终于能将整件事情的真相讲述给您,将一切交予您来定夺。   大威大能的主宰者啊,我等的性命由您赋予,请您重新带领我们,走向繁荣和昌盛。”   脑海中回放着万树界之王叩拜自己的影像,叶飞踏着尸体铺成的道路走到了高达两米的冰晶前,一个美丽动人的影子抱着一块鸵鸟蛋大小的晶石沉睡在其中。   “其实仔细想想,无论过程是怎样的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各种族纷争不断的这段时间,却是山河世界成长得最快的日子,也是你霞儿成长的最快的时候。艰难使人前行,跨过阻碍才能获得新生,一味的压制或许能够造就和平但与此相对应的是亦步亦趋的平庸,是生命的停滞不前。   山河世界已经如此辽阔,山河世界已经不是我最开始见到的样子,或许这个样子才是对的,才是它真实的模样。”叶飞伸出手,冰层带来的寒冷让他更加清醒:“本以为阿修罗是只有身为主宰者的我才能对付的,本以为山河世界没有了我便会停滞不前,其实恰恰相反,失去了主宰者的压制,万物蓬勃生长,过程可能残酷,但是结果绝对喜人。或许这样做会让你不高兴,但霞儿,我决定继续以观察者的姿态对山河世界的运行袖手旁观,坐看万物究竟会向着何等方向演化。   深渊与地上本就是对立而平衡的存在,如同九州的阴阳两界,只需有你们在便可以阻止深渊的野心,我又何必画蛇添足呢。霞儿哦,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醒来,我相信山河世界的命运长流刚刚开始,我相信山河世界的历史刚刚翻开第一页,我相信,一切都会化作本来的样子,化作充满新鲜的,最纯粹的样子。霞儿,我答应你,会以观察者的身份经常关注山河世界的动态,但不到关键时刻我是绝对不会加以干涉的,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我。”   叶飞的右手从冰晶上抬起,一道亮光出现在手心,风浪逆卷,破碎的结界重生,他倒退出去,距离霞儿越来越远,直至退到神殿之外,退到打破结界的前一个瞬间,在自己掌管的世界里,即便最为深奥的时间规则也可以信手拈来。   叶飞将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他重新回到万树界之王的面前,告诉他:“若霞儿有一天醒来,告诉他我从来没有来过。”   之后便远行而去,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下。   (嘻嘻嘻,写到这里小感动一下下,眼眶都湿润了有木有。总有人说这本书是双男主修仙文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不是的,男主只有一个,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叶飞。这是一个关于叶飞的故事,从他在樊村遇见叶白羽打开了命运之门的那一刻开始,到最后的结局收场,很明显这会是一个极其宏伟的故事,越写越多了,有点收不住手了有木有,被人说是在凑字数表示不高兴有木有,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哦,这本书是我心中的理想,绝不存在凑字数一说,就是要把它写出来,把需要表达的思想传递给大家,去完善一个交错在真实与虚幻之中的世界,耐心的品味吧,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在未来都会发生重要的作用,千万不要遗漏哦。)   …… 第704章 鱼死网破   从山河卷中归来,拓跋烈正在等他,皇子殿下表情严肃,神色疲惫中隐含着些许的哀伤,一身戎装未褪,满面风尘,叶飞立刻猜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一句话没说,被拓跋烈拽到了议事厅。   关上房门,拓跋烈精神稍稍放松了一些,四仰八叉地倒在靠背椅上,叹息道:“出岔子了。”   “陛下那边没给通过?”   “不是父皇的问题,是母后突然来了。”   “贵妃娘娘!结果怎样?”   “母后对本王的做法很不满,父皇只能妥协?”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居然会妥协,你不是开玩笑吧?”   “母后以死相逼。”   “原来如此,那么妥协的结果是什么。”   “基本维持你提出的方案不变,只改了一点。”   “什么。”   “终身软禁改为软禁一年。”   “一年时间!足够了,一年之中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情,足够殿下您取代他了。”   “话是这样说,但母后对本王很恼火,离开上书房的时候甚至当着朝中百官的面公然斥责本王。”   “殿下不可能做到人人满意。”   “道尊觉得本王接下来应该如何?”   “做好两点。第一,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要百分之一百的贯彻落实;第二,把母女二人从金陵城接回来,寻求拓跋凤凰的支持。”   “道尊的意思是?”   “既然贵妃娘娘已经公开支持真皇子了,那么我们只能另投他处,之前的计划就此作废,向与贵妃关系不睦的拓跋凤凰示好,寻求拓跋凤凰的支持。”   “这样做真的行吗?”   “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试问天下间有谁不想永生永世地享受富贵,拓跋凤凰只有安玲珑这一个独女,将她嫁给了殿下证明已经站在了殿下一边,只是殿下一直势单力孤不成气候。现在是时候了,是时候大力争取她的支持了,有了拓跋凤凰的支持,陛下那边当可万无一失,下一步就是逐步削弱群臣对于真皇子的支持,趁他被软禁的时间打击他的党羽。”   “要如何做?”   “黑虎掏心,直指要害!”   “道尊的意思是?”   “殿下你趁夜去一趟你大哥那里,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对他说。”   “说什么!”   “抄家!”   “让他上书,抄十皇子的家,既然软禁的时间只有一年,便需要充分利用这一年时间,给大家形成一种他会树倒猢狲散的错觉,瓦解他的势力。”   “道尊高见。”   “就今夜,快去!明天皇旨颁布下来就晚了,务必说动大皇子让他上奏陛下抄十皇子的家,我相信那个人倒霉他比谁都开心。”   “这么说,本王和大哥反而成了一路人?”   “在扳倒十皇子之前只能暂时与他结盟,因为对手的实力实在太强大了。”   “道尊,我们这般直接向实力最强大的对手开战真的好吗。”   “只要能联合小鱼吃掉大鱼,剩下的小鱼便不值一提。”   “道尊高见。”   “去吧,夜里风大,注意安全。”   ……   夜半,风声鹤唳,老皇帝将一纸奏折扔在桌上,狮虎盘踞左右,虎视眈眈地盯着跪在殿下的人。   “陛下,大皇子怎么说。”跪在那里的是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单膝跪地头不敢抬。   “元吉说要抄了真儿的家。”   “果然大皇子要趁着这个机会致十皇子于死地。”   “你太天真了,上书房的密议只有朕、烈儿、贵妃、刘易四个人知道结果,现在圣旨未下,元吉怎么能上书抄家呢,正常情况他应该力主斩首才对。”   “陛下英明。”   “依朕看,只怕是烈儿在背后教唆元吉这样做的吧。”   “陛下英明,只是如此说来烈王爷是打算致真王爷于死地了。”   “既然加入了争夺王位的战争,出手不狠怎么能行,只是这样一来,反而让朕犹豫了。”   “陛下担心十一皇子成为下一个皇子真?”   “人的野心都是一点一点膨胀起来的,烈儿隐忍多年,爆发的时候必然猛烈,一切挡道的人都会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   “陛下英明。”   “朕英明,朕英明,朕当然英明用的着你说,没用的狗奴才。”   挨了老皇帝的骂,东方长青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和不满,沉了沉,等老皇帝训斥够了,方道:“陛下,微臣在真殿下的身上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老皇帝目光一变,声音温和了些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东方长青道:“不管怎么说,现在能够威胁到陛下您的只有真殿下一个人,收拾他是最优先的选择。”   老皇帝像是被他说动了,沟壑嶙峋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拿起之前扔在桌上的奏折,展开重新审视了一遍,接着大笔一挥,扔给东方长青:“总算有点用!你说的对,比起其他人,真儿是优先铲除的对象,先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再说。”   ……   针对真皇子和一众王公大臣的处罚于楚绣死亡之后的第三天辰时下达,内容有以下几点:一、皇子真妄自诛杀忠良,论罪当诛,朕顾念血脉之情免除死刑,予以监禁,由皇城禁卫军看押,每日抄背帝国法典一遍送朕亲审,若反省态度良好,则一年后予以释放。   二、抄没真王府所有钱物,遣散门客,从今日起皇子真被永远剥夺拥有幕僚的权力。   三、所有为皇子真求情的王公大臣全部抄没家产,罚奉一年以儆效尤,禁卫军入府监督其全家上下一举一动,若有不轨迹象可先就地处决,再予以上奏,对众臣的看押由禁卫军副统领十一皇子拓跋烈全权负责。   四、皇旨一下,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违者当斩。   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旨一下,所有人都消停了,享乐惯了的王公大臣们在光明殿外的云台上连着跪了两天两夜,哪里受过这样的罪,皇旨刚刚下达便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晕倒过去。   还是小太监们端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米粥,喂给他们喝。   与针对拓跋真的处罚相对应的是,禁卫军规模由原来的一万人扩大到一万五千人,增加的人数为地方军队调拨的精英,三日内必须完成调度,延误时机者斩立决。   ……   “拓跋真自己把自己玩死了?”皇旨下达的时候,众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到底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支持他?看陛下这个意思是要提拔皇子烈啊?”   陛下的旨意在群臣中间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们各怀心思,暂时默认了现实,不再执着的为皇子真请愿了,陛下手中的刀子已经亮出来了,这是陛下的底线,再往前一步会成为出头鸟,招来杀身之祸。   拓跋烈的身上一下子多了很多的任务,一是寻找杀死十七皇子的凶手;二是组织禁卫军看押十皇子;三是组织禁卫军监视群臣的一举一动。   层层重担加身,风头强劲一时。   但负责抄没真殿下家产的并不是他,而是东方长青。当天,东方长青领着军队进入了真皇子的宅邸,居然发现女眷们早已聚集在院子里等待他们的处置,而王子府的所有门客都已失去了踪影,人去楼空,一个都不剩。   东方长青微微蹙眉,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相反地心里面产生了一丝担忧。   士兵们把整个宅邸从里到外的搜查了一遍,金银财宝确实不少,但毕竟身为皇子身份尊贵也没什么可说的,珍贵的书画几乎没有可见真皇子不喜欢读书,鲛人奴隶总共十只全部被查处,地牢里躺着几具惨遭剥皮的尸体,看状态是一个月之内的事情,不知道具体身份为何。令东方长青比较介意的一点是,驻扎在府上的士兵居然全部都是老弱病残,兵器库里的兵器少的可怜,恐怕是提前被人转移走了。   他感到有些不妙,招呼手下人道:“把驻扎在王子府的士兵名单调出来,挨个对照,不得有误。”他心想,真皇子不会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吧。   但对照之后的结果让他惊讶,士兵们的姓氏居然全部是吻合的,可问题是负责守卫偌大王子府的怎么会都是些老弱病残呢,东方长青决定调查个清楚,他随便点了几个人,命令道:“将他们几个带下去,严刑拷打,看看能不能得到点什么。”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士兵们马上跪地求饶,可惜没有作用,作为普通人跟错了主子等于判了死刑。   没想到这个时候,一个眉目间颇有几分英气的人站了出来,对东方长青道:“长官不必难为他们,王子府的士兵确实只有我们这些,没别人了。”   “你是他们的头子?”东方长青满是狐疑地打量对方。   “长青将军,卑职曾经是您手下的一名士兵。”如此境地,这人说话的时候一丝不乱,看着也是个人物。   “那你倒是说说看,堂堂王子府为什么都是些老弱病残。”   “东方将军其实这很容易理解,我一说您就明白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   “将军,卑职请问您,您可曾见过猛虎需要羚羊来保护吗。”   “哦?”东方长青眉毛一挑,好像是被他的话触动了心底里的某根心弦。   那人接着道:“能够守护万兽之王的也只有同样身为猎食者的豺狼了吧,但是豺狼早已经不在了。”   “唏嘘!”东方长青凝望对方的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沉吟片刻,挥挥手道:“把他们都放了吧。”   “谢将军。”   “谢将军。”   东方长青走到那名侍卫长的面前,紧盯着他道:“我再问你,豺狼们都是什么时候离开府上的。”   “远在你们到达之前!”说完最后一句话,黑红色的血从侍卫长的嘴里流了出来,他痛苦地倒下,身体马上挨到地面的时候被东方长青搀扶住,“军人使命在身,本不应该暴露府上的情况,但刘某实在不忍兄弟们受苦,对不起主子只能以死谢罪。”一边说着,他一边用染满了鲜血的双手抓紧了东方长青:“放过他们吧东方将军,他们不过是些摆设而已,都是无辜的,你也不可能在王子府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殿下根本就是非人,他不屑于与凡人同道的。”说完,在一阵痛苦地扭曲下断了气。   东方长青帮他合上了眼睛,站起之后向着尸体行军礼,转过身对之前差点被带走的那几人说,“去吧,把他埋起来,他是一个好长官,是他救了你们的命。”   接着便迈着军步离开了,直奔皇宫。   “啪。”不顾太监的阻拦推开上书房的大门,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气喘吁吁,神色焦虑的东方长青没有怪罪,疑惑地问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东方长青走了进来,四下搜索确定没有杀手潜伏后跪倒在地:“陛下,这段时间禁卫军的事务交给十一王爷便好了,请让臣不离左右地跟在您身边。”   “有话直说,到底怎么了?”   “是一种直觉,微臣觉得恐怕近段时间会有人来暗害陛下。”   “你是说真儿……”老皇帝露出了愁容。   “请允许臣寸步不离左右。”东方长青又一次请愿。   “老实告诉朕,让你去抄家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早有准备,真殿下似乎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怕他鱼死网破?”老皇帝从座位上坐起来,往下耷拉的眼睛紧盯着东方长青的眼睛。   “微臣不敢肯定。”东方长青跪拜下去。   “连你都这样说,看来真儿是真的有了反心,由此看朕的处罚是太轻了,算了,就按照你说的,先调回来,与刘易一起寸步不离朕身。”   …… 第705章 杀招   所谓杀招,是指一击必杀的招数。   虚张声势的人不会有杀招,因为当你张扬的时候他人已对你产生了戒备,杀招的作用微乎其微;只有沉得住忍得下的人才有杀招,这种人也是最危险的,是最需要被戒备的存在。   拓跋真乖乖地接受了软禁,老皇帝反而坐立难安,确实有点太平静了,一点抵抗都没有,当一切过于平静的时候反而显得不自然。   皇室争斗向来都是非生即死的战斗,如此甘于现状完全不像是皇子真的作风。   夜里,老皇帝带着人进入了真皇子被囚禁的地方,一道带来的还有一杯毒酒,论狠,谁又能比得过他呢,他可是从尸山骨海中走过来的,就算是亲生骨肉又能如何,多年以来他如此宠爱贵妃,其实有一个不能道与外人的重要秘密在其中。   简陋的宅邸,距离尚远便可见到暗红色的灯光闪耀,听到甲胄摩擦地面的声音,走的近了,可看到两队士兵从宅子的门前交叉通过,看到他们的时候,士兵们先是短时间的戒备,接着跪拜下去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经常去军营巡视,士兵们都认得他。   “起来吧。”老皇帝穿着一身厚实抗风的棉服,抬起头看着宅子上面的牌匾,默念道:“善楼,当年狂儒方敬孝便是被朕赐死在此地,你不会走了前人了老路吧。”咳嗽两声,挥手道:“开门。”   方敬孝是司马一朝三名大儒之首,当年司马氏政权被推翻,老皇帝想尽一切办法说服他归顺,但是方敬孝无论如何就是不从,不断地写文章攻击帝国,攻击自己,老皇帝无奈只能查封了他教学的草堂善楼,将方敬孝软禁起来,哪想到儒生们一个个都是死脑筋,都到了这般田地了方敬孝仍然不服软,仍然不断地写文章攻击自己,他的污言秽语张贴的满院子都是,老皇帝由此气的牙痒痒,干脆心一狠,赏了杯毒酒赐死了他,由此招致群儒的疯狂攻击,由此开始打击在前朝颇为兴盛的儒教,直到儒生楚绣出现,方有重提儒教之意,可惜楚绣也是个短命鬼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上。   老皇帝将拓跋真安排在此处,本为了劝导他醒悟,向着儒生忏悔和赎罪,但万万想不到阴差阳错的,由于近臣东方长青的一番话,生出了同样毒杀赐死的心意。   真是命运弄人,造化弄人啊。   推开破旧的木门,老皇帝走进了宅子,身后跟着刘易和东方长青两名近臣和一队士兵,东方长青和刘易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同时带着两人到此可见对拓跋真的戒备。   院子里黑漆漆的,视线模糊之下仿佛有着带血的纸张在飘荡,正前方的屋子里亮着灯,灯光很暗,且忽明忽暗,让人心生忧虑。从上位者到阶下囚,巨大的落差导致软禁的日子绝不好受,不知多少受宠的妃子在被打入冷宫的一个月时间内黑发变白发,不知多少大臣下牢半年不足便抑郁而死,所以,软禁的处罚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样轻,相比处死它所造成的结果可能是生不如死。   站在门口,老皇帝看着远处昏暗的灯光没来由的心一软,毕竟是亲生骨肉,就这般处死了一点伤感都没有是不可能的,老皇帝使了个眼色,端着毒酒托盘的太监立刻退到了门外,刘易道:“万岁驾到……”万字刚出口就被老皇帝拦下了,“我们直接过去。”他倒要看看,在这个时候所有孩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个究竟在做什么。   压低了声音走过去,老皇帝垂迈的身体却能够走出轻飘无声的步伐,甚至连东方长青和刘易都没有他走路的声音轻。   来到房门前透过门缝望过去,老皇帝一个人看,其他人都不敢凑近,看了半晌,老皇帝站起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原路返回,刘易和东方长青对望一眼都是心生不解,还是刘易好奇心重,偷偷地透过门缝往屋里看,竟看到皇子真与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在床上痴缠,以他的性别也是老脸一红,连连摆手道:“快快快,快走。”   东方长青同样以余光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低语道:“当年秦国大将军王翦率领秦国过半士兵出征楚国时再三向始皇帝讨要钱财和美女,打了胜仗回来非但没有被怪罪反而封官加爵得到善终,真殿下一个向来都是以禁欲刻板示人的居然会在被关押起来的第一天和一个女子情爱,是故意做给陛下看的吧,不过还真是做对了。这样说来,最了解陛下的人当是真殿下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便不会知道夜的可怕,黑夜下潜伏着杀机,能够躲过杀机的只有拥有智慧的人,皇子真如此智慧,难道就真的干心被软禁于此?还是暗藏着杀招没有显露!   ……   夜,月,楚邪又一次站在了坟地的入口处,这是他进入帝都后第三次来找白骨老祖的晦气了,这一次他没有走进去,因为感受到了,坟地里的气息已发生了改变,白骨老祖说不定已经走了。   能够在数不清地挑战下顽强地活下来,楚邪对于气息的把握非常敏锐,他意识到白骨老祖可能真的是走了。   “被自己烦的?还是因为帝都中接连发生的事情?”楚邪有些丧气,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玩的对手就这样走了,他怎么能不丧气。   正在此时,心中却蓦然生出一丝警觉,靠着直觉头一低,身体弯下就地一滚,躲开了一道来自背后的偷袭。   楚邪没来及看清偷袭者的身份,因为最致命的攻击接踵而至,在他身后连环炸裂,楚邪连滚带爬,险象环生,被逼到一处墓碑前的时候墓碑中毫无征兆地探出一只骨爪,截断他的去路,楚邪这才明白对方是受够了自己的骚扰找了帮手一起害自己。   他暗呼大意,早该想到魔教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会理会所谓的江湖规矩的。   把心一横,继续保持前滚的姿势仙力覆盖全身,“轰!”的一声将骨臂连同墓碑一起撞碎,进入了坟场。   凌厉地攻击在身后不断炸裂,楚邪用余光看到所有的攻击来自于一杆长枪,一杆枪尖处拴着红色的缨穗,灵动如蛇的长枪。   那把长枪仿佛不受空间的束缚,能够不断穿刺,从空间中的各个角度攻击自己。   前面有更多更锋利的白骨伸出墓碑,楚邪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他决心奋力一战,借着长剑的触地弹起身体,在半空中使出仙力振爆的招数。   “轰轰轰轰轰!”一时间,天上地下被一道道疯狂的能量席卷、撕裂,楚邪的身体如同一个火红的太阳,释放出高热的同时产生强烈的气流波动,从坟墓中伸出的骨臂被撕成碎片。   光芒由盛转衰,散尽之时楚邪已乘上了三千野马之灵的头马,向着天际狂奔而去,就是仗着这些霸道至极的野马之灵,他才能够在一次次险象环生的挑战中存活下来。   可惜今天,对手似乎比往日来得更加强大,也更加熟悉他的招数套路。   楚邪前进的道路很快就被封死了,因为数不清的红缨枪从虚空中显现出来,将三千野马之灵包围,伴随着红缨枪一道现身的是一个看不出年龄和种族的男人,此人有着一头黑白交杂的长发,双瞳之中反射着野兽般的光,瞳孔细窄,与蛇类有几分相似之处,穿着一身造型古怪的皮衣,完整的兽爪趴在左侧肩头,是皮衣的一部分。   男人的长发在夜下飘舞,与在虚空中半吞半吐的红缨枪交相呼应,如同一条条毒蛇围困住等待已久的猎物。   是洛萨,在竞技场上给予叶飞惨败的洛萨,楚邪看过叶飞和他的比赛,所以认得他。   洛萨是十皇子的手下,聪明如楚邪很快便明白了白骨老祖长期居于城外的原因。   楚邪冷笑一声,他不喜欢多说废话,重剑指天,天边上出现了一片红,三枚陨石声势浩大的穿破云层砸向地面。   ——陨石降临!楚邪的拿手好戏,只有三石剑之一的陨星神剑才能使用的顶尖招数。   巨大的陨石半径在十五米左右,穿破大气的一侧被橘红色的火焰包裹,距离很远已让大地被紧缩的气压和灼体的高热所充斥,地面上由此现出一个向下的坑洞,居住在城中的高手同时侧目于此。一次使出三颗陨星可见对手的强大,可见楚邪急于脱身,陨星降落,漫天的红缨枪将矛头指向了对方,一波波鳞次栉比地弹射出去。   “轰轰轰轰轰轰轰……”飞射的红缨枪仿佛没有穷尽,源源不断地炸裂在陨星的表面,与它碰撞、交锋、摩擦、激射,产生前所未有的壮烈景象。   若有人从旁观战,一定会为此奇景惊艳,只见到九天之上,三枚陨石穿破大气强势坠落,而一杆杆来自虚空中的红缨枪则逆势而起,不知疲倦地飞射出去,如同绚丽的烟花一般不断在其表面炸裂,阻止它下坠的势头。   两边硬碰硬,陨星毕竟是陨星,下坠势头无法阻挡,即便强大如洛萨都无法直迎它的锋芒,随着陨石不断地接近地面,红缨枪弹射蓄力的空间越来越小了,洛萨和那些诡异的从虚空中钻出来的长枪全部被陨星的阴影所遮蔽继而吞没。   “轰!”陨石降落在地上造成强震,爆发出强光,释放出撕裂一切的气流,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楚邪丝毫没有胜利的表情,借着烟尘的掩护向着远方遁逃,只可惜仍然未能走出多远,蛇群一般的红缨枪便又在虚空中现出了真身,洛萨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没有地方给你跑的。”洛萨的声音冰冷而沙哑,与白骨老祖一个屌样子。   楚邪望向山城的方向,他故意让陨石狠狠砸向地面闹出动静,可是作为城池的守护者,寺庙方面居然只象征性地派出了十几名头顶六戒疤的小僧,手中持着木棍而已,他六感通透所以看得清楚,小僧们从灵隐寺跑出来,等待吊桥落下不知道要多久,而耗费的时间足够自己被置于死地了。   “看来灵隐寺内部确实有问题。”楚邪蹙紧了眉,身为战斗狂人他绝少露出此等表情,面色凝重地望向洛萨,看到对方硬吃了自己的攻击仍是一副一尘不染的样子,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留下。   而陷害自己的幕后主使白骨老祖也已经骑乘骨龙从远方飞来,一前一后包夹了自己,他感觉到危险,面对强者的兴奋和陷入绝境的忧虑同时充斥内心,楚邪意识到帝都非其他地方,在这里讲究的是团战,孤身一人实在太危险了。   可惜为时已晚,面对敌人的前后包夹,面对敌人的强势狙击,他似乎已成为了瓮中之鳖,距离城墙十公里远,用飞的也就是上个厕所的时间,但对他来说,似乎已经遥不可及,似乎是无限漫长的,这段距离似乎在此时此刻,变得无限幽远。   “两个前辈高手围杀一个小辈,你们的脸皮可真够厚的。”楚邪虽是武痴但是聪明的很,面对危险不会低头蛮干。   坐在骨龙上的白骨老祖道:“楚邪,本座已经给了你太多太多机会了,奈何你这小子不知好歹天天来侵扰本座,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你自己找死送上门来送死,就是你父亲下山来救援都没有用。”白骨老祖坐下的骨龙是由大大小小的骨头拼凑而成,模样怪怪的,背后长着鸟儿一样的翅膀,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能够依靠翅膀飞行,依靠尾巴保持平衡,看上去威势不凡。   楚邪趾高气昂地道:“若是父亲来了,别说是你们两个不入流的家伙,就是再来十个魔教的妖孽都不够看。”   白骨老祖则发出一阵冷笑,不屑地道:“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放弃吧,没人会来救你这个怪胎,死亡是你唯一的归宿。” 第706章 终于领悟,万物皆可为刃!   楚邪被他称作怪胎丝毫不动怒,反唇相讥道:“呵呵,我是怪胎你就不是吗,一个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不是怪胎?一个终日与白骨为伴的家伙不是怪胎?一个整天生活在坟地里的家伙不是怪胎?你在逗我吗。”   “我是怪胎我承认,但那又能怎样呢,我有同样身为怪胎的同伴,关键时刻能出来搭一把手,做个陷阱就把你害了!而你呢,一个傻小子孤零零地闯荡世界,除了结下了一屁股仇人连家人都视你为异类,有谁会在此时来救你。”白骨老祖充满恶毒的攻击,旁边的洛萨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怪胎我可不是,别搞错了。”此情此景下倒显得有些搞笑。   楚邪被说的哑口无言,这一点他确实无法辩驳也无力辩驳,从下山那一刻开始,他便一个人背负了所有,除了四处结仇之外没结交一个朋友,谁也不会在乎他的死活,谁也不会理会他的去向,曾经以为自由自在是种快乐,但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其实更是种不幸,面对死亡,楚邪回忆以往不是没有遗憾的,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遇到一个志同道合能够了解彼此心意的人。   楚邪有些失落,本来高涨的斗志和战意居然生平第一次低沉下来,面临绝境,他被戳中了心中的软处,目光少有的出现了沮丧。多少年了,他的眼睛里从来只有颓废和兴奋两种光芒,沮丧的目光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   是什么改变了他,导致他多愁善感?   白骨老祖和洛萨都是久经风雨之人,见到楚邪终于露出了破绽,对望一眼毫不犹豫的发动攻势,一时间,成百上千的红缨枪和骨龙口中吐出的寂寞凋零之光同时冲向楚邪,不将他彻底毁灭誓不罢休。   身为战神的楚邪惊醒过来,战斗的本能指引他绝地反击,楚邪毅然决然地举起了剑,剑锋向上,全身上下的所有仙力向外涌,化作一道剑罡脱离剑身。   “刷!”剑罡奔袭,与纠缠在一起化作一个光球的寂灭破坏之力撞在一处,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和毁灭性的气流,长久的交锋后被吞噬殆尽。光球向着楚邪飞来,他奋尽毕生之力连斩三剑,召唤出三道直径三米的剑罡终于将光球中的力量抵消掉,由此带来的是身体为之一空。   楚邪栽歪了一下,连续使出杀手锏以他体内庞大的仙力储备一时之间也无以为继,眼看着敌人的第二波攻势已然到达眼前,只能拼命后退,让野马之灵顶在前方,但对方的攻击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   辗转腾挪终于被逼到了死路跑不掉了,楚邪仍不放弃,奋起余烈挥出剑刃,“轰!”剑刃离手,两臂全部是血,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总算是将对方第二波攻势阻拦下了,楚邪目眦欲裂,望向接踵而至的光球心中默念法诀召唤陨星降临,可惜时间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可惜光球已经无限接近了他。   轰!   心中没有彷徨,只有不甘,一代英雄就此陨落?   ……   楚邪比叶飞小两岁,按理说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但他却如饱经沧桑历练的老汉一样,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楚邪的人生有两大遗憾,第一,身为哥哥的楚方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让他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感受不到骨肉亲情的存在,被迫背井离乡浪迹天下;第二,作为一名天才,一名武痴,他没有朋友,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真正理解他,懂得他的人。   楚邪是孤独的,楚邪是遗憾的,在临死之前认识了叶飞让他的遗憾略有减少,楚邪将叶飞视作同类,认为他是少有的几个能够与自己成为朋友的人,但楚邪并不清楚对方的想法,他一直在默默守护叶飞,因为叶飞一旦死了自己又成了孤单单的一个。   面对死亡楚邪愤怒而不甘,想我楚邪何等人物就这般死了岂不可笑;面对死亡楚邪又有些释然,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就这样死了其实也挺好的感觉,算是给予无聊生命的一种变相解脱。   楚邪知道没有人会来救自己的,正如白骨老祖说的那样,自从下山自己便四处挑事与人结怨无数,连山上的亲人都将自己视作怪胎,死了才好,大家乐得开心,才不会有人赶来救他呢。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无比强大,因为强大所以觉得全天下所有人都不配成为他的朋友,此时此刻才感受到孤独,感受到曾经的无知,或许自己一直都错了,友情的温暖与强大与否根本无关!   涌起最后一丝倔强,楚邪勇敢的面对天空,面对从天而降的杀招,就算死了,也要死的有尊严,死的有骨气,这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杀念涛涛,永无止尽的恶意扑面而来,处在对立面上,白骨老祖和洛萨两大顶尖高手无论如何都要致他于死地。   “始终是没办法逃避了英年早逝的命运啊,始终是没有逆转乾坤的能力啊,我楚邪死于自己的狂妄,算是罪有应得,但是我不甘心,惊才绝艳如我就这样简单平凡地死了,我不甘心。”绝望中的楚邪仰天长啸,他的不甘感动了天地,使得空虚的身体重新涌出力量。   霎时间,肉眼可见的实质化剑意如同天上的弯月在楚邪背后出现,随着楚邪的心意纵横捭戈,将敌人看似强大的攻击在顷刻间瓦解,再击向敌人的落脚处,白骨老祖和洛萨同时露出惊异的神色,一个消失在虚空中,一个驾驭骨龙腾飞躲开了攻击。   弯月死咬住白骨老祖,追上骨龙的尾巴顷刻之间让白骨化作粉末,让骨龙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将白骨老祖撕裂的时候,对方使出空间法术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来到了楚邪的身后,后者全力一击仍然无果,过度消耗的身体再难支撑,明知白骨老祖在自己身后发动攻击,却没有办法阻拦,不甘地瞪大眼睛等待杀招的降临,直迎死亡的到来。   幸好命不该绝,一道赤红的光芒匹练一般降临,将白骨老祖的攻击消弭于无形。   ——谁说没人关心我楚邪的生死!   赤光笼罩下,叶飞挺拔的身躯让硬汉楚邪眼眶湿润一瞬,关键时刻,他总归是来了。   ……   前来救援的叶飞其实没想太多,尚未睡下的他坐在窗边赏月,在山上的时候由于无限接近苍穹,所以嫌少见到弯弯的月亮;来到人国之后,月亮的形态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改变,能够深刻感受到月有阴晴圆缺的道理。   叶飞正在赏月,恰巧看到了撕开大气层的陨石,便决心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还真来对了,楚邪真的遇到了危险。   当然,叶飞的到来除了巧合更有着一丝运气的成分,因为楚邪一直很讨厌别人插手自己的战斗,且拥有很强的自保能力,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即便见到陨星降临叶飞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跑来查看。   但今天有些特别,大概是看到三颗陨星同时降临隐约感到担忧吧,又或者压根就是好奇心作祟甚至是直觉在作怪,叶飞鬼使神差地赶了过来,由此救下楚邪一命。   如果楚邪是个女人的话,想必此刻已经抱住叶飞失声痛哭,还好他不是。   叶飞身高一米八以上,和别人在一起算高的,和楚邪相比就矮了一截,他一只手拖住对方,一只手持着朝花夕拾剑,身体被近似于通透的赤色光芒所笼罩。   两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站在一起,自然让人觉得畏惧,自然让人感觉感情不错。   叶飞望向白骨老祖,用剑指着他道:“在帝都附近看到魔教拜鬼宗高手佛宗果然不干净,你是谁,报上名来。”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哦,叶飞!”白骨老祖声音沙哑而阴沉,全身上下透露出邪恶,骨龙粉碎的尾巴在他强大法术的施展下顷刻间恢复如初,他自己端坐于骨龙背脊,一杆白幡插在旁边。   “是啊,是该打声招呼了,你的命还真是大呢叶飞。”伴随着与白骨老祖类似的沙哑尖锐的声音,一个阴气森森的男人破碎虚空而来,出现在白骨老祖的身旁,是洛萨!   洛萨两手交叉端在胸前,气势汹汹地睥睨而下:“好久不见。”   再见洛萨,叶飞心中一凛,当年在竞技场上就是这个男人给予了他第一次惨败,只差一步就迈入鬼门关了,幸好有气吞山河卷这件神器存在保全下了性命,今日再见对方,曾经的伤口隐隐作痛,叶飞目露凶光,狠狠地:“是你!原来十皇子背后的势力是魔教。”   听他如此说,洛萨和白骨老祖同时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不置可否。   “叶飞,我对那卷气吞山河卷感到好奇,不如你把神器交出来,我饶你一命如何!”说着,洛萨和白骨老祖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你可真爱胡言乱语,要不是山河卷在我说不定已经死了,不过拜你所赐,我叶飞变得比以往更强,今日再战你没有那么好运。”   “没用的叶飞,境界不在一个层次上无论你如何挣扎都不会是我和白骨的对手,我劝你早点放弃,乖乖迎接死亡就好。”   “你还真是自以为是。”   “楚邪已经是半个废人,就靠你一个以为能斗得过我和白骨联手?更何况即便单挑你也完全不是对手。”   “谁说我要战了,天真的是你们,我叶飞要做的便是回到城内,那里是佛宗的地盘你们敢进来吗。”   “有我和白骨在,你们想要回去根本是痴心妄想。”   “也有可能是你们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这个时候,楚邪在身后拽他衣袖,压低了声音道“这两人都不是一般的对手,抓紧逃命就好,不必恋战。”   叶飞看着无所不在将两人团团包围的红缨枪,心说:这些废话用的着你说!我也想逃啊,但不杀出一条血路怎么逃的掉。   默默地,他握紧了剑柄,“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新领悟的绝招到底好不好使。”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不可思议地松开了握剑的右手,剑刃从指尖滑落垂直向下,在碰触到野马之灵背脊的时候化作片片飞花,紧接着,叶飞双手操控飞花移动,左转右转,最后出其不意地冲向敌人:“让你们看看老子新领悟的招数,剑道精髓——万物皆可为刃!”   万物皆可为刃?其实叶飞不应该把招数名字说出来的,因为他说出名字,敌人便可从其中对其底细窥知一二。   洛萨和白骨老祖同时陷入沉思,它们愣愣地看着软绵绵的花瓣聚集在一起,化成龙的模样向着自己飞来;看着花瓣们的薄片上泛动着红光;看着它们由远及近,越来越快,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对望一眼同时道:“走!”   下一刻,白骨老祖身上泛起绿火,洛萨往后撤了一步退入虚空,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而可怜的骨龙并没有被他们带走,片片飞花冲来,看似无力,实则锋利如刀片,如同一把把天外飞剑戳刺在骨龙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可怜的骨龙在承受了数不清的攻击之后,身体之上现出裂纹,裂纹越来越多,越扩散范围越大,终于支撑不住,随着“咔嚓”一声达到崩溃的边缘,应声炸裂,炸裂数不清的骨头碎片充斥了天际。   “好强!”楚邪惊得咬破了嘴唇,他做梦都想不到区区飞花也能成为利刃。   叶飞侧目扫了他一眼,不无骄傲地道:“这就惊讶了,还早的很!”撞碎了骨龙,大量的飞花肆意飞舞,充斥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花瓣不过指甲盖大小,彼此距离拉开之后肉眼几不可见,如同一只只萤火虫遍布了夜幕的每一个角落。   “刺啦!”不知不觉地便被划了一道口子,疼,“叶飞,你注意点,误伤到我了。”一边抱怨,楚邪一边想,这些飞花小到看不见,却锋利得能够轻松割破自己被仙罡保护的皮肤,叶飞领悟如此招数实在逆天。 第707章 一路人   另一方面,洛萨的声音从天地之间的各个角落传来:“原来这才是朝花夕拾剑的真正力量,叶飞你不愧是传道使者,护体的宝器还真是多啊。”   ——剑道精髓,万物皆可为刃。   叶飞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让身体之中海量的仙力呈网状飘散于天地间,这些仙力是柔软的,是具有敏锐感知能力的,任何被它接触到的异类都会让叶飞第一时间察觉。   如果说“破袭剑术,有去无还”是短程进攻的绝招,能够在百步之内轻松取人首级的话;那么“剑术精髓,万物皆可为刃”就是远程进攻的利器,彻底打破了叶飞面对敌方远程进攻时的劣势;再加上剑术防守的极致圆之道,现在的叶飞几乎没有死角。   “刷刷刷刷刷……”只是敌人也非等闲之辈,根本无需现身,海量的红缨枪向着叶飞发动攻势,红缨枪拥有着穿透空间的能力,它们能够在虚空中自由穿梭,攻势凌厉无比,不仅如此,与飞舞在天空中的花瓣类似,这些杀气逼人的红缨枪也没有数量的上限,近乎无穷无尽的,能够在洛萨思虑所及之处发动攻势,红缨枪一出,比之楚邪的万马奔腾来得更加霸气逼人,攻击力更加集中。一时间漫天枪影从空间的那一侧出现,射向两人。   若此刻是叶飞孤身应战,他还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但现下身边跟着重伤的楚邪,他能躲开,楚邪可躲不掉。楚邪比他更先意识到这一点,毫不犹豫地推了叶飞一把,“你快逃,不要管我。”却发现叶飞居然纹丝不动,望向对方时,更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深深的自信以及决不能丢下朋友不管的坚定。   万枪临身的时刻,楚邪却丝毫没有了压力,不知为什么,他无比坚定地信任叶飞,信任他能够保全一切。   果然,就在这一刻,在这即将被桶成马蜂窝的时候,离散在空间中的所有花瓣全部回防,聚合成椭圆形的外壳如同保护胚胎的蛋壳那样,将他和楚邪牢牢地保护了起来,海量的红缨枪激撞在在柔软的花瓣上,居然拿它无可奈何。   没有极盛的光芒出现,没有激烈的气流外涌,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如同修炼铁掌的武道高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地插沙(将肉掌插入沙砾之中发出的声音),仅此而已。   花瓣虽然柔软,但有了仙力和剑意双重加持的花瓣却坚硬而锋利,数量成千上万,哪怕被红缨枪锋利的枪刃刺穿,也照样能接受叶飞的控制成为更加细小而锋利的刀子,完全没有穷尽,这就是朝花夕拾剑展现的万物皆可为刃的精髓。   视线中,千百把红缨枪激射在各色花瓣汇聚形成的墙壁上,数不清的花瓣由此飞起,但最远不会离开三步,便又折返回来,化作最锋利的刀同时也是最坚固的盾抵挡外力的施压,由此形成循环,过了很久很久,红缨枪海都寸步难进,而叶飞的仙力丝毫不见衰减。   终于,洛萨和白骨老祖于虚空中现出真身,白骨老祖手持白幡,失去了坐骑,身上的气势反而增强了不少,脚踩虚空,如同骨帝降临坟场,号令沉睡已久的亡灵们重生,他道:“进可攻,退可守,好一个万物皆可为刃,就是因为你当时没有杀了叶飞,导致他领悟出了如此厉害的招数,变成了咱们的强敌,这件事情我是一定会禀告主上的。”   洛萨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所有的花瓣都是由那三尺长剑离散而成,数量有限,进攻和防守不可兼顾,对于咱们这等级别的人物根本造不成威胁。”   “呵呵,那你倒是攻破那花瓣墙试试看啊,别怪本座没有提醒你,叶飞手中的仙剑非同寻常,说不定能够随着他的成长一道成长,飞花有没有数量的上限还很难说,你今天不除掉他,他日只会更加难以对付。   别的不说,就凭他一个刚刚迈入化幽境的修仙者,能够挡住你这个化幽境顶峰老怪物的攻击,就凭这一点还不值得警戒吗!更何况如此激烈的战斗,他体内的仙力储备未见丝毫减少,甚至在战斗中始终保持将海量仙力像圆释放那样笼罩四方,感知方圆百米的一举一动,如此庞大的仙力储备简直闻所未闻,给他继续做大下去,说不定将来对你我都会构成威胁。”   “明知如此,那你还不与我联手赶紧诛灭他。”   “本座当然要诛灭他,但在此之前也要提醒你,就是由于你洛萨的傲慢,才使得叶飞到现在都没有死去,才让他有机会和楚邪联手助十一皇子强势崛起颠覆朝局,一切都是因为你,回去本座会一字不差地禀报主上的。”   “烦死人了,磨磨唧唧的,我自己动手用不着你。”洛萨飞起了,飞行到距离花瓣墙只有十八米的地方,左右双臂分别从身体两侧绕过半圆在头顶并拢。   与之相对应的是,空间中海量的红缨枪全部化作虚影,向着他两臂合拢的地方聚集,眨眼功夫,一柄长达十五米的长枪已然成形,长枪悬浮在洛萨头顶的虚空中,枪尖瞄准叶飞,随着洛萨双手的操持往后退,半截枪身退入到平行空间中由此蓄力,枪身与空间的交缝出现涟漪,下一刻,神枪悍然射出,携眷摧枯拉朽的气势。   “刷!”如同一道利电穿透虚空,由此带来的排山倒海般的威势,将虚空化作扭曲的样子,“刷”利电射来,如天雷降落无物可挡。   “撕拉!”前一刻还固若金汤的花瓣墙在神枪到来的下一刻崩碎,灵力外泄,十几匹野马之灵承受了过重的攻击,“呜呼”一声化作屡屡灵烟飘回楚邪身上,它们本就是魂灵不存在死亡一说,受了过重的攻击便需要回到楚邪体内恢复元气。   一杆红缨枪撕裂了暗夜,撕裂了花瓣墙,让十几匹野马之灵化作灵烟半年之内无法再现,全力施为的洛萨实力强悍让人心惊肉跳。与此相对应的是,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叶飞和楚邪居然全身而退。   由于将仙力化作触手释放于体外,叶飞提前知晓了不可抗力的到来,在红缨枪穿透花瓣墙的前一刻拉着楚邪从墙的侧面钻了出去,闪开了攻击。此刻,三千野马站立在虚空中,互相紧挨着的身体连成一块平台供两人落足,变得巨大的红缨枪在其中斩出一个缺口,缓慢抬起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不给他机会,叶飞眼睛眯起,单手向前,海量飞花盘旋兜转,化作一道洪流冲向洛萨。   后者感受到威胁,往后退了一步消失在虚空中,飞花呼啸冲过洛萨之前站立的地方,只能斩碎他留在原地的一抹残影。   攻击又失败了,叶飞深深叹息,经过几轮交锋,叶飞对洛萨的攻击方式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和他手中的红缨枪属性出奇的匹配,甚至说已经达到了互相融合,彼此不分的地步,具体表现为洛萨和红缨枪都能够自由的在不同空间中穿梭,而这种穿梭并非是云师叔甚至掌门真人使用的缩地成寸术,是自由在两个时空而非同一片空间的不同位置出入。   这非常可怕,证明着除了自己的气吞山河卷,九州大地上还存在着其他平行的世界,或者说存在着时空的断缝,存在着无法被窥探到的残破空间,而洛萨便是在这样的时空下自由往来,对于尚未窥测到时空能力的自己来说,几乎不可战胜。   但与此同时,也给自己提供了一个非常不错的模板和目标,那就是如果掌握了方法的话,自己和气吞山河卷结合说不定也能做到像洛萨这样忽隐忽现,神出鬼没。   越战越勇的叶飞忽然充满了好奇心,渴望就这样和洛萨一直打下去,找到他能够自由出入不同空间的秘密。   可惜没有时间,在一击无果之后,叶飞空门大开,进攻和防守无法兼顾是这一招的致命弱点,白骨老祖身为魔教前辈厚颜无耻地利用如此空隙发动袭击,完全将仙人的骄傲抛在脑后,眼中只有胜利。   霎时间,一团绿色的火焰燃烧在他手中白幡的顶端,这是冥界之火,是燃烧死者的灵魂得到的火焰能够针对敌人的灵魂发动攻击,比之三昧真火更加难以熄灭,更加具有破坏力。冥火晃晃悠悠地飘过来,看上去很小,却为叶飞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恐怖,仿佛成百上千的冤魂向着自己扑来。   叶飞空门大开,再召唤花瓣回防已来不及,想要躲闪但楚邪就在身边不可能放弃他逃走,正在纠结的时候,本来被视作累赘的楚邪忽然暴起,先是右手虚握召唤重剑归来,再悍然向前挥舞重剑斩出一道半圆,月牙形仙罡斫出,延缓冥火进攻的步伐一瞬,野马之灵趁此机会狂奔起来,载着叶飞和楚邪向着皇城冲去。   两人都是身怀神器的少年强者,就算境界有差打不过对方,但是动用杀招的时候敌人总要避其锋芒。   叶飞又惊又喜地道:“伤势好了?”   楚邪回应:“死不了,先走!”他那粗壮的双臂本就受了重创,再拼力斩出一剑,伤口扩展得更大,若不是他对于肌肉有着远超常人的控制能力,只怕两条手臂就此废了。   三千野马之灵在空中狂奔,如同江河决堤,那股气势撼天动地,惊醒了皇城之内正在熟睡的人们,大家纷纷出门观望,看到两名英气逼人的少年驾驭成群结队的野马向着皇城冲来,吓得抱住头原地跪下。   老迈的净心与年轻的净灵同时坐在灵隐寺方丈院的石凳上,看着放生池中显现出的光景,那是叶飞和楚邪与他人作战的画面,被波光粼粼的池水完整的显现了出来,净心合十双掌:“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净灵面带微笑,不发一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千马奔袭,叶飞和楚邪骑乘头马向着长安城狂奔,引起城上士兵的注意,一时间火光冲天,士兵们的弓箭全部瞄准了两人,却不知为何忽然刮来一阵邪风,将点燃的火炬火桶全部熄灭了,让火光冲天的长安城楼化作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叶飞和楚邪往前的道路似乎也在这道邪风扫过之后陷入到了诡异的扭曲当中,明明看着是往前跑的,可却在视线中越来越远,甚至完全看不见人影了。   诡异,一切都是如此诡异,对于人国的士兵来说,如此诡异的情景真是把他们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不敢妄自行动,东方长青在此时登上城楼,望着逐渐远去的两人面色铁青,忽然命令:“重燃火把,全军待命。”就此站立城头,像是一块岿然不动的山石稳定住了军心。   慢慢地,叶飞和楚邪也察觉到了异样,明明是向前的,可是长安城却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两人对望一眼,楚邪止住了三千野马奔袭的势头,“咱们似乎中了敌人的空间系法术。”他警戒地环视左右。   叶飞召唤万千飞花回到身边,作为护卫:“两个无耻的老家伙似乎无论如何都要置咱们于死地了。”   楚邪望了一眼仿若飞蛾扑火般从远方赶来的灵隐寺十名小僧,不无感慨地道“只怕灵隐寺也想趁此机会除掉咱们。”   “哈哈哈,原来咱们如此重要的,不知不觉的就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楚邪你怕吗。”   “怕?本大爷何曾怕过,倒是叶飞你为了救本大爷陷入险境,你后悔不后悔。”   “后悔,当然后悔,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啊,楚邪,我忽然发现比之白羽,咱俩更像一路人呢,有着相似的性格和背负。”   “白羽?不止一次听你说起他了。”   “那是我的生死兄弟。”   “我呢!”   “你是我的好朋友。”   “看来在你心里我是不如那个白羽的。”   “嘿嘿。”   “真是让人生气啊,不过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老子也从未将你视作朋友。” 第708章 小团体   “楚邪。”   “怎样。”   “你这人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滚,居然用天真来形容本大爷,你脑子进水了吧。”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你为何笑。”   “本大爷想笑就笑。”   “那便笑个痛快吧,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靠,叶飞,你不会就这样认命了吧,本大爷可是绝对不会服输的。”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还能怎样。”   “起码战个痛快。”   “不愧武痴之名,那好吧,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老子可不是君子,老子是武痴,姓楚名邪,白鸟峰三公子楚邪。”   “楚邪,有件事情我不明白。”   “有话直说。”   “你明明非常善良,为何总以冷酷世人,以武痴标榜。”   “呵呵,你脑子进水了吧。”   “楚绣的尸体是被你收走的吧,明明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却把对方的尸体悄悄收走,你这个人可真是有意思。”   “这……用不着你管。”   “楚邪哦,你以后就跟我混吧,只怕人世间我叶飞是唯一能够懂你的人。”   “跟你混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可以随我征战南北。”   “切,这算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情有谁愿意做。”   “难道以我的人格魅力不足以征服你吗。”   “我靠,叶飞你真的太臭屁了。”   “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想。”   “什么。”   “想要建立一个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目标的小团体去努力做点什么。”   “团体的名字叫什么,有成员吗。”   “名字还没想好,成员暂时是你我两个。”   “目标呢。”   “待定。”   “我靠,你逗我呢。”   “先发出邀请,把你的未来预定了。”   “如果这次能度过难关的话,本大爷会考虑你的建议。”   “当然能度过,我叶飞的命硬的很。”   “叶飞,论脸皮厚真是没人比的上你。”   “楚邪,你果然不了解我。”   “废话少说,度过难关的办法可想好了。”   “杀出一条血路。”   “空间系法术你我都不精通,无处下手啊。”   “总有办法的,先把那两人逼出来再说。”   言罢,叶飞右手虚握,片片花瓣飞舞在他手中聚集成剑的形状——朝花夕拾剑。朝花夕拾剑的聚集并非使用了所有的花瓣,在叶飞握住剑柄的时候,仍有不少花瓣聚集在他身边,但以他目前的实力,使用剑术的时候无法同时使用万物皆可为刃,也就是说剑技和万物皆可为刃的攻势只能二选一,无法同时使用;花瓣在他握住剑的时候就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只能化作云朵载着他飞行和移动。   仙剑在手,叶飞的气势瞬间变了,赤色仙罡像烟气那般升起化作一条连天接地的细线。   “我虽然不精通空间系法术,却拥有着斩断空间的力量,看我的百战之剑,无所不破。”伴随着叶飞原地跳起,连同了天与地的红线向前倾斜,被空间法术扭曲了的空间以红线所在之处为分割被彻底斩开,向着两侧崩塌和倾斜,周围的景物扭曲错乱一瞬,下一刻恢复如初,而叶飞和楚邪经历刚刚那一番变故,非但没有距离皇城更近,反而越来越远,他们深入到了坟场的深处,被一座座阴气森森的坟头所包围。   “该死。”楚邪怒斥,“两个老家伙手段真是奸诈。”   “你个小混蛋,把嘴放干净点,本座也好留你个全尸。”伴随着沙哑低沉的声音,阴气森森的坟场突然闪亮起来,数不清的幽绿色火焰熊熊燃烧,仿佛沉睡在棺材中的死者张开了双眼,“进入了本座的地盘,再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一具具骷髅骨架破土而出,每一个骨架的身上都燃烧着幽绿的火焰,眼睛更是由两团绿火构成。   “白骨老祖,毕竟是三番五次经历正邪大战的人物,却是个缩头乌龟从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实在让人不耻,有种站出来,与本大爷大战八百回合。”楚邪肆意辱骂,张着嘴乱叫的时候叶飞将一粒仙丹打入他喉咙,帮助他回复伤势。   “咯吱咯吱咯吱!”破土而出的骷髅们上下颚连续碰撞,像是在坟地里呆久了被冻得够呛,白骨老祖的声音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上传来:“驾驭邪鬼为己所用,拜鬼宗的功法本来就是这样,天真的是你啊楚邪,以为靠着激将法就能把本座逼出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本座吃过的盐比你咽下的米都多,这招对我没用的。”白骨老祖经历多次正邪大战,寿灵过百,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确实不是楚邪可以比拟的。   他将叶飞和楚邪拉入坟场之中就是要在自己的主场致两人于死地,至于洛萨去哪了,大概是躲在某个不易察觉地角落里等待着给予两人致命一击的机会出现吧。   大大小小的骷髅骸骨爬出棺材,有的手中握着燃烧着冥火的灯盏,有的手持骨矛,有的手持骨刀,总之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每一个都是战士。他们向着叶飞和楚邪不断逼近,三千野马之灵虽是灵体,也能感觉到危险,不安地踱步向着中心退聚。   有了万物皆可为刃的经验,叶飞基本能够看透拜鬼宗法术的原理,其实是同一个道理,自己将仙力和剑意赐予花瓣,使得脆弱的花瓣变得锋利,能够削铁断金,而拜鬼宗的法术则是将施法者的仙力和意志赐予死者的尸体或者灵魂,达到操控它们为己所用的目的。   道法同源,万法归宗,真的如道经所说的一样,彼此的区别仅仅在于使用方法和施法对象。   不知不觉的,叶飞对于道术、《道经》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面对杀气逼人的骷髅海大军,一点都不觉得慌张,这些家伙虽然看起来诡异,其实殊途同源,既然殊途同源那便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叶飞不觉得浩浩荡荡的骷髅大军比自己的花瓣海厉害,自从领会了万物皆可为刃,面对敌人的数量优势他便再也不觉得慌张,因为花瓣才是真正无穷无尽的。   手持利器杀气逼人的骷髅大军不断逼近,三千野马躁动踱步,不安地虚抬前蹄,蓦然间,楚邪大喝一声:“驾。”处在静止状态的野马之灵由此获得了命令,毫不犹豫地向前奔袭,笔直冲向骷髅大军,后者或扔出骨矛,或持骨刀劈斩,全部没有畏惧心理和野马大军正面交锋,“轰轰轰”如同两军交战,喊打喊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面对众志成城的野马之灵,骷髅大军明显不敌,很快被冲出一个了一个缺口,楚邪坐在头马的背上,得意洋洋地回望一眼:“嘿嘿嘿,实打实地战斗你不是小爷的对手。”笑容未能持续太久,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沁入骨髓的灼烧感,低头看时,竟然看到两匹野马纹身被烧着了,化作灰烬。   有史以来第一次,野马之灵居然消失掉了,这证明它承受了无法自愈的伤害,永远灰飞烟灭抹去了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楚邪又惊又怒,左右观瞧,发现是骷髅手中的灯笼点燃了野马之灵的身体,而被点燃的野马之灵在强大冥火的燃烧下很快便无法保持实体化作纹身回到自己身上,又过了一会儿便化成灰烬烟消云散了。   他瞬间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冥火能够直接灼烧灵魂,而野马之灵恰恰就是灵马强大的灵魂,冥火正是它们的克星。   再不敢大意,趁着火势没有蔓延,伤亡不多,楚邪命令野马之灵回到体内,自己站在了叶飞的花瓣云上。   白骨老祖得意洋洋的声音从骷髅战士的嘴里传来:“想不到吧楚邪,你视作杀手锏的野马之灵如此轻易便被本座破了,说起来,那些桀骜不驯的马儿着实给本座惹了不小的麻烦,可是本座很快便想明白了如何才能破解你的招数!怎样,是否后悔三翻四次前来挑衅!既然马上就要上西天了,提点提点你这个小畜生也无所谓,仙人的招数殊途同归,仙人的对战是生死之战,最看重的就是谁的招数更具有意外性,由此才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如你这般主动展示招数的全貌完全就是作死的行为。”   “哼哼,看你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真让人恶心,怎么说也是个拜鬼宗的前辈,打败一个晚辈有那么值得骄傲吗!”   “楚邪你又错了,本座不是要打败一个晚辈,而是要杀死一个晚辈,打败一个晚辈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杀死一个晚辈却能够得到圣宗主的嘉奖,不要再妄想着逃跑了,你和叶飞都会死在今夜。”   “开玩笑,不过烧死了几匹野马之灵就大言不惭起来了,如此看来你也算不上厉害。”   “小畜生,本座算不算厉害不是你说的算的。”   “那谁说的算。”   “历史说的算!”   “这句话本大爷倒是同意的,若能被历史记住,无需在乎好坏,无需在意其他。”   “不错,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你觉得自己是胜利者还是失败者。”   “活着便是胜利者,不怕告诉你,我白骨老祖已经参悟了长生的法门。”   “本大爷如果以你这副样子活一辈子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好一张伶牙俐齿,看本座撕烂你的嘴。”   霎时间,在场所有的骷髅全部抽出自己的脊椎骨,用连接着尾巴骨的锋利的刺对准了楚邪,摆出投掷长矛的姿势,两人马上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叶飞正想召唤飞花防御,却听楚邪道:“这是我和老怪物的战斗,你先不要插手。”他武痴的毛病又犯了。   叶飞深知他的脾气,也深深明了现下形势危急不能胡来,便用海量飞花环绕两人,充当守卫职责。   楚邪则举起重剑直指天空,不一刻功夫,便有一块熊熊燃烧的陨石从天外飞来。   “陨星降临!老怪物我这一招或许对那个叫洛萨的没用,但是对你还是好用的很,等着给自的骨子骨孙们收拾吧。”   “骨子骨孙?有意思!你这兔崽子真是太小瞧本座了,对于你本座向来不屑于使用真正的力量。”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下一刻,以坟场的边界为分割线,一道惨白的光从地底射出,光芒起初只在分割线处存在,慢慢地向着中心扩展,陨石突破大气的功夫,整个坟场都化作明亮的样子,眼前尽是惨白的光。   光芒下,仿佛有万鬼同啸,仿佛有千尸同哭,仿佛有一条沉淀着数不清人面的河流在流淌。   一道凋零寂静的气场随之到来,处在光芒中的一切生物,包括叶飞和楚邪在内全身的精气快速外泄,两人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生命力正在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溜走。   “不会吧,这是领域吗!”楚邪惊讶地叫。   叶飞眉头紧蹙道:“绝对不是,如果是领域的话咱们两人现在早就死了,之所以没死,证明要么就是领域还没完成,要么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领域,而是白骨老祖施展的邪术。”叶飞是亲身经历过云师叔的唯我独尊领域,和掌门真人的上善若水领域的,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白骨老祖用出的这一招虽然也很厉害,但是距离两者的领域都还有一定的差距,起码身在其中,自己就不觉得完全无法抵抗,可以靠着意志来延缓生命力流逝的速度。   一定是一种匪夷所思的邪术!   但无论怎样,这一招都很强,强大的离谱。   寂灭凋零的光从地底透射而来,光芒映照下荒芜的地面化作炼狱,满眼尽是可悲凄惨的画面,有绝望的面孔,有惨白柔软的手臂,有成群结队的骷髅,一切一切,宛若梦魇。而身在其中的叶飞和楚邪,不仅生命力快速流逝,体力和仙力也跟着一起流逝,每分每秒都在变得虚弱。   过分强大的招数,身在其中的叶飞并没有因此而慌张,反而越发沉着冷静,注意观察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他发现,在这片光芒之下有一个极为特别的事物,准确的说是一条河流,一条沉淀着死者的河流,所有不合理的生物都是从这条河流中冒出来的。 第709章 黄泉   “这不会是黄泉吧!”叶飞询问地望向楚邪,却发现对方表情严肃的可怕,顺着楚邪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正在降落的陨石正在不断缩小着体积,仿佛被这片光芒吸取了所有的能量,燃烧在陨石表面的火焰熄灭,陨石体积不断缩小,终于砸在地面上的时候已经毫无威力了。   再看看左右,所有的花瓣全部凋零,手中的朝花夕拾剑无法保持原形,看起来快要融化了一样。   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这不是领域,而是白骨老祖直接将冥界之水以夸张的邪术召唤到了现世,由此让寂灭凋零的气息充斥人间,那么只要将冥界之水送回去,或者阻断他的召唤术,招数便应该会不攻自破了。   想到这里,叶飞又一次凝视手中的剑,已经无法凝聚成型的朝花夕拾剑仿佛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期待,重新恢复了剑的形状,紧接着叶飞腾起仙罡,一剑向天。   “哎呦!”站在叶飞身旁的楚邪在仙罡腾起的瞬间惨叫起来,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灼烧感,这种感觉就像硫酸泼在皮肤上,从外到内,将一切腐蚀殆尽。   侵蚀敌人的同时,侵蚀自己,只有火红眼开眼时释放出的仙力才能阻隔寂灭凋零气息的渗透,因为这本身就具有更强的腐蚀和破坏性。   楚邪望向叶飞,目光中充满了担心,身为武痴的他自然知道越是霸道诡异的力量就越是危险,越容易反噬本体。   叶飞先是往高处去了,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倒转身体急速坠落,剑刃向下,人剑合一。伴随着凛冽的风,四周的景物快速后移,可怕恐怖的景象如同画布那样,在这从天而降的出剑之下从中间断裂开来,分化成左右两个部分,很快的,便像是扔在墙上的软泥,软化脱落不成形骸。   “吼!”阴风阵阵,万鬼同啸,叶飞一剑袭来,赤红如血的仙罡在他背后凝聚成残破翅膀的形状,“刷”如同一道照入黑夜的光,如同一柄刺入黎明的剑,如同一颗急速坠落的陨石。   “轰!”在即将刺入地面的前一刻被一只巨大的骨掌截住,牢牢钻入掌心,死无葬身之地。   ——强大的敌人绝非等闲之辈。   ……   仙人有五重境界,分别是结丹、炼空、化幽、破虚和领域。结丹期为初始阶段,特指从涤尘到凝结出内丹这一过程;炼空期为大部分修仙者都能达到的水平,是一逐渐累积的过程,这一阶段的成长主要表现在仙力的积累和仙术的掌握两个方面,仍是基础阶段,值得注意的是,炼空境几乎所有仙人都能达到,但也是个分水岭,大部分仙人一辈子止于此境,无法更进一步;往上一步是化幽境,能够进入化幽境证明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心,能够坚定不移地保持它;化幽之上为破虚,破虚境和化幽境没有特别明显的分界线,因此有的仙人会将破虚境称作化幽境大成阶段,也无妨,毕竟破虚境只是道心更加坚定,更加纯粹的一个阶段,在力量上没有显著的增强;至于领域,那是至高无上的境界,现世中能够开启领域的不足十人,一旦领域开启,你的境界和实力有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绝非下一层级的仙人能够想象。   由此,便是仙人的五重境界,概括起来无非四个阶段。即结丹阶段;修行仙术的阶段;寻找道心的阶段;将道心实体化的阶段。阶段的上升代表着量变到质变的飞跃,在仙人的世界里,越阶挑战几乎永远不可能成功。   叶飞是化幽初期的仙人,白骨老祖是化幽末期的顶尖高手(对于很多高手而言,其实化幽境和破虚境没有明显的分界线,因此大多数时候都会直接省略了破虚阶段,将破虚大成称之为化幽末期,处在这一阶段距离召唤领域只有一步之遥了)。   由此,叶飞的境界比之白骨老祖差了整整一个层级,根据仙人越阶挑战无法成功的定律,几乎没有任何胜算。能够战到如此地步,已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惜实力差距毕竟过于悬殊了一些。   明明如此,但战斗仍没有结束,因为叶飞还没有放弃,在白骨巨掌掌心处,那点刺目的红光仍旧没有熄灭!   难道叶飞真的能够逆天改命,打破仙人自古以来流传下的定律?   处在旁观者位置的楚邪和洛萨都惊呆了,距离如此之近,他们能够深刻感受到白骨巨掌伸出地面时的速度与力量,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煞气,如此情况叶飞都不死,只能证明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奇迹。   “刷刷!”两道红光闪过,巨大骨掌指骨尽断,叶飞重新跃起。   在被骨爪攥紧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闪过“嗡”的一声,接着陷入一片空白,短暂的时间内,数不清的画面顺序闪过,其中有白羽的、有药人的、有楚邪的,最多的则来自纳兰若雪,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若雪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远凌驾于其他人了,甚至连患难与共的方白羽都不能与她相比,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若雪早已经占据了自己心目中第一的位置,他不能死,因为若雪还在等着他回来!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体内罗刹族的血脉被彻底点燃,那股血脉代表着霸道至极的力量,是最为锋利的双刃剑,给敌人带去痛苦的同时让自己坠入深渊。   血脉力量觉醒,仙罡化作实体,如同是远古魔怪张开的翅膀抵挡下了巨大骨爪的疯狂摁压,保全了叶飞的性命,下一刻,叶飞连挥两剑挥出将骨爪彻底斩碎。   他的剑无可阻挡,他在以近乎燃烧生命的方式得到力量。   记得云师叔曾经说过,罗刹一族是绝对禁止修炼仙术的,这是仙界之中不成文的规定,因为这条规定的存续掌门真人才在叶飞初登山的时候对他处处刁难。罗刹族为什么不能修炼仙术,罗刹族的血脉中为何存在着诡异莫测的力量,罗刹族为什么在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红,一切一切,不会无中生有,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存在于其中。   而这个天大的秘密,说不定就是罗刹族惨遭覆灭的根本原因。   身体疼的厉害,头脑却清醒的可怕,若有人问世上最残酷的刑罚是什么,世人一定会说是始皇帝身边的太监赵高研究出的折磨人的手段,相传赵高精通针灸草药之术,能够让施刑者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下感受支离破碎的痛苦。而这正是叶飞现在所经历的,由于罗刹族血脉的原因,叶飞体内的仙罡全部具有了腐蚀性,腐蚀敌人的同时腐蚀自己,即便有童子金身的愈合能力,身体也在不断恶化着,不断承受腐蚀,可偏偏意识又格外清醒,更加清醒,方圆千米的每一个变化都分毫不差地映入眼中,事物的运行变得很慢很慢,像是在看慢动作,形象点说,如果将之前的大脑比喻为十六核处理器,那么现在最少都是六十四核处理器,翻了整整四倍。   这一切,都是罗刹族特有的战斗因子作祟,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叶飞将会是个短命鬼,无论是死在敌人的手里,还是死在自己的手里,总之难逃一死。   不过无所谓了,对于现在的叶飞来说,他要做的便是达成与若雪之间的约定,让她不会失望。   “刷”赤色仙罡在叶飞背后凝聚,化作翅膀的样子带着他飞翔,叶飞重新往高处去了,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寂灭凋零的气息分毫不能奈何到他。他本可以这样飞走,飞到长安城中与若雪团圆,但一向将道义看得无比重要的他又绝对不能丢下楚邪不管,所以在达到最高点的那一刻,翻身而下,重新化作一把刺入黎明的剑。   人剑合一,一泻千里!叶飞从急速的下坠中得到力量,从凛冽的风声中找寻敌人的线索,同样的错误绝不会再犯第二次,他要以手中之剑破除白骨老祖的招数。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跨阶挑战,这是一条叶飞证明自己的道路,叶飞要用这一剑向天下人宣告,道宗使者叶飞有着颠覆乾坤的能力,值得你们追随。   战!与楚邪为了战斗而战斗不同,叶飞为了道义而战,为了约定而战,为了师父的嘱托而战,为了黎民苍生的幸福而战,他的战斗并非发自内心,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要战,将道路上的荆棘全部斩碎。   正如初入蜀山所承诺的那样,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无需再受此山的困扰,便是如此!   因为心怀天下,所以一往无前,心怀天下者做的并非都是对的,有霞儿和昊岳那样好心办坏事的人,但心怀天下者初衷一定是好的,一定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才会选择这条充满黑暗的道路前行。   急速冲锋的叶飞就如他手中的剑,光彩照人的同时释放出森森寒意,剑为杀人之器,剑出必饮血;叶飞要做的事情也可能为世间带来灾难,可能遭至血流成河的后果,在剑刃的锋利面前,并没有亲疏远近可言。   叶飞冲过去了,身后留下清晰可见的路径,直接撞碎故技重施的白骨巨掌,冲入一片惨白的光海之中,那片光海仿佛代表着人世间的一切邪恶,代表着苦难与悲哀,代表着死者的怨言和诅咒,为叶飞惊天一剑所洞穿。   剑可向天,也可对地;向天则逆天改命,对地则怒斩不平。   叶飞的剑是捍卫之剑,为苍生黎明、为亲朋挚友、为心爱的女子。   “轰!”光芒炸裂了,怨煞之气疯狂外溢,往外扩散三公里远,却又蓦然回首,正在逃跑的怨灵恶鬼们在难以想象的吸引力拉扯下或紧紧抓住石碑的一角,或攀住粗壮的树干,或干脆牢牢抓着楚邪结实的身体不放手,在吸力的拉扯下,用那惨白的手指在楚邪身上留下清晰可见的抓痕,但无论怎样都无法逃避回归地府的命运。   光芒急速收敛为一个点,散去了仙力的叶飞单膝跪地倒在废墟中,一头短发斑斑驳驳,在强烈的腐蚀作用下大把大把的脱落,而他的身体也已濒临崩溃,试着原地站起的时候,居然吐出了一大口血。   “叶飞!”楚邪飞奔过去。   “不要过来。”后者严厉地喝止他,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体内的杀意仍未平息。   白骨老祖与洛萨一起出现在天边,中气不足地道:“这个臭小子居然能够破解本座的冥河,真是匪夷所思,难怪少宗主被他斩去一臂。”   “别再为自己疲弱开脱了,楚邪你对付起来费劲,叶飞也不行,白骨不是我说你,你的实力真是够呛。”洛萨之前被他冷嘲热讽了半天,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自然尽情奚落对方。   白骨老祖不愿意了,还击道:“不要忘了,本座是以一敌二!”   “呵呵。”洛萨满是不屑的笑。   “洛萨你胆敢瞧不起本座,让你看看本座的杀手锏。”白骨老祖怒极。   洛萨却道:“不必再用杀手锏了,咱们两个现在就联手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他们。”眼见到白骨老祖一副气不过的样子,续道:“这个时候不要意气用事,那两人的潜力你也看到了,给他们做大对咱们有百害无一利,趁着和尚们没来,咱们两个赶紧联手解决了他们,除掉一个心头大患。”   眼见白骨老祖还不动手,洛萨加重了语气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白骨。”   白骨老祖天生性格乖戾,但毕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在关键问题上的取舍还是拿的准的。虽然不情愿,但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还是答应了洛萨的建议,与他一道飞起,高高举起手中的白幡,准备给予叶飞致命的一击,而洛萨也又一次召唤出了海量的红缨枪,用那锋利的枪尖对准了叶飞。   他们两个攻击的目标同时锁定了叶飞,可见与楚邪相比,两个老头子一致认为叶飞带来的威胁更大。 第710章 堕入地狱   ——或许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越阶挑战之说!   在叶飞为了击破白骨老祖的招数而受了重伤的时候,对方只是略微损耗了一些气力,一点实质性的损伤都没有,差距永远存在,只有不知疲倦地千锤百炼才能够将这份差距缩小。   ——进攻!   经历冥河一役,叶飞和楚邪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两人相距两三米远,面对从天而降的强大杀招,极有默契地叹息一声,眼中没有丝毫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兴奋。   ——若早生十年,老子一定比你厉害!   这是两人脑海中同时闪过的话。   仿佛心有灵犀,他们极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继而转目望向迎面扑来的杀招哈哈大笑:“老子不服输,别以为就这样完了,老子不服输!”   伴随着他们的笑声,三千野马离体而出,幻化成型,生死面前,楚邪再无保留,三千野马尽数出动,正面迎上敌人的攻击。   “看我的!”白骨老祖又想施展冥火,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被颜色各异的花瓣遮蔽,马上意识到危险,散去进攻招数转而自救,而洛萨也不得不暂时遁入虚空之中。   叶飞和楚邪骑乘头马,扬长而去。   ……   坐在放生池前的净心和净灵目视这一切的发生,脸上流露出不一样的表情,两人虽然同是穿着洁白的袈裟,同样透露出宁静的气息,但净心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净灵的脸上则一直挂着普度众生的笑。   望着放生池中出现的画面,净心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净灵却道:“师弟,你刚才可有想过叶飞就这样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净心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可生妄想,不可动杀念。”   “师弟,你我之间的了解就如同一个身体的左手和右手,何必在我面前伪装呢。”   “善哉善哉。”   “拜托与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再摆出一副虚伪的面孔。当年那件事情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根本完成不了,你我的宏愿一致,都是要在人间建立一片极乐净土,何必掩饰内心呢。”   “善哉善哉,善哉善哉,师兄请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弟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不过师兄还是需要感谢你,就是因为有你在,师兄才可以放手去做,没有后顾之忧。”随着净灵的挥手,放生池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城外的场景都不见了,“一直以来你和我就如同铜钱的正反面,我去做肮脏的事情,而你负责维持寺庙的繁荣,多少年了一直如此,事实证明你我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否则也不会有佛教如今的壮大。现在就差这临门的最后一脚了,迈出这一步,蜀山道统将从九州大地根除,之后再肃清了魔教,则净土可成。”   “善哉善哉,往事如烟,选择面前作为师弟我大多听从你的安排,唯独这件事情实在不敢苟同。道宗虽与佛宗理念不合,但同属正道,不应自相残杀,若以清除异教徒的名义开战,他日佛道俱损,岂不给魔教提供了可乘之机。”   “师弟啊,师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魔教那群妖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他们都是恶人,是因为邪恶聚集在一起的,并不存在信仰的问题,但道宗不一样,道士的信仰与我佛门不同,只有尽快将之清除,人民的信仰才能稳固而坚定,人间方有安宁,可为净土。”   “师兄,净土之上人人平等,如此恶意地清除异己思想不合适吧。”   “师弟,道宗思想是邪恶的,是异端,有它存在的地方便是污秽之地,永远成不了净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可是师兄……”年迈的净心在年轻的净灵面前竟像是弟弟面对兄长那样充满无助和请求。   “师弟,无需再多言了,这场清除异教徒的战斗是一定要打响的,无论你怎么拦都拦不住。”   “善哉善哉,师兄你心中的执会否已经演变成了需要跨过的障。”   “师弟,我的心被佛祖的笑颜所充斥,我生生世世地活下去,永不消除记忆,承受无止尽地轮回之苦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在九州大地建立属于佛国的净土,将佛宗发扬光大。这不仅仅是我的鸿愿,也是佛祖的鸿愿,你难道愿意支持吗。”   眼见净灵双手合十,掌心相对之处释放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圈,净心终于屈服,不再争辩默默闭合眼睛,掀开禅衣跪拜在对方面前:“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啊,僧人愿意追随您,跟从您的步伐,予人间一片极乐净土。”   净灵温柔地向他伸出右手,一个虚幻的佛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与净灵一道充满慈爱地触摸净心的头顶,看起来,虽然彼此以师弟和师兄相称,但是他的地位比净心高很多。   “净心。”净灵的声音忽然化作雄浑的样子,仿佛来自天地之间,“净心,追随我、帮助我、支持我,我需要你的支持。”   “阿弥陀佛!”净心合十双掌,抱住净灵宽大的禅衣哭泣起来:“阿弥陀佛,我们这样做会堕入地狱的对吗。”   净灵一只手抚摸他的头顶,一只手持在胸前,慢慢抬头,目光虔诚地望着遥远的星空,仿佛在其中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近似于无声地说道:“善哉善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极端偏执往往能够极致地追求一件事物的穷尽,由此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与此同时,极端偏执者极容易走火入魔,一旦他的理想无法达成,一旦他达成目标的道路受挫,他便会堕入深渊,堕入魔道,做出常人绝对无法做出的事情,不计一切代价,不顾任何后果。   极端偏执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少数的存在,他们在失败的时候被当做疯子;在成功之后被视若神明,永永远远地供奉起来。   由于这种偏执性格的存在,他们中有的为世界带来灾难,有的为世界带去和平和幸福,可以说既是上天赐予的瑰宝;又是可能酿成灾难的巨大惩罚,关键在于他们选择的路。   雨,猛烈地下,没人知道为何嫌少见到雨滴的皇城长安在短暂的时间内又一次迎来了暴雨,没人知道这是否预示着灾难即将降临,没人知道,暴雨是否是苍天的眼泪。   瓢泼大雨,带来了道路的泥泞,带来了山体的倾泻,灵隐寺的和尚们又一次走上城墙,诵经念佛祈求雨势的完结,无论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但生活在长安城的百姓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认为只有他们才能带来奇迹。   身处绝境之中,人们总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比如当大地干旱,颗粒无收的时候,人们乞求僧人造雨;当雨量充沛,堤坝崩溃的时候,人们乞求僧人停止大雨稳固堤坝;当贫穷的时候乞求给予财富;当不育的时候乞求给予子嗣;当不得志的时候乞求予以前路的指引,每一次遇到挫折,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持之以恒的努力克服困难,而是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这是深深地信仰造就的依赖和软弱。   佛宗,千年大派;灵隐寺,宝刹庄严。两者已经统领了凡世太久太久,以至于人民早已习惯于他们的存在,早已习惯于在遇到挫折的时候停止主动思考,去寺庙中寻求僧人指点迷津,在他们眼中,灵隐寺的僧人比自己的大脑好使的多了,僧人指向哪里,他们就走向哪里。   就如叶飞说的,千年以来,佛宗的信仰为人间带去灾难,它让普通人甘于平凡,让上位者乐得享受,让万事万物看上去存在规律和平安宁,殊不知这份安宁的获得是建立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基础上的。   看不到尽头的城墙将世界分成左右两边,里面的人欢天喜地,为所欲为;外面的人跌跌撞撞,终日为温饱发愁,为继续活着唉声叹气。百姓们无时无刻不想着解脱,想着超生,但僧侣们又会告诉你只有积德行善足够的时候,来生才能得富贵。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忍耐下去,由此让痛苦代代相传,永无止尽。   佛教建立的初衷可能不是如此的,佛教信奉的轮回之说确实是存在于天地间的规则,但这套规则和理论自从与统治者搭上关系之后,就变质了,变成了奴役人民,奴役百姓的手段。犹记得佛祖曾经说过,众生平等,无高低之别,无善恶之分,佛教需要平等的给予世人关爱与启迪。   可惜信徒们早已将佛祖的话忘了,让佛宗的教化成为了人民甘于现状、甘于平庸的手段,试想若世人失去了欲望,失去了争斗的野心,则世间万物失去向上的动力,永远踏步不前,同样的悲剧将以时间为梯度一次又一次上演。   人间再不是乐土,人间是炼狱!   叶飞惊醒了,为梦境中出现的恐怖所震惊,无论道宗的思想是否是对的,但佛宗的教化肯定是错的,人民过得并不幸福,人民过着不断接受施舍赖以度日的生活,活得像个乞丐一样毫无尊严,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扳倒他们。   叶飞看到了陪伴在侧的纳兰若雪,看到了焦急等待自己醒来的烈皇子,轻轻抚摸若雪的发丝居然没有将之唤醒,可见自己养伤的时候她一定朝夕陪伴左右,心中瞬间被温暖,点点头,面相皇子烈道:“殿下,有事吗。”   “道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已经过去三天三夜时间,把本王吓坏了。”   “已经没事了,楚邪怎样?”   “他好的很,现正在外面守着。”   “是否遇到什么难处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道尊的眼睛。”   “殿下有话直说吧,你我之间不必吞吞吐吐。”   “本王是怕耽误了道尊养伤。”   “已无大碍。”   “那好,既然这样,本王便如实道来了。不瞒道尊这些日子本王确实遇到了难处,您知道两件事情是帝都现在的大事,一件事情是针对群臣的监视看管;另外一件是推进改革,两件事情同时由本王承担,压力不小。   改革的方案如何制定推动,改革小组如何组建,改革的方向是什么,一个个难题摆在本王的面前,让烈焦头烂额,分身不暇,现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飞点点头,他早猜到烈皇子会在这件事情上犯难,也早就想好了出路:“殿下,你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不可事无巨细,有些时候,只需抓住一个点则一盘乱局迎刃而解。依叶某的意思,殿下首要工作是确立改革小组的成员。   为何如此说呢,因为确立改革小组,代表着可以吸收一部分新鲜的血液进入权力核心圈,而这部分血液是绝对服从于殿下您的,是您的有生力量,趁着群臣尚未恢复元气的时候,大力提拔这些人到重要的岗位上去,由此可以丰满您的羽翼。   改革方案确定的同时,命令手下严密监视王公大臣,现在所有朝臣都在您的掌控之下,这是何等巨大的权力,殿下您一定要先按兵不动,慢慢观察哪些人是特别冒头,扎刺,对自己特别不满的,找个借口把他们一块处决了,诛九族不留后患,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再不敢露头了。   完成了这两件事,下一步才是寻找杀死十七皇子的凶手,凶手必须找到,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此事关乎皇家威仪,找到凶手是头功一件;二是因为凶手能在后宫中动手杀人,必然对后宫深深了解,是自己人犯案,找到凶手说不定能够牵扯出很长的一条线,能够顺藤摸瓜抓到一条大鱼。所以,找寻杀死十七皇子的凶手也是需要提上日程的。   至于具体的改革方案,怎样推进改革的进行殿下根本无需考虑,陛下已到了花甲之年,能活几年都很难说,改革方案从策划都出台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经过深思熟虑,先拖着吧,利用改革的机会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 第711章 命中注定   经叶飞如此点拨,拓跋烈烦乱的思绪豁然开朗,叶飞说的太对了,自己的位置都没坐稳谈什么改革,谈什么复兴,先借着这个机会提拔自己人,打压敌对势力再说,现在满朝文武都是支持十哥的,必须要削弱他们的势力,让自己人替代他们进入关乎帝国命脉的重要岗位,相信父皇他不会阻拦。   思及此处,拓跋烈又生出了一个疑问,复问道:“如此说来,道尊觉得本王该提拔谁呢?需知天下士绅环环相扣,利益共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说是利益共同体,是铁板一块,难道要本王去提拔平民吗?他们连最基本的教育都没有受过,大字不识几个如何能够堪当重任。”   “殿下错了。”   “敢问道尊本王错在何处。”   “士绅集团不是铁板一块的,他们之所以看上去团结是因为有着共同的利益,但是利益蛋糕的划分又是不均匀的,有的人分的多,有的人分的少,殿下便可以利用这一点,分化他们,逐个攻破。”   “有道理,有道理,依道尊的意思谁是值得被拉拢的人。”   “安家!您的夫人安玲珑的本家。”   “安家?”   “殿下您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自己的身边其实一直徘徊存在着一股强大的势力,这股势力是任何人都无法小觑的,而且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便是安家。   安家是拓跋凤凰下嫁的本家,拓跋凤凰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血脉至亲,安玲珑是拓跋凤凰的独女,作为母亲而言,她是不可能不顾及女儿的幸福的,所以一直以来,拓跋凤凰明明与贵妃不睦,却始终没有站到大王子一边,就是因为殿下您的存在,因为您和玲珑小姐特殊的关系。   这份关系让安家极为尴尬,一方面与贵妃不睦,却又无法投靠大皇子,只能不左不右地徘徊。现在不一样了,您已经强势崛起,并且公然和母后皇兄闹掰,安家是时候站出来给予支持了,他们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也是绝对让朝臣们无话可说一股力量,是能够支持您一路走下去登上皇位的人,一定要大力提拔安姓子弟,给予他们拥有权力的机会激发他们贪婪的本能,鼓励他们主动去占有抢夺。”   “原来如此,道尊原来你早将一切计划好了。”   “殿下下过围棋吧,其实人生就和围棋一样,落第一个子的时候便需要将之后所有棋子的出子顺序全部计划好,才能够得到胜利,才能够技高一筹。”   “本王明白了。”   “之前让您去拜会拓跋凤凰只不过是在投石问路,现在时机已到,是时候给这混乱的帝都上一记猛料了,立刻、马上拟一份奏折,上书陛下提拔安玲珑的父亲进入吏部。”   “本王这就去做。”   “殿下,玲珑小姐还有多少日子回来?”   “应该快了。”   “楚邪你在门外吧,进来一下。”   “咣!”一脚,门被踹开,楚邪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醒了啊,一点小伤睡了那么久,身体真是够呛。”   门被推开冷风吹进来,若雪跟着醒了,见到醒来的叶飞,一把扑到他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叶飞好不容易从她两臂间挣脱,大口呼吸透透气,对楚邪道:“楚邪,没工夫与你斗气,有一件正事交给你去吧。”   “靠,你什么时候能给本大爷下命令了。”   “不是下命令,是找你帮忙,痛快点好不好。”   “不好。”   “楚邪我答应你,这件事情完成以后,我愿意再和你切磋较量一次。”   “两次!”   “好,两次就两次。”   “说吧,什么事情!”   “等下我会把一张画像交给你,你去找到画像上的人暗中保护,保护她们平安进入帝都。”   “画像在哪里,你动作快点本大爷很没有耐性的。”   “那就不用画像了,安玲珑你应该见过吧,就是在金陵城中住在我旁边屋的女人,她身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叫安儿,就是她们两个,务必保护她们平安到达皇城。”   “道尊,你担心玲珑母女有危险?”拓跋烈听明白了原委,忧心忡忡地问。   “连身在皇宫的十七王爷都被人暗杀了,玲珑小姐一路走来区区几名士兵担当护卫,殿下说有没有危险。”   “要不要本王亲自去接。”   “那被保护的人便又多了一个。”叶飞本来想把话说得委婉点,比如帝都形势复杂,殿下需要坐镇帝都之类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地点醒他,免得路上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将事情怪罪到自己和楚邪身上。   “这样……那一切都有劳楚道尊了。”拓跋烈向着楚邪拱手。   楚邪轻佻地看了他一眼,扛着重剑转身走了,潇洒的一笔。和叶飞在一起呆久了,总能碰到紧张刺激的事情,楚邪那双备懒的眼睛比之以往有神了很多。   叶飞还是比较放心他的,知道楚邪是一个嘴上不说,但是办事靠谱的人:“殿下,在您与安家的关系变得紧密起来的时候,帝都中必然有人会坐不住的,会想着破坏这层重要关系,所以在玲珑小姐安全到达帝都之前,先秘密和安家接触,不要大张旗鼓的提拔他们家族的人,等到玲珑小姐到了,再将精心准备地奏折呈报上去,如此才妥当。”   “道尊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王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那好吧,就这样,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被若雪抱得太紧,叶飞不得不主动散客了,拓跋烈自然体谅他,识趣地道:“那便这样吧,不打扰道尊休息,本王告退。”   “有伤在身,不送了。”   “道尊快养伤吧,本王告退了。”堂堂皇子见了叶飞,语气恭敬地让人以为是错觉,只因为对方的实力配的上这份尊敬。   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叶飞从未经受过这方面的熏陶,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能够在其中游刃有余,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拥有敏锐地洞察力。大概是从小在死亡线上摸爬滚打的原因吧,叶飞练就了过人的眼力,任何事情只需要一眼,便能够将其中的环节了解个大概,辅佐拓跋烈绰绰有余。   拓跋烈走出门,站在回廊的屋檐下望向遥远的天际,感慨道:“道尊刚刚醒来,雨势便停止了,莫不是苍天看到道尊受伤而流下了眼泪吧。”他摇摇头,为自己离奇的想法笑了笑,“若道尊真是被苍天选中之人,那被他辅佐的本王岂不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哈哈哈。”   ……   拓跋凤凰被称作长公主,是当朝皇帝拓跋珪的亲妹妹,如今也已到了花甲之年。司马氏政权是拓跋珪和他的父亲共同推翻的,按理说皇位应该父亲来做,但是拓跋珪的老父自认时日无多,大公无私地将皇帝宝座推给拓跋珪,支持他称帝,由此获得了对方的尊敬和爱戴,拓跋珪正式登基后将父亲奉为国父,永远铭记在心中。   由于这层关系,拓跋珪的父亲虽然没有称帝,却享受了比帝王还高的荣誉直到死去,他的长女拓跋凤凰则被捧为长公主,拓跋凤凰一天不死,长公主的称号便永远都是她的,俨然将此称号化作地位身份的象征。   拓跋凤凰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非常会讨自己哥哥的欢心,知道善于征服的男人对于女人拥有着无止尽的需求,便不断将各色美女送入宫中,讨他的欢心,老皇帝对此也确实受用,给了她很多的财富和特权。   作为长公主,拓跋凤凰从不在朝堂上出现,她默默地施加自己的影响,在老皇帝的身边安插自己人,拳玉夫人便是这样出现的,很多人都说女孩手中拳玉的故事根本就是虚构的,拓跋凤凰是欺君之罪,但无关痛痒,作为当事者,作为掌权者,老皇帝说它是真的就是真的,老皇帝信任拓跋凤凰,比你诋毁一万句都有用的多,老皇帝宠幸拳玉夫人,拓跋凤凰自然也能捞到很多好处。   所以,近段时间,拓跋凤凰的地位实际上一直在稳步地攀升,很多皇子为了拉拢她,想尽办法与安家攀上姻亲,但拓跋凤凰根本不屑一顾,在她的眼里,自己真正的血肉至亲只有一个人——安玲珑。   由此,与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帝国左宰相拓跋子初一样,拓跋凤凰是现今帝都中少数几个没有与皇子结盟的人,或许一直以来她都在等,等着自己女儿亲自挑选的如意郎君发迹的时候。   她等到了,顺着黄昏下的羊肠小道,烈殿下的车马停驻在了安府的门口,拓跋烈亲自下马扣门。   负责守卫的士兵眼见是拓跋烈到了,主动把门推开,让开一条路:“小的给殿下请安。”今时不同往日,拓跋烈不仅贵为禁卫军副统领,是他们的直属上司,更是帝都近段时间的风云人物,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充满尊敬。   以前的安府可没那么好进!守卫明知自己是拓跋凤凰的女婿还是必须往上呈报得到允许之后,才为自己放行!   拓跋烈会心一笑,感觉腰板挺直了很多,第一次感受到权力带来的好处。拥有权力并不代表着财富的增加,但拥有权力可以让世人更加尊敬你。就比如说自己的父王,人国境内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的,行三叩九拜之礼,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一句废话吗!没有!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他能给予你尊严。   对于长久居于塞外,不受重视的拓跋烈而言,这份尊敬让他尤为享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大门敞开,前路四通八达,所有见到他身影的府中侍从全部跪倒在地,齐呼“殿下”,这感觉端的美妙,以拓跋烈的定力也不禁喜形于色,头昂的更高了一些。   侍卫快速通禀下去,拓跋烈刚刚迈过门槛走入回廊,岳父安院士已然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亲自外出相迎。安玲珑的父亲是翰林院院士,没什么实权,大家习惯称呼他安院士。   “微臣安旭给殿下请安。”   “慢慢慢,岳丈大人千万不要折煞本王了,按辈分本王应该向岳父大人行礼才是。”   “不得不得,殿下身份尊贵,怎能向微臣叩拜呢,说笑喽,说笑喽。”   按照帝国的法令,若没有拓跋凤凰那层关系,即便身为岳丈安父也必须向皇子烈参拜,但因为拓跋凤凰的存在,安父和拓跋烈之间的关系也变得非常微妙,干脆谁也别跪谁,大家平起平坐。   领着拓跋烈往后院去,安父一边走一边道:“玲珑和安儿没有随殿下一起来吗;凤凰自从喝了殿下拿来的清茶,咳嗽的毛病还真是好了不少呢;殿下还没有用过膳吧,酒菜是现成的,今天便留在府上,由微臣好好的尽尽地主之谊……(吧啦吧啦,后省略500字)”   安父身在官场,对于帝都中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深深知道拓跋烈地位发生的重大改变,也通过上一次他的来访了解到了他的拉拢提拔之意,因此格外殷勤,态度如暖风般温暖。   论年纪,他比拓跋凤凰小了整整六岁,论实力,确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就是两样工夫好,一是嘴甜,会哄人,否则交横跋扈的拓跋凤凰也不会跟他过了这许多年;二是懂得别人的眼色,能够弯的下腰,多少年了,他身上一直背着吃软饭的名声,背着安家的兴盛完全是仰仗拓跋凤凰的名声,却毫不介意,反而喜笑颜开的接受,对拓跋凤凰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流言蜚语无所遁形。安旭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本事所以特别能够容忍,特别弯的下腰,为了得到他人求之不得的富贵,为了安家的存续。   现如今安家族内当官的不少,虽然当大官的不多,但也知足了,这一切地得来还不是因为凤凰的关系。安父有一个特别强的能力,就是将于自己有利的关系牢牢抓在手中,绝不让它溜走。 第712章 老泰山   在他那边,对拓跋烈的态度一向是恭恭敬敬的,且不说殿下贵为皇子,虽然不得势也毕竟是皇子,他深深知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更深深知道天下间的事情谁也拿捏不清楚的道理,所以对待一个将来有九分之一机会掌权的人绝对是恭恭敬敬的,一直以来都是。   一边走,一边没话找话地说着,不得不说,安父溜须拍马的本事真是一绝,如果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如此也就罢了,可他都快要七十了还能如此,那就非常可怕。   拓跋烈一直都知道,安父是个很能忍耐的人;他也一直都知道,安父对于拓跋凤凰是利用大于喜欢。却一直对这个人保持着尊敬,因为起码,对方是一个为了目标忍辱负重之人,与还朝之前的自己有几分类似。   强装微笑地回答着安父一个又一个问题,安父虽然话多,但是谈话的质量实在不咋地,和他聊天会觉得是为了聊天而聊天,反而更加尴尬。   直接穿过了议事厅往后院走,这也是有原因的,拓跋凤凰年纪已大,议事厅会客长久地坐着会让她气喘吁吁,所以每次都是在屋子里等着自己过去。   走入后院,看到对开的门内拓跋凤凰跪在笑颜可掬的菩萨相前上香,没有打扰,和安父一起上前站在门外,等着对方上香完毕。   如此聪明,拓跋凤凰转身露出会心一笑:“烈儿,来啦!”现如今她是帝国中唯一几个敢称呼殿下为烈儿的人了。   “来了,老泰山。”拓跋烈对她的尊敬不是安父可以比的。   拓跋凤凰伸出手,旁边的丫鬟搀扶她站起来,老人花白的头发盘在脑后,身材略微臃肿,个头不高,眼底之中有着拓跋氏特有的那一点黄,一身棕黄色的襢衣宽大蔽体,站起之后略微有些驼背,毕竟年纪大了。   往四周看,拓跋凤凰身边伺候着很多漂亮极了的女孩,年纪都不大,一个个眉清目秀,冰清玉洁,换下丫鬟的衣裳,估计身材也一定是一顶一的棒。   拓跋烈不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了,有的时候不禁感到疑惑,整天带着这些美丽的小姑娘在身边,不怕安父做出越轨的举动吗?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大雨过去彩虹马上出现,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万物复苏,烈儿,陪我走走,说说话。”比之安父,老泰山的话语中明显有了深意,有了特指,拓跋烈习惯于如此的对话,示意丫鬟退后,自己上前搀住了拓跋凤凰的右臂:“阳光总在风雨后,老泰山,烈儿前来,便是来向您倾诉雨势完结的喜讯,顺便讨要一份安家现有成员在朝中任职的名单,您知道改革需要人才啊。”   拓跋凤凰呵呵笑起来,笑的太大声了转为咳嗽,旁边的人马上跪地,等到对方咳嗽几声之后吐出一口浓痰,将之熟练地用嘴巴接住,继而咽下,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重新站起来。   拓跋烈微微蹙眉道:“老泰山还要注意身体才好。”   “一阴天,咳嗽就厉害,无需惦记,倒是烈儿你说的事情是重中之重,是当务之急。”她颤颤巍巍地往前走着,身体看上去无力,目光却锐利得如同刀子,眼珠在眼眶中兜转,望向你的时候会带来让人窒息的压力,“安旭!”他对安父直呼其名,“听到没有,还不快去把你们安家能用的人都整理出来,国家大事要紧,你耽搁的起吗。”   “是是,我这就去做。”安父对着她像是下人面对主子一个样,没办法,拓跋凤凰的地位和他不在一个层级,转而对拓跋烈说:“殿下,你陪陪凤凰,我去去就回。”   “你去吧,岳丈,这件事情没那么着急,慢慢弄,把关系捋顺了要紧。”拓跋烈口中的关系大有深意,只看你怎样理解。   安父连连点头,道:“是是,这是一定要的。”转身一路小跑,退下去了,到了这个年纪还能一路小跑,这件事情对安父到底有多重要可见一斑。   等到他走远了,院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也严肃了下来,老泰山拓跋凤凰慢悠悠地转过身子,那双往下耷拉的眼睛竟然和老皇帝一样,有着炯炯有神的光。   “你们也退下。”老泰山的语气不容置疑,身边的女侍立刻低下头,依次退出,不一刻工夫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她和拓跋烈两个人,拓跋烈知道对方一定有要紧的话要说,双手搀扶着老泰山,等着对方开口。   终于,确认了谈话不会被人偷听之后,老泰山终于开口:“这里就咱两人,烈儿你老老实实告诉老身,此次回来可是再不会走了。”   拓跋烈毫不犹豫地道:“不会了老泰山,烈儿已经赌上一切,绝不会再走。”   “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胜败两命,生死之间。”   “你知道就好,可有把握吗!”   “有道尊相助,有一半成功的机会。”   “烈儿你可曾想过,自己与道宗结盟便是与佛宗结怨,必然招致佛宗的记恨,而佛宗又是人国的国教,他们现在不出手不代表永远不出手,背地里预谋着什么谁也不能知晓,你这样做会很危险。”   “没有叶飞,佛宗也不会支持本王,那便干脆对立吧,拼个鱼死网破还有一线机会。”   眼见拓跋烈如此坚定,老泰山逼人的目光有所收敛,转而现出几分欣赏:“烈儿你变了,是那个姓叶的道士改变了你吗。”   “他是一个充满传奇的人,烈儿觉得有他相助说不定能够逆转乾坤,改变命运。”   “你自己有觉悟便好。”   “或凯旋归来,或马革裹尸,本王用自己的命赌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若你真的登上了帝位会如何做。”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的母后呢。”   “母后始终偏袒哥哥,让本王心寒,他日荣登大宝,给个名分偿还母子之情足以之后再不理会。”   “你确定?”   “母后对我无情,我又怎能有义。”   “对我女儿呢。”   “亲封皇后,统领三宫六院,安家……。”   “不必说了,烈儿,你知道老身我只有一个闺女,只要玲珑幸福,老身一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莫说老身心眼小,你可愿当着老身的面立下一个毒誓!”   拓跋烈愣了一下,随即跪倒在地,右手指天:“黄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皇十一子拓跋烈对天发誓,用尽一生一世照顾玲珑,用尽一生一世给予玲珑幸福,他日若能称帝,必然亲封玲珑为皇后娘娘,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荣,若有反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够了,够了,快起来吧,我的好女婿。”眼见拓跋烈当着自己的面立下毒誓,老泰山总算是放心了,拖着行动不便的身躯主动将他扶起,用力攥紧拓跋烈的双手,对他道:“烈儿,从今以后,我,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全力支持你的事业,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朝中乱局,诸王争斗,多方势力各自为政,互相集结,团聚力量,向着高高在上的至尊王座发起冲锋。   这是一个合纵连横的过程,这是一场此消彼长的争斗,无论是王臣还是贵戚早在拓跋烈到来之前,便开始纷纷选边站了,这其中,有一个人的态度实在耐人寻味。   那就是被称作帝国智囊,陛下的左右手,担任帝国左宰相二十年的拓跋子初了。拓跋子初一直没有公开站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值得主意——几乎所有皇子向子初寻求建议,对方都会避而不谈,唯独对大皇子拓跋元吉一个人偶开金口。这件事情几乎只有日夜监视他行踪的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和陛下两个人知晓,是否预示着拓跋子初的心里是略微偏向大皇子的呢?没人知道,但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若论帝国中有谁最了解陛下,那非拓跋子初莫属。   从三十年前的谋朝篡位,到今后的位极人臣,拓跋子初始终能将陛下的心意揣摩得透透的,办事滴水不漏,无可挑剔,他偏向于大皇子,是否预示着陛下的本心也是偏向于大皇子的呢。   真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中,事实是,任凭皇城风雨飘摇,风头正劲的人物换了一个又一个,大皇子的府上始终是安静的,几乎没有受到过冲击,除了本来支持他的王公大臣们转投十弟,府上的幕僚没一个走的,这其中就包括光头的和尚。   势力的集结总有其共性,与拓跋子初一样,有一方势力与老皇帝彼此扶持,互相繁荣了很多年,对于老皇帝的心思同样了解,这股势力便是佛教,而那个长久与老皇帝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人,则是前任灵隐寺主持,现任监院净心。   皇位争夺战犹如一盘棋局,争夺皇位的每一个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与寻常对弈不同的是,现下由一位棋手操控黑白双方的力量,他不断消耗着两方的力量,达到居中平衡操控一切的目的,而就如叶飞所说的,棋手在落下第一个子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好了未来的所有布局,甚至胜败结局!   无论怎样,最后的胜利者都只有一个,而那个人究竟是谁说不定棋手早就想好了。   关键在于制衡!被制衡的那一方才是棋手认定的能够赢得未来的人。   若说帝国中有一个家族能让老皇帝不得不忌惮,一定非慕容氏莫属。慕容氏在前朝便是贵族,老皇帝当年在帝都做质子的时候没有被斩首便与慕容氏的力保有很大的关系,在那以后慕容氏家主更是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他,从此与拓跋氏达成同盟关系,有了这个基础,拓跋烈才能顺利推翻前朝,位即人皇,登顶至尊。   建立新朝以后论功行赏,慕容氏有着拥立之功,自然受到的赏赐最多,老族长的后代一人做了皇后掌管后宫;一人做了右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人进入金陵掌握钱路,可以说在帝国境内,慕容氏只手摭天,是实力仅次于拓跋氏的大家族,非贵妃可比。   不仅如此,还有一件事情是陛下一直以来从未跟外人说起过的秘密,其实慕容氏与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也有渊源,当年就是在慕容家族族长的引荐下,自己才与上官虹日这个领兵奇才结识的。因此,慕容家族既有权、又有钱、手上甚至还掌握着军队。   陛下对他们家族始终存在着忌惮,常年以来保持打压的态势,对他们的打压比其对真皇子的打压时间早了太多太多。但又离不开他们,因为陛下是个念旧的人,对于有功的旧臣他一个都没杀,全部给予重赏,又不得不提防,真是矛盾极了。   雨过天晴的时候,慕容南走入了王子府,向来高调的他在一队车马隆重的护送下到达府上,随行的手下跪在地上铺出人路,供他前行。   所谓人路,便是由人铺成的道路,具体为四肢着地,前面一个人的头和后面一个人的屁股相连,搭成一条路,容慕容南一步步地走过去,这样才能保证鞋子不会被雨后的泥泞弄脏。   慕容南是个精瘦的老头,眼珠贼兮兮的在眼眶中乱转,走路的时候眼珠前后左右地乱转,像是要把身边的所有细节牢牢抓住。他穿着朝服,朝服的颜色为紫色上绣圆径五寸的大独科花,走路的时候是外八字,身体略微前倾,头上的帽子为乌纱制成,尺寸略大,踩着人路走入王子府。   大皇子是慕容南的亲外甥,两人关系亲近但鲜少聚头,因为老皇帝是个疑心病重的人,若是频繁相聚会被视为团结党羽而遭到怀疑。   今日登门是因为形势不同以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几乎可以用目不暇接来形容,以至于慕容南不得不主动上一次门了。   大皇子听闻是叔舅来了,草草穿好衣物,快步外出相迎,与慕容南相聚在一处。   一场密谋!   …… 第713章 道宗的代言人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   天高地阔,人类成为大地的主宰不过千载,千载之间,万物避退,人类独占九州,生存繁衍,臻达兴盛。此为必然,两个原因导致人类在众族中脱颖而出。   一是团结,人类信奉强者,世人团结在强者的脚下,强者振臂一呼,千百相应;二是才智,人类拥有着过人的智慧,寿龄有限却能做到灵兽活几千年都做不到的事情;三是妥协,人类强者互相存在妥协,强者与弱者也存在妥协,不会像其他种族那样,一只强大的雄性占有所有雌性,后代没有差异,一成不变,失去了生机。   三个原因导致人类凌驾万族,其中团结是基础,无论高低贵贱,人总归是人,将他族视为异类,拥有排他性。   千古风流人物穷尽毕生之心力,追求的无非两个字“兴盛!”以一己之力助人族族群繁衍壮大,由此为历史铭记,仅此而已。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能够记住的也只有胜利者,为了胜利,各方势力纷纷集结,以命做赌注追求至尊之位,而现在看来,在叶飞与拓跋烈到来之后,势力的集结已然完成了。   随着玲珑母女安全抵达,一纸奏疏上奏陛下,转日得到批准,改革小组人员名单由此确定。一直平平无奇,靠着拓跋凤凰苟延繁荣的安氏家族强势崛起,族内有多名成员进入改革小组名单之列,被安插到掌管帝国命脉的重要岗位上。这一举动就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为了平息大臣们的不满,拓跋烈化身刽子手,手起刀落杀了很多很多人,按照叶飞的指示,官兵们将大臣近段时间的言行记录下来,凡是对拓跋烈怀有不满的,一律遭到斩首,甚至不仅仅是斩首那么简单,还会祸及家人,要诛九族。   在叶飞看来,世人不安定的心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来领导,烈皇子只有以铁腕统治,才能堵住群臣的嘴,一时间帝都腥风血雨,不少的人由此死去,而他们生前拥有的权力被一些边缘人物获得。   安家是最大的受益者,一些与拓跋烈或者安家有关系的小氏族为第二受益者,这些人知道,朝中群臣现在都将他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没有拓跋烈的庇护,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对拓跋烈言听计从。至此,一方新的势力形成,彻底打破了帝都原有的权力架构。   这一方势力有两个核心人物分别是拓跋烈和拓跋凤凰,两人都是皇室中人;有一群坚定的追随者,主要以拓跋凤凰的亲族安氏为主;手中甚至还握有军权,拓跋烈现在是禁卫军副统领;最最重要的一点,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在背后为这股势力撑腰。   ——换言之,这股势力是道宗在人国的代言人!   ……   烈王府在安玲珑和安儿平安到达之后变得热闹起来,帝国高层中几乎没有类似拓跋烈和安玲珑如此平等的夫妻关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造就的气氛也是独一无二的。   常年在外过惯了孤独日子的拓跋烈面对她们母子,难以自制地显露出慈父的一面,对外杀伐果决,对内疼爱孩子,过着双面人生。   与此同时,叶飞和纳兰若雪的生活则与原来没什么区别,佛宗没有继续找他们麻烦,两人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恩爱时光。   快乐总是短暂的,朝局不可能始终如一,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不好的念头逐渐在拓跋烈和大皇子两个现在拥有优势的皇子间蔓延,那就是距离拓跋真的解禁越来越近了。   其实时间刚过去一个月,与一年的期限还有很远距离,但在两位皇子的眼中,拓跋真实在是一个不能被忽视的存在,由此格外上心,由此度日如年,很快地两人便想到了一起——如果在最落魄的时候把他除掉,岂不是美事一桩!无论怎样,眼前的敌人都比拓跋真来得可爱许多。   问题是该怎样除掉对方呢!   当拓跋烈把自己的心意道与叶飞的时候,遭到了叶飞的阻止,理由很简单:“拓跋真这个人地位特殊,活着的作用比死了要大。”   为什么这么说,理由有四:一、拓跋真是现如今唯一一位连老皇帝都不得不忌惮的王子,他存在老皇帝就有压力,他活着其实心里面最不踏实的是老皇帝,由此便需要依赖其他人制衡,作为亲自将拓跋真送去监禁的殿下,您的存在在老皇帝眼里就显得格外重要。二、要说谁最畏惧拓跋真,大皇子应该是首当其冲的,大皇子是唯一和真皇子交过手的人,深深知道这个人手段的厉害,没有人比大皇子更想要除掉对方,所以留着拓跋真在那里,坐等大皇子出手解决就好了,可以坐享其成。第三,拓跋真现在毕竟是群臣支持的对象,老皇帝对是否处死他的问题都不能做出决断,如果私底下下黑手的话会引起群臣的严重不满,就此惹出大麻烦。第四,拓跋真拥有着诡异的力量,他所怀有的力量真相不明,其实想要暗杀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综上四点,老皇帝和大皇子比殿下您更加畏惧和忌惮拓跋真,也更想让他死,殿下没必要亲自出手,静观其变就好了。   拓跋烈听了之后连连点头,直呼叶飞为小诸葛,运筹帷幄,举世无双。他也幸亏听从了叶飞的意见,因为就在三天之后,囚禁十皇子的善楼之内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官方的描述是,一名窃贼趁着夜神摸入善楼,企图偷窃物品,被尚未睡着的十皇子抓住了,折断手脚,挖去双眼,揪出舌头,砍掉耳朵,居然靠着一双肉掌,硬生生把窃贼削成了人棍,等到士兵发现的时候,那个人甚至还有气,还能在血泊中挣扎,而十皇子就像没事人一样,躺在屋子里继续睡觉。   如此可怖的情形,把负责看押十皇子的士兵们可是吓得不轻,据说老皇帝听到这则消息之后,唉声叹气,连连摇头;而王公大臣们则像是被打了强心针一样,之前的颓废和迷茫瞬间缓解了不少,似乎一个个打定了主意等着皇子真归来带领他们奔向幸福美好的明天。   官方的描述自然不能当真,有哪个窃贼会脑抽到潜入重兵把守的地方行窃!那个人据说是大皇子手下的一员猛将,听到大皇子的苦恼而自告奋勇地前去暗杀对方,没想到根本不是对手,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惨遭杀害。而大皇子也因为这一举动,偷鸡不成蚀把米,使得群臣已经乱掉的心重新稳定下来。   只有叶飞明白,最关键的节点是抓在陛下手里的,监禁一年只是个官方的说法,究竟要关押多久是老皇帝说了算的,一年又一年,明日复明日他也没有脾气,任你能耐再大,长此以往终究会被磨去性子和棱角,变成一个凡人,早晚有走下神坛的一天,群臣终究会失去耐性的。   这以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老皇帝一直向拓跋烈讨要改革的举措定稿,拓跋烈按照叶飞的指示,以尚需修改为由一直拖着,始终不拿出具体方案。   叶飞不让拓跋烈拿出具体的方案,是因为深深知晓士绅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怕,那是真正掌握地方实权的一群人,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能耐和手段,如果过早的得罪了他们,只怕会彻底激起群臣的反叛之心,死无葬身之地!   ……   来到帝都度过了两个月左右精神紧张的日子,终于获得了难能可贵的休息时间。叶飞撇了纳兰若雪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帝都实行严厉的宵禁制度,实行严厉的军队管控制度,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挡商人的贪欲,狭窄的街道上做生意的店铺络绎不绝。   商业之所以如此发达,是因为生活在帝都中的人有钱!有着近乎花不完的钱!只要能满足他们的欲望,让他们体会到舒适的感觉,就能够取得做梦都无法想象的财富。   其实帝都才是最繁华的地方,只不过它的繁华全部隐藏在低调平凡的装饰之下,因为帝国法律不允许这份繁华的存在。   帝都中没有妓院,一间都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是,帝都有的是茶馆,茶馆可不是单纯喝茶的地方,里面搭着戏台,戏台上每天有着各色艺人卖艺,卖艺展示的都是真材实料,绝不是靠穿着暴露就能把人吸引去的。   有喝茶的地方自然就得有人泡茶沏茶,负责泡茶的都是含苞待放,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都是茶馆的老板从全国各地搜罗过来的,都是没有破过心的处,如果被喝茶的人相中了,就会找她买茶叶,这个时候姑娘会说出一个价格,价格高得离谱,自然不是茶叶的价钱而是姑娘的价钱,客人如果觉得合适的话便答应下来,交了钱之后茶馆便会命人抬着轿子把姑娘送到府上去,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客人交的钱是买身前,喜欢的话就留在府上做个妾,不喜欢提起裤子让她做丫鬟,都是从各地穷人家搜罗过来的苦孩子,被买身了起码混个温饱,绝不敢有丝毫忤逆的。   这便是帝都最流行的交易,绝非一次两次了之,而是直接花够银子包了终身,之所以如此,除了因为帝都中生活的都是达官显贵极为富有之外,更因为帝国的法律严厉禁止嫖娼,严厉禁止妓院等场所的存在,官员们一旦被发现有此问题是要被革职的,所以嫖娼升级一步,变成了纳妾。   按照帝国法律,男人一生一世只能有一个妻子,但是小妾,通房丫鬟要多少有多少,只要养得起就没有限制,就算将来犯了事,养不起了,也可以卖了换些银子,反正都是一顶一的美人,就算上些年纪,就算伺候过男人,也是值些价钱的。   帝都中的茶馆太多了,多到你数不过来,作为禁卫军副统领,拓跋烈手下的千夫长每个月都会挨家挨户地瞧一遍各家茶馆的门,后来发现,他们是在要保护费。长安城的衙门名存实亡,社会治安由禁卫军主持,做这些违法生意的自然是要交保护费的,拓跋烈对此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飞不知道这些,他在大街上晃呀晃呀,快被大大小小的茶馆晃花眼了,却突然遇到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长得又高又帅,穿着不俗,站在两步之外冲自己微笑:“兄弟,要不要去刺激刺激。”   “刺激刺激?”叶飞眉目一挑,随即道:“好啊!”   便如此轻易地随他去了,才知道所谓的刺激其实就是黑市交易场所,其中有一些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与汝阳城翠兰轩类似,但是规模小很多,叶飞觉得没意思,没过多久就退了出来。那个年轻的帅哥居然一直等在门口,看到自己出来,又凑近了道:“怎么,这个地方不好玩吗,我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可以介绍给公子。”   叶飞微笑着看着他,道:“大街上那么多人,你干嘛偏偏关照我呢。”   那人道:“大街上人是不少,但像公子这样穿着不俗且独自外出,没有手下随行的可不多。”   “原来如此,你以为我是一个人出来寻刺激,所以不能带多了手下。”   “不是吗,公子。”   “既然这样,那也好,这锭银子给你,你带我去帝都最好玩的地方。记住哦,是最好玩的,寻常地界就不要再带我去了,入不了眼。”叶飞有的是钱,随意掏出一锭银子便看得小帅哥直流口水,马上道:“你放心,你放心,那个地方一定能满足你。”   那人大概就是干这行的,专门引诱一些涉世不深,懵懂好奇的青春期贵公子去一些他们本不该去的禁地,从中捞取一定的好处,只是他不知道,若论江湖经验,叶飞可不含糊。 第714章 同族   穿街入巷,帝都的路都是窄路,这是因为帝都中实在住了太多太多的人,大小官吏每人都有宅邸,再加上皇宫六院,庄严的灵隐寺,由此帝都的地方真的很挤,由此道路也必须要窄,完全没有金陵城的通透,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被那年轻帅哥引着,走到一间高有三层的楼宇前,看那灯红酒绿、雕栏玉柱、金碧辉煌的模样就绝不是搞正经营生的地方,听那小帅哥道:“公子,这就是长安最好玩的地方了,包您满意。”   叶飞仰着头,读出了写在牌匾上的三个字:“凤鸣院!”我的天啊,一看就是个妓院的名字,立时没了兴趣,却又忽然想到虎姐曾经说过,帝都中也是有她们美女刺客驻扎的,她还告诉过自己,驻扎在帝都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地方。   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当日与虎姐对话的内容,再抬头看时,眼神立时不一样了,“凤鸣院!是个好地方,进去瞧瞧。”刚要前进,又退了回来,叶飞望向那小帅哥,看得对方心里发毛,迟疑地问:“公子,有何指教?”   “再给你一锭银子,买你的扇子。”   “嗨,一把扇子而已还要什么钱。”小帅哥倒是会做人。   叶飞真的有些欣赏他,甩了一锭银子出去,道:“一是一,二是二,我这人向来不欠人人情的。”   “小人谢过公子了。”   “去吧,不必再门口等了,我出来的会很晚。”   小帅哥露出一丝懂了的笑容,连连做辑道:“公子,您以后有什么需要就来找小的,小的平日都在探花街呆着。”   “你为人不错,有事我会去找你。”从小帅哥那取了扇子,叶飞拾阶而上“噔噔噔”走进去了。   凤鸣院,能以如此露骨的名称示人,可见此院的主人来头不小。   进去以后倒是中规中矩的,一间间小隔断让隔断里的人处在相对隐秘的环境中,相对不错地保护了客人的隐私。   叶飞迈过门槛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姑娘九十度鞠躬欢迎他光临,要知道,姑娘们身上穿的不是普通旗袍,而是开叉到腰,胸扣解开的特制旗袍,九十度鞠躬的时候几乎一览无余,直接将人引入了意境,搞得叶飞眼神无处安落,好生尴尬。   他忽然有些犹豫,一个虎姐已经如此难缠了,自己到底还要不要进去,不会又惹上一身骚吧。   本来进入帝都以后他便不想惹上无面杀手集团的人,奈何阴差阳错地被人引到了虎姐提起过的地方,叶飞好奇心涌起,便想进来看看那名杀手究竟是什么人,谁又是幕后的老板。可刚一踏进门马上就后悔了,当日被虎姐百般调戏的情景犹在眼前,他可不想再被一个难缠的女人缠住手脚。   说起来,金陵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令狐悬舟一死虎姐是否安全真是未知之数,他曾试着用虎姐教给他的特殊联络方式与对方联系,可是根本联系不上。   已经迈过门槛又想退后,哪有那么容易,在两位姑娘殷勤的笑容下,叶飞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走进了凤鸣院。   一条粉红色的地毯从入口通向舞台,地摊上散布着亮晶晶的颗粒,地摊的尽头屹立着一座长五米,宽四米五的舞台,穿着夸张的戏子们正在台上拿腔作调地唱戏,帝都之中是不允许有露骨表演的,因此只有找些其他表演方式,唱戏便是其中的手选。   据说,连当今陛下都爱听戏,皇宫里养了好几个戏班子,逢年过节地安排他们演出。   皇帝爱好如此,王公们自然也跟着如此,和上位者拥有共同的爱好才能更好的接近对方,由此帝都茶馆中,唱戏是主流,歌舞表演几乎看不到。   放眼望去,一个个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半圆形隔断将视线格挡在外面,其实那就是一块完整的木头,上面雕刻着各种各样美丽的图案,图案都是镂空的,隔断中发生了什么若隐若现,能看到一点,却看不真切。   叶飞想了想,觉得继续下去实在没什么好处,便想退走,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娇滴滴柔弱无骨的声音从三楼之上传来:“呦,那位年轻的公子是新来的吧,上楼玩啊。”   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叶飞愣住了,不是因为对方美妙的容颜,不是因为对方曼妙的身姿,不是因为对方轻薄的衣裙,叶飞愣住,是因为那名女子穿在身上的吊带衣裳,居然描绣着一个特殊的图案,而那个图案,他叶飞再熟悉不过了——是罗刹一族的家纹。   逆向家纹,将一切都绣成反的甚至加入其它多余的元素以掩人耳目,只有像叶飞这样对图案记忆犹新的人才能辨别出来。   两眼中立时迸射出一道光,叶飞望向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也居高俯瞰地望过来,眼神虽然暧昧但眼底之中含有着罗刹族特有的倔强和不屈,叶飞马上确认了——是自己人!   “噔噔噔!”走上楼梯,“敢问姑娘高姓。”   那女人风情万种地望了楼下一眼,声若银铃地道:“这里的人都叫我俊雅。”   “俊雅姑娘!”   “屋里坐吧。”   与对方对话的时候,叶飞留意到坐在底下楼层的人并没有因为俊雅姑娘对自己的特殊关照而吃醋,可见俊雅姑娘不是第一次招呼陌生人上楼了。仔细观察她,会发现俊雅姑娘打扮艳丽但不暴露,身材婀娜却都裹在紧身衣裳之内,脸上抹着淡妆,十指之上带了六根假指,说话的时候从内而外的流露出自信。   身边跟着两名男性随从,都是一顶一的壮汉,身体结实得像牛一样,胳膊肘比叶飞大腿还粗,全部剃着光头,穿着布衣,站在美女身边显得格格不入,却与茶楼的定位甚是相符。   凤鸣院作为公共场所,最怕的是外人闹事,由此打手需要是那种长相特别凶狠的壮汉,才能够起到足够的威胁警告作用。   两名壮汉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可见俊雅姑娘当是凤鸣院的管理者了,起码是高层人物。   一步三晃,俊雅姑娘推开房门的动作真是美丽极了,以叶飞的定力都不禁小鹿乱撞,推开门,温和的光透过一扇扇窗倾洒在地面上,眼前被光明所充斥,叶飞站在俊雅小姐的身后,看到她完美的轮廓外笼罩了一层金光,生出心驰神往,想要凑近了嗅一嗅对方体香的冲动。   “进来吧公子!”俊雅姑娘回眸一笑,笑的如此熟练。叶飞被她吸引过去,迈过门槛之后,反手将门关紧,将两个壮汉护卫留在了门外。   “啪!”关上门的时候,外面的声音瞬间听不到了,证明整间屋子的隔音性能很好。叶飞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宽敞的房间中,除了摆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两个木凳,周围都空荡荡的,一点装饰物都没有。   大片洁净的光透过窗射入,摆放在宽敞屋子中心的茶桌前坐下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帅,女的美,仿若神话中出现的人物。   俊雅姑娘的穿着简单而性感,上半身穿着吊带,下半身穿着轻薄的筒裤,吊带上绣着的纹理便是罗刹族的家纹,只不过是逆向的,且其中加入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配纹掩人耳目,若非叶飞对这个纹理印象太过深刻,绝难辨认出来。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俊雅姑娘煮水、泡茶,叶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衣服,如同看她的胸口,引起对方的娇嗔:“公子,看够了没有啊,人家会害羞的。”   叶飞却直接了当地回应,回应的方式并非用语言,而是行动。随着眼睛一闭一合,叶飞的双眼化作深红,那是血一般的颜色。   ——火红眼!   “啪!”茶壶掉在地上摔碎了,门外的打手马上敲门询问:“小姐,没事吧。”   “没事,你们不要进来。”俊雅姑娘声音有些颤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盯着叶飞的眼睛同样一睁一闭,那双美丽的眸子在眨眼的功夫里化作赤红之色。   下一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同族!   ……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番话出自一代帝王之口,虽是一人之言也具有代表性,说明种族的排他性。在人类发展壮大之后,越来越多的种族受到欺压和迫害,甚至连罗刹族、蜓翼族、鲛人之类的与人类长相接近的族类都不能幸免,蜓翼族圣山被毁,罗刹族圣城坍塌,鲛人被迫成为奴隶供有钱人玩乐,一切一切,都仿若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罗刹族圣城坍塌的时候,叶飞年纪还小,没有过多的印象,只记得那一天的晚上被火光和鲜血所充斥,满眼满耳尽是悲哀。但他侥幸存活了下来,与身为人类的药人相依为命,药人一直在教导他为恶,叶飞却总是恶不起来,非但不恶,还总有着乐善好施,做做好事的想法,由此才没有得到药人的真传。   上了山,让叶飞第一次意识到罗刹族身份的特殊,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特别,却没有让他低头,反而由此激起了体内的凶性,从此越战越勇,直至得到掌门真人的真传接受任务下山传道。   临下山的时候在鸠山鸣手中看到了一副图案,隐隐约约觉得眼熟,鸠山鸣没有说出图案具体代表着什么,只是告诉他见到怀有同样图案的人,上去打个招呼,说不定能有意外的发现。   下山以后,在竞技场上见到叶腾,叶腾向他展示了身上的纹身,告诉他这个图案是罗刹族家纹,是不可以被人类看到的,甚至带他去了槐村,看到了人类对罗刹族,对其他异族的残忍,叶飞由此第一次意识到,可能罗刹族的身份真的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忽然回忆起了圣城坍塌时候的一些画面,开始有了寻找亲族的想法,但仍然不打算为了仇恨而迫害人类,直至俊雅小姐的出现。   见到俊雅的时候叶飞惊呆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性族人,且是流落在风月场所的女性族人,心底里的怜悯无法抑制,由此毫不犹豫地展示火红眼,而俊雅也像是被触动了心弦,身经百战的她第一次卸去防卫的心理,将真实的一面展示出来,与叶飞面对面,坦诚相待。   那一刻,在两双火红眼相对的一刻,两个人体内积蓄的情绪便如洪水猛兽一般爆发出来,不可遏制,两人无法抑制地相拥在一起,体会族人身上特有的温暖。   罗刹族!谁能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久违的族人。   长期受迫害的种族自然觉得孤独,自然想着报团取暖,叶飞自小在人类中长到,有着药人传授的本事基本不会受到欺负,由此对人类没有过多的恨,叶腾和俊雅却不一样,身处风月场所的俊雅在见到火红眼的时候表现出的失态无疑昭示了她对族人的思念,昭示了她在人国的孤单,昭示了她曾经受到过的欺辱。   抱着叶飞,俊雅带着假指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叶飞的身体,力道之大甚至让他感到疼痛,俊雅无法抑制情绪的爆发,这是火红眼出现时带来的弊端,一旦开眼,罗刹族人的情绪就会失控,会彻底的爆发。   俊雅紧紧拥抱着叶飞,火红的眼睛里流出火红的泪,那泪水与血是同样的颜色,让叶飞心疼不已。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明明只是刚刚认识,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冥冥中血脉的联系让叶飞和俊雅两个向来充满戒备的人卸下防备,让他们在转瞬之间毫无保留地信任了对方,依赖于对方。   俊雅大声地哭着,屋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使得她的哭声在外人耳里如同呻吟,两名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充满淫邪地笑起来,心说:小姐对这个新来的帅哥好像格外衷情啊。却哪里知道完全是他们心底里的污秽在作祟。   俊雅搂着叶飞哭泣,如同丢了很久的孩子终于见到父母,充满委屈也充满依恋,或许血脉就是如此奇妙,当你身在异乡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同乡人会给你带来难以想象的温暖。 第715章 以你为耻   罗刹族!谁能想到会在此地见到久违的族人。   长期受迫害的种族自然觉得孤独,自然想着报团取暖,叶飞自小在人类中长到,有着药人传授的本事基本不会受到欺负,由此对人类没有过多的恨,叶腾和俊雅却不一样,身处风月场所的俊雅在见到火红眼的时候表现出的失态无疑昭示了她对族人的思念,昭示了她在人国的孤单,昭示了她曾经受到过的欺辱。   抱着叶飞,俊雅带着假指的双手紧紧地抓住叶飞的身体,力道之大甚至让他感到疼痛,俊雅无法抑制情绪的爆发,这是火红眼出现时带来的弊端,一旦开眼,罗刹族人的情绪就会失控,会彻底的爆发。   俊雅紧紧拥抱着叶飞,火红的眼睛里流出火红的泪,那泪水与血是同样的颜色,让叶飞心疼不已。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明明只是刚刚认识,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冥冥中血脉的联系让叶飞和俊雅两个向来充满戒备的人卸下防备,让他们在转瞬之间毫无保留地信任了对方,依赖于对方。   俊雅大声地哭着,屋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使得她的哭声在外人耳里如同呻吟,两名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充满淫邪地笑起来,心说:小姐对这个新来的帅哥好像格外衷情啊。却哪里知道完全是他们心底里的污秽在作祟。   俊雅搂着叶飞哭泣,如同丢了很久的孩子终于见到父母,充满委屈也充满依恋,或许血脉就是如此奇妙,当你身在异乡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同乡人会给你带来难以想象的温暖。   更何况,两人是同龄人!叶飞心里面想,自己应该是俊雅第一个见到的罗刹族同龄男子吧。   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守在门外的两名打手忍不住窃窃私语:“我靠,小姐眼光真准,这男的真他妈猛啊,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傻,以小姐的身材长相,谁他妈和小姐那啥能不猛啊,换了我我他妈能坚持整整一天一夜。”“这话是不假,如果有机会,就算死在小姐身上老子都乐意。”“快快快,别他妈意淫了,哈喇子都留下来了,像小姐这样的人间尤物根本就不是咱们高攀的起的。”“你这话不对,被小姐上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那小子刚来不就占了小姐便宜吗,怎么咱们两个就没这个福气呢。”“要不私底下问问小姐,愿意不愿意?”“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问问就问问,万一小姐心情好答应了呢,就算不答应赐死老子也值得。”   两人的话猥琐而邪恶,让人深感不耻,却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俊雅小姐是个浪荡的女人?   或许是为生活所迫吧!   当凶猛的发泄终于结束,叶飞的肩膀已被润湿了大片,俊雅小姐惊为天人的美丽面容慢慢地抬起了,眼眸中的红色仍然醒目,居然往前一步,在叶飞毫无准备地情况下一举吻了上去,推倒桌子,撞开凳子,身体紧贴着对方在地面上打滚,柔软的身体像蛇一样摇摆。   忘情发泄,直到被后者大力地推开!   “等一等,等一等,让我们冷静下来,我们体内的血是沸腾的必须学会控制。”可惜她面对的人是叶飞,一个自控力强到让人叹为观止的男人,一个对爱情忠贞不渝的男人,一个绝对不会让心爱女人受到伤害的男人。叶飞一把推开了俊雅,大概是力度大了,居然将对方推出两三米远。   两人同时愣住,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俊雅又一次流出泪水,这一次是委屈的泪,这一行泪让叶飞看了心疼,却仍然我心如铁。但俊雅同样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罗刹遗民,体内流淌着罗刹族倔强顽强的血。短暂的沉默后,便又一次扑了上来,像饿狼扑食一般将叶飞压在身下。   后者鲤鱼打挺,双手向上将她举起,哪想到俊雅居然毫不示弱,掰开他的手指,反向落下两腿夹住叶飞的臂膀用力往下摁,居然生生将叶飞擒住了。叶飞力大无穷,快要被摁在地上的时候忽然往前一步,稳定住身形,接着深提一口气把俊雅高举起来。   俊雅双眼血红,在被叶飞高高举起的时候张嘴咬住叶飞的手指,将他的指尖咬破了,将指尖的肉咬下在嘴里嚼碎咽下方才罢休,火红眼终于褪去,脱离叶飞的束缚,俊雅娉婷站立于三尺之外。   “为何拒绝我!”火红眼褪去,俊雅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柔软。   “我有喜欢的人。”叶飞如实说,他被咬伤的手指由于童子金身的作用很快就恢复了,但和纳兰若雪相处久了的他知道,俊雅的目的是要在自己身上留点记号,这是无聊的小女人最爱搞的把戏。   “谁,同族吗!”俊雅紧接着问。   “是人类。”叶飞不想骗她。   俊雅往前两步逼近过来,带着假指的双手揪住叶飞的衣领,用力过猛甚至连假指都捏碎了,成功将叶飞举起:“你这个混蛋居然喜欢上了人类,你可知道人类与咱们一族的血海深仇,你可知道我忍辱负重于此都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混蛋。”   望着俊雅的眼睛,叶飞觉得悲哀;听着她近乎于绝望的咆哮,叶飞觉得悲哀;被她毫不留情地怒斥,叶飞觉得悲哀。俊雅身上一定是发生了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悲惨遭遇,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才会如此痛恨人类。但他也同时理解,自己,作为一个身受师恩的蜀山上仙,是不可能被她的仇恨所占据的,是不可能和她一起去怨恨诅咒人类的。   无能为力的叶飞只能叹息,继而充满无奈地道:“俊雅小姐,请你冷静下来,我们是同族,彼此相见是上天的安排,肝胆相照是必然的归宿,请你相信我对于罗刹族的忠诚,也请你原谅我爱上了一个质朴的人类,我与你拥有着不同的遭遇,我不是你,但我能理解你心中的苦,请心平气和地与我交谈,我希望与你成为朋友。”   “啪!”一个嘴巴扇在叶飞的脸上,“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俊雅转过身去。   叶飞没有就此离开,他平静地站在俊雅的身后,看着她在日光下显得无比单薄的身躯,看到她的身躯隐藏在单薄的外衣之下,看她双手交叉仿佛充满着戒备和痛苦。   叶飞为她悲伤,叶飞平静地道:“俊雅,我们可能不是朋友,但我们是同族,不是吗!”   娇躯一震,叶飞的真诚终于撬开了俊雅的心,让她转过身子,重新望向自己,“换个地方。”   ……   原来,凤鸣院还有第四层,那是一层阁楼,位于楼宇的最顶层,只有拧动机扣,打开升降梯才能进入。   梯子无疑是经大师之手打造的,伴随着“吱呀呀”的响声楼顶缓缓落下,俊雅小姐当先走了进去,叶飞紧随其后。   走上阁楼再拧动机扣,梯子则重新升起,若非亲眼见过,外来者绝难发现异样所在。   阁楼上仍然有光,窗户是封闭的无法打开却仍然可以透入阳光,房高算不得矮,叶飞这般的高度站立着依然畅快,房间中有床,有梳妆台,有茶几和凳子,与正常的卧房几乎没有区别。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吗。”叶飞用手擦过桌子,发现一尘不染。   “这里很安全,很安静,在这喧闹的茶馆里想要安心睡下并不容易。”俊雅坐在了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观瞧自己的妆容,确定自己是否依然美丽,“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叶飞!”叶飞对同族毫不保留,“你的真名呢。”   “俊雅,我就叫俊雅,真名早就记不得了。”   “俊雅小姐你好。”   “刚才还叫姑娘,为何此刻改称小姐。”   “我觉得小姐的称谓更能表现出尊敬。”   “呵呵……叶飞,我听说过你。”俊雅见叶飞没有好奇发问,补充道:“是叶腾说的,他说有一个与我同龄的罗刹族王子现正在为人类卖命。”   叶飞没有反驳,不置可否。   “你知道我平时的工作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我是凤鸣院的掌柜,负责经营凤鸣院,新来的客人如果看得顺眼,我就会主动宽衣解带和他们睡一觉,以此套套近乎。”   “你为何说这些。”   “我是要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你和那些让我恶心的人类男子根本一个样。”   “呵呵!”叶飞苦笑。   “其实你这个人挺能装的!明明是来寻欢问柳,偏偏又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好像对感情忠贞不渝似的,简直恶心死了,真不知道罗刹族怎么有你这样的败类,而且还是个王子。”   “我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在身。”   “男人来凤鸣院除了找女人还能有别的目的吗,开玩笑!”   “既然是同族我就直说了,俊雅我问你,你可是无面杀手集团派来帝都的美女刺客!”眼见着自己话音刚落,俊雅的表情马上变了,叶飞点点头,紧接着道:“看来是了。”   谈话开始以来叶飞第一次掌握了主动,他敞开了话匣子,慢悠悠地讲述来龙去脉道:“我来此本来是为了探探底的,想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居然会是同族。”   “还是叶腾说的对,你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知晓我真实身份的不超过五个。”来到阁楼之后,俊雅第一次正眼望向叶飞,后者道:“俊雅,我不愿意让仇恨充斥内心,不代表我对族人无情无义,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我确实是无面杀手集团安插帝都的刺客,你想动手杀了我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你干嘛一直误会我。”   “因为你爱上了一个人类的女孩!”   “爱情是不分种族的。”   “但是我不能接受!”   “不管你接不接受,就如我前面说的,对于同族我只会施加保护。”   “是保护还是利用。”   “保护。”迎着俊雅气势汹汹的目光,叶飞分毫不退,坦然自若,两人由此沉默良久,对峙良久,俊雅终于开口:“既然不是利用,我这里便没有你想要知道的情报,我也不会对你叶飞有丝毫帮助,我就是我,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凤鸣院了,这里不欢迎你。”   “俊雅,能否告诉我你背后的老板是谁。”   “还说不是利用。”   “我需要知道这些。”   “恶心的男人,我俊雅为和你同族感到羞耻,滚吧,滚出我的屋子。”   “俊雅你冷静下来。”   “滚!”   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叶飞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却也为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   是夜,一袭黑衣闯入王子府,尚未接近大王子便遭到他的亲信叶腾的拦截,叶腾和黑衣人过了两招将之击退,随即追出府去。   “叶腾爱卿,别深追了恐防有诈。”大皇子对着叶腾的背影劝阻,可惜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叶腾追在黑衣人的身后,一路追一直追出城去,情景仿佛似曾相识,等到了城外,黑衣人和叶腾同时止步,两人相隔五米距离,黑衣人转过身来,揭下了用来掩盖容貌的面纱。   ——是叶飞。   叶腾早知道对方的身份,见怪不怪地道:“把我引出来所为何事!”   叶飞拱手道:“飞,确有一事想向前辈请教。”   “初来乍到便扶持拓跋烈扶摇直上成为帝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你叶飞能耐大的很,有什么是我这个小人物帮的上忙的。”叶腾连挖苦带讽刺地说。他的装束万年不变,将自己打扮的和火鸟一样,造型夸张另类。   叶飞道:“叶腾前辈你就不要挖苦我了,皇子烈不过是恰巧遇到了一个机会,飞为他指明了方向而已。”   “在我面前装出谦虚的样子,其实心里面早已经开心到不行了吧,真是虚伪的家伙。” 第716章 真相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前辈你我之间无论怎样都有着罗刹族血脉的联系,不要把我当成敌人好不好。”   “要不是看在罗刹族血脉的份上,我刚刚在府上就直接击毙你了,怎会多说这些废话。”   “前辈……”   “说正事吧,你这个虚伪的人,我叶腾不屑与你为伍。”接连被俊雅和叶腾两个至亲族人呵斥,叶飞心里面不是滋味,或许在那两人眼里,身为罗刹族便要为罗刹族的复兴奋斗,便应该将人族视为仇人,与之恩断义绝,可对自己而言,无论怎样都做不到,除了心中的善良之外,更因为叶飞认为人类其实并非都是坏人,一部分人类对自己是有恩的,所以叶飞不能毫无顾忌地向整个人族复仇。   心里面不是滋味,体现在表情上使得叶飞的面容现出一丝痛苦,叶腾见了难得的心软,语气缓和了一分:“说正事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叶飞看他语气缓和下来,点点头望向他道:“叶腾前辈,我见到俊雅了。”   “俊雅!”叶腾露出吃惊之色,随即顺口说道:“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本来是为了寻找无面杀手集团的下落,没想到见到了亲族,见到了俊雅。”   “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大概是无面杀手集团派到帝都搜集情报的美女刺客吧。”   “你的消息倒真是灵通。”   “因为在金陵城与她们的人有过交手。”   “这就难怪了,难怪你今夜会来找我。”   “叶腾前辈,俊雅她……”   “俊雅她经历极为特殊,是族人中少有的极度怨恨人类,又极度迫切反抗的少数人。”提起俊雅,叶腾也难免唉声叹气,深深地望了叶飞一眼,道“你在她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我想知道俊雅的身世。”   “有什么帮助,反正不是一类人!本来,就算你没有投靠拓跋烈我也不打算把你介绍给她,你毕竟是皇族,体内流淌着高贵的血,与她见面并不合适。”   “您是怕我和俊雅之间发生些什么?”   “已经发生了吗?”   “被我拒绝了。”   “那就好,俊雅身为罗刹族却被太多人类玷污过,身体已然不洁,你作为皇族千万不要在她的美色面前动摇。”话锋一转,叶腾无不庆幸地道:“不过,被她知道了你的为人,再想与她亲近也没可能了吧。”   “俊雅就那么痛恨人类吗。”   “俊雅的身世非常可怜,她对人类的恨是融化在血液里的,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定会爆发。你看她现在忍辱负重,其实都是在为我族搜集情报,为我族的复兴作出努力,为此不惜担负被无面杀手集团发现的危险,说夸张一点,现在的她就是关系最难处理的双面间谍,一方面身为无面杀手集团安插在人国的棋子;另外一方面又为本族效力,处境极度危险。”   “一个女人担负如此重担,真是为难她了。”   “你想不想听听她的身世。”   “便是为此而来。”   “俊雅年纪和你相仿,罗刹族圣城坍塌的时候,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我是不知道你身为皇室中人是怎么逃过那一场浩劫的,但俊雅说过,自己之所以能从浩劫中存活下来并非老天开眼,也不是有好心人伸出援助之手,而是人类自己的私欲在作祟。   在士兵的押送下,她和几个小姐妹被穿透了琵琶骨,用手铐脚链绑着来到了槐村,被关在一个养狗的笼子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笼子里面空间狭小,俊雅连翻身都很困难,上厕所的时候只能原地解决,以至于幼小的身体始终与秽物为伴。俊雅过着艰难的生活,她不明白人类为何要如此羞辱折磨自己,为何不直接杀掉自己。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一名年纪最大的族人被拉出了笼子,看到屠夫用涂着盐水的鞭子抽打他,让他愤怒眼睛变成红色,再硬生生地将之取出。   俊雅终于明白了,其实人类不是不想杀他们,而是还没有到时候,她们太过年幼,眼珠不够大,化作血玉取出以后没有足够的价值,由此一直被圈养,等到长大成熟的时候方杀鸡取卵。   同族的人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全部发疯了,火红之眼显现,他们全部化作疯狂的样子,拼命晃动铁笼,人类用冷水泼洒他们,无法平息他们的怒火,一部分性格刚烈的族人直接挖出双眼,让人类的贪婪不能达成。   为了阻止他们的疯狂行为,人类不得不打开牢笼,将他们一个个拉出五花大绑防止自残继续发生,而俊雅便是在牢笼打开的一瞬间逃跑的,她聪明而又敏捷,看准机会之后头也不回的逃走,就是从那时起,幼小的她便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等到积攒到足够的力量再折返回来救出其他族人。   俊雅想的很好,但槐村除了驻扎有人类的士兵之外,更有破戒僧镇守,她根本不可能脱身而去。眼看着又要被抓回去了,忽然有一位带着面具的顶尖高手从天而降,击退破戒僧、杀死士兵,顺利将她劫走。   这个人就是无面杀手集团的领袖!   领袖告诉俊雅,之所以将她劫走是因为看重她的资质,俊雅如果想报仇的话,需要为他效力四十年,四十年后可获得自由之身,而与此相对应的,他会给予俊雅复仇的力量。   作为被绝望笼罩的人,俊雅自然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条件,接受严格的训练成为美女杀手组最出色的杀手,接连完成几次重要任务,被顺利安排进入了帝都,在凤鸣院做了主管。”   “等等,俊雅是被安排进入的凤鸣院,如此说来,凤鸣院幕后的老板岂不就是无面杀手集团的领袖?”   “据俊雅所说并非如此,凤鸣院的老板也只是领袖的一枚棋子而已。”   “那个人究竟是谁?”   “呵呵。”叶腾怪异地笑起来。   “怎么?难道我认识对方。”   “叶飞你倒是想想,是谁具有如此实力在帝都开了最赚钱的茶楼;是谁能把俊雅安排成茶楼的主管,多少年来不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皇室中人?我认识……贵妃?”   叶腾摇头。   “还能有谁?”   “你再猜啊。”   “还能有谁呢,我所知道的与权力接近的人无非那几个。”   “呵呵,估计你也猜不到,那个人就是拓跋烈的老岳母,拓跋凤凰!”   “什么!”叶飞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惊讶吧,拓跋凤凰是凤鸣院的老板,换句话说,她与无面杀手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怎么会这样!”   “叶飞,知道了真相,你还认为三皇子在金陵城的死是个巧合吗,你还认为烈皇子去金陵办差是个巧合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利用的那个人。”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这些故事都是俊雅亲口告诉我的,她是不可能对族人撒谎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只看你愿不愿意接受现实,叶飞你应该知道的吧,拓跋凤凰为了讨陛下欢心,经常送一些美丽的女人入宫,你以为那些女人都是普通人吗,她们凭什么能够拥有陛下的心!”   此言一出,如同五雷轰顶,在叶飞脑海中炸出巨大的火光。一切一切,条条线索纷至沓来,种种之前不可解开的谜团全部被串联了起来,全部有了解开的方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一切便都说的通了。”叶飞恍然若失,喃喃自语,却又听叶腾道:“言至于此吧,叶飞啊,作为同族长辈,我叶腾再最后劝你一次,人类是一个邪恶的种族,在他们眼里从来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免得自己被卖了还在为他们数钱。”   “不不不,烈皇子一定还蒙在鼓里。”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叶腾前辈,如此说来,一切都明了了。果然即便机关算尽,也总是百密一疏,无面杀手集团只怕做梦都想不到看似最被孤立的罗刹一族反而存在着最为坚不可破的关系网,反而让他们的秘密暴露于世吧。”   “叶飞,这件事情我告诉你,但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因为一旦说了,俊雅的身份就暴露了。”   “你放心吧前辈,事情我会慢慢调查,如果皇子烈真的是知情人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处决他的,绝不留手。”   “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   “我叶飞一定言而有信。”   “我只希望秘密告诉了你之后,不会反而害了俊雅。”   “绝对不会,我叶飞对天发誓。”   ……   叶腾的一席话,彻底揭开了一直萦绕在叶飞心中的谜团,让他大彻大悟。   杀死十七皇子的凶手是谁;为何拓跋凤凰为老皇帝送去的美女总能讨得对方的欢心;为何三皇子一定要死!重重谜团全部揭晓,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一双黑手在幕后默默促成的,自己居然还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和殿下双剑合并,给了拓跋凤凰投靠的机会,真是错的离谱。   和叶腾的想法不一样,叶飞并不怀疑拓跋烈的动机,他和拓跋烈接触了那么久,自认为对对方的性格比较了解,以拓跋烈的城府是不可能隐藏这一切毫无痕迹可寻的,他一定也不知情,否则刚到金陵的时候不会是那种态度。   帝都之中,水果然深的很啊,看起来最没有威胁的人其实最为可怕,看起来风头正劲的人其实正处在风口浪尖,随时可能被拍死在岸上;这片水太深了,不知有多少贵族与不可知的势力结盟,谋划着篡夺帝位的时机,谋划着争夺帝国的控制权。“如此说来,老皇帝不会有危险吧?”叶飞有点担忧,紧接着产生了另外一个可怕的想法,“殿下或许不知道前因后果,那安玲珑呢,她知道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杀手们实在太会伪装,太会隐藏身份和实力,以至于叶飞心中充满了谜团,充满了不好的想法,他忽然间意识到,有一张无形的网已然笼罩了帝都,有人正在布下一个很大局。   太诡异了!佛宗、魔教、皇子,无面杀手集团、通天教,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他们的表现都异常诡异,都不是顺序而动的,超脱常识的理解,这其中,是否有人在默默主导一切,在无形中影响着他们的行动呢!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谁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净灵?圣宗主?无面杀手集团的领袖?究竟是谁在默默主导一切!   一个意外出现的人,牵扯出了一段意想不到的真相,生活之中充满了巧合,有的时候越是急着了解,越是了解不到;越是往后一步跳出那个圈子,越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意外的见到了同族俊雅,由此想要了解她的身世过往,由此找到了叶腾,由此得知了凤凰院的老板是拓跋凤凰,由此知晓了拓跋凤凰与无面杀手集团关系匪浅。   一切一切,有因有过,仿若一个循环。或许佛宗的理论并没有错,“万事万物有因有果,芸芸众生平等自由,佛祖对世人怀有着同样的爱”,但具体实施起来,在佛宗千年以来的演变进化中就变味了,变得功利,变得具有了目的性。   叶飞忽然有了抽身而去的冲动,感觉这件事情实在埋的太深,如果自己继续掺和进去的话会陷入非常不好的境地,却又不愿意这样做,身为罗刹族人,他向来是遇强则强,知难而进的,只是有些担心若雪,不知自己一意孤行,是否会给对方带去不幸。   驾驭花瓣云向着城中飞行,叶飞满脑子都是帝都的事情,他在脑海中画下一张图,将至今为止在帝都中出现过的重要人物全部摆在图上,用一条条细线勾连他们,理清关系。   叶飞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只能用虚线连接,关系是否真实根本拿不准。   正在沉思的时候,忽然之间,花瓣云下面开了一个口子,叶飞直接从高处坠落下去。 第717章 菩提树下   “不会吧,难道是失神的时候疏忽了控制?”心中这样想着,双脚已然快要与地面接触上了,马上又生出疑惑:“怎么回事,自己距离地面有那么近吗。”   “噗!”又是闪念的瞬间,叶飞已然落地,在被一棵树木粗壮的树枝拦了一下之后,跌坐在一片清野之上。   一点都不疼,叶飞很快站起了,抬头望向头顶的粗木,看到树干粗壮,树枝如太阳射出的光芒伸展向四面八方,满树枝杈接满了大大小小的菩提子,纳闷道:“郊外有如此粗壮高大的菩提树吗,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脚下的草坪又是怎么一回事,刚刚开春会有如此茂密丰沛的草皮吗,更何况,草坪上居然还盛开着各种颜色的花朵。”   叶飞惊呆了,叶飞感觉面前的菩提树似乎在发光,他心想:自己不会是中了别人的道吧。菩提树是佛宗的圣树,相传当年佛祖就是在菩提树下顿悟的,难道是被佛宗高僧偷袭了?   能够偷袭自己,又让自己毫无所觉,如果真的如猜想的那样,这个人的实力一定不得了。   菩提树是植物的一种,叶飞试着用精神力深入其中探查,发现被阻隔在外。   “看来真的是中招了。”   却忽然感到肩膀往下一沉,好像有一只手从后面拍他,叶飞由此吓了一跳,马上转身,这个转身的动作本来是伴随着拔剑的,但不知为什么,朝花夕拾剑听到召唤却没有回应。   扭过头看到了一张红光满面的脸,一个身穿金色袈裟的和尚站在他的面前,双眼的瞳孔居然和菩提子是同一个形状的,目光中含有着仿佛能够触摸到的至仁至善的慈悲。金色的袈裟袈裟披在老僧身上,他身上的气息祥和安然,趴在肩头的彩尾鸟看都不看叶飞一眼,自顾自的梳理羽毛,肉滚滚的土拨鼠正在老僧足面上睡觉,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球。   老僧站在那里,仿佛是燃烧在天空中的火日,给人荣光万丈的感觉。   “你是!”叶飞惊呆了,在老僧的面前感到自己无比渺小,感觉是一座大山毅力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感觉对方的容颜明明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牢记在心中,感觉有一种想要就此跪拜的冲动,却不是为他的威严所摄,而是充满敬仰,满含乞求的叩拜。   叶飞意识到,自己已然陷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中,在这片空间里万事万物都能被老僧随意控制。   却又是心中一警:明明无法对对方的面容产生印象,却又怎么能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一名老僧呢。   叶飞长叹一声,感觉对方的境界自己根本无法触摸,与掌教并列甚至犹有过之,这种无力的感觉告诉他,只怕已经处在对方的领域之中了吧。   一花一草一世界!所谓领域便是道心聚现形成的空间,是一片专属于自己的绝对无敌的空间,在这片空间之内,一切规则由领域制造者制定。   云师叔的唯我独尊,掌教的上善若水,叶飞都亲身感受过,因为体会过那种无法形容的威严,所以知道白骨老祖召唤出的黄泉并非他的领域,所以有预感这名老僧的境界远远非自己能及,预感眼前出现的菩提树和草坪根本就是他的领域,代表着特殊威能的实体化,与掌教聚现出的逆瀑是同样的道理,都是超越常识的存在。   不可思议,很难想象自己的领域完成之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呵呵!”面对无法被理解的存在,叶飞反而笑出了声,这声笑让老僧生出奇怪的感觉,问道:“面对我,你是第一个笑起来的人,你在笑什么。”   “我笑啊,自己连道心都还没有找到,却去想着领域完成之后的样子,实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说着,叶飞居然越笑越是大声,越笑越是开心,以至于老僧都忍不住一起笑起来。   “笑声是能够感染人的,见到我可以保持不卑不亢的你不是第一个,见到我能够笑出声的你却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哈哈哈,想笑就笑喽,难道要哭吗,反正知道打不过你。”   “施主你是真的诚实。”   “有话直说喽。”觉得这样与对方注视,就像努力将一座高山尽收眼底非常疲劳,叶飞干脆坐下了,“说吧老和尚,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真的不怕我吗,小施主。”   “怕有用吗,如果你有心弄死我我现在早就死了,其他境界的人我或许还能过两下招,但领域境高手根本就是完全打不过,就如同螳臂当车一样,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明知如此干嘛还多此一举呢。”   “你怎知这是领域?”   “因为见过相同的东西。”   “见过就能认可,不错,你的慧根真是不错,不如出家做我徒弟吧,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徒了。”   “才不要,你懂得领域,我的师父也懂得领域,我干嘛要跟着你学呢。”   “因为我欣赏你啊。”   “欣赏有用吗,佛宗的力量从苦行中来,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才能达到你现在的地步。”   “呵呵。”   “不过说起来,原来不仅仅是道士,佛道修炼到顶点,也会进入相同的境地,真是开眼不小。”   “道法、佛法、妖法,法生诸教,到达极致自然是殊途同归的。只是小施主你要明白一点哦,以佛心进入领域者比通过道心进入领域的人难多了,我的实力说不定比你的师父高很多呢。”   “要不你去蜀山找我师父打一架,打赢了我就剃光头,入佛教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真是有趣啊。”   “老和尚,我留心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哦。”   “哦?说来听听。”   “一般上了岁数的和尚都会称呼自己为老衲,或者洒家,怎么你总是我我的称呼呢。”   “一个称谓而已,有必要如此计较吗。”   “我不相信一个不计较的人能够修炼到如此高的境界。”   “你观察的很细。”   “你到底是谁,为何不想让我看到你的真颜,又为何不想让我对你有更深的了解。”   “原来如此,你便是通过这些断定我不会杀你,使得态度如此放松的吗。”   “如果想要杀我,你没必要在对话中将可能暴露身份的关键字都隐去了,更没有必要隐藏容貌,说吧老和尚,找到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施主,你真是相当自信啊!你知道有时候太自信其实未必是好事,因为对于某些人而言,他们便是喜欢看到一向自信的人吃屎。”   “我相信出家人不会如此恶趣味的。”   “没准我是一个破戒僧呢。”   “你是谁并不重要,你为何而来才是重要的。”   “说的对,小道士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如就跟我住在这里吧,不要走了。”   “会很无聊的。”   “习惯了就好。”   “关键不会习惯啊。”   “我如果非强留你在此呢。”   “我便咬舌自尽,让鲜血污染了你的菩提树。”   “好方法,你确实有趣。”   “说吧,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请你坐一坐。”   “做什么?”   “不是做而是坐,就像你现在一样,坐一坐。”   “我真的会自杀的。”   “自杀不过是获得了一次转世的机会,能怎样呢。”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类似你这样的高僧不会如此无情的吧。”   “没准会呢。”   “我觉得肯定不会。”   “其实我找你过来是想让你听我讲一段经,不过和你说话好生有趣,便又临时起意,除了讲经之外还想送你一样东西。”   “送东西是好事,但听你念经不会被听傻吧。”   “哈哈,你这个人实在有趣,怎么会这么想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僧人的经文中蕴含着力量,如果是法力强大的人念诵,说不定可以起到难以估量的后果。”   “你对佛宗真是了解。”   “这是戒备,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何必要战。”   “佛宗正在为恶,若弃战九州会堕入地狱。”   “你怎知佛宗正在为恶。”   “佛宗为了清除异教徒,鼓励人国的君主南攻北战杀戮无数,而最近,他们甚至妄图以清除异教徒的名义与道宗开战,只要条件达成,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进行流血战争,坐看生灵涂炭,难道不该被阻止吗。”   “善哉善哉,若真是如此,只能说明长久的安逸让佛宗内部的少部分人堕落了。”   “他们不是堕落,他们是疯子,我真想打开净坛,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的,怎么会派出净灵这么个疯子来到人国。”   “有可能净灵本来不是疯子,见过了黑暗而又无能威力,才被魔障困住了眼睛。”   “这么说你知道症结在他喽?老和尚你告诉我,你的地位是不是比净灵净心他们更高啊?”   “呵呵,小道士,别想套我话。”   “说说嘛,说说又怎样。”   “呵呵。”老僧明显不愿意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话锋一转道:“小道士,你既然想着阻止战争的发生,那为什么不马上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回到山上去呢。”   “回去?那不是坐以待毙吗!多少无辜善良的种族就是因为坐以待毙而遭到杀戮的,我叶飞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你想着怎样。”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了。”   “小道士,你可不要做糊涂事啊。”   “什么叫糊涂,什么叫聪明。”   “还真是被你难住了。”   “本来就是,糊涂和聪明只是站在不同角度上看待问题的不同方式而已。”   “有见解,越来越欣赏你了。”   “那就放过我吧,我可不想学什么经。”   “学学经,净净心没什么不好,更何况不让你白学,听了经文之后能得到礼物的。”   “先把礼物拿出来,我也好多些干劲。”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喽。”   “你仔细想想,其实这主意对你没什么损失的。”   “不管有没有损失,听不听也不是你说的算的,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了的。”   “你到底是谁。”   “一个不愿见到生灵涂炭的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候到了自然见分晓。”   “既然如此,那便听你的,反正你不会害我。”   “叶飞,其实有一点你误会了,记得你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我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对?”   “我问你到底是谁?”   “也不对,你刚才说聪明和糊涂只是站在不同角度看待问题的不同方式。”   “哦,然后呢。”   “同样的道理,害与不害也是站在不同角度看待问题的不同方式,说不定在我看来是救了你,在你或者别人看来就是害了你呢。”   “我靠,不会吧,这种时候可别跟我开玩笑啊。”   “叶飞,世上本就没有善与恶,对与错,是与非,一切一切都是因为你站在自己角度上产生的判断,有自我的人便不可能绝对公正,绝对正义,而我可以。”   “你的意思是自己已经没有自我了?”老和尚虽然强,但是全身上下一点杀气都没有,叶飞在他面前就变得有些放肆。   “我做的事是公正的事,但并非一定招人喜欢。”   “那不对啊,你如果没有自我又为什么会关心黎民苍生。”   “没有自我是你强加给我的,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我靠,耍赖啊,不过你怎么开始直呼我的姓名了。”   “有何不可吗。”   “感觉怪怪的。”   “叶飞你记住,你有天命加身,总能逢凶化吉,你任性的选择或许不会给自己带去灾难,但身边人却不一样,他们是没有天命加身的,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如果因为你受到牵连,你一样会感受到痛苦,所以叶飞,做任何行为的时候都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任性,因为那是对身边人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天下苍生,对佛道双宗的不负责任。” 第718章 心中的慈悲   老和尚伸出手,他的两指之间夹着一枚菩提子,放在叶飞的胸口发出耀眼的光,“叶飞哦,我会在你身上种下一道锁,这道锁很可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但说不定也会毁了你,让你永远都无法再站起来。叶飞自己的路是自己选择的,我作为旁观者理应保持中立,不该多加干涉,只因心怀慈悲实在不忍苍生受苦才会破戒到此见你,离开此地的时候你会忘记与我相关的所有记忆,直到那道锁打开,记忆才会找回来,而那个时候,你也必须面对生命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怎样选择由你自己,我很希望你会永远忘记我,永远不要开启那道锁,我也知道根本不可能,命运的走向是不变的,老衲或许可以延缓,但永远无法改变,其实你的选择早就已经注定,从你降生在大地上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被注定。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却唯独无法改变你,因为你压根不在众生之列,你便是承载着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随着轻扬的风,圣僧指尖的亮光那枚不知取自何处的菩提子,化作圣洁的光辉融入到叶飞体内,而后者双瞳变作红色,面孔一片茫然,整个身体在清扬的风中悬浮起来,青衣猎猎作响。   圣僧双手合十,原地坐下,渺渺佛音从他口中道出,化作金色的颗粒进入叶飞身体,密布他的全身形成一条条锁链将叶飞的整个身体捆缚,直到圣僧的声音停止之后才隐没不见。   圣僧睁开了眼,右手抬起,色彩斑斓的小鸟飞向天空,他的声音安宁,充满慈悲:“小道士,你就算再聪明也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会以如此的方式听取老衲的经文吧,所以啊,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能够掌握一切,做不到的,真的做不到,你并不是主宰者,即便身为主宰也有他力所不及的事情,因为世间万物都处在运行当中,不可能所有的轨迹全部被你掌控,你真正能掌控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心。”圣僧抬起手,叶飞飞向天空,飞向苍穹之下那点微不足道的光:“去吧,是时候分别了,众生平等老衲怎愿他们受苦,叶飞若有一天你为老衲的到来产生怨恨,只能说对不起,老衲不愿意辜负苍生,便只能辜负你。”   轻扬的风,黑暗的夜,闪耀的星光,盛开的菩提树,神圣不容侵犯的年老僧人。   叶飞不会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会记得自己见过谁,有过何等遭遇,但历史会记得,历史会将这次会面记录在案,这次在某种程度上,人为的将叶飞的命运走向调了调角度的会面。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醒来的时候,叶飞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清楚地记得与叶腾的会面和对话,也清楚地记得自己乘坐花瓣云回到皇城,进入自己的房间,宽衣解带睡在若雪身边,一切历历在目,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记忆之中存在着违和感。   自然是不对劲的,因为发梦造就的幻觉永远不可能像真实感受那样确实存在!   醒来的时候若雪还在呼呼大睡,叶飞看着她被被窝捂得红扑扑的面颊,想要凑过去吻一下,却在快要亲吻上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俊雅充满怨恨的目光,虎躯一震停在了原处,深深叹息一声下床去了。   最深沉的恨发自于内心,面对同族对人类强烈的怨恨,自己真的能够不为所动吗!   叶飞推出门走了出去,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舒服极了,不由得感叹,人总归是日行动物,阳光倾洒在身上的时候会觉得舒服,怎能过上昼伏夜出的硕鼠生活,不是大丈夫所为!即便真的要对人族展开复仇,也必须光明正大地向之宣战,光明正大的夺取胜利。   这件事情是有先例可鉴的,春秋战国时期,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候先吞并了赵国,赵国的皇子为了复国,化名赵高经历阉割之苦,以太监的身份潜伏在始皇帝身边,由此忍辱负重暗中谋划复国,始皇帝一死,他便拥立秦二世做国王,通过控制秦二世来把持朝政,到最后甚至废掉秦二世自己做皇帝,眼看着复国在即,但天下人都为他不光彩的举动所不耻,没过多久就联合起来反叛他,秦国遭遇内忧外患,庞大的帝国就此土崩瓦解。   这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证明名不正言不顺的东西即便得来,也难以长久保持。   叶飞是个行事磊落,光明正大的汉子,自然不愿意做些小人的勾当,他认为哪怕真的到了要推翻人国的那一天,也必须是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向敌人开战,由此得来的胜利才能维持的长久。   站在院子里,身上被一层煦暖的阳光包裹,叶飞却不觉得呼吸顺畅,他感觉浓厚的阴霾已然笼罩了帝都全境,包围了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他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   《凡世歌》第六卷《天下局(上)》完,敬请关注第七卷《天下局(中)》。   写在最后:不知不觉的人间之国的故事已进入尾声,本书名为《凡世歌》,要讲述的自然是凡世里的故事,因此叶飞下山传道这一段是我最想写的,这一节无论友情还是爱情都是平铺直叙,重在讲述权谋,讲述世人的纷争,势力的纠葛和尔虞我诈的敌对。作为作者而言,我觉得写得很爽,谋略是一种智慧,站在上帝视角上,可以纵观全局;但若只是身处其中一环,则会陷入迷潭,看不见方向。拥有谋略的人必然是充满智慧的,郭嘉、诸葛亮、周瑜、庞统、姜维、司马懿无不如此。   一个时代的到来必然是群星闪耀的,是璀璨夺目的,由此才能被称之为时代。就三国而言,我最欣赏的是冢虎司马懿,因为司马懿从一度隐忍到最后的崛起堪称教科书式的典范,现代人相对张扬,缺了一点古人的城府,世界变得更加光明,挺好的,但对我个人而言,更加崇拜司马懿,更加喜欢司马懿,因为起起伏伏的人生才足够精彩。当你为了达成目标不惜去吃屎的时候,终有一天目标达成了,那份成就感才会空前绝后。   好了,就说这么多,人国风云走向完结,叶飞的故事却刚刚开始,作为矢志以此为业的作者,小妖需要你们的支持和鼓励,大恩不言谢。 人间篇七卷 天下局(中) 第719章 大将军王上官虹日   看不见的硝烟升起,针对皇位的争夺已到了生死相见的地步。九位皇子中,第一个死掉的是朝阳般冉冉升起的三皇子拓跋伯夷,他死在金陵城仙女河畔,死在最亲近的人手中,死在即将接受封赏的前夜,他的死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至此以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被彻底染成了血色,只有踏过其他皇子的尸体才能如愿以偿地坐在那个象征权力的宝座上;第二个死去的是最小的皇子拓跋华,拓跋华死的非常蹊跷,除了头颅之外,整个身体被人拧成了麻花,死在后宫之中死在自己的屋子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拓跋华的死与拓跋伯夷的死有着相似之处,两人都是在意气风发即将转运的时候遭遇飞来横祸的,拓跋华死的时候距离他认拳玉夫人为干娘不久,是他短暂的一生中最为得意的时刻,却就此戛然而止,让人唏嘘感叹的同时也是历史的必然,生在帝王冢里,若在年幼的时候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必然招致他人的嫉妒和怨恨,由此引来杀身之祸。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浪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便是如此的道理,他让身边人感受到了威胁却又没有自保的能力,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与两位皇子的死相伴相随的,是十皇子拓跋真彻底与当朝陛下决裂,而十一皇子拓跋烈悍然登上历史舞台,取代拓跋真成为帝都最耀眼的新星,成为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   两人角色的互换是由于一个人的死,那个人叫做楚绣,是一个满腹经纶习惯从星空中得到答案的人,同时也是蜀山人,是白鸟峰的二公子,楚绣满腹韬略,矢志重兴儒教,一切事情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可以说算无遗策,但唯独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现在的人国充斥着各种怀有异力的人,皇帝虽然贵为至尊其实也不过是佛宗的代言人而已,代表的是佛宗在人国的利益,其他皇子更是如此,身后有着多么复杂的势力关系根本说不清楚,一个老皇帝对他的支持不足以支撑他不死,而楚绣自己又一点自卫能力都没有,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诸位皇子中最敢想敢做的十皇子拓跋真为常人所不敢为,直接动手杀了他,由此彻底与一直在打压他的老皇帝决裂,却得到了全国上下近乎所有士绅的支持。   这一步走的太险,这一步也走的太妙,因为这一动作,怀着一身本领刚刚准备大展宏图的楚绣直接陨落,而朝中局势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父子之战似乎迫在眉睫,眼见着局势不断恶化,拓跋烈站了出来,公然与全国士绅为敌,站在父皇一边打压亲哥哥,由此,拓跋真被抄家软禁,群臣遭到禁卫军监控,不服者斩,帝国历史似乎开启了新的篇章。   仅仅是似乎而已,因为有的人即便被困住,也仍然在释放出影响力;而有的人压根还在作壁上观,尚未展示真正的实力,一切一切都还停留在原点,还是未知之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竞争者少了两个——拓跋伯夷和拓跋华,只有死才能真正的表明他们永远的出局!   帝国局势便如同绷紧的弓弦,绷得太紧,随时可断。   ……   相比帝国局势,叶飞自己的处境则更加微妙,按照常理来讲,扶植皇子烈登上皇族他作为首功,应该可以分享胜利的果实,让道教享受国教之礼,但俊雅小姐的出现打破了他最初的想法,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距离楚绣的死过去了两个月,距离拓跋真被释放还有十个月的时间,现在是开皇三十二年四月,老皇帝已然六十七岁高龄了,莫说在人国,即便是仙界,都是个了不得的年龄。   朝堂上,不可抑制的咳嗽让群臣产生了不好的想法,若是老皇帝有一天嘎嘣走了,那么帝国该由谁来掌管?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十一皇子拓跋烈似乎是最有可能继承王座的人,他是贵妃娘娘的亲生儿子,是长公主拓跋凤凰的女婿,是禁卫军的副统领,是改革派的代表,一旦陛下驾鹤西去,无论怎样论,似乎都是他做皇位。   有了这层判断,一些朝臣的心思开始活动了,或许,比起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被囚禁的拓跋真的身上,倒不如现在就投靠皇子烈,让自己在他登基的时候能够享有拥立之功。   人都是逐利的,拓跋真虽然用一次石破天惊的行为彰显了自己的价值,却也由此身陷囹圄,招致陛下的记恨;与他相比,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拓跋烈似乎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   老皇帝的咳嗽让朝臣们的心思活络起来,也让帝都的形势向着更加有利于拓跋烈的方向转变,然而,仿佛是宿命一般,每当有人要出头的时候便必然受到打压,而针对拓跋烈的打压来自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就在老皇帝的咳嗽成为光明殿唯一的声音的时候,一个年迈的太监顺着云台跑过来了,跪在石阶前在石狮和石虎注视的目光下禀报:“启禀陛下,大将军王提前还朝,现正在正阳门等着入城呢。”   “提前还朝,谁允许的?”老皇帝坐在王座上,用手帕捂着嘴,如果翻开帕子看一看里面的话,会惊讶的发现那光滑的面料上居然有血。   “据大将军王自己说,他是听闻帝都形势有变,担心陛下的安危受到威胁所以主动从前线撤出赶来护驾的。”那老太监战战兢兢地回答,从他身上的穿着来看,在内务府中地位不低。   “带了多少兵马。”老皇帝斜着眼睛盯着他,眼中满是血丝,目光冷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一支百人军随行。”老太监跪在台阶前,头紧贴着地面瑟瑟发抖。   “好啊,好啊,朕果然是老迈了,需要亲生儿子站出来拨乱反正了,需要大将军王擅自离开前线赶来帝都护驾了,好,真是好,你们做的好!”话到最后,老皇帝一把扔掉帕子从皇位上站了起来,“你们随我来,去城外迎接大将军。” 第720章 又要变天了   谁都听得出来老皇帝说的是反话,谁都看得出老皇帝现在的面色很不好看,与此同时,几乎所有朝臣都对这位执掌帝国三十多年的皇帝发自真心的佩服,前一刻还在止不住的咳嗽甚至往外咳血,下一刻就能够容光焕发的站起来,像个冲锋陷阵的战士一样充满战斗力,这份魄力着实让人心惊。   他们同时在想,大将军王在此时还朝实在耐人寻味,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一直都没有站队的他究竟会站在哪位皇子一边,他的提前还朝是否会引来老皇帝的敌意,以至于做出行动,一切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朝臣中相对比较清醒的当属拓跋烈了,他非常清楚,大将军王在自己如日中天的时候选择还朝绝不是为了锦上添花,对方只怕已经有了力保的对象,而那个人现在正陷入险境,由此来给对方壮声势的。此时此刻,大将军王是肆无忌惮的,因为父皇他已经为了楚绣得罪了全天下的士绅,若再失去军队的支持,即便一贯以铁腕著称,老人家的地位也必然动摇,由此,哪怕大将军王的行为招致父皇的不满,也不会遭到实质性的处罚。   六十七岁高龄的父皇,大概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死吧!   一代皇者也熬不过岁月的侵蚀,尘归尘,土归土,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逃避的宿命。   思及此处,拓跋烈居然生出一丝伤感,他对自己的父皇是真的有崇敬和憧憬在的。   正阳门是长安城的主城门,按照帝国的法令任何非禁卫军的军队编制都是不能入城的,大将军王每次还朝都需要上报陛下,经过允许方才可以入城,此次提前还朝甚至带了百人军卒,可谓胆子不小。一个一向低调为陛下马首是瞻的人忽然有了如此表现,证明一定是存在什么事情触动到了他的根本利益。无论是友情还是亲情,甚至君臣之情,在利益面前都是脆弱不堪的。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帝都中有一个人却仍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他一句话都不说,默默地跟在群臣的最后,像个行将就木,与世无争的老人,这个人就是拓跋子初。   所有人都知道拓跋子初为官清廉,与结发妻子共度一生;所有人都知道他无儿无女,从不结党营私,从不与人交恶;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如此苦了自己究竟为了什么!   拓跋子初仿佛是为了陛下为了帝国而生的,一生勤勤恳恳,谨小慎微,在帝国左宰相的位置上辛勤耕作,无怨无悔。   就是这样一个人,到老了,在人生最后的岁月里仍然坚持过去的原则,针对皇子们的优劣从不表态,从不站队,在拓跋凤凰和大将军王纷纷站队的时候仍然保持如此,让人在好奇之余更感到不寒而栗,对自己如此之狠的一个人,对别人能不狠吗。   没人能够忽视拓跋子初的存在,也没人愿意与他为敌,因为从未有一个人能够真正走进他的生活,走入他的内心,恐怕连陛下都摸不透拓跋子初的想法吧。   登上城墙,可看到东方长青将军手持利器毅立在最前方,大将军王领兵到来,在他眼里是敌非友,因此需要尽职尽责地做好守卫的工作。   直到陛下到来,耐人寻味地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东方,开城门吧。”   东方长青直到此刻才将目光从城下收回来,面向陛下拱手见礼道:“陛下,以微臣之见上官将军可以入城,但随行的士兵应该遣散。”连一向对陛下惟命是从的东方长青都对上官大将军的行为提出了异议,可见对方到底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老皇帝比他考虑的更多,道:“上官将军的忠诚是无需怀疑的,开城门吧。”   老皇帝这么做就很聪明,既然已经允许对方入城,还在乎他带了多少士兵吗,干脆就大大方方的,免得君臣之间闹得不愉快。要知道若干年来老皇帝对于大将军王虽然有所忌惮,却也充分的倚重对方,将对方视作亲信。更何况大将军王统兵在外,南征北战号称军神,其地位极其特殊,不是常人可比,他的站队至关重要,他对老皇帝的支持也至关重要,今天的到来虽然冒昧但也绝对的表明了态度,老皇帝允许他在现有的层次上发泄不满,由此允许他带领随行军卒入城。   这是帝王的思虑,非常人可以理解,东方长青明显不甘心,同为将军,大将军年迈而他年轻,对于大将军王怀有一定敌意是必然之事。   若叶飞此刻在场的话,恐怕会为陛下的冷静所动容,这个看起来年迈的老人目光中总有着外人看不透、抓不着的东西存在,行为也远非一般老人可比,就像一只收敛了爪牙的老虎,哪怕只是安静的睡着,哪怕只是感受到它的呼吸都会让你不寒而栗。   老皇帝带给人的压力确实很大,那种压力来自于内心,触及他目光的时候你会感受到发自于心灵的战栗,与他面对面的时候你会感受到长久浸淫鲜血所特有的冷酷和压力。   老皇帝走下城楼,站在正阳门的背侧等着吊桥缓缓落下,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锁链缠卷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与水声交相呼应,化作最震撼心灵的呐喊,群臣弓背合手站立在老皇帝的身后,都不敢抬头,因为知道与那个即将到来的人产生目光上的接触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唯有一人,唯有拓跋子初站在队伍的最后凝望老皇帝的背影,目光复杂,他是主动要求站在队伍末尾的,老皇帝答应了他的要求。   “啼踏啼踏啼踏啼踏……”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老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直至沉入谷底,众臣几乎能够听清楚对方血液加速的声音,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之中升腾起的杀气,他们更加不敢抬头,更加如芒在背。   万幸的是,从黑洞洞的桥门下走出来的人是用手牵着马的,而非坐在马背上,于是皆大欢喜。   老皇帝站在原地露出微笑,而牵着马的那个人将缰绳甩给了身边人快步上前,跪倒在地。被他牵着的马高大到比之楚邪的野马之灵还要高出一个身位,身躯太过沉重导致马蹄踩在吊桥上发出沉重有力的声音,像是被人骑坐着,幸好不是,否则今天便必然不会简单收场。   那人身穿一身重甲,当着群臣的面跪在老皇帝面前,抱住对方的裤子将鼻涕和眼泪一起抹了上去:“陛下,您安然无恙就太好了,太好了……”   这个马屁精就是大将军王?   拓跋子初笑了,他脸上的笑容很深很深,含有着无限的嘲讽和蔑视。   ……   大将军在众人的心目中应当是什么样子的,威风凛凛?英俊神武?目中无人?嚣张跋扈?只怕大多数人在没有见过上官虹日的时候,都会将上面那些形容词与他联系起来,但是实际上,他不是。   跪在陛下膝下的是一个又矮又胖,肚子快把铠甲撑开了的胡渣大叔,他那震天动地的哭声彰显了此人毫无廉耻可言,彰显了此人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是个极端下作之人。   所有人都以为一直隐忍不发,摆出一副无知相的上官虹日这一次要动手了,要露出狰狞的面目了,但事实却是,他没有!他比过往更加下作,更加“爱戴和尊敬”陛下,更加将这份爱戴和尊敬夸张地表现出来,毫无礼义廉耻可言。   或许这就是他能够在大将军王的位置上坐那么久而不被老皇帝怀疑的原因吧,此人下作至极,猥琐至极,是个超级马屁精,是个超级演戏狂,在他的眼里没有虚伪可言,因为他就是最虚伪的。   面对这个抱着陛下痛哭的胖子,重臣小心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将军王果然是将军王,此番登场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大将军王的身后跟着一队百人军,如果叶飞在场的话会惊讶的发现他们明明是人类,却拥有着各种本不属于他们的特征,比如有的人身后背着蜓翼族才有的翅膀;有的人的双手像是土拨鼠一样,又巨大又锋利;有的人的额头上长着诡异的独角;有的人前脑出奇的突出;有的人长着翅状腮,总之奇形怪状,明明是人类却有着本该是蜓翼族、菩提族、五溪族、武陵族、灵感族才有的特征。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朕这不是好好的。”老皇帝阴沉的脸换上了笑容,眉开眼笑地看着上官虹日,后者抬起头,盯着老皇帝上下看了看,又一头栽在他的膝间:“陛下,您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微臣想死您了。”泪珠比黄豆还大,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让人看着心疼,但如果你知道他的手中到底攥着多少的人命,就再也不会被这些眼泪欺骗了。   “朕知道,朕知道你关心朕,惦记朕!这样,既然已经来了便在帝都多住些日子吧,和家人好好团圆团圆,反正前线现在相对平稳,由副将主持不用你操心。”   “微臣谢过陛下。”上官虹日两个肉掌平放地面,像头肉猪似的朝着陛下叩拜,带在头上的头盔因为他用力过猛都被撞扁了一块,铠甲上的装饰物更是跟着簌簌作响。   众臣见他如此都是频频摇头,像上官虹日这种既有能力又没有傲骨的人真是举世罕见。   谁都知道,有能力的人大多有着三分脾气,非是良主不会出山,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才肯见他便是如此的道理,但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简直是有能力人中间的奇葩,不仅身怀异能,战术超群,熟读兵书,更加能屈能伸,在陛下面前装的比哈士奇还可爱,在前线化身刽子手,攻城夺寨,杀人无算。他的残忍是出了名的,帝国十大刑法中有三样出自他手,更是帝国最最了不起的医生,将器官移植技术研究到了大成境界。老皇帝掌权的三十年中间,大将军王手下的兵马开疆拓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俨然成为了周边民族的梦魇,与之相对应的是,他手中的权力与日俱增,他的声望更是功高震主,在如此情况下,向来猜疑的老皇帝能够始终重用他,与上官虹日这特殊的性格有着直接关系。   他已经不是在隐忍了,他根本就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而且毫无廉耻可言,总能做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当着千千万人的面猛拍陛下马屁。   虚惊一场,老皇帝搀扶着胖到顶他三个的上官虹日站起,欣赏地拍拍他的肩膀,后者擦擦眼泪,抹抹鼻涕,露出一副孩童被父母表扬时才有的天真模样。   众臣恶心的快吐了,但老皇帝对此非常受用,褒奖道:“若说帝国对朕最衷心的人非上官爱卿莫属,传朕旨意,赐黄金三百两以作表彰。”   “谢主隆恩。”上官虹日伴着老皇帝从群臣站立形成的夹道中通过,老皇帝对上官虹日爱不释手,如同在摩挲一块温良的宝玉,而上官虹日则像个小孩子一样充满依恋的依偎着老皇帝,这情景着实令人忍俊不禁,这情景也确实让人不寒而栗,因为这里不是幼儿园,是帝国正阳门,是诡诈权谋交锋得最激烈的地方。   一路走来的时候,上官虹日的眼中只有老皇帝,他的目光像是定格在了那里,绝不会偏离老皇帝的脸孔超过一寸的距离,直到走到了队伍末尾,见到了毫不起眼的拓跋子初,才道了一声“好友。”   拓跋子初露齿一笑,道:“与大将军王的赫赫战功比起来,子初不值一提。”言至于此,两人擦肩而过。   由于上官虹日的阿谀奉承,大太监刘易失去了本来的位置,他一边远远地跟在陛下身后,一边少见的抬起头望望蔚蓝如海的天空,看那高天之上云层飞卷变幻莫测,道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帝国,这是又要变天了啊!”   …… 第721章 异人(一)   上官虹日之所以能够做到大将军王的位置,是因为他有着堪称傲人的战绩,军队在他的统领下近乎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到今天,人国军队的战斗力已然上升到一个很高的层次,无论是武器装备的进化,还是针对特战人员的培养,都已到达巅峰水平。   为了迎接上官虹日的到来,陛下一扫往日的阴郁在皇宫内大宴群臣,召开宴会的地方是帝都养心殿,养心殿是皇帝陛下每天用膳的地方,殿长三十五米,宽二十米,高十六米,是面积仅次于光明殿的宫殿。非是将军凯旋归来,或者帝国重要喜庆的日子不会开席。   至今为止,老皇帝拓跋珪在位三十二年,养心殿总共召开过五十六次宴会,其中有十八次是为了表彰上官虹日的功绩,上官虹日为帝国开疆拓土,立功无数,还能不居功自傲飞扬跋扈,从某种程度上讲确实难得。   谁都知道上官虹日此时归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谁都不相信他用来开脱的鬼话,老皇帝只怕也不信,但凭借在正阳门下的精彩演技,这一次,已经病入膏肓的老皇帝决定再开酒宴表彰上官虹日的衷心。一时间,皇宫张灯结彩,自从王子之间的纷争愈演愈烈,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鼓乐齐鸣,洪钟伴歌。老皇帝居中而坐,头戴凤冠,穿了一身明黄色凤袍的慕容皇后位于他的左手位;头戴鸾钿,穿了一身正紫色海棠袍的贵妃玲如意坐在陛下的右手位;按照惯例,负责陪侍陛下的正宫娘娘就算到齐了,但今天有所不同,在贵妃娘娘的旁边还放着一把椅子,立了一个偏位!年纪只有贵妃一半的荣妃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坐在那里。   贵妃的面色很不好看,皇后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眼神中含有着嘲讽,时不时地看贵妃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到了吧,美色总有穷尽的时候,早晚会有人取代你得到陛下的宠爱,让你体会到被抛弃的痛苦!在这两个气势逼人的女人面前,荣妃则渺小的可怜,自己照顾着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现如今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三个女人都到齐了,她们共同出席此次宴请可见陛下的重视程度,可见陛下在借此机会表明的态度,大臣们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个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各打算盘,就是不说。   下首位,群臣的座次早已安排妥当,这些位置若干年来几乎没有变过,武将在右,文臣在左,文臣由拓跋子初领头位置距离陛下最近,武将由上官虹日领头,其他人按照官阶依次排列。   这场酒宴拓跋子初本来是想躲的,但被陛下驳回了请求,理由是“皇宫好不容易热闹一回,子初你不能扫兴!”于是拓跋子初再没有搪塞的理由只能入席,而他作为整个帝国的二把手,一旦入席坐的位置必然最靠近陛下的,包括右丞相慕容南在内,无论多么羡慕他都没办法改变如此的现实。   此外,除了老皇帝和三位娘娘,众臣无论地位如何都只允许矮坐,屁股底下垫一个坐垫坐在地上,面前平放着一张半尺来来高的桌子,桌子上有酒但没有菜,所有的菜肴都放在陛下面前的桌子上,这张桌子又长又宽,上面总共盛放着一百六十九道菜肴,全部用官窑瓷器盛放。按照帝国的规矩,用膳的时候陛下是唯一能正对着桌子的人,坐在桌子的正中间,想吃什么菜了陛下就用手指一指,大太监刘易便会端着一个瓷碗走过去,从跪在桌子旁边的御厨那里问出这道菜的名字朗声宣读,等到陛下说“好”,才能用手中的碗盛一些出来,以银针试毒,确认无毒后呈上来给陛下享用,废了这么多力气陛下顶多吃两三口,如果觉得好,就会与身边的三位娘娘分享。值得注意的是,作为皇帝是能够将不用的碗筷放在桌子上的,但是娘娘们不允许,她们的位置虽然与皇帝紧邻,但身下坐着的椅子全部是斜着的,椅子口是面向皇帝方向的,也就是说,无论何时她们都必须保持对皇帝的重视。她们要在陛下享用过了觉得好的时候才能分享到食物,如果陛下觉得味道不佳就不会分享给她们,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瞪眼。不仅如此,即便得到了宫女呈上来的食物,她们手中的碗筷也绝对不能接触到桌子,只能抱在自己手中或者再转交给宫女,反正是不能与桌子有接触,那张盛放着上百道菜肴的桌子看起来和寻常饭桌没什么区别,却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地位和至高无上的威仪,除了老皇帝之外,任何人用过的碗筷都不能与这张龙桌产生接触。   在老皇帝和妃子们全部享用过菜肴之后,如果皇帝觉得可以,那道菜色才会被盛在很多小碗里,分成很多份均等的赏赐给群臣。注意哦,这是赏赐,是恩宠的表现之一,众臣得到赏赐后需要饮下一杯烈酒,来表达心中的感谢。   如此,便是吃下一道菜的完整流程,繁琐的环节令人几乎品尝不到菜肴的美味,只能不断感受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带来的饥饿感,却必须表现出感恩戴德的样子,因为你不这样做,很可能被赐死。   若干年前,一位不胜酒力的臣子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醉倒了,怎么叫都醒不过来,老皇帝直接命令禁卫军将他拖出去斩了,并且诛九族!   所以,这绝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饭局,更是对于皇室权威的宣扬,是对皇权至高无上印象的又一次加深。   儒家的创始人孔子曾经说过,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间需以礼标明界限,不可僭越!由此各司其职、各行其是、各尽本分,帝国运转才能有序。   儒教的思想作为君主统治世人的重要思想之一,一直为历朝历代宣扬,直到拓跋珪谋朝篡位建立了北魏国,才将儒教废黜,这是因为当时的大儒全部不支持他的做法,甚至鼓动天下儒生上书请奏还位于司马氏,由此拓跋珪废掉了儒教,只将儒教之礼保存了下来,是极端聪明的做法。   与佛教和道教不同,儒教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起就与皇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以说,儒教压根就是为了维护皇权统治而生的。从汉武帝开始,后世的所有君主全部将儒教奉为国教,与佛教并列,入朝为官的先决条件是通过儒法的考试,而所谓儒法便是“君为君纲,臣为臣纲,万物顺序渐进,不可越轨而动”的这一套维护皇权的思想。这种思想对于皇权的延续很有益处,由此儒生虽然不具有力量却是人间第一大教派,放眼天下儒生不再少数。   拓跋珪出于自己的原因废掉了儒教,将佛教设立为唯一国教,改用九品中正制推举人才,由此平民向上的通道几乎断绝,民间积苦,百姓积怨,在佛宗教化下不能爆发,使得矛盾日益尖锐,叶飞便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毅然站起决定扳倒佛教的。   一场酒宴,将君臣之间的地位差距体现得淋漓尽致。随着鼓乐声达到高亢,第一道菜烤全羊被分发下去,上官虹日端起酒杯朗声道:“敬帝国,敬陛下!”   “敬帝国,敬陛下。”   “敬帝国,敬陛下。”   “敬帝国,敬陛下。”   “敬帝国,敬陛下。”   众臣随声附和,与上官虹日一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皇帝端起酒杯,哈哈笑道:“有你们的支持,帝国才能兴盛,帝业才可永存,朕干了!”这杯酒下肚,预示着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过,预示着君臣之间的紧张关系得到缓解,预示着拓跋真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同时预示着拓跋烈对老皇帝的作用有所减弱。   一杯酒下肚,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实在耐人寻味!   紧接着,老皇帝拍拍手道:“歌舞助兴!”   在他手掌拍起的时候,鼓乐之音蓦然转至高亢,一队十三名身材苗条、穿着轻薄的年轻舞女如同翩翩而舞的彩蝶飞入养心殿中,左六人、右六人的分开,领舞面对陛下,细而有力的腰肢像水蛇那样摇曳起来,美丽不可方物。   宫中长期圈养着舞女,但表演的机会并不多,这是因为老皇帝不是特别热衷于享受,每日里多数时间都在御书房中度过,有了闲暇时光也是听戏居多。   舞女长期被圈养着,却无处施展本领自然憋得难受,要知道,似她们这等美丽漂亮的女人怎会甘心当个平凡无奇舞女,都是希望借着跳舞的机会被陛下看重纳为嫔妃的。由此一旦有了上场的机会,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想尽办法展示曼妙身材和玲珑的曲线,展示身上的美。   老皇帝这人很有讲究,除了肉体之外更加欣赏女人的才艺,对于舞女们的歌舞从小见惯了,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神色始终没有太大波澜,这让施展浑身解数博取陛下眼球的领舞很是受挫。   等到鼓乐声停止,她们的歌舞表演也就结束了,领舞的目光在陛下身上流连忘返,眼中如有一汪春水含情脉脉而又挑逗连连,希望在离开大殿之前被陛下叫住,坚定地命令今晚侍寝,可惜没能得偿所愿,陛下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们。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虽然年迈,却拥有着坚定不移的目光,仿佛只有宏图大业能够挑起他的兴趣,与大臣们的猥琐下作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这就是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区别吗。   领舞没有得到陛下的关注,反而更加欣赏陛下,感觉自己就是为了陛下而生的,若能为对方诞下一子,哪怕死了也值得。   年过花甲还有如此魅力,都说“权力如同春药”着实不假。   领舞走下去了,老皇帝发下第二道菜,群臣敬出第二杯酒,一饮而尽之后,上官虹日主动说道:“陛下,让臣的爱将助助兴如何。”   “让爱将助兴?”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谁都听过“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故事,上官虹日手下都是武人,力荐爱将助兴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却仿佛能够理解他,点点头道:“那好啊,找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便在那铜雀台上表演吧。”光明殿正对着的平台叫做云台,养心殿正对着的平台叫做铜雀台,老皇帝让他们在铜雀台上表演,潜意思就是不允许他们进入宫殿。   这点道理谁都听得出来,上官虹日马上跟刘易太监交流,点出几个人的姓名请刘易将他们请过来,刘易听明白了命令手下的小太监着手去做。   等待人员到达的过程中,群臣不禁会想,上官虹日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能够想到的无非有三点,一是向老皇帝和殿内的臣子宣扬自己武力的强悍;二是以此举荐手下之名推举贤德希望得到陛下的重用;三是借此机会痛下杀手谋朝篡位。   从陛下并不抗拒他如此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知道接下来的表演内容,那么谋朝篡位之说肯定不成立,换句话说第三点理由就被排除了,只剩下一二两点理由,究竟是两者中的哪一点呢,还是两者兼有呢,不得而知。   在帝都生活久了,任何事情都会向复杂的方向考虑,这是因为小心驶得万年船,无论你获得过多少的功绩,只要做错一件事情,在帝都这片特殊的土地上就可能丢掉性命,所以遇见任何事情,必须三思而后行。   不一刻工夫,几个被上官虹日点过名的手下便被唤入宫了,他们在养心殿外向着陛下行叩拜之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挥挥手道:“爱卿随上官将军南征北战都是有功之臣,此次的表演纯属助兴,尔等如有异议可以提出来,朕不会怪罪。”   “捍卫边疆领土是臣等应尽的本分,为陛下分忧,博取陛下一笑是身为臣子的义务,臣等乐意之极。”   “那便好,开始吧。”随着老皇帝挥手,鼓乐声达到高亢,几个人全部站起,整理衣裳、调整身姿、准备就绪。 第722章 异人(二)   这几个人就是入城的时候跟得上官虹日最紧的那几人,他们都有着人类的外表,有着妖族的器官。那些器官长在他们的身上给人的感觉明显不匹配,看起来怪怪的,但他们却似乎引以为豪,除了面对陛下的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昂着个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鼓乐声响起的瞬间,当先那名男子骤然高飞,蜓翼族的翅膀载着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入高空,冲入云海。群臣见此盛景不禁心驰神往,唏嘘赞叹,互相频频对望。   老皇帝知道他们的心意,第一个站起走出位子,走到殿外铜雀台上抬头仰望,三名妃子,众位大臣全部跟随着走出来,在殿外排成一排,皇后娘娘为陛下披上了一件绣着金龙的披风帮助御寒。   “这是……”众臣都是文官,对于军方的技术大多数不了解,难免惊疑。   只有少数几个人对此知根知底,但也都是闭口不言等着陛下开口。   老皇帝道:“这是军方的器官移植技术,通过将妖族的器官移植在人类的身上,使得人类获得妖族特殊的能力。由于妖族身体功能强大,想要找到与他们器官匹配的人员如同大海捞针,需要经历大量失败才能获取一个成功的个体,此前,这一项工作一直被视作军方机密没有对外泄露,臣子中少数几个知道底细的也都遵循保密原则轻易不会说起。今天大将军王带着成功的个体前来,只怕一来是他们战力超群,若朕真的受到威胁当能起到很好的解救作用;二来这项技术逐步成熟,知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没必要继续掩盖,是时候见见光了;三来可以借此机会展示一下多年以来南征北战的成果。   我说的对吧,虹日!”   “虹日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万岁您的眼睛。”上官虹日谦逊地道,“多亏陛下的大力支持,现如今妖族器官移植的成功率可达到两成,只要移植上这些器官,再勤于练习,就能拥有与妖族相同的能力,获得做梦都无法想象的力量,微臣将它展示出来是希望告诉大家,在移植成功率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这项技术便不仅仅可应用于军队,甚至还可以应用于自己身上,获得上天入地等过去遥不可及的力量。   请大家随我一起欣赏,这便是帝国的未来!”   “帝国的未来?”众臣同时被上官虹日石破天惊的言论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飞到云巅的男人拍打蜓翼族才拥有的翅膀化身一道流星急速坠落,狂风拍打,弱不禁风的臣子们忍不住用手挡住头来阻挡风力,想着往后躲闪却又看到年迈的陛下不动如山的身影,忍着风浪的侵袭放弃了后退的打算。眼看着对方就要狠狠地撞在地面上了,忍不住尖叫惊呼起来,却在下一刻,一股逆向的风吹来,灵动的蜓翼向着逆向拍打,那人身体悍然拔起,稳稳地降落在铜雀台上。   惊讶、欣喜、茫然、疑惑,种种不可思议的情绪在群臣脑海中出现,唯有上官虹日爽朗地笑起来,对于臣子们的目光他很是满意。   “他叫一山,十五岁的时候移植了蜓翼族的翅膀,用了五年时间适应磨砺,现已可以应用自如像鸟儿一样在空中翱翔,目前军中像他一样的人已有很多。”上官虹日得意洋洋地介绍,话音刚落,视线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芒,是那名头生独角的人额头独角之中射出的光柱,光柱照射在立于铜雀台中间的三足金鼎上,不一刻工夫便让那鼎中燃起了火焰,火柱腾空达五六米高度,引起众人的尖叫。   “他叫二山,同样是在十五岁的年纪移植了五溪族的灵角,用了四年时间适应磨砺,现已可以通过独角释放出光波,达到无法想象的破坏性。”光柱收回,金鼎之内火焰并未就此熄灭,反而继续燃烧染红半边天际。   二山收式之后重新面向陛下跪倒在地。   第三人站出,那人站在铜雀台的下面,站在一棵大槐树底下,一声呐喊引起众人的关注之后,双腿用力往上跃起。众人以为他也和一山一样也要飞到空中去了,却哪里想到,此人高高跃起之后忽然头朝下栽落,双手向前竟是直接撞入土壤中。   树下立刻鼓起一个土丘,土丘向着远方挺进,可见那人此刻正在土里移动,速度奇快,眨眼功夫已到了铜雀台的第一层台阶处,被挡住了路,冒出地面抖落一身的土。众人这才看到他的手掌如同土拨鼠的爪子又厚又长,几度粗糙,简直就是为了掘土而生的。   “这是三山,为了移植菩提族的土掘掌,他只有先将自己的手掌切掉,为此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获得的回报是,至此以后能够轻易进入地底,挖掘坑洞易如反掌。”提到先将自己手掌切掉的时候,众人忍不住以袖捂嘴,做出恶心之态,接着连连摇头。   上官虹日看在眼里,在心里面冷笑了一声,暗道:这就觉得残忍了?你们这帮酒囊饭袋也不想想,不做出牺牲怎能得到回报,你以为所有人都如同你们一样出生就是贵族吗,你以为帝国军队为何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有痛苦哪来得收益,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压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心中冷笑未停,第四个人已然站出,这个人的长相更加有意思,居然在嘴巴的两边,也就是腮帮子那里长着像鱼类一样的腮,而这腮又不是普通的样子,接近耳朵的那一侧居然还连着一对小到只有手指长短的翅膀。   只见那人鼓起腮帮子用力吸气,整个下巴由此扩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像是被什么东西充满了,完全超乎自然界的常识,再身体前倾往外一吐,一道水流就此飞出,如同从地底冒出的泉水徐徐前进,进入金鼎之中浇灭了始终不熄灭的火焰,大量的蒸汽由此蒸腾而起,形成一道白线。   “这是四山,为了移植武陵族的翅状腮不得不将两侧的面颊全部削去,十五岁完成手术,二十五岁方能自由使用武陵族的能力,现在他的翅状腮中几乎储存了无限量的水,随用随吐,快捷高效”   火焰熄灭,白烟升空,四山收敛了动作跪在原地,胸前的衣服被水浸湿了一大片,他自己毫无感觉。   最后一个人登场,他没有能够飞翔的翅膀,没有能够释放出冲击波的独角,没有能够掘土的肉掌,更没有能够吐出水波的翅状腮,唯一的不同之处,是他的眼睛是红的。   只有罗刹族人的眼睛才是红的,但罗刹族人被视为妖族,面前之人则是个人类!   在上官虹日的示意下,十名禁卫军放下武器赤手空拳地包围了对方,如同虎豹那样一拥而上,却被对方以蛮力推开,以赤手空拳的肉搏将十个人禁卫军士兵打翻在地。   要知道禁卫军的士兵都是从地方军队上挑选出来的,是精英中的精英,这个人居然在未动用任何异术的情况下一个打十个,其武力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打过人之后,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马上跪下来向陛下叩首的人,而是仰天长啸,将一身的衣衫全部震碎了,露出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是五山,我们给他移植了罗刹族的眼睛。经过长久的研究,我们发现罗刹族人在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红,挖出来就像石头一样坚硬。红眼的罗刹人力量是原来是十倍甚至百倍,心智异常狂暴,以战斗和杀虐为乐不容易控制,我们由此推测他们力量的来源在于眼睛,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火红眼。   变成红色的眼睛是失去了价值的,因为那只是一颗漂亮的石头,我们为了获得罗刹族的力量,需要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予以麻醉,利用手术取出正常的眼睛,再移植到咱们人类的身上。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繁琐的过程,成功几率却出奇的高,能够达到八成的成功率,是所有种族中器官移植最简单的,我们认为这与火红眼带来的求生意志有关系。   但之后才能难点,成功移植火红眼的人由于体制的原因在醒来之后会直接进入狂暴状态,对身边的一切抱有着破坏的态度,根本无法控制,针对这一点,灵感族的存在就显得非常必要。”上官虹日打了一个响指,那名前额凸出,脑袋夸张巨大的人双手食指和中指夹紧抵住太阳穴处,宽大的脑门对准发狂的五山,很快汗就下来了,像是在用力。   谁都知道罗刹族是为战而生的民族,一旦开战不死不休,绝无折中道路,当年帝国军队能够成功攻入哀默之城与他们本族存在内奸有着直接关系,与佛宗在幕后的支持同样密不可分。   火红眼状态的罗刹族人是无比狂暴的,接受了火红眼的人类由于体质原因更加无法控制这股力量,只要是醒着的时候就会进入狂暴状态,根本无法让火红眼闭合,狂暴地发泄、杀戮直到死去。这个时候灵感族人就显得至关重要了,灵感族的能力在于大脑,能够直接通过大脑释放幻波控制他人的行动,甚至封闭他人大脑的动作。   被移植了火红眼的士兵身边必须时刻跟随着一个灵感族人,只有这样,在他发狂的时候才能得到控制。灵感族会直接封闭他的脑回路,使得他进入呆滞状态,无心战斗。”仿佛是为了应证上官虹日的话,红眼的士兵慢慢平静下来,跪倒在地。   连最骄傲的战士也不得不向人类的王者跪拜,可惜,可叹!   “虹日将军,你刚刚可说了需要一个灵感族人在旁边守着拥有火红眼的士兵,难道那个凸脑的人不是人类吗?”一名文臣满是质疑地询问。   “确实如此。”上官虹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大家还不知道,灵感族是个非常聪明的种族,意识到人类的强大之后为了种族的存续,愿意作为奴隶供人类驱使,他们民族现已被整个圈养了起来,族内的所有人全部作为奴隶为我们所用。灵感族的战斗力不强,身体也疲弱,唯独脑子特别发达,能够制造幻觉,让生物进入半睡眠状态,有非常多非常多的用处,我和陛下商议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允许他们永世为奴来服务人类。”   “原来如此。”听到陛下答应了,文官点点头继续说道:“属下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士兵们都被称作山呢,从一山到五山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吗。”   上官虹日露出凝重之色道:“山与剡谐音,是为阉割的意思。你们都看见了,想要获得妖族的力量,先要摘除自身相应的器官——这便是剡!因此每一个成功获得力量的士兵都以数字加剡为姓名,永远让世人牢记他们为了帝国作出的牺牲,但剡实在太难听了,便同音为山。”   “原来如此,军人大义真是可敬可佩。”   “牺牲是军人的天职,等到帝国强大到不需要军人作出牺牲的时候,九州上的百姓将拥有最幸福的时光。”上官虹日忽然跪倒在陛下面前,朗声说道:“恳请陛下,将妖族归为牲畜之列,将他们如同牲畜那样圈养囚禁,待器官接近成熟的时候将之摘取,转而移植到咱们自己人的身上。由此,我军士兵的战斗力将可提高数倍,帝国中不少心怀雄志者也可得到梦寐以求的力量。”其实帝国早就在这么做了,只是碍于舆论压力不敢将事件公开,毕竟那些所谓的妖族其实长得和人也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稀奇古怪的零部件而已,直接将他们当牲口养了,甚至强行摘取器官显得不仁道,不符合佛宗慈悲为怀的精神,感觉是退化到了奴隶社会,由此有关妖族的圈养和试验便一直在暗中进行。很显然,上官将军希望借此机会让此项行为得到世人的认可,向世人坦诚公开真相,不仅如此,他甚至希望将之作为功绩得到帝国的嘉奖吧! 第723章 儒生的骄傲   陛下面无表情,望着跪拜在地的上官虹日,感觉到自己在短时间内又一次被人胁迫了。   上官虹日主动讨功不是第一次了,本来这是他表明忠心的一种方式,因为讨赏本身就是一种下对上的行为。   但今天,在刚刚经历了十皇子的逼宫之后,老皇帝却对这种行为感到了厌烦。帝都中本已有不少的人听说过针对妖族的圈养奴役行为,也有不少人知道一些移植器官成功的战士早已在前线服役多时了,像这些见不得光的行为在私底下进行就好了,何必摆在明面上呢。   你一个大将军王利用此次机会公然为移植器官的士兵们讨要权力,明显就是在讨他们的好嘛,那么在此情况下,本来是朕下达的奖赏,功劳却全被你上官虹日夺得了,他日士兵们只会记得你上官虹日的好,而不会记得朕,这怎么可以!   老皇帝的面色不好看,在允许异人(姑且称他们为异人吧)表演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后悔了,进入骑虎难下的境地。作为上位者,此时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拒绝要承担怨恨,不拒绝也得不到好,总之无论怎样都不合适。他现在极度需要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为他背黑锅承担这份骂名,解决处境的尴尬。   他充满期待地望向拓跋烈,看到对方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异人们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尴尬,可见没有叶飞在身边,他的水平顶多就是中等偏上,与亲哥哥拓跋真没办法相提并论;他再望向大皇子,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目光居然装腔作势的点点头。   “妈的,根本就是个蠢材!”老皇帝快要骂出声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上官虹日的身上,恨不得将之剥皮去骨,恨不得将之斩首示众,却知道现如今的环境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老皇帝在心里面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抬起头准备答应对方的请求。   就在这个时候,千钧一发之际,身边蓦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如同及时雨:“微臣认为不可。”马上就要抬起的手立刻放下了,老皇帝深深地吐出憋在胸口中的闷气,喜形于色地望向说话之人,暗道:关键时刻果然只有你能够为朕分忧啊!   这个亲切的声音陛下再熟悉不过,除了拓跋子初还能有谁。   关键时刻,果然只有他能够理解陛下的意思,也只有他能够站出来为陛下分忧。   与此同时,上官虹日猛地抬头,眼露凶光的望向拓跋子初,后者在那份几欲喷火的目光中坦然自若,看都不看虹日,面向老皇帝道:“陛下,微臣认为不可。”只要不涉及皇子,他拓跋子初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一个帝国大将军王又能怎样,又岂会怕了你。   这一刻,在拓跋子初悄然亮剑的时刻,身边的大臣仿佛看到他的身上在发光,切身感受到之前紧张的气氛蓦然转变了,陛下对拓跋子初的态度亲切得不自然。   他们终于领会了,拓跋子初的地位是永远不可撼动的,只要老皇帝活着一天,他便永远是帝国左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子初,你有何意见。”老皇帝装模作样地问。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此事不可。”拓跋子初义正言辞地答。很少有人知道,拓跋子初其实也是儒家思想的传承者,曾经被老皇帝亲手杀死的大儒方敬孝是子初的授业恩师,方敬孝被赐毒酒的前一天,老皇帝曾征询过子初的意见,问他方敬孝究竟有没有可能回心转意。子初回答:老师的信仰好比远方的山,是永远不可能被动摇的。老皇帝又问:那该如何是好。子初回答:只有杀了,让他成为一个传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老皇帝唏嘘,复问他道:方敬孝是你的老师,你提议杀了他不是背弃师门的举动吗。子初回答:儒之所言,君为上,臣为下,老师侍奉的君是司马氏,可惜他的教化并没有让司马氏的残暴得以缓解;子初侍奉的君是陛下,莫说是师门,就算是至亲作出威胁陛下您和帝国的事情,子初也必须将之绳之以法。老皇帝赞叹:子初啊,你的忠心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次日,方敬孝被赐毒酒,死于善楼之中。绝少有人知道的是,那杯毒酒是拓跋子初亲手呈给老师的,在老师接过毒酒之后,子初双膝跪地一连三拜,对老师说:师长,您不死帝国无以安,请您原谅子初的不孝。方敬孝说:子初哦,你是老师所有弟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是最适合继承老师衣钵的人,老师一死儒教也会受到牵连,但不要紧,只要有你在,儒教的薪火就不会熄灭,记得咱们的师训吗,君为君纲,臣为臣纲,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帝国有序。切记,切记。言罢,将毒酒一饮而尽无怨无悔。方敬孝一死,儒教进入黑暗时代,大批儒生被抓捕坑埋,儒生撰写的书籍被焚烧,儒教至此以后一蹶不振。   世人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说的便是儒生。儒生的思想传承自孔子,孔子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比之蜀山道教的创始者无涯和净坛佛宗的创始者佛祖释迦摩尼,都要年轻很多。   孔子留下的思想很简单,如前文所说,君为君纲,臣为臣纲,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帝国有序。为了做到这一点,作为君主的人需要信任臣子,作为臣子的人需要绝对效忠君主,这就导致了一个现象,那就是如果要推翻帝国,推翻当朝皇帝,第一个不答应的人是儒生。因为有君主,儒生的存在才有价值。   与此同时,当君主犯错的时候,儒生会直言不讳毫不客气地谏言,如果君主不同意他们的意见的话,甚至会死谏,这是在完成身为臣子帮助君主治理好国家的本分。   因此,世人用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来形容儒生,虽然美化了不少,但确实有一定道理。纵观古今,最不怕死的当是儒生了,管你是嚣张跋扈的权臣还是昏庸无道的主君,我都理直气壮,毫不客气,大不了就死喽,在儒生看来,为国而死是人生最光荣的时刻,是可以名留青史的,对他们而言,再多的富贵也比不上名留青史来得荣耀。   所以,儒生实际上是活在荣耀当中,活在责任当中的一群人,非忠于某个人,而是忠于某个特定的阶层,那个特定阶层便是陛下。   唯有陛下,是他们绝对效忠的对象!这便是儒生的执,也是楚绣的死因。   儒生实在太高傲了,高傲到眼中只能允许君主的存在。   许久不见动静的拓跋子初终于说话了,一开口便是针对帝国最有权力的武将上官虹日的驳斥,上官虹日称他为好友,他却在如此重要关头驳斥对方,不是因为两人关系不睦,而是为了陛下分忧。   为了帝国,为了陛下,他拓跋子初必须这样做,哪怕万劫不复亦在所不惜,这便是子初的为官之道,其实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为了陛下。   “微臣认为不可。”拓跋子初两条手臂揣在袖子里,微微向陛下颔首:“臣以为,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不可因接受了妖族的器官便被当做英雄,为世人称颂。”   听了他的话老皇帝终于有谱了,心情平静下来语气和善地道:“子初,你此言何意?”其实从拓跋子初站出来的那一刻开始结局便已经注定,但老皇帝还要是要将戏演完。   拓跋子初铿锵有力地回答,他的语调如此顿挫有力,很难想象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了:“微臣认为,赏赐的作用在于奖励有功者的功劳,使得天下人以他为楷模做有利于帝国之事;惩罚的作用在于惩罚有过者的过错,使得天下人以他为警示,不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落实在这件事情上,一山二山三山四山五山有功,功劳在于曾为帝国鞠躬尽瘁,奋勇杀敌,此为军功,可赏!但须上官将军详列明细,尽数其功劳。其他移植妖族器官者,虽在移植器官之时可能面临死亡,病痛等等的挫折,但也同时接受了一旦器官移植成功便会带来的本体的巨大良性的改变,可以说风险和收益是等价的,并无功劳可言,因此不应受赏。”   “微臣认为左宰相所言实属荒谬!百姓加入军队本为了保家卫国,奋勇杀敌哪怕人头落地仍无所恨。怎奈敌人实力强大,寻常战力不足以应对,由此只能舍弃人身承受巨大的痛苦冒死移植妖族的器官,如此做对自己能有何收益,战事结束了还不是返乡农耕度日,都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国家平安,保护人民安居乐业才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难道这种精神不值得嘉奖吗!”上官虹日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只要不是面对陛下,他也绝不会是一张谄媚的嘴脸,而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拓跋子初眯着眼睛,不为所动道:“如此说来宫里的大小太监都应受赏,若论付出谁能比的上他们!失去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以保障宫廷的正常运转,不该受赏吗。”   此言一出,群臣唏嘘,拓跋子初不愧是帝国第一智囊,马上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如此说来太监确实比异人更值得嘉奖。   上官虹日一时无法反驳,只能道:“你这……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拓跋子初根本就不理会他,转而对陛下道:“陛下,依微臣之见,不如连宫中的所有太监一起赏赐算了,反正国库现正充盈。”   “谢陛下。”大太监刘易也是会看脸色,他话音刚落马上跪地谢赏,气的上官虹日嘴唇直哆嗦。   此时此刻,老皇帝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暗道:子初啊,子初,就是因为有你这样忠诚的臣子,朕的帝业才能够稳固啊。   仔细想想,上官虹日为属下争取权利没什么不妥,移植妖族器官本来就要承担死亡的风险,你不给够了好处士兵们怎么愿意义无反顾地赴险呢。错就错在他不该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提出这件事情,因为这是一个公开的场合,一旦陛下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针对异人的赏赐便成为了上官虹日的功劳,所有异人都只会记得上官虹日而不会记得陛下。   所以,错不在事,而在人!是肯定通不过的。   再换个角度想想,从私自领兵还朝到殿前的携众相逼,上官虹日实际上是瞅准了这次的机会不断试探着陛下的底线,要在探出底的同时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很清楚,在得罪了全体士绅的情况下陛下不可能再得罪军方,起码短时间内陛下不敢,时间长了老皇帝还能活多久!有了这层判断,上官虹日才敢这样做。   可惜他没想到即便得罪了全天下,也总有一个人会站在陛下的身边,那个人就是拓跋子初,拓跋子初的强势还击不仅击破了上官虹日虚妄的幻想,更让他的企图彻底崩溃,让他明白了帝国是当今陛下的帝国,臣子都是陛下的人,而你上官虹日只是一条比较擅长咬人的狗而已,是狗就要乖乖地听话,等着主人把吃剩下的骨头扔过来才可以开饭。   此时此刻,上官虹日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来的时候,他本已计划好了一切,以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怎奈何算漏了一个人,也低估了老迈皇帝的余威。他恍然大悟,只怕皇子真就是犯了和自己一样的错误才被软禁起来的吧,这个庞大的帝国囊括了方方面面的势力群体,无论哪家冒出头来陛下都可以借助其他势力将之铲除,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制衡之道啊。   上官虹日额上见汗,越是往深处思考越是觉得好险,如果自己当时坐在马背上通过吊桥的话,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第724章 道观   (提前祝各位劳动节玩的开心。另:五一更新照旧,不停更。)   不过很快,目光又变得凶狠起来:“拓跋子初啊,拓跋子初,咱俩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走着瞧吧,事情还没完呢!只要老皇帝不敢动我,我就有的是空间施展拳脚,走着瞧!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一个糟老头子不安生呆着养老跑来挡老子的路,根本就是找死。”   上官虹日以凶狠地目光盯着拓跋子初,后者明明感受到了却完全不为所动。   老皇帝知道是时候了,抬起双手朗声道:“子初说的有道理,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是帝国的规矩不容改变。这样,虹日你给朕报一个折子,详列他们五人在前线的功劳,朕即下旨加以封赏。东方,将他们请下去吧。”东方长青更不给面子,直接出刀一寸以做警告,周边的禁卫军们跟着包围上来。上官虹日臃肿的脸孔挤做一团,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哪怕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也还有这些铁杆亲信忠实地拥护着老皇帝,愿意在他风烛残年之际值好最后一班岗。   “好啊,好啊,自己算错了,认栽!”上官虹日是何等人物,意识到局势对自己不利之后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对异人他们挥挥手:“你们下去吧,直接出宫去府上候着等待接受封赏。”   “是,将军。”五人转身离去。   那五人谢将军而不谢陛下,被老皇帝看在眼里,让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激烈抽动了两下,同时心中叹息:“虹日啊,虹日,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过来捅朕一刀的居然是你!”   转目望向慕容皇后,目光如冷电一样吓得对方打了一个寒颤,“以为朕老了?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太天真!”这番话没有说出口,但从眼中射出的狠辣目光还是让慕容皇后如坠冰域,出了一身冷汗,之前幸灾乐祸的高兴模样一扫而空。   只有少数几个人清楚慕容家对上官虹日的举荐之恩,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上官虹日的正房太太其实是慕容皇后早年的陪侍丫鬟,老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由此对慕容皇后怒目而视。   “以为朕老了?你们实在太天真!”这是老皇帝心中的话。   直到此时,众臣才察觉到自己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受到重用的机会,但他们不后悔,因为怕死的很,压根没有魄力去得罪大将军王上官虹日。   拓跋烈擦擦额上的汗,心中唏嘘不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有人想要搅动帝都这潭死水,他们大概都认为父皇已经老了,已经压不住他们了吧,由此一个个急不可耐地现出真容。   “呵呵,问过我拓跋烈没有!”   拓跋烈望向自己的大哥,看到对方一副似懂非懂,装模作样的蠢相,无奈摇头:“你们就是看重了大哥这副蠢样子才如此支持他的吧,好在他登基之后当做傀儡任由自己操控,简直无耻。父皇大人,您可千万不能糊涂,要识破这些居心叵测者的阴谋啊。”   一场意外,让拓跋烈力压拓跋真成为了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但这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哪怕天塌下来都有拓跋真顶在前面,而现在,他必须直接面对大皇子集结完毕的党羽发起的猛攻,前路凶险。   回到养心殿了,老皇帝命人关上殿门,大量的禁卫军站在了众臣的身后,让酒宴带来的喜庆气氛一扫而空,让刚刚缓解下来的紧张重新升起,让众臣的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起码对帝都,老皇帝是有着绝对的控制权的,帝都中一切人等的生杀大权全部掌握在老皇帝一个人的手里。   殿门紧紧闭合,灯光明亮的闪耀,众臣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猪,似乎只要老皇帝一声令下就有可能全部被宰了。   上官虹日重新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脸孔,与刚才的严肃判若两人。   “左宰相,虹日敬你一杯,要不是因为您的提醒,虹日险些犯下了大错。”不得不佩服上官虹日的能屈能伸,前一刻还是一副要杀了拓跋子初的样子,下一刻就对对方感恩戴德,堪称不要脸的极致。   记得民间有句话叫做人至贱则无敌!用来形容他真是再合适不过。   拓跋子初端起酒杯道:“子初一心为了帝国,为了陛下,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虹日将军,请将军不要怪罪才好。”   “虹日是个粗人,思考问题没有左宰相您来得细致,您在旁边多提点才是。”   “一切为了陛下。”   “敬陛下。”   这一次的失利过后,再想找回场子就很难了。   即便陛下同样是一副和善如春风的样子,但从身后近在咫尺的刀锋便能感受到陛下已然对上官虹日有了意见。   说起来,最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感觉本来铁板一块的帝国忽然之间就分崩离析了,忽然之间就有很多人要跳出来搞事情了,而这所有的事件又都是以楚绣的改革为导火索的,由此可见,改革是一件需要定力和耐力的事情,是需要有着慷慨赴死的决心的事情,没有这份心境,根本无法面对所触动利益群体的凶猛反扑。   老皇帝被自己晚年的改革反咬了一口,这是他的失策!多年以来老皇帝一直对儒教,对子初有所愧疚,楚绣的到来让他眼前一亮,由此高估了自己对帝国的掌控力,低估了既得利益集团反扑的能力,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难怪子初近段时间一直保持沉默,对于改革,他是持有着不同意见的吧。   “哎,悔之晚矣,悔之晚矣!”一次错误,给了这些跳梁小丑可乘之机。不过也好,朕本来也是如此打算的,趁此机会也好看透你们这些人的真面目,都以为朕年老了不中用了是吧,咱们走着瞧,一个一个的,你们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作为君主,老皇帝掌管帝国三十年,他习惯于搞制衡,搞发展,因为只有大家的势力都壮大了帝国才能欣欣向荣,但近段时间以来,明显可以感受到过分膨胀的势力给自己带来的威胁,可以感受到一些过于强大的势力已经忍受不了寂寞,想要抓住一个机会来扳倒朕坐上皇座了,只能说他们太天真了。   一场酒宴,牵扯出许许多多的线头,牵扯出许许多多的人和事,让刚刚平静了一会儿的帝都重新掀起波澜。   在这样紧张的形势下,上官虹日还是上报了他来此的第三个目的:“陛下,臣有一事想要请求陛下。”   酒过三巡,晚宴差不多要结束了的时候,上官虹日又一次提出请求。老皇帝看他面色严肃,感觉应该是件大事,便问道:“虹日,何等事情值得在如此欢快的场合提起?”   “启禀陛下,开春一到塞外雨量出奇的丰沛,微臣担心西方游牧民族会南下抢夺草场,恳请陛下增派五百匹烈马,五十车粮草至边疆,以保证前线的稳固。”   “如此时刻还想找朕要粮要人,上官虹日啊上官虹日,你是真的以为朕不会动你了吗。”陛下在心里面冷笑,挥挥手道:“准了。”   “谢陛下。”其实上官虹日之所以提出第三个请求本来就是一种试探,看看陛下的反应是什么好做下一步打算,他毕竟是个军人,在感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是会起身自保的,因为近在咫尺的刀锋让他感受到了危险,但陛下如此的反应就让他放心,让他感受到陛下并没有计较刚才的事情。   其实不然,老皇帝虽然表面上答应了他的请求但私底下是一定会拖着不将粮草和兵马调拨过去的,对于陛下而言,这只是一种安抚对方的手段而已,未来的事情以后再说,究竟是要整你还是继续纵容你一段时间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以后再做定夺,反正先稳住你,免得你犯上作乱。   帝王心机非常人可以理解,陛下从刀山火海中来,稳坐帝位三十二年,手段自然非常人可比。即便是能战善战的上官虹日,即便他的演技已经达到了专业的水准,在陛下面前动的小心思还是可以在分分钟内被戳破。   其实无论怎样,老皇帝都是十拿九稳的,都是稳若泰山的,因为在所有人都亮出底牌的时候,他的底牌却从来都是紧紧抓在手里的,从来都没有真正亮出来,而他一旦亮牌,萦绕在帝都上空的阴谋诡计将在顷刻间不攻自破。   老皇帝轻易不会亮出底牌,他便是要看一看究竟谁是真的忠心,谁是利欲熏心。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皇帝侧过头看看如坐针毡的慕容皇后,狠狠地剜了一眼;再转过头看看贵妃,看到她茫然的双眼中毫无光彩,有些心疼;最后望向荣妃,以及她襁褓中的孩子。   ——周围动静很大,孩子居然不哭不闹。   在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的时候,老皇帝的表情变得很复杂,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不舒服。   ……   上官虹日为什么急着回到帝都,很明显是担心陛下一旦驾崩,手握军权的皇子烈会强势控制帝都,宣布登基。   在没有确立储君的情况下,所有王子登基都是合法的,等到他登基以后再赶来救场,就太迟了。   因此,必须带着心腹提前进入帝都,他上官虹日的威名在军队当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要有他坐镇,其他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老皇帝不日即会驾崩的基础上,从早朝时始终没有停止过的咳嗽声中做出如下的判断也确实不为过。可是,非常诡异的是,在上官虹日到达之后,老皇帝不知道是吃了灵丹妙药,还是控制力超常,真的就一声都不咳嗽了,容光焕发,看起来比正常人还要健康,最少还能再活十年。   群臣感到惊异,上官虹日更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线报错了?   不管怎么说,上官虹日既然来了,短时间内就不会再走,各方势力全部进入帝都,陪在老皇帝身边,等着对方死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对此,叶飞实属无奈,想想一代天骄晚年落到如此下场,妻离子散,人心背离,老皇帝现在活得一定好生痛苦。   他与拓跋烈畅聊一夜,提醒皇子殿下,上官虹日在军中的威望非常人可比,他一来帝都形势又要变了,近段时间需要格外小心,做事情千万别出纰漏。   ……   所有赌注不能全部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随着帝都的水越搅越浑,叶飞越发觉得不能一味指着拓跋烈做皇帝来推崇道教了,自己必须有所行动。   实事求是的说,在进入帝都之前叶飞对此地的预估明显有误!帝都与其他城市都不一样,是一个门第观念极重的地方,一条线上的人彼此有深入来往,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彼此之间根本毫无往来,也不敢有所往来,再加上佛宗的控制,现在整整两个月过去了,叶飞已彻底沦为了拓跋烈的军师、幕僚,除了刚到此地的时候在弘法坛上的惊艳亮相,再没有一丁点值得称道的地方,太多太多事情掩去了他的光芒。   这样可不行!照此下来道宗没有立足之地。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叶飞决定展开行动,主动出击,做一件石破天惊的事情。   他是怎样做的呢:第一步,找到那天为自己引路的小帅哥,让他给自己找一个长期废置、无人居住、地理位置不算偏僻的宅子。第二步,将宅子买下,按照自己的需求翻建,因为钱洒的足够多且不破坏宅邸的基本布局,翻建很快就完成了。第三步,在宅子的外面挂了一块牌匾,牌匾是请帝都内最有名的书法家提的字——道观!   两字而已,却价值千金。   由此三步走完成,给了小帅哥不少银子做打赏,再吩咐他去办一件事情——找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道宗的仙人在帝都开坛了,无论高低贵贱都有机会被收为弟子。 第725章 天道   叶飞之所以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他发现传道从上层入手其实并不容易,因为帝都的权贵派系互相之间芥蒂太深了,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互相不会往来,现在跟着拓跋烈的主要都是安氏族人,是个小群体没什么传道的价值;其二,净心和尚的话点醒了他,如果自己从上层入手传道的话,即便将来达成了目标,也必然成为上层统治的维护者,和现在的佛宗几乎没有区别!叶飞不想如此,便需要改变,于是从底层入手,直接来到了民间,准备试试看。   当然,叶飞敢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拓跋烈现在是禁卫军副统领,掌管着帝都的治安。   按照帝都的法令,和尚开坛讲法之外的集会活动都是不被允许的,街上有着严格戒严制度,有着严格的宵禁制度,即便身为上仙,巡逻的军人也很容易冲过来对你说三道四,在帝都与人发生冲突是不明智的。   现在拓跋烈成为了禁卫军副统领,一切迎刃而解,只要有他暗中说几句话,自己想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无所顾忌。   叶飞深刻体会到了朝中有人掌权的好处——可以为你挡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苍蝇不会对你造成实质性伤害,但苍蝇总是在你耳边不停的飞会让你厌烦,搅得你心神不宁,在叶飞眼里,禁卫军士兵就是绕着他耳边飞的苍蝇。   道观建好了,招呼打好了,宣传做好了,叶飞感觉自己在经营一场生意,叶飞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取得成绩,果然,区区两周时间已有大量的人慕名而来,其中有贫穷的,也有富有的,贫穷者来为了改变命运而来,富有的人为了健康长寿而来。   叶飞对他们一视同仁,这一点让负责宣传的小帅哥不能理解,在他看来应该将有钱的人当作贵宾来接待,起码要像寺庙那样,在道观内设一个专人负责单独接待他们,他自己就愿意做那个接待的人。   但被叶飞回绝了,叶飞就是要营造这种效果,让穷人知道世上有那么一片土地,自己和有钱人是没有区别的,是可以同行同吃的;让有钱人知道在道宗传教者的眼里他和穷人是没有区别的,不过都是凡人而已,都将被同等的看待。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贫苦的百姓争相涌入道馆,渴望体验一下和有钱人近距离接触的感觉;而有钱人则在叶飞偶尔显露的神迹之下,越发相信叶飞能够带给他们奇迹,越发坚定的来到道馆请求叶飞给予启迪。   一传十,十传百,道观的名字很快便传遍帝都上下。   ……   道是什么?   阴阳两极?五行术数?天地人和?   都不是!   道是一种观念,是一份信仰,是一条通向终点的笔直道路,接受了我的信仰,才能触碰到这条直通终点的路。   而叶飞宣扬的信仰是——替天行道!   仅此四字而已。   所谓“天”特指“苍天”,苍天有眼不忍众生受苦,特派蜀山第十四代弟子叶飞接受师命,下山传道。   蜀山剑派锻造出的仙人是天上仙,帝都道观里锻造出的仙人是地上仙,此仙非彼仙也。   在设计建立道馆之前,叶飞详列了一套规则来一步步地规范新人到来时具体应该经历一套怎样完整的行为规范,最终见到自己达到何种目的。   落实在操作上,分为六个步骤。   一,道观所在的位置不能有明显标识,任何人到达这里都必须是慕名找来,不能是被自己人引着过来的,小帅哥联合他的几个朋友负责在帝都境内大力宣传道观,宣传其种种神奇之处,但不得对任何人透露道观的具体位置,最多只是说出大概的方位。   二、道观的外观以素雅为主,视线中呈现黑白两色,道观的大门在每天卯时准时开启,每天未时准时闭合,时辰一到,弟子之外的所有人必须马上离开,多一刻都不能停留。   三、三层台阶通向敞开的大门,站在门前可以直接看到安置在院子里的青铜鼎,青铜鼎内燃烧着请神烟,香火燃烧的时间刚好是道门从开启到闭合的时间。   四、所有进入道观的人无论年纪、出身、贫富、性别,都可以跟随叶飞学剑,时间是辰时,只一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叶飞会穿着道服站在院子正中间,背对大门,手持三尺长剑。无论身后站着多少人他都会自顾自地练剑,练剑的动作非常缓慢,缓慢到像是蜗牛在爬,剑法很基础,是叶飞从纳兰若雪那边学会的蜀山入门剑法落雁十三剑,动作缓慢至极,缥缈雅静至极,给人带去浓浓的仙韵。   只一个时辰,在一个时辰之内叶飞会不断重复性地出剑,直到时间结束的时候方才停止。不断重复性出剑的过程中,叶飞将自己利用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完成的本较教义的阐释和由来高声念诵出来,随着每一次出剑徐徐道出,宛如涓涓流水沁入人心。   大概内容是:天道生混沌,混沌开天地,天地化阴阳,阴阳分两仪,两仪分四相,四相分八卦,八卦生太极。   太极是生命的本质,是被天道主宰的个体,众生是背负着天道赋予的使命降生的,使命各有不同,但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芸芸众生并非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完成天道的使命而活,为了达成最完美的世界进入理想乡而活。   道宗创始者无涯道祖在临终之前从星辰中得到答案,参悟了生命的真谛,由此成为天道的使者,将毒瘴密布不易居住的蜀山化作第一片净土,广纳弟子,教导世人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以此建立天道等待出现的完美世界。   无涯道祖建立蜀山剑派传播生命的真谛,让少部分人先领悟了人活着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道,活着的目的是为了追求生命的极致,为即将出现的理想乡做出努力。为此,需要拥有打破一切桎梏的勇气,需要拥有敢于向世间黑暗宣战的勇气,需要顺从生命的本质去追寻幸福美好的生活,需要对任何欺压和不平等说不!   无涯道祖的死让世人接受天道的指引,领悟生命本质和真相的事业往后推迟了整整一千年,期间不愿意理想乡建立的魔教不断率军攻打蜀山,企图破坏天道与人间的联系,幸好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他们邪恶的行动被最终挫败。   道宗终于获得了短暂的和平,派出使者继续完成无涯道祖没能完成的伟业,让世人接受天道的指引,达成生命的极致。   顺从天道的指引唤醒体内的潜能,让渺小的生命焕发出不可忽视的光辉,向着人世间所有的黑暗宣战,用血肉之躯铺就通往理想乡的桥梁,让子孙后代享受只有梦境中才会出现的最为美好的未来!   是时候看清楚未来的方向了,是时候找回自己的命运了,是时候让双腿离开地面了,是时候去突破脚下的樊笼了,剑锋所指,人心所向,黑暗无所遁,世间一切的不公将被斩平。   因为有呐喊,所以不彷徨,我叶飞作为你们的引路者,将带领你们开启新的未来!   何等触动人心的言论,何等具有煽动性的高歌,无论最终是否能够做到,无论是否符合实际,但最起码,叶飞的发言迎合了大多数人的心。   在这被黑暗统治的九州大地上,是该有一把剑去斩出一片光了,哪怕只是一线光芒,也可照耀人心。   叶飞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是一个在肮脏的污泥中打过滚的人,他最清楚世人的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拨乱反正,都要唤醒人们心中的光,哪怕万死亦在所不惜。   在叶飞第一次练剑的时候,很多饿到皮包骨的人没办法和他一起行动,但是,随着那高亢的呐喊如同岩浆般喷薄出来,随着那振奋人心带给人希望的声音如涓涓细流般流入他们的心田,哪怕再苦再累,哪怕手中只有一根树枝,他们也随着叶飞的动作一起行动了起来。   剑为杀器,可惩奸除恶,也可保家卫国,平凡的人们已经远离武器太久太久了,平凡的人们已经被蒙昧的思想遮掩太久太久了,是时候了,是时候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了。   从一个到三个,从三个到五个,从五个到十个,从十个到五十个,从五十个到一百个,从一百个到两百个,从两百个到……无穷无尽。   思想的传播是没有边界的,即便是对相对有钱的那部分人,都为叶飞的呐喊深深感染。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是他们又怎能不为更高一层的黑暗所低头。   当院子里容纳不下急剧增加的人群的时候,房檐上,屋顶上,再苦再累的人们抽出功夫也要随着叶飞练一练剑,因为这是向黑暗宣战的开始,这是斩出黎明的最强之剑。   万物皆为刍狗,黑暗笼罩九州,瘦削年轻的男人一剑向天,似要刺出黎明,似要让人心凝为一线!   叶飞深深知道,作为被佛宗的思想压抑了太久太久是世人而言,对他们说不要放弃希望,人定胜天之类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达成共鸣,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是不可能引起他们重视的。   为此,他结合蜀山的教义,结合蜀山的历史,祭出了一个仿佛看得见摸得着的,仿佛在人们心中留下过印象的至高存在——天道!以此来统一人心。   天道至伟,天道的影响无所不在,人活在世上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自己前行。一直以来,佛宗都将此形容为轮回,都用前世之因和后世之果来解释这双无形的手。   叶飞直接根据自己在气吞山河卷内的经历,根据自己一直以来的感受,抛出了天道这个概念,将一切定义为宿命,将宿命阐述为天道降下的任务,而世人一直以来都没有正确的理解自己肩负的责任,需要道宗指引他们去理解。由此披荆斩棘,向着无所不在的黑暗举剑,剑锋所指,光辉照耀,世人最终突破牢笼达到新生。   叶飞偷换了概念,以一种更加偏激的言论去阐述道教的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替天行道这四个字在他解释来,成为了人民改变现状的勇气,化作喷薄的岩浆直达天际。   如果掌门真人看到叶飞如此大胆的行为想必会不高兴的,想必会对他施以惩戒的,叶飞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即便受到惩罚也必须坚持这样做,他坚信只有如此,人民才能幸福!只有如此,世间的黑暗才会被彻底清除!生活在九州各个层面上的万事万物才不会活得如此辛苦,如此的累。   叶飞将一切抗在肩上,他要披荆斩棘,他要重塑人国。   练剑结束以后他会在一个金色的盆子里面洗手,偶尔信手一指,便会现出一道仙霞,引起身边人的惊呼。   五、练剑是每天的必修课,接下来的时间直到中午叶飞都会以仙人特有的吐纳呼吸方式进行冥想,一言不发。   众人会看到星星点点的灵光化作黑白两色进入叶飞体内,在他的丹海之中聚集、交融,充分融合再飞出,凡人上千年来头一次观摩学习到仙人的冥想方式。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整个过程叶飞都是不发一言的,他绝不会阐明冥想的原理,也不绝会对此作出解释,单纯以行动展示冥想的过程,至于到底能否领悟,能够领悟多少全要看资质和造化。 第726章 此为障   道宗引有缘人入仙路,仙术的修行是需要灵性的,如果你压根就不开窍只能说与仙路无缘,我再怎么努力地教都是徒劳的。与此同时还彰显了仙道的伟大,彰显了道士拥有神鬼莫测之能。   当然,叶飞当着大家伙的面冥想还有一些私心夹杂在里面,每天在道观中呆着就好像官员上班一样,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时间,没有空闲的时间去完成修炼达到境界上的突破。自从离开仙山,叶飞实力虽然大进但是境界始终停滞不前,始终没能找到道心彻底跨入化幽境界,他太需要时间去冥想思考了,便利用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忙些自己的事情。   冥想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中午,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有一次还没进行一半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叶飞直接腾起仙罡抵挡雨水,一身道袍在狂风暴雨下干燥如初,引起身边人的艳羡和惊讶,更加坚定了他们跟随自己的决心,居然有不少人与自己保持一致坚持坐在雨中一动不动。   中午的时候道观提供饭菜,费用都是叶飞自己来掏,他随便拿出一颗仙丹便能够获取巨额的财富,一些饭菜钱自然不在话下。但针对中午的饭菜,叶飞做了特殊的安排,他从距离此地三公里的岳阳楼预定素餐,每天发放的数量只有区区一百份。叶飞有过准确的计算,院子里站满三分之一大概为一百人。每天发放一百份饭菜,其余人不能得到饭菜也不许争抢饭菜,可以自己带饭,可以花钱给同伴买饭,总之我道观里发放的饭菜只有一百份,只够一百人吃。   这么做有三个目的:第一,毕竟来道观中参拜的以穷苦百姓居多,提供一些饭菜可以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留住一部分人。第二,只发放一百份食物体现出了道宗和佛宗的不同,佛宗定期施粥,看起来是施舍其实也是挽留,用这种方式拖住了一部分生活困难者的脚步,让他们只能通过信仰佛教来获得食物;叶飞却不一样,他要体现出道宗的逼格高于佛宗,由此每天发放区区一百份食物,只此一百份,而且都是清汤寡水的素菜,如果你觉得食物发的太少不想来的话,可以去佛宗那里,没人会挽留你。第三,就好比水墨大师在画卷上的留白,叶飞通过将饭菜的数量设定在一百份,给其他人留出了空间,留出了一片空白的地带,让其他人拥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拥有了在自己面前展示忠心的机会。   于是你会看到,一周时间刚刚过去,已经有不少富有者主动订来饭菜代替道观发放给那些没有饭菜可吃的人了。通过这一来一往,两个阶级的人就都发现了,其实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叶飞的用心良苦起初不能被身边人理解,慢慢的随着时间推移效果展现出来,身边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目光如此长远,远远凌驾于常人。   六、用过午餐到了下午,如果是寺院的话前来朝拜的人基本上就都原路返回,各回各家了。但叶飞不要如此,他要留住这部分人,为此安排在下午的时间接待客人回答问题。现在在春天,天气已然向暖,午后院子中阳光火辣辣的,叶飞给自己找了个安静舒服的地方安坐——院门正对着的房间,取名阴阳境,同样是请帝都最著名的书法家题字。   阴阳境内烟蕴缭绕,那是叶飞点好的灵烟,房门对外敞开,叶飞每天午餐过后都会在院子里随便点十个人,让他们进屋与自己交谈,谈境遇,谈难处,谈需求,谈什么都行,叶飞针对他们的难处,大多数都会以言语开导,偶尔发善心动动手确实帮他们解决问题。   与他们挨个谈过之后,院子里的人还剩下很多,而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些人中有些会主动留下来打扫院子,有些会跟着叶飞鞍前马后,总之直到叶飞离开院子关上道观的门,他们是不会走的。   直到看着叶飞驾驭花瓣云离去,方才满是憧憬地赞叹一声,充满期待地转身离去,叶飞为他们带去希望,他们的生命终于拥有了意义。   六步工作,让道观在叶飞的经营下充满生机,一时间道观之名传遍帝都,成为人们争相涌入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只要有人胆敢在道观周围惹事闹事,嚣张跋扈,欺负身边的人,楚邪就会适时地出现,用那碗口大的拳头教他做人,让他明白这片地区的规矩是什么。   与此相对应,每天到灵隐寺朝拜的人流一落千丈,灵隐寺门厅千年以来头一次被冷落,稀疏的人流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外面的世界到底出现了何等重大的灾情!   净心和净灵坐在方丈院中,看着放生池中的水,从那平静的水波中窥视道观的一举一动,年迈的净心深深地叹息道:“师兄,长此以往,我宗信仰将被动摇,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净灵坐在他对面,摇头道:“动摇?像你我这样信仰坚定的人岂会轻易动摇心念,能被动摇的都是些摇摆不定的人,都是些不值得争取的人。”   “师兄!”   “不必再说了,距离开启异教徒清洗之战便只差最后一步,只有叶飞把事情闹大了才能够吸引来佛祖的目光,佛祖才能够答应咱们展开针对道宗的战争。所以不要再说了,像这些信仰不坚定的人根本没必要在乎。”   “可是师兄,我相信佛祖是不会愿意见到如此不堪的景象的。”   “师弟你糊涂啊,佛祖为了弘扬佛法,为了世人的幸福早已牺牲自己进入炼狱,他每时每刻都生活在痛苦之中其毕生心愿便是净土建立完成。你我作为他的弟子,无论如何都要帮助佛祖达成心愿,无论如何都要建立净土,只要让慈悲为怀的佛祖睁开眼,看到出现在帝都的恶,开启异教战争的条件就都达成了,佛宗将向道宗宣战。”   “师兄,其实师弟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认为慈悲为怀的佛祖即便是见到了道宗的壮大,也不会愿意看到众生受苦而开启异教战争的吧。”   “不,他会的,因为佛祖知道长此以往下去,人国没有未来,没有出路,他知道叶飞的行为会让人国的百姓坠入痛苦和苦难的深渊,会让血流成河的惨景在人国上演,所以慈悲为怀的佛祖宁愿牺牲自己坚定的信徒,也不愿意看到众生受苦。”   “师兄,佛祖真的会这样想吗。”   “你不相信我!”话锋一转,净灵身后忽然出现了一片光,一个慈眉善目的身影出现在光芒下。   见到那个人的身影,净心立刻萎了,充满惶恐地道:“不,当然不,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啊,弟子对您的敬仰如同幼童渴望母乳,矢志不移。”   “既然信仰坚定为何生出诸多的怀疑。”   “那是因为弟子无法达到您的境界,无法像您那样看到未来。”   “记住净心,跟随我,服从我,响应我,只有如此佛祖期待的佛国才能够在九州之上建立起来,真正的净土才能够出现在人间。”   “阿弥陀佛,弟子听从您的指引。”   “起来吧,你我仍以师兄弟相称,不必叫我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弟子不明白,伟大如您为何不向世人昭示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一来,即便是普圆普德之流,也必然会响应您的号召,同仇敌忾再不敢做出忤逆之举。”   “坠入地狱的人有你我二人已经足够了,不能让所有的得道高僧都承受同样的痛苦。背负着罪孽的人是不配接受佛祖的祝福,是不配接受世人膜拜的你懂吗。”   “师兄你的意思是……”   “在达成了目标之后,你与我都将离去,去追寻佛祖的脚步站在炼狱中俯瞰芸芸众生,俯瞰净土之上的佛国。”   “阿弥陀佛,我们一定要坠入地狱吗。”   “你怕了?”   “弟子不怕,弟子只是还想多看看大成的佛国,还想多沐浴它的光辉。”   “放心吧,只要达成了目标,你我都将得到永生,将以另外一种方式永存于天地间,俯瞰一切。”   “弟子……”   “净心,你的信仰似乎不够坚定。”   “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啊,请您处罚弟子。”   “拿荆条来,只有苦痛能够唤醒你坚定的意志。”荆条落下,其中蕴含着雷霆和霹雳的力量,年迈的净心褪去僧衣赤膊上身,后背被荆条抽打得皮开肉绽,血粼粼的不忍直视。   悲剧,往往是以一个人的执念开始的。   此为障,一叶障目的障!   ……   叶飞并不知道佛宗的功法居然能透过平静无波的水面窥视到远方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自己的每一个举动其实都暴露在净心和净灵的目光下了,他继续完成着自己的事情,坚持着,努力着。道观目前只有他一个人运营,每天坚持相当疲劳,等到白天完事了回到王府还要为拓跋烈出谋划策,叶飞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敲响了警钟。   他觉得有必要加快些进程了,是时候收两个弟子了。   弟子是一定要收的,只有收了弟子传道的伟业才算步入正轨。怎么收弟子,收多少个弟子,收了弟子之后教些什么东西给他们,才是他一直都在犹豫的重点。   这一天晚上,在经历了深深的思考之后,他决定了。   叶飞用了三个步骤来筛选弟子,一,早上练剑的时候从背对大家转为面向大家,观察众人练剑的动作,持续一星期时间,凡是每天坚持来的且动作相对流畅的,初步进入他的视线。二,让楚邪暗中观察被自己注意到的几个人的言行举止,让小帅哥负责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三,利用一次常规练剑的机会,当着众人的面将经过筛选的几个人喊出来,直接叫出名字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知晓一切,把他们喊出来站在队伍的前方跟着自己一起练剑。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将他们几人全部留下,以平常的口吻询问是否愿意拜自己为师,毫无疑问,他们当然都愿意。双方认可之后叶飞开始教育他们通篇背诵道教的教义和历史,就这样持续几天,等到几人全部将其中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再传授给他们一些感受自然元素的方法。叶飞绝不会将道经传授给他们,因为道宗的力量与佛宗不同,佛宗需要长久的苦行才能够感动佛祖,得到佛祖的垂青从而开启力量;道宗不同,任何人哪怕凡夫俗子,只要按照道经中的内容严格修炼就可以完成最基础的涤尘,就可以获得一定的力量,叶飞并不想身边人无缘无故地得到力量,他深深知道忽然给一个长期受到压迫,性情不明的人突然获得了超越常识的力量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将隐藏在人们心中的恶魔挖掘出来。   叶飞是非常了解人心的,他非但不愿意世上存在黑暗,不愿意世人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更不愿意世界忽然爆发,变成极端不稳定的样子。   所以他只打算让弟子们比正常的人强那么一点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将剑招演示得很慢很慢,并且告诫弟子们越是缓慢的剑招越是拥有威力,甚至用实战教学证明这一观点,毫无疑问,没有实战经验的弟子们在他那缓慢如同爬虫在爬的剑招之下没有抵抗能力,因为和叶飞的境界差距实在太大,而非剑招缓慢所带来的威力。除此之外,叶飞只传授徒有其表的冥想方式,教导弟子天地中有着阴阳气的存在,要通过冥想将阴阳气吸纳进入身体,而不告知他们其实阴阳气不止能够储存在体内,还能通过毛孔,流经经络释放出来,达到比长矛还要锋利,比盾牌还要坚固的效果。   因为只想着自己的弟子能比凡人实力高出一点点,想着自己作为他们心目中的神永远被憧憬着却高不可攀,于是叶飞主要以传授教义确立他们的价值挂人生观为主,实力上的提升只是增加自信的一种手段而已。 第727章 杀意(一)   叶飞第一批收了十四人,第二批又收了十四人总共二十八人当弟子,在这个过程中,佛宗没有丝毫的阻拦。此时,距离拓跋真被释放还有整整八个月的时间,换句话说,又有两个月时间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飞出现在道观中的时间和次数都在不断的减少,道观主要由弟子们经营,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偶尔出现一次,便会引起信徒们的疯狂追捧。与他不断减少的经营道观的时间成反比的是,信徒数量几何倍的上升,特别是信徒中有钱人的数量,在最近一个月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急速攀升,大概是那两名接受了自己馈赠仙丹的人产生的宣传作用吧,再加上佛宗的不加截至,总之,道观的信众与日俱增。   增加到一直在暗地里操控一切的净灵和尚都感到有些不安了,他不明白为何佛祖能够容忍卧榻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何佛祖的目光还没有注视向道观,注视向叶飞,他决定亲自走一趟,看看自己是否忽略了什么关键性的细节。   当夜,许久没有碰面的两人相会了,相逢于平凡无奇地邂逅,仿佛人群之中的一次不经意回眸才让他们注视到彼此,净灵换回了麻布僧衣,化作平平无奇的云游僧与叶飞相会在狭窄的街道处,仿佛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僧人明明平平无奇却让叶飞不得不产生注意,因为即便是敛去了所有的锋芒,净灵也依然是净灵,是常人无法比拟和形容的净灵,是人间佛国的直接掌舵人。   哪怕被一块黑色的布包裹住了,金子也是在不断发光的,金子散发的光芒也永远无法被外物遮掩,这就是净灵,一个无论怎样隐藏都永远能引起你注意的男人。   平平无奇的邂逅,街道上一丝风都没有,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上,蔚蓝的天空飘过朵朵白云。   鼻涕黏在脸上的小孩追着一只脏兮兮的狗从两人身边跑过,破旧的菜筐被人捡起,卖光了所有早点的早点铺关张大吉,店老板正在收拾摊位,人来人往,相向而行,穿梭的人流如同流动的水从两人身边划过,仿佛都没有注意到视线所及处,佛道双宗的代表正在默默注视彼此。   净灵和尚的目光是亮的,在那平平无奇的外表下只有那双眼睛能给人留下印象,他双手合十,冲着五步之外的叶飞微微颔首:“阿弥陀佛,叶施主别来无恙。”时间仿佛倒流,两人仿佛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他仿佛还是从前的净灵。   在那一声阿弥陀佛响起之后,长久的沉默和空白成为了闲散时间的唯一伴奏,叶飞仿佛是陷入到了回忆的长河中,仿佛是被自己与曾经的净灵短暂的相会和相知感动了,仿佛在在意那一丝暗生的友情的羁绊,他忽然举起手,双指并拢摇摇指来:“我会让你回来的净灵,变成曾经的样子,变成普渡众生慈悲为怀的样子。”   “呵呵!”这一声冷笑彰显了净灵早已今非昔比,昭示了面前之人的本性,“叶施主,你似乎忘了,正是借了你的手才让我彻底占据了这个驱壳。”   “净灵如果早些向我道出真相的话,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即便让时间重来一次,净灵也不会在你面前提起只言片语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本性是什么,他知道若干年前的屠杀有他一份,他心中有愧却没有勇气说出真相,他是个十足的懦夫,一直以来都是,明明身怀宏志,明明一身本领却只愿意平平凡凡的活着,他怕了,怕重演第一次轮回时的悲剧,由此变成了懦夫,妄想着压制我让我成为和他同样的懦夫,可惜他失败了。这都是宿命,千年一轮回,宿命的起点和终点最终重合,生活在人间的万事万物都逃不开这个轮回,都只能接受历史的重演而无力反抗,能够反抗的只有当年置身其中的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而已,所谓轮回也不过是那几人不断地挣扎、改变、自我纠正的一个过程而已。   你认识的净灵和尚早已经死了,而我则在他死后诞生,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毛笔在九州大地上书写下新的篇章。   而你叶飞,将成为净土建成的祭品,永远被历史所铭记。”   “为何偏偏是我。”   “因为你的身上承载着千年之前那个人的命运。”   “你是说我是某个人的转世?”   “本应如此,但因为某个调皮的家伙随意捣乱,让命运出现了偏差。”   “我到底是谁,我的命运又是什么。”   “你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出现对佛宗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挫败!净灵和尚,不,现在叫你净灵更合适一点,告诉我,二十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是否是你鼓动人国的君主远征罗刹国,彻底覆灭了罗刹一族。”   “你想要找我报仇吗?”   “我要向真凶报仇。”   “那你要报复的对象可多了,有很多是你能够想得到的,还有一些是你压根无法想到的,比如你的师父!”   “你胡说!休想挑拨我与师父之间的关系,道宗向来不插手人国的事务,人国向罗刹族开战不可能和道宗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你如此激动做什么!”   “我激动是因为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叶飞啊只能说你实在太天真了,你以为类似罗刹族那种凶悍的民族只凭借区区几十万人类的部队就能够屠城,你以为罗刹族血脉中的力量代表着什么,你以为被称作魔鬼的眼睛是浪得虚名吗!你真的太天真了,想想刚上山的时候你那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师父为何对你怀有如此深刻的敌意,为何不止你的师父,就连云师叔也几次想要动手杀你!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或许除了罗刹族不能修仙的原因之外,他们深刻敌意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其他的因素!   叶飞哦,我几乎可以断定你不是没有过怀疑,而是不愿意怀疑,你明明知道他们对你的敌意和戒备远远没有种族的区别那么简单却始终不愿意接受现实。让我来告诉你吧,就让我来彻底的揭开谜团,其实……”后面的话尚且没有出口,叶飞的体内忽然出现了一道光,在这道光芒的照射下他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可以看到许多蝌蚪状的梵文互相连接成锁链的样子将叶飞五花大绑。   视线中锁链打开了一个缺口,光芒便是从那个缺口中照射出来的,化作一只似虚幻若真实的手掌从远方来,不可阻挡地推了净灵一下。下一刻,身边的景物骤然逆流,时光回溯,一切回到原点,在人群中回眸一瞥的原点。   原来是这样,净灵和尚终于知道佛祖的目光为何无法触及道观了,那是因为有身怀大能者偷偷地在叶飞的身上写下了一段经文,以此掩去了叶飞的存在,让他与佛光同源。   “是谁!现世的诸佛之中是谁悄悄地离开净坛,做出了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净灵和尚转身走了,他知道继续下去也是徒劳的,无论自己尝试多少次也不可能让真相的声音传到叶飞耳中,那个人设下了一道障,任何试图突破障的人都将被回溯到时间的原点。   “好啊,原来有人一直在和自己作对!”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关注着叶飞,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尤其是那些身怀大能的人,他们或对叶飞充满敌意,或对叶飞苦口婆心,或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都在默默地关注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似在提防,似在等待,似在暗中助长。   时间回溯到原点,叶飞的记忆再度被抹去,净灵和尚如愿以偿地找到答案默默地消失在人流中,下一步,他必然还会有所行动,只不知道他的行动会从何处来,以何等方式作用在叶飞的身上。叶飞的前路非但没有变得平坦,反而更加凶险,因为净灵和尚的行动已经无法预期了。   ……   开皇三十二年五月初五,这一天除了五字双叠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叶飞在道观中度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接受信徒们的顶礼膜拜,在那之后便回到了王子府,与烈皇子一起用餐,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昨日的翻版,在帝都平静无波的外表下顺畅的划过。   然而!一个人的意外到访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让叶飞的杀意腾地一下被点燃了!   黑夜下,一匹雄赳赳,气昂昂,比之楚邪的野马之灵还要高大几分的雄性骏马停驻在了王子府深红色的大门前,士兵们上前问询,在看到马上之人亮出的腰牌之后又紧接着后退,继而单膝跪地:“拜见大将军王。”   后者跳下马背,身体矫健得像只猴子,与那肥胖臃肿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上官虹日穿着一身相对随意的装束,肚子挺得老高,身旁除了随行而来的异人没一个常人手下,他这个人一点不贪图享受,不像二皇子那样下个马还要踩在别人的背脊上,根本不把手下当人看。   上官虹日很随意,自己坐着马,异人们或从天上飞,或在土中掘,如此一路行来到达了拓跋烈的府上,他深夜到访当是有事相商,排场弄得很大,像是故意在告诉别人我来了,用意不明。   当着众人的面,上官虹日挥挥手:“向皇子殿下禀报一声,就说虹日求见!”他的五指之上毫无装饰,手指粗的像红萝卜一样,又厚又硬的茧子生长在指尖和掌心处,一看就是一只惯用兵器的手。   上官虹日是一名强大的武者,丹田之中聚集着一团气,这团气是分散着的,不像仙人的结丹那般具有固定形态,却仍然不可小觑,强大的武者其丹田之气为聚集身体精华练就而成,非自然界的仙力聚集,威力更加强大而且拥有特别的属性,与身体完美匹配。   目前来看,强大武者能够产生的破坏力是相当可观的,缺点是体内的元气有限,越消耗越少且难以恢复,不像道士那样具有长期作战的能力。   大将军王吩咐下去,负责守门的士兵们自然乖乖照做,与此同时,一直呆在房顶上的楚邪忽然跳到院子里,拉起叶飞的手拖着他向外走。   此时叶飞正和纳兰若雪依偎在一起赏月,蓦然被他拉起觉得莫名其妙的,连声问:“楚邪,楚邪……你这是又发什么疯啊。”   “本大爷渴了,去请我喝酒。”   “帝都实行宵禁制度,大晚上的你能去哪里喝酒,更何况,府上不是有美酒吗。”   “让你去,你就去,不要婆婆妈妈地扫了本大爷的兴致。”   “楚邪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这个人啊,心肠是好的,就是演技有点差。”叶飞站住了,甩开了对方的手,“你以为我感受不到府外面的那股气场吗,是有高手来了吧。”话锋一转,叶飞狐疑地望向对方,“不对啊楚邪,有高手登门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反而拉着我逃跑呢,究竟是谁来了,你又想要掩饰些什么呢!”   话音落,叶飞转身往反方向走,一道凌厉的风从他身后劈来,拦住了前进的路,那是楚邪手中的剑。   “我不让你去。”楚邪今天真的有些古怪。   “我偏要去!”叶飞推开了剑,继续往前走。   楚邪又一次拦在他面前,叶飞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脚,这一脚踹在重剑的剑背上,以楚邪的蛮力都需要向后连退三步才能止住冲击力,楚邪被激怒了,往前大力地挥剑似乎要将叶飞一刀两断。   纳兰若雪在旁边尖叫:“楚邪,你疯了,快给我住手!”   剑刃划过夜空造成风声鹤唳的景象,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东西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幸免,然而叶飞却躲都不躲,就那样平缓地向前走,目光冷冽地盯着楚邪。 第728章 杀意(二)   后者的剑在距离他额头一寸的地方戛然而止,剑罡贴着叶飞的发丝,恰巧不与之接触,没有将之斩断。   叶飞站在原地,目光凛冽地盯着楚邪:“楚邪,你是一个很容易背看透的人,我知道你很聪明能够猜到一些事情,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请让开,你越是如此反而让我的好奇心越重。”   “叶飞,你可真是个顽固的家伙。”楚邪深深叹息,收回了剑。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叶飞冲着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任何事情都难不倒我,因为我是叶飞。”走到院子出口的地方又一次站住,叶飞道:“若雪,你留下来吧。”   已经跟上来的纳兰若雪听到了叶飞的声音立时鼓起了嘴,直到对方满是安抚地道:“听话!”才勉强自己留在了原地。   “楚邪你过来,万一等下没忍住开打了,你来做我的帮手。”   一句话直接让楚邪难看的面色洋溢起笑容,楚邪扛好了剑,大踏步的跟上来,哈哈笑道:“哈哈哈,叶飞,本大爷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应该喜欢女人,而不是我一个大老爷们。”叶飞还有心情与他开玩笑。   两人一个身高八尺,一个身高九尺,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同道而行,给人带去无法形容的压力。   一路走到前院,看到皇子烈正在与一个矮胖子寒暄,看到跟在矮胖子身后的异人,叶飞身上的气势瞬间变了,他马上就明白了楚邪为何阻止自己与这个人见面,一道凛冽的杀气仿若活物一般从他体内冲出,直达天际。   “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叶飞怒。   ……   明明从皇子烈口中听到了有关异人的消息,明明在槐村见过族人被残忍切下器官的整个过程,但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叶飞还是无法承受。   人类!几乎一眼便可看出那是人类的身体承受了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妖族的器官,人类凭何如此残忍,凭何夺取他族的性命,践踏他族的尊严,凭什么!   回想起俊雅怨毒的眼神,叶飞怒从胆边生,完全无法抑制心头的杀意。   赤红如血的仙罡骤然点亮了黑漆漆的院子,幸好这光芒是红色的,否则在黑暗中睁开的火红眼将会无所遁形。   上官虹日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威胁,右手伸向腰间攥住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而随行而来的异人们早已冲到他身前,将他保护起来。   叶飞站立在原地,仙罡腾起凛冽的风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吹拂,他的眉梢和短发全部向上拔起,整个人的气势上扬仿佛要随着腾起的仙罡冲破天际。   叶飞鲜少如此动怒,哪怕第一次进入槐村时都能够克制住体内躁动的心,是俊雅怨毒的诅咒刺痛了他,让他的精神变得敏感。   他缓慢地抬起了右手,一道红色的光在他指尖凝聚仿佛随时可能放射出来,一山二山三山四山五山充满戒备地握紧了武器。   这个时候,皇子烈忽然开口了:“各位,各位不要紧张,这位是本王府上的贵宾蜀山道统的继承人叶飞;道尊,这位是本朝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他手下的不是妖怪而是异人,对本王没有恶意的,你不要误会了。”   皇子烈的话让叶飞稍稍冷静了下来,可指尖的红光还是投射出去,刺穿了大山的肩膀,让其他四人龇牙咧嘴,怒火中烧。   “斩妖除魔,替天行道是我道宗的职责所在,殿下您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迷惑了,他们根本就是妖。”叶飞的应变之快让一旁的楚邪惊为天人,楚邪心想:妈的,这小子脑袋瓜子转的可太快了,以后和他在一起真得多留点心,免得被买了还在给他数钱。   在众人无法察觉的地方,叶飞的双瞳已经回复了原色,从他指尖射出的光断绝,转而化作成百上千的花瓣出现在院子里,花瓣将拓跋烈和上官虹日一行人分开,让凛冽的风充斥了空间各处。   叶飞的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笑,向前伸出的右手蓦然抬起,飘荡在空间中的花瓣即刻暴走,形成凶猛的风暴将上官虹日一行人围困在中间。   “刷刷刷刷刷刷刷……”颜色各异的花瓣从空间的每一个角度毫无规则的射来,置身其中的异人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身体之上被切割出一个又一个细小的伤口,每一个伤口都不深,都不长,每一个伤口都只是切开皮肉不触及根本,像是在有意折磨他们。   自从领悟了“剑道精髓,万物皆可为刃”,叶飞的实力向上提高了一大块,原本握在手中的剑此刻分散成成千上万数都数不清的细小花瓣,以无法阻止的锋利,无法辨别的攻击角度刺穿敌人,即便楚邪的护体仙罡都无法抵挡,更不要说他们的血肉之躯。   一时间,异人站立的地方被血染红,它们衣衫破烂,脸上、身上、腿上身体各个部分均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每一道伤口都不致命,却足够让他们好好疼一阵子了。   叶飞第一次狠心折磨别人,他是为了自己死去的族人们才如此做的。   本只想善良平静地度过一生,为何你们偏偏要逼我!   叶飞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黑化,但潜伏在他体内的九龙悄悄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冷笑,那笑容意味深长,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到来,仿佛知晓今天的事件只是一个开始,从此以后,叶飞会一步步堕落下去,直至坠入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有谁愿意坠入深渊,有谁愿意与人为敌,都是被逼的,是那罪恶的人心一步步地逼着他走向深渊,拥抱黑暗,化作比黑暗更加漆黑的存在。   叶飞的笑容很冷酷,仿佛是享受屠杀带来的乐趣,这丝笑容只有楚邪能够看得到,因为只有他没有被漫天飞舞的花瓣遮住了视线。他的眼神明亮,心中乐开了花:“我操,少年你黑化了,好有范啊,越来越喜欢你了。本来以为你会为了拓跋烈强忍下心头这口怒气呢,再暗自神伤好长一阵子,没想到你居然黑化了,居然完全不在乎上官虹日的身份狠狠地出手教训他,真是太他妈爽了,哈哈哈。”一向提不起精神的楚邪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包括叶飞的真实身份。   花瓣飞舞,如同成千上万的天外飞剑同时刺下,所能造成的伤害自然是无限巨大的。   痛苦在持续地扩大,异人们都已经站不住了,这个时候,楚邪却感受到一丝危险,提醒叶飞道:“小心叶飞,他们没打算就这样引颈待戮,他们很强。”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的地面蓦然下陷,两只粗糙锋利的爪子从地面以下伸出激撞在叶飞的护体仙罡上,还好有仙罡护体,如果单以肉身承受这一击的话叶飞的脚筋一定被切断了。   即便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叶飞仍然重心不稳,随着地面的下陷身体倾斜,短暂失去了对花瓣的控制。   利用这个机会,一山张开本属于蜓翼族的翅膀,直接冲出花瓣的封锁飞向高空,蜓翼扇动,狂风四卷,花瓣被吹的散落。   二山终于获得了视野,独角之中聚敛光芒,一道刺眼的光柱很快聚集成形,疯狂奔涌冲向叶飞。   后者眉头微蹙,右手指向身前,花瓣们重新受到他的召唤,飞速涌向他指尖所指的地方聚集形成盾牌,挡住了二山的冲击波袭击。   “轰轰轰轰轰!”炙热的光柱与花瓣形成的盾牌疯狂冲击,形成刺耳的燥鸣。   与此同时,四山的翅状腮张开,下巴鼓起,蓄水完成的他蓦然向前吐出水流,那不是在皇宫中见到过的水柱,而是两片薄薄的水刀,几不可见,以诡异的角度斩向叶飞的脚踝。   二山没有做成的事情他打算完成,要给予叶飞的关节以致命的一击。   身经百战的叶飞即便面对四名异人的联手攻击仍然从容应对,他绝对有信心完美防御,因为对他而言这些攻击根本算不得什么。却就在此时,在叶飞准备另分出一部分花瓣去防守两膝的时候,一个突兀而又熟悉的身影强势降临在了他的身后。   那个身影的眼睛再熟悉不过,赤红的瞳孔如同染血——罗刹族!   “你们怎么敢啊,怎么敢如此玷污我的族人!”   下一刻,巨大的爆炸从叶飞的身体里面产生,飞卷的气流挡住了一山的风,击碎了二山的冲击波,折断了三山的爪子,消弭了四山的水刀,将险些偷袭得手的五山轰得倒飞出去,叶飞转身追了过去,顺着被撞碎的窗子追入点着油灯的屋子里,右手虚握召唤花瓣飞来凝聚成仙剑的形状,一剑斩向五山的眼睛。   没有成功,因为拥有了罗刹族的眼睛等同于获得了狂战士的血,五山越是面对强大的敌人自己就越是强大,极为敏锐地避开了叶飞的出剑,后者还想再追,却忽然感到脑袋“嗡”的一下子,仿佛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在一瞬间冲了进来,几乎将他打蒙了,不仅行动变慢甚至连视线都转做模糊。   朦朦胧胧的,只看到一山二山三山四山全部从窗外冲过来,向着自己展开最恶毒的攻击。   叶飞大怒,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声音第一次开口喊了出来“你们怎么敢!”下一刻,他手中的长剑化作飞花悍然飞出,击退他们攻势的同时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叶飞要下杀手了,不过敌人训练有素绝不会放过这难能可贵的机会,随着又一道无形波动传来,叶飞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紧接着便觉得胸口一痛,被仙罡守护的身体居然被捅穿了,一只血粼粼的右手从身后袭来插入身体之中,再从胸前冒出。   血,滚滚流下,纳兰若雪的尖叫惊醒了整条街道的居民,楚邪再想施以援手已经晚了。谁都没有想到稳占优势的叶飞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在一次快速的反击后面临死亡的命运;谁都想不到上官虹日的手下,那些不懂得仙术的人居然强悍若此!更加让人想不到的是,形势并没有就此急转直下倒向对面。视线中,被捅出一个窟窿的叶飞全身冒出可怕的青筋,居然非但没有就此倒下,反而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强大和凶悍,他仿佛化作一只被封印已久的凶兽,全身上下近乎所有的血管全部与敌人深入体内的胳膊相连,胀大的经络疯狂收紧,一次又一次,将五山的生命精华全部汲取过来。   后者无比痛苦的惨叫起来,一山二山三山四山又一次冲上来,他们身上的伤已然极重,但为了打倒叶飞仍不惜忍受伤痛作战,楚邪出剑阻拦他们,却蓦然发现一直站在拓跋烈身边的上官虹日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用一把两尺长的弯刀轻松挡住了自己的重剑。纳兰若雪长出翅膀从叶飞身后飞来,她距离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没有人能够帮上忙的时候,看起来已经极端狼狈的叶飞居然展开了自救,一直笼罩在身上的仙罡蓦然膨胀,仿佛拥有实体,仿佛化作了一只怪物的手脚随便一巴掌便将他们四人打飞了,直接轰出屋去,倒在院子里再也爬不起来。   叶飞攻击了他们那么久,都没对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被怪物随便一爪轰飞居然再也站不起来,可见那一击的威力到底有多强。   青筋暴跳的叶飞全身变成了红色,赤色的仙罡加上红色的皮肤加上恐怖的眼神令他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暴走了,而一举捅穿了他,本以为应当给予了致命一击的五山则处境凄惨,他的整个手臂都萎蔫掉了,生命的精华正在源源不断地被抽走,就连火红眼的光芒都变得暗淡。与此同时,叶飞仙罡化作的怪兽却越来越有样子了,越来越接近于真实了。 第729章 杀意(三)   可怕,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身为常人的拓跋烈一时间看呆了,完全忘记了此时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阻止战斗继续进行。   还是上官虹日头脑清醒,用力一顶推开了楚邪,栖身而上冲向叶飞,同时道:“快,快用精神攻击,精神攻击对他有效。”这话是对着灵感族说的,那个脑壳巨大的怪物甘愿沦为奴隶对他惟命是从,一直不起眼地站在原地。   接受了上官虹日的命令,果然又有一股精神能量冲入叶飞的脑海,为他带去眩晕的感觉,而此时上官虹日的刀已然逼近了叶飞的脖子。   “轰!”刀被接下,叶飞身上的仙罡化作怪物粗壮的手臂以它特有的意志拦住了上官虹日进击无双的刀。   下一刻,随着精神能量的冲击减弱,叶飞清醒过来,他用力扭断了五山的手臂,反手一剑剜出他的双眼。千辛万苦终于移植上罗刹族的眼睛如今被叶飞夺走,五山不仅失去了视力,更失去了那双眼睛带来的生命力和战斗欲,像是长久不浇水的树枝一样慢慢萎蔫下去,成为一具干巴巴的皮囊。   叶飞右手攥着化作石头的眼睛,覆盖在体表的仙罡居然慢慢的将那眼睛中的红色全部汲取了过来,由此变得更加粗壮和强大,让上官虹日目瞪口呆。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叶飞将彻底化作灰色石头的眼睛用力攥碎,扭了扭脖子,随便一挥手,呈现怪兽的模样的仙罡便挥出一巴掌,直接将上官虹日击退。   叶飞的眼睛很红很红,叶飞身上的仙罡与眼睛完全是同样的颜色,极端具有腐蚀性,极端暴躁不安,张牙舞爪的扭曲似乎想要从叶飞体内挣脱出更多的身体,可惜难以做到。   叶飞如同一尊杀神杀意全开,慢悠悠地走向上官虹日,那轻佻的步子每向前一步都让上官虹日的心沉下一分,一山二山三山四山拼死护在主人身前,楚邪站在旁边楞然无语,一场杀戮似乎无法避免。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温柔的手臂从身后抱住了叶飞,默不作声地忍受了护体仙罡强大的腐蚀性:“醒来吧,快醒来吧,这不是你本来的样子!”   下一刻,烟消云散,仙罡中拟化出的怪物身体如同长鲸吸水一般不甘心的回到了叶飞的体内,准确地说是回到他的眼睛里,而笼罩在叶飞身上近似于沸腾的仙罡也跟着快速平静下来,变成风轻云淡的样子,叶飞的瞳孔化作纯黑,转过身来将纳兰若雪紧紧拥在怀里。   匪夷所思的是,今天的他居然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复原了,胸前的大洞弥合如初,如果不是衣服上的洞口残留,你很难想象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飞紧紧拥抱着纳兰若雪,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使出一记手刀让若雪倒在怀里,接着随手一指,漫天花瓣齐飞,将一山二山三山四山连同一直偷偷摸摸躲在暗处的灵感族人全部杀死了,直接割喉,凄惨而死。   再走到上官虹日面前,不无威胁地对他说:“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上官将军让几名妖怪随行进入王子府,可是有不轨的企图?”   上官虹日怒火中烧,他直面叶飞,气势逼人地道:“我不管你隶属于什么教派,也不管你究竟是谁的人,胆敢杀死帝国军人便需要付出代价。烈殿下,上官虹日深夜到访,无论如何都想想不到会受到此等的礼遇!”   说到礼遇两个字的时候,他有意加重了语气明显是在说反话。   叶飞则前倾身体,又一次向前伸出手,“正所谓除魔勿尽,看起来连将军你也被妖邪控制了,需要被铲除。”   “你敢,你难道敢将堂堂帝国大将军王一起杀了不成。”上官虹日以刀护身,他手中的刀造型奇特,弯弯的如同一轮勾月。   “有何不敢!”叶飞则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似乎又要开战,一队禁卫军从门外出现,气势汹汹地进入王子府将两人团团围住,拓跋烈终于缓过神来,站出来安抚他们,打圆场道:“误会,都是误会,大家不要太紧张了。”   “误会,这怎么可能是误会,谋杀帝国军人是死罪,别以为有王子庇护本将军就奈不何不得你,我要抓你去见陛下。”上官虹日怒气冲冲地揪住叶飞的衣服。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叶飞的目光深沉似海,缥缈如云。   ……   谁能想到,一场平凡无奇的深夜会面会演变为如此不可开交的局势,谁能想到叶飞腾起仙罡之后居然能将别人火红眼的力量吸收掉,谁能想到一心在人国传教的叶飞会在这平凡无奇的夜里向着帝国最有权势的军人宣战。   我叶飞不怕你!   这份气度,这份勇气,这份底蕴,让烈皇子、楚邪以及一众士兵都惊呆了,事情变得更加有意思了不是吗!   在长久的平静过后,暴风雨不出所料的抢滩登陆了。   叶飞是谁!至今为止,在帝国上层中间还从未有过一次正式的介绍,便借着这个机会,隆重登场吧,彻底介入到这段血腥残忍的历史中去。向众人宣告我叶飞是谁,来自何方,为何而来!   平静的夜被打破,一介布衣被大将军王揪着进入了皇宫,大将军王本有权力处决了他,就像十皇子对楚绣做的那样,直接斩首,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却无能为力。在强大的叶飞面前,他需要借助帝国的力量才能够确保杀死对方。   这就是差别,是叶飞与楚绣的差别,同时也是儒宗和道宗的差别。   在九州这片土地上,没有实力的人是生存不下去的,哪怕你心比天高,哪怕你智慧超群,再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就是渣渣,随时都会领了便当去阎王殿报道,这是现实,名为九州的舞台是不允许弱者起舞的。   趴在荣妃身上熟睡的老皇帝被吵醒了,上位者如此底下人自然不会好过,群臣的家门在深夜被拍响,负责传信的太监们向他们公布皇上的口谕:“立刻进宫,违者斩立决。”要么服从,要么死,这是帝国的规矩,陛下定下的规矩,作为利益分享者的群臣只能被动接受。   于是一时间,本应该戒严的街道上亮起了一连串的灯火,规格不同的轿子抬着迷迷糊糊的臣子们走向皇宫。   帝都要变天了!坐在善楼中的十皇子仿佛有所感应,从床上站起走到窗边,推开一角望过去,沉了许久方道:“闹吧,闹吧,你们闹得越凶越好!”他似乎另有打算。   大皇子的轿子与慕容南的轿子在半路上不期而遇,两人隔着顶级丝绸缝制的车幔说话:“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定是发生了不得的事情,赶紧走吧,乖乖地去看热闹,记住了一句话都不要说。”   “哎,真是无趣啊。”   “拓跋子初怎么样,你有事询问他还应吗。”   “偶尔应一声,和过去一样。”   “那就好,本来还在担心他会因为上官虹日的事情与殿下您闹掰。”   “子初伯伯很好的,对本王很好。”   “呵呵。”慕容南冷笑,心说:你这个废物,拓跋子初好不好用的着你点评吗,真不知道类似拓跋珪这样的雄主和我妹妹这样聪明有眼光的女人是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的。这些话都只能留在心里,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一排灯火通向皇城,给人直观的感受是早朝的时间提前了,但看看天色,其实黎明还早的很,夜只是过去了一半。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呢。   舅舅和外甥两人的轿子并排而行,晃晃悠悠地往皇宫去了,临近宫口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快若闪电地将一个纸条塞入了慕容南的轿子里,像是已经等了很久。后者打开了,让底下人将手中的灯笼靠过来废了好大力气才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上面说:“大将军王和拓跋烈闹起来了,是因为道宗的使者叶飞。”   看完纸条之后,慕容南的面色立刻变了,重新审视一遍,将纸条攥成一个球扔在灯笼里被烛火燃烧干净,长叹一声对大皇子道:“只怕,只怕咱们要提前向十一皇子开战了?”   “提前?不是前些日子刚刚定下的计策让上官将军假意投诚吗。”   “没办法,计划失败了,上官虹日和十一皇子闹掰了?”   “闹掰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为了一个人。”   “谁啊。”   “叶飞!”   ……   当两大阵营闹掰,会是一番怎样的景况?   帝国会否分崩离析!   仔细梳理一下两边阵营的情况,站在后起之秀十一皇子身后的有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整个安氏家族、禁卫军军队、青州城军队、少部分抱有着投机心理的朝臣以及道宗。   站在大皇子身后的有整个慕容家族,包括坐镇后宫的慕容皇后,掌握朝堂的右宰相慕容南以及掌握金陵钱路的慕容白石。除了慕容家族的势力在背后做支撑,支持大皇子的还有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他是由前任慕容家族的族长引荐给当今陛下的,且正房太太是慕容皇后年轻时的陪侍丫鬟),佛宗(佛宗一直将大皇子视为正统,在被道宗支持的十一皇子崛起之后更是坚定地站在大皇子一方),以及一少部分摇摆不定的朝臣。   从实力对比来看,十一皇子背后的势力要远远小于大皇子,但好就好在,支持十一皇子的人都是陛下身边的近臣,且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帝都附近,如此算来,其实双方的差距并非不可逾越,毕竟老皇帝才是最后的决策者,是决定谁才是真正继承人的裁决者。   有了清晰的对比再来看朝局,随着官员们陆陆续续到达,有些人已经发现了,这次矛盾的纠纷来自于上官虹日大将军和一个眼生的年轻人,他们由此感到怀疑,为和上官将军会连一个年轻人都搞不定,这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是谁,站在年轻人身旁的烈皇子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另外一部分人则认出了叶飞,道观之名如雷贯耳,去往道观参拜的朝臣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之中当然有能够认出叶飞的人。   道尊?原来如此!   但是上官将军怎么会和从天山上来的道尊产生纠纷呢?还是想不通。   光明殿上未必正大光明,朝臣们一个个低着头,一副各怀鬼胎的样子,谁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飞的衣服被上官虹日揪着,正大光明、落落大方、举止从容地站在光明殿上,仿佛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的客厅,凶神恶煞的石狮和石虎似乎都为他的英气所慑,不敢正眼瞧他。这淡定从容的举止,这眼高于顶的做派像极了一个人——英年早逝的楚绣!   众臣心里同时闪过一个疑问,帝都近些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总有些精彩绝艳的年轻人横空出世,搅动风云,癫覆乾坤!   不过仔细看,这个人和楚绣又明显不同,楚绣是典型的书生模样,纤细孱弱的身体,白皙的肤色,随时拿着一把折扇,目光如星辰般蔚蓝不含有一丝杂质,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做派。   叶飞不是,叶飞的短发像刺猬那样顶在头上,皮肤黝黑,一双眼睛不仅炯炯有神还含有着凶性,就像面前石老虎的眼睛一样,不经意的一次回眸便会让人胆战心惊。五官相当具有轮廓,一看就是那种行的正坐得直的人。身材瘦削,不过从那宽阔的臂膀和富有棱角的肩胛骨处不难看出,一定经历过严格的锻炼,瘦削的身体并不孱弱而是承载着力量。手臂长而指骨大,即便站在远处也可看到又厚又长的茧子藏在手心,那双手肯定不是用来握笔的,而是拿剑的,是杀人的。身材很高,身体协调,从容有力。 第730章 终将被历史记住的名字——沈飞!   叶飞和楚绣的差异可以笼统地概括为一点,那就是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冲锋陷阵见惯了刀山火海的战士,一个是盈盈弱弱将理想放在现实前头的书生。   只从外观便可断定两人的区别,同为英气勃发心怀雄志之人,是否具有力量将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点,叶飞如同是加强版的楚绣,不知是会延续楚绣的老路还是能够开疆拓土开辟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蓝天。   叶飞来了,站在万千灯火之下,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这是他第一次走入帝国的宫殿,进入只有最高权力者才能跻身的帝国光明殿,是以布衣的身份被大将军王硬拉来的,距离初次进入帝都,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以上的时间。   他虽是被迫而来,却没有丝毫被动的感觉,张牙舞爪的大将军王在他面前像个孩子,那情景展现在众人面前就好像是两个小孩打架,其中一个小孩打输了抓住打他的孩子去找妈妈告状,真是可笑极了。   能够让大将军王露出如此不堪姿态的只怕除了叶飞再也没有别人了;能够将帝都光明殿当做自家客厅从容潇洒置身其中,毫无紧张之感的除了叶飞再也没有别人了;能够在未报出名字的情况下马上被很多朝臣认出除了叶飞再没有别人了。这就是叶飞身上拥有的魔力,他无论站在何处,都自然而然地成为焦点,他被排挤的时候从不会让人感到正处于弱势的一方,他的眼中永远闪耀着高深莫测的光。   叶飞终于来了,来颠倒风云,指点江山。   朝臣陆陆续续到齐,让开叶飞和上官虹日分别在南北两侧列队,列队没有明显的秩序,这是因为拓跋子初作为帝国二把手从来不喜欢站在队首,于是群臣也没了规矩,往往是随意站列。   在群臣全部到齐了以后,老皇帝从光明殿东侧的入口进入,走上台阶,坐稳龙椅,他的左手边站着内务府总管大太监刘易,右手边站立着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自从拓跋真被软禁起来,这两人便寸步不离陛下左右。   老皇帝的身上披着厚实柔软的袍子,老迈的身体陷入到宽大的椅座中,目光冷冽的扫过群臣,最终落在殿中两个人的身上。已经脱落得只剩一半的稀疏眉毛向上挑起,目光在叶飞身上兜转。   后者完全不回避老皇帝的目光反而坦然与他对视,叶飞觉得奇怪,怎么感觉对方像是认识自己一样。   正大光明的光明殿,冷冽的风在殿外吹,黄色的光跳跃着,给人压抑和恐怖的感觉,殿内安静的可怕,众人甚至能够听清楚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哒!”也不知是谁的念珠掉了,拇指粗的珠子散落一地,却没有人敢俯下身捡,也没有人敢转头看,最多以余光瞟两眼。除了叶飞和上官虹日之外,殿内的所有人都低着头,因为他们知道老皇帝深夜被人吵醒了心情肯定很不好。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颗粒弹起落下,弹起落下,珠落银盘的清脆声音仿佛是死神敲响的警钟,念珠散落的到处都是,在光滑平坦的地面上滚动,在众臣的足底游离,在演奏死亡的圆舞曲。   其中一颗滚到了叶飞的面前,叶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脚一起一落,东方长青由此出剑一寸,禁卫军的侍卫们包围上来,拓跋烈频频以眼色示意,深深为叶飞捏了把汗。   后者却完全没有相应的觉悟,仍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嘴角噙笑慢慢将足底移开,众臣同时望过去,便见地面下凹,念珠被深深的嵌入进去,严丝合缝,毫无裂纹。   由此唏嘘不已:“好功夫啊!”   叶飞甩开了上官虹日的纠缠,背负双手,一双虎目从老皇帝的身上抬起往更高的地方看,仿佛只有苍天能够进入他的法眼。   “我是叶飞,你们能奈我何!”他在用行动警告人们轻举妄动的后果是什么。   趴在宫殿屋顶暗中保护着叶飞的楚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平躺下来,面对天空喃喃自语道:“论装逼的本事,真是没人比的上你叶飞!”   “回来吧,长青。”老皇帝终于开口了,“你们也退下。”接到命令的东方长青在短暂的沉默后狠狠将刀纳入鞘中,发出一声呱躁的锐鸣,同为武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在自己面前放肆。紧接着士兵们也退下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同潮涨潮落,训练有素。   老皇帝的目光转向上官虹日:“虹日大将军,深更半夜的你把整个宫廷的人都喊起来是所谓何事啊。”   “启禀陛下。”上官虹日双膝跪地,双手抱拳:“启禀陛下,这个人无辜伤害帝国士兵,按律当斩,却被十一皇子庇护,臣无奈只能斗胆打扰陛下休息。”   “启禀父皇。”没等陛下开口问询,拓跋烈当先跪倒在地,“启禀父皇,道尊为本王府上贵宾,今夜上官将军深夜到访身边跟着几名异人,道尊误以为是妖族妄图对本王不利,这才出手将之斩杀,所谓不知者无罪,本王认为不应该受到惩戒。”   上官虹日道:“启奏陛下,虹日一再言明手下的身份是人非妖,但那妖道执意杀人,不仅将一山二山三山四山五山这五名即将接受帝国封赏的有功之将全部杀死,更是打伤了本将军,若以不知者不怪为由加以纵容,帝国军人的威严将荡然无存,帝国军人何以继续无怨无悔地在前线作战拼杀,属下回去何以向其他士兵解释异人的死,何以向他们的家人解释,作为军人大家都会心寒的吧。”   拓跋烈道:“启禀父皇,道尊为皇儿的府上贵宾,他的行为或许鲁莽,但斩妖除魔本是道士所为,道尊的目的无非保护本王免于伤害,若父皇执意降罪道尊,便请先降罪给本王,本王愿意代道尊领罪。”   上官虹日道:“十一王爷,您何必执意包庇一个杀人的凶手呢,您包庇的了吗!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不是王子,只是区区布衣而已,什么道尊不道尊的,殿下你尊敬他,但帝国不会在他面前破了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更何况被他斩杀的是帝国的军人,殿下您作为他的主子只怕也难辞其咎吧。”   “请父皇明鉴,皇儿愿意代道尊受过。”   拓跋烈的表现让众人深感惊奇,王子们自幼养尊处优,目空一切,遇到事情自然都是让手底下人背锅,自己苟且偷生,拓跋烈居然反其道而行之,愿意代叶飞受过,这不仅证明叶飞对他极其重要,也间接表明殿下的为人与他的兄长们有所不同。   认出叶飞身份的人自然对叶飞更加刮目相看,不认识叶飞的人也在暗中揣摩叶飞的身份,揣摩他的身上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值得殿下以命力保。   与群臣相比,老皇帝则沉默的可怕,他的目光一会儿落在拓跋烈的身上,一会儿落在叶飞的身上,一会又落在上官虹日的身上,在三人之间兜转,眼中的光芒深邃,完全不能猜透正在想些什么。   视线中,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逐渐眯起了,看上去快要睡着了一样,却又蓦然睁开,透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烈儿,你口口声声唤他为尊,将朕置于何处!”老皇帝指向的点完全让认琢磨不透。   上官虹日心中一喜道:“陛下,妖道身怀妖法,居然能将罗刹族火红眼的力量吸收纳为己用,是个彻彻底底的妖人,殿下对他如此看重,想必是被施了法了,以微臣之见应该请僧人入殿为殿下驱邪才是。”   “父皇,叶飞是儿臣请来的贵客,他来自天山,是道宗的使者,拥有着让万物重生的能力,儿臣尊敬他所以称呼他为尊,忽略了父皇的感受,请父皇降罪。”拓跋烈大汗淋漓,深深俯首请罪。   老皇帝道:“烈儿啊,你是帝国的皇子,拥有着皇室的血脉,在一个外人面前,无论那个人多么优秀,起码能够保持平起平坐,不要太过贬低了自己才好,因为你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皇室的威严。”   “儿臣有错,请父皇责罚。”拓跋烈后背湿了一大片,可见出此刻的他有多么的紧张,除了不断请罚之外也没有过多的话好说。   老皇帝任他俯首在地,目光一转望向叶飞:“你是叫叶飞啊。”   “三点水的叶,一飞冲天的飞。”叶飞噙着笑回应。   “见到朕为何不跪。”   “我乃天山使者,除了苍天和恩师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值得下跪。”   “以朕的威严也不值得让你下跪吗。”   “恕叶某直言,万岁您虽为真龙天子,掌管人国千万百姓的旦夕祸福,但毕竟是凡间之人,肉体凡胎而已,与我天上之仙不可相提并论。”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在朕面前放肆的后果是什么。”   “可以想见陛下会调动人国的百万雄师追杀叶某吧。”   “追杀你何必百万雄师。”   “呵呵。”叶飞不置可否的同时,却目光轻佻地在上官虹日的身上看了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不要误会了,虹日他贵为帝国大将军,能力并非单打独斗而是超群的领兵能力和战术布置能力,论单打独斗,他手下有的是人才只是没有带入帝都而已。”   “是陛下误会了叶某的意思。”   “哦?”   “叶某的意思是,即便有百万雄师奔袭,也不能奈何叶某分毫。”   “放肆。”沧浪一声,长剑出鞘,东方长青再也无法忍耐悍然出剑指向叶飞。   老皇帝挥挥手,语重心长地道:“长青,你给朕退下,这里没你的事情。”   东方长青心有不甘,虎视眈眈地盯着叶飞,迟迟不愿意归剑于鞘,反而是叶飞道:“长青将军,叶某到人国来不是为了与人争斗,而是接受师命传播本教的教义,若有冒犯之处请长青将军多多包涵,若长青将军不能包含执意找人切磋武艺,可以去找我的好兄弟楚邪,他是个武痴,一定可以满足长青将军求战的欲望。”叶飞甩开双袖,合十双手向陛下颔首道:“地位崇高的人国之主哦,请您不要对叶某的表达产生误会,叶某从天山上来,拥有人力不可及之处,百万雄师莫过浮云。夜间杀死几只妖怪,蜀山道士将斩妖除魔视作本分,由此人国百姓才能免受妖魔的入侵,获得难能可贵的安宁近千年,请您明断秋毫,鉴别是非。”   “长青你退回来吧。”对于东方长青,老皇帝表现出极端的信任,甚至他在近前拔刀都默许了,“天山上的仙人一向与凡间和平共处,仙人斩妖除魔是己任没错,可为何会出现在小儿的府上,且扬言传道,若你真是蜀山仙人,便该知晓人国已经有国教了,人国不需要其他的信仰,你来传道难道不考虑一下同为正道的佛宗的感受吗,难道已经得到了佛宗的允许吗。叶飞哦,你与净心大师在弘法坛的辩法朕早有耳闻,难道大师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解还不足以让你迷途知返吗!更何况,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一个仙人,不管怎样,敢在帝都杀害帝国军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尊敬的人国之君啊,请允许叶某再重申一遍,叶某斩杀的不是士兵,而是妖怪,如果不相信叶某说的,可以请来佛宗的高僧去检查尸体,他们身上有着属于妖怪的一切特征。”叶飞完全不为所动,目光狡黠的诡辩道:“此外,人民信仰佛教叶某当然知道,一直以来,佛、道两派同气连枝,击败了一次又一次魔教的入侵,您作为人国之君对此应该有着深刻了解。师父派我下山传道,并非要与佛宗争斗,而是希望人国的百姓能够找到自己宿命的终点,获得更强的武力和更长的寿命,能够认可我教教义,在魔教入侵的时候作为一股强大的战力加入战斗,保卫九州和平。此为我下山的真意,请人国之君明鉴。” 第731章 献丹   随着叶飞徐徐道来,一直沉默压抑的殿上气氛忽然松动了开来,群臣窃窃私语地议论:“更加强大?更加长寿?这些都是咱们梦寐以求的,是信仰佛宗给予不了的,如果道宗的到来是为了建立起一支凡间的武装力量,让人国在魔教入侵的时候发挥更大的作用的话,何乐而不为呢!”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更何况叶飞的话语直指他们的软肋。   叶飞虽然很想单纯的利用信仰打动对方,但他非常清楚,这在现实当中操作起来会很困难,在传教之初需要给予一定的利益让他人认可道教的存在。   佛宗一直以来都存在着一个严重的缺陷,那就是信仰佛宗是没办法得到力量的,因为僧人的力量从信仰中来,获得力量的前提是经历严格的苦行,而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们是根本没办法受苦的,由此永远不可能从佛宗那边得到好处。   叶飞的到来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门,是强身健体也好,是提高寿命也好,都是他们现在需要的。   老皇帝有些惊讶,身为皇帝他至今为止见过不少道士,但凡有点真本领的都是自高自傲之辈,但凡浑水摸鱼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辈,像叶飞这样言语间不卑不亢,而又能直指关键所在的人实属罕见,难怪烈儿对他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为他顶罪。   老皇帝眯着眼睛,目光像刀子般锐利,望着叶飞继续道:“长青曾禀告过,现在帝都城南出现了一座道观,每日里人流不绝吸引了不少朝拜者,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道观正是叶某主持建立的。”   “你已经开始传道了吗。”   “正是如此。”   “但你可知道,佛宗才是人国的国教,你如此的行为是在动摇佛宗在人国的信仰,朕是不会允许的。”   “敢问陛下,僧人可有找过您,让您阻止叶某的传教?”   “僧人慈悲为怀,向来与人为善,只怕不愿意看到正道内斗吧。朕作为人国的领袖,作为佛宗的坚定拥护者,有义务做到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请您不要妄图排挤道宗,因为教派的争斗理应在教派之内完成,一旦您介入进来,事情会变得复杂,说不定会将蜀山化作敌人,再也无法得到仙人的庇护。”   “笑话,以人国现有的军力,就算与蜀山为敌又能如何,别忘了已经有多少妖怪被我们灭族,如此伟业蜀山都做不到吧。”上官虹日忍不住插嘴。   老皇帝微微笑道:“你听到了?蜀山的使者!还有何话说。”   叶飞道:“尊敬的人国之君哦,若你执意驱逐我,或者处死我,叶某只能被迫反抗了,我是天上仙,并非你的臣民,没义务接受你的领导。”   “但叶飞你需要明白啊,这里是人国不是蜀山,是我的地盘而不是你们仙人的。”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我当然知道您说的道理,所以不想与您为敌,我为传道而来,为了展现诚意特意带来了师父赠与人国之君的瑰宝,请您笑纳。”   “瑰宝?”   “正所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不是因为身在天山时间比人间慢了多少,而是天山之上有着各种人间没有的奇花异草,这些奇花异草多含奇毒,属性相冲,只有深通炼丹之术的仙人才能将之完美融合,炼成仙丹,由此获得长生。长生并非不死,但长生能大大延缓死亡,尊敬的人国之君啊,师父为了展现道宗下山传道的诚意,特意命我带来了一颗顶级丹丸,能够为您驱除病痛,延缓衰老。”说着,叶飞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匣,一手捧着,一手向上开启,不过打开了一道缝而已,便有如真似幻的仙蕴流逸而出,让整个光明殿变作迷蒙的幻境,“尊敬的人国之君哦,只要您答应将教派的纷争交予教派自己解决,待我凯旋返回仙山,同等质量的仙药尚有三粒,全部奉上。”   随着锦匣的盖子越开越大,流泻出来的再不仅仅是仙蕴了,更有着如真似幻的彩光一齐闪耀。   光芒闪耀,足以闪花人们的眼睛,但在场的王公大臣们全部露出贪婪的神色,即便被光芒刺痛双眼也要迎着光努力地望过去,去努力地看清楚所谓的顶级仙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看清楚高高在上的仙山到底有着何等特别之处。   人不为财天诛地灭!到了他们这般境地,钱财已经无法满足日益膨胀的野心了,只有权力和长生是他们唯一的追求,高于凡间的人和物是他们急于探究真容的。   极盛的光芒恰好成为了隐藏他们贪婪面目的最好掩护,达官显贵们迎着光望过去,即便双眼被刺痛流泪,仍然不放弃,争先恐后且充满贪婪。   锦匣开启,一颗黑棕色的丹丸表面萦绕着总共三层的仙蕴立在盒子里,极盛的光芒尽数收敛回归了它。   “此丹名为转生丹,需要采集九九八十一味药草,经历三昧真火开炉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成型。其中一味药草名为天使之泪,每十年开花一次是举世罕见的珍惜之物,只有仙山能够取得,由此此丹十年炼一炉,一炉只有三粒而已,是天山之上药效最为神奇的丹丸之一,仅仅一颗,便能祛除病痛,延寿五年,让您获得焕然新生的感觉,由此得到转生之名。   陛下您贵为人国的君主,理应享受此神药,请您看在叶飞远道而来将之呈现给您的份上,网开一面,给道观一个继续存续的机会。”   “转生丹?每十年出三颗?”众人唏嘘赞叹,忍不住心中的贪婪纷纷抬头,贪婪地在仙丹上下打量。   老皇帝是他们中表情变化最小的,即便如此,眼中的贪婪还是难以抹去,这一枚神仙药是帝国上下所有达官显贵梦寐以求的,他贵为九五之尊,自然对之更加渴求和需要。即便如此,老皇帝还是表现出了枭雄应有的本色,他道:“叶飞哦,你是否忘记了,只要朕在此地诛杀你,莫说是这一粒丹丸,你身上的所有丹丸都是朕的。正所谓怀璧其罪,你不该显露的。”   “楚邪你下来。”叶飞嘴角含笑,不以为意地指指穹顶,片刻时间,只听哗啦一声响,穹顶之上便开出了一个天洞,瓦片七零八落的掉在宫殿上,身材高大精赤上身的楚邪背着重剑从天而降。   他的到来,引起上官虹日的忌惮,引来一众官兵的包围,使得东方长青拔剑上前,大总管刘易亮出了手中的拂尘。   叶飞微微笑道:“尊敬的人国之君哦,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若接受我的好意,人国和道宗便是朋友,道宗在人国的传教不会干涉了人国的正常运转;你若不接受我的好意,那么凡间之国的领导者就是我道宗的敌人,我道门会倾尽所有推翻你的统治,在人国境内建立新的秩序,即便有佛宗的庇护你也逃不掉的。”   “叶飞你真是胆大妄为啊,你是在威胁朕吗。”   “我是在和您讲道理。”   “有关道观的事情朕其实早就听说了,叶飞你教导世人举起手中的剑,斩破无尽的黑是在暗示朕的统治为世间带去了黑暗吧,其实即便上官将军不把你抓来,朕也要派人去请你了。”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您对帝国的了若指掌让叶某佩服,但请您不要误会,叶某的意思并非您想象的那样,叶某要斩去的黑暗是人们心中对于常理的惯常妥协,是人民对于幸福生活追求的胆怯,叶某要斩断的是枷锁,从而使得世人过上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拥有更加强壮的体魄和更加坚定的思想,对于您的统治有百利而无一害,对于帝国的未来有百利而无一害,请您以君主的眼光审视叶某的真意,请您千万不要以为叶某的到来会给人国给您带来丝毫不幸,恰恰相反,道宗下山传道将成为人国的转折点,为人国开启更加辉煌灿烂的篇章。”   “真是伶牙俐齿啊,叶飞,朕见过不少道士,你和他们都不一样。”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叶某和他们自然是不同的,因为您从未见过真正的天山仙人,真正的天山仙人是高不可攀的,是嫌少显露于世的,是追求世间极致的。”   “既然如此,为何仙山总被魔道入侵。”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仙山被入侵是因为魔道以更加极端的方式获得了用于杀戮的力量,他们是残忍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是充满罪恶的,由此佛道两派才会联起手来共对强敌。”   “这便又回到问题的原点了,叶飞,难道道宗下山传道不会影响佛道双方的友谊吗,不会给予魔教可乘之机吗。”   “尊敬的人国之君,这是不会的,因为道宗不是来与佛宗争地盘的,道宗是要让人国变得更加美好,道宗不会剥夺人民信仰佛宗的权利,道宗将与佛宗在人国和平共存。”   “这真的可能做到吗。”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请您明鉴,这当然可能做到,否则为何到现在为止佛宗都未对道观的建立加以阻止。”   “叶飞,你似乎在诡辩。”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叶某只是想让您明白,教派的事情交由教派自己解决对您而言是最有利的。”   “可你必须知道佛宗是朕的朋友,朕对朋友向来是两肋插刀的。”   “也有可能您误会了佛宗的意思呢。”   “那朕是否应该请来佛宗的高僧当面问一问。”   “没那个必要,因为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两人一问一答,显出不可思议的默契,叶飞像是早就想好了面对老皇帝的应对之策,将他提出的所有问题全部回答上来,且回答地异常巧妙,让老皇帝想找他的麻烦都很难。   跪在一旁的上官虹日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忍不住插嘴道:“陛下,休要听这妖道胡言乱语,难道您忘了,他是杀死了五名帝国军人的罪魁祸首,微臣无论如何都要为他们讨个公道回来。”   老皇帝沉默,叶飞逼近了上官虹日,鼻尖与对方几乎贴上,狭长的眼睛死死凝望对方的双眼,仿佛要择人而噬:“我正想问陛下呢,那些东西是妖非人,是蜀山和佛宗千年以来追杀的对象,究竟是怎么成为上官大将军贴身护卫的?难道若干年来大将军一直打着对外开战的名号,背地里却与妖族安通款曲,帮助他们掩人耳目不留痕迹地渗透到人国内部,甚至进入核心地带?”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之前只听了大将军王的一面之词,感觉器官移植技术确实非常了不起,但经叶飞这么一点醒,很少见到妖族的朝臣们蓦然产生怀疑,是否所谓的一山、二山、三山、四山、五山根本就是真正的妖族,大将军王所说的一切根本就是个骗局,他在带着货真价实的妖族混入军队,混入宫殿,以此让妖族顺理成章、合情合理地踏足人国国土?   “唏嘘”如此一想,大家难免倒吸一口凉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后怕,毕竟所谓的器官移植技术,根本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单靠一张嘴说出来让他们怎么能完全相信呢。   大将军王眼见众臣的议论甚嚣尘上,甚至对他产生了怀疑,向着陛下连连叩首:“万岁啊,万岁,请您道明真相为臣做主啊。”   与他们不同,老皇帝对这件事情是知根知底的,也是他授意大将军王如此去做的,但他却不想为对方开脱,感觉看着大将军王如此狼狈的样子是一件颇为爽快的事情——你不是牛逼哄哄的吗,你不是率军前来逼宫吗,你不是以为朕已经老了吗!若叶飞手里的丹药真的可以延寿五年,朕多在位的这五年的时间是不是得把你吓尿裤子了,让你日日胆战心惊睡不着觉,你继续牛逼啊,再牛逼给朕看一看! 第732章 妖气   老皇帝心里面乐开了花,看着大将军王狼狈不堪的样子要多高兴就有多高兴,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能够让堂堂大将军王如此狼狈,今天总算遇见你的克星了吧。   果然啊,左右制衡才能够永生永世地将权力保持下去的方法,朕提拔烈儿果然是对的。   心里面如此想着,表面上却绝对不能表露出来,老皇帝清除的很,军队和佛宗都是维护他统治的核心力量,这两方面的势力他是绝对动不得的。因此他必须不断地打压叶飞以表明态度,让叶飞在夹缝中寻找生存的空间,给予自己更多的好处。   老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在思考这件事情应该如何收场才好。   正要开口说话,叶飞忽然盖上了锦匣的盖子,道:“尊敬的人国之君呦,若您不相信叶某的话可以请来僧人前去验尸,看看被叶某杀死的究竟是人还是妖。”   “这一点你确实误会了,他们几个确实是人非妖。”话到此处,老皇帝深深地剜了上官虹日一眼,吓得对方打了个寒颤,“殿下的臣子们你们也不必再议论了,大将军王是为帝国做事的人,忠心耿耿朕有明察,一山二山三山四山五山他们几个确实是人非妖,都是移植了妖族器官的货真价实的人类,如此做对增强军力是大有帮助的。”   “尊敬的人国之君哦,不管您是有意庇护上官将军还是确有其事,但有一点显而易见,妖怪的器官上残留着妖怪的属性和气息,人一旦移植了它们的器官就再不是人,而成为了妖,您难道要培养一支妖族大军吗。”   “这件事情朕自有分寸。”老皇帝挥挥手,“上官你听令吧。”   “臣上官虹日接旨。”   “即日起,针对妖族器官的移植不得再在朝中提起,移植了妖族器官的士兵不得再在帝都附近出现,听明白了吗?”   “陛下,士兵们为国捐躯,拼死移植器官,难道反而要背负上骂名为世人所厌弃吗!”上官虹日流下了眼泪苦苦哀求,他的眼泪实在是过于廉价。   老皇帝道:“作为补偿,给予他们十倍于正常士兵的俸禄,另,在家乡购置良田十亩为其回乡所用。”   “陛下……”   “不要再说了,整天让一些奇形怪状的人在街上晃悠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情,容易在百姓中引起恐慌。更何况他们各个身怀绝技,没事的时候还好,一旦发生变故不知需要多少士兵才能顺利缉拿。朕过去也是大意了,忽略了这一点,其实在云台上看过了他们的表演朕的心中就已经生出忧虑,正所谓超越常人之物必为常人所不容,他们太强大,太不容易控制,以后需要减少数量,针对异人的研究也要停止。”   “陛下,好不容易得到的成果难道便让它付诸东流吗。”   “虹日,你难道想违抗朕命?”   “臣不敢。”   “还不领旨谢恩。”   “臣……接旨。”上官虹日在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领受上命。   “陛下英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叩拜,齐呼英明。   就连叶飞都面露微笑,双手拱起道:“陛下英明,叶某佩服。”   “不对,不对!”见到叶飞得意的笑容上官虹日蓦然想起了什么,连呼道:“陛下,不对劲!这妖道明明知道异人是人非妖却无论如何都要将之杀害,且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出极端的残忍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杀了人之后又将罗刹族火红眼中蕴含的力量吸收殆尽,不对劲陛下,咱们都被蒙骗了,他才是真的妖,这个妖道才是真正的妖,陛下请您明鉴啊。”   “好了,你给我住口,不要再丢人现眼了,给我退下。”老皇帝有些动怒,因为动怒而咳嗽起来,大太监刘易连忙给他捶背,同时道:“我说上官将军啊,异人异人,您都不敢称呼他们是人更何况我们这些不知情的,被道士当做妖魔给斩了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怪也只能怪将军您没有本事,连手底下的人都保护不好。陛下身子不舒服,您难道想要气坏了陛下不成,这个罪责您担当的起吗。”   从上官虹日率领异人来到帝都逼宫的那一刻开始,其实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老皇帝是不允许能够威胁到自己统治的力量落于他人之手的,打压是早晚的事情。叶飞的出现让打压的动作提前,让打压有了明确的借口,在刚刚见面叶飞的时候老皇帝也没想能够做到如此地步,还想着给上官虹日保留一些情面。但随着与叶飞的交谈越发深入,老皇帝逐渐发现这是一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仙人,是一个能够入乡随俗的仙人非常了不起,有他支持烈儿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那么上官虹日就算想造反都不敢,他只能更加依靠朕,博取朕的支持由此反击对方。   老皇帝觉得现下的感觉相当舒服,因此决定借着叶飞的力打压上官虹日,让他搞清楚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重要的决策就在那旦夕之间做下,若不是叶飞表现出了惊人的实力,若不是叶飞有着超人的反应力,现在的朝局不会是这番结果。   所以,要想拥有好的结果,先要拥有与之相对应的实力,叶飞和楚邪站在那里,谁敢轻举妄动?谁在轻举妄动之前不要好好的估量估量!由此打消了人们动恶的念头,由此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这便是强大带来的好处,在你与别人进行利益交换之前,先要让自己拥有不可动摇的实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天地苍苍,众生浮云,上官虹日若是能在烈王府杀死了叶飞,便不会有之后这许多事情,可惜他做不到,因为做不到只能揪着叶飞来见陛下,期待得到陛下的帮助,可惜事与愿违,非但没有得到丝毫帮助反而就此成全了叶飞的威名,让叶飞终于在人国境内打响了名号,做到了帝都显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便是天意,这便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就如令狐悬舟此前的陨落一样,并非他弱小,而是叶飞强大,在以实力建设起来的秩序下,强大便是硬道理,遇到强大的人你只能退避三舍,因为你不退,未来等待着你的便是死。   在这场由突发事件演变成的直接较量中,叶飞巧妙地挽救了局势,打压了上官虹日,拉拢了帝国皇帝,抬高了自己的身份,打响了自己的名号。不仅如此,还将自己罗刹族的身份巧妙的掩饰起来,让上官虹日对自己的攻击无人再信,手段之巧妙算计之深着实让人惊叹。除了上官虹日之外,此次较量最直接的受害人当属那些异人了,他们确实拥有过硬的实力,五名异人险些将叶飞逼入绝境,且绝对忠诚侍主,对于上官虹日忠心不二。可惜,他们站错了队,站在上官虹日一边就等于与陛下对着干,为陛下所不容,被打压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们几个算是白死了。而叶飞则借此机会,好好地出了一口恶气,为自己的族人,为天下的妖族。   你可以杀戮我,但不能虐待我,侮辱我,这是对我族尊严的践踏,是绝对不可容忍的。甚至在这一场罕见的较量中,叶飞有了黑化的迹象,居然生平第一次给予敌人以蹂躏和虐待,这真是生平以来第一次,此前的叶飞无论遇到何等人,何等事,始终宽己待人,这次大概是真的忍无可忍,才做出了如此不善良的事情。   在朝堂上,叶飞从始至终都是站着的,他站着比身边人跪着来得还要从容和淡定,在叶飞眼里,帝国的君主是平等交换利益的对象,是能够合作共赢的,如此一比较,拓跋烈在叶飞面前都显得渺小了不少,他与叶飞的合作关系一面倒的问题表现得越发明显。   彻底落败的上官虹日不得不悻悻地退下,叶飞走上前避开刘公公,将手中的仙丹直接交到陛下手中,后者打开锦匣的盖子,凝望着那黑漆漆的丹丸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贪婪和喜悦,他一口将之吞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仙力快速在他体内发生作用,居然有一股奇妙的能量流溢出来,他的须发全部上扬,袍衣被从体内涌出的风吹到鼓起,面孔化作深紫之色,瞳孔收缩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叶飞露出惊讶的表情,东方长青居然胆敢在这个时候伸出右手拍拍陛下的肩膀,后者由此从那巨大的快感中清醒过来,重新望向叶飞,挥挥手道:“道观是否能够继续存在需要朕与灵隐寺主持商量之后做出决断,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在此之前道观不会关闭。”   叶飞走下台阶,抱拳谢恩道“尊敬的人国之君哦,您的英明决定终将流传后世,成为一段佳话。”   “好了,都退下吧,今天的早朝提前结束。”老皇帝挥挥手,在刘易地搀扶下,东方长青地陪同下第一个离开了光明殿。   叶飞待他离去方才转身,与楚邪传音道:“感受到了吗,就在仙力入体的那一刻。”   “有妖气!”   “是仙丹里蕴含的海量仙力让他体内被封印的力量觉醒了。”   “这个陛下只怕不是什么好人。”   “需要小心戒备。”   “咱们走着瞧!”上官虹日忽然插进来一脚,对着叶飞恶狠狠地诅咒。后者完全不以为意,嘴角噙着笑道:“随时奉陪。”   ……   老皇帝走出光明殿的时候,东方长青凑近了在他耳边低语:“不好,您刚才暴露了。”   “叶飞感受到了吗?”   “他始终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否有了察觉。”   “叶飞这个人比想象中的厉害,我们以后需要多加小心。”   “要怎样做。”   “先看着吧,主动挑拨试试,看看佛宗那边有没有反应,若佛宗还是继续保持放任的态度,那便怂恿慕容家的势力与他开战。”   “十皇子还被圈禁着,过度消耗双方的实力这样做好吗陛下。”   “照朕说的去做,什么时候你可以对朕的主意指手画脚了。”   “是,臣知罪。”   “记住,叶飞早晚都会死的,无论是死在佛宗僧人的手上,还是慕容家势力的手上,早晚难逃一死,谁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早晚需要付出代价。”   “不急,先让他们去斗吧,咱们最后再出手。”   “陛下已经想到好的计策了?”   “那襁褓中的孩子就是朕最好的计策!”   ……   至此以后,大皇子和十一皇子算是彻底敌对上了,朝臣们俨然一副懵逼的表情,不知道该在两人之间如何选择站队。   上官虹日被奉为大将军王,换句话说,他是帝国异姓家族中唯一一个被封王的人,他的经历与老皇帝拓跋珪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之处,同样受到帝王的打压和猜疑,同样参与到皇位争夺战中,不一样的是,上官虹日已经年迈,且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上官将军一生只娶一妻,只诞一女,表面上看是好丈夫的楷模其实是忌惮于慕容皇后的影响力,他的正房太太是当朝慕容皇后早年的陪侍丫鬟,上官虹日能够发迹与慕容家的推荐提拔大有关联,他忌惮于这层关系才不敢续弦纳妾。   经过上次的事件,上官大将军彻底站到了大皇子一边,作为大皇子的坚定支持者,他主动发难不断向十一皇子挑起争端,在朝堂上凡是十一皇子赞成的他们都反对,凡是十一皇子反对的他们的赞成,由此造成朝局的混乱。   长久的争执并未给叶飞给十一皇子造成明显的伤害,这一天,上官虹日决定主动去找一找叶飞的晦气,便在那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他领着一队人马,大摇大摆地走入了道观。   “让开,让开,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到了,都给我让开。”士兵们分开人流,上官虹日走在最前面一脚踹飞了道观的木门,“都给我让开,让开,官兵清道了。”他自己背负着双手走入道观,大摇大摆地踢碎门槛。 第733章 下作之人   “听说此地有人装神弄鬼,散播不利于帝国不利于陛下的言论,本将军要过来看个究竟。”上官虹日对上谄媚逢迎,毫无节操,对下特别是对自己的敌人是出了名的手段狠,赶尽杀绝。叶飞上次得罪了他,他越想越是气不顺,在朝堂上处处找拓跋烈的麻烦,眼见着没什么作用,干脆来到道观寻隙滋事了。   此行,他将近乎所有的精锐全部带在身边,他很庆幸这次还朝带了不少人来,他有信心一定能将之前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别看上官虹日肥的流油,其实行动起来灵活的很,且非常具有力量,只一脚便将又小又矮的木门踹飞,再一脚将门槛踏碎,引来众人的惊声尖叫。   “来啊,道观的头头是谁,还不给本将军站出来。”   叶飞此刻还真就不在道观中,自从收了徒弟他一个星期最多露两次面,今天刚好不在。   叶飞从未想过五大三粗的上官虹日会是个如此小气之人,在朝堂上被自己羞辱了以后居然径直跑到道观来泄愤,没有对他特别防备。   这确实是叶飞的疏忽,他早该想到越是下作之人心眼越是小,越是心怀叵测居心不良,任何人只要稍稍触碰他的利益便可能招来永无止尽的报复。很显然,名声在外的大将军王便是放眼帝国全境最最下作的那个人,除了下作之外他还有实力,还有一些冲劲,由此才让百官对他充满畏惧。   除了对陛下,对帝国中少数几个得罪不起的人,上官虹日对其他任何人都是睚眦必报的,只要你敢和老子过不去,老子就非要找你麻烦直到把你整死为止。   文官和文官的较量集中在朝堂,武官报仇的地点大多在私底下。今天上官虹日纠集了一大帮手下,叶飞不付出些代价估计是很难收场了。   不巧的是,叶飞不在道观里,那么只能是弟子们代他受过了。   叶飞总共收了十四名弟子,其中有两人出身自大户人家,其他十二人全部都是平民百姓,那两个出身大户的第一眼看到上官虹日便认出了他的身份,紧接着明了了上官虹日来者不善,其中一人立刻就怂了,另外一人对怂了的那人道:“我知道你害怕,这里也不是你能够应付的场合,现在马上从后门溜出去去找师父,只有师父来了才能镇的住上官虹日,咱们都不行。”   那个认怂的好不容易得到了能够逃跑的借口,一溜烟地从道观的后门夺门而出了,剩下的那个人对其他师兄弟们道:“这个人是当朝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在帝国中分量不轻,他来此绝对是有备而来,咱们千万不要激怒他,拖到师父来了就好。”此人在叶飞收的十四个弟子中排行十三(排行是按年纪算的),名为张恒,被师兄弟们称为张十三。他是户部大员张之深的小儿子,年级虽小,却是嫡出,身份尊贵,是十四名弟子中身份最高的。他平时不言不语像个平常人一样,随从们都是远远地等在外面,尽量不介入他的生活,此刻现出了过人之处,一方面命令身边人前去通风报信,一方面安抚师兄师弟们,告诉他们来闹事的这个人咱们得罪不起,需要小心应对。   对自己的弟子们,叶飞一直是让年纪最长的那个人来做主导,并未给出明确的等级排位,此刻大家明显都吓怕了,年纪轻轻的张十三说话,才会有人听。   “怎么?都哑巴了?讲经的在哪里?听说你们道教是来开启世人的智慧找寻丢失已久的宿命的,很好啊,快来给将军我找一找宿命。”一名身高两米的彪汉从上官虹日身后走上来,走到安放在院子正中间的青铜鼎面前,两手各抓住一只鼎耳,他深吸一口气,居然当着大家伙的面将那少说也有五百多斤的青铜鼎原地扛了起来,扛在肩上,秀了个霸王扛鼎式,接着往前一扔,便听“嗖咻、嗖咻、嗖咻”一连串风声,那巨大的青铜鼎转着圈飞出去了,直接撞塌了门梁,将阴阳境的牌匾撞成稀巴烂,散落一地。   “你做什么!”在十四名弟子中排行第五的刘兵看不下去了,义愤填膺地上前理论。他正值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是弟子中最血气方刚,刚正不阿的一个,冲上前理论,手上长剑应声刺出,用的是叶飞教给他的落雁十三剑第一式大雁南飞。   一剑刺出,正刺在那彪形大汉的右手手腕上,锋利的长剑只在其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彪形大汉凝目望来,往前一抓想要抱住刘兵,后者虽是第一次正式与人交手,但眼疾手快动作灵巧,那彪形大汉尚未离近已然垫步后退,等他抓来之时刚好躲过,再反手一剑,这一剑用的是落雁十三剑第五式比翼双飞,动作潇洒利落,引起众人拍手叫好,直接刺中了彪形大汉的脖子,本以为应该奏效了,谁知道长剑刺过去就像刺在坚硬厚实的铁板上面,那彪形大汉不过后退半步,便又即刻上前,一举将剑锋反向折断,双臂环抱抱住了刘兵。   不知从哪里搬了把椅子出来的上官虹日不无得意地说道:“耶律奇是本将军在边境捡到的孤儿,是中原人和塞外人的混血,自小受尽白眼,十五岁了还不会说话,但力大无穷,靠着帮人拉车为生。本将军发现他的特别之处,将他带入军中一手栽培,赐名钢盾,经过五年时间已成为横练功的大师,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几百支羽箭插在身上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你那软趴趴的出剑也就给他挠挠痒痒。”   确如上官虹日所说,钢盾身体坚硬得像块盾牌,而且没有死角,两条粗壮的手臂抱住刘兵,后者的身体马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像被粗壮的蟒蛇缠卷住,眨眼的功夫已有两根肋骨断裂,口吐鲜血,右手再也握不住剑了。   “刺啦!”一个可爱的小女生看不过去了,出剑刺中钢盾的下胯。她在十四名弟子中排行第十,名为素素,是一个为了躲避婚事从家中逃出来的女人,她有着一颗狭义心肠,眼见师兄受伤悍然出剑,直刺钢盾的命根。   可惜还是不能奏效,钢盾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全身上下都是由最坚固的钢铁打造的,胯下受了一剑之后没有特别的反应,扎下马步膝盖一牵一扯便将素素手中的剑夹断了,吓得对方花容失色,利用那柔软的身子后空翻三周,退回到师兄弟的身边。   “咔嚓咔嚓咔嚓!”钢盾合拢双臂,刘兵左右总共二十四根肋骨一一断裂,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那些以信徒自居却慑于对方武力的看客们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不由得庆幸,还好叶飞没有挑选自己为弟子,否则会和刘兵落得同样的结局。   道宗的教化不足以改变他们体内的奴性,看客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如同那摇摆不定的鸭。   刘兵没有被杀死,他浑身是血身体扭曲的不成样子,敌人便要要用此等残忍的手段形成威慑力,警告在场所有人,这便是与自己为敌的下场!钢盾的双臂松开,刘兵从他臂弯处摔落,与坚硬的地面碰触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移位,后背接触地面疼的厉害,身体左右打滚以此减轻痛感,他的样子很难看,很凄惨,却引起一众看客的唏嘘,看客们深感侥幸,暗道:看到了没有,这便是做出头鸟的下场,自己可千万不要像他一样,只有做只缩头乌龟才是最安全的。   上官虹日满意又残忍地笑着,他那被面颊上的肥肉挤成只有一道缝的眼睛缓慢至极地在人们身上扫过,在道观十四名弟子中扫过,接着冷哼一声:“本将军是来学道的,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的偏偏要付诸武力驱赶,这便是后果。”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贵为帝国大将军王的上官虹日得意洋洋地坐在名为道观的院子里,他充满自信,他蔑视一切,他自认可以主宰一切,因为他深深知道凡间之国的百姓们一个比一个聪明,都不会愿意做出头鸟的,他们都只会静静地呆在旁边看热闹,暗自庆幸自己远离了战端,没有与道宗为伍。这便足够了,他来的目的便是如此,便是让他们明白与道宗为伍的下场。   上官虹日真是得意极了,此时此刻,在这狭窄至极的院子里他便如主宰者一般掌握他人的生死,他的目光扫过道观的弟子们,还有十二个,这十二个人就是他接下来的目标。   随行而来的手下早已包围了上去,“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这是上官虹日心中的话。   “师弟师妹,看来上官将军铁了心为难咱们,逃只怕逃不出去了,等一下咱们一起冲过去,就算死也不辱没了道观的威名,也不辱没了师尊的教诲。”说话的是十四名弟子中最年长的王长风,一直以来叶飞都对他格外看重,明言自己不在的时候王长风对道观全权负责。王长风原本是一家店铺的老板,生意红红火火的赚了不少钱,可也正因为如此为他惹来了灾祸,他家的店铺很快被一个帝国高官看重,那名高官连威胁带恐吓的妄图低价收购店铺,被他严词拒绝。那人由此怀恨在心,纠结同党罗列编织他的罪名,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无端下狱,关了整整一年,出狱的时候老婆孩子都不知去向,店铺也变成了他人的,处境好生凄惨。王长风心灰意冷正要寻死,却阴差阳错地走入了道观接受了叶飞的教化,意识到自己的前路还很长失去的东西说不定是新生的开始。   在十四名弟子中间,他大概是信仰最坚定的一个了,对于教义,对于叶飞有着绝对的信任,叶飞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对他格外看重,将道观中的一切事务全权交给他处理。   关键时刻,这名大弟子没有让叶飞的期待落空,他做出了决断,决定所有人一起冲上去为自己的信仰捐躯。   在他做出决断以后,素素忽然说道:“十三弟,我知道你的身份与我们都不一样,你是出生于大富之家的,又天资聪明,将来必是有用之才。不必随我们一起赴死了,便守在这里,等下报出真实身份说不定能保全性命。”   张十三摇摇头道:“师姐的好意十三心领了,十三拜入道宗门下便是决心与过去划清界限,与道宗同进同退,岂有舍弃兄弟苟且偷生的道理。只是,大师兄你听我一言,现在未到拼命的时候,等师父来,只要能把师父盼来,咱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盼不来的,师父闲云野鹤,神龙见首不见尾到哪里才能找到,以十一弟的为人这一走怕是回不来了,肯定是跑回自己府上去了吧,看得出来他也是个有背景的人,关键时候做出选择是应该的。”   “我倒是觉得十一弟不会舍弃咱们的……”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张十三和王长风同时蹙眉,寻着声音定睛望去,便见长剑落下,一个熟悉的人影跃众而出,一下子跪在了上官虹日的面前,连连叩头道:“虹日大将军,虹日大将军,小的误入贼营不是有心之举,请大人您明察饶了小的一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沉重的叩首一声接一声,这人的脑袋很快就磕破了,紧接着烂掉了,血流出来,他不知痛一样的继续磕,只为了能留下一条狗命。   人活着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的行为引起了看客们的鄙夷,让上官虹日笑意更甚,让一众师兄弟们为之汗颜的同时又深深无奈。   这个人是十四名弟子中排行老三的李鏉紘,因为名字太难念,所以大家都叫他李三。李三早年在码头做苦力靠背麻袋装卸货物营生,有眼力见,会做人,由此被提拔成了小头头,可惜没过多久就因为令狐悬舟的崛起而遭遇动乱,丢掉了工作,这才来到帝都碰碰运气,打些零零散散的短工为生。 第734章 值得吗   李三这个人很会表演,在众人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叶飞更是毕恭毕敬,因此师兄弟们都将他当做兄弟看待,大师兄王长风更是对他充满信任,师父不在遇到事情总会主动与他商量。万万想不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李三居然卖主求荣在众人都已决意鱼死网破的时候,主动跪在了上官虹日面前,像条狗一样乞求对方放过一条生路。“上官大将军,上官大将军,小的误入歧途,求您放小的一条活路吧。”   “上官大将军,求您放小的一条活路吧。”   “上官大将军,求您放小的一条活路吧。”   每讨一次饶,便磕一个头,李三真是将贪生怕死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围绕在道观周围的看客们忍不住嫌弃:“那道士果然还是年轻啊,有眼无珠,收了这样的弟子。”   “幸好他有眼无珠,万一收了你,现在跪在那叩头的就不是李三了。”   “还别说,真是那么个道理。”   “哈哈哈哈,所以啊,这就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屁,这应该是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止。”   “搞这些花花肠子有什么用,乖乖看乐子便好。”   “说起来,如果那个人在的话你说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额……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吧,那个人看起来挺强的。”   “是啊,场间的那几个人不过被他刚刚收为弟子调教了几天,出剑的时候就有模有样的了呢。”   “好像也是。”   “我们不会站错了队吧。”   “去去去,别瞎说了,咱们这些烂泥站不站队谁记得住啊。”   “你是烂泥我可不是。”   “咱俩一样。”   看客们互相间的窃窃私语彰显了他们彷徨的心境,对于他们来说,因为生的太过卑微和渺小,所以一心只想着苟且偷生,殊不知越是抱有如此的想法,越是陷入泥沼,越是活得更加困苦。   视线中,阴阳境的牌匾摔碎成稀巴烂,沉重的四角青铜鼎躺倒,请神烟兀自燃烧,烟灰洒落一地。   普通的砖石地面有着多处坑洞,钢盾站着,上官虹日坐着,李三跪着,近百名气息不俗的强者将道观围个水泄不通,之前还在道观中学剑的人们此刻被排挤在外,暗自为没有被叶飞收为弟子感到庆幸。   天光闪亮,白云稀疏,蓝天万里,经历了寒冬的洗礼重新舒展开翅膀的鸟儿站在破碎了一角的屋檐上,一切一切,见怪不怪,如此的事情在长久的岁月中不知重复上演了多少次,人们早已见惯了,人们早已不再感到惊讶,早就习以为常。   磕,用力的磕,往死里磕,磕到上官虹日说停为止,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现实就是让平凡无力的人们感慨命运的不可阻挡,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们的手中有着杨树的树枝,枝条即是剑。   你有剑,我也有剑,为何要怕!   因为怕惯了。   惯性这种东西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就像是一种融入在血液中的潜意识,当你见到毒蛇的时候会感到害怕,在你见到的老虎的时候也会害怕,当你见到老鼠的时候你会感到恶心,当你见到蟑螂的时候你会想都不想就抬脚踩过去。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行为和想法却仿佛浑然天成一般,仿佛是自然而然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   当你降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里,祖祖辈辈都是战战兢兢活过来的,你自然会感到怕,因为怕已经深深融入到你的骨髓中,躲成为了一种习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还是一副充满庆幸的样子,殊不知今天见了别人挨打你躲了,明天挨打的就是你自己!   叶飞要做的是什么,他要唤醒人们体内的热血,点燃人们心中的明灯,他要在黑暗中开启一条路,让怕惯了的人们不再畏惧,让冰冷的漠视化作燃烧的火焰,让人们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并不渺小,让那手中的柳枝化作利刃。当你不再漠视的时候,当你面对不平选择站出来的时候,世上的不平将会迎刃而解。   可惜现阶段,叶飞做的显然还不够!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手中正握着武器,他们反而放下了武器,选择远远地观望看别人的笑话。   磕,用力的磕,往死里磕,鲜血染红了地面,让李三头晕目眩几欲死去,但他仍然不放弃,仍然卖力的向着同为男人的上官虹日磕头。他好像完全没有想过要停下来,他好像不准备做出哪怕一丝丝的反抗,他好像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他难道就不想想,若是这般磕头磕死了,与壮烈地冲上去慷慨赴死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无非一死,一者死的羞耻,一者死的荣耀。   李三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平放在地面上的双手正在微微的颤抖,刘兵哀嚎打滚的声音也掩盖不了那坚硬的头盖骨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咚咚”之音。   连鸟儿都看不下去了拍打翅膀从屋檐上飞起,云散开一片,上官虹日的右手微微抬起,终于是开恩了,李三的求饶起到了作用:“转过身去,大声对你那些冥顽不灵的师兄弟们说你们是狗屎,给我说三遍。”   李三终于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结果,他想要停止,可是身体惯性的向前,已经皮开肉绽的额头又一次狠狠砸在地面上,被他敲碎的砖渣就此嵌入血肉之中。   李三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上官虹日的吩咐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拼尽所有力气转过身去,目光呆滞地望着曾经以兄弟相称的师兄弟,颤抖地抬起右手撕心裂肺地咆哮:“你们是狗屎!你们是狗屎!你们是狗屎!”中指向下,他的呐喊成为了整个道观唯一的声音,紧接着引起了众人疯狂地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笑声中有嘲讽、有鄙夷、有开心、有侮辱、说不定还有心酸,总之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情感。   上官虹日在他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又一次发号施令道:“拿起剑,把他们人头一个个砍下来拿给本将军。”   听了对方的话李三第一次愣住没有马上执行,他扭过身子望向上官虹日,后者瞪起了眼睛不无威胁地道:“怎么,你不愿意?”   李三一言不发,重新将头扭过来,用那脏兮兮的右手抓住了落在地上的剑,他的脸上早已被鲜血污染,他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他早已没有了战斗的能力,而上官虹日还是要让他战,意图很明显,便是让他去死!   杀人不用刀!   让你自己去死。   当你向恶人妥协的时候,便会招致如此的结果,道观头一次如此的安静,看着现在的李三,便仿佛看着未来的自己。   这便是那份心酸的由来吧。   “去啊!”上官虹日又在李三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踹得对方一个跟头倒在地上,李三茫然地望着四周,不敢直视师兄师弟们的目光,他重新握住了剑,动作滑稽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向着师兄弟们踉跄走去。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师兄弟们看过来的目光有嫌弃、有厌恶、有鄙夷、有无奈、有可怜,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道:“三师兄,住手吧!”李三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整个身体软趴趴地倒下去了,堆萎在地上,即便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勇气向敌人刺出一剑!   这便是现实,现实很无奈也很残酷。   更残酷的是上官虹日的声音:“没用的废物,回来吧,今后在我的身边当狗。”他居然开恩了,留下了李三一条狗命。后者的目光中刚刚恢复一丝神采,却紧接着感到脖子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绑住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拼命反抗撕扯可毫无作用。   他的脖子被捆上了用来牵狗的铁链,被钢盾的蛮力生拉硬拽到了上官虹日的面前,被一只又脏又臭的鞋底踩在了头上:“从此以后,你便做我身边摇尾乞怜的狗吧,本大爷开心了会给你骨头吃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三哭了,李三的眼睛里流出了泪,让一个将近五十岁的大男人流出眼泪其心酸程度可想而知,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很怪异,他保全了性命,丢掉了尊严,值得吗!   他的内心深处想必在自问吧——值得吗!   李三的表情蓦然转做狠厉,他那被血污染的面孔化作疯魔一般,身体之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居然一举挣脱了钢盾的束缚,扑向上官虹日,直接用那红口白牙去噬咬对方颈部的动脉,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产生了明悟,做了回真正的男人。可惜,随着“沧浪”一声脆响,弯刀出鞘,众人眼前一花,等到视线恢复清明的时候,李三那颗肮脏的头颅已经滚到了近处,双目圆睁着,死不瞑目!   上官虹日坐回了位子,没人看到他的弯刀是如何出鞘的,又是如何收回的,他一脚踹倒了李三的尸体,对手下道:“拖下去吧,这个人以下犯上,罪该万死!”两名手下上前拖着李三尸体离开,后者的断颈在地面之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那是鲜血留刻的痕迹,永远沁入砖石当中,永远不可磨灭!   看客们的心由此沉入谷底,再也没有人有心思说笑了。   “下一个!”上官虹日残忍地望着只剩下十一个的道观弟子,“来啊,向我传道讲经!来啊!”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失去了尊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在你选择妥协的时候尊严便沦丧,这个时候的你与行尸走肉相比没有丝毫的区别,再活下去也只是无端的积累悲哀而已。   李三的死仿佛给世人当头一棒,让那些怡然自得的看客们有了危机感,由此场面安静下来,由此整个道观只有着上官虹日一个人的声音在飘荡。   上官虹日是谁,他是帝国大将军王,与慕容家族交好,是大皇子的坚定支持者,上官虹日一生立下无数战功,他最得意的作品就是切下敌人的脑袋做成酒壶,以此彰显自己的功绩。   上官虹日踩着累累白骨走到今天的,他向来视人命如草芥,视敌人如粪土,非我族类者杀,不与我一心者杀,在我面前捣乱的人也要杀。   上官虹日杀人如麻,他仿佛将杀人当成了一种乐趣,一种宣泄,去释放在陛下面前阿谀奉承,卑躬屈膝所损失的尊严。   上官虹日对手底下人还是不错的,否则也不能获得一班手下忠心耿耿的支持,他将骨子里的残忍全部释放在了那些与他形成敌对关系的人身上。   白日里,刺红的血,李三的尸体被拖出去倒挂在道观的门口,以此警告人们这便是与我作对的下场。   好勇斗狠是武人的特征,上官虹日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自从叶飞杀了他五个手下之后他便一直怀恨在心,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报仇。他要慢慢弄死这些人,他要耐心地等待叶飞回来集中所有力量将之弄死,上一次没有带够人马这一次完全不同,叶飞你只要敢来,老子一定让你有来无回。   上官虹日在钓一条大鱼,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是鱼饵,鱼饵的作用在于引鱼上钩,鱼饵便是要半死不活地挂在鱼钩上,只有如此才能体现出价值,才能将大鱼吸引过来。   上官虹日是一个狠毒的人,他狠毒的对待妖族所以能够研发出移植器官这等丧心病狂的技术,他完全漠视人命,他来帝都是为了支持大皇子让自己得到更多的权力和金钱。叶飞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一个污点,他要将意外扫情,将污点抹去。   上官虹日的脸孔油腻,他的嘴角勾勒着残酷的笑容,这份笑容中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同毒蛇在吐信。   上官虹日的身材和王林有几分类似,都是那种短粗的体型,但看起来比王林更加灵活,个子也比王林略高,接近正常水平。他的脑壳很大,脑海中存在着数不清的古怪主意,存在着兵法谋略,尔虞我诈,他仿佛便是为此而生的,他天生好战,是个战略大师,是个练武的奇才。 第735章 最强之盾   上官虹日掌控着一切,整个道观都被他踩在脚下,道观里的所有人都在他淫威的笼罩下瑟瑟发抖。   上官虹日的武器到现在为止没有人知道藏在哪里,他是一个既有实力又有头脑的人。   上官虹日,以上官为姓,以虹日为名,他手中的权势确实如他的名字一般如日中天。   上官虹日坐在那里,好像一尊杀神,一个大煞星,给人带去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道观的弟子还有十一人,一人逃了,一人伤了,一人死了,谁会是下一个?   王长风抿了抿嘴唇,目光坚定地望向身边的师兄弟们,孤注一掷地举起了手中的剑。他们的剑都是叶飞找铁匠铸造的,长三尺三,宽一寸,是标准规格,刃偏薄,有些软,若是刺入身体基本上不会一击致命。   叶飞总是不想给予他们过多的力量,所以无论是剑法还是心得亦或武器都掺杂了水分,他本意希望大家能够和平共处,希望道宗的革命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现在看来还是太天真了,别说是面对上官虹日,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武道高手都能将他们轻松团灭了。叶飞只想以思想打动人心,教化人心,可惜残酷的外力却以强大的破坏性挤压你,不给你生存的空间。   本以为道观迎来的第一波敌人会来自佛宗,万万想不到会是凡人!   或许,从叶飞介入朝局的那一刻起,道宗便贴上了政治的标签,变得不再纯粹了吧。   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叶飞斩杀了上官虹日身边的五名异人,上官虹日为给属下报仇纠结党羽前来道观闹事,因果循环,屡试不爽,屡见不鲜。   世人皆被仇恨所蒙蔽,为仇恨所驱使,冤冤相报,何时能到尽头。   十四名弟子中,只有张十三知晓道观之主叶飞与上官虹日之间的仇怨,他知道上官虹日不将道观毁了是无论如何不会善罢甘休的,却没有马上离去,反而给了身边人一个离去的机会,因为张十三和王长风有着相似之处,他们信任叶飞,信仰道宗。   他们认为叶飞说的是对的,叶飞能够为他们带来理想中的新世界,所以选择留下,所以义无反顾。   佛、道、儒,便是因为有这些不畏死的坚定支持者始终存在,三大教派才会屹立千年而不倒。在这乱世之中,愚昧的人们为了生存苦苦挣扎,他们不知自己为何而来,不知自己应该去向何方,只能选择引路人给予指引,这便是教派存在的意义。   叶飞知道佛宗的存在是有其合理性的,它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深受苦难的人们思想上的负担,却也有局限性,所以他要做的并非打倒佛宗,而是在人国建立起道宗的信仰与佛宗并存。   叶飞此刻还未到,继承了他思想的弟子们站在队伍的正前方,扛起了拨乱反正的大旗,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他们没有转身逃跑,以后无论遇到何种难处,他们便都不会逃了。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口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伴随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仿佛有一股力量从人们身体内部升起,促使在场的所有人有了一种想要做些什么的冲动。   仅剩的十一名弟子全部以剑向天,摆出了蜀山剑法特有的起手式——金鸡独立!   他们便像是十一名身穿铠甲,头戴金盔的战士,决意与敌人决一死战!   “师兄师弟们,十三知道自己劝不住你们,但请一定记住咱们以保命拖延为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拖到师父来了一切便都有救。”不知道张十三的话是否被师兄弟们听进去了,叶飞的弟子们缓慢至极的撤步提剑,使用出了叶飞教导的至今为止从未在历史当中出现过的缓慢步伐和剑招。   这缓慢至极的动作本是为了限制剑招的威力存在,此时此刻却俨然开花结果,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那似缓实疾的剑招仿佛与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合为一体,仿佛与天下大道在某种频率上趋同,竟然闪耀出让人不可忽视的光芒。   “师兄师弟们,师父信任我王长风,将道观交给我打理,我身为男人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了师父的重托,要与道观共存亡,你们如果害怕等下我开出一条道路,一定头都不回的往前跑,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师兄你看轻咱们了,莫说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算有咱们也不会回头的,咱们要与道观共存亡,咱们要与师兄师弟们同生共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拼了。”   “拼了。”   在绝境中,在恐怖敌人展现出的强大威势下,剩下的十一名道观弟子,被叶飞选中的第一批弟子,在信仰的联系下头一次忘却了身份、忘却了性别、忘却了地位,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为了达到同一个目标。   环绕道观站立的一众看客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仿佛一直潜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团火被彻底点燃,极欲喷薄出来。   上官虹日并没有感受到他们心境上的变化,他仍旧怡然自得地坐在那里,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眼前的十一个人虽然展现出了整齐划一的动作,但是在他眼里仍然不值一提,上官虹日是谁,那是帝国大将军王,他的手底下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将,区区五名异人便能将叶飞逼入险境,今天精英尽出,在他看来道观被捣毁只是时间问题,他全然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什么东西在众人体内开花结果了。   “刷刷刷刷!”手中的长剑挥舞,十一人出剑看似缓慢,却在剑锋快要与敌人接触到的时候蓦然加速,如同一条溪流忽然进入一个窄口,力量得以全部释放。   “刺啦刺啦刺啦……”长剑劈斩在钢盾的身上,割破其外衣,在其皮肤表面摩擦出火星,居然是火星?刘兵的出剑不过能在钢盾身上留下些许划痕,他们居然能造就火星?   上官虹日略微有些惊讶,因为这番表现超出了他的预料。   “刺啦刺啦刺啦刺啦!”随着长剑不断地落下,钢盾身上的衣服被斩成一条条的破布,纷纷从他身上飘落露出光溜溜的圆腚。   众人哄堂大笑,钢盾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脸色立刻红了,捂前捂不住后,捂后照顾不了前,干脆怒气爆发碗大的拳头乱砸,声势好不威猛。   道观的师兄弟们全部退后了,素素道:“他虽然钢筋铁骨但是速度不快,咱们一起上是有优势的。”   张十三道:“大意不得啊,区区一面硬盾便需要咱们兄弟合力,若再有其他人过来帮忙咱们就非常被动了。”   王长风道:“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师父教导的剑诀奥妙无穷,越用越是顺手,越用越是舒畅,我觉得咱们能赢也说不定。”   素素道:“对对对,师兄说的对,别忘了还有心法口诀呢,师父教导过咱们冥想的方法,我相信也一定能够派上用场。”   “有的打。”   “有的打!”   话音未落,钢盾便像头蛮牛一样冲了上来,师兄弟们对望一眼居然一个都没有退缩,同时提剑向前,剑刃相交叠成圆形,钢盾经过三步助跑冲过来蛮力十足,两条比正常人大腿更粗的手臂向前化作公牛的角,疯狂猛冲。   “轰!”与十一把长剑叠成的圆盘撞在一处。   ……   至今为止,奇迹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樊村灾变,方白羽引来正者之力与炎天倾对攻,结果仍以惨败告终;汝阳城内,常藏和尚蛮横无理杀人无算,宋公子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最终被打至残废惨死冷街;金陵城内,学成归来的杨齐在净灵和尚面前走不过十个回合,化作那呆呆傻傻的模样惹得师妹杨蓉哭成了泪人。   奇迹仿佛是一件最最顶级的奢侈品,是永远无法被深受苦难的人们触碰到的。   钢盾向前冲锋的时候,两条臂膀交叠在前,身体倾斜,笨重的外形化作协调的样子,体表之上萦绕斗劲,俨然化身一只黑漆漆的铁牛狂猛冲锋。   “轰、轰、轰、轰!”两条有力的双腿每落下一次,便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印。   钢盾浸淫武道已有十年光景,他那剑斩不入,刀砍不破的躯体是通过千锤百炼取得的,是无数个无人知晓的晚夜下独自磨砺造就的,钢盾的武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并非花拳绣腿,绝不容易对付。   他蛮力十足的冲上来,无风的院子里由此掀起了风浪,“轰!”一举撞入剑盘之中,十一把长剑同时向后弯,十一个师兄弟同时向后撤步,弓步向前用力顶住剑盘。   “不要退,一定不要退,他一个人就算力气再大也不是咱们的对手!”王长风对兄弟们道。   “风哥说的对,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千万不能泄劲,泄劲就输了。”素素在旁边附和。   其他人的脸孔全部涨成了猪肝色,提着一口气向前顶,绝不后退一步。   钢盾是助跑过来的,甫一接触的时候是力道最凶猛的,之后力度逐渐衰减,脚下的两排砖石彻底报废掉,钢盾连进五步,第六步抬起以后已经迈不出去了,因为反击的力量过于凶猛。   他抬起身子,高大的身形将头顶的太阳光遮掩,紧握双拳,肌肉紧绷,整个身体化作一台强而有力的机器,一拳又一拳,碗大的拳头猛烈撞击在剑盾之上。   “砰砰砰砰砰!”一次又一次沉重的碰撞让众人的双臂麻的厉害,还好是十一打一,换做任何一人与他单挑一定难逃落败的结局。   钢盾实在太过孔武有力,他身处军队肯定是担当先锋官的职务,冲锋陷阵不在话下。   张十三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没有和师兄弟们知会一声的情况下,瞅准钢盾一次身体扬起的时机,将手中的剑从剑盾中抽了出来,在大家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往前一个纵身来到钢盾身后一剑刺向他的脚踝。   这一举动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但成功引起了钢盾的注意,后者眼睛一斜看过来,转身抓向他。   却听王长风断喝一声道:“兄弟们上!”接近着便听到一系列“叮咚咣当”的声音,钢盾的身上再次承受了数不清的斩击。   “吼吼!”苍蝇多了总归是烦的,应接不暇的出剑虽然无法给钢盾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承受多了总归不会好受。渐渐的,钢盾开始招架了,钢盾的脚步开始虚浮了,众人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出现,正要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地拿下对方,便在此时!   沧浪一声,空间之中一道红线划过,从未出过声的最为老实本分的二师兄人头与躯干分离,在那半空中滚了三滚,落在地上,师兄弟们全部看傻了,张大了嘴巴瞪着眼,脸上写满了震惊、疑惑、畏惧、彷徨、愤怒等等复杂的情感。   却见一个精瘦的女人站到了钢盾的肩膀上,手中的刀刃被热血染红,“还剩十个!”   平地里飘过阴冷的风,好不容易看到的曙光再度落空,女人手持短刃站立,冷酷地道出令人绝望的现实,她身上的煞气竟似比钢盾更加厚重。   “下一个是谁!”她的声音纤细,如同一把薄又利的刀,在众人的胸口划出一道疼痛难忍的伤痕。她的身高大概只有钢盾的一半,身体纤细得像根竹枝,却非常柔软,随意站在钢盾肩头一只手插腰,一只手握刃,整个身体显出夸张的线条,接近于三角形,腰和胯凸出到常人看来快要折断的地步。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紧身衣,衣衫很薄,有些地方裸露着白肉,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个不爱穿亵衣的女人。领口延伸到脖子以上,盖住耳根之下的面颊和嘴巴,袖子是一圈一圈的,看起来有一定的金属感,不知道是否是武器的一种,裤子贴身,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体现了出来。   (5月16日去度蜜月,停更几天,六月初连载再开。) 第736章 张十三   这个人个子不高,且非常非常的瘦,身体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即便看不见面容也知道是个人间极品。裸露在外的眼睛闪烁出冷冽的光,左手握着一把近似于镰刀的古怪兵器,看样子像是个刺客。   鲜血从利刃上滴下,滴在钢盾的肩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肌肉向下流淌,一直淌到地面上。头颅早已失去,二师兄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倒下,只怕是死亡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以至于他的身体至今没有接受已经死去的现实吧。   看客们有的捂住了嘴,有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有的默默握紧了拳,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们仿佛看到了死亡的真相,这是一尊杀神,一尊见过了太多鲜血,杀人如麻的杀神,她的骨子里必然含有着与那诱人犯罪的轮廓形成鲜明对比的凶残。   上官虹日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紫靛总能精准摸透他的心思,在最合适的时候做最合适的事,无需接受吩咐。那个为众人带去恐惧的女人叫做紫靛,是一个左撇子,一个杀手,曾经在边军与塞外六部正面交锋的时候,于金帐中取下了可汗的人头,再安然离去,说是最顶级的杀手绝不过分。和钢盾一样紫靛也是一个混血儿,年幼的时候就被父母卖给了杂耍艺人,跟着杂耍艺人走过了五年岁月。   自己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体软的像蛇一样,能够让所有关节全部脱臼进入到一个一尺长宽的盒子里,能在火圈中自如灵活地跳来跳去,她的身上大伤小伤无数,肯定是长久训练留下的后遗症。   自己将她从杂耍艺人那里买了下来亲手调教培育,紫靛很争气,不仅成功晋升为挥下第一刺客,更甚之成长为优秀的床伴,她那柔软的身体简直就是为了暖床而生的,在边境的冷风下为自己带来极致的享受。在自己面前,紫靛服从的像只小狗,白天上阵杀敌,晚上为自己暖床,堪称完美。唯一的缺点是过于冷酷了一些,大概是小时候经受了太多的虐待和白眼导致的,紫靛将杀人当做乐趣,经常无端地杀人饮血,以此为乐,甚至杀死了曾经训练过她的杂耍艺人,这一点让自己觉得有些不能接受,拥抱紫靛的时候难免会沉思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也像对待那名杂耍艺人一样杀死自己?   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上官虹日对紫靛非常信任,加以重用,紫靛总能猜透他的想法,在最合适的时候做最合适的事情。就像刚才发生的,自己刚准备抬手发号施令,她便已经蹿出去将对方处决了,这份默契,这份对自己心思的揣摩,绝无第二个人能够做到。   紫靛是一名杀手,一名实力强大的杀手,她修炼的是世上最顶级的斗劲,拥有着世人绝对望尘莫及的恐怖身法,杀害二师兄的出刀几乎没有人能够辨认出轮廓,众人只看到二师兄头颅离开身躯,热血从断颈中喷出来,具体她怎样出刀,何处出刀根本就没看清楚,仿佛是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扫而过。   众人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都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深深的恐惧,一种发自内心的战栗。   “杀我二哥,我和你拼了!”三哥死了,二哥也死了,巨大的压力下终于有人撑不住了,四哥陈杰发疯似的怒吼,冲上前挥剑,其他师兄弟连呼:“不要!”却已经晚了。站在钢盾肩膀上的紫靛忽然从视线中消失掉,再出现时已到了陈杰的身后,陈杰的头颅离开身体在半空中滚三滚落地,颈部流出的血液并非是鲜艳的,而是乌黑的,可见刀刃不仅锋利还淬了剧毒;双目圆睁,可见陈杰致死都不敢相信身首异处的事实。   身法太快太诡异了,紫靛的突击如同毒蛇在吐信,速度凌驾在感官反应之上,她从往前突进的姿势中慢慢收式,轻佻而又不无挑衅地说道:“还有九个,下一个是谁!”   在她出现以后,弟子们死亡率直线攀升,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九人了。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全部死亡。   紫靛举起武器,师兄弟们本能地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往后退却,却见她并非是要攻击,而是将手中的兵器轻轻一甩,那残留在兵刃上的血液便在这一甩之力下抛射到了地面上,再看那锋刃,竟是光洁透亮一滴血污都没有留下,宛若被精心擦拭过一番似的。众人由此明白了,那是一把锋利到不会沾血的神兵。   那兵器端的古怪,刀柄和刀刃并非处于一条直线,而是互相呈现出一个夹角,角度与镰刀相似,刀柄中间是镂空的,紫靛的手握住中空的部分整件兵器便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随心所欲的突刺或者收割。刀刃是金黄色的,材质不像是寻常的玄铁,估计大有来历。   握着刀的紫靛为众人带去的压力实在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畏惧地向后躲闪,哪怕她只是寻常地站着都想要尽可能地远离她,让自己不被她死神般的目光注视到。   “你们的师父怎么还不现身,再不出来徒弟们就要全部被杀光了哦,我这个人很没有耐心的。”紫靛的声音又细又尖,或许在上官虹日听来是麻酥酥的娇嗔,但听在众人耳中,却代表着死亡和恶毒。   紫靛在阳关下伸了个拦腰,她显得很随意,紫色的短发刚刚过耳根,她是九州女性中罕见的留短发的女人,大概是为了满足暗杀的需要。紫靛原地实现后空翻,美丽的身躯仿佛没有骨头,钢盾走上来,她的高度刚刚到钢盾大腿腿根,被对方一只手拖着推到了肩膀上,居然是坐下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时间早的很,慢慢折磨你们才好玩。”   “嘘,紫靛不要乱说话,本将军明明是来听他们讲经的,是他们自知满口妖言不敢对本将军袒露心声,甚至暴力相向妄图驱赶本将军才遭至此番恶果,这才是真相。”上官虹日得意地说着,嘴巴长在脸上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汇报就怎么汇报,反正拥有权力,有权力的人就有任性的资本,就能将白的说成黑的,将黑的说成白的。   “嘻嘻嘻,知错啦将军,不过人家已经没耐性了,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不着急,我相信叶飞就快到了,这里暂且用不上你,黑蝠你去,剩下的人交给你来处理。”   黑蝠是上官虹日手下最擅长折磨和施虐的人,两军交战难免俘获俘虏,为了从他们身上得到情报就需要一些残忍的刑罚来撬开他们的嘴,而这正是黑蝠最擅长的。他本来是塞外六部的一员大将,因为遭受了残忍无道的刑罚导致叛变,将大量重要的机密吐露给上官虹日,成为他攻破塞外六部防线的导火索。   叛变的黑蝠并没有被上官虹日杀死,反而将他留在身边沿用黑蝠之名为己所用,黑蝠性格大变,对于自己的同胞又杀又奸,手段之残忍甚至超过外族人,甚至专门研究折磨人的方法对待族人,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黑蝠是上官虹日手下一员大将,杀人不会像紫靛那样直截了当,他总是习惯做些折磨人的勾当充分戏耍对手,心满意足之后才将对方杀死,由此臭名昭著。   上官虹日派他出来,彰显出的不仅仅是本性中的张狂,更有着绝对的凶残和目无王法,他的所作所为无不在表明人国的军队并非一支正义之师,一支善良之师,而是存在着为人所不耻的邪恶勾当。   两条锁链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缠卷住十四名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素素,将她带离了地面。   仔细看,捆住素素的并非寻常锁链,而是布满锋利齿子的杀人链条,锁链来自于一个蹲在房顶上的瘦小男人的袖子,也不见他怎样施为便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锁链。   两条锁链将素素卷起,后者的衣衫和皮肤在锋利齿子的切割下破碎,对外求救连连。   张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式八方归元在杀人链上激撞出一连串耀眼的火星,可惜也只是稍稍减缓它的去势而已,两条锁链捆着素素来到空中,黑蝠淫邪恐怖的大笑而素素则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扭动身体一边挣扎着脱困,可她越是这样,身上的伤口就越多,承受的伤害就越重。   衣衫破碎,裸露的皮肤没有招来众人的亵渎反而让他们心惊肉跳,不禁想到:这都是一群什么怪物啊,帝国大将军王便是终日与这群恶人为伴吗,他哪里是为国家开疆拓土的正义之士,根本就是犯罪分子,是罪大恶极之人。   众人心里面生出不好的念头,可都不敢出声,谁都看得出来上官虹日淫威正盛,杀人如麻,若真被盯上只怕会死的很惨。   张十三眼看着素素被黑蝠拽起来,眼看着素素在半空中挣扎痛苦,无能为力,默默地攥紧拳道:“为什么,为什么打不过对方,为什么!”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以为是师父来了充满期待地望过去,却看到一支禁卫军在拓跋烈的率领下分开人流进入了道观,士兵们的矛头全部指向了上官虹日和正在为所欲为的他的几名部下。   拓跋烈道:“将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能纵容手下公然杀人?你这分明是对帝国法律的漠视,本王是一定会上奏父皇的。”   “漠视?”即便拓跋烈亲自到来,上官虹日也没有从位子上站起,抬起头,冷冷地注视他,“叶飞公然杀死帝国军人便不是对帝国法律的漠视?我杀他几个徒弟就是了?你的话很好笑啊皇子殿下。   更何况,和上次一样,是他们几个人先动手的,本王的属下们是被动反击,不信你可以问他们,有那么多证人给本王作证呢。”上官虹日手臂用力一挥,仿佛在场的所有看客都是他的证人,后者为他的威严所慑,纷纷低下头去无一敢做声。   上官虹日又道:“你们哑巴了吗,我问你们是不是啊。”   居然有人被吓得附和:“是……好像是吧……”屈服于罪大恶极之人的淫威之下。   拓跋烈眉头紧蹙,道:“证人等下本王会全部带走的,是与不是交由父皇公断,上官将军,本王以禁卫军副统领的身份在此命令你立刻停止手下的行为,让他们随本王离开。”   “随你走?去哪里?”   “自然是去帝都的天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且不说这件事情完全是对方挑事在先,就算是本将军的过错又能怎样,你凭什么捉拿本将军的手下,他们是帝国的军人,是为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你凭什么抓他们。”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大将军难道将自己置于王子之上吗。”   “我这个人是讲理的,既然是对方的错,受到惩罚的自然是他们。”   “那好,请大将军先让手下的人终止继续伤害别人的行为,我们再来讨论谁是谁非。”   “如果是东方长青过来命令本将军,本将军会考虑考虑的,但是你,尊敬的王子殿下,你的命令在本将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上官虹日蓦然举起右手,黑蝠由此得到指令,两条杀人链一缠一卷,素素便要人头落地。   千钧一发之际,也不知是谁仰天一啸:“不可原谅!”   “刷!”长剑往前一递,千雁还回就此斩出,生生将杀人锁斩断,救下了重伤的素素。 第737章 持剑者(一)   张十三的行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众人只见他长剑之上催逼出了凌厉的气,一手持剑,一手搂着素素将他交给大师兄,褪去长衣为她盖在身上。   “师兄,师父教导的没错,道法奥妙无穷十三终于领悟了。”   “你领悟了?”   安抚了素素,张十三慢慢起身举剑指向黑蝠:“十三已找到自己的宿命。”言罢,双足连踩,从地面踩到碎裂凸起的地砖,从碎裂凸起的石块踩到种在院子四周围的小树,最后一剑斩向黑蝠,“是该站起来了!”   “刷!”屋顶被劈出一道裂缝,黑蝠遁逃。   张十三是户部大员张之深的小儿子,不仅喜欢读书,还好舞枪弄棒,为此他父亲张之深给他请了不少老师。十三好学,对老师们也尊敬,由此积攒了一些功底。   这是他和几个师兄弟不同的地方,因为他有过系统的训练,接受叶飞传授的东西就比身边人快,再加上天生聪明,正直壮年,所以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有了领悟。   误打误撞地进入了道学和武学的临界点,拥有了一些无法被解释清楚的力量。   张十三的剑上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气,这些气不是道宗的仙源之力,接近于强大武者的斗劲,却又不完全一样,仿佛是一种为了响应他内心的呐喊而从心灵深处迸发出的元力,帮着他从地面来到了屋顶,帮着他一剑斩开了屋顶的瓦片。   张十三这辈子还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他将黑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对着他一路追砍,那轻盈的身法以及凌厉的出剑把几个活着的师兄弟看呆了,他们彼此相望,不无惊叹地道:“师父教导的心法和剑术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还是十三天资高啊。”   仙人一旦领悟了发字诀,就可以与顶尖武者相媲美,因为只有顶尖武者才能凝聚斗劲释放出来,而仙人只需要吸收空间中的仙力便可以做到。换句话说,成仙其实是一种获得力量的捷径,学习了仙术相当于踏入了一条快速成长的通道。   叶飞为了防止自己的弟子获得过度的力量,便只是传授他们简单的冥想之法,并没有一并传授结丹和发字诀,众人自然也无法领悟。   但是,万事万物总是会自行寻找到出路的,就好像他出于限制的考虑将剑招化作缓慢却在重要时刻被弟子们打破了禁锢一样;在遇到绝境的时候,人类的潜能被彻底激发,以至于经年累月的积累融合为一体,化作一束流光得到释放,张十三,自小接受各种系统培训的张十三在此时此刻突破了自我,获得了力量。   一跃使用出了接近于斗劲的技术,让自己脱胎换骨。   长剑落处,黑色的瓦片整齐断裂,张十三追着黑蝠劈斩,手中的剑有了削金断玉之能。   只是,黑蝠毕竟是强大的,本来就是塞外六部大将的他被上官虹日招降之后,结合中原的武技领悟出了属于自己的技巧。片刻的慌张之后,他开始施展全力,以远超张十三的轻身工夫拉开彼此的距离,站在了房檐的最高处,蹲卧在那里。   紧接着,他抬起双手,左右两袖各有一条锁链飞出,这锁链形态与之前的杀人链如出一辙,但材质有了不同,圆润锋利的表面反射出凄惨的冷光,看起来和紫靛手中的短刀是同样的材质。   这锁链从袖子里飞出,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一左一右包围了十三,后者再想用剑将它斩断已不可能。不仅如此,锁链之上隐藏着暗扣,居然能够以一分二,两条锁链在一个不经意的角度上分开成四条,上下左右其飞,将张十三包围。   拓跋烈愤怒道:“上官虹日,你是要造反吗!”   后者不以为意地道:“烈皇子哦,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老子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少在我面前口出狂言。”真说起来,上官虹日对拓跋烈其实有着提携之恩,因为拓跋烈虽然贵为王子,但是随边军征战南北的时候一直都是在上官虹日麾下听命的,是后者的先锋官,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上官虹日才和大皇子商量,主动去投靠拓跋烈得到他的信任作为卧底存在,哪想到叶飞横插了一杠子,不仅彻底破坏了计划,更是让两人转瞬之间成为死敌。   所以说,帝国中方方面面关系错综复杂,在利益面前一切表面关系都脆弱不堪,经不起敲打。   两人对峙,谁都奈何不得谁,谁都不能伤害对方,因为他们身份尊贵不是可以随便伤害的,但是手下人却不一样,就如同被叶飞杀死的那五名异人,他们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生死是不被重视的,由此可以在上位者的仇杀中牺牲。   十皇子将楚绣杀了最后也没有被赐死,可见在陛下眼里,所谓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句空话鬼话而已,说说就好了,不会当真的,当真了说明你傻。   另一边,四条锁链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袭来,张十三用剑反击疲于招架,很快便已破绽百出。一时的爆发总归不及经年累月的千锤百炼,这是一条不变的真理,是天道左右的世界中永恒的现实。哪怕他是魔,只要付出的比你多,力量就永远比你强。哪怕你拥有一些资质,天道不忍心让你死,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也只能被压制,被杀死。   世界被黑暗笼罩,黑暗中总有一道明亮的光照射,成为所有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眼看着贵为皇子的拓跋烈无力改变现实,眼看着爆发出惊人潜能的张十三最终也难逃命运的捉弄,在绝对强者的威严下坠入陷阱濒死,所有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了,都默认了这份残酷的现实。   太多次了,如此的景况见过太多次了,今天不过是又一次重复而已,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却不知为什么,内心深处总还是存在着一丝期待,总感觉有那么一丝希望在遥远的前方等待着,明明这丝希望已经被理智所否决了,但潜意识里却一直存在。   这丝期待源于人的本性,源于人们对光明的渴望。   世上没有所谓的救世主,就算有,能够救他们一时,也救不了他们一世。关键在于心,只有自己站起来,才会真的不会倒下,才能站得足够稳,足够持久。   “算了,就这样吧,救世主不会来了,道观里的弟子们今天全部都得死在恶人手里,该散场了,不必看了。”在终局没有真正到来之前,已经有人预感了结局,提前离场。   他们的心已经麻木,他们的思想为长久现实的积累所封闭,再也闪不出灵光了。前一刻还在道观中一起学道的他们,下一刻便大难临头各自飞去,谁都阻止不了,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们从没想过,其实自己手中也是握着武器的!只要做些努力的话他们也能成为战士。   素素睁开了眼睛,望着即将被锁链绞杀的张十三流出两行热泪:“师父,你怎么还不来啊,师父!”   下一刻,雷霆袭来,长剑出鞘,杀人链断,黑蝠惨叫一声逃走——该来的人总归要来!照入人心的希望永远不可磨灭!因为,那本就是不可被磨灭之物,那是人心中之所愿。   ——叶飞现身,力挽狂澜!   ……   千年了,上千年的时间,时代更替,民众繁衍,上位者换了一茬又一茬,老百姓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变过,永远是活在最底层,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毫无尊严地勉强维持生计。   千年了,上千年的时间,从法、儒、佛三教的鼎立之势,到儒、佛二教共享国教之礼,一直到现在佛教一家独大,顶层的变化,信仰的变化从未给底层人民带来丝毫的实惠,他们仿佛已经看不到希望,他们每次看到希望短暂出现却最终都以失望告终,由此习惯了,由此麻木了,由此不以为意了。   他们只追求眼前的利益,谁能给的更多,就跟谁走!   积贫积弱,活着如同行尸走肉,冷漠地对待身边一切事物。   叶飞想要改变这一切,他接受师命下山传道本是为了传播道教的思想,宣扬“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却因为自己特殊的经历,在师父交予任务的基础上融入了自身的想法,希望能够帮助世人站起来,找到真正的自我,去勇敢的追求幸福美好的明天。   叶飞想的很好,也初见成效,起码十四名弟子的表现就不错,但其他人,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大多数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还是像过去一样毫无目标,毫无尊严,无度妥协的活着,还是不断向恶势力妥协。   或许,他们疲弱的神经需要被什么强有力的东西好好刺激一下吧。   叶飞一手持剑,他的剑刃之上闪耀着赤红色的光,明显与几名弟子的不同,剑刃扫过的时候直接将材质特殊的杀人链斩断了,那可是爆发出所有潜力的张十三都无法斩断的东西,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   世人需要光明的指引,叶飞便化身成为那一束光,去照亮黑暗让世人看到希望,看到世界并非是无尽的黑暗。   他站在那里,青衣无风自动,短发向天,一手背后,一手持剑,轮廓刚毅,目光有神。万年不变的装束,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深入人心,叶飞喜欢穿青色的道服,因为青代表着生机,代表着新生的希望。   他身材高大挺拔,负手而立的样子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狭长的眼睛斜觑过来,咧开嘴对张十三说了一句:“你做得很好,带着师兄弟退下吧。”   “是,师父!”十三从未如此激动过,他的眼睛里隐含着泪光,跪在地上连续磕了三个响头,从房顶跳下去了。十四名弟子中十三算是年纪小的,可仍然比叶飞大几岁,这并不影响十三对叶飞的认可和憧憬,在叶飞到来的时候,一直憋在内心深处的一口气终于井喷出来,他终于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拜入道宗是人生最正确的选择。   十三跳下去了,本以为已经跑掉再也不会回来的十一弟从院子外面冲进来,紧紧搂住自己的师兄弟们,搂得很紧很紧,仿佛是多年未曾谋面的亲人。   “走,咱们暂且退下,此处交给师父。”张十三对师兄弟们说,其他几人对他的实力越发认可,遵照其吩咐行事。   “想不到堂堂大将军王会做出如此下作卑鄙的事情,你不是要找叶某吗,直接来王子府寻我便是,何必要来道观找这群不成器弟子们的麻烦,真是恬不知耻。”叶飞负手立于道观屋顶,肩扛旭日,那飒爽的英姿令在场所有人心驰神往,就连以冷酷著称的杀手紫靛目光都微微一变。   长相本就英俊的叶飞经历涤尘之后仿若新生,再加上长久浸淫仙道淬炼出的出尘气质,在众人眼里,他仙风道骨,英气勃发,轮廓分明,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叶飞的美是一种力量之美,一种坚毅之美,一种英挺之美;若方白羽站在他旁边,众人会见识到另外一种极致的美,那是仿若女人般的如花似玉,把方白羽放入青楼,其他女人便再没生意做了,因为他美颜太盛。   “叶飞哦,本将军已经等你很久了,你擅自开设道观,聚集民众,造谣生事。别以为有十一皇子包庇就可以有恃无恐,本将军为了帝国的长治久安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张嘴长在上官虹日的身上,他便有了信口开河的资本,有了颠倒黑白的武器,实在是无耻至极。至今为止叶飞遇到过不少恶人,比如炎天倾,比如常藏,他们都是表现在外的恶,是融入骨髓毫不掩饰的恶,是为了用自己的恶达到某种目的。而上官虹日不一样,他为人不仅恶毒,还要给自己的恶毒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把自己的恶包装上华丽的外衣,让自己的恶化身为善,简直无耻下作至极。 第738章 持剑者(二)   难怪人们对上官虹日以正面评价居多,这与他的行为做派有直接关系,他明明做恶了还要威胁你决不能将他的恶说出去,否则就怎样怎样陷害你,所以大臣和百姓同时保持缄默,甚至说些虚伪的话来虚以委蛇,只有当你真的与他接触过才会清楚地了解到,面前的男人究竟有多么的下作,多么让人不耻。   上官虹日啊,上官虹日,帝国大将军王居然是这样的人,着实让叶某失望透顶。   不仅是人品的问题,叶飞对上官虹日的厌恶还集中在另外一个层面——异人。   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奉陛下之命南征百战,东征西讨,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人命,背负了太多太多所谓“妖族”的鲜血,本来这样也就罢了,他居然还丧心病狂地研究出了器官移植的技术,丧心病狂的圈养我族族人,对其百般凌辱虐待以此获得器官,简直罪不可恕。如果说在他之前叶飞还没有将人类视作敌人的话,现在的上官虹日就是他眼中的头号死敌,别说他今天主动来找自己麻烦,就算他不来,自己也要去寻寻他的晦气。   上官虹日哦上官虹日,难道你杀人的时候就不会感到自责吗,难道你看到无辜者的鲜血流淌就不会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吗,难道塞外六部的异邦人,长相与人类完全相同只是身体器官略有区别的妖族人便不配称活在世上吗!上官虹日,你不仅极端下作而且罪恶滔天,我叶飞无论如何要将你诛杀,以此告慰族人的在天之灵。   亲手杀死五名异人的时候,叶飞体内的王族之血终于燃烧了起来,有关罗刹族的荣耀和罗刹族人背负的血海深仇第一次冲入他的脑海,为他带去极端的思想,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渴望人血的感觉。   叶飞曾经固执的认为人心向善,需以善良对待他人哪怕他人没有同等善良的回馈,但是此时此刻,他的思想头一遭产生了变化,产生了异变,他头一次如此渴望饮下一个人的血,渴望折磨一个人,用无尽的痛苦让他为自己的邪恶赎罪。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仿佛为叶飞开启了一条路,一条坠入深渊与炼狱同行的道路。   ——难道叶飞有一天会黑化不成?   如果有一天他被人间抛弃了,黑化将是必然的选择。   没有人愿意与世界为敌,只是世界抛弃了我,让我只能坠入深渊来保护自己。   黑暗笼罩,叶飞的目光中仿佛掺杂了一丝的杂念,这丝杂念被明亮的目光掩盖的很死,只有纳兰若雪一个人发现到,她对叶飞如此熟悉,仿若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叶飞身上的细微变化只有她察觉得到。   前几天,若雪忍不住问叶飞:“叶飞哥哥,你是不是有秘密瞒着人家啊。”   叶飞直接吻上去,用一个浓情蜜蜜的吻来回应她。   若是以往,若雪肯定会为此高兴得不得了,但在两人交往逐渐加深的今天,若雪却反而感到担心,她意识到叶飞并没有明确的回答自己,她意识到这个看似甜蜜的吻其实代表着敷衍。   叶飞心境上的改变是从看到俊雅的那一刻开始的,那个女人目光中难以掩饰的伤感深深刺痛了叶飞的心,让他头一次意识到,其实自己和罗刹族人是不能分开的,他无论怎样逃避也不能掩盖自己身为罗刹族的事实,不能磨灭罗刹圣城坍塌所造成的悲剧,不能挽救数十万族人的性命。叶飞头一次意识到身为罗刹皇族自己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由此感到压抑,感到难以呼吸。   上官虹日的张狂挑衅,叶飞的到来仿若照入人们心中的一道光,但这道光却俨然已经无法照亮他自己了,连他——一个矢志改变世界的人!也逐渐被黑暗和复仇的火焰所占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前辈的话真是太对太对了。   不想多说废话,叶飞举起剑指向上官虹日,“上官将军,法律或许制裁不了你,但我叶飞可以,我道宗可以,我道宗的教义便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我叶飞奉天之意来到人间,便是来清除你这般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叶飞以剑指天,凛冽剑气直冲云霄,在那风轻云淡的蓝天上撕出一个口子,仿佛巨大的灾变即将到来。   为何,他明明要行正义之事,反而出现此等灾变的前兆?   紧接着,凄厉幽冷的狼嚎在叶飞身后响彻起来,众人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只见叶飞身后的空间裂开了一道缝,一只巨大的狼爪扒在裂缝上,似乎有恐怖的怪物即将从黑暗中现身。   凄厉的狼嚎让在场所有人仿佛坠入冰域之中,由此带来的恐怖和紧张远远超过紫靛出现时带来的感觉,这是一种天然的威压,是一种兽威,是种族不同所带来的融入血液的极端压制。   众人本能地想要逃走,但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他们驻足留下。   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收拾!   ……   叶飞离开王子府的时候,嘱咐纳兰若雪无论如何不要跟来,因为她在会让自己分心,若雪答应了,但是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让七小陪在叶飞身边,给他帮帮忙,叶飞只能应允。   由此,久未上阵的七小终于获得了一次冲锋陷阵的机会。它们被叶飞短暂的封印入囚牛至尊赠与的逆鳞中,一起来到了道观。(囚牛至尊和七小同为顶级仙兽,两者同样拥有着顶级的兽威,导致它的逆鳞七小向来敬而远之。但这次不一样,在七小长大之后接连经历了老大和叶飞的战争,老二和老大的战争这两场恶战,奠定了他们之间的等级顺位,让长大成狼明了一些事理的七小对叶飞有了仆人对主人的服从,因此哪怕不情愿也努力忍耐,坚定服从主人的命令,最终成功的被封印到了逆鳞当中。叶飞之所以将它们封印携带,是因为七小凶威太盛,容易引起恐慌,他本想在关键时刻在使用七小的力量,但看现在的形势,看上官虹日带来的阵容,叶飞改变了主意,直接召唤它们全力以赴与敌人交战。)   状若火烧的狼毛在叶飞身后出现,它们呈现出张牙舞爪的样子,或纠缠或伸展仿佛是一条条强有力的尾巴,又像是万人坑中互相纠缠拉扯的死尸。狼毛达到顶点高达五米,其中两簇冲向不远处的黑蝠,没有击中他,在他之前落脚的地方留下两个可见的坑洞,整个房顶都被穿透了,威力不知比杀人链大了多少。   黑蝠轻身功夫不错,就此遁逃而去,一去不返,直接退到了钢盾的身后。   攻向他的狼毛找不到目标,在半空中凝立片刻回到原处,巨大锋利的兽爪扒开黑暗的裂缝,一只巨狼探出半个头来,三角形的眼睛狭长,瞳孔之中隐含着不止一层的轮廓,那些轮廓像是正在孕育的胚胎,隐含在最深处尚且没有完全成形。腥臭的舌头从夸张巨大的口腔中伸出,利齿参差,巨大的犬齿上残留着食物的残渣。   “吼!”众人从未听过如此如此震人心魄的狼嚎,仿佛比狮虎等丛林之王更有威慑力,响彻云霄,传遍整个帝都,让身在帝都中的每一个人都意识到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距离最近的一些人居然在这一声狼嚎之下吓尿了裤子。   老大快要脱离黑暗了,逆鳞内的空间对它而言非常狭小,它急欲挣脱出来一展凶威。   下一刻,一连串低沉沙哑的狼嚎在黑暗空间的最深处响起,这个声音远远没有老大的嚎叫来得洪亮,来得可怕,但更加阴沉,更加具有威严,沙哑着回荡传遍四面八方,老大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居然马上止住了动作,眼珠转动,居然露出人类的表情,看起来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呜呼”一声退了回去,将四处伸展的长毛、可怖巨大的兽爪以及能够撕开大象喉咙的犬齿一同收敛,退回到黑暗中。   在那以后,伴随着凛冽的风,一只长着翅膀的白狼从黑暗中翱翔出现,一举现身!在天空中盘旋四周降落到叶飞身边,拼命将脖子往叶飞的臂弯里蹭,像是小狗在像主人撒娇。   但它可绝对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宠物,它有着严重的残疾,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贯穿了左眼上下,看起来像是猛兽的爪子挥舞导致的,让它的左眼永远地失去了光明;身上的皮毛虽然光亮洁白,但是表面凹凸不平,兽毛长短不一,仔细看的话会看到大片大片的伤疤密布全身,直到今天依然不曾淡化;它的翅膀只有一只,本来长着翅膀的狼已然是见所未见,能够凭借一只翅膀飞行的狼更是超越常理,它的翅膀确实只有一半,展开长度达三米以上,像雄鹰那样生着密实的羽毛;身子的另外一边由一团风聚现出翅膀的样子,那些风能够随着它的心意保持稳定的状态,能够像身体另一侧真正的翅膀一样上下拍打,实在匪夷所思。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它的身体上虽然残留着大片大片的死皮,但是看得见的风流在体表划过,像是伴随着它起舞的精灵,给人极端神秘的感觉。狰狞的外表,领袖的气质,这匹飞狼比之刚才探出半个身子的血狼更有威慑力,更让人不敢直视。   在场众人很快联想到为何血狼明明已经探出身子却在一声充满威严的狼嚎下退了回去,很明显,是地位更高的狼族领袖在命令它,让它不许第一个踏足人间。血狼接受了对方命令,不得不服从命令,才会露出那番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如此看来,眼前的飞狼一定就是狼王了!   果然如他们所料,在狼王肆意散发兽威,尽情享受主人的宠爱的时候,之前退回去的巨狼又一次在黑暗的缝隙中现身了。它的一双眼睛燃烧着嗜血的光,胸前有着交叉的十字伤痕,一只前爪触地,另外一只前爪弯曲着,居然也是个残疾。   不过和狼王一样,残疾并不影响它的行动,反而化作累累战功烙印在身上让它更有威势。血狼显然含有着怨气,甫一现身便对天发出一连串震慑人心的狼嚎,紧接着低下头,背脊拱起、后肢缩紧,露出进攻的姿态,目光瞄准了上官虹日。   众人由此发现它灵性超然,否则为何身边许多人都无法成为它的攻击对象,偏偏将矛头指向上官虹日呢,它一定有着敏锐的辩查能力。被老大的目光瞄上,上官虹日脸孔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但仍未从椅子上站起。   下一刻,张牙舞爪的兽毛化作一根根长枪冲向上官虹日。   仿佛为了给它增添声势,又有五头会飞的天狼从黑暗的空间中飞出来了,它们五个的身上光洁透亮,皮毛光滑,一丝伤痕都没有,咧开的大嘴仿佛是人类脸上洋溢的笑容,舌头吐出,目光如星辰般闪耀。   众人看到,这五头飞狼与第一个出现的狼王长相接近,且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全身白毛零星夹杂几根杂色,雄鹰般的翅膀左右张开将近六米,飞行的时候能够看到蓝色的风流萦绕体表。   从外形上来看,它们是美轮美奂的,近乎无可挑剔,但身上的霸气也远远没有之前那两头满是伤疤的大家伙来得足,倒如同一只体型硕大的狗,离近的时候会让你害怕,远远观望则赏心悦目。它们同样在天空中翱翔四周,径直降落在叶飞身边拼命想要往对方的怀里钻,又摄于狼王的威严不敢名目张单的行事,那纠结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   “刷!”老大的兽毛化作长枪射出,它的兽毛可软可硬,可长可短,平时像山脊般盘踞在背后,战时直接化作武器远距离攻击敌人。它的兽毛是污涂的米黄色,其间泛着红光,给人嗜血无度的印象。 第739章 挖心   兽毛飞射,上官虹日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他仿佛胜券在握。果然,就在狼毛冲入他身前三米之地的时候,一道寒光泛起,紫靛的身影一闪而过,整个身体呈现出前冲的姿势出现在狼毛下方,狼毛断,断口整齐。   紫靛刚要站起说些什么,却又是眉头一蹙,视线中,更多的狼毛化作长枪冲来,攻击来自四面八方,不再瞄准上官虹日,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她。   “好厉害啊,相传蜀山仙人能够教化凶兽为己所用,想不到是真的,这次真是开眼了。”围绕着道观的看客们窃窃私语起来,可能他们自己都没发现,在叶飞到来之后,他们的语调变得亢奋起来,隐含着些许的冲动。   “仙人果然是仙人啊,早有传言仙人神秘莫测,能够呼风唤雨,能够驾驭凶灵,原来都不是虚妄之言!咱们这次可算是见到活神仙了。”   “难怪都说仙山上兽类体型巨大,生人难以进入,原来它们是仙人看门的宠物,就是为了防止人们私自上山才存在的。”   “如此说来咱们岂不是有福了,这辈子有幸遇到仙人下山传道,我这个师是拜定了。”   “看你这副窝囊样子,人家仙人收你才怪呢。”   “你以为自己有多好啊,不知道是谁刚才吓尿裤子,现在还一股骚臭味呢。”   “滚,那不是我。”   “明明就是你。”   “要不你把头塞进我裤裆里闻闻。”   “去你大爷的。”   另一边,老大身上的兽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在顷刻之间化作一张网,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包围了紫靛。   活着的几名师兄弟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赞叹:“原来师父的一只宠物都不是咱们对付的了的。”   “别灰心,只要有恒心早晚能像师父那样神通广大的,你看看十三,他就是咱们的榜样。”   “师兄你可别逗十三了,十三也就是一时冲动发出的蛮力,下回就不知道灵不灵了。”   “乌鸦嘴,可不能再有下次了,无辜惨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师兄教训的是。”   “轰轰轰!”兽毛冲击在地面上,尘土纷飞,砖石破碎,众人伸长了脖子充满期待地往前看,等着灰尘快要落尽的时候,蓦然见到冷光一闪,紫靛身法轻盈不可描述,持刃冲破尘埃踩着伸长的兽毛冲向老大。   后者毫无惧意,目泛冷光,之前撞入地面的兽毛全部掉头反追而来,另有一部分用来护体的兽毛重新化作利刃从正面冲锋,两面夹击,快要相会的时候紫靛高高跃起,成千上万的兽毛及时刹车,威力恐怖地紧随在紫靛身后,一路势如破竹。在众人眼里,这哪里是柔软的兽毛,根本就是无所不至的巡航导弹,不把你追死誓不罢休。   紫靛在半空中换了个姿势,手中短刃被她毕集全力掷出,短刃成功切断了当先追击的兽毛,让老大的攻击出现短暂的停滞。获得了喘息的机会,紫靛于虚空中借力,被她借力的地方留下一道清晰的圆圈,那是气流被强制挤压排出留下的痕迹。   紫靛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她化作一道看不见的细线,再出现时已到了老大的身后,整个身体呈现笔直前冲的姿态,手上有血,原来那双细长有力的手才是她的必杀武器。   老大脸上现出一道伤痕,滚烫的血在伤口中含着,将流不流。   关键时刻,老大超乎寻常的反应能力救了它的性命,他原地跃起的动作导致紫靛的左手没有刺穿它的喉咙,只在钢毛密布的脸上留下一道伤口。它的身体强度是七小中最好的,可谓钢筋铁骨,这一道伤痕并未给它造成太大的伤害。   不过却给老大敲响了警钟,让它收起了小觑之心,全身上下所有兽毛全部收起,将吐不吐,凝立在身体周围。   紫靛翻身离开了房顶,一个纵跃来到武器掉落的地方拔出刀刃,再一个纵跃回到钢盾肩头。   “区区一只宠物居然便有此等的实力,看来主人低估你了。”紫靛望着叶飞的目光明亮,隐含欣赏,不知是否是被那英俊的外表迷住了,上官虹日因为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所以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   叶飞举剑指向上官虹日,不无嘲讽地道:“上官将军,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吗!”   “叶飞哦,你可不要小瞧了本将军,帝国军队纵横边境将近三十年,其间屠灭各族无数,充分吸收外族精华,战力与日俱增。到今天,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本将军率军攻上蜀山也不是不可能的。”   “攻上蜀山?简直信口雌黄。上官虹日你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根本无法明了人类极限的边界到底有多么的辽阔,别说你区区边军,就算是人国精锐尽出也绝对冲不破我师父的逆瀑!逆瀑是什么你知道吗?你肯定不会知道,实话告诉你那正是力量的极限,是你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甚至无法见到的境界,你只是一只活在凡世的井底之蛙,仅此而已。”   “哈哈哈,犹记得罗刹族当年的国王也像你一样不可一世,自以为罗刹族的军队是钢铁之师,罗刹族的圣城不可能被攻破。但结果呢,不过弹指之间,本将军便教会他做人,本将军就割下他的头颅悬挂在旗帜上示众,本将军便将罗刹族的成年男子全部屠杀殆尽,将老人女人活埋,将孩子运回帝都做研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等可笑啊。”上官虹日有意提起罗刹族,因为经过上次的事件,他感到叶飞的身份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叶飞说不定和妖族特别是罗刹族大有关联,否则不会能够吸收火红眼中的力量,不会非杀了异人不可。   上官虹日想试一试叶飞,有意出言刺激看看他的反应。   叶飞自然知道他的目的所在,但是听到讽刺挖苦族人的话语还是难免心生愤慨,堂堂罗刹族被人所灭,剩下的族人除了流落他乡苟延残喘,就是成为奴隶为上官虹日提供活体器官,这份屈辱让他怎能承受。   右手用力握剑,手掌与剑柄摩擦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那是能将花岗岩捏碎的力度,浓厚的杀意化作凛冽的风吹拂,叶飞置身其中濒临爆发的临界点。   “呼!”在这紧要关头却长吐一口气,紧绷的脸孔松弛下来。叶飞总归是叶飞,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不会为了一句挑衅的话而放弃自控,那就太傻太傻了。   叶飞大义凛然地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罗刹族在我道宗看来只是人类的一个支系而已,人国与罗刹族互相的残杀是凡人内部的事情与我道宗无关。不过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哦,你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心灵早已坠入魔道,我叶飞就算在此斩了你,也不过是遵从道宗的教义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而已。”   “斩我?你凭什么!就凭那几个小狼崽子,还是藏在暗处等着偷袭本将军的楚邪!实话告诉你吧,作为井底之蛙的其实是你们仙人才对,一向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你们根本不知道人类在最近三十年时间内内成长到了何等境地。”   “试试看。”   “干脆让它们七个小狼崽子一起上吧,省的浪费时间。”   “是啊,省的浪费时间!大将军王多聪明啊,带了一百号人来到道观,早就做好了围殴的打算。”   “本将军是要为帝国清除一大祸患。”   “说的比唱的好听,上官虹日你厚颜无耻的程度实在令叶某佩服。”   “呵呵。”说时迟,那时快,四条杀人链忽然从叶飞脚下冒起,快速收紧便要将他活捉。杀人链还是来自黑蝠的袖子,真不知他的袖子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能源源不断地产生这些凶器的。   杀人链快速收紧,叶飞出剑想要将之砍断却忽然感受到一丝威胁,仙罡瞬间腾起。   果然,几乎与他腾起仙罡同一时间,眼前的杀人链骤然绷紧,固定着锐利齿子的机扣尽数脱落,链条两侧的细齿就此飞出化作成百上千的刀片给叶飞来了个包饺子,仿若天罗地网一般将叶飞、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包围了起来。   危机来自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来自闪念的一瞬间,上官虹日不愧为南征北战攻城略地的大将军王,他的手下都是些杀人如麻的勇将,总能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发动最致命的攻击。   完全就是与异人交战之时的翻版,叶飞的实力明明远远强于对方,却总会因为一个大意的瞬间承受最为致命的打击。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力求一击致命,这就是百战百胜的秘诀之一。   天女散花一般,数不清的刀片包围了叶飞和六小,在这狭窄的范围内,六小庞大的身体反而成为了累赘。   好狠、好快、好强!   众人心头闪过近乎一致的六字评语。   关键时刻,老大身体一横,背脊上的兽毛全部冲向叶飞,以比刀片飞行更快的速度化作一个茧,将他们全部保护起来。   “嗤嗤嗤嗤嗤嗤嗤。”成百上千的刀片插入茧中不能将之切断,绷紧的杀人链紧密收缩,将茧子牢牢捆住。   下一刻,两道红光闪过,叶飞和六小随着凛冽剑罡的虎啸破茧而出,将捆缚在四周的杀人链尽数斩碎。叶飞脚踩花瓣云,正想寻找黑蝠予以还击,余光却忽然扫中了什么,紧急回头!果然看到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老大已然倒地,紫靛毫无顾忌地站立一只脚踩在它的身上,又细又长的左手中赫然攥着一颗尚未停止跳动的心脏。   ——老大,被挖心?   ……   帝国军队,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老皇帝在位三十二年,塞外六部边境线被迫后移上百公里,罗刹族遭到覆灭、蜓翼族遭到覆灭、鲛人族遭到覆灭、五溪族遭到覆灭、菩提族遭到覆灭、武陵族遭到覆灭。赫赫战功彰显了军力的强大,预示着以帝国大将军王为首的军人集团拥有着颠覆他国的强大力量。   胜便是生,败即是死!   军人眼里胜败即是生死,他们的觉悟绝不比叶飞来得弱。   从这一点来说,军人这个职业绝对是崇高的,绝对是值得尊敬的,对本国百姓而言,他们保卫了国家,捍卫了和平,给予了百姓相对稳定的生活,而这份稳定是用军人的命换来的。   来到道观之后,叶飞直观的感受是此地虽然高手众多,但能入自己法眼的没有几个,只要小心一些对付应该不成问题。   很显然,他错了!   实力的强大并不能直接决定战斗的胜负,上官虹日用行动为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这是——心脏吗?   叶飞觉得头有点晕,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亲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却又有凛冽的风声传入耳中,往下看,便见钢盾扛起青铜鼎直接将它扔向高空。   “呼呼呼!”旋转的青铜鼎撕碎空气,叶飞两眼一眯,虎目之中闪过凶光直接挥剑将之一劈两断,紧接着跳下花瓣云,头朝下,剑往前送,毫不犹豫地向着紫靛刺出致命一剑。   这一剑叫做一泻千里,是蜀山明月峰的得意技术,被天资卓越的叶飞看了两次之后学会了,现已成为他的一记杀招。   长剑从天上来,剑气泄千里。   紫靛不着急躲闪,高高举起右手将手中的心脏展示给叶飞看,使得后者心如刀绞,不得不自行收式,而紫靛便趁着这个机会发出一声冷笑,又细又长的左手用力一捏。   “砰!”叶飞的心都碎了,紫靛轻松离去。   叶飞一泻千里的出剑完全失去了威力,轻飘飘地降落在老大的身边,他丝毫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丝毫不理会现下的紧张局势,眼眶一红,扑在老大身上哭泣起来。   这是他平生第几次流泪?   为何,为何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人! 第740章 在此宣战   绝望之中有着一丝希望,希望之下又充满绝望;关键在于你,看到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小妖方狄   在叶飞哭泣起来的时候,天下至高之处,巍峨蜀山之巅,一双失去了瞳孔的纯白眼睛俯瞰芸芸众生,方白羽的心头产生一丝悸动,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便要化作一道仙虹义无反顾地离去,却有一道不可撼动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许去!”掌教的声音永远坚硬得像石头,含着不容违抗的压力。   “师父!”白羽跪倒在地。   “不许去,那是叶飞要走的路你不许干涉。”   “师父。”   “白羽,你自己的修炼都还没有达成,不许去管叶飞的事情,更不许下山,你下山了,谁来继承这偌大的蜀山,谁来继承为师的衣钵。”   “可是叶飞他。”   “为师问你,是儿女情长重要,还是蜀山的未来重要。”   “自然是蜀山的未来重要。”   “明知如此为何还要下山。”   “但叶飞是我的兄弟。”   “为师再问你,是兄弟重要,还是蜀山千年的基业重要。”   “师父……”方白羽深深叩拜在地,终于不说话了。   掌教叹息一声,走过去双手将他扶起:“白羽,你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是唯一能继承为师衣钵扛起蜀山大业的人,你会成为未来的掌门人,所谓高处不胜寒,身在高位有所取舍是必然的选择,你一定要明白任何人在蜀山面前都是无比渺小的,是不值一提的,你以后做的一切决定都要以蜀山的兴盛为出发点。”   方白羽流下了两行泪,不知是为了自己不能兼顾兄弟情义和蜀山的大义,还是为师父如山般的父爱压得喘不过气来,总之哭的很惨,流泪在与叶飞相同的时刻,仿佛心有灵犀,仿佛铜钱的正反面。   方白羽和叶飞不一样,方白羽本来拥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是炎天倾的出现导致他的家族出现巨变,让他开启了新的人生;而叶飞则不是,叶飞家族遭遇巨变的时候实在太过年幼了,以至于他基本上记不起来当年的事情,对亲人也没有太大的感觉,若干年来孤独一人惯了。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对方白羽的珍惜其实不及方白羽对他的,方白羽将自己与叶飞的友情真的看得太重太重了,因为叶飞是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唯一不离不弃始终陪伴他找到光明的那个人。   方白羽的泪是发自内心的,他为自己不能在叶飞需要的时候与他相伴而苦恼,却也没办法可想,正所谓师恩如山,面对掌教的恩义方白羽只能被动接受,毕竟这是他千辛万苦换回来的荣耀。   白羽忍不住了,上前抱住了恩师的双腿,“呜呜呜”哭泣起来,“师父,叶飞能撑过去的,您说对吗。”   掌教慈爱地抚摸白羽的发丝,目光复杂地望向遥远的天边,沉吟着道:“无论能不能撑过去那都是他的命,如同白羽你注定成为我的继任者,成为蜀山第十四代掌门人,叶飞也注定为自己的过去,为他与蜀山复杂的羁绊付出所有,是成功还是失败,其实都是叶飞自己的选择。是他选择下山的,为师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师父!”   “羽儿啊,你要记住,你和叶飞不是一路人的,永远不是!”   “师父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说叶飞死定了吗?”   “为师是说,你和叶飞的命运已经从同一条道路上分开了,你们的未来必然是南辕北辙的。”   ……   当你经历过世界的残酷之后,再见到光明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的珍惜。   一直到今天,叶飞也不过刚刚二十一岁,但他的命运可谓起起伏伏,比之大多数活到半百的人都要精彩。   五岁之前是王子,过着天堂般的生活享受国人的尊敬和父母的宠爱;五岁那一年随着罗刹圣城的坍塌一起跌入黑暗的边缘,差一点就再也呼吸不到明日的空气,幸好药人在死人堆中将他拉起,叶飞由此与药人相依为命,过了八年四处赚钱养家在尘世中打滚求生勉强度日的艰难日子,这段时间的经历教会他能忍则忍,不要惹是生非;十三岁的时候遇见了方白羽,命运又一次发生改变,他与方白羽一起踏碎通天路进入仙界,窥视到了一片凌驾于凡世之上的宝地,深感震撼的同时也受到仙人们的敌视,好不容易获得了认可,却又被最敬爱的师父派下山传道,至此开启新一段的旅程。   下山传道的旅途绝非是一帆风顺的,叶飞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人和事,以至于自己的心境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变化,到得今日,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与当年判若两人了。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要天下人负我。   叶飞与枭雄之间差的便是内心的冷酷,若他怀有足够冷酷的心当年药人早就收他为徒,就不会有上山之后的许多的艰难;如果他的心足够冷酷,在汝阳城内就不会有常藏和尚的大开杀戒;如果他的心足够冷酷,就不会在明明赢取了令狐悬舟性命的时候,反而遭到对方持续不断的暗算;如果他的心足够冷酷,也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惨景。叶飞便是太善良,善良是他唯一的弱点,是他长久以来的坚持,而时至今日,在被残酷现实不断压榨之后,叶飞的心态终于发生了改变,他那长久以来坚持的东西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有了土崩瓦解的前兆。   我愿给天下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负我,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难道药人嘴里那些肮脏难听的教导才是真正正确的处世之道。   苍生何辜!   抱着老大哭泣,叶飞眼睛里流出的是泪水,心里面却在默默流血。为何?为何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反而给自己,给自己身边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潜藏在体内的罗刹族血脉又有了爆发的倾向,自从来到人国,叶飞体内的血脉爆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似乎在暗示他已经再也无法以普通人的身份在人国行走。   紫靛看准机会又想再下杀手,但被上官虹日叫住,他便是要叶飞爆发,因为只有叶飞爆发了,他才能最终确认面前的这个人究竟和罗刹族有没有关系。他是深深知晓当年事件的原委的,若叶飞真的是罗刹族,那么在他因愤怒而爆发的时候被自己杀死,他身为妖族的铁证火红眼将被完整地保留下来,自己现在做的一切看似出格的事情都将变得名正言顺,甚至获得陛下、佛宗乃至道宗的三重嘉奖。   上官虹日的眼神毒辣,嗅觉敏锐,他长久和妖族打交道,对他们有着特殊的感觉。叶飞上一次的爆发令他产生了怀疑,他感觉这个所谓的传道者身份来历并非那样简单,佛宗到今天为止都未对他的传道行为加以阻止只怕另有深意。   他来此,便是要放下赌注,用罗刹族的标志火红眼来定性叶飞的身份,来为他的死买单。叶飞总归是一介布衣,自己就算赌错了,杀了他而没有取得火红眼,陛下也不会降下过分严重的惩戒的。   上官虹日心中期待着,他在期待叶飞身上腾起与上次一样的红色罡气,期待那双眼睛在罡气下化作恐怖和深邃,期待叶飞变成洪荒巨兽。   “来啊,快来啊,向寡人报仇,寡人在等着你。”上官虹日充满期待地望着叶飞,数不清的影子在他身后攒动。一百人!他整整带了一百人进入帝都,叶飞无论怎样挣扎都难逃一死。   ……   使命为何物?为何而坚持?因何而存在,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方白羽少而知天命,很早便察觉到凡力有限,有更高等级的存在凌驾于此,一心追求终于得偿所愿。叶飞不一样,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每天吃喝玩乐毫无生活压力,等到家族被覆灭了,又终日徘徊在死亡的边缘线上为生活所迫,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人生,思考自己为何存在,自己存在于世应该做些什么之类的大道理。应该说,叶飞活在世上一直不像方白羽那样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他的目标都是短暂的,由于近段时间遇到了什么样的一个事情而立下短暂目标去改变现状。直到下山的那一刻,因为掌教的嘱托而获得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明确的目标——下山传道。   在这个目标的支撑下,叶飞不畏艰难,于人国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帝都。在这个过程中心境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产生了想要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的想法,这与道教真正的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是有本质区别的。   叶飞确实没什么大的志向,但他一直有着自己的坚持,他认为人心或恶,但我心需善。   看到槐村内的景象让他的心灵产生了一次深深的震撼,遇见俊雅小姐使得他长久的坚持第一次有了松动的迹象。面对那个同族同龄的年轻女人,叶飞感到一丝愧疚,一丝身为同族而没能帮上忙让她感到失望的愧疚。   而今天,在紫靛捏碎了老大心脏的时候,近段时间积攒的种种负面情绪有了爆发的出口,仿佛内心深处有一道明亮的火焰慢慢燃烧起来了,并且越燃越烈。   叶飞脸上在哭,心里面却在恨,恨自己善良,恨自己无能,没能保护好身边最重要的朋友。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没办法,在种种情绪如洪水一般决堤的时候,他完全无力掩盖内心的悲伤。   看客们由此发现,原来神仙也是人啊,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啊,这与他们印象中的仙人完全不一样。难怪叶飞自己都说,道士只不过是比凡人先一步领受了天命的人,他下山传道便是要完成祖师爷当年未完成的使命,让世人像道士一样接受天道的指引,领会自身的宿命。原来他只是比我们先行了一步,原来我们也可以成为像叶飞那样的存在。   阴差阳错的,叶飞看似失态的举动却给他,给道观大大加分,让人们见识到了一个真性情的仙人,一个与世人距离如此之近的仙人。在叶飞出现之前,仙人与凡人之间隔着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而在叶飞出现以后,这座大山变成了一眼可以看到尽头的小土丘,凡人们首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深刻的认识,成百上千年了,他们一直以为自己活着便该成为奴隶,便该任人鱼肉过上最穷苦的日子,这是他们的宿命。叶飞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改变宿命的可能。   泪,为谁而流,世人总不能沉浸在无尽的伤痛中,世人总归要站起,改正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勇敢追寻未来的美好。人与其他所有生灵最大的区别是,人能够自省,在犯下了错误之后勇敢的面对,积极地改正,让同样的错误绝不会再犯第二次,让同样的悲剧绝不会一次又一次重演。   叶飞将超过半数的从墨鸦尸骸中练就的顶级仙丹全部放入老大嘴里;再切开手腕将右手深入老大的胸腔,让自己被佛祖庇佑的鲜血与对方交融,用童子金身特有的恢复力为老大加持。做完这些,叶飞站起来了,深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用力地吐纳,在那持续不断地吐息下身上气势为之一变,目光凛冽地望向上官虹日。   六小仿佛感受到他的心意,化作风飞来盘踞四周,嘴角息肉外翻露出锋利的犬牙。   “战!”叶飞打开一个卷轴,这是下山之前师父亲自赐予他的,由金紫相间的冰海雪丝缝制而成,其中蕴含着能够证明身份的铁证。卷轴打开,万丈虹光出现,一道道虹光化作讯息传递向九州各处,将重要的信息传递给流落在人间之国的所有散仙,叶飞的声音在那遥远虚空的尽头处回响,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我,道宗下山使者叶飞在此宣布,蜀山道统与你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于今日开战,不死不休,不胜不终,以此让死者名目,以此慰藉同伴在天之灵。” 第741章 踏平人国   叶飞的声音在卷轴上神力的加持下传遍九州大地,蓑衣客、郝春秋、杨蓉、杨齐、蜀山之虎云烈、蜀山掌教李易之、最好的兄弟方白羽、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明月峰峰主继承人冷宫月、白鸟峰峰主楚天涯、白鸟峰峰主继承人楚方……等等等等,九州大地,所有散仙,所有民众全部听到了叶飞的声音,这是掌教在下山之前赋予叶飞的特殊权力,让他在人间有了向仙人发号施令的能力。   “我叶飞在此宣布,蜀山道统与你上官虹日于今日开战,不死不休,不胜不终。”在佛宗尚未向道宗正式开战的时候,叶飞当先使用了师父交予他的至尊权力,在人间之国向着所有散仙发号施令:“诸位同门请牢记,请你们立刻前往帝都,蜀山道统现已与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正式开战!”   随着这个无限威严的声音传播,身在蜀山的上仙们纷纷露出惊异的神色。站在燃烧的末日峰巅峰的方翠崖破口大骂道:“掌教交出来的好徒弟啊,派你下山传道,事还没办成先和对方打起来了,你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踢了。”   抱剑而立,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的金婵翠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没有像过去那样无脑地响应师父,反而喃喃自语道:“是被对方逼急了吧,快两年了,他终于使用了掌教赋予的至尊权力,不知道流落在人间的众散仙们会有着怎样的反应,好想去人国看一看,一定能看到一场好戏。”   方栦主峰上,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的楚方领着一班弟子练剑,声音传来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剑望向遥远天边的尽头攥紧拳头,指骨咔嚓咔嚓作响:“两年过去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你,叶飞!”   方栦南山,冰清玉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宫月慵懒地坐在药池中,两条玉臂搭在河岸上,雪白肩膀裸露,望着天空的目光出神,仿佛正在回忆与那个男人相逢在此的尴尬和心跳。在声音破空传来之后,目光一变吐出一口寒气,化作星星点点的冰晶落在水面上:“叶飞哦,能够打败你的只有我冷宫月一个人,在被我打败之前,你可不要输了才好。”   紫露峰山脚下,蜀山最美丽的男人鸠山鸣在一间快要倒塌的柴房里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私会,听到声音本来正在尽情享受的他露出一丝笑容,变得敷衍起来:“我的小师弟哦,你还是像过去一样充满血性呢,好想和你……哈哈哈!”   “妈的,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得到粗里粗气的声音辱骂,那人肯定不知道鸠山鸣的真实身份,而他居然也不生气,反而求饶道:“没什么啦,是你听错了,继续,用力。”好好的金刚杵不用,非得做搅屎棍,真是可悲可叹。   朝华峰上,伪君子尹朝华和他的师父尹秋水坐在密室里练功,从周围幻动的光影中可猜到他正在练习的功法并非是正统仙术。   听到叶飞的声音,尹朝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异动,尹秋水道:“朝华,不要分心,快要功成了。”   后者遵循师父的建议,脸上的表情转为温和。   方栦峰顶,千年时间不出一个的顶级天才方白羽跪在师父膝下,默默擦干眼泪,对着虚空道:“开战吧叶飞,若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他日我继任掌门之位必然率领蜀山上仙倾巢出动,踏平整个人国!”   成功将三骨剑合而为一,正在秘地作法的蓑衣客蓦然被叶飞的声音打扰,摇头道:“少年啊,好大的火气,你可不要为了一时意气,便将自己下山的真正目的抛在脑后。”   身在金陵一座宅邸中的杨蓉正在一勺一勺地将饭喂给哥哥,杨蓉听了叶飞洪亮如钟鸣的声音,抬起头眼望苍穹,露出憧憬的神色:“哥哥,那个男人一定能够做到的你说对吗。”   “嘿嘿嘿嘿……”杨齐痴痴傻傻的笑,已经再也无法回应她了。   凡间之国,所有上仙在看到空中的光芒,听到被光芒下包裹的声音之后同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多少年了,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蜀山流落人间,在人国境内过的并不好,早就听闻蜀山开千年所未有,派了个道士下山传道,是否应该予以响应呢!心中仍感迷茫。   大量百姓为叶飞的发言感到恐慌:仙人向凡人开战,这是要将人国覆灭吗!   老皇帝坐在皇帝宝座上目沉似海,表情镇定得有些恐怖。   九州大地,几乎所有人都为叶飞的声音产生各种各样的应激反应,他们不能够忽视这个声音,因为这番发言说不定便预示了九州未来十年的走向。   叶飞举起剑,预示蜀山道统下凡,人国必须给予足够的尊敬和重视,否则道统将降下雷霆之怒。   狂风起,六小狂啸,以各种不同的姿态凝聚风旋向着上官虹日释放。   “轰!”同时引爆。   风旋在上官虹日的身前爆发,影响范围逐渐扩大,直到整个院子被旋风吞噬,被刀子般凌厉的罡气留下满目疮痍的伤痕。   叶飞的怒火,必将给寻衅者带去灾难!   “上官虹日哦,你终将成为我剑下的孤魂。”如此愤怒的时候,却仍然没有火红眼出现,可见叶飞越是愤怒,头脑越是冷静,准确寻找到敌人和自己的弱点所在,克服自身的弱点,找寻敌人的弱点。   仙人一旦动用全力,整个长安皇城都将瑟瑟发抖,叶飞要用自己的行动向世人宣告,道宗的威严绝对不容侵犯。   “轰!”风旋炸裂,恐怖的风之力汹涌澎湃,将周遭的一切搅碎切割,范围局限在院子里,道观的师兄弟和院子外面的普通民众都不受影响,在狂风之下他们明显感受到体表的疼痛,仿佛有人用鞭子一次又一次无规则地抽打他们,纷纷向后退去。   风暴的席卷持续了很久,等到狂风散去的时候,上官虹日和他的一众手下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一枚宝珠在他手中闪耀,是宝珠中释放的能量在关键时刻庇护了他们。   上官虹日的嘴角露出残酷的笑容:“鲛人族的圣物沧海有泪,能够阻挡大部分元素伤害,是五行之术的克星,本来是为了对付通天教的,谁知道你先跑来找死,也好,便好好体验一下你们所看不起的凡人究竟成长到了何等的地步吧。”   上官虹日的惊人表现让一众平民深感惊恐,他们暗道:原来凡人已经成长到能够与仙人对抗的地步了吗,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反抗他们的欺压果然是对的,否则早就人头不保了。对于看客们而言,摇摆不定是他们的基本属性。   叶飞也感到惊奇,同时怒意更甚,“蹂躏各族强取他族之宝,上官虹日,你做的是天地不容的勾当。”   他松开手中剑,让它化作片片飞花充斥于身边,接着双手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万木春生之术!”霎时间,粗壮蜿蜒的巨木拔地而起,枝茎或缠或卷,对上官虹日和他的手下们无差别的发动攻击。   叶飞早料到道观会不太平,所以在地面铺上砖石之前,便提前撒好了种子,让砖石将种子盖在下面,此刻时候到了,立刻施展五行创生术释放种子里的力量。   风火雷电都是无形之物,植物却是有形的,沧海之泪也无法抵抗植物的力量。   片刻时间,蜿蜒坚韧的树身窜起,或缠或卷,将上官虹日和他的一众手下团团包围。   木系创生是五行之术中最神奇、最复杂,最充满变数的一系能力,树本身是有灵之物,召唤树木等于创造有灵之物为己所用,难度远超另外四行。叶飞阴差阳错得到了顶级木系仙剑朝花夕拾剑,又阴差阳错地领悟了将种子里的生命释放出来并通过仙术加强的方法,由此才能让从未在战场上绽放过光芒的木系创生术大放光彩。   上官虹日从未见过此等异术,他只知道风、雷、火、电、土、水厉害,却万万想不到原来一向不起眼的树木疯狂起来也能有着如此巨大的威力。   不过他不惊慌,因为他上官虹日要么不动手,动手便必然准备万全,猛出杀招,叶飞无论怎样抵抗都没有用的。   植物之上叠加了仙罡,每一根枝茎都变得异常坚韧,不可摧毁。   上官虹日没打算摧毁它们,他从未有过此等的打算,他要摧毁的是叶飞。   正在施法的叶飞蓦然之间受到了重创,重创并非来自身体,而是针对脑海,叶飞出现了和上一次交手的时候相同的情景,脑海忽然之间受到重创,眩晕一片,意识模糊不清。   “该死,又是灵感族人。”叶飞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针对脑海的攻击完全无形,他根本没办法抵挡。   短暂的失神后,叶飞恢复了清醒,但之前涨势如潮的榕树已在他失神的功夫里失去仙罡的庇护而被上官虹日的手下轻易粉碎掉了。   叶飞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扫视左右,看到了一些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被五大三粗的横练功高手牢牢护卫的矮小人类,暗道:看来,自己要想突破上官虹日的防线,先要将灵感族人连根拔去了。   自从下山以后,叶飞真是见识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攻击方式,那便是精神攻击。   佛宗的高僧能够在举手间制造幻想,灵感族人能够直接针对大脑进行攻击,他们的攻击完全无迹可寻,也完全无法抵挡,犹记得与普德大师下棋的时候,自己完全无法感受到已经进入幻境中了,试想那个时候如果他痛下杀手的话,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说来,今天如果能够度过难关的话,日后一定要琢磨出一个能够克制精神打击的办法,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处处受制。   话说回来,灵感族的人真是些败类,为了苟且偷生甘心做人类的奴隶,有朝一日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妖族众多,命运各不相同,以罗刹族为代表的罗刹族、菩提族、蜓翼族等族相继被灭,灵感族作为各族中大脑开发程度最高,最为聪明的一族人选择向人类投降为奴,大概是明确衡量了敌我之间武力的差距之后做出的妥协,行为让人不耻,但很好的保存下了种族的完整。   上官虹日是最懂得妖族力量可怕的,因此身边总是跟着大量灵感族的人,无论你是多么厉害的对手,只要距离近了都无法逃掉灵感族的感知,因为你的脑波是不容隐藏的;而在攻击敌人的时候他们又能够发动精神攻击,要知道战场上的生与死的区别往往就是一个彼此交错的瞬间,有灵感族的精神攻击作为辅助,敌人很容易被杀死。   上官虹日不愧为帝国大将军,纵观帝国全境他一个人拥有的武力当属最高,就连叶飞这样高高在上的仙人都很有可能马失前蹄。   不仅如此,上官虹日还有着敏锐的直觉和狠辣的性格,发现自己的挑衅没有起到作用之后,他很快改变了战术,命令紫靛随时待命,只要叶飞再出现破绽一定取下他的人头。   实际上,他刚刚已经错过一次机会了。   叶飞深深吸气,他觉得是时候动用杀手锏了,在花瓣云承载下飞起,越飞越高,尽可能远离灵感族的攻击范围,继而打了一个响指,“楚邪,动手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燃烧的巨石顷刻之间穿破天际,撞向大地。   来之前,叶飞早算好了意外情况的发生,所以让楚邪躲在暗处,楚邪最擅长远距离攻击,随时待命等着叶飞给出信号立下杀手。叶飞早已经意识到了帝都之中高手如云,在个人武力不能达到压制效果的时候,决定胜负的将是团战配合的默契,将是团队战术安排的合理。随着他和楚邪关系越发紧密,与楚邪的配合变得简单起来,无需多费唇舌。 第742章 沧海有泪   霎时间,凛冽的风刮起,灼热的火舌让地面上的人须发尽燃,大家从未见过此等恐怖的事情,有的吓尿了裤子跌坐在原地,有的仓皇逃离,唯有上官虹日和他那班手下仍旧一个个稳如泰山。   同时有十个移植了五溪族灵角的战士出列,以头上灵角释放冲击波硬憾陨石降临,居然起到作用。   巨大的陨石包裹着火焰从天而降,居然被十道逆天而起的光芒顶住,两者互相抗衡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其间罡风四溢,力量外涌,冲击波一圈圈地从半空扩散,引起全城人的关注,引发整个皇宫的震动,等到双方较量终于见了分晓的时候,陨石上的火焰熄灭,陨石体积逐渐缩小。   上官虹日由此露出一丝笑容,从始至终他都未从位子上站起,正想开口嘲讽,忽然间神色一变。便见那一望无际的天际尽头,三颗裹挟着火焰的体积更大的陨石快速穿破大气,从天而降,它们刚好飞过叶飞的头顶,仿佛是被叶飞召唤而来的,由此引起民众的沸腾和顶礼膜拜:“天神啊,真的是天神啊,求您饶恕小的的罪过吧,求您宽恕小的罪业吧。”   当日光被陨石庞大的体积遮掩,当灼热的火浪从天而降,当大地出现裂缝,院墙如雪片般塌陷,一切一切,仿若梦魇。不知前程和未来,无法掌握命运的人们只能面相天祈祷,用真诚的期待去感动上苍保全性命,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无论是叶飞还是楚邪,都和他们一样是血肉之躯。   陨星降临,毁天灭地!楚邪的招数端的霸气外露,震慑人心。   稳如泰山的上官虹日终于从位子上站起来了,他曾经见识过叶飞使用花瓣攻击的招数,再见到这一招,直觉地感到这并非是叶飞的技能。却也无暇他顾,因为天威在上保命要紧。   “好,叶飞!我上官虹日南征北战,杀敌无数,你算的上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上官虹日忽然夸赞叶飞,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叶飞打响指的含义,他已经发现了叶飞所运用的战术,高手过招才能让精神兴奋,让血液沸腾。   他站起来,向着身后发号施令。   又有十人窜起,张开的蜓翼显示他们移植了蜓翼族的器官,随着这十人的飞起,凛冽的风潮席卷,狂风形成憾天柱抵住了三枚陨石中的一枚。   再十人从地面下面爬出,他们双手粗糙巨大,是移植了菩提族土掘掌的战士,他们出现的时候,已经将地面挖开了一个洞,将大量的土壤挖掘出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这个巨大的石块几乎与陨星大小相同,被以钢盾为首的横练功高手合力扔出,与三枚陨星中的第二枚狠狠碰撞。   最后十人站出来,他们有着武陵族的翅状腮,通过翅状腮喷出水柱,抵挡住了最后一枚陨星。   至此,海量的蒸汽沸腾、海量的土石飞射、如刀子般锋利的风浪狂潮席卷,整个院子,整个道观被夷为平地。而楚邪召唤的总共四颗陨星,全部被抵挡了下来。   ——集体的力量实在不可忽视!   ——哪怕硬碰硬居然都不落下风!   ——人类确实已经成长到需要被关注的地步了!   人,世界上最可怕的物种,居然用匪夷所思的技术增强了集体的力量,从而获得了与仙人对峙的资本。   很强啊,强者之强在于压倒性的实力;很棘手啊,上官虹日给叶飞带去的压力越来越大。   两人的过招仿佛代表着人与仙的抗争,代表了经过千年和平繁衍的凡人已经获得了与仙人持平的力量。   不愧为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很强很强,强大到能够取下天狼老大的心脏,强大到能够与叶飞和楚邪的联手一击硬憾,这个男人放眼人国全境,当是凡人中的最强者。   叶飞的眼睛一直紧盯着紫靛,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很清楚紫靛很有可能随着双方攻势的僵持而发动奇袭,而她奇袭的手段实在凌厉,不能给予丝毫的机会,不能露出丝毫的破绽。   叶飞重新望向老大,自己飞起的时候老大并没有一道升空,他那庞大的身躯已然随着双方力量的交锋而被大火吞噬,心里面虽然难受却也暗自送了口气,老大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变数,一个让叶飞感受到被反噬可能性的变数,就这般葬身火海其实也好。   尽管它是为了救自己而死亡的,尽管对于它的死叶飞感到异常自责,尽管已经倾其所能的挽救它,但老大的死却也让叶飞感到释怀,老大的存在就如同一根刺一直卡在他的咽喉之中,让他不舒服。   总归,叶飞也是人,仙人也是人,既然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便有利己之心,葬身火海之中在叶飞看来是老大最好的归宿。   零星燃烧的火焰算不上炙热,如同盛开的火树为这场人与仙的战斗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   蓝天白云,古院愚民,随着澎湃力量的激烈交锋,看客们终于意识到了危险,退避到更远的地方,为叶飞和上官虹日清出了作战的场地。   “辛苦打造的道观就这样毁了,心疼吗。”上官虹日出言挖苦讥讽。   叶飞站在花瓣云上,举起朝花夕拾剑遥遥指点,不怒自威地道:“信仰不灭,道观永在。今日大难不死的弟子们便是道观传承的星星之火,我要将正统道术传授给他们!”   “没有机会的。”   “上官虹日呦,你会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代价。”看着上官虹日肆无忌惮的表情,叶飞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上官虹日胆敢在帝都如此大闹特闹一定是经过了佛宗的特许,甚至暗自授意,说不定在上官虹日失败的时候,佛宗还会亲自出马与自己为难。一定是这样!否则对方决不敢如此放肆!看来朝局确实已到了最艰难的阶段,敌人已经开始携起手来,共同出击了。   ……   人与仙,本该存在不可逾越之鸿沟,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渺小的凡人也拥有了与仙一战的资本,甚至令仙人为己所用,令仙人谈之色变。   叶飞不过化幽境初期阶段,算不上特别强大的仙人,但其身怀法宝众多,被逼入如此境地可见得凡人的成长已然不可小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人群被迫后退,留在场地上的人,他们的生死之战悄悄迫近,他们双方面临的选择越发残酷。   生存还是死亡,要生存便需无所不用其及。   拓跋烈带领皇城禁卫军伫立远方,默默注视一切发生,像是负责看场的保安,看热闹的人群被禁卫军挡在更远处。道观院墙坍塌,空地留出,即便站的远也不会影响他们的视线。   周遭院落或多或少受到波及,皇城道路狭窄,想独善其身本不可能。   叶飞和上官虹日,两人在对峙!   从人数来看,上官虹日占有着绝对的优势,叶飞处于被压制的一方。   然而人数多并不能代表一切,叶飞不会逃,叶飞要破局,只有打倒了上官虹日他在长安城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朝花夕拾剑的剑刃上有凛冽的罡气外涌,平地起风,剑意四射。   一道道剑意如有实质,以叶飞为中心向着四方冲啸,与此同时,千万片花瓣从天上袭来,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把锋利的剑,这正是剑道精髓万物皆可为刃。   上官虹日是见识过这一招厉害的,他想好了应对的手段才会来此,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左手之上握着鲛人族的瑰宝,深蓝色的水晶球沧海之泪;右手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纯金打造的钵盂,此钵盂一出,一声历尽沧海桑田的长叹于众人耳边响起,九天之上云开雾散,仿佛有佛宗大能即将破云而出。   上官虹日没有道出此物的来历,上官虹日的嘴角噙着冷酷的笑,他的行为印证了叶飞的想法——果然他和佛宗已然勾结在一起了。   金色光辉流连,化作一个金钟外罩将上官虹日和他随行的护卫军全部笼罩在其中,千万把利刃激射其上,无法令其动摇分毫,远方的看客们见此景象,心有所感,相继跪倒在地,双手合十齐呼:“大慈大悲的佛祖啊,请您宽恕我等罪孽,宽恕我等信仰不坚。”他们如同是墙头的小草,会随着清风的吹拂左右倾摆,毫无底线。   金色光辉映照,将叶飞的所有攻击阻隔在外,上官虹日左手持沧海有泪,右手持佛宗法器,既能防御元素系仙术,又能抵挡近乎所有物理攻击,得意非凡,哈哈大笑。   叶飞眉头蹙紧,右手握紧长剑身子前倾离开了花瓣云,一式一泻千里伴随着裂帛之声呼啸而出。   此式一泄千里,剑威赫赫,众人只见的光蕴缭绕的天际上,一个渺小的人影急速坠落,随之而来的是一把擎天巨剑,剑罡早已暴至三丈长了。   与此同时,楚邪出现在金钟罩的根基处,持重剑毕集全力用出了一式横扫千军。   双管齐下,“轰!”金钟震撼,脚下地面激烈的颤抖了一瞬,护城河激颤出数米高的浪花。   叶飞和楚邪,置身帝都的危险之中,让两人之间产生了难能可贵的默契。   “轰!”身处金钟庇护下的人们同时感到心头一颤,气血翻涌,而叶飞和楚邪则纷纷后退,一击功成绝不恋战,退到十米之外,紧邻院落的屋顶上。   一人站着,一人单膝跪地,两个手持长剑的男人像极了云游诗人口中彼此心照不宣的绝顶剑客。   “很难对付!”楚邪是跪着的那一个,他之所以如此并非受了多重的伤而是姿势足够帅酷。   “他是佛宗派来的探子。”叶飞深吸一口气,目光又一次望向老大所在的地方,随着那一番激烈的交锋,零星燃烧的火焰大部分都被吹灭了,唯有燃烧在老大尸骸上的那团火,不知为何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   先是努力救治老大,又主动放弃了它,叶飞行为矛盾,对老大心中有愧,时刻关注着它。   “情况不太对啊!”叶飞转目望向老二,后者立刻率领六小飞行到旁边,用极为特殊的语调短粗的叫了一声。狼嚎是幽长沙哑的,它如此短叫肯定是在表达什么。   叶飞犹豫,他不知自己此刻该当如何,天狼是承载无限成长可能性的种族,老大又是天狼中意志力最坚强的那一个,若它真的还有生机,甚至能够借此再上一层楼,自己此刻是否应该出手救助呢,若是助它免于一死,再进一步,七小内部会否产生新一次的动乱呢。   大概是天性导致的,老大的进步总是较同伴更早,总是给叶飞带去不安,给七小这个团体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救还是不救!   对方拼命护己,自己没道理不投桃报李!   想明白了这一环,叶飞打了个响指,六小与他心有灵犀,即刻冲向老大的尸体,围着它徘徊了三圈之后,拍打翅膀掀起狂风,妄图将燃烧在它身上的火焰熄灭,居然无法做到!那团火焰仿佛来自幽冥的烈火,不将生者燃烧殆尽绝不泯灭。叶飞微微蹙眉,试着用五行创生术与燃烧在老大身上的火焰沟通,居然也失败了。   “看来真的有变数。”叶飞心里叹息。   与此同时,上官虹日也发现了异样,他何等聪明,马上便猜到了老大的身上存在的变数。费尽心力杀死一只最嗜血的狼,他可不想横生枝节,便对黑蝠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四条杀人链从袖口掠出,如同狂蟒出巢直扑全身浴火的老大。   燃烧的火焰代表着什么?   ——死亡亦或重生!   就在叶飞深感纠结的时候,九龙忽然在他内心深处开口了:“哎,你们人类啊,花花肠子实在是多。那狼崽子拼命护你,反而遭到诸般怀疑和猜忌,甚至遭到无情的抛弃,真是可悲。”“九龙?”叶飞心中一凛,活了无尽岁月的九龙怎能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但听对方继续挖苦讽刺道:“表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计一切代价的予以挽救,心里面却始终存在着顾忌,畏惧着狼崽子死而复生可能带来的变数,我说叶飞,你们人类可真是这世界上最无耻最下作的生物,没有之一。” 第743章 道义   九龙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打了方飞,让他如梦方醒,“是啊,人活于世,道义傍身,老大拼死护己,自己怎能舍它而去,怎能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所扰。无论它多么凶恶,无论它之前做过什么,它总归拼命护过自己,如此便足够了。”   不再迷茫,方飞从房顶上窜出,剑往前斩化作一道匹练,只一剑便将四道杀人链尽数斩碎。   “一切都是命数,哪怕日后被你反噬也义无反顾!”九龙的话让方飞产生了明悟,老大的心脏被挖出了,但因果循环似乎尚未断绝,他的命数似乎也没有就此戛然而止,一切都在朦胧混沌的阶段,而自己便是拨开混沌的唯一方法。   植物代表着生机,我要将生机赋予你。   方飞右手一弹,一粒种子射入火中,“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了。”接着反手一剑,长约三尺的剑刃撞开了从诡异角度袭来的短刀,伴随着短刀一起袭来的紫靛并没有就此退缩,反而一鼓作气的连续突刺多次,身法诡异绕着方飞上蹿下跳,在短时间内做出了大量的攻击,出刀的角度诡异莫测。   和上官虹日有了几次交手,方飞基本上摸出了对方路子。上官虹日和他的手下讲究的是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须置人于死地的攻击方式,往往前一刻还是风平浪静的,下一刻便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偷袭,袭击连绵不绝,直到将你杀死的那一刻不会停止。   一时间刀光剑影,以方飞站立之处为中心,方圆一米之内兵器碰撞无算,紫靛不愧为顶级杀手,在狭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给方飞带去无尽的威胁。   明明实力高于对手很多,但真的面对上却无从下手,体现不出实力的优势,上官虹日一行给方飞上了生动的一课。   “哼!”冷哼一声,方飞以圆之道御敌越发熟练,慢慢适应了紫靛的速度,眼看就要形成反扑了,却在反扑的前一刻,脑海深处“嗡”的一下子,在短暂的时间里一片空白。   “精神攻击!该死!”难怪紫靛要将攻击范围局限在以方飞为中心的一米之地,只有如此,方飞的同伴才不能胡乱出手干涉,只有如此,才能在方飞出现破绽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   被面纱遮住的面容现出一丝喜悦,那是享受鲜血前的冷酷:“小弟弟,你那帅气的脸会被我做成标本珍藏起来的!”短刀向前,紫靛直取方飞首级,“没有痛苦的,我的杀人方式最为直截了当!”   “砰!”却未能如愿!关键时刻,花瓣云自动护主救了方飞一命。   必杀未果,紫靛现出一丝怒意,换了个角度又出一刀,还是被花瓣云抵挡下来,而方飞也在那次精神攻击的影响下慢慢恢复。   “该死,又是这一招,这班灵感族的混蛋老子一定要将你们大卸八块!”他忍不住爆粗口,却招来更疯狂的攻击,大脑不断遭受轰炸。   灵感族和他族不一样,他们有着开发程度最高的大脑,在听到了方飞恶毒的诅咒之后,他们将方飞认定为头号敌人,固执的坚持只有杀死他才能保全本族的完整,由此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击。   他们可不是软柿子,他们是最会算计,最会在夹缝中求得生存,保全本族荣耀的一族人。   灵感族!一个灵感族!   紫靛围着方飞上下翻舞,不断出击,她的凌厉攻势都被仿若活物能够自动护主的花瓣云挡下。   但这并不能让紫靛放弃进攻,在某一个时刻,她跃起三尺从方飞正前方腾跃到他的正后方,并在此过程中对他的头顶发动致命一击。   这一招既狠又毒,而更加狠毒的是,在紫靛腾跃而起的瞬间,四条杀人链从她腾飞而起的位置攻过来,黑蝠袖子里的杀人链仿佛无穷无尽,无论怎样破坏都无法彻底根除。   一上一下,宛若方飞和楚邪攻向金钟护罩之时的完美配合,来到帝都,单人的力量已不足够,胜利需要团战和默契的配合。   花瓣云上缭绕着方飞的仙罡,却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在敌人双管齐下的时候,化作一个椭圆形的蛋,将方飞牢牢保护在里面。   “无法攻破!”紫靛和黑蝠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护卫了方飞的花瓣云有着惊人的硬度和应变能力,他们无法攻破。   有了这个判断,他们很有默契地做了另外一件事情——紫靛后退,摆好架势等待进一步的攻击,而黑蝠控制的杀人链则将花瓣蛋壳捆绑结实,在这以后,一个铁质的圆盘被钢盾以那一身的蛮力悍然扔出。   “嗖!”圆盘力道万钧,眨眼之间已冲入三米之内。   “师父!”   “师父!”新收的弟子们深深为方飞担忧,却又无能为力,因为弱小。   钢盾、紫靛、黑蝠,一人拥有力量,一人拥有速度,一人进可攻,退可守,三人简直是完美的组合。   被钢盾掷出的圆盘力道万钧,反射了刺目的阳光令人无法直视,在空气中呼啸而过。   以花瓣云的防御未必能够完全抵消其力道,幸好有楚邪。楚邪早看出方飞的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以手中的重剑将那圆盘一劈两断。圆盘断成了两半,重剑之上现出金属摩擦特有的尘烟,那是只有高热过后才会形成的尘烟。   一招破开敌人的攻势,楚邪并未得到喘息的机会,十名移植了五溪族灵角的人类其灵角之上放射光芒,从远方发动攻势。   “滋滋滋滋滋滋!”光柱激射,全部攻向楚邪,后者将重剑横在胸前抵挡,与此同时,脚下地面崩碎,十名移植了菩提族土掘掌的人从地底冒出,拉着楚邪的脚腕将他向下拖拽。   “你们这帮奇形怪状的妖孽。”楚邪召唤三千野马之灵,用野马们的狂奔抵挡住了光柱的攻势,同时挥剑往下斩,劈入土中。   三千野马之灵一出现,场地立时拥挤起来。楚邪的招数以威力见长,无论是从天而降的陨石,还是三千野马之灵,都是威力盛大的招数。   野马之灵互相气息凝结,化作一柄开疆拓土的战斧,顶着光柱形成的压力逆向冲锋,直到撞中金钟护罩方才停步,而与此同时,楚邪一剑斩空,那些移植了土掘掌的人应变极快,眼看形势不对快速钻入土里。   “哪里跑!”楚邪正想追击,想不到四条杀人链和追魂夺命的紫靛已然舍弃了方飞缠住了他。   ……   激战!   真正的激战!   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只怕穷尽一生都见不到一次这等规模的战斗,这对他们来说是幸福也是不幸。   幸福的是,这一场战斗让他们见识了人力可以达到的层次;不幸的是,也让他们意识到了自身的渺小如同尘埃。   在双方激烈交锋的时候,燃烧在老大身上的火焰越发旺盛,像是要耗尽老大所有的生命精华,在放生池中默默注视一切的净心由此合十双手,惊奇道:“火焰的精华正在与天狼的血脉交融,它是要吞噬这些天火啊!”   净灵坐在他旁边,两人一老一少乍一看像是师徒:“果然,和方飞搭上关系的东西都会产生意外的变化。   天狼本是盘古开天辟地立下赫赫战功的猎犬,在盘古死后为炎黄所猎,上万年的时间没在出现于历史的长河中,现在居然又再出现,而且一出现便是七只,体内都拥有着最顶级最高贵的血统,将它们当做宠物的方飞其命格之尊贵可想而知。”   “师兄,如此说来咱们与方飞作对岂不是自找麻烦。”净心一如以往地满怀担忧。   “你又忘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师弟屡教不改,请师兄责罚。”   “不必了!”   “师兄,你拥有一双能够看穿因果轮回的眼睛,师弟心中一直存在一个疑问请师兄解答,师弟好奇方飞究竟是谁的转世,他为何能拥有如此多逆天的法器甚至宠物?”   “出生在开皇十三年的孩子都是被命运选中之人,他们是天道手中的棋子其真实身份早已被隐藏,不过有一点!”   “怎样!”   “命运总是在不断重复的,出生在开皇十三年的每一个人都是沿着历史的脚步重蹈覆辙的,方飞的身份可以从历史中寻找对照。”   “可是,历史上好像从未出现过像他这样的人。”   “这……好像确实如此。”净灵和尚长叹一声,“大概除了咱们师兄弟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妄图逆天改命,颠倒黑白吧。”   “师兄,如此说来,咱们果然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啊。”   “建立净土,本就不是天道愿意见到的景况,所以才会有着层层阻力盘亘在前。”   “师兄,咱们真的能做到吗。”   “轮回几十次了,这一次一定可以。”   “师兄为何如此有把握?”   “因为这一世的我,除了往日的背负之外,身上还叠加了天意,名义上是苍天的一枚棋子,却又跳出到棋盘之外,所以这一世一定可以完成伟业。”   “善哉善哉,希望一切都如师兄所言!一切皆如师兄所愿!”   “这是咱们两个的愿望!”   “师兄的愿望,就是净心的愿望。”   “这就好!”   “师弟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但说无妨。”   “师弟不明白,天道既然不希望有人改变现有的秩序,为何却纵容挑战秩序的事情一次又一次重复性的上演,它这种做法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阿弥陀佛,有些事情以我的目光也是看不透的,如果看透了只怕也不会转世多次一直活到今天,会像佛陀那样化身于无,将自身的意志化整为零,撒播于天地之间。”   “师兄你的意思是说!”   “我想佛陀当年的自解,一定是触碰到了某些禁区,为了防止步无涯道祖的后尘受到天道追杀而行出的不得已之举,他将愿望寄托在身后人身上,希望后辈中有人能够破局。”   “善哉善哉,这已是师弟我不愿意触碰到的东西,请师兄不要说下去了。”   “你啊,明明拥有突破为上佛的机会,却偏偏甘于平庸,也是个怪人。”   ……与两人风轻云淡的对话想比,远在水波那一头的情况,则要激烈紧张得多,那是前进一步是生存,退后一步是死亡的生死之战。   不得不说,上官虹日是个绝不托大的人,为了对付方飞,他不惜将带来皇城的所有精锐倾巢而出,而在他上门找麻烦的这一天,皇城中除了拓跋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试图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所有达官显贵,包括东方长青和老皇帝在内,都在今时今日选择了沉默,允许那地动山摇的声音在耳边作响,自己则装聋作哑。   这一场战斗,也让拓跋烈深深意识到,失去了方飞,自己什么都不是!根本没办法与大皇子身后的势力抗衡。   精神攻击是有时限的,当方飞大脑中的空白逐渐减弱的时候,他看到了正在苦战的楚邪,看到了狂奔的三千野马之灵,看到了炸裂的风旋,飞翔的六小,看到了老大身上的火焰越燃越旺。   方飞明白了,自己失神的功夫错过很多东西,他更加觉得可怕,区区十名灵感族人能够拖延自己这么久,这一族的力量真的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   方飞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攥紧了拳:“上官虹日哦,你一定是会付出代价的。”   他坚定了决心,而这份坚定决心带来的后果便是滔天之火。   有些领域虽然是禁区,但也不得不触碰,因为触碰禁区是死,不触碰可能死的更快。   五行元素,金木水火土!   在此之外还有风和雷。   五行之中以火最为爆裂,杀伤性最大。   火光一起,天地失色。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形成的第一个生命体便是一团火,一团生命之火。   九龙之火焚天灭地,历代魔教教主手持王剑九龙征战天下,所到之处万物化作灰烬,生灵涂炭。 第744章 蛊惑   此刻,九龙就在叶飞体内,如此凶器,叶飞却嫌少用到它,两个原因:一来,叶飞牢记药人的叮嘱,王剑九龙是为正邪两道觊觎和忌惮的法器,一旦出现会招致正邪双方的争抢,没有足够实力的话切勿如此;二来,九龙是邪恶的化身,越多的使用九龙的力量针对它的封印力就会减弱的越厉害,有可能反噬己身。   两点原因导致叶飞明明身怀绝世凶器,却嫌少动用它的力量。   此刻,已到生死存亡之际,叶飞虽然仍不想使用九龙的力量,但他决心解封另外一样仙术,那便是五行创生术中的火系创生。   叶飞是火木圣体,理论上可以使用木系和火系两种元素的创生术,然而天地之火无出龙炎,火焰与九龙是共鸣的,叶飞使用火系创生术可能引发体内九龙的力量所以轻易不愿动用。   面临绝境,他决定冒险解封这项仙术,让正义之火燃尽邪恶。   “沧海有泪毕竟是一件法器,它能够吸收的元素力量应该是有上限的,楚邪配合我!”花瓣云疯狂冲向纠缠着楚邪的三个人,将他们避退。   楚邪退到与叶飞平行的位置,看了他一眼道:“你恢复了。”   叶飞点头。   “怎样配合你?”   “林间大火你应该见过,零星的火苗遇到山风马上变得不可控制,我们便要效仿山火。”   “你的意思是我用风,你用火?”   “咱俩同时使用创生术,一定可以掀起一阵滔天的火浪,如果火势足够大的话,应该可以燃穿沧海有泪的防御。”   “是个好主意,试一试吧。”   “一次便要成功。”   “我肯定没问题就不知道你行不行。”   “你错了,关键点在你不在我,你要控制风向把火往敌人的身上引。”   “好好好,我知道啦,快点行动。”   工作分配完成,叶飞和楚邪并排而立,同时结印:“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风浪滔天之术,飞火燃尽之术!”   霎时间,狂风肆虐,火流纵横,一派野火燎原之势!   五行创生术,是无中生有的招数,能够将空间中的各系元素聚合成为实体。   风本不在五行之列,然而能控制和制造风暴的人依然很多,比如楚邪、比如蜓翼族、比如六小,本质上和五行创生术是一个类型的仙术。   众人只见到随着叶飞和楚邪的结印,一道巨大的火浪乘着风势向着上官虹日冲去,那情景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只不过比之洪流,更多了几分灼热。   “快退回来!”以上官虹日的见多识广面对如此景况还是心中一慌。火是天灾,人类对火有着融入骨髓的畏惧,当如此盛大的火势以如此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视若无睹。   上官虹日高高举起沧海有泪,一道蔚蓝如同大海的结界笼罩了他们一行人,盛大的火势冲撞在结界上如同泥牛入海,很快便被吞噬干净。   “有作用!哈哈哈。”上官虹日哈哈大笑。   借着放生池的池水观战的净心见此情况不禁叹息:“善哉善哉,沧海有泪是鲛人族的瑰宝,是鲛人族先祖从深海之中探寻到的宝物,能够形成结界抵挡大多数自然灾害的侵袭。   鲛人仗着有结界守护,终日欢声笑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只可惜他们万万想不到,真正有威胁的并非是天灾而是人祸!当人类进化出了可怕的文明,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会促使他们征战南北。”   净灵附和道:“鲛人的眼泪可以结成珍珠,长相又天生俊美,生性柔弱,根本就不适合眼下这个残酷的世界。本来,它们一直生活在深海中,人类估计连发现他们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偏偏自己作死,一部分对岸上世界感到好奇的鲛人经常出现在岸边,好奇地打量陆地上与自己体貌相近的人类捕杀海鱼,更甚之随着船一道前进,为渔船导航。他们暴露了自己的软弱,却彰显了自身的价值,被践踏是早晚的事情。”   “善哉善哉,众生本应平等。”   “自从转世投胎,见惯了太多的杀戮与流血,我已无法忍受,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建立起一片极乐净土。”   “师兄一定能够做到。”   “需要你的帮助。”   “自当倾其所能。”   “叶飞他们太天真了,沧海有泪绝不是一般的宝物,寻常的火焰是不可能突破其防御的。”   净灵说的没错,沧海有泪结界覆盖之下,再盛大的火势都被吸收,无功而返。叶飞额头见汗,听九龙在内心深处蛊惑道:“小子,沧海有泪是远古蛟龙王的眼睛,只有我的灭世之火能够突破其防御,你想要活命,便需解开我身上的封印,让老子重见天日助你。”   九龙的话让叶飞一阵犹豫,确实,自己现在需要它的力量,如果能像上一次一样,只解开封印的一小点,稍稍借用一点它的力量应该没太大问题。   叶飞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九龙蛊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想着借助九龙的力量去完成一些事情,毕竟这股力量的得到方式廉价而轻松,比之辛苦修炼来得容易多了。   犹豫片刻之后,叶飞打算按照九龙说的话去做,借助它的力量,将体内的封印解开更多一些。   如果他这般做了,这便是第三次,是叶飞第三次解开九龙的封印从它那边获得力量,要知道他最早和九龙定的规矩是,每次借用九龙之力都会撕开封印条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理论上讲他只有十次机会,十次机会一到九龙便会从他体内解封。   而现在,他能够使用的招数种类虽然繁多,但境界毕竟还停留在化幽初期,算是个刚刚入流的修仙者而已。   “快,释放我的力量,眼前这些杂鱼顷刻之间就会灰飞烟灭!”无论和叶飞在一起多久,无论与叶飞产生多少的瓜葛,活了上万年的九龙本性都是邪恶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一旦有机会就会挑唆叶飞解开封印以此达到脱困的目的。九龙是青山道祖从不可知之地带来的神器,它是万剑之祖和其他仙剑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理论上讲,任何人类都不配做它的主人,不配做王剑九龙的持剑者。   对力量的渴求让叶飞产生了进一步解封九龙的想法,但是理智又不断警告他不可如此,这样做会一步步堕入深渊。   战斗进入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叶飞反而彷徨起来,体内的强大力量究竟是用还是不用!   “叶飞哦,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过是解开封印的一角,并不能使我马上脱困,有什么好犹豫的。”九龙的声音犹如一条滑刺溜的蛇,一步步钻入叶飞的内心深处,“而你得到的将是毁天灭地的力量,不要忘了,就连那个境界高出你两个层次的蓑衣客都被老子的龙炎烧掉了眉毛,你只要解封我,世上将没有对手!”   “是啊,现下的形势,解开封印动用九龙的力量当是最好的选择。”绝境中,叶飞选择了妥协,他将意念深入丹海,着手将张贴在混沌深处铁牢内的封印符撕去,“以自己现在的境界,想要完成师父交托的任务只能和魔鬼做交易以换取力量。”   彷徨的心冷却,叶飞孤注一掷,目光变得坚定起来:“为了蜀山,为了心中理想的达成,即便就此坠入万丈深渊,即便就此成为魔鬼的傀儡,我也在所不惜。”   人,特别是偏执的人是最容易做傻事的。   当现实的残酷令他绝望,当心中的志向无从伸张,为了达成目标,便容易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掌门真人的委托,叶飞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两个原因:一是掌门李易之是他的师父,对他有传道授业之恩,叶飞重情重义不愿意辜负了对方;二是叶飞心中的自尊心在作祟,有些话他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但这些话一直存在于心中。谁都知道他和方白羽是同时拜掌教为师的,理应受到相同的对待,但是掌门真人将他派下山,将白羽留在身边悉心教导,倾囊相授,白羽是他的兄弟,叶飞替白羽开心的同时,也为自己不被重视感到难受,因此,才会努力特别重视这次的旅程,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让师父,让天下人看看,究竟自己行还是不行,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个想法一直存在于叶飞心中,他从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他不想表现得自己小肚鸡肠一样。   更何况,随着下山日久,叶飞越来越发现自己身上的使命,自己此次传道旅途的重要性,他感觉自己便是需要完成这样旅程,来拨乱反正,还人民一片蔚蓝的天空。   他决心完成肩膀上的重任,为此,不惜与魔鬼做交易以得到力量。   其实仔细想想,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陪着叶飞历尽沧海桑田,走过大大小小的难关;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明了叶飞的内心,明了他肩上的背负。   方白羽不行,纳兰若雪也不行,在他们两人面前,叶飞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他们两人也不可能时刻伴随左右,永不离身。   能够陪伴他的,只有七小,只有王剑九龙,只有气吞山河卷。   天地何辜,苍生何负。   我叶飞替天行道,遭遇重重阻力,只能牺牲自己,成全大业。   万劫不复又能如何,天塌地陷又能如何,都已不重要,我叶飞决不能允许身边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决不允许发生在罗刹族身上的惨剧就此被历史淹没;决不允许自己在人间匆匆走过一遭,不留一点痕迹。   我叶飞需要力量,我叶飞渴求力量,我——需要极致的力量去对抗强敌!   “刷!”叶飞将张贴在牢笼上的封印条完整撕下,火龙特有的三角状狭长上扬的眼睛在牢笼内部闪耀出光芒,一双又一双,这一次九双龙眼全部睁开,每一只眼睛里其瞳孔深处都呈现出数不清的轮廓,带给人魅惑和邪恶的感觉。   “叶飞哦,你这样做就对了,我九龙一旦解封别说是这些不入流的敌人,就连整个帝都都会被烧成灰烬,哈哈哈,哈哈哈哈!”火焰燃烧,隐藏在黑暗中的巨物化作燃烧的火焰,逐渐将镇压他的铁笼融化。   “帝都?帝都中还有数不清的百姓,你可不要胡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大爷最讨厌的就是人类了。”九龙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正在得意的时候,一道梵音在混沌更深处响起,金色的光辉闪耀于丹海深处,霎时间,一切化作静止,继而回溯,回溯的脚步无法阻挡,即便是九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揭下去的封条回到原处。   一切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叶飞回到了自己刚刚出现在牢笼前的状态,等待着做出二选一的选择,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而那个不可一世的九龙则放声狂啸。   “是谁,是谁在暗中捣乱,老子好不容易有了脱困的机会是被谁破坏掉的!”它的怒啸引起混沌巨颤,引起丹海的翻滚,叶飞本打算完成魔鬼的交易,解开施加在它身上的封印,但见它如此狂态立时打消了想法:“还是算了,这种精神不正常的魔鬼,和它做交易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就此转身离去,头都不回。   九龙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想要弥补,在他身后苦苦哀求道:“喂喂喂,回来,快回来,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回来,你回来啊,FUCK,你给老子回来!”可惜已经于事无补。   九龙无论多么凶威滔天,也总归无法改变时间的迁移,无法对抗时间的法则。   叶飞恢复了清明,楚邪明显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变化,问道:“你晃什么神啊,再加把劲,结界说不定就碎了。”   “没用的,寻常的火焰无法突破沧海有泪的封锁。”   “那怎么办。”   “用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你行吗!” 第745章 精神攻击   “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说来听听。”   “有些人,哪怕只是默不作声的存在,都能静静散发其影响力。”   “我靠,你能说人话吗!”   “呵呵。”叶飞淡笑,他没有说的话是,其实九龙和自己早已缔结了主仆契约,互相交换了一部分能量,自己无论是否解开九龙的封印,都能够召唤出它的龙炎,理论上讲应该是的。   火分为很多种,上有天火,也称业火,是天威的一种;下有冥火,直接打击灵魂是来自冥府的火焰。   在这两者之外,还有地火、三昧真火,龙炎等等。   九龙之火是最接近天地初开产生的第一团火的,拥有焚尽天下的能力,比之寻常仙人召唤出的三昧真火,离火等等要可怕得多。   想明白了这一点,叶飞开始将潜藏在丹海最深处的霸道力量向外引,他要动用龙炎,焚尽一切。   “有没有感觉到,温度越来越高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来,看他的面孔,面堂发亮,皮肤泛红,一副燥热难耐的样子却一滴汗都没有。   “是越来越热了,口好渴,好想喝水。”旁边的人吐着舌头,大力用手扇风,“这么大的火,怎么一点烟都没有。”   “何止是没有烟,光亮也越来越耀眼了,简直像个小太阳一样。”   “咱么还是再往后退退吧。”   “说的有道理,可别被牵连了进去。”   另一方面,上官虹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明显能够感受到结界内的温度越发高了,感觉体内的汗液正在蒸发,却无法形成汗渍,那是因为汗水刚刚挤出身体便被高热燃尽。   “不好,快喷水,快!”几名移植了武陵族翅状腮的人类士兵听到将军的命令,终于缓过神了,张开翅状腮向着火焰喷水,居然没有水气沸腾,水和火仿若两股敌对的能量流,彼此交融对立,本该形成的蒸腾水气因为温度过高,在刚刚形成的瞬间便被蒸发干净。   九龙之火,是直入骨髓的恶之火,被火焰焚烧的人会失去全身所有的体液,在无尽的痛苦中被折磨致死。   隔着放生池观战的净心见到这一幕,不禁道:“师兄,叶飞召唤的火焰是不是不太对劲。”   “他还是忍不住了。”净灵大有深意地说。   “他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吗?”净心问。   “叶飞的体内不仅流淌着罗刹族的血,还藏着一个大妖怪。”   “大妖怪。”沉吟片刻,净心沟壑嶙峋的老脸现出一丝惊慌,“难道是九龙?”   净灵点头。   “这样说起来,那问题就大了。”   净灵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火焰的种类不同,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在樊村的时候,九龙的力量本该将叶飞化为灰烬,但因为药人的影响转而被叶飞吸收,融入他的身体继而被封印,因此,无论九龙是否承认,其实叶飞和它都已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融合。   当一个人无需修炼便能够召唤出最上乘的火焰,形势开始大不一样了。   众人可以看到,沧海有泪形成的结界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点,以这个点为中心,红色的轮廓不断扩散,有星火燎原之势。   如此看来,结界不再能吸收火焰的力量,只能被动的抵消。   上官虹日额头见汗,他很清楚,要不是有翅状腮释放出的水柱,身边的结界早就崩塌了,他感到有些畏惧,不知为什么,从这道火焰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便隐约觉得一双眼睛正从云间俯瞰,充满狰狞地注视着自己。   他正在全力思考对策,思考能够调动的一切资源,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意外到来的很快,第一个撑不住的不是自己,而是叶飞身边的人楚邪。   楚邪撑不住了,因为他距离叶飞最近,对于火焰的燃烧最没有防护。   由他引起的狂风吹拂火流冲向敌人,而他自己必然多少也要承受热力,普通火焰还好,在龙炎出现以后,他很快就撑不住了,达到临界点的时候突然收式,窜起老高,狼狈地叫道:“好烫、好烫、好烫!撑不住了,撑不住了!”   肆虐的狂风就此停歇,叶飞召唤的火势失了狂风的助力自然减弱不少。   上官虹日瞅准机会,命令道:“快!杀出去,弄死他们两个!”   身后人影齐动,毫不犹豫地冲向叶飞。   “楚邪,你个大混蛋,就差最后一哆嗦了,结果功亏于溃。”叶飞召唤的火流被翅状腮释放的水柱顶住,面对迎面扑来的杀意陷入绝境。   “你懂个屁啊,老子都要被烤熟了,你懂个屁!”话是这样说,楚邪其实满怀歉意,他也知道是自己没有坚持住才导致最后功亏一篑,挥舞重剑将当下扑杀过来的人逼退,再操控三千野马之灵向外猛冲,抵消了水流的冲击力,帮助叶飞从一线上退下,“不过你这火也太邪门了,寻常火焰烧在身上小爷我眉头都不蹙一下,你召唤的火焰倒像是可怕的妖怪,硬往骨头里钻呢。”   叶飞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九龙的邪火,应付说道:“那是三昧真火,自然不一样的。”   楚邪将信将疑,他可不傻,没这么容易信了叶飞的话。   局势重新回到原点,这一次,上官虹日的手下倾巢而出,誓要将叶飞和楚邪大卸八块。   ……   所谓天赋异凛之人,简单点说便是人群中的天才,以天才的身份修仙可以得到几大特权。   一是容易得到更强大的仙剑。众所周知,仙剑之内存在着剑灵,剑灵是强大妖兽的魂魄,已经失去了继续修炼的能力,认主之后会与持剑者交换一部分力量,持剑者日后的成长性越高,剑灵日后得到的好处就越多,所以你会看到强大的仙剑往往越来越强大,甚至成长到不可一世的地步;相反若持剑者成长性很低,或者没过多久就死了,那么剑灵则会损失掉那部分交换到持剑者体内的力量,变得越发衰弱。由此,强大的剑灵一定会选择拥有资质的人作为持剑者。   二是作为天才容易得到灵兽认主。剑灵是死的,灵兽是活得,灵兽想在被人类主宰的大地上生存并不容易,很多时候需要认强者为主,以仆人的身份存在才可以免于被追杀。签订主仆契便需要互换一部分力量,只不过主人交还给仆人的少,仆人交换给主人的多,为此,灵兽也会选择有潜力的主人认主,只有如此才不会吃亏。   身为天才的第三个好处是,天才往往存在着某些与众不同的特质,容易受到世人的敬仰。   由此三点,导致天才为仙门所需要,甚至争抢。   叶飞和楚邪都是一顶一的天才,且境遇都算不错,如有天助,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便获得了三千野马之灵和天狼的认可。   这两股力量,成为了他们的一大助益,为他们的战斗增添许多胜算。   上官虹日的作战人数有优势,没关系,因为三千野马之灵和六小也绝非等闲。众人只见到野马之灵横冲直撞,除了金钟护罩,几乎所有强大的敌人面对它们强势的冲锋都必须暂避锋芒;而七小则更加神奇,它们速度奇快,出手又凶又狠,从天上扑下杀入人群之后总能出其不意地给敌人造成伤害,再安然折返,不愧是最顶级的猎杀者之一。   有这两者存在,叶飞和楚邪肩上的压力小了很多。   只是,即便到了现在仍有五人死守着上官虹日,始终没有出手。那五人身上的气息极强,只怕都不是等闲之辈。   “来来去去,还要打多久啊。”打架的人没有疲劳,反而是周围那些观战者撑不下去了,互相抱怨着看不下去了,有些甚至已经离场。   要说也是,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自己的事,也与信仰无关,操这份闲心有什么用啊,对这些人来说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热闹看够了也就该回去了,反正道观以后是不会来了。   不再来道观,净灵和尚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支持上官虹日本就为此。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情绪和行为都有着互相传递的效应,很快的,周围观战的人群数量大减。   由此场地变大了,更有利于双方无所顾忌地出手。   叶飞意识到,无论这一战的结果如何,其实自己都已经败了,道宗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由于上官虹日这么一闹,就此一落千丈。这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世人心中的信仰就连面对一个凡俗强者的时候都要陷入苦斗的话,信仰在他们心中也就没有了崇高的地位,就没有了那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人一旦没有了那种感觉,对于信仰的膜拜就不再虔诚了。   所以,无论怎样,从传道的层面来说,自己都败了,败的非常彻底。   两眼眯起,一道凌厉的光从叶飞狭长的双眸中射出,他盯紧了紫靛:“不管怎么说,老大的挖心之痛需要你来偿还。”   身体前倾,叶飞双足猛地踏地,穿过钢盾率领的一众横练功高手的封锁,一剑直取紫靛的咽喉。   “万剑归一!”叶飞早已将落雁十三剑练至大成境界。   “靛儿,小心。”上官虹日出声提醒。   紫靛常年在生死边缘游走,对于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即便没有对方的提醒,也已感受到相隔百米直透而来的杀意。   身形急转,舍了楚邪便要逃走。   “别着急走啊,陪本大爷多玩一会儿。”楚邪怎容她轻易脱身,绑在剑柄之处的道道铁索蓦然出手,趁着紫靛急着脱身的档口直接锁住了她的脚踝,让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停滞。   “去死吧!”叶飞一剑刺来,避无可避,“噗!”   剑刃刺入血肉之中,却不是紫靛的,关键时刻钢盾挺身而出,用他那横练功大成的身体,为紫靛挡住了要命的一剑。   “敌人也是有情的?”叶飞感到一阵迷茫,为何,明明都是有情之人,为何还要互相厮杀,我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迷茫只持续了片刻,在一阵恶火烧心之后,叶飞翻身一脚将钢盾踹飞出去,后者庞大的身躯撞中紫靛,两人一起后退快要砸入泥里的时候,钢盾深提一口气强行将两腿插入土中,这才止住了后退的去势,也让自己庞大的身体不至于将紫靛压坏。   叶飞杀到近处,不依不饶,钢盾的两条手臂各有一个窟窿,那是之前硬受的一剑造成的。叶飞又一次攻来,他已没有了招架的能力,眼看就要被取下首级,紫靛却忽然从他身后跳起,凌空一刺,手中的短刀和朝花夕拾剑硬憾一记,硬是将叶飞的攻势抵挡下来。   钢盾抬起手臂抱住了紫靛,他的一条臂膀几乎和紫靛的肩膀一样宽,手掌向上,手臂弯曲,抱着紫靛让她轻松一些。   紫靛是个杀手,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她很坚强,很快便恢复了战斗的姿势,等着再与叶飞决一雌雄。   却惊觉后者越战越勇,缭绕在身上的赤红色仙罡像火焰那样熊熊燃烧,举剑对着自己说道:“谁也跑不了的,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叶飞持剑杀来。   “用精神攻击,用精神攻击,快!”上官虹日向着身后发号施令,除了五名贴身侍卫,还有一些额头外凸,个子矮小的人同样站在那里,他们是灵感族人,是最会见风使舵,投机取巧的一群人。   释放脑波攻击他人是非常消耗能量的行为,以净灵所怀之大能,为他人制造梦境也需要耗费很多的心神,无法持续不断地使用力量。他们更是如此,之前拖住叶飞的脚步许久,已让他们感到疲劳,此刻又接到上官虹日的命令,虽然不情不愿还是依言而行。一时间,又有海量的精神能量冲入叶飞脑海。   大脑再一次陷入了空白,由此带来的是视线的模糊和感官的缺失,叶飞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滔天的愤怒在他空白一片的识海中冲出了一条缝,叶飞的视线恢复了一些,如同密布天空的乌云中照射进了一道日光。 第746章 千刀万剐   他举起剑,海量的花瓣狂涌,嵌入钢盾的血肉之中,而后者则张开双臂守护紫靛,拼了命护卫她的周全。   ——如此不顾一切的守护,钢盾对紫靛怕是有情吧。   上官虹日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手下中间,彼此之间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自己居然一直以来都忽略了。   仔细想想,钢盾这个人天生木讷,实诚,平日里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除了接受命令的时候,连一只小鸟都不愿意伤害,原来内心深处一直藏着对于紫靛的感情,也难怪自己没发现,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表达的那类人。   如此说来,自己每次与紫靛在军帐中翻云覆雨的时候,岂不是都……   上官虹日叹了口气:“毕竟是我的好部下,这次如果能够大难不死,就把紫靛许配给你。”他虽是个极端下作之人,但对部下还是很好很体贴的,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多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海量花瓣飞涌,剑术精髓万物皆可为刃显现出了巨大的破坏力,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柄锋利的剑,每一片花瓣都能够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叶飞实力真的很强,上官虹日领着百人队伍前来,居然被他反客为主,实在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给我杀了他。”   终于决定不再留手,上官虹日向一直守在身后的五个人发号施令。   那五人同样穿着灰色的戎装,但斗篷上的兜帽全部带好,脸上覆盖着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他们的行动如同阴魂一般鬼魅,双手向下,手心里各攥着一把短刀,同样款式的短刀。   “叶飞,他们是我的秘密武器,受死吧。”   叶飞有机会接近上官虹日,有机会主动出击袭击紫靛,与楚邪的帮助有很大关系。   楚邪连同三千野马之灵,连同六小联手挡住了异人们的攻击,给叶飞创造了进攻的空间,这场战斗如果能够取胜,胜因不在叶飞而在楚邪。   这五个人给叶飞带来了很强的压力,叶飞大吼一声,灵台之上传来撕裂的感觉,脑海紧接着一阵剧痛,拼着精神受损的代价挣脱了灵感族精神攻击的束缚,而后者因为叶飞的蓦然一击,导致受到反噬,同样受了不轻的伤,短时间内无法再发动精神攻势了。   叶飞由此喘了一口气,说起来,最令他担心的并非是真刀真枪的搏杀,而是那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不知在何时产生作用的精神能量,那一类的攻击完全无迹可寻,更无法规避。   拼着受伤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叶飞决心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敌人。随着仙罡不断从体内涌出,他将战力调整到最高。他后撤一步,剑刃向前,一道凌厉的剑意从剑刃之上透射出来,将剑刃延长线上的一切斩为两半,处在延长线上某一个点的上官虹日终于感受到危险离开了位子,在他离去之后,整张靠背椅从中间断开,碎裂成两半。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叶飞栖身上前,他境界低微,却对剑意有着超然的理解,一式有去无还,在他手中有着斩尽一切的魄力。   有去无还的精髓在于一往无前的气势,叶飞一剑斩出,完全不顾及大开的空门,强迫与敌人做出非你死,即我死的二选一对赌,没有中间选项。   那五名头戴恶鬼面具的高手面对正面冲来的叶飞都是微微一愣,紧接着手中短刀向前,身体前倾,摆出防守的架势。   叶飞持剑杀来,将之一剑两断,只可惜都是残影。   五个人在叶飞身后现身,双刀向前,直取背心空门。   然而叶飞的一式剑招还没有完结,他的终极目标是上官虹日,由此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匹练,斩碎五人的残影之后,直奔着上官虹日去了。   “纳命来吧,上官虹日!这一次我不会再留手了!”   上官虹日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他直接推高手中的钵盂,让金钟护罩笼罩了三米之地。叶飞一剑斩来正与那金钟护罩撞在一处,只听“嗡”的一声,众人牙关为之一颤,耳膜为之作痛。   叶飞手中的长剑和那金钟护罩之间爆发出了强烈的气流,将追击在身后的五个人全部震退。   震动持续了短暂的时间,等到叶飞一式完结,金钟护罩丝毫未损,由此可见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钵盂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佛门法器。   上官虹日又惊又喜,哈哈大笑。   五个鬼面人重新杀来,一道剪影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从叶飞头顶降落,诡异的刀法不会激起一丝风声。   “该送命的人是你啊。”上官虹日哈哈大笑。   却想不到刀刃即将斩入天灵盖的时候,叶飞双脚猛踏,贴地后退,堪堪必过刀锋。“轰!”紫靛的刀斩入土中,激起飞扬的石块,让早已满目苍夷的大地新添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叶飞向后退,背后空门暴露在五名鬼面人的刀锋下,同样是刀口即将触及身体的时候,他的双足再度猛踏地面,不仅站稳了身体,更是就此改变了节奏,长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过半圆,使用出了一记圆之道。   只听得“沧浪!”一声,一剑破十刀,十名鬼面人的攻击被尽数挡下。   叶飞足下三度发力,身体如折燕一般凌空而起,斩碎身受重伤的钢盾投掷而来的巨石,再借着反震的力道冲向金钟结界。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第二次使出有去无还。   “轰!”金钟狂震,金色的钟鼎护罩上面竟是出现了一道一尺来长的裂缝。   上官虹日心中一寒,惊呼:“怎么可能!”使出全身的力气挥动手臂指向叶飞,“给我杀了他,杀了他,所有人听本将军号令,立即诛杀叶飞。”   十把弯刀交织,被反震之力震退的叶飞遭到五名鬼面人的围困,那五人每人使出不同的招数,分别攻击叶飞的眼、脖、胸、腹、阴,五大要害,无论那一刀刺中,叶飞都难逃重伤的下场。   后者身在半空眼见得避无可避,由此干脆不再回避,使出了一招仙力震爆。   柜面人手中的短刀距离叶飞的身体仍是只有寸许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刺中到他。半空中放射出强光,释放出猛烈的气流,五名鬼面人同时被震飞。   一把华丽的短刀逆天而起,逆势而为,在五个鬼面人被震退的时候反冲过来,杀到近前。   ——又是紫靛!   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着实让人不容小觑。   仙力震爆不仅震退了鬼面人,也让守护在身边的花瓣云短时间内无法凝聚,面对紫靛的杀招,叶飞无法用花瓣云抵挡,只能用肉身硬扛。紫靛一刀挥出刺的是他两腿之间的要害,叶飞艺高人胆大,干脆用两条又细又长又拥有力量的大腿一牵一扯,硬生生地带偏了短刀前进的路线,即便如此,那锋利的刀刃还是在大腿根上留下一道伤口。   紫靛的刀上是淬了毒的,叶飞有童子金身护体才免于毒素的发作,也因为童子金身的作用,伤口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复原,叶飞仍旧承受痛苦,但没有性命之忧。   紫靛从未见过有人挨了一刀还能和没事人一样,迎上叶飞冰冷的目光感到心中一阵恶寒,杀手本能的驱使下又再狂攻多次,招招狠毒,终于还是挨了叶飞一掌,从空中落下被钢盾抱住。   叶飞跟着一起降落,在地面上轻轻借力又一次冲向金钟护罩。五名鬼面高手拦在他与护罩之间,叶飞长剑向前,五人弯刀在手,十柄短刀交织成一张绵密的网,硬生生地将他第三次使用出的有去无还挡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释放出纯黑色的,如同恶鬼一般的阴寒戾气,身后出现狰狞的鬼身,同时向叶飞挥舞刀锋。   “刷!”叶飞使出了圆之道,从刀刃相碰的触感中明显能够感受到鬼面人的力量非常阴寒恶毒,绝不是善类。   “沧啷啷!”这一次的圆之道只挡下了十柄短刀中的八柄,还有两柄顺利通过了长剑的封锁,刺入了叶飞的身体,虽然只是刺出短窄的伤口,也令现下的形势急转直下。   紫靛刺了他一刀,又挨了鬼面人两刀,要不是有童子金身护体叶飞只怕已经凉了。   他终于意识到直接攻击上官虹日是不可行的,即便攻破了金钟结界的守护,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对手而已,自己现在需要做的,是先解决了面前的敌人。   不仅如此,叶飞更看到楚邪那边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几十名异人和军帐中的顶尖战士联手,已经将他压制得死死的,随时有性命之忧。   “知道了吧叶飞,今日你和自己建立的道观都会成为帝都中的一首哀乐,彻底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曾经,不知有多少人说过与你相同的话,那些人现在死的死,废的废。”叶飞用剑刺入地面,霎时间,无数花瓣飞舞遮蔽了晴空,“上官虹日哦,主动找上门是你犯下的最严重地的错误。”   长剑刺入地面,崩碎为片片飞花。   一直以来,叶飞都在维持剑身的同时使用花瓣云的力量,此刻为了让万物皆可为刃的剑招威力最大化,他不惜放弃剑形,让花瓣的数量达到极限。   “去吧,去杀戮,去夺取,我叶飞对于敌人再不会有丝毫心慈手软。”吃了太多心慈手软的亏,叶飞终于有了成长,他的心坚硬如铁,他再不允许同样的悲剧一次又一次上演。   只要是敌人,就一定要痛下杀手斩草除根。   如此近的距离下,金钟护罩来不及张开,五名鬼面人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迎接万物皆可为刃的威力。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的非常强大,千万片花瓣便是千万把利刃,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发动攻击,不仅速度奇快,威力奇大,甚至完全无处躲避,简直就是梦魇般的招数。   叶飞的主要目标是五个鬼面人,海量的花瓣向他们发起齐射,五个鬼面人居然用手中的短刀交织成一张连绵细密的网,生生挡下了花瓣云的攻势。   “好厉害!”叶飞转而望向紫靛,每到僵持阶段就是紫靛出手的时机。   果然如他所想,对方不顾伤势趁着自己全力进攻鬼面人的机会持刀杀来,她身形鬼魅,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飘逸的鬼影。   叶飞一早就在等着她了,实际上,这是他早就布置好的陷阱,摆出全力攻击鬼面人的架势,实际上等着紫靛主动上面,来个瓮中捉鳖。他已经看出来了,紫靛进攻能力卓越,速度奇快,但防御能力很差,一旦一击不成就会陷入被动之中,和自己使用有去无还剑招是相同的道理。   叶飞的余光一直盯紧了她,一直在等着她主动送上门来,这个时候,是她进攻最凌厉的时候,同时也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皮糙肉厚的钢盾也无法照应到的时候。   眼看着紫靛化作一道虚影,绕到自己背后全力突刺准备发动致命一击,叶飞脸上露出笑容,猛地攥拳。   霎时间,早就埋伏到土壤中的花瓣全部飞起,一举将紫靛吞没。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该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刺啦啦!”被撕碎,被扯烂,紫靛遭受千刀万剐。   ……   灿烂的阳光带来了光明,但世人的眼中却没有希望。   所谓千刀万剐,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法,受刑者要被锋利的小刀整整割上三千三百三十三刀,承受三天三夜的痛苦才会最终死去。这种刑法变态而残忍,能在肉体和精神上给予受刑者双重打击,能够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叶飞假意攻击鬼面人,其实是在布局等着紫靛自投罗网,对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主动送上了门,于是在顷刻间被千万片花瓣困在中间。   被围困的紫靛时不时地传来痛苦的声音,那声音如同男女痴缠时的呓语,让一个男人彻底暴走。 第747章 鬼面   暴走的男人叫做钢盾,一个发誓要默默守护紫靛一辈子的人。   钢盾发起冲锋,他一身横练功,腱子肉,发起冲锋的时候像头发疯的蛮牛,虎虎生威,不可阻挡。   叶飞早想到他会如此疯狂,会头脑一热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为紫靛突围,叶飞同样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你的身体或许是钢浇的,铁铸的,但你必须怕火。”朝花夕拾剑化作片片飞花,叶飞握剑的手闲了下来,可以结印,“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星火燎原之术。”   火焰和植物不一样,植物是有灵之物,叶飞只能借助于种子才能够将其创生出来;火是无灵的,叶飞能够无中生有,轻易聚合空间中的火系灵力成为熊熊燃烧的烈火。   只听“嘭”的一声,像是煤气罐爆炸了,钢盾的身上燃起了烈火。他非常痛苦,体内的武劲催发到极致,居然用那结实有力的臂膀撕开了烈火,疯了一样向着被困住的紫靛冲来。   却不想被困在花瓣云中的紫靛发出了一个声音:“我没事,去杀叶飞。”紫靛同样是身怀武劲的高手,在被千万片花瓣团团围困以后,她全力释放武劲生生杀出一条道路。   于是,一者突破火牢,一者突破剑网,两人一左一右,一快一慢,左右夹击。   众人只见到,两个全身浴血的人冲向了叶飞。   他们虽然各自脱困,但明显都受了重伤。紫靛全身浴血,娇滴滴的身体上也不知多出了多少的伤口,衣服被割烂了,露出里面的软甲;面纱被割破了,露出她的真实面容。   紫靛没有令人失望,她的长相真是美极了,绝美之中含有着几分妖艳,眉波一扫,千娇百媚,这样的美人去做杀手着实是浪费了。留在原地的众人望着紫靛绝美的脸,望着她被花瓣切割开的衣袍,艰难地咽下吼间的口水。   钢盾也不好过,他的身上有着大面积的烧伤,那是火焰燃烧造成的伤势。武道高手虽然可以练就武劲,但是武劲由体内生出,数量有限,不可能像叶飞那样轻易覆盖全身随意浪费,所以钢盾能够脱离火海,全凭一瞬间的爆发,坚硬结实的肉体上承受了不小的伤害。   两人都是强弩之末,一左一右夹击叶飞,叶飞为他们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到佩服,却绝不会再心慈手软。他双指并拢,以指代剑使出一记圆之道。钢盾和紫靛前进的势头就此止住,身体僵硬地留在原地,仔细看,他们的脖颈上各出现了一道细线。   一对苦命的人儿哦,到死都没能说出对对方的爱意。   两人死在一瞬间,没有痛苦,叶飞目光冷冽的望向上官虹日,看后者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露齿一笑:“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随着战斗的推进,叶飞反而越战越强,身上气势如日中天,仿佛一尊杀神令上官虹日心头巨颤。   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过来对身边人道:“看到了吧,那个男人不死咱们就都得死,一个都跑不了,你们这帮家伙如果再不使出全力的话,结果就和紫靛、钢盾一样。”   他这些话是说给灵感族人听的,那些人天生不老实,从不会用出全力。   与此同时,上官虹日放下了双手,沧海有泪和佛宗钵盂全部被藏在怀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圆如月的弯刀,上官虹日的目光从刀锋上一寸寸的划过,他要亲自动手了。   作为帝国大将军王,身先士卒是战斗胜利的必要保证,上官虹日迟迟不动手是要看清楚叶飞的一举一动,看清楚他的所有招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看清了对手,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紫靛和钢盾的牺牲其实是一场意外,他们两人进入了叶飞的陷阱,死的太快以至于来不及施救。   “这才对嘛,车轮战消耗了那么久,你也该动手了。”叶飞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他毫不退缩,“上官虹日哦,作为帝国大将军王,你能够将蜀山上仙逼到这个份上足以感到自豪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无愧为帝国大将军王的称号,无愧为陛下赋予你的使命。你唯一做错的地方,是产生了不臣之心,离开边境来到了帝都,这样一来你就不再是边境线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帝国大将军王,而是涉足政治,无法左右前进方向的一枚为他人驱使的棋子,你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但你过高的高估了自己,过低的低估了朝局的混乱和对手们的强大。”   “废话真多。”五名鬼面人退到上官虹日身后,他们六个站在一起,竟给人一种整齐划一,训练一致,似乎早就模拟过无数次战法战术的感觉,“叶飞哦,我上官虹日有一个规矩,伤我兄弟者必屠戮其族,你连续犯我军中禁忌,必然遭到我边军的合力围剿,你我之间必有一死。”   “睚眦必报!很好,是武人的作风,那又如何呢,二选一的选择而已,焉知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呢。”   “呵呵,你误会了本将军的意思,本将军的意思是,不单单你会死,蜀山的所有人都会死,总有一天,本将军会率领边军攻上蜀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你真是太过狂妄自大,不知高低了,我师父一个人就足以让你的二十万大军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天真的是你啊叶飞,你以为边军的靠山是谁,常年以来边军南征百战逐渐积攒实力靠得是谁在幕后支持,不要忘了你们蜀山也不过是正道三大派之一而已。”   上官虹日的话让叶飞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看到五名鬼面人各自化成虚影,无比鬼魅地穿过片片飞花的层层封锁,出现在自己面前。   “哗!”弯刀斩在回防的花瓣云上,叶飞双手负后,花瓣云随心所欲为他抵挡敌人的攻势。   “蜀山的剑仙确实了不起,只不过,叶飞哦,你也不要太小瞧了凡人。”一缕缕黑气从刀锋上渗出,每一缕黑气里都隐藏着一只恶鬼,隐藏着数不清的亡魂和杀戮。   黑气渗透,花瓣萎蔫下来,花瓣云的防御立时大减。   “叶飞,便让你看看吧,本将军的真正实力。”五名鬼面人,十把弯刀,每一把弯刀上都渗透出黑色的鬼气,所有和鬼气接触到的花瓣都快速萎蔫凋零下来。   花瓣云出现了漏洞,十柄弯刀交织连绵成网,每一柄刀锋都衍生出成百上千种的变化,让人应接不暇的同时也封锁了叶飞所有逃生的退路。   “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他们五个都是罗刹族,也就是你的族人。”上官虹日不怀好意地说。   叶飞愣了一瞬,随即便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刺痛,不知被那锋利的刀子划破了多少处,要不是花瓣云的防御犹在只怕现在已成一堆烂泥。   叶飞没有为疼痛所扰,反而望向上官虹日,看到对方不怀好意的表情,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果然听对方说道:“我就知道你和罗刹族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会表现得如此失态,看来我心中的想法是对的,你不是人类,也不是上仙,是罗刹族,你是罗刹族的余孽!”   不允许他说下去,叶飞松开负后的双手,向前推出,片刻之间海量飞花汹涌澎湃,遮天蔽日,将五名鬼面人,正要继续说下去的上官虹日全部吞没了进去。   罗刹族究竟是人还是妖!叶飞时常如此自问,他惊讶地发现即便是自己都无法坚定地说出:我们是人,不是妖!   自己都不行,更遑论他人。   当上官虹日说出自己是妖的时候,叶飞内心深处的某些柔软部分被刺痛了,一些隐藏多年的仇恨被勾起,叶飞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很介意罗刹族的身份,一直都在害怕他人提起罗刹族,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他越是修习仙术,越是变得强大,越是位高权重,就越害怕别人提到这件事情,提到自己身为罗刹族的事实。   罗刹族,罗刹族,罗刹族!   叶飞曾在古籍中看到过,所谓罗刹在遥远的年代特指恶鬼,世人将族人称之为罗刹族,表达的是一种厌恶和鄙夷的态度。   他不明白,为何,为何苦难总是伴随着自己;为何,为何从未得到一丝安宁;为何,为何总是有不幸、意外、降临在自己身上。   一切的一切到底都是为何!   每一片飞花之上都缭绕着叶飞的仙罡,缭绕的仙罡之中充斥着负面的情绪,极端复杂而又极端负面,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眼高于顶,精才绝艳的叶飞身上。   某一个时刻,锋利的刀斩碎了花瓣云,向着叶飞无限地逼近。   在这个时刻,叶飞甚至在想,就这样死去吧,就这样死了就再没有烦恼,再没有无端地执着和彷徨,再不会为充斥在身边的烦心事打扰,就可以获得永远的安宁,就可以获得永远地超脱。   然而下一刻,他目光中的凶性又在泛起,不行,死去了便是认输了,我叶飞无论如何都不会认输,我叶飞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天道亦不可以。   一个人的烦恼和忧愁真的与他所处的位置无关,在人国的叶飞明明高高在上,反而不再快乐,反而有着许多许多的烦心事令他困扰,反而要肩负起必须肩负的责任。   叶飞又一次结印,结出的仍然是五行创生术的法印,除了剑术,他能够仰仗的仍然只有五行道术而已。   随着植物坚韧有力的枝茎破土而出,叶飞的脑海中闪现过了一幅画面,一幅可怕的仿若修罗地狱的画面,哪些生长出来的植物茎干仿佛是在回应他脑海中的想法,便也化作那狰狞可怖的样子。   原本一颗普普通通的榕树种子,在五行创生术的作用下化作狰狞可怖的样子,伸出地面的每一根枝茎俨然如同狰狞可怖的恶龙,仿佛要吞噬一切。   天地不仁,万物沦丧,我叶飞要拨乱反正!   叶飞完全没有注意到,在拨乱反正之前自己当先为障所扰,当先有了入魔的迹象,这是他始终没能找到道心导致的结果。找不到道心预示前路迷茫,前路迷茫预示无法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进,因为没有特定的方向,所以摆在叶飞面前的选择就是无穷无尽的,他就特别容易被外物所扰,导致思想上天翻地覆的变化。   狰狞的植物显现,十把短刀斩在植物的茎干上,短刀上释放出的森森鬼气令被仙罡覆盖的植物产生退缩,伸过来的枝茎被一一斩断。   “没用的,它们无穷无尽。”叶飞话音未落,却见到鬼面人的身形变得飘飘渺渺的,慢慢地看不真切了,心中立时一警。   这种状态下的鬼面人轻易穿过植物枝茎的封锁来到叶飞近前,后者深度施展五行创生术,让榕树的枝头盛开了一朵霸王花,霸王花的花粉随风飘逸出去。   可五名鬼面人却全然不为所动,手中弯刀径直斩下。   “嘭!”一根粗壮枝茎横扫,五人的攻击全部被挡下,再一扫,五人都被击退。   被操控的植物融入了叶飞体内的海量仙罡,无论怎样,这份力量都是强大的。   上官虹日领头,五名鬼面人终于意识到了叶飞的强大,笼罩在刀身上的森森鬼气疯狂外溢,逐渐在他们身后具现出形态,竟然是五只张牙舞爪的恶鬼,而上官虹日手中的弯刀则亮得耀眼,与那份明亮呈现极致反差的是,天空忽然变暗了,很暗很暗仿佛进入了黑夜。   “让你看看吧,这就是帝国军人在杀伐征战中得到的力量。”上官虹日举起了右手,手中的刀化作黑暗天空中的月亮,释放出静谧妖异的光。   而那五只恶鬼则在这光芒的照射下如沐春风,实体越来越清晰,逐渐取代了鬼面人在人间的位置,那森森鬼面不正是鬼面人脸上配带的面具吗。 第748章 五鬼纳命   “这招数似乎和魔教拜鬼宗的妖术很像。”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高达三丈的五只恶鬼,叶飞产生了如此的疑惑。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招其实与魔教无关,而是脱胎自苗疆的巫术,是上官虹日在无数次的征战中偶然获得的苗疆秘籍,是只有长期浸淫鲜血之人才能习得的招数。   五个鬼面人就是普通的人类,但是他们用自己的身体蓄养小鬼,以鲜血和亡魂助小鬼成长。所谓鬼,便是死去无法投胎的冤魂,这五人以身蓄养的鬼却不是普通的冤魂,而是通过苗疆巫术召唤出的冤魂的集合体,以鲜血和其他怨灵为食,能够不断成长直到成为鬼王,是强大意志的集合体,是无边阴力的总合。   以身养鬼是极端损阳寿的,那五个人的身体早已残缺不全,所以才要藏在兜帽和面具之下,上官虹日用手中的刀操控它们,作为奴役它们的鬼主。   五只恶鬼出现,眼睛、嘴巴、耳朵全部被线缝合,上半身无比巨大,下半身不成比例的小,像是五只畸形巨大的婴儿,手臂却又粗壮,有着肌肉的轮廓。   它们虽然体型高大但其实只是鬼婴,只是恶鬼的初期阶段,距离圆满境界相差甚远。   五只鬼婴粗壮的手臂弯曲,满是蛆虫的掌心握着刀锋,那刀子与鬼面人手中持的刀是同样的形状,一只手握着一把刀,五个鬼婴便有十把鬼刀在手。   他们围成一个圈,短刀刀尖全部向下,像是在料理巨大化的榕树和被榕树保护着的叶飞。   上官虹日手中的弯刀成为了指挥鬼婴们行动的令旗,他的弯刀向下,抓在鬼婴手中的鬼刀即刻下落,刺入榕树茎干之中。   五鬼令阵!   这是脱胎自苗疆巫术的强大招数,是上官虹日最后的底牌,苗疆身为塞外六部之首,其巫术以诡异莫测著称,甚至连蜀山和魔教都不能轻视。上官虹日从苗疆手中生生抢了一本族内珍藏的典籍出来,可见人国军队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五大鬼婴一齐动手,阴风厉啸,白日化黑,一副诡异征兆,或许这种种异象的出现正是上官虹日迟迟不动用这股力量的原因,毕竟身在帝都,如此诡异莫测的力量一旦外露于他的声明有所不利。   叶飞将他逼入绝境,上官虹日被逼无奈才用出了杀手锏。   天地之间有一束光,这束光照射在上官虹日手中的弯刀上,让其散绽放出静谧妖异的色彩。   而五大鬼婴则全部被线缝住了眼睛、嘴巴、鼻子和耳朵,充满哀怨地向着叶飞刺出了饱含怨毒的诅咒之刃。   “竟敢在帝都境内召唤此等厉鬼凶魂,上官虹日真是胆大包天。”另外一边,灵隐寺监院净心不淡定了,佛宗向来视怨灵鬼煞为需要遭到铲除的污秽之物,佛宗高僧向来以驱邪能力高强著称,上官虹日如此的做法无疑触动了净心的底线。   他的袈裟洁净,宝相庄严,一副得道高僧的做派,在净灵面前却有些畏手畏脚,严厉批判的时候目光却始终落在净灵的脸上,观察他的表情。   净灵的回答却让他失望:“师弟,上官虹日是戍边的将军,终日与杀戮为伍,沾染些怨气是可以接受的,你说呢。”   净心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但还是合十双掌道:“师兄说的是。”   净灵挥袖,放生池上的场景即刻消散,“战斗已进入尾声,咱们去现场看一看吧。”   “如此血腥的场景,师弟不想去。”净心这一次却没有依言而行。   净灵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道:“随你。”和尚从信仰中得到力量,净心若干年来如此支持自己的行动已然不易,他不想逼的太紧,让他事事如命。   五鬼纳命,上官虹日的杀手锏释放出了恐怖的力量。正在战斗的楚邪、六小、三千野马之灵以及一众异人战士同时止住了战斗,向着叶飞那边望过去。他们都没有选择伸出援手,因为仓皇之下,即便出手相帮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战斗的规模已然不是随便能够介入的等级了。   在他们暂止干戈的时间里,一直燃烧在老大身上的火焰忽然之间熄灭了,不,与其说是熄灭,倒不如说是被反向吸收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叶飞和上官虹日的战斗吸引过去的时候,曾经奄奄一息的老大化作一团鬼影重新站了起来。   它的体态是飘忽不定的,在召唤五鬼所产生阴影下如同一团黑漆漆的雾,不易察觉地来到钢盾和紫靛的尸体旁,这两个人的尸体相向趴伏,脸朝下,挥刃的双手互相叠加在了一起。   老大并没有为他们没能实现的爱恋打动,张口将两人吞噬殆尽,两人的血还是热的,两人的肌肤尚有余温,两人的肌肉和骨骼尚且没有完全失去生机,老大从头开始吞噬,一丝血肉都没有浪费。   吞噬尸体的过程只有不知何时到达此地的净灵和尚注意到了,他是骑乘一只健壮的麋鹿到来的,仔细看,那只麋鹿的小腿上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血肉不留地将两人的尸体吞噬殆尽,老大打了一个饱嗝,影子般的身体终于化作真实,它的体积比以前小了很多,表皮千疮百孔的,不仅仅脱毛,甚至有些地方没有血肉,本来应该寄宿着心脏的位置被一颗种子取代,那颗种子成为了他运动的核心,以种子为核心延伸出奇经八脉通往身体各处。   老大现在的体型也就是普通狼兽的大小,背毛灰灰的,像极了大人用来吓唬小孩的大灰狼,皮毛斑斑驳驳,坑一块,挖一块,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肌肉虬结,在非正常经络的连接下显得很恶心,右前爪仍然是蜷曲残废的,胸前的十字形伤疤更是显眼极了。   难道,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它为了保全性命退化了?   老大的样子确实不容乐观,它宛如一个经历残酷战斗侥幸保全性命的战士,身体看上去病恹恹的,不复之前的挺拔和康健。   它仰起头,先是望向正在紧密注视叶飞战斗的老二,老二现已是头狼,是连它都要服从的存在;再望向激烈的战局,望向身处战斗核心,风雨飘摇的叶飞,一声不吭。   “你要做什么?你能做什么?你的因果尚未断绝,你的未来有着千百种可能连我都无法看穿,你打算选择哪一条路走下去呢。”净灵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它盯着老大,注视它的一举一动,直到老大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以凶狠的眼神注视过来引起了坐下麋鹿不安地踱步,净灵抚摸麋鹿的脖颈以安抚它,同时露出笑容:“异数,你和叶飞都是异数,都是被命运选中的棋子。”   老大三角形的眼睛注视净灵,背脊弓起,身体摆横,一只前足蜷曲,另外一只前足踩稳地面,唯一皮毛整齐的尾巴非常散漫地从屁股根垂下,尾尖甚至接触到了地面。   野兽感知危险的能力比人类敏锐太多太多,它面对净灵和尚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   某一个时刻,老大尾巴一甩,整个身体化作一团朦朦胧胧的雾,无比鬼魅地远离了此地,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净灵和尚看着它远去的方向,大有深意地道“走了吗,真是了不得的家伙啊,连我与它对视的时候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呢,今后一定会成长为了不起的存在,叶飞再想限制你怕是做不到了,你也不会甘心继续认叶飞为主吧。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叶飞所过之处留下数不清的因果,这些因果造就了非常多强大之物,但为何看起来,他们日后都会成为敌人呢。哈哈哈,天道的此种行为到底是何用意啊!”   除了净灵和尚,场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老大的异变,注意到它的离开,老大的生死本就不被人关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关心他人。   ——我拼上性命救你护你,偿还了彼此间的主仆恩义,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老大便是这么想的吧?   五鬼纳命,叶飞召唤榕树的枝茎作为防御,与五只恶鬼展开贴身肉搏,众人只见到五大恶鬼围成一个圈,同时挥舞手中的诅咒之刃戳刺形貌可怕的巨大榕树。   战斗时间一久,楚邪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五只恶鬼互相的位置形成一个五芒星,似乎是由此组成了一个阵法,而上官虹日则是阵眼,叶飞似乎是被困在了对方的阵法中啊,所以才一直不能脱身,不断用榕树庞大的枝茎去和对方硬撼。”   楚邪的预感没错,五鬼纳命一旦完成,恶鬼呆在原地是不能动的,与此同时被索命之人被强行留在阵中,直到被杀死的那一刻为止不能离开。距离远了他们感受不到,其实叶飞此刻正承受着海量阴气的袭击,这股阴气从地面下来,紧紧缠缚在他身体各处,让他做出任何行动的时候都困难万分。   “叶飞,没人能够救你,没人愿意赶来救你,纳命来吧。”上官虹日用手中的刀切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沁染刀身,五只恶鬼由此得到力量,它们手中的刀刀身之上现出血图腾,整个阵法阴力更盛,海量的阴气死缠住叶飞,为他带去疲惫和行动的艰难。   “上官虹日哦,恶鬼是怨毒和悲哀的总合,这五只尚未开眼的恶鬼不知要以多少的人命为代价,你的行为人神共愤,必遭天谴。”叶飞双手结印,丹海之中蕴含的海量仙力为其调动,榕树的枝茎更加疯狂地生长,越长越多,越长越粗,俨然有了充斥鬼阵,破笼而出的架势。   五行创生术,是最简单、最基础,同时威力也最不能被忽视的一项仙术。仙门之所以要将它作为首要传授的仙术,不单单因为它掌握起来容易、简单,更因为五行创生术其实是一项可以随着仙人境界增长而一道成长的术,是每个施法者都能产生其差异性特征的仙术。   拿火系创生术来说:火分为很多种,有天火、有地火、有冥火、有离火,有三昧真火,等等等等。火焰的种类不同,威力和性质就不一样,施术者随着境界的增长有机会召唤出各种属性不同的火焰,使得威力大增;再比如说水系创生,和火一样,水同样分为很多种,有洛水、有黄泉、有忘忧水、有致病之水,有驱病之水,随着修炼者境界的增长,能够召唤出的水的种类大有不同,更因为个体不同,使得召唤水源的属性各不相同,由此形成差异,形成用法的区别。   综上所述,五行创生术易学难精,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需要日后不断地钻研琢磨,使优势不断积累放大,这是一项可以伴随你共同成长的仙术。   叶飞是火木圣体,能够施展火系创生术和木系创生术,就火系创生而言,他现下能够召唤出的火焰有三昧真火,有九龙的恶火,还有普通的山火;而木系创生则更加千变万化,叶飞能够借由不同的种子创生出不同的植物,每一种被他创生出来的植物在维持本来属性的同时,力量上都会有所加强,千变万化,只要想得到,就能做得到。   而且木系创生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拥有更强的操控性,谁都知道火是爆裂之物,被认为是天灾的一种,一旦燃烧起来便很难扑灭,燃烧的方向随风而走,叶飞想要控制,想要收放自如并不容易。   植物不一样,植物本身就是有灵的,叶飞只需要稍加控制,就能够让其随心所欲为己所用。   所以,叶飞最喜欢使用,也最擅长使用的还是木系创生术,身为大夫尝遍百草的他对于木系创生更加得心应手。   巨大的榕树枝茎冲入天空,仿若深海巨章的一只触角,携眷的力量和威势都是不容小觑的。矮一些的地方,树茎缠卷盘踞,宛若一条条巨大的蟒蛇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被操控的榕树是坚不可破的,而其还在不断生长,叶飞体内的海量仙力为其提供了丰富的养料。 第749章 逆天改命的招数   “阿弥陀佛,叶飞用己身的力量催发植物的成长,等于说间接让一个普通的生物成长得不再普通,实为逆天改命的招数。”老大走后,重新望向战局的净灵和尚双掌合十,喃喃自语,“不仅如此,植物是生机的代表,将死的狼兽居然能以一粒种子为根重新复活,从某种意义上说,已超脱于轮回之外,叶飞如此做,毫无疑问是在逆天行事,终有一天会遭到天谴,也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证明人力是可以代行天道创造生命的。叶飞此人,我明明已经看透他的前世今生,看透他的轮回因果,却不知为何总感觉另有隐情,似乎他的身上在因果循环之外还笼罩了一团迷雾,真是不可思议。”   自从上一次为叶飞体内的佛宗经文逼退,净灵便发现其实叶飞身上始终有些东西是他无法看透的,这非常可怕,要知道,他拥有着能够一眼看穿前世今生的轮回之眼,世上的一切因果循环没有什么能够瞒的住他。但叶飞不一样,至始至终,叶飞身上都覆盖着一层迷雾,他能看到的都是表面上的东西,迷雾中隐藏的就看不清,就比如那天的事情,那些神秘的佛经是怎样印刻在叶飞身上的,他完全没办法探寻其根源。   从那时候开始,净灵的心中就多了一分担忧,本来十拿九稳的计划感觉忽然不再保险了,才在暗中怂恿上官虹日让他来探探叶飞的底,同时也好打压道观,防止在计划完成之前,道宗的教义先在人国生根发芽了,那就真的成为了佛宗的千古罪人。   净灵和尚要做的事情本来便需要担负一定的风险,一方面,他要纵容叶飞做大,让他不断挑战佛宗的底线,以引起佛祖的关注,使得佛祖降下恩谕,展开异教徒清洗之战;另外一方面,他又必须防止叶飞做的太大,防止道宗的信仰真的在人国生根发芽,一旦出现那种情况,他就成为了佛宗的罪人,要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两个方面,两种矛盾,不可调和,净灵和尚就如同一只行走在钢丝绳上的蚂蚱,需要时刻小心脚下,时刻维持两边的平衡,不能让任意一边有过大的倾斜,在这种情况下达成目标,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火候拿捏要得当,净灵和尚其实并不好过。   在发现有其他隐世高僧介入了自己的计划之后,净灵和尚的内心深处生出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感觉自己的计划只怕没那么容易实现了。   ——若是佛祖的目光始终无法照耀在叶飞的身上,那么自己的祈求就不会实现,人国三千寺庙的所有僧人就不会放弃长久的坚持,破戒杀人,进攻蜀山,自己要建立净土的计划也就无从谈起。   最可怕的是,那个人施下的神通自己无法破解,证明那人的实力更在自己之上。究竟会是谁呢,净灵一直猜不透那人的真实身份。但对方的行为无疑影响到了他的计划,佛祖的目光无法触及叶飞,恩谕不能下达的情况下,自己又该如何开启异教徒清洗之战呢。   两难的境地!因为一个意外之人的闯入,打破了净灵和尚原有的计划。佛宗内部,果然还是有太多人不支持他的极端做法的。   这些迂腐的家伙,若行事不极端一些,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异端,如何能一统人心,创造一片极乐世界呢。   净灵想的明白,若佛宗恩谕一直不能下达的话,他还有第二套方案,他会以一种更加极端的做法强行让世界变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让灵井完成天道的嘱托回到轮回门中不必再忍受人世间污秽的侵蚀;让阿弥陀佛的鸿愿得以完成,让世界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存在。   这第二套方案实施起来连净灵和尚自己都有些犹豫,但若真的被逼的没有办法,为了心中目标的达成,也只有如此了。   灵井是生活在轮回门中的一条小鱼,因为一时的慈悲离开了自己身处的世界,流落异乡从此再也回不去了。它是高贵纯净的生物,在这边的世界要承受邪晦的侵蚀,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一次又一次地转世,他以很多很多的身份去完成同一个目标——让九州化作净土去满足天道交托的使命。   拜入佛宗是一个契机,阿弥陀佛是他在佛宗的身份,他跟随佛陀走过了很多很多的路,他认为佛陀的思想是最有可能帮他达成愿望的,他开始努力完成自己的计划,可惜人间黑暗实在过于厚重,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那层壁垒。   他终于发现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他要效仿佛祖,去借助凡人的贪欲去完成自己心中的宏愿,他开始在各大门派间游走,他开始暗中布局,他要布下一个很大很大的局,好让那些六根不净者,那些影响净土建立的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消灭,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他发现人心是不可被感化的,恶人永远是恶人,再多的教化也成不了好人,只有将恶人清除,留下好人,九州才能变成美好的样子,才能变成天道所需要的极乐净土。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灵井才能重新回归自己的故乡。   灵井是一条鱼,一条身不由己的鱼,他只能倾尽所能的去满足那只幕后的黑手,去完成自己小小的心愿。   净灵和尚蓦然激灵了一下,面前的战斗让他联想到许多许多事情。   天道将众多的棋子布置在凡间,但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九州变成它理想中的样子,叶飞总有一天会发现身上的责任,自己和叶飞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行,也总有一天会产生争端,这场战争无非是到来的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净心不知道的是,自己不仅仅是阿弥陀佛更是灵井,自己要做的并非是完成佛祖的鸿愿,而是在完成天道的任务。   这一点,他永远不会明白。   自己是一条鱼,一条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的小鱼,遁入空门让他产生了一丝的迷茫,让他坚定的心意产生了一丝动摇,幸好叶飞一剑斩去了存在于体内的另外两个法身。   他很清楚,那两大法身是心甘情愿受死的,因为他们心中有愧,因为他们认为亏欠了叶飞,对不起叶飞。   他机关算尽,他早就知道只有叶飞能清楚自己身体内部的隐患,让他抛弃阿弥陀佛的叶飞,化作最纯粹的灵井重现于世,而那个时候,便也是距离目标最近的时候,是目标达成的终点。   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因为成为阿弥陀佛并非没有好处的,那个身份给了他空前的地位和力量,让他从一条随波逐流的鱼,变成了能够掌控水流方向的蛟龙。   现在就还差临门一脚了,如果无法始终无法达成异教徒清洗之战开启的条件的话,自己便会按照第二套方案进行计划,到那个时候,世界将变成最纯粹最理想的样子,再也没有痛苦和仇杀,再也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再也没有深不见底的欲望,再也没有为欲望驱使的奴仆,每个人都会无比快乐的活着,露出像杨齐那般天真无邪的笑容,一个从未见过真实世界的瞎子在不断的自我幻想和憧憬中所流露出的笑容。   凡世已黑,我还其白!   净灵和尚早已下定了决心完成这个目标,因为他是灵井,只有完成了目标才能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回归原来的生活,重见往日的亲人。   阿弥陀佛或许真的心怀宏愿,但历经转世的阿弥陀佛,三大法身死去两个的净灵已不再是曾经的阿弥陀佛,他只是一条小鱼,一条渴望回归大海的小鱼。   巨大的轰鸣将净灵和尚拉回了现实,他看到,参天的榕树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粗壮坚韧不知具体数量的枝茎张牙舞爪地乱舞。那情景看了,比之五鬼纳命还要来得吓人,仿若一只巨大的章鱼正用尽全力地伸展肢体,反向吞噬天空中的黑暗。   力量,生机与毁灭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交织在榕树内部,让它化作矛盾的集合体,让它将创造和破坏这对矛盾的因素发挥到了极致。植物的枝茎上,海量的霸王花露头,仿佛浑然天成理应生长在那里一般,仿若它本身就是巨大榕树的一部分,张开花蕊,尽情吐息,去喷吐花蕊中蕴含的睡粉。   它们已经发挥不到作用,叶飞自然也不会催持它们生长,这些霸王花都是自行生长出来的,是生命体自行找到了出路。   不可思议,只有净灵和尚意识到了,叶飞正在造物!在天道主宰的九州世界上造物。   十柄诅咒之刃与巨大榕树粗壮的茎干碰撞、交织、初期占有优势,但慢慢的,这份优势越来越弱,即便上官虹日用自己的血唤醒了鬼刃上的图腾,即便五鬼婴的力量丝毫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损耗,但仍然逐渐丧失了优势,因为被叶飞操控的榕树越战越强,越战越勇,更甚之,体积越来越庞大。   对于植物来说,唯一惧怕的就是火!   令狐悬舟当日以一根火信破了叶飞的万物生长,刚刚与叶飞交手第二次的上官虹日显然没有他那样充分的准备,与巨榕硬碰硬,明显是低估了植物的力量。   上官虹日脸色有些难看,他高举着手中的弯刀对身材矮小,紧密的团聚在一起,将整个身体隐藏在宽大戎装之下的灵感族人咆哮道:“还不快动手,他是罗刹族人!你们以意念控制他同族的行为会遭到无情复仇的。”   上官虹日的话明显起到了作用,聚集在一起的灵感族人非常明显地看了看彼此,像是确定了互相间的想法,紧接着同时用双手指向太阳穴,将脑波中的力量最大程度的催发发射出去。   又是这一招!   同样的招数已将叶飞逼入绝境两次,所谓事不过三,即便在战斗中,他也一直密切观察着灵感族人,只要他们稍有异动,就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可惜失败了,灵感族的进攻是针对大脑的,叶飞即便第一时间察觉到进攻所在,也没办法做出有效的反抗,眼前一花,大脑又一次陷入到了空白状态,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   上官虹日等的就是这一刻,操控五大鬼婴一齐动手,诅咒之刃齐刷刷地落下。   ……   大脑一片空白是什么感觉?   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感受不到身上的变化,无法体会到痛苦,无法感受到快乐,无法思考,无法回应,无法表达观点,更无从知晓是活着还是死了,也不关心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仿佛来到了另外的世界,一个精神远离肉体的世界。   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让叶飞莫名的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境界,一个意识逐渐远去的境界,一个胸中万物归无的境界。   叶飞的眼前只有空白,初始的时候能够感受到脑海的震荡,能够愤怒地指责灵感族的卑鄙,慢慢的,愤怒消失了,产生愤怒的原因逐渐被遗忘,他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愤怒,忘记了自己的姓名,甚至忘记了自身的存在。   这种状态下是没有恐惧的,这种状态是最为自由的,你何曾见过痴傻之人含有畏惧!   刀斧般的光芒射出,上官虹日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短暂丧失了意识立在原地不动的叶飞,其黑色的瞳孔深处忽然迸发出了一道明亮的光,这道光如同刀斧一般射穿了一切,让叶飞双手结印操控巨木挡下了五位鬼婴的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叶飞的身体里会放光呢!即便是放光也应该是红光才对,为何是白光!”上官虹日不理解,他猛烈地操控鬼婴攻击叶飞,但那凌厉的攻击都被后者一一挡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心在呐喊。 第750章 一剑战十刀   他自然不能明白,因为仅仅是一个凡人而已,那双只能看到俗世的眼睛限制了他的眼界。   脑海一片空白的状态,在道宗内部被称之为无的境界,是只有精神强大到能够脱离肉体的破虚境高手才能达到的状态。一次又一次,灵感族人连续多次让叶飞陷入到如此的状态下,没有摧毁他的精神,反而成全了他,让叶飞感受到了一种远高于自己所处阶段的极致境界,让他体会到了空和无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他那短暂失去大脑掌控的肉体,那资质绝佳,为天下强者垂涎的肉体成为了最好的容器,让某些强大的,不愿意投胎的灵魂,甚至于存在于世间俯瞰众生生老病死的不灭意志,短暂的进入到他的体内,占有了他的躯壳。   这对他的修行是非常有利的,因为这个占据他身体的强大灵魂有可能为他带来时间和生命的真谛,为他带来一些本来无法触碰到的知识和理论;这对他自己是极端不利的,一旦这些强大的灵魂和意志不愿意离开他的身体,再度醒来的时候他的本体意志可能面临被压制和封印的危险。   上官虹日并不了解其中的缘由,所以他无法第一时间察觉到,此刻的叶飞已经不再是叶飞,那近乎完美的肉身正被一个无比强大的灵魂,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志力占据和使用,木系创生术在这股意志的催持下,爆发出了比之前更加可怕的力量。   一时间,榕树的枝茎疯了一般生长,周边房屋如同不堪一击的瓷器被它们轻易的碾碎,疯长的植物茎干牢牢捆缚住五大鬼婴的身体,如同蟒蛇缠住了猎物,不断收紧,想要将鬼婴勒死、绞烂。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虹日懵逼了,他望向灵感族人,确定他们正在以精神攻击压制叶飞,没有放水和偷懒;再看看叶飞,看到他目放白光,以和之前不尽相同的手势操控巨大榕树的生长,看到他眼中的白光仿佛是乳白色的奶水,仿佛是集合所有洁净于一体的能量液,仿佛便是力量本身,忽然打了个寒颤,“叶飞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于一个凡人而言,有些事情本身就不是他能够完全掌握的,有些事情他最多只能看个一二,最多只能一知半解。   此刻的叶飞已然超出了他的理解,他虽然能够感受到叶飞身上发生了变化,却无法知晓这份变化来源于哪里,无法知晓这份变化是如何产生的。   总之,此刻的叶飞如有神助!覆盖在榕树茎干上的赤红色仙罡之中多出了一分不同寻常的白,这一丝丝白,令得五鬼婴极为痛苦。   “不好,马上终止精神攻击!”上官虹日大力挥手,灵感族人虽然不解,还是依照他的吩咐行事,精神攻击停止,叶飞的意识慢慢恢复,那短暂占据他身体的意志如潮水般褪去,并不贪恋这既年轻又充满朝气的血肉之躯,非常大度地将它重新交还给了叶飞。叶飞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感到脑袋很痛,他感觉到有很多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出现在印象深处,像是早就存在于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   继上官虹日发问之后,叶飞也表现出了极端的惊讶。   只有场中道行最高的那个人,名为净灵的和尚露出担忧的神色:“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似乎非常紧张。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激烈的交锋出现了一丝缓和,五鬼婴和巨大榕树暂时停止了互相的攻伐。叶飞眯起眼,向着团聚在一起的灵感族伸出右手,上官虹日意识到了什么,大呼“不好,快闪开!”,但已经晚了,海量花瓣涌出,获得喘息时机的叶飞在头脑变得清醒的第一时间使用花瓣云杀死了所有的灵感族人,让他们死在千刀万剐之下,死于最痛苦的刑罚!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心慈手软。   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真的做到了,再也不会心慈手软,再也不会将无意义的善心给予敌对之人,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要抹除一切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十名跟随上官虹日回到帝都的灵感族人被千万把利刃冲入身体,体质本就疲弱的他们就此凄惨的死去,其实他们的惨死只能怪自己,因为太聪明了,就导致能出八分力,它们绝不用十分!所以针对叶飞的精神攻击一直以压制为主,并没有给予狂风骤雨般的侵袭!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压制会让叶飞的意志陷入沉睡,让叶飞的意志无法掌控身体,而狂风骤雨般的侵袭会让叶飞的脑海疼痛无比,头痛欲裂。头痛的人和短暂失去意识的人是不一样的,只有失去了意识的人才能进入无的境界,招来其他精神入驻肉身。   所以,十名灵感族人其实是被自己耍小聪明的行为害死的,猛烈的攻击对他们的负担很大,由此选择压制的做法,最终以死亡为自己的小聪明买单。   杀死了灵感族人为叶飞提供了一个灵感,他转目望向上官虹日,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叶飞只要用一只手持印便可以维持五行创生术的进行,另外一只手则去用来操控花瓣云,“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你这混蛋。”   海量的花瓣冲向上官虹日,后者露出不安的神色,刀锋向下操控五鬼给叶飞压力的同时,钵盂自动释放出金钟结界,为他挡去了灾祸。   “还真是适合藏在龟壳里呢,若没有那钵盂你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哼,你还不是利用法器的威力才能犯上杀人吗!”   “犯上?简直是厚颜无耻。”   叶飞决心结局这一切,他要做一个了断。他重新改为双手结印,海量的仙力由此冲入榕树,让其更加旺盛的生长。   不知具体数量的枝蔓早已将五鬼牢牢缠住,此刻再被叶飞加了把劲,枝蔓用力收紧,五鬼现出痛苦的神色。他们虽是鬼魂,但都有了实体,有了灵智,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生命体了。   疯狂缠卷的植物枝茎让五鬼感受到痛苦,它们不甘心就此死去,缝在眼睛上的黑线根根断裂,绷断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茅房里拉屎,只是听了就觉得恶心。   最终,缝在眼睛上的黑线全部绷断,鬼婴的眼睛睁开,乌黑乌黑的没有一丝眼白,数不清的血丝充斥在其中,仔细看,那竟是一只只血手,正在拼命的抓挠,妄图撕破牢笼,逃脱升天。   黑色的眼球,深红的血丝,鬼婴更添几分诡异,它凝目望过来,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它们无比诡异地睁开了眼,便有了与叶飞的一战之力。   与此同时,上官虹日则印堂发黑,嘴唇变白,大概是被寒气入体了吧。   鬼婴睁开了鬼眼,鬼眼之中射出恐怖的光,照射榕树的枝茎燃起大火,燃起的火焰呈现出深绿的颜色,那是直接燃烧灵魂的冥界之火。   木和火虽同为阳之一脉,但木天生怕火,畏火之态如同人类躲避瘟疫,叶飞仙罡的覆盖让榕树抵抗火焰的能力稍微增强了一些,也只是一些而已,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木怕火的事实。   冥界之炎一出,粗壮巨大的榕树枝茎轻松地被点燃了,火势越烧越旺,很快便从枝头蔓延到根部,危及了叶飞的存在。   “又是火!”每次的优势都是被一团无名之火烧没的,叶飞深感木系召唤术弱点太过明显,愤怒之余却也无可奈何,本来就差一步就能破掉这五鬼纳命阵法了,现在功亏于溃。   叶飞知道,从冥火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木系创生术就已经不顶用了,他松开了持印的双手,重新结印道:“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星火燎原之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丝丝黑暗能够吞天!这本是炎天倾的独白,现为叶飞所用,施展出了火系创生术。   下一刻,凶猛的火流从叶飞持印的双手之间涌出,以他站立之处为中心成圆形向着四方奔袭,冲啸。   “看我以火破火!”奔袭的火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地表上划过,穿过五鬼的身体,燎去上官虹日的袍尾,让异人们或钻地,或腾空,大惊失色的躲闪。   三里之内的所有房屋都被这向外冲啸的火焰冲塌了,木制的屋梁燃烧起来,宛若突然降临的一场天灾。反观五鬼,它们手中的诅咒之刃尽被融化,化作森森鬼气消失在虚空中。   “没用的,五鬼已经开眼,不需要鬼刃也能应战。”上官虹日举起了令刃,五只鬼婴,十双鬼眼同时望向叶飞,冥界之火化作光柱,洞穿了榕树粗壮的茎干,杀向叶飞落足之地。   “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火龙之术!”   五行创生术是操控五行元素为己所用的招数,叶飞控制元素们集合的形态,让它化作一只身体细长,熊熊燃烧的龙形生物径直迎向了从高处射来的冥界之火。   两大极致力量,两种不同类型的火焰在半空中交锋,放射出无比绚烂的光彩。   围观的众人望着远方出现的盛景,不禁唏嘘赞叹起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龙形火焰,那轮廓,那姿态,那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逼真得宛若真实,宛若经历过能工巧匠精雕细琢的完美工艺品。   “如果世上真的有龙的话,便应该是如此的样子吧。”他们在心中赞叹。   视线中,火龙与冥界之火两股极致的力量在半空中激烈交锋,火龙有的时候往前进一些,有的时候往后退一点,彼此的交锋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到某一个时间点上,两者同时炸裂!爆炸的形成导致了气流的飞射和火浪的冲啸席卷,众人全部后仰身体,双手捂头来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无端降临在白日里的黑暗被炸开了一个缺口,睁开眼睛的五鬼茫然地环顾左右,努力寻找被自己诅咒了的男人,上官虹日感受到一丝危机,放下了令刃举高了钵盂,金钟护罩立时形成将他保护了起来。   爆炸形成的光明耀眼令人无法直视,众人的视线都被极致的亮光或多或少的阻碍了,看不清周围到底出现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叶飞,他无需依靠双眼便能够认清方圆百米的每一个细节,他趁着爆炸形成的缺口脱离了五鬼纳命阵,他双手持剑、身体前倾、脚不沾地杀到上官虹日近前,三尺长剑从后往前斩,划过了一道惊艳的弧度。   “嗡!”的一声,金钟结界激颤一瞬,叶飞被反震之力震退三米,足跟点地稳住身形折返回来,二度挥剑,“咣!”力度更大,如同杵撞金钟,金钟结界之上现出一道裂纹。   叶飞倒退两步,稳住身形后第三次栖身上前,这一次他手中的剑刃水平前递,手、肩、剑保持一齐,与身体形成九十度夹角,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穿过了金钟护罩,出现在上官虹日的身后。   “哗啦啦!”护罩宛若碎裂的镜片般剥落,钵盂之上的光芒暗淡不少,上官虹日暴露在了叶飞的杀意下。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上官虹日是推倒罗刹圣城,屠戮罗刹族人民,蹂躏罗刹族小孩成为奴隶的罪魁祸首!是推倒了道观,杀死叶飞亲受弟子的元凶!是导致老大被挖心的幕后主使者!他和叶飞有着深仇大恨,有着无法调和,无法被抹去的矛盾。   ——上官虹日一定要死!   叶飞调整姿态,左腿和右手同时上扬,整个身体尽情舒展,在这万众期待的时刻摆了个金鸡独立式,下一刻,手中长剑“铮”鸣长震,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匹练冲向上官虹日“破袭剑术,有去无还!上官虹日与我赌命吧。”   后者肥胖的身躯内爆发出了强而凌厉的武劲,挥舞手中的圆月弯刀向前,五大鬼婴跟随他的动作,哀哀鬼刃又再聚现而出,随着上官虹日的动作一起挥动鬼刃刺向叶飞。   一剑战十刀!   “轰!”   …… 第751章 斩草除根   剑客对决,站立的便是胜利者。   风清、云淡,一片狼藉,辉煌了没多少日子的道观俨然化作废墟,超过二十具尸体被掩埋在土石中,永远地告别了人世。   叶飞和上官虹日的最后一记交锋,毕集全力地一次硬碰硬,其最后的结果是——平手!   两人都受了严重的伤,身体在彼此凛冽的剑(刀)罡下土崩瓦解,以握剑之处为中心,大大小小的伤口充斥全身。   上官虹日毕竟是有实力的,他是个顶尖的武道高手,拥有着强悍的武劲,最后时刻,这份强悍体现得淋漓尽致,携五鬼之威抵挡下了叶飞的百战之剑,给叶飞带去严重的伤势。当然他本身也不好过,身上的甲胄崩溃,肥胖的身体之上现出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   两人都没有力气再战了,异人归来护主,楚邪站在了叶飞的身边,六小和三千野马之灵冲在前面,对着敌人长牙张牙舞爪。   上官虹日悻悻地看着叶飞道:“今天就到这里!”   叶飞目露凶光回他:“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咱们两个的恩怨绝不会如此轻易地了结,很快,很快你就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等着。”   异人领路,上官虹日一行潮水般退去。这一战,他损失了十名灵感族人、两员得力战将,可谓损失惨重;但叶飞也不好过,辛苦建立的道观被毁,老大被挖心不知去向,最关键的是,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传道伟业就这样被破坏了,此前收获的大量信众,即便日后道观重建只怕也不敢再进来了。   难!难比登天!   帝都形势复杂,处处蕴含杀机,自己究竟要如何做才能破局呢。   叶飞感觉到前路渺茫,他觉得再这样下去,烈王子这边的胜算不大,自己想要在凡间为道宗开创一片天地真的很难很难。   “哎!”随着这一声叹息,叶飞陷入到深深地思考之中。   当然,这次的事件也并非全是坏处,起码让叶飞收获了几个信仰坚定的徒弟,特别是张十三,是个让叶飞眼前一亮的人。   养好病,叶飞重新买下一处院子,将弟子们唤来对他们进行了为期七天的特别授业,这七天,叶飞在原有的基础上将一些更深层次的修炼法门传授给了他们,那以后更叮嘱“长风、十三,你们两个一个是老大哥稳重忠勇,一个是年轻人刚猛果断,都是为师看重的人,之后便在这里重新开观,重立道观之名以宣扬本教教义,教导世人穿破迷雾,认清自身的使命。为师会定期过来看看,遇到困难都会帮你们解决,为师在此任命十三为副观主,为师不在的时候道观中的大小事务全权由他负责;长风为监院,负责监督十三,若他行为有不妥之处随时向为师禀报。   从此以后,道观主要由你们几人维持,保持原来的作息不变,广纳门徒,不拒来者,不留去者,保留道宗在人国的薪薪之火。   为师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除非遇到上一次的危险,否则不会过多介入道观事物,你们几人要通力配合,持守本心,把道观建设好!”   “师父,十三何德何能当此重任。”张十三跪地叩首。   叶飞道:“我说你当得便当得,你们几个要全力配合十三把道观经营好听到没有。”   “是,师父!”   “十三,上次的事情一过,前来道观参拜的信众必然锐减,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恪守为师的教诲,不可贪多冒进,待为师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毕,道宗自然会振兴,道教教义自然会发扬光大。”   “谨遵师尊教诲。”   “起来吧,从此以后你们便是道宗山字辈弟子,为师允许你们收徒,每人名下有三个名额,谨记。”安顿妥当,叶飞乘花瓣云离去。他想的明白,自己的行为已然触碰到了佛宗的底线才会招致佛宗和上官虹日的联手一击,自己有必要稳一稳,让道观的规模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不灭亡也不过度耀眼,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期待有朝一日的崛起。   所以叶飞才会收张十三他们为正式弟子,为其赐名,命其打理道观,运营道观,以他们的能力,再加上上一次的打击,道观最多勉强维持,不会太过昌盛,也不会灭亡,这便足够了。   接下来,叶飞会全力对付佛宗,上官虹日的出击让叶飞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不将幕后黑手彻底解决,自己在人国的传道根本不可能实现,势力庞大的佛宗只要在背后搞些小小的动作就可能将自己置于死地。接下来,自己必须找到佛宗的突破口,来解决掉这个后顾之忧。   ——前路绝不平坦,前路充满荆棘,诡变莫测。   ……   叶飞和上官虹日的战斗,帝都内人尽皆知,以布衣身份进入朝堂的叶飞以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和楚绣的区别,证明了自己并非任人鱼肉之辈。   上官虹日总算是消停了,志得意满地来到帝都本以为要大干一番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到重创,现已不求扩大势力,终日藏在府中闭门不出。老皇帝始终是不敢动他的,因为他掌握着边境的军马,是肱股之臣,老皇帝对他的态度又很暧昧,经常做出一些明升暗降的举动。这让上官虹日终于明白到,无论怎样,这局棋的棋手并非自己,而是怀有皇室血统的王子殿下们,自己终归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庄严肃穆的帝都终于获得了几天难能可贵的太平,然而帝位未传,风雨就不会停歇,表面的安逸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一封奏折平静地放置于上书房成百上千奏折之中,混不起眼,然而当老皇帝将其打开的时候,以他的定力还是大惊失色。   刘易看出了皇帝陛下的不对劲,眼光一扫在那奏折上瞥了一眼,同样大惊失色,原来那奏折竟是用人血书写的,陈述的是十皇子拓跋真的种种丧尽天良的举动。   读完了其中的内容,老皇帝合上了折子,后背靠在椅背上出了会儿神,紧接着大手一挥:“传朕的旨意,今日未时,群臣面圣!”   ——风浪再起!   ……   斩草要除根,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在人落魄的时候便要给他致命一击,让他从此以后再也爬不起来,由此才能杜绝一大祸患。   拓跋真遭到软禁是因为他杀死了陛下正准备大力提拔重用的奇才楚绣,从未有一封折子上书陈斥他在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何错事,今日上书房里看到的是第一封。   这一封折子由鲜血书成,别管是人血、是猪血、马血、狗血、还是牛血,总之表达出了一个态度,一个以死明志的态度。   折子放在上铺金纸的木制托盘里,盘子被大太监刘易用双手托住,老皇帝坐在王座上,锐利的目光扫过如芒在背的群臣,冷冰冰地道:“可知道朕为什么临时召见你们。”   “臣不知。”谁都能听出来陛下语气不善,纷纷跪倒在地。   “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众人默不作声。   “那好,把折子上的内容念给他们听听。”   刘易得了皇上的命令,从龙椅后面步出,两个小太监上前接过了托盘,刘易展开折子,尖声细雨地朗读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启禀万岁,臣,逐鹿县令左宗正有一要事禀奏。   逐鹿为国之战略纵深,东临金陵,北出太行,为人国腹地,与外界交流困难。开皇二十八年,十王爷忽然驾临,圈用良田百亩为己所用。王爷贵为皇室,地位尊崇,圈地百亩虽然行为霸道却也无伤大雅,臣虽以为扰民,但考虑王爷身份的尊贵不以阻止。然而,不多日后,风向突变,十王爷竟将那民用良田圈禁为城,修建五米高墙阻隔外界耳目,臣深感担忧,入城查看,遭到禁止,无可奈何。   三个月后,城池建好,无论白天黑夜,城池之中总会传来阵阵呐喊呼啸的声音,像是有人正在操练。臣深以为不妥,派人潜入查看,竟发现十王爷私募了若干壮丁,在那城里偷偷练兵,操演阵法,打造兵器,似有图谋不轨的迹象。   不仅如此,自那城池建好以后,县内女子便常无端失踪,据说是被掳入城内遭到圈养死士的奸淫,做发泄兽欲之用。   臣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认为王爷之行为丧尽天良,人神共愤,有图谋不轨之嫌,多次上书奏请奏陛下知悉,然而屡屡得不到回应,无奈之下写下血书一封,望您知悉。”   奏折读完,群臣的头埋得更低了一些,老皇帝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逐鹿那个地方是归谁管的。”   “启禀陛下,逐鹿位于兰州境内,归于兰州府尹管辖。”说话的是户部尚书。   “为何兰州境内发生了此等恶劣的事情却蛮而不报。”   “这……恐怕只有将兰州府尹请过来问一问才能得到答案了。”   “兰州府尹自然是要问的,却未必是请,很有可能是押解而来,左宗正上报的情况朕已派人去查了,一旦查明,兰州城主便是严重失责的罪名,将被处以极刑。但在那之前,朕更关心的问题是,为何如此重要的折子上奏了多次,朕却从来没有见过,更无从批复,是谁在从中作梗!”   “陛下,臣以为此事确实蹊跷,需要审慎查明才行。”吏部尚书义正言辞地附和道。   老皇帝不喜反怒:“竟说些没用的废话,需要查明这还用得着你说吗,朕现在便是在查,无论如何都要查出真相!明明上报给朕的折子究竟是谁从中作梗,将它拦下的。”   这番话说完,群臣沉默,鸦雀无声。   老皇帝冷哼一声道:“子初,你来说说看!”   拓跋子初双手抱拳,把头抬高了几分,但仍不直视皇帝,而是目光低垂看着龙足,想好了措辞禀报道:“按照帝国的法令,全国各地的县令,府尹都有上书奏事之权。他们上奏的折子会被驿馆接受,经官道送往帝都,若是急事,可在奏折之上插入三根羽毛,注明六百里加急以言明其重要性。   来自全国各地的奏折进入帝都,会统一在中枢省中分类,分类的方式是按照所奏内容的种类不同划分,国务分一类、战事分一类、急务又分一类总共可划分为三大类。这三类折子中枢省的官员初审之后交由左右丞相复审,左右丞相权力范围之内的自行批示,权力范围之外的再呈给陛下审阅,批复。”不等老皇帝开口,拓跋子初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此制度为陛下钦定,定此制度的原因是人国国土面积太过辽阔,每日里杂务繁多,若是事事无分大小,俱要万岁乾纲独断,于龙体不利。”   “说的好,说的很对,子初你不愧为中枢省的负责任,对自己的业务很熟悉。那你再说说看,中枢省判定是否需要由朕审阅的标准是什么。”   “中枢省的行政准则之上有着明确的记载,凡关乎国运之事务须呈报陛下亲批。”   “何谓关乎国运之事?”   “比如涉及三品以上官员的弹劾,涉及王公贵戚的不端行为,涉及战事,涉及灾情,涉及选妃,等等……另,凡帝都官员的奏折直接上呈陛下,无需经过中枢省。”   “子初,你作为中枢省最高长官,对于帝国奏折的上报体系了解的很透彻,这很好。但朕还是要问你,你觉得,朕始终没有收到左宗正的折子,与你们中枢省是否存在关系。”   “启奏陛下,自臣担任帝国左宰相之位以来,便立下规定,凡帝国官员呈报之奏折,需在相应驿站中留下记录,需在中枢省抄录,备份,保存三年,三年以后方可销毁。   按照左宗正所说,十王爷进入逐鹿的时间是在开皇二十八年,距今四年,其间他多次写折呈报,若为真实,则必有相应记录,只需查阅对照即可判断真伪。 第752章 一封血书   此为上书皇亲国戚不端行为的奏折,按照中枢省规定必会呈报给陛下亲阅,若没有及时呈报,则当以玩忽职守罪论处,除了处罚相应的办事人之外,臣作为中枢省领导难辞其咎,愿以死谢罪。”   “此事关系甚大,若真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拿掉了那折子,朕必会严查,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若不是你的问题也不要害怕,之后继续尽职尽责地为国效力便好。”老皇帝猛一跺脚,“听到没有,按照子初的说法,各州郡上报的奏折需要在驿站和中枢省留下双重印记,朕便查这两个地方,两相比对即可知道事情的真相。”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如乾坤日月之光。”   “那就让我们耐心等待最后的结果吧。”老皇帝挥挥手,“刘易听旨,朕命你彻查此事,不得有误。”   “臣接旨。”接了陛下的口谕,大太监刘易退出了光明殿。   看着他渐行渐远,老皇帝将后背靠在椅座上,不慌不忙地道:“便让我们耐心等待吧,等着最后的结果出来,在这段时间里,任何人不得离开帝都光明殿。如果有谁要坦白点什么,在结果调查出来之前还有机会坦白,朕会酌情予以减罪的,若结果出来再认罪悔罪,可不要怪朕不顾君臣之情!”   “陛下圣明。”   “耐心等着吧,最晚后天结果就会出来,左宗正也会被接入宫中,这段时间你们便在这光明殿上好好呆着,饭食朕会为你们安排好的。”   又一次,群臣又一次无比狼狈地老皇帝圈禁了起来,这明显是只针对少部分人的调查却如此兴师动众的圈禁了所有人,老皇帝对这件事情的重视可想而知。   若真是训练了死士,那便是意图谋反,罪行的轻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若罪名落实,拓跋真作为贵妃娘娘的亲子即便再受宠爱,只怕也要难逃一劫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人编造来陷害拓跋真的,但这种可能性出现的概率真的很小很小。   ……   有了老皇帝的两日之限期,内务府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的未时已将调查到的所有情况汇总在一封折子上,上交到老皇帝面前,折子上是这样写的:“启奏万岁,经内务府调查整理,现将有关情况汇总如下:   经微臣调查,中枢省内无左宗正呈报奏折的记录,更没有相应的抄录模本,但逐鹿县驿馆记载有折子发送的日期,从开皇二十八年至今总共有七条记录。两边呈现的信息明显矛盾,臣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将逐鹿到长安官道上所有的驿馆检查了个遍,发现所有有关折子的记录都是在泗水城驿馆中断的,也就是说泗水城主,或者泗水城驿馆的管事与折子的丢失有着直接系。   经过调查,臣认为此事与中枢省无关,是有地方势力从中作梗,才使得左宗正呈报的问题不能及时为陛下知悉,获得批复。”   读完了折子,老皇帝表情反而更严肃起来,对刘易道:“那二人可曾带来了。”老皇帝指的自然是泗水城主和驿馆的管事。   “现正在天牢内关押,时间有限臣还没来得及审问。”   “事情办得不错,把他们押上来吧,由朕亲自审讯。”   “是,陛下。”   不多时,一胖一瘦两个人便在内务府太监的押解下进入了光明殿,他们全部佩戴着手铐脚镣,穿着囚服,即便其中一人贵为城主,但在皇上身边的近臣大总管刘易面前也是不值一提,当时缉拿他的时候毫不费力,管你有没有罪,直接带上手铐脚镣押解到帝都再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并不知道自己因何事被缉拿,进入光明殿后不敢表达些许不满,直接跪在地上,向着陛下重重叩头。   老皇帝道:“抬起头来!”   两人依言而行,但都不敢直视皇上,而是盯着对方的足尖。   “你们二人谁是泗水城城主,谁又是驿馆的管事!”   “启禀陛下,臣是泗水城主汪直。”说话的是两人中偏瘦的那个。   “启奏陛下,小的是泗水城驿馆的管事。”原来驿馆管事是两人中偏胖的那一个,说实话,他看着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倒像是个大官。   老皇帝接着问:“知道朕为什么在朝堂之上审问你们吗。”   “微臣不知,请陛下明示。”“小的冤枉啊。”   “放心,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请陛下明察。”   “朕问你们,你们在现任的岗位上都干了多长时间啦。”其实陛下对地方城主多少有些印象,毕竟那是他亲自任命的官员,但还是再问一次,已确定了身份免得闹笑话,同时可以展现出秉公无私的姿态。   “启禀万岁,微臣是开皇二十三年任职的泗水城城主之职,距今已经有九年的时间啦。在这九年时间里,微臣谨记陛下的教诲,恪尽职守,宽以待民,真抓实干,砥砺前行(后省略五百字,全部为他历年的功绩)”   “停停停,你给我住口……朕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没有问的就不要回答,一直说起来没完小心朕割了你的舌头。”   “微臣有罪,请陛下宽恕;微臣有罪,请陛下宽恕。”老皇帝真心觉得这个叫汪直的很烦,不耐烦地挥挥手,转目望向驿馆管事,“算了,还是先问你吧。”   这驿馆管事生的红光满面,身材富态,一副有福之相,从入殿开始就一直在哆嗦,目光闪烁,不知道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还是知道做了错事心中有愧。   老皇帝将目光转向了他,看到他微胖的脸上眼角时不时的抽搐,害怕的厉害,充满威严地命令道:“抬起头来,让朕看到你的眼睛。”   驿馆管事战战兢兢地抬头,却哪里敢和陛下的目光稍有接触,浑身颤抖着抱拳道:“陛下……请……请您问吧,只……只要……是小的知道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大汗淋漓,夏天本来就热,再加上害怕,被他跪拜的地面顷刻之间已经湿了一大片。   老皇帝慧眼如炬,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的身上肯定有问题,需要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   这两天时间,是群臣监禁的时间,也是老皇帝思考的时间。为何要将群臣监禁,是防止他们私下里通气,暗通款曲;为何要用两天时间慎重的思考,那是老皇帝在考虑,这件忽然发生的事情其调查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面对那个结果自己又该怎样去选择,怎样给予处罚。   真儿刚刚被囚禁起来,这样一封用血写成的折子就悄悄地进入了自己的视线,未免来得太巧了一些。   更何况,之前呈不上来的折子,今天怎么就忽然呈上来了呢;中枢省看到这样一封折子不应该大惊失色吗,为何询问拓跋子初的时候,中枢省的官员们都是一副懵逼的表情,难道他们从未见到过这封折子?那它又是从何处来的呢!   一切都布置的天衣无缝,好像一件本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一切又都透露出诡异,显得不那么协调。   是自己多心了,还是压根就有人别有用心!两天的时间,老皇帝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这件事情到底应该如何收尾,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若真儿被处死了,新近崛起的烈儿是否能够抗衡了其大哥庞大的势力。要知道,作为皇帝最重要的就是平衡,让两边的势力都需要自己,其中哪一方势力过大会都会对自己形成致命的威胁。更何况,对于皇位的继承,老皇帝本来就是有着私心和打算的。   看似简单的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看似呼之欲出的结果或许并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不管怎样,通过这件事情都让老皇帝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皇帝不慌不忙地问,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越是这样,给对方带去的压力就越大。   “启奏万岁,小的泗水城驿站管事陈彬。”   “陈彬!好名字,难怪你会在驿站中任职了。”彬为双木加三撇,而驿站就是修筑在林间的官道,所以陛下说他名字取的好,“你作为驿站管事,说说看自己的职责权限是什么,驿站的规矩又是什么。”   “启禀陛下,身为驿站管事,小的的任务是维持管理整个驿站,保证其正常运转。   按照帝国明文规定,驿站主要有以下几项职能:一是收集官员上奏的折子,将之及时送往帝都,给陛下审阅;二是负责收集传递一些本地的信息,比如地方官有无失责、当地有无灾祸、农作物是否丰收等等呈报给身在帝都的驿馆总长。三是,保证官道的畅通,一旦发现道路损毁情况要及时修理……”驿馆虽小,职责不小,他是受帝都和地方双重领导的,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要向帝都和地方同时汇报。往帝都方向,他要直接将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及时反馈给身在帝都的驿馆总长,此人隶属户部,为官职三品的要员;对地方他要及时通报问题,一旦官道受损需要找地方府尹筹措资金,及时修补官道。   由此,表面上看驿馆不大,其实涉及方方面面的职责,要与不同线上的人打交道,位子并不好做。   老皇帝这一次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直到他全部说完,才道:“职责说的不错,朕问你,进入驿馆的奏折你是怎么处理的。”   “启……启禀陛下……按……按照帝国法令,进入驿馆的奏折必须登记在册,登记的内容包括,时间、起始地,投递奏折的人名等等!”   “你确定?”   “小的确定。”   “那朕再问你,为何从逐鹿发来帝都的奏折全部被抹去了痕迹,为什么这些折子只要到了你这小小的泗水城驿馆,便无端端地消失了!”   “这……”驿馆管事现出了犹豫。   “还不速速招来!”老皇帝横眉立目地吓唬他。   驿馆管事当时就吓尿了,连连叩首道:“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小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为之啊。”   “知道有罪还偏要去做,简直罪该万死!”   “陛下,小的也是逼不得已啊,陛下,求您开恩啊”说着,这驿馆管事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竟然当着众臣的面在朝堂上痛哭流涕起来,“陛下,小的身为驿馆管事,副九品官职,地位低微,身不由己,为了保住官位,保住性命,只能看人脸色行事。   您知道,泗水是西南州郡通往帝都的必经之路,有些官员出于种种目的会派人定期来驿馆检查,一旦发现于自己不利的奏折则立刻销毁,清除档案。小的官小言轻,拖家带口,做个小官实属不易,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请陛下看在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的份上,饶小的一命吧。”   “饶了你?身为官员知法犯法还让朕饶了你?不将你千刀万剐,诛灭九族已是莫大的开恩,说,都有谁去过你那里,快说。”   “这……”驿站管事战战兢兢地看看左面,被垂首站立的大臣们狠狠瞪了一眼,又望向右边,遭到同样的对待,倒吸一口凉气。   老皇帝道:“朕在这里,你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驿馆管事汗如雨下。老皇帝说的简单,但处在他的位置上想一想就知道如果自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那么下场一定是最惨的那一个。   “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给朕如实招来。”   “启禀陛下,他们多是派府中下人来驿馆的,具体是谁家的下人小的也记不清楚。”   “胆大妄为,区区下人就能让你无视帝国法令公然开后门,你把帝国当成了什么!来啊,给我打,打到他记起来为止。”   “陛下,求您饶过小的吧,小的也是身不由己的啊陛下。” 第753章 囚犯   “为了保住乌纱帽就要开后门,为了保住乌纱帽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是身不由己吗!给朕打,狠狠地打。”   “不要,不要,陛下,陛下小的招,陛下小的全都招了。”   “想起来了,那就给朕如实招来,朕倒要看看都有谁屁股后面露着尾巴不敢让朕看到。”话到此处,老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右手道:“等等,等一等!其他人朕先不管,你先给朕交代清楚,来自逐鹿县县令左宗正的奏折是被谁拦下的。”   有些事情不需要问也知道是谁,参奏十王爷的奏折除了十王爷自己还能被谁拿走。即便如此,老皇帝仍然要问,他要确定真相,要驿站管事亲口说出真相。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却发生了意外,驿馆管事的面色不知为何忽然难看了起来,本来红中透亮的脸忽然之间变得黑漆漆的像是中了剧毒,紧接着口吐黑血现出痛苦的神色,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众人眼前,居然就这样死掉了。   他死亡的时候四肢蜷曲如鸡爪,双目圆睁望着天,七孔流血而死。   死便是了结吗?显然不是!   陛下大手一挥道:“查,给朕查,把所有地方驿站的记录和临近帝都几座驿站的记录一一比对,看看都有谁拿走了本该让朕审阅的奏折,看看都有谁。”老皇帝风风雨雨五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望着惨死的驿馆管事表情不善,态度激动在殿上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好了些,续道:“他是怎么死的,被谁杀死的也要给朕查清楚,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朕的面前公然杀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   帝都又乱了,乱的不能再乱,从去年开始,这样的大乱一次又一次的发生,仿佛预示着老皇帝已经坐不稳屁股下面的龙椅了,已经压不住跃跃欲试的群臣了。   他确实老了,从那斑白的长发,从那止不住的咳嗽都可判断出老皇帝真的已经老了,他现在每时每刻都是在勉强支撑,起码在众人眼里是这样的。   驿馆的馆事莫名其妙地死在光明殿上,被大太监刘易押送的时候没有死,在大太监刘易找到他之前也没有死,偏偏死在了殿上,死在了将要说出是谁取走了参奏十王爷奏本的时候。未免太巧了一些,难免让所有朝臣都产生联想,是十王爷派来的人在杀人灭口。   在驿馆管事死了以后,老皇帝懒得再搭理泗水城城主,命令大太监刘易对其严刑拷打,看看能得到些什么,如果什么都得不到那便杀了,办事不利,他本就该死。   接下来呢,接下来要怎么办,一桩桩悬案层出不穷,但似乎从来都找不到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在悄悄地操控一切,难道真的是皇子真?   老皇帝的目光是深邃的,满朝文武,只有他的目光最为深邃,那道深邃的目光中有着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当天晚上,拓跋烈将事件始末详细地说给叶飞,后者听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站起来走到窗前,折断了从窗口伸入屋内的桃树树枝,对皇子烈道:“目前的情况看不出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有着太多巧合,如此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就显得不那么正常,先静观其变吧,反正事情的矛头是冲着皇子真的,咱们先静观其变。”   拓跋烈听了他的话,神色没有丝毫转暖,反而更加深沉,“还有一件事。”他语气沉重地说。   “怎么了?”叶飞好奇,他想不出有什么事情能够令皇子烈如此严肃。   “在十七弟的衣物里发现了一件女人的亵衣,从纹饰上看应该是属于荣妃的。”   “怎么现在才发现。”   “那亵衣一直与一件宽大的外衣套在一起,搬动衣柜的时候弄撒了衣服才发现了它。”   “还有何特别之处?”   “衣裳非常清凉,当是贴身之物。即便亲生母子,后宫之中也严禁出现过于亲密的举动,更何况十七弟已经不小了。”   “你的意思是说?”   “只怕道尊你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这件事情和荣妃有着莫大的关联。”   “千万不要说出去了,将秘密说出去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这样沉着,看看事情未来的发展再说。”   “本王明白了。”   “殿下你要记住,在帝都这个名利场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您和真皇子毕竟同属于贵妃这一枝,在某些情况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道尊这番话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   “时过境迁,我看到了一些非常不好的苗头?”   “比如呢?”   “我感觉大皇子的势力似乎过于庞大了。”   “本王明白了。”   “就这样,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皇子烈,穿着清凉的纳兰若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从身后搂住叶飞的脖子,用面颊在他皮肤上亲昵。   叶飞拍拍她羊脂一般细软顺滑的手臂,语气宠溺地宽慰道:“不用担心,谁都有可能出事唯独我叶飞没有。”话是这样说,想起拓跋烈最新的发现还是忍不住心里面发抖,荣妃是拓跋凤凰送进宫的,若她真有着将十七皇子拧成麻花的力量,拓跋凤凰能不知道?至于杀人的目的,能够想到的有那么几条。   叶飞和别人不一样,他是见识过美女杀手厉害的,所以从最开始就认为荣妃身上有疑点,皇子烈的发现无疑肯定了他的想法,算是找到了一样印证他观点的有力证据。但叶飞却不想打草惊蛇,将怀疑过早的公布出去,那是因为他看不明白荣妃究竟是谁的人,看不透这里面复杂的关系。帝都是一张巨大的网,其上的所有人都有着复杂的联系,只有掌握了他们互相间的联系,才能确定将真相公诸于众对自己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绝对的正义可言。   这让叶飞觉得苦恼,他感觉帮助皇子烈得到地位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当然也可以说一些等到我拥有了权势再去改变世界的鬼话,但他心里面知道,那些话只能用来安慰自己,真的很难变成真的!   很多天了,纳兰若雪明显能够感受到叶飞心事重重,察觉到叶飞并不快乐。作为与叶飞最亲近的那个人,他们两人之间只差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两人的心根本就是紧贴在一起的,叶飞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瞒不过女人的第六感。   纳兰若雪能够感受到叶飞身上的矛盾,能够感受到叶飞承受的压力,她知道叶飞并不快乐,但又无从帮助对方,只能用自己的怀抱去温暖,尽量让对方感受到家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但如此下去,她觉得叶飞的心会慢慢改变,变得不再意气风发,变得不再年轻气盛,变得冷酷,变得看淡一切。那样的叶飞还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跟随,发自内心喜欢的人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搂着叶飞入睡夜里便没办法睡得稳当,纳兰若雪觉得她对叶飞的感觉已经从最开始的激情如火,变成了一种淡淡的依恋,一份离开之后的不适应,就像是对待亲人那样。   她带着叶飞走向床榻,其间被睡在屋里的六小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七小变成了六小,老大的死对叶飞来说一定是痛的,但他却从来不愿将这份痛处表现出来,叶飞是一个坚强的人,是一个非常喜欢忍受的人,什么心事都埋在心里,只将最快乐的那一面留给自己,这在他眼里是对自己一种保护,但纳兰若雪却不喜欢他这样,若雪喜欢看到的是真实的叶飞,希望他能向自己倾诉,能将自己视作可以倾诉的那个人。   “不知道山上怎么样了,真的有些想家了呢。”若雪在人国呆着很不舒服,感觉这里根本比不上仙山,这里的人充斥着欲望和狡诈,充斥着战斗和挣扎,随时随地都在算计,每时每刻都在计划。   这里的一切都是黑暗的,远远没有仙山来得自由来得随意。若不是叶飞在自己早已经走了,若雪真想马上回到仙山,与母亲和宫月在一起腻歪腻歪,可惜她做不到,她不能放下叶飞,不能在这关键的时候留下叶飞一个人独自面对黑暗,她要陪着对方,哪怕早已被回家的念头所充斥,哪怕早已厌倦了凡人的尔虞我诈也要如此。因为那些东西和叶飞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叶飞对她太重要太重要了,这份重要的程度如同水和空气,若雪甚至觉得,失去了叶飞自己的生活就失去了意义。   ……   针对奏折的调查在一周之后有了结果,结果是——并不像驿馆管事说的有很多很多官员都会前往驿站抹除参奏自己的奏本,只有零星几个人那么做了,其中自然包括十王爷!不止是逐鹿,很多偏远地区的地方官都有参奏十皇子的奏本,这些奏折从当地发出,到了临近帝都的驿馆被抹除了痕迹,再也无法为陛下所见。   老皇帝暴跳如雷,又砸东西又摔椅子,在臣子面前大吼大叫,闹了一番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咳嗽,紧接着就被宫人抬下去了,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拓跋子初垂首站立,他的目光始终是向前的,像是身边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都是身外之物。   精瘦的小老头慕容南笑嘻嘻地来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子初丞相,十皇子把陛下气成这个样子理应凌迟你说呢。”   拓跋子初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皇子之间的事情是皇室内部的问题,作为臣子不该过多发表意见,主意是陛下拿的,子初只有听命的份。”   慕容南不依不饶地道:“作为丞相理应对江山社稷有所担当,为陛下排忧解难,皇子问题牵连重大,为陛下出谋划策难道不是丞相应尽的职责吗。”   “慕容丞相期望子初如何做?”   “与老臣一起上书陛下,处死十皇子。”   “处死?虎毒尚不食子,让陛下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岂不陷吾皇于不仁不义之境。”   “需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十皇子有着谋反之意,更是该杀。”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或许不是,这世上的事情有谁说的准呢,就如同记录在驿站上的文字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假。”   “子初丞相,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慕容丞相,你应该是最懂我的意思的人,你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啊。”   看着拓跋子初风雨不动的脸,慕容南感到一丝寒意,这个和老皇帝一样看起来病恹恹的家伙,其目光之中却有着看穿一切的冷冽,有着洞彻一切的睿智,似乎一切阴谋诡计都早已被他看穿,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现在再回想陛下刚才的咳嗽,一个从来不示弱的人忽然因为一阵严重的咳嗽而被太医抬了下去,未免不太正常,难道是故意为之?   慕容南恍然大悟,他马上明白了陛下其实只是表面上展现出了愤怒,内心深处还不一定是怎么想的,他明白了这盘棋其实还没有稳操胜券,其实自己还没有真的将死对方,拓跋子初始终不表态就是最好的证据。   由于局势未定,所以号称帝国第一聪明人的拓跋子初始终不选边站队,如此说来,对手还有反扑的机会喽?   拓跋子初的态度暧昧,很明显能够看得出他是偏向于大皇子的,否则以他的隐忍刚刚不会说出那番带有提示意味的话。   “这个男人啊……”慕容南凝望拓跋子初的侧脸,看着他重新转向皇座目视前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男人啊,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拓跋子初面相王座,目光虔诚而又执着,那份透露出的光芒表现出的是他对陛下的绝对忠心,还是对于王座的觊觎?   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第754章 皇旨   老皇帝修养了整整三天时间,在这三天时间里,朝堂风向突变,本来一致站在皇子真一方的朝臣们开始频频上书攻击他,抨击他的种种恶行,指责他的种种不是,一时间,折子满天飞,居然罗列了有关皇子真的三十三条罪行,其中有十条都是致死之罪。   风起云涌,大浪淘沙,皇子真低估了朝臣们逐利的心思,低估了良禽择木而栖的本性,他以为只要站出来杀了楚绣就能笼络群臣的心,最开始确实做到了,但时间一久,经过老皇帝对他的针对性的打压之后,群臣们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便又开始各自寻找势力投靠,本来就得不到朝臣支持的他反而弄巧成拙,在短短五个月之后便被彻底遗弃了,遭到口诛笔伐,俨然一副不处死不足以平民愤的架势。   何其悲哀?   何等无奈?   或许没有拓跋烈的出现,现在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或许皇子真的的计划就有可能得逞,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躺在病榻上,老皇帝生满皱纹的眼睛睁开一道缝,眯着眼盯着跪在不远处的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中气十足地说:“可查清楚了?”听他的底气可一点不像是一个整整咳嗽了三天三夜,连续多日未曾上朝的病人。   “查清楚了,确如陛下所料,有销毁折子行为的几人都是十王爷被囚禁之前的铁杆。”东方长青一字一顿地答。   “果然如此,另外一件事情呢。”   “属下已查明,参十王爷的内容确实属实,十王爷他在全国各地私圈了不少土地,有的用来养马,有的用来炼制兵器,有的用来训练士兵,有的用来耕地播种,确实有起兵造反之嫌。   但臣以为有一件事情非常可疑,那就是当地的官员都是芝麻绿豆点的小官,居然全部勇于直谏,敢于上奏奏折陈斥十王爷的诸多罪行这明显不正常。于是属下又仔细对照了各个驿站相关的记录,发现记录上的笔迹保留的过于完整清晰,很有可能是新补上去的。”   “能肯定吗?”   “基本可以确定。”   “那就对了,这就都解释的通了。”   东方长青跪在地上,头低着静静等着陛下说完。   “真儿操练兵马的事情确实是真的,但他挑选的地方都是偏远地带,当地地方官根本不敢拿他怎样,对他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不敢上书。大概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叫做左宗正的,他连续四年上奏十几封奏折,都被真儿截下了。   对了,这个叫左宗正的调查了没有,结果如何?”   “是个清官,为人耿直,家徒四壁没什么问题。”   “这就对了,朕以后要大力重用他,像他这样敢于直言,不畏强权的官吏已经不多了。”知人善任是老皇帝的特点,明察秋毫也是他的特点,这几天借故称病其实是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某些人一定早就知道真儿犯下的这些事情,一直隐忍不发,故意纵容他做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趁着真儿被软禁的这段时间,那个人周密布局,利用通天的手段将各个驿站的记录全部替换,思虑之深远,计划之缜密令人惊叹,一定是位深深了解官员上奏体质的人。   左宗正上血折的时间是在真儿遭到关押之前,也就是说,这封折子在那个人的手里整整押了五个月的时间,他利用这一封折子,牵出了真儿在全国的布局,让所有与此事有关的当地地方官大力弹劾真儿来彰显本身的忠义,其实都是假的,除了左宗正之外,其他人压根就没有上过任何一封奏疏,根本就没有过。   将没有的东西变成了有的,这些人就和那个布局者成为了一条线上的蚂蚱,会按照布局者的计划死咬着真儿不放。再加上其他朝臣的呐喊助威,可以说,这是一招足以将真儿将死的狠棋。”   “陛下圣明,布局者自作聪明怎能逃过陛下您的眼睛。”   “可惜逃不过朕的眼睛也没有用啊,且不说各地驿馆的记录新旧难以有效证实,真儿私练兵马确为实事,这是无可辩驳的,与此相比,大臣们是否上书,怎样上书不过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手段而已,是次要的,即便被追究下去也应放在这件事的后面。   所以,朕无论怎样做,都会落入那个布局者的陷阱,无论是否心甘情愿都不得不按照他的计划,达成他意图达成的目的。”   “陛下觉得是谁在幕后安排这一切。”   “除了慕容南那老家伙还能有谁!他们慕容一家,就属慕容南最为老谋深算,最能隐忍不发,他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真儿夜郎自大,自己露出破绽的时候一举致他于死地。”   “毕竟是帝国右宰相,慕容南的名气一直在拓跋子初之下,不过其手段却真的高明。”   “子初是国士,所行所为无不是为国家考虑;慕容南是奸相,所行所为都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好处。”   “可他毕竟是大皇子的舅舅。”   “是啊,他是元吉的亲生舅舅,是后宫皇后的亲哥哥,轻易动不得的。”   “事已至此,陛下觉得应该如何。”   “容朕在好好想一想,这段时间你给我盯紧了他们,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向朕禀报。”   “属下领命。”   ……   布局的时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可能是三年、四年,甚至五年、六年等更长的时间,布局一旦完成,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发动,再想解局可就难了。   大皇子的身后有着统领后宫的皇后娘娘,有着阴险狡诈的帝国右宰相慕容南,有着战无不克,攻无不胜,控制边军数十万将士的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有着支持他的诸多朝臣,众多能人异士。   大皇子的势力如此强大,俨然有了如日中天的感觉,尽管他自己每天除了吃喝玩乐,想都不想这些事情,但他依然强大,他的强大来源于慕容家深厚的背景。   与大皇子一比,皇子烈明显相形见绌,为他控制的力量实在有限。很难想象,不久之前真皇子,也就是烈皇子的哥哥是怎么把势力如此庞大的大皇子逼入绝境的。   拓跋烈为了自己的崛起出卖了亲生哥哥,尽管他和哥哥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但说不定这一举动会给贵妃一系带来灾难,会令朝局向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迷雾,朝堂之上处处充斥着迷雾,而敌人已经出招了。   陈斥皇子真恶劣行径的奏折如同天空中降下的雪片铺天盖地,老皇帝被逼无奈只能终日称病不去上朝,因为一旦上朝就面临众臣的逼宫,不得不做出对皇子真的处罚,如此严重的罪行绝不是简单的囚禁就可以了结的了。   他明白幕后之人的意思,他不想按照幕后之人的想法去做,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一切人的生死都应牢牢抓在他的手中,而不是别人让他怎样他就怎样。   老皇帝越来越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推着他,推着他做出决定,他感到警觉,他有些后悔让烈儿取代真儿了,因为看起来,烈儿和真儿实力上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他无法代替自己的哥哥与元吉形成敌对关系。   “哎!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那是自己的第十个儿子,皇十子拓跋瑞,他觉得有必要加快计划了。   在连续称病不上早朝的第十天,老皇帝终于下达了旨意:“剥夺玲如意的贵妃称号。”这是个天大的信号,剥夺称号下一步就是打入冷宫,原本后宫中的二号人物一旦被打入冷宫,其下场可想而知,而皇帝陛下之所以如此做,明显是为处罚皇子真开路。   如此看来,贵妃娘娘一系力量即将失势。   拓跋烈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他不敢进宫去面见母后,害怕看到母后冷冰冰的眼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哥被抓贵妃一系失势,全部因自己而起。   他找到了拓跋凤凰,后者避而不见,只将一张纸条送了出来,上面清晰地写着四个字:“静观其变。”拓跋烈深深叹息,他觉得不能理解,若是连母后都出事了自己的祸患还会远吗!   于是又回去找到了叶飞,结果叶飞告诉他的也是四个字,同样是“静观其变。”拓跋烈对此深感不解,他本以为叶飞会有着与拓跋凤凰不一样的见解。   两人都是拓跋烈的铁杆,自然是不会害他的,他们让拓跋烈静观其变是因为看到了老皇帝暧昧的态度,老皇帝明显是在群臣的胁迫下做出处罚决定的,他本心里应该有着其他的想法,一心平衡的他看到贵妃娘娘一系势力遭受重创想必寝食难安,老皇帝才是现在最着急的那个人,因为他需要维持朝局的平衡。此时一定要静观其变,等到他向自己求助的时候再伸出援助之手。   果然,在贵妃娘娘的称号被撤去以后,老皇帝又有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这段时间贵妃照常住在自己的宫殿中,享受后宫第二人的所有特权,完全没有一丁点被剥夺了称号的颓废。   于是,群臣的奏折又一次雪花一样地砸下来,似乎不把老皇帝轰炸得妥协就决不罢休,后者被逼无奈在第七天的夜里,颁布了第二道旨意:“将皇子真押送天牢。”   这释放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被囚禁着仍然是王子,但押入天牢的人则是囚犯,证明皇子真即将被抛弃。整件事情的幕后操纵者看到这样的结果犹不罢休,继续鼓动群臣上奏弹劾,无论如何都要逼着老皇帝处死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儿子。   然而,老皇帝的第三道旨意却迟迟没有下达。   朝中局势越来越混乱,仿佛是一个填满炸药的火药桶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引信就会彻底引燃、爆发。   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叶飞身为一介布衣却落得个清闲,他这几天经常在大街上走一走,总能看到陌生面孔出现在帝都长安城狭窄的街道上,这些人都是穿着道袍的道士,都是在自己慷慨激昂地宣战之后陆续到达帝都的。人国向来都是佛宗的地盘,散仙们已被压抑了太久,他们这次过来,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叶飞到底值不值得追随。   因为这种想法的存在,他们慕名来到却又和叶飞保持着一定距离,以防势头不对惹祸上身。   走在长安城狭长蜿蜒的街道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凤鸣院,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叶飞总会不知不觉地来到这里,坐在楼下的桌子上听一听曲,再往楼上看一看,看看自己的同族俊雅小姐此刻在做些什么。   后者明显是在故意疏远他,总是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眼睛从不在他身上看一眼。   俊雅小姐作为凤鸣院的老鸨是非常忙碌的,每日里迎来送往,需要打点方方面面的关系,叶飞看着她与形形色色的男人往来、纠缠、甚至打情骂俏心里面有些难受。   这倒不是说他喜欢上了对方,而是因为俊雅特殊的身份,一个仇恨凡人至深的罗刹族女子被迫在此地对着各式各样的男人卖笑,甚至卖身,其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终于忍不住,叶飞上了楼,遭到四名肌肉壮汉的阻拦。俊雅小姐就在屋内,屋门是敞开的,另有一个老头子坐在桌子的对面,两人正在聊着什么。   听到声音,俊雅眉目含情的眼波扫了过来,满是轻佻地在叶飞身上打了个转,随即收回,却听叶飞在门外道:“俊雅小姐,你上次托我买的茶叶给你带来了。”他信口开河。   俊雅冷冰冰地吐了口气,沉了沉,对桌子对面的男人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事情要办,咱们改日再聊可好?”   那男人虽然老迈,但脸上没有好色的表情,眼睛有神,在叶飞身上打量一番之后,好像是认出了他的身份,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当下从位子上站起,做辑道:“既然俊雅小姐有事要忙,那张某就不打扰了,咱们改日再聊。”说罢,匆匆下楼去了,与叶飞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深深地在他身上看了两眼,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第755章 罗刹族的秘密过往   这个人叫做张之深,是叶飞新收的弟子张十三的亲生父亲。   叶飞没有留意对方的表情,他的眼中此刻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俊雅。   “让他进来吧。”俊雅小姐随便挥了挥手,她的举止当中有着无法道明的销魂。今天的俊雅穿了一身翠绿色的旗袍,开叉到小腿肚子,领口系得结实,浓艳的红唇,厚厚的眼妆,金质耳环耀眼,头钗更是五花八门,妆容富贵典雅。   她坐在远处,眼睛似睁非睁地望着叶飞,那样子让人好不怜惜。   四名打手让开一条路,叶飞走进来反手将门阖实。   俊雅“哼”了一声道:“怎么,反悔了想上我?晚了!过了这村可没那个店。”   “俊雅你说的哪里话。”叶飞站在门边,像个做错了事请求宽恕的孩子,“我来就是想见见你,看你过得好不好。”   “看到喽,可以回去啦。”   “俊雅,其实我还想说,你真的误会我了。”   “误会?那可不敢!你叶飞是谁啊,道宗传道使者,现在整个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能够误会的了你。”   “你真的误会我了俊雅,我并非置同胞们的死活于不顾,我是不想将报复面铺的太大,以免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罗刹族数十万族人一夜惨死,你跟我说伤及无辜?叶道士,我觉得咱俩压根不是一路人,你也没有带了我需要的茶叶来,现在可以走了。”   “俊雅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你真的误会我了。”   “你是贵客,来到这小小的凤鸣院自然是有权力把话说完整的,不过请在说完话之后赶紧离开,因为本姑娘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虚伪的脸。”   “俊雅,你真的误会我了,并非你想的那样。”   “你不顾族人死活,只求自己升官发财得道升仙是我误会你!你沉迷在温柔乡里,和人类的女孩双宿双飞是我误会你!你投靠人族王子助其争夺王位是我误会你?可笑不可笑!”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俊雅明显是带了气性的,可她越是生气反而就越好看,越是惹人怜爱。   叶飞走上前,遭到对方的呵斥:“叶道士,不,还是叫你叶公子顺溜点,请你不要再上前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距离小女子这么近若是被家里的媳妇看到了会被她误会的。”   “俊雅,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我来就是是想和你解释清楚,我并非像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承认自己和人类有着很多的纠缠,但那都是因为我从小是由人类抚养长大的,我的恩师是人类,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人类,我觉得人类也不都是坏的,不能一棍子就将他们全部都打死。”   “是啊,你有好朋友,你有师父,你有养育自己的人,我知道了,请你走吧,我俊雅没那么幸运,我从罗刹圣城坍塌以来就时刻活在痛苦之中,我是人类鞭子下的奴隶,我是为他们欺压的对象,我的生活中充斥着黑暗看不到一丝光明,本以为你是能够给我带来光明的人,但很显然我错了,你不是,你压根不是,身为罗刹族皇族却对自己的族人没有一丁点的关心,没有一丝一毫复国的责任感,你根本不配被称为罗刹族,你压根就是一个败类。”   “俊雅,你听我说,人类中确实有坏人,但其实也有好人,那些坏人给罗刹族带来了深深的痛苦,我们去找他们寻仇便好,何必将矛头对准所有人呢,何必就此拒绝整个人类呢。更何况,我不觉得咱们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咱们虽然被叫做罗刹族,其实只是在激动的时候眼睛会变红而已,其他的体貌特征根本和人类一模一样,为什么就不是人类了呢。”   “哈哈哈,还说自己不是败类,人类明明已将你视作妖兽,你却偏偏舔着脸说自己是人,可真是不要脸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刹族的皇族是你这样的人,难怪圣城会坍塌了,难怪基业要损毁了,根本不可救药。”   “俊雅你侮辱我可以,请不要侮辱我的父母。”   “我就是要这样说,怎样,来打我啊,让我看看你的拳头够不够坚硬,让我看看你的身上有没有罗刹族男儿的热血。”   “俊雅,你何苦如此呢。”   “我便是如此,我一直如此,若你是罗刹族的复国英雄,我便敬你爱你,尊重你,满足你;若你是罗刹族的败类,我便骂你、笑你,举拳揍你。我俊雅身为罗刹族向来便是如此嫉恶如仇,无所顾忌。”   “哎,俊雅,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我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你的理解。”   “你无需得到我的理解,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我一直都是问心无愧的。”   “那只能证明你是恬不知耻之徒。”   “俊雅,咱们两人的观点真的不一样,我说不通你,你也说不通我。”   “那便没必要再解释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你觉得我的身体诱人想要占有了,我不会反抗,你是道宗的贵客,我是凤鸣院的前台老板,与你共度春宵是生意的需要无可厚非。”   “俊雅,你能不能不要总把事情往那方面引,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   “是啊,你当然不是,你有着身为人类的小女友为自己暖床,当然不再需要别人,当然不再需要自己的同族。”   “俊雅,这和种族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罗刹族向来是近亲结婚的纯血民族,你与人类的女孩成婚坏了这个规矩,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深深不耻于你的。”   “你一提我才想起来,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圣城坍塌的时候我还年幼,对于族内的很多事情都回想不起来了,俊雅,你还记得什么吗,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可以跟你说,我也愿意跟你说,我希望在我说完这些话以后,你能够回心转意尽早离开身边那个人类女孩,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为罗刹一族的复兴作出努力。”   “俊雅你快说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那好,我就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其实罗刹圣城坍塌的时候我的年龄比你大不了几岁,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便将能够记住的告诉你吧。”俊雅终于不再挖苦、讽刺、攻击叶飞,她允许叶飞与她面对面坐着,用那软若无骨的手为叶飞倒上了一杯茶。每次提起族人的时候,她的目光就会变得柔软,语气就会变得温暖,充满磁性的嗓音中充满了爱,大概那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   “咱们罗刹族是文明高度发达的种族,有着自己的成长进程,向来不与外界交流,也向来不允许族人离开自己生活的区域。罗刹族所在的地方被称为混沌堡垒,这是罗刹族的先祖利用超凡的智慧修建而成的。据说外人即便知道方位也很难寻找到咱们一族的具体位置;就算找到了咱们一族的具体位置也无法通过圣城外围的迷宫;就算成功通过了迷宫,也绝对没办法攻入罗刹族高耸入云的城墙进入到城池内部。   罗刹圣城的修建是完美的,它的高度是人类的城池无法比拟的,就像一座雄伟的山岳,将外界的黑暗彻底与本族隔开,要不是族内出现了内奸,咱们罗刹族的圣城是绝没有可能被攻破的。”   “内奸,真的有内奸吗?”叶飞很惊奇,他已不是第一次听说罗刹圣城的坍塌是因为内奸从中捣鬼了。   “当然有内奸。直到现在我都清楚的记得咱们的王在城墙上慷慨激昂发言的样子,有他在罗刹族的圣城不至于坍塌。但忽然就有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身体,那把刀真的亮极了,隔着很远很远都能清晰地看到它锃亮的刀锋,内奸是和国王非常亲近的人,正是由于那把刀子刺入了国王体内,才导致军队大乱,才让人族有了可乘之机的。更加可怕的是,城墙里面被埋上了炸药,引线点燃之后顷刻之间就被炸出了一个缺口,人族的军队就是从那里攻进来的。”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是亲眼看见的,从来没有离开过生活区域的族人,谁不想看看外面的人长什么样子,谁不对外族感到好奇,谁又能想到,这份好奇心很快变成了绝望,将自己拉入无尽深渊呢”   “你真的亲眼看到过内奸!”   “你如果不相信我就不要再问了。”   “不是不相信你,是担心那个时候你年纪小,记不那么清楚。”   “有些事情很容易忘却,但有些事情却能够记一辈子。”   “那个内奸之后怎么样了。”   “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在帝都中潜伏了这么久,借着凤鸣院老板的身份搜集了不少情报,可也没有关于那个人的只字片语,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如此,我能够接触到的帝国所有高层,所有与罗刹圣城坍塌有关的人都对那一日的事情只字不提。我想,会不会是那个内奸在重伤了国王,炸塌了一面城墙之后,也被国王的亲卫军杀死了;或者,人国军方的高官压根就是在利用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就直接将他杀了。哎,反正这个人就此蒸发了,来我这的有不少军队的高官,他们都对那个人没什么印象,或者是守口如瓶。”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既然罗刹族向来不与外族交往,又为什么能出了内奸,甚至还是国王身边的近臣,他究竟是怎么和人国高层联系上的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罗刹族族人确实是不允许随意外出的,是不允许离开罗刹族的领地的。”   “这件事情似乎有些蹊跷。”   “不蹊跷的事情怎能导致擅长战斗的罗刹族在顷刻间覆灭。”   “恐怕那个时候你还太小,看到的也并非便是真相吧。”   “大概就是我叙述的样子,不会错的。罗刹族因为内奸的出卖而在一夜之间被人国的军队踏平,人民惨遭杀害,火红眼被剥夺,小孩成为奴隶。”   “真是段悲伤的历史!咱们当年到底有多少族人,他们是以怎样的方式生活着的,为何除了圣城之外我再也没听说过罗刹族其他的地方。”   “罗刹族其实说到底就只有一座城,咱们的所有族人都是被那高耸入云的城墙保护起来的,我觉得当年的人口肯定在五十万以上,这五十万族人每一个都是战士,每一个都拥有着不俗的武力,会被无情践踏是谁都不能想到的。”   “谁都无法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其中明显存在问题。”   “都是内奸捣的鬼。”   “我觉得不仅仅是内奸的问题,一个长久不与外界接触的民族内奸只会是极少数,不会造成那么巨大的破坏力,一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还有别的原因导致了我族的毁灭。”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罗刹族非常看重纯血,向来都是近亲通婚以保证血统的纯粹。罗刹族上下所有人全部生活在被称作圣城的地方,被高耸入云的城墙圈在里面,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外人想要找到罗刹族的居住地并不容易,想要攻破城墙就更难。”   “咱们是农耕民族吗。”   “咱们是擅长捕猎的民族,以圣山上的丰富资源为生存的根本。”   “圣山又是什么。”   “圣城环绕下的一座大山喽。”   “原来咱们居住在山里面啊。”   “按照地理位置来说,咱们一族生活的地方位于人国和蜀山剑派的边境线上。”   “人国和蜀山的边境线?那咱们覆灭的时候蜀山方面就没有丝毫反应吗?”   “那班道士每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才不管普通人的死活呢。”   “是,是,有道理。”话是这样说,叶飞心里想的却是,“不对啊,没有蜀山的允许人国军队怎么胆敢侵入蜀山边境,剑仙们都是很排外的,军队的到来会被视作威胁遭到无情的反制,二十年前军队还没有现在的战斗力,和剑仙交战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怎么回事,难道这件事情与蜀山也有关系?又或者蜀山是知情人?默许了?甚至是参与者之一?不不不,不可能是参与者,若蜀山是参与者师父不会派自己下山寻找真相的。” 第756章 背叛者   叶飞犹豫了一阵,他觉得罗刹族的毁灭非同寻常,似乎处处充满着谜团,圣城坍塌的时候自己和俊雅年纪都还小,能够记住的事情有限,需要找到年纪更大一些的人问一问才行。   叶飞想到了叶腾,叶腾和自己一样都是罗刹族的王族,对于当年的惨剧他应该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可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呢?   叶飞产生了怀疑,开口问道:“俊雅,有个问题,你和叶腾认识了这么久,难道没有听他说起过当年的事情吗。”   “刚见面的时候叶腾说过一次,他说自己当年正在东海上漂流,因为人国军队到来的时候没有在城中才免于了一死,等回到圣城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了。”   “他在外地?你不是说罗刹族人禁止离开居住地吗?”   “谁知道呢,也不是没有特例的吧,反正底层的罗刹族人是严令不许离开居住地的。”   “背叛者是国王亲近的人,叶腾当年也漂流在外,如此说来,虽然底层罗刹族人禁止离开圣城,但是皇族似乎可以。”   “有可能,毕竟皇族与百姓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体内流淌着最纯正的血统,拥有许多我们没有的特权,只是百姓并不了解皇族们的生活,也不清楚他们的故事。”   “俊雅,你们家当年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是猎户,当年大多数的族人都是猎户,只有少数人种地,少数人能够成为士兵。”   “俊雅,你说罗刹族和普通人类结合,生出来的孩子有没有红眼啊?”   “怎么,你还要与那个女人生孩子!”好不容易语气缓和点的俊雅语调又提高了八度。   叶飞知道触了她的逆鳞,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俊雅你误会了,我是在考虑你刚才的话!若真的皇族中人拥有特权能够离开罗刹族领地,那么他们必然会接触到人类的女孩,身在异地,人生地不熟,与一个女人单独相处久了很容易产生感情,万一生出来孩子你说会怎么样呢,会不会也是火红眼。”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因为罗刹族是最讲究纯血的民族,非纯血的婴儿会遭到处决,被杀死。”   “会不会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国王又执意要杀死孩子,所以才会产生叛变呢。”   “你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甚至可以说是天马行空,但我觉得你说的情况并不存在。因为罗刹一族的体质极为特殊,罗刹族人在激动的时候产生的力量是正常时的十倍甚至百倍,这股突然爆发的力量是需要良好的身体素质来匹配的,人类的母亲没有这种身体素质,所以即便与罗刹族男性结合,也不能生出孩子,因为孩子在初生的时候是精神最紧张的时候,火红眼是一定会开眼,会将人类母亲的子宫撕碎的。”   “原来如此,你说的有道理。”听了俊雅的话,叶飞恍然大悟,难怪得到童子金身之前自己便展现出了超常的恢复力,原来不单单是药人平日里拿自己试药导致的,还与自己身为罗刹族的特殊体质有关系。如俊雅所说,狂暴的力量需要足够坚韧的肉体承载,罗刹族正是因为体质特殊,才能承受火红眼带来的异力,普通人不能承受。   如此说来,罗刹族和正常人确实不可能生育孩子,起码罗刹族男子和普通人类女子不可能。叶飞转念一想,但罗刹族女子还是有可能和人类的男子生孩子的啊,叛徒有没有可能是个女人呢。   叶飞想的很多,他一向都善于思考,罗刹族灭族的原因始终笼罩着层层的谜团,自己想要最终找到真相只能将其一层一层地拨开,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感觉知道真相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叶飞不知道自己的预感是不是对的,他现在知道的是,屠灭罗刹族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两个:一个是当年的领兵统帅上官虹日;一个是当朝皇帝拓跋珪。这两个人是罗刹族覆灭的操刀者,定然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俊雅,你说咱们种族如此强大,怎么就被区区人类的几十万大军给覆灭了呢。”   “这个问题其实我已经思考了很久,我觉得罗刹族人虽然好战,但是缺少统一的秩序,不太服从管理,导致集团化作战不是敌人的对手;此外,在人国的军队到达之前,罗刹族已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没有经历战乱了,我们长期活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不了解外人的冷酷,这在战争的初期是很吃亏的,有许多族人都遭到了莫名的杀害,有更多人甚至误以为人国的军队是救世主,是来拯救他们不用一直被圣城困住的。”   “真的有人有这种想法吗。”   “当然会有,你知道一个人被憋久了会觉得外面的世界什么都好,其实恰恰相反,罗刹族的高墙是保护族人的重要手段。”   “哎,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人便是如此,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俊雅,你还记得什么吗,都说出来吧。”   “我记得家乡的草地是翠绿的,我记得花朵是鲜艳的,空气是清新的,天空是蓝色的,池塘是清澈的。我记得自己经常坐在白虎的背上跑来跑去,记得父亲给我编织的草鞋很合脚,记得山川河流中飘荡回响着歌声,我记得族人打架的时候像是互相有着深仇大恨,不打架了又能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我记得看得见的城池如同堡垒一般庇护着我们生存繁衍,城池坍塌了,堡垒就碎掉了,我们幸福美好的生活也就没有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想也回忆起了当年的人和事。”   “你当然能够回忆起来,五岁的年纪其实已经记事了,更何况你是罗刹族的皇族,皇族是纯血一族,有着非同小可的身体能力,应该是过目不忘的,应该是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能够牢牢记住世界真实样子的,应该是牢记一辈子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叶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压根不是年龄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你是因为那段记忆太痛苦,不愿意回想起来才故意忘记的。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王子,过着最为优厚富足的生活,享受着众星捧月的优待,圣城的坍塌对你的影响应该是最大的,可你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好像对过去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一样。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那段时间过得太痛苦,你故意将所有记忆封闭起来了呢;又或者为了保存自己,让自己能够在人类世界活下来,故意将记忆封锁从而不至于引自己发狂。叶飞哦,你不觉得自己一直很奇怪吗,明明身为罗刹族却对同族毫无感觉,作为流落异乡之人,作为被灭绝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种族的王者后裔,你的表现明显不正常。”   “轰隆!”如同五雷轰顶,俊雅的话让叶飞一瞬间愣住,他感觉到记忆深处一道关闭已久的门因为俊雅的提示而慢慢打开,有很多很多画面就那样清晰地涌出来。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叶飞感到头痛欲裂,叶飞本能地拒绝那些画面,他甚至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冷汗流了一身。   “果然是这样。”俊雅从桌子的那一头伸出手,攥紧了叶飞转瞬间湿透的手掌,“叶飞哦,你对人类并非没有恨,只是你将这股恨意封存了起来,封的严严实实不仅外人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这是一种很好的伪装,让你成功存活下来甚至从人类那里得到力量,是时候揭开封印了,揭去历史的面纱拥抱事情的真相,是时候肩负起复兴罗刹族的责任了,是时候了,只要你醒来,我会不离不弃地陪在你身边,心甘情愿地为你做牛做马!”   “俊雅!”叶飞抬起头,望向俊雅的目光有些改变。   “叶飞,上次你离开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一个罗刹族的王子不会像你这样对族人毫无亲近的感觉,甚至本能的抗拒。我觉得是生存的本能导致你如此的,为了在人类的社会里活下去,你只能委屈自己,将过去全部掩埋,装成普通人的样子苟且偷生,只有如此才能保证自己活下来,这是求生的本能,长时间如此导致你抗拒罗刹族的一切,甚至抗拒承认自己就是罗刹族这一事实,你该醒一醒了,找回记忆中的真相率领罗刹族人反攻人类。   你是最有可能完成这项艰巨使命的人,因为据我所知现存的皇族只有你和叶腾两个,而叶腾因为被南海的冰水泡了身子,已经不再是个正常的男人,只有你,只有你最有希望成为罗刹族新任的国王,带领剩下的族人反攻人类,重现罗刹族昔日的辉煌。”   “叶腾已经……”叶飞惊呆了,暗道难怪叶腾举止怪怪的,原来是在冰水里泡坏了身子,转念一想,松开了握着俊雅的手,“这么私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俊雅看着叶飞冷漠的表情痛苦地笑起来:“你嫌我脏是不是啊。”   叶飞沉着脸,不发一言。   “你知道只要是同族我就来者不拒,因为那是我的亲人,是能带给我温暖的人。当时,叶腾替大皇子办事来到我这里,一眼就看到了我手绢上的纹饰,由此找过来。知道他是同族之后,我兴奋地全身发抖,就像那一日见到你一样想都不想就抱紧了他,想不到你们两个都很特别,一个压根就不行,算不上是个男人;另外一个像个禁欲的和尚,对老婆以外的女人不感兴趣。”说着说着,俊雅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眉飞色舞,也不知是在笑他们还是在笑自己。   “原来那天离开的时候你说的是真的。”叶飞的声音冷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心里面有些难受,是那种某种期待被打破的时候产生的特有的难受。   “你以为自己高高瘦瘦的很特别?你想太多了!对于我轩辕俊雅而言,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睡过!外在的长相已经不能吸引到我了,让我感兴趣的是男人的本质,或者说,他与我的共性。”   “俊雅……”   “叶公子,话说了这么多,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靠近我或者离开我,由你自己选。我轩辕俊雅可以再退一步,你割舍不掉与人类的感情没关系,只要你现在过来给我温暖,我就愿意抛弃一切,给你做牛做马。”   望着俊雅充满妩媚的脸,叶飞感觉自己的心被刺痛了,他从俊雅无所谓的谈吐中感觉对方是在谈一场交易,感觉长久的磨难已让对方没有了真正的感情,他叹了口气,恳求道,“俊雅,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别让我在彻底离开你和彻底接近你之间做选择,你知道被逼着做出的选择不能持久。俊雅,我虽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片段,但毕竟从小接受人类的抚养,拜人类为师,有人类的朋友和妻子,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考虑你说的事情。   可以吗,给我些时间,让我认真思考一下,在此阶段我们像朋友那样相处,不好吗。”   “在异乡见面的好朋友!”俊雅又一次笑起来,笑的有些伤感,“可笑。”   “俊雅,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我是希望你能够回头。”   “我永远不可能像你一样。”   “叶飞!”   “怎样!”   “你是在嫌我脏吗?”   叶飞沉默,目光产生了瞬间的回避。   俊雅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你可以嫌我脏,我也确实很脏,正因为被人类弄脏了身体才无论如何都要报复他们。你一直在接受他们的好处,当然不会像我一样,所以咱们压根不是一路人。”   “俊雅,不要忘了我们是同族。”   “那又能怎么样呢,恐怕你已经在嫌弃罗刹族的身份了吧。”   “怎么可能。”   “叶飞哦,你听说过轩辕氏吧,据说上古神魔大战的时候,战胜蚩尤的黄帝便是姓轩辕的。而轩辕仅仅是罗刹族中的普通人而已,在那之上还有王族。 第757章 最高贵的血统   叶飞你理解我的意思吗,我们的体内留着最最高贵的血,上千年甚至上万年的近亲婚育让我们高贵的血统一直保留至今,我们和人类是不一样的,我们是高于人类的存在却遭到了灭族!为什么,就是因为太过安于现状了,你身为现存唯一的王族,有必要结束本族的悲哀,结束这场噩梦,给族人带去新的希望难道不是吗。”   “我很想这么做,但你也知道这很难。”叶飞无奈地表示。   “难不难的起码你要努力去做,就像传道一样,也是困难重重,但你从不放弃,一直为之努力,这就行了。不管结果如何,起码你的心意要是对的。”俊雅仍不放弃。   “俊雅,不要再逼我了好吗。”叶飞被她逼的头痛。   “不,我一定要逼你,我要唤醒你。”   “你想要我怎样。”   “退一万步,叶飞,看看我可怜的现状,看看我身上的肮脏,你的心里肯定是同情和厌恶并存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可怜可怜我,睁开眼睛去看看其他承受了更多苦难的同族,去率领他们,起码,最起码重新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能够勉强维持生活,不至于继续流离失所,不至于继续被他人奴役。”   “当然可以,我答应你自己会努力的。”   “答应我没有用,你要在心里面真的认可我的愿望,帮我实现它好吗。”   “我愿意。”   “这就够了。”微扬的下巴垂下,俊雅忽然间离开了凳子,不管叶飞愿意不愿意,牵起他的手在屋子里转起了圈,跳起了舞,“这就够了。”   能够遇见叶飞,她从内心深处感到快乐,虽然也有悲伤,但快乐更多,因为叶飞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无论结局怎样,起码这一刻,她那被乌云遮蔽的内心总算出现了一道光,一道直达心灵的光。   “这是什么舞蹈?”叶飞问俊雅,他总感觉自己正在跳的舞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就见到过,尝试过。   俊雅拉着叶飞的手,两人同时旋转,利用彼此间存在的向心力保持平衡,快乐而又自由:“这是咱们罗刹族人人都会跳的舞蹈,叫做大风车。”   “大风车!朴实而又形象的名字,我们的族人便是如此的性格吧。”   “那当然,罗刹人嫉恶如仇,别人对我好,我便十倍百倍偿还他;别人对我不好,我同样也是十倍百倍偿还回去。”   “哈哈哈,真是自由又快乐的民族。”   “可惜族人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无论承受了怎样的灾难,我们都应坚持本心。”   “所以才要复仇。”   “又说回来了,让我们暂且忘记仇恨,开开心心地起舞好吗。”   “仇恨永远无法忘记,但此刻我愿意与你一道起舞。”   “就这么说定了。俊雅,你真的就叫俊雅啊。”   “我本姓轩辕,名俊雅。”   “轩辕俊雅!好名字!我们族内就只有叶和轩辕两个姓氏吗。”   “只有这两个姓氏。”   “我怎么感觉轩辕姓比叶姓霸气多了。”   “你是说为什么更加霸气的姓氏反而不是皇族吗。”   “你可真聪明。”   “其实我以前也有同样的疑问,后来听母亲说,叶其实是个代称,皇族的本姓需要隐藏,便以叶代之。”   “原来如此,那么轩辕呢,真的像你说的是万年前神明黄帝的后裔吗。”   “皇帝本姓姬,战胜蚩尤称帝后改姓轩辕,毫无疑问,我们是神的末裔。”   “不会只是巧合吗。”   “天下间哪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可是说不通啊,皇帝是万年之前的帝王,是姓轩辕的,按理说不存在比之更高贵的血统,那么我们叶氏是从哪里来的。”   “过去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我说轩辕俊雅小姐,这些不会都是你自己的臆想吧,你为了鼓励族人认清自己的血统凌驾在人类之上,故意宣城咱们是黄帝的后裔。”   “去去去,事实摆在眼前,怎么是我的臆想呢!咱们和皇帝的姓氏本来就是一样的,不是神的后裔还能是什么。”   看到俊雅脸红了,叶飞知道她估计也拿不准自己到底和万年前的大帝有没有关系,罗刹族信奉强者,很有可能当年被轩辕氏打败了逃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再不出山,从此以轩辕氏为名牢记曾经打败自己的强者的姓氏!这也并非没有可能,“那可真是太荣幸了,原来咱们的祖先是血统高贵的神,好开心啊。”叶飞不想戳破俊雅的小心思,本来两种猜测都有存在的可能,那干嘛不相信自己是神呢。   “我们是神的后裔,我们是最骄傲的民族,哦哦哦。”叶飞一边蹦跳一边哼唱,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们是神的后裔,我们是比人类更高贵的种族,哦哦哦。”俊雅从未这么开心过,把鞋子脱了赤脚踩在地板上随着叶飞一起唱歌跳舞。   两人这辈子从未如此开心过,从未如此敞开心扉过,因为他们是同族,是同病相怜的同族,在同族面前是不需要设防的。   “叶飞,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咱们罗刹族的圣山之中藏着财宝。”   “圣山里藏着财宝?你听谁说的。”欢快的脚步变慢了,叶飞蹙着眉看着俊雅,看到三缕发丝从她的发髻中散落下来,粘在脸颊上,汗珠顺着发丝淌下。如此近的距离,对方的每一个毛孔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叶飞发现,俊雅真的是一个美的不可思议的女人,他心想,难道罗刹族男人都是帅哥,女人都是美女?很显然,他将自己归入了帅哥的行列。   俊雅喘着气道:“是真的,罗刹族上下都知道这个秘密,咱们的圣山中埋藏着宝藏,富可敌国的宝藏。”她喘息不是因为疲劳,而是开心,和叶飞在一起是她这辈子都没有过的开心时间,她觉得一直埋藏压抑着的心事终于有了吐诉的窗口,心里面顿时开朗了很多。   叶飞看到她额上带汗,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这一动作引起了俊雅的误会,她用自己细长的颈子温柔地夹住叶飞的手掌,轻轻摩挲,“圣山中有结界,就连大多数皇室成员都无法打开,据说只有被选中的历代王才能开启那个结界。”   “你的意思是?”   “老国王当年在暗杀中死掉了,在那之后我族经历战乱,新任国王始终没有出现,换句话说,圣山中的结界直到今天仍无人开启。”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几乎罗刹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否则你认为以族人们好战的性格为何心甘情愿承认叶氏为历代王,始终对他们心悦诚服,就是那个宝藏的原因,传闻那里面不只有财宝,还有武器,若国王没有死掉的话,只要掌握了那个武器就足以扭转乾坤,改变局势。”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一定要先将国王杀死。”   “暗杀老国王是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但也很奇怪,按理说一个善战民族的国王不会因为一次暗杀便如此轻易地丢掉性命。”   “对他下手的是身边亲近之人。”   “身为国王怎会对身边人没有防备。”   “是有些蹊跷,可惜当年的事情已无法还原。”   “会有机会的,我叶飞便是为此而来。”   “为此而来?你什么意思?”   “其实我离开蜀山进入人间之国有两个目的,一是传播蜀山道统的教义;二是调查当年罗刹族被灭亡的真相,为族人报仇。说实话俊雅,你从头到尾都误会我了,不管我是不是罗刹族的王子,我都不会忘记族人,忘记圣城坍塌的耻辱,我来本就是为了复仇才来到人国的。但和你的想法不一样的,我认为冤有头债有主,不应该一个人做错了事就否定所有人类,更何况,还是那句话,我不认为罗刹族不属于人类。”   “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你了。”   “俊雅,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但是叶飞,我也要告诉你,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你将自己视作人类,人类却未必将你视作同族。别说是罗刹族,塞外六部如何,他们和中原的民族长相基本相同,还不是遭到屠杀,遭到攻伐,所以啊,你不要太天真了。”   “不,俊雅,我叶飞是一个务实的男人,我便是为了改变现状才会来到人国的。”   “你想怎么做。”   “人国的体制是从上至下的,要想改变人国只能成为上位者。”   “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不了解人类的本性。他们天生善战,喜欢互相攻伐,充满占有的欲望,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谁去做人国的帝王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放眼九州,中原自古就是百战之地,蓬莱仙岛,蜀山,魔教,这些凌驾于凡人的存在其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岂是随意能够改变的。”   “不管他们,先说人国,毕竟人国是迫害罗刹族的直接凶手。”   “算了叶飞,不要再说这些事了,咱们的想法始终不一样。”   “不开心的事就不说,如你所愿。”   “继续跳舞唱歌。”   “继续跳舞唱歌,起码这一刻咱们是快乐的。”   “俊雅,如果现在让你回去,你还能找得到回家的路吗。”   “一定可以找到的,因为那里是孕育了我的土地,是陪伴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是我的家啊。”   “有机会我们一起回去。”   “在复国以后。”   “一定要等到复国吗。”   “只有复兴了国家,我才有脸回去面对死去的亲人。”   “哎,你对人类的仇恨真的太深了。”   “不要试图改变我,就像我现在不会再试图改变你。”   “就这样忘掉不快,幸福地活着。”   “以同族的身份,充满默契、互相扶持地活着。”   “俊雅,记得你上次说过,凤鸣院幕后的老板是拓跋凤凰。”   “这是你真正感兴趣的问题吗。”   “忽然想起,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那便告诉你好了,谁让我们是同族呢,理应无话不说。”   “谢谢你相信我。”   “凤鸣院幕后的老板确实是拓跋凤凰,拓跋凤凰与我们首领的关系非常好。”   “你见过他们两个在一起?”   “刚来这里的时候见过几次,首领的脸上带着面具,拓跋凤凰在他面前像个下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能够让身为皇族的拓跋凤凰屈尊降贵甘心为其驱使。”   “这就不好说了,但我觉得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首领只怕其阳光下的身份也是很了不起的。”   “你给我打开了一条思路,如果从真实身份的角度展开推测的话,能配的上这个身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跳累了,俊雅松开了叶飞坐会原处:“叶飞,我得提醒你,首领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调查他的真实身份很有可能被对付的。”   “现在这个局势,帝都中的任何人都已无法脱身。”   “我愿意成为你的暗线。”   “不,不必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光明正大地过来找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这很危险,我现在在帝都几乎人尽皆知,我出现在哪里必会引起他人的关注,咱俩的接触会引起你的组织,或者其他人的调查。”   “我不怕。”   “但我怕。”   “你在担心我?”   “咱俩是同族。”   “叶飞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承认我是特别的呢。”   “俊雅你确实很特别,因为咱们是同族。”   “好吧,不逼你了,你不愿意大白天的过来找我,可以夜里来,这间屋子的密室你也知道,在那里可以找到我,而且绝对安全。”   “有需要我会的。是时候道别了,感谢你告诉我这许多事情。”   “叶飞,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被我藏在心里,你想不想知道。”   “是什么?”   “等你下次到访的时候我再考虑告诉你算了。”   “故弄玄虚,再见。”   “再见!”   …… 第758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一)   俊雅的出现打开了叶飞封闭世界的一扇窗,他对俊雅有着非常特殊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亲近感,是身为同族血浓于水的感觉。   能够与俊雅化敌为友是叶飞最乐于见到的事情,他没想到此行的目的能够达到,他又惊又喜,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甜蜜。   回到城主府,叶飞对兰儿说:“去,给我打一桶热水,我要泡澡。”   兰儿自然乖乖去打热水,叶飞躺在床上忍不住回想早上发生的事情,纳兰若雪像只小狗一样爬到他的身上,贴着他的皮肤嗅来嗅去。   “喂喂喂,你做什么!”叶飞想要将她推开,可惜没能成功,若雪的身体里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蛮力,她揪着叶飞的领子,又大又圆的眼睛圆睁,水灵灵的目光变得有些凶狠,像是一只即将发火的小老虎:“叶飞,你刚才去哪了,给我从实招来。”   “去去去,别来烦我,我去做事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吗。”叶飞有些心虚,也正是因为心虚才大白天的要兰儿打热水回来供自己洗澡的。   若雪道:“少来这套,别跟我打马虎眼,叶飞,说,你干什么去了到底,为什么身上有这么重的胭脂味。”   叶飞道:“我去道观里看看怎么了,路上那么多人蹭上点味道怎么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纳兰若雪我提醒你,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咱俩是有过约定的,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才好。”   “欺人太甚,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纳兰若雪动作麻利地骑在了叶飞身上,用了个武松打虎式将他死死摁在身下动弹不得,接着揪起外衣,以足以将之撕碎地力度撑起放在鼻下嗅闻:“叶飞,自己闻闻,你自己给我闻闻,这么浓郁的香味是哪个野女人身上的!你刚刚是不是没做好事!你是不是又去青楼妓院啦,给我从实招来。”   “纳兰若雪你给我听明白了,别说我没有去过,就算真的去了那种地方也是办正经事的,就像在翠兰轩里做过的事情,你不要再无事生非了。”   “无事生非?要是心里面没鬼你干嘛刚进家门就洗澡,叶飞,你一定是出去鬼混了,说,到底是去哪了,跟谁去的。”   “鬼什么混啊,根本就没有,我刚才去道观了,看看几个弟子们有没有偷懒,你根本就是在无病呻吟。”   “还不承认,叶飞。”   “啊!”发狂的纳兰若雪化作一只凶猛的小兽,张开嘴巴,用那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牙齿狠狠咬在叶飞胸口上,痛的后者龇牙咧嘴,尖叫连连:“纳兰若雪,你是不是疯了,再这么胡闹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人的大喊大叫听得隔壁屋的兰儿一脸疑惑道:“少爷和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和杀猪一样。”往日里,她与婷儿是无话不说的朋友,若有什么想法肯定向她吐诉,但自从有了上已次的经历,见识过婷儿施展的神通,她对婷儿就怀有了戒心,再也不是无话不说的了,所以明明觉得好奇却只是私下里嘟囔。   嘟囔的声音大了,婷儿自然听得见,“噗嗤”笑道:“少爷小姐啊,都在发情呢。”   “哈哈哈。”被她这么一说,兰儿也笑起来,之前产生的嫌隙因为这一笑化解了不少,她毕竟只是个孩子,心思没那么重的。   屋子里,叶飞和纳兰若雪吵的正热闹,屋子外面,安玲珑过来敲门,现在他们终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互相间自然亲近了不少。   “若雪妹妹,有事好商量,可别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啊。”原来安玲珑是听到了两人吵架的声音过来打圆场的。她回来已经好几个月了,和纳兰若雪同进同出成为了最好的姐妹,也是因为有她在缠住了若雪,叶飞才感受到一些轻松,有了独自外出不受人干扰的机会。以前无论走到哪里,纳兰若雪就一定会跟到哪里,死死盯着他,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让他喘不过起来。   “快快快,快去开门。”听到安玲珑的声音,叶飞心说救兵总算来了,一个鲤鱼打挺把若雪从身上掀翻了,整整衣服,走到桌子旁喝水压惊。   纳兰若雪水灵灵的眼睛释放出恶狠狠的光,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她注视着叶飞,眼珠都不错一下,看得叶飞一阵发毛。她慢慢站起了走到门前,眼睛始终盯着叶飞,连衣服都不整理一下。   叶飞咳嗽了一声,此刻的他比面对绝顶强者的时候心里面还要忐忑,真想马上逃走了,又怕若雪就此认准了自己在撒谎更加大闹特闹,只能装出镇定的样子期待安玲珑的到来能够平息若雪的愤怒。   若雪盯着自己看,他就看向相反的方向不与她对视。   终于走到门前,若雪强挤出一丝笑容打开了房门:“玲珑姐姐,你来啦。”   “本来是找妹妹一起去用膳的,过后上街买衣服,恰巧听到了打闹的声音,方才过来看看。”   “哼,还不是那个家伙不老实,要不然也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妹妹你快别这么说,咱们是自家人,有问题就解决,没人会笑话你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和姐姐说说。”   “姐姐,你先进来,进来听妹妹说说委屈。”   安玲珑走进来了,作为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她的身材完全没有产后的臃肿和走形,反而更添一分韵味,一分身为母亲特有的韵味。身在王府,她的穿着是很正式的,并不是为了展现身份的尊贵,而是遵从皇室的礼仪,妆容偏浓,姿态舒展自信。   她和皇子烈其实也总是磕磕碰碰的,但毕竟结婚的年头久了,算是过来人,对夫妻间的事情很有经验。   进屋以后,在叶飞的身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英姿,想笑又强忍住。   被纳兰若雪引着走到床边,和她面对面地坐下,若雪眼圈红了,像是要流泪,安玲珑立马变了面色,呵斥叶飞道:“从实招来,怎么惹着我的好妹妹了。”   叶飞低着头,闷声闷气地道:“我可没有惹她,是她自己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有了外人的加入纳兰若雪更加有了底气,连哭带闹地说道:“姐姐,他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刚回来就让兰儿去打水洗澡,当时我就感觉不对劲,趴在他身上使劲一闻,果然闻到了一鼻子胭脂水粉的味道,他在外面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   “真的这样吗?”安玲珑秀目扫来,同为女人,她也最讨厌男人出轨。   叶飞看到两人大有同仇敌忾之意,无奈道:“我命兰儿打水洗澡,是因为现在正值夏天,出去一趟身上粘粘的不舒服,至于味道,全是你一个人在胡思乱想,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哼,还不承认,你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   “无病呻吟,你让我承认什么,在他人面前如此失态,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自己先做了坏事,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眼见两人又吵起来,安玲珑出言安抚道:“妹妹,让我做个评判官,断断公子身上到底有没有留下女人的味道如何?”她知道若雪是个爱吃醋的女人,把叶飞看得很严,所以做出亲密动作之前先要询问了对方的意见。   纳兰若雪道:“姐姐你去吧,闻闻他那身骚臭味道,看他还怎样辩解。”   叶飞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若雪你再无理取闹下去就给我回山上去。”   “怎么?怕了?”   “好好好,来来来,我倒要听听其他人怎么说。”说这话的时候,叶飞心里是忐忑的,他自己最清楚早上都做了些什么。   “叶道尊,玲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和若雪之间一定只是一场误会,我会公正的判断事情真相的。”说着,安玲珑离开了床榻向着叶飞走去,她身材不错,看着养眼,走向叶飞的时候却让对方产生害怕的感觉,本能地想要躲闪。   叶飞早想到从俊雅那回来一定会带了她身上的味道,但他没有正确认识问题的严重性,他的脑子里充斥着和俊雅在一起的种种画面,不愿意往这方面深想,因此没有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若他在回来之前先去公共浴室洗个澡,先从芥子袋中拿一套新衣服换上,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怪只怪,他的脑子里有了杂念,被杂念扰乱了心便失去了原有的冷静思虑,他的脑海里甚至存在一丝丝幻想,幻想着若雪出门去了看不到自己。   俊雅的出现扰乱了叶飞的心,他绝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但俊雅是叶飞见到的第一个异性同族,给他带来极为特殊的感觉。   甚至连此时此刻,在若雪大闹特闹的时候,俊雅的音容笑貌还是挥之不去,两人勾着手跳舞的情景仿佛印刻在了脑海深处,定格在那里,让出现在视线中的真实景象变得模糊。   安玲珑走过来,叶飞失去了应有的应变力,他僵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他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人宰割,他晃神了,这是过去从未出现过的现象。   为什么那个女人如此特别?为何自己离开之后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难道就只是因为同族的身份关系吗?   安玲珑明显能够看出叶飞目光中的闪烁,这份闪烁与他平日里的坚定判若两人,她知道叶飞一定是有心事的,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说不定真的像若雪猜想的那样,叶飞在外面与其他女人有了交姌。   安玲珑后悔来到这里了,她如果没有来,就不会介入夫妻之间的家务事,就不会成了现在最尴尬的那个人。   若坦言自己闻到了女人的气味,毫无疑问会得罪叶飞;若说没闻到,则明显在撒谎会得罪纳兰若雪。难怪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的事就应该让别人家自己处理,自己进来参活算是什么事啊。   安玲珑真是后悔极了,她本以为若雪和叶飞只是像平日里那样拌拌嘴,闹闹脾气,出来打个圆场,做个和事老就没事了,却万万没有想到,两人这次动了真格的,叶飞在外面好像确实没做什么好事。   这可就难过了,叶飞对皇子烈非常重要,若雪和叶飞是形式上的夫妻,无论得罪了谁都不好过。   真是尴尬啊,因为多管闲事,自己一步步地走入了尴尬的境地。   安玲珑的步伐是标准的宫步,不像虎姐、俊雅那样骚媚,走路的时候七扭八拐的,一副把腰闪断的样子。安玲珑的步幅相对较小,行进的路线取中,左右胯虽然也会跟着前进的步伐来回摆动,但远没有虎姐和俊雅那样夸张,看起来很正统。   她有意放慢了步子,她想的甚至比叶飞还多,安玲珑向来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不满足于现状,她始终觉得自己应该是天下间女人的顶点,她是一直催促着拓跋烈上进的那个人。   终于走近了,安玲珑美丽的面容凑近了叶飞,鼻子抽动像只刚出生的小狗,如此近距离地靠近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一个健壮有力,充满青春气息的男人,安玲珑的面颊有些烫,她感觉到男人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鼻端无限凑近了叶飞的身体,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令人害羞的画面。   这情景有些暧昧,安玲珑明明知道若雪是一个爱吃醋的女人还是忍不住将现在的距离保持了一会儿,因为叶飞真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一个孔武有力的顶级大帅哥,能够与这样的帅哥哪怕近距离的多相处一会儿都是让人舒坦的。都说男人好色,其实女人的花痴一点都不逊色于男人,只是她们在人国地位偏低,只能压抑本性。   直到一阵异香涌入鼻端,才让安玲珑精神一醒,眉眼一挑瞪着叶飞,看得对方一阵发毛。 第759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二)   安玲珑直起了身子道:“妹妹,有件事情姐姐得实话实说。帝都是一个严格实行宵禁的城市,各方面管控极严非其他城市可比。咱们姐妹俩平日里逛街的时候你应该都看到了,帝都中并没有风月场所,最多最多,就是搭戏台唱戏而已。”   “姐姐,你是说妹妹多心了哦。”纳兰若雪噘着嘴,一副委屈不开心的样子。   “妹妹,你听姐姐把话说完啊。”有了前面一段话的铺垫,安玲珑接下来说的才是重点,“叶公子,若雪是我的妹妹,我不愿意她受委屈,但也绝不会偏袒于他,对于任何事情都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实话实说。叶公子,我觉得你必须承认,自己身上确实有一些异样的香气挥之不去,这香味绝不是妹妹的体香,而是一种更加浓重的味道,像是加入了麝香,你要怎么解释。”   这一番话说完叶飞只能叹息,他知道安玲珑作为局外人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给足他面子了,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全怪自己,哪怕稍微注意一点,哪怕回来的时候没有继续沉迷在回忆中,没有继续为俊雅的音容笑貌所困,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般窘况。   自责懊悔了很久,他难看的表情忽然严整起来,迟疑的态度变得坚定,对若雪,对安玲珑郑重说道:“我叶飞进入帝都有着大事要做,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怀疑我,审问我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我和你不一样,你来人国是来玩的,我来人国是奉了师命是来办事的。   将玲珑小姐牵扯进来我很抱歉,同时觉得异常难堪,我们仙人即便下凡也要保持应有的高傲,为这些小事让人看了笑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雪,我再解释最后一遍,你愿意接受就接受,但从今以后咱俩必须分房睡,当时我被你死缠烂打逼到妥协睡在一起现在看根本就是天大的错误!你不接受,马上给我回帝都去,我会写信给掌门真人,让师父请明月峰峰主亲自将你接走。”   “叶飞哥哥,你又用这一套吓唬人家。”纳兰若雪哭的更大声了,这次甚至连兰儿和婷儿也招了来,几个女人像是组成了一个后援团,让叶飞觉得无比尴尬,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段日子的接触让叶飞对若雪有了一定程度的依赖,产生了某种甜蜜的感情大概就是爱吧,但若雪真的太过分了,她不允许叶飞与其他女人产生一丁点的接触,不允许叶飞做这个,不允许叶飞做那个,日夜看着叶飞让他很痛苦,很疲惫,像是坐牢一样。叶飞觉得自己必须将若雪送回去了,无论是出于安全的角度,还是出于两人相处的角度都应将她送回去了,只有这样,对若雪来说才是安全的,才是保护她的行为;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放手做一些事情,不再束手束脚。   想通了这一点,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若雪,你自己选吧。”   “叶飞哥哥,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为什么反而让人家选择。”纳兰若雪哽咽着说,她哭成了一个泪儿。   “因为这是你我之间曾经的约定,而你今日又打破了约定。”叶飞语气鲜有的严厉,他已经很久没有以这种严厉的口吻和若雪说话了,自从在金陵城内若雪以身护他,叶飞对若雪便千依百顺,无论事情大小都依着她,直到今天,闹到如此的地步。   若雪道:“叶飞哥哥,人家不愿意做选择,该承认错误如实交代问题的是你。”   “我有什么可交代的,我行的端,坐的直。”   “那你怎么解释衣服上的味道。”   “已经和你解释很多遍了,上午的时间我去了一趟道馆,是教徒弟的时候身上沾上了味道。”   “这么刺鼻的香味哪是寻常人家应该有的,叶飞哥哥如果你真的收了这样的女弟子为我,我建议你将她逐出师门;如果你只是在找一个借口敷衍我,我希望你能把那个所谓的徒弟找了来,咱们当面对质。”   “这么说,就是不信任我喽。”   “叶飞哥哥,你不要再糊弄人家了,你根本是在撒谎,你身上的味道绝不是寻常女子应该有的。”   “若雪,你明知道我有大事要做,却还让我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吗。”   “叶飞哥哥,这是原则性问题,若雪不能忍的。”   “那好,我现在就给师父写信,让你母亲把你接回山上。”   “叶飞哥哥,你看看你自己,你都要把若雪轰回山了还说心里面没鬼。呜呜呜,呜呜呜,若雪不回山,若雪干脆死在这里好了。”   “纳兰若雪,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蜀山上仙,不要像个山野村姑一样在我面前撒泼打滚行吗。”   “叶飞哥哥,这都是你逼的,都是你逼的。”   叶飞和纳兰若雪僵持住了,叶飞万万没想到纳兰若雪这一次分毫不退,无论如何都要和自己顶牛,要自己道歉,他觉得头晕目眩,他感到身心俱疲,他觉得喘不过起来。足下踉跄,眼前一花,脑袋一沉就此晕倒过去,却惊讶发现现实和虚幻本来就是反的,晕倒对他而言反而是醒来,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做了一场可怕的梦而已。放眼望去,屋子里黑漆漆的,几束光透过紧闭的窗户射进来,能够照亮的地方有限。   叶飞马上揪起衣服放在鼻下嗅闻,闻到一阵只属于俊雅的奇香,再一摸额头,发现自己满头大汗,看看四周空无一人,他毫不犹豫地展开气吞山河卷冲了进去。   “还好只是一场梦,还好若雪和预想的一样与安玲珑一道逛街去了,否则家里便会天翻地覆,否则便会出现梦里面的场景,否则自己的脸面就会丢光了。”   叶飞深感侥幸,他知道梦境是现实的映射,一定是自己担心如此不堪的事情发生才会做了那样的梦的。他来到小溪边,生起火将穿在身上的衣服彻底焚毁,他将棱角分明的身体沁入水池,甚至潜入池底,好将身上的味道洗净。   其实,俊雅并不是一个喜欢将身上弄得很香的女人,叶飞只是在心虚,长久的接触让他深深知晓若雪的脾气,本能的担心梦里面的事情发生而已。   与俊雅在一起一上午时间,费劲心力将彼此间的矛盾解开让他身心俱疲,回到城主府后很快就睡着了,由此进入了梦乡,梦境里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吓得他一身身的冒汗。人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的,做了亏心事是要睡不着觉的,叶飞深感疲惫,他感觉在九州生活真的太累了,不如回到山河卷,作为主宰存在来的自由,他有些想要放弃世间的恩怨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好。   叶飞不想再去费力地查明山河卷又有了何种的变化,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静静地躺着养养身子,让那颗过度紧张的心得到放松。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因为无论如何,都能有这样一个避风的港湾能够停靠。   气吞山河卷,仿佛是苍天故意赐予他的,让他即便犯下了大错为世人所不容,也有一个清静的地方能够生活,能够避难。   水底凉丝丝的,仿佛回到了南山寒潭,让叶飞想起了曾经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女人——明月峰冷宫月!   那个女人伤他太深,以至于叶飞不愿意回想起她,不愿意想起阿訇体内两人的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阴阳相生,五行八卦,纳兰若雪的出现算是一个意外,让叶飞平凡的生活出现了一丝惊喜,但静下来想想,总感觉和若雪之间少了一点什么,少了一份内心深处的悸动和期望,就是第一次见到冷宫月的时候产生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憧憬。   仔细想想,自己和宫月便如同那互相咬合的阴阳两极,宫月手中有着至寒之剑雪尘,雪尘释放出的寒意只有王剑九龙能够抵挡,也就是说,只有自己能承受宫月融入骨髓的冰冷,只有自己!   不知不觉的,眼前出现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世容颜,有的时候,记忆力太强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曾经发生的一切,所有在你生命中走过一遭的人和事都永远无法忘记,稍一安静就会回忆起来,忆起那渐行渐远之人的背影。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在一起呆久了反而觉得平淡,叶飞明明知道纳兰若雪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是能够与自己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那个人,却仍然会在寂静无人的夜里,不自觉地回忆起冷宫月的背影。   那个人,会不会已经和白羽在一起了?他们两个人作为蜀山年轻一辈的翘楚即便在一起也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如此的痛呢。   叶飞置身于冰冷的池水中,用那沁入骨髓的寒冷麻痹自己,一场梦让他想到了和若雪在一起时的不愉快,因为这份不愉快的存在进而回忆起那个曾经令他魂牵梦绕,神魂颠倒的人,想到了自己长久不在山上,冷宫月可能已经和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   他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他迫切地想要逃离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想要在一片没有斗争,没有尔虞我诈的清静乐土上静一静,找到属于自己的本心。   心是万法之初,叶飞的心一直是杂乱的,是迷茫的,是不稳定的,所以始终无法在境界上再进一步。   来到人间,太多太多的俗事绊住了他的脚步,让他没有办法正常的修行,让他的心意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让一切都不能安定下来。如此下去,他会陷入俗事的泥潭中,距离山上的人越来越远,距离自己最好的朋友,距离自己最无法忘记的女人,距离那些曾经打败过的人越来越遥远,变得触手不可及。   只有在山河卷中他才能主宰一切,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稍微掌握命运,这是一个供他逃避现实的避风港湾。   黑色的夜,明亮的月,萧瑟的风,孤独的人。   叶飞明明已经找到了让自己不再孤独的人和事,却又与他们渐行渐远,因为下山的初衷,因为内心的坚持,因为肩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仇恨让他对俊雅有了非同一般的感觉,让他成为了上官虹日的死敌,让他开始怀疑皇子烈,怀疑身边的一切。   来了人国两年的时间,叶飞恍然发现自己只是个外来者而已,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都无法真正掌控。   叶飞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可怜,明明精才绝艳,明明身怀异术,却永远无法掌握自身的命运,眼前的路永远为一些外人所操控,所做的事情永远是身不由己的,如此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此继续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想要逃离,彻底逃离这一切,放弃师父的叮嘱,放弃若雪的爱意,放弃白羽的友情,放弃冷宫月的羁绊,就这样转身离开,在山河卷里定居下来,安心做个主宰,以自己的心意重新建设世界。   他真的很想如此,感觉这样才能彻底的规避现实,让生命变得可控起来!   冰冷的池水让叶飞的心冷却,让他的精神放松,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透过水池望向天空,能够看到明亮的圆月就挂在头顶,那月亮圆的像个盘子,仿佛是在告诉他山河卷中的生活是美满没有缺陷的。   叶飞坐在池底,身体蜷缩,两条粗壮的手臂抱住膝盖,静静地看着天上的圆月,他恍然记忆起,小的时候自己也喜欢这样坐着,每次都会让一个美丽的女人尖叫起来,不顾身上干净的衣服入水将自己拉起。   那个女人是母亲吗?   为什么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得了。   或许真如俊雅所说,自己不是对过去的一切没有了记忆,而是因为那段记忆太过痛苦而有意识地将之封闭在脑海最深处,永远不愿再提起。 第760章 道心所在(一)   难怪每次想起以前的事情都会头痛欲裂,难怪一向过目不忘的自己却连母亲和父亲的样子都不记得,难怪对族人全然没有任何感觉。原来是自己为了生存将那段痛苦的回忆,将有关族人的一切全部封印起来了。   原来如此!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点,那么接下来,自己是应该克服痛苦,努力找回失去的记忆呢;还是应该刻意回避,永远不触及那段伤心的往事呢。   自己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自己说不定了解父亲被暗杀,皇族被屠戮殆尽的真相,自己说不定压根就见到过凶手,就认识凶手。   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能够偷袭父亲的,一定是与他亲近的人,而与他亲近的人,必然自己也会熟悉。   是去是留,是勇往直前还是找个地洞躲起来,再也不在阳光下出现,一切由自己抉择。   一个不愉快的梦让叶飞有了强烈的受挫感,尽管梦不是真实的,却让他的内心蒙上了阴影,让他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勇往直前的动力。   原来自己是如此容易被动摇的啊,想想也是,明明抱着为不平事拔剑的豪情壮志走下蜀山,却对汝阳城的常藏和尚,对金陵城的令狐悬舟一忍再忍。   或许自己压根就没有改变一切的勇气吧,自己根本就是个胆小鬼,是个自私鬼,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我辈擎乾坤,我辈狂如歌根本就是狗屁。   我辈压根就是狗屁,一阵风吹来就会散去的狗屁。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辈就是狗屁。   水面上炸起了高达三米的水柱,那是被叶飞疯魔般的笑声激发出来的,“我辈,我辈什么都不是,狗屁一个而已!”   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火热的泪与冰冷的池水互不相容,以至于冒出泡泡。   叶飞痛苦极了,叶飞难受极了,他为自己的渺小感到痛苦,他为命运的多舛感到难受。他极端痛苦,明明想着一辈子做个大夫的他,却偏偏被卷入历史的洪流之中,卷入命运的纷争中无法自拔,身不由己。种族的悲剧,师父的嘱托,感情的纠葛快要将他压垮了,他内心的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一个即将崩溃的点,他真想制造出一个茧,能将自己与现实彻底地隔离开来。   巨大的水花炸裂在池塘的水面上,水花一个比一个大,蕴含着心中的痛苦和纠结,叶飞和方白羽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没什么远大抱负,心地善良,一心想着济世救人的年轻人而已。叶飞觉得举步维艰,他真想彻底逃离了现实,永远龟缩在这任由主宰的山河卷中。   水岸边裂开了缝隙,那是叶飞的愤怒导致的,他身为主宰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山河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裂缝逐渐向着远方蔓延,很多小兽顷刻之间便被突然出现在脚下的地裂吞噬,直接坠入无尽深渊。他们都是主宰者动怒的牺牲品,是弱小导致的死亡。   叶飞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为未来深感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只鱼头怪悄无声息地从黑暗洞穴中钻出,慢慢接近了自己。之所以叫它鱼头怪,是因为这怪物头大身子小,完全不成比例。   鱼头怪慢慢靠近了叶飞,智商不高的它显然已将叶飞视作猎物。有些猎食者智商高,动作快,能够快速的寻找到适合的猎物,以最省力的方式将之猎杀;有些猎食者则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无论见到什么,都一概吞之,吞的下最好,吞不下狠狠咬一口,把肉撕下来也不吃亏。   很显然,鱼头怪就是后一种生物,它是山河世界经过长久自然进化所产生的水下怪物,按照山河世界和九州世界的时间换算法则,叶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了,其经历了漫长自由的进化演变,早已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鱼头怪慢慢靠近了叶飞,它移动的速度很慢,短小的鱼尾几乎不摆动,凭着水的浮力慢慢漂向叶飞,这样做可以让它靠近猎物时产生的动静降到最低,让猎物不容易发现它的到来。   直到进入到两尺距离内,鱼头怪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嘴才蓦然张开,整个前半身竟然夸张地向前窜出好几尺,大大小小的利齿密布于牙床上。原来它的口腔是折叠着的,一旦完全伸展会长长好几尺,由坚韧的肌肉纤维控制。   鱼头怪慢慢从水中滑过的时候速度很慢,发动进攻的时候速度却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鱼嘴已暴涨至极限,森牙利齿眼看着就要将叶飞的命夺去。   “噗嗤!”锋利的牙齿咬穿血肉,深深钉入骨骼之中,叶飞右肩血如泉涌,这才侧过头,毫无表情地看着那鱼头怪。后者脑回路几乎没有,全身充斥的是属于野兽的本能,它完全不畏惧叶飞,鱼尾拍打池水旋转身体,要以这种方式将叶飞的血肉咬下。   “死亡翻滚?”叶飞清楚地记得沼泽中的鳄鱼也是用如此的方式来杀死猎物的,由此可见,进化的方向始终殊途同归。   他并没有为鱼头怪的攻击而动怒,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变,以主宰者的威能强化肉身,只听“咔嚓咔嚓”一阵脆响,鱼头怪满口锋利的牙齿就这样轻易地被掰断了。一时间,水下被鲜血染红,鱼头怪松开了叶飞的身体,嘴巴却因为剧痛无法回到原来的长度,一边往后退着,一边满是恐惧地望着叶飞,以它的智商也总归是发现了叶飞的强大。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只可惜你的牙齿不够锋利无法咬穿我的骨头。”主宰者威能涌入身体,叶飞受伤的肩膀顷刻之间恢复如初,接着一挥手,泯去了鱼头怪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   “果然还是身为主宰者的感觉爽啊,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一切。”叶飞默默攥拳,双眼之中出现了一道光彩,“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感到爽快,才能不被外物所扰,也就是说,我要拥有力量。”   叶飞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路——想要不为外物所扰,要获得自由,便需要最强大的力量,需要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力量,只有获得了这份力量,前进的路才是自由的,是畅通的,自己无论想做什么才都会水到渠成。   力量是一切,不是俗事太多困扰住了我,而是置身俗世之中的无能为力困扰了我,说的直接点,困扰了我的是无能为力,而不是俗事。   对,就是无能为力!   只要有能力解决问题,自然不会再觉得困扰。   我要变强,我要获得力量,我要像身在蜀山的时候一样,有着成为天下第一仙的理想信念。是人间的生活让自己慢慢变得颓废,慢慢忘却了修仙才是成长的必须品,是力量增强的根源。我要修仙,以此获得强大的力量去克服现下遇到的层层阻碍。   “真是傻啊!自己明明怀揣气吞山河卷这样的绝世珍宝却始终不加以利用,山河世界里的一个月,相当于外面世界的一天,也就说我在山河世界中有着绝对充足的时间用来修炼,我一定要将之充分利用起来,我一定要找到道心在境界上更进一步!只有如此,才能在接下来的九州生活中不为俗事所扰。”巨大的水花腾空,叶飞终于解开了心结,他在人间过得不够爽快的原因不是因为纷纷扰扰的俗事,而是本身渺小如尘埃,无法顺利地解决发生在身边的种种问题,只要强大了,问题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强者,是可以呼风唤雨的,是可以碾压一切的,是这个世上永恒的真理,是所有人敬仰膜拜的对象。强者只需说出一句话,必然引起海内共举,九州臣服,众人会对他言听计从,自然也就不存在困难和阻力之说。   叶飞要想突破现在的困局,便先要成为一个强者,当你成为强者之后,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实际上,问题不在外界而在自身,是自身的弱小导致了现在面对的困局。   “是时候了,是时候做出改变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在山河卷中勤加磨练,修行道法,一定要有所成就。”叶飞以手指天,对天发誓,“要突破困局,先要从最基本,最简单,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开始,自己要努力了,要以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去奋斗,不能再瞎混日子了。”   需知即便是英年早逝,曾经在方栦山上与天一战的钟离师兄,都辛辛苦苦闭关八年!惊才绝艳如师兄尚且如此,自己怎还有不努力的借口呢。   这段时间以来,由于被纳兰若雪整天缠着,由于各种各样的俗事傍身,叶飞确实疏忽了修炼,是时候将它拾起来了,是时候掌握挣脱困境的钥匙了。既然山河世界里的一个月等于九州世界的一天,自己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只要利用好其中的一半,就能够获得足够多的修炼时间用来做出突破了。   “好,就是这样,一定能行。”   ……   气吞山河卷是冥冥之中的一双手赐予叶飞的最强之宝,它的作用不仅体现在战斗端,更表现在其他方面。   比如说,促进叶飞的修炼。   山河世界与九州世界时间换算的区别,导致了叶飞在山河卷中生活几天,其实也不过等同于九州世界的几个小时而已,这让叶飞有着充足的时间用来修炼。   为了让修炼达到最好的结果,叶飞先要选择一块不会被打扰的,灵力充沛的清净地,也就是仙人为了修炼所开辟出的洞府。这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只有处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才能保证修炼的成功,如果像水潭中那样随时面临被怪物咬一口的危险,说不定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道心立刻就消散了。   前人的经验未必都是正确的,但一定有其道理,叶飞想要加速修炼,一定要先找到一块清净地。为此,他动用主宰者神通,遍覧山河世界,慨叹天翻地覆的变化之余,很快找到了符合条件的一片土地,在高耸入云的苦寒峰巅,开辟出了一座仙人洞府,他身为主宰者,开辟洞府这等小事顷刻之间就能够完成。   洞府开辟好了,叶飞在洞门之外设下一道结界,彻底阻绝外人进入的可能,由此开始了修炼。   他有过准确的计算,自己可以一次性在山河卷内连续修行十天,十天之后便需要出去,看看当天的帝都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皇子烈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再回来。只要充分时间,自己就能将俗事和修炼两不耽误地处理好。   叶飞当年修建白塔,其根本目的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有一片清净场所用来修炼,只是没过多久白塔就毁了,灵井之水也被全部抽走,被霞儿封印起来了,因此需要另开一片洞府。   叶飞现下不想干扰山河世界的正常运转,一片不起眼的洞府是他最好的选择   洞府长五十米,宽五十米,比一般修道者的仙洞大了好几倍,洞府开辟完成后,叶飞找到几块水晶安装在高处,充当永明灯使用。   修炼的场所就这样完成,远远没有白塔来得奢华显眼,但更符合叶飞现下的需要,叶飞举步走了进去,沉甸甸的石门在身后闭合。   一切回归到寂静的原点,叶飞终于抽出了时间,去好好想一想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了。   所谓道心,便是修道者未来要走的路,或唯我独尊,或上善若雪,路的终点就是道心的最终形态,是可以通过持之以恒的修炼聚现为实体的。   道心强大,修道者自然也就强大;道心坚定,修道者的境界才会稳固。一旦道心崩坏,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化作乌有。   只有一种特例存在,那就是道心异化了,也就是所谓的入魔,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修道者的修为不会尽毁,但是精神会变得更加极端和黑暗。 第761章 道心所在(二)   叶飞到目前为止几次触碰到道心的边缘,几次又因为种种原因慢慢远离了它,亲眼看着好不容易有了点雏形的道心化作乌有。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的心还没有坚定起来,他还没有认准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自己究竟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世人。   因此,他的道心始终处在长久的变化中,始终没办法做到初步凝聚,无法做到初步凝聚,他就只能永远被化幽境的门槛绊住,寸步难进。   我叶飞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我未来要走的路又是什么!   处在冥想中的叶飞陷入了矛盾的心理。从五岁以后,他一直都是被外力推着向前走的,外力把他推向哪里,他就走向哪里,并没有一条固定的路线。   回过头来,看看自己一路走过留下的脚印,无非就是善良二字。叶飞确实很善良,因为坚持善良,和药人朝夕相处长达八年时间没有得到对方的真传;因为坚持善良,从老乞丐那里抢过酒壶直接扔在地上;因为坚持善良,所以不愿看到世人受苦,要以手中之剑斩断世上的黑暗,唤醒世人拥抱美好生活的勇气和决心。   叶飞就是太过太过善良了,以至于将自己和身边人置入险境,如果当年不是顽固地坚守着本心的话,说不定早就接受了药人的衣钵,也不会有那以后的许多事情出现了。   换做往日,叶飞一定会觉得拨乱反正,坚守善心就是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但现下,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在看到了老大被挖心的惨景,叶飞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善良而承受苦痛也就罢了,可现在就连身边的人,也为他的善良心软承受了灾难,叶飞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应该坚持下去。   叶飞的头又开始痛了,这一次不是因为陷入回忆感到痛苦,而是为了信念的崩塌。   走过了风风雨雨,坚持了许多岁月,当事实证明你一直坚持的东西是错的,这无疑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   叶飞充满痛苦地跪在地上,他不知道道心和思维本来就是互相影响的,当你聚现出了唯我独尊的道心,行事自然独断专行,不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当你聚现出了上善若水的道心,自然冷眼看待一切,心如磐石般坚硬。   这两者是互相影响的,互相作用使之不断放大的,因为这种相互的作用力,往往越是强大的仙人其性格越是偏执,某一方面的思想越是被放大。很长时间了,叶飞一直处在道心的产生和消亡阶段,他自然觉得痛苦,自然觉得矛盾,因为看不到未来的方向。   痛苦持续了一会儿,稍稍有所缓解,叶飞想到,其实自己已经见识过非常成功的例子,比如说老乞丐的唯我独尊,比如掌门真人的上善若水,有没有可能就照着它们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呢。   唯我独尊?自己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人吗?   可能并不是。   自己心系天下,关心的是九州大地的兴衰存亡,怎能做到唯我独尊。   上善若水呢?自己是一个上善若水的人吗?   可能也不是。   自己最看重的就是信和义,为了与白羽间的友情能够与整个蜀山为敌;为了与纳兰若雪之间的爱情能够孤身犯险,以一己之力独面炎天倾为首的魔教群魔;为了被挖心的老大,情愿从新审视自己,审视长久的坚持是否为错。   由此看来,无论是唯我独尊还是上善若水,这两种极致完美的境界都不适合自己。   那么,自己到底是什么呢!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妖,自己的道心究竟是什么,未来要走的路又在何方。   叶飞感到崩溃,由于长期坚持的信念产生了动摇,他现在对道心完全没有了感觉,完全触碰不到它的轮廓,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境界的倒退,而倒退的境界最容易使人入魔。   他的心究竟在何方?   ……   参佛者悟理,修道者持心。   悟理的过程是一时的顿悟,而持心的过程则是一生的坚守和巩固。当有一天,无论身边发生何种事情,你都坚信自己信奉的东西便是世界的真理,是绝对正确的,你的强大将无与伦比。   云师叔放荡不羁,行事不拘一格,道心伴随他一起成长,从行事乖张成长为我行我素,从我行我素成长为天地无惧,从天地无惧最终进化成唯我独尊。这个时候才有了实体般的压力,领域一旦张开宛若千军万马向你冲来。   掌门真人行事刻板,为蜀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切以规矩为出发点,道心坚守终身未曾改变,更不断成长。成长过程是顽固脑筋——铁打不动——心如顽石,最后进化成上善若水。   进化的过程其实就是道心逐步坚定、完善直至最后升华的一个过程,如果刚刚有了雏形的道心因为本身意志的不坚定崩塌了,于修行本身非常不利。   叶飞就是这样的,本来他一直坚守着善心,以替天行道,惩奸除恶为行为准则,道心的雏形已经呈现。然而,在人国的一系列遭遇,让他的心中产生了怀疑,让他的思想产生了矛盾,让他一直的坚守发生了动摇,以至于曾经有了雏形的道心尽毁,再想凝聚可就难了。   叶飞要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若善失去了位置,那恶是否就会占据主峰,叶飞真的会黑化吗?   叶飞和方白羽都是惊才绝艳,有着天纵之姿的年轻人,两人的经历南辕北辙,却在兜兜转转之后趋同。方白羽少而知天命,一心向道,却被大魔王炎天倾一次又一次打压,从最开始的少年义气、看空一切,逐渐成长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方白羽现下唯一不能割舍的东西是与掌门真人的师徒恩义,与冷宫月的蒙昧爱情,与叶飞的兄弟情义,这是他唯一割舍不掉的东西,因为割舍不掉便会成为他道心完善过程中的障,阻碍他的更进一步。而叶飞呢,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和考验之后,特别是进入帝都见到了灭族的仇人,叶飞曾经坚持的信念开始一点一点凋零,就如盛开花瓣的枯萎,那其中蕴含着片片花瓣逐渐脱落的无限悲情。苦苦坚持的东西被外力摧毁,直至化作乌有,没有什么比那更难受的事情了。   毫无疑问,叶飞和方白羽都正走在黑化的边缘上,两人都正面临人生的抉择和考验,都站在命运的分岔路上。   是善是恶,是邪是正,选择发生在转念之间,所造就的未来却是天差地别的。   “呼!”叶飞走出了洞府,大口呼吸雪峰上冰冷的空气。   他满头是汗,黑暗中的冥想非但没有拨开迷雾,反而令他更加困惑,他已经完全找不到路在何方了,他陷入泥潭中泥足深陷,他不断地挣扎,感觉自己呼吸越发困难,感觉自己正被人掐紧喉咙。修道一途上,他从未有过如此艰难的感觉,如果是外在之形,他只需随便扫一眼便能够学个一二,只需演练几遍便可掌握到七八分火候,任何仙术对他而言都不难掌握。然而心不一样,心是无形的,是无法看到和摸到的,是需要自己探索和找寻的,心不能给予,也无法学习,心是长久岁月的积累,是在一次次的刀口舔血生涯中的人生最终形态。   有些时候,太过聪明于修道而言也未必就是好事,因为修道是一个炼心的过程,初期阶段越是聪明的人进步就越快,以至于惊才绝艳者低估了求道的阻力,一旦遇到瓶颈容易走入歧途。比如说钟离师兄,聪明如他,继承掌教全部真传又闭关整整八年,出关之后却面临身体瓦解,坠入魔道的痛苦,何等悲哀,这就是太过聪明的代价。因为聪明只可以用来修炼有形之物,无形之物自己的本心却需要漫长的岁月去沉淀和寻找。   叶飞同样是极端聪明之人,叶飞的聪明表现在过目不忘,常超的领悟力,超常的总结分析能力等等。这让他很轻易地度过了结丹期,很轻易地走完了炼空境。也就仅止于此了,接下来的修行不是聪明就能够完成的,那需要持之以恒的坚守。   总归,天才也有着瓶颈,笨鸟先飞不是空穴来风。拿掌教和云师叔举例子,两人的根骨都是绝佳,但是领悟力云师叔更胜一筹,所以当年才对师父将掌门之位托付给师兄这件事愤愤不平。   可若干年下来,事实证明师父的选择是对的,掌门真人的实力进化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这或许与星魂神剑有关,但更重要的在他自己。掌门真人对于蜀山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在持续性的闭关之后,神功大成,一跃成为当今天下第一人;而云师叔虽然也走入了领域境地,但和掌教的上善若水比起来难免相形见绌。   这就是区别,这就是笨鸟先飞的典型例子,修仙一途前半程比较的是双方资质的优劣,后半程比较的是耐性和韧性,以及对本心的坚持程度,一个坚守本心的人是有着无限潜能的。   “呼!”站在高耸入云的山巅,呼吸零度以下的空气,任凭风雪拍打身体,叶飞静静地抬起头,扼腕叹息道:“滚滚红尘终悟我!”   花瓣飞来,在他手中凝聚成剑的形状,叶飞右手持剑,右臂和左腿一起上扬,达到最高处的时候蓦然一颤,抖擞精神。紧接着小腿联动大腿、大腿联动腰肢、腰肢联动肩膀、肩膀带动大臂、大臂带动小臂,小臂驱动手腕,形成一条长如水,细如河的驱动链条,近乎完美地荡漾开层层剑波。   剑波没有固定形态,看似平凡无奇的出剑却含有着内心最深层次地绝望。   这并非是落雁十三剑,也不是除魔九剑,更不是破袭剑术。   这是掌教传授与叶飞和方白羽的蜀山奥义,只有方栦主峰正统继承人才能学习的至高剑术,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这套剑术叶飞只练过一次就再也不练了,原因无他,使用归元寂静剑刺出的每一剑,都要消耗海量的精气,其中包括仙力、意志、精血、甚至寿命。   归元寂静剑能够引起人与天地的共鸣,使得人剑天合一,用令世间绝望的意志去消灭眼前所有的恶,给敌人带去最深层次的绝望,让世间归于最原始的平静。这股力量近乎无法抗衡,是蜀山剑术的奥义,每出一剑,都需要将仙力、意志、精血、甚至寿命融合在其中,释放出不可思议地灿烂之光。其威力就如前文所说的,能将万物消弭,让九州大地回归寂静初始之态。   越是绝望的意志,越容易引发起归元寂静剑的威力,因为这一招据说是被魔教斩去一条手臂的云中子在心灰意冷之下创造的,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为蜀山争取了喘息的时间,为逍遥子的继任留出了空间。   卸去掌门之位后,云中子将这套剑法传授给门下弟子,为方栦主峰在绝望中留存了一线生机。   毫无疑问,归元寂静是由绝望引发的两伤之剑,伤害敌人的同时伤害自己,是只有陷入绝望中的人才会使用的剑技。   仿佛是命运使然,在这无法冲破命运束缚的当下,在这找不到前路的时光里,叶飞举起剑的时候想到了这套两伤剑法,不自觉地就使用了出来。不顾及由此付出的代价,不计较由此造成的破坏,不去想这样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他只是要发泄,发泄心中的愤懑,发泄停滞不前的绝望,以手中之剑刺破蓝天,斩出蒙昧的希望。   剑是杀器,是无情之物,剑刃两伤,手持剑刃的人必然身怀戾气。叶飞要发泄,他想所谓的杀人魔便是这样来的吧,当遇到瓶颈,当被烦心事困住,便举起手中的剑去屠杀,以发泄心中的抑郁。   毁灭孤寂的力量在叶飞的剑下发出,这股力量蕴含着他的力、意、气、寿,四味合一,天下无敌。剑意所致,万物归寂,被其斩中的事物直接被抹去了所有的痕迹,残渣不剩。   ——山被削平了!   ——雪,再无一片! 第762章 道心所在(三)   恐怖的气息震惊了整个山河世界,惊醒了城堡中沉眠已久的女人。   叶飞要发泄,将体内的所有积郁全部发泄出去,让心灵得到一丝畅快,让内心得到一份安宁。   完全不顾及代价,完全无视一切。   就像疯了一样,像是入了魔。   直到某一个时间点,极端的释放终于引发了身体的不支,他咳嗽起来,手中的剑垂下刺入地面,一只手摸着剑柄支撑身体,叶飞终于撑不住了。   “呼、呼、呼!”巨大的消耗带来的反而是畅快,叶飞顺势躺在地上,朝花夕拾剑滚落一边,双手压在胸口上呼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一边笑着,一边却在抹泪。失去了立场的守护,天上的雪花如常飘下,落在叶飞身上不会融化,将他埋起来。过度的消耗让叶飞的体温很低很低,让他的精神涣散,让他气血流失,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消散,他明知如此但不想阻止。   生命为何物,人为何要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叶飞得不到答案,因为得不到答案便想一一死了之,有些时候,死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一种一劳永逸的方法。   让冰雪覆盖身体,让寒冷麻痹内心,叶飞陷入到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本能不断刺激催促他醒来,可叶飞不愿意如此,与身体进行对抗,做出抗争,他便是想如此静一静,感受内心的真实,了解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眼前一片黑暗,黑暗有何不好,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为何用它去寻找光明!   或许就这样堕入黑暗,堕入深渊也不错,再醒来的时候彻底变一个人,变成为所欲为、嫉恶如仇的人,变成无所顾忌、天第一我第二的人,那样活着看起来疯癫,其实又有什么不好,既然都是活着,怎么不都是个活法。   叶飞知道自己不会死,无论是童子金身,还是体内的九龙,亦或冥冥之中的那双手都不会让他轻易地死去。他只是想静一静,只是想保持现在的姿势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获得心灵上片刻的安逸。   是对是错,是正是邪,是善是恶,没有人说的清楚,所有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去做出取舍。既然无论怎样做都是对的,那便更应该为所欲为,让自己活得开心才行。   黑暗中,叶飞睁开了眼,冰冷的雪刺痛了眼睛,视线仍然是一片漆黑的,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扇窗打开。   他忽然发现,自己之所以不快乐,之所以想要以死解脱,是因为身边有很多很多干扰了他的因素,有很多很多他不得不在意的人和事,他们的存在让自己无法按照本心来行事。   他们不在了会不会好一点?   叶飞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九龙在他体内睁开眼,目光同样邪恶。   可怕的念头,这是由人心孕育出的可怕念头。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叶飞打了一个寒颤:“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那可是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啊。”   叶飞睁着眼睛,用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刺痛双眼,使得精神获得一丝清明,境界已经停滞不前很久了,好不容易成形了的道心复又崩毁,一切都变成无法掌握的样子,处处充满着迷茫和困惑,究竟要怎样,究竟要怎样才能改变这一切。   叶飞想,以白羽的天资加上师父的提点,他一定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心了吧,如果知道他的道心是什么的话,说不定会对自己有所提示。   “呼!”喘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大口喘息一次,这是为了维持生命,肉体做出的本能反应。厚厚的冰层上露出了一个洞,洞里面冒出热气,那是嘴巴的位置,指尖大的雪花从天上飘下来,纷纷扬扬地,降落在嘴巴里顷刻间融化掉。   总归,总归是存在一些无法被冰层覆盖上的东西的,人只要活着,便会存在希望。   叶飞想到了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些可怜人,想到了被蹂躏的少女,想到了在道路尽头散发出恶臭的尸体。与他们比起来自己的境遇真的好太多太多了,自己为什么开始质疑拯救他们的做法了呢,这种质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就是在俊雅出现以后!   在自己接受了俊雅声嘶力竭的对于人类的控诉之后,自己才开始疑惑以往的坚持是否都是错的。一切都是因为俊雅的出现,是这个年龄相仿的异性同族让叶飞一直坚定的心产生了彷徨,让他开始考虑种族的问题,让他纠结于人类到底是该救还是不该救,本心究竟应该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未来的路究竟应该选左还是选右。   俊雅的控诉让叶飞产生了彷徨,产生了不安,让他为自己以往的行动感到忧虑,以至于不时地回想一直以来的坚持到底是对是错,是这个女人让自己变得不安的。   “呼!”又一次深深地吐息,叶飞终于找到了矛盾的关键点,找到了让自己变得软弱,变得充满怀疑的女人。   仔细想想,自己开始怀疑皇子烈,也是因为俊雅的一句话。   是她给自己带来了迷茫,是她让自己彷徨和不安,是她,一定是她,所有事情都是因她而起,是她的出现让自己的道境不进反退,让自己对种族问题感到敏感。   “呼,女人,又是女人!”被一个名叫方婷的浪荡无耻,下流卑鄙的妓女狠狠地戏耍了一次之后,叶飞又为另外一个风尘女子扰乱了内心,他这一辈子似乎总和女人过不去,总和风尘女子过不去,是自己太容易动摇,还是风尘女子太会演戏?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们说的话就那么容易被人相信呢,就那么容易影响到自己呢。   想到虚情假意、演技逼真、下流无耻、阴险狡诈,将自己骗的团团转的方婷,叶飞心里面萌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不会俊雅也是有心人派来害自己的吧。   瞬间感到一阵恶寒,不过转念一想应该不是,毕竟俊雅罗刹族的身份不容作假,她对人类的恨也是发自内心的,而自己的道心一直埋藏在内心最深处外人不可能知晓,更遑论破坏。   俊雅的经历应该是真的,她对人类的控诉也是发自内心的,自己就是被这些真实所带来的感染力所触动。只能说,她同族的身份,日常的作态,以及柔中带刚的性格将自己成功地感染到了。   俊雅和方婷是不一样的,方婷表面上说是翠兰轩轩主的亲生女儿,究竟到底是不是,来历为何,有什么目的根本说不清楚。她就是一个善于演戏,经历过无数男人,深深了解男人喜好的不洁女子而已;而俊雅则是为了罗刹一族在忍辱负重,两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对于方婷,叶飞心中是有恨的,他从未真正恨过一个人,方婷是例外。方婷的出现让叶飞意识到越是矫揉造作的女人越会演戏,越是主动接近你的女人越是有心计,越是浪荡美丽的女人就越是善于撒谎,让你心甘情愿地为其付出。   叶飞是恨方婷的,因为方婷骗取的并不仅仅是那一点点赎身钱,更是叶飞对她的信任,他本以为这个女子是等待被自己解救的,急于逃离苦海的小羔羊,哪里想到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己才是被狠狠戏耍的那个人。   一次深思,让叶飞重新回忆起了方婷的存在,回忆起了她对自己的欺骗,回忆起了那段最为不堪的往事,叶飞始终认为人心是可以改变的,是可以通过努力去由恶化善的,但是在方婷身上,他发现自己长久的坚持根本是错的,类似方婷那等女子,天生就是恶种,天生就是下流坯子,天生以博取他人的信任讨取好处再最终抛弃为乐,类似这种人,就只能鞭之、辱之、斥之、敬而远之。   叶飞杀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总归不愿意那样做,为了彰显人性的高低,彰显自己和方婷是有着本质上区别的,方婷是在不同男人胯下流连的下三流遭人唾弃的妓女,而自己终将成为一代圣人,成为彻底改变世间规则,唤回人心正义的圣人。   因为如此,明明有能力除掉方婷,他却绝不会这样做,他便是让方婷亲眼看着,做恶和行善的区别所在,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向神坛。   叶飞没有发现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偏激,越来越堕落,他开始寻求对仇人的杀戮,开始寻求以杀戮的方式得到尊重的快感,他正在一步步地堕落,距离深渊越来越近。   命运呈现在眼前,你能选择的总是两条路,向左为善为仁,心怀至远,盛纳黎民众生;向右为恶为害,心怀怨恨,成为让世人畏惧,造成生灵涂炭的魔王。为善为恶,一念之间。   特别是叶飞这样拥有力量的人,因为有能力改变些什么,所以当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会给世界,给九州造成影响,是最不容忽视的。   道心崩碎,道境停滞不前,叶飞经历人生最艰难的抉择,往左重拾本心,重建道心;向右就此入魔,万劫不复,说不定会成为炎天倾那样的人,甚至比炎天倾更可怕。   他面临抉择,人生中遇到的事情绝大多数身不由己,但这一次,叶飞可以选择,命运是由他的选择造就的,究竟是为善还是为恶,究竟是成圣还是成魔,都在一念之间。   阻力在前,叶飞心中产生了迷茫,这份迷茫是业障,跨过了平安无事,跨不过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叶飞在极度安静的山巅上,感受自身的心跳,感受内心的所在,他知道自己是有选择权的,他只是不清楚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到底有没有错。   何谓人,何谓仙,何谓魔,何谓佛,何谓正,何谓邪,何谓圣,何谓妖!   他思考人生,人生是一门艺术,看透的人太少,浑噩度日的人太多。想要参悟它需要超凡的智慧。有些人一辈子都看不穿也活得很好,因为压根不去想这其中的道理;叶飞太聪明,且浸淫仙道,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一定会去思考一些常人不愿意思考的问题,这是给自己找麻烦,也能为平凡的生活增加一些刺激。   哲学!只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远!叶飞现在极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成功者为他引路。   成为引路者,这就是师父存在的意义,名师出高徒绝非空穴来风,一个好的师父传授给你的绝不仅仅是优良的技艺,还有人生的启迪。叶飞需要一个这样的人,需要有一个明白人为他指引方向,何去何从,选左选右,是对是错。   叶飞真的很羡慕方白羽,他可以留在山上接受师父的谆谆教导,而自己不行,自己只能孤独地在黑暗中探索,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说是好事,因为这般经历锻炼了他超乎常人的韧性;说是坏事,因为叶飞会为此承受更多的伤害,走过更多的弯路。   叶飞要为现实妥协,他需要指引,曾经作为一盏明灯为他人驱散黑暗的他,此刻同样需要这样一盏明灯,为他黑暗的前路映照出方向。   万物归寂,神剑无情。   难道生命的本质就是用手中无情的剑导致万物的凋零,让一切回归混沌的本源吗。   当你看不到光的时候,会认为世界本来就是没有光的从而习以为常。这是惯性,一个人有了惯性就不会感到痛苦,因为你压根不知道在黑暗的外围还有着光明的存在。   “呼!”不可以,不可以颓废堕落下去,我明明知道黑暗的外面是有光的,我明明知道世界并非是纯黑一色,我明明知道这些永恒不变的真理就不能装聋作哑、独善其身,我要让更多人意识到光明的存在,要让更多人去探索去抓住光明。 第763章 万物萌生,春暖花开   “呼!”一道剑气如虹,风雪尽泯,天地的运转仿佛在一瞬间停滞了下来,万物归于寂静。   叶飞置身于光芒之中,从外面看,他便是那一片光,是照亮天地的唯一色彩,喃喃自语道:“善,并没有错,错在为善者没有力量!我叶飞便是要打破这一魔咒,获得让善念足以开花结果的至尊力量。   我叶飞的道心便是——万物萌生,春暖花开!   我要以自己的温暖,以己身散发出的光芒,去温暖滋润脚下的大地,让黑暗被驱除,让大地焕发生机。”   万物萌生,春暖花开。   空前绝后的道心,它的出现也正迎合了引有缘人入仙路的提问——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无需再受此山困扰。叶飞便是如此不怕牺牲的一个人,他要用自己的牺牲去唤回更多人的幸福。   这便是万物萌生,春暖花开。是为了他人而存在的道心。是迥别于云师叔的唯我独尊,掌门真人的上善若水,方白羽的君临天下的不可思议的道心,他的出现来自于天道的安排,来自于叶飞多年来不变的坚持,终将为历史牢牢铭记。   虚幻的形体在叶飞身后凝聚,这一次它们再也不会崩碎,叶飞的心已然坚定,他要踏上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去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粉身碎骨又能如何,撞上南墙又能如何,他便是要将南墙撞塌。   “呼!”这片光,是天上地下唯一的色彩;这一刻,是近乎于停滞的永恒。在这片光华的照耀下,山河世界迎来了长久未见的灿烂黎明,而以此为始,九州大地也终将被影响,被改变。   叶飞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心——万物萌生,春暖花开。他要一直坚持下去,努力下去,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也绝不后退,他要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大地,用自身的光芒去照耀人间。   叶飞的道心是为他人而存在的,是付出型的道心,前所未有,旷古烁今,很明显无论最后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他都会为历史牢牢铭记。   ……   阴阳相生,五行共济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道为天地之始,无涯道祖领悟道的本质创建蜀山派,后经青山道祖改良,蜀山派升华为蜀山剑派,成为苍天在人间的代言人,为天道所容,不致毁灭。   蜀山道统由此传承千年,到今天,出现了方白羽和叶飞这两个惊才绝艳之人,终将迎来第三次变革。是就此得道升天,还是永远沉入谷底为历史所埋没,未来的路就掌握在他们二人的手中。   说起来,叶飞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方白羽了,两人因为莫君如相识,那个时候方白羽是樊村方氏的独子,无论哪方面都要凌驾于叶飞。炎天倾的出现让现实被彻底改写,应该说,没有炎天倾的话两人会是朋友,但绝不会成为现在这样肝胆相照的莫逆之交,是炎天倾让方白羽从天堂走入了地狱,承受背井离乡的苦楚,与自己联手在蜀山峰巅打下一片天地。   在这个充满艰难险阻的过程中,叶飞还是原来的叶飞,但方白羽可能已经不是当年的方白羽了,他的心中滋生了仇恨,对于炎天倾的刻骨铭心的仇恨。   方白羽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炎天倾的出现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自恃,或许这一点比之仇恨更让方白羽无法接受,他这辈子从未输给任何一个同龄人,从未有过,哪怕是叶飞,两人在深厚的友情之中也是有竞争的。方白羽因为太聪明,太骄傲了,以至于从出生开始从未试过失败,炎天倾的到来让方白羽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方白羽只有打败了炎天倾,一直存在于内心深处的这份不快才能消弭。   而叶飞不一样,叶飞始终是叶飞,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少良师,但是他始终坚持着本我,坚持着自己认为对的那条路,中间或有彷徨,或有不安,但最终都会安定下来,继续向前挺进。   叶飞这个人的机缘可以说是让人羡慕的。五岁遭遇家族巨变,整个皇宫的人都死了,他却活着,不仅活着还遇到了药人。药人是谁,那是曾经的魔教教主,是连掌门真人的师父都需要花费半生时间去镇压的强者,叶飞遇到了他可以说是天大的机缘。但是和药人朝夕相伴了整整八年的时间,叶飞居然一点改变都没有,居然就一点都没有被药人影响,始终我行我素。药人要他出诊的时候别马上就把病人的病治好了,多讨要些诊费他偏不听;药人让他心狠一些别给那些没钱的人看病,他还是不听。一来二去,和药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直到那一场意外的到来才接受了王剑九龙的传承。   应该说,叶飞是一个执拗的人,执着地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由始至终都不改变。   在山下如此,上山之后还是如此,现在又下山了也还是一样,叶飞对于本心有着超乎常人的执拗,从这一点来看,他是很适合修道的,因为修道能够大成的人,先要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   道心的雏形在叶飞的身后幻化,那是不可思议的光景,是从未出现在人世间的画面,若有朝一日能够成型,一定能够与掌门真人的上善若水比肩。   与此同时,在叶飞终于领悟道心之后,也预示着他彻底迈过了炼空期的门槛,跨入化幽境,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化幽境仙人。仙人境界上的每一次跃进,代表着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看起来只是一步之差,却是千里之遥。叶飞明显能够感受到自身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感觉眼前出现了很多曾经看不到的东西,身体能够感受到曾经感受不到的事物,那是自然的流转,是某种规则如潺潺小溪般流淌,当他有一天能够掌握住这些规则的时候,就是功力大成之时。   叶飞进化了,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在历经风雨之后,在饱经沧桑磨砺之时,终有有了一次突破,他感到畅快,心得到释放前路不再迷茫的畅快。   长满粗茧的右手缓慢举起,一道剑罡从指间爆出直达十米高空,他会心一笑,“剑道——便在我手中!”   随着叶飞双指并拢向前挥出,剑罡纵斩将面前的山峰削掉一个角,叶飞目露精光欣喜万分地道:“终于……终于到了这一步!”走到今天困难重重,但叶飞终于做到了,下山两年有余,叶飞终于在境界上再进一步,成功迈入化幽境,成为化幽初期仙人,算得上是半个高手了。   ……   这以后将近三周的时间,叶飞持续于九州和山河世界奔波,为了稳固自身的境界,为了让道心不至于二度崩毁。   在这段时间里,针对皇子真的攻击始终未停,很多无关痛痒的人也加入进来落井下石,但咱们的陛下就是不肯下达斩首的指令,贵妃娘娘玲如意也终日赖在寝宫中不走,没有踏入那代表着废黜的冷宫一步,她便那样如常地作息,整个后宫,即便是后宫的掌权者皇后和皇太后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相传,玲如意是一个邪门的人,年轻的时候曾让陛下为之神魂颠倒,陛下在与她诞下两位皇子之后将近二十年再没和其他妃子诞下过任何一个皇子,直到二十年后皇九子拓跋华的诞生才打破这一魔咒,又过了几年,顺利诞下皇十子拓跋瑞。   有人说,随着贵妃娘娘年老色衰,皇帝不常去她的寝宫了才和其他女人生出来男孩;有人说是贵妃娘娘背地里做手脚,将其他娘娘肚子里的男孩全部变成了女孩。凡此种种,真相不得而知,但有一点!至今为止贵妃娘娘如何与陛下认识成谜,贵妃娘娘如何入宫成谜,为何在宫中在皇后娘娘如日中天的时候能够越做越大也是成谜,她的身上笼罩着重重谜团,往事被视作禁忌,从来不被提起更是让人疑惑。   越是神秘,人们越是畏惧,后宫盛传贵妃娘娘是一个不得了的女人,她的背后没有靠山,她自己就是靠山,能够走到今天全凭着自身的努力和经营。   贵妃娘娘绝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她也绝不会坐视自己的儿子被人活活逼死,长久的岁月或可磨去她的精神气,但磨不灭她的底蕴。不要忘了,这可是一个需要皇后和皇太后联手才能压制住的女人!   果然,就在这一天,贵妃娘娘的反击到了,她只做了一件事,就令满朝文武瞠目结舌。   几乎毫无征兆,贵妃娘娘玲如意主动离开了自己的寝宫,离开了生活多少的后宫(此为死罪,后宫娘娘禁止出宫)走进了天牢,走进了自己儿子拓跋真对面的牢房,让牢头将牢房门从外面锁好,她对众人说:“子不教,母之过,本宫与他一并受罚!”   消息很快传到了陛下耳中,那个执着地把控着权力的男人听了侍卫的禀报,哈哈大笑起来:“子不教,母之过!哈哈哈,你这是在打朕的脸啊。”   《三字经》里有着这样的记载,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其中有一句是养不教,父之过。说的是小孩的教育没有做好是父亲的责任怪不得别人。贵妃娘娘带人传话来,明言“子不教,母之过”其实隐含的意思是,你的儿子出现了问题,做父母的你我都难辞其咎。暗讽陛下如果真的要赐死真儿,就是在打自己的脸,让皇家威仪荡然无存。   儒之一道被打压多年,但天下间的儒生不在少数,帝国的统治始终是遵循着儒教那一套礼法制度往下走的,满朝文武也都是熟读儒家经典的士绅大夫,贵妃娘娘这句话可谓一剂猛药,将自己置入险境的同时,也给老皇帝提了个醒,告诉他继续下去的后果。   “如意啊如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老皇帝挥手,命前来禀报之人退下,自己则离开被褥从床榻上坐起。   “万岁,贵妃娘娘亲自出马,您看这事可该如何是好。”大太监刘易随侍榻边,替陛下感到着急。   老皇帝却一翻身坐了起来,像是一只打过了瞌睡精神焕发的猛虎,“为朕更衣,起驾。”   “陛下,您是要去牢里接娘娘出来吗。”大太监刘易小心翼翼地问。   老皇帝讳莫如深地笑道:“不,朕是要去见一个人。”   “陛下您要去见皇太后?”在刘易想来,除了现年八十三岁的皇太后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值得陛下亲自去见了。   却见老皇帝好像忽然之间来了精神,容光焕发,状态抖擞,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颓废和忧愁,居然耐心地向自己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太后已经老了,这等烦心事朕不会去打扰她。朕要去见的是满朝文武中间唯一一个能够为朕分忧的人。”   “唯一一个能为万岁您分忧的人……”刘易一边呢喃,一边脑海中快速过滤形形色色的人物,最后想到了一个人,“万岁,您是要去见左丞相!”   “对,朕要去亲自见一见子初,是该他出山的时候了。”   帝国上下,有一个人仿佛异类般存在,此人名叫拓跋子初,是拥立老皇帝称帝的大功之臣,为帝国左宰相二十年。   拓跋子初为人极度自律,仿佛苦行僧一般的存在,他不擅权,不结党,不贪财,不好色,家宅是陛下赐予的,空间很大但只住了他和老伴两个人,日常由不多的几个下人伺候,父母被送去了兄弟那边养老。 第764章 露出真容(一)   拓跋子初一生无后,他兢兢业业地耕耘,在帝国内政外忧问题上绝不含糊,在老皇帝面前小心谨慎。他是中枢省的首脑,所有发往帝都的折子都会由他亲自审阅,筛选,再呈交给陛下。他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拓跋子初对于国务之外的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从不经营人际关系,以至于官员们对他毫无敬意,甚至在背后恶言相向。   在立储问题上,他是帝国最有影响力的几个人中唯一一个还没有站队的人,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站在了大皇子拓跋元吉一边;长公主拓跋凤凰站在了十一皇子拓跋烈一边,这两个此前一直没有站队但地位不容忽视的人在近一年内纷纷选边站队了,代表着皇子们对于皇位的争夺已到了最后的阶段,唯有拓跋子初,这个被朝臣们视作异类的老臣仍旧耐着性子按兵不动。   拓跋子初是最了解老皇帝心中想法的人,他始终不动就表示储君之位悬而未决,老皇帝主动找上门或许便是为了此事。   这一天,毫无疑问是个大日子,前有贵妃娘娘玲如意只身进入天牢与皇儿作伴;后有皇帝陛下下榻宰相府与帝国左宰相密聊,相信不久之后还会有更大的风波掀起,波及身在帝都的每一个人。   在陛下摆驾宰相府的决定作出后不久,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一个习惯藏身于慕容家族光环下容易被忽略的男人,帝国右宰相慕容南从他安插在皇宫中的暗线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陛下尚未走出宫殿正门,消息来源之快之准确可见他已将后宫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慕容南得到一个纸条,读罢以后又重新审视了两遍即刻扔进灯笼里,让蜡烛的火焰将之完全燃尽,狼獾一般特别的眼睛盯着灯笼内明灭不定的火苗,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贵妃出了一记狠招,陛下他果然就坐不住了,且按兵不动吧,看你能变出什么幺蛾子来。”   “舅舅,发生什么事了。”原来,大皇子拓跋元吉就坐在屋子里,贵妃娘娘一入狱他就主动来找慕容南商量对策了。   后者看了他一眼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元吉啊,你的好事估计不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南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   长安城有四间宅邸的位置距离皇宫最近,是其他所有人的宅邸都无法比拟的,这四间宅子的拥有者分别是当朝左宰相拓跋子初、当朝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当朝大皇子拓跋元吉、以及当朝十皇子拓跋真。随着十皇子被抄家皇子府就此荒废,现只剩下三间宅子距离皇宫最近,就是十皇子以外的那三家。   长安不比其他地方,在长安城里混是要讲规矩的,你住的宅子、坐的轿子、用的餐具、包括吃什么东西都有着严格的规矩,一旦僭越便是重罪,是要杀头甚至诛九族的。   四个人的宅邸,大将军王因为常年领兵在外,宅邸之内只有一家老小,平日里与人走动相对较少;十皇子拓跋真好结交天下豪杰,客人最多;大皇子拓跋元吉的宾客多是些和尚和官员,相对来说出入府上的人员也是比较繁杂;唯有拓跋子初,照实际权力来讲他是仅次于陛下的帝国二号人物,他家宅子的门口却总是冷冷清清的,就连护卫都是老的不行,估计已经跟了自家主子很多年了。   拓跋子初的家宅向来是大门紧闭,里面没有声色犬马,没有歌舞升平,只有味道独特的水墨味,拓跋子初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作画,他的画每一张都张弛有度,价值连城,却从不外卖,因为担心有人以此向他行贿,这个习惯从他成为帝国左宰相的那一天开始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老皇帝的到来在宅子里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那些下人们跟了自家老爷一辈子,自然也由此见过不少次皇帝。   老皇帝到来,轻车熟路地禀报伺候,一切有条不紊,有理有序。   拓跋子初从书房中赶来,跪地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亲自上前将他扶起,笑道:“君臣之间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子初。”   “陛下,屋里坐!”   “好久没来了,还是以前的样子,子初你可真是数十年如一日啊。”   “老臣对陛下的忠心也是几十年来没有变过。”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忠心耿耿,走吧,咱们进屋聊,朕有事想要问你。”   “陛下请随我来。”拓跋子初引着陛下到了后院一间隐蔽的房间前,对下人说,“你们都退到院子门口。”再面相老皇帝,“请进屋吧陛下。”   老皇帝两眼眯着点点头,他心中感慨,果然只有子初最了解朕的心意,举步和对方一起走进了屋子。   待屋门观好,老皇帝站在书案对面墙上悬挂的水墨前,低声念出了上面的字:“鞠躬尽瘁,勿忘圣恩!子初啊,你的忠心真是令朕感动。”   “为帝国尽忠,为陛下分忧是臣子应尽的本分。”拓跋子初谦虚的回答,他身材偏瘦,一身儒雅装扮很有文人风骨。   “这幅字是谁提的。”   “不瞒陛下,是子初的老师方敬孝。”   “你到现在还挂着那个人的字画?”老皇帝语气忽然就变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是自己赐死的那位前朝的大儒。   “老师虽死,老师的教导却绝不敢忘,我辈儒生,生为国君分忧,死为国家尽忠。”   “哎,可惜了,那名大儒。”   “老师一生恪守儒生本分,终于君主,死后亦落得声明,算是死得其所。”   “你们儒生就那么在乎名声吗。”   “儒生将名声视作生命,士可杀,不可辱。”   “此话听起来虽然奇怪,但帝国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能兴旺,才能发展。”   “不,帝国需要的是陛下这样的盖世明君。”   “子初,你也学会奉承朕了。”   “子初绝不是奉承。想陛下在位三十二年,帝国疆土扩张千里,帝国百姓安居乐业,可谓锻造了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世,陛下的英明理应为世人所膜拜,陛下的功绩理应为后人所铭记。”   “子初,你真的这样认为。”   “子初绝不对陛下撒谎。”   “真的?”   “陛下有事,子初万死莫辞。”拓跋子初像是知道老皇帝要说些什么,直接跪在地上叩拜下去。   老皇帝负手而立,目光从书画上离开转身看着他:“子初,朕现在确实有事,而且是非常难以解决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陛下,子初无儿无女,只想着能够安度晚年才始终不介入皇子们的纷争。”   “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子初记得。”   “谁是你君。”   “陛下。”   “那你是否应该为朕分忧。”   “陛下,您可愿听臣一句心里话。”   “你但说无妨,这间屋子里的谈话即便冒犯了朕也恕你无罪。”   “那就恕臣大胆直言了,微臣有些话一直想说,也曾经旁敲侧击地跟你提过,可惜您都是无动于衷。所谓帝在上,国事为大,储君不过是陛下您下属的臣子而已,君主在位的情况下怎可纵容皇子们互相争斗呢,如此做法无疑会在无形中消耗国力。”此言一出,掀起惊涛骇浪,原来这才是拓跋子初一直以来不介入皇子们斗争的原因,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君主有驭下之术,左右制衡只是其一,但如此纵容皇子们做大势力,纵容皇子们互相内斗,无疑会加剧朝局的分裂,无疑会让国力消耗,让国家处于内耗之中,臣一直认为是不可取的。”   老皇帝看着低头垂首的子初,听他直言不讳终于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想法,非但没有感到被忤逆,反而觉得欣慰,这证明拓跋子初真的是一心为帝国,为自己的,即便如此,从陛下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严肃的,“子初哦,你想想看,皇子们斗争加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朕能够青春永驻,像过去那样精力旺盛,会对他们互相之间的争斗坐视不管吗。”   “臣以为您若是自感心力交瘁,便应提前立下储君,使得朝局稳定群臣可以依附。似这般欲罢还休的做法,才是造成现在混乱的真正原因。”   “你是在责怪朕喽。”   “事已至此,臣无话可说。”   “子初啊,你不在朕的位置,不会了解身在帝位的难处。有些东西,有些事情,朕不得不防啊。”老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整个人国都为朕掌控,有多少人盯着朕的位置,时刻准备出击等待取而代之呢。即便是朕的亲生儿子也不得不防,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此种的例子你应该明白。”   “臣知晓陛下的难处,所以始终按捺,不发一声。”   “是啊,朕也隐约能够猜到你的想法,确实如你所料的朕现在遇到难处了,需要你的帮助。”   “臣已为陛下订好三条计策,分别是上策、中策和下策。”   “哦?下策是什么。”   “剥夺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的军权,削去慕容南的相位,继续关押贵妃和十皇子。”   “中策呢。”   “接贵妃娘娘回宫,解除十皇子的监禁。”   “上策呢。”   “即刻立储,上官虹日、慕容南、拓跋烈还有微臣全部剥去官职,幽禁在家。”   “哦?三条计策没有一条对贵妃一系有利,你怎知朕不要立他。”   “贵妃一系向来没有立储的资本,只是牵制他人的棋子。”   “那你倒是说说看朕想要立谁。”   “不会是大皇子拓跋元吉,因为元吉昏聩无能,不堪大用;也不会是六皇子拓跋寿,拓跋寿直到今天仍像个没事人一样作壁上观,城府太深,只顾自己没有国家。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其他皇子就更不值得选择了。”   “呵呵,你果然是最了解朕的。”   “陛下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做皇帝,千秋万代的执掌朝政,只有如此才能够让人国的事业越来越兴旺,让人国终有一日掌控九州大地。”   “永生永世地做皇帝,你这句话说的很奇怪。”说着说着,老皇帝的声音变得古怪了起来。   “陛下,臣跟随了您一辈子,没有谁比臣更了解您了,只怕未来的事情您早已计划好了吧。你之所以纵容皇子之间互相争斗,就是在削弱他们彼此的势力,为您日后的计划做准备。”   “子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您需要一个强势的臣子在您不能直接掌控朝局的那段时间压制群臣,维持朝局的稳定,而那个人选你现在显然已经确定了,就是微臣。”   “子初,你简直是朕肚子里面的蛔虫,朕无论想些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请您放心陛下,臣一生一世忠于皇权,忠于万岁,永远不会改变。”   “是啊,只有你才能让朕放心。朕确实需要永生永世地执掌帝位,因为只有这样帝国才能长治久安,但朕不能永生永世的存活,因为人国之外还有着各方奇人异士,他们不会对朕的异常坐视不管,所以朕需要布一个局,一个能够顺理成章连任帝位的局。”   “棋子就是新诞生的皇子拓跋瑞!”   “不错,他会为能够与朕融为一体而欣喜万分的你说对吗。”   “臣相信一定是这样。”   “考验了这么长的时间,臣子们、皇子们的秉性一个个表现得淋漓尽致,该处罚谁,对付谁,重用谁朕已了然于胸,是时候收网了。”   “微臣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子初哦,到你上场的时间了,发挥余热为朕尽最后的忠心,去吧,去大干一场,放手去干。”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千秋万代一统江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皇帝张扬无所顾忌地笑,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 第765章 露出真容(二)   能够威胁皇帝统治江山的有几人?   自己的儿子无疑是一股势力,朝中的权臣是另外一股势力,外邦军队的侵犯也算是原因之一。   要想永生永世地执掌江山,便需要将这些可能产生威胁的势力全部根除。   外敌方面,老皇帝用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攻伐邻邦,开疆拓土的同时也将外邦的势力压缩到最小,现基本已经不会对皇权造成威胁。权臣方面,帝国的存续和正常运转需要有能力臣子的支持,而这些有能力的臣子又不得不随时提防,由于这个原因,老皇帝身边的近臣从年轻时候开始几乎没有改变,他知道臣子们无论如何更替都大同小异,关键不在于是谁处在那个位置上,而在于其用心何在,是一心一意为国,还是贪图私利为己。   像拓跋子初明显就是能够为他分忧的国士栋梁,像慕容南则是奸臣,像上官虹日那就是最为人不耻的卑鄙下作之人。老皇帝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去判断,去考验,最终得出了针对身边权臣们的评价,这些评价决定了他该用谁、该杀谁、又该囚禁谁。   皇子方面,九龙夺嫡,每个人都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对帝位跃跃欲试,完全视亲情于无物,视人性于儿戏,全部该杀。   整整三十年,老皇帝布局、经营、考验、得出结论,他终于要有所行动了,他觉得时机已到是时候启动酝酿已久的计划了。随着他做出了决定,一股暗流随之在帝都中行动了起来,悄悄地行动,准确找到目标,执行任务。帝国上下浑浑噩噩者众,只有一个人感受到暗流的存在,那就是皇十一子拓跋烈。烈皇子明显感觉到,禁卫军的侍卫们在有意疏远自己,好像不再受自己控制秘密地进行调度。   他意识到将会有大事发生,他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唯一信任的一个人叶飞,叶飞给他的回应非常耐人寻味。   而在暗流涌动的同时,老皇帝终于上朝了,一上朝便露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宣布了两条让人不可思议的决定:一、朕年事已高,龙体欠安需要于后宫静养,静养期内任何人不得打扰,朝中大小事务由帝国左宰相拓跋子初全权负责,亲封拓跋子初为护国公,执掌朝政,代行皇权,为朕分忧;二、长安锁城六个月,六个月内任何人等不得出入长安城,违者斩立决。   两条决定下达后,满朝上下一片哗然。   本以为皇帝上朝要颁布的肯定是贵妃娘娘和真皇子的处理决定,哪想到居然就此称病对朝事撒手不管了,居然就这样将身为皇帝的至高权力交给了最特立独行的臣子拓跋子初而不是传给皇子中的某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居然宣布就此锁城六个月,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众人的心中同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诏书下达之后,老皇帝更甚之,居然亲自将玉玺交到了拓跋子初手中,对臣子们朗声宣布:“子初为朕分忧,代行皇权,任何人不得质疑违抗他的决定,帝都禁卫军由拓跋子初全权指挥、调度。”   此言一出,更是让众人大惊失色,心怀不轨的人们面面相觑,几乎都有预感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谋划可能就此落空。   他们心里明白,拓跋子初是什么身份!撇开帝国左宰相的官职,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是老皇帝的表兄弟,而拓跋子初又没有子嗣,换言之,作为一个一向为老皇帝马首是瞻的人,他就是老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历史上为何总有权臣当道,因为有些事情皇帝不愿意亲自出面,不愿意背负骂名,所以便授意臣子代替自己出面处理一些不光彩的问题。老皇帝明显是觉得立储的事情越闹越僵,局面越来越难以收拾,场面越来越难看,需要彻底的解决了。由此干脆来个釜底抽薪,将所有问题抛给了拓跋子初,由他来处理一切,自己则退居幕后暗中操控,与子初合力演一出双簧,这样一来,黑锅有人背了,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也变得方便了,而若干年后子初撒手人寰,无儿无女的他也不必担心受到朝臣们的报复。   真可谓是一举多得的计策。   最让朝臣们感到担忧的是锁城这六个月时间,老皇帝切断了他们和外界交流的渠道是想做什么,不会是要一锅端吧?   要知道帝都是被禁卫军牢牢控制的存在,而禁卫军又掌握在老皇帝的手中,现在由拓跋子初调动,这明显是个不祥的信号。   完成了玉玺的托付仪式,老皇帝拖着病躯退回后宫了,众臣心里五味杂陈,生出种种的心思,其中一些脑子迂腐不化的甚至在想,不会皇帝他是要效仿古之圣贤,将帝位禅让给自己的兄弟吧!可那也不对啊,毕竟拓跋子初并没有后人,百年之后他又要把帝位传给谁呢。   众臣当然想不明白,因为他们完全不可想象老皇帝和拓跋子初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匪夷所思的交易。   他们一个个都后悔死了,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当初和拓跋子初走近一点不就好了,你管他是否爱亲近人呢,自己脸皮厚主动凑近乎啊,那么好的机会没有利用上,现在再想套近乎可就难了。哎,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更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拓跋子初接过了玉玺,居然当着群臣的面大摇大摆地走上了高位,一屁股坐在象征着至尊权力的皇座上,看得慕容南、上官虹日、诸位皇子一阵心惊肉跳。   他手持玉玺,微微笑起来,笑容冷酷看得人不寒而栗:“陛下信任我,命我代行帝责,我拓跋子初推却不得只能接受,在陛下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会好好处理政务,将现在弥漫在朝中的不正之风彻底扫除,还一片清净乐土于世。接下来的几天,我会联合中枢省的官员陆续下达多项政令,任何人等不得违抗。”话说完,众臣面面相觑,距离颇近都看到了对方额上的汗水,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臣领旨,护国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接着陆续有人跪拜,直到慕容南、上官虹日在内的所有人全部跪倒:“臣领旨,护国公千岁千岁千千岁。”大家都很识相,没有一个人在此时站出来扎刺。   “好!”拓跋子初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咧开的幅度很小,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说不定他压根就没有笑,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血腥了。   ……   帝都的天又暗又低,压得人喘不上气来,未来的一周时间,除了中枢省的官员在忙碌,几乎所有人都躲在宅子里闭门不出。   一道大浪席就要席卷而来的,有能耐的人要各展神通——来保命了!   朝局混乱,寺庙关上了门以求清净。   就连碌碌无为的普通百姓也依稀感受到了什么,一个个躲在屋子里,宁可挨饿也不愿意出门。   街道上最多出现的人是巡逻的禁卫军,往常他们都是白天站岗,晚上巡逻,从拓跋子初代行帝责开始,他们白天也出来巡逻了,而且是一队一队走遍全城,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逗留在街上的“可疑”人等都会遭到严厉地盘查。   风声变紧了,这是人们的直观感受;很快会有大事发生,这是人们的另外一个感受。现在再想跟拓跋子初攀关系明显已经来不及了,拓跋子初是一个无亲无故的人,他要做什么没谁能阻止的了。   现在看,高达三十米的城墙宛若一个结实的囚笼,任何身在帝都的人都是笼子里的小鸟,想走都走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上官虹日、慕容南等等一众文臣武将聚集在大皇子的宅邸内焦虑万分地密议着,他们的神色间都有着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紧张,显然都被老皇帝忽然间下达的旨意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皇子的幕僚内,灵隐寺的和尚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以前笼络的那班社会上的奇人异事留在身边,却也没有几个是顶用的。他们都参加了这个绝密的小型会议,以智囊的身份。   火灯熄灭,门窗紧闭,屋子里的气氛压抑的可怕,上官虹日来回踱步,紧张地搓手,第一个开口道:“我觉得拓跋子初只怕是来者不善啊。”   慕容南和大皇子并排坐在主位上,其他人都在他们下首位置,精瘦的慕容南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胸有成竹,眉头锁着像是在为难,看众人愁眉不展一言不发才徐徐说道:“是啊,谁能想到有此一招。那个人从年轻时候就每每做出惊人之举,到了现在也还是一样,完全捉摸不透。”   “你说的是陛下还是拓跋子初。”   “当然是陛下!你还看不出来吗,陛下是要借拓跋子初的手去完成自己的计划了,只怕之前那些觊觎皇位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我一个粗人听不懂!”   同一时间,帝国天牢,   关押死刑犯的单间内,皇子真和他的母亲贵妃娘娘玲如意一人占有一间,两人的待遇都很好,也分毫没受到刁难,但牢房毕竟是牢房,对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们而言,身在牢房的滋味绝不好受。   拓跋真盘膝端坐着,他的身后有着不可思议的黑暗仿若活物一般或张或紧,或松或驰,如同趴在墙壁上的影子活了过来。   “还不明白吗!陛下是一个权力欲望极强的人,若干年来咱们一直误以为陛下已经年迈,迟早会确立储君做自己接班人,由此选择皇子依附以期日后能够享有拥立之功,使得富贵得以延续。现在来看,咱们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了,陛下可能压根就没想过交权,他放任王子们争斗是因为自身体质渐差没办法顾全所有了,只能被动的采取左右平衡的战略。这一次,咱们对皇子真的赶尽杀绝,大肆追杀让他意识到平衡已经被打破,需要作出彻底的清理来维持自己对帝国的统治,于是把拓跋子初推上了前台,让他来处理一切,最后成为替罪羔羊。”   “你是说,咱们对拓跋真的赶尽杀绝反而葬送了自己?”   “万万没想到啊,陛下对于权力的把控欲望执着到如此的地步,居然连亲生儿子都不信任,都不放过。”   “可是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最多还能再活几天,他死了之后难道就真的把皇位便宜了拓跋子初吗。”   “当然不会,拓跋子初无儿无女,就算陛下现在嘎嘣死了他在皇位上也做不了几年,早晚还会把位置交还给陛下的后人,他顶多只是个权臣,是一个绝对忠于陛下,为陛下马首是瞻的权臣。”他的母亲,当朝贵妃娘娘对于儿子身后的东西全无惊讶的神色,低声道:“真儿,宫里的探子刚才过来禀报说,陛下退位了,宣布拓跋子初代行帝责,并且封城六个月。”   “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陛下要把事情搞得如此麻烦,他直接确立储君将皇位留给后人不就得了吗,一劳永逸。”   “我说你啊,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之所以不立储,不是不想立,而是现在争夺皇位拥有权力的这些人都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都不是他真正赞同的接班人,老皇帝一定是觉得皇子们势力太大了,尾大不掉,打算借着拓跋子初来一次大清理,为储君的册立开路。”   话到此处,上官虹日终于明白了老皇帝的深刻用意,他倒吸一口凉气,为老皇帝用心之深感到佩服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未来深深担忧,看了看身边的众人,问出了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原来如此,那照此说来咱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慕容南用自己独有的锐利中夹杂着睿智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遍,一字一顿地道:“咱们都会死,如果不做出反击的话!”   “你是想——造反?”上官虹日大惊失色。   “我是想活命!”慕容南攥紧了拳。   …… 第766章 露出真容(三)   同一时间,帝国天牢,   关押死刑犯的单间内,皇子真和他的母亲贵妃娘娘玲如意一人占有一间,两人的待遇都很好,也分毫没受到刁难,但牢房毕竟是牢房,对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们而言,身在牢房的滋味绝不好受。   拓跋真盘膝端坐着,他的身后有着不可思议的黑暗仿若活物一般或张或紧,或松或驰,如同趴在墙壁上的影子活了过来。   他的母亲,当朝贵妃娘娘对于儿子身后的东西全无惊讶的神色,低声道:“真儿,宫里的探子刚才过来禀报说,陛下退位了,宣布拓跋子初代行帝责,并且封城六个月。”   听了母亲的话,拓跋真身后的黑暗向着中心点收缩,他深吸吐纳,慢慢从打坐中恢复了过来,睁开眼露出那锐利的目光。   即便在狱中,拓跋真也没有穿牢服,他穿着自己最喜欢穿的戎装,明明年纪比拓跋烈大几岁,但看起来年轻的很,像是个二十多的小伙子,皮肤细腻、五官分明,隐约带着点邪气。   他吐息,放松,隔着一根手指就能掰断的木头栅栏,凝望母亲略显憔悴的面庞深深地道:“母亲,你一直有事情瞒着皇儿吧。”   贵妃明显没想到他有次一言,愣了许久才道,“真儿你说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有关父皇和你的过去!”眼见母后垂下了眼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拓跋真加重了语气:“母后你知道皇儿为何兵行险着吗。”   “不是为了笼络群臣吗。”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其他原因?”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皇儿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皇儿想了很久的计策,一条起死回生之计。”   “起死回生之计?皇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察觉到了,父亲并不是普通的人!他身上的气息甚至比皇儿更加不祥,病恹恹的样子都是佯装出来为了掩人耳目的,他在酝酿着什么,他一定有着宏大的计划等待实施,而我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是被利用的对象。”   “原来如此,所以皇儿你才会兵行险着。一方面加深了群臣对你的好感,另外一方面也让自己远离那片是非之地,好静观其变,看清楚自己的父亲,当今九五至尊到底在预谋些什么。”   “是的,皇儿之所以发现不对劲,是因为两个人的死。”   “你是说……”   “三哥和九弟不是我派人杀的。”   “不是你?皇儿你说的是真的?”   “对母后,皇儿不会撒谎。”   “那又会是谁呢,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暗杀王子。”   “此前,皇儿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暗杀三哥和九弟,肯定是有利可图才会这样做。而能够拥有这样通天手段的人屈指可数,皇儿我不是凶手的话,有能力做到这些的只有大哥拓跋元吉和六哥拓跋寿。   九弟的死暂且不提,三哥一死,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大哥,无疑会让慕容家族对金陵城的控制受到严重打击,是对他不利的,皇儿相信绝不是他在背后主导了这件事情。那会否是六哥拓跋寿呢,那个人低调阴险,始终藏在幕后将一些魔教的奸细安插在帝国各处,这些皇儿再清楚不过。他的能耐主要来自魔教的支持,但是三哥的死明显与魔教无关,而是另外一股势力,一股来自于民间的势力在作祟,所以六哥拓跋寿的嫌疑基本上也可以排除掉。   他们两个的嫌疑都排除了,那凶手会是谁呢,皇儿百思不得其解。无论怎样看,三哥的死都是一个血腥的开端,表明了皇位争夺进入到生死相见、刀枪索命的阶段,是挑起皇子们关系更加紧张的导火索,无论是哪位皇子干的,其实都不明智,因为这件事情让一直压抑在台下的争斗转移到台上来了,变得明面话了,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旦忽然见光了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儿臣想来想去得不到答案,暗中派人调查也没有结果,最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是父皇暗地里在捣鬼。表面上看皇位争斗父皇是采取纵容的态度,但是他的纵容代表着左右的制衡,而且由于他的纵容我和大哥的势力都已成长得不容忽视的地步了。一旦三哥死了,大哥一定会将怀疑的目标瞄准我,从而对我开战,这就意味着两方人马的火拼,意味着我们都需要去寻求父皇的帮助来打败对方。从这点来看,三哥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父皇而不是皇子们。   更何况,三哥本来就是奉了父皇的密旨秘密去往金陵的,能够提前布局派人接近三哥,暗杀三哥的只有父皇。”   听着拓跋真一句一句地将心中的猜想和疑惑完整地说出来,贵妃眉头深锁,不发一言。锁眉这个动作贵妃鲜少会做,因为皱眉会产生皱纹,爱美如她今天居然锁眉证明拓跋真的话触动了她的心。   却听对方继续说道:“再来说九弟的死。”   “九弟是众多皇子中出身最不好的一个,从小由乳母带大年纪最小,本来是完全脱离了皇位争夺战的一个人,但是他却惨死在宫里,为什么?   皇儿想来想去,认为九弟身上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年龄。在拳玉夫人的孩子出生之前,九弟是诸位皇子中最为年轻的一个,是最年轻的男孩,父皇对九弟的态度一向是不冷不热的,他应该是有意如此好让我们放弃对九弟的戒心。   但荣妃刚一怀上孩子就将九弟收为义子,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正常。如果说她是怕肚子里的龙种不是男孩,从而趁着得宠的时候接收了九弟,让以后的生活有一个保障,她不应该是等到怀上了孩子再这样做,因为任何母亲都知道皇族是个坟场,皇子们互相之间是竞争关系的,出于母亲疼爱孩子的角度来说,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争夺自己亲生孩子的宠爱;如果说她是以此来暗害九弟,那也说不过去,毕竟在皇宫中害一个人想要不被发现蛛丝马迹真的很难很难,她这样做需要担负的风险太大作为一个刚生完孩子的母亲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荣妃的行动明显是自相矛盾的,皇儿由此推断是有人在幕后主事她将九弟收为义子。”眼见母后仍是一言不发,似乎仍不愿意道出实情,拓跋真干脆将自己猜想的全部残酷事实和盘托出,甚至加重了语气描绘:“为什么会有人指使荣妃这么做呢,因为九弟年纪小,心智没有成熟,性格也不稳定,容易控制;为什么九弟死了呢,因为比他更小更容易控制的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还只是个婴儿,是最容易控制占有的时候,所以身在荣妃身边的九弟必须要死,免得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深宫内院,重重守卫,内务府的太监、禁卫军的侍卫、佛宗派来的高手全部都在,而这些人居然能让刺客轻易地闯入进来杀死了身份尊贵的皇子,再容许他安然离去,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自己干了这些勾当会不被人发现。这证明凶手只有可能来自宫中,会是谁呢,是谁非要取走九弟的命而放弃了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荣妃娘娘和那襁褓中的孩子?难道是荣妃监守自盗,认为自己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而且是个男孩,九弟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了,我觉得不是。   九弟的死状非常惨,头留着,身体被人拧成了麻花,荣妃身上是藏着不俗的气息,但要做到这一点却不容易,毕竟父皇他不知何时就会降临,身边也有那么多人盯着看呢,很难残忍杀人再安然离开。儿臣推测,她只是个替罪羔羊,是个挡刀的用来吸引别人注意力的,真正的幕后主使甚至将她的亵衣放在九弟的衣橱里,好转移人们的视线   是谁有能力如此做,是谁先主使荣妃将九弟收到身边,再非得害死九弟,想来想去,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一手开创大晋江山的男人,那个当今人国权力最大的男人,那个执着的掌握权力始终不去册封太子的男人,皇儿的父皇,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拓跋珪,除了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需要,再也想不到任何人了。”   终于说出来,终于说出了幕后主使的真正身份,虽然只是猜想,但也足够大逆不道,听了拓跋真的分析,贵妃娘娘的目光中有害怕,也有认同,居然一反之前的慈母态度,非常认真的对自己最宠爱的皇儿说:“真儿,现在的谈话只有你我能够听到对吗。”   “放心母后,整个天牢的人都已被皇儿控制,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得到咱们的对话。母后,皇儿只想听一句真话,您到底是谁!您和父皇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何我与常人如此不同!甚至就连烈也与皇儿不一样!为什么!”   “儿子大了,儿子真的大了,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早就在想着这些了对吗。”   “母后,皇儿已经成长到足以保护自己了,请您告诉我真相,告诉皇儿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要做些什么了,您是不是已经默许了这一切!请您告诉皇儿我究竟是谁,我和烈到底是不是亲生兄弟,请您告诉皇儿。”眼见事已至此,母亲还是犹豫再三不愿意吐露实情,皇子真又一次加重语气道:“父亲一直以为皇儿活在他的监视之下,殊不知其实他的身边也不是无孔不入的,在他监视我的同时,我也在默默的监视着他。   父亲和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他们两个并非只是亲兄妹那么简单,并非只是明面上的帝王和长公主,他们还有着特殊的身份,据我调查,只怕近年来兴起的通天教,以及一向神秘无比的刺客组织无面杀手集团都是他们在背后支持的。   父皇他最近五年突然开始生育男孩,这明显不正常,代表着他在酝酿着什么,他需要一个年轻的有血缘关系、思想没有成熟的孩子去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说三哥的死,是为了挑起皇子间的血腥争斗,达到削弱我和大哥双方势力的目的;那么九弟的死就是因为他距离真相太近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是看到了真相所以才会遭到灭口,所以才会无迹可寻,所以才始终找不到凶手。九弟是个试验品,新生的孩子才是父皇真正需要的,这些年您一直在为他背黑锅,父皇生不出来男孩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对您一直保持宠爱也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与他近在咫尺多年的您一定知道,请您告诉我,父皇究竟要做什么!   母后,请您不要再犹豫了,请您不要再顾忌夫妻之间的情分了,您知道的秘密太多,总有一天会像九弟那样被灭口的,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人肉麻花。父皇的真正目的儿臣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母后您的真实身份,皇儿我的真实身份,我们和父皇和烈儿的关系才是皇儿真正想要知道的,额娘,请您告诉皇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个后宫,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请您告诉皇儿。”   拓跋真将事情说到了如此地步,贵妃娘娘玲如意终于开口,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天牢阴湿的穹顶望向九霄云外,望向虚空中的某一个点,望向遥远的过去,“哎,事已至此,为娘也就不再瞒你了,如你所想,你和烈儿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为娘也不是普通的身份,我们都是……”   惊天的秘密随着贵妃玲如意柔和的声音缓缓道来,从拓跋真圆睁的双眼,紧绷的脸孔可以看出,这个秘密到底多么的震撼人心。   ——有些时候,秘密永远埋藏在心里便好,知道了秘密非但不会让人变得轻松,反而背上了担子,身边所处的世界就此崩溃,片瓦不剩。   …… 第767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听了母亲的话,拓跋真身后的黑暗向着中心点收缩,他深吸吐纳,慢慢从打坐中恢复了过来,睁开眼露出那锐利的目光。   即便在狱中,拓跋真也没有穿牢服,他穿着自己最喜欢穿的戎装,明明年纪比拓跋烈大几岁,但看起来年轻的很,像是个二十多的小伙子,皮肤细腻、五官分明,隐约带着点邪气。   他吐息,放松,隔着一根手指就能掰断的木头栅栏,凝望母亲略显憔悴的面庞深深地道:“母亲,你一直有事情瞒着皇儿吧。”   贵妃明显没想到他有次一言,愣了许久才道,“真儿你说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有关父皇和你的过去!”眼见母后垂下了眼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拓跋真加重了语气:“母后你知道皇儿为何兵行险着吗。”   “不是为了笼络群臣吗。”   “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其他原因?”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皇儿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皇儿想了很久的计策,一条起死回生之计。”   “起死回生之计?皇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察觉到了,父亲并不是普通的人!他身上的气息甚至比皇儿更加不祥,病恹恹的样子都是佯装出来为了掩人耳目的,他在酝酿着什么,他一定有着宏大的计划等待实施,而我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是被利用的对象。”   “原来如此,所以皇儿你才会兵行险着。一方面加深了群臣对你的好感,另外一方面也让自己远离那片是非之地,好静观其变,看清楚自己的父亲,当今九五至尊到底在预谋些什么。”   “是的,皇儿之所以发现不对劲,是因为两个人的死。”   “你是说……”   “三哥和九弟不是我派人杀的。”   “不是你?皇儿你说的是真的?”   “对母后,皇儿不会撒谎。”   “那又会是谁呢,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暗杀王子。”   “此前,皇儿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暗杀三哥和九弟,肯定是有利可图才会这样做。而能够拥有这样通天手段的人屈指可数,皇儿我不是凶手的话,有能力做到这些的只有大哥拓跋元吉和六哥拓跋寿。   九弟的死暂且不提,三哥一死,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大哥,无疑会让慕容家族对金陵城的控制受到严重打击,是对他不利的,皇儿相信绝不是他在背后主导了这件事情。那会否是六哥拓跋寿呢,那个人低调阴险,始终藏在幕后将一些魔教的奸细安插在帝国各处,这些皇儿再清楚不过。他的能耐主要来自魔教的支持,但是三哥的死明显与魔教无关,而是另外一股势力,一股来自于民间的势力在作祟,所以六哥拓跋寿的嫌疑基本上也可以排除掉。   他们两个的嫌疑都排除了,那凶手会是谁呢,皇儿百思不得其解。无论怎样看,三哥的死都是一个血腥的开端,表明了皇位争夺进入到生死相见、刀枪索命的阶段,是挑起皇子们关系更加紧张的导火索,无论是哪位皇子干的,其实都不明智,因为这件事情让一直压抑在台下的争斗转移到台上来了,变得明面话了,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旦忽然见光了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儿臣想来想去得不到答案,暗中派人调查也没有结果,最后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有没有可能,是父皇暗地里在捣鬼。表面上看皇位争斗父皇是采取纵容的态度,但是他的纵容代表着左右的制衡,而且由于他的纵容我和大哥的势力都已成长得不容忽视的地步了。一旦三哥死了,大哥一定会将怀疑的目标瞄准我,从而对我开战,这就意味着两方人马的火拼,意味着我们都需要去寻求父皇的帮助来打败对方。从这点来看,三哥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父皇而不是皇子们。   更何况,三哥本来就是奉了父皇的密旨秘密去往金陵的,能够提前布局派人接近三哥,暗杀三哥的只有父皇。”   听着拓跋真一句一句地将心中的猜想和疑惑完整地说出来,贵妃眉头深锁,不发一言。锁眉这个动作贵妃鲜少会做,因为皱眉会产生皱纹,爱美如她今天居然锁眉证明拓跋真的话触动了她的心。   却听对方继续说道:“再来说九弟的死。”   “九弟是众多皇子中出身最不好的一个,从小由乳母带大年纪最小,本来是完全脱离了皇位争夺战的一个人,但是他却惨死在宫里,为什么?   皇儿想来想去,认为九弟身上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年龄。在拳玉夫人的孩子出生之前,九弟是诸位皇子中最为年轻的一个,是最年轻的男孩,父皇对九弟的态度一向是不冷不热的,他应该是有意如此好让我们放弃对九弟的戒心。   但荣妃刚一怀上孩子就将九弟收为义子,这件事情本身就不正常。如果说她是怕肚子里的龙种不是男孩,从而趁着得宠的时候接收了九弟,让以后的生活有一个保障,她不应该是等到怀上了孩子再这样做,因为任何母亲都知道皇族是个坟场,皇子们互相之间是竞争关系的,出于母亲疼爱孩子的角度来说,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争夺自己亲生孩子的宠爱;如果说她是以此来暗害九弟,那也说不过去,毕竟在皇宫中害一个人想要不被发现蛛丝马迹真的很难很难,她这样做需要担负的风险太大作为一个刚生完孩子的母亲不会如此铤而走险。   荣妃的行动明显是自相矛盾的,皇儿由此推断是有人在幕后主事她将九弟收为义子。”眼见母后仍是一言不发,似乎仍不愿意道出实情,拓跋真干脆将自己猜想的全部残酷事实和盘托出,甚至加重了语气描绘:“为什么会有人指使荣妃这么做呢,因为九弟年纪小,心智没有成熟,性格也不稳定,容易控制;为什么九弟死了呢,因为比他更小更容易控制的孩子出生了,这个孩子还只是个婴儿,是最容易控制占有的时候,所以身在荣妃身边的九弟必须要死,免得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深宫内院,重重守卫,内务府的太监、禁卫军的侍卫、佛宗派来的高手全部都在,而这些人居然能让刺客轻易地闯入进来杀死了身份尊贵的皇子,再容许他安然离去,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自己干了这些勾当会不被人发现。这证明凶手只有可能来自宫中,会是谁呢,是谁非要取走九弟的命而放弃了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荣妃娘娘和那襁褓中的孩子?难道是荣妃监守自盗,认为自己的孩子已经生出来了,而且是个男孩,九弟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了,我觉得不是。   九弟的死状非常惨,头留着,身体被人拧成了麻花,荣妃身上是藏着不俗的气息,但要做到这一点却不容易,毕竟父皇他不知何时就会降临,身边也有那么多人盯着看呢,很难残忍杀人再安然离开。儿臣推测,她只是个替罪羔羊,是个挡刀的用来吸引别人注意力的,真正的幕后主使甚至将她的亵衣放在九弟的衣橱里,好转移人们的视线   是谁有能力如此做,是谁先主使荣妃将九弟收到身边,再非得害死九弟,想来想去,能够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一手开创大晋江山的男人,那个当今人国权力最大的男人,那个执着的掌握权力始终不去册封太子的男人,皇儿的父皇,已经年过花甲的老人拓跋珪,除了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需要,再也想不到任何人了。”   终于说出来,终于说出了幕后主使的真正身份,虽然只是猜想,但也足够大逆不道,听了拓跋真的分析,贵妃娘娘的目光中有害怕,也有认同,居然一反之前的慈母态度,非常认真的对自己最宠爱的皇儿说:“真儿,现在的谈话只有你我能够听到对吗。”   “放心母后,整个天牢的人都已被皇儿控制,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得到咱们的对话。母后,皇儿只想听一句真话,您到底是谁!您和父皇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何我与常人如此不同!甚至就连烈也与皇儿不一样!为什么!”   “儿子大了,儿子真的大了,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早就在想着这些了对吗。”   “母后,皇儿已经成长到足以保护自己了,请您告诉我真相,告诉皇儿您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要做些什么了,您是不是已经默许了这一切!请您告诉皇儿我究竟是谁,我和烈到底是不是亲生兄弟,请您告诉皇儿。”眼见事已至此,母亲还是犹豫再三不愿意吐露实情,皇子真又一次加重语气道:“父亲一直以为皇儿活在他的监视之下,殊不知其实他的身边也不是无孔不入的,在他监视我的同时,我也在默默的监视着他。   父亲和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他们两个并非只是亲兄妹那么简单,并非只是明面上的帝王和长公主,他们还有着特殊的身份,据我调查,只怕近年来兴起的通天教,以及一向神秘无比的刺客组织无面杀手集团都是他们在背后支持的。   父皇他最近五年突然开始生育男孩,这明显不正常,代表着他在酝酿着什么,他需要一个年轻的有血缘关系、思想没有成熟的孩子去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说三哥的死,是为了挑起皇子间的血腥争斗,达到削弱我和大哥双方势力的目的;那么九弟的死就是因为他距离真相太近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是看到了真相所以才会遭到灭口,所以才会无迹可寻,所以才始终找不到凶手。九弟是个试验品,新生的孩子才是父皇真正需要的,这些年您一直在为他背黑锅,父皇生不出来男孩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对您一直保持宠爱也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与他近在咫尺多年的您一定知道,请您告诉我,父皇究竟要做什么!   母后,请您不要再犹豫了,请您不要再顾忌夫妻之间的情分了,您知道的秘密太多,总有一天会像九弟那样被灭口的,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人肉麻花。父皇的真正目的儿臣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但母后您的真实身份,皇儿我的真实身份,我们和父皇和烈儿的关系才是皇儿真正想要知道的,额娘,请您告诉皇儿,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这个后宫,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请您告诉皇儿。”   拓跋真将事情说到了如此地步,贵妃娘娘玲如意终于开口,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天牢阴湿的穹顶望向九霄云外,望向虚空中的某一个点,望向遥远的过去,“哎,事已至此,为娘也就不再瞒你了,如你所想,你和烈儿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为娘也不是普通的身份,我们都是……”   惊天的秘密随着贵妃玲如意柔和的声音缓缓道来,从拓跋真圆睁的双眼,紧绷的脸孔可以看出,这个秘密到底多么的震撼人心。   ——有些时候,秘密永远埋藏在心里便好,知道了秘密非但不会让人变得轻松,反而背上了担子,身边所处的世界就此崩溃,片瓦不剩。   ……   同一时间,帝国烈王府!   身为皇子烈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叶飞眼清目明,对老皇帝所做的一切不报以任何的评价。   他孤身一人离开了烈王府,去确认某个在心中盘亘了许久的猜想。   叶飞终于要行动了,境界再进一步之后,目光更加长远了,思路也变得清晰,他开始重新审视朝局,重新审视现在得到的一切有用的信息,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所谓的通天教教主和所谓的无面杀手集团首领,他们的身上实在有着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第768章 潜入   同样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同样的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正样貌,同样在暗地里掌握一切,似乎无往不利。这两个人都是他见过的最为神秘莫测的人,也是隐藏的最深,最懂得暗地里操控一切的人,最关键的是,他们领导的组织交集很深。   此前他一直都认为无面杀手集团和通天教是互相有所防备互相对立的组织,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这一想法——他联系上了虎姐!虎姐居然活蹦乱跳地过得很好,甚至将圈养的小白脸明目张胆的招入了府中,过上了双宿双飞令人羡慕的生活,此前自己一直联系不上她,是因为对联络方式的使用不当。   虎姐活的很好对他来讲是件好事,但也说明某些地方存在问题,令狐悬舟严刑拷打了无面杀手集团的美女杀手芊芊,从她那里一定已经知晓了虎姐的真实身份,以他的魄力手段,知道自己被利用被算计之后一定会指派逃走的无名去将虎姐杀死的,但实际上,虎姐活的好好的,无名没有去杀她,通天教也没有丝毫动作,一切都风平浪静的,虎姐似乎以杀手集团代言人的身份接管了整个金陵。   为什么以手段狠厉出名的通天教允许她如此,为什么通天教没有做出丝毫反击,甚至连反击的动作都没有,为什么无名没有去杀她!   一两银子,能够让两个好友反目成仇;一顿饭,能够让亲人之间大打出手;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陵城那么巨大的蛋糕,为什么通天教就如此轻易的拱手让人了呢,为什么离去的无名没有遵照兄弟的遗愿将虎姐杀了呢。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通天教和无面杀手集团压根有着同一个领导者,利益不过从他的左口袋放进了右口袋,所以他才默许了,才没有再生干戈。   现在想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疑点重重,只是自己身在局中一直都忽略了关键。想想看,令狐悬舟只是一介布衣,他在崛起的时候遭到了金陵城三大原有家族的强势阻击,为什么最后能够杀出一条血路。   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两个原因,一是收买了慕容家在金陵城的首脑慕容白石;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虎姐的主动投靠,带来了渔帮的势力让他实力大增。慕容白石天生小人被收买并不意外,那么虎姐为什么会主动投靠他呢,虎姐给出的解释是,这是组织安排的任务具体原因她也不清楚。   这就值得认真分析了!   虎姐代表的是无面杀手集团在金陵城的利益,她是无面杀手集团一手培养起来的,从接近渔帮帮主色诱他开始一步步成为城主夫人,最后执掌渔帮废了不少的力气,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为什么无面杀手集团就如此心甘情愿地将好不容易得到的利益拱手让人了呢,虽然从长远来看,虎姐可以潜伏在令狐悬舟的身边,得到他的信任,暗地里操控一切。但是这些都是不可控的因素,说白了在当时虎姐能不能够拿下这个天生反骨的令狐悬舟还能难说,不要忘了在当时令狐悬舟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无面杀手集团这样做是很冒险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愿意如此做,愿意扶持令狐悬舟成为金陵城最大的掌舵人呢,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无面杀手集团和通天教压根就是被同一个人主导的,所以才愿意如此地付出,一定要扶持令狐悬舟上位,同时将虎姐安插在他旁边,成为一颗监视他行动的棋子。   令狐悬舟铁拳打江山,肯定没那么容易控制,虎姐却容易控制的很,所以在令狐悬舟被自己杀死,虎姐执掌金陵之后,无名身后的人阻止了他对虎姐的追杀,默认了现状。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清楚来龙去脉,才能理解为什么人心向钱的今天无面杀手集团愿意在若干年前做出那样大的牺牲,布下那样宏伟的一个局。   还有一个原因,促使叶飞不得不往这个方面想,那就是俊雅告诉他的有关拓跋凤凰的惊天秘密。   拓跋凤凰是无面杀手集团安插在帝都的大领导,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因为她的身份太金贵了,为什么会与无面杀手集团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组织产生瓜葛呢!不仅如此,叶飞还清楚的记得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同样为老皇帝所重用的皇室中人拓跋钧是通天教在商丘城的代言人。   当时进入商丘的时候之所以吃了亏,就是因为万万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室中人会加入藏污纳垢的通天教,现在看来,或许这并不是偶然,说不定这两个组织本来就是一体的,是被同一个人控制的,而那个人真实的身份无比尊贵,所以才能说动这些皇室中人加入进来,只有如此,才说的通,那么幕后的主使会是谁呢,究竟有谁拥有这样庞大的能量能够同时说动两个皇室中人为其所用。   往回想,联想通天教和无面杀手集团出现的历史,你会发现,这两个组织不管其存在了多久,但是兴盛的时间其实都在三十年前左右,也就是老皇帝拓跋珪推翻了司马氏开始执政以后。   如此看来,再联想到九皇子拓跋华的死,以及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柜子里的荣妃娘娘的亵衣,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那个人一直都是知情人,所以允许拓跋凤凰不断给后宫送一些特别的女人,所以贵妃娘娘在很长一段时间地位如此超然,所以明明知道荣妃不一般却佯装不知,因为那些女人入宫,本来就是带着目的的。   这样一想,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为什么不将帝国交给皇子们主持;为什么将一切权力交给了拓跋子初;为什么安排三皇子去往金陵又让无面杀手集团暗中除掉他,打破皇子们斗争的底线;为什么九皇子死在宫里至今为止一点线索都没有;为什么现在搬去的寝宫完全无迹可寻;为什么能够如此稳固的执掌朝政那么多年;为什么身上会透露出妖气。   说起妖气,其实这也是直接引起叶飞怀疑的一个点,一个人类的身上怎么会有那样邪恶的妖气,一个拥有妖气的人为什么要装出病恹恹的样子,一切都是谜,所以叶飞要去确认,要去确认心中的想法。他要去一个地方,只有去了那里,一切才能明了。   有一点他一直都很确信,那就是罗刹族的血债必须由血来偿还,作为罗刹族的皇子,他有义务让仇人的鲜血浸没自己手中的长剑,使得族人们的在天之灵得以瞑目。   至于当年的其他隐秘,为何罗刹族灭族的原因迷雾重重,那都是在了结了敌人之后所要做的事情。   叶飞非常确信,血债须由血来偿还,任何对他的家族做过不好事情的人都一定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上官虹日如此,老皇帝如此,幕后主使者也会如此,他们必须要为自己的血腥行为付出代价,这是在宣扬正义,正义的迟到不会嫌晚,叶飞的正义就是以暴制暴。   沿路的巡城军根本不能阻拦叶飞的脚步,他的身形快到只能看到一抹虚淡的残影。叶飞行进的速度很快却又和原来不尽相同,过去的他一次蓄力向前猛进,初时速度极快,往后速度变缓直至停止;今天的他速度保持平稳,仍然快的不可思议,但没有了前快后慢的落差,始终保持着平稳的快,看起来比过去更加的高深莫测,更加的十拿九稳,将一切拿捏稳妥。   境界上的成长和稳固让叶飞和过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现在已是化幽境高手,是凌驾于蜀山绝大多数仙人的存在。   如果说叶飞过去的强来源于其使用的招式、其怀有的神器,他现在的强则是招式、神器、境界具强,三者齐头并进,没有一项是弱的,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强,是不可让人忽视的强。   叶飞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长公主拓跋凤凰居住的宅邸。叶飞要确认心中的疑惑,拓跋凤凰是个关键的人物。   宅邸奢华,可看出拓跋凤凰的高调作风,她确实有着高调的资本,毕竟哥哥是当今万岁,她的身份自然是一般臣子不能比的。除此之外,叶飞感受到一些异常,他发现长公主宅邸的外围笼罩着一层虚淡结界,这层结界大概是由佛宗高僧设下的,在院墙的四周能够看到一些张贴的符纸,它们是促成结界的关键。   “果然很小心啊。”叶飞并不觉得意外,对方如果真的怀有秘密,那么设下结界将秘密保护起来是必然的选择。他驾驭花瓣云来到宅邸的正上方视线不可及之处,将一些种子从高处撒下去,将它们倾洒在院落间的各个角落里。   自从结界提升,叶飞对于五行召唤术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由此开启了另外一样神通,那就是通过对植物的操控使其成为自己的耳目,达到隔空监视他人的目的。这一招目前还只能在被自己加持过仙力的种子上使用,有一定的局限性。   叶飞将种子播撒下去,如他所料,宅子外面的结界并没有对这些细小的种子产生敏感的反映,他的潜入成功了。   种子落地之后即刻钻入地底,生根、发芽,快速成长出细长的植株。这种植物叫做兰草,是尝遍百草的叶飞开启了共用观感的技能之后马上想到的宿主。兰草是草本植物,外观像普通的野草却具有药用价值,只要环境温度合适它就会开花,生出的种子细小体轻,被风一吹就会四散,重新扎根成长出新的植株,如此往复。   兰草长得像草,却又比普通的小草体茎更加修长、美丽,开出的花朵艳丽容易被人接受,不会遭到排斥,枝茎细长,能够微微卷曲攀附墙壁,在仙力的滋润下更能超常发挥其作用,是适合潜入敌后,探查敌情的不二之物。   很快,第一批兰草成熟了,花蕊盛开,种子被风吹拂飘向其他地方,落地之后成长出新的植株,如此往复,很快就布满了整个庭院。由于第一批的种子加持了叶飞的仙力,之后的所有种子就多或多或少都拥有仙力,叶飞能够准确找到其位置,准确地操控它们为己所用。   兰草生长出来,或笔直向上,或弯曲攀附窗台,监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叶飞能够同一时间操控近百株植物完成不同的动作,其实力之强让人叹为观止。   很快的,整个院子都处在他的监视之下,没有死角也不会被人发现。院子里的装潢奢华,女人多爱穿金戴银、好大喜功,如此装潢符合女人的性格。   侍女往来穿梭甚众,侍卫相比起来反而少很多,大多是守着宅邸外围站岗,一动不动得像是木头人。不得不说,拓跋凤凰家的侍卫真的是训练有素,哪怕汗水从额头上滑落进入眼睛里了,也是一动不动的保持站立的姿势,决不放松一下。   “如此训练有素的士兵,即便在禁卫军中也是少见的吧。”士兵们的训练有素让叶飞对拓跋凤凰更感好奇,同时加深了戒备。   士兵们大多在外围驻守,院子里面则被大量年轻的侍女占据,这些侍女又年轻、又漂亮,穿着虽然朴素,干的也都是粗活,但几乎所有男人都会对她们垂涎欲滴,因为那遮挡不住的身材,那吹弹可破的脸蛋。   她们中的每一个,都有着不输于翠兰轩头牌的容貌和身条,只是缺了些打扮,却更有一番韵味,清纯、淡雅的韵味。   到今天叶飞也算是见识了各种女人,他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感觉像是纳兰若雪那样清纯没有杂质的类型就是最好的,比起多么多么的诱人、多么多么的温柔、多么多么的艳丽来得可靠的多。清纯的女人能够满足男人的占有感,在这种女人的身上你会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全部;而艳丽的女人就像是交际花,辗转于形形色色的男人身边,讨好每一个男人让身边所有男人都对她拼命献殷勤,这种女人只是在利用你,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 第769章 拓跋凤凰(一)   叶飞越来越发现清纯的女人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才是最适合男人的类型,不要接受风流男人的花言巧语,因为只有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才会如此了解男人们的心理,才会知道男人们需要什么,而这样的女人接近你都是有目的的,能够对一个男人好,也能对其他男人好,就是要温顺煮青蛙让你离不开她,最后再反过来榨干你,利用你。   毫无疑问,院子里的侍女们虽然一个个打扮淳朴,但从那婀娜多姿的步态,从那充满魅惑的眼波不难看出,她们都是经受过特别训练的,是稍加拾掇就能化作一方名妓之人。   “看来俊雅没有骗我,拓跋凤凰的身上果真藏着秘密。”坐在花瓣云上,叶飞成为了蓝天下的一个点,很难被人发现。   他继续探查,兰花的枝茎极为自然的向上生长,自然地弯曲勾卷住窗户的外壁,叶飞终于找到了自己要寻找的正主拓跋凤凰,此时她坐在卧室里,一个已经上了年纪但仍可看出轮廓英俊的男人跪在膝下为她敲腿。   叶飞从未见过拓跋凤凰的样子,却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那万中无一的气质。拓跋凤凰做了长公主那么久是很有一股气派在的,身体明明已经走形了,头发也花白,却给人端庄大气的感觉,手中拄着一根雕刻凤头的木质拐杖,身穿明黄色袍子,这个颜色大多数皇室中人都不敢用,是最接近龙袍金黄的颜色,是犯忌讳的。   不用多想,跪在地上为他敲腿的自然就是安玲珑的父亲安旭了,作为一个地位远远低于妻子的男人,安旭将自己的角色扮演的很好,无论在外人眼里承受了多少男人不该受的东西,他总是能坦然自若的面对,并且化作前进的动力对自己老婆拓跋凤凰千倍、百倍的好,像这种男人确实是少见的,所谓男人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安旭连自己的老婆也要跪,而且跪的心甘情愿、理直气壮,可见非同凡响。叶飞早从拓跋烈那里听说过他的事情,此刻亲眼见到,见他那温顺的样子如同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狼狗,既惊叹,又佩服。   为了荣华富贵,有些人真的什么都能放弃,看起来下作,但你决不能因此轻视他们,因为这些人既然连身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都舍弃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呢,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他们呢,他们一定是存在大志向的。   安旭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身材却依然没有走样,又瘦又高,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穿戴讲究,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成功人士。他做着与年纪不相符的事情,跪在地上为拓跋凤凰敲腿,恭谨顺从的样子像是慕容白石亲手调教出来的小丫鬟。   两人在屋子里,外面全都是年轻貌美的侍女,不得不说拓跋凤凰的心可真大,不得不说安旭真的守得住自己,忍的了诱惑。   仆人不用俊美这是前人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因为仆人本身做的就是伺候人的活事,懂得主子的心思,如果再长相俊美的话很容易反客为主,为主子看重,遭到重用,由此人国的家族都很忌讳使用俊美的仆人。当然有一点例外,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贵族,这个时候一方作为主导自然喜欢用一些符合自己心意的,随时能够对其下手的俊美仆人,好满足自己的私欲。像拓跋凤凰这样养虎为患的简直见所未见,却也更证明了她的不同凡响。   叶飞刚好看到夫妻脸腻乎的一幕,见那安旭一边为夫人敲腿,一边道:“凤凰啊,帝都最近不太平呢,咱们家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吧。”他这个人除了长相英俊确实没其他本事,凡事都要询问自己的夫人。   拓跋凤凰像主人爱抚宠物那样拍拍他的头,对他道:“皇兄做皇帝,再大的事也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凤凰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不行啊。”   “看你个乌鸦嘴,就不会说几句好听的。”   “是是,是我不好,我打自己的嘴,打自己的嘴。”   “好了,不要再打了。安旭你给我记住,只要有我拓跋凤凰在一天,你们安家就能够享受取之不尽的财富和权利,没有人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凤凰,你为这个家真是付出太多太多了。”   “不用耍嘴皮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前一阵子咱们刚刚与女婿皇子烈结盟,这才过了没多久皇兄已然退居幕后,将帝国交给了护国公拓跋子初全权掌管,你是怕安家就此受到牵连吧。”   “凤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放心吧,没事的,有些事情我不愿意让你知道,但既然你心中担心告诉你也无妨,其实咱们和皇子烈结盟一事皇兄他是知道的,而且也是他授意允许我这样做的。”   “陛下他知道?甚至还授意于你?凤凰你说的是真的!”   “你在质疑我吗。”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事情太震撼了。”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兄也不能掌握一切,他的心态也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而不断演变的。当初,皇兄因为某些原因想要扶持皇子烈,将很多势力都交给他控制,这是有意为之,现在形势有变皇兄改变了主意,没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你完全可以放心,诸位黄子中皇子烈和你们安家会是待遇最好的,在这场争斗中受到的冲击也最小。”   “凤凰,你是早就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该来的总归要来,皇兄年纪大了,所有人都盼着他死,皇兄当然不能顺了他们的意,所以反过来盼着他死的人都全部要下地狱,皇兄会为自己的继承人扫清所有障碍,让他辛苦打下的基业能够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凤凰,你是说帝都会掀起一场大清洗。”   “那是自然的,否则为何会锁城六个月!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皇兄已经和我交过底了,咱们安家和皇子烈都不会受到牵连。”   “真的?你没有忽悠我吧凤凰。”   “你不信任我?”   “不不,我是觉得这次的事情好像很严重,似乎没那么容易收场。”   “严重,当然严重,几乎所有朝臣都盼着当今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去死当然是件严重的事情,皇兄的心真是被他们伤透了,所以一定要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是要像三十年前那样搞一次大屠杀吗。”   “只怕会比三十年前更加惨烈。”   “更加惨烈!”安旭惊地出了一身冷汗,明明只是家庭秘议,可当提起三十年前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全身打颤。三十年前是老皇帝拓跋珪初登基的时候,当时前朝的旧部还有很多,老皇帝为了坐稳帝位就展开了一次大清洗,整个帝都据说总共杀了六万多人,护城河的河水都被人们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尸体统一遭到焚烧,浓烟聚集于山谷久不消散长达一年时间。   那一次,老皇帝也是整整封城六个月,六个月的时间里,所有反对他的势力就都被彻底根除,再也没有人胆敢质疑他的合法性。   老皇帝的心狠手辣千年以来未有,司马氏篡权的时候只是将前朝的皇帝逼下了位在幽禁中度过晚年,拓跋珪的篡权却将前朝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他最近几年的颓废温和让人慢慢忘却了对方当年的凶残,现在想想,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皇帝就算年纪再大也是一手开创了帝国盛世的人,他要真的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那真是不管你身份如何,一个都跑不掉。   帝都会成为炼狱场,禁卫军就是刽子手,所有曾经期盼过老皇帝早点死去的人都会先他一步离开人间。   太可怕了!局势是如何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前一刻还在讨论谁会是帝国下一任继承者的帝都,是怎么在转瞬之间成为了皇帝清理门户的炼狱了呢。   想一想都不寒而栗,当年的血腥安旭是见识过的,因为见识过,所以对拓跋凤凰的话不寒而栗。   若真是再来一次,那真是比死都不如。   人和人的较力容易达成平衡,也容易造就极端的失衡,当失衡出现,其中一方会以极端的方式去终结彼此的较量,让一切归之为无,从而达到新的平衡,也就是所谓的起点。   之所以老皇帝宣布旨意后朝中群臣反应都是如此强烈,都马上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就是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经历过三十年前的血腥事件,极少数从父辈们的口中听说过当年发生的事情,出于条件反射本能的产生了忧虑,他们千算万算,即便做梦也想不到那把锋利的屠刀会在三十年后落在自己的头上。   安旭心有余悸,明知真相就在眼前还是忍不住再问一次:“凤凰,陛下是真的铁了心要这样做了吗,就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了吗,你和陛下这么亲近就不能再劝劝他吗。”   “你真是糊涂啊,皇兄做下的决定岂是他人能够更改的,岂是他人几句话就能够阻挠的,如此关系重大的决定一定是酝酿已久,是身边人将他逼到了这个份上所以不得不为。你也不看看,皇兄的那些儿子们,有哪一个不是盼着他早点去死的。”   “可是将皇子们都杀了也不是事啊,帝国岂不是要落在外姓手中了。”   “这个嘛,皇兄早已经有了打算,不需要你来担心。”   “凤凰,我安旭与你夫妻四十年,始终将如掌上明珠般将你捧在手心里,生死存亡之际你可千万要保全安家的周全啊,算我求你了。”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夫君你对凤凰的好,凤凰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你会如三十年前那样安全度过难关的,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向你保证,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安家当可更进一步。”   “凤凰,你说的是真的?”   “我何曾骗过你。”   “这样说来,安家的未来可都要仰仗你了。”言罢,安旭紧抱拓跋凤凰失声痛哭起来,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感动的,拓跋凤凰搂他在怀中,一边安慰,一边爱抚,反而像个男人。   “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何必像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正所谓风雨过后才能见到彩虹,你想想看,经历这一场风波朝中这些占据重要位置的大臣们都死的差不多了,皇兄他急需要用人,不正是你们安家崛起的最好时机。”   “凤凰,我安旭不图什么大富大贵,能够安安稳稳地了却残生,得到善终就是我最大的福分了。”   “夫君,你的愿望是一定可以实现的。”   坐在高空中,叶飞以兰草为引听着两人对话,那真是心惊肉跳。他此行本为了探探拓跋凤凰的虚实,哪想到居然阴差阳错地了解到如此重要的机密。   原来老皇帝封城六个月居然是为了搞大屠杀,他要完成楚绣死的时候没有完成的事情,搞一次大清洗,将所有怀有异心的大臣和皇子们全部屠杀干净了,好为接下来的册封太子留出空间,如此看来,那帝都真的是危险了。   叶飞本为传教而来,为了让道宗在人国享有国教之礼答应和皇子烈结盟,扶持皇子烈上位在将来享受拥立之功,若真如拓跋凤凰所说,皇子烈上位无望,那便间接表明自己的传教事业被毁,之前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是决对不能够允许的。   叶飞攥紧了拳,他知道身在帝都这个乱局之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计划,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就看八仙过海最后谁的本领高,谁才能真的达成心愿。   叶飞的目的是传道,与此同时向当年灭族的凶手复仇,两者缺一不可,拓跋凤凰说的若是真的,那么老皇帝的计划就与自己的目的形成了鲜明的矛盾,自己和老皇帝便是对立关系,需要与他斗一斗法了。 第770章 拓跋凤凰(二)   想到这里,他深感此次没有白来,重新将精神深入兰草之中探听拓跋凤凰和安旭的对话,却见那拓跋凤凰咳嗽了两声,咳出一口浓痰出来,被那安旭用嘴巴接住,真是恶心至极,复又说道:“夫君啊,等下你吩咐下人出去一趟。”   “去哪里凤凰。”   “去王爷府,将玲珑和烈儿给我找来,事关重大,我也得向他们交交底了,现在这种形势只有耐得住性子才能看得到蓝天,若是肆意妄为的话会遭到残酷打击的。”   “凤凰,你是怕烈儿举兵造反?”   “或许一开始不会,但看到兄弟姐妹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就未必心里面没想法了,而那恰恰是最危险,皇兄他最讨厌的就是为自己办事的人怀有异心,这一点你也必须明白,安旭你听着,我拓跋凤凰最讨厌的就是身边人对自己阳奉阴违,怀有异心。”   “凤凰,我安旭对你衷心可见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的爱我是看得见的,只希望不是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凤凰,你不信任我吗,如果你不信任我,我愿意以死明志。”说着安旭竟然挣脱了拓跋凤凰的怀抱,作势便要一头撞死在墙上。   拓跋凤凰怎容他如此,马上将他拉住,换了面色心平气和地说道:“好啦好啦,和你开玩笑的,我就是逗逗你,怎么还当真了。”   “凤凰,我安旭没什么本事,但对你拓跋凤凰那绝对真心实意,你对我的不信任是我绝对无法忍受的。”   “好啦,都说了是开玩笑,快消消气,消消气吧。”   “凤凰,现在大难临头,我们全家老小要患难与共,共同扶持才行,可不能互相猜忌啊。”   “你说哪里去了,跟你闹着玩呢,你看还真当真了,别生气了哈,等下我会吩咐下人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算是给你赔不是了。”   “凤凰,我是不会埋怨你的,我只是委屈,委屈自己一心一意地付出得到的反而是猜忌。”   “我真的是说着玩的,你看你心眼多小,还当真了。”   “凤凰,这样的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我是会当真的。”   “不说了那咱们就讲回正题。等下你吩咐可靠机灵的下人去趟王爷府,把玲珑和烈儿都喊过来,吃顿饭。我呢和他们好好交代交代,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出了茬子,否则就会堕入深渊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必须提醒烈儿,就算无法成为九五至尊,他也仍然还是王爷,是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的人上人,可千万不能一时冲动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这一点啊,我觉得咱们的女婿是有分寸的。”安旭为皇子烈说好话。   “有分寸自然最好,该提点也必须提点。”拓跋凤凰有些不高兴了,她对安旭在自己面前装好人的行为不感冒。   “是,是,还是凤凰你想的周到。”安旭起身,在屋子角落里放置的金盆中洗了把脸,抹去了一番哭泣留下的泪痕,转身道:“干脆我亲自去一趟吧,现在这局势,丫鬟们去了再被禁卫军盘查扣押了,可就不好看了。”   “那也行,你去吧,我在屋里歇一歇。”看着安旭离开了房间,听着他轻飘飘的脚步逐渐远去,拓跋凤凰的面色沉冷了下来。   偌大的房间空落落的,满头银丝的拓跋凤凰只身坐在床榻上,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她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在没有拐杖支持的情况下就那样轻松的从位子上站起来,毅然决然,大概是认为周围的空间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而放弃了更多的掩饰,而尽情地伸展肢体吧。   她完全不像是一个腿脚有毛病的病人,毅然决然地站起,眼睛盯着门口露出古怪的笑。   通过兰草,叶飞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前一刻还是一脸疲态的垂暮老妇,下一刻已然变了一个人,表情转做狰狞和凶噬,双眼之中流露出诡异的光,眼角膜被金黄色的结晶体覆盖,看起来毫无人性。   出现在拓跋凤凰眼中的金黄色结晶体叶飞再熟悉不过,那是从金陵来到帝都的道路上,一路攻击他们的三头鸟妖的特有性症。   叶飞在深深震撼之余也不动声色,他知道拓跋凤凰于此时显露真身必然有其目,用兰草监视,果然看到对方离开了原地,折返回床榻边摸索一阵,居然由此拧动机扣打开了一个暗道,只身进入暗道之中。   叶飞心说:“看来她早就算好安旭会亲自去找女儿女婿回家吃饭,由此支他离开好有所行动。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如此隐秘的行动会被我完全窥破,真可谓自作孽不可活也,我倒要看看你是要去到哪里。”   打定了注意,叶飞施展五行创生术操控兰草为自己所用,用兰草特有的细长柔韧的枝茎将布置在宅邸四周的佛宗符箓一一揭去,破开了笼罩住整个宅邸的结界。   在解除了结界之后,叶飞驾驭花瓣云急速坠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拓跋凤凰消失的屋子,在床边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了控制暗门的机扣,拧动机扣后暗门打开,叶飞只身潜入进去。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叶飞无意中来到拓跋凤凰的居所,识破了她的惊人身份,发现了隐藏在宅邸下面的密道,只怕这密道的存在就连朝夕相伴的安旭都不清楚吧。   看来他之前作出的种种猜测都是正确的,这些所谓的皇族中人,这些为当今皇帝所重视的人,其实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接受妖兽成为怪物享受永生并非是个例,而是有人在幕后故意促成的。   密道内部同样存在一个机扣,这个机扣的存在就显眼的多了,拧动之后密室之门即刻关闭。叶飞站在楼梯上,面前台阶向下,四壁潮湿黑暗,需要释放仙罡才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叶飞沿着台阶向下走,十分感慨,试想能够在卧榻之处修建如此密道,一定是拥有着周密安排的大局观和有能力大把调动人力资源的人,拓跋凤凰比自己来之前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   不过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通天教和无面杀手集团这两大近年来兴起的组织其实都是皇室中人暗中扶持培育起来的,而扶植它们的幕后黑手想必就是那个人了!   真相已近在眼前,可怕的是知道真相以后所带来的影响,恐怕不久之后,帝都会有一场血战发生吧。不仅仅是自己,很多很多人都会为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付出代价。   道路向下一直延续直到平缓,叶飞已然站在分叉路前,盘亘在眼前的是三个路口,每个路口都延伸向不同的地方。很明显,拓跋凤凰为秘密被发现的时候做出了充分的准备,在密道中修出了三条道路,其中肯定只有一条能工通向目的地,其他两条则是陷阱。   很简单的手段,但一时半刻还真的难倒了叶飞,叶飞的感知能力只限于利用仙罡和利用植物这两种手段,通道里阴森森的很明显没有植物,而仙罡的伸展半径又有限,达不到搜索敌人的目的,“早知道当时跟紧一点了。”他心中后悔。   不过,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叶飞毕竟不是那种遇事慌张的人,沉下心来的他很快想到,自己的搜索手段虽然有限,但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还有其他可以倚仗之物。想到这里,他将神识潜入丹海,在浩瀚海洋的一块孤岛上找到了七小与自己交换的力量。   七小和自己是仆人和主人的关系,订立过主仆契约,契约完成后互相交换一部分能量,这部分能量会随着彼身的强大而不断增强。叶飞和七小订立了契约,所以七小自然也有一部分能量被交换到了自己的丹海之中,此前这部分能量因为实在是太渺小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现在却不一样,在最近频繁的冥想修炼之中叶飞发现,七小的力量在丹海之中形成一座孤岛,在自己体内占有了一席之地。   这是个好消息,证明自己变强的时候七小也在变强,叶飞甚至可以在这座孤岛上找到消失已久的老大;也是个坏消息,证明七小已然不是过去的小家伙们了,它们已然成长起来,说不定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奔向广袤的草原和蔚蓝的天空,想想就觉得伤感。   现实中老大不在,七小变成了六小朝夕不离地陪伴在若雪身边,叶飞无法通过正常的手段召唤它们,但可以利用丹海为媒介借用它们的一部分力量。叶飞要借助它们的嗅觉,相传狼嗅觉的灵敏度是人类的一百倍,天狼是狼中之王,其嗅觉的灵敏度超过人类一千倍。   叶飞内视丹海,用自己的精神力在丹海之中形成一个分身,向着坐落于海洋深处的孤岛挺近。这座孤岛叶飞从来没有进来过,他之前一直不想打扰七小在体内的生活,今天临阵救急有求于它,方才登门一看。   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孤岛不大,林荫茂密,岛身呈现出七狼同啸的盛景,其中两颗狼头特别巨大,从岛屿的最前端伸出分向东西。七小的居住地虽然小了点,但居住环境绝对好于封印九龙的混沌地带,可见被封印的凶蛮之兽和签订了主仆契约的仆从其待遇有着本质的区别。   叶飞的分身顺利地来到岛上,看到花儿盛开,兔子和鹿一齐奔跑,这里的七头与现实中的七小一般无二,并排坐在狼头崖上,面向大海任凭海风吹啸,很有一股王者风范。   七小中有一个叶飞几乎无法辨认出来,它全身坑一块、挖一块,皮毛斑斑勃勃,身形瘦小也就和寻常狼兽相仿,灰黑色的长毛,胸前有着一块十字形伤疤。   走近看,它的心脏近乎于毁灭,十六条触目可及的青筋从全身上下伸来,纳入一颗小小的种子里,而那种子则取代了心脏,成为狼兽生存下去的唯一支撑。   这只狼兽看上去很惨,幸好在这体内的世界另外六小并不会因为它样子的特殊而排斥它,几个王者并排坐在狼头崖上,任凭海风刮过身体,真是潇洒极了。   但叶飞的眼泪还是涌出来,他快步走上前抱住了死里逃生的老大,声嘶力竭地道:“你去哪了,老大,你去哪了!”后者没有反抗,任凭他紧紧抱着,也没有更多欢喜的表示,这些具现在丹海中的生物总归只是一部分力量体,七小弱小,力量体就没有生命感,像是个空壳子。   叶飞抱着老大哭泣,另外六个小家伙好奇地望着它,目光之中有信任、有尊重,更多的是疑惑。   过了很久,叶飞终于发现眼前的狼兽并不是老大,只是一个由力量幻化成的驱壳,感到有些失望。他站了起来,对一脸茫然的老大说:“回来吧,我们需要你!”得不到任何回应,转而走到其他六个小家伙近前,伸出手道:“伙计们,我需要你们帮忙。”   甬道内,处在三条岔路正前方的男人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他身上冒出热气,热气在背后凝聚形成天狼的幻影。   叶飞抽动鼻子,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天狼的嗅觉,能够辨认出方圆三公里之内的所有味道,有了这个能力,他很快就找到了拓跋凤凰的踪迹,顺利走入甬道之中。   三条岔路,只有一条能够通向目的地,甬道内非常宽敞,可见地下的世界是无比宽阔的。叶飞不得不佩服修建甬道的人,帝都能人异士不少,能够如此秘密地修建出这样四通八达的地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兜兜转转,后面仍是岔路不少,可见修建地道之人的小心谨慎,要不是叶飞现在有狼的嗅觉恐怕还真的就找丢了,进入迷宫之后再也出不去了。   经过最后一个拐角,叶飞蓦然感受到自己要找寻的气息在前方变得浓烈,可见拓跋凤凰就在那里,他知道对方一定是与什么人接头去了,趁着夫君不在家的时候。 第771章 真凶现身   叶飞放慢了脚步,狼在接近猎物的时候会压低身体、弓起背脊、匍匐前进,叶飞学着狼的动作,让走路发出的声音,让自己的呼吸达到最小,紧紧盯着猎物决不放松。   叶飞要悄悄地接近猎物,他要在接近猎物的时候让猎物发现不到自己的存在。   走过拐角,前面有一段平坦的道路,道路的尽头连着洞穴,此刻拓跋凤凰便在洞穴中焦急等待。   叶飞后背贴着石壁,侧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去观看,看到拓跋凤凰现在正站在洞穴中间焦急地来回踱步。她自然应该心急,因为时间晚了安旭说不定就带着女儿和女婿回去了。   现在的拓跋凤凰和之前与安旭在一起的时候判若两人,衣服没变,但是身材却消瘦了,颧骨变得很尖,两腿有力的站立,眼睛被无数金黄色的晶状体覆盖,它们看起来像是苍蝇的复眼,却又不是,那是三头鸟妖拥有的特征。   直到现在叶飞才明白为什么通天教和无面杀手集团都是最近三十年崛起的,而且崛起势头都无可阻挡,原来是帝国最高掌权者在幕后暗中支持,甚至那个人就是创造了这两个庞大组织的幕后领袖。   想必那个人是要借他们完成一些自己不便处理的事情吧,想必那个人其实对于佛宗在国家中的影响力早有不满,所以才会暗中创建教派,探索全新的力量之源,求得和佛宗一战的力量吧。   这么说起来,所谓的针对通天教的全面打击也是一纸空谈了。事已至此,那个幕后操控者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但叶飞仍要等,等着他主动现身,用自己的眼睛去亲眼确认心中的猜想。   拓跋凤凰在焦急地等待,在此过程中叶飞心里面生出疑问,原本坚定的想法变得犹豫起来,不禁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幕后作梗呢,会不会还有比那两个人藏的更深的存在呢,毕竟那个人始终坐镇朝野,应该没有时间去经营两个庞大的组织啊。   人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坚定的事情但因为没有亲眼确认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产生怀疑,也始终不敢确定,人类总是多疑的,只有最终用眼睛确认了,才能确定事务确实存在,才终于会相信。   幕后黑手已经呼之欲出,不仅仅是叶飞,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在那邪恶的计划露出真容的时候注意到的,那个人,一定就是那个人在暗中主导一切。   ……   哪里有纷争,哪里就有对抗,哪里就有生死之别,就有残酷的战斗。   对于是否造反,大皇子的府上产生了分歧,分歧来自于大皇子和他的舅舅慕容南,这是大皇子第一次主动站出来反对舅舅提出的意见。   大皇子不愿意发动反叛,一是顾念父子之情;二是认为反叛不会有好结果,反而会葬送了自己;三是他的心中存在着侥幸心理,认为父皇可能只是在生气,并非就像慕容南所说的会狠心杀掉他们。   关键时刻,大皇子表现出的坚定态度令众人吓了一跳,他们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安于享乐的无用的傀儡,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在关键时刻原来如此的坚决。   精瘦的慕容南看着大皇子毅然决然的脸,深吸一口气,他忽然发现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轻视这个无论什么事情都习惯于询问身边人意见的皇子殿下了。仔细想想,大皇子傻里傻气的性格正是如此多人心甘情愿投靠他的原因,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好糊弄的君主,跟着他将来一定有前途,从而放松了警惕。   有没有可能,大皇子曾经展现出的一切都是他的有意为之,会不会他故意表现得傻里傻气的来降低别人的警戒心呢,来博取他人的好感呢,毕竟慕容家和拓跋家都是英才辈出的家族,两个家族优秀血脉结合不应该是如此孬种的样子。   看着大皇子的脸,慕容南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很多念头,不过他摇摇头,因为现在已经不是思考这些闲七杂八事情的时候了,现在应该想的是怎样保命。   他很清楚老皇帝的性格,他知道那个男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今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老皇帝一定是准备赶尽杀绝了,自己也是太糊涂了,居然误以为岁月消弭了对方的意志,想着把唯一能和大皇子分庭抗礼的十皇子斩尽杀绝,殊不知这压根是在自掘坟墓。   最近十年老皇帝一直在寻求左右制衡之道,使得朝局达到平衡,群臣为他所用依附于他。皇子真代表群臣杀死了他想要重用的楚绣是压倒他心里防线的第一根稻草;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一改往日的恭顺,率领一百边军高手前来帝都勤王是压倒他心理防线的第二根稻草;自己联合朝中群臣对皇子真赶尽杀绝是压倒他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可在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当老皇帝发现左右平衡已经无法维持朝局的稳定了以后,他寻求一次彻底的改变,用血腥的屠杀去达到自己的目的,锁城就是最好的证据。   犹记得三十年前他也是忽然锁城,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屠刀挥落的瞬间那些一直以宁死不屈示人的前朝旧臣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无知,才知道自己的顽抗在这个千古未见的明主身上根本不顶用。或许在老皇帝眼中,广袤的九州大地人才取之不尽用之不绝,杀了一批再来一批就是,他从不为缺少人才,帝国无法正常维持而感到担心。   很显然,不管是顾念父子之情也好,还是心中存有侥幸也好,大皇子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而缺少了他的支持反叛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成功,因为缺少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一个拿的出手的理由。师出无名是兵家大忌这谁都知道,也就是说,自己需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大皇子,让他答应自己反叛逼宫的提议。   慕容南将目光落在上官虹日的身上,他感觉对方是经历过三十年前血腥一幕的人,应该会理解自己的心意。   果然上官虹日接触到了他的目光,领会了并且做出了回应:“殿下,臣觉得慕容丞相所言不无道理,臣是跟随陛下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对陛下的性情真是再了解不过,那个男人的性情极度残忍的,不能因为他老了就放松警惕。   殿下,三十年前您应该记事了,当年帝都血腥的一幕您也还记得吧。”   “这……”连大将军王也从旁帮腔,大皇子终于犹豫起来,“不管怎么说,叛变总归是死路一条,咱们根本没有对抗父皇的资本。”   “不瞒殿下,资本其实是有的。”慕容南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你指的是!”   “若干年来,臣其实一直在为此做着准备……”   “舅舅,你难道早有反叛之心?”   “不不不,臣只是为了有备无患!”不知不觉地,慕容南开始在大皇子面前自称为臣了,表明他要给予大皇子更多的尊重。   “那你的准备是……”   “……”   密议结束,众人全部退下,大皇子拓跋元吉唯独将叶腾留在屋内。叶腾有着万年不变的火鸟装束,之前开会的时候始终一言不发安静地旁听,此刻被大皇子单独留下仍是保持沉默,等着对方先开口。   室内安静,大皇子坐着、叶腾站着,大皇子问:“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叶腾想了想,回答道:“右宰相说的是一条办法,卑职也觉得一味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太被动了。”   “你也这样想?”   “三十年前卑职没有身处帝都,却也听说过那段时间的血腥和暴戾。恕臣直言,陛下他其实是个极度凶残的暴君,你看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南征北战杀敌无算、灭族无数,哪一场战斗不是得到他的应允,哪一次的行动不是他在背后支持。大将军王能够获得今日的成绩,与陛下坚定不移地支持是分不开的。   卑职认为陛下他是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暴戾之君,陛下很聪明,总能让身边人代替他承受暴戾弑杀的骂名,南征北战的上官虹日,现在接管朝政的拓跋子初都是陛下的棋子而已。”   “这么说来,造反势在必行了。”   “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都到了这一步陛下还不愿意册立您为太子,可见他压根没想过立您为王储,而您背后的势力又是如此的庞大,能怎么办,我想在陛下看来,要切实地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条路可行。”   “虎毒还不食子,本王始终不相信父皇真的愿意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何况,左宰相拓跋子初一直对本王有所示好的,他是父皇肚子里的蛔虫,如果早知道父皇无意传位于本王的话,为什么会有意无意地向本王示好呢。”   “这一点卑职也不能想明白。或许,连拓跋子初也无法完全揣摩出陛下的真实用意吧,又或者就像殿下您担心的那样,一切都是咱们杞人忧天了。   但有一点,殿下您仔细想一想,现在放眼整个帝都,能够对陛下造成威胁的总共有几人?”   此言一出,大皇子低下头来。   “局势很明朗。十皇子拓跋真下狱,十一皇子拓跋烈初入帝都根基不稳,唯一能对陛下造成实质性威胁的人只有殿下您了!那么您觉得,陛下锁城所针对的目标会是谁呢。”   倒吸一口凉气,大皇子面色大变,终于被叶腾的一番话惊醒:“如此说来,那是要抓紧时间行动了。”   “殿下大可放心!陛下虽然对于帝都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但慕容氏族和上官大将军的联手也足以令帝国深深颤栗,再加上一班能人异士的辅佐,只要灵隐寺坚定保持中立,这次的政变就有五成把握成功。”   “爱卿啊,爱卿!爱卿之才实能为本王分忧!若此次功成,本王即刻册封爱卿为帝国右宰相,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谢陛下,为了陛下的千秋伟业,卑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朝中局势,那真是瞬息万变!   你方唱罢我登场,不到最后时刻,真的很难断定鹿死谁手。   局势如此复杂,人人各怀鬼胎,叶飞到来之前绝不会想到自己以皇位争夺战为引,想要效仿前人确立道宗享受国教之礼,会是如此困难重重的一件事情,他想不到,自己最大的阻力并非来自佛宗,而是来自看似普通的凡人,原来凡人在若干年来的韬光养晦之后,已经拥有了如此可怕的实力。   叶飞现在已懒得去想佛宗,那帮和尚既然始终按兵不动,便让他们继续按兵不动下去吧,他们不动手,自己就落得清闲。(净灵和尚的目的是发动异教徒清洗之战,想要发动这场战争便需要满足一些苛刻的条件,叶飞知道净灵始终在等,等到自己在人国更进一步的时候好施展一次绝地反击,反而不着急了。)   所以暂且不考虑他,先把人国内部的事情摆平了再说。   叶飞要做的是扶持皇子烈登上帝位!   洞穴中人影婆娑,叶飞的心紧张了起来,他察觉到拓跋凤凰耐心等待的人已经从甬道的另一侧慢慢走来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关系重大,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暗地里操控一切,直接导致了三皇子和九皇子死亡的幕后黑手!   没错,就是他,叶飞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却还是要用眼睛来确定心中的猜想,确定事实的真相,他要看清楚那个人的真实面貌,来打破自己曾经的幻想,为皇子烈的崛起谋划一条新的道路。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便证明自己之前的所有谋划都是错的,形势需要从新估计。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黑影在甬道的另一端现身,他的步伐有力并富有频率,坚定而富有动感,像是属于年轻人,却又比一般年轻人沉稳的多。   一步步缓缓走来,淡定从容,仿佛一切早已十拿九稳,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第772章 长生不死   芸芸众生,沧海桑田,有几人可位列顶点,操控他人生死。   九州第一人蜀山掌门李易之算是一个;魔教圣宗主算一个;蓬莱仙岛岛主也算一个,还有呢,还有就想不起来别人了。   其实一直以来大家都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在所有人想来都软弱可欺的人,这个人便是凡间之国的首领,执掌千万凡人的统治者,一手打造拓跋氏江山的男人当今万岁拓跋珪。   拓跋珪是皇帝,这一点是他最独特的地方。类似掌教、类似净灵、类似蓬莱仙岛岛主,他们虽统帅一方但实际上都是教主,是以教派的形势来统领手下的。老皇帝不一样,他是帝王,帝国中的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臣子,是需要仰视于他的。   老皇帝一生可谓传奇,从功高震主的将军,到名震朝野的权臣,最后推翻前朝建立新朝,进而统治新朝长达三十年时间。老皇帝一路走来步步惊心,一步一个脚印,现在帝国在他的操持下已成长为九州大地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不再被其他势力肆意蹂躏。   对人间来说,老皇帝是有功绩在的,他让凡人获得了与仙人一战的资本;但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他虽然做到了很多事情,却也因此走入歧途,踏上一条不归之路,因为他已经不配再被称之为人了。   从甬道那一侧走来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眉眼清秀的年轻人,年轻人年纪和叶飞相仿,穿着龙袍,眼底之中存在着拓跋氏特有的那一点黄。传说,拓跋氏有着塞外民族的血统,所以眼底深处才会存在那一点挥之不去的黄。   年纪变轻了,但是五官轮廓依然那么熟悉,眼中的精气神依然不会改变,那是昭示身份的最有利证据。出现在甬道那一侧的年轻人就是当今帝国的实际掌控者老皇帝拓跋珪,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果然,果然他已经坠入魔道。”叶飞心里面想。   当然已经坠入魔道。一个人怎么可能逆年龄生长,一个人怎么可能克服疾病的折磨化作年轻健壮的体魄。若做到了,便是逆转乾坤,是为天道所不允许的;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他已不再是人。   凡人能够接触到的异常力量真的不多,仙道高高在上顶尖仙人不会轻易进入凡间;佛宗的力量来自于苦行,六根不净的普通人根本难以承受。因为如此,所以凡人明明处在诸多异常力量的包围下,却始终保持着凡人的身份,他们接触不到力量之源,即便接触到也无法拥有。   相比较而言,凡人最容易接触到的超越人力的生物就是妖和鬼了。   老皇帝用毕生时间对外用兵,消灭妖族无数,将帝国边境线拓展千里,为了什么!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在以压榨敌人的方式保护人国的和平,保护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但这其实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老皇帝要通过这种方式,去捕捉妖兽,搜罗其他民族所怀有的禁术,老皇帝是要探寻生命无法达到的边界,也就是所谓的创造奇迹的领域。   为什么要如此,因为凡人之命有限,他要做千古明君,不是让后辈们永远铭记自己的历史,而是要真真正正地永生永世地拥有权力,永远地活下去超越凡人之体所带来的束缚。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老皇帝频频命令大将军王以以战养战的方式对外用兵,他宣称要踏上前人未曾踏足之土地,掠夺前人未曾见过之财宝,拥有前人不可想象的奴隶,从而超脱凡间,为所欲为。   说白了,就是为了掠夺奴隶,获得用来研究的样本!   进攻蜓翼族、进攻菩提族、进攻罗刹族、进攻鲛人族、进攻灵感族,老皇帝将一座座妖族的城池化作废墟,佛宗的背后支持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与人类相似的种族明明长相接近于人类,但寿命和能力却要远远凌驾于凡人,老皇帝要通过研究他们,找到长寿的真相。槐村因此而建立。老皇帝知道神和佛都已经抛弃了自己,他们都是自私的,不会将掌握力量的方式告诉凡人,他只能利用技术,利用科学去找到众生差异的真相。   老皇帝对妖族大肆捕杀,圈禁妖族折磨研究它们,探索它们长生的秘密,在此过程中通天教应运而生。还有一个契机是凡间流落着一批散仙,这些散仙多是在正统仙界混不下去的人,老皇帝通过拉拢他们,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简单仙术的法门,再将这些仙术法门与佛宗的符箓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五行符箓术。   此外,他利用散仙活捉大体妖兽,通过长期的试验研究出了使用符箓术控制妖兽为自己所用的办法,有了这两项法门,一个超越人力的组织应运而生,便是通天教。   通天教之所以四处作恶其实是有意为之,他们在研究妖兽的同时也在研究人类,由此找出两者的不同之处。为此烧杀抢掠,装作无恶不作的样子,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   通天教的教主就是老皇帝,教派内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知道内情的元老,一派是后来逐渐招收进来的新人。新人们的作用是去完成各种屠杀,去吸引佛宗和道宗的目光;而元老们则继续进行秘密研究,找到人和妖的区别,探索拥有更强大力量的可能性。   通天教是决不能为世人所知的存在,其成立之初,老皇帝便派遣能够信任的人去掌管,而在他想来,能够被自己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拓跋凤凰是一个,拓跋钧也是一个,两人都是皇族中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实际上,拓跋钧加入通天教的时间比之无名和令狐悬舟要早的多,那两人以为是教派内研究出了人兽合一的秘密才能引诱拓跋钧加入组织,殊不知这些秘密本来就是拓跋钧组织人员研究出来的,就是他在背后一手操控的,因为拓跋钧的支持,商丘城才会被修建成为通天教的一座坚固堡垒。   若干年来,针对妖族的研究大有进展!老皇帝通过血腥的试验发现了人类的身上可以移植罗刹族、灵感族、五溪族等等与人类体貌接近的妖族的器官,从而开始进行更大胆的试验,将很多和人类完全不同,拥有更庞大能量、更庞大躯体的妖族的器官与人类融合。在此过程中承受了数不清的失败,最终发现人类的身体无法承受一只成年妖兽的器官,人类只有在妖兽待产的时候进入它的子宫,让自己的血肉与妖兽之子充分融合,才能勉强承受妖力,获得不朽之体。   这便是融合,是通天教近些年研究出来的技术,通过让人类和妖兽合二为一获得强大的力量,达到永生的目的。即便知道了方法也还有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融合之后人和妖同时处于一个身体里面,人类的意志很容易被要吞噬掉,而被吞噬了意志的人类,就是沿途狙击叶飞的那些三头鸟妖,它们拥有着甚至超过原体的生命力,却失去了自我意志,化身恶魔为符箓所控制。   与此相对应,如果人类的意志足够坚定的话,妖兽的意志就会被压制,两者互相融合形成的躯体就会为人类的意志所主导。所以通天教有意进行两种融合,高层们会在进入妖兽子宫之前,先将子宫内的胚胎破坏,在自己进入之后,让妖兽凭借其强大的生命力对胚胎进行重组,这样一来新生的胚胎意志会与自己完全融合,不能对本体构成威胁;而另外一部分底层教徒,则被安排进入完整无缺的健康胚胎,在他们进入之前胚胎内的意志已经酝酿完成,两者融合之后妖兽意志往往占据上风,只有符箓才能够操控它们,成为为教派所用的杀人机器。   两种融合导致了截然相反的两种命运,通天教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实际上却是帝国高层在幕后操控,他们才是酝酿邪恶,视人命如草芥的罪魁祸首。   通天教在成立之初受到地方官府的打压,老皇帝为此不断削弱地方官府的势力,扩充军力让军队取代衙门掌管地界治安,如此一来,地方治安混乱,强人当道,士绅势力不断扩张,日益壮大。老皇帝见此情况又担心有一天自己会失去对地方士绅的控制,所以命令拓跋凤凰创建了另外一个邪恶的组织,就是无面杀手集团。   设立无面杀手集团全是老皇帝一个人的创意,实际上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想出如此残忍的手段折磨手下。他为了得到能够顺利完成任何任务的超级刺客,命令拓跋凤凰将九州各地搜集而来的孤儿全部剥皮,搜集孤儿是以民间选妃为借口的,专挑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下手,将他们网罗在一起统一剥皮,从此没有了面目,再经历层层磨练、筛选化作冷酷杀手,化作自己手中最为锐利的刀,去威胁和监视天下的士绅,让他们不敢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让他们毫无缘由的失踪变得正常。与此同时,因为打着选妃的名义,便需要确实挑选一些漂亮的女孩进入后宫,这些人也要经过精挑细选、经过重重考验,最后选择一部分实力最顶尖的才貌兼备的女孩进入皇宫充当自己的私人保镖,完成各种秘密任务;另外一部分则派往全国各地,成为安插在全国各地的眼线。虎姐就是安插在金陵城的眼线,俊雅是安插在帝都的眼线,而荣妃则是老皇帝的贴身保镖,三人都是美女杀手,是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   通天教和无面杀手集团这两大组织由此成形,都是老皇帝研究长生秘诀产生的副产品,却彻底改变了人国的形势,成为在人间不容忽视的两股力量。   近些年,通天教掌握了人、妖合一的技术,老皇帝由此获得永生,再也不用为接班人的问题发愁了,于是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一直以来的政策,开始重新估计现下的形势,估算对王子们纵容所造成的影响。   他认为诸位皇子们的势力已经尾大不掉了,需要一个个被清除干净,最简单的办法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削弱彼此,如此做的另外一个好处是可以看清楚臣子们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老皇帝暗中指派美女杀手芊芊接近三皇子,在成功获得对方的信任以后,借着皇子真对金陵城的弹劾派遣三皇子前去调查,在老皇帝看来,三皇子是公认的有野心能忍耐的一位皇子,他的势力虽然不大,但是暗中勾连颇多,影响不容忽视,老皇帝要通过他的死来拉开皇位争夺战的血腥一幕,让皇子之间的争斗朝着非你死即我死的方向发展。   他早已布下陷阱,在三皇子办差有功封赏即将到达的前夜派人将他杀了。其实仔细想想,有能力杀死三皇子的人屈指可数,老皇帝封赏的下达来得太快,三皇子又贵为皇亲国戚谁也不愿意动他,只有想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的人才会杀死三皇子。   恰恰谁都想不到,想要局势更加混乱的就是当今万岁爷,三皇子的亲生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皇帝如此做可谓丧尽天良,但细想想也能够理解,毕竟皇室本来就是坟场。此前他力有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衰老只能放手培养皇子们,容许他们做大拥有各自的势力自己居中调停;现在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之前辛苦培养起来的皇子们就没可能再即位了,皇位自然要继续由自己来做,所以老皇帝才又着手将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儿子们全部杀掉。   如他所料,三皇子一死帝都马上大乱,皇子们互相猜忌,剑拔弩张俨然势同水火,本来暗地里的争斗现在摆上了前台,皇子们竞争的手段日趋多样。 第773章 对权力的无限渴望   老皇帝趁此机会扶持拓跋烈,让他和自己的亲生哥哥形成竞争关系,达到打击拓跋真的目的。算盘打的很好,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意料,老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皇子真居然胆敢违抗自己的旨意,公然把楚绣给杀了。   如此胆大妄为、大逆不道的做法,本来是一个除掉对方的绝佳借口,却让老皇帝如鲠在喉。很少有人知道,贵妃一系是不可能被册立为太子的,更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当初大力扶持拓跋真实际上是为了限制大皇子的势力,让他不至于在自己在位的时候权力熏天,以至于威胁了皇权。   老皇帝本打算逐步消减当时已然极为强大的拓跋真的势力,却没想到对方做出如此激进的做法,这样一来,只能重用皇子烈取代自己的亲哥哥和元吉形成对抗关系。可惜皇子烈毕竟不是皇子真,他对大皇子并不具有实质意义的威胁,因为如此,老皇帝不得不又一次改变计划,让另外一个人跳出来,代替自己去清除这些尾大不掉的势力。   以上就是皇位争夺战的全部真相,当老皇帝出现在此处的那一刻,叶飞基本上已可以将整件事情的真相猜个大概。   一切阴谋诡计,一切暗算狡诈,全部来自于对于权力的渴望,来自于人心之中的贪欲。老皇帝为了永生永世地坐稳皇位,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全部杀死,虎毒尚不食子,他的做法可谓禽兽不如。   眼见变得年轻的老皇帝一步步地走出甬道,来到近前,拓跋凤凰也不再掩饰,进一步释放妖力,改变身体,让自己恢复到年轻时候的样子。如此状态下,两人的身上都包裹着强烈的妖气,这股妖气是无法掩盖的,必然为正道所不容。   老皇帝莫名地露出一抹残忍笑容,语气生硬地道:“凤凰,你是否已经下定决心。”   拓跋凤凰单膝跪地,表示尊重:“安儿是玲珑的亲生骨肉,吞噬她的肉身我真的有些舍不得。”   老皇帝道:“糊涂!她本来就是你的骨肉,理应为你倾尽所有。”   拓跋凤凰垂下了眼帘:“话是这样说,但我怕关键时候自己下不去手。”   “不用你来下手,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只需要找个借口将安儿留在府中,后面的事情由我来做。”   “皇兄,真的要做到如此的地步吗,永生永生的存在确定会是永恒不变的快乐,而不是被痛苦包围不得解脱吗。”   “我说你的脑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咱们是人上人,享有着无尽的财富和权力,你说长久的活着到底是快乐的还是幸福的!我们只有活着,才能去完成心中的理想,才能去改变世界,创造属于自己的蓝天。”   “皇兄,凤凰觉得自己没有皇兄的志向,其实凤凰更希望的是阖家团圆地度过余生。”   “妇人之仁,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妇人之仁!凤凰你到底要我和你说多少次,你吞噬了安儿并非杀了她,而是让她和你同在,同样得到永生,这样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皇兄,我真的下不去手,我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孙女,我怎么忍心对她们下毒手呢。”   “这么说,你是要违抗我的旨意喽。”   “不,不,凤凰不敢。”   “那就照原计划行事,照我说的去做!今天晚上必须将安儿留在府中,夜半时分带过来,我会联合其他元老为你做法。”   “皇兄,等到大事完成之后再做这些不是更好,给我些时间,也让我在关键时刻能够帮上你。”   “不行,现在正是时机,耽误不得!以后你便以安儿的身份存在,日夜潜伏在皇子烈身边,一旦发现异状及时通知于朕,这是咱两人达成的留下皇子烈性命的条件,是你亲口提出来的,你忘了吗!”   “哎,皇兄,你的心实在太狠。”   “成大事者便需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皇兄,有一天你不会连凤凰一起杀了吧。”   “如果你背叛我,我不会心慈手软的。”   “我懂了皇兄,今夜月圆之时我会将安儿带入地道,请皇兄和元老们共同做法助我夺舍。”   “去吧,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回去,别让他们生疑。”在拓跋凤凰转身后,老皇帝低着头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喃喃自语道:“我的好妹妹啊,不在你的身上将秘法试验成功,朕怎么能安心呢,去吧,去品尝这其中的滋味,让朕看看秘法究竟是否奏效。”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老皇帝的残忍冷酷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两人的对话让叶飞惊出一身的冷汗,原来这才是拓跋凤凰邀请皇子烈和安玲珑前来赴宴的原因,她居然是想要对年纪幼小的安儿图谋不轨!   ……   拓跋凤凰心事重重地原路返回,一路上低着头,显然仍在纠结是否应该遵照皇兄的意思行事。   走着走着,忽然心中一警,抬起头来厉声呵斥道:“是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等了片刻,一个身穿青绿道服的身影从道路拐角出现。   “怎么是你!”望着那人的面容,拓跋凤凰自感大事不妙。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是应该称呼你为长公主,还是应该叫你无面杀手集团的统领,或者通天教元老呢。”挡住她去路的人自然是叶飞了,此时他单手持剑,赤色仙罡缭绕全身,虎目之中寒光锃亮。   “我和皇兄的谈话你都听见了?”拓跋凤凰问。   叶飞直接和她摊牌:“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但有一点仍不明白,你们明明已经获得了长生为何还要对小孩下手,安儿和最近出生的皇十子拓跋瑞都是你们的目标吧。”   “你应该知道,人类的寿命是有极限在的,一味的长寿会被视为怪胎引起各方面的注意,一旦引人注目我们身上的秘密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为此皇兄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进行二度融合,将自己的意志转移到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身上去。   人、妖既然能够相容,思想共存互相倾轧压制;人和人之间更能够互容,只需要压制住宿主的思想便好。”   “所以你们要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   “骨肉至亲是血脉相融成功的必要保证。”   “你们可真是毫无人性。”   “其实我并不想对自己的亲生孙女下手,但没办法,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皇兄会连烈儿一起杀死,烈儿死了,玲珑也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我只能牺牲安儿。”   “祝贺你,为自己的残忍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事实就是如此!怎么想是你的事。”   “知道我为什么会挡住你前进的路吗。”   “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可你需要知道一旦我死了,烈儿和玲珑就失去了保护伞,皇兄不会饶过他们的。”   “你的皇兄伤害不到他们的,因为我相信帝都之中不止我一人发现了问题所在!感受到危险的人们会循着本能团结起来,共同捣毁那个禽兽的阴谋,你皇兄的千秋大梦不日就会失败。”   “叶飞,你真的太小瞧皇兄,也太小瞧我,你以为我会束手待毙吗”   “如果你还留有一丝人性,便应该与我联手共同捣毁你皇兄的阴谋。”   “不可能的,我拓跋凤凰一辈子为皇兄做事,没有皇兄就没有我现在的生活,就没有安旭对我的百般宠溺,我当然知道,安旭宠着我呵护我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我,而是需要我给他带去的利益。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就是喜欢被他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你这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只能说人活在世上,真的有太多无奈。”   “那便没有办法。我,蜀山第十四代正统门人叶飞要在此处取下你的首级。”   “我,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无奈应战。”   为了生存,一决雌雄!   ……   火炬点燃着,映照在墙上的剪影随着火焰的跳动而或高或低,如同在欢快地跳舞。   密室门关闭,甬道里再不能透入一丝的风,然而火焰却是起伏的,那是被风吹过所造成的景象。风来自于一男一女两个的身上——叶飞和拓跋凤凰!   谁能想到,垂暮的老者会是通天教的顶尖高手,拥有着让人生畏的战斗力。   两人遥遥对峙,同为高手,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气,互相都有戒备。   拓跋凤凰已经完全不做掩饰了,恐怖的妖力从体内释放,不断飙升,屎黄色的羽毛挤出毛孔,与身体等高的翅膀撑破外衣,脚变成了爪,锋利而又坚硬,穿透鞋子牢牢地抓紧地面。臃肿的身体不断拉长,化作三米高的人面鸟妖。   叶飞一手持剑,警戒地望着面前的鸟怪,不断变幻着身位,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怪物能够对自己产生致命的威胁。   “我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捕捉到如此高等级的神兽的,还能让它为你们产仔。”   “这其中的缘由可不能让你知道,这是通天教最重要的秘密。”   “怕什么,你不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我怕的是,等下你打不过转身溜走了。”   “放心,那等事情绝不可能发生。”   “你太自信了,少年。”拓跋凤凰拍打翅膀,此刻的她真的如自己的名字一样,变成了接近鸟类的神兽,翅膀拍打,腥臭的风迎面扑来,将甬道中的火把全部吹灭,此地一下子暗了下来,“这个地方是皇兄用产自深海的特殊岩石垒成的,咱们周围的石壁不仅能够吸收冲击力,而且极度隔音,咱俩就算闹翻了天外面的人也是听不到的。叶飞,你可以尽情施展,也好让我看看我通天教通过这些年的韬光养晦究竟成长到了何等地步。”   “如你所愿。”随着火炬上燃烧的火焰熄灭,叶飞和拓跋凤凰身上的光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色彩,叶飞身上的光是红色的,而拓跋凤凰身上的光是黄色,其中红色的那点光忽然消失在原地,而黄色的光点则向后急退,速度快的肉眼难辨。   一战就退,不是因为拓跋凤凰怕了,而是她知道在此处作战对自己不利。叶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选择在甬道最狭窄、最低矮的地方堵住自己,在这里,她庞大的妖身根本施展不开。意识到这一点,拓跋凤凰一战即退,速度快的让叶飞无法追上。   鸟妖的速度都是一等一的,紫电如此、鸿鹄如此、三头鸟妖更是如此,她们速度极快,叶飞只能勉强跟上。   两人一人逃,一人追,很快地回到了三岔口前,拓跋凤凰毫不犹豫地冲入三岔路中间的其中的一条,这一条路并非她和老皇帝见面的路线,大概里面藏着什么陷阱,叶飞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拓跋凤凰位高权重,除了怀有力量,更拥有狡诈,她和敌人动手向来是用智多于用力,嫌少和敌人硬碰硬。   进入这条岔路,甬道宽敞的不可思议,像是为巨大怪兽容身特别准备的,在此地拓跋凤凰的翅膀能够尽情伸展。她用力拍打翅膀,数不清的羽毛飞射向叶飞,被对方以护体仙罡一一挡下。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羽毛与护体仙罡碰撞,仿佛是剑雨射在钢板上,爆发出一声声的脆响。由此形成的攻势没能给叶飞造成丝毫伤害,却成功阻挡了他远望的视线,拓跋凤凰趁机踩动一块石砖,机关发动,脚下地面忽然向上抬起,就要将落后她一步的叶飞压成肉酱。   地面突兀上扬,叶飞措手不及眼看着就要被挤成肉酱,关键时刻,只听一声爆喝,他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匹练,硬生生从夹缝中逃离了出去,只比石块闭合的时间快了一步。之前站立的地方被一个钢铁的机扣顶起,上下两层岩石猛烈撞击,石屑纷纷扬扬。 第774章 机关   叶飞不及细想,他落地之后尚未站稳,便发现左右两边石壁露出许多茶杯大小的孔洞,一把把钢刺从孔洞中伸出,凶险万分。钢刺不是独立的,它们全部都安装在一整面铁板上。随着拓跋凤凰触动机关,铁板由机扣推动向着中间挤压,装在板上的钢刺自然穿过墙壁上早已凿好的孔洞将叶飞裹在中间。   很巧妙的机关,钢刺因为是安装在厚实铁板上的,一齐发力威力极大,叶飞用护体仙罡难以抵消其冲击力,当下持剑横扫,刷刷两剑扫出四道剑罡,几十根钢刺被他一一斩断。   还不是结束,一道火光在眼前燃起,那是拓跋凤凰借着符箓施展出的五行道术。火浪迎面扑来,叶飞眉毛、衣衫具备烧焦,即将被吞没殆尽的时候,火焰内部爆发出一声狂喝,滔天气浪席卷而出,将滔天火浪从中间切断。   叶飞终于逃过一劫,大口呼吸,却哪还见得到拓跋凤凰的影子。   “要跟我玩捉迷藏吗!”叶飞露出一丝浅笑,对于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他可是很有信心的。喘息片刻,又一次动用七小的嗅觉,继而感知到了拓跋凤凰离去的方向,寻着踪迹找了过去,其间遇到不少机关都被他有惊无险地一一破解,直到来到一处宽阔的洞府中。   洞府四壁滑腻腻的,像是涂抹着爬行类生物体表特有的粘液,中间一汪池水,墨绿的颜色又脏又臭,拓跋凤凰的气息便停留在此处。山洞背侧与另外一条甬道相连,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叶飞知道拓跋凤凰一定就藏在池子里,但在水下作战对自己不利,他需要想个办法把对方逼出来。   心念一动,当下双手结印,默念“干己申辛更生——五行创生,火烧池水之术。”下一刻,三朵火焰在半空中出现,火焰蓝中透绿,绿中有红,正是传说中不会被熄灭的炼丹圣火三昧真火,   火焰在半空中出现,降临在水面上仍旧熊熊燃烧,叶飞操控三昧真火越烧越旺,过了一小会儿竟然将这恶臭扑鼻的池子煮红了,腥臭的异味更是刺鼻,让人无法忍受,叶飞现在的嗅觉是普通人的一千倍,如此味道简直是种折磨,只能暂时放弃了七小的能力。   池水越烧越红,恶心的气泡冒出,看起来是要被煮开了。一条巨大的触手于此时伸出水面,直接到达穹顶再重重落下,炸起巨大的浪花。浪花从火焰上浇过无法将三昧真火熄灭,水下出现一个漩涡,一双凶恶嗜血的眼睛出现在漩涡的中心地带,池水旋转,三昧真火随着旋转的池水被拖入池底,竟是被那恐怖的生物生生吞下。   下一刻,沸腾的池水凶猛炸裂,四溢的水流化作一支支水箭激射向四面八方。水箭威力极强,射穿了叶飞的护体仙罡,后者召唤花瓣云形成盾牌,才将其威力抵挡下来。   擎天的触手又一次冒出水面,那触手仿佛能够看清楚周围的景况,直接伸入洞口,抓向叶飞,触手上生着大大小小的吸盘,吸盘表面除了包裹着粘液更有着散发恶臭的剧毒蕴含。   “居然在皇城地下饲养妖兽,真是不得不佩服你们的胆量。”其实更让叶飞佩服的是石壁的坚硬,确实如拓跋凤凰所说,这些特殊材料制成的石壁能够吸收冲击,且非常隔音,自己召唤的三昧真火,妖兽射出的水箭都没能在洞壁上留下哪怕一丝丝裂缝。   真是不可思议的材质!难怪若干年来都没有人发现隐藏在地底的秘密,叶飞对石壁的材质感到好奇,若将它收集起来将来一定大有用处。   他后撤一步再骤然前冲,一式有去无还伴随着凛冽的风声席卷,叶飞一剑向前,伸入洞口的触手从中间被斩开,随着剑刃向前推进,触手上的伤口不断扩大,诡异的是并没有鲜血流淌,反而是满含怨念的鬼魂呻吟着飘出。   “看来拓跋凤凰并没有将真相和盘托出,通天教一定还藏着秘密。”叶飞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冤魂了,来长安的路上和鸟妖群作战它们的创口处也会出现这些冤魂,冤魂出现代表肢体拥有重生的可能,他不屑地骂了一句,“堂堂皇亲国戚终日与此下作之物为伍,真是令人不齿。”   海量的冤魂飞出,被斩断的触手果然有了重生的迹象,那些粘稠的冤魂围绕着叶飞仿佛要将他完整吞没,化为一体。   “真是恶心!”叶飞怎会坐以待毙,他一剑向前,又去无还,一往无前的剑势竟似没有穷尽之时,一切阻拦之物皆被一剑两断,叶飞人剑合一从肉呼呼的触手中生生斩出一条道路,破壁而出来到水池上方,再自上而下凌空一剑。   朝花夕拾剑握在手里,剑罡暴涨长达五丈,一举刺入水中。   “噗嗤!”剑梢处传来刺入皮肉的质感,叶飞看得清楚,那怪兽身在水中,被自己一剑刺入身体居然不痛也不叫,好像全无感觉,生长在身体周围的触手顺着剑罡向上爬,将剑罡包裹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威胁。   “果然是怪物!”叶飞意图挥动剑刃,却发现怪物触手上的吸盘居然连凛冽的剑罡都能吸住,自己已经挥不动剑了。   眼见触手的尖端越来越近,叶飞咬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奋力催持神剑,下压剑锋。一时间剑罡又再暴涨,随着叶飞不断地下压而对怪物施加无尽的威力,只听“轰隆隆!”一阵长鸣,整只怪物包括其附着在剑上的触手都被斩灭了。   夸张巨大的触手无力垂下,拍打水面溅起浪花,怪物身体被剑罡刺入,夸张的裂缝纵横,冤魂厉鬼呼啸而出。   “到底需要多少生命才能蓄养出如此巨大的一只怪物,你们这些所谓的皇族真是罪恶滔天,人神共愤!”冤魂厉鬼们如同涨起的潮水,漫过水面冲向叶飞,后者二度召唤三昧真火,让燃尽一切的火焰为己所用,将冤魂们烧个一干二净。   “去吧,去净化一切,我叶飞的正义就是以暴制暴!”其实这并非纯粹的三昧真火,其中融入了九龙毒火的属性,焚尽一切让万物归零,随着火焰熊熊燃烧,冤魂们身体被点燃了,居然要承受再死一遍的痛苦,哀嚎着逃窜。这是九龙毒火的属性,会让被火焰焚烧的生灵承受从外到内的痛苦。   放眼望去,赤色的火焰点燃了白色的怨灵,怨灵们四散奔逃,哀嚎呻吟不止,仿若一团白雾被风刮散了,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叶飞站在半空中,看着冤魂们四散奔逃,看着恶臭的池水被恶火点燃,蒸发,看着怪兽的躯体在水中被蒸煮,毫无怜悯之情,道心已然坚定,他对残忍的景象不再有同情,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杀死妖兽是要完成自己的事业,是在给予它一个彻底解脱,是让那些被其吞噬的魂灵得以超脱往生的善举,是绝对正义的决定。   正义是什么!大环境的逼迫下,叶飞心中的正义就是以暴制暴,他已不再迷茫。   耽误了些功夫,叶飞重新召唤七小嗅觉附体,发现拓跋凤凰的气息已出现在正前方的甬道内,大概是随着飞散的冤魂们逃进去的吧,她一直在逃,证明前方还有狙击自己的手段。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通天教的妖人到底在帝都之中藏了多少的秘密!”叶飞早已将通天教视作自己的头号敌人,这个组织毫无人性,肆意进行人妖改造,屠戮生灵,其行为人神共愤,需要被彻底清除。叶飞不清楚净灵和尚到底有没有发现老皇帝身上的问题,他觉得对方应该是发现了,毕竟净灵和尚自称拥有看穿轮回的眼睛,能够一眼望尽前世今生,他心想,如果净灵和尚明明知道老皇帝如此邪恶却还助纣为虐的话,那便证明净灵和尚的慈悲根本就是虚假的慈悲,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慈悲,而自己下山传道在人国传播信仰对百姓而言可谓正是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真相的逐步揭露,叶飞对净灵和尚真的是越来越失望了,他感觉那个人心中怀有的理想,矢志建立净土的愿望其实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已经辱没了前人的英明,他不配被称为得道高僧。   叶飞忘记了的是,净灵和尚一人容三相,由于万载的轮回,千载的修炼,而使得三重人格融为一体,三重人格影响下,净灵和尚经常做出极端的事情,却又总是为此懊悔不已,所以他善良的本性才会选择死在叶飞的剑下,以身消道殒的方式来为过去犯下的罪行赎罪,来让自己的善良得到永远的超脱。这是在逃避,因为他始终无法阻止心中的疯狂,只能用逃避去远离现实,他是将问题转移给了别人,转移给了九州大地。   叶飞没有想明白这些,他脚踩花瓣云进入了前方的甬道,手持长剑宛若一尊杀神去接近自己猎物,为犯下罪孽的人带去恐惧是他现在的做法。   叶飞进入了甬道,甬道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借着身上的光,叶飞依稀能够看得到趴在石壁上的虫子,那些虫子又细又长,外壳透明,软乎乎、黏糊糊的像是蚯蚓。   叶飞知道,如此凶险的地方是不会有善类存在的,这一定又是什么妖异的生物,他不想再用三昧真火去焚尽一切了,这个通道太窄,一旦火烧着了轻易不会熄灭,而自己的时间又有限,不要忘了老皇帝和通天教元老会在今夜来此做法,他需要在他们赶到之前了结了拓跋凤凰,永远保守拓跋凤凰身为通天教高层的秘密。   叶飞往前扔出了几颗种子,这几颗种子的颜色都不是绿的,而是血路凝滞淤积的紫,还没有被五行创生术催生就已经跃跃欲试地颤动,仿佛有着按耐不住的疯狂蕴含在其中。   荆棘是寄生类的植物,依附于宿主获得生存的养分,紫荆来自于山河卷,是彻头彻尾的恶魔,是荆棘植物之中最恐怖的那一类,经历多次的繁衍改良之后曾一度成长为拥有智慧的生命体,遭到叶飞无情抹杀。有了前车之鉴,紫荆开始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生命总有出路,你想要断绝它的所有出路是不可能的。由此紫荆变得越发暴戾,贪婪嗜血汲取一切但不具有思考能力,变成了纯粹地为了生存繁殖而存在的单细胞怪物。   种子里都被叶飞融入了仙力,稍加引诱便疯狂生长,四射的荆棘如同烟花炸裂,有着不可思议的美丽和梦魇一般的威力。紫荆炸裂在半空中,荆棘疯狂生长无需扎根,找到宿主就能获得养料。   很明显,那些石壁上的蠕虫就是紫荆要找的宿主,蠕虫们行动缓慢,紧密地蜷缩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的粮仓。种子炸裂开来之后,细长的荆棘飞射,荆条尖端生长着花蕊,枝茎部分生长着大大小小的须根,须根尖端锋利而四周布满着坚硬的绒毛,绒毛就如同一个个鱼钩,刺入皮肉之中再想拔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攀附在岩壁上的蠕虫肢体被轻易地刺破,肢体破裂带来的伤痛却没有让它们过度挣扎,叶飞经过长期的观察发现,紫荆的须根在刺入猎物的时候会马上分泌一种药性极强的麻醉剂,猎物在短暂的时间里被麻醉了,非但不觉得痛苦,反而感到享受,在那以后会被越来越多的荆棘攀附缚紧,被越来越的须根插入身体,直至养分完全被榨干。   须根的尖端既是锋利的刀刺,也是榨取的吸管,源源不断的吸收养分注入本体,而随着养分的注入,生长在尖端的花蕊绽放开来,打开的花瓣露出藏在其中的花心,那样子好像一只竖眼,充满审视地看待世界。   紫荆疯狂地生长,以敌人的生命给养自己的生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第775章 又见鸟妖   趴伏在岩壁上的虫子其血液内蕴含着高腐蚀性的强酸,紫荆榨取它们养分的过程中会对自己造成伤害,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疯狂,随着叶飞在山河世界修炼空袭阶段的有意选种,现在的紫荆其智力越发低下,化作纯粹为了吞噬而存在的怪物,对于痛苦几乎没有感觉,一味地勇往直前,以吸收的养分弥补受到伤害的肢体,以更加夸张的生长掩盖曾经的伤残。   完全就是怪物,它已失去了选择目标的能力,它就是怪物本身,就是一台力图吞噬一切,饥不择食的食人机器。   顷刻之间,爬满墙壁的不再是黏糊糊的虫子而是嗜血的紫荆,就像是张开的画卷上被墨水泼洒,甬道内之前的样子已经完全辨认不出了。紫荆爬满了岩壁,它的触须刺入蠕虫体内,枝茎爬满蠕虫的身体,甚至拥有枝茎的数量比蠕虫还要多,它已完全将墙壁覆盖,连腐蚀性极强的盐酸体液都被吸收转化干净。   紫荆真的很疯狂,岩壁上因为汁液的流淌而形成恶臭,蠕虫们无论是作为炸弹自保还是有其他攻击手段都已经无力施展了。   蠕动蠕动再蠕动,仿佛是整个洞穴活了过来,随着紫荆躯体的起伏而喘息,叶飞松开了持印的双手,从一片狼藉的地方走过,他知道这些东西已经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往前行去,大概行走了五百多米,要知道这可不是平坦道路上的五百米,而是蜿蜒崎岖、湿滑泥泞的五百米,是非常难度过的一段路程。叶飞面前的石壁上出现了一圈非常明显的分界线,蠕虫和紫荆到达分界线处就不再往前了,不敢越雷池一步。   叶飞知道越是缺乏思考能力的生物其生存本能越强,前面一定是存在什么东西让它们不敢触碰。叶飞有些担心,紫荆都感到畏惧的东西不得不让他担心。犹豫了片刻,他将花瓣召唤出来操控它们往前冲去。   印刻在洞壁上的清晰界限很快就被越过了,叶飞紧接着看到空间发生扭曲,被仙力包裹的花瓣在扭曲的空间下经受了恐怖的伤害,被挤压、被揉碎,化作一些难看的碎屑被空间原封不动地吐了出来。   “这是……时空间结界!”万万想不到,通天教中居然存在掌握着空间力量的顶尖高手。   空间和时间是凌驾于五行,凌驾于雷、风、雪、冰等自然灾害的法则性力量,理论上讲,空间系法术只有化幽境以上的仙人才能够参悟;而时间系法术则需要莫大的机缘,只有站在顶点的少数几个人才能够触碰。   叶飞现在已经是化幽境高手,已经对法则有了一定的认识,有能力去触碰空间的奥妙了。   面前的东西毫无疑问就是空间结界,它的存在让叶飞联想到通天教内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高手。其实通天教真的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老皇帝是否就是终点,有没有更厉害的人潜伏在他的麾下借着他的庇护而进行自己的计划,甚至心中有着更大的图谋真的很难说。毕竟,五行符箓的创造一定与道宗内部的人有关系,而叶飞压根就不相信高高在上的仙人愿意为区区凡人所驱使,那一定是有目的在的。   深吸一口气,叶飞发现自己想了很多,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一个能够熟练运用空间系法术的仙人站在自己面前的话,自己的胜算微乎其微。   不过很明显,眼前的结界只是前人设下的一道禁制,设下结界的人现在肯定不在山洞里,自己只需要将它破除就可以继续前进。但是,自己要怎样做才能破除由空间法则设下的结界呢,很明显,结界的那一头是扭曲的空间,随便进入的话会被空间扭曲到体无完肤。   叶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在想拓跋凤凰是怎么过去的,是否结界也是一道机关只需要找到方法便能够破除?他转目左右,发现岩壁上的紫荆和蠕虫爬的到处都是严重阻碍了自己的视线,便用出仙力震爆的招数,以飞扬的气流清空了方圆十米之地。   这一下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可以看到岩壁上光秃秃的什么机关都没有。“没有?”他伸出手摸索岩壁上下的每一个角落,确实没有任何发现,暗道:“难道是自己估错了?这并非一个可以随时开启随时关闭的机关,需要通过特殊的手段才能进入,有没有可能强行闯入呢。”沉思片刻,叶飞总归觉得空间法则是自己不熟悉的,还是不要轻易闯入才好,免得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时间耗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一旦老皇帝重新来到此地,自己将腹背受敌,景况堪忧。若就此离去,身份已经暴露,拓跋凤凰必然联合老皇帝倾尽所有地扑杀自己,自己也将陷入绝对的被动。   “不行,一定要杀了拓跋凤凰,这样对自己,对皇子烈都好!”叶飞打定主意,重新审视盘亘在眼前的结界,发现表面上自己一眼能够看到道路的尽头,对面的空间全无异状;只有真正深入的时候,才会产生那种泥足深陷的扭曲,空间才会发生改变,他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乘着气吞山河卷能够进去呢。”   山河卷是自己的一部分,但它和其他所有与自己签订过契约的神器、妖兽都不一样,山河卷在自己体内是没有任何位置的,也就是说它从没与自己进行过能量交换,它每次都是从异空间的缺口中出现,结合它自成一界的特性,换句话说,气吞山河卷很有可能本身就是空间系的神器,是和两仪无相剑并列的圣物。   叶飞不知道自己想的有没有道理,他决定试一试,心念一动将气吞山河卷召唤了出来。如此神器,每一次出现都是霸气十足,空间中产生的裂缝如同蛋壳被磕碎了一个角,气吞山河卷便是从蛋壳的那一头,从遥远天地的永恒尽头飞来的,仿若一道不属于现世的流光。   山河卷现身,叶飞反而犹豫起来,毕竟万一失败了的话,山河卷可能面临被破坏的代价,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手持神器却产生了迷茫,叶飞的心理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纠结良久,最终还是要先试试其他方法,万一成功了,就不必再让山河卷犯险。   叶飞右手虚握,片片飞花聚集,朝花夕拾剑聚现而出,被他紧紧握住,叶飞凝神静气目视前方,眼前的空间结界是他必须要度过的障,只有度过去才能继续前进。   两眼与剑刃一线,叶飞的眼睛被光滑的剑刃反射出森森的寒光,以暴制暴代表着他要开启一场杀戮的盛宴,不将所有邪恶清除是停止不了的。   叶飞往前一步,剑锋与身体互相带动化作一道流光,说书人口中的人剑合一其实并不难做到,难得是你能找到一把属于自己,认可自己的绝世好剑。   “刷!”人剑合一,流光闪过剑刃水平刺出,有去无还的剑意凝聚在剑上,使得剑刃上附着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只可惜,今次的气势有些疲软,面对不知道真相的事物叶飞的心理总归是有惧的,因为有了畏惧所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不足,有去无还的剑招没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剑刃在前,剑罡斩入结界之中,叶飞看到破开一切的剑罡被前方的空间扭曲,进而破碎,化作一团团的气被排泄出来。他连忙收式,在剑刃进入结界之前停在了原地,以防朝花夕拾剑受到伤害。   其实叶飞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朝花夕拾剑之前有过多次与空间力量对抗的经历,虽然打不过但也不至于损毁。只是关心则乱,他此刻心中有了担忧,出手便战战兢兢,畏首畏尾。   停下来,叶飞反而更加疲劳,强行中断剑式不仅会让他气力受阻,更对根骨、肌肉造成伤害,这一剑明明停止在路上,反而让他内腑受损。   叶飞感到挫败感,他万万想不到居然连养尊处优的拓跋凤凰对付起来都如此费劲。不过很快,目光之中的凶性又再泛起,这是身为罗刹族的本能,是身为男儿的血性。   重新提起一口气,叶飞深深打量结界,手一伸,操控气吞山河卷往前去了。气吞山河卷每次出现都是从异界中来,可见空间法则对它无效,又或者它是能够凌驾于空间法则之上,甚至是操控空间法则的存在,自己要将它化作一把战斧去披荆斩棘,斩除眼前的壁障。   凶性的泛起让叶飞没有了犹豫,气吞山河卷一往无前直接破入结界中,空间在它周围扭曲,但气吞山河卷完好无损,叶飞终于放下了心,将它重新唤回身边。   结界没有被破除,但气吞山河卷可以无视结界的存在,也就是说,自己只要进入其中,以其为载体就能够顺利穿过结界,无视扭曲的空间。叶飞之前还从未尝试过身在山河卷世界内部,控制它在九州的世界如方舟般前行,这一次是一个契机,成功以后便又能多出一样保命的手段。要说叶飞现在怀有的技术那可真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但除了有去无还剑意之外,几乎每种手段都是点到为止,都没有掌握的深入和透彻。他现在怀有的技艺有五行创生术(分为木系创生和火系创生)、圆之道、音之道、君子望气术、归元寂静剑、至高剑技万物皆可为刃,再加上有去无还剑意,总共七件秘技,每一项都是一等一的技术,可惜由于修习的时间有限因此都达不到精通,叶飞以后会着重修炼它们。   进入气吞山河卷,叶飞马上感受到身为主宰者掌控一方世界的畅快感觉,主宰者是无所不能的,是无所不及的,身为主宰者有着普通生命体所无法体会到的全能,有着酣畅淋漓的畅快。   叶飞化身主宰者试图去看到外面的世界,气吞山河卷为其主宰,外面的世界看得清清楚楚,叶飞心中大喜,又试着在山河世界内部操控山河卷在九州的移动方向,也一举成功。这样一来,山河卷化作一艘方舟,冲入空间结界,顺利带着叶飞避开了扭曲空间的阻拦。   有些时候,越是遇到艰难险阻,越是需要砥砺前行,不放弃、往前冲,只有冲过屏障才能拥有海阔天空、蓝天白云。   叶飞至今为止经受过大大小小的磨难,每一次的磨难都没有让他倒下,反而变得更强,叶飞便是有着不服输的精神,越是打压他就越是奋进,越是鞭挞他就越要还以颜色,越是遇到困难就越要寻求突破,因为只有突破才能超越。   顺利跨越空间结界,叶飞掌握了藏身神器之中操控其在九州进退的方法,由此获得了一项保命手段会在未来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   结界的那一头连着一个又深又宽阔的洞穴,上百只三头鸟妖在洞穴中飞翔如同黑洞中的蝙蝠,让人不寒而栗。叶飞一眼就看到了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被晶状体覆盖却仍然存有智慧,是属于当朝长公主拓跋凤凰的。   “叶飞,这个洞穴里面存在着整整一百只金乌鸟的后代,曾经屠灭过一个小型城市,能被它们杀死你应该感到荣幸。”   “拓跋凤凰,只能说你太天真了,在等级的压制下,就算再多敌人存在也不过都是炮灰,实力的差距就如同天与地的鸿渊,是永远没办法用数量来弥补的。   怪只怪,你不是在三周之前与我一战!”叶飞充满自信,往前一步凛冽的风卷起,他身上的气势仿佛在燃烧,引起鸟妖群的注意,“有些话其实早想说了,从来都只有蜀山灭妖屠魔,何时见到妖兽反过来灭道,从你们堕入妖道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通天教永远只能居于蜀山之下,只能为蜀山屠戮,永远追不上仙人的境界。” 第776章 炼魂   叶飞纯黑的瞳孔含有着兼济天下的志向,淡然地望着前方无喜无怒,仿佛已经超越一切,他越战越是强大,越战越是从容,仿佛上天派来的使者,奉命将笼罩了世间的所有黑暗清除干净。   往前一步,恐怖的剑意飞射向四面八方,剑意如有实质就连鸟妖坚硬的躯体都被割裂、划伤,纷扬的花瓣聚集在叶飞的头顶上,原本五颜六色的它们此刻统一变成红色,如同一团能量体,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叶飞举起剑,头顶上的花团消失了,与此同时深渊般的洞窟中出现了很多若隐若现的光,那是只在某种特定的角度下才能被发现的锋利剑锋,“剑道至高——万物皆可为刃!纳命来吧拓跋凤凰,你做了太多太多有违良心的事,是时候为自己的行为赎罪了。”   “叶飞,你真的太小瞧……”拓跋凤凰后面的狠话未及说出,身体已被海量的花瓣所淹没,很明显并非叶飞小瞧于她,而是她真的太小瞧叶飞,太小瞧道宗了。无涯道祖时期的道宗曾有逆转乾坤之力,青山道祖时期再也不和天道对抗,却成为了天道掌控人间的爪牙,而剑派所在的地方蜀山更是九州大地最接近天的地方,是天下至高之处,道宗的功法玄妙不是区区妖道可以比拟的。   叶飞迈过化幽境门槛的那一刻,代表着一切都结束了,与凡人的战斗已然不再平等。   海量的飞花在空间中快速的行进,不懂得辨气的鸟妖群只能用复眼去找寻它们的位置,然而即便目光跟得上,身体也是万万跟不上那奇快的速度的。   空间中到处都是亮光,而亮光绝大多数时候又都是一闪而逝,看起来现在的局势还是风平浪静的,双方都还没有动手,甚至绝大多数的鸟妖都没有对此作出反应。然而极为突然的,鸟妖们的身躯忽然巨颤,下一刻,全身上下裂开大大小小的伤口,惨不忍睹。   ——这就是万物皆可为刃的能力,我的剑锋薄的像花瓣一样飘散于天地之间,根本无从躲闪,根本无法隐藏。   叶飞的境界提升了,能够使用出朝花夕拾剑更多的力量,他现在能够在同一时间驾驭的花瓣总量是十万片,相当于一个直径为十米、高度为半尺的圆。   叶飞的目光中除了凶性和善良之外已有了一丝别样的光芒,这丝光芒代表着俯视,是上位者所特有的。   伤口处并没有流出血而是飘逸出冤魂厉鬼,很自然,它们也是以无数生灵的惨死为代价的。   叶飞攥紧了拳,海量的飞花从四面八方涌向它们,将其吞噬,等到飞花离开之时,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了一堆堆白骨,无力地坠入悬崖深处。霎时间,数十只鸟妖被杀死,死状凄惨,而即将咽气的它们却在接近死亡的那个瞬间露出欣慰的神情,仿佛是由此得到了解脱。   “果然啊,除了你们这些变态之外,再没有人觉得和妖兽同化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你们的存在简直让人感到恶心,你们给外族带去的灾难必将在我叶飞手中得到清算,放心吧,你一直信赖的皇兄很快就会下去为你陪葬了。”   纷扬的花瓣无法给叶飞带来剑刃刺破肉体时所特有的快感,这种快感是手刃仇敌才有的特殊感觉,为了找回它,叶飞持剑上前,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匹练杀入鸟妖群中。   一场屠杀就此开始!   叶飞的剑根本无法阻挡,数量夸张的鸟妖们,那曾经抵挡住楚邪重剑挥舞的坚硬鸟爪,在叶飞面前不值一提,剑刃所过之处爪断、翅折、头落,任凭怨煞之气从伤口中飘出,任凭它们还有第二条命,第三条命,也在叶飞冷酷无情地出招下消耗殆尽。现在的叶飞淡定、冷酷、从容,以睥睨众生的姿态去战斗,敌人在他面前宛若脆弱不堪的木偶,砧板上的鱼肉,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只能任由宰割,而对它们来说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情,而是一种解脱,叶飞的行为反而是对生命的尊重,是令死者得以往生的圣行。   一剑在前,人剑合一,剑影重重,妖魔俯首。叶飞俨然化作一把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绝世好剑,在这深邃的洞穴中展开一场屠杀,以手中的剑在鸟妖群中大开杀戒。   等到最后一片羽翼被斩落的时候,叶飞脚踩花瓣云右手持剑,左手捏着一颗鸟妖的头颅,满身是血,他乘着云缓慢至极地降临在拓跋凤凰的面前,冷入骨髓对她说:“还有什么遗愿吗!”   拓跋凤凰仍不愿意放弃抵抗,翅膀拍打让她悬浮在半空,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把铁剑,她挥动铁剑,剑尖刺入黑符之中,召唤出黑色的雷电轰向叶飞。   “该说遗愿的人是你!”黑色的雷电在金陵城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同为通天教妖人所为,今日再度出现已不能给叶飞带去丝毫的震动,他躲都不躲,右手抬起剑刃横置,一道护体仙罡出现,将化作五虎形态扑来的黑电全部挡下。   “滋滋滋,滋滋滋!”电光耀眼,五虎形态逼真吓人,每一只都有成年虎兽的大小,然而叶飞的护体结界不容攻破,在其又抓又咬之下完好无损。一闪一闪的光芒映照得叶飞的面庞忽明忽暗,映照得他的骨架忽现忽隐,却映照不出他勇往直前的心。   到叶飞觉得无聊的时候,他横持剑锋的右手向前,长剑挥出掀起一番惊涛骇浪,五只雷虎立刻被撕碎了,寸渣不剩。   “可以放弃了吧,我会留你一个全尸的。”叶飞踩着花瓣云向前,他的冷酷和从容让一直张牙舞爪的拓跋凤凰向后退缩,脸上有了畏惧,“你啊,虽然有些实力,但毕竟常年过着安稳无忧的日子缺乏实战经验,再加上本来境界上就有差距,在我面前和那些喽啰没多大区别,乖乖受死吧,勇于迎接死亡也算守护住了身为王者最后的荣耀。”   “少瞧不起人,我拓跋凤凰也不是好惹的。”生死面前拓跋凤凰还要再战,手中双剑刺破黑符,这一次她召唤出的是滔天的大水。水流逆重力而上,以撼天动地之姿直接将叶飞吞没,“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小瞧我的后果。”拓跋凤凰疯狂催持水符,充沛的水源激射,在洞穴中形成一番奇景。   叶飞不为所动,他的目光始终平静如水,他的眼神里含有着看尽世间万物的平和和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睥睨,他的面庞看不出喜怒,持剑的右手稳若泰山,甚至连贴身的长袍都没有被水流打湿。   叶飞就那样站立着,如同大水冲啸下的一块礁石,笼罩在体表之上的护体仙罡闪耀着不可思议的光芒。随着境界的提升,加上终日和楚邪相伴耳濡目染,叶飞的护体仙罡呈现为球形,如同一个坚硬的乌龟壳将他牢牢裹住保护起来,普通的冲击力已经无法近他的身了。   张牙舞爪的拓跋凤凰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召唤出的水流根本无法突破叶飞的护体仙罡,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震惊是必然的,因为现在的叶飞真的太强,境界迈进一步,对他而言仿若新生,有着从地到天的距离。   “意识到了吗,你的招数根本伤害不到我,而我却可以轻易地撕碎你,这就是咱们两个的差距。”脚踩花瓣云,身体被护体仙罡庇护,叶飞逆着水流向前,如履平地不费吹灰之力,看得拓跋凤凰心惊肉跳又向后退了一步,“我这就来取你的性命了,别想逃!”   “该死,都说了别小瞧我!”拓跋凤凰终于拿出了杀手锏,它在水符之上又点燃了一道雷符,霎时间,黑色的闪电顺着水流前行,无形无质,无可阻挡。   一手操水,一手驭电,拓跋凤凰这一记同时驾驭雷、水双重力量的招数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她确实不是徒有其表的,不是平白无故的身在高位的,实力还是有的。   一时间,电随水走,淡蓝色的水流中附加了深黑色的雷电之力,平静的水波变成了恐怖的高压电线,叶飞作为高压电线上的一个电阻必将被其毁灭。   他终于感受到危险,他终于做出了行动,他一出手就将高压电线破坏掉了。   叶飞用出了一记仙力震爆,原本围绕着他的水流被强行推后五米,水波中出现了一块空地,黑色的闪电充斥水体但无法靠近叶飞。叶飞站在原地调整姿态,原本单手持剑的他改为双手握剑,剑在高位,身体蓄力冲刺,只听“刷”的一声,汪洋般没有固定形态的水体随着叶飞剑刃的挥动被生生斩成两半,斩出一条出路,叶飞在通道中双手持剑,一剑纵斫,与同时驾驭雷水双力的拓跋凤凰交错而过。   电熄灭了,水干涸了,拓跋凤凰的胸前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本身足以将她斩做两半的出剑却因为对方骨骼太过坚硬没能如愿,只留下一道恐怖的伤痕。   拓跋凤凰身受重伤,没有痛苦的表情,目光出现短暂的恐惧,结晶状的眼球中似乎有成百上千的冤魂在同时呻吟哀嚎。   “真是耐打的小强,不得不说你们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叶飞充满讽刺地说,他知道拓跋凤凰很快会像同类那样再生出肢体,他已经见惯了如此的情景觉得稀松平常了。   拓跋凤凰的身体果然如他所料产生了异变,作为人妖合一的怪物她有着超强的再生能力,甚至被可以称之为第二条命,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的死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通天教的行为已经接近于逆天改命了,是天道不容许的存在,叶飞与通天教的交锋仿佛是被有意安排的,他现在做的就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叶飞转过身子,看到冤魂厉鬼从自己亲手斩出的伤口中出现,它们数量极多,面目可憎,呻吟哀嚎着往外冲却又互相拉扯不让对方先自己一步,就这样在伤口处互相压榨、牵扯,最终谁都逃出不来,反而彼此粘在了一切,重新化作拓跋凤凰的一部分,弥合伤口的同时甚至让她的身躯变得更加庞大。   与此同时,拓跋凤凰正常的脑袋旁边生出两颗鸟头,全部是随着冤魂的外溢从脖子深处硬挤出来的,肩膀一下子变得狭窄,他们都是真正鸟类的样子,一出现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本体一旦受伤,体内的妖之力就压制不住了,由此成为本体新的主人,这便是三头鸟妖会有两条命的原因,其实它们的体内压根就存在着人和妖两组灵魂。”   “被你猜到了叶飞。”位于中间位置的属于拓跋凤凰的头颅在说话,“人妖合一的关键是让人身与妖身合二为一,在此过程中妖物的灵魂和人类的灵魂并不能相容,而是互相压制的关系,人类的灵魂占得上风就拥有身体的控制权,而妖物的灵魂占得上风,同样能拥有身体的控制权。在两者彼此争斗达到平衡的时间里需要在充斥着冤魂之气的血池中喂养,由此充沛灵魂之力,等到平衡找到后,宿主的控制者便会出现,这个时候身体即便是被灭亡了,由于体内另外一个灵魂的存在还能复生,拥有第二条命。”   “这么说来,身体不过是个外壳,能不能活着的关键在于灵魂。”叶飞若有所悟,他举一反三,马上想到了寄宿仙剑中的妖魂其实也是相近的道理。生物的强大不在于肉体而在于灵魂,灵魂永生,则不死不灭,这也是道心为何是境界成长关键点的原因,道心是炼心的,同时也在炼魂。   “肉体、灵魂,现在看来这两者应该分开来看啊!初期的成长来自于肉体,飞跃式的成长则在灵魂,肉体的强大用来承载非同一般的灵魂,而灵魂本身则可以不灭,死后不去往生则化作冤魂,想办法寄宿在其他容器之上则成为器灵,甚至是寄宿在其他人类的身上由此得到新的躯体,获得新生。 第777章 特别之人   这便是鸿鹄转生的秘密,也是老皇帝要做的事情,他一定是看到了灵魂的本质才想出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亲生孩子的身体上的方法,以此达到永远享有权力和金钱的目的。”叶飞已经明了了一切,他深深感受到老皇帝用心的险恶,现在的情况只有诸位皇子们联合起来才能够与老皇帝进行对抗,更甚之,需要在佛宗面前揭穿老皇帝半人半妖的丑陋嘴脸,让佛宗的力量也加入进来,只有如此,才能挫败他的阴谋。   叶飞没有去干涉三头鸟妖的重塑,在他眼里无论对方怎样成长在自己面前都没有一战之力。   但拓跋凤凰不这样想,变得更加巨大的她狠毒地笑起来:“叶飞,变成这种状态的我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灵魂会被逐渐复苏的妖兽之魂取代,人类的意志会慢慢变得模糊。在我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一定要拉你做陪葬!”话音未落,一道黑符已然燃烧起来。黑符和黄符,叶飞清楚地记得与长宫子交战的时候他只在最后时刻才祭起一道黑符召唤出了陵鱼,这证明黑符是比黄符更加珍贵的,承载着更多力量的符箓。   让叶飞大开眼界的是,拓跋凤凰使用的一招一式居然全部使用黑符完成的,由此看来她在通天教中的地位非长宫子可以比拟。   黑符燃烧起来,代表着恐怖的力量在献祭,空间中出现了一些如真似幻的东西,那是一只庞然大物的雏形,很显然最后时刻,拓跋凤凰用出了通天教的看家本领,要召唤强大的异兽为其作战了。   叶飞给她时间完成施法,不是他有意托大,而是要以如此的方式彻彻底底地击溃对方,让对方彻底意识到道法和通天教妖术的高下之别,让对方彻底感受到内心的崩溃,使得身心绝望为他们长久犯下的罪行赎罪。   拓跋凤凰是第一个,第一个与罗刹族的灭亡有关系的仇人,叶飞拿她开刀一来可以顺应道心;二来能够令族人在天有灵,得到安息。众生平等,罗刹族不管是人是妖都不该遭受如此灭绝人性的待遇,去被当做试验品研究只为了满足少数人心中的一点点私欲。   “拓跋凤凰呦,你助纣为虐,罪该万死!”叶飞站在原处,看着黑符祭起,一只庞然巨物在眼前逐渐成形,毫不退缩,“来吧,我要打倒用尽全力的你,只有如此才有意义。”   “吼!”怪物终于聚现完成,它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血口暴张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咆哮,声波在深渊中久久回响,掀起的风浪吹起了叶飞的长衣。恐怖的生物出现,它有着钟乳石大小的锋利牙齿,有着近三十丈长的巨大体态,它的皮肤坚硬如同岩石褶皱,它的眼睛生在两根肉瘤上凸出额头,它的鱼鳍像山峰一样挺拔向天,它呼吸的时候会掀起狂风,咆哮的时候会让深渊震颤,它悬浮在空中,如同空气就是生命中最需要的水。   “这是……”叶飞盯着面前的庞然大物,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这生物的下巴,无法尽窥全貌。   “这是陵鱼,和被你杀掉的那只同款,是寄宿在阴邪之地,以腐气为食的怪物。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和长宫子召唤的陵鱼比起来,这一只可要厉害的多了。”   “陵鱼是守灵之兽,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们是怎么把这些庞然巨物从守卫者手中抓走了的,原来根本就是监守自盗!”   “前朝的坟墓在我新朝建立后自然没有了价值,实话告诉你,坟墓里埋藏的珠宝早就被我们挖空了,墓主的尸体也都练成了行尸,现在那些古坟不过只是一个个空壳罢了。”   “尔等做出如此有违伦常之举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冥冥之中若真的有天,为何坏人总能长命,为何好人偏偏不得好死!不要再天真了,这个世界是强者为王的世界,只有不择手段得到力量的人才能笑到最后,活得舒服。”   “不,你错了,冥冥之中是有天道存在的,而我叶飞恰恰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替天行道是我要做的事情。”   “你以为自己真的是正义的化身,真的太天真了。就算你今天杀了我,就算你亲手毁灭了整个通天教你也不是正义,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你会令天下人惧怕,你杀的人越多,世人越会将你视作怪物,才不会为你的正义行为感恩,在他们看来你就是个屠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我不需要理会世人如何看我,我只需要完成天道交托给我的任务。”   “叶飞,拍着胸脯说你敢确认世上一定有天道存在吗。”   “拓跋凤凰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冥冥之中的那双手左右着每个人的命运走向,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的。”   “如此说来,那些无辜者的惨死也是被天道左右的喽?”   “不,无辜者的死是因为人类心中欲望的膨胀。”   “自相矛盾的说法,你们道宗做的事情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   “我们道宗怎么做,用不到你来妄加评论。更何况,我告诉你,我代表的并非整个道统,我代表的只是蜀山剑派。”   “那便来吧,看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区区陵鱼,我境界未成的时候就杀过一条,再杀一条能有多难。”   “那就试试看好了。”出现在眼前的陵鱼确实和长宫子召唤出来的那只不一样,这只陵鱼的体表覆盖着坚硬沉重的甲胄,紫荆的触须想要刺穿它身上的硬甲恐怕很难。叶飞今天本不打算用出五行创生术,他要手刃敌人得到畅快的感觉,以手中的剑进行贴身肉搏的战斗。   叶飞站在陵鱼的面前,对方庞大的身躯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甚至没有陵鱼的一颗牙齿大,但若有人从旁观战,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明明体积有着鲜明的差距,但叶飞却一点都不显得渺小,一点都没有胆怯和畏惧,他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仿佛即将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目光淡然的望着面前的怪物,没有表现出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没有不可一世的轻视,眼中充斥的只有悲哀,为其放弃伦常所造就的生死循环悲剧感到悲哀。   叶飞动了,宛若猛虎下山,他的手中只有一把剑,剑就是老虎的牙齿,剑就是老虎的爪子。方白羽有着鹰的眼睛,锐利而孤高,翱翔在九霄云外尽观所有;叶飞有着老虎的眼睛,凶狠只在某些特定时刻出现,眼底深处隐含着身为王者的不可一世,隐含着天下唯我的王霸之气。   握着剑的叶飞恰如一只下山的猛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林中其他生物都要退避三舍,挡路者只有死路一条。   叶飞和剑融为一体,他现在傍身的除了剑罡之外还有凛冽的剑意,那是掌握了剑道精髓的人才能拥有的。剑罡拥有实质,剑意也拥有实质,剑罡是有棱有角的光弧,剑意是不定形态仿若幽灵一般的匹练,两者既相近相容,又相远相斥,是持剑者能够仰仗的两件御敌之物   剑乃杀器,剑罡和剑意由剑中而生自然都是杀人的手段。叶飞本不想枉做杀孽,奈何敌人无法无天,尽做出天理不容之事,让他不得不手染鲜血。   叶飞消失在视线中,再出现时已到了陵鱼的嘴中,这行为着实吓了拓跋凤凰一跳,她看到叶飞蓦然消失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会来偷袭自己,找东找西,戒备来戒备去,却万万想不到叶飞直捣黄龙,直接站在了陵鱼的齿缝之间,站在那卷起的舌括上。   “他要干什么?他能干什么?他站在那里稍稍异动就会被陵鱼吞下肚子,他这行为无疑是在自寻死路!”拓跋凤凰的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所有的念头都认为叶飞是在自寻死路。   确如她所想,叶飞就是如此胆大包天的自寻死路!只见他深提一口气,双手持剑剑锋向下,就那样轻松随意的将手中的长剑刺入陵鱼的舌括之中。   “噗嗤!”喷出来的不是血,而是阴气森森的冤魂鬼煞,陵鱼大怒愤而合嘴,巨大嘴巴的合拢造成空间气流的紊乱。   叶飞在那闸门般降下的齿缝下逃脱,整个身体如同剪尾燕那般轻灵飞舞、脱逃,凌空踩中花瓣借力,二次攻上挥剑斩击陵鱼的眼睛。这怪物长得很有意思,眼睛不在头上而是随着肉瘤探出额头,如同两盏探照灯垂在身前。叶飞早看出两只眼睛当是陵鱼的软肋所在,趁着它愤而合嘴的当口持剑攻上,先把眼睛拿下了再说。   第一招攻击陵鱼的嘴为了让它将张开的嘴巴闭起来;第二招攻击陵鱼的眼,对方的嘴巴闭起了,叶飞就失去了威胁,再去攻击眼睛自然手到擒来。叶飞看似鲁莽的行动,实则经过精心的算计,这一点和炎天倾有着几分相似,两人都是那种为了战斗而生的狂人,看似鲁莽的行动之中蕴含着他们精心谋划的战斗方案。   “哗!”很顺利,陵鱼的眼睛被剑刃切开了,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粘稠而恶心,叶飞嗅到一丝刺鼻的味道,意识到这些液体应该具有腐蚀性,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挥剑斩向另外一只眼睛。   陵鱼便在此时发动了反击,庞大的身体猛地往前一顶,一举将叶飞撞飞了出去,撞飞十几米远,直到被花瓣云接住才重新站稳。   叶飞望向陵鱼,看到它那被自己刺瞎的眼睛缩紧了肌肉,止住了黑色液体继续流淌,而另外一只眼睛则满含愤怒地望过来,叶飞被它的目光刺痛,心中一凛迟疑地道:“这陵鱼似乎与长宫子召唤的那只很不一样。”   “终于发现了吗!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在熊熊被召唤出来的时候你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实话告诉你吧,熊熊压根就没有被我操控,它是心甘情愿守护我的,由此就拥有了更加自主的意志和更加灵活的攻击方式,不是那种被操控的傀儡可以比拟的。”   “果然没有被符箓控制住吗!看到它如此愤怒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只是如此庞然大物你究竟是怎么让它心甘情愿为己所用的。”   “叶飞呦,你以为拓跋氏是怎样的一个家族!你以为拓跋氏跟之前的那些狗屁皇帝一样吗!实话告诉你吧,拓跋氏自崛起以来家族中代代都有人杰出现,取代前朝司马氏是世代经营的结果,并非一时幸运。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拓跋氏天生拥有力量,是和普通人类不一样的存在,因为拥有力量我们才会对产生力量的源头感到好奇,才想着探索到更多的真相来找到自己不同之处的来源。”   “你说拓跋氏天生拥有力量?”   “当然。否则父亲、爷爷为何能成为前朝的大将军,为何拓跋族人打仗如此厉害,为何这一代的真儿能够鹤立鸡群,领袖群伦。这都是血脉的力量,是拓跋氏种姓天生高贵的基因导致的。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一代里,拓跋真和所有的皇兄们都不一样,他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兄本来想借着他的不同去牵制元吉,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他势力膨胀到无法忽视的地步,简直就是当年的翻版。只可惜,皇兄不是个软弱的人,他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听到拓跋凤凰说出了隐藏已久的秘密,叶飞好奇心升起,追问道,“皇子真是特别的?那皇子烈呢,他难道就不是特别的。”   “呵呵,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只有皇子真最为特别!”   对于拓跋凤凰的话叶飞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认为理所应当,他是见过皇子真的,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确实感受到与众不同的气场,感受到远远凌驾于其他皇子之上的能力。要说与皇子真最相像的,应该就属稳坐帝位三十年造就了空前“盛世”的当今万岁了,可是拓跋凤凰又言明皇子真没有继承正统的权力,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拓跋氏家族内部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778章 取舍   从结果来看,拓跋氏的力量传承截止到老皇帝这一代,包括拓跋凤凰和拓跋钧在内都对这一切是知情的,而下一代人则完全蒙在鼓里,一个知情人都没有。皇子们中间唯一特别一些的当属皇子真了,也就是说某些东西在老皇帝继承皇位之后就中断了,或者说是他有意切断了传承。   叶飞想不明白,干脆去问身在不远处的拓跋凤凰,反正这话题本来就是由她挑起的:“你们拓跋氏该不会也是所谓的妖吧?”叶飞本想说的是:“有什么秘密就说出来吧,反正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但是话到嘴边,忽然灵光一闪说出了那么一句:“你们拓跋氏不会也是所谓的妖吧。”却见到拓跋凤凰面色巨变,好像真的被自己戳中了软肋,“何为妖何谓人!在这片被强者主宰的大地上,强者说谁是异端谁就是异端,说谁是正常的,谁就是正常的,这就是世界的法则。”   拓跋凤凰没有正面回答,由此可看出其中说不定真的有问题,难道一直以来人国的最高权力者都是妖!那老皇帝又为何命令军队大力打击同族呢!   真是迷雾重重,明明已经接近了真相,却蓦然发现真相的复杂程度远远超乎想象,就如同洋葱的外皮,剥开一层还有一层,剥开一层还有一层,想要达到最核心处需要将裹在外面的每一层外皮全部剥掉。   拓跋凤凰不再多说废话,她直接用语言命令坐下的陵鱼攻击叶飞。陵鱼得到命令,巨大口器暴张露出一排排锋利的牙齿。它的牙齿和人类拥有的完全不一样,人类只有上面一排、下面一排总共两排牙齿,口腔里是没有任何牙齿生长的。而陵鱼不是,一眼望过去,陵鱼巨大的口器内至少生长着十排牙齿,这些牙齿分布在整个口腔中,彼此平行排列,看上去如同森罗地狱,被轻轻咬上一口就难逃粉身碎骨的下场。   陵鱼张开嘴巴的时候大多数猎物会感到绝望,叶飞不是猎物,心中仍产生一丝悸动。要说如此庞然大物在前内心能够始终毫无波澜,放眼天下大概只有掌门真人可以做到吧。   悸动的心理一闪而过,当这种心态消失的时候叶飞也已经离开了原地。他的速度比境界未提升时快了很多,脚踩花瓣云借力,在空中腾跃让速度达到极限。   然而陵鱼这一次看穿了他的行动轨迹,血口暴张身体往前一拱,便将叶飞囫囵吞下。   拓跋凤凰开心大笑:“就这点能耐也配在我拓跋凤凰面前撒野,真是不知好歹。”可惜没高兴太久,脚下就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快速扩大蔓延,很快就呈现星火燎原之势密布扩散开来,而坐下的陵鱼更是露出痛苦的表情在半空中剧烈扭动身躯。   拓跋凤凰意识到不妙,拍打翅膀高高飞起,下一刻,叶飞人剑合一斩碎陵鱼额头上的硬甲毫发无损地破体而出。一身青衣翻舞,护体仙罡庇护叶飞毫发无损,黑色的液体从他脚下汩汩流出,像是地底冒出的喷泉。   “可惜啊,你的宠物连我的护体仙罡都咬不碎。”叶飞饶有兴致地望着拓跋凤凰,得偿所愿地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震惊和愤怒的申请,特别是震惊,叶飞深入虎穴再破洞而出旨在立威,效果很明显,拓跋凤凰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狠毒笑容了,其上充斥着恐惧。她想必做梦都想不到如此不成比例的战斗会是现在这种一面倒的结果吧。   叶飞舞了个剑花,手中的剑刃上有着黑色的液体残留的,随着他挥动剑锋,残留在剑刃上的液体被甩掉,可见宝剑表面的光滑程度。   “拓跋凤凰,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吧,只要你现在将所有知道的秘密全部说出来,我答应只废掉你体内的妖力保证饶你不死。”   “废去我的妖力那和让我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叶飞哦,别说废话了,有能耐就要了我的命。”   “那可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叶飞正想动剑,蓦然感到足下一沉,竟是陵鱼坚硬的铠甲忽然变成了黑色的液体向着内部倒吸,叶飞的双足一下子就陷入了进去。   “叶飞哦,陵鱼是阴气的集合体,它可没有那么容易受伤的。”拓跋凤凰趁此机会以双剑刺穿黑符召唤雷霆之剑。从始至终,拓跋凤凰都不敢和叶飞贴身肉搏,她大概是见识过叶飞宝剑的锋利对此产生了畏惧。   双足被陷,上有雷霆之剑轰炸,叶飞不为所动,区区通天教能够使用的手段翻来覆去就那几招,早已不入叶飞法眼。陵鱼是阴气的集合体,拓跋凤凰知道叶飞也知道,他早想到对方没那么容易解决,但就是不慌不忙,不疾不徐,就是要慢慢地,一步步、一点点地搞死它才好,这样才有意思。当猎物被逼入死角的时候它产生的挣扎越激烈给猎手带来的快感就越强,叶飞在灭族仇人的面前展现出了恐怖的嗜杀情节,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雷霆之剑降临,叶飞简单而随意地举起了剑,“轰轰轰轰轰、滋滋滋滋滋!”雷电与他的护体仙罡交锋,爆发出一轮轮,一阵阵刺目的光涛,映照得叶飞的面目忽明忽暗,明的时候显得有些恐怖,暗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莫名地悲伤,是谁推着他走到今天。   “有句话我必须告诉你。”叶飞的目光冷的可怕,或许在他眼里拓跋凤凰已经是一个死人,“你所召唤的雷电虽然颜色特别,但是和蜀山正统的五行之术相比那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别做梦通天教有一天能够取代蜀山了,根本一点希望都没有。”叶飞挥手,雷电之力即刻湮灭。   此时,他已下陷到膝盖被淹没了,黑色的液体聚集如同沼泽,不断促使他陷入;而它们又像是一条条虫子,争着往叶飞的骨头缝里面钻。   “别做梦了。”叶飞直接使出仙力震爆的招式,将这些阴煞之气全部击退,自己脱困脚踩花瓣云飞起,手持长剑逆冲向天直刺向拓跋凤凰的胸口,“让我来为你悲哀的生命做个了结吧。”   拓跋凤凰怒吼着挥动手中的两把宝剑迎上叶飞远刺而来的剑刃,只听“沧浪”一声,她手中双剑全部断折,朝花夕拾剑的剑锋一往无前地刺进了她的胸口。   “噗嗤!”终于吐血了,这一次她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你还有第三条命吗!”叶飞冷冰冰的看着她,右手攥着剑柄旋转了几分,让锋利的剑刃在拓跋凤凰的身体里面搅动,对于仇敌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仁慈。   “噗嗤!”拓跋凤凰吐出第二口血,新生出的两颗鸟头一齐瞄准了叶飞,鸟喙张开恐怖的力量在喉咙深处凝聚,“叶飞,别以为你能赢,皇兄他的实力强我万倍,又有顶尖高手如影随形,你是赢不了他的。”   冤魂鬼刹炮轰出,如此近的距离下直接瞄准了叶飞的面门,后者眉目一动,操控海量花瓣堵住了它们的嘴。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爆炸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嘴里,拓跋凤凰从内而外被炸裂,炸裂为成百上千的残渣碎块惨死当场。   作为她的宠物,被称作熊熊的陵鱼为了给主人报仇向着叶飞发动攻击,几番交手过后它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人了。   叶飞速度实在比它快太多,直接驾驭花瓣云出现在陵鱼的身下,正对着它柔软的肚子使出一记有去无还,轻易将它对穿。但陵鱼是阴邪之气的集合体,受伤之后分化成两个小一些的个体继续向叶飞发动攻势。后者见普通招式杀不死它,干脆施展五行创生术召唤三昧真火,以不灭的火焰焚尽了被拘束在它体内的灵魂。   偌大的洞穴内,燃烧的陵鱼撞中岩壁,冤魂厉鬼在火中哀啸,阴森森的气息四散,穹顶被映照成黑红双色。   三昧真火熊熊燃烧,三头鸟妖的尸体在火焰中焚毁,这是他们的终局,是不可逃避的命运,同时也是一种解脱。   养尊处优的拓跋凤凰虽然在通天教中地位很高,但是战斗力是无法和身为堂主的令狐悬舟比拟的,叶飞取下她的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他离开了洞穴沿着原路折返,他知道必须毁尸灭迹才能够掩去自己的身份,于是从山河卷中召唤巨石封闭了自己战斗过的甬道入口,将之前所有战斗的痕迹淹没在巨石覆盖之下。完成这项工作以后,他退出甬道准备离去,却又在即将到达出口的时候折返,他现在出去很可能安旭已经回来了,会被对方发现,那么自己杀死拓跋凤凰的事情就会被安府的人知晓,虽然这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举,但被世人知道只会招来杀身之祸,甚至遭到拓跋烈和安玲珑的误会。于是叶飞重新走回了三叉路口,辨认好方位之后进入到拓跋凤凰与老皇帝密会的甬道内,走向了山洞的另外一端,他知道山洞的另外一端一定也是存在着出口的,而出口的那一端说不定隐藏着老皇帝的秘密。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原路返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干脆深入虎穴孤身犯险,看看能不能得到惊喜的发现。   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的田地,当年促成罗刹族被灭族的直接凶手已经近在眼前,他不止导致了罗刹族被灭族,还犯下了许多许多不可饶恕的罪行,叶飞向他复仇正所谓上合天意,下应民心,是绝对正义之举。只是老皇帝身边高手如云,单凭他一个人恐怕很难完成复仇。今次在老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顺着秘密甬道杀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真的能得到意外收获。   叶飞打定主意,召唤天狼嗅觉附体,利用那远远高于人类的嗅觉去进行感知,很快就找到了通向光明的前进之路。   ……   在没有光明的环境下,你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无法掌握事物的运转,甚至无法判定自己是否还真实地活着!   叶飞在甬道中前行,依靠嗅觉判定方位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但慢慢的,他意识到了问题,他发现甬道是没有尽头的,而自己因为看不到太阳无法确定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已经走了多远。他的心变得焦躁,有了些许的彷徨和不安。   以叶飞之坚定在如此环境下也会生出不安的情绪,换做其他人更不要说,这就是人们在森林中迷路的原因,其实有的时候迷路者距离通向外界的道路不过一百米远,可身处当时的环境下,他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道路,这是心境导致的,焦躁的心境遮住了他找寻出路的眼睛。   叶飞停了下来,明明耐力超群却在大口喘息,额头上有了汗水,这种无法预知终点的前行是最可怕的,最容易迷失人心。他侧过头望望身后,那是同样是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仿佛没有终点。   “呼!不会是上了别人的道吧……”叶飞很无措,这种不知道是否危险真实存在的彷徨是最可怕的。沉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自己走过的路起码有几十公里了,怎么可能始终见不到终点,自己一定是迷路了,或者说中了别人的圈套。   “但这真的有可能做到吗?”叶飞回忆此前走过的道路,以他的记忆力能够完整地在脑海中勾勒出道路之上的每一个细节,互相对比之后发现它们确实是相互独立的,自己并没有重复地走着相同的路,并没有在原地绕圈。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经历的一切的一切到底为何而出现,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叶飞真的搞不懂了,他很确信天狼的嗅觉足够灵敏不会认错了路,也非常确信自己的记忆力不会出错,之前走过的路没有重叠的部分,不是在一次次的重复。可是,理智和对于危险出现的敏锐直觉又提醒他,可能自己真的错了,自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究竟是该相信理智还是该信任直觉?两边究竟要如何取舍! 第779章 术   叶飞真是觉得不可思议,若他真是着了别人的道,那只能证明老皇帝的手段比拓跋凤凰高明百倍,自己现在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术这种东西端的玄妙,当你接触了术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其实都有可能发生,会对身边出现的一切不合理现象产生怀疑。   “呼!”叶飞大口的喘息,他觉得周围的温度很高,他觉得呼吸困难,汗流浃背。   是该相信直觉还是该相信理智,两边究竟要怎样取舍,恰如人生路上的左右两端,应该向左还是应该向右,怎样才是对的。   “哎,为什么最近总是要做出选择题啊,这是成长需要付出的代价吗。”又一次深深叹息之后,叶飞眼底深处的凶性泛起了,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当叶飞陷入迷茫的时候,那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凶性就会出现。   在他马上就要因此做出决断的时候,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你啊叶飞,不是找不到真相,而是明明已经找到真相却不愿意接受现实。”又是九龙,它最近说话的频率很高,也不知是一个人在牢笼里太寂寞了,还是想着继续找机会蛊惑叶飞为它解开封印。   “这个世界上啊,太多人跟你一样明知已经走入了岔路还是要一直往前行进,因为回头的代价太高了,他们不愿意接受回头产生的代价所以干脆在心底里保存最后一丝希望,坚定执着地认定继续向前会有奇迹发生。”九龙的声音古朴和沧桑,仿若看尽世间百态,给人奇特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信任。九龙是一种近乎完美的生物,这在你与它对视的时候明显能够体会的到,无论是样子还是嗓音,它都是完美的,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在这无聊的环境下有个人能和自己说说话对叶飞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他咧嘴一笑道:“尊敬的九龙大哥,你的出现就如雪中送炭,点燃了小弟我心中的明灯。”   “我靠,叶飞,你这拍马屁的本事跟谁学的,张嘴就来,毫无廉耻,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了。”   “九龙大哥,您就是我心目中的神,我无时无刻不在仰视着您,憧憬着您,以您为目标向前奋斗,我对您的敬仰恰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我与您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掺假。”   “叶飞,你可真是个天生的马屁精,说话一套一套的,做事也是一套一套的,用着老子的力量不解开老子的封印,又说敬仰老子,你他妈当我傻呢。”   “不不不,九龙大哥,我认为现在还不是解开封印的最好时机,放心吧,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是一定会解开您身上的封印的,一定会让您获得自由的。”   “和你这种虚伪的人聊天真是累。”   “九龙大哥,我叶飞做人做事讲究的是信义,对任何人任何生物都是坦诚相见,您要相信我啊。”   “好了,别拍马屁了,其实我就是看见了你们人类的劣根性心生感慨而已,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不不,九龙大哥你说的太对了,我现在就是陷入了九龙大哥你所说的怪圈又无法脱身,还请九龙大哥为小弟指点迷津。”   “话不是已经说给你听了。”这是第一次九龙无条件地为叶飞拨云见日。   “九龙大哥的意思是小弟我确实陷入了怪圈当中,但心里不愿意承担走原路返回的后果所以才会继续前进。”   “你总归不傻,和你说话不费劲,一点就透。”   “那九龙大哥您可否再稍微指点一下,我究竟是落入了怎样的陷阱,又要怎样才能从陷阱中逃出去呢。”   “这个嘛,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九龙的声音从叶飞体内传来,声音中的蛊惑性少了一些,多了几分诚恳,不知这诚恳是装出来的还是发自真心的,或许它是感到一只龙呆着太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吧。   “你知道什么样的陷阱是最可怕的吗,叶飞?”   “当然是能够一击致命的陷阱。”   “大错特错,能够一击致命的陷阱大多杀气外露,很容易就被猎物察觉了反而无法构成真正的威胁。真正可怕的陷阱是那种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却引诱着你一点点上钩,一点点入局的陷阱,这种陷阱才是最可怕的。就比如说捕鱼的网兜,看上去根本没有威胁,鱼儿会寻着食物的味道一步步地进入网兜中央,在那里可以顺利地吃到诱饵,甚至拥有一定的生存空间,因为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所以它们不会特别的扑腾,挣扎,直到猎人到来将网子收走,才是它们大难临头的时候。”   “九龙大哥,你的意思是小弟我现在就如同进入渔网的小鱼,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其实距离死亡就相隔一步?”   “这种温水煮青蛙的陷阱是最危险的,因为你意识不到它的存在所以压根不会产生警戒。记得前面遇到的空间结界吗,结界之内是扭曲的空间寸草不生,寸物不活,你见到了自然就产生警戒,自然会想办法对付而不是束手待毙。现在遇到的陷阱就不一样,你压根看不到它,自然也就没有了防备,自然也就意识不到危险,即便意识到了危险因为后退的路太过遥远也不愿意那样做,由此一旦猎人到来就会落得个极为凄惨的下场。”   “这么说起来,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非常危险。”   “噗通!”叶飞跪倒在地吓了九龙一跳,“多谢九龙大哥救命之恩,多谢九龙大哥救命之恩。”万万想不到,他居然对着虚空一连三拜,看得深牢中的九龙面目一阵抽搐,心说:这家伙简直是下作至极,和那个上官虹日有的一拼。九龙因为长期以囚禁的方式被束缚在叶飞的身体里,对叶飞经历过、看到过的事情了若指掌,甚至叶飞和纳兰若雪亲亲我我的时候它也是直接的参观者,对它来说就像人类在动物园里看着两只猩猩交配,除了动作多一点,时间久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飞连续扣了三个响头,磕的咚咚作响,别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表面上的礼数是做到位了,给予了九龙足够的尊敬。   三个响头磕完,叶飞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九龙道:“那九龙大哥,小弟我现在已经入局了,总得想办法出去啊。而且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天狼的嗅觉会出错呢。”   “出错的不是天狼的嗅觉,而是猎人太过狡猾!那个叫做拓跋珪的不愧为掌管人国的皇者,行事作风极度小心。他在此地设下了不容易被察觉的空间禁制,只要你不是按照他预定的规则走入甬道,都会触发禁制至此在原地兜转脱身不得。”   “这么说又是空间道术喽。”   “是极度强力的空间法术!你所走过的路是被大能者以威能拼接起来的,它们原本只是空间的碎片被强行拼凑衔接在了一起,因此你才看不出破绽。”   “空间法术能够做到如此地步吗。”   “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对于空间之术已经有了很深的造诣,若真是遇见了叶飞你可得小心啊,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存在。”   “真是搞不懂,通天教中怎会藏着如此高手,这个人绝不会是老皇帝拓跋珪,他没有那样的实力。”   “确实不会是他,但一定有求于他,与他做着互惠互利之事,这个人始终藏在暗处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害怕有一天正道中人会找到自己。”   “先不管这些了,九龙大哥,现在的环境下有没有办法能够脱困呢。”叶飞又一次提起脱困的方法,这才是他此刻最想知道的。   “有是有,但我凭什么平白无故帮助你,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九龙大哥,兄弟之间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更何况,都好几年的时间了,你终日住在我的身体里,都没有找你要过住宿费呢。”   “什么!你这个滚蛋,还敢找我要住宿费!你他妈想死是不是。”听了叶飞厚颜无耻的发言,九龙立时暴怒,恐怖的气息在混沌深处爆发,向着丹海中挺进。   叶飞感到身上一阵燥热,却仍旧保持着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像是触怒了九龙反而很开心,真是个调皮的家伙。他嬉皮笑脸地道:“九龙大哥,小弟的意思是既然大家是兄弟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才对嘛,小弟我对大哥马首是瞻,大哥也应该适当地提携提携小弟,关键时候拉小弟一把你说是不是。”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叶飞你这个混蛋少跟我称兄道弟的,我他妈一只活了上万年的远古凶兽凭什么认你做兄弟,你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的祖师爷青山道祖在我面前也就是只猴子而已,要不是当年形势所迫你以为我会情愿被他封入剑中吗!”   “形势所迫?”叶飞鸡贼地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狡黠暗道: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套出了什么秘密。王剑九龙、寿剑星魂、时空间之剑两仪无相剑三把始祖圣器究竟来自何方,为何而存在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明确的答案,云师叔似乎知道些什么也嫌少提起,那似乎是一个只有绝少数人才可以知道的天大的秘密。   不过现下形势危急,叶飞没心思去考虑旁枝末节,他道:“九龙大哥,不管你怎么想,我叶飞已经把你视作大哥了,大哥有难小弟一定出手帮忙。”   “那你倒是把封印给我解开啊,混蛋。”九龙满是不屑。   叶飞道:“不好意思大哥,唯独这件事情做不到。因为除了大哥之外,我叶飞还有一个亲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药人,他是我在人间唯一的亲族,他告诉我只有境界提升到足以自保的时候,才能够解开大哥您身上的封印,药人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要遵从的,所以只能对不起大哥了。”   “呵,叶飞!你可真是能说会道!药人那混蛋是你至亲,我是你大哥,你他妈认祖归宗的能力真是强啊,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就将魔教教主和魔教千年圣器全都认作了自己人,你做梦都会笑起来的吧。”   “九龙大哥,你可别这么说,小弟我是发自真心的尊敬你们,爱戴你们的。”   “你他妈放屁!”九龙怒吼,引起巨大的海啸,狂暴的风表现在外界,把叶飞的脸都吹扁了。“叶飞啊,你这个小杂种,你可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九龙大哥,你快别生气了,小弟不是存心惹你生气的,你如果实在气消不掉的话就吐火喷我吧,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叶飞,你可真不愧是那个人教导出来的好徒弟,虽然你们两个性情迥异,但这气人的功夫可都是一顶一的没话说。   算了,我知道自己拿你没辙,此次开腔本来也是为了帮助你的,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你小子总归会走上一条不归路的,而那个时候你能依靠的只有我的力量,你会心甘情愿、主动的为我解开封印的。”   “我会走上不归路?九龙大哥你可别吓我啊。”   “叶飞哦,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你虽然坚持正义、坚持善良,但世界本身却是黑暗的,身边有太多事促使你没办法按照理想中的方向前进,而你又心怀雄志,亲手为自己树立了许多超级强大的敌人。如此一来事情会怎样发展?到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坠入魔道。”   “不,九龙大哥,我敢向你打包票我叶飞现在坚持的东西会一直坚持下去永远不会改变,因为这是我心中的道。”   “人是会改变的叶飞,当你不知道亲族灭绝的真相你自然认为人类是可怜的,你自然不会想着残忍的屠戮敌人;当你不知道亲人会因为自己惨死,你自然不会想到世界原来如此黑暗,人心原来如此险恶;当你不知道缺少力量是一件多么无助的事情,你当然理所当然地认为没有我九龙,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 第780章 君让臣死   但是,一旦当你经历了这些,一旦灾难从天而降,你就会渴望我,渴望得到我的力量,你就会发生改变。叶飞呦,我根本不需要再蛊惑你,因为未来已经很明显了,终有一天,你会主动找到我,毫不犹豫地撕下施加在本大爷身上的封印,乞求本大爷赐予你力量。而那个时候,便是天崩地裂之时,你会握着我不顾一切地向仇人展开报复,人间会在你我手中化作废土!这是宿命,我已看到了你的宿命,会在未来一段时间主动帮助你,毕竟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九龙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叶飞呦,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你悲惨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是承载着宿命来到人间的,终将为宿命所累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九龙大哥,你可别吓唬我啊。”   “吓唬你,怎么可能!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看明白,你究竟是谁,你未来的路又在何方!一切一切都是天意,你承载天意注定是悲剧的一生;注定杀伐果断,孤独终老;注定成为终结这个时代的人,而在你崛起之后,千年之间种下的种种因果都会在此时发挥效力,九州将迎来新的篇章。”   “感觉你们好像都知道些什么。”   “叶飞呦,你是不可以死的,我不会让你死,老夏不会让你死,七小也不会让你死,我们都是来守护你的,守护你找到宿命的时刻。”   “听着好像是一局很大的棋,不过知道自己不会意外死亡总归是好的。既然九龙大哥你有求于我,那还不乖乖地将突破这陷阱的方法说出来!乖哦,小弟给你买糖吃。”   “我靠叶飞,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能不能尊重我一点!明明是如此严肃的事情为什么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呢,你是不是天生没心没肺啊。”   “九龙,有件事情你可能搞错了。”忽然间,叶飞的表情发生了骤变,谄媚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坚定,目光亮如华昼好像没有什么放在眼里。伴随着他语气改变,他的话语中也不再一味迎合而是充满了力量,“我叶飞虽然信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却也坚信另外一条人生信条。”   “另外一条人生信条?”   “我命由我不由天!谁要是想如同提线木偶那样摆布我,谁要是想随意操控我的人生,谁要是想对我身边人不利,我一定会让他不得好死的,一定会让他夜不能寐的,一定会追杀他直到天涯海角的。   我叶飞既要替天行道,也坚信我命由我。宿命或许存在,但我坚信人力可以打破宿命的枷锁,我是叶飞,一个终将飞起的男人。”   静默,在叶飞这番话说完之后,九龙沉默了,叶飞也沉默了,一龙一人,一老一少就这样隔着人类的身体遥遥看着彼此。九龙的九双眼睛只睁开了其中之一,美丽的身躯隐藏在牢门的黑暗中,它沉重的呼吸,双眼中蕴含的无数个轮廓全部充斥着叶飞的身影,它忽然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厌倦了,紧接着身体盘卷,鳞甲和地面摩擦产生刺耳的声响,“被拼合的空间是有交界处的,去寻找吧,那是它唯一的弱点。”   之后便闭上了眼睛,关押它的牢房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除了那沉重有力的呼吸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叶飞呦,你以为自己能够战胜命运,真的太天真了!谁都不可能战胜命运,无涯做不到,青山做不到,佛陀做不到,蓬莱岛岛主也做不到,命运本不存在被改变的可能,为什么你们这些渺小的人类就偏偏不信邪呢,你们到底要挣扎到什么时候。”   “九龙呦,我不得不提醒你,人之所以成为九州的主宰,因为他们有一个很重要的能力——在九州大地上生活着的所有生物都在为了适应环境而做出努力的时候,人类却改变了环境,让环境为己所用。   所以,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能够主宰九州最重要的一点,不是适应环境的能力,而是改变环境的能力!”   “那么好,我拭目以待。”   九龙的态度又变了,叶飞坚定了道心它的态度随之发生改变,果然任何胜利果实都是需要自己努力才能争取到的。九龙提及的宿命、轮回之类的老生常谈的问题暂且不提,他为叶飞现在的困境指出了一条明路,也就是说,猎人设下的陷阱是有被打破可能的。九龙提到了拼凑空间的交界处,提示那里是陷阱唯一的弱点,也就是说叶飞第一步要做的是找到空间的交界处。   “空间接缝!”叶飞大脑飞转,心想:施法者将散乱的空间拼凑在一起,导致自己走过的每一段路都是不同的,导致前进的道路没有终点,导致道路各处都留存着老皇帝的气息。他如此做看似高明却也留下了唯一的缺陷,那就是拼凑的空间之间会有缝隙存在,找到空间接缝就有可能逃脱升天。   那么问题来了,空间接缝究竟存在于哪里呢,自己在没有领悟空间法则的情况下是否能够找到空间接缝所在处呢。   叶飞闭上眼睛,默默感知周围的一切,扩散的仙力能够感知到身外之物的细微变化,却感知不到空间的存在,空间是法则之力造就的异象,是接近于真实的虚幻。   叶飞找不到空间接缝并不气馁,仍旧闭着眼睛,静心感受身边的一切,感受身外之物的所在。原本一片漆黑的环境,忽然有一滴水落下,点燃了黑暗世界的光。他能够看清楚了,不是用肉眼去观瞧,不是用仙罡去感知,而是以心眼,以最纯粹最直接的本能看到了本来不应该被看到的事物,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呈现,甚至比肉眼看到的更加生动形象。   他看到光秃秃的岩壁,看到组成岩壁的金属光泽,看到细微仙力在空间中游荡,看到了一条缝。在看到缝隙的时候他的心中在一瞬间产生狂喜,世界重新变得黑暗起来。叶飞摇了摇头,平息心中的喜悦静下心来,盘腿坐下以打坐姿态使得心境放松,水滴重新落下,黑暗的世界又有了光,叶飞清楚地看到那条肉眼看不见的缝隙,一道存在于两个世界之间的缝隙。   “那就是空间的交界处了吧。”叶飞心中又一次生出喜悦,但这一次他有意将之压制下去,他铭记了空间缝隙所在之处,慢慢地睁开双眼。   走过去,叶飞的手中握着剑,剑是杀人之器,持剑在手的他就有了清除黑暗的手段,有了与黑暗一战之力。叶飞曾经是个凡人,凡人是没有力量的,只能屈从于命运,天道让他获得了力量,而叶飞要将这份力量传递给更多的人,让他们同样拥有与黑暗一战的能力。   握着剑,自信就在身上,就有了勇往直前的气势。叶飞一直都知道自己不会是个平凡的人,叶飞一直都有感觉,冥冥之中的那双手在悄然庇护自己的同时也在推着自己向着某个方向前进。   有的时候,他很感谢那双手的存在;有的时候,他也讨厌它,敌视它,他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终于,叶飞握紧了剑,他握剑的时候手背上会暴露出青筋,那是用力过度导致的,剑是他唯一的傍身之器,有剑才有希望,有剑才有灵魂。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如此依赖于剑了,感觉没有剑就没有了安全感,没有了向前的动力和勇气。   叶飞握紧了剑,剑在手中传来温热的感觉,像是在回应他,剑刃是温热的,剑柄也是温热的,三尺长剑如同由暖玉打造而成,给他直达心灵的温暖。他和剑是相辅相成的,是相伴相依的,若说世上有一件东西永远不会离开他,那便只有剑了。剑已成为了叶飞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物,很难想象没有剑在手中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叶飞高高地举起剑,若有旁观者存在的话一定会惊讶于叶飞的动作美的不可思议,他双手持剑,剑刃举过头顶,大臂、小臂、手腕、剑柄、剑刃成为一条直线,耸立为一个耀眼的弧度,给人一种一触即发的态势。   剑就在那里,光滑的剑刃反射出洞穴内零星的光,叶飞的双手握着剑如同能工巧匠打造的最完美的工艺品,一件可以传世的雕塑。他的小臂微微蜷曲,右腿向前迈出一小步,整个身体动都不动一下,他保持着呼吸的频率,他的目光比手中的宝剑还要锋利。   叶飞有着超乎寻常的魅力,握着剑的他魅力达到顶峰,给人光芒万丈的感觉。纯黑的瞳孔深邃,笔挺的鼻梁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他中正的为人,嘴唇略微有些厚,紫中带红,也不知惹得多少女人垂涎。飘逸的青衣无风自动,短发根根挺立向天,像是一根根钢刺给人带来叛逆不拘一格的感觉。   叶飞动手了,他挥剑的动作一气呵成,剑刃从头顶挥至正前方划过一段耀眼的光弧,叶飞身体前进,右膝弯曲,背脊和大腿呈现为一条直线,时空随着他动作的停止而产生短暂的静默。   下一刻,“呼呼呼!”光芒爆发,璀璨的光华从空间的接缝中闪耀,身边的景物全部发生了扭曲,一切都要恢复原状。   叶飞毫不犹豫地快步上前,冲进近在咫尺的光华之中。   ……   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失败不是自己变弱了,而是敌人太强了。   九州大地,强者如云,能人辈出,谁都不敢说自己是最强的那一个,因为总会有更强者冒出来取代你。   九州是一部满含辛酸的血泪史,九州也是一部励志人心的奋斗史,多少强者在其上起舞,多少能人在其上挥剑。风流人物,指点江山,在九州出现大一统的倾向之后,能够站在最高处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天下的顶点,是九州的大地上最接近天的男人。   曾经,这样的男人出现过一次,他是轩辕氏族的族长,成为了统一九州的第一个神。相隔万年,命运齿轮重新转动起来,又到了群星璀璨,群雄逐鹿的年代。在这样的时代里,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你需要面对死亡,请不要感到伤心,因为不是你太弱小,而是杀死你的对手比你更强,更加具有力量。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天让人亡,人不得不亡。   这场九龙夺嫡的皇位争夺战只是一场盛大的开幕式,很快的,整个九州都会沸腾起来,关乎九州各族命运的战斗会在那并不遥远的明天打响。而在那旷日持久的战斗之后,很多很多人都会因此死去,只有一名强者能够傲视天下,笑到最后。   战!男人为战而生,也将为战而死!   战斗便是征服,征服大地是专属于男人的欲望,是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   走出那片光华,叶飞出现在起点处,之前的经历仿佛白日下做的一场梦。   叶飞现在才知道自己甚至没有跨入老皇帝消失甬道内一步,他深深感受到空间力量的诡异莫测。明明站在原地,却又仿佛走过天涯海角,这种感觉简直匪夷所思。   叶飞有些犹豫,自己是应该继续前行呢,还是应该打道回府呢?深深地纠结之后他选择了前者,出于本性,他自然是要勇往直前的。   路还在脚下,但叶飞的心境已然变了,天下能人太多,他要更加努力才能保全自己,在那些强大的修真者面前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往前迈出步子,顺利走过起点,脚下的路和身后的路再没有出现异状,其蜿蜒纵横充斥着老皇帝的独特的气味,不人不妖的气味。一直走下去,道路的尽头距离出发地很远,但路总归是通畅的,叶飞出现在出口的地方,他拧动机扣打开暗格,先将仙力释放出去确定无人才从暗格中走出。 第781章 荣妃(一)   出现在眼前的是透过窗照射在屋里的明媚日光,是柔软的床榻和轻薄的纱幔。房间很大,床榻更大,房顶高的如同宫殿的穹顶,叶飞闻到了女人的香气,看到几个人影在窗外走动,一闪身藏入了垂地屏风的后面。那屏风是用小叶紫檀打造的,上面镌刻着仙女下凡的图案,屏风后面是一个水池,水池里放满了水,水面上飘着五颜六色的花瓣,白色的水气飘起,让叶飞意识到池子里的水是热的。   叶飞藏在屏风后面偷偷观瞧,看到四名侍女簇拥着一对母子走入了房间,那女人生着柳叶弯眉、樱桃小口,身材纤细匀称,衣衫轻薄。她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身边人,自己径直坐到靠窗的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迷人样貌,声若银铃地说道:“你们几个听好了,待会儿陛下会过来用膳,你们伺候我沐浴更衣,画好了妆容迎接陛下。阿哥先送去乳母那里,吃饱了才好睡觉,整天哭哭啼啼的会让陛下心烦的。”   “是,娘娘!”叶飞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她们亲口说出才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自己果然是入宫了,看眼前之人的装束以及襁褓中孩子的样子,当是陛下现下最宠信的妃子世称拳玉夫人的荣妃娘娘和她刚诞下的龙子皇十子拓跋瑞了。   只可惜啊,拓跋瑞很快就会被老皇帝鸠占鹊巢,荣妃作为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想必非常难受吧。按照叶飞的猜测,荣妃是拓跋凤凰亲手调教送进宫执行特殊任务的美女杀手,而九皇子又死在她的宫中,想必荣妃对老皇帝的所作所为是知情人,作为知情人,对老皇帝要抢走亲生孩子作为替身的行为不知是否会于心不忍。   叶飞看她穿着轻薄,猜到这里一定就是寝宫,难怪屋梁高达六米,房间宽大足以容纳用来沐浴的池子。仔细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尴尬,等下荣妃过来沐浴自己似乎没地方可躲。   却见侍女中的两人抱着孩子出屋去了,另外留下两人为荣妃扇扇子,最后两人走出屋端了一整盆花瓣回来。等到歇妥当了,荣妃从位置上站起,,“别扇了。”   ……   叶飞从天而降的时候,荣妃已然做出反应,她破水而出,屏风抽剑逆刺向天,这串一气呵成的动作昭示了她身手不凡,经过专业的训练,是美女杀手无疑。   叶飞空门大开,没有做任何防备,双手敞开着任凭荣妃手中的剑逼近了自己的喉咙。两人同时落地,丫鬟们在门外询问:“娘娘,没事吧。”   荣妃和叶飞降落在屏风的后面,荣妃手中握着剑,剑尖顶住叶飞的喉头,目光凛冽,随手抓起了搭在架子上的衣服盖住胸口,盯着叶飞火红一色的眼睛,沉了沉道:“没事,我还没洗完,你们不要进来。”   叶飞松了口气,他有预感自己赌对了。   荣妃的剑却没有就此收回,反而往前递了一分,压低声音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782章 荣妃(二)   “第一,我叫做叶飞;第二,我是把拓跋凤凰杀了从密道里过来的;第三,我觉得咱们都是被人类称呼为妖的种族,咱们是同族所以才会现身;第四,我希望你信任我对你并无恶意,愿意放下手中的剑;第五,我想知道有关老皇帝身上隐藏的秘密。”   “你是罗刹族?”荣妃蹙着眉问,如此近的距离下,更可见她五官秀丽,美的不似人间所有。   “我睁开眼睛便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叶飞诚恳地说。   “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我认为你不会,因为咱们同病相怜,都是所谓的妖。”   “你怎知我也是。”   “你是鲛人吧。”说出鲛人两个字的时候,叶飞紧盯着荣妃的脸,看到对方眼角猛烈的抽搐了两下,叹息道,“看来我猜对了,你果然是鲛人。”   “你是怎样猜到的。”   “其一,你真的太美了,你拥有的美貌甚至超过我认识的最美丽的人类女子,这不太可能;其二,你游泳的姿势实在特别,像是一条鱼;其三,你虽为美女杀手,但笑容之中有着无法掩饰的纯真和善良,这份感情本不该出现在一个久经培训的刺客的脸上,除非是你种族的天性导致的;其四,俊雅的身份我已经明了,她是罗刹族,你是鲛人族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这就是你敢于现身的理由?”   “我在赌,赌你对同族的依恋。”   “叶飞,本宫听陛下说起过这个名字,听说你是为了传道而来,是一个异数!想不到你居然能发现首领家中的密道,一路找到这里。”   “你口中的首领是拓跋凤凰还是老皇帝。”   “拓跋凤凰!”   “那个女人已经被我杀死了,今夜老皇帝就会发现她的尸体。”   “你知道他们的计划?”   “知道一些。”   “你想从本宫这得到什么。”   “有关老皇帝更多的秘密。”   “本宫凭什么信任你,凭什么确定你不是陛下他又一次派来试探本宫的探子。”   “噗嗤!”叶飞蓦然用手插入自己的身体,如此行为让荣妃心中一跳,慌张道:“你做什么。”   “我在向你展示自己是道宗的使者,修习的是正道的仙术,有着童子金身护体,和那些妖魔鬼怪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叶飞举起手腕,深可见骨的伤口在两人的视线下快速愈合。   荣妃目光一变,终于放下了剑重新走进池子,用美丽不可方物的后背对着叶飞:“其实在你出现的时候我就多少察觉了你的目的,这大概就是同病相怜所产生的直觉吧,我们都是妖,只有妖才能体会到身为妖对同伴的渴望。”   “不,我们不是妖,我们只是被强行视作妖魔,真正的妖是他们。”   “除非你能扳倒那个人,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我便是为此而来的。”   “叶飞呦,本宫会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全部告诉你,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件事情需要求你!万一有一天你成功了,请一定不要再纠结于种族的界限,带领我族和你族一道回归自由。”   “这点你大可放心,既然已经被视作为妖了,我们更没有彼此嫌弃的理由,我们要团结起来,只有如此才能和强大的敌人对抗。”   “本宫相信你能够做到!鲛人族天性软弱,需要天生身为战士的罗刹族来率领,只有你们才是复国的希望,我当年对俊雅姐姐也是那么说的。”荣妃很容易就信任了叶飞,就和叶飞甘愿冒险现身的理由一样,因为两人都是妖,是即将被灭族被视作异类的妖,只有同样身为妖的他们才能真正的理解彼此。   “荣妃,我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本宫小荣吧。”   “小荣,请你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秘密全部告诉我,现下帝国的形势不容乐观,我要知道真相才能做出反击。”   “你能来到这里想必已经知道其中的一些内幕了,本宫再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希望对你有所帮助。”荣妃背对着叶飞,没有特别的遮掩自己的身体,也没有有意暴露,忽然有一个拥有力量的男性同族出现在面前想必让她很兴奋,但和俊雅一样,她一定也知道自己被太多异族玷污过,是脏的,因此感到自卑吧。所以才选择背对叶飞,才选择避开叶飞的目光。   两人的信任在短暂的时间里建立了起来,因为叶飞勇敢地往前迈出了一步,所以荣妃干净利落地走完了之后的九十九步,直接来到他的面前与他建立起信任的关系。   “两个时辰以后,陛下会来此用膳,也就是说你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听完本宫所知道的秘密,说实话本宫只是一枚棋子,知道的内幕有限,大概过不了多长时间就没的可说了,剩下的时间希望你能留下来陪陪本宫,本宫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同族了,也很久很久没有出过宫了,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一种样子。”   “一个时辰时间!半个时辰我听你说,半个时辰你听我说,剩下的时间你来打扫屋子里留下的痕迹,我必须走了。”   “本宫每天都会游泳很久,侍女们知道本宫的习惯不会进来打扰的。”   “万一被发现那就晚了!一旦被发现了你、俊雅、我,活着的所有族人都会面临危险。”   “那好吧,本宫听你的,本宫什么都听你的,留下来的族人已经不多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不要对我抱太大的期望,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本宫相信你,从你出现的那个时刻开始,本宫就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期盼着的奇迹终于降临了,你便是我族,是所有妖族未来的希望。”   “你也一直在盼着老皇帝死吗。”   “说实话,老皇帝他对本宫还算不错,但错就错在不该如此对待本宫的族人,不该让鲛人族成为人类的奴隶。”   “你能恩怨分明就最好,说出来吧,将这一切一切的真相全部说出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   从荣妃娘娘的口中,叶飞进一步明了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荣妃原本是鲛人族的奴隶,受尽凌辱折磨,有一段时间眼泪几乎流尽,眼睛几乎被哭瞎。槐村的刽子手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了,便着手为她去尾,意想不到的是,接受去尾手术之后荣妃居然成为了同族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由此被长公主拓跋凤凰看中带去特殊地点进行秘密训练。   拓跋凤凰在暗中培养杀手,她选择值得培养的对象有两点要求:第一,最好是孤儿,有一定的资质;第二,是女孩,长得漂亮。这两点,荣妃全都符合,而且超常达标。   相貌自不必说,鲛人族有着惊为天人的容颜,比人类最美丽的女孩还要动人,这是种族优势;此外,鲛人族还天生就明白男人的心思,因为每一个鲛人在出生的时候都是中性的,她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去操控性别的转化,是雌是雄由它们自己决定;更重要的是,鲛人们还拥有资质,这个种族虽然天生爱好和平、音乐,但本身也拥有着修炼的资质,比普通的人类小孩资质好得多,容易培养成杰出的杀手,   因为完美的符合了条件,荣妃被拓跋凤凰看重,自此离开槐村进入杀手培训基地。在那里度过漫长的时间,由于各方面的表现都极为优秀,且完美地执行了几次任务,荣妃又一次被拓跋凤凰特别关照,被她带到了位于帝都内的宅邸,成为她的贴身保镖,也就是在那里,荣妃和俊雅结识了。   担当保镖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有一天,她被拓跋凤凰叫到房间单独谈话,说有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去完成。任务非常机密,需要对身边的所有人保密,内容是勾引老皇帝临幸进入皇宫,为其产子。   当时的荣妃还不知道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她很认真地听取了首领拓跋凤凰的安排,按照她的吩咐脱去了朴素的下人衣服,换上了华丽优雅的锦袍,右手蜷缩终日紧抓一块暖玉,化名拳玉夫人。   也是在拓跋凤凰安排下,家有美人,手中拳玉的消息不胫而走,过了没多长时间就把皇上引来了。她当时完全不知道老皇帝才是布置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努力地完成任务,在老皇帝面前极尽温柔妩媚之能,老皇帝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一步步走入拓跋凤凰布置的圈套,打开她的手掌取出了藏在掌中的暖玉。   从此,拳玉夫人进宫了,一进宫就获得荣妃的称号,地位仅次于贵妃娘娘。老皇帝几乎每天都会宠幸她,体力好的不可思议;拓跋凤凰经常会入宫看她,为她带来一些钱财的同时,也从她那里探听一些老皇帝的近况,一切相安无事,平稳发展,直到有一天,她怀孕了,老皇帝忽然露出本来面目带着拓跋凤凰向她摊牌。   荣妃直到此时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根本都被蒙在鼓里,老皇帝才是美女刺客团幕后的领袖,拓跋凤凰不过是按照他的意思办事;而荣妃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入宫的真正目的,她要为老皇帝诞下一个龙种,成为这个龙种的守护神,保护他顺利登上帝位。   说实话,当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荣妃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因为真相实在太震撼了。老皇帝却对她说,之所以过去一直没有向她阐明真相,一是还不能完全确信她值得信任,有意试探了几次她都表现得很好才放下心;二是她终于怀上了龙种,使得计划向前迈进了第一步。   除此之外,老皇帝更告知荣妃一个惊人的秘密,那就是荣妃肚子里的龙种很可能是妖怪的化身,毕竟荣妃自己是鲛人而老皇帝则和大妖融为一体;换句话说,龙种需要在生下来的时候进行特别的处理,在荣妃产子的那一天任何人不能进入寝宫,任何探望都需回避,她自己也要对见到的事情绝口不提。   荣妃毕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她知道自己的命是属于组织的,在确认了两人叙述的真实性之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答应愿意为了组织牺牲所有,坚定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她本来就足够漂亮容易让人亲近,有了这番忠心的表现就更加得到老皇帝的信任,从此之后地位节节攀升,成为了知情人之一,得以知晓老皇帝的很多秘密。其实,老皇帝不仅仅是刺客集团的领袖,更是通天教的教主,他有着复杂的关系网络,在皇宫地底修建了通向外界的地道。有些时候他会从地道中出去,有些时候他则命令身边人代替自己去落实某些计划。除了她和拓跋凤凰之外,老皇帝身边还有两个知情人,一个是大太监刘易;另外一个是禁卫军统东方长青。这两个人在明面上是老皇帝的贴身近臣,左膀右臂,私底下为老皇帝做了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是通天教和刺客集团的高层人物,他们两人的身份也都是隐蔽的,似乎都已经完成了与妖兽的融合。   大太监刘易、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长公主拓跋凤凰就是所谓的铁三角,他们三个组合在一起,共同架构起了老皇帝坚不可破的权力体系,无论是在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都是主宰,都有话语权。   怀孕到五月份的时候,老皇帝忽然要求荣妃和九皇子拓跋华多接近接近,有机会把拓跋华收为义子,安置在寝宫居住。在当时,荣妃对老皇帝这样的安排不能理解,毕竟他总会在寝宫中做一些秘密的事情,将九皇子收进来有可能会被发现;但很快就明了了,其实老皇帝是在上一道保险,他始终担心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一个不可逆的怪胎,会坏了他的大事,所以才让荣妃出面接近九皇子把他拉拢到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一来一旦新生的婴儿出现了问题,老皇帝会将目标转移到九皇子的身上,到那个时候,九皇子会替代新生的孩子成为宿主。   (叶飞特意问过荣妃,你明知老皇帝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不会觉得于心不忍吗。   荣妃回答他:自己对老皇帝毫无感情可言,与他结婚生子是组织交予的任务,对与他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没有多少感情。   叶飞对她的话感到既悲哀又无奈。) 第783章 荣妃(三)   老皇帝安排下来,荣妃自然照办,毕竟两人不单单是夫妻的关系,更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荣妃对老皇帝下达的指示会言听计从。   她很顺利的接近了九皇子,那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想要接近本没有多难,顺利将他接入自己的寝宫收为义子。对九皇子来说,一定认为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变了,自己就要时来运转了,可是他不会想到,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看似转运的时候其实是悲哀的开始,他无论如何以前都是个王爷,是皇亲国戚,可很快就要为此丢掉性命。   搬入寝宫,老皇帝有意对九皇子示好,让他深信被荣妃收为义子是一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孩子很容易就上当了,孩子总是那么容易哄骗的,从那以后,拓跋华的行事作风开始大胆起来,大胆过度就是没有规矩。   在荣妃进入产期的时候,老皇帝为了确实把控所有环节将荣妃转移到了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在那里荣妃完成了生产,婴儿在产下以后立即被送去其他地方进行特殊处理,送回来的时候已和正常人无异。荣妃不知道孩子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有感觉一定是很残酷的事情否则不会连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一起回避。   因为新生婴儿的诞生,九皇子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作为备胎的身份也就不存在了;更加不凑巧的是,九皇子年纪尚轻,活泼好动,有一次恰巧见到了老皇帝进入秘密通道的情景,虽然他自己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老皇帝却由此记恨在心里,趁着楚绣阻拦车驾的风口将九皇子贴身的护卫全部杀了,以防他们知道些什么,更于晚间亲手杀死了九皇子,来个一了百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老皇帝的狠辣手段令荣妃感到畏惧,从此更是低头做人,不敢多说一句话。借着九皇子的死,老皇帝名扬正言顺地将她和新诞生的龙子搬到了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过起了犹如笼中小鸟般的生活,荣妃知道,老皇帝一定是怕中间出现岔子,要将所有环节都把控起来使得计划顺利进行。便也听之任之,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每天洗干净了服侍他开心,自己借此得到安宁   以上就是荣妃知晓的有关老皇帝的所有秘密,她因为本身地位偏低对于老皇帝的底细了解的有限,没能全程参与到计划中去。在老皇帝眼里,她是作为生殖机器存在的,利用价值仅此而已。   即便如此,荣妃也为叶飞提供了几条重要的线索:一是大太监刘易和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都是内幕的知情者,是需要提防的人,回去之后一定要给皇子烈提个醒;二是完成夺舍之后的老皇帝非常脆弱,是需要有人保护的,荣妃就是负责保护他的护卫之一;三是皇宫地底密道四通八达,并非只有一条路,也并非只通向一个地方,甚至能去往城外;四是老皇帝和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其实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两人都打着屠戮异族的名义反过来利用异族的奴隶,利用异族怀有的超常力量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此举无疑是在引火自焚,自掘坟墓;五是在获得了妖力之后,老皇帝有意疏远了来自佛宗的僧人,这就导致皇宫护卫缺少了最有力的一环。   有了这些重要的线索,叶飞忽然发现老皇帝的势力其实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强大,并不是铁板一块的,他是有自己的掣肘在的,是有着弱点在的,有弱点就可以据此突破。更重要的一点是,叶飞终于明白了老皇帝为何急着封城,为何有意斩杀诸位皇子,那是因为在他夺舍完成之后会因为灵魂进入幼儿身体使得本身实力锐减,失去自保之力,老皇帝怕尾大不掉的皇子们趁此机会犯上作乱,所以要在施行夺舍之前将他们全部灭掉。换句话说,老皇帝现在是很着急的,他需要在婴儿最年幼,对外物的抵抗力最弱的时候完成夺舍,又需要在此时间段内清除异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只要心急一定就会露出马脚。   有了这些重要的线索,再加上获得了荣妃这个强力的内线,叶飞这趟入宫真是没有白来。   秘密说完了,荣妃转过头,妩媚动人的眼波看得叶飞虎躯一颤,“本宫的秘密讲完了,现在换做你了。”   “你想知道什么。”叶飞竟有些脸红,荣妃实在太美。   “就说说你自己吧,你是怎样从灭族的战端中存活下来的,又是怎样接受了道宗的传承成为下山传道的使者。”   这一次轮到叶飞转身,借着回忆过去将目光延伸向九霄云外,荣妃美艳太盛,反而有了距离感,让他不敢直视:“只能说,我的运气比你和俊雅好很多,家国覆灭的时候我被一名人类男子收养,在他教导下逐渐长大,我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反而接受了他们很多的恩惠……”   随着叶飞娓娓道来,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分别的时候,叶飞对荣妃道:“皇宫内外高手如云,我还是沿着原路返回吧,以免给你留下麻烦。”   “有什么需要的便来找本宫,本宫愿意做你的内应。”   “谢谢你的信任,但是伴君如伴虎,终日睡在老皇帝的身边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承载太多的秘密才好。便这样吧,放心,咱们的族人终有一天会得到自由。”   “本宫相信你。”看着叶飞转身要走,荣妃急着出水,向前伸出手道:“本宫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   “什么请求?”   “可不可以亲本宫一下,你是本宫遇到的第一个成年的妖族男性,本宫想得到你的吻。”   叶飞沉默了一会儿,往前迈步道:“下一次吧,活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那万一没有下一次了呢。”   “一定会有的。大难不死的妖族是留在九州大地上的星星之火,终有一天会团结在一起,呈现燎原之势。”   “本宫明白了,你放心,本宫这团火绝不会熄灭。”   “记住,在这世上,只要活着希望就永远存在。”语毕,再不停留,快步向前走入暗道中去了。   叶飞沿原路返回,与荣妃的会面令他意犹未尽,他万万没有想到不仅仅是同族之间会生出那种特别亲近的感觉,即便是外族,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也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如此看来,自己的支持者只会越来越多,而且全部隐藏在暗处,占据了天然的优势。   叶飞沿着原路返回,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走出暗道看见了蓝天,挂在天上的太阳昭示了现在的时间,比叶飞预想的早了很多,估计安旭可能还没回府,即便回去了也未必马上开始寻找拓跋凤凰的下落。   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出口,拧动机扣释放仙力探查四周,果然屋子里空无一人,叶飞顺利驾云离开。站在花瓣云上居高临下的俯瞰,叶飞看到皇子烈的车辇距离此地还有几条路远,终于放下了心。   接下来,接下来就该想想怎样说服他与自己的父皇为敌了,对皇子烈来说,这个决定估计很难做出……   ……   当天晚上,安府炸开了锅,侍女卫兵上上下下的寻找,翻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拓跋凤凰的蛛丝马迹,无奈之下将这件事情上报给了陛下,希望陛下能派遣禁卫军搜索全城。   老皇帝刚刚拿到折子的时候以为是拓跋凤凰不忍心害死亲生女儿,而自导自演了一出闹剧,后来进入地道才发现,可能自己估错了,地道内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焦糊气味,其中一条通道更被巨石掩埋,可见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老皇帝施展大能将甬道内的石块全部清除,眼前一片狼藉有着大量打斗的痕迹存在,因为石壁过于坚硬,激斗的痕迹虽有保留但不算清晰,以至于无法用来判定凶手师出何门。老皇帝有些慌了,带领手下四下找寻,只看到一堆堆灰黑色的灰烬。   注视着那堆成小山的灰烬他的心有些慌了——是谁,是谁在自己计划启动之前发现了密道?是谁杀死了自己最重要的手下?究竟是谁干的!老皇帝马上命令东方长青放手去查,无论如何也要将凶手找到,但一定要私下里查,不要惊动太多。   同夜,拓跋烈找到叶飞,希望叶飞施展大能助他搜寻岳母的下落,叶飞自然不会将他们千辛万苦找寻的人其实已经死了的真相说出来,装模作样的施展一番道术,最后表示毫无踪迹,无能为力。没办法,拓跋烈只能带着人每条街每条街亲自去寻找。   比他更着急的当属安玲珑了,拓跋凤凰是安玲珑的生母,从小对她宠爱有加,母亲忽然间失踪了安玲珑自然焦急万分,一向坚强的她露出小女人的柔弱,忍不住哭泣起来;安父将她拥在怀里安慰,他也关心自己夫人的去向,但不是担心夫人本身,而是担心夫人失踪自己会失去皇族的支持,他怕夫人的消失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是要对安家动手的前兆。他如坐针毡,心中的焦急丝毫不少于玲珑。   全府上下都被蒙在鼓里,真正的知情者冷眼旁观,是绝不会将其中隐藏的秘密说出来的。   找到半夜,不得不放弃搜索,而更令他们失望的是,禁卫军的搜城旨意迟迟没有下达,皇宫之中老皇帝默不作声,是真的将大权交出,连自己亲生妹妹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转天,全城搜索拓跋凤凰的旨意还是没有等到,但是帝国禁卫军忽然大规模出动,他们兵分三路,一路去往大皇子的宅邸,一路去往大将军王的宅邸,还有一路去向右丞相慕容南的宅邸。禁军到位后,将三处宅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士兵们大白天的手持火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官员们的宅子相隔不会太远,从自己的地方能够清楚看到远方的情形,只见手持佩刀的东方长青走上王子府的台阶,宣读圣旨道:“天恩浩荡,护国公诏曰:拓跋元吉身为皇长子,未怀长子之德,勾结朋党,巫蛊下咒,以致陛下身体每况愈下,私妄颠覆社稷,霍乱天下,其心可诛!现着禁卫军予以捉拿,反抗者就地处决,钦此。”   东方长青在台阶上宣读护国公拓跋子初下达的旨意,王子府的大门全程紧闭,只有两个负责看门的护卫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听完了旨意的全部内容,头不敢抬。   东方长青收起诏书,拔刀指向紧闭的红门,义正言辞地道:“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开门,由本官缉拿归案!否则,本官就要硬闯进去了。”   眼见宅子里没有丝毫动静,他手起刀落,将两名看门侍卫的人头砍下,血溅三尺:“再不开门,本官只能按负隅顽抗罪杀尽王府上下了。”此言一出,王府大门终于敞开,但是迎接他的却不是赶来领罪的大皇子,而是大规模的弓箭齐射,大皇子居然早已做好了顽抗之心!   此刻,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帝国右宰相慕容南、大皇子拓跋元吉坐在同一间屋子里,他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大皇子一脸绝望地面向皇宫,道:“父皇……父皇,想不到你竟以巫蛊之术这等莫须有的罪名治理儿臣,儿臣不服,不服。”他大声咆哮,声嘶力竭,眼泪哗哗流下不受控制。   慕容南早就料到会是如此结果,比他沉稳地多:“救兵未到,只能以私训的死侍拖延时间,此刻,咱们三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有同舟共济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上官虹日龇牙咧嘴地道:“陛下,你真是好大的手笔,居然同时对拓跋、慕容、上官三家动手,你是自认为已经稳操胜券我们毫无还手之力了吗!实在太天真了,我上官虹日岂是如此易与之辈。打,给我狠狠地打,不要以为人数多就能怎么样,作战取胜靠的斗心的整齐,靠的是排兵布阵的正确,靠的是武器装备的精良,我们占据皇子府,以少打多,守住便好,只要援军一到就是反击之时。” 第784章 乱   “不错,若干年来皇子府已被修建成了小型要塞,储备了足够吃两个月的粮食,没那么容易被攻破的。”慕容南双目放光地攥紧了拳,“现在想想,我们昨晚将一家老小全部接来王子府真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没办法了,鱼死网破吧。”   “对,鱼死网破。”   大皇子擦干泪水,走到两人面前第一个伸出手,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痴痴傻傻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果断:“只要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两位即刻被加封为定国公,获赐免死金牌,保万世荣华。”   “谢陛下。”   “谢陛下。”慕容南和上官虹日对于大皇子的表现虽然意外,但反而觉得踏实,如此危险的形势下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傻里傻气的皇子,而是一位有着足够魄力,有着足够影响力能够率领他们突出重围的领导者。   叶腾却充满惊奇地盯着大皇子的脸,脑海中回忆起了叶飞的告诫:“出生帝王世家,能够混到如今的地位怎么会是傻子,小心别被他骗了。”现在想来,叶飞说的不无道理,看起来傻里傻气、任人摆布的大皇子说不定一直都在韬光养晦,在等待时机,要不是被老皇帝逼入了绝境,恐怕只有在登基的时候才会见到他的真面目吧。   帝王家族真的深不可测。   ……   来自王子府的争斗呐喊之声传遍帝都上下,与他争斗了整整十年的拓跋真脸上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反而更加阴云密布。昨天,母后已对他道明一切,一切如他所料,父皇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王,曾妄图借刀杀人其心可诛。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选择真是再正确不过,既争取到了士绅们的支持,又将自己置于事外。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深处帝都天牢之内,没有谁再会顾及到他了。   “时候差不多了。”皇子真蓄势待发地站起,随着他起身黑暗升腾包围了整个牢笼。牢门从外面打开,打开它的是看守牢房的牢头,他对拓跋真一脸的恭敬,一手握着钥匙,一手捧着一身干净的龙袍:“殿下,是时候出山了,跟您预想的分毫不差,咱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只要您一声令下,就能直捣黄龙,攻进皇宫,逼老皇帝退位。”   贵妃娘娘的牢门也被打开,年老色衰的她就连往日的精气神也失去了,以复杂的目光注视自己的儿子,低声道:“真儿,原来你早已看穿了一切,你们父子真的太像了,太像了。”   “虎毒尚不食子,儿臣已经给了父皇最后的机会,可惜他错过了,既然如此儿臣只能无视父子亲情反戈一击!”   “真儿啊,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他也不配做我的父亲。实话对你说母后,从家宅监禁,到被囚天牢,一切都在儿臣的预料之内。若干年来,父皇自以为对儿臣了若指掌,殊不知儿臣早已有了对策,天牢的牢头明面上是禁卫军的千夫长,为东方长青所用,实际上却是儿臣培养多年的心腹,整座天牢早已被儿臣控制,关押在其中的每一名死囚都是身怀绝技的死侍,只为儿臣一人所用。   被打入天牢就如同进了自己家的院子,正合儿臣之意。”   “我的儿啊,原来你已算计到这一步了,看来母后一直以来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贵妃不觉得意外,在她看来虎父无犬子,老皇帝如此杰出,他的儿子自然不会是孬种;只是觉得悲哀,父子相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既是母亲也是妻子夹在两人中间是很为难的。   “母后对儿臣的爱儿臣谨记在心,永世不忘。但事已至此,儿臣也不得不做出反击,此刻禁卫军倾巢出动,皇宫内必然空虚,是儿臣夺权的最好时机。母后,儿臣一旦做了皇帝,您就是皇太后,享受无上尊荣,请您为儿臣祈福吧。”   “我的儿啊,如果有可能的话,母后情愿和你的父亲归隐山林,做一对平平常常的老夫老妻。”   “不可能了,父皇对帝国的影响力太强,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上天啊,我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   “母后,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平日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帝都天牢此刻反而最为安全,你便呆在这里,静候儿臣佳音。”   “真儿,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娘也不再多说什么。但你是为娘唯一的儿子,是世上最亲近的人,此次入宫一定要安全归来,万一大事不成,赶紧逃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顾虑额娘的安慰。”   “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儿臣已没有退路,儿臣一定要赢。”话及此处,再不多言,拓跋真带好佩刀,穿好龙袍,带领一干死侍走出天牢,“胜者王侯败者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染指,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贵妃娘娘玲如意目视自己的皇儿渐行渐远,眼角细纹骤增,眼神疲惫,发丝变白仿佛转念之间老了十岁。她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地望向天空,祈祷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本宫自愿遁入空门,偿还父子相残之债。”匪夷所思的,她望向天空的眼睛竟是红的,很红很红,仿若泣血。   ……   灵隐寺内,一对师兄弟守着放生池下棋,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仿佛与他们无关,“大乱之世必由强人终结,师兄,此情此景,我们应当如何。”净心背靠一株菩提老树,目光之中满是忧愁。他年龄已长,身披白净袈裟,辉光护体照耀人间,头顶八借疤,手持一串雕刻着十八罗汉相的念珠,此刻心绪不宁,念珠在手中兜转。   “容他们斗吧,每逢乱世佛门必会自锁求得安宁,待新主出现再出面辅佐。”净灵比净心年轻太多,头顶六借疤,同样是身穿白净僧袍,辉光护体照耀人间。他样貌普通,身材中等,乍一看平平无奇,但距离近了,却发现深沉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有着不灭的意志。   “如此说来,师兄是要纵容拓跋珪肆意妄为了。”净心双手合十,眼中含着慈悲,也有着最后一丝期待。   净灵却只是低头看棋,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道宗支持皇子烈、魔教支持皇子寿,皇子真是个修行异术的异类,你觉得我该支持谁。”   “善哉善哉,谁都不支持就是最好的支持。”   “师弟你终于开窍了。”   “那叶飞怎么办,已有佛宗高手现身相护,是否证明净坛之内已对师兄的做法产生了分歧。”   “恰恰相反,既然见到了叶飞,他们更会支持我的做法,因为叶飞会为九州大地带来灾难。所谓我佛慈悲不忍众生受苦,高僧们为了众生幸福很可能不惜背负天罚除掉叶飞。”   “善哉善哉,师兄为何有此高见。”   “看透了自然领悟了。”   “师弟尚有一事不解。”   “你直说吧。”   “师弟不解的是,叶飞带来的灾难是灾难,帝都现在的争斗就不是灾难了吗,就不会带来生灵涂炭的灭世景象了吗。”   此言一出,僧院内刮起一阵无缘之风,平静的水面掀起波澜,净灵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想了许久无处安置,最后将之放回用来盛棋子的黑碗里,长叹一声:“师弟,或许你已不适合继续留在帝都,留在我身边了,去潮音寺思过吧,顺便监视住普德和尚,防止他做出不利计划实施的事情。”   “师兄你要赶我走?”   “我已想明,入地狱者有我一人足矣。”   “师兄……师弟知错了。”净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偌大的放生池映照出他颤抖的剪影。   “安心去吧,我知道你心中的苦,这件事情我自己背了。”   开皇三十二年六月初九,帝都大乱,诸王夺权,灵隐寺监院净心遭到主持惩处,发配潮音寺思过,自此再也没有踏入帝都半步。   《凡世歌》人间篇第七卷《天下局(中)》完   敬请关注人间篇第八卷《天下局(下)》。   写在最后:还有最后一卷内容,人间篇的故事就结束了。人间篇从汝阳城开始一路向东最后落足在长安城结束通篇,以地理位置为引,将佛和道的信仰之争,皇子之间的王位之争两条线索杂糅在一起,最终迎来结局。如果用一个字来概括人间篇的内容,那就是斗,叶飞要让道宗的信仰传遍人国,必然要经历重重阻力,要一路战斗直至最后达成目标。斗产生的结果是乱,人间之国有着多方势力存在,在达到新的平衡之前必然要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动乱,这是无法避免的。总的来说,人间篇写完还算满意,下一部又要进入仙界篇了,主要讲述仙魔争斗和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很明显,阔别已久的方氏白羽会重新走入我们的视线,他所经历的黑暗还远远没有结束,他必然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象之苦,由此才能获得重生。有的时候会觉得方白羽在我笔下过得实在太惨了一些,但仔细想想,哪一个上位者没有在黑暗的深渊中泥足深陷呢。关键是——走出来、站起来、为了理想挺起胸膛,大踏步的向前迈进。便是所谓的执! 人间篇八卷 天下局(下) 第785章 斗   风云际会,帝都之内人人各怀鬼胎,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终将由胜利者书写,笑到最后的只有一人。   帝王冢,帝王冢,生在帝王家看似得以享受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也必须承受由此而来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过上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生活,进则位及至尊,败则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现实!   象征至尊的龙椅安置在奢华气派的光明殿上,石狮石虎捍卫左右,走上去,便是人国的顶点,人国千万百姓三呼万岁;死在路上,会被历史牢记,是乱臣贼子,曾妄图霍乱帝国。   究竟有谁能够拨云见日,成为帝国新的主宰!   一切谜团必将在一场举世罕见的乱斗之后见分晓,这是帝国最血腥的一幕,这是诸王夺嫡最残酷、最混乱的一场征乱,这是“帝都困局,王之乱斗”。   ……   斗!   世间万物,不破不立!   斗是动,和是静;没有动,就没有静,两者相辅相成,相伴相生。   斗过了,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方方面面就会安静下来,遵循新诞生强者制定的法则,陷入新的循环。   老皇帝拓跋珪在位三十余年,三十年来稳稳把持朝政,不与任何人分享,权力拥有得太久自然产生了依恋,于是一场腥风血雨就此上演。如果说九龙夺嫡是老皇帝精心安排的一场大戏,那么此刻发生在帝都内的乱斗就是整场大戏的最后一幕。   到了谢幕的时候了!   ……   开皇三十二年六月初九,距离炎天倾登山求剑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是发生在九州大地上的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吊桥收起,皇城内锁,禁卫军包围了大王子的府邸,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其中有一个人一直不为大家所注意,低调隐忍的行事风格在诸位王子中独树一帜,这个人就是六王子拓跋寿。   和十弟、十一弟迥异,拓跋寿爱好诗词歌赋,好结交文人,一些思想狂热的儒生将他视作儒家复兴的希望,因为此,在楚绣大放异彩,扬言中兴儒教的时候,拓跋寿的处境很微妙,他始终默不作声,装聋作哑一直到了今天。   六王府内,拓跋寿的身边聚集了很多的人,大部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有一小部分是一些背绣麒麟纹的黑衣人,黑色的袍子背部刺绣栩栩如生的麒麟图案,这在正道眼里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麒麟服,是魔教内部近些年兴起的穿着。   手持骨杖步履蹒跚的白骨老祖和悬浮在虚空中的洛萨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形势紧迫,他们从城外来到了城内,再也不用隐藏身份了。魔教是支持拓跋寿的,因此派来了两员大将为他助阵。   拓跋寿深知老皇帝对权力的掌控欲望强烈,所以一直将自己放的很低,藏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坐看大哥和十弟内斗。他甚至将一员猛将洛萨送去真王府做内奸,一方面探听有用的情报,另外一方面尽量帮助皇子真扳倒大哥。要知道,大哥拓跋元吉不仅年纪最长,而且是当朝慕容皇后的亲生儿子,是嫡出,理应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只有大皇子倒台了,他们其他的皇子才能有机会上位。 第786章 结党营私之罪   但是,帝都风云诡诈莫测,拓跋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十弟会以那样匪夷所思的方式出局,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父皇会暗中授意左宰相拓跋子初围剿大哥的势力。   简直像是一场噩梦,以拓跋寿的隐忍也开始辨不清方向了。   此刻,作为一名得到了异常力量的支持,有资格竞争王位的皇子,是应该坚定地支持父皇的决定,像皇子烈当初做的那样坚定地站在父皇一边获得他老人家的好感;还是应该有所行动,不再坐以待毙了,他究竟应该何去何从!究竟该怎样抉择!   王府中叽叽喳喳的人很多,真的能为他排忧解难的人却很少,拓跋寿清楚地知道命运要由自己掌握,能够最终做出决定的人只有自己。他望着烟尘滚滚的东方,听着喊打喊杀的声音,用力地握紧了拳。   ……   事发突然,正在为岳母拓跋凤凰失踪一事忧心忡忡的十一皇子拓跋烈突闻禁卫军同时包围右宰相、帝国大将军、大哥宅邸的消息,先是有些欣喜,紧接着一阵彷徨,更甚之产生了一丝隐忧。   他马上找到了叶飞,后者昨天陪他奔波一夜,今日天明时分方回屋小憩。   “咚咚”敲门,沉了许久屋门才打开了一条缝,纳兰若雪站在屋子里头发凌乱,脸上挂着一丝愠怒,见是拓跋烈方才将这丝愠怒压下:“王爷,叶飞刚刚睡下不久,有事吗!”   拓跋烈抱歉地道:“弟妹,有事!麻烦把道尊喊醒吧,帝国发生大事了。”   “这……”纳兰若雪还是不愿意开门,她在心疼叶飞的身体,后者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让殿下如此忧愁!”他顺势将手伸过来,捏住了若雪凉丝丝的小手让她不要说话。   拓跋烈道:“打扰你休息了,道尊。不过真的是有大事发生,本王不得已才来拜见的。”   “是长公主有消息了吗。”   “不,更大的事。”   “走,咱们书房里谈。”话是这样说,叶飞反而关上了房门,不一刻功夫,房门重新打开,他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与殿下一道往书房去了。   一边走着,叶飞一边道:“我感到东南方向杀伐气甚重,殿下要说的事情莫不是与此有关。”   “不瞒道尊,本王现在内心彷徨,急需要找个明白人来商量一下呢。”   “看来真的与此有关联了。”   “道尊,大哥的宅邸被围了,同时被围的还有帝国右宰相慕容南和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的府邸,拓跋子初,不,父皇恐怕是要对大哥的势力动手了。”   “有这样的事情?未免太突然了。”话是这样说,叶飞心里想的却是,一定是拓跋凤凰的死刺激了老皇帝,让他提前动手实施计划,对皇子的势力们大开杀戒。第一个是大皇子,第二个是十皇子,再后面就是十一皇子和六皇子,诸位皇子一个也跑不了,“由头是什么?”   “巫蛊之术?有人参奏大哥以巫蛊之术诅咒父皇,所以父皇才会终日恶疾缠身。”   “这种荒唐的说辞明显只是个借口。”   “本王也有同样的感觉。到了。”一边说着一边前进,两人走到了书房门前,拓跋烈直接推门进去,屋子内部陈设照旧,只是放在桌案中间的宣纸上以浓墨写着一个大字:“思!”可见殿下近些日子对老皇帝的行为深感迷茫。   进屋之后随即把房门阖实,叶飞和拓跋烈站着说话:“大皇子是殿下最大的敌人,陛下对大皇子的势力动手,按理说殿下应该开心才对,不是吗。”   “按理说本王是应该开心,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啊。”   “殿下在担心什么。”   “本王担心父皇的目标不止大哥一个。”   “殿下打算如何做。”   “本王就是不知应当如何才来请示请教道尊的。”   “容我想想。”叶飞背过身走到窗前,种种念头快速从脑海中闪过,良久,终于做下了决定:“殿下,这句话或许是重罪,叶某只能对殿下一个人说。”   拓跋烈露出一丝惶恐,道“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咱们今日的谈话,道尊请放心直言。”   “您的父皇身上有问题。”   “父皇?”   “也就是当今万岁,九五至尊!”   “父皇的身上能有什么问题?”   “他的身上有妖气。”   “道尊你开玩笑了,父皇的身上怎么会有妖气呢。”看叶飞表情不似作伪,拓跋烈心往下沉,迟疑地道:“道尊,你说的是真的?”   叶飞坦然道:“我何时骗过你!”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老皇帝他很可能已经找到了长生的法门!换句话说,他已经不再需要接班人了。”   此言一出,如同五雷轰顶,拓跋烈面色大变跌坐在椅子上。   “殿下啊,其实有些话在拓跋子初被册封为护国公的时候叶某就想说了,或许,咱们是时候考虑武装夺取政权了。”   “你是说造反?”   “否则,皇子们只会被一个个杀死,您的大哥只是个开端。”   “但本王凭什么,凭什么与父皇对抗,凭什么能够造反呢!”   “记得青州城城主昂山青吗,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咱们就有了一战之力。”   “道尊已经有了打算?”   “我想亲自走一趟!”   “去青州?”   “去说服昂山青,让他从你父皇的人变成殿下的人,率领青州城防军北上勤王。”   “凭什么说服他?”   “三寸肉舌而已。”   “有多大把握。”   “五成!关键是殿下要做出决断。”   “容本王仔细想想。”   “殿下,您应该知道,帝王冢里本就没有骨肉亲情的。”   “话是这样说,但真的起兵弑父本王还是难以做到,而且父皇他也未必就……”   “等到大皇子的府上被攻破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殿下……”   “这……再容本王想一想,容本王想一想……”   “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丈夫在关键时刻可不能优柔寡断啊。”   “道尊,本王再问你一句,到底有几成把握说服昂山将军!”   “实话实说,昂山将军是陛下一手栽培起来的,要说服他并不容易,但事在人为,如今咱们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叶某一定会尽力去做。”   “有道尊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本王这就书信一封,请道尊转交给昂山城主。”   “殿下能有如此决断,叶某自当竭尽所能完成任务。”   拓跋烈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刷刷刷”笔势雄健挥毫地写下一封信,又诵读几遍方才装入信封,盖上身为王子特有的印信,亲自交到叶飞手中,道:“若此次事成,道宗将在人国享受国教之礼,本王拜道尊为国师。”   “叶某相信殿下一定能够践行诺言。”叶飞将信封放入怀中,与皇子烈双手紧紧相握,接着转身而去,大手一挥推开房门,“我要找一个人与我同行,殿下您等我的好消息吧。”   ……   大皇子的宅邸内,弩矢飞射,杀喊之声不绝于耳。   当王子府的大门从内部打开的时候,成百上千的弩矢齐发,就要将东方长青以及包围了王子府府邸的禁卫军士兵射成了筛子,却万万没有想到,伴随着一条青龙升腾,东方长青宝刀横扫将所有飞来的弩矢全部挡下。   昂山青有虎威斗劲,东方长青则会施展青龙真气,伴随宝刀出鞘,一条青龙栩栩如生,横扫一切,在挡下弩矢齐射的同时也破坏了王子府的大门,破坏了大门口的园林造型,将坐落在院子中间位置的青铜鼎掀翻。   东方长青不愧是禁卫军统领,撇开人妖合一的身份不谈,单单一身武者斗劲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远在昂山青之上。   东方长青随着青龙一马当先的冲入府中,迎接他的是异人们的联合攻击,上官虹日此时一定后悔极了,早知道陛下如此绝情就不该先与叶飞火拼一场,折损了手下几员大将,现在追悔莫及。   异人们的联手一击终于将东方长青前进的步伐挡下,禁卫军士兵鱼贯而入双手持矛与负责守卫王府的少量士兵对峙起来。   “放下刀剑,本官既往不咎,若执意抵抗下去,不仅你们要死,你们的家人也会被诛连。”东方长青威逼利诱,他作为将军要做的是打击敌方的士气,让军心产生动摇。   王府士兵们确实如他所料的面面相觑,双手颤颤发抖,满头大汗,禁卫军是奉陛下的旨意而来,负隅顽抗下去相当于公然抗旨,罪行极重。   却有一道严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都是王子殿下的奴才,王子府一旦被破,株连九族,你们还有生还的可能吗!不要犯傻了,那个人是在忽悠你们的。”伴随着这个威严的声音,身穿战甲的上官虹日踱步而出,他步伐稳健,手持双斧,目光锐利,从人群之后走到了人群之前,站在了东方长青的对面,“东方将军,想不到你我有一天会兵戎相见。”伴随着他的出现,摇摆的军心立刻安定下来,毕竟那可是绰号人屠的战神,是帝国第一大将军。   “老皇帝卸磨杀驴,屠杀功臣的同时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真是好狠的心呐。”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全然没有了下作恶心的做派,俨然一副身穿铠甲手持利器的战神模样,杀气腾腾,威势凛然。他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终日过得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这点场面在他看来本就不值一提。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尔等身为陛下的臣子,却恃宠而骄,恃功而傲,妄图勾结朋党,颠覆社稷,枉顾君恩的同时也令帝国陷入战端,陛下已经忍耐了太久,今日不得不动手了。”东方长青义正言辞地说,目光在士兵们身上一一扫过:“你们还不放下兵器吗,那么就统一按照谋逆罪论处,诛九族!”   他的话语直刺人心,士兵们又有了动摇的迹象,眼见局势就要压不住了,大皇子拓跋元吉在叶腾的陪伴下亲自现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皇一向将儿臣视若掌上明珠,与母后恩爱有加,这才刚刚称病不久,禁卫军便包围了王子府可见是代理朝政的护国公在暗中捣鬼!众将士你们听好了,今日与本王冲入皇宫诛杀了护国公,即刻论功行赏,每人赏金百两,官升三级,本王决不食言!”当一向傻里傻气的大皇子展现出惊人冷静和底气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说出如此一番话语明显比上官虹日高明了很多。要知道帝国中沉浸着忠君的思想,贸然搞对立就是反叛谋反,是不义之举。但大皇子就不一样,大皇子将所有罪名全部推给了护国公拓跋子初,坦言陛下已经被对方控制起来,自己要诛灭拓跋子初救出陛下,那么本来的不义之举就变成了师出有名,再加上超高的封赏,士气立刻大震。   “殿下,一直以来你果然都是在装疯卖傻啊,真是好演技。”东方长青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清楚地记得老皇帝曾经说过元吉的憨厚老实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血脉会如此不济,今日真的应验了。   “东方将军,如果你真的忠于父皇的话,此刻就应该随本王冲进宫去,本王相信父皇他老人家一定已经被所谓的护国公控制起来了。”大皇子一身正气地徐徐道来,说的和真事一样,演技确实逼真。   “你心理清楚,派兵来捉拿你本就是陛下的意思。”东方长青道。   “不可能的,父皇他老人家有什么理由捉拿自己的亲生儿子。”   “就凭着你们结党营私,意图谋反这一个理由。”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那殿下你要怎么解释上官将军出现在此地。”   “本王和上官将军本就私交甚好。”   “这就是结党营私。” 第787章 刀和斧   “这是护国公的想法吧,护国公不代表父皇,他没有权利缉拿本王。”   “呵呵,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们负隅顽抗,那本官只好执行命令将你们就地处决。”   “你怎么敢对皇室中人下手。”   “本官是在执行命令!”   “那就没办法了,开战吧!”   “开战!”   ……   六月,天气渐热,蓝天白云,艳阳高照。   光芒普照下,伦理丧尽的血战正在上演。   东方长青身穿戎装,内附鱼鳞软甲,手持四尺长刀带领禁卫军围剿王子府。他手中的长刀名叫雨微,是一把刃不沾血的绝世好刀,乃祖传之物,虽没有灵兽附体,但常年战斗吸取了无尽的煞气,已开启灵性,不再是寻常之物了。   东方长青平日里用的是一把长度超过六尺的长刀,是为了护卫陛下之用,今日上战场将随身佩刀换成了家族的象征雨微,可见他早料到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年过四十,斑白的长发盘好缚于头盔之中,身高两米,后背略微有些驼,是常年在陛下面前弓背垂手导致的,却仍不影响那一身的英武之气。手持四尺雨微,红色披风拖在身后,一副年轻将军的英气。   与他相比,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就显得老练成熟的多了,外形上看更像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身穿白银重甲,头戴虎头钢盔,双手持战斧,腰间挎着一把弯刀。   上官虹日手中的斧子是随他征战沙场,取敌首级无数的至凶兵器,名曰雄霸,雄霸也是有灵的,长久吸取鲜血产生的器灵,和雨微一样都是凶刃。上官虹日三板斧杀敌无数,令塞外六部闻风丧胆。   此刻,帝国两大将军对决,侥幸目睹者真可谓平生一大幸事。   两军对阵分为偷袭和正面冲杀两种方式,正面冲杀一般都是将军正面对决分出胜负之后,士兵们再彼此冲锋。此刻禁卫军人数占有绝对优势,理应放弃寻常规矩直接发起冲锋,但东方长青出于武人好斗的心理,出于要将上官虹日亲手打败夺取他威名的心理,要在此地与他先斗上一场。   上官虹日自然知道对方的想法,更知道东方长青其实一直想和自己斗上一斗,证明了如果是他前往边关打仗的话会比自己做的会更好。这对上官虹日来说是个机会,人数劣势的情况下和敌方主帅决斗无论胜败对己方都会有利。   于是,他持着双斧上前,钢盾和紫靛都不在身边了,就只有一个黑蝠做他的副手。上官虹日手下能人不少,只是边境毕竟广袤,手下的能人分布在边境各处,日常能带在身边的就那么几个,这次回帝都已经全部带了来,万万想不到会在与叶飞一战中战死。   有的时候静静回想,上官虹日也会自责,也会检讨,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和叶飞硬磕的话,他手下的精英也不会接连惨死。   上官虹日手持双斧,身穿重甲,如此沉重的铠甲本该适用于马背,但上官虹日力达千钧,身穿沉重战甲,手持沉重兵器行动如常。他走出队列,战甲熠熠生辉,滚胖的身体宛若大力神王,给人沉重的压力。   反观东方长青,他虽然也已四十出头,但是身材比上官虹日那真是挺拔的多了,身穿戎装,内附贴身软鳞甲,手持雨微长刀,与其说是一名冲锋陷阵的将军,倒不如说是一名仗剑行天涯的侠客。若虚似实的青色长龙缠卷在他的刀刃上,时不时的低吼一声,震慑敌人。   两人同为帝国地位最高的将军,一者掌管边境数十万军队,一者掌握帝国精锐部队护卫陛下左右,都是一顶一的人物,两人之间速来知晓对方的存在,也早有意愿一较长短,今日可谓正是时候。   开战吧,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只有刀和剑的碰撞才能够分出输赢。听命于老皇帝的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和与大皇子结为同盟关系的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终将有此一战!   “杀啊!”长刀、双斧向前,激烈的气流以刀斧碰撞处为核心向四方扩散,一众军士只能后退,“杀啊!杀!”   终于,帝都乱斗终于真刀真枪的开始了。   ……   刀,短兵器之一,在战场上的应用远多于剑,刀善砍不善刺,刀刃相对比剑更厚,砍杀的范围自然更广。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青州城城主昂山青这些帝国鼎鼎有名的将军都是用刀的,可见刀在战场上比剑更好使。   斧,重兵器之一,单斧普遍重量在两百斤以上,由此能在战场上挥动斧子的人不多,更不要说用之杀敌。   上官虹日以斧成名,双斧之下斩敌首级无数,其中最出名的一战是他与塞外六部大将军何塞的一场交锋,当时何塞用的是锤,他用的是斧,两人使用的都是双手持的重兵器,硬碰硬地拼了三百回合,最后上官虹日的双斧将何塞的双锤生生砍烂了,继而将之击杀。   重量几百斤的重兵器在手中挥舞几百下,上官虹日的力量可想而知。   刀和斧都是不可多得的兵器,只看谁的技艺能够更胜一筹。   众人只见到青龙真气幻化成几近真实的青龙,随着东方长青的挥刀而凶猛扑出。上官虹日双斧交错护在胸前,武者斗劲自丹田升起,流过奇经八脉,最后通过双手灌注入双斧之中,一道罡气护罩即刻升起挡住了青龙的啃食。   “轰隆隆!”上官虹日不会束手待毙,挡住敌人的攻击之后,两条结实有力的臂膀向上抬起,手中的斧子无限放大,向外飞出,分砍青龙的颈和尾,将东方长青逼回原处。   后者现出真身,脸色煞白可见吃了暗亏。视线中,上官虹日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上来,仿若一只发疯的公牛。冲入五步之内,他蓦然抬起双臂,两把血斧同时向前挥出,锐利斧影在半空中放大百倍,有着诛龙之势。   东方长青眼见巨大的斧影遮天蔽日,将他所有退路尽数封锁,往后退了一步,竟然化作一缕烟气消失在原地。   东方长青可不单单是禁卫军统领那么简单,他还同时肩负着通天教和杀手集团的元老一职,也就是说身怀武者、刺客、妖道三家之长,此刻化作烟气消失的技术便源于刺客的身份。   “轰!”两把血斧砸落,院子里的青石尽数碎裂,东方长青却已化作烟气消失在原地,身上的气息尽数收敛。   上官虹日心中一凛,收拢战斧环顾四周,居然找不到对方的痕迹。   “潜行?原来你还会刺客的把戏。”上官虹日手下不乏刺客,自然知晓对方现在施展的手段,只是在他看来,暗杀技术是上不得台面的,不该为一个帝国将军所长。   回应他的是一把刃不沾血的宝刀,这把刀的名字叫做雨微,是东方家族的祖传之物。刀从身后来,无声无息,收敛了应有的杀气和色彩,直刺上官虹日背心空门。   “将军!”身后士兵看得清楚,心急地提醒。   上官虹日立时回身一斧,斧刃撞到刀刃却没能阻止它前进的势头,那刀子滑的像水一样,竟然贴着斧刃流过,刺入上官虹日的臂甲。   “咔嚓!”甲碎,握在上官虹日另一只手上的斧子到了,逼得雨微长刀退回到虚空中,化作一缕烟尘。   上官虹日气喘吁吁,臂甲为他抵挡了攻击,他侥幸没有受伤。不过,这一次没事,下一次就不好说了,东方长青的攻击完全无迹可寻,因为无迹可寻所以无法防御,之前若不是士兵们的惊呼提醒了他恐怕连最基本地转身都做不到,下一次应该怎么防守呢,不会被直接抹了脖子吧。   上官虹日感到危险,他万万想不到东方长青身为将军却如此精通刺客暗杀的技术,他更加想不到的是,东方长青的潜行技术比麾下最强刺客还要强很多,根本察觉不到踪迹。   战场杀敌往往硬碰硬居多,上官虹日对这等偷袭的技术最是头疼,深感无力。   “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对付了他?”上官虹日沉心思索,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人视线中完全没有了东方长青的影子,然而他却确实存在。东方长青的潜行技术相当高超,高超到化作迷雾消失后再也无迹可寻。   上官虹日双手紧握斧柄,紧张地环视左右,在众人眼里,他已经有些慌了,因为刚刚那出其不意、斩碎他半边肩甲的突然强势偷袭。   不时变换身位,不时挥斧劈砍,漫无目的的行动更印证了他心中的慌张。东方长青冷冷地看着,以潜行技术走过艳阳下缩小到极致的阴影,仍可不被他人发现。   长伴老皇帝左右,始终为他信任,东方长青自然是有着过人能力在的。   他又一次悄无声息地逼近了猎物,潜行技术无论如何高超,痛下杀手的时候一定会现出身形,为此他需要无限接近猎物,在打破潜行状态的刹那间将身体机能调动到极致,以期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   东方长青借着潜行的状态悄悄逼近过来,他无限地接近了上官虹日,等待最合适的机会便会给予最为致命的一击。   整个过程相当顺利,却忽然感觉到空间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好像忽然有一层寒霜降下彻底笼罩了他,更可怕的是,这份突兀出现的寒冷之中隐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仿佛有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在他的背后睁开了。   东方长青心中一慌,想到了上官虹日和叶飞对战时的情景,想到了那同时出现的五只恶鬼。上官虹日征战塞外多年,修习到人国没有异术也是有可能的。   东方长青稳住心神继续保持潜行状态,但丝丝寒意像头发那样缠卷住他的四肢,向着口鼻里面钻涌,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更不要说发动攻势。   “好厉害的手段啊,不愧是大将军王!”身经百战的东方长青心里面明白,大将军王一定是利用某种秘术封锁了三米以内的空间,自己再想偷袭得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东方长青意识到这一点,悄悄后退准备撤出寒气笼罩的范围,哪想到去时容易,退时难。透骨的寒气仿若黑色的长发缠卷住他的四肢,拼命向着口鼻中钻涌,力道越来越大,妄图将他置于死地。更加可怕的是,那双从身后睁开的眼睛越来越明亮了,明亮到映照出整张脸的轮廓,竟然是一个大头的婴儿,面色发青,獠牙参差,在自己身后阴森森的怪笑,寒气就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该死,这是苗疆的巫术!”东方长青再不敢托大,全力施为,伴随着雨微劈斩纵横,一条栩栩如生,刚猛有力的青龙拔地而起,突破阴气封锁直扑上官虹日的背心空门。后者早有准备,双臂打开与肩膀一齐,整个身体陀螺般旋转起来,形成一道杀气凛然的龙卷风。   张牙舞爪的青龙扑过来,硕大的头颅被两把旋转的斧子拍打了一次又一次,被连续敲打了几十次之后,晕头转向地倒飞回来,趴在地上,露出东方长青苍白的脸,他忍了一会儿,再难承受,弯下腰呕吐起来。   “不过尔尔。”上官虹日难掩得意之色,这一阵显然是他略胜一筹,却也并没有追击,因为这一番折腾对他的损耗也是极大,借着暂止干戈的功夫调理内息。   东方长青不发一言,低垂的额头显露出几欲食人的目光,像是一头受伤的豹子。很显然,东方长青不会就此认输,他还有杀手锏在。   太阳向西落去,更激烈的战斗一处即发。东方长青擦干了污渍,直起了身子,握紧了雨微。斧是重兵器,刀是轻兵器,刀和斧对攻落下风本是正常之事。只是有一件事没想到,那就是有了青龙真气加持的雨微还是不敌于上官虹日的一对血斧。   这足以证明对方的实力,难怪老皇帝一再告诫,上官虹日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对手,不到准备万全的时候不能对他动手。好在他与叶飞血拼一场,折损了随行来帝都的几员猛将,否则今日真的不好对付。 第788章 鬼缠身   东方长青单手持刀,青龙真气从刀身内部浮现而出,慢慢地笼罩了整个刀身,青龙攀着长刀的外沿,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经历一轮苦战,东方长青能够催持的青龙真气不弱反强,着实令人不解。   “上官虹日呦,不得不说你比想象中厉害那么一点点,难怪陛下如此重用于你。可是,也就仅止于此了,当本将军动用全力的时候,这场战斗马上就会画上休止符。”东方长青举刀向天,发出胜利宣言。不过片刻时间,笼罩在他脸上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股股恐怖的气息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中散发出来。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感到身体比之前沉重了好几倍,仿若陷入泥潭之中不可自拔。   “他身上透露出的气势非常惊人!但似乎不属于人。”寸步不离大皇子左右的叶腾开口了,他仍旧是一副火鸟装束,目光有些闪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大皇子焦急地观看着战局,道:“这场战斗关系重大,不许有失,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吧,叶腾?”   叶腾深深地望了一眼前后判若两人的大皇子,点点头道:“殿下放心吧,若上官将军落于下风,叶某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帮忙的。”   “只有你最了解本王的心意。”大皇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眼底深处的那一点黄昭示着他皇室成员的尊贵身份。作为拓跋氏族和慕容氏族优良基因的结合品,他怎么可能是个任人鱼鱼肉的傻子呢!现在想想,那些准备愚弄操控他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包括叶腾、包括皇后娘娘、包括他的亲舅舅,也包括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他们都被这个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年轻人耍了。   视线中,东方长青须发皆扬,体内升起的气息互相纠缠化作一条魔龙直达空中,冲入云海。如真似幻的青龙犹趴在刀刃上,此刻又有一条黑紫色魔龙现身,东方长青一身化两龙着实诡异。   上官虹日两眼一眯,抿着嘴道:“东方将军,这也是青龙真气?”   东方长青微微笑道:“这不是青龙真气,这是送你上西天的魔龙!哈哈哈!”伴随着他的狂笑,头顶恶龙喷出龙息,偌大的院落立时被风潮席卷,“大将军王呦,你如果不来趟这趟浑水,陛下对你仍旧保持信任,甚至准备委以重任。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你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上官虹日面色巨变,想想现在坐镇皇宫、坐上龙椅的左宰相拓跋子初,再看看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或许他真的做错了决定,或许他谨守中立的身份就不会落得如今这副田地,可惜,世上向来没有后悔药吃。所谓覆水难收,上官虹日已没有退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了。   一条紫色恶龙在空中掀起狂风,一条青色小龙趴伏在刀刃上伺机而动,东方长青的功法匪夷所思,实力更是不容小觑。他要动真格的了,要拿出身为禁卫军统领应有的实力。   上官虹日在狂风中显得很渺小,血斧在手头一次有了握不稳的感觉,上官虹日不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招数,但他知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管你怎样,先砍两斧子再说。   上官虹日原地跃起了,很难想象他那般臃肿的身材可以像猴子那样高高跃起,穿在身上的重甲在他腾空之后在狂风吹拂下响个不停。上官虹日两臂从后向前抡,手中的血斧变大了几十倍,俨然有了开天辟地之威。   “吼吼吼!东方小儿,少在那故弄玄虚了,纳命来吧。”生死之间,他终于不再顾及身份开始爆粗口了。   “以为蛮力就有用?你真是天真的可爱。”东方长青举刀向天,悬浮在空中的紫龙冲入云层之上,白云瞬间化作黑色,电闪雷鸣,狂风怒号。而与此同时,震撼人心宛若真实的龙吟声从九天之上传来,一道道闪电劈下,一颗巨大的龙头从云端出现,一口咬住了上官虹日挥来的双斧。   “嘶嘶嘶嘶嘶嘶!”雷电游走,密云化黑,紫龙庞大的身躯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巨大的鳞甲反射出闪电之光,锐利的龙爪似乎能够抓住日月,龙尾摇摆,庞大而又美丽的身躯随着不时划过天际的电光而在云间若隐若现。   露在外面的龙头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鳞甲的颜色从颈部往上逐渐变浅,从深紫色转化为青铜色,到达龙角的时候色彩最淡,近似于黄。起伏不定的巨大鳞片宛若一面面长镜,张开的口齿冒出热气,那样子真的太真实了,真实的不像是由气凝成的死物,倒像是一只真实存在的活物。   东方长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啊,再强又能如何!这可是只有最顶级的仙人才能够诛杀的恶龙啊,你能够强的过那些天上之仙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叶飞听到这番话,一定不会感到惊讶,东方长青作为帝国、通天教、杀手集团三者的高层人物,同时兼具武者的武劲、杀手的暗杀术和通天教道术三项法门,其实力深不可测。   现在天上的这一只,其实就是他通过通天教妖术召唤出的恶龙,甫一现身,就阴气森森,妖气泛滥。就连身在灵隐寺的一众和尚都被惊动了,只是作为主持的净灵和尚此刻却将他们全部关在屋子里,为他们讲经敲木鱼,看起来主持并无意参与人国高层之间的争斗?   龙!作为从盘古开天辟地一直活到今天的生物,其单打独斗的能力是所有灵兽中最强的。龙有蛟龙、火龙、天龙、毒龙之分,甚至还可以往下细分很多亚科,其实力与寿龄成正比,活得时间越长的龙体积越大,破坏力越强。   眼前的这只毒龙虽盘亘在云层之上,身体若隐若现,但一眼可兼顾头尾,可见寿龄不会超过百载,即便如此,也是一顶一的神兽了。   恶龙咬住上官虹日的双斧,道道雷电劈落让上官虹日痛呼、抽搐,恶龙甩头,上官虹日连人带斧被甩飞出去。人,撞塌了王子府西侧的围墙,斧子,插入地面,狼狈不堪。上官虹日几次起身,都没有成功,身体前倾哇哇吐血。   恶龙在云间穿梭,巨大的龙头自高处俯冲而下,上官虹日两眼一眯,牙关紧咬,一手摸入血泊大喝:“爆!”血斧放光,自行离开地面冲向恶龙,迎风长大百倍,劈斩龙头无法伤及对方,内部光芒大盛,竟是“轰隆”一声爆炸开来。   “不愧是临阵决断无双的大将军王啊,自感敌人势大,宁愿牺牲相伴多年的血斧,真是了不起。”叶腾望着高处,看那双斧爆炸在天空中形成越来越激烈的冲击流逐渐淹没了龙头,会心地点点头,“大将军王不愧为一代枭雄,只可惜敌人绝非易于之辈,那个叫东方长青的实在厉害的很。”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声龙吟,恶龙以一道炙热的龙息穿透了血斧爆炸形成的冲击波团。龙息自九天降下,将距离上官虹日最近的一众禁卫军士兵化作灰烬,那些人甚至连惨叫一声的能力都没有就死去了。上官虹日连滚带爬地逃窜,身上的盔甲在一路躲避的过程中全部丢弃,露出一身深黑色的武者行装。   他终于拔出了挎在腰间的弯刀,此刀出鞘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立时感到身边的温度骤然降低下来,感到阴沉的天空变得更加黑暗了。上官虹日绝少动用这把刀,因为一旦用了它就代表着邪恶的意志又将侵蚀自己的意识一次。   天下绝没有免费的午餐,世上的任何力量即便是脚踏实地得到的,也会付出代价。上官虹日在征战南北的过程中收获了很多塞外民族的修炼法门,将它们杂糅在一起竟然创造出了一套奇功——名曰鬼炼!是只有像他这种长期与鲜血和人命打交道的人才能够练成的功法。   鬼炼一出,代表着死人对活人的复仇!有些时候上官虹日不禁会想,这是否是那些死去的生灵集合起来报复自己,有朝一日会占据自己的身体,取代自己成为新的上官虹日掌控人间?   因为这功法的特别之处,上官虹日不到关键时刻不会使用它。之前与叶飞对战的时候不过是小试牛刀,是以五鬼为载体,借助他们来施展鬼炼,此刻五鬼已死,他要亲自动手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载体!   上官虹日是个下作的人,上官虹日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他曾经拥有理想,自诩才华横溢、熟读兵书,却无奈于家道中落,郁郁不得志,为此受尽了屈辱和冷眼。   他不认输,他不甘心一辈子做个凡人,开始像狗一样巴结上位者,终于得到了慕容氏族的青睐,迎娶了慕容皇后的贴身丫鬟,至此命运才被改写。   上官虹日深深知道,不努力是不行的;他更知道,世上绝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回报都是和付出成正比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代价越大,往往回报就越多。   上官虹日终于握住了刀柄,使出了鬼炼。这一刻,天地之间被一片冷霜覆盖,甚至连电闪雷鸣和魔龙的吐息都黯然失色。   一只若隐若现的鬼婴出现在苍穹的尽头,狞笑着注视着芸芸众生。   “杀吧!将他们全部杀干净!这些活人都是你的祭品。”上官虹日举起了刀,吞噬无数生命的龙炎被生生挡下。   “鬼婴斗恶龙,这下有好戏瞧了!”叶腾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鬼婴出现后他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么严肃。   大皇子疑惑道:“鬼婴很厉害吗,能够和龙斗?”   叶腾解释:“九州大地,能够御鬼的门派只有两个,一个是魔教拜鬼宗,修习的是以鬼养道之法;还有一个则是苗疆巫门,修习的是鬼缠身之法。上官虹日召唤出的鬼婴明显是苗疆巫门的御鬼术,小鬼被他从小养大,眼耳口鼻封印尽开,证明已经吸收了不少的阴气,与这只幼龙当有一战之力。”   “你说什么,那盘亘在天空中的恶兽只是只幼体?”   “殿下无需惊讶,龙乃远古神兽,其体型巨大如同山岳,这一只一眼能够兼顾首尾,只怕兽灵不过百。”   “真是难以置信,想不到东方将军能够将真龙召唤出来。”   “呵呵,是啊,他作为一个凡人怎么能够召唤并且驾驭住一只龙呢!”叶腾的话大有深意,可惜不通此道的大皇子没能听明白,自顾自地望向战局。   战场形势几度错落,两人杀手锏频出,难分高下。   从远处看,深紫色的恶龙盘亘在王子府正上方吞云吐雾,一只巨大的鬼婴顶天立地,出现在恶龙的身后,狞笑地看着它。   上官虹日引爆血斧都没能挡住恶龙的吐息,抽出贴身弯刀之后反而将龙息挡下了。与此同时,他身上气息大变,油光瓦面的脸孔几乎瞬间笼罩了一层阴霾,铁青铁青的像是中了毒,面容之上光泽全无,死气沉沉。   如叶腾所说,上官虹日现在使用的招数脱胎自苗疆巫术鬼缠身,他是将残本中的巫术与多年来修习的功法相结合得到的这样一门法术,本身并不是正统的巫术,对于本体的伤害极大。其实,所谓的鬼缠身,就是以自己的身体圈养小鬼。注意哦,同为养鬼之术,它和拜鬼宗的功法有一个本质上的区别,那就是鬼缠身为了达到力量的极致,圈养的小鬼是有其灵性的,是能随之日积月累而开启灵智的,按照苗疆巫族的说法是,其最后会成长进化为鬼王。   鬼缠身初期要养鬼,从大量刚刚死去的生命体中提炼鬼气,将它们聚集在身体中的某一个部位。随着鬼气越聚越多会逐渐形成实体,这个时候修炼者可以将它引导出来,安置在一件器物内。上官虹日是将自己提炼的鬼物安置在了一把同样从苗疆巫族那里抢夺过来的鬼刀之上。 第789章 胜者为一   完成这一步,小鬼算是养成了。在那以后要源源不断地供养给小鬼鲜血和阴煞鬼气,使之获得充分的养料得以成长。上官虹日作为主人,身体里面有着初始的鬼巢,随着小鬼逐渐长大鬼巢里的力量会跟着增多,上官虹日由此力量大增。与此同时也会受到阴气反噬之苦,特别是在他动用小鬼力量的时候,鬼巢和小鬼产生共鸣,对他的意识会形成削弱。   因为这个原因,上官虹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动用鬼缠身的力量,而今日,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刻。   鬼婴对幼龙!   同为邪恶生物谁能更胜一筹。   从上官虹日和东方长青两个人的战斗中不难看出,高等级的凡人其战斗方式已经和仙人很类似了,他们通过某些特殊的渠道,通过因缘际会得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力量,由此成为人上人。   上官虹日以手中弯刀驾驭鬼婴,他的身上笼罩着森森鬼气,双目血红,身上青筋暴跳,鬼气游走。   鬼婴咧嘴狞笑,嘴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冤魂攀附,有着血河在泛滥,双手之中不知何时各多出了一把杀气腾腾的鬼刃。鬼婴持刀,不详之兆,像是在预示帝国走向穷途末路。   恶龙一转身看到了鬼婴,毫不犹豫地释放出龙息。灼热的龙息化作千军万马沸腾着冲向鬼婴,后者双手鬼刃叠加在胸前,两条幼腿盘坐着,像是新生的婴儿在和自家的宠物玩耍。只是那空洞的眼眸中却有着本不该在婴儿眼中看到的嗜血。   “刷!”鬼刃和龙息碰撞,没有激烈的冲击波放射,两者彼此抵消消弭于无形。   离开帝都长安站在通往青州城的官道上,净心和尚远观出现在帝都上空的异象双手合十,心痛地道:“善哉善哉,妖魔横行于前,弟子不能阻止,心中有愧!”他一个人站在官道上,身边无一名小童傍身,晚景凄凉全无圣僧气派,却毫不在意,心中只有慈悲一念。   净心和净灵虽然是师兄弟,也帮着净灵做了许多事情,但都是情非得已,说到底,净心心中盛纳着天下苍生,盛纳着芸芸众生,他认为众生本该平等,这是佛祖的教诲不应改变;而净灵不一样,净灵偏执的妄图建立净土,而建立净土的方式是让佛宗的信仰光照九州成为唯一,让人类之外的所有生物全部灭绝,让人类掌控大地。由此得到的净土需要在一场空前盛大的清洗之后,需要以许多种族的灭绝为代价,净心一直不能认同。但出于净灵特殊的身份也不能回绝,毕竟两人除了是师兄弟,更是师徒关系,净灵一次又一次的往生,每一次往生都种下许多因果,最巅峰时期作为佛祖坐下第一弟子阿弥陀佛,为建立净土鞠躬尽瘁,上一世成为净心的师父,教导他成才。   因为这层特殊的关系,净灵在净心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不敢违抗净灵的意思,只能委屈自己,委屈黎民苍生。   净心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他一定会进入阿鼻地狱,承受无尽苦难的折磨;他也清楚,净灵之所以将自己驱逐不是想一个人承担所有恶果,而是担心他临阵变心坏了大事。   净心非常苦恼,感觉自己的面前出现了种种幻觉,业障充斥左右。   是尊师重道重要,还是黎民苍生重要?   净心身为得道高僧,此刻却感到无比的痛苦和自责,特别是帝都出现如此妖魔化的景象之后,他更感自责。身为僧人,理应以驱鬼降妖为己任,却坐看帝都风云变幻无能为力,他感到自己不配为僧,甚至不配接受佛祖的垂青,拥有这一身造化。   净心长叹一口气,深深自责之余盘膝在地高高举起右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他想要自裁,去阿鼻地狱为这一世造就的所有罪孽赎罪,身后辉光闪烁不定,印证了他此时内心的彷徨。   “啊啊啊啊啊!”肉掌落下即将拍到头顶,便在此时,净心蓦然抬头,看到九天之上一团色彩斑斓的花瓣云飘过,而叶飞和楚邪此刻正站在花瓣云上充满疑惑地看着自己。   净心马上收拢了右掌,双手合十念诵:“善哉善哉。弟子虽然无能,但总有人是有能力的,弟子会利用余生时间苦心钻研经文,全心侍奉我佛已赎己罪,不辱没了师尊的一番教诲。   善哉善哉,叶施主既然为净坛高僧看重,证明你是解开迷局,解开一切因果循环的钥匙,老僧祝福你马到功成。”说罢,双手合十对着叶飞淡淡一笑,笑容慈祥,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慈悲,“叶施主,佛道之争本不存在,一切由心而起,由心而灭。老衲看不穿施主你身上的因果,却能够感受到你的未来极端痛苦,请一定坚持住啊。”   身在花瓣云上的楚邪一脸怪异地望向叶飞,迟疑道:“那老和尚说什么?他是不是说你是佛道两宗的希望?他什么意思?脑子抽了吧?”   “不必理会他,我们有大事要做。”叶飞没有过多停留,驾驭花瓣云向着青州城去了,他确实有大事要做,一件关系到整个帝国未来的大事。明明是下山传道来的,却不知不觉地介入到了皇子夺位的拉锯战中,为了让道宗在未来享受国教之礼而辅佐十一皇子拓跋烈,感觉已经违背了初衷,却又好像是冥冥之中的那双手安排他如此去做的,不知道结果到底会如何。   王子府内,天气时而寒冷,时而炎热,因为恶龙和鬼婴的激烈争斗。两者都是一顶一的魔物,恶龙稍占上风。   再又一次激烈的对攻之后,上官虹日将手中的弯刀刺入了左肋,下一刻,鬼婴光秃秃的头顶长出了黑色的长发,黑发越长越长,越长越稠密,在它的掩盖下逐渐看不到鬼婴的躯体了。黑色的天空被更加黑暗稠密的长发遮蔽,云层之上爬满了这些恐怖的东西显得格外吓人,一些患有密集恐惧症的士兵甚至恶心的呕吐起来。   黑发汹涌,延伸向四面八方,爬满整个天际,鬼婴的头顶俨然化作一方泉水,不断有诡异的黑发从其中涌出来。   “呵呵,堂堂帝国大将军王居然私下里修炼如此邪恶的异邦之术,实在为人不耻。”东方长青一手持刀,一手负后暗中燃烧一道黑符,在天空徘徊的恶龙由此精神大振,高亢的龙吟传遍九霄。它抬起头来,滚滚雷电听其召唤从云层之上降下劈落在潮水般的黑发上。   后者被烧焦了一部分,但再生出来的更多,雷电俨然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打击,更甚之,其矛头开始指向魔龙,指向团团围住王子府的禁卫军士兵。   东方长青冷哼一声,背着手偷偷燃烧黑符,口中念念有词:“急急如意令,魔龙给本座剿灭他。”   听了他的召唤,魔龙血口暴张,口中凝聚破坏之力,向着黑发涌出的地方全力喷射。   “轰轰轰!”威力十足,火焰四射,作为龙炎它的威力虽然远远赶不上九龙的毒火,却也不会太差。   龙炎吞吐,天空中所有的黑发向它卷去,炽热的龙炎与其激烈交锋,两者的碰撞如同岩浆撞入寒冰,燃烧起的黑发从天而降,如同下了一场火雨。   “砰砰砰砰砰!”士兵们顶盾护头,展现出了超高的军事素养,可见日常的训练没有白费。   一番激烈的碰撞不相上下,东方长青手中的黑符燃尽,他双手持刀向天,大喝:“去吧,去噬咬、去吞噬、去消灭,将那怪胎彻底清除!”一直趴伏在刀刃上的青龙龙尾甩舞,飞向空中,它的身体迎风便涨,到天空时已有十几丈长,像是魔龙的亲弟弟,却没有魔龙来得真实。   面对潮水般的黑发,青龙直接咬向源头,它是青龙真气聚现而成,可不是什么真实的生物,直接扑向黑发冒出的源头,龙爪在其上狠狠抓过。   黑发被割裂,黑血滚滚涌出,恶臭扑鼻。   青龙咬住创口左右甩头,遭到黑发的缠卷仍不放弃,终于将伤口之处的发丝尽皆扯碎,显露出鬼婴伤痕密布的头顶,和那恐怖的眼神。黑发长颈吸水一般倒流,全部向着它攻去,青龙真气直接顺着伤口钻入了鬼婴的身体,在其中一阵破坏,噬咬,鬼婴仿佛因为愤怒而失去了自控力,所有黑发也顺着伤口涌入自己体内,他本来就近似于透明,黑发在体内缠卷游走的样子外面的人能够看得清清楚楚,那情景实在可怕极了,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鬼婴全身各处都冒出了黑血,恶臭扑鼻,皮肤肿胀溃烂,而更可怕的是龙炎到来,将它吞噬殆尽。   “呼呼呼!”魔龙一边飞翔,一边吞吐龙炎炙烤它,鬼婴在龙炎灼烧下哀嚎,伤口中冒出的血水沸腾的涌动着如同流淌在火山中的岩浆。比较遗憾的是,青龙真气也在龙炎下受损了,变作巴掌大小回到东方长青体内,后者面如金纸,损伤不小。   庞大的魔龙凶威赫赫,俨然成为了场中唯一的主宰,它无比兴奋的吞吐龙炎,炙烤折磨自己的对手。鬼婴体无完肤地倒在地上,被囚禁在身体之中的冤魂厉鬼们刚刚解开了封禁,就被龙炎灼烧化作灰烬。黑色恶臭的血水涌出,那是龙息唯一无法烧尽的东西。   东方长青望向上官虹日,发现他手中的刀刃仍然在黑暗中放射出诡异的光,面上的阴寒死气也没有褪去,肋间的伤口虽然在流血,但出血量并不多,暗道:“难道这家伙还有后手?不可能吧?”   却见上官虹日充满怨毒的望向自己,露出一丝阴森森的冷笑,紧接着将手中的刀刃投入了火中。   “腾!”原本就在燃烧的鬼婴尸体蓦然之间燃烧得更猛烈了,但是片刻之后,火势就平息了下来,无论龙炎如何吞吐都于事无补。紧接着,黑色的血液加速流出鬼婴的身体,那些血水中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为龙炎降温的就是它们。血水快速流出,更激烈涌动,匪夷所思地形成一条河流,向着身在天空中的魔龙逆行而去。   “鬼婴不死?”东方长青心中大惊,顾不得调理内心,暗中燃烧起了第二道黑符。   魔龙血口暴张,炽热的龙息吞吐誓要将一切燃尽,然而,自鬼婴体内流出的黑血却汇聚成一束,顶着龙炎的高温扑向它,越来越近。仔细看,黑血之中蕴含着数不清的魂灵和白骨,那才是鬼婴的精华所在。   “真是可怕啊,传言苗疆巫族的巫术和蛊术举世无双,甚至能够和三大教派的术法抗衡,但却非常邪恶,大多数学会了的人都性情大变,暴力嗜血,因此族内除了大巫师之外,嫌少有人能够接触到此异术。如今看来,此言不假。上官虹日身为大将军王,以魂灵、白骨蓄养鬼婴简直易如反掌,鬼婴在他手中也确实相当具有破坏力。”叶腾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东方长青的身上,“不过这东方长青也不是块软骨头,私下里燃烧黑符以为我们看不见吗!实在想不到堂堂禁卫军统领居然和通天教大有关系,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他此次带来的禁卫军都不是善类,即便有意隐藏仍能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一定都是些怀有异力的人。帝都的禁卫军如果都和他们一样,那老皇帝也绝不是什么善类。”叶腾始终没有出手,因为他在随行而来的士兵中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气息,那些人绝不是易与之辈。   “老皇帝为了这次的行动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啊!”叶腾的身上释放出玄光,他已看出两位帝国上将军的战斗马上进入尾声,分出胜负的时候便是自己出手的时机。   叶腾是个明白人,不管大皇子心性如何,不管他如何隐藏,自己在他身上押注那么久,付出那么多都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跟着他上刀山下火海,直到夺取帝位为止,挡路者死。   上官虹日大战东方长青,两位帝国大将军不愧其位,都有着卓越的战斗力,只可惜,战场之上胜利者只能有一人。 第790章 攻入皇宫   逆流的血河与呼啸的龙炎终于碰撞在了一起,血河初占上风,压迫龙炎一直向后退,在天空中绽放出盛大的烟火。从远处看,四周具是晴天,唯有王子府上方笼罩着乌云,乌云中一只龙兽咆哮,吞吐龙炎和一条逆天而起的血河形成激烈的交锋,整个王子府在两者的交锋中颤颤发抖。   不可思议的光景,堂堂帝都早已沦落身怀异力者的地盘,若叶飞没有代表道宗下山传道的话,道宗就仍对这片土地的真实情况全不了解,只能坐看其他各派瓜分凡间之国的利益。   ……   另一方面,帝国皇宫正德门。   禁卫军士兵们手持玄钢长矛,身姿笔挺地站立在正德门前,他们是负责守卫皇宫的禁卫军,身穿皮甲,脚踩皮靴,头戴顶盔,站在灼热日光下一动不动。他们的身上一滴汗都没有,身体由内向外释放出丝丝寒意。   一队巡逻的卫兵从他们旁边经过,士兵们头都不转一下,全神贯注地注视眼前的虚空,随时准备迎接各种突如其来地挑战没有丝毫松懈。禁卫军士兵负责守卫老皇帝的安全,他们都是从全国各地挑选出来的精英,每一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在巡逻士兵走远以后,几道黑影出现在了正德门前,快速逼近了他们。   “杀气!”士兵们对于杀气的感知敏锐,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变换姿态,双手持矛,唯一裸露在外的面孔上转瞬间生长出屎黄色的羽毛。杀气太重,致使他们直接动用全力,可惜无效,因为敌人实在太强!转瞬之间到了他们身后,匕首伸向脖子将他们一一斩首。   十皇子拓跋真出现在正德门前,他年过三十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颧骨突出,容貌英俊,狭长的眼睛含有着阴郁的光,身穿醒目的龙袍,双手负后一众随行人等在他面前全部矮了一截,身上没有兵器。   他一只脚踏入正德门,透露出唯我独尊的霸气,阴沉的目光注视着高高耸立的帝国光明殿,眼底深处的一点黄昭示着他有着身为皇室的高贵血统。   随行而来的人们全部穿着金黄色的马褂,深棕色的马裤以及深黑色的布鞋,全部将宝刀抓在手里。他们手中的长刀刃厚而锐,削金断玉,都是经名匠之手打造而成的利器。   “陛下,如您所料,东方长青带着大批人马前去围剿大皇子了,现在皇宫守卫空虚,正是咱们入主的最好时机。”   “还是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了,前进速度越快越好,赶快找到父亲逼他颁布让位诏书。”   “遵命!”刚刚走过正德门,正要继续向前深入皇宫,拓跋真忽然拧眉望向身后,却见之前被手下砍倒的禁卫军士兵们居然一个个重新站了起来,断颅之处或凸或凹,似有新的生命即将破肉而出。   “父亲啊,你苦心经营几十年,就搞出了这些不伦不类的玩意吗!”拓跋真冷笑着向前伸出手,城门下的黑暗瞬间向士兵们涌去,将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起来,等到黑暗退去的时候,那些诡异的生命体已经彻底从世间消失,残渣不剩。   “没用的家伙!失去僧人的护卫,掌握皇宫如同探囊取物!”自从老皇帝称病,负责守卫皇宫的高僧们就全部撤出了,只剩下了被通天教人士替代的禁卫军,唯一一股让拓跋真顾及的力量已经不存在了。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拓跋真率领五百精锐深入皇宫,直捣龙巢,一路势如破竹,完全无法阻挡。号称精锐的禁卫军士兵在他猝不及防的突袭前难以整合成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士兵们总是一小队一小队的前来,轻而易举地见了阎王。   终于走上了帝都光明殿,至高无上的皇座就安置在其中,像是在等待自己归位。老皇帝并没在出现在光明殿内,拓跋真的目标是他本该直奔而去,但他的目光被放置在光明殿正中的龙椅深深吸引,再也走不动道了。   “陛下,大事要紧。”身边人善意的提醒。拓跋真不理会,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入光明殿,走过石狮石虎,走上三层台阶,伸手抚摸龙椅细致的轮廓,眼中满是贪婪。但很快,这丝贪婪转化为了凶狠,拓跋真居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右手再悍然挥下,一掌将这象征皇权的王座打碎了:“朕成为皇帝之后,一切都要新的!”他性情多变,外人无从揣度,再不看王座,毅然决然地走下台阶,顺着老皇帝平日里出殿的通道往后宫去了,他知道老皇帝一定就在那里。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本应欣欣向荣的后宫此刻却一片死寂,乌烟瘴气,百花凋零,草木枯萎,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回事?父皇他是知道自己到来提前将人撤走了?还是那些人都被他杀了?”拓跋真喃喃自语,以他的能力一时间也猜不透玄机,“不应该啊,后宫佳丽三千,父皇不可能将她们全部杀了,没有理由啊!”   后宫中静悄悄的,一座座模样相仿的宫殿耸立,街道上脏乱不堪,哪还见得到人影,俨然一处死域。   拓跋真比划了一个手势,手下们马上化作黑影离去,冲向宫殿各处探查动静,一有线索马上来报。可惜毫无线索,手下们带来的消息是几乎附近的所有宫殿里都没有人,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么奇怪?”拓跋真感到不对劲,他亲自走入一处宫殿,看到放在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柜子里的衣物都还在,首饰盒也好端端地藏在暗格里,呢喃道:“他们应该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走的很匆忙。”   拓跋真转身走出了屋子,身穿金黄色马褂的手下们如影随形,警戒地护卫在他左右,作为身经百炼的老手,他们都能察觉到此地的危险。   众人向前走,前方的天空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与现下艳阳高照的天气格格不入。   拓跋真有种预感,父亲一定在那里,一定在酝酿些什么。   这个时候,有人上前提醒道:“陛下,这条街不太对劲,小心点。”拓跋真这才从沉思中恢复过来,目光冰冷地扫视左右。发现刚刚踏足的这条街道确实和之前见过的不一样,路旁宫殿紧密、矮小,应该是地位稍低的贵人或者秀女居住的地方,远望过去,宫殿中的门窗全部紧闭,像是有意为之,和之前所过之处的大敞四开格格不入。   拓跋真抬起了右手,喊:“停!”   手下们即刻止步,自动张成扇形拱卫他,紧张地握着刀,掌心见汗。   寂静!街道上寂静到哪怕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拓跋真拍了拍手下的肩膀,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目光冷冰冰地望着前方,声音低沉地道:“出来吧,不必再藏了。”拓跋真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人,作为这样性格的一个人所有跟在身边的手下都是陪衬。仔细看,左右寸步不离的除了迎他出狱的牢头之外,更有着初次驾临烈王府跟随在身边的四名贴身保镖。这四人中有一个是与楚邪交过手的,是一名实力不俗的仙人。   皇子真向来唯我独尊,上阵杀敌冲锋在前,手下都被他落下很远。这是他的风格——霸气外露,也是获得众多追随者的原因,对于身怀异力的奇人异士而言,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值得追随。   随行而来的五百死士都不是一般人,否则也不能轻易杀死了人妖一体的禁卫军士兵,他们都是心甘情愿追随皇子真的奇人异士。皇子真将全部的心血投注在这一刻,投注在这最后的一赌上面,当他知晓了自己身上的秘密,知晓了父母的往事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对父皇动杀手了。他确实是不一样的,和皇子烈,皇子元吉,皇子伯夷都不一样,他是特别之人。   皇子真走出了队伍,对着藏身在黑暗处的人影说道:“出来吧,何必遮遮掩掩!”   短暂的沉默后,海量的士兵从街道两端涌入,所有宫殿的门窗全部打开,士兵们手持连弩以窗口为平台瞄准他,皇子真以及五百死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了。   出现在眼前的士兵全部身穿蓝色的衣裳,头戴黑色纱帽,面容干净,下巴上一根胡渣看不见,年纪统一在二十岁上下。这是由内务府亲自培养训练出来的卫兵,是由大太监刘易直接掌控的,帝国上下称之为神策军。   与东方长青率领的禁卫军不同,神策军内的所有士兵全部都是太监,全部都在皇宫范围内活动,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得出宫。神策军比禁卫军距离老皇帝更近,向来负责执行一些机密的任务,据说老皇帝即位之后第一任左宰相的死便与神策军有关系。神策军低调神秘,外界传言其实力雄厚不输于禁卫军,但因为真正见过的人很少,不能确切知晓深浅。神策军统一穿着浅蓝色的外衣,黑色的裤子,长发盘起藏在纱帽中,兵器配一刀一弩,看起来干净整齐。   他们转眼间出手,包围了皇子真一行人,将整条街道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大太监刘易在他两个干儿子的陪同下登上街道上最高的一处宫殿,从敞开的窗口居高俯瞰下来,身边簇拥着手持连弩的神策军士兵。他笑嘻嘻地道:“皇子殿下,你可知私闯后宫,无故杀死禁卫军士兵犯得可是死罪啊。”   被几倍于自己的军队包围着,十皇子拓跋真神色如常,深邃的目光始终含有着阴郁和冰冷,丝毫没有变化:“正所谓父不慈,子不孝!我父亲他私练邪魔外道,妄图诛杀亲生儿子永世掌权,可谓人神共愤,我拓跋真誓要拨乱反正,还一片艳阳天给帝国。刘总管,只要你支持朕的行动,朕登基以后会册封你为柱国,享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和永生永世的富贵。”   “殿下的好意微臣心领了,只是人活在世上是要知恩图报的,微臣受陛下提携,受陛下重用,不说有乌鸦反哺之情,也不敢有丝毫忤逆之心,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所不辞。反倒是殿下你啊,不仅穿上龙袍,更自称为朕,陛下想宽恕你都很难了。”   “朕不需要他人的宽恕,朕就是人国的主宰!刘易,你既然冥顽不灵,那就乖乖地去为那个人陪葬吧。”   “殿下啊,老奴真地得说你一句,你真是太小瞧自己的父亲了,他若是想要你的命,你根本一点活路都没有。”刘易高高地举起右手,再用力挥下,“给杂家放箭,放箭。”   话音一落,万箭齐发,街道两侧出路被士兵顶盾封死,周围宫殿同时射出千万支箭矢,成片的弩矢黑压压地冲来,就要将他们射成了筛子。   这个时候,一道如有实质的黑暗一闪而过,将所有的箭矢全部吞噬了进去。拓跋真冷笑一声,负手在后,动都不动:“对付你们,朕一人足够了!”   却并未得意太久,因为紧接着,吞噬了成千上万弩矢的黑暗空间发生了爆炸,“轰轰……”之声不绝于耳,令拓跋真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刘易冷嘲热讽地说道:“殿下啊,忘了告诉你,这些箭矢的上面全部裹好了黑油,添加了爆粉,发生剧烈碰撞的时候就会产生爆炸。殿下,那片黑暗和您是本命相连的吧,承受成千上万次的爆炸滋味想必不好受。”   “尽耍些小动作,和孩童无异。”拓跋真嘴不软,手也不软,一向唯我独尊的他本不会因为一点挫折而认输。   黑暗大张,之前吸纳进去的弩矢又全部都被吐了出来,只是敌人第二轮连射紧接着到了,吐出来的弩矢和新到的弩矢们互相碰撞,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形成连番爆炸。爆炸产生火流和冲击波的同时,更有诡异的黄烟升起,拓跋真两眼一眯,道:“不好,有毒!” 第791章 罗刹   身后立时有人施展道术:“五行创生——水波逐流!”施展道术的是四名随从之一的散仙风波道人。此人原名陈奇,上风波山学艺得恩师所赐法号风波,故名风波道人。风波山在蜀中千峰中算不上入流,风波道人的师父其仙术自然也就那个样子,倒是风波道人本人颇有才华,上山不过十年境界上就已超过自己的老师,更得老师的女儿垂青做了上门女婿。   本以为会过上意气风发的生活,哪里想到婚后生活并不安宁。师对他还算不错,但老师女自小娇生惯养,刁蛮无理,婚后更是变本加厉,对他大呼小叫不说,还经常家暴殴打。风波道人身心俱疲,自感继续留在山上不会有太大发展,且妻子蛮横无理,多年以来未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趁月圆之夜留信一封告慰恩师,径直下山去了。   下了山,风波道人才发现之前的窝囊气真是白受了,山下的百姓虽然信仰佛宗,但对拥有异力的仙人满是憧憬,有事登门求见,无事的时候也对他敬爱有加,即便是村长都对他视若上宾,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好日子过了几年,村子外面忽然建起了寺庙,僧人们一听这里有名散仙就主动找到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他回到山上去。   风波道人在此地住得久了自然不愿意回去,连续拒绝了几次之后,和尚们还是义无反顾地登门,终于把他惹烦了,风波道人随便施展了几招道术就将前来游说的和尚打的屁滚尿流。   万万想不到这一举动让他就此陷入风波之中。人间有个规矩,任何人不能对僧人无理,这里的任何人也包括仙和魔,他触动了这个条例,遭到了和叶飞同样的待遇。   僧人们是不会自己出手的,他们上报给官府,衙门里的人为此派来了衙役,衙役们要抓他进大狱。风波道人有口说不清,为了自保二度犯下大错,将衙役打伤,由此招来了更多的士兵,甚至军队,风波道人知道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了,只能卷起铺盖卷灰溜溜的离开。   从这点来看,他处事的灵活性远远不及叶飞,叶飞当年被衙门通缉是怎么做的。他直接隐藏起来,暗中摸进了当地府尹的家宅,恩威并施,威胁利诱最后逼得府尹撤销了自己的通缉令。风波道人远远比不上叶飞灵活,被敌人的一套组合拳击晕了,灰溜溜地离开了村子,就此以后成为了逃犯。   风波道人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即便明知被人陷害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一路潜逃、隐姓埋名、狼狈不堪。终于有一天来到了帝都,听闻十皇子拓跋真礼贤下士,有意招纳能人异士,便上门碰碰运气。拓跋真听了他的遭遇之后哈哈大笑,不过向下属吩咐了几句话就让官府撤销了他的通缉令,更赐予他三百两黄金,让他从今以后跟随自己左右做个幕僚,由此风波道人才心甘情愿地追随了皇子真。   换句话说,风波道人是在人国被逼的生活不下去了,又不愿意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这才跟随了皇子真的,皇子真对他有雪中送炭之恩,是他誓死追随的对象。   风波道人年纪比皇子真略大,头发灰白,仙风道骨。他双手结印施展五行创生术随波逐流。霎时间,大水漫灌,水势狂涨,很快便将黄烟吸纳包裹进去,反扑向宫殿中的神策军士兵们。   刘易丝毫不乱,淡定从容地自怀中掏出了一颗亮晶晶的宝珠,宝珠是透明的,其中蕴含着整片海洋,竟是上官虹日的法宝沧海有泪!沧海有泪一出,结界随即庇护了神策军士兵们,将逆冲而来的波浪源源不断地吸收掉。   拓跋真看着刘易手中闪闪发光的宝珠,吃惊地问:“这东西怎么在你受伤?”   大太监刘易尖声尖语地笑道:“当日上官虹日率领一众手下与叶飞大战一场,搞得满城皆知,丢尽了军方的脸面。陛下将他唤入宫中,对那一场战斗赞不绝口,直言在战斗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宝珠真是让人羡慕至极,上官将军原来一直有此等宝器傍身,难怪可以逢凶化吉。   几番溢美之词过后,上官虹日自然知晓陛下的意思,为求自保便乖乖将沧海有泪献了出来。只可惜啊,他万万想不到陛下刚刚得到他的沧海有泪,转眼间就派人去查抄了他的府邸,哈哈哈哈。”   “真是人心险恶啊,想不到如此重要的法宝都被父皇诈出来了。”拓跋真心道:上官虹日啊,上官虹日,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也不想想都什么时候了,怎能将救命的法宝如此轻而易举地贡献出来,将自己搭进去不说,也给朕增添了许多麻烦。   确实,沧海有泪是一件特别的神器,能够吸收近乎所有的五行术术,麻烦至极。   两人对话的功夫,沧海有泪已将翻涌的潮水全部吸收,丝毫不费力。   风波道人松开持印的双手,转而从袖口摸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盒子里面竟然存放着一把把牙签大小的铁剑。他对着盒子念诵咒语,铁剑随即飞出,迎风便涨,化作十把削铁如泥的飞剑冲向刘易。   刘易二度伸手入怀,这一次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金子打造的钵盂,得意洋洋地拖在掌中,钵盂释放出金色的光芒形成金钟护罩,将自己庇护起来。飞剑激撞在金钟护罩上,未能动其根基,反而被反震之力弹回。   “我操!”拓跋真忍不住骂了一句,“那个蠢货上官虹日,连这样法宝也交出来了!”   “嘿嘿嘿,殿下说的不错!这也是上官大将军孝敬给陛下的宝器。”   “上官虹日啊,上官虹日,你可真是蠢到家了!你以为交出了神器就能够自保吗,真的太天真了,这只会让你死的更快!难怪父亲如此急着出手,是已经无所顾忌了啊。”   “怪只怪上官将军和道宗使者叶飞火拼一场,暴露了底蕴。”   “他是没想到父亲他已经拥有了长生之法,要永生永世地做皇帝,再也不考虑册立太子的事情了。”   “只能说他的火候还不够。”   “这样看来,想要突破神策军的壁垒似乎没那么容易。”   “殿下,恕老奴直言,你已经走不出去了,再也出不去了,你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父亲,更不能知晓他的手段和底蕴。实话告诉你吧,除了老奴的神策军之外,还有许多顶尖高手潜伏在左右,你的五百死士根本不够瞧的。”   “话不要说满,朕不了解父亲,那父亲就了解朕吗!”   “殿下的意思是自己还有杀手锏喽?”   “朕就是最后的杀手锏。”   “那就没办法了,去死吧。”   “不用说些招降之类的话吗。”   “懒得说了,杂家和东方长青可不一样,杂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折磨人了。杀吧,今天后宫注定血流成河。”   “流淌在后宫中的,注定是你的鲜血。”   “殿下啊,如今看来,你和自己的父亲其实相差的还是挺多的。”   “图逞口舌之快!”拓跋真使了个颜色,风波道人随即操控十柄飞剑直刺刘易的面门,眼看就要与金钟护罩撞在一起的时候,拓跋真身上的黑暗忽然大张,居然如同怪物的嘴巴那样一口咬住了金钟护罩的一角,使其表面形成一个空洞,十柄飞剑顺利从空洞中飞了进去。   “嗯?”本以为刘易会大惊失色,但对方却出奇的淡定,临危不乱。往后连错两步的同时,干儿子刘元挡在了他的身前,手持南海寒蚕丝拉成一张网。   飞剑激射在南海寒蚕丝编制而成的密网上,网子的中间部分被顶的凹陷进去,险些刺入刘元的胸口。后者强提一口气,终于止住飞剑的去势,进而双手一挥,借着寒蚕丝的柔劲将其反弹回去。   刘元松了口气,却也跪倒在地,唇角红血外溢,那一剑虽然没有刺中他,但凝聚在剑刃上的凛冽剑意还是透体而入,让他受了轻伤。   刘易目露寒光,尖声尖语地道:“放箭,放箭!给杂家把他们射成刺猬。”   随着他的命令,万箭齐发,一射二十支的连弩一次性清空了机扣里所有的箭矢,箭矢化作密网,铺天盖地。   风波道人召唤飞剑归来,双手结印:“丙、丁、辰、巳、未——五行创生,厚土高墙!”霎时间,坚硬的岩层拔地而起,将五百死士庇护起来,成百上千的弩矢激撞其上,“轰隆隆”的爆炸此起彼伏。等到岩墙被炸碎的时候,五百死士竟然都不见了,与此同时地面以下出现一个深坑。   刘易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惊慌,大呼道:“不好,全军听我号令!撤去连弩,转持刀刃,五人一组小心左右。”   话音未落,便听到楼下传来阵阵哀嚎,不用想也知道是士兵们遭受了攻击。   “应战,应战!”   ……   道宗功法玄妙,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任何势力,修习仙术的道士都能在团体中占有重要位置。   风波道人用一招厚土高墙短暂地抵挡了飞矢齐射的同时,又用了一招泥石低沉将死士们转入地底,进而潜入宫殿来到神策军背后大开杀戒,造成攻防转换的变化,一来一回,使得局势逆转。   风波道人确实是有两下子的,他是水、土圣体,能够同时使用水系创生术和土系创生术,且两者都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五百死士出现在神策军身后,出其不意,杀得神策军措手不及。很快,就有几百条性命被收割。只是,神策军战士每一个都是人妖合一的怪物,在人类的生命被收割后,妖怪的生命随即诞生,展现出三头、双翅,全身生满羽毛的鸟妖之体,与五百死士展开更为凶悍的厮杀。   他们源源不断,数量庞大,随着外面的士兵涌上来,五百死士又一次陷入被动。   风波道人凑到拓跋真近前,进言道:“擒贼先擒王,刘易就在楼上,咱们先把他拿下了再说!”   “跟我走,咱们杀过去。”拓跋真点点头,张开黑暗往楼上杀去。神策军每个人都有两条命,数量也是己方的数倍之多,在他们看来根本杀不完,只有擒贼先擒王才有生机。   拓跋真一马当先往楼上去了,张开的黑暗仿佛一只恐怖的魔兽,将所有靠近的人吞噬,残渣不剩。就这样杀出一条血路上了楼梯,眼看就要到达出口处了,忽然有两位美丽的女人像是白云那样飘向了他。女人的身上没有一丝杀意,容貌美艳不可方物,身材纤细,动作潇洒,都是一顶一的绝世女子,有着出尘的气质。一左一右像白云那样飘过来,让拓跋真愣在原地。   还是风波道人道心稳固,眼疾手快,召唤仙剑在手将两位女子的攻击全部挡下,同时大喝:“殿下,快醒过来,她们都是刺客。”   拓跋真如梦方醒,两名女子飞来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奇香,扰乱了他的神志。他感到一种被羞辱的感觉,立时张开黑暗就要将两名女子吞噬。却哪里想到,又有几把长剑不知何时刺到了近前,这些长剑是从楼梯下面刺过来的,刺伤了他的脚踝。   拓跋真吃痛跪倒,黑暗立时偏移了方向,两名美女杀手安然离去。   “好啊,好啊,原来父亲身边还有这样顶尖的杀手,而且全部都是美女,看来朕有福了。”拓跋真杀意大作,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体之中涌出来冲向四面八方,让距离他最近的风波道人有了立足不稳的感觉。   拓跋真要动真格的了,他本以为自己真正的实力要到见到父皇之后才会用出。   黑暗丝丝缕缕地从他体内涌出,填补了伤口化作铠甲遮蔽他的身体。与此相对应的是,拓跋真的双目变作血红,那是只有罗刹族人才会拥有的颜色。   拓跋真难道也是罗刹族? 第792章 一个死人!   风波道人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惊讶地张大了嘴,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这眼睛……毫无疑问是罗刹族才会有的。但殿下怎么会是罗刹族人呢,他的体内应该流淌着皇室的尊贵血统才对。”   很显然,此番变化涉及到一个重要的秘密。拓跋真没有解释,他被黑色的铠甲包裹,瞬间消失在原地,速度快的令人难以想象。   “罗刹族人一旦开眼,速度大增,力量大增,所以罗刹族也被称为狂战士一族。看殿下的表现,当是罗刹族无疑了。”风波道人心中大惊,他万万想不到朝夕相处的帝国皇子,其体内居然拥有着罗刹族的血脉,他不由得感叹,“脚下的帝国,到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啊!”从人妖合一的士兵,到皇子真开眼,一个接一个惊人的真相纷至沓来,给风波道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哎,难怪掌教会在此时派叶飞下山传道,帝国内部群妖乱舞,是该有人替天行道了。”他不再多想,足下发力想要跟上殿下的步伐,却发现自己眼前的道路已被美女刺客的长剑封锁。   “老道士,只有从人家的身体上爬过去才能通过此地哦。”美女刺客们勾人心魄的笑。   另一边,皇子真冲上顶层,所有杀过来的士兵全部在他恐怖的速度和力量下身首异处。   大太监刘易和他的两个干儿子就在眼前。刘易看着他,淡定而从容,毫无畏惧之意:“皇子真呦,你是杂家亲眼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这也难怪,毕竟是陛下和那一族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后来你前往边境参军,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怀有了一身奇怪的神通,似乎能够吸收和操控空间中的黑暗为己所用。   杂家多次提醒陛下,你的力量已经非常危险需要特别注意,但陛下总是以制衡大皇子为由放任你不断做大,最后落到了今天这副田地。殿下,到了今天你应该明白了,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你做皇帝的,因为你压根不是我华夏族人,根本没有资格做那个皇位。陛下只是利用你来制衡大皇子,仅此而已。”   “混蛋,给我住口!”拓跋真召唤一片黑暗攻过去,被沧海有泪全部吸收。   大太监刘易继续说道:“事到如今,当年的过往想必你也都知道了,陛下对你们母子可谓仁至义尽,他顾念骨肉亲情,不忍心亲自向你动手,只能由杂家代劳了。”   “少说废话!刘易你扪心自问,如果说朕不配做皇帝的话,那我的父亲难道就配吗!他为什么常年对外用兵,还不是因为体内流淌着外族人的血。所有拓跋族人眼底深处的那点黄代表什么需要我来告诉你们,那是塞外民族特有的眼睛颜色。父亲他压根也不是纯血的华夏族,他都能做的起皇上,为什么朕不可以!”   “呵呵,陛下继承皇位那是因为前朝君主过于荒淫无道,是人心所望。而你,拓跋真!你只是一个妄图弑父的逆子,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父亲的吗!”   “还有一句话你忘记说了,虎毒不食子,朕的父亲竟妄图杀死亲生儿子,根本连畜生都不如,他已经不配做朕的父亲了。”   “口口声声以朕自称,皇子真,你早有僭越之心。”   “朕如何做,需要你一个肢体不全的阉人来说三道四吗!”   “杂家最讨厌被人称呼为阉人。”   “讨厌又能怎样,你根本就是个阉人,是六根不全之人,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皇子真,你会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的。”   “凭你吗!”   “你真的太小看杂家了,杂家可是大内总管刘易,是一身玄功更在东方长青之上的人,是当今万岁的贴身保镖!”话音落时,刘易双手入怀,将手中的两样法宝金钵和沧海有泪全部收了起来。反手抓出了几根银针,银针的末端缠绕着再普通不过的红色丝线,远远没有南海寒蚕丝来得坚韧,却给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皇子殿下,你可能忘记了,杂家曾在武者排行榜上有名有号!最高峰时期,是能排到第一位的强者。”   “武道?你以为武道能够胜的过朕?”   “皇子殿下,武道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真正的武道高手,是连道士和和尚都不得不畏惧的存在!”   “嗖嗖嗖嗖嗖嗖!”银针飞出,大太监刘易再不多言,射出银针攻击皇子真。后者以黑暗铠甲抵挡,银针射在铠甲上一一钻入进去,如同小小的石子射入波光粼粼的水面,却没有石沉大海。也不知怎的,黑暗铠甲仿佛承受不了它的到来,一阵凹凸涌动之后,将那几根细针悉数吐出。   “怎么回事?”拓跋真大感惊讶。成百上千的箭矢齐爆,方能令他的黑暗空间承受不住,为什么小小几根银针也如此厉害。   大太监刘易却只是冷冰冰的笑,双手持针,尖声细雨地道:“银针上注入了杂家的穿心武劲,寻常高手只要沾上点边就会肠穿肚烂而死,你的黑暗空间也是承受不住的。”   “承受不住?你可知黑暗的真身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因为你已经脱离不了杂家的掌心。”   “试试看。”大太监刘易双足连踏施展轻身功夫。轻身功夫有很多种,类似方白羽的飞天是其中之一,可令人身如轻羽,变幻不定。   大太监刘易双足连续跺地,向着拓跋真急扑而来,他所施展的轻身功夫叫做柳叶飞,是能够借着柳叶飞行的高超绝技。十几米的距离眨眼之间就被突破了。刘易手指中间拿捏着银针,双掌拍打,变幻莫测,眨眼之间拍出十六掌,掌掌夺命。   拓跋真则避实就虚,以黑暗凝聚掌心来直接攻击刘易的面门,要以命换命,大太监刘易反手一掌将他的攻击抵消掉,往后撤了三步方才站稳,刘易道:“不要命的做法,你们这些罗刹族真是一个样子的,除了会拼命再没有其他本领了。”   拓跋真看到与刘易对过一掌的右手,其黑暗铠甲消散于无形,过了好久方才重新凝聚,心往下沉道:“你的掌劲恐怕不止是穿心那么简单吧,似乎还有着瓦解的能力。”   “有眼力!中了杂家的穿心毒掌,只需要半个时辰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很厉害的功法,只可惜你跟错了主子,选错了对手。”拓跋真下盘发力,“刷!”地一声电射而出,眨眼之间来到刘易近前,黑暗凝聚成锋利的臂爪,向他挥去。   刘易往前拍出一掌,直迎攻势。不曾想冲到近前的臂爪突然在眼前消失,而拓跋真也矮身栖近到危险的距离,自下往上踢出一脚。刘易措手不及被踢飞,身体腾空三米,拓跋真追到半空,挥动臂爪刺刘易的肋骨,在栖身上前的时候惊讶地触及了刘易杀气腾腾的目光,紧接着便发现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了。仔细看,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被不起眼的丝线牢牢捆缚,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操控,动弹不得。   刘易反守为攻,一掌摁在他的胸口上!   “啪!”黑暗铠甲崩碎,拓跋真倒飞出去,一路撞塌了三根立柱,四仰八叉地躺倒在碎石中,许久起不得身。刘易身经百战,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双手一收一放射出银针。   经他掌心射出的一共有五根银针,尾部全部连着红色的细线,速度奇快,肉眼几乎不可见。废墟中的拓跋真眼见银针到来勉强往前伸出手,恐怖的黑暗张开让顶层空间陷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让在场的所有人眼前再也没有任何色彩。   “黑暗?”黑暗中刘易缩回了手,丝线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那一招打偏了。他重新将双手探入怀中,左手握住了沧海有泪,右手抓出金色钵盂,同时举起。   两者释放出的光芒居然都被黑暗掩盖,无法照耀出色彩。   刘易心往下沉,暗道:“这就是黑暗空间的真实力量吗,那小子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感觉这股力量非道非佛,极为特别。”   刘易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他想大概是金钵形成的金钟护罩抵挡住了拓跋真的攻击吧,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拥有触觉和听觉,唯独没有视觉。   刘易觉得有些压抑,他知道金钟护罩还能强撑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真正的高手都是能够辨气的,他自然也可以,只是需要静下心来。   慢慢地他感觉到了,黑暗之中有一道影子上下翻飞,从各个角度攻击金钟护罩,久攻不破。现在想想,幸好来之前陛下将沧海有泪和金钵两件顶级法器交给了他,否则真的不好对付。   刘易站在原地,两大神器自行飘起张开结界,空出来的双手上下翻舞,一股极为精纯具有破坏力的武劲从他丹海之中升起。武劲是武者凭借日积月累的修炼强行得到的源力,数量有限,消耗越多损失越大,刘易一次性凝聚出如此高密度的武劲,可见是要出全力了。   霎时间,精纯的武劲在他两手之间凝聚、兜转、压缩,转化出最为可怕的破坏力,刘易将之压缩到极限,再蓦然释放,只听“轰”地一声,空间中的黑暗齐刷刷地消退,如同落下的潮水。   这一招过后光明终于在眼前重现,但因为由黑转明变化太快,反而觉得刺眼,一时间睁不开眼睛。便在此时,金钟护罩被外力攻破,拓跋真徒手攻入腹地,直取刘易的心脏。   “去死吧,武道高手!”他一手挖心,贯体而出。   刘易却没有就此死去,反而双眼中放射出妖异的色彩,两条绵柔的手臂化作灵动之蛇缠卷住拓跋真贯穿自己身体的臂膀,狰狞的冤魂从伤口处怪叫着飞出来。   “皇子真啊,你怎么忘了,杂家也是有两条命的!”话音未落,武者斗劲疯狂自掌心处涌出,强悍地输出,就要将拓跋真的手臂挤压成肉泥。却也就在此时,刘易看到了拓跋真的眼睛,看到绽放在他眼中的红芒大盛,光芒中充满着古怪的阴郁和残暴的嗜血。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绝境下拓跋真居然笑了,笑容发自内心不似作伪:“刘易,你是个好对手!可惜,朕的力量非尔等可以想象。”拓跋真的笑容让刘易感到恐惧,更加疯狂释放武劲,却感到双手之间传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奇力,拓跋真居然以一条被禁锢的手臂硬生生地掰断了自己的双手,避开冤魂的围剿安然离去,倒立在房梁上像一只蝙蝠。更为疯狂的是,血红的气息逐渐从他的眼睛里流出,取代黑暗,覆盖他的整个身体。   “刘易,把你的主子叫出来吧,再斗下去你会死的很惨。朕念你是个人才,愿意宽恕你的不敬之罪,容你在朕登基后继续掌管内务府。”拓跋真的气息彻底变了,变得更加可怕,更加具有破坏性和压迫力。他明明血红眼洞开,却意识清醒,全然没有被狂战士的怒气冲昏头脑,冷静而淡然地看着刘易,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身经百战的刘易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海量的冤魂从伤口中飞出,互相纠缠,、推搡、拥挤,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先离开这个牢笼,最后结果只能是谁都无法逃走,凝聚为刘易新的身体。   他的外表开始夸张的改变,长出了鳞片,拉长了身体,居然和令狐悬舟一样也变化成了一条蛇,一条眼镜王蛇。等到妖躯彻底成形之后,刘易又强行将之收回,变作人类的样子,武者的样子,但体内的气息已然夹杂了妖力,战斗力增强数倍。   即便如此,在拓跋真眼里仍旧是一个死人!   刘易回想起刚刚的场景,触手处拓跋真的臂膀比花岗岩还要坚硬的多,一举扯断自己的双手远去了,他回想起古老的传说——罗刹族为了承受狂战士的血脉拥有着远远超乎常人的肉体强度,特别是血脉纯正的皇族众人,即便肉体被撕裂了也能重生。   他恍然大悟,贵妃娘娘不就是罗刹族的皇族吗! 第793章 罗刹族遗民   刘易大惊失色,他忽然间想到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想到了自己输的最惨的那场战斗,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武者排行榜的排名一跌再跌,直到跌至谷底。   “看来,真的需要陛下出手了。”刘易虽然展现出了妖身,但是看着现在的拓跋真仍然心里没底,感觉站在那里的是一个随时能够取走自己性命的庞然大物。   深感踌躇的时候,忽然看到几道寒光从头顶划过,竟是干儿子刘元将南海寒蚕丝编织成网,向着拓跋真发动了攻势。   大呼:“不要!危险!”却已经晚了。拓跋真目光一冷,以骇人的速度从原地消失,以有力的双手破网而过,直接扑向刘元,在后者挥掌抵抗的时候与他对了一掌,肉掌直接穿透刘元凝聚着武劲的手掌,像敲西瓜那样打碎了他的头颅。   “噗!”一掌碎头!更进一步的是,拓跋真不给刘元第二条生命出现的机会,将伤口中飞出的冤魂鬼煞全部吞尽肚子,打了个饱嗝。刘元头颅爆碎,无力倒地,自己的干儿子就这样死了,眨眼之间丢掉两条性命。   另外一个干儿子刘进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颤颤巍巍,一句话不敢说,一动都不敢动。   拓跋真满身是血的转过身来,仿佛来自修罗地狱的恶魔,目光阴郁地望着刘易道:“好好考虑朕的提议,这是你生还下来的唯一希望。”   大太监刘易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干儿子死去,他无能为力,因为在拓跋真启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洞悉了两人之间鸿渊般的差距。原来拓跋真一直没有动用真本领,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楼下激烈的打斗声音已经入不了他的耳了,刘易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彷徨无措的样子。许久之后才咬咬牙,重新摆出了战斗姿态:“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我刘易绝不会屈服于你!”   他下定决心作势欲动,却忽然被一道身影拦在了眼前,仔细看,那人同样穿着龙袍,容貌和拓跋真有几分相似,面容白净,目光犀利,年轻得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大喜过望地道:“陛下!”   “你做的已经很好,退下吧,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战斗!如果朕输了,你就去效忠他,留个活命。”老皇帝终于登场,他的体魄恢复到了年轻的时候,皮肤光滑,全然没有了病态和老迈。   一双狭长的眼睛释放出凌厉的光,吩咐了身后事之后转目望向自己的儿子:“皇儿啊,你的母后对朕有恩,如果可能的话,朕真的不想亲手杀你!”   ……   恐怕大皇子和十皇子做梦都想不到,他们有朝一日会联起手来一起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随着皇宫和大皇子的府上同时陷入苦战,另外一批人马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急于加入战局了。这批人马的首领就是隐藏最深的六皇子拓跋寿。他的手下除了一众文人墨客之外,更有着潜伏在帝都的魔教高手,其中最著名的两人是白骨老祖和洛萨。   拓跋寿得到了探子的禀报,说十皇子已经从天牢中离开,率领五百死士攻入皇宫。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旦十弟杀死父皇,就成为了诛杀帝国皇帝的凶手,自己只需要将他杀死取而代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   拓跋寿一直隐忍了那么久,他苦苦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他的手下有笔杆子能够造势,有魔教高手能够清除异己,没有失败的理由。   拓跋寿忍不住笑起来,隐忍那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让心机深沉地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他对身后人道:“是时候了,诸位爱卿,如今父皇有难,请随我入宫扫平叛乱!”   “谨遵皇子殿下旨意,我等愿效犬马之劳!”全府上下纷纷响应。作为拓跋寿的幕僚,他们也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一刻,因为只有拓跋寿更进一步,获得了更大的权力,才能将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分享给他们。   众志成城,拓跋寿就要率兵出府,直捣皇宫,万万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平凡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截断了拓跋寿的野心。白骨老祖和洛萨同时大惊,这个人何时出现,如何出现,两个人居然全无察觉,可见其实力高深莫测。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光头,头顶六戒疤却穿着只有地位最崇高的僧人才能穿着的白色袈裟,一动不动地站立,身上由内而外释放出宁静的气息。   “阿弥陀佛,六王爷你是要去哪啊,为何你的府上会有魔教之人。”那僧人双手合十,面对群魔毫无惧意,一身宁静气息,面容干净年轻,除了净灵还能有谁。   拓跋寿看清了面前之人的容貌产生一丝惶恐,语气颤抖地道:“主持大人,您怎么在这?”   “阿弥陀佛!小僧路过此地,察觉到污秽气息凝聚特地进来看看,想不到殿下居然在府上窝藏了魔教的妖孽。”净灵和尚跺脚,十八名手持白棍的僧人跑入殿内,棍尖冲外。领头的一人年纪轻轻,头顶八戒疤,身穿米黄色袈裟,有神圣辉光守护,他文质彬彬,目光舒缓,看起来佛法精深,是个人物。这人曾经是大皇子的幕僚,当时身为讲经堂副堂主,后来净灵和尚当了主持,将他调去戒律堂做堂主,同时也是十八罗汉的首席。此人是佛宗德字辈的僧人,法号德善。   乍一看,德善与净灵年纪相仿,气度较净灵更足,若不是穿着米黄色的袈裟,真以为他才是僧人们的领袖。   “阿弥陀佛,长安城内什么时候允许魔教的门徒随便出入了,未免太不把灵隐寺放在眼里。”净灵和尚柔和的目光穿过六皇子落在白骨老祖的身上。   白骨老祖早对净灵有所耳闻,看他望过来心中一凛,嗓音沙哑的回应道:“净灵,你和圣宗主有约忘记了吗!”   “阿弥陀佛!阁下是拜鬼宗的白骨老祖吧。”   “正是本座。”   “阿弥陀佛,白骨老祖你已经活了几百年,应该知晓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   “这么说,臭和尚你是铁了心和咱们兵戎相见喽。”   “给你们两条路吧,要么现在与灵隐寺开战;要么马上离开帝都,小僧便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说得轻巧,我等奉命而来,完不成任务怎样和圣宗主交代。”   “那就不是小僧需要过问的事情了,小僧这边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僧人慈悲为怀,本心来说小僧并不希望看到佛宗与魔教兵戎相见。”   “哼哼,若说世上最虚伪的教派,佛宗真是当之无愧。”   “无需你来评价。”   “本座今日若这样走了,圣教再无脸面于九州立足,所以,开战吧净灵,本座早想领教领教你这个新任主持的厉害。”   “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本座可不是你能够度化的人。”   听着两人对话,拓跋寿心里越发烦躁,他万万想不到目标即将实现的时候,当今灵隐寺主持会忽然现身在自己的府上,断绝了前进的路,真可谓人算不如天算。眼见一众文人墨客中间产生了许多不谐的声音,深知魔教身份一经曝光,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可能会大打折扣,心中叹息——只怕大势已去。   纠结良久,决定从中打和:“白骨大师,依本王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白骨老祖已然两眼一眯瞪过来,措辞严厉地道:“殿下,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寇,还没有斗过你便要轻易地认输吗!你也不想想自己现下认输了,身在皇宫的兄弟们登基后可会放过你。”   “可是!”   “不必再说了,助你登顶帝位是圣宗主的意思,我等必须执行命令。”   “那……只能有劳各位了。”眼见白骨老祖态度坚决,拓跋寿没有办法,只能灰溜溜地退到他的身后,白骨老祖和洛萨相继站出来,一人面对净灵和尚,一人面对德善和尚,杀意大作!两人对于开战的执着展现出了魔教一贯的作风。   净灵和尚不以为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里地方狭窄,我们去寻个宽敞点的地方。”合十的掌心释放出宁静之光,周围的空间出现扭曲的线条,等到空间恢复正常的时候,四大高手已经离开了王子府,来到不知位于何处的深山老林。   洛萨忍不住赞叹道:“好厉害的空间法术,这家伙不简单。”   白骨老祖道:“管他呢,一个小和尚能有多厉害。咱们把这和尚杀了,灵隐寺群龙无首,说不定能够直接大军压境占领整个人国。”   洛萨道:“是个法子。偶闻净心和尚已被放逐离开了帝都,现在正是圣教占领人国的大好时机。”   净灵和尚微笑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阿弥陀佛,小僧想,如果是你们那雄才大略的圣宗主在此,一定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因为他深深知晓,灵隐寺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蜀山道统而不是魔教,大可以暂时撤出坐等龙虎恶斗,再坐收渔翁之利。”   白骨老祖道:“臭和尚,不要拿圣宗主压本座,是你自己太不识趣了,妄图阻止圣教在人国的计划,你本就该死。”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你就下地狱去吧。”白骨老祖佝偻的身体被黑色的长袍覆盖,手持骨杖,一副老态,像是负责掌管生死的大巫师。他虽然谨小慎微,但是生性凶狠,出手不留情面。伴随着骨杖地举起,亡者之力释放出来,笼罩了方圆十公里的范围。   洛萨与他配合多时,早有默契,眼见他祭起大招,往后退了一步,在虚空中隐去了行迹。   一直不发一言的德善面露忧色道:“主持,白骨老祖是要搭通冥界与现世的桥梁,召唤对他有利的作战环境,要提前阻止才好。”   净灵和尚微微笑着,风轻云淡地反问道:“你打算如何?”   “不如咱们两人联手诵念佛门真经,一举破坏了他的计划。”   “可以啊,不过德善,白骨老祖刚刚提到佛宗和魔教曾有过约定,你不好奇其中的内容吗。”   “德善不好奇,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主持自然会让德善知道。”   “阿弥陀佛!无知无欲无求,是僧人立世的根本,你做的很好,我没有看错人。”   “谢主持夸赞。”   “就按你说的,咱们联手除魔!”   语毕,净灵和尚和德善和尚两人同时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圣洁的辉光在他们身后闪耀,神秘的佛语如同涓涓细流那样从他们口齿中流淌出来,“观照自心,不为世间或出世间万物所动,心中常能住寂,又能慧天悯人,以大觉有情为己任,自己已经得到解脱无碍,并能使他人得到解脱无碍自在,能救度极多众生,使之得脱生死……”   正所谓渺渺佛语,具是梵(凡)音。两人口述的佛宗大乘经文,字字清晰流入心田,有着醍醐灌顶,如雷贯耳之效。但仔细想想,又一无所获,不能牢记其中一字,只因思界有差。   佛宗是以己身之苦,度众生之过的教派,越是得道高僧越有着坚定的意志,净灵和尚思想虽然偏激,但何尝不是对佛法的一种特殊的诠释和理解。若论佛法精深,找回全部记忆让大慈大悲身主宰身体的他无出左右。   渺渺佛语如涓涓细流流入心田,他和德善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凝聚为金色的实体,在白骨老祖召唤出的冥界空间中驰骋。只这一项神通就足以和朝华峰山河扇一字千金媲美了。   四面黄幡不知何时插在白骨老祖身边的土地上,妖风呼啸,吹动得黄幡猎猎作响。白骨老祖右手举起骨杖释放幽绿的光,强行召唤冥界一隅降临在现世。 第794章 佛和魔(一)   这是他的独门绝技,是因为始终无法达到领域的境界而练就出的替代品。幽绿的光放射,蓝天之上现出诡异的影子,似有一方充斥着死者和痛苦的世界从天端出现意图与现世融合。   净灵和德善加快了语速,渺渺佛语化作十八根擎天之柱,阻止了冥界的到来,更甚之,将它往虚幻的地方抬起。   这场较量太过诡异,让人不得不相信世上有更高等级的生命体存在。   虚空现出涟漪,一把寒光四射的红缨枪自涟漪中现出真身,从远处看如同一条虎视眈眈等待扑向猎物的毒蛇。红缨枪的枪尖瞄准了净灵,“嗖”的一声,喷射而出。   “嘭!”红缨枪与净灵和尚的肉身碰撞,爆发出杵撞金钟的闷响,净灵和尚的身体比黄金打造的钟鼎还要坚硬的多,杀气凛然的红缨枪竟然没法对其造成伤害。   这一击过后,整片天地颤了一颤。   更多的涟漪出现在虚空中,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红缨枪在涟漪中现出真身,枪头出现在九州上,枪尾隐藏在涟漪中,给人蓄势待发的感觉。   始终闭着眼睛念诵佛宗驱魔真经的净灵和尚,其身后现出庄严法相,那是一盘坐于巨大莲花上的佛陀金身,头生肉髻,眼睛闭合,双手呈妖艳莲花状持在胸前,半身裸露,斜披一件宽大的袈裟。此法相真身即便端坐着也高大十五丈,是个彻头彻尾的巨人。   红缨枪密密麻麻的遮蔽了天空,它们同时飞来,带给人不可抵抗的压力。但是佛陀金身动都不动,一如表情平静如水的净灵和尚,保持手持莲花的姿态,巨大的身体给人不动如山的感觉。   “叮叮咚咚……”红缨枪激射,不能动摇其分毫,反而被反震之力弹回虚空的那一侧。   眼见攻击无效洛萨终于现出真身,他有着黑白间杂的飘逸长发,瞳孔细窄,像极了夜下捕猎的毒蛇,瞳孔中反射出野兽般的光。穿着一身造型古怪的皮衣,完整的兽爪趴伏在左侧肩头,是皮衣的一部分。   洛萨和叶飞有过两次交手,这两次交手他都是用神出鬼没的红缨枪发动攻势,已然强大无比。洛萨似乎和普通的魔教人士不一样,他的眼中有着更深层次的隐晦的光。   洛萨的真身出现在虚空中,他能够看到除魔经已经产生作用,冥界变得越发虚幻大概再过不久就会被强行推到虚空的那一侧了,换句话说,白骨老祖的招数即将失效。   洛萨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只有攻破了净灵和尚的防御才能够扭转战局。   近蛇类细窄的瞳孔连续收缩了两次,目光落在德善和尚的身上。“净灵和尚有强大的法相傍身,一时半刻无法攻破,不知道你有没有啊!”他显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右手抬起,立刻有更多的红缨枪在虚空中探出半个头来,随着洛萨右手往前挥,所有的红缨枪全部冲向德善和尚。   德善年纪轻轻已是戒律堂堂主,他当的起堂主这个位置吗?   千万把红缨枪齐射,洛萨的强大令人心惊肉跳。   感受到杀意的德善被迫停止诵经,睁开双眼,合十的双手蓄力前推,一面金光墙出现在手心的外侧,所有飞射来的红缨枪全部金光墙挡下。   洛萨动动手指,更多的红缨枪出现,从各个角度发动攻势,不将德善和尚刺死誓不罢休。后者大喝一声,原本依附在头顶上的辉光忽然间向着天际扩散出去,逐渐凝聚为高达二十仗的金身罗汉相,罗汉面相凶恶,胸前悬挂罗汉念珠,手持罗汉棍,僧服从上半身褪下系在腰间。此为宾罗拔罗多尊者,在十八罗汉中位列第五,是上位罗汉之一。   罗汉真身出现,双脚前弓后倚,植被茂密的山地被踩出裂纹,罗汉棍于双手舞动,有雷霆之威,有开山之能。“呼呼呼呼呼呼呼呼……”伴随着烈烈风声,在双手间旋转着的罗汉棍将在它面前像针一样细小的红缨枪全部击落,无一漏网。   德善和尚大发神威,干净的面孔反红,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毕竟是戒律堂的堂主,又以罗汉金身为法相,身上怀有杀伐之气理所应当,净灵和尚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予以重用。   “轰!”罗汉棍挥落,扫中洛萨的残影,将地面上的土石打的飞起,激射到千米高处,怀有杀气的德善和尚可不会一味防守,一棍子打过去将山峦的地形彻底改变。   洛萨出现在虚空中,罗汉棍的威力虽强但速度不够,并不能确实的击中他。他抬起头看看天空,看到被白骨老祖召唤出的冥界距离自己越来越遥远,断定即便净灵和尚一个人,也足以阻止冥界的到来。这证明净灵和尚的功法修为更在白骨老祖之上。洛萨很清楚白骨老祖的实力,净灵和尚年纪轻轻能够与他比肩,甚至更胜一筹,表示这个人值得被圣教特别关注。   “其实净灵说得对,佛宗现在主要要对付的目标是蜀山剑派,我们魔教大可以先避一避风头,等到他们两派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再出来坐收渔利,何必非要硬碰硬呢。白骨你这个家伙啊,可真是没脑子。”话是这样说的,洛萨还是火力全开准备应战了。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出了三四分力的话,这一次他便要出到八分,白骨老祖刀子嘴豆腐心对他还算不错,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骨老祖落败。   洛萨决定拿出真本事了,披在肩上的长发全部向上飞起,整个身体从内向外释放出威压。“灵隐寺的和尚呦,只怪你们太不识趣了,非要逼得老子使出全力。”一道紫色的虹光自洛萨体内升腾而起,射向天空。下一刻,九天之上降下一杆枪,枪刃斑驳,红缨稀疏,仿佛历经无尽岁月的蚕食。它突破密云露出一节枪头,单这一节便有十数仗之广阔。紫色的虹光形成甬道助它前行,骇人的威压迎面扑来压迫得地势平缓的山地凹陷进去。洛萨向上抬起的双手用力压下,恐怖的威压释放,红缨枪仿佛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燃烧着刺穿了天际。   陨石降临本是楚邪的拿手绝技,经洛萨使出,又有了别样的感觉,那红缨枪锋锐无比,处在遥远的地方便能将脚下大地割裂、压陷,非陨星降临可比。   “啊啊啊!”迎着从天而降体积放大千倍的红缨枪,德善和尚目眦欲裂,僧袍猎猎作响,袍衣在强大的威压下撕裂,裸露在外的皮肤震颤,身体矮了下去,膝盖下陷到地面以下。身边残叶飞卷如刀,千米之内的所有树木全部被压扁,生活在地底的小动物们尽数惨死,鲜血从潮湿的泥土中渗出。   德善和尚大喝一声,迎着风推出手中的罗汉棍,高达二十仗的金身罗汉法相随着他的动作同样推出长棍,佛宗罗汉棍在德善和尚手中是一根白棍,在金身罗汉手中则是一根金棍,长度大约和身体持平,也有二十仗。   “轰!”纯金的罗汉棍与从天而降地红缨枪交锋,枪尖撞中棍尖,交接处出现一个光点,那一点光太过刺眼,使得周围的环境反而暗了下去,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轰轰轰轰轰轰轰!”两者的交锋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一波波的冲击波浪呼啸奔涌,席卷四面八方。强大的力量兜转缭绕在棍尖和枪尖之上,彼此冲抵,彼此对抗,仿佛历经亘古岁月的遥远。到某一个时间点上终于现出分晓,罗汉棍碎了一截!   ……   佛子佛孙们召唤远古佛魂蔽体,是为僧人强大的来源。从无人知晓他们为何能够召唤远古佛魂,更无人知晓远古佛魂为何能够如此强大,僧人们只是无怨无悔的将一颗肉心奉献给了佛祖,仅此而已。   随着罗汉棍断裂了一截,自红缨枪上透露出的凶悍力量自上向下贯穿,使得原本平衡的力量格局被打破,德善吼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所谓一泄千里,当内部的力量出现缺口,外部的力量就会从缺口中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形成连锁反应,造成不可抑制的破坏。   由此,罗汉棍第二节,第三节相继崩碎,红缨枪不断下压,更广阔的枪身在云中出现,枪身斑驳,有着青铜的颜色和花岗岩的质地,其中蕴含的每一条纹理都是清晰可见的,印刻着无尽岁月侵蚀的痕迹。这杆红缨枪诞生的年代一定非常遥远,否则不会带来如此古朴沧桑的感觉。   德善和尚步步后退,一步一吐血,罗汉金身法相变得虚幻缥缈起来,手中的纯金罗汉棍已然只剩下了一半,看起来败局已定。却就在此时,一道圣洁的光从地面上逆向腾起,一些蝌蚪状的文字飞行过来,缠绕在罗汉棍的棍身上,为其注入了力量。   “不可思议的感觉!主持,您果然是佛祖的化身,是佛门的未来。”德善和尚灰败的面色恢复了血气,体力随之恢复,精神大振如同重生。连续后退十一步的他,终于往前迈出了一步,双手全力推出白棍,“啊呀呀呀呀!”金身罗汉法相随着他的动作全力发动,将长度只有原来一半的罗汉棍逆向推出。   “轰隆隆!”终于将从天而降的红缨枪推回到云层之上,推回到它来时的地方。   洛萨面色煞白,放眼望去,见白骨老祖召唤出的冥界已被净灵和尚强行破法彻底失去踪影,永远无法再降临在九州上了,发出一声长叹:“这人妖的很,不是普通僧人。”他记忆犹新,就在红缨枪即将彻底降临人间,将罗汉棍截断,将手持罗汉棍的金身罗汉从中间斩为两半的时候,金色的佛文浮现缠卷到罗汉棍的棍身上,缠卷到金身法相的身体上,也同时缠卷到德善和尚的肉身上。那和尚仿佛是由此看到了什么,面色破败如前,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边嘴中连喷鲜血,一边青筋暴跳,毕集全力反推长棍,伤痛在他面前完全失去了效力,终于将自己的攻势挡下。而那个名叫德善的年轻和尚也在用尽全力之后力竭,昏迷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就在那一刻,在佛宗真言缠绕到身体上的时候,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能够忽然之间忘却生死,忘记病痛发动反击呢。   洛萨凝望平平无奇的净灵和尚,从他始终面带微笑的脸庞上感到一丝恐惧,暗道:“这和尚有些邪性,不会是个妖僧吧”   却见净灵和尚保持双手合十的姿态,缓步走到德善身边,用右手抵住他的额头释放出宁静的力量。少许,他收回手,德善和尚伤势仍未见好转,但净灵的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洛萨忍不住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阿弥陀佛,这与施主无关。”   “我看你不像是好人。”   “阿弥陀佛,佛祖眼中无好无坏,无喜无怒,无善无恶,是所谓众生平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净心在你到来后如此简单的交出了主持之位,而且看起来很惧怕你的样子。”   “阿弥陀佛,小僧无法回答施主的问题。”洛萨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被拒绝回答,更让他内心感到不安。恰在此时,远处传来“窸窣、窸窣、窸窣……”的声音,白骨老祖拖着疲惫的身躯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他步履蹒跚,黑袍之上有着多条裂口,受伤不轻。来到洛萨悬浮虚空的正下方,对洛萨道:“这个和尚妖异的很,居然在念诵佛门真经的时候,于本座面前展现出种种幻影,扰乱了本座的心智,导致功败垂成神功反噬!他绝不是一般的僧人,需要咱们两个联手对付。”   “幻影?”洛萨仔细咀嚼这两字,终于恍然大悟,抬起头来,“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你刚刚一定是在德善眼前制造了幻觉,让他误以为自己伤势已经痊愈,甚至神功大成,所以那年轻和尚才会不顾一切地做出反击的,一定是这样。”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保持微笑,没有作答。他不作答或许就是最好的回答。 第795章 佛和魔(二)   “看来我猜对了,真是个可怕的人啊,连自己的同伴都能够下的去手。”   “阿弥陀佛,小僧如果不那么做,德善已经死在施主的红缨枪下,小僧只有激发他内在的潜力力抗红缨枪才能让他免于一死。”   “只怕这样一来,他这个人也就废了吧。”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不置可否。   “别跟他废话了,你我二人现在就联手,将这个妖里妖气的僧人彻底诛灭。”白骨老祖天生暴脾气,早就看不惯在他眼里故作高深的净灵和尚,发誓要铲除他。   “只能如此了,圣宗主交代的任务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洛萨点点头,身后出现密密麻麻的涟漪,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海量红缨枪自其中探出头来。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一如以往的慈悲为怀,也一如以往地带给人极端不好的感觉。   山风呼啸,植被或被压扁,或被斩断,或遭连根拔起,总之茂密的树林在大战开始之后已现出荒芜颓废之态。三人隔着山坡对望,目光的交锋碰撞出火花,天上白云稀疏,艳阳普照蓝天。   “战!”灵隐寺当代主持对战魔教两位元老级顶尖高手,强者之战于这无名山林间上演。   净灵和尚身上处处透露出诡异,他有着平凡的外表,平凡的气质,却在举手投足间给人不平凡的感觉,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你完全看不透他。   净灵和尚站在谷地里,为了看清楚处在山坡上的白骨老祖和洛萨只能仰着头。仰起头的时候太阳光自然会照入他的眼睛,但却不能伤害他分毫,足以令人眼感到刺痛的火辣日光在净灵和尚眼中宛如一面镜子,能够映照出人们心中的欲望。   净灵和尚穿着白色干净的袈裟,整个人释放出宁静的气息,身上的辉光浅薄,甚至没有德善和尚的辉光来得耀眼,来得强势。举手投足间平淡无奇,但面对魔教两大高手,能够如他这般淡定的能有几人。   净灵和尚真的是一个强者,一个彻头彻尾的强者,他的实力仿佛永远看不到底。与叶飞的鏖战是他一心求死的结果,重生以后,大慈大悲身成为身体唯一的主导,他的实力也终于恢复到了巅峰的水平。   净灵和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隐藏于黑暗中以师弟净心为傀儡默默主导一切,无尽的轮回是最为残忍的惩罚,让他不得不承受本无需承受的折磨,承受前世所有的记忆和苦恼。   净灵和尚已活得不耐烦了,他要在这一世彻底终结心中的烦恼。   净灵和尚一直在等着叶飞,既然佛祖的目光已经照耀不到叶飞的身上,他便需要引诱叶飞主动送上门来,他知道,在这场旷世之战中,叶飞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逃走的。   净灵和尚的僧袍随着吹拂在山间的微风小幅度的起伏,他有着过人的意志,因为目光太过遥远,所以看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渺小的,都有一种俯瞰的感觉。其实,和他接触久了的人就能够感觉到,净灵和尚其实是很傲气的,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够入了他的法眼。   净灵和尚一定要完成心中的宏愿,为此他已付出了太多,承担了太多,不容有失。   双手合十的净灵和尚体内忽然有一道虹光升起,这道虹光直接升腾到天际上,化作虚虚渺渺,变幻莫测的彩霞。   他对着彩霞中若隐若现的佛祖真身,合十双掌念道:“阿弥陀佛!众生皆苦,我愿肉身化舟渡之去往彼岸。”随着他的祈祷,一颗广阔到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佛头在迷离的彩霞中聚现而出,佛头嘴巴暴张,对着白骨老祖和洛萨降下了无慈悲之咆哮。   “众生皆苦,众生不再受苦,众生不再为众生。”恐怖的力量席卷而来,洛萨和白骨老祖释放体内最强大的力量与之对抗,却惊讶的发现那股力量完全没有杀意,不会破坏。   两人相继被如真似幻的彩霞所包围,置身其中,仿佛泡在水里,身体轻飘飘地向上浮,时间久了,眼角慢慢上扬,唇角勾勒出痴痴傻傻的笑。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的声音直达人心。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诸位佛宗高僧猜测的难道就是他计划的全部?叶飞又会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为何他对叶飞如此关照和留意!一切秘密,即将在不久的将来露出端倪。   ……   同一片蓝天,大王子府上,血之逆流和龙之吐息终于分出了胜负。在两者持续性地抵消和冲突之后,魔龙的吐息处于极端劣势下眼看就要被血之逆流吞没。便在此时,东方长青忽然出现在魔龙的头顶,整个身体变化成恐怖妖异的兽形,居然以妖兽化的形态吸收了逆扑而来的血之逆流,在短时间内将之同化了。   见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全部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唯有叶腾略显镇定地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上官虹日能够逼出他的真身已然很了不起。”   东方长青化作妖兽的模样,他有着老虎的脑袋,蜥蜴的身体,鸟类的翅膀,是冥界凶兽的一种,名为英招。   英招虎口一张,逆流的血河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它本身诞生自冥界的妖兽,同化冤魂血泊自然轻而易举。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随着英招的出现,一道前来的禁卫军士兵们也纷纷身体膨胀撑破铠甲,现出妖魔话的样子,他们每一个都是三头鸟妖。   大皇子的脸上露出惊恐,毕竟对充斥着异力的世界另外一半不了解,努力保持镇定,道:“这就是父亲灭杀本王的真相吗,难道所有禁卫军士兵都已经变成了这种不人不妖的怪物?亏着多年来南征北战讨伐各族,原来我们早已变成了自己讨伐的生物。”   东方长青却道:“王子府外已被结界笼罩,府里面发生的事情不会被任何人知晓,告诉你也无妨!其实你敬爱的父亲已经获得了永生之法,他不再需要儿女继承自己的家业了,所以你们必须要死。”   “结界?何时?”叶腾的关注点在结界这两个字上,他动用威能探查四周,果然发现王子府、宰相府、大将军府三者形成的包围圈外侧已被特殊的结界笼罩,大概是在两位将军争斗的时候悄悄布下的,用来掩饰他人的耳目。   大皇子忍不住流下泪来,对着天空咆哮道:“父亲啊,父亲,原来这才是你狠心弑子的真相。可恨的是,本王始终都在顾念骨肉亲情,想着与你冰释前嫌。”说到这里,大皇子面容一整,擦干泪水,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对身边人发号施令道:“东方将军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按照父皇的意思,王子府上下是不会有一个活口存在的。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辅佐本王杀入皇宫登基称帝,只有如此你们才能保全性命,都听明白没有!”   “誓死保护殿下登基称帝,誓死保护殿下登基称帝。”上官虹日随行的士兵,右宰相私下圈养的死士,以及府上的一众门客在此时终于看清了局势,携手同心对大皇子宣誓效忠。   “就是这样!去杀吧,杀出一条血路,本王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叶腾眼见大皇子一番发言慷慨激昂,知道是时候自己登场了,往前一步道:“上官将军,你做的已经很好,暂时退下休息!其他人听我号令,东方长青我来对付,你们负责处理剩下的妖兽,去吧。”叶腾号令下达,一时间无人响应,直到受了重伤的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开口道:“你们都去吧,本将军养伤的时候,全权听候叶腾的差遣。”   “你们也一样,都听叶腾的,按照他说的去做。”慕容南向着手下的死士发号施令。   “朕现册封叶腾为帝国将军,位列大将军王上官虹日之下,这场战斗由叶将军全权负责。”如此重要的时刻,指挥权自然要交到殿下亲信的人手里,这是规矩。   三大巨头相继发话,叶腾这才拥有了府上众多能人异士的指挥权,重申自己的命令道:“东方长青交给本将军,你们去对付其他人。”   “杀啊!”异人们、死士们、王子府圈养的幕僚侠客们这才行动起来,向着禁卫军士兵发起进攻。   叶腾展开火鸟的翅膀来到空中,东方长青站在魔龙的头顶上饶有兴致地望着他,道:“你凭什么与本将军为敌?”   “就凭老子的名字叫做叶腾!”   ……   叶!罗刹族皇室怀有的姓氏,在族中的地位甚至高于传承自炎黄时代的帝姓轩辕。叶这个字究竟代表了什么流传至今天已不可知,但叶氏一族绝对是力量的象征。当年若不是有内奸出现,人国的军队断不可轻易攻破罗刹圣城,更不可能将罗刹一族从九州大地上彻底抹去。   叶腾是皇族中一个不入流的家伙,因为不入流才会在那场灭族之战中流落在外,保全一条性命。叶腾一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罗刹族拥有如此高的身体天赋却要整天蜷缩在一个封闭的城池里,为什么不去外面的世界大展拳脚,为什么不去学习那些充斥着力量的异术!   他一直对族内的规矩感到不解,因为不解所以在族人眼中是另类的存在,遭到排挤和驱逐。   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一味的故步自封只是在等死,当怀有恶意的敌人出现,罗刹族即便身为战斗民族,也毫无还手之力。   叶腾一直想不明白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搞不懂罗刹族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被灭族的,这完全不合常理。他在人国隐秘了很久,一方面继续寻找自己渴望的力量,另外一方面大力寻找当年的答案,力量找到了,但是答案始终没有收获!似乎所有人都在刻意隐瞒当年的事情,再也不去提及它、触碰它。   叶腾深知上官虹日对于外族人很敏感,担心受到怀疑从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异族的事情,偶尔询问殿下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直到今天东方长青到来。东方长青是老皇帝的近臣,他应该对当年的事情有所了解。   叶腾一直在等待着和东方长青一对一交手的时刻,等着上官虹日落败。一切如他所料,机会终于降临,好端端地摆在眼前。   看着东方长青便会了人类的样子,叶腾知道对方一定是在看不起自己,认为与自己交手压根不用使用全力。他忍不住想笑,暗道:罗刹族人一旦学习了秘术到底能够变得多么的强大,你们凡人很快就会知晓了。   在东方长青的视线中,叶腾的整个身体都在发生改变,慢慢长出羽毛变成火鸟的样子,于空中翱翔。他此前只是长出了火鸟的双翅,现在直接变化成一只真正的火鸟让东方长青大感惊奇:“怎么?你也学会了人妖合一的方法?”   叶腾却咧嘴笑道:“人妖合一?有没有搞错啊白痴!我所使用的功法比那高级的多了。”话音未落,他的样貌便又产生了变化,粉红色的羽毛颜色逐渐变深,额头变宽,爪子变短,居然又在顷刻间化作了黑色的乌鸦。   这一次,东方长青看出了端倪,迟疑着道:“传说,九州西南边界之处生活着一支被苗疆驱逐的巫师,他们被封印了巫术,为了在艰难环境下生存下去只能与自然沟通,强行变化成动物的样子,达到跨越险境的目的。你所展现的能力难道便是如此?你可以幻化成鸟类?”   化作乌鸦的叶腾嗓音也变了,说话的时候有了叽叽喳喳的尾音:“苗疆巫门传承千载,演化千门,那是最接近于自然的能力,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蜀山道术。只是巫术多以部族传承,巫师之间彼此存在芥蒂,很多巫术随着各族的互相攻伐到今天都已经失传了。再加上巫术多为邪恶之术,不能广泛流传,使得其影响力远远比不上道术和佛术,但这并不表示巫术比它们弱。 第796章 变化之术   我当年遍寻天下,终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接受了一名巫师的传承。这名巫师是昂克山部落的最后一人,如你所说是曾被巫门驱逐的巫师,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通过变化成不同的兽类艰难求生,我侍奉他整整五年,才在他濒死之际得到传承。”   “如此说来,你应该比上官虹日强多了!上官虹日一身的巫术都是抢来的,而你则接受了正统的传承。”东方长青不无嘲讽地道。   “正宗的巫术绝对是九州大地上最伟大的力量之一。人类的军队之所以能够侥幸战胜巫族,那是因为苗疆巫术多为邪恶之术,导致族内传承巫术的巫师们互相倾轧对立,势成水火!若他们团结起来,别说是小小人国,就是蜀山、佛宗、魔教这等泱泱大派也不是对手。”   “言过其词了吧!本将军就不相信小小的变化术能厉害过上官虹日召唤出的鬼婴。”   “你很快就会知道这项能力真正可怕的地方了。”叶腾冷笑,他的脸上长出了羽毛和喙,两条手臂变成翅膀,两条后腿变成爪子,从远处看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鸦。咧嘴笑的时候,脸部肌肉并不能牵动坚硬的喙,导致表情不协调看起来很是邪恶。   叶腾拍打翅膀后退三四米距离,再加速前冲,就那样无比耿直地冲向了凶威赫赫的魔龙。众人看得清楚,他和魔龙的体积完全不成比例,笔直冲去如同以卵击石。   魔龙直接挥出前爪,誓要将这渺小的人类抓住,捏碎。   大皇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上的战斗,为其揪紧了心。叶腾与东方长青这一战是主帅之间的战斗,胜败对士兵们的气势有着直接影响,换句话说,他们两人间的胜负关系到的不仅仅是自己,还会影响整个战局,可谓关系重大。   作为对手,东方长青对叶腾的了解比叶腾对他的了解要深入的多。东方长青作为老皇帝身边第一近臣,负责监视天下官吏、皇亲国戚,替老皇帝处理一些不愿意放在明面上处理的事情,是老皇帝的黑手套。从叶腾第一次走进大皇子府上的时候,东方长青就已经开始关注他、调查他了。他发现叶腾这个人的过去完全无迹可寻,江湖上向来没有这号人物,只能从着装判断,有可能来自塞外民族。   一个没有任何履历的人在东方长青看来是最可怕的,证明这个人有可能在故意隐藏些什么。东方长青由此加派人手监视他,发现叶腾虽然处理事情干净利索很得大皇子信任,但是与人战斗的时候其实就那几招。他的主要攻击方式是变成巨大的火鸟,以此获得飞行能力、更强的速度和力量,没什么特别之处,也看不出背后有人支持,有更深层次的目标,监视了一段时间以后便放弃了。   因为深知叶腾的实力,东方长青从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认为他根本不配成为自己的对手。   视线中,化作黑色乌鸦的叶腾扑打着翅膀冲了过来,乌鸦喜欢以腐肉为食,向来是不祥的代表,是苗疆巫族绝大多数巫师最喜欢的宠物。叶腾变化成乌鸦的样子,预示着他要展现出真正的实力给敌人带去灾难。   东方长青却丝毫不以为意,在他看来,乌鸦永远都是乌鸦,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呼风唤雨的恶龙为敌的,只能成为龙的食量。   “啊啊啊啊!”大皇子忍不住尖叫起来,他看到叶腾笔直地冲向魔龙,如同羊入虎口,为他感到担心。   “啪!”龙爪前伸,魔龙一把将叶腾抓住,用力捏紧。东方长青由此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这点斤两吗,你可真是令人失望。”   正在鏖战的双方人马听到他张狂无忌的笑声全部抬头望过去,眼见渺小的叶腾被巨大的魔龙抓在掌心,毫无抵抗能力,禁卫军士兵士气大振,而王子府这边的人则军心下降。叶腾是大皇子身边第一亲信,若他实力如此不济,那么此次的反叛多半会以失败告终吧。   和他们类似,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和帝国右宰相慕容南两人面色铁青,慕容南连连摇头道:“元吉身边的人果然都是些靠不住的家伙,太令人失望了。”   唯有大皇子不放弃地攥紧了拳,因为用力过猛,指甲甚至嵌入肉里,流出鲜血而不自知。   他喃喃自语道:“叶腾,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你都输了,即便他日荣登大宝,朕也会在大将军王和舅舅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应该能想到这一层,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话是这样说,但天空中的形势不容乐观。   魔龙的瞳孔中蕴含着数个层次,同时饶有兴致地打量被自己抓在掌心地猎物。龙和鸟向来是对立的存在,大多数时候,龙兽以鸟类为食,也有特例,比如说大鹏金翅鸟就能反过来吃掉龙兽。   龙对鸟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心理,特别是对一些体型很大、开启了灵智又味道不错的鸟兽。龙总是喜欢玩弄它们,等到它们彻底绝望的时候再一口吞掉。   此时盘亘在天空中的龙兽是一只幼兽,他有着渐变的颜色,身体整体发暗,每一块肌肉、每一缕轮廓、每一片鳞片都是造物主鬼斧神工精心修饰的结果,有着远古神兽所特有的美。   它盘亘在空中,有力的尾尖上生长着珊瑚状的肉鳍,肚子下面四只龙爪挥舞,前两只、后两只。据《道书子母经》记载,龙是有品级的,最上位的龙称为龙王,是腹生五爪的金龙。这幼龙只生了四个爪子,肯定没有龙王的血统。它的龙须有十根,随风飘摆,不定形态;嘴巴宽阔,口腔里生长了上下两排利齿;鼻腔冲上,时不时的喷出些烟灰。   魔龙身长二十丈以上,所在之处电闪雷鸣、乌云压境,它能够呼风唤雨,能够令天地变色。似这等魔兽,寻常人想要一窥真容都很难,通天教众居然能将之抓捕,甚至驯服,也是匪夷所思。   魔龙用一只爪子抓住叶腾,像是小孩玩弄玩具那样上下挥舞,摇晃好一阵,硕大的龙眼才逼视过来,或许在它看来叶腾真的太小了一些,不凑近看不清楚,更不够塞牙缝的。龙眼是圆形的,其中蕴含着数个层次,紧盯着叶腾,由此带来的压力只有当事者能够明了。   大皇子有些不忍心看了,叶腾在魔龙爪下被玩弄的太惨,看它意犹未尽的样子,恐怕还要再玩一会儿。到那时叶腾必然已经体无完肤,惨不忍睹,毕竟君臣一场,实不忍心再看。   真如他所料,玩性大发的魔龙一只爪子蜷缩着抓紧了叶腾,另外一只龙爪紧握成拳,一次次地挥舞过来锤击叶腾面门。由此出现的“砰砰砰砰砰……”的声响近似于是拳击手在击打麻袋,那真叫惨不忍睹。   叶腾毫无还手之力,王子府方面士气低落谷底,而禁卫军士兵则士气大振,喊打喊杀,疯狂地扑咬上来。一时间,局势完全一面倒了,对于王子府方面非常不利。   “东方将军,给他个痛快吧,毕竟君臣一场,朕不忍看他受苦。”大皇子以手掩面,哀哀悲泣,这是开战以后他第三次哭了,在众人看来王子殿下是个重感情的人。   东方长青站在龙头上,右手持刀,得意洋洋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殿下难得开一次金口,便如你所愿。”他以燃烧的黑符向魔龙发号施令,后者终于停止了拳击,一双兽眼凝视叶腾,嘴巴凑过去一口咬下。   “咔嚓咔嚓咔嚓!”牙齿摩擦身体的声音让大皇子心脏砰砰直跳,不忍再看。   却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喂喂,闹够了没有,很痒的!”居然来自叶腾!听到这个声音的所有人全部大惊,瞪圆了眼睛望向高处,看到化作黑色乌鸦的叶腾像是一块巨大的棒骨被魔龙咬在嘴里,在他齿缝间摩擦,可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锋利的龙牙都咬不穿他的身体。   “好痒啊,好痒啊,本大爷舒服够了,你可以滚了。”随着叶腾看似漫不经心地扭扭脖子,一颗成熟完整的龙牙居然被崩碎了。这一次,连东方长青的面色都不好看。   魔龙更是大怒,双目圆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猎物,这才发现经历了之前的戏弄,啃咬,叶腾居然毫发无损,虽然仍被自己紧紧抓住,但是全身上下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整个身体更是坚硬的不可思议。   更气愤的是,它听到了叶腾故意挖苦调侃的声音:“骨头太硬了也是会崩坏牙的,你这只小龙,牙齿还没长齐就想啃掉本大爷这块硬骨头,真是找死。”龙是灵兽,出生时刻便已开启灵智。魔龙听得懂叶腾话语中的挖苦和嘲讽,怒啸一声,爪子一起一落将他扔了出去。   “嗖……砰!”叶腾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笔直坠落地面,砸塌了西侧的院墙。   “蹭蹭蹭蹭蹭蹭蹭……”一路跌跌撞撞,身体与地面持续摩擦,掀起满天尘埃。所有人都在此时停止了打斗,瞪大了眼睛望过去,等待灰尘落下的时候。视线中,叶腾完好无损地平躺在自己砸出的坑洞中,嬉皮笑脸地道:“小龙崽子,你不止会咯坏牙齿哦,还会弄伤爪子!”经他这么一提醒,魔龙才发现自己扔出叶腾的时候,对方居然趁势揪住它的一根龙指,将那锋利坚硬的指甲硬生生地从自己的肉里剥了下来,此时才觉得疼痛。   魔龙大怒,于天际盘旋血口暴张,对着叶腾喷吐出炽热的龙息。   火焰吐出,众人全部避退,有些距离近的来不及躲闪,直接在龙息的炙烤下化成灰烬,尸骨无存。叶腾整个身体都被龙炎包裹了,看起来必死无疑,但是这一次,大皇子没有再以手掩面,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况,他的心中存在了一丝侥幸,感觉叶腾说不定没有那么容易死去。   果然,龙息吞吐过后,地面之上处处留下火焰烧焦的痕迹,土石化作焦炭,植被尽灭,火焰的余烬仍在燃烧。叶腾所处的地方,现出一只绿色的乌龟壳,龟壳翠绿翠绿的,是废墟中唯一完好无损的东西。   少顷,龟壳中伸展出了四肢和头颅,头颅是乌龟的,却有着叶腾的五官,只见它摇头晃脑,嬉皮笑脸地道:“好舒服啊,好舒服!好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了。”   气的魔龙嗷嗷大叫,龙吟传遍九霄。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叶腾才是真的深藏不露的那个人。大皇子终于放下了心,上官虹日一脸震惊,暗道:“原来殿下身边隐藏着此等奇人,真是了不起啊。”   东方长青燃烧黑符,稳住魔龙的心智,隔空对叶腾喊话:“骨头这么硬?一味挨打的滋味好受吗?”   叶腾从乌龟壳中钻出来,意念一动,身上的龟甲消失重新长出了羽毛,变成最开始的火鸟样子,原地转了一圈,一根汗毛都没伤到。   他哈哈笑道:“一味挨打?开什么玩笑!明明是在给本大爷疏松筋骨好吗!实话告诉你吧,别说是一只幼龙,就算是成年巨龙来了,本大爷眉头也不皱一下。不要忘了本大爷可是苗疆巫术正统的继承人啊,和那些偷摸学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叶腾拍打翅膀飞了起来,借着日光的照射,东方长青看到一层坚硬的石头外壳正从他的体表褪去。这层石头外壳与肤色相近,只有借着日光照射在某个特定角度下才能够看得见。   东方长青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仅仅是学习了变化之术这一项,还有苗疆巫门的成名技硬壳石化之术!”   “不愧干情报工作的,你这家伙懂得还真是不少!”叶腾拍打翅膀飞起来,在与太阳达到某个特定角度的时候,众人终于可以看清楚覆盖在他身上的那层灰蒙蒙的正待褪去的外壳。 第797章 火凤凰   “你说的很对,这就是石化之术,是变形术的衍生品。巫师们认为自然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因此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变成自然力量的一部分。坚硬的石头,强大的生物都是融入自然的一种方法,你有幸能够见到最正统的巫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正统巫术?呵呵,和通天教道术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你只能够化作自然的一部分,我却可以直接召唤自然之力。”   “天真的是你啊!无论是通天教还是道宗,你们所召唤的五行之力都是五行元素聚集呈现出的拟态,并非货真价实的大自然的力量。真正的自然之力是苍天降下的天罚,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天灾。是时候教你做人了东方长青,你这家伙实在太狂妄,太臭屁,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这世上没有雨微斩不断的东西。”   “你大可以试一试!老子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饱吸日月精华,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顽石,再加上各种变形术的辅助,刀砍不断,枪扎不透,火烧不烂,是真真正正的不灭之体!比之佛宗的金刚不坏身还要厉害的多,该你吃点苦头了。”   说时迟,那时快,叶腾散去了玩乐之心,化作火鸟的姿态认真地冲向了魔龙。这是它第二次闷头向前冲向体积是自己几百倍的庞然大物,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看上去就是在以卵击石。   魔龙以如出一辙的方式伸出右爪,准确的将他抓住,一切都仿佛是之前的翻版。   然而!就在此时!   故事的走向发生了变化,叶腾居然径直穿体而出,在龙爪上开了一个大洞之后,继续前冲,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拦。   “变形术和硬化术的结合体吗?”如果叶飞此刻身在此地,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叶腾正在做的事情似乎是逆转乾坤之道术才能够完成的,然而他却说这是将己身融入自然的一种行为,是顺应天道的做法。如果真如叶腾所说,那么逆转和顺应岂不是成了悖论?   “刷!”叶腾的速度甚至还越来越快,直接冲入魔龙的脖子,在透体而出,疼的魔龙哇哇大叫。东方长青控制魔龙的手法显然和通天教普通道士控制妖兽的手法不同,魔龙既保持着一部分神志,又绝对服从于他的号令,是最优良的操兽方法,能够让魔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叶腾出现在魔龙的背后,同时也是东方长青的背后,眼见后者一副不怒而威、稳操胜券的样子,感到一丝厌烦,暴粗口道:“还在那装腔作势,看你能装多久!”化作火鸟的叶腾翅膀前伸,身上的羽毛抖落,飞镖似的射出,前行过程中体积却不断变大,竟然是化作一只只真实的火鸟,扑到魔龙的背脊上啄食它的身体。   魔龙吃痛,召唤雷电劈打自身,这才摆脱了成群火鸟的夹击,自己身上也冒出黑烟,是闪电劈落造成的。叶腾又一次向前冲去,还是硬化术护体,飞鸟态前冲的简单招数,其力量却不容轻视,眼见的距离魔龙越来越近,后者腾空而起往更高处去了。   魔龙凶威赫赫,被人伤了身体之后只会狂性大发不懂躲闪,促使它暂避其峰的是主人东方长青。东方长青一手持刀,一手燃烧黑符,不发一言地控制魔龙往天上去了。   人和兽最大的区别在于兽有兽性,人受了伤可能会害怕,可能会畏惧,可能会躲闪;兽一旦受伤,特别是强大的兽类,一旦受伤非但不会畏惧反而狂性大发,不把伤到自己的凶手杀死誓不罢休,为此反而容易落入陷阱。   这也是强大的妖兽总是在与人类修士对战中败北的根本原因,兽类不懂得逃跑,越是伤害它越是凶猛,越要和你拼命。哪怕受了重伤也不知道及时止血,暂避锋芒!面对强大修士的时候打不过,面对一大批弱小修士的车轮战又会被活活耗死,命途悲哀。   人兽合一是将人的智慧和兽的凶猛结合在一起的方式,由此才会格外强大。   魔龙往天上去了,选择暂避锋芒。叶腾紧追不舍,他的速度很快,眨眼功夫就从龙尾巴追到了半截腰上,恰在此时冲入云层,视线被浓厚的黑云遮掩,他选择放弃,放弃了继续追逐退回到云层之下。   魔龙穿云入雾,庞大的身躯如真似幻,有着造物者精心打造的极致之美。   它扬首张嘴,淅沥沥的冰晶从天上飞下,火夏六月,天降飞雪,众人心头为之一冷。这情景漂亮而诡异,只见那万万里蓝天上,唯独守着王子府的一片天乌云密布,一条魔龙在云中遨游、穿梭,血口暴张时,降下片片白雪,造就了万里晴天一点黑云落雪的奇景。   也不知是谁忽然来了一句:“六月飞雪,不祥之兆!”仔细想想,古人的警语还真的有些道理。   天降寒霜,打湿了叶腾靓丽的羽毛,化作火鸟形态的叶腾蓦然打了个寒颤,道:“鸟类怕冷,本大爷大可以变化成其他形态,你这个愚蠢的家伙。”   罗刹族人都是天生的战斗狂,爱战好战,以战为乐;因为身体力量卓越,大多数罗刹族人都有着狂妄自大的特点。叶腾背负血海深仇不得不收敛本性,否则一定比现在张狂百倍。不仅如此,罗刹族人越是战斗,越是兴奋,发展到最后往往控制不住自己,化身为战斗狂魔。   叶腾拍打翅膀降落在地面上,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化作一只皮毛雪白的北极熊对着天际狂啸:“吼吼吼!看到没有!看看老子到底有多强!”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展现出了四种变化形态,分别是火鸟、乌鸦、乌龟和北极熊。   四种形态适合不同的作战环境,配合石化之术简直天衣无缝。   魔龙在云上穿梭,体积比北极熊大的多了,但大家都知道它是不敢落下来,被吓怕了。冰雪不断落下,熄灭了龙息吞吐留下的余烬,慢慢的让脚下大地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寒冷越发极端,刺入骨髓,占地五十亩的皇家园林被霜冻覆盖,士兵们全部打起了喷嚏,谁能想到,龙不单单能够吐火,还能造雪。随着酷寒的加剧,身经百战的上官虹日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伤势未愈,勉强提起一口气提醒道:“叶将军,小心点,东方长青这样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火光已然燃穿了天际,将尚未完全落下的风雪全部消融。叶腾面色一变,变化成乌龟的样子,以石化之术和坚硬的乌龟壳共同抵挡火焰的灼热。   他很是随意,龙炎吞吐在身上如同清风拂面,语气轻佻地道:“就这两下子啊,毛毛雨啦!”龙息吞吐,地面上覆盖的白雪融化,显露出的青石地面初时没有明显变化,但眨眼功夫其表面就现出了细密的裂痕,随着“啪”的一声,斑驳龟裂,寸寸开缝。   叶腾见此一幕,得意洋洋的神色忽然间冷了下来,小声呢喃道:“冷热交替,顽石开裂!你这家伙好深的谋算啊。”他想的不错,高温的火烤和低温的冰冻或许都不足以将类似花岗岩这等坚硬的岩石破坏,但是高温和低温的骤然交替,却足以让岩石内部产生裂变,让它从内而外的损毁。   东方长青战场经验极为丰富,明了了叶腾的招数原理之后,快速制定出应对之策。先以风雪低温冰封其表,再以灼热的火焰加以炙烤,冷热交替,岩石亦裂。   龟缩在龟壳里的叶腾蓦然间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热力,他的硬化之术已然现出裂痕了。   “东方长青,老子日你祖宗!”叶腾大声的咒骂诅咒被熊熊燃烧的龙息吞噬掩盖,他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中,尸骨无存,惨不忍睹。众人依稀听到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龙息吐尽,地面之上只剩下了一堆灰烬。大皇子一方人人唉声叹气,不忍直视。   “难道朕真的气数已尽,气数已尽了吗?”大皇子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上官虹日却道:“等等,等等!你们快看,你们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大皇子信心全无,即便上官虹日语气真诚,也只是极为勉强地又往那灰烬中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叶腾尸体焚烧留下的灰烬从中间打开了一道缝,灰烬的外沿像蛋壳那样剥落开来,其内部爆发出一声凤鸣,响彻天际!   东方长青站在龙头上俯瞰下去,却见道道红光放射,两片巨翅自灰团中展开,似要腾飞万里。   “这是……”他倒吸一口凉气。   “凤凰浴火重生!”上官虹日又惊又喜,连声道:“陛下,还有救,还有救,咱们还没有输呢。”   确如他所言,凤凰浴火重生,死后复活,变得更加强大!   随着一连串高亢的鸣叫,刀斧般的光芒四射,一只巨大的火鸟破壳而出,笔直冲向云霄。   “纳命来吧,东方长青!”火鸟身上包裹着火焰的外衣,火焰外衣之外还有着一层血红色的光芒包裹,因为两者颜色相近所以分辨不出。而火鸟的眼睛赫然已化作血红之色,瞳孔中充斥着杀伐戾气。叶腾笔直冲向天空,蓦然被阴了一道让他杀意大作,火力全开。凤凰浴火重生,过程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华丽,而是痛苦万分的;还有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凤凰是神鸟,化作凤凰极度消耗体内的巫力,在这种形态下自己身体中的巫力每分每秒都在大量流失,需要速战速决才行。   火鸟笔直扑向天空,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炽热之火焚尽一切。   龙和神鸟,双生之物,孰强孰弱终要见分晓了。   东方长青先是和上官虹日大战一场,后又将大皇子身边第一亲信叶腾逼入绝境,他的实力强大到让人窒息。赢上官虹日的那一战,他先是用出青龙真气不敌;后又召唤出魔龙与上官虹日释放出的鬼婴大战几百回合,终将鬼婴消灭;最后以英招妖身将鬼婴惨死后释放出的毒血吸收,终于取胜。   面对叶腾,东方长青又是率先落入被动,但他善于抓住时机,能够找到对手的薄弱环节,用一手冰火两重天的招数破了叶腾的石化之体,险些将他烧死,要不是叶腾能够变成凤凰浴火重生,现在已经落败。   东方长青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高手,他的强大之处在于,能够针对不同的敌人模拟出相应的应战方式,看上去讨巧,实则需要千锤百炼的老道经验。   东方长青站在龙头上,随着魔龙在黑云间起伏穿梭,看着光芒万丈的火鸟向着自己扑来,意识到叶腾是要决一死战了。对方一心想要一招定胜负的时候,自己便需要拖,用出拖字诀使敌人疲惫,再趁势反击。   东方长青燃烧黑符操控魔龙,后者从鼻腔中喷出黑色呛鼻的浓烟,让浓烟越聚越多,遮蔽所有人的视线。   光芒万丈的火鸟冲来,释放璀璨的光芒将黑烟清退,却发现魔龙早已逃到更高的地方去了,似要冲向宇外。   “你这个缩头乌龟,就会跑吗!”叶腾正要奋不顾身的追上,却听上官虹日在底下喊:“叶将军,先将禁卫军士兵们都解决了,逼他现身。”   叶腾一想是个好主意,掉头折返,便要拿禁卫军士兵开刀。就在此时,魔龙摆尾,天际之上降下一道雷霆霹雳,正落在叶腾的身上。   “啊呀呀!”痛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经历刚刚那一战,他的硬化之术失效,短时间内已已经无法祭起法术庇护全身了。   与此相对应的是,叶腾将罗刹族的力量释放出来,身体机能百倍提高,配合凤凰的神威,使得自己拥有了不一样的强大。   凤凰是三大神鸟之一,遵循诡异的生长法则。 第798章 最美丽的神兽   凤凰九转,全部需要在火焰中完成,每一次转生后实力都会较之前强一大截,有传言说凤凰本身就是火焰的聚现体,是火之灵。凤凰和龙都属于喜火之兽,互相之间发生摩擦自然是难免的,从古至今少不得交手,到人族崛起后,彼此的交手已然变得罕见。   除了龙,凤凰还有一个鸟类的天敌,就是三头金乌。三头金乌虽然不在三圣鸟之列,其影响力却一点不比三圣鸟小,而且更加神秘。传说三头金乌是吞火之鸟,天生以火为食,与以火为生、火焰熄灭就会死去的凤凰是天生的敌人。   此时禁卫军士兵所化之鸟妖就是三头金乌产下的后代,化作凤凰引出凤血的叶腾,对于它们有着本能的敌意。叶腾没有被劈中自己的雷电激怒,他继续着之前的计划携带高温冲向鸟妖群。   化作凤凰的它有着透明如玉的身体,流淌在体内的每一滴血液,生长在皮肤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火焰凝聚而成的,尾翼长达三米,两条细长的实质化的火流从头顶延伸到尾部,飞起来的时候如同彩带在飘扬,真是美丽极了。   《道术子母经》记载凤凰是九州最美丽的神兽,真是一点不假。比起三头金乌的丑陋,它的美丽虽然会带来灾难,却仍然令人欣赏赞叹,感慨造物主的伟大。   叶腾修习的是巫族最正统的变形术,能够化作神鸟凤凰,拥有与其相同的属性和特征。据巫师自己说,凤凰本就是从巫族诞生的灵物,是远古巫师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献祭和祈祷终于让一团火拥有了灵智,不知真假与否。   叶腾急速地俯冲下来,火焰的外衣让空气夸张的扭曲和撕裂,禁卫军士兵们全部变成三头鸟妖的样子,三颗鸟头凝聚妖力,对着叶腾释放出了它们最强大的杀招——鬼怨什刹炮!   “将士们听令,助叶腾杀敌!”上官虹日眼见太多的力量聚集,怕叶腾抵挡不住便命令异人们发动攻击。异人们对他言听计从,一时间各展其能,与禁卫军士兵战在一处。   从数量上来说,禁卫军士兵具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而且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人妖合一的怪物,单体能力甚至在异人之上。一旦全兵种正式开战,对于大皇子一方其实是非常不利的,这一点上官虹日并没有考虑到。   化作凤凰的叶腾从天空中急速俯冲下来,它飞翔的姿态美丽灵动,在鬼怨什刹炮的海洋中穿梭,惊险而又刺激。逼近敌人的时候,高温将对方的身体融化,无论几条命在手都不够看的。   “本来想一对一作战和你玩一玩,偏要主动挑衅与本将军的手下们过两招,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没办法了,便让你看看皇城禁卫军真正的实力!”在烈王子回朝之前,东方长青在老皇帝的背后支持下已将皇城禁卫军的一部分暗中收编,归入通天教麾下。收编的人数大概占到禁卫军总数的三分之一,他不敢全部收编,担心影响过大被人发现。   这部分人员全部与妖兽合体,对于自己的命令绝对服从,他们是负责平叛反抗势力的主体。   鸟妖们数量繁多,随着东方长青一声令下全部张开翅膀飞到空中,与长着蜓翅的蜓翼族、能够释放出光波的五溪族进行激烈的搏杀。一时间,广大的天际被各式各样的翅膀遮蔽,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兜转回响,令人苦不堪言。   叶腾被近二十只鸟妖围住,他们都是士兵中实力最顶尖的,释放出的妖力足以形成结界抵挡凤凰的炽热之火。它们围绕着叶腾绕圈,一身三头同时凝聚恐怖妖力,待时机成熟时向着对手释放鬼怨什刹炮。   “轰轰轰!”恐怖力量倾泻炸裂,围绕着叶腾出现一个个炸裂的力量团,后者高飞而起,翅膀拍打召唤凤凰火反攻。同是恐怖的力量,同为神鸟后代,拟化成凤凰的叶腾与二十只实力最顶尖的三头鸟妖战至一处,一时间难分伯仲。   与此同时,大量鸟妖扑向大皇子、慕容南和上官虹日。慕容南蓄养的死士在它们面前完全不是对手,很快就被鸟妖们捉住,拉到空中撕碎分食。   大皇子身边的门客们还有几人算是有几把刷子,勉强能和鸟妖们斗一斗,真正的战斗对拼主要还得依靠一众异人。异人们分工明确,配合紧密,护卫三大巨头往后院退去。   鸟妖们越来越多的聚集上来,张开翅膀的他们翅展大多超过四米,成群结队,飞上飞下宛若梦魇,占地五十亩的院子在成群结队的它们面前显得拥挤狭小。   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到处都是一闪而过的黑影,到处都是散落的羽毛。兵器的碰撞,能量的激射随处可见,恐怖的力量甚嚣尘上,伤亡越来越多。   三大巨头在士兵们的护卫下退入到主殿中,紧接着鸟妖们就追了上来,它们或撞破门窗,或掀开屋顶从天而降,全部以凶悍暴力的方式闯入毫无规矩。闯入之后围绕着众人盘旋,妖力凝聚鬼怨什刹炮似要在狭窄的空间内炸裂。   它们都是悍不畏死的,为了达成命令可以牺牲自己,是彻头彻尾的死士。   此时,四条杀人锁出现将正待吞吐力量的鸟妖们绑在一起,鬼怨什刹炮于它们口中炸裂,在主殿中造成声势骇人的爆炸。一时间尘土飞扬,龟裂丛生,众人被爆炸的气浪掀翻飞起,狼狈不堪地跌落各处。   上官虹日还好,似大皇子这等从小养尊处优的王子,似慕容南这等年过花甲的老者,哪受得了如此折腾。烟尘呛,再加上身体疼痛,慕容南连续咳嗽了几声险些就要倒不上气来,大皇子也是满脸尘埃,倒在地上许久起不得身。   鸟妖们穿透尘埃扑过来,他们狰狞可怖的样子仿若梦魇,一名门客不顾一切地挡在大皇子的身前,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大皇子命,惹得后者潸然落泪。   那人躺在皇子殿下怀里,临死时说:“陛下,小的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在您府上白吃白喝了那么久,是时候偿还了。”语毕脖子一歪,没了气息。   “爱卿,爱卿!”大皇子潸然落泪,泣不成声。   眼见更多的鸟妖到来,顷刻之间就要将他撕碎,上官虹日心知皇子殿下一死,军心全无,战斗必败,众人都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忍着身上的伤势重新握住鬼刀,横斩一刀将鸟妖们逼退,将大皇子挡在身后:“众将士听我号令,全力守卫陛下不得有误。”此刻人人以陛下自居,仿佛那九五至尊的名字是随便叫的。   异人们全部扑上来,围成一个圆圈将三大巨头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修习横练功的武士充当盾牌,从独角射出光束的异人在远程发动进攻,拥有蜓翅的异人在空中与鸟妖展开贴身肉搏,等等等等,进行最后的死战。   敌人数量太多,长此以往己方必败,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叶腾能够战败敌方主帅东方长青扭转战局。   主殿外面,叶腾被二十只上位鸟妖搞得不厌其烦。它们明显经受过特别的训练,互相间配合默契,你攻我闪,你闪我扛,明明实力远远落后,就是杀不干净,棘手的不像话。   叶腾在维持凤凰形态的时候需要耗费大量的巫力,时间拖得越久对他来说越不利,他万万想不到听了上官虹日的谏言反而让局势一瞬间变得如此被动。现在想想,其实己方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东方长青托大的心理,通过主帅之间的互搏赢取时间,主帅直接去攻击禁卫军士兵的做法是非常不明智的。   “哎,关键时刻,上官虹日也犯糊涂了!”战场之上一个错误的决策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上官虹日从前线折返帝都的第一步就是错的,之后步步都错。与叶飞硬磕,将随身携带的两大法器献给老皇帝,等等等等,他的错误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是上天有意断送他一样。   叶腾知道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他决定全力释放力量哪怕拼个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叶腾挥动翅膀射出火羽,火羽在半空中越长越大,居然成长为许多小一些的凤凰扑向敌人。这一下不要紧,鸟妖群立刻炸开了锅,要知道凤凰可是神鸟,同时出现几十只绝对是震撼人心的景象。   新出现的凤凰虽小,但每一个都是身怀绝强之力,与二十只顶尖鸟妖一一开战,占得上风。叶腾眼见鸟妖群终于出现破绽,没有急着前去营救大皇子而是配合自己的孩子,吞吐凤火将鸟妖们一一击杀。   终于将这些棘手的家伙们杀死,剩下的鸟妖就好对付的多了,叶腾自感体力空虚,命令小凤凰冲入敌阵,用凤凰火吞噬敌人的灵魂,灼烧敌人的躯体。   “啪!”一道闪亮的霹雳从九天降下,东方长青居高俯瞰,面容冷傲:“闹够了?继续开战吧叶腾将军。”   叶腾知道经过之前的鏖战形势已然逆转,自己避无可避,又不能示弱,当下拍打翅膀腾空而起,笔直地冲着东方长青去了:“来,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叶腾是罗刹族的皇室中人,他有着特立独行的性格,不愿意接受清规戒律的束缚,叶腾一直认为罗刹族人才是九州大地上最优秀的民族,只要敢于打破族内严守的清规戒律,就一定可以成为九州大地的主人。   叶腾为此奋斗一生,中间出现了罗刹圣城坍塌的插曲,却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单靠着身体素质不加以后天磨练罗刹族的辉煌终有一天会被善于学习的民族所取代。   叶腾走遍九州各地寻找力量之源,但是力量之源哪是那么容易寻找到的,九州各地大小门派林立,门派之间界限分明,互相倾轧勾心斗角,进入一个门派或许不难,但你从底层弟子做起,一步步向上熬,直到熬出头接受传道师父的衣钵,过程之繁琐之困难只是想想就让人望而却步。   叶腾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他要一步登天,因为这个目的而与很多很多的门派擦肩而过。他不断尝试,不断失败,从不放弃,终于老天开眼,在他于戈壁沙滩中迷路,在高温环境下跌倒濒死的时候得到了一名年迈巫师的救助。   那个人穿着破烂的风衣,苍老的面容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下,仿佛能够看穿人心,在将他救醒之后直接道出他来此的目的:“少年!你来自一个奇特的民族,你来此是为了获得力量!老夫便是你要找的人,已经观察你很多天了,老夫想,或许这是天意的安排,上天让老夫遭到驱逐在一片人间绝境中等待与你相逢,将自己的一身神通传授给一个绝不应该接受力量的民族。这是天意,从今以后你便跟随我,我不做你的师父,但会对你倾囊相授。”   老人的出现对叶腾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叶腾当下跪倒在地,对着老人行三叩首之礼,连呼:“恩师在上受徒儿一拜,恩师在上受徒儿一拜,恩师在上受徒儿一拜……”从此以后跟随老人学习巫术,接受了离群巫师的所有传承,成为他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弟子。   拥有力量的叶腾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罗刹族早就应该奔向九州各处去寻找力量之源,罗刹族人的体质真的太适合修炼了,修炼异术之后能唤醒血脉中潜伏着的真正力量,能够让罗刹族人得到新生。   拥有了力量的叶腾进入人国,他要为国报仇,为族报仇,颠覆人国当权者的统治。   想不到会演变成今天的局势,虎毒尚不食子,老皇帝对亲生儿子下手的做法真是让他大跌眼镜!不过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799章 英招   化作火凤凰的叶腾笔直冲向东方长青,其间为了增加胜利的把握而将释放出去的小凤凰重新召唤回来,化作一个个火团围绕在身体周围。   “来啊,东方长青!让你见识一下老子的厉害!”   东方长青冷笑道:“通常以老子自称的家伙,到最后都成了孙子,连给本将军舔鞋底的资格都没有。”魔龙咆哮,正要俯冲扑下,东方长青却又是焚烧黑符,操控它由攻转守,往更高的地方去了。   叶腾在魔龙身后大骂道:“你这个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你他娘的就会跑是吧,有种的就过来和本大爷大战三百回合。”   东方长青站在魔龙头顶,哈哈大笑道:“你越想和我打,我就偏不和你打,气也能把你气死了。”   “哼,你气不死我!你不和我打,我就烧你的屁股。”化作火凤凰的叶腾在急速上升的过程中瞪大了眼睛,两道灼热之光自眼底射出,射中魔龙的尾巴将尾尖鳞片烧焦,疼的魔龙呲牙咧嘴短暂的挣脱了东方长青的控制,回首望月喷吐出一团灼热的龙炎。   凤凰浴火而生自然是不怕火的,龙炎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反而被叶腾拉近了距离追了上来。东方长青骂道:“畜生就是畜生,没有脑子的!”当下全力催动符箓夺回了魔龙的控制权。   此时叶腾已经追了上来,凤凰外衣释放出高温,即便身在寒冷高空也灼人皮肤。东方长青站在龙首上与之对视,忽然咧开嘴笑起来:“罢了,罢了,既然你一心求战本将军就成全你!”   语罢,魔龙扬首狂啸,道道闪电出现,怒劈叶腾。后者辗转腾挪,将鸟类在天空中的灵活发挥到了极致,将距离拉近之后,整个身体冒火射出一道炽热的烈焰“东方长青,你给老子去死吧,火凤的烈焰是世上最纯粹的火,是大自然的结晶,在它的面前你只有死路一条。”   “蠢货,除了嗷嗷叫你还会做什么!”东方长青终于举起了刀,这是与叶腾开战以来他第一次举刀,是要动真格的了。   “怨灵一体,鬼刹狂刀!”视线中,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急速膨胀然后收缩,膨胀的力量在收缩后全部涌入雨微长刀中,东方长青往前迈出一步,挥动长刀。   “刷!”刀出,凛冽的罡气呼啸冲突,形成一道灭世之光,携带大量冤魂鬼煞之气。   “吼!”与之配合的是魔龙的吐息,正宗的龙炎。两者同时喷涌化作一道泥流反扑过去。   “砰!砰!砰!”三股极致的力量碰撞炸裂,恐怖丛生,黑暗的天空现出灭世景象,各种色彩同时出现。   下一刻,东方长青手持雨微从重重光幕中飞出,长刀自后向前劈斩:“叶腾,纳命来吧!”   “噗!”一刀斩断了叶腾的右翅,但伤口中流出的却是火焰,这些火焰如同拥有灵性,在眨眼之间将东方长青吞没。   “该死的是你啊,大笨蛋!”   ……   叶腾对东方长青。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人国的最强者们云集帝都,终于在一场无可逃避的冲突下互相开战,强者之争,天地变色,帝都化作屠宰场,伤亡数字不可计数。   叶腾和东方长青之战决定了大皇子一方所有人的生死,关乎着帝国的未来。在两人于天空中决战的时候,鸟妖群已将异人们杀掉了一半。移植了蜓翅的异人尽灭,他们在与数量完全不成比例的对手交战中被撕去翅膀,切开喉咙,挖掉双眼,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死去。死后的冤魂还不得安息,被鸟妖们残忍分食吞下肚去化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移植了五溪族独角的异人们也近乎团灭,他们成为了鸟妖重点打击的对象,不知具体数量的鬼怨什刹炮与灵角中的光柱对射,很快便利用数量的优势将灵角中的力量压制下去,进而将释放力量的异人们吞没,他们在盛大的光明下化作灰烬,尸骨无存。   修炼横练功的战士身上布满了鸟爪的爪痕;移植了土掘族菩提掌的异人们不断挖出泥土团成球高抛,还有一战之力;移植了五溪族翅状腮的异人始终没有动手,像是在酝酿大招。   曾经风光无限的三大巨头,如今已沦落到濒死的边缘,没有人能来挽救他们,也没有人愿意挽救他们,只因为对他们动手的是当今人国最高统治者,老皇帝拓跋珪!   君权!是至高无上的!   对佛祖的信仰分享了一部分君主的权力,只要佛宗高僧不来,事情便没有逆转之机。   东方长青冷眼注视下方的战局,他站在魔龙的头顶上,右手持着雨微长刀,魔龙身上的鳞甲被掀开了一大片,血粼粼的看上去很恶心。如此严重的伤势自然是叶腾造成的,经历了一番硬碰硬的较量,叶腾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他已经无法继续保持凤凰的形态了,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全身笼罩着赤红色的光。这光芒似乎是液体的,正在流动,拥有腐蚀性,灼伤敌人的同时也灼烧了自己。   原来并非只有叶飞是特别的,罗刹族人,特别是皇族中人,他们在学习了异术之后,一旦开启火红眼,释放出的罡气都会具有腐蚀性,腐蚀敌人的同时也腐蚀自己,是一把双刃剑。   “原来你这个家伙是罗刹族的!如此看来你接近大皇子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下面的人还都不知道吧!”东方长青看着眼睛变红的叶腾,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   “我叶腾身为罗刹族的秘密在你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东方长青,你就乖乖的上路去吧,一路走好。”叶腾的身上混合着赤色的罡气和红色的血,分不清彼此。他的身体愈合能力很强,达不到叶飞的程度但已然是常人不能及的。   “看来你是为了复仇才接近大皇子的,难怪查不到你的底细,隐藏的确实很深!不过我告诉你,罗刹族是不可能复国的,因为当年主导罗刹族灭国之战的不仅仅是凡间之国,还有很多很多强大到你根本惹不起的势力”   “你什么意思?当年的事情你知道缘由?究竟是谁主导了那场战争?以罗刹族的战斗力为何一夜之间就覆灭了,单单一个内奸不会造成如此惨剧。”   “即便知道了秘密又能怎么样呢,当年讨伐罗刹族的都是些你绝对惹不起的人,不要妄想着去复仇了。叶腾啊,有一点你自己心里有数,以你的实力在凡人中或许算得上强,但在仙佛魔三家眼中,根本就是一坨屎,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   “你的意思是,罗刹族的灭亡,仙佛魔三派都有参与!”   “就带着心中的疑问下地狱去吧,那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我叶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管当年的凶手究竟是谁,我一定会将他揪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做不到的,呆瓜。”   “我会将所有折磨人的手段在你身上全部尝试一次,看看到底能不能让你开口道出当年的秘密!”   “叶腾还不理解吗,你和本将军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继续打下去你的结果只有一个——死!”   “罗刹族从不畏死,罗刹族荣耀永存!”赤色光芒覆盖身体,叶腾的速度和力量都得到夸张提升。这些液体状的光芒化作翅膀,用力一拍,载着叶腾冲向敌人。   电闪雷鸣,黑云压境,这些外人眼里震慑人心的景象都被两大高手踩在脚下。成群结队的鸟妖不断向王子府的主殿发动攻势,厅堂内各色光芒闪耀,大皇子一行人已被逼至穷途末路。这一战叶腾若输了,则王府上下死绝,一个不剩。   终于,叶腾冲到东方长青近前,双手挥舞,手就是刀,直接向前探出刺向东方长青的额头。这一掌速度又快,力量又足,且手掌上覆盖着腐蚀性的仙罡,如果刺准了东方长青必死无疑。后者在指尖临近眉梢的时候做出反应,忽然之间释放出强大的妖力,化作英招,一口咬住了叶腾的手腕。   “咔嚓!”叶腾的右手在利齿的切割下断折,却并没有阻止他一往无前的气势,叶腾前冲势头不变,手掌一举前冲戳破了东方长青的头,“噗嗤!”一声,好像熟透的西瓜被打碎了。   两者惨烈交锋,结果是——叶腾胜?   还没有!   被打破的头颅断口涌出海量的冤魂鬼煞之气,东方长青身体膨胀,竟然有更多的虎头从伤口里面往外钻,它们的牙齿巨大到不能被嘴巴完全包裹,挣扎向外钻涌的过程仿若食人的恶兽。   恶兽争相外涌,吞噬能够触及的一切!叶腾想要收回断折的手臂力不从心,被其中一颗虎首齐着手腕吞去右手,伤口处参差不齐,血撒蓝天。   狰狞的虎首争相钻出,互相推挤噬咬,争夺控制权,在此过程中妖力源源不断的释放。叶腾一手被废,即便身怀罗刹族的血脉也是疼的龇牙咧嘴,汗如雨下,护体罡气不断侵蚀身体而又不敢解除,反而对自身造成更大的伤害。   站在三米开外,叶腾定睛望着东方长青,看他少去一个头,却又长出来七个头,这七颗虎头撕破他原来的肩膀和身体往外猛钻,终于得偿所愿出来透了透气。在互相达到平衡之后,东方长青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而是身长近五米,蜥蜴身体,七虎头共生的怪物,这才是英招真正的样子。   但听东方长青充满狠毒地说道:“变成这副模样就再也回不去了,叶腾啊,你真得好好庆祝一番,庆祝自己临死之前逼出了本将军的妖身,让本将军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以人类的样子于九州上行走。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变成这个样子,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吼!”声音却并非来自东方长青,而是他坐下的魔龙。化作妖身的东方长青已无力继续掌控魔龙,后者恢复了神智,感受到大面积鳞片被撕去的痛苦仰天长啸。王者兽威由此释放,庞大的身躯在云层间穿梭,或快或慢、或高或低,看样子想将东方长青从自己的头顶上甩下来。   后者正要大展凶威,料不到竟被胯下坐骑反水,气的狂啸一声,七颗虎头同时向下,轻易咬开魔龙的头盖骨,将它鲜嫩的大脑吞噬,将筋肉撕碎。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魔龙在大脑受损的瞬间断绝了生气,但它毕竟身为一代王者,依靠本能做出最后的反击,庞大的身躯在眨眼间从内而外地燃烧起来,用自燃的方式给予敌人还击,捍卫身为王者最后的荣耀。   东方长青识得危险腾空而起,急速地远离仍不及时,遭狂燃烈火吞噬全身。   “呼呼呼,呼呼呼!轰!”烈焰先是舔卷继而爆发,东方长青妖身冒出弄烟,从猛烈爆发的烈焰中离去,断线的风筝一样向西跌落。叶腾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不顾伤势从后方追赶,东方长青融合武术、通天教妖法、刺客暗杀术三家之长,本人又富有谋略,他的强大已远远超出预期,以叶腾之能也唯有拼死力战才能获得一线生机。这场战斗的胜败已经无关乎其他人了,而是他和东方长青之间的生死决斗,他要誓死捍卫住罗刹族的荣耀。   眼见着东方长青抛物线状冲向地面,叶腾跟在后面一路追去,两人相继脱离云海向着地面急速坠落。一个身上冒着浓烟,一个体表笼罩着赤红色的光,如同一颗光芒暗淡的陨石和一颗剧烈燃烧着的陨石同时坠落大地。   叶腾速度明显更快,慢慢追上了东方长青的脚步,仅剩的左手前伸,誓要取走东方长青的性命。   后者一直闭着眼睛,在危险临近的时候才蓦然睁开,显露出阴谋得笑容。七颗虎头同时狂啸,身躯夸张膨胀数倍,强大的妖力自体内释放而出。 第800章 天道!   “吼吼吼吼吼吼吼!”一颗虎头遭叶腾仅剩的左手贯穿,另外六颗头颅反将对方的身躯分食,胜败终见分晓!   罗刹族皇族叶腾——败!   禁卫军首领东方长青——胜!   皇室中人又死了一个,仿佛预示着罗刹族衰落的脚步仍然没有停止,预示着这个民族将要跌入更深的谷底永无翻身之日。   当东方长青以王者的姿态降临在王子府主殿上的时候,三大巨头的心同时凉了,他们知道东方长青的到来预示着叶腾的死,等同于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这就是你的妖兽之身吗,真是丑陋到让人作呕啊!”上官虹日冷冷地注视他,毫不退缩。   化作英招之身的东方长青一边从高处降落,一边居高俯瞰着他们,六颗虎头或打哈欠、或呲牙齿、或舔舌头、或扭脖子、或瘙痒痒、或吼声连连形态各异,但都表现出了极端的倨傲。蜥蜴兽身四肢短小,更短的翅膀从狭长的两肋长出,尾巴尖来回抽打,帮助翅膀维持身体平衡。   仔细观察东方长青的蜥蜴身体,仿佛从其中看到了麒麟的影子,或许英招就是死后的麒麟吧。   东方长青降落在三巨头面前,其中一只虎头不安分地咬住不远处一只三头鸟妖的翅膀,硬生生地将之咬断,吃掉,打了个饱嗝,其他鸟妖全部受惊的远离开去。   “还要继续抵抗吗!”东方长青反瞪着上官虹日,“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对不对,本将军才是真正的强者,你的大将军王称号早该由本将军取得了。”   “一个称号而已,要就给你好了!但想要我们放弃抵抗,你是在做梦。”上官虹日一身狼狈,穿在身上的重甲早已残缺不全,裸露在外的地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头盔被打掉,长发散落出来凌乱地披在肩膀上。他现在处于极端劣势,却全然没有了往日的下作和污秽,背脊挺得直直的,可见也是一身傲骨。   东方长青大概是看出了他想要慷慨赴死的意图,六颗虎头同时诡笑,话锋一转,忽然之间给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上官虹日,本将军敬你是条汉子决定赐予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立刻、马上处理掉你身边的两个人,随本将军入宫向陛下认错,本将军会为你求情,请求陛下赐予你强大妖身成为我之同类,获得永生之权。”说完这番话,东方长青大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眼底中射出的目光显露出罪恶的心机,“上官虹日呦,这个条件本将军只说一次,到底怎么抉择就要看你自己了。”   这席话说完,对于绝望中的大皇子和右宰相如同晴天霹雳,是火上浇油;对于上官虹日却像是乌云之下的一道曙光,撬开了上官虹日原本紧闭的心。   上官虹日这个人下作至极,猥琐至极,为了讨好慕容家不惜娶了慕容皇后身边的侍女;为了讨好陛下不惜放弃尊严,毫无廉耻的乞讨买好;甚至在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也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被陛下三言两语诳走了护身的两大法器。   今天这真是大难临头没办法了,才显露出慷慨赴死,决一死战的决心。他本来真的是这样想的,死就死了,死在大皇子身边,也算走完了一生,保住了尊严。   但是,东方长青忽然间讲出的一番话彻底改变了他此时的心境,让他的内心深处生出一丝奇怪的想法。   ——如果活下来代价是杀死亲人、朋友,你愿意做吗!   上官虹日心动了,可能不仅仅是上官虹日,许多人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都会心动。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鸟妖们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是在嘲讽,仿佛是在鼓励,仿佛是在蛊惑,仿佛是在迫不及待地等着看好戏。   现在,大皇子一方已经彻底没戏唱了,投降就拥有活下去的希望;拒绝投降,慷慨赴死真的有意义吗?   上官虹日的背影在沉默,他的沉默让大皇子和右宰相心里更加没底,甚至说陷入绝望。   沉默代表着犹豫,只有拒绝才是坚定地反抗!   上官虹日在犹豫,说明东方长青的话产生了作用。   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何不牺牲盟友给自己留一条生路呢。东方长青真的很邪恶很邪恶,他先是以武力打败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又力挫大皇子身边第一近臣,修习了巫族法术的罗刹皇族叶腾,以王者之资降临在众人面前。   客观来讲,东方长青之所以能够打败叶腾,除了他实力足够强大,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脑子够灵活,善于抓住敌人身上的弱点,而这正是身为将军必须具有的一种素质。   凯旋回归之后,面对想要要顽抗到底的敌军东方长青只说了区区几句话,就让对手的军心彻底动摇:“是放弃亲情、友情选择苟且偷生;还是慷慨赴义直至战死,如果是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无声的战场上更能够体现出手段的高明,东方长青巧妙地利用人心,他的心机之强大,手段之高明着实令人佩服,难怪老皇帝对他如此重用。   化作妖身的东方长青耐心地等待着,不管上官虹日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是胜利者,都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东方长青作为优秀的猎人玩弄自己的猎物,他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妙,许多像他一样的猎人也都沉迷于同样的感觉。世上向来没有绝对的黑暗,只有更深,更深,深到无法自拔的绝望。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残酷的世界中不存在怜悯和希望,更不同情弱者,想要光彩无限的活着,只有踏过别人的尸体,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弱肉强食的世界,被黑暗笼罩的世界,绝望的降临能让有些人握紧武器站起来,也能让更多的人永远倒下,放弃尊严向黑暗臣服,宣示效忠。   现实如此,不容更改,不容抗拒,只能被动接受!   绝境是考验人心的试金石,俗语说日久见人心并不准确,真正能考验出人心向背的是绝望。   当给予一个人绝望时,他所作出的反应会真实的映照出内心的想法,他也会借此看清楚自己迷茫的心,看清楚自己的本质。   ——贪婪!欲望!为此不惜牺牲一切!   人心本来就是如此,人心向来都是恶的,因为有恶,所以需要法度的出台去加以限制,加以管控。   人心是装在笼子里的小鸟,放飞自由的话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沉默的上官虹日,叽喳的鸟群,迷茫的异人战士,古怪的气氛。当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之前那些人的死仿佛不再重要。   “上官将军,上官将军你可千万不能抛弃我们啊……上官将军……”大皇子泪眼婆娑,语气软趴趴的像是熟透了的柿子,这柔软到近乎乞求的语气并不能改变现实的残酷,让他闭嘴的是一把刀,上官虹日手中的鬼刀凶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东方长青六颗虎头一起笑起,笑声震天动地,深深地刺痛了在场所有的人。   只有两个选项的选择题,上官虹日最终是选择了前一个选项,选择苟且偷生。三大巨头的联盟瞬间土崩瓦解,东方长青不战而屈人之兵,真的将兵法运用到了极致。   鲜红的血不断从大皇子嘴里涌出,他难以置信于出现在眼前的真相,他用双手抓紧了鬼刃的刀锋,手指破了断了一点都不觉得痛:“上官虹日,你怎么能……”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上官虹日已然刀锋一横,将他开膛破肚。   紧接着将目光落在慕容南的身上,目光中的寒冷阴毒令人作呕,“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上官虹日没有过多解释,事已至此没必要多解释,大家都是明白人。   慕容南苦笑两声,仰天长啸道:“恨啊,老夫真是恨啊!恨当年帮助拓跋珪登基,恨提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了大将军王,老夫真的……”手起刀落,慕容南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众将士听我号令,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做出了决定的上官虹日不再犹豫,第一个解下铠甲,放下武器,双膝跪地,带头向着不人不妖却无比强大的东方长青叩拜。异人们都是他的士兵,主帅已经低头自然也不会继续抵抗,纷纷跪倒在地上,向着东方长青叩头。   后者哈哈大笑道:“上官虹日哦,本将军答应饶你一命,可没答应饶恕他们的性命,你可别怪我了。”异人们愤怒抬头,但是三头鸟妖已经从天上袭来,“啊……啊……啊!”一时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上官虹日从始至终双膝、双手、额头紧贴地面,直到一个手下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到面前,喊了一声将军才偷着看了一眼,却仍是不动分毫。手下们信任他,盟友们信任他,可是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他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   上官虹日不后悔,这本来就是他的做人原则。   只要我活着一切就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上官虹日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他知道只有绝对服从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他知道自己的危险期还没有度过,很多将军都是有杀降习惯的,东方长青可能是在试探他,所以需要绝对的服从。   残杀的声音在身边持续了很久,单方面的杀戮能够持续那么久的时间或许就如上官虹日想的那样是东方长青在试探他吧。   当所有声音停止的时候,东方长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前,一只爪子踩在上官虹日的肩膀上,对他道:“你过关了,和本将军一起入宫面圣吧,本将军言出必行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的。”   “谢东方将军!东方将军之情虹日谨记在心,没齿难忘,从今以后言听计从,效犬马之老。”   “起来吧!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来人,给我把他铐起来。”带上手铐,上官虹日反而觉得安心多了,他知道自己暂时保住了性命心中一阵窃喜,走上前道:“将军,女眷和下人还没有处理,是否……”   “难怪陛下过去喜欢你,你这个人还真是开窍啊,懂得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你说的对,来啊,去吧女眷们揪出来,全部杀干净了一个不留!”   眨眼间,大王子的府上血流成河,成百上千的人头被堆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黑臭的血水在石缝间流淌,汇成一条细流向着守护长安的护城河流去。   “随我入宫去吧。”东方长青用尾尖勾着锁住上官虹日双手双脚的锁链,一行人得胜归来,向着皇宫行去。上官虹日暂时保住了性命,偷着擦擦额头上的汗。   难道真如说书人所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难道奸佞当道,人心背德真的无法更改?   难道九州大地就没有好人的一条活路吗?   难道只有像上官虹日这样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才能够生存,才能够活的滋润?   “轰!”刀斧般的光芒刺破屋脊,将上官虹日从中间斩断。   ——人在做,天在看!   ——恶人长命,天道不允!   屋顶破碎,屋外的光照射进来,刺痛鸟妖群的眼睛。东方长青逆着日光看过去,看到脚踩虚空站立的灵马,看到青色的道衣,看到逆天的短发,愕然道:“叶飞?”   从天而降的人手持三尺长剑,身穿青色道袍,短发向天,五官棱角分明富有轮廓如同雕塑,坐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黑色的瞳孔有着旋涡般的深邃,让人沉迷其中。   他朗声道:“恶者当除,替天行道!”   叶飞来了,帝都困局出现一道曙光,他出现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毫无底线,恶贯满盈,手中沾染了族人数不清鲜血的上官虹日一剑两断。与他并骑的有三个人,分别是十一皇子拓跋烈、青州城城主昂山青,和白鸟峰三公子楚邪。这三人全部坐在身材高大的野马之灵上,气势逼人,意气风发。而在他们身后,三千士兵乘坐三千野马之灵,士兵们全部手持弓弩、腰挎长刀、身穿皮甲、头戴钢盔,一副武装到牙齿的样子。 第801章 永生   叶飞成功说动昂山青率领三千手下来帝都勤王,而这三千士兵每人都被分配了一匹野马之灵为坐骑,拥有了超凡的战斗力。   “咴咴咴!”野马之灵时不时的抬起前腿,表达它们参战的兴奋。   东方长青见到如此阵容不禁动容,道:“烈殿下,你这是何意?”   “你是东方长青吗!”皇子烈一身戎装,腰挎边塞宝刀,目光冰冷地注视过来。   后者从他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心虚地道:“殿下不认识我了?我当然是东方长青!”   “既然你是东方长青,便该知道本王来此究竟是何意,”   “呵呵,如此说来殿下你也要造反喽?”   “帝国的领导者不能是一群妖魔鬼怪。”拓跋烈眯着眼睛,目光凛冽地注视成群的鸟妖,“本王万万想不到,金陵城的实际控制人居然是父皇,杀死三哥的人,营救令狐悬舟的人,也都是父皇派来的,你们隐藏的实在太深,本王被骗的好苦。”   “殿下你糊涂啊,帝国都是陛下的,区区几座城池怎能落空。陛下只不过是用了一种特别的手段变相的控制它们而已。”   “本王很好奇,以你们现在的样子不会引起僧人们的敌视吗。”   “方圆五十里有结界覆盖,外面的人是看不穿里面的事的。”   “原来如此,难怪本王一无所见的时候道尊却执意要来,想必他能够感受到此处藏污纳垢。”   “殿下,我们只是换了种方式生存而已,我们因此得到了永生。”   “如此得来的永生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   “你们不止身体变成了禽兽,就连思想也一样变了。虎毒尚不食子,父皇对亲生儿子们下手,如此恶劣的行为连禽兽都不如。更何况,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帝都中人各个眼光雪亮,怎会视而不见。”   “这个嘛……完成计划的过程中确实出现了一些没有预料到的地方。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大局,陛下的千古伟业一定可以实现。”   “你们做不到的。”   “你太自信了皇子殿下,决一死战吧。”   “决一死战!”叶飞代替拓跋烈宣布开战宣扬。   “以多打少是不是不太公平!”东方长青有着狐狸般的狡猾,眼见敌人人多势众,自己又刚刚经过两场苦战胜算不大,所以这样说。   “对付你这种人谈什么公不公平!”昂山青义愤填膺地驳斥他。   叶飞却道:“不,我们蜀山道统向来不会趁人之危,既然你要公平,就给你公平!反正皇宫里的战斗还在进行(叶飞能够感受到皇宫方向缠斗在一起的力量潮),咱们还有很多时间等到他们分出胜负。”   “这就对了。一对一的进行主将战如何?”   “可以,小爷我和你打!”楚邪举起重剑指过来,他被人称为武痴,自然最喜欢临阵打斗,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才随叶飞来到帝都的。   “楚邪?”东方长青是做情报工作的,一眼就认出了楚邪的身份,“杀死你哥哥的凶手此刻就在皇宫之中,你不想为他报仇吗。”   “路是哥哥自己选的,被杀只怪他自己没有本领,我作为亲人会为他默哀,但绝不会矢志为他报仇。”   “你果然是个怪人,如江湖上传言的那样。”   “我是楚邪。”   “既然要做我的对手,那便如你所愿地开战吧。”   “你口中的结界会遮蔽你我战斗的场景吗?”   “你想怎样。”   “想要更多人知道小爷的厉害。”   “结界是通过法器布置的,是幻境结界,除非找到阵眼否则不会破除,你不要动歪脑筋了。”   “如此说来就没办法了,小爷可没有那么多的耐性。”   “这就对了,抓紧时间开战吧,打败你之后还有三个对手等着我呢。”   “不,你的对手只有一个——白鸟峰三公子楚邪!”   “战!”   ……   楚邪和东方长青正式开战,两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叶飞环视四周一寸寸的寻找,他在寻找叶腾的踪迹,那个人是他的同族,是他的至亲,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终于有了发现,叶飞没有和身边人说明理由,自己驾马过去。   来到近处,看到叶腾凄惨的样子,心中一阵颤抖。   “你来啦!”叶腾的上半身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是罗刹族的血脉支持他如此样子仍然不死:“叶飞啊,我的年纪比你大,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但是无论是眼光还是修为都比不上你,你才是我族的救世主,也只有你才能够带领我族重新兴盛。”   叶飞紧蹙着眉盯着他不发一言,他没有将将顶级仙丹喂食给对方,因为深知吃了仙丹只能暂时延长他的寿命,无法让他起死回生,而延长寿命对于现在的叶腾来说反而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叶腾整个身体都被撕裂了,伤口从左肋骨一直延伸到右侧胸骨,只差一点点就将胸腔一起撕碎,却反而给他造成更多的痛苦。罗刹族超强的回复能力促使他即便身处绝望也没那么容易死去。   “叶飞,东方长青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可能并非人国军队的单独行为,还有着道宗、佛宗、魔教等多方势力在背后支持,目的远没有想象中的单纯,我觉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咱们罗刹族的身份就要继续隐藏起来,要隐藏好,就算老皇帝被推翻了也不要表露,因为一旦表明身份很可能招致各大势力的仇视,从而陷入被围剿的险境。   你要先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迎接各种危险,再有所行动。”   “当年的血仇我一定会报,上官虹日是第一个,东方长青是第二个,老皇帝是第三个。我会用他们的血祭奠我族之亡魂。”   “你和以前比起来似乎坚定了很多。”   “我已不是过去的叶飞。”   “我相信你,罗刹族的复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本来还想着带你去见更多的族人,但是现在没机会了,我长话短说,将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你。你听好了,等下去我的屋子一趟,在第二层抽屉的夹层中找到一张纸,那里面画着去往罗刹圣城的地图,有空就过去一趟吧,也好认祖归宗!”   “圣城?”   “通向我族城池的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我怕自己忘了才故意画下了那张图。”   “我知道了。”   “还有!地图的背面记录着巫族的术法,你修习了道术已不适合再学,将它转交给俊雅吧,俊雅一直在渴望力量,是最适合修习巫术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叶飞,我现在才明白你是对的,你有着卓越的眼光和超凡的实力,你才是罗刹族的未来,我们所有人在你面前都是陪衬,都是为了成全你而存活到现在的,罗刹族要复国只有依靠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放心,罗刹族一定会复国,但绝不是以人类的灭亡为前提,罗刹族和人类会实现共存,而我会将当年主导我族灭亡的凶手全部清理干净。”   “你自己问心无愧便好。还记得槐村吗,那里面关押着大量我族子民,如果你能够成功推翻老皇帝,一定要推倒槐村将我族解放出来,一定要那样做。”   “放心,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做的,将他们救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不再恐惧的活着。”   “叶飞,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你是救世主,是我族的未来,代表着我族往日的荣耀,只有你才能够拨乱反正,实现罗刹族复兴的大业。”声音戛然而止,叶腾断绝了所有的气息,脑袋一歪,血液顺着眼耳口鼻汩汩流出。   他死了,死的很痛苦,叶飞看着他的尸体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没有哭,他再也不会哭了。既然世界不同情弱者,那么我便要成为最强大的那个人。   原本的双向路口在叶飞的道心变得坚定以后成为了单行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照出的只有一条路——强者之路。   叶飞仿佛已经抓到了自己出生的目的,存在的目的,活下去的目的,他要变强,只有强者才能完成亡者的遗愿,才能完成恩师的重托,才能够与方白羽携手共进,开创新的局面。   叶飞没有关心那两人的战斗,他径直来到后院,以狼之嗅觉寻觅叶腾的味道找到他的房间,在抽屉的暗格中翻找出了通向罗刹族圣城的地图,地图的背面记录着巫术全解,叶飞会在适当的时候将它转交给俊雅的,以完成叶腾的心愿。   他仔细看过绸子的正反两面,确保即便他日丢失了也能记住其上记载的全部内容,然后将之放入芥子袋中,乘墨玉返回战场。   此时,东方长青和楚邪正斗到激烈处,东方长青妖身强悍,楚邪大招频出不能伤其分毫,他返璞归真,以剑技对之,无双剑法依次使出。   无边落木、青山隐隐、长虹贯日、天坤倒悬、天下无双。   无双剑法看似只有五式,其实变化无穷,充满奥妙,再加上楚邪特有的一身蛮力,重剑在他手中虎虎生风,防不胜防。   东方长青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六颗虎头每一个都是以冤魂鬼煞气息凝聚成的,剑锋斩入其中如同斩进棉花套里软绵绵地陷进去无法自拔。虎齿却是锋利的,和剑锋击撞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两者贴身肉搏,很快已过了几百招。不得不说,东方长青确实是位顶尖强者,先后与上官虹日、叶腾这等一顶一的好手交战,再面对楚邪时仍能不落下风,实力让人敬佩。   它的妖身展现出过人的长处,六颗虎头伸长时脖颈超过一米,缩短后可以完全融入身体,拥有相同的意志能够进行统一的攻击,就好像一个人同时控制住六把长剑,威力可想而知。不仅如此,他还具有生满鳞甲的坚硬身体,有着锋利的爪子、粗壮有力的尾巴和看似短小但足以支撑飞行的翅膀。   应该说,乍一看上去英招的形象没那么厉害,但是从实际用途来说,是非常实用的,东方长青变成英招后拥有了令人心悸的威力。   东方长青和楚邪斗的难分难解,叶飞远望皇宫,发现那边的气息有所衰弱,担心胜负已分,援兵到来,对楚邪道:“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换我上!”   楚邪最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叶飞如此一说立时眼放凶光,狂性大发:“大混蛋,小爷这里只有行!”   当下双手持剑,大开大合,出招的幅度和威力较之前强了数倍,招招夺命。   “东方长青,纳命来吧!”   后者冷笑道:“想要我的命,你还不配!”眼见得重剑划出耀眼的光弧劈头盖下,东方长青全力施为,六虎头一齐向上扑咬,誓要将重剑剑锋撕碎。却就在此时,异变突生,看似下劈的斩击突然收回,楚邪向后退开一步,单手持印道:“辰午未申甲生——五行创生,风刃刮骨之术。”   到目前为止,楚邪是唯一一个能以蜀山道术施展风系创生术的人,所念诵的口诀就是蜀山最正统的六字创生诀,但是施展出的却是不在五行之内的风。叶飞曾数次询问楚邪为何能够使用风系创生,都被他拒绝回答。   此术一出,狂风刮骨。无形无质的风化身为刮骨剃肉之刀,冲向东方长青。后者本有能力抵挡此招数的威力,奈何楚邪先是佯攻一手,继而快速后撤用出这一招,使得东方长青空门大开,失去了抵挡蓄力的时间。   “呼呼呼!”转瞬间被风刃割伤身体,虎头、蜥蜴躯干,翅膀上全部出现伤口,伤口中流出黑色的血,恶臭扑鼻。   东方长青吃痛狂啸,六颗虎头凝聚冤魂鬼煞之力同时释放意图反击,却又再遭遇变故,一颗坑坑洼洼的铁球无声无息地从天空中落下,砸中东方长青的脑袋,强迫虎口闭合妖力全部炸裂在嘴中,或者近身处。   “轰轰轰,轰轰轰!”恐怖力量放射,狂暴的气息吞噬了东方长青的身体,烟尘滚滚。 第802章 越战越强   在天空中观看战局的叶飞见此情景道:“经历了与白骨老祖的战斗,楚邪已不再局限于陨石降临的声势和威力,对陨星的运用更加灵活,七颗可大可小的陨石神出鬼没会是敌人最难缠的对手。”确实如他所说,砸中虎头的正是陨星之一,它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暗处,随着楚邪的心意蓦然发动攻势,砸在东方长青居中的那颗虎头上,让那急于倾泻的力量或干脆爆发在嘴里,或在近身处爆发,使得东方长青承受了力量的全部,自食恶果。这一招用的端的巧妙,与楚邪以往讲究声势的战斗格格不入,却增添了他攻击的方式,增加了攻击的灵活性,使得楚邪的攻势不再单一,多了变化,变得更加讨巧令敌人更加头痛。   身为武痴的天性让楚邪跟着叶飞进入帝都,他的选择果然是对的,在一场场越阶挑战中磨炼了技艺,使得实力升华。   恐怖的妖力炸裂在东方长青身边,楚邪没有停手反而落井下石,他单手持印,全力催动风刃进攻,不过眨眼功夫,几百把风刃炸裂在烟尘升腾的核心地带。东方长青体内喷射出的血液与尘土相容,将那片区域变成黑色的空间。   楚邪仍不打算停手,他有着清晰的判断,在最初的惨叫过后,东方长青没有再痛呼一声,这代表着很多种可能。因为尘土的遮掩楚邪不能确定里面的情形究竟属于其中的哪一种,所以需要用更加猛烈的进攻来证实自己的推断。   他右手握着重剑指向天空,灼热感袭来,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王子府主殿的穹顶被陨石撞的稀巴烂,石块、木桩掉落刺穿了鸟妖们的身体,叶飞先一步指引一行人退到远方,他对楚邪太了解了,深知楚邪战斗的时候一定得离他远远的免得受到牵连。   一时间,狂风大作,火浪席卷,从天而降的木桩纷纷燃烧,一副末日景象。眼见陨石降临就要将尘团吞噬,忽然间,六只巨大虎头逆天而起,吞噬一切。   “吼吼吼吼吼吼!”虎吞星陨。   六颗变大了的虎头逆冲向天,血口暴张,獠牙参差外露噬咬陨星,生生阻止了其前进的势头,更反向抛还给楚邪。后者双手向前,陨星在他的控制下缓慢变小,等到达身前时便只有巴掌大小,失去了从天而降时的威势和力道。   “吼吼吼吼吼吼!”变得无比巨大的东方长青从天而降,六颗巨大如丘陵的虎头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发起进攻,牙齿上滴落的一滴唾液就能够将楚邪完整地包裹进去,其体积之大可想而知。   “危险!”昂山青担心楚邪安危,虎齿刀出鞘便要施援,被叶飞摁捺下去,“不必!楚邪最讨厌自己的战斗被人打扰,你此时过去即便救了他也不会得到感谢,赌起气来说不定还会坏了大事,听我的,静观其变就好。”   战况激烈,叶飞说话的功夫里,六颗虎头已兜头罩下。那虎头巨大无比,表皮之上缺失了肌肉和毛发,像是被火焰灼烧留下的死皮,看起来软趴趴的,非常恶心。此前它一直是这个样子,但因为体积相对较小没那么引人注意,大家只看到了它恐怖的外形而没有注意细节;此刻身躯放大几十倍,才骇然发现他的表皮哪里还是正常的样子,肌肉、皮毛、经络互相黏连,现出令人作呕的样子。   用来回应它的是一把巨剑,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   楚邪双手举起重剑用尽全力下劈,长达十五丈的剑罡以剑刃为载体凝聚,力道万钧的斩下将英招魔躯砸入地面,狠狠地吃了个狗啃泥。第二击、第三击接踵而至,厚重的剑罡斩不动英招的魔躯,却能将它狠狠压制。英招连续受到重创,体内的凶性彻底爆发,整个身体像充气球似的快速膨胀,六颗虎头拼着受伤也要争相抬头噬咬剑罡,竟然将楚邪释放出的剑罡啃食出一个个缺口。   “这怪物怎么越战越强啊。”身为武痴的楚邪眼见敌人越来越难缠感到有些棘手。其实《道书子母经》中对于英招有着详细的记载。英招是生活在黄泉周围的恶之兽,成年的它有着高达百米的身躯,有七颗虎头、蜥蜴的躯干和短小的翅膀。因为身体太重,成年英招是不能飞行的,终日以黄泉中的亡魂为食,是性格极端残暴的凶兽。英招的凶性还表现在它的武斗能力方面,越是被激怒,英招体内的怨煞之力就越是膨胀,导致它的身躯变大而能力变强。传言最庞大的时候能够到达冥界最高山峦不周山的三分之一高度,那是只有活得年头最久,吸收的怨煞之力最多的英招才能到达的高度,七颗虎头只有被全部斩去以后,生命才会终结,是冥府最强大的凶兽之一。   东方长青是与一只纯种的英招融合的,由此获得的妖身继承了英招全部的特征,越是战斗越是强大。   他现在的身躯又比之前变大了一圈,六颗虎头虎虎生威,眼中凶芒毕露,鼻息腥臭扑鼻,转眼之间就让花圃中的花草凋零枯萎,张开嘴巴的时候,依稀可见数不清的冤魂鬼煞趴伏在喉咙里,急切地等待脱困之日。   英招、三头金乌、鬼婴,这些来自冥府的异兽全部拥有着相似的能力,他们很难杀死,长期以怨鬼煞气为食,能够将其为己所用。   东方长青本身实力强横,与英招融合以后能够发挥出妖力的全部,达到非常惊人的效果。   眼见到六颗虎头啃食了剑罡,向着自己扑咬过来,楚邪足下发力向后跃起,双手结印道:“辰、亥、已、未、干、生——五行创生一柱擎天。”   下一刻,一根石柱悍然拔起,在英招柔软的腹部狠狠的给予痛击,更顶着它一路往天空中去了。   腹部是英招妖身最柔软脆弱的地方,蓦然受到重击狼狈不已,六颗虎头同时作呕,猩红的舌头距离楚邪明明已经很近,却无奈被推向高处,彻底远离了猎物。   “吼吼吼吼吼吼!”英招肚皮紧贴石柱,虎面被风压扁,身体承受无限重力,到达半空的时候所承受的力量略有减弱,正待反扑,却感到头顶一阵灼热,抬起头来,见六颗天外星陨同时穿透大气,熊熊燃烧着坠落。   “轰!砰!”   随着两声巨响,石柱炸裂,天空化作一片火海。   楚邪体力透支地喘息,同时召唤六颗陨石降临,他已经到了极限,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鸟妖们趁机扑咬过来,被叶飞的无形剑气一一杀死一个不留。世言百步飞剑,取人首级于看不见的地方。叶飞释放的剑意也可杀人,杀人于无形,更是不可思议。   在现在的叶飞面前,鸟妖们完全无法形成威胁,不一刻工夫,便有上百颗鸟头被砍下,眼见鸟妖们仍旧不要命的扑向楚邪,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叶飞干脆用出万物皆可为刃的招数,同时召唤千万片花瓣御敌。任凭来的鸟妖再多,在千万片花瓣的攻势下也是砧板鱼肉,来的越多,死的越快。   大量的妖血流出,叶飞实力超强看得昂山青目瞪口呆,烈皇子忍不住夸赞道:“鲜血与花瓣共舞,这美丽的景色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看来本王大业可成,大业可成啊。”   叶飞心里却咯噔一下,暗道:鲜血与花瓣共舞?见到如此多的生命消逝不应该感到悲伤吗?   放眼望去,盛大的火光炸裂在半空中,火光逐渐消退的时候,英招残破的身躯显露了出来。他的表皮大部分都被烧焦了,向外冒出滚滚浓烟,百米长的身体有很多地方被砸扁,血粼粼的内脏从皮缝里挤出来,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尾巴耷拉下来,翅膀彻底断裂脱离了身体,即便未死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东方长青先后与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罗刹皇族叶腾、白鸟峰三公子楚邪三位顶尖强者对战,仍能战至如此地步表现出了超强的能力,他的死是必然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值得他人敬佩。   “走吧,去皇宫,去终结一切!”叶飞甩动缰绳,大军开拔朝着皇宫的方向挺进。却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凝目望向东方长青的尸体,看到妖身萎靡、兽躯缩小,英招之身眨眼间散去,东方长青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恢复常态的他软绵绵地摊在地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我败了!”他的语气中充斥着悲伤,隐约夹杂几分释然,“出来混迟早要还,却万万想不到会葬送在你们几个小娃娃手里,也是命啊!来吧,给我一个痛快,让本将军死得其所。”   “东方将军,你也是个人才……”拓跋烈正想说些招降安抚的话,叶飞却忽然向前伸出右手,一片花瓣飞出打入东方长青的天灵盖再透体而出:“满足你的要求!”叶飞冷冰冰地说道,他语气中的冷酷让人感到压抑,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即便是讲话被打断的拓跋烈也不敢生出一句抱怨。   昂山青眼见这一幕发生,立刻知晓了在己方的阵营里叶飞的地位到底有多高,眉头蹙起,不发一言,直到叶飞续道:“走,去皇宫!”再驾马跟在他身后。   原本是四马并骑,诛杀了东方长青之后变成叶飞和皇子烈二马当先,气息难平的楚邪和心事重重的昂山青跟在两人身后,地位的差距就这样被拉开了。   大皇子殁,帝国右宰相慕容南、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帝国禁卫军首领东方长青全部战死,禁卫军精锐被扫平,翻天巨变始于萧墙,这一战过后,帝国领导层骤减,大灾难降临帝都。   ……   皇宫深处,父与子冷漠对视,两人相隔不过五六米远,却仿佛有着天涯海角的距离。   老皇帝拓跋珪和他最能干的儿子拓跋真。一个要上位,一个要维权,命运使然,两人终将有此一战。   老皇帝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如果没有掌握长生之法的话,估计没有几年活头,他一死,皇位被儿子们继承本来是传承千年的习俗,理所应当。然而事与愿违,老皇帝找到了长生之法,所以能对他造成威胁的皇子们都要死。   大皇子要死,十皇子也要死,这些原本最有可能继承他衣钵的晚辈因为生命的规律被打破了,不得不承担死亡的命运。老皇帝不是第一次搞大屠杀,他有经验,有底气,坚信世上人才有的是,你死了有的是人可以替代,要在帝都之内开启一段腥风血雨。   老皇帝登基的时候,为了巩固皇位整整屠杀了六个月,这一次他要杀多久,有多少人将会受到牵连?老皇帝的目标很简单,把帝都中这些手握大权的人弄服帖了,其他人都好办。   变得年轻的老皇帝心境也变了,他对权力的把控欲望更加执着,谁对他掌握权力产生威胁,谁就需要被除去。   面对皇子真,老皇帝不觉得愧疚,或许贵妃出现在此地会让他稍稍动情,但是皇子真不会,老皇帝对贵妃是有真感情的但是对皇子真没有,对皇子烈更没有,这两人在他看来都是异类,是永远不可能走向帝位的。   皇子真目光阴郁地注视自己的父亲,他的四大贴身保镖正在楼下与敌人进行惨烈的搏杀,敌人数量很多,时间拖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所以他要取得胜利,便要在此地杀死自己的父亲。   那一天,母后对自己坦诚了一切。原来,母后曾经是罗刹族的皇族,在成年之前享受皇族特权外出游离,恰好遭遇两军交战险些丧命,幸好被身为将领的老皇帝所救。母后不是个软弱的人,被军队围住的时候临危不乱摘取上百人首级,奈何敌人实在人多势众才不支倒地,幸好另外一方的军队将领老皇帝及时杀来,才保全一命。   因为母后展现出的超强战力,老皇帝对母后很感兴趣;因为被面前的男人所救,母后也对老皇帝有了不一般的感觉。 第803章 金龙   母后在军中养伤期间,两人都为对方身上的特质深深吸引,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感情,发生了关系。这一年,老皇帝正是英俊帅气、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尚未登基,更没有推翻司马氏政权,以征西将军的身份在边界纵横驰骋,英气逼人。两人在军帐中度过了一段幸福美好的时光,后来老皇帝因为遭到前朝君主的猜忌被调入帝都,他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便没有带着母后同行,母后也自感在凡间之国逗留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回家了,自行离开折返家乡回到了本族。   两人就这样断了联系,直到十年之后,老皇帝推翻前朝,登基做了皇帝,对母后始终念念不忘,暗中派人出去寻找。而母后也对老皇帝怀有着感情,虽然嫁给了一名同族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仍放不下老皇帝,经常以各种名义外出,希望能够与老皇帝再次相会。   就这样,因为双方不懈的努力,老皇帝和母后终于再次取得了联系,母后被偷偷带进宫,老皇帝与她恩爱缠绵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番激情过后母后说她要走了,老皇帝紧抱着她不想让她离开但遭到拒绝,最后低三下四的恳求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母后答应半年以后会再见面一次。   父皇答应了,母后孤身一人离开,谁知母后前脚一走,灵隐寺的主持净心就找到了老皇帝,对他说了些什么。老皇帝随即派人偷偷跟上了母后,一直跟着她来到了罗刹族的圣城,由此画出进入圣城的地图。   三个月后,人国军队凭借跟踪母后绘制的地图突然降临罗刹圣城,母后身为皇族陪伴亲人登上城墙,看到旗帜上挂着老皇帝的肖像,知道这是由他主导的行为,心中五味杂陈。   按母后自己的话说,她与当时的丈夫是没有感情的,一颗真心都被老皇帝夺走了,越是不得相见,越是分外想念。更加令人担心的是,母后回来之后就发现怀上了身孕,他本以为罗刹族和人类结合是不能怀孕的,谁成想发生了意外,一旦孩子生下来,身份肯定会暴露,到时候不仅自己在族内活不下去,亲人和孩子也会受到牵连。   在见到画着老皇帝肖像旗帜的时候,其实母后心里是窃喜的,她感觉这是一个逃出困境的机会。母后偷偷拿出了老皇帝送给她的海螺,这海螺本是一对,一只放在老皇帝手中,一只由自己保管,任意一方对着螺嘴开口说话,对方都能够听得到声音。   至今为止母后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它,直到今天兵临城下人人自危的时候才终于将它拿出来,试着呼唤了几声老皇帝果然就在海螺的那一头。   老皇帝对她说:“宝贝对不起,朕因为太想和你长相厮守偷偷派人跟踪了你,知晓了你身为罗刹族并且已经与人结合的事实。朕终于明白了你为何不能长久的陪伴在朕身边,朕不想如此,朕希望永远守护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为此派出军队与罗刹族开战。   宝贝你听着,你我之间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被你现在的丈夫发现,到那时候他不仅会伤害你,还会向人国发动进攻,与其陷入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解决了。你们一族虽然号称狂战士一族,但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和外族交战了,战斗力不会很强。你只需要找机会将领头的重伤,再开启城门,朕的军队就能够冲进去救你出来。放心吧,朕只是想让你回到朕的身边,不会伤害你的亲人和子民,仅仅杀掉你的丈夫和你族的首领,改变罗刹族不能与人类通婚的事实即可。”   这是母后对皇子真亲口叙述的老皇帝的原话,她当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真的就相信了。但有一点连老皇帝都不知道,母后的丈夫正是罗刹族的君主,她想要叛逃只能杀死丈夫打开城门。   母后真的这样做了,一是担心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另外也确实对老皇帝有了真感情,满心思念。为此,拓跋真的母亲当今贵妃娘娘玲如意,那个与叶飞有着一面之缘没有特别感觉的女人,做出了一个改变罗刹族历史的决定,她在夫君走上城墙的时候当着所有臣民的面从背后重创了他,紧接着打开城门将人国的军队引入罗刹圣城,毁灭了一切。   母后万万没有想到,老皇帝并没有遵守约定,人国军队也并非都是普通的军人,还夹杂了许多许多怀有强大异能的人。这些人攻入罗刹圣城后开始大肆烧杀,似乎一早便是抱着复仇的目的来的,而他们中那些怀有异能的人更是直接冲向皇宫,冲着罗刹族先祖遗留的宝藏去了,好像早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藏在哪里。   母后感到自己被骗了,她看到亲人、同族纷纷倒下而无能为力,内心充满了绝望。最终,罗刹族皇族活下来的只要她一个,她的丈夫被斩首,她与丈夫生下的两个孩子全部葬身火海,少部分罗刹族人成为奴隶,大多数遭到血腥屠杀,罗刹圣城就这样成了废墟,母后几乎崩溃。   但是,她对老皇帝的感情毕竟是真实的,罗刹族圣城的崩溃以及老皇帝深深的欺骗造成的伤害,在她见到老皇帝的时刻荡然无存。她得到老皇帝所有的宠爱,顺利进入后宫成为贵妃生下了皇子真。母后知道,老皇帝其实一直对皇子真是不是亲生血脉抱有质疑,但是他从来也不点破,也一直对母后保持着宠爱。   后来,母后发现皇子真的诞生确实是个意外,老皇帝身为人类想要再和自己生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担心一个皇子不足以笼络住老皇帝的心,而老皇帝在当时也恰巧与一名她寝宫中的宫女私通,导致那名宫女怀孕。贵妃生怕失去老皇帝的宠爱,等到宫女生下孩子以后便将她赐死,夺取了宫女的孩子为己所有,让老皇帝时时记住背着自己偷欢的代价是什么。   更加恶劣的是,母后在老皇帝身上下了蛊,从此以后老皇帝无论和谁亲近都只能生女儿不能生男孩。   被下蛊的事情是老皇帝近些年才发现的,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情他开始有意疏远母后,直至到了今天的地步。这就是母后所知的前尘往事,是她通过自己的视野讲述出来的。在大总管刘易道出皇子真不可能做皇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老皇帝因为本身血统不正,一度遭到帝国上下的种种非议,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们也会血统不正,得位不正。所以有着罗刹族一半血统的他和身为宫女之子的弟弟拓跋烈都没有任何机会走上皇位,他们只是老皇帝制衡大皇子的棋子,仅此而已。   而母后,也很可能只是一个被老皇帝利用的可怜人而已,当年利用她消灭罗刹族,入宫之后利用她制衡皇后慕容氏,打压慕容氏族势力,仅此而已,是一个被利用的对象。   老皇帝为什么一定要灭亡罗刹族,灵隐寺高僧净心那一天入宫究竟对老皇帝说了些什么,尚无从知晓。在听了母后讲述的陈年往事之后,拓跋真一瞬间就坚定了诛杀老皇帝的心意,他感觉自己心里面充满了愤怒,被人利用的滋味绝不好受。   皇子真定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看到他年轻的样子高大英武,气势不凡,自己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摇摇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真的不想与你兵戎相见。”   “如果你现在带着自己的人离去的话,朕答应留出一块封地容你照顾玲珑安享晚年。”   “我要的是帝国不是一块封地。”   “帝国是朕的,朕给你才是你的。”   “那就只有用强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像你当年做的那样。”   “好啊,朕倒要看看,你这个继承了罗刹族血统的后裔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来吧父皇,决一死战。”   “你们都退下。”老皇帝命令众人后退,自己往前迈出两步,气息外涌,须发上扬:“朕,当今人国君主,开创人国盛世的始作俑者,在此与亲子进行一对一决战。”   “孤,未来之皇!拥有凡人和罗刹族双重血统,为了凡间之国的未来只能亲手弑父。”   “来吧皇儿,能够来到这里证明你继承了为父优良的血统,只可惜朕并不想退位,所以你只能死。”   “未来不是你的,未来是我的!”   ……   生在帝王冢里,父子相残时有发生,大多数儿子在成功上位之后都会逼着老皇帝写下禅让文书,顺理成章接管皇位,而老皇帝则会遭到囚禁直至死去。   今日情况有所不同,老皇帝以凡人之躯获得了长生之法,拓跋真要上位只能将他杀死,否则后患无穷,所以两人之间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之战。   站在对立面上,变得年轻的老皇帝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真的很像。无论是面容的轮廓,还是挺拔的身材,亦或坚定的目光,两人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老皇帝同样穿着一件龙袍,这龙袍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外表宽大而内衬则束身,行动起来会很方便,宽大的外衣能够迷惑敌人的视觉,扰乱敌人进攻的节奏。带皇冠,穿龙靴,老皇帝的身上缠卷着金黄色的龙形武劲,和东方长青的青龙真气有几分相似之处。从来没有人质疑他的强大,作为新朝的开拓者老皇帝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只是年纪大了,身体变得虚弱了而已。如今返老还童,那份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比年轻时更加强盛。   反观皇子真,他同样穿龙袍龙靴、带皇冠,身上缭绕的气息却是深红如血的颜色,呈现出流动液体状态,这股气息从他体内涌出一条线似的升到空中,被它接触到的木梁、瓦顶都现出缺口,像被强酸腐蚀了一样。   与此同时,皇子真眼底的黄彻底被红色取代,目光晶亮,带给人灼烧感。凡是罗刹皇室之人修习异力之后释放出的罡气都具有腐蚀性,叶飞如此,叶腾如此,皇子真也是如此,但不一样的一点是,腐蚀的力量似乎没有反向侵蚀皇子真,让他感到痛苦和疲惫。仔细看,在红色的气息与强健肉体的交界处,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外膜,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老皇帝看着皇子真的赤红“战甲”,摇摇头道:“皇儿啊,可能有些事情说出来很残酷!其实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就算朕答应,佛宗也不答应,就算佛宗答应,其他各门各派也不会答应。你们罗刹族啊,其实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必须要被灭绝的种族。”   “少说废话,纳命来吧!”皇子真突然起动扑向老皇帝,后者双手成爪,左右画圆于胸前持守,两只黄金龙从圆中现身,形象真实,蕴含强大威能:“你还太嫩。”   老皇帝双手将圆推出,两条黄金龙呼啸扑咬,与皇子真来势汹汹的攻击碰撞在一处。   “轰!”皇子真出脚,老皇帝动手,两人硬拼一记过后同时后退。   老皇帝这一招名为金龙真气,是从东方长青的青龙真气中演化得来的,青龙真气能够以体内真气凝聚为一只青色的龙兽,金龙真气却能够以体内真气凝聚成多条金黄色龙兽,攻击更加强势范围也更广,是老皇帝修行多年得到的力量。   单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老皇帝的资质远远凌驾在东方长青之上,他是从东方长青那里修习到的功夫,却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发挥,演化出更强大的版本,资质上乘,万中无一。   硬拼一记之后,两人对对方的实力有了基本的判断,拓跋真二次攻上紧抓主动,这一次他双脚连环踢出,眨眼功夫连踢十三腿。老皇帝还是用一招双手抱圆应对,抱在他怀中的圆弧如同一个蓄养池,里面伺养着两只金色的小龙。 第804章 三千兵甲   (最近实在太忙,断更请各位原谅,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叶飞成功说动昂山青率领三千手下来帝都勤王,而这三千士兵每人都被分配了一匹野马之灵为坐骑,拥有了超凡的战斗力。   “咴咴咴!”野马之灵时不时的抬起前腿,表达它们参战的兴奋。   东方长青见到如此阵容不禁动容,道:“烈殿下,你这是何意?”   “你是东方长青吗!”皇子烈一身戎装,腰挎边塞宝刀,目光冰冷地注视过来。   后者从他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心虚地道:“殿下不认识我了?我当然是东方长青!”   “既然你是东方长青,便该知道本王来此究竟是何意,”   “呵呵,如此说来殿下你也要造反喽?”   “帝国的领导者不能是一群妖魔鬼怪。”拓跋烈眯着眼睛,目光凛冽地注视成群的鸟妖,“本王万万想不到,金陵城的实际控制人居然是父皇,杀死三哥的人,营救令狐悬舟的人,也都是父皇派来的,你们隐藏的实在太深,本王被骗的好苦。”   “殿下你糊涂啊,帝国都是陛下的,区区几座城池怎能落空。陛下只不过是用了一种特别的手段变相的控制它们而已。”   “本王很好奇,以你们现在的样子不会引起僧人们的敌视吗。”   “方圆五十里有结界覆盖,外面的人是看不穿里面的事的。”   “原来如此,难怪本王一无所见的时候道尊却执意要来,想必他能够感受到此处藏污纳垢。”   “殿下,我们只是换了种方式生存而已,我们因此得到了永生。”   “如此得来的永生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   “你们不止身体变成了禽兽,就连思想也一样变了。虎毒尚不食子,父皇对亲生儿子们下手,如此恶劣的行为连禽兽都不如。更何况,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帝都中人各个眼光雪亮,怎会视而不见。”   “这个嘛……完成计划的过程中确实出现了一些没有预料到的地方。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大局,陛下的千古伟业一定可以实现。”   “你们做不到的。”   “你太自信了皇子殿下,决一死战吧。”   “决一死战!”叶飞代替拓跋烈宣布开战宣扬。   “以多打少是不是不太公平!”东方长青有着狐狸般的狡猾,眼见敌人人多势众,自己又刚刚经过两场苦战胜算不大,所以这样说。   “对付你这种人谈什么公不公平!”昂山青义愤填膺地驳斥他。   叶飞却道:“不,我们蜀山道统向来不会趁人之危,既然你要公平,就给你公平!反正皇宫里的战斗还在进行(叶飞能够感受到皇宫方向缠斗在一起的力量潮),咱们还有很多时间等到他们分出胜负。”   “这就对了。一对一的进行主将战如何?”   “可以,小爷我和你打!”楚邪举起重剑指过来,他被人称为武痴,自然最喜欢临阵打斗,也是抱着这个目的才随叶飞来到帝都的。   “楚邪?”东方长青是做情报工作的,一眼就认出了楚邪的身份,“杀死你哥哥的凶手此刻就在皇宫之中,你不想为他报仇吗。”   “路是哥哥自己选的,被杀只怪他自己没有本领,我作为亲人会为他默哀,但绝不会矢志为他报仇。”   “你果然是个怪人,如江湖上传言的那样。”   “我是楚邪。”   “既然要做我的对手,那便如你所愿地开战吧。”   “你口中的结界会遮蔽你我战斗的场景吗?”   “你想怎样。”   “想要更多人知道小爷的厉害。”   “结界是通过法器布置的,是幻境结界,除非找到阵眼否则不会破除,你不要动歪脑筋了。”   “如此说来就没办法了,小爷可没有那么多的耐性。”   “这就对了,抓紧时间开战吧,打败你之后还有三个对手等着我呢。”   “不,你的对手只有一个——白鸟峰三公子楚邪!”   “战!”   ……   楚邪和东方长青正式开战,两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叶飞环视四周一寸寸的寻找,他在寻找叶腾的踪迹,那个人是他的同族,是他的至亲,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终于有了发现,叶飞没有和身边人说明理由,自己驾马过去。   来到近处,看到叶腾凄惨的样子,心中一阵颤抖。   “你来啦!”叶腾的上半身只剩下了三分之一,是罗刹族的血脉支持他如此样子仍然不死:“叶飞啊,我的年纪比你大,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但是无论是眼光还是修为都比不上你,你才是我族的救世主,也只有你才能够带领我族重新兴盛。”   叶飞紧蹙着眉盯着他不发一言,他没有将将顶级仙丹喂食给对方,因为深知吃了仙丹只能暂时延长他的寿命,无法让他起死回生,而延长寿命对于现在的叶腾来说反而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叶腾整个身体都被撕裂了,伤口从左肋骨一直延伸到右侧胸骨,只差一点点就将胸腔一起撕碎,却反而给他造成更多的痛苦。罗刹族超强的回复能力促使他即便身处绝望也没那么容易死去。   “叶飞,东方长青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可能并非人国军队的单独行为,还有着道宗、佛宗、魔教等多方势力在背后支持,目的远没有想象中的单纯,我觉得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咱们罗刹族的身份就要继续隐藏起来,要隐藏好,就算老皇帝被推翻了也不要表露,因为一旦表明身份很可能招致各大势力的仇视,从而陷入被围剿的险境。   你要先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迎接各种危险,再有所行动。”   “当年的血仇我一定会报,上官虹日是第一个,东方长青是第二个,老皇帝是第三个。我会用他们的血祭奠我族之亡魂。”   “你和以前比起来似乎坚定了很多。”   “我已不是过去的叶飞。”   “我相信你,罗刹族的复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本来还想着带你去见更多的族人,但是现在没机会了,我长话短说,将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你。你听好了,等下去我的屋子一趟,在第二层抽屉的夹层中找到一张纸,那里面画着去往罗刹圣城的地图,有空就过去一趟吧,也好认祖归宗!”   “圣城?”   “通向我族城池的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我怕自己忘了才故意画下了那张图。”   “我知道了。”   “还有!地图的背面记录着巫族的术法,你修习了道术已不适合再学,将它转交给俊雅吧,俊雅一直在渴望力量,是最适合修习巫术的人。”   “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叶飞,我现在才明白你是对的,你有着卓越的眼光和超凡的实力,你才是罗刹族的未来,我们所有人在你面前都是陪衬,都是为了成全你而存活到现在的,罗刹族要复国只有依靠你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放心,罗刹族一定会复国,但绝不是以人类的灭亡为前提,罗刹族和人类会实现共存,而我会将当年主导我族灭亡的凶手全部清理干净。”   “你自己问心无愧便好。还记得槐村吗,那里面关押着大量我族子民,如果你能够成功推翻老皇帝,一定要推倒槐村将我族解放出来,一定要那样做。”   “放心,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做的,将他们救出来,呼吸新鲜的空气不再恐惧的活着。”   “叶飞,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你是救世主,是我族的未来,代表着我族往日的荣耀,只有你才能够拨乱反正,实现罗刹族复兴的大业。”声音戛然而止,叶腾断绝了所有的气息,脑袋一歪,血液顺着眼耳口鼻汩汩流出。   他死了,死的很痛苦,叶飞看着他的尸体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没有哭,他再也不会哭了。既然世界不同情弱者,那么我便要成为最强大的那个人。   原本的双向路口在叶飞的道心变得坚定以后成为了单行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照出的只有一条路——强者之路。   叶飞仿佛已经抓到了自己出生的目的,存在的目的,活下去的目的,他要变强,只有强者才能完成亡者的遗愿,才能完成恩师的重托,才能够与方白羽携手共进,开创新的局面。   叶飞没有关心那两人的战斗,他径直来到后院,以狼之嗅觉寻觅叶腾的味道找到他的房间,在抽屉的暗格中翻找出了通向罗刹族圣城的地图,地图的背面记录着巫术全解,叶飞会在适当的时候将它转交给俊雅的,以完成叶腾的心愿。   他仔细看过绸子的正反两面,确保即便他日丢失了也能记住其上记载的全部内容,然后将之放入芥子袋中,乘墨玉返回战场。   此时,东方长青和楚邪正斗到激烈处,东方长青妖身强悍,楚邪大招频出不能伤其分毫,他返璞归真,以剑技对之,无双剑法依次使出。   无边落木、青山隐隐、长虹贯日、天坤倒悬、天下无双。   无双剑法看似只有五式,其实变化无穷,充满奥妙,再加上楚邪特有的一身蛮力,重剑在他手中虎虎生风,防不胜防。   东方长青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六颗虎头每一个都是以冤魂鬼煞气息凝聚成的,剑锋斩入其中如同斩进棉花套里软绵绵地陷进去无法自拔。虎齿却是锋利的,和剑锋击撞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两者贴身肉搏,很快已过了几百招。不得不说,东方长青确实是位顶尖强者,先后与上官虹日、叶腾这等一顶一的好手交战,再面对楚邪时仍能不落下风,实力让人敬佩。   它的妖身展现出过人的长处,六颗虎头伸长时脖颈超过一米,缩短后可以完全融入身体,拥有相同的意志能够进行统一的攻击,就好像一个人同时控制住六把长剑,威力可想而知。不仅如此,他还具有生满鳞甲的坚硬身体,有着锋利的爪子、粗壮有力的尾巴和看似短小但足以支撑飞行的翅膀。   应该说,乍一看上去英招的形象没那么厉害,但是从实际用途来说,是非常实用的,东方长青变成英招后拥有了令人心悸的威力。   东方长青和楚邪斗的难分难解,叶飞远望皇宫,发现那边的气息有所衰弱,担心胜负已分,援兵到来,对楚邪道:“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换我上!”   楚邪最讨厌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叶飞如此一说立时眼放凶光,狂性大发:“大混蛋,小爷这里只有行!”   当下双手持剑,大开大合,出招的幅度和威力较之前强了数倍,招招夺命。   “东方长青,纳命来吧!”   后者冷笑道:“想要我的命,你还不配!”眼见得重剑划出耀眼的光弧劈头盖下,东方长青全力施为,六虎头一齐向上扑咬,誓要将重剑剑锋撕碎。却就在此时,异变突生,看似下劈的斩击突然收回,楚邪向后退开一步,单手持印道:“辰午未申甲生——五行创生,风刃刮骨之术。”   到目前为止,楚邪是唯一一个能以蜀山道术施展风系创生术的人,所念诵的口诀就是蜀山最正统的六字创生诀,但是施展出的却是不在五行之内的风。叶飞曾数次询问楚邪为何能够使用风系创生,都被他拒绝回答。   此术一出,狂风刮骨。无形无质的风化身为刮骨剃肉之刀,冲向东方长青。后者本有能力抵挡此招数的威力,奈何楚邪先是佯攻一手,继而快速后撤用出这一招,使得东方长青空门大开,失去了抵挡蓄力的时间。   “呼呼呼!”转瞬间被风刃割伤身体,虎头、蜥蜴躯干,翅膀上全部出现伤口,伤口中流出黑色的血,恶臭扑鼻。   东方长青吃痛狂啸,六颗虎头凝聚冤魂鬼煞之力同时释放意图反击,却又再遭遇变故,一颗坑坑洼洼的铁球无声无息地从天空中落下,砸中东方长青的脑袋,强迫虎口闭合妖力全部炸裂在嘴中,或者近身处。 第805章 去皇宫   (这一阵子确实有事哈,之前的断更恳请各位原谅,么么哒。)   “轰轰轰,轰轰轰!”恐怖力量放射,狂暴的气息吞噬了东方长青的身体,烟尘滚滚。   在天空中观看战局的叶飞见此情景道:“经历了与白骨老祖的战斗,楚邪已不再局限于陨石降临的声势和威力,对陨星的运用更加灵活,七颗可大可小的陨石神出鬼没会是敌人最难缠的对手。”   确实如他所说,砸中虎头的正是陨星之一,它无声无息地潜伏在暗处,随着楚邪的心意蓦然发动攻势,砸在东方长青居中的那颗虎头上,让那急于倾泻的力量或干脆爆发在嘴里,或在近身处爆发,使得东方长青承受了力量的全部,自食恶果。这一招用的端的巧妙,与楚邪以往讲究声势的战斗格格不入,却增添了他攻击的方式,增加了攻击的灵活性,使得楚邪的攻势不再单一,多了变化,变得更加讨巧令敌人更加头痛。   身为武痴的天性让楚邪跟着叶飞进入帝都,他的选择果然是对的,在一场场越阶挑战中磨炼了技艺,使得实力升华。   恐怖的妖力炸裂在东方长青身边,楚邪没有停手反而落井下石,他单手持印,全力催动风刃进攻,不过眨眼功夫,几百把风刃炸裂在烟尘升腾的核心地带。东方长青体内喷射出的血液与尘土相容,将那片区域变成黑色的空间。   楚邪仍不打算停手,他有着清晰的判断,在最初的惨叫过后,东方长青没有再痛呼一声,这代表着很多种可能。因为尘土的遮掩楚邪不能确定里面的情形究竟属于其中的哪一种,所以需要用更加猛烈的进攻来证实自己的推断。   他右手握着重剑指向天空,灼热感袭来,一颗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王子府主殿的穹顶被陨石撞的稀巴烂,石块、木桩掉落刺穿了鸟妖们的身体,叶飞先一步指引一行人退到远方,他对楚邪太了解了,深知楚邪战斗的时候一定得离他远远的免得受到牵连。   一时间,狂风大作,火浪席卷,从天而降的木桩纷纷燃烧,一副末日景象。眼见陨石降临就要将尘团吞噬,忽然间,六只巨大虎头逆天而起,吞噬一切。   “吼吼吼吼吼吼!”虎吞星陨。   六颗变大了的虎头逆冲向天,血口暴张,獠牙参差外露噬咬陨星,生生阻止了其前进的势头,更反向抛还给楚邪。后者双手向前,陨星在他的控制下缓慢变小,等到达身前时便只有巴掌大小,失去了从天而降时的威势和力道。   “吼吼吼吼吼吼!”变得无比巨大的东方长青从天而降,六颗巨大如丘陵的虎头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发起进攻,牙齿上滴落的一滴唾液就能够将楚邪完整地包裹进去,其体积之大可想而知。   “危险!”昂山青担心楚邪安危,虎齿刀出鞘便要施援,被叶飞摁捺下去,“不必!楚邪最讨厌自己的战斗被人打扰,你此时过去即便救了他也不会得到感谢,赌起气来说不定还会坏了大事,听我的,静观其变就好。”   战况激烈,叶飞说话的功夫里,六颗虎头已兜头罩下。那虎头巨大无比,表皮之上缺失了肌肉和毛发,像是被火焰灼烧留下的死皮,看起来软趴趴的,非常恶心。此前它一直是这个样子,但因为体积相对较小没那么引人注意,大家只看到了它恐怖的外形而没有注意细节;此刻身躯放大几十倍,才骇然发现他的表皮哪里还是正常的样子,肌肉、皮毛、经络互相黏连,现出令人作呕的样子。   用来回应它的是一把巨剑,一把从天而降的巨剑!   楚邪双手举起重剑用尽全力下劈,长达十五丈的剑罡以剑刃为载体凝聚,力道万钧的斩下将英招魔躯砸入地面,狠狠地吃了个狗啃泥。第二击、第三击接踵而至,厚重的剑罡斩不动英招的魔躯,却能将它狠狠压制。英招连续受到重创,体内的凶性彻底爆发,整个身体像充气球似的快速膨胀,六颗虎头拼着受伤也要争相抬头噬咬剑罡,竟然将楚邪释放出的剑罡啃食出一个个缺口。   “这怪物怎么越战越强啊。”身为武痴的楚邪眼见敌人越来越难缠感到有些棘手。其实《道书子母经》中对于英招有着详细的记载。英招是生活在黄泉周围的恶之兽,成年的它有着高达百米的身躯,有七颗虎头、蜥蜴的躯干和短小的翅膀。因为身体太重,成年英招是不能飞行的,终日以黄泉中的亡魂为食,是性格极端残暴的凶兽。英招的凶性还表现在它的武斗能力方面,越是被激怒,英招体内的怨煞之力就越是膨胀,导致它的身躯变大而能力变强。传言最庞大的时候能够到达冥界最高山峦不周山的三分之一高度,那是只有活得年头最久,吸收的怨煞之力最多的英招才能到达的高度,七颗虎头只有被全部斩去以后,生命才会终结,是冥府最强大的凶兽之一。   东方长青是与一只纯种的英招融合的,由此获得的妖身继承了英招全部的特征,越是战斗越是强大。   他现在的身躯又比之前变大了一圈,六颗虎头虎虎生威,眼中凶芒毕露,鼻息腥臭扑鼻,转眼之间就让花圃中的花草凋零枯萎,张开嘴巴的时候,依稀可见数不清的冤魂鬼煞趴伏在喉咙里,急切地等待脱困之日。   英招、三头金乌、鬼婴,这些来自冥府的异兽全部拥有着相似的能力,他们很难杀死,长期以怨鬼煞气为食,能够将其为己所用。   东方长青本身实力强横,与英招融合以后能够发挥出妖力的全部,达到非常惊人的效果。   眼见到六颗虎头啃食了剑罡,向着自己扑咬过来,楚邪足下发力向后跃起,双手结印道:“辰、亥、已、未、干、生——五行创生一柱擎天。”   下一刻,一根石柱悍然拔起,在英招柔软的腹部狠狠的给予痛击,更顶着它一路往天空中去了。   腹部是英招妖身最柔软脆弱的地方,蓦然受到重击狼狈不已,六颗虎头同时作呕,猩红的舌头距离楚邪明明已经很近,却无奈被推向高处,彻底远离了猎物。   “吼吼吼吼吼吼!”英招肚皮紧贴石柱,虎面被风压扁,身体承受无限重力,到达半空的时候所承受的力量略有减弱,正待反扑,却感到头顶一阵灼热,抬起头来,见六颗天外星陨同时穿透大气,熊熊燃烧着坠落。   “轰!砰!”   随着两声巨响,石柱炸裂,天空化作一片火海。   楚邪体力透支地喘息,同时召唤六颗陨石降临,他已经到了极限,气喘吁吁,汗流浃背。鸟妖们趁机扑咬过来,被叶飞的无形剑气一一杀死一个不留。世言百步飞剑,取人首级于看不见的地方。叶飞释放的剑意也可杀人,杀人于无形,更是不可思议。   在现在的叶飞面前,鸟妖们完全无法形成威胁,不一刻工夫,便有上百颗鸟头被砍下,眼见鸟妖们仍旧不要命的扑向楚邪,而且数量越来越多,叶飞干脆用出万物皆可为刃的招数,同时召唤千万片花瓣御敌。任凭来的鸟妖再多,在千万片花瓣的攻势下也是砧板鱼肉,来的越多,死的越快。   大量的妖血流出,叶飞实力超强看得昂山青目瞪口呆,烈皇子忍不住夸赞道:“鲜血与花瓣共舞,这美丽的景色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看来本王大业可成,大业可成啊。”   叶飞心里却咯噔一下,暗道:鲜血与花瓣共舞?见到如此多的生命消逝不应该感到悲伤吗?   放眼望去,盛大的火光炸裂在半空中,火光逐渐消退的时候,英招残破的身躯显露了出来。他的表皮大部分都被烧焦了,向外冒出滚滚浓烟,百米长的身体有很多地方被砸扁,血粼粼的内脏从皮缝里挤出来,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尾巴耷拉下来,翅膀彻底断裂脱离了身体,即便未死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了。   东方长青先后与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罗刹皇族叶腾、白鸟峰三公子楚邪三位顶尖强者对战,仍能战至如此地步表现出了超强的能力,他的死是必然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值得他人敬佩。   “走吧,去皇宫,去终结一切!”叶飞甩动缰绳,大军开拔朝着皇宫的方向挺进。却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凝目望向东方长青的尸体,看到妖身萎靡、兽躯缩小,英招之身眨眼间散去,东方长青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恢复常态的他软绵绵地摊在地上,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我败了!”他的语气中充斥着悲伤,隐约夹杂几分释然,“出来混迟早要还,却万万想不到会葬送在你们几个小娃娃手里,也是命啊!来吧,给我一个痛快,让本将军死得其所。”   “东方将军,你也是个人才……”拓跋烈正想说些招降安抚的话,叶飞却忽然向前伸出右手,一片花瓣飞出打入东方长青的天灵盖再透体而出:“满足你的要求!”叶飞冷冰冰地说道,他语气中的冷酷让人感到压抑,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即便是讲话被打断的拓跋烈也不敢生出一句抱怨。   昂山青眼见这一幕发生,立刻知晓了在己方的阵营里叶飞的地位到底有多高,眉头蹙起,不发一言,直到叶飞续道:“走,去皇宫!”再驾马跟在他身后。   原本是四马并骑,诛杀了东方长青之后变成叶飞和皇子烈二马当先,气息难平的楚邪和心事重重的昂山青跟在两人身后,地位的差距就这样被拉开了。   大皇子殁,帝国右宰相慕容南、帝国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帝国禁卫军首领东方长青全部战死,禁卫军精锐被扫平,翻天巨变始于萧墙,这一战过后,帝国领导层骤减,大灾难降临帝都。   ……   皇宫深处,父与子冷漠对视,两人相隔不过五六米远,却仿佛有着天涯海角的距离。   老皇帝拓跋珪和他最能干的儿子拓跋真。一个要上位,一个要维权,命运使然,两人终将有此一战。   老皇帝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如果没有掌握长生之法的话,估计没有几年活头,他一死,皇位被儿子们继承本来是传承千年的习俗,理所应当。然而事与愿违,老皇帝找到了长生之法,所以能对他造成威胁的皇子们都要死。   大皇子要死,十皇子也要死,这些原本最有可能继承他衣钵的晚辈因为生命的规律被打破了,不得不承担死亡的命运。老皇帝不是第一次搞大屠杀,他有经验,有底气,坚信世上人才有的是,你死了有的是人可以替代,要在帝都之内开启一段腥风血雨。   老皇帝登基的时候,为了巩固皇位整整屠杀了六个月,这一次他要杀多久,有多少人将会受到牵连?老皇帝的目标很简单,把帝都中这些手握大权的人弄服帖了,其他人都好办。   变得年轻的老皇帝心境也变了,他对权力的把控欲望更加执着,谁对他掌握权力产生威胁,谁就需要被除去。   面对皇子真,老皇帝不觉得愧疚,或许贵妃出现在此地会让他稍稍动情,但是皇子真不会,老皇帝对贵妃是有真感情的但是对皇子真没有,对皇子烈更没有,这两人在他看来都是异类,是永远不可能走向帝位的。   皇子真目光阴郁地注视自己的父亲,他的四大贴身保镖正在楼下与敌人进行惨烈的搏杀,敌人数量很多,时间拖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所以他要取得胜利,便要在此地杀死自己的父亲。   那一天,母后对自己坦诚了一切。原来,母后曾经是罗刹族的皇族,在成年之前享受皇族特权外出游离,恰好遭遇两军交战险些丧命,幸好被身为将领的老皇帝所救。母后不是个软弱的人,被军队围住的时候临危不乱摘取上百人首级,奈何敌人实在人多势众才不支倒地,幸好另外一方的军队将领老皇帝及时杀来,才保全一命。 第806章 终于解开,罗刹族灭亡之谜   因为母后展现出的超强战力,老皇帝对母后很感兴趣;因为被面前的男人所救,母后也对老皇帝有了不一般的感觉。   母后在军中养伤期间,两人都为对方身上的特质深深吸引,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感情,发生了关系。这一年,老皇帝正是英俊帅气、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尚未登基,更没有推翻司马氏政权,以征西将军的身份在边界纵横驰骋,英气逼人。两人在军帐中度过了一段幸福美好的时光,后来老皇帝因为遭到前朝君主的猜忌被调入帝都,他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便没有带着母后同行,母后也自感在凡间之国逗留的时间太久了,是时候回家了,自行离开折返家乡回到了本族。   两人就这样断了联系,直到十年之后,老皇帝推翻前朝,登基做了皇帝,对母后始终念念不忘,暗中派人出去寻找。而母后也对老皇帝怀有着感情,虽然嫁给了一名同族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仍放不下老皇帝,经常以各种名义外出,希望能够与老皇帝再次相会。   就这样,因为双方不懈的努力,老皇帝和母后终于再次取得了联系,母后被偷偷带进宫,老皇帝与她恩爱缠绵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番激情过后母后说她要走了,老皇帝紧抱着她不想让她离开但遭到拒绝,最后低三下四的恳求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母后答应半年以后会再见面一次。   父皇答应了,母后孤身一人离开,谁知母后前脚一走,灵隐寺的主持净心就找到了老皇帝,对他说了些什么。老皇帝随即派人偷偷跟上了母后,一直跟着她来到了罗刹族的圣城,由此画出进入圣城的地图。   三个月后,人国军队凭借跟踪母后绘制的地图突然降临罗刹圣城,母后身为皇族陪伴亲人登上城墙,看到旗帜上挂着老皇帝的肖像,知道这是由他主导的行为,心中五味杂陈。   按母后自己的话说,她与当时的丈夫是没有感情的,一颗真心都被老皇帝夺走了,越是不得相见,越是分外想念。更加令人担心的是,母后回来之后就发现怀上了身孕,他本以为罗刹族和人类结合是不能怀孕的,谁成想发生了意外,一旦孩子生下来,身份肯定会暴露,到时候不仅自己在族内活不下去,亲人和孩子也会受到牵连。   在见到画着老皇帝肖像旗帜的时候,其实母后心里是窃喜的,她感觉这是一个逃出困境的机会。母后偷偷拿出了老皇帝送给她的海螺,这海螺本是一对,一只放在老皇帝手中,一只由自己保管,任意一方对着螺嘴开口说话,对方都能够听得到声音。   至今为止母后还从来没有使用过它,直到今天兵临城下人人自危的时候才终于将它拿出来,试着呼唤了几声老皇帝果然就在海螺的那一头。   老皇帝对她说:“宝贝对不起,朕因为太想和你长相厮守偷偷派人跟踪了你,知晓了你身为罗刹族并且已经与人结合的事实。朕终于明白了你为何不能长久的陪伴在朕身边,朕不想如此,朕希望永远守护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为此派出军队与罗刹族开战。   宝贝你听着,你我之间的事情总有一天会被你现在的丈夫发现,到那时候他不仅会伤害你,还会向人国发动进攻,与其陷入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将他解决了。你们一族虽然号称狂战士一族,但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和外族交战了,战斗力不会很强。你只需要找机会将领头的重伤,再开启城门,朕的军队就能够冲进去救你出来。放心吧,朕只是想让你回到朕的身边,不会伤害你的亲人和子民,仅仅杀掉你的丈夫和你族的首领,改变罗刹族不能与人类通婚的事实即可。”   这是母后对皇子真亲口叙述的老皇帝的原话,她当时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真的就相信了。但有一点连老皇帝都不知道,母后的丈夫正是罗刹族的君主,她想要叛逃只能杀死丈夫打开城门。   母后真的这样做了,一是担心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另外也确实对老皇帝有了真感情,满心思念。为此,拓跋真的母亲当今贵妃娘娘玲如意,那个与叶飞有着一面之缘没有特别感觉的女人,做出了一个改变罗刹族历史的决定,她在夫君走上城墙的时候当着所有臣民的面从背后重创了他,紧接着打开城门将人国的军队引入罗刹圣城,毁灭了一切。   母后万万没有想到,老皇帝并没有遵守约定,人国军队也并非都是普通的军人,还夹杂了许多许多怀有强大异能的人。这些人攻入罗刹圣城后开始大肆烧杀,似乎一早便是抱着复仇的目的来的,而他们中那些怀有异能的人更是直接冲向皇宫,冲着罗刹族先祖遗留的宝藏去了,好像早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藏在哪里。   母后感到自己被骗了,她看到亲人、同族纷纷倒下而无能为力,内心充满了绝望。最终,罗刹族皇族活下来的只要她一个,她的丈夫被斩首,她与丈夫生下的两个孩子全部葬身火海,少部分罗刹族人成为奴隶,大多数遭到血腥屠杀,罗刹圣城就这样成了废墟,母后几乎崩溃。   但是,她对老皇帝的感情毕竟是真实的,罗刹族圣城的崩溃以及老皇帝深深的欺骗造成的伤害,在她见到老皇帝的时刻荡然无存。她得到老皇帝所有的宠爱,顺利进入后宫成为贵妃生下了皇子真。母后知道,老皇帝其实一直对皇子真是不是亲生血脉抱有质疑,但是他从来也不点破,也一直对母后保持着宠爱。   后来,母后发现皇子真的诞生确实是个意外,老皇帝身为人类想要再和自己生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担心一个皇子不足以笼络住老皇帝的心,而老皇帝在当时也恰巧与一名她寝宫中的宫女私通,导致那名宫女怀孕。贵妃生怕失去老皇帝的宠爱,等到宫女生下孩子以后便将她赐死,夺取了宫女的孩子为己所有,让老皇帝时时记住背着自己偷欢的代价是什么。   更加恶劣的是,母后在老皇帝身上下了蛊,从此以后老皇帝无论和谁亲近都只能生女儿不能生男孩。   被下蛊的事情是老皇帝近些年才发现的,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情他开始有意疏远母后,直至到了今天的地步。这就是母后所知的前尘往事,是她通过自己的视野讲述出来的。在大总管刘易道出皇子真不可能做皇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老皇帝因为本身血统不正,一度遭到帝国上下的种种非议,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们也会血统不正,得位不正。所以有着罗刹族一半血统的他和身为宫女之子的弟弟拓跋烈都没有任何机会走上皇位,他们只是老皇帝制衡大皇子的棋子,仅此而已。   而母后,也很可能只是一个被老皇帝利用的可怜人而已,当年利用她消灭罗刹族,入宫之后利用她制衡皇后慕容氏,打压慕容氏族势力,仅此而已,是一个被利用的对象。   老皇帝为什么一定要灭亡罗刹族,灵隐寺高僧净心那一天入宫究竟对老皇帝说了些什么,尚无从知晓。在听了母后讲述的陈年往事之后,拓跋真一瞬间就坚定了诛杀老皇帝的心意,他感觉自己心里面充满了愤怒,被人利用的滋味绝不好受。   皇子真定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看到他年轻的样子高大英武,气势不凡,自己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摇摇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真的不想与你兵戎相见。”   “如果你现在带着自己的人离去的话,朕答应留出一块封地容你照顾玲珑安享晚年。”   “我要的是帝国不是一块封地。”   “帝国是朕的,朕给你才是你的。”   “那就只有用强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像你当年做的那样。”   “好啊,朕倒要看看,你这个继承了罗刹族血统的后裔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来吧父皇,决一死战。”   “你们都退下。”老皇帝命令众人后退,自己往前迈出两步,气息外涌,须发上扬:“朕,当今人国君主,开创人国盛世的始作俑者,在此与亲子进行一对一决战。”   “孤,未来之皇!拥有凡人和罗刹族双重血统,为了凡间之国的未来只能亲手弑父。”   “来吧皇儿,能够来到这里证明你继承了为父优良的血统,只可惜朕并不想退位,所以你只能死。”   “未来不是你的,未来是我的!”   ……   生在帝王冢里,父子相残时有发生,大多数儿子在成功上位之后都会逼着老皇帝写下禅让文书,顺理成章接管皇位,而老皇帝则会遭到囚禁直至死去。   今日情况有所不同,老皇帝以凡人之躯获得了长生之法,拓跋真要上位只能将他杀死,否则后患无穷,所以两人之间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之战。   站在对立面上,变得年轻的老皇帝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真的很像。无论是面容的轮廓,还是挺拔的身材,亦或坚定的目光,两人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老皇帝同样穿着一件龙袍,这龙袍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外表宽大而内衬则束身,行动起来会很方便,宽大的外衣能够迷惑敌人的视觉,扰乱敌人进攻的节奏。带皇冠,穿龙靴,老皇帝的身上缠卷着金黄色的龙形武劲,和东方长青的青龙真气有几分相似之处。从来没有人质疑他的强大,作为新朝的开拓者老皇帝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只是年纪大了,身体变得虚弱了而已。如今返老还童,那份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比年轻时更加强盛。   反观皇子真,他同样穿龙袍龙靴、带皇冠,身上缭绕的气息却是深红如血的颜色,呈现出流动液体状态,这股气息从他体内涌出一条线似的升到空中,被它接触到的木梁、瓦顶都现出缺口,像被强酸腐蚀了一样。   与此同时,皇子真眼底的黄彻底被红色取代,目光晶亮,带给人灼烧感。凡是罗刹皇室之人修习异力之后释放出的罡气都具有腐蚀性,叶飞如此,叶腾如此,皇子真也是如此,但不一样的一点是,腐蚀的力量似乎没有反向侵蚀皇子真,让他感到痛苦和疲惫。仔细看,在红色的气息与强健肉体的交界处,覆盖着一层黑色的外膜,或许这就是原因吧。   老皇帝看着皇子真的赤红“战甲”,摇摇头道:“皇儿啊,可能有些事情说出来很残酷!其实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就算朕答应,佛宗也不答应,就算佛宗答应,其他各门各派也不会答应。你们罗刹族啊,其实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是必须要被灭绝的种族。”   “少说废话,纳命来吧!”皇子真突然起动扑向老皇帝,后者双手成爪,左右画圆于胸前持守,两只黄金龙从圆中现身,形象真实,蕴含强大威能:“你还太嫩。”   老皇帝双手将圆推出,两条黄金龙呼啸扑咬,与皇子真来势汹汹的攻击碰撞在一处。   “轰!”皇子真出脚,老皇帝动手,两人硬拼一记过后同时后退。   老皇帝这一招名为金龙真气,是从东方长青的青龙真气中演化得来的,青龙真气能够以体内真气凝聚为一只青色的龙兽,金龙真气却能够以体内真气凝聚成多条金黄色龙兽,攻击更加强势范围也更广,是老皇帝修行多年得到的力量。   单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老皇帝的资质远远凌驾在东方长青之上,他是从东方长青那里修习到的功夫,却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发挥,演化出更强大的版本,资质上乘,万中无一。   硬拼一记之后,两人对对方的实力有了基本的判断,拓跋真二次攻上紧抓主动,这一次他双脚连环踢出,眨眼功夫连踢十三腿。老皇帝还是用一招双手抱圆应对,抱在他怀中的圆弧如同一个蓄养池,里面伺养着两只金色的小龙。 第807章 父与子(一)   拓跋真连踢十三腿,双足踢到老皇帝近前时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两条小龙在墙壁的那一侧游弋,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个摆尾却让无形墙猛地外弹,让皇子真感受到莫大的力道,不仅攻势被阻更被弹飞五六米远。   老皇帝双手移动到肋下,保持抱圆姿态蓄力继而前冲,“呼”的一声,随着气罡释放,藏在掌圆中的两条金龙悍然扑出,血口暴张,威势凛然。拓跋真被反弹之力弹出刚刚站稳,便见怪力袭来,立时抽出胯间宝刀往前劈斩,这把刀没有名字,是跟随皇子真在边境出生入死的随身之物;他此刻用出的刀技也没有名字,是战场上磨练出的求生技能。   一刀斩出本以为会将金龙歌喉,哪里想到两条小龙与刀锋碰触后即刻爆炸,其内储存的罡气疯狂外涌,造成破坏。   烟尘弥漫中,皇子真一跃而出,身上没有太大损伤,可见赤色罡气护身效果明显。他纵跃而起,双手持无名宝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刀向前,悍然斫出。   宝刀无名,大杀四方!   老皇帝还是双手抱圆的姿态,圆中仿佛存在一片异境,容纳金龙在其中游弋。刀斩入圆,再难推进分毫,两条金龙顺着刀刃爬上皇子真的手腕,张口欲咬,却被那赤红色的仙罡腐蚀了身躯,产生爆炸。   “轰!”爆炸在近距离产生,老皇帝和皇子真同时后退,后退过程中保持身形稳健。他们形态接近,仿佛一个人在对着镜子战斗。   稳住身形,老皇帝目光中冷光一闪,双手连续在左右画圆,最后将圆持在胸前,圆中现出四条幼嫩的金龙,都是无比真实的存在,满含天真地看待世界。   老皇帝大喝一声,双手向上托起,金龙随即四处游弋,将宫殿穹顶破碎去往高空,身体迎风便涨。   “这里太狭小了,我们去外面打。”老皇帝军人出身记挂手下安危,不愿意他们受到牵连所以要求换个地方。皇子真与他有着相似的经历,自然也不希望手下被余波牵连,当下纵跃而起,在房梁上借力,跟了过去。   老皇帝抓住金龙的尾巴随它去往远方,皇子真不懂飞行之道,于房顶借力忽起忽落地跟随,大太监刘易在他们身后道:“陛下,安全要紧,容奴才跟随左右!”   “你不必来,将叛军解决了就好,朕的儿子朕要亲自教育。”老皇帝自信满满,领头往远处去了,降落在一处宫殿内。   “这里是……母后的寝宫?”皇子真左右打量,马上发现了此地的出处。   “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既然贵妃已然背叛朕,她的寝宫自然没必要继续存在,是时候毁灭了。”老皇帝负手而立,稳操胜券的模样让皇子真略微有些心慌。   “有件事情我很奇怪。”   “你随便问。”   “后宫的娘娘们都去哪了?为什么连慕容皇后也不在宫中?来得时候我特意去皇后寝宫扒扒头,里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们都要给朕陪葬。”   “你已经获得了永生,却让嫔妃们陪葬?”   “自古以来外戚干政是扰乱内政的重要祸患之一,朕一旦转生,嫔妃们辈分都增高了一级,要朕如何自处。”   联想道老皇帝称呼现在的老婆为阿姨的情景,皇子真忍不住笑起来,“原来如此,所以你把她们都杀了,用来陪葬。”   “玲珑是唯一的例外,朕容许她去监狱里陪你已经算是网开一面,本想你们二人就此离去,永远离开帝都再也不要出现,想不到遭到你的反戈一击。你的母后没来,证明她对朕还是有情的。”   “可惜啊,你们二人的情分并没有降临在我的身上。”   “朕和玲珑的情谊外人是不会理解的,也无需你们理解,玲珑是朕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   “在这黑暗的世道能有一段真挚的感情着实让人羡慕,如果没有生在帝王冢里,我想咱们家会是父慈子孝,三代同堂的和谐景象吧。”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父亲。”   “怎样!”   “决战吧,无论输赢拓跋氏政权都会继续存在下去。”   “儿啊,你真的不该动手抢的,这帝国本不是你争取来的,你也不能理解建设好一个国家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和你做王爷,做官员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想要体会其中的不同。”   “那要在朕死了之后。”再不多言,老皇帝单手燃烧黑符,念“急急如意令!”脚下出现黑暗的阵图,一只庞然大物自阵图中缓缓升起,伴随着它的出现,眼前的所有光明都被遮挡起来。   此兽长着七颗虎头,蜥蜴的身体,鸟类的翅膀,身高将近百米,竟然是一只成年魔兽英招。东方长青的妖身是通过与英招的后代结合得来的,而被通天教捉住的成年英招赫然已成为老皇帝的奴仆,为他驱使调遣。   英招真身浮出水面,体高百米,虎头威严,四肢壮硕有力,尾巴随便一甩,便让宫殿的后墙坍塌如屑。从阵图中出现后仰天长啸,惊得整个帝都为之一震。   英招是通天教从地府捉到的最强大的神兽之一,想要控制它并不容易,即便是老皇帝也不能轻易将它唤出,每次召唤都要用出教派内最上乘的符箓,而这种符箓只有那个人才能够制作,数量十分有限。   老皇帝为了迎战自己的儿子可谓倾尽所有,直接放出大招,不给皇子真活路。   后者在庞然巨物面前显得渺小无比,不过却表现的异常冷静,他冷冷地注视对方,发现英招的眼睛全部是漆黑的没有眼白,动作也很僵硬,知道它已为老皇帝控制不能发挥全部的实力,这是自己唯一的胜算。   英招向前迈出一步,巨大的脚掌踩踏下来仿若一座山丘从天儿降,“轰!”踩碎皇子真的虚影,在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足印,任何生物在它面前都显得过于渺小,完全不具有可比性。   英招继续向前,步态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可见老皇帝操控它并不轻松,这就是通天教的弱点所在,越是强大的妖兽越是需要更多精力去控制,如果是道教的话只需要跟其签订契约得到认可即可。   通天教泯灭了强大妖兽的灵性,强迫它为己所用,成为奴仆,妖兽时刻都处在抗争之中攻击性大幅度削弱,并需要耗费控制者大量的能量,有反噬的风险。   老皇帝直接用出杀手锏,皇子真小心应对远远地跳跃躲闪开去,他只能远离,要和如此巨大的家伙硬碰硬无异于痴人说梦。然而,他做不到,拓跋真惊讶地发现一个现实,那就是自己不该和老皇帝来到他此处,自己上当了。   围绕着贵妃寝宫,看不见的结界升起,只能进入而不许离开,皇子真想要远去先要破开结界,很显然英招根本不会给他如此做的时间。   “好阴险!”他狠狠道。   老皇帝站在英招头顶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诡诈之术在战场上时有运用,你说我阴险说明自己的修行还不到位。”   “在九州作恶甚广的通天教原来是你一手打造的,不知道寺庙里的和尚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作何感想。”   “他们不会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还要依靠朕继续推广佛宗,让佛宗的光辉更加闪耀。”   “自欺欺人而已,如果你不是在忌惮佛宗的力量又何必非要附身在十弟的身上呢,直接以这副姿态永掌朝政不就好了。”   “皇儿啊,你的修行的真的还不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任何事情一旦拍到明面上就需要合理的解释。佛宗需要一个解释,朕必须给他们这个解释,而英招的出现会因为帝都中血流成河被历史淹没”   “你能将所有人都杀干净吗。”   “朕要将所有想说真话的人都杀干净。”   “太霸道了。”   “我的儿啊,你已经无路可退,乖乖领死吧。”   “难怪你忽然使出杀手锏,原来已经锁死了我的退路,确实阴险!可惜你算错了一点。”   “什么!”   “你忘了,我的名字叫做拓跋真!”   ……   一个名字代表很多东西。提起秦始皇,你会想到统一人国的第一任君主,英姿勃发,唯我独尊;提起司马炎,你会想到亡国之君的懦弱,想到他对皇兄们的仇视;提起李易之,你会想到当今天下第一任,正道的掌舵者,正义的执行人。而当提起拓跋真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竖起大拇指,拓跋真与其他皇子们迥异,有着敢想敢为,将希望化作现实的勇气和实力。   在拓跋烈归来之前,拓跋真这个名字一度是朝中很多大臣的梦魇,他们畏惧与拓跋真见面,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会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了。   在大臣们眼里,拓跋真这个名字代表着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代表着帝国上下无人能及的气魄和实力。   在十位皇子中间,拓跋真确实是最优秀的一个人,远远凌驾在其他人之上,大概是罗刹族的血脉在发挥作用吧。   拓跋真天生善武,从军过程中学会了控制黑暗的方法,至今无人知晓其中奥秘,他是真的有实力的,越战越强。   老皇帝和拓跋真作为拓跋氏两代人的代表人物,他们之间的战斗是无可避免的,必将惊天动地。   身在半空中的拓跋真全力释放力量,赤色的罡气在他体表膨胀,化作一只兽爪,一条尾巴和一对耳朵。“此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身体里会住着一只怪物,我越是强大越是修行异力,怪物的形象就越真实。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源于罗刹族的血统,我是罗刹族人,而罗刹族人又号称狂战士一族,随着我们的成长体内的古战士之魂大概会苏醒吧。”虽然体积没有明显变化,但是在护体罡气转化出爪子、耳朵和尾巴的形象之后,拓跋真散发出的气势忽然变了,变得诡异无比,围绕在他周围的空间居然开始发生扭曲,像是在畏惧那诞生自他体内的东西。   不仅如此,整个空间的重力场也发生了紊乱,似乎身体由此沉重了十倍,耳边更是出现“嗡嗡”的噪鸣。   站在英招头顶上的老皇帝惊讶的发现,皇子真身上散发出的力量有着诡异的违合感,近似于强大妖兽释放出的兽威却又凌驾于兽威之上,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势,甚至连全盛时期的英招都有所不及。   “罗刹族果然都是怪物啊,净心当年说的没错。”老皇帝终于理解了净心当年的意思,罗刹族人不修习异术还好,一旦修习异术就会变成怪物,吞噬人间!   视线中,皇子真不退反进,他的身体和英招比起来渺小的可怜,但从远处逼近的时候却给人无法阻挡的感觉,悍然无畏,不将天地放在眼里。   黑符燃烧,英招为老皇帝驱使,七颗虎头同时咆哮。它们各自出动,凶猛的噬咬从远处逼近过来的皇子真,要将他咬碎饮血。   “啪!”血尾甩动,完全不成比例的碰撞结果却是一颗虎头遭到重创向后倾退,皇子真速度快若闪电,在间不容发的夹缝中求得生存,于另外六颗虎头的凶猛夹击中左躲右闪、上蹿下跳,终于靠近了其中一颗虎头的眼睛,血爪伸出坚硬如泰山玉的虎眼也被刺瞎,冤魂厉鬼伴随着黑色的血浆从伤口中流出。   被符箓控制的英招没有痛觉,眼睛被刺瞎无所谓,继续发动攻势,七颗硕大的头颅围绕着渺小的皇子真全力猛攻,完全不成比例的战斗却在皇子真进一步释放的罗刹族血脉影响下无法占据到优势。现在的皇子真仿若被神灵附体,速度快,力量强,强大的爆发力完全不是那渺小的身体应该具有的,甚至连目光都改变了,原本阴郁的目光变得纯粹,深深注视其中你会看到最为原始的渴望,以及对芸芸众生的漠视。   皇子真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间变得如此强大? 第808章 父与子(二)   诸多皇子中,老皇帝唯一看不透的,唯一需要戒备的就是皇子真,当年他主动进入军队从底层坐起一步步向上爬直到前锋官的位置,已令老皇帝产生了重视;还朝之后获得一身异能强大无双,更让老皇帝不得不戒备。皇子真是真的靠着双手打天下一步步拼到这一步的,他体内的潜能仿佛无穷无尽,实在让人不能置信。   眼见到皇子真在七颗虎头夹击下非但没有受伤,反而越战越勇让英招身上挂了彩,老皇帝心中起急,从单手控符转为双手控符,进一步加强对英招的控制。   英招身躯由此膨胀,七颗虎头从内向外胀大,怨煞之气从膨胀身体的缝隙中溢出,它的身体变成疙疙瘩瘩的,外形比之前难看了数倍,张牙舞爪地扑向皇子真,将后者囫囵吞进肚去。   “结束了吗!”老皇帝深感疲惫,皇子真的实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注视左右,确定对方并没有在间不容发的时间内从英招的齿缝间逃走,心中稍定。   “看来是真的结束了,他总归是斗不过英招的。”话音未落,坐下英招身躯剧烈的颤抖起来,吞下皇子真的虎头头皮忽然鼓起,脖子剧烈摇摆像是非常痛苦。老皇帝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果然片刻后,一只血爪从内部刺穿了虎头的头盖骨,从那裂开的皮缝中伸了出来。海量的冤魂煞气飞出,它们全部躲着血爪飞行,因为一旦靠近它就会遭到腐蚀,永世不得超生。   血爪向下摁,虎头的皮肤立时现出腐蚀的迹象,皇子真在血爪摁压下自虎头内部出现,在他脱困后,更多的怨煞戾气涌出,一整颗巨大的虎头顷刻间干瘪下去。   王者归来,皇子真霸气外露,距离他的父亲已经非常近了,近到一只手便能够捏死对方,目光平静地注视自己的父亲,没有特别的感情流露,仿佛这个状态下的他已将七情六欲封印了起来。   “英招很厉害,不过看起来仍旧威胁不到我,父亲,现在的形势你要怎么办!”   ……   龙生龙,凤生凤!   一代真龙拓跋珪当朝三十二年,所生的十个孩子全部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仿佛天生就能掌握权术;而在他们中间,拓跋真是绝对的佼佼者,是完美继承了血脉中的力量,强大到不可思议的一个人。   若说十个皇子中最有能力继承皇位的,当属拓跋真了,可惜他的父亲并不当算让位。   当玄术进入人间,当凡人获得了改变自然法则的能力,拥有了逆天改命的力量,世俗伦常被彻底改写,骨肉亲情就此失去效力化为乌有。或许这就是天道制定秩序的原因吧,只有在秩序的影响下,世界的运行才能够平稳康健。   老皇帝是绝对的强者,在强者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妄图从他手中夺走权力的人必将遭到最为凶猛的反扑。   人心不变,天就不变,帝位不变?   面对强势的皇子真,老皇帝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手中的结印,仿佛由此卸去一身的甲胄,卸去了肩上的担子。成年英招在那之后陷入短暂的沉默,像是睡着了,任凭黑血汩汩外涌而无所动。但紧接着,英招瞳孔中的黑暗潮水般褪去,它的瞳孔现出本应拥有的层次,这头强大的冥界之兽陷入到狂暴的境地里。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兽无可惧!   英招怒了,为自己被渺小人类控制折辱而怒,它的怒火必将令繁华的城池化作灰烬。   皇子真疑惑地注视自己的父亲,毫无感情地问:“是打算自暴自弃了吗,这是你的皇宫,化作乌有我一点都不怜惜,别以为我会和那个大家伙硬碰硬。”   “你没的选择,皇儿呦,你确实很强,但强大也正是你最大的弱点,使你轻敌和大意,你自负拥有力量随便朕挑选战场,已是踏入不归路了。”老皇帝纵身一跃高高飞起,笼罩了宫殿的结界分毫不能伤到他,被他径直穿过毫无所动,而皇子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不得不直面狂暴异兽英招的强势进攻,直面它被控制二十年积攒下来的怒火。   “这个该死的混蛋!等我出去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   老皇帝脱离了结界,径直返回战场,那里激斗正酣,皇子真身边的四个贴身高手正和刘易、刘进以及一众美女刺客战在一处,老皇帝归来时不做一声,直接从天而降对着他们发动进攻。   战场之上兵不厌诈,老皇帝可不像仙人那样有着高高在上的骄傲,在他心中只要能够胜利,一切诡诈之术都是可以施展的。老皇帝悄无声息的发动攻击,犹如从天而降的一片云,当你发现它逼近时已经避无可避。   右手化爪,掌心里凝聚金龙真气能够撕裂一切,直接兜头罩下。老皇帝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和大太监刘易激斗正酣的风波道人。后者以天外飞剑对付刘易的见缝插针,涛涛剑气与无孔不入的银针激斗正酣,忽然感受到一道杀伐果断之气从天而降,风波道人心中大惊,气力强出震碎满天银针,再双手提剑逆天而起,迎上了老皇帝的金龙真气。   “喝!”老皇帝鬼魅一笑,比阴谋耍手段凡间之国没人是他的对手。但见掌、剑交界处,两条金龙从掌心滑出,顺着剑锋游走一口咬中风波道人的虎口,剧烈的爆炸即刻产生,风波道人被炸飞,宽袍大袖空荡荡的,一条手臂就这样没了,血污密布。   风波到人倒地不起,冷汗涔涔,面如金纸,一条手臂失去的痛处令他身体颤抖不止,长剑在侧,明知危险犹在却许久起不得身。   老皇帝一招得逞哈哈大笑,双手左右画圆,两条金龙随着手掌的移动而游弋,随着手掌的前冲而扑出,迎风便涨,从天而降!   风波道人自知大难临头无可逃避,往皇子真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看他还在与英招魔兽缠斗,苦叹道:“总归棋差一招!”忍着痛往前窜出,以仅剩的左手握住掉落在地上的剑,向上举起,来了一招“反戈一击”,凛冽剑罡瞬间暴起十丈,逼得刘易和他的干儿子分别躲向两侧,将偌大的宫殿一劈两半。   这一招孤注一掷,已然是风波道人全身精气所在,两条金龙被斩断产生爆炸,巨大且锋利的剑罡直奔老皇帝去了。   后者眼见逼来的剑罡不单单破了自己的金龙真气,更是反扑而来势大力沉,好胜心起,居然不躲不闪再度运气,金龙真气源源不断自体内涌出,老皇帝双手成下压之势呈现龙口吞吐状态咬住了风波道人的剑罡,由于冲击力太强而向天上倒飞一段距离之后稳住,用力一扯居然将之生生掰断。   老皇帝哈哈大笑,将那即便掰断仍不马上散去的实质化罡气反手扔向风波道人,将之纵贯立毙。   承袭正统仙术的风波道人由此惨死,死状凄惨,不忍直视。   风波道人一死,皇子真方面实力大减,另外三名贴身护卫在老皇帝、大太监刘易、美女刺客的围剿下逐个惨死,将他们全部杀死之后剩下的人就不足为惧了,军心已散的他们顷刻之间就化作乌有,尸体横陈,头颅被切下确认死亡,无一生还。   此时,远方的结界终于发生震动,英招惨死,皇子真一身赤红罡气铠甲,以英招兽身稍稍借力,便横跨数百丈距离降落在此间,眼望满地尸骸,皇子真气的唇齿打颤道:“好一个不要脸的畜生,父亲,你给皇儿上了最后一课。”   “皇儿啊,现在你的同伙都死了,即便逼朕退位也得不到响应,干脆放弃如何,朕允许你和贵妃一起离开帝都,平安度日。”老皇帝退到人群中,左手刘易、刘进,右手美女刺客,身后还有许多黑影蠢蠢欲动,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拓跋真不为所动地道:“即便只剩下我一个人又能如何,只要你死了,所有朝臣都会做出响应。”   “朕一旦死了,其他的皇子不会放过你。”   “你一旦死了,谁还敢对我说一个不字。”   “皇儿呦,你力能降兽,有大勇又有大才,按理说真是国之栋梁,只可惜实战的经验还是欠缺的。你不想想,朕宁可牺牲了英招也要脱身出来干掉你的一群手下,只是为了孤立你那么简单吗?你要知道通天教可是连冥界最强大的妖兽都能控制的教派,你就算再强又能怎么样呢!你真的太小瞧众人的合力了!你只适合做个孤胆英雄,不适合为王。”语罢,一股诡异的力量蓦然升腾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宫殿彻底坍塌,地面沉降,放眼望去不仅仅是这一处宫殿,整个后宫若干宫殿都开始剥落、坍塌,露出藏身在宫殿中的八角形水晶体以及奉命守护水晶的老迈道士。道士身穿明黄色道服,背背双剑,头顶高帽,高帽中心画着一个圆,圆中以红色的朱砂写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邪异的“道”字,象征着通天教的妖道。道士们全部双腿盘坐悬浮于地,守着结晶体闭目养神,每一个身上都有着层层能量流环绕庇护。   见到他们,皇子真深感惊讶,每一间宫殿他都命人搜查过,得到的结果都是空无一人;而随着地面的沉降,这些古老的结晶柱和守护结晶柱的强者却显露出了真身,很明显,这些人一直藏在地面以下。   两眼眯起,定睛望向老皇帝,拓跋真道:“原来你已将皇宫布置成了一座地下堡垒。”   “儿啊,想和为父斗你还不够火候!”由始至终,老皇帝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们,而是佛宗是灵隐寺,老皇帝最担心的事情是一旦自己坠入妖道,佛宗那班僧人会反戈一击。所以他一直在布局,一直在暗中筹划保护自己的力量,防备佛宗反水的可能。   令老皇帝万万想不到的是,原本为了防备佛宗而存在的力量现在需要用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皇子真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才对,这证明他的实力已然得到了老皇帝的充分认可。   可惜,仅止于此了,任他实力再强也是无用,这个阵法曾经令冥界最强大的妖兽三头金乌束手无策,是那个人研究出来的终极阵势,无论皇子真还有多少潜能没有发挥,身在阵法之中都是瓮中之鳖。   老皇帝面向天空深深呼吸,飘荡在鼻端的熟悉味道令他精神抖擞,眼望九天之上的风起云涌,露出了稳操胜券的笑容。   “去吧,去诛杀,去毁灭,朕的儿子呦,你便带着体内的怪物一起去死吧。”衣袍烈烈作响,老皇帝目露凶光,忽然出手用掌刀刺穿了美女刺客的颈动脉,滚烫的鲜血喷涌出来,美丽的女人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主人,却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紧接着,队伍中的美女刺客们纷纷遭遇毒手,是那些藏在队伍最深处的人动的手,他们都是通天教的高等级道士,是知道教派内核心秘密的人。   老皇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培育起来的美女刺客纷纷凋零,将一道燃烧起来的黑符丢在她们身上,无奈道:“不要怪朕,启动阵法需要血祭,而血祭中用到的是不洁女人的鲜血,这其实是你们得以存在的根本原因,安心去吧,会有后来者取代你们成为朕新的助手的。”   老皇帝轻描淡写地道出了令人恐惧的事实,原来美女杀手诞生的初始原因是为了获得不洁女子的血。这其中有两个关键点,一是女子,需是女人男人不行;二是不洁,需是破过身被玷污过的女人,纯洁无瑕的女人不行。   为了满足阵法启动的要求,老皇帝才会从全国各地搜罗大量身世悲惨的女子,因为搜罗到的人数过多,所以才想出了将得到的女子们加以训练选罗精英为己所用的法子。   如此看来美女杀手自诞生之初便已注定了悲哀的结局。 第809章 情与爱   大量的美女刺客被自己人从背后下了死手,她们无力倒地,眼睛坦然闭合,或许能够为主人而死在她们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又或者她们早已经厌倦了现在的生活,能够假借外人之手得到一个解脱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随着美女杀手们相继死去,她们的血互相交汇流入结晶柱中,透明的结晶柱转化成了红色,一道道光芒射出,没有让天际变得明亮,反而更加压抑,更加诡秘,仿佛有巨大的悲哀即将降临,有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皇子真眉头紧锁,看着光柱内射出的光芒连接四面八方即将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前倾向着老皇帝去了。   “退!”老皇帝留下了一个字,身子便像浮萍一样向着后方倾退,而在他后退的时候,贴身太监刘易和刘进反而上前,两人同时运起最强内劲,双手向前迎上了皇子真来势汹汹的拳头。   “轰!”万钧之力传达过来,两人身上出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手骨、腿骨全部错位,也不知折断了多少根,向后倾退倒在地上吐血不止,皇子真一拳之威以至于斯,实力攀升到匪夷所思的境界。   “退!”老皇帝说了第二声退,诡异的光腾起,刘易和刘进消失在原地。与此同时,原本充斥在宫殿中的神策军士兵也全部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丝一毫气息可以寻找,仿佛毫无征兆地被转移到了平行的世界。   皇子真心往下沉,目光阴冷的环顾左右,他发现偌大的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渐有迷雾升起,除了自己之外再见不到任何一人人影。他往地面上看,甚至连自己的影子都失去了。再抬起头,见密云翻滚,妖月半出半隐,像是死神即将挥落收割自己生命的镰刀。   “这就是通天教用来降服强大妖兽的阵法,如此看来自己已经坠入阵中。”皇子真很快认清了形势,“之前肉眼可见的活人、尸体和结晶柱都消失了,本来是白天现在变成了黑夜,月亮替代了太阳,由此看来自己应该是被传送到了异层空间,或者眼前出现的都是幻觉。   想要出去,只有找到阵眼,或者以凌驾于阵法之上的法力强行破阵。”   皇子真明断一切,只可惜说时容易做时难。四周寂静空旷,万事万物都化作泡影消失不见,自己仿佛被传送到了诡异莫知的世界,除了头顶的妖月,环绕的密云再无一物可见。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幻术?”   笼罩在皇子真身上的赤红罡气如血,罡气凝聚而成的单只兽爪、兽尾,在皇子真没有意识的控制下自行做出动作,同时向着空间中的某一个点扑去。   “哦?”皇子真掌握身体的秘密已有一段时间,对罡气形成的兽爪和兽尾有着一定认识,知道它拥有自己的意识,往往能够先自己一步面对危险。   保持原地不动,看着兽爪和兽尾前伸数米猛烈挥出,听到轰的一声,与看似无形实际有形的东西发生剧烈碰撞,心中大喜立时跟了过去。   ——怪物!   身在阵外的老皇帝,一身龙袍被血染红,目光复杂地看着结界内的情景,眼底深处的黄色前所未有的跳跃:“怪物,真的是怪物!真儿体内的生物是彻头彻尾的怪物。之前还从未有妖兽能够找到阵眼,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陛下放心吧,真皇子就算实力再强也是无论如何不能攻破这锁妖阵的,绝对攻破不了。”刘易经历一番调理,伤势稍稍恢复了些,回到老皇帝身边。   “希望如此吧。”老皇帝忧心忡忡地说。不知何时,他们已经退到了阵外,静看处于各座宫殿地底的结晶柱为神秘莫测的通天教高手所控,形成结界将皇子真困缚其中。父与子近在咫尺,中间仅仅相隔了一道透明的结界而已,然而皇子真却看不到结界外面的情形,老皇帝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这便人为的制造了敌在明我在暗的格局。   有的人终将死去,有的人势必崛起,皇位争夺战以血腥的方式拉开了序幕,必将以更加血腥的方式终结。   大皇子拓跋元吉战死、三皇子拓跋伯益被暗杀刺死、九皇子拓跋华遭到灭口。十位皇子现在已经死了三个,而伴随着他们的死,更是有大量拥有实权的朝臣死去,比如说大将军王上官虹日,比如说帝国右宰相慕容南,再比如老皇帝的近臣禁卫军统领东方长青。   强者对决以力弱者的血为代价,只有杀到最后还站立的人才是最后的胜者。   皇宫中,皇子真和老皇帝的父子之战进入最后阶段,拓跋氏最优秀的两代人为了争夺无上的权力而大打出手,不死不休,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为了对付拓跋真,老皇帝可谓倾尽所有,原本用来应对佛宗反水的压箱底的招数一一使出,甚至搬出了用来收复强大异兽的锁妖阵。这锁妖阵是那个人创造的,共有四四一十六根阵柱,三个阵眼,是能够困锁异兽的最强之阵,任何强兽只要被其困住都难逃屈服妥协的命运,这和猎户熬鹰是一个道理,只要长久地困它、熬它、折磨于它,任实力再强最终都会撑不住。   拓跋真意识到自己被一个特别的阵法控制住了,但他不了解怎样才能破阵,怎样才能离去。他不了解的东西,有些活了更长时间的生物却很熟悉。   没有任何交流,拓跋真身上宛若活物的罡气自主行动,向着虚空中的某处连续发动攻击,一次又一次,由于激烈碰撞闪现出的光芒让拓跋真意识到那里便是自己逃脱升天的关键点。聪明如他马上毕集全力向着那个点攻去,“轰轰轰”一时间光芒四射,罡气外涌,被他攻击的地方现出诡异莫测的纹理,蕴含在其中的鬼煞之力硬生生将他的攻势抵挡住了。   “即便找到阵眼也没有用的,什么是熬鹰,将一根棍子高举着时刻威胁不给你睡觉的机会才叫熬鹰,别以为锁妖阵只能防守,它更擅长的是进攻,你逃不掉的。”老皇帝向着操控结晶柱的通天教高手发号施令,不一刻功夫,结晶柱内便有凶厉的光从天而降。   这光芒中蕴含着莫可知的能量,从天而降像一座大山一样沉重。正在攻击结界的皇子真立时就被压得矮了一截。   “继续加力,让他再也不能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老皇帝一旦占得先机,从来不留情面,直到把对手整死为止。眼见阵法发动的攻势奏效,老皇帝进一步发号施令,命令手下一定要再接再厉,直到将皇子真压倒为止。   有了他的命令,通天教的高手们都是拼尽全力施展力量,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符箓燃烧在他们的掌心,恐怖的力量借着符箓传达给水晶柱,借着水晶柱的增幅传达给结界,由此形成压倒一切的力量。   身在其中的皇子真最能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庞大,仿佛无可抗拒,仿佛无孔不入,仿佛从天而降的天之威严。区区阵法能够展现出苍天的威严,其强大程度可想而知。   以皇子真的实力都有了力有不逮的感觉。但是,令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感到惊奇的是,面对这股不可抗拒的威严,笼罩在皇子真身上的罡气,那聚现为特殊形态的赤红色罡气却像是更加兴奋了,像是早已经等待与那股力量再次抗衡已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它居然主动应战,完全不理会皇子真怎样,直接从他体内榨取力量化为己用,与从天而降的凶厉光芒抗衡。   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仿佛看到一只刚刚从人体牢笼之中逃出的怪物正在以自己的意志抗衡苍天的惩戒,抗衡天道的威严,仿佛它已经等待了这一刻太久太久。   诡异莫测!实在是诡异莫测!   罗刹族体内究竟潜伏着多么恐怕的生物只有极少数人能够了解,那一定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还好他只是聚现出了一条尾巴,和半边的臂膀,如果被它完全聚现完成的话,一定会出现惊天动地的场景。   老皇帝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声道:“诛杀他,一鼓作气地诛杀他,不要有任何犹豫,赶紧给朕杀了他。”面对极端强势的皇子真,老皇帝已经歇斯底里,他要杀,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永远失去威胁自己地位的能力。   随着黑符燃烧的越来越快速,结界中的惨厉光芒不断从九天降下,将皇子真压入地底,压到更深层,最深层。   要不是有赤红罡气的反抗,皇子真现在一定已经被压成肉饼了。这些罡气凝聚出兽爪抵抗光柱的威压,凝聚成兽尾一次次地做出反击,一来一回,虽然仍是难逃被压入地底的命运,可是并没有由此失去尊严,让人感到它仍有抵抗的能力。   强!真的很强!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凶兽就只有英招和三头金乌而已,皇子真透过罡气凝聚成的怪物其反击力度之大令人不可思议,而它还仅仅只显露出了一只兽爪和一条尾巴而已。   罗刹族的体内真的有怪物!这怪物存在于叶飞的身上,也存在于皇子真的身上,似乎只要达成某种条件就能够将它唤醒。   不过总归,一人之力总归有限,随着时间的延续,皇子真抵抗的越来越吃力了,兽爪遭光柱压迫无力抬起,紧贴在皇子真的脸上骨头快要被压烂了,皇子真身体被压入地下几不可见。   老皇帝知道自己终于要赢了,他哈哈大笑,只要斗败了皇子真,皇室内再没有什么人能够对他形成威胁,先去探探灵隐寺的口风,他们不说话自己只要继续早前的计划就好。老皇帝感到胜利就在眼前,他将成就千年以来无人能做到的伟业,将完成皇帝最大的梦想,拥有长生,永掌帝业,永享荣华富贵。权力的滋味让人沉迷,得到之后再也不想失去,老皇帝要永远掌握权力,他要做千秋霸主,他要做永远的帝王。   却就在这个时候,在老皇帝稳操胜券洋洋得意的时候,一道窈窕的身影忽然降临打破了他本来的计划。   这个人不是可以用武力征服的对象,这个人是他唯一的软肋。   “放了真儿,这是本宫唯一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放了真儿,本宫会和他远走高,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孤身到来的人已经有了年纪,透露出成熟女人特有的美,她穿着雍容华贵的牡丹袍,头戴珠光宝气,面容经过精心修饰,举手投足间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贵妃娘娘!”   她的到来令在场的所有神策军士兵,所有的通天教道士全部让开了一条路;让老皇帝的贴身护卫刘易、刘进不敢阻拦;她以这身装扮走上战场,走到变得年轻的老皇帝面前,温柔注视他的眼睛许久不移开目光。   “珪,那是咱们的孩子,放了他吧,孩子总会犯错的。”贵妃娘娘的目光柔情似水,深深注视老皇帝令这发狂的凶兽平静下来。老皇帝可以算计天下人,令天下人为自己陪葬,却唯独不能对她动手,容许她深入天牢看似流放实则是保护,是告诉她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和真儿久留的地方。   老皇帝从未想过将皇位留给拓跋真继承,却早已为贵妃想好了各种退路,他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个人姓叶,名叫叶如意。曾经是罗刹族的皇族,现在是他的贵妃,是陪他度过二十年岁月的女人。老皇帝明明知道贵妃暗中给自己下蛊,让自己失去了继续生男孩的能力也不戳破,因为贵妃是特别的;老皇帝明明知道在夺舍之前,最好将所有能对新帝造成威胁的人全部杀死陪葬,可唯独对贵妃网开一面。他一辈子唯一爱过的人是贵妃,唯一真诚相对的人是贵妃,唯一恨不起来的人也是贵妃。 第810章 血债偿还之日(一)   老皇帝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唯独贵妃在他心中有着特别的地位。因为爱,爱是无法挽回的毒药,是逼人跳入深渊的推手。老皇帝一度远离贵妃,只因为不想伤害到她,怕她发现自己已不再是人。   老皇帝是如此深爱着贵妃,以致于神策军、通天教,所有距离他足够近的内臣全部能感受到他的感情,全部对贵妃另眼相看。只可惜,为了皇位,为了至高,他不得不和贵妃生下的儿子兵戎相见。   老皇帝本以为这场战斗会以生死分出胜负,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最重要的时刻,在自己马上就要掌握胜利的时候,贵妃会忽然降临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数。   看着贵妃留刻着岁月痕迹的脸,老皇帝说不出一句话,他不想放弃对皇子真的杀戮,也不想让贵妃伤到了心,他沉默,沉默便是犹豫,直到贵妃说出了第二句话:“当年你杀我丈夫,斩我亲子,屠灭我全族,本宫都没有责怪于你知道为什么吗!”一边说着,贵妃一边转过头去将目光落在结界中快要被压扁了的拓跋真身上,伸出一只手指向他:“因为真儿,他是你我的孩子,有他在本宫就不会觉得孤单……”   “停止!”老皇帝举起手,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不知他是在对贵妃说话,还是向他们下达命令。“停止!听朕的旨意,立刻撤掉结界。”老皇帝终究欠了贵妃太多,一辈子无法偿还,即便明知道这样做对自己很危险也只能答应对方的要求,因为爱。即便身为上位者又能如何,即便生在帝王冢中又能如何,老皇帝心中总归是有爱的,爱让他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冒险一次。   光芒瞬间散去,围绕着水晶柱端坐的通天教高手们却没有就此卸去戒备,仍是保持手持符箓全神贯注的样子。皇子真满身是血,在结界散去的同时他身上的罡气便也消失了,他已然损耗了太多,外力一旦散去身体立时终止了拟化兽态所带来的过度消耗,让他回归了正常。   皇子真满身是血,他艰难地呼吸不理解父亲为何在最后一刻放了自己一马,直到看见站在父亲面前的母后才终于明白了一切,仰面平躺下来,尽量将鲜血含在嘴里不再继续流出。   “父子之怨,总归敌不过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哈哈哈,哈哈哈哈。”拓跋真一边咳血,一边苦笑,他已经没有余力继续战斗下去了。   贵妃伸出右手抚摸老皇帝的面颊,想要亲吻却终是忍住,她不想以这皱纹密布的面容去亲吻老皇帝年轻英俊的脸。   “本宫走了,从今以后再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君且珍重,一切安好。”贵妃松开了手,拖着长长的袍尾一步步地走到皇子真的面前,一众神策军士兵自动为她让路,她俯下身,看着满身是血的皇子真轻轻教训了一句:“那个人如果不够优秀,又怎配做母后的丈夫,做你的父亲。从今以后不许再踏入人国一步,马上起誓。”   “母后……”拓跋真虽然输了,却不想在所有人面前失去尊严。   “不必为难他,有你的承诺就足够了。”反而是老皇帝宽宏大量。   “感谢你父皇的宽宏大量!随本宫走吧,再也不要回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贵妃的眼睛居然也变成了红色,身体之上浮现出赤红色的罡气,逆化为妖兽的形态。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她也有着不俗的实力,如果老皇帝不顾及往日情分的话,说不定硬碰硬也能将亲生儿子救出来。   “我们走了,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贵妃的话很决绝,她的行动更加果断,以罡气拟化出的兽尾卷起皇子真,纵身一跃便腾飞到空中,向着远方去了再不回头。   众人望着她快速变小的身影,忍不住呢喃道:“难怪陛下如此中意贵妃娘娘,原来娘娘的身上不止有着女人的温柔和贤惠,更有着男人的果断和执着,娘娘才是真的重情重义之人啊。”   与此同时,在贵妃娘娘于一次全力的腾跃过后达到天际尽头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坐在骏马上的男人,这个男人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深深停留,其中有疑惑也有愤怒,更隐含着一丝恨意,仿佛短暂的会面已经明断一切。   “我叫叶飞!”这是男人留下的唯一一句话,之后便各奔东西了。   贵妃从最高处降落,没有马上跃起,反而急速转身望向叶飞领头的三千铁甲士兵,“叶飞?叶……飞……”她骤然抬头,不为一切所动的眼底流露出极度的震撼。   皇子真道:“怎么了母亲?那个人是皇子烈的幕僚,您不是见过吗。”   “真儿,答应为娘,将来无论怎样,都不要与那个人兵戎相见!”   “为什么,母后!”   “听话便是!”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三十年前的血债终将以罗刹族最后一位皇子的长剑终结。而在那之后,悲剧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完结,悲剧会永远持续,直到真相大白的日子。   叶飞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背负了什么,现在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自诩看穿一切的老家伙们也都没有意识到,冥冥之中的那双手到底想做什么,叶飞究竟为何而来!   ……   当黑压压的骑兵从天而降,老皇帝知道自己将迎来最后的挑战,他并不感到惊讶,但有些意外,因为在这最后一阵,有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那就是青州城的城主,曾经的禁卫军高层昂山青。   老皇帝注视昂山青没有说话,后者脸上没有羞愧的表情,或许良禽择木而栖在他看来本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只可惜自己看走了眼。   老皇帝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遇到问题他总是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寻找答案,以此为鉴。   “烈儿,你来了,是知道皇子真谋反前来勤王的吗!”老皇帝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惜没有,皇子烈的面容冷若冰霜,一字一顿地道:“你已经不配做一国之君了,退位吧。”他坐在马上高大威猛,语气不容置疑。皇子烈一直将自己的哥哥皇子真作为榜样,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和皇子真根本不是一母所生,根本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他效仿哥哥,只是在自讨苦吃,给自己施加了很多本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老皇帝对皇子烈没有太多好感,因为每次看到皇子烈都会让老皇帝回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回想起与那个地位低贱的女人交姌的情景,老皇帝一直对他都是不冷不热的,直到有需要的时候才用上一用。   可惜皇子烈总归不是皇子真,他的体内流着最为低贱的血,他不能替代皇子真与自己的大哥形成对抗,所以局势才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某种程度上来说,老皇帝早就想将这个无用的儿子杀死了,他的到来正是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皇帝张狂地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全身发抖,这样子似曾相识,是只有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人才会流露出来的状态。贵妃走了之后,老皇帝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他已决心大开杀戒给一切一个终结,“连江山都是朕打下的,朕却不配做皇帝?你是在开玩笑啊,儿子!”   “江山是你打下的,但这是凡间之国,凡人的首领最低条件起码得是个人,而你已经不再是人了!所以你不配继续拥有江山!”   “你打算如何?”   “我带着兵马过来已经表明了态度。”   “好好好,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那就都来试试好了,人国本就信奉弱肉强食,便让战斗来证明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战!父皇你做了太多坏事,你已经丧失了人性!本王今日接受道宗的指引,奉天之命前来讨伐妖父,士兵们,今日一战,胜则官升六级,享受荣华富贵;败则死无葬身之地,随本王杀啊!”   “杀!”   骑乘在野马之灵背脊上的青州城士兵们,凶猛悍勇地杀伐而来,这是皇位争夺的最后一战,是父与子的恩怨,是关乎天下命运的交锋。胜则帝国变天,败则权力永续,最后的胜败便掌握在场间这些人手中。   ……   青州城作为皇城的睦邻,为了阻止外敌的入侵而存在。青州城士兵的素质都是一顶一的,从中选拔三千精英,其战斗力非常的强。   士兵们每人分配了一匹野马之灵为坐骑,身穿皮甲,头戴钢盔,手持长矛,腰挎宝刀,背负弩箭,一个个武装到牙齿,从天而降给人大军压境的紧迫感。   距离到三十丈以内,士兵们摘下连弩瞄准了目标,发动一轮齐射。他们身在高处占据地利,神策军士兵想要以同样的方式反击必然会落到下风,它们不会这样做,直接以鸟首凝聚冤魂鬼煞之力,释放鬼怨什刹炮逆冲向天。   鬼怨什刹炮顺利突破箭雨冲向空中,被三千野马之灵互相黏连的气息屏障阻挡,无法前进一步,短兵相接后很快便消散了,起不到实质性作用。   短暂交锋,两边实力都已探明,士兵们虽然各个英勇,各个都是精英,但不过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罢了,冲锋的主力是三千野马之灵,是这些灵兽的亡魂。   不过,野马之灵的群体内有着躁动的情绪,这是因为它们此刻面对的是冥界巨凶三头金乌的幼崽。凡冥界之兽大多有着吞吃生魂,聚敛怨气的能力,野马之灵说到底是强大的魂灵,三头金乌正是它的克星。   面对狰狞恐怖的三头鸟妖,野马之灵们不安地在原地踱步。它们一个个体态壮硕,鬃毛似红似棕从头顶开始生长,飞扬向天如同燃烧着的火焰。眼睛细长,其中蕴含着凶神恶煞的光,牙齿惨白,虽不像食肉动物那样生有锋利的犬齿,但是颗颗饱满坚挺,排列整齐,只需轻轻闭合就能咬断你的喉咙。鼻子里向外喷出黑色的烟,四蹄有力,腿长,肌肉如虬龙一般密布全身。   反观神策军士兵所化之三头鸟妖,全身上下全部被屎黄色的羽毛遮蔽,三颗鸟头只有中间一颗是人形,眼睛像是蜂巢似的,有着结晶状的纹理,鸟喙尖锐,鸟爪锋利,翅膀张开自有狂风掀起。它们保持平常状态便会不自觉地叽叽喳喳地叫,飞上飞下遮天蔽日,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经历一番苦战剩下的神策军士兵与野马之灵的数量几乎一致,都在三千上下,不知战斗力究竟是谁更强一些。   随着皇子烈一声令下,青州城士兵举起长矛,驾驭野马之灵从天上发动冲锋,笔直冲杀过去如同决堤的江水,化作席卷天地的红色浪潮。野马之灵最强大的地方在于马群的狂奔,由此形成的威力连老虎和狮子都要避让,连山川丘陵都会簌簌发抖,只有平坦的草原能够承受其冲击。此刻再加上士兵们的长矛助威,威势上升达到极致,这一番冲杀下来,既是锋利的矛,也是坚固的盾,根本无法阻挡。   “杀呀,杀呀!为殿下,为人国,杀死这班妖孽!”战场是最容易酝酿人心邪恶的地方,在这里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并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久经战阵的士兵往往都是心狠手辣之辈,杀人无算,面对敌人没有丝毫怜悯之情。   青州城士兵发动冲锋,老皇帝身边最精锐的部队神策军不会坐以待毙。强大的神策军是由太监组成的军队,对老皇帝有着绝对的忠心,也因为这份忠心的存在,他们才能够保持本来的思想,没有成为任人操控的傀儡。 第811章 血债偿还之日(二)   面对敌人的时候,神策军每一个士兵都有着奉献自己保护陛下安危的觉悟。他们全部显露出三头鸟妖的妖身,手牵手形成一道屏障,一身三头同时凝聚冤魂鬼煞之力,释放鬼怨什刹炮攻击敌人。   这是历史上第一次人为的令成群的妖兽对成群的妖兽发动进攻,代表着九州大地上的战斗早已进入了新的篇章。一时间鬼怨什刹炮的力量汇聚成流逆冲向天,与正面冲锋的野马之灵的队伍硬碰硬。形成遮天蔽日的刀斧斩入逆天而起的冲击流的壮景,刺眼的光吞噬了一切,巨大的声响达到极致宛若绝对的寂静。   一切一切仿佛在这一次冲锋过后进入到了混沌初始的状态,仿佛有一道绚烂的光爆发开来,平静扩散滑过九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预示着从今以后九州再无宁日。   战斗的号角一旦吹响,残酷的战争便再也不会停下脚步;战火会从一个区域快速扩散到另一个区域,直至将整个九州大地彻底点燃。   老皇帝要保持自己的权力,皇子烈要争夺父亲的权力;佛宗要维持自己在人们心中的信仰,道宗要争夺信仰的地盘,让自己的教义在凡间之国开花结果。守城与攻城之战,新时代和旧时代的对抗,是无可避免的矛盾积蓄酝酿的结果。   这一道光芒的扩散为九州所有人点燃了前进路上的灯,一千年,过了整整一千年相对平静的日子,利益分配已不能达到所有人的满意,代表着权力的蛋糕需要被重新切割划分了。   “杀,杀!”三千青州城士兵与三千神策军士兵正面交锋,惨无人道的攻击对方,滚烫的鲜血洒满蓝天。   ……   烈王府内,纳兰若雪与安玲珑相依相伴,男人在外浴血奋战,作为女人的他们只能在家里为自家夫君祈祷。   在信奉肉弱强食法则的九州大地,女人向来是无力的,她们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很少,少到呆在家里等着夫君回来。   纳兰若雪如此,安玲珑也是如此,两人都有着绝高的地位却只能坐在家里默默祈祷夫君凯旋归来,她们早已成为了朋友,彼此依偎,相依相伴。   唯有安儿保持着往日的活波开朗,被一众下人陪侍着在房间里奔跑、玩乐,哪怕父亲正在经历人生中最困难的阶段,孩子也依旧只是个孩子。   “轰!”蓝天之上炸裂出一团彩云,那是巨大能量互相冲击造成的景象,纳兰若雪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关切,提起剑冲了出去。   安玲珑没有阻拦,反而是对着天空开心拍掌的安儿问:“阿姨,阿姨,你要去看烟花吗,带上安儿好吗。”   纳兰若雪深深地望着她,露齿一笑:“烟花离近了看会带来危险,不适合安儿的,乖乖呆在府里等阿姨回来好吗。”   “阿姨,那你怎么不怕危险,你是在骗安儿的对吗,你不想带安儿出去对吗。”   “傻孩子,阿姨正是知道有危险才要过去啊,因为阿姨的夫君距离烟花燃放的地方更近啊,阿姨要去找他,把他带回来平平安安地陪着安儿一起在远处幸福地看烟火。”   “原来是这样,阿姨你早点回来哦。”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   紫光往天上指,纳兰若雪身后长出光翅,往空中去了。   安儿兴奋地拍手道:“额娘额娘,那个阿姨是神仙对吗,她是神仙是不是。”   安玲珑走到她近前,将她搂进怀里:“安儿可真聪明,阿姨就是神仙呢,以后不许再顽皮了,好好和阿姨学本领好不好。”   “安儿会的。”   与此同时,从汝阳城开始便一直跟着叶飞的丫鬟方婷将一只信鸽洒向天空,信鸽的左爪上插着一根掏空的芦苇管,管子里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道:“帝都有变,大事将近,早做准备。”   ……   战,当各方平衡被打破,激烈的角逐自会上演,直到新的平衡被建立起来为止。   三千青州城士兵骑乘野马之灵发动冲锋,三千神策军士兵化作三头金乌妖身抵挡。沧海横流,杀意漫天,尸横遍野。这便是战争,是很多矢志救国的人不愿意看到的画面。   战场之上是极为残酷的,冰冷的长矛刺穿滚烫的身体仍然是冰冷的,因为人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失去温度,失去感情。   老皇帝、大太监刘易、刘进、皇子烈、昂山青,这些人大多是军人出身,见惯杀戮对此不为所动,但是叶飞不行,看到大量生命如樱花般凋零他没有办法保持平静。   他决心加速战斗的进程,为此亲自深入战场。   叶飞出剑了,朝花夕拾剑的剑锋上残留着上官虹日的污血。朝花夕拾剑曾经是一把锈蚀了的剑,在叶飞与炎天倾的大战中化作锋利,时至今日,已然成为叶飞身边一把必不可少的傍身利器。   神剑一出,所向睥睨!叶飞的剑上凝聚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凝聚着杀伐果断的意志,叶飞本为寻找凶手而来,随着旅程的加深越来越感受到肩上的担子,他要改变人国的现状,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长剑斫出,有去无还!   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所有生物具备撕裂,无一生还。叶飞的剑越来越霸道了,出剑的时候越来越不会犹豫,剑势越发的猛烈。找到道心之后叶飞变得越发凶狠,他的剑上不再有情,是正义和责任促使他近似于无情地出剑。   上官虹日是叶飞为罗刹族灭亡杀死的第一个仇人,老皇帝是第二个,他们两个的罪行罄竹难书,无论如何都要被诛灭。杀了他们,罗刹族的仇才算是报了,至于两人身后还有谁藏着,那是诛灭两人之后再去考虑的事情。   叶飞出剑,剑刃延长线上的一切事物都被斩断。老皇帝向后退,刘易、刘进向前进,仿佛是前面战斗的翻版。   锁妖阵的发动是有限制的,它要求锁困对象在三个以下,这是为什么老皇帝要先从战斗中抽身,将皇子真带来的手下全部杀死的原因。   锁妖阵笼罩的区域,敌对意识超过三个阵法的启动困难程度就要成几何倍翻升,这是强大威力所带来的苛刻条件。任何力量的获得都不是无条件的,条件越苛刻带来的力量往往越大。   锁妖阵的发动要求阵法笼罩之地怀有异心者不能超过三个,一旦超过这个数字启动阵法的困难程度成几何倍递增。与此相对应的是,被阵法困缚的生物没有体型、能力的限制,能力越强承受的束缚力越强。   叶飞带了如此多的士兵前来,导致老皇帝无法启动锁妖阵,不得不和叶飞硬碰硬。以老皇帝的个性,永远不会自己先上的,他要让手下们先去探明敌情。   面临叶飞从天而降的出剑,老皇帝退而刘易、刘进进,刘易在和皇子真战斗的时候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因为妖身的缘故恢复的很快也远远没达到正常的水平,为了老皇帝的安危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却绝不会和叶飞拼命,他托起金钵,用金钟护盾庇护身体。   这金钵是佛宗圣物,无论何人只要以异力灌入便可以释放出金钟护盾,金钟护盾只要释放就会有一个基准强度,如果灌注的异力越多,护盾强度会越强,直到达到一个瓶颈值。想要继续增强强度的话就和灌注异力的量无关了,需要精深佛法带来的共融,所以佛宗以外的人是无法发挥出它的全部力量的。   即便如此,金钟护罩的防御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在叶飞道心尚不稳定的时候,它曾经一而再再而三阻挡了叶飞强势的出剑,是非常了不起的防御性法器。   刘易伤势不轻,硬着头皮硬抗叶飞的攻势不会自己动手,直接召唤金钟护罩用来防御,而同样被金钟护罩庇护的刘进,则以看得见的丝线穿引银针偷袭叶飞,这一招得到了刘易的真传,银针神出鬼没,不容易发现。   叶飞一剑斩出,剑刃上流泻出的涛涛剑意化作一道细线,将金钟护罩震动得嗡嗡作响。两者对峙的时候,为刘进操控的银针射来,直取叶飞的吼下死穴。   叶飞看见了它们的存在却不愿意撤剑回斩,虎目瞪起厉喝一声,剑意化作化作道道白线,将刘易的银针斩断。叶飞再一用力,全身精气透过手掌汇入神剑,剑意和剑气交汇,化作一道实质剑罡,居然在金钟护罩上刺出了一个缺口。   “怎么可能!”刘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叶飞与上官虹日的战斗犹在眼前,记得当时他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金钟护盾有了一点点缺口,不过几个月没见,叶飞进步神速判若两人,居然只出了一剑便将金钟护罩刺穿,其进境跨度之大令人难以想象。   “不必感到惊讶,因为杀死你的人是我叶飞,是道宗第十四代正统继承人。”长剑向前,巨大的剑罡贯穿金钟护罩,使得后者镜子般剥落碎裂,剑罡前推,刘进避无可避遭到贯穿,惨死当场。   “邪魔外道,何足道哉!”一剑立威,叶飞杀气逼人地环视左右,目光扫过令神策军士兵现出畏惧之态。   刘进想要为干爹报仇,迎面攻来银针在手,被叶飞反手一剑斩去了首级。   “你们这些畜生,一个都不能饶过!”叶飞没有利用敌人的畏惧加以诱降,也没有利用他们的畏惧进行进一步打压,叶飞从始至终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不为外物所扰,不卑也不抗!叶飞要做的就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直到此刻,他才理解道宗教义的真正意思,他才理解道宗的精神究竟有多么的博大精深。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短短八个字,道出的却是震撼人心的真相。   到了这一步,叶飞的战斗力已经不是区区凡人能够抗衡的了的,他握住剑的时候凛冽的剑意自动掠起庇护,他挥出剑的时候,剑意与剑气纠缠形成实质化的剑罡,斩敌于千里之外。   能与仙为敌的只有魔和佛,凡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叶飞站在刘易和刘进的尸首旁边,轻轻举起手中的长剑,朝花夕拾剑在他手中现出明艳的光彩,缓慢抬起直到最高处,经过的地方留下道道残影。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晕萦绕在叶飞的身上,让众人看叶飞仿佛隔了一层穿不透的纱。   叶飞原地挥动剑锋划过一个半圆,剑意和剑气融合形成一道耀眼的光弧,那些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的鸟妖们下一刻便都身首异处,大量的妖血从空中降下。   从旁观战的皇子烈手心是汗,语气复杂地说道:“这才几日啊,道尊的实力似乎又精进了。”   “如果说我楚邪是百年不出一个的武学天才,那么叶飞就是千年不出一个武学天才,他成长的速度真的太快了,快到令小爷我都感到惊讶。”楚邪虽然自傲,却不虚伪,对着皇子真道出实情:“能和叶飞结盟,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是是,待朕继位,道宗必将享受国教之礼。”   “哼!”   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战场上叶飞一个人就能够掌控局势,叶飞甚至不需要他们帮手。   那凌厉的剑光每闪耀一次,必然有数不清的人头掉落,有数不清的妖物被拦腰斩断。要知道,那些都是继承了三头金乌血脉的妖人,被叶飞如此轻易地屠戮简直匪夷所思。   老皇帝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挥挥手命令神策军士兵们后退,和自己一起围聚成一个圆阵。   叶飞单手持剑从远处走来,停留在十五步外:“怕了?你知道多少人在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都和你现在是一样的心态。拓跋珪啊,你造孽太多理应千刀万剐,我本来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你,但是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即便说出口也是得不到答案的,你这个人压根没有心,死亡是你最好的归宿。” 第812章 血债偿还之日(三)   “朕和儿子的恩怨在你眼里倒像是什么难以解开的仇怨似的,看来你并非只是为了传道而来,你进入人国还有其他目的。”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作为皇帝的你用尽心力地自掘坟墓。”   “叶飞,你以为自己能够赢过朕?”   “知道你还有杀手锏,有什么本事快使出来,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你太张狂了。”   “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所谓的通天教在道宗正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如此强势,以为佛宗会饶得过你。”   “路是自己走的,何必向人讨饶。”   “无知小儿,便让你看看我大通天教真正的实力。”老皇帝抬起右手,一道黑符燃起形成闪电照亮了天际,也让守候在结晶柱旁边的通天教高手同时看到,从中得到指示。“叶飞呦,胜败岂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给朕去死吧。”   老皇帝终于要拿出杀手锏了,他早就做好了面对佛宗反水进攻的准备,对叶飞代表的道教也是一样的,这些力量本身就是为了对付他们这些强大的怀有异力的人而存在的。   伴随着老皇帝的决心,天空中降下一道道黑色的霹雳,幸存的神策军士兵全部冲到守着结晶柱端坐的通天教高手身后,举手自刎,用人兽结合所产生的不洁之血喂养结晶柱,下一刻,光芒大盛,结晶柱内射出强光照射彼此,很快便要形成一个闭合的结界。   之前与无名战斗的时候有个一次相似的经历,叶飞深知其中厉害不会给它完成的机会。当下举起仙剑对楚邪道:“楚邪,用出所有力量给我把这些结晶柱轰了,一个不留!”论招数威力,没人能比得上楚邪。   后者立时应允,召唤陨星坠落轰击结晶柱。   ——决战,进入最后关头!   ……   不知名的远山上,洛萨和白骨老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狼狈过了,而造成他们如此狼狈的原因,是那个法号净灵的年轻和尚。   “那和尚太邪门了,要不是本圣将分身藏在异界,还真要着了他的道呢。”洛萨一头银发全部垂落,软趴趴地披在肩上像是被水淋过,大口喘息,眼底的惊恐犹未褪去,可见刚刚的战斗对他造成的影响之大。   “这次真的是你的功劳,回去之后本座会向圣宗主禀明一切。此次的计划失败了,你我二人必会遭到处罚,日子不会好过。”白骨老祖忧心忡忡地回应。   “别提什么计划了,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赶紧走吧,趁着那和尚没有追来赶紧走,他真的太邪性了,简直是个怪物,第一次见到佛宗的僧人能将佛法应用得如此诡异的。”   “好一个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那和尚志向不小,只怕是个祸害,确实应该早点将此间的情况禀明圣宗主才行。”   “走,咱们这就动身。”   “可惜了啊,苦心经营的计划被这些意外闯入的人给搅和黄了,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白骨老祖站起,深深地望向帝都方向目光复杂,“今日一过,帝都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人再想进去可就难喽!这次的失败责任在我,小弟你放心吧,回去之后所有责任本座一律承担。”   两人对话的时候,双手合十面带微笑的净灵和尚回到了王子府,站在拓跋寿面前,态度温和地说:“殿下,小僧有个主意殿下可愿意听一听。”话音未落,先有一道刀光兜头罩下,那是被十八罗汉打败,倒地装死另寻时机偷袭的魔教余孽施展的刀技。   刀光袭来,净灵和尚背后像是长了眼睛,直接挥出一掌,将之击成碎屑,灰飞烟灭。   拓跋寿丢了魂似的萎靡在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圣僧有什么指示尽管说吧,本王一定全部答应。”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神策军士兵自愿为了老皇帝献出生命!随着生命消逝,大量的不洁之血流入结晶柱为其充能。   通天教的阵法发动有两个关键点,一是需要借助结晶柱的增幅;二是需要不洁之血的献祭。不洁的女人其血效用很大,如果没有不洁女人的话,人妖结合产生的污血也是极端不洁的,能产生不错的效果。   神策军士兵们眼见无力抵抗叶飞的强大攻势纷纷献出生命去完成献祭,在血量吸收到足够的时候,分布在皇宫各处的结晶柱又一次闪耀出光芒。这一次光芒更亮、更凄惨、更压抑,代表着一个全新的阵法正在启动。   这个阵法是锁妖阵的变种,是针对大量个体共同施展的阵法,威力远远没有锁妖阵来得强,却能够对很多的个体同时释放。   在结晶柱内升起的光芒互相照射即将形成闭合结界的时候,叶飞的呼唤传达给了楚邪,而后者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陨星降临最强大的威力,直接召唤七颗陨星同时坠落。   至今为止,楚邪还从未在人前使用过七颗陨星同时降落的招数,这是因为同时操控七颗陨星会给他的身体带来更多的负担,以他现在的境界操控起来会很吃力;并且,由于七颗陨星同时降落,楚邪将失去护身的陨星,完全进入进攻状态而无法防御,一旦有敌人偷袭会无力抵抗。   不过今天,在叶飞一次急切地呼唤后,楚邪毫不犹豫地用出了这一招,和叶飞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对叶飞已有了绝对的信任。   七颗陨星同时穿透大气燃烧着从天而降,那骇人的威势,那滂沱的压力仿若末日到来,让士兵们身上的皮甲燃烧起来,让他们手中的长矛变得滚烫。无需牵引缰绳,野马之灵自动驮着他们后退,越退越远,退到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   “想在小爷面前耍花样,门都没有!”楚邪的脸胀得通红,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露出兴奋的光,精赤的上身万马奔腾纹身褪去,肩膀光溜溜的露出肌肉线条。其实楚邪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蛮帅的,线条虽然粗狂却自有一种充斥着力量的美感,特别是在全力战斗的时候,那专注的表情会让人着迷。   楚邪双手持重剑下挥,七颗陨星同时坠落,呈现出的威势仿佛能够压倒一切。   就连老皇帝都感到一丝胆怯,忍不住骂了一声:“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你们哪里是什么替天行道的道士,根本就是动乱天下的妖人。”   “动乱天下?这话你可说对了,我们下山本就是为了名扬四海,动乱天下而来!”   年少轻狂,怀有热血的少年们离开师门,踏上沃土,无不是怀揣着名满天下的野心。剑出仙山,天下局运于掌中,我辈之所愿!   “轰轰轰轰轰轰轰!”七颗陨星尽数激撞在即将形成的结界上,爆发出一阵绚烂的光彩。   远方的安儿看到这一幕,对着窗拍手笑:“妈妈,妈妈,你快看啊,烟花又燃起来了,又燃起来了,好好看啊。”童言无忌,年少无知,这个时候的她才是最开心的,却完全不能体会世道的艰难,人心的险恶,孩子总归只是个孩子,永远不可能知晓那绚烂色彩背后的意义。   “轰轰轰轰轰轰轰!”结界尚未形成,威势惊人的陨星便激撞在上面,强大的撞击力使得结晶柱上产生裂缝,守护着结晶柱端坐的通天教高手们纷纷咳嗽由此受了重创。   “快呀,还犹豫什么,生死存亡的关头你们再犹豫下去就只有引颈待戮的份了!通通给朕打起十二分精神,无论如何都要将结界完成。”深深感受到危险,老皇帝再不能保持平静。他执掌权力三十二年,早已甚至无法想象失去权力的滋味,老皇帝的心境变得急切起来。   通天教高手们听到他的命令,手诀连连变化,召出黄符念诵急急如意令,下一刻,快要崩塌的结界强行撑住,结晶柱上透出的光芒互相照射彼此,重振雄风即将形成完整地回路。   叶飞绝不会给它们成形的机会,两眼眯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一剑,距离他最近的结晶柱即刻崩碎,其吸收的不洁之血全部流出,老皇帝的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   下一刻,即将完成的结界坍塌破碎,所有操控结界的通天教高手身上全部燃起黑色的火焰,遭到反噬死亡。他们的身体在火焰中扭曲成一团,就这样被活活烧死,死状凄惨无比。   老皇帝身边再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他本来有很多手下,都在一次次献祭、一次次战争的过程中死亡,现在的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按照之前的理论,无论如何都是败了。   叶飞仍旧站在十五步外,右手握着剑,他一句话不说,等到老皇帝面上的惊恐平息,咬紧牙关做出拼死一搏的决定之后,才说道:“来吧,与我堂堂正正一战,结束咱们之间恩怨。”   “事已至此,能否告诉朕你究竟是谁!”   “我啊,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   “呵呵,朕手上握着的性命太多,实在想不出你究竟是谁,无所谓了,便来进行最后的决战。我,帝国之君,凡间之王,通天教教主拓跋珪与你公平一战!”   “我,蜀山第十四代弟子,蜀山正统的继承人,蜀山传道使者叶飞,道号元正!你大可以放心,你我之间的战斗绝不会有第三个人插手,绝对不会。”   “来吧,战个痛快!”   “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坍塌的结界下,叶飞和老皇帝同时栖身上前,长剑与妖刀交汇在一处。   决战紫禁之巅!   ……   紫禁,即紫微禁城,以紫微星正对之处为皇帝的居宫,是皇宫的官方称呼。紫禁之巅是皇宫的最高处,此刻宫房坍塌如屑,脚踩砖瓦碎石便如同站在紫禁之巅。叶飞和老皇帝正在完成一场前人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决战。   在叶飞还是一个普通大夫的时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站在这里,向凡间之国的最高权力者发起挑战。如今却做到了,做的如此完美,如此轻松随意,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推着他去找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仇人!   犯我分毫皆形成仇隙,叶飞绝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无论如何都要诛杀老皇帝,是因为肩上背负的罗刹族族人的寄托,是因为老皇帝长期以来所干下的坏事。   叶飞无论如何都要杀掉他,这是他认为对的事情,是顺着苍天的指引完成惩奸除恶的任务,便是所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战!   仙剑和魔刀碰撞,激射出耀眼的火星。   老皇帝随身携带一把毒刀,这刀子也就一尺半长短,刀锋锃亮,削铁如泥。锋刃上抹着剧毒,毒性之强只需要区区一滴就可以毒死一只抹香鲸。这毒刀是上官虹日第一次打胜仗时送给老皇帝的礼物,据说其上寄宿着塞外民族的图腾邪神,是只有老皇帝这样中气十足的人才能压制的极品宝刀。   若干年来,老皇帝从来没有用过它一次,与叶飞交战不得不使用到它,因为叶飞的力量让他不得不使出全力。   战!   惊涛骇浪自刀与剑的交界处迸发,风潮狂涌,凌厉的罡气形成一个圆将叶飞和老皇帝包裹在中间。   战!   老皇帝人妖一体,手握金龙真气,是凡间一顶一的高手。   叶飞师从蜀山正统,掌握着最为精纯的道宗功法,人剑合一,是道宗年轻一辈最顶尖高手之一。   以两人战斗核心之处为中心形成一个圆,锋利的罡气在其中兜转、盘旋,任何靠近的生物都会被其搅碎。   两人正在斗力,谁的力气大,谁的气息雄浑就能占得上风。   “吼!”大概是快要撑不住了,老皇帝清秀的面容在短暂的时间内化作一颗兽头,兽头只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掉,而由此带来的却是山洪海啸般冲来的妖力。   叶飞明显感受到自己要对抗的力量突然增强了,他并不退缩,反而更加兴奋,他本就是遇强则强的个性。 第813章 血债偿还之日(四)   “啊啊啊啊啊……”叶飞两臂青筋暴跳,疯狂施加压力,老皇帝抵挡不住被震飞出去。与此相对应的是,原本呈圆形存在的罡气扑向他那一边。   叶飞在地面上借力,轻轻跃起冲向了老皇帝。他双手持剑举到最高处再用力挥下,一道狂涌的风袭来,罡气外溢化作披荆斩棘的屠刀,这一招没有特别的名字,只是叶飞将剑意凝聚,以剑体发出的一种手段。   “轰!”剑罡斩在地面上,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老皇帝在剑刃落下的前一刻逃走,速度极快,身法鬼魅,直接将手中的魔刀扔了出去,扔向叶飞。   后者闪身躲过魔刀的刀锋,正要提剑却感到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原来是老皇帝的两只脚已经狠狠印在自己的脸上。   有棱有角的面孔凹陷下去,叶飞后退,跌跌撞撞地后退,剑罡自动缩小,右手勉强握住朝花夕拾剑的剑柄飞退数百米。好不容易站稳了,老皇帝依旧不依不饶,笔直冲了过来,两脚向前还是要踩叶飞的脸。   这已不单单是战斗,这是侮辱!   叶飞抬起一只手挡住面前,老皇帝两只脚踹来让他手指疼的快要折断,但是叶飞咬牙忍住,只向后退了半步:“你玩的很开心呢。”如果叶飞的眼睛没有被他的左手挡住,显露出来的目光一定是很吓人的。   “你不开心吗!”老皇帝两脚用力一踏,还是将叶飞踢飞出去,自己则轻轻落地,捡起了随手扔出的魔刀,看刀锋上残留着一丝血渍而叶飞却全然无事,明了了对方可以百毒不侵。   “能不能满足朕的心愿,告诉朕你到底是谁。”战斗稍歇,老皇帝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从叶飞对自己恨意判断这个人的身份绝没有那么简单。   叶飞倒在废墟中许久不见动静,直到休息够了才长长地“嗯”了一声,推开挡在面前的石块露出脚印快要褪去的脸,对老皇帝道:“作为死人,知道再多又有何用!拓跋珪哦,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你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一个个推到对立面上,活该去死哦!”   “呵呵,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朕要千秋万代的执掌江山,有些取舍必须要做。”   “可惜你赌错了。”   “胜败尚未可见!”   “到了现在你还坚持自己有胜算吗。”   “为何没有胜算,朕可是帝国的君主啊。”   “你已不配称王了。”   “其实真正要怪的,是朕明明身为通天教教主却没办法掌控教派内的所有力量,若是能够掌控整个教派的话,即便是你们道宗也拿朕没有办法。”   “哦?听你的意思,通天教内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自然是有的!但那个人和朕一样身份特殊,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显露出真容的。”   “一个教派的主人连真容都不敢示人,可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呵呵。”   “拓跋珪,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有问题你当然可以问,至于是否回答则是朕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的手中沾染了这么多人的鲜血到底有没有一丝愧疚。”   “愧疚?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自然法则,朕为什么要愧疚。”   “你果然已经无可救药了。”   “是那些被朕灭亡的家伙们太天真了,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残酷,他们没有清醒的意识到世界的残酷性被人杀死怪不得其他。”   “蜓翼族、罗刹族、五溪族、菩提族等等这些妖族,他们都是无害的,都是无辜的,你杀死他们真的不会感到于心不忍吗。”   “哦哦哦,朕听出来了,你似乎和妖族大有关联。”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人,进入人国之后才知道他们是妖。”   “叶飞呦,如果你和那些妖类有关系的话,朕可以断言,即便今日你胜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吧,进攻妖族可不是朕一个人的主意,朕只是前锋官,真正负责后方指挥的另有其人。”   “你是说佛宗吗。”   “何止佛宗,你们道宗和魔教都有份参与,这是你们私底下达成的默契。”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道士手中的剑本就为了斩妖除魔而存在,那些不人不妖的怪物一旦被定性为妖邪,你们道士斩杀它们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那样师父不可能派我下山。”   “有没有可能他派你下山是让你来送死呢。”   “不,这绝不可能,你不必枉费心机的挑拨我和仙门的关系,你做不到的。”叶飞举起剑指向前方,老皇帝从剑尖上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杀意,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下一刻,位于他身后的尸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空洞,所有尸体都像被什么锋利的外力扫过一般,被外力扫中的本分即被刮掉,血肉模糊。   “剑气!”老皇帝心有余悸,想想自己如果没有躲闪开的话也会和那些死人是相同的结局。刚刚那一剑叶飞起手很慢,但剑锋一旦抬起便有一股凌厉的杀意透出,这股杀意是无形无质的,却能够斩敌于千里之外,非常厉害,“这也是蜀山剑法?”   “这是用来杀你的剑法!”依靠童子金身,叶飞的伤势恢复地差不多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持剑的右手和左腿同时向上,舞了个金鸡独立式,整个人的气场仿佛由此拔升。   “拓跋珪,受死吧!”叶飞垫步上前,长剑笔直刺出,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耀眼的匹练,“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老皇帝蓄养大量死侍密探,早就对叶飞的功法有所了解,眼见他人剑合一杀来,仿若一道耀眼不可侵犯的光练,没有直迎其锋,反而以鬼魅的身法快速后退。   两人之间本就隔着一段距离,老皇帝以鬼魅身法后退,叶飞虽然速度比他快,但是剑势在前进的过程中形成消耗,一退一进,居然被老皇帝躲过了有去无还最具威力的时刻。   待到去势缓和后,老皇帝自下而上推刀用力一磕,“啪!”险些将叶飞手中的长剑磕飞出去。   “嗯?”叶飞心中一沉,万想不到第一次交手的老皇帝就能发现剑招“有去无还”的弱点,令自己吃了小亏。   老皇帝则哈哈笑道:“叶飞呦,现在你还有必胜的把握吗!”   “当然有,因为你已在我的攻击范围之内。”说时迟,那时快!叶飞稳住身形忽然伸出左手虚握,周边的气机化作手掌的样子立时就将老皇帝抓住,后者面色瞬间变了。   “便让你见识见识蜀山道术的精妙!”叶飞用出君子望气术,这招数是他在金陵城内从蓑衣客那里学来的,在境界得到突破之后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叶飞现在已经可以使用君子望气术随心所欲的操控方圆三米的气机了。在这个距离内,他是绝对的王!   剑技受挫,仙技奏效,蜀山道术变化多端,神秘莫测,强大之处也就在于此,敌人就算能破掉你的一两种招数,不可能将你的所有招数尽数识破,只要其中有一种生效,便能改变战场的形势。   一招得手,叶飞控制住了老皇帝,在这个时刻叶飞是无敌的,而老皇帝被气机锁着动都不能动,沦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现在,你觉得如何!”叶飞一只手虚握操控气机抓着老皇帝移动到自己近前,老皇帝毕竟身经百战临危不乱,一边努力尝试突破束缚的办法,一边好言相劝道:“叶飞呦,你将朕放了,朕愿意和你共掌帝业,共享天下如何!”   “天下在我眼里不值一提,我叶飞要的你永远不会懂。”叶飞以气机操控老皇帝上下飞甩,盘旋转圈,左右冲突,摇得对方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眼见玩的差不多了,叶飞忽然将他拉到近前刺出长剑便要贯穿了老皇帝的心脏。   后者在危机时刻想出逃命之法,拼着内劲的大量损耗施展武劲震爆,将体内的武劲疯狂释放冲乱周围的气机,打破了叶飞对他的封锁。老皇帝一招得逞,趁机逃之夭夭,冷目打量,再也不敢贸然接近叶飞。   “被你脱身了呢。”叶飞脸上没有遗憾的表情,现在的他一身轻松,全身心的享受战斗带来的快感。在罗刹族的血脉一次又一次觉醒之后,叶飞体内的好战因子也被勾起,他越来越享受战斗,享受屠杀敌人所带来的快感,乐此不疲。老皇帝是罗刹族灭亡的直接凶手,叶飞不急着杀死他,要让他彻底失败,感受到死亡恐惧再去下杀手,这样才算真正报了仇。   “朕现在才明白,你们蜀山道士修炼的哪里是什么道法,根本就是妖术,是不祥之术。”   “比起你借助死者提升功力的手段总归要好多了!”叶飞不耐烦地前进一步,吓得老皇帝后退好几米远,把自己逗乐了,“少说废话了,还有什么手段就都使出来吧,不要总是藏着掖着,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呵呵,要不是先与皇儿斗了一场,朕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叶飞,你如果真的有种的话就待朕恢复鼎盛实力之后再来交手。”   “等你恢复鼎盛实力?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那么好糊弄吗!虎毒尚不食子,与亲子翻脸反目成仇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你到底还有没有其他手段,没有的话我就要攻过去喽。”   “哼,休要小看了朕,小看了我大通天教。”叶飞有童子金身庇护,老皇帝有妖身庇护,两人都能够在对话的过程中自动复原身上的伤势,所以互相间的废话就特别多,其实就是一种在战斗中取得优势的手段。我受伤了,多说些话好让伤势得到回复;你受伤了,也废话一堆,帮助体力回复。   这场战斗活像两个话痨互相指着鼻子对喷,毫无观赏性、紧张感可言。   其实对于这一点,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可互相并不戳穿,因为对老皇帝来说,时间多拖延一分就代表着多一分援军到来的可能性;而对于叶飞来说,老皇帝是他灭族的仇人,叶飞要让他感受到被人折磨致死的痛苦。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两人重新展开对峙。一番攻防下来,老皇帝胜了一手,叶飞胜了一手,两人算是暂时打了个平手。   叶飞右手握着剑,穿着一身代表身份的青色道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虽然皮肤有些黑,却无法掩盖住一身的英气。   老皇帝同样以右手攥紧魔刀,穿着一身染血的龙袍,目光邪异,面孔不自然的白。他冷冷注视,瞳孔深处的黄仿佛在跳跃,仿佛在预谋着什么。真正去过边境的人都知道,九州华族眼睛是深棕色或者是深黑色的,眼底没有杂色;而塞外六部的边民其眼底才会出现杂色,甚至瞳孔的颜色都不一样,所以民间盛传老皇帝并非华族正统是有根据的,只是老皇帝以铁腕治理天下,没人敢当面提出来罢了。   眼睛没有变红的时候,叶飞倒像是正统的华夏族人。   长久地对峙和沉默!   两人不断变幻身位做着战斗的预演。到了某个时刻,老皇帝忽然将手中的魔刀掷出,准备故技重施。   叶飞长剑反斫直接将魔刀磕飞,紧接着便觉得眼前一花,一条细长有力的尾巴已经到了近前,直刺眉心深处。这条尾巴怪异至极,外形上像是蜥蜴的尾巴,末端却有着针管状的结构,似乎能够自由地吸取或吐出。   “不好!”身在空中的昂山青看得清楚,老皇帝扔出魔刀之后,龙袍之下即刻伸出一条尾巴,横跨数十米距离直刺叶飞眉心,速度极快,角度极为刁钻不好对付。   与他并驾齐驱的楚邪却道:“耐心看着就好,区区妖邪何足道哉,叶飞能够应付的来的。”楚邪双臂交叉叠在胸前,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第814章 血债偿还之日(五)   果如他所言,长剑磕飞魔刀之后,叶飞眼见蜥蜴细长的尾巴到了近前,居然嘴巴一张,将尾尖的针管生生咬住。这一举动,不仅仅老皇帝吓到了,连天上观战的几个人都吓到了。   唯有楚邪大笑起来:“小爷欣赏你啊,叶飞!对付怪物就要像你这样,要比它更有强势,更加霸气,哈哈哈!”   “你这家伙!”老皇帝眼见自己的尾巴居然被叶飞一口人类的牙齿生生咬住前进不得,不禁叹道:“你们蜀山该不会都是人形的怪物吧。”话音未落,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下一刻,一道黑影从尾尖针管中射出!   “咻!”叶飞急速后仰,整个身体原地飞起。拓跋烈心中大惊,道:“不好,道尊中了对方的暗算。”正要上前帮忙,还是楚邪道:“给我耐心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战斗你们根本插不上手。”   叶飞身体腾空急速后仰,到达最高处时旋转了一圈稳稳落地,那射出的东西竟然被他在间不容发的时刻以消力手段躲闪开去,射入百步之外的一具残尸中,被其射穿的尸体即刻融化化作一滩血水,只有一只黑色的虫子保留了下来,那道黑影应该就是它了。   “终于要动用妖身的力量了吗!”叶飞擦擦嘴里的血渍,刚刚除了行动够快之外,还操控了气机将攻击带偏,否则那虫子一定会贯穿自己的喉咙,“早这样不就对了,堂堂正正地打一场给彼此一个了断。”   老皇帝注意到叶飞擦血的动作,意味深长地道:“你果然是百毒不侵啊,这就可惜了,朕的妖身最擅长的就是驭毒却对你完全无效。”   “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指引让我叶飞在此处收拾了你。”   “朕从来不信命。”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相信。”   “叶飞呦,真的想不到会被你逼到如此地步。”   “到了现在还说这些没用的有意思吗,有什么本事快拿出来。”   “既然你急着去死,朕便让你如愿以偿。”两人说话的时候,蜥蜴的尾巴一直没有收回去,幽灵一样在四处游荡,在老皇帝杀心泛起之后,游荡的尾巴忽然射出,从背后攻击叶飞脊柱。   这尾巴能长能短,拥有力量,末端锋利,针孔状的部分还能够射出其他怪异的毒物,是个难缠的对手。   叶飞早已将仙力化作细网散开,周围一切变化都在他掌握之中,蜥蜴的尾巴从身后发动偷袭,叶飞右脚平移半步,使出圆之道御敌。他本想着这一剑可以将尾尖斩断,哪里想到对方结实坚硬堪比神兵利器,一记圆之道用出,剑身之上传来巨大的冲击力,险些就要脱离脚下的半圆之地。圆之道最大的特点就是脚下画圆,剑锋也画圆,以圆御敌,唯圆不破!叶飞如果硬接一招脱离了脚下的圆圈就代表圆之道失效,落了下乘。   幸好没有!他勉强站稳身体,而蜥蜴的尾巴也被剑锋带向一边。叶飞再度挥剑,朝花夕拾剑划过半圆形成一个个明亮的光弧,蜥蜴的尾巴在一番激撞后终于被避退,缩回老皇帝身边。   “将妖身彻底显露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你用不着担心影响不好。”   “你以为朕是在担心那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实话告诉你,经历了长久的探索,朕早就发现人妖合一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人也不在妖,而是人力和妖力互相的结合,只要结合得当就能够发挥出难以想象的破坏力。”   “如此说来,现在的样子就是你最强的形态。”   “手握魔刀,尾扫乾坤,雄霸天下!”   “你是儿童剧看多了吧,怪物。”叶飞前进,要近身肉搏,当他彻底掌握了君子望气术的时候,近身肉搏的战斗方式是最有利的。   与此相对应的,吃过一次亏的老皇帝不愿意继续近身肉搏下去,所以才利用尾巴远程攻击。此刻眼见叶飞急速冲来,老皇帝右膝弯曲跪倒,双手持魔刀插入地面,“给我爆吧,魔刀展凶威!”   很快,地面化作碎屑,紫色的光芒破土而出,每一道光芒都有着快刀的锋利。   老皇帝全力释放魔刀凶威证明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准备快速结束这场战斗。刀斧般的光芒放射,叶飞凝聚剑意还击,一时间白光与紫光互相对冲形成震撼的场景。对峙间,一条尾巴悄无声息地绕到叶飞身后,像是毒蛇瞄准了猎物一样笔直扑向叶飞的背后空门。   后者张开仙罡触网,对周边发生的一切事情了如指掌,先一步用君子望气术控制了它。两股光芒互相对冲,叶飞和老皇帝进入斗气的状态。气即是罡气,是剑气也是刀气,可借助器物产生伤敌于百米之外。   叶飞和老皇帝同时召唤刀罡、剑罡互殴,互相之间发生激烈冲突,看在众人眼里宛如紫光和白光互相倾轧。到某一个时间点上,剧烈的爆炸产生,叶飞倒飞出去,老皇帝则趁着爆炸产生的强光摸索着扑向叶飞,他赤手空拳,魔刀在力量对冲的过程中融化殆尽。   老皇帝冲向叶飞,两只手变成龙爪的形状凝聚金龙真气,以龙爪释放龙气,其威力必然更强。距离近了,老皇帝拍出一掌,金龙真气缭绕在掌间直取叶飞泥宫丸。   后者目不可见,仙力触网在冲啸的气浪撕扯下不能发挥作用,几乎失去所有感官,纯凭直觉召唤花瓣云自动护主,成千上万的花瓣飞来,化作一面软墙挡住龙爪的去路。只听“噗”的一声,龙爪打入花瓣墙中如同石头扔进水里,很快的,墙上的花瓣便像炸裂的水浪那样四散飞射出去。   凶猛的掌力穿透花瓣墙印在叶飞胸口上,随着“刺啦”一声,叶飞胸前的青衣被撕破,肌肤上现出一个血红的龙爪印,整个人倒飞出去。   强光散尽,老皇帝落地而叶飞飞退,谁占优势谁是劣势不言而喻。老皇帝在地面上轻轻借力,弹射而起冲向叶飞,他杀心一起占得优势一定会步步紧逼,不给叶飞还手的机会。   后者在飞退过程中始终没有受到任何事物的阻挡,这是地面塌陷,宫殿碎裂破败导致的。叶飞一路后退,余光扫中老皇帝死咬不放紧追过来,右手化爪凝聚金龙真气又要用出刚才的招式,想要举剑却感到胸前火辣辣地疼,无奈之下二度召唤花瓣云护主。   之前是看不见敌人花瓣云的自动护主,这一次是叶飞有意为之,两者相比此次花瓣聚集的速度明显更快,而且凝聚了大量的剑意和仙罡在其上,使得守卫更加充分。   老皇帝同样的招数使用出来,龙爪依旧穿透了花瓣云但是并没有形成炸裂,反而被越来越多紧接着到来的花瓣黏住了动弹不得。老皇帝没有就此放弃,目光变幻,面孔化作一张兽脸,张口吐出毁灭性的力量波。   “轰轰轰!”花瓣云二度崩碎,叶飞被炸裂的力量轰飞,胸前衣物全部烧毁,肌肤之上可看到一片血肉模糊。老皇帝的力量具有很强的破坏性,花瓣云一而再再而三的炸裂就可以证明这一点。   叶飞继续飞退,更加快速的飞退,如同广袤海域上一片无所凭依的浮萍。叶飞疼的厉害,要不是有童子金身庇护他现在已是半残之体,幸好金身作用,伤口产生的时候肉体便努力愈合,这才没有了流血过多的担心,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叶飞知道老皇帝杀机一现,凌厉的杀招会接踵而至地到来,他想要不死就不能单单自保,一定要还手。高手过招,自保是没用的,一定要反击,反击做的好才能赚取一线生机,反击做不好,留给自己选择的就是全是死路。   叶飞要反击,剑是关键!剑为杀人之器,手中有剑则无所顾忌。叶飞要反击,便要握紧手中的剑。   杀人了!不想被杀只能杀人!   九州便是如此残酷,其残酷的本质蕴含着自然的哲理,蕴含着生命生生不息的意义。大浪淘沙,弱者被淘汰留下强者主宰大地,九州才能欣欣向荣,未来才是好的。对主宰者而言,一切生物的存在都极为渺小,放眼九州是它拥有的格局。   叶飞为了自保只能反击,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也必须还击,只有还击才能获得生路。   叶飞握紧了剑,瞅准老皇帝冲来的档口,瞅准他挥爪前冲的时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全力抬剑,这一剑正斩在老皇帝的手腕上。   血射出,老皇帝攻击打偏了,叶飞终于止住了退势,被花瓣云载着来到空中。老皇帝的手腕被剑伤到,伤口不深流血很快止住,他原地蹲着,尾巴从屁股后面伸出甩来甩去。龙袍快被撑破了,老皇帝的躯体有着变大的迹象。   他四肢着地半蹲下,两足蓄力原地跃起腾向高空,往上前进的过程中后背衣服撑破长出了翅膀。   老皇帝越来越像个怪物了,背后生出蝙蝠一样的翅膀,屁股后面长出尾巴,身体大了一圈,快要把龙袍撑破了,两只手掌变成龙类的爪子,其上缭绕着金龙真气。   从他现在展现出的样子叶飞看不出其背后究竟隐藏着哪种妖类,老皇帝宛若将各种妖兽身上最强大的武器集合在了一起,有着东拼西凑的不协调感,却并不影响他的强大。   翅膀拍打,老皇帝笔直冲来带起一阵黑色的旋风,叶飞两眼眯起,眼底凶性毕露,他可是狂战士一族,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会爆发出体内的潜能。   他的眼睛快速变红,赤红之色与护体罡气完美融合,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出现,声音沙哑苍老,仿佛看透世间沧桑:“叶飞呦,如果你每次战斗都要动用血脉中的力量的话,你将永远无法超越罗刹族的先哲。”声音是来自九龙的,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将叶飞泼醒了。确实如他所说,自己最近动用血脉力量的频率过高,甚至可以说有些依赖于它。   而此时,老皇帝的龙爪已经到了近前,叶飞长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境,令瞳孔中的红色快速消退。老皇帝扑来,他骑乘花瓣云逃逸。   “嗯?”老皇帝真没想到叶飞会转身逃之夭夭,冷笑一声追上去。他的翅膀强壮有力,尾巴用来保持平衡,飞行的时候带起黑色的旋风,速度奇快,不一刻就追上来。   利爪拼命向前抓啊,挠啊,每每快要抓到叶飞身体的时候被花瓣云一个急速转弯又拉开了距离。   叶飞抓紧时间疗伤,现在的伤势他连剑都握不稳更不要说御敌。在不动用血脉力量的时候,叶飞最擅长持久战,因为童子金身不仅能够复原伤口,还能够自动吸纳环境中的灵力,为他提供了打持久战的基础;可一旦动用了血脉中的力量,叶飞就不得不速战速决,因为在火红眼睁开的时候,腾起的仙罡具有腐蚀性,灼烧敌人的同时也灼烧自己,甚至连童子金身都无法修复,因此需要速战速决。   九龙说的是很对的,过度依赖火红眼的力量会限制他本身的发展,让他遇到瓶颈,面对真正强大敌人的时候就不是对手了。这段日子,九龙对他态度有所改变,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善意的提醒,为叶飞指明方向,令叶飞很是感激。   花瓣云飞行的速度没有长出翅膀的老皇帝快,叶飞通过突然改变飞行方向来防止被老皇帝抓住,就这样持续了一段你追我逃的时光,老皇帝出离暴怒,停在原地,两爪向天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刻工夫,天上密云丛生,一道黑色的龙卷风从云间降下,被老皇帝两爪拖住。与此同时,老皇帝眼中的颜色变了,变得一片黑暗。   “去吧,去撕碎他。”老皇帝吃力地张开双手,龙卷风体积快速变大,很快就将他包裹进去,随之而来的是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和绞烂一切的撕扯力。   前进的花瓣云终于被拉住了,在吸引力的作用下不断后退向着还在变大的龙卷风靠近。   “哼!召唤个龙卷风出来是你自己找死!”叶飞单手持印于胸前,念诵,“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星火燎原之术!”结印完成,三昧真火从他嘴间吐出,风助火势,不灭的真火在半空中剧烈燃烧,形成一片火焰地带很快就延伸向了龙卷风的核心。老皇帝从其中逃离,以他的战斗经验可以先一步判断出危险。 第815章 血债偿还之日(六)   果然,当三昧之火进入龙卷风核心地带之后,两者没有互相发生碰撞也没有互相抵消,而是风助火势,使得火焰的高度在一瞬间拔高数丈,火势马上就变得不可抑制了,炙热的火星从龙卷风核心处向外飞甩,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场火雨。   老皇帝和叶飞在面对这场火雨的时候是平等的,都要躲躲闪闪来逃避,而火雨降落在地面上则将尸体堆点燃,让碎裂的瓦砾、木桩燃烧起来,让曾经巍峨的皇宫化作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巨大的光明令生活在帝都中的所有人都看得见。   “嘶啦、嘶啦、嘶啦……”火焰的燃烧产生令人焦躁的声音,空气被高温扭曲,黑色的烟升起遮蔽了视线。老皇帝不禁有些感伤,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狼狈落得今天这个结局。他严重低估了诸位皇子的实力,特别是皇子烈的实力。皇子烈是他与一名下贱的宫女所生,本来是最看不上眼的,是想用即用,不想用就丢弃的那么一个角色,却万万想不到在最后时刻会冲上来捅出最为致命的一刀。   皇子烈或许不足为惧,但他能够与道宗结盟就使得自身不再普通。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人,当时就不该引入第三股势力去平衡帝都的各方力量,给自己无形中增加了对立面,怪只怪究竟应该以何种方式永掌江山就连身为皇帝的自己都没有想好。实际上,整个计划中间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存在,比如说荣妃到底能不能顺利诞生一个男婴;诞生的男婴能不能被处理为普通人的样子;各位皇子掌握的势力究竟该如何削弱,是让他们展开互殴,还是应该以皇帝的威严逐个打压;佛宗对自己身上的变化到底有没有察觉,他们会对此持何种态度;夺舍究竟有没有可行性,要不要担负那么巨大的风险。   老皇帝本想着利用皇子烈和大皇子两个人去制裁皇子真,逐步削弱皇子真的力量让他对帝位构不成威胁。再挑拨这两人互斗,彼此削弱力量,最后自己出马将两人全部废掉,册立皇子华或者皇子瑞为储君。   万万想不到,皇子真居然窥破了自己的意图,以杀死楚绣为导火索逼迫自己决战。这直接导致了皇子真被废打入天牢,贵妃一方失势。这本来也没什么,如果皇子烈能给力一点继承哥哥的事业继续和大皇子斗下去也就罢了,可是皇子烈没有那个能力,他虽然有着叶飞、拓跋凤凰的支持,有着禁卫军、青州城的暗中帮助,有着皇帝赐予的打压群臣的权力,可是皇子烈并没有利用好手中的权力,在最初的大动作之后就没有后续的发展了,并没能趁机抓住大臣们的把柄让他们支持自己。反过来讲,随着大将军王上官虹日回朝公然站队到了大皇子一边,大皇子方面势力如日中天,整合完毕,开始向着皇子烈、皇子真拼命发动攻击,得到越来越多朝臣们的支持,在此形势下若不加以干涉,皇子烈早晚被打倒,而大皇子拥有的势力将空前强大,甚至威胁到帝位。   老皇帝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将之前所有计划全部推翻,搬出拓跋子初挡刀,强力控制禁卫军准备消灭了他们。然而计划并没有顺利实施,皇子真原来早已窥破了自己的阴谋;原来皇子烈结盟的道宗,结盟的叶飞居然可以联络上青州城的城主昂山青,诱惑他反叛,反戈一击进攻帝都,攻入皇城。   千算万算,总归算不尽人心,自己自诩掌控一切,其实破局者也纷纷在积聚力量,也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套路。布局者和解局者的地位悄悄发生了改变,事情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这是老皇帝平生第一次失手,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他有可能因此丢掉性命,输掉一切。   归根结底,到皇子瑞出生以后他就有些急了,总想着趁皇子瑞最年幼的时候施展夺舍使得安全系数达到最高,是长久的安逸生活让他变得过分保守,失去拼劲了。   安逸使人沉沦,逆境让人奋斗崛起;安逸的生活会带走男人的霸气和英武,逆境可以让男人不断向前直达顶峰。老皇帝做皇帝太久了,久到瞻前顾后,久到忽略了真正的危险其实就在眼前。   是安逸让老皇帝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已经失去继续前进的动力,一心想着固守江山,可是江山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保住的,多少人盯着他,盯着他手中的权力。   看着被大火吞噬的皇宫,看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老皇帝沉默了,老皇帝的内心充斥着失落,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没有人能够理解。   他抬起头望向叶飞,目光中透露出狠毒的光芒:“纳命来吧,臭道士!”老皇帝怒了,在他看来是叶飞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没有叶飞,皇子元吉和皇子真一个死一个退,皇子烈不成气候事情便应该结束了,是叶飞,是叶飞这个无端闯入的人改变了这一切。   老皇帝腾起了滔天的怒意,他要用叶飞的血来祭奠烧毁的宫廷,祭奠自己曾经的辉煌。   大厦将倾,可力挽狂澜否?   他两爪向前,金龙真气凝聚爪上要将叶飞开膛破肚。后者终于再次提起了剑,站在花瓣云上遥遥指点,意气风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到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叶飞是终将取走你命的人,我是罗刹族最后一位皇子!”大火遮蔽了两个人的身影,火焰灼烧的声音让外面的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正在前冲的老皇帝止住身形,连连摇头地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罗刹族人,当年罗刹族所有皇子都被朕杀干净了,除了如意不可能再有人活下来!”   “所以说嘛,事情便是这样,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它产生的结果就是令我叶飞携着族人的仇怨归来,亲手消灭了你这个杀人狂魔!告诉你吧,当年的因果我已经猜出了大概,罗刹族的内奸是谁在见过那个人之后基本上也可以断定,你们这些罪人终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不不不,叶飞!你如果真的是罗刹族的皇子就决不能对那个人动手,因为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她背叛了罗刹族,背叛了我的父亲,还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母亲。本来,在我不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对你们是没有怨的;但现在真相大白,越来越多的族人向我表达了愤怒,我叶飞已不可以置身事外!拓跋珪哦,乖乖领死吧,死在我的剑下是你最好的归宿。   你对人国的统治,必将以我叶飞手中的剑来终结!”   “那就来吧,让朕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夺走朕的一切。”有了这一番对话,老皇帝要杀死叶飞的决心更加坚定,因为他决不能放任任何一个人去欺负自己心爱的贵妃。老皇帝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够说真心话,能够不需要虚伪的遮掩,那就是贵妃!老皇帝决不能放任任何一个人去欺负她。   虽然双手沾满血腥,虽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痛下杀手,但老皇帝总归是个有情之人,总归有着自己深爱着的女子。   “杀啊!”   “杀啊!”   叶飞和老皇帝,罗刹族的皇子和人国的君主,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   沧海横流,硝烟并起,九州大地上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少年们的身影,他们所求如出一辙,曰:名满天下。   单就这四个字而言,叶飞已经做到了。身在蜀山山巅力挫魔教阴谋,力战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夺其一臂,守护了圣物的同时也挽救了即将坠入深渊的明月峰峰主之女纳兰若雪,从那时候开始叶飞之名就已在修真界中传开。   下山以后,连续在金陵城、长安城掀起大的风浪,与灵隐寺监院净心辩法,与大将军王上官虹日进行军团战,叶飞之名早已为人所知。   从某种角度来说,叶飞领先了其他同辈中人很多,就连炎天倾、净灵和尚、方白羽这些最顶尖的人物都比不上他,他们虽然身为门派的少主,风头却都被叶飞抢去了,就如同满天星辰散发出的光芒虽然耀眼,但当月亮一出现所有目光就都被它吸引去,是同一个道理。只能说,不是他们自身不耀眼,而是叶飞的存在遮掩了他们的光芒。   正如同楚邪所说,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单就他自己来说,绝对是百万中无一的天才;再去看叶飞,那是千万中无一的天才,两人一比较就会发现差了整整十倍。   叶飞这个人出身贵族,却遭遇家道中落;又被让正道谈之变色的前任魔教教主所救,却没能抓住机会接受了教主的一身衣钵;反而认识方白羽拜入蜀山门下,接受了蜀山的正统传承;到现在下山传道,与自己的灭族仇人产生摩擦,最终爆发战斗。   一切一切,不断游离不断改变,叶飞的命运像是被人故意操控了一样,不断在正与邪之间游走,不断发生转变仿佛没有定数。   或许,他注定命运多舛,注定命运无法被任何人掌握,注定游离在常规之外。   从这点来说,能够与叶飞相提并论的少年们则幸运的多了,他们的命数仿佛早已注定,都是即将乘风飞起,称霸一方的顶尖人物。   最后的决战开启!龙爪和仙剑激烈碰撞,金龙真气与仙罡对冲,爆发出绚烂的光彩。   “朕决不允许你伤害她,决不允许!”风潮澎湃,金龙真气和蜀山剑气又一次形成对抗,气流冲向四方,在燃烧的火海中冲出一片空地。彼此较力的过程中,老皇帝屁股后面的尾巴晃晃悠悠地来到叶飞面前,用那锋利的尖端对准了叶飞的眼睛猝然发难。   “噗!”被花瓣云挡下。   叶飞不甘示弱,头顶出现一片亮光如同鸡蛋壳被敲掉了一角,亮光之中是异层空间,透过亮光可以看到星辰和大海。   一方神卷从异界飞来,缓缓展开,神卷古朴庄严,神光内涵,有诡异莫测的法则缭绕在其上。缓缓展开现出四个大字“气吞山河!”紧接着,一股磅礴的吸食力从其中传来。   “呼呼呼呼呼!”反向的风卷起,吸食之力浩浩荡荡地传来,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生效。老皇帝早对叶飞怀有的气吞山河卷有所耳闻,深知它的厉害,眼见山河卷上传达来无法抗拒的吸食之力,老皇帝直接甩出尾巴攻击它。令老皇帝震惊的是,自己的尾巴无论选择何种角度攻击,最终都会被神卷强行吸引到正面方向,而尾巴一旦靠近神卷正面,则会进入到扭曲的空间中,仿佛要被拖向异界。   老皇帝心中一凛,他有着高超的判断力,深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自己此刻应当立即远离叶飞。他怒吼一声,将来回游走的金龙真气引爆,借着爆炸产生的冲击力逃离了与叶飞的对峙。   两人同时后退,叶飞退后的距离更远,不是因为他承受的破坏力更多,而是老皇帝被山河卷中传来的吸引力锁定住了身形。为了山河世界的平稳运行,叶飞已经许久不动用神卷抵御外敌,此刻再使用它,其释放出的力量提高百倍,即便老皇帝这等级数的人物也被强行禁锢,不容易脱身。   叶飞止住退势,在花瓣云上借力高高跃起,人剑合一用出一招有去无还!神器延缓了老皇帝的行动,这一招有去无还老皇帝避无可避。后者深感大事不妙,目光骤然转冷,妖气泛滥,整个身体快速膨胀撑破龙袍,转瞬之间化作一只狰狞恐怖的怪物。   这怪物长得像只大虫子,有着坚甲覆盖的身体,有着三角状的头颅,有着龙的前爪,大象的后肢和带有针管的尾巴。肚子上还长着一个头,头上有着完整的五官和一张大嘴,嘴里面可以喷吐出毒气。   老皇帝所言非虚,这怪物名叫沧羯,是诞生自冥界尸瘴中的怪物,最擅长用毒,叶飞百毒不侵让他不能发挥出全力。   怪物身高十米,始一出现便凶威赫赫打破了气吞山河卷的封锁,尾巴一甩迎向了叶飞的长剑。 第816章 征乱,远远没有结束(一)   “如此恶心的模样,难怪你迟迟不愿将它显露!拓跋珪哦,变成这个样子你好意思说自己还是个人吗。”   “胜者为王败者寇,想要得到永生自然需要付出代价!自古以来无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被我通天教做到了,再发展下去通天教必然取代三大教派统一九州!”   “妖类永远不可能统一九州,因为九州是人族的地盘。”   “叶飞,你自己不是妖吗!”   叶飞沉默下去,这个问题已经盘亘在他心中很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妖!   老皇帝哈哈笑气,三角状口器张开,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其中凝聚:“当年没有杀死你是朕的疏忽,朕早就知道斩草应该除根的。”   “能够活下来纯粹是我的幸运,并非出于你的仁慈,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凶狂之力冲来叶飞毫无所动,护体仙罡腾起化作一道圆形结界将他庇护在其中。   毁灭性的能量不能破坏结界分毫,从他左右流过。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人兽合一是你们通天教道士最厉害的状态,变成了这副笨拙的模样反而没意思了,从来只有道士屠杀妖兽,何时听说过妖兽能够反杀道士。当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战斗其实已经结束了,我胜你败,皇子烈即日便会登基。”结界之中闪过一道光,这道光芒是凌厉剑意的结合体,是实质化的剑气。   “刷!”光芒闪过,将山洪海啸般冲来的毁灭性力量从中间斩断,同时也让老皇帝看似强大的妖身化作两半。   “不,这绝不是结局!”被看不见的利刃从中间劈开的老皇帝靠着顽强的意志生生将即将分裂成两半的身躯强行弥合在一起,老皇帝身后的尾巴高高抬起,尖端的针管对着叶飞张开了,分成四个肉瓣,像是盛开的食人花,“叶飞,别以为你能够掌控一切,你其实什么都不是!”大量的黑影射出,都是些黑色的虫子数量极多,黑压压地扑向叶飞。   后者双手并拢,持无形气剑向前劈斩,叶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舍了朝花夕拾剑以双手为载体形成气剑,可能就是某一个时刻的灵光一闪吧。   气剑若有形、似无形,高高举起再凶狠下落,落下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将飞来的黑虫尽数诛灭,将老皇帝看似雄伟的身躯大卸八块。   “这次还能再愈合吗!”叶飞话音未落,便见到老皇帝开裂的身躯中,四条金龙游弋而出,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分别攻击自己,“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老皇帝将意志附身在了金龙真气之上?”   叶飞实在想不到老皇帝能够如此顽强,妖身被灭的状态下还能将金龙真气聚现成形攻击自己。心中一动,召唤气吞山河卷的力量,将这四条金龙尽数吸纳入山河卷中,再以主宰者的威严在神卷中将其尽数毁灭,化作灰烬,永远不可能再有重生的可能。   一番大战终于落下帷幕,叶飞胜,老皇帝败,他妖身破败,真元惨死异界。   三千士兵摇旗呐喊,虚脱的楚邪露出笑容,皇子烈纵马上前,泪眼婆娑。皇宫内的火焰还在燃烧,老皇帝的妖身在火焰中化作灰烬,大局似乎已定。就在此时,凶狂的火海中走来了一个全身笼罩着神圣佛光的和尚,和尚双手合十,露出祥和慈悲的微笑:“阿弥陀佛,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   征乱,远远没有结束!   ……   宿命、轮回、真相,世间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从叶飞下山开始净灵和尚便出现在他的面前,究竟为了什么,究竟有何图谋,对于其真实目的种种猜测究竟是对是错,在帝都灾变的最后时刻,终于要见分晓了。   “我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挂在净灵和尚嘴边的这句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视线中,年轻的僧人从刀山火海中走过,烈焰和刀锋不能伤害他的分毫。   “叶施主,别来无恙。”他的笑容慈善,却让在场的三千士兵,让昂山青,让楚邪,让拓跋烈,全部有了不祥的预感。在净灵和尚站立的地方,一层祥瑞的荧光从天而降,有彩霞出现在云端,有若隐若现的佛身睁开了双眼。   净灵和尚是汝阳城的云游僧,是金陵城的演武僧,是长安城的灵隐寺主持。他的身份如此变化多端,他的行为仿佛可以随心所欲,他究竟要做什么,他一直接近叶飞的目的又是什么!有因有果,有始有终,因果开始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又将在何处达到终结。   净灵和尚站在那里,熊熊燃烧的烈火化作贴身的袈裟,头顶的六个戒疤本应是低级僧人的代表,却更体现出他的独一无二。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叶飞就知道净灵和尚是个不能被忽视的人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叶飞就知道他接近自己一定有所图谋,但究竟为了什么直到现在也拿捏不准,看来今天就是揭开谜底的时刻。   叶飞不觉得畏惧,叶飞很坦然,他早就清楚终会有那么一天,自己需要直面净灵和尚的深深慈悲。   “叶施主,别来无恙。”净灵和尚重复了一遍,他微微抬起的面容干净透亮,目光遥远地望来,仿佛穿透了叶飞直达世界的尽头。他的眼神中容纳着星辰和大海,容纳了美好世界的影子,容纳了自己宏伟的志向。   冥冥之中的那双手早就在等待这一时刻的出现了吧,等待着两个拥有改变世界能力的人互相敞开心扉了吧。   “别来无恙,净灵大师!能够在此地与大师相逢,叶某荣幸之至。”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叶飞都要远远凌驾于净灵和尚,但是从两者给人带来的感觉上,净灵和尚似乎更胜一筹。他的身上怀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能给人带去特殊的感觉,他的眼中仿佛没有单独的个体,仿佛充斥着无尽的慈悲和关怀,却又和其他僧人的目光完全不同,他就像是一抹不存在于现世的幻影,是最接近于完美的心中的影子。   你可以用极恶去形容炎天倾,却很难用一个词、几个词甚至一个句子去形容净灵和尚,他如此神秘莫测,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回眸都仿佛怀有着特别的深意。他像是拥有着无数的面孔,对不同的人,会让不同的自己登场。   净灵和尚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和他对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感受到压力,普德不喜欢他,普善畏惧着他,就连最亲近的净心都看不透他。净灵和尚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谜,甚至连他的出身,连那个灵井的故事都是迷雾重重,单纯的像个故事而已,不像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阿弥陀佛,一段时间不见叶施主境界猛增,值得庆祝。”   “主持慈悲为怀,兼济天下,能将叶某记在心上令在下不胜惶恐。”   “阿弥陀佛,小僧挂念叶施主是因为施主你乃是天选之人。所谓天选即是被天选中完成上天使命的人,叶施主你可知道,小僧已经等了你很久很久了,久到忘记了岁月的样子,忘记了父母的容貌。”   “大师的关注叶某早已察觉,只是不知其中到底有何深意。”   “普善如何与你说的。”   “他说净灵大师一路引诱叶某做大,是为了开启佛道之间的异教徒清洗之战。”   “他说的不错,那是目的之一。”   “还有其他原因?”   “叶施主,你可知道罗刹族究竟为何被灭,又是谁在幕后主导了它覆灭的整个过程。”   “是你吗,净灵?”   “阿弥陀佛,正是本僧!”   “你为何要这么做。”   “叶施主,你可听说过远古时期的故事。”   “远古时期,神魔大战吗?”   “准确的说是诸神之战!万年之前,盘古开天辟地诞生阴阳两极,孕育世间万物。万物初生,盘古以造物主的身份力竭而死,血液流入山川河流,与草木精华结合化作人类,其中一小部分继承了盘古血脉中的力量,天生便拥有强大的实力,这部分人自称为神,是当时九州的主宰。   神的力量来自于盘古,是天生的,这就导致他们的存在要远远凌驾于人,因此神族认为他们本身是高人一等的,将人类视作奴仆,随意践踏蹂躏。   神族内部向来奉行近亲结婚原则,,血脉越纯正,继承的力量就越多,能力就越强大。由此而来的,是无数个由至高神领导的部落,人类作为神的子民,过着猪狗牛马一样的生活,日子惨不忍睹,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成为祭品敬献给已经死去多时的众神之父盘古,他们活着就等于死了,生活完全没有希望。   时间日久,众神愈多,而凡人愈少,部落的战斗力越发强大而彼此的感情越发疏远,肥沃土地有限,导致彼此互相攻伐,最后形成三个强大的部落分支。一是由黄帝统帅的部族华族、二是由炎帝统帅的部族夏族、三是由蚩尤统帅的部族九黎。三个部族,华族和夏族实力相仿,九黎族实力最强,这是因为九黎族的首领蚩尤他手中掌握着从盘古死去的身体中诞生的神器霸王旗,这面旗子能够将死去大神们的魂魄收集起来,死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强,由此让蚩尤的实力凌驾于黄帝和炎帝之上,也让九黎部族的战斗力超越了华族和夏族。   两族自知单独作战不是九黎族的对手,干脆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最终在逐鹿之战中,与九黎族进行了一场血拼,其结果是蚩尤战死,炎帝重伤不久仙逝,皇帝成为了唯一的胜利者,一统九州号令天下。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被称作神魔大战,但在小僧看来其实叫做诸神之战更为妥帖,因为炎帝、黄帝和魔帝蚩尤其实都是神,只是蚩尤最后战败被妖化为魔而已。   经历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三大部族统一,九州大地进入和平阶段,一切看似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然而这背后却潜藏着危机。战争过于残酷,作为部族主要战斗力的众神相继陨落,留下来的都是上了些岁数的血统纯正实力绝对强大的神灵,他们的数量屈指可数。   这些神灵在战斗中沾染了太多同伴们的血,丝毫没有因为战斗的结束变得快乐,反而郁郁寡欢,大多数都选择离开部族,过起闲云野鹤的生活,而作为统一九州的英雄,黄帝也在战斗结束的一百年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至此神的时代宣告终结,世上再没有神,人类摆脱了压在头顶上的大山,却也失去了众神的庇护,遭到孕育自天地的诸多蛮兽的欺凌,时常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日子过得担惊受怕。这种情况直到近两千年才有所改变,在最近一千年被彻底改写,人类终于掌握了修炼己身的方法,反客为主取代神和妖,成为九州大地新的主宰。   归根结底说起来,无论是人还是妖,他们都是在众神离去之后才得以君临大地,凌驾于万物之上的;若众神重现,他们都只能退避三舍,因为神的力量来自于血脉,传承自盘古,是天地初始之力,是最强大的。对于现下掌管着大地的人类来说,其实心中一直怀有着一个隐忧,万一有一天诸神重现,自己应该如何自处,是否会轻易交出千辛万苦得到的一切。   基于这个隐忧,九州大地上的最强者之间彼此达成了一个共识,要将神血彻底断绝,让众神永远不可能再降临人间。   “等等!照你的意思难道众神仍然存在于我们身边,存在于九州大地某处?”   “叶飞哦,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不觉得那股诞生自血脉中的力量与现下的某族极为相像吗。”   “你说什么!”净灵和尚的话如同雷霆霹雳一般炸响,在叶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至今为止的所有线索终于串联了起来,化作最为恐怖的画面。 第817章 征乱,远远没有结束(二)   “叶施主,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神族仍有一个支系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那个支系是黄帝与炎帝之女旱魃所生,遵循黄帝的遗愿居住在一片封禁之地不得与外界产生联系,他们血脉中的力量遭到黄帝的封禁,因为黄帝认为正是力量太盛最终导致了神族的灭亡,导致了神族之间互相攻伐的惨剧发生,血脉中的力量作为原罪需要遭到永远封印,而自己的后人也需牢记历史,过上隐居的生活不得轻易动武。   这个完整保存下来的神族支系以罗刹为名,族内的历史只有历代王能够知晓。他们血脉中的力量实在太盛,以至于每次激动的时候都会流露出来;他们的皇室在长久的岁月中遗忘了先祖的训示,开始允许皇族中人在结婚之前出城历练;近千年来,一部分出城历练的罗刹皇族开始接触到修炼法门,他们惊讶的发现学习修炼法门之后能够打开血脉的封禁,释放出远古神力。这一现象为三大教派上层人士察觉,为他们所惧,在二十年前彼此达成默契,以人族军队做前锋军,幕后操纵讨伐神族后裔,彻底终结了神血可能带来的威胁。   听到此处,施主你应该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人讨厌,为何会被迫下山传道,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威胁,是不被允许的!”   “天啊!”叶飞抱紧了头双膝跪地痛苦地快要死掉。原来这就是云师叔在南山月下想要杀死自己的理由,原来这就是掌教始终对自己态度不善的原因,原来这就是罗刹族名号绝对不能在任何修真者面前提起的真正原因。自己原来是神的后裔,自己存在的本身就是原罪就是一种威胁,所以需要被打压,需要被根除,需要被清理。“不对,不对!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为何师父明知自己的身份还要派我下山传道。”   “阿弥陀佛,蜀山掌教大概是想借小僧的手除掉你吧。”   “不可能,你在挑拨我们师徒之间的感情!”   “叶施主,听说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现在已是蜀山的少主,是掌门之位的直接继承者……”   “你想说明什么。”   “或许他十分重要,让蜀山掌门不得不顾及他的感情,为此想出了这招借刀杀人的办法!”   “不,这不是真的,师父不会害我,这绝不可能!一切都是谎言,是你编造出来欺骗我的。”   “叶施主,其实自欺欺人的是你自己啊,凡间之路有多凶险你自己最为清楚,要不是小僧有意纵容,你已经死了很多次了不是吗!”   “净灵,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为什么让我活着。”   “小僧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小僧就是希望施主你能够活着,因为只有你活着才能完成我的理想。”   “我活着才能完成你的理想?开什么玩笑!”   “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其实小僧最终的目的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小僧是要以至高的幻术将九州大地上的每一个人引入幻境当中,达到自己意识里的真善美,达到他们心中想要的极乐之境,这才是小僧最终的目的。所谓的异教徒清洗之战,所谓的达成异教徒清洗之战的三个条件,或许是曾经的一个念头,或许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一种方式,小僧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让施主你活着,这是小僧从汝阳城开始不断接近你,展示佛宗实力给你看的最重要原因。   你的师父想让你死,小僧却需要叶施主活。”   “呵呵,你当我是三岁的娃娃吗!让我活着对你有什么好处,让我活着你若干年前制定的覆灭罗刹族的计划不就白费了,让我活着你何必在金陵城内将两大法身亲手葬送,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叶施主哦,有些事情说出来可能你也不能理解。小僧真的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小僧体内已经诞生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小僧的一个念头、一段思维便能造就一个真我,一个众僧眼里所谓的法相。一炷香的时间可能在施主眼里小僧没有变化,但其实早已更迭了成千上万个真我。   有的真我怀有至善慈悲,希望为二十年前的恶行赎罪;有的真我暴力凶悍,希望彻底根绝了罗刹族的血脉;有的真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静静地呆着而已。但是所有这些真我全部有一个集中的点,那就是建立一片净土,建立一个充斥着真善美的完美世界。而这个世界建立的关键就在于你,在你叶飞身上。”   “为什么!”   “小僧需要你血脉中的力量!小僧不能让你死!只有你血脉中的力量彻底爆发出来,小僧才能借其施展空前绝后的幻术,让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进入到各自的梦境中,做着最甜美的梦。”   “开玩笑,这不是与你二十年前屠灭罗刹族的计划产生矛盾了吗!”   “当然不矛盾,小僧有着看穿轮回的眼睛,能够看清楚因果循环的本质。当年,几乎所有人发动战争的目的都是为了屠灭罗刹族,根除众神重掌大地的隐患,唯有小僧掌握住了强势因果循环背后的一点线索,看到了屠杀过后所产生的因果,看到了一个孩子在废墟中被人救走,学习魔教异术,继承王剑九龙,彻底开启血脉中的力量成为新的魔王,而小僧则会在你成魔之后接近你、利用你,借助你的力量完成自己的心愿。然而小僧错了,小僧的轮回眼也有看不穿的轮回,叶施主你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居然和魔教教主朝夕相处八年未曾堕落,反而投身道门修习仙术。至此,轮回大乱,一切命运的走向全部改变了,世间就此失去了定数。   不过,万事万物都有其始终,当年的屠杀总归是要产生后果的,于是蜀山掌门将施主你派下山传道,而小僧因为担心你遭到佛宗大能的截杀一路护送,助你成长。甚至在你进入帝都之前,小僧还特意驱逐了净心成为新任灵隐寺主持都是为了帮你,让那些对你下山传道心怀不满的僧人不敢轻易对你动手。”   “哈哈哈,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你喽!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你为何二十年前就能够左右一切,到了现在还是和我年纪相仿。”   “阿弥陀佛,小僧是灵井,可以自由穿梭在轮回之中。二十年前小僧看到因果的影子教导净心蛊惑老皇帝派出军队,集合三大教派的力量合力攻入罗刹皇城,各取所需。   看到你为大凶之人救走,小僧即刻圆寂,投身在一个与施主同年出生的胎儿身上,力图赶上因果循环的末班车,和施主进入相同的轮回,终于成功了。这些年小僧一直在寻找施主,一直在云游四方,这就是云游僧净灵的由来;小僧见到了施主发现施主与想象中的差距甚远,知道施主无法躲过佛宗的报复因此暗中帮助,利用自己在佛门的地位阻止了华严寺主持的过激举动;又在金陵城内以演武僧的身份通过与他人的战斗向施主你传达佛宗高僧的战斗方式,甚至亲自和施主作战帮助你更好的了解这份力量,帮助你成长;先你一步进入帝都,以各种名义扫清于你不利的障碍。小僧所求便是施主的成长,是施主可以顺利引导出血脉中的力量,看到施主与大将军王上官虹日的战斗小僧知道自己的计划终于有了眉目,小僧很开心很开心。”   “原来如此,那你此刻现身又是为何!”   “小僧于此刻现身,是因为佛门内部已有高等级的僧人窥破了小僧的计划,他悄悄在施主你的身上种下了一枚菩提子,妄图打破因果,改变一切!小僧便是为了阻止他而来。”   当好人变成了坏人,当坏人反而成为了好人,当现下经历的事情开始出现反转,作为当事者的你究竟该信任谁!   在叶飞茫然无措的时间里,一道圣洁的光芒从天而降笼罩了他,与此同时,八条佛纹金锁于他身体各处现身,被金锁锁住的菩提子闪耀出灿烂的光芒,慢慢从叶飞的胸口浮起。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终于知道你是谁了!”他合十的双手分开,一掌向前,另外一掌虚握缩回肋下。   “轰轰轰!”圣洁的力量从他掌心涌出,将那从天而降的光柱撼动。然而叶飞毫无察觉,他慢慢飞起,顺着光柱往更高处去了。   “不许将他带走!”净灵和尚的身后现出高达百丈的法身,一掌推去震撼光柱,然而那光柱之中蕴含着更慈悲的力量,净灵和尚全力施为竟然无法撼动它。   叶飞越飞越高,即将消失在天端光洞中的时候,一道单薄纤细的身影不顾一切的冲入光柱搂紧了他,和他一起进入光洞,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眼见这一切发生无力阻止,干脆散去法身,化作一缕缕慈悲的光华融入光柱,同样消失不见了。   烟云散去,烈火平息,燃烧的灰烬全部被带走,身在空中的三千兵甲,他们的领头人昂山青、皇子烈、楚邪全部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从脑海的空白中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了。   这便是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   世上没有善恶,没有对错,没有好坏,只是所处的角度不同罢了。叶飞的命运终将迎来改变,为毕生之敌净灵和尚彻底改写。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既定的命运中,有人在作祟!   ……   佛宗净坛,九州最神秘之地,他的神秘之处要凌驾于蓬莱仙岛,蜀中仙山,甚至昆仑山地穴。   它明明坐落于皇城长安的城西,却从没有佛宗以外的人见过它的真实样子,宛若海市蜃楼,远远地看着好像有一片庄严庙宇并置排列,距离近了却发现一切都是幻影。有很多人质疑世上究竟是否真的存在净坛,毕竟佛祖成为人国国教建立净坛是千年之前的事情,直到屡次正邪之战发生,净坛大门开启走出神通广大的僧人才终于确定了,世上真的有桃花源存在,有一片极乐净土名曰佛宗净坛。   无欲无求,无喜无怒,无善无恶,为之净!   拜入佛门的首要条件便是六根清净,可惜能够做到的人真的太少太少,据说生活在净坛内的都是佛门高僧,是真正的无欲无求之人。   ……   为神秘老僧种在体内的菩提子在叶飞和净灵和尚对话的最后关头闪耀,召唤出圣洁的光从天而降,这些光明本身不存在毁灭的能量,而是一条通道,指引叶飞去往不可知之地,而那片土地的终点,便是所有佛门僧人心中的净土——佛宗净坛!   叶飞醒来在柔软的花团之上,隐约记得菩提子闪光之后发生的事情,回忆起了将近半年以前与那名神秘老僧的碰面,再联想到与净灵和尚最后的对话,叶飞彻底茫然了。他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辨不明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叶飞不想移动身体,他便希望保持这个姿势继续呆着,呆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最好能够停止思考,因为一旦有了其他念头,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痛的难以忍耐。   一只彩翼的小鸟降落在他的头上轻轻啄咬,似乎是在清理他头上的秽物;一只可爱的小仓鼠爬到他身上用力拍打,似乎是自己挡住了它粮仓的入口。   “哎,世上哪有清净可言!”叶飞强迫自己不要动,他真的不想动,不愿动,便这样颓废地呆着看着天上的蓝天没有什么不好,变成一个痴痴傻傻的呆子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再不用感到烦恼,再不用为俗事所累。   叶飞保持着醒来时的姿势平躺着,他的心很累需要休息,不想被打扰。 第818章 征乱,远远没有结束(三)   空气是清新的,阳光是灿烂的,天空是蔚蓝的,叶飞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珠跟着天上的流云移动,看着云端的变化毫无所动。   或许人生本该如此清淡,或许自己早该从历史的洪流中抽身而出。其实仔细想想,什么名啊、利啊、仇啊、怨啊都是虚的,放下它们才会感到轻松。   回忆起来,自己最快乐的时光是与药人在一起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个时候日子过得虽然困苦,但是彼此朝夕相伴没有烦恼,哪像现在,总是被无形的压力压住,压的喘不过起来。   叶飞闭上了眼,任凭小鸟在头上啄食,任凭仓鼠推搡身体,他觉得很累,他向往田园牧马,纵情自在的生活,他忽然想到干脆破了童子金身得了,和纳兰若雪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却忽然感到一丝疼痛!原来,鸟儿吃干净了头发外层的虫子开始向着更里面的头皮啄咬,而仓鼠也在几次推搡无用之后,开始用那巨大的板牙啃食他的身体。   “哎!我想要清净,你们何苦来招惹!”   叶飞继续忍耐着,直到头皮开裂渗血,鸟儿饮血之后变得更加兴奋,疯狂撕扯已经造成的伤口;直到仓鼠咬破了本就残缺不全的衣衫,咬破了他的皮肉,干脆将他的肉躯当成神秘的洞穴来探索。叶飞终于明白,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他站起了,毫不犹豫的捏爆鸟儿,踩死仓鼠,“你们真的很讨厌!”   叶飞想走,看到自己离开的地方露出一个洞眼,里面探出几个幼小的脑袋对着死去的仓鼠叽叽喳喳地叫,心中忽然一阵发紧;又看到死去的鸟儿的嘴里叼着一块烂肉,似乎与普通皮肉有所不同,掰开来看时,发现那是已经腐烂的皮肤,是恶疮早该被清理掉了,自己因为心无旁骛所以没有发现,心境更不好了。   “世上的事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叶飞抬起步子往前走去,一望无际的草埔其尽头是一条细窄的溪流,叶飞矮身舀水,看到一条长蛇在水中游过,他一把将其捞起,开堂破肚,生饮其血恢复体力。   跨过溪流,前面是一片桃树林,叶飞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冲着那力量来源走了过去。距离近了,看到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僧人席地而坐,看到一只斑斓猛虎像大猫一样趴在他旁边,懒洋洋地打着瞌睡。   叶飞有意折断一根树枝发出声响,那老虎居然只是懒洋洋地抬起头无精打采的看了一眼,便又眯瞪起眼睛大睡起来;而那席地打坐的僧人也丝毫没有戒备的神色,对于声响的发出毫无感觉,继续双手合十着轻轻念诵经文。   叶飞沉心想了想,走出树林走向他们,那一人一兽还是没有反应,叶飞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快要走出一人一兽领地范围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风声,叶飞早有准备侧身闪过。一支圆棍从他耳鬓划过,击中正前方的桃树树干没有将其刺穿,反而折返回来,旋转几圈之后回到主人手里,被那黑脸的和尚双手接住:“善哉善哉,施主从何处来,向何处去!”   叶飞转过身,看前一刻还懒洋洋打坐的和尚此刻已然站起,身高两米开外,肌肉结实有形,精赤上身,穿了一件僧裤。那斑斓猛虎也站起了,对着自己呲牙咧嘴摆出攻击的架势。   “我叫叶飞,不知为何来到此地,想要出去。”叶飞直言。   “佛门清净地,出入皆为佛子,如此看来师父是要度化你了。”   “度化?是要叶某成为和尚吗?”   “享受清净乐土的闲适,享受与世无争的淡雅有何不好。”   “你喜欢,我未必喜欢。”   “像你这般年龄进入净土的例子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了,你一定很特别。”   “百年前出现的人是谁?”   “俗号为云中子,和你一样曾经是个道士。”   “祖师爷被度化了吗。”   “净中祖师现便在净土某处,嫌少露面。”   “过了几百年时间怎么可能还活着?”   “净土内的时间流逝是极为缓慢的,身在其中近似于永恒不死。”   “原来如此,真是一片世外桃源。”   “虽不知是谁引你前来,但施主你缘分不浅。”   “只可惜叶某无心遁入空门。”   “或许施主并不了解自己的真心。”   “或许!既然你明知我是被引来的,为何还要对我出棍。”   “好玩啊,很多年没见到外面的人,想和你过两招而已。”   “六根皆净的僧人也好战吗。”   “僧人不好战,僧人很贪玩。”   “有意思!你的法号是什么!”   “真武!”   “真武?净坛里的和尚不都是净字辈的吗。”   “只有佛陀的弟子才是净字辈僧人,小僧是罗汉,是佛陀的守护者。”   “原来如此,难怪看你长相凶恶不似得道高僧,原来是罗汉啊。”叶飞撕开上衣,他前胸被老皇帝开了个洞,衣衫破破烂烂的撕去后反而轻松,“话说回来,这里的时间近似永恒,你又是负责守护佛陀的十八罗汉,岂不是已经活了几百年甚至一千年了,有着那么高深的道行我一个刚刚修行二十多年的道士怎么打的过呢。”   “僧人的力量从苦行中来,以顿悟的方式取得,取得之后没有更深的领悟便不会成长,无论再过多少年都是一样的,这一点施主大可放心。”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距今一百年前,前任罗汉即将圆寂,洒家这才被选中来到净坛。”   “此地的时间不是近乎永恒的吗。”   “近乎永恒的时间会带来近乎永恒的烦恼,一些得道高僧在达到瓶颈后往往为业障所困,为心魔所扰,若能够摆脱则更进一步,若摆脱不了就会以自解的方式结束生命,防止入魔。洒家的师父已经是第四代罗汉了,而洒家则是第五代。”   “原来六根清净的僧人也是有烦恼的。”   “烦恼人人皆有,六根清净是一种追求,真正做到者能有几人,即便是大德大能的佛祖也有看不透的业障吧,否则也不会选择自解散于天地。”   “这样说来确实可以打一打。”   “尽管放心,洒家绝不会占施主你的便宜。”   “那就好,速速开战吧!”   “这并非一场战斗而是互相切磋技艺。”   “怎么说随你喽。”叶飞右手虚握,片片飞花聚集凝成三尺长剑,“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名叫叶飞,是蜀山剑派……”叶飞本想说自己是蜀山剑派第十四代正统继承人,可想到了净灵和尚的话这番自我介绍就没有说出口,如果真的如净灵和尚所说师父从始至终都想着除掉自己,那么自己何必再以蜀山门人身份自居。   “哦?看来施主有着很深的心结。”   “废话少说,大和尚你打还是不打。   “打,当然要打,洒家作为武僧已经很久没跟人较量过了,早就腻歪的不行。”   “还是好战嘛,说什么贪玩!看你的岁数也不小了真是为老不尊。”   “小道士,你出言侮辱洒家,可是要被打屁股的。”不再多言,那和尚双手出棍直奔叶飞面门而来,叶飞轻飘飘一剑扫去,便听“咣”的一声,一阵震颤,虎口连带手臂酥麻,没能挡住棍子的去势看着它冲到近前,“小道士,洒家用三成力和你玩玩。”   “你可别后悔。”眼见剑锋挡不住沉棍的来势,叶飞身体后仰下腰避闪过去,借着后仰的动作踢出双脚猛踢大和尚的下胯。   又听“咣”的一声,仿佛踢在钢筋铁板上,大脚趾整个歪掉一边,疼的叶飞呲牙咧嘴,破口大骂起来:“大和尚,你这是铁裤裆啊。”   “小施主,忘了告诉你,洒家是有着金刚不坏之身的。”那和尚贼兮兮的笑,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哎,所谓的六根清净啊,全都是骗人的。”叶飞叹了口气,他看那大和尚一心玩乐戏弄没有乘胜追击,眼底现出一抹狡黠的光,释放罡气护体,双脚连环踢出,踢在裆下!让叶飞大跌眼镜的是,大和尚真的有铜皮铁骨,有着不坏真身,叶飞猛踢他的身体反而遭受反震,有仙罡护体也觉得两脚酥麻,很快就踢不动了,被迫抽身拉开了距离。   大和尚原地舞棍,耍了几个漂亮的姿势之后将手中的棍子轻飘飘地捅了过来。看似缓慢,实则迅疾;看似轻佻,实则沉稳有力。   大和尚的出棍给人不足道哉的假象,只有真正见识过其中厉害的叶飞才知道接这一棍需要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叶飞不是个寻常的人,他决定赌一把,于是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栖近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躲过棍子的出击更横斩一剑,剑锋扫过大和尚的脖子。   “刺啦啦!”长剑贴肉划过,发出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可惜还是没能攻破对方的金刚不坏之身。   长棍落下,叶飞矮身滚走,恢复身形之后单手持印喝道:“五行创生——万物春生之术!”随着他的呼唤,生长在园子各处的桃树枝纷纷伸来,捆住大和尚的四肢、脖子,遭来那斑斓猛虎的怒吼。   “虎儿,不要多事!”真武和尚轻轻训示,凶神恶煞的猛虎似乎对他很是畏惧,被说了两句之后立刻老实了。在此过程中,越来越多的桃树枝条在叶飞的操控下捆缚住真武的肢体,它们越缠越紧,身体上很快就现出勒痕。   植物本身就是柔韧之物加上精纯仙力的覆盖使得本身能够发挥出恐怖的力量。叶飞利用真武对斑斓猛虎训话的时间,召唤桃树枝茎捆缚他全身,将他裹成一个粽子。   “阿弥陀佛,施主让洒家透不过气了。”刀斧般的光芒射出,桃树枝条被分射而来的光束切割为碎块,随着一次声势惊人的爆炸,真武和尚完好无处地出现在视线中,捆缚着他的桃树枝条都破碎掉了。   真武看着一地碎枝,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满园桃树被你弄成这样,该打!”   长棍挥来,攻势较之前凌厉了许多,叶飞的屁股上挨了几次打。   “这家伙真的把战斗当成游戏了,他知道那棍子打人一下有多疼吗!”叶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武明显没有动用全力,即便如此也让自己应付的手忙脚乱、捉襟见肘。叶飞被打得生疼动了气,硬拼一招后退两步之后,凝聚剑意于剑锋,垫步上前用出一记有去无还。   动真格的了,叶飞一句话不多说,去势极快、人剑合一,眨眼之间就逼近了真武和尚,剑锋直刺真武的眉心。后者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大难临头反而道了声“妙啊”,于间不容发之际使出了罗汉棍中的“擎天一棍”。   “刺啦啦!”木棍裂开了,朝花夕拾剑以一往无前的气势逼近真武和尚的眉心,终于令后者认真起来,身体内部腾起一道虚幻的影子,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成功阻止了叶飞的剑势。   “这也是三分力?”叶飞转身收剑,露出玩味的笑容。   真武和尚耍赖道:“还没打够,咱们继续来过。”   “不想玩了,你再没完没了的纠缠我就将你这一院子桃花全都烧了,看你如何向主持交代。”   “桃林若真的被你烧了,需要洒家交代什么。”   “你奉命看守桃林,桃树全烧干净主持肯定会怪罪的吧。”   “这片桃树林明明属于洒家,何来奉命看守之说。”   “之前你自己弄断桃枝,表情上明显出现一丝畏惧和不忍,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的。”   “桃林是洒家的,桃树坏了洒家当然会不忍。”   “你如果真的如此喜欢桃树,为何偏偏不在树下打坐;你如果真的没有忌讳,为什么第一次向我扔出棍子的时候不以蛮力将桃树毁了,反而用上了巧劲让那棍子在桃树树干上微一借力,回到手中。   我想,真武和尚你大概是在怨恨净坛的主持将守护桃园的任务交给自己吧,所以本能的远离桃树端坐;却又害怕上面责罚,这才选择了百兽之王老虎作伴,免得一不留神桃树被路过此地的食草动物毁坏了,担不起这个责任。” 第819章 征乱,远远没有结束(四)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怎能当真。”   “如此说来,那我可就要动手了。”说着,叶飞单手持印让一团三昧真火在口中酝酿壮大。自己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真武,倒要看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真武和尚起初还不服输,可是看到叶飞口中的火球越来越大终是忍不住了,缴械投降道:“算了算了,就放你过去吧!时间接近晌午,大和尚也该去寺里面讨些斋菜吃了。”真武和尚是在被逼无奈之下说出的这番话,他实在想不到叶飞和自己接触了不久,就能凭借一些蛛丝马迹抓住事情的关键,掌握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这份缜密的心思让人不免害怕。   叶飞本不愿与他争斗,见好就收,马上熄灭了口中的神火:“陪玩了那么久,大和尚也该付出点什么!”   “你想怎样!”   “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清楚。”   “直说就好,出家人不打诳语。”   “第一个问题,这里真的是净坛吗。”   “当然!佛宗净坛为佛祖以大法力开辟出的一片异空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够打开其通路。往净坛来要过净道,就是一片光化作的道路,一般人根本来不了的。”   “原来如此,应该是那名老僧引自己前来的。”叶飞点点头,继续问道,“大和尚,你可认得一个在菩提树下悟道的老僧?”   “在菩提树下悟道的老僧?这个嘛,还真不好说!毕竟菩提树是佛门的圣树,许多得道高僧都和菩提树亲近,你说的人想必是他们中的一个,能在菩提树下乘凉的一定不是一般僧侣。”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净坛有出口吗,一直往前会去向哪里。”   “净坛是有出口的,可是打开出口的方式只有几个人掌握。此地是桃园界,往前走可以一路上山,山上修建着庙宇和外面世界的寺庙差不多,里面有僧人在参佛讲经!提前告诉你哦,净坛中的和尚很少,每一个都是身怀大能,慈悲为怀之辈,都很和善的。”   “原来如此,谢谢你了大和尚。”话到此处,叶飞目光一变露出狡黠笑容:“大和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惩罚到此看守桃园的啊。”   “去去去,胡说什么!洒家身为得道高僧怎么会做错事情呢。”   “死鸭子嘴硬!不多说了,咱们后悔有期。”   “后会有期。”踩过断裂的桃枝,叶飞往前行去,真武和尚和他的坐骑花虎都没有阻拦,总算敞亮。   待叶飞走远,那斑斓猛虎居然开口吐出人言,道:“这孩子实力强大又明察秋毫,不是寻常道士,不知是被招来此地的。”   真武道:“师父,他身上戾气深重,不用留下他吗。”万万想不到,真武居然称呼这只看似坐骑的老虎为师父,原来刚才的种种都是一人一虎在演戏。   “不必了,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他既然来了,必然有人会现身接待。”   “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为师刚才感受到另有两股力量降临在净土之上,其中的一股力量感觉很熟悉,另外一股力量则很弱小。他们同时现身净土,肯定会有重要的事情的发生,咱们即刻起身前往寺庙一定可以看到一场好戏的。”   “师父,您都多大岁数了,还像小孩子一样顽劣好事。”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有新鲜事情出现当然要去凑凑热闹。”   “师父,不会是外面的世界又爆发正邪大战了。”   “这个还真的难说,正邪之战基本上每三十年爆发一次,今天距离上一次正邪之战刚好三十年,说不定九州之上已经燃起战火,不知道这一次主持会派谁下山除魔。快快起身吧,少年究竟为何而来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是,师父!”不可思议的,斑斓猛虎前腿离地,皮毛退化露出光滑的皮肤,在短暂的时间里化成人形,真武在他面前显得小心翼翼的,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师徒二人徒步走上山了。   一片世外桃源孕育出的是一些可爱的人?   ……   走出桃树林,叶飞看到一处断崖,坡度大的几乎垂直于地面,叶飞脚踩花瓣云掠过它。总体来说,净土的一切都和九州相似,鸟儿依旧高飞,鱼儿依旧潜水,老虎依旧吃肉,麋鹿依旧吃草,没什么区别。   走上断崖展望过去,依稀可见一排排庄严的庙宇坐落在山的顶端,视线的尽头,目测距此有几百里路程。   叶飞直接将花瓣云散去了,他要徒步上山,一来熟悉沿途地形;二来不过分引起他人的注意。自己作为蜀山的道士却无奈进入了佛宗最神秘的地方净坛,小心为上才好。   叶飞确定了目标,刚要迈步前进却有一阵嘶嘶之声传入耳中,微微蹙眉,循声找了过去。走过一处山坳,看到巨树下一只青蟒虎视眈眈地徘徊,抬起头,树顶上有着一个鸟窝和几只雏鸟,应该就是青蟒觊觎的对象。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救不了你们。”叶飞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轻易不招惹是非的性格,这是经历了汝阳城常藏和尚的事件之后他许久都没有做到的事情,此刻的他脑子里很乱,对于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只想着孑然一身便好。   可惜天不随人愿,事情不知为何总会向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明明无心此间之事,可是青蟒却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虎视眈眈地盯了过来。开叉的蛇信从三角状的口器里一次次地吐出,蟒蛇蜷缩身体,摆出进攻的架势。   大多数蟒蛇体内都没有特别坚硬的骨头,整个身体由大大小小的软骨和充满力量的肌肉群组成。它要发动攻击的时候一定会将身体蜷缩起来蓄力,达到闪电出击的效果;正常移动的时候才会将身体伸展开,这个时候肌肉是放松的,无法产生爆发力。   面对叶飞,青蟒将身体蜷缩起来,摆出攻击的架势。叶飞想,我不去招惹你,你自己反而送上门来根本是找死。心意一动,他将体内的罡气释放出来,形成赤红色的外甲。   青蟒身体蜷缩成一团,充满戒备地和叶飞对峙,到某一个时刻忽然掠出,令人惊讶的是,它没有冲向叶飞反而爬上了树,快速向着鸟巢游弋过去。   叶飞这才明白,是自己的气息让它感到畏惧所以产生了戒备,但又实在不忍心放弃到嘴的美味,所以在艰难地选择之后决定孤注一掷直捣黄龙。   叶飞没有阻拦,他本是因为好奇心来的,发现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便应该马上离去,至于动物之间的相生相杀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叶飞转身准备离去,他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听到小鸟们的哀叫,但无所动摇,他只想走,不想在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上多做停留。然而就在此时,天上的光芒被一道黑色的阴影遮蔽,一阵腥臭的风扑来伴随着到来的是骨肉裂开的声音。   叶飞还是没有回头,因为这不是他要管的事,他只想独善其身,直到一颗硕大的蛇头从天而降,碶入面前的地面。蛇头有着青色的鳞片,三角状的口器,有着不甘而绝望的眼神,齿缝中残留着蛋壳的碎片,肯定是刚刚那只青蟒无疑,猎物猎手的角色转换如此之快不禁让人唏嘘。   叶飞微微蹙眉,因为他感受到腥臭的味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感受到凛冽的风贴地掠过,他知道一定是那些小鸟的母亲将自己当成了青蟒的同伙准备一并杀死。   “哎,如此倒霉的事情怎么总是出现在自己身上。”叶飞自感倒霉极了,却又有些奇怪,自从来到净坛以后,发生在身上的事情总是透露出古怪的气息。从本心里,叶飞是很尊敬,信仰自己的师父的,他憧憬着成为师父那样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是,净灵和尚的话让他认定的事情产生了动摇,净灵和尚绝不是一个好人,但在某种程度上讲却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自己的师父一定是一个好人,可他却偏偏要置自己于死地?就是为了所谓的大义?   叶飞不知该信任谁了,他感觉自己已经走入了泥潭,难道真的要就此出家了吗,自己如果真出家了,净灵和尚一定会不愿意的,师父倒可以就此安心。   “怪啊,一切都是那么的怪异,完全没有定数。”   不知从何时开始,叶飞手中已经沾染了越来越多的鲜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对手,这还是曾经的他吗!一直坚守善心的叶飞仿佛已经距离初衷越来越远,他再也变不回过去那个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叶大夫了!   高耸入云的圣山在前,叶飞知道圣山之上一定有着身怀大能者在静静等待自己,他义无反顾地前往,因为该来的总归要来,躲是躲不掉的,叶飞已决定不再逃避,要坚定而执着的面对一切。   我名叶飞,三点水的叶,乘风飞起的飞,我是古神遗孤,是罗刹族皇子,任凭你是大罗金仙又能奈我何。   叶飞眼中的凶性又再泛起,他感觉来到净土之后接触到的种种古怪事情不会是巧合,感觉是有人在故意作弄自己,在以此告诫自己,他讨厌被人操控的感觉,他是叶飞,不屈的叶飞,伸张正义仗剑行天涯的叶飞。   “我命由我不由天!”叶飞仰天长啸,心中的踌躇和徘徊随着这声长啸随风而去,引发方圆百米之地的激烈爆炸,“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聚气成剑,凭着感觉随便一挥便将那腥风截断,让妄图接近自己的凶猛恶兽发出一声惨叫。可那凶兽似乎认定了自己就是帮凶,即便受了伤也要发动攻势,也要继续猛攻,真的让叶飞头痛极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斩出气剑给对方一个了解。   这一下世界安静了,青蟒、小鸟、鸟儿的母亲全都死了,叶飞孤零零地站在血泊中,许久不愿动弹。他心说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明明不想惹事,却偏偏总会摊上事呢,难道就真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真的没办法摆脱这些麻烦的事情没完没了的纠缠。   叶飞想到了身在汝阳城的时候,自己明明一忍再忍,可是常藏和尚偏偏要一进再进,最后一怒之下将他杀了才一了百了才算结束,就是从那时候起叶飞开始将天下大事视作己任的。   “为什么啊,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就不懂得适可而止,为什么自己总是非常倒霉的被卷入这些无端的风波当中。”叶飞很烦很烦,听完净灵和尚亲口讲述了一切的始末他的心里面一直在翻江倒海,他开始怀疑一切,他开始质疑身边人,开始彷徨开始不安,他万万想不到好不容易将道心稳固下来,会再次出现这么一次大的波折。   叶飞简直快被折磨疯了,为什么自己每次有了点突破之后总会马上迎来一次更大的波澜呢。难道真如净灵和尚所说,身为罗刹族就是原罪,是一切悲哀命运的开始。   叶飞又不想动了,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深深呼吸,为何如此艰难,为何步步维艰,到底都是为何!师父派我下山真的是知道此行必死而故意借刀杀人吗?   片片飞花聚集,叶飞提剑往山上去了,不管你谁,你要做什么,将主意打到我叶飞的身上都是你最大的错误。   便在此刻,叶飞心里打定了主意:药人说的是对的,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无论阴谋还是阳谋,让自己始终处在有利的位置,和那些妄图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周旋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生赢家。   不怕敌人多,就怕你不敢斗,斗志是人立世奋进的根本,有斗心的人哪怕山穷水尽也能柳暗花明。   正所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便是此理。   …… 第820章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一)   修建在净土上的庙宇有着洁白的院墙,洁白的穹顶和纯金打造的诸佛法相。   叶飞来到此地后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大门是紧闭的他飞檐走壁进入,庭院干净,一尘不染,落叶不见一片,似有似无的庄严佛语呢喃在耳边,却看不见一个人影。这就是佛宗最神秘的地方净坛了,相传佛法精深的和尚全部居住在净坛内,净坛之中随便走出一个和尚,便可以凌驾于灵隐寺主持之上,号令九州大地千千万僧侣。   这是一个庄严不容侵犯的地方,叶飞感觉到自己只要稍稍生出亵渎之心,胸口处就会被压得生疼,眼前就会出现一个虚幻的佛影敲击木鱼,震撼人心。   唤我来此的人一定就在此地!他的真实目的很快就会见分晓!   走过冗长宽敞的院落,叶飞的面前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宫殿,宫殿的大门紧闭着,教人向善的喃喃佛语从其中透出,抬起头,看到一方牌匾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大雄宝殿”。   叶飞正在思索是否应该推门进去,却忽然有一道圣光腾起,殿门洞开,露出一个个亮晶晶的光头,和尚们全部聚集在大雄宝殿中,多为年轻僧侣,穿着洁白的袈裟,身后的门打开了,清风吹入进去不能扰乱他们一心求佛的心境。他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背对着叶飞,面向坐在佛陀神像下的一位年老僧人,富有规律地敲击手中的木鱼。   随着大雄宝殿正门顿开,随着喃喃佛语流入耳中,叶飞感到脑海内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地迈过门槛,走入殿中。   “啪!”大雄宝殿的正门在他身后闭合,仿佛预示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身在殿内,为庄严佛语环绕庇佑,叶飞双手合十往前行去,在此过程中所有诵经的和尚没有一人抬头看他,低头念诵经文轻轻敲击木鱼,脸上无悲无喜,无怨无怒。   叶飞一路前行,从他们身旁走过,来到大雄宝殿正中央,面向那位于位于众僧之上的年迈僧人原地跪坐下去,道了一声令自己感到恐惧的话:“我佛,弟子自愿皈依佛门,潜心修炼,不再涉足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叶飞的潜意识拼命抗拒,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做出行动,对着面前的高僧,对着高僧身后的庄严宝相深深行礼。   高僧终于停止敲击木鱼抬起头来,叶飞的眼睛瞪大了,他记得对方的样子,就是那天晚上将一粒菩提子种在他的身上,告诫他善恶因果随时随地变幻的僧人。接受了菩提子后他曾经忘记一切,菩提子重现发挥作用,失去的记忆才被重新唤醒。   叶飞瞪大了眼睛,心中只有一句话——你要做什么!你没有权力左右我的命运!不能因为畏惧净灵和尚有朝一日可能通过自己血脉中的力量施展覆盖整个九州的幻术,就强迫自己遁入空门!你没有权力这样做。   叶飞拼命地反抗但是无能为力,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被一股神秘莫测的力量操控,成为提线木偶。毫无办法之下,他将希望寄托在九龙的身上,拼命呼唤它,可惜一向霸气无双的九龙都在此刻失去了踪影,失去了与他之间的联系。   叶飞明白了,自己已被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笼罩左右,他已经身不由己了。   视线中,老僧缓缓抬头露出一抹微笑,这抹笑容在外人眼里是慈悲的,在叶飞眼里却异常恐怖。   “叶施主,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我之间的对话吗,世上本没有善与恶,对与错,是与非,一切一切都是你站在自己角度上产生的判断,老僧要做的事情虽然秉持了绝对的正义,但是不一定招人喜欢。你现在应该明白这番话的含义了吧!”   叶飞感觉自己被狠狠打脸,狠狠地摆了一道,他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无力。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老僧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对方面容的,这一次再见到却对他的面容清晰可见,却马上就能认出面前的人就是当日在自己身体里种下菩提子的老僧,这说明对方将他引到此地已是最后的选择,已经无所顾忌。   叶飞慨叹,世上身怀大能者多如牛毛,这些活了无尽岁月的人,真的可以轻易捏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随意。   叶飞知道自己已经走入老僧设下的圈套之中,已经出不去了,已经逃不掉了。   叶飞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为人摆布,他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斗个痛快。他拼命调动仙力妄图摆脱对方的控制可惜无能为力。   ——现实为何总是如此残酷!   叶飞彻底怒了,他的怒源自于心,源自于对于自身无能的不满。   “叶施主,以你的聪慧应该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正如你猜想的那样,你已步入老僧设下的因果之中,已经再也没有能力逃脱了。接下来,你将剃度出家皈依我佛,你将被剥夺五感永远留守在老僧的身边接受最艰难地苦行。当有朝一日你成功感动了的佛祖的时候,老僧的位置就是你的。”   慈祥的僧人缓缓道出的是令人感到惊恐的话语,叶飞看他如同恶魔,心底里拼命呐喊不要,但无论如何不能摆脱早就设定好的因果,无论如何都要接受既定的命运。这种感觉绝不好受,这是近乎于绝望的窒息。   脚步声出现,一名幼童端着白色的托盘上前,盘子正中安放着一把斑驳的剃刀,也不知曾为多少人剃度“接受佛祖的训示,感受内心的恬静,感受封闭的自我,当你成功度过苦难的深渊,佛陀会降下最温柔的关怀,赐予你最真诚的祝福。”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   在老僧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回荡在大雄宝殿上的喃喃佛语佛语化作洪亮,震撼人心的洪亮。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佛祖对众生慈悲,却唯独对我叶飞残忍,要为了众生牺牲我叶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我叶飞渺小如同尘埃,是可以随意舍弃,随意牺牲的!老和尚我真的想问问你,明明净灵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为什么你不去惩罚他,反而将本来是受害者的我囚禁,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公正,原来佛祖的慈悲便是如此的吗!”   宏伟的大雄宝殿上,庄严佛语洪亮,木鱼敲打震耳欲聋,圣洁的光披在了叶飞的身上,那是因果定律,是即将剥夺他五感的元凶。面对强者,叶飞无能为力?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因为体内怀有的古神之血!   当愤怒在内心深处燃起,沉睡在体内的古神将被唤醒,为自己渺小的子孙披荆斩棘。黑暗的空间稀薄的光,一点赤红慢慢扩大,如同燃起的火焰。   叶飞体内有着足以凌驾于世间万物的力量,这股力量甚至能够撕开代表着修真界最强的领域!当然,它同时也是双刃剑,伤害敌人的同时伤害自己,敌人受到的伤害有大多,自己承受的痛苦就有多少。   叶飞怒了,叶飞彻底怒了,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的英魂在燃烧,为自己的渺小,为仙佛的不公,为众生的不平等。   “凭什么你种下的因果,要老子来承受,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点赤红的光气滋生,代表着叶飞对抗的意志,代表着古神的觉醒,代表着罗刹族的不屈,代表着叶飞对命运的抗争。   “原来你们这些和尚口口声声宣扬的众生平等都是假的,原来你们才是最伪善的人,你们根本不值得被朝拜!”在这一刻,叶飞终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代表着古神最后的传承,代表着古神对于现今人类的不满,代表着神的雷霆之怒。   在叶飞彻底愤怒起来的时候,老和尚面色凝重地看着突破了因果定律的红光,看着仿若烈焰燃烧起来的叶飞,看着这一切长叹一口气,他这才确定仙、佛、魔三家的担心并非多余的,若众神回归,他们辛苦建立起的一切有可能会在弹指间毁灭,人类将沦为牲畜,重新为众神所饲养。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可惜刚刚燃烧起的神之火非常轻易地就被面前的老僧熄灭了!老和尚伸出一只手摁上叶飞的头顶,一股滂沱的力量到来,瞬间就将叶飞沸腾的血液冷却下来,让他失去了愤怒,心境变得温和,也就失去了召唤神血附身的引子。   “叶飞,皈依佛门吧,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叶飞的目光在老和尚的掌下变得温和,变得迷离,仿佛进入到虚幻的梦境中。   “接下来我会为你剃度,百会、本神、神庭、上星、悬颅,每剃光一块头发,你便会消失一样五感,直到五感尽泯,则彻底皈依我佛,行艰难之旅得到佛陀垂青,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一百年,终有一日会将五感重新找回,到了那时便是你替代老衲成为佛门新任领袖的时机。   叶飞呦,你注定有别于常人,老衲的选择对九州而言是对的,但在你眼里未必如此,老衲只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够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   在他掌下,叶飞的眼角流下两行血泪,强行皈依佛门尤不罢休,还要强行剥夺五感,如此一来,自己只要心中有恨,无法一心向佛就永远不能找回五感;可是一旦真心向佛,放弃了所有的执念和仇恨,就再也不能生出复仇之心。真是好狠的手段啊,佛宗高僧真是好狠的手段,明明做着最为伪善的事,却偏偏让你哑口无言,一个刺挑不出。   你们真的好狠!   ——药人、师父、古神、白羽,快啊,快来救救我,再晚一些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就再也不再是我。   可惜,没有人听得到他内心的呼喊,没有人能在此时伸出援手过来救他,叶飞从被派下山的那个时刻开始就注定成为孤胆英雄,就注定没有外援,注定死在凡间?   老和尚举起了手中的剃刀,剃刀不是很锋利,估计要将头发剃干净不会容易。叶飞移动不了,反抗不了,甚至不能破口大骂,他只能流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赚取的一切如此轻而易举地被剥夺。   净灵和尚说的对,自己实在太天真了,佛宗内部高手如云,若没有人暗中庇护,自己这样的初生牛犊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或许师父是真的抱着杀心让自己下山传道的吧,或许,佛道两宗宗主都不希望自己继续存在于人间。   为何,这究竟是为何!   天道,你为何如此不公!   求求你了,无论是谁,请来救救我吧,我不想消失得如此不明不白,不想刚刚名满天下,就像楚绣那样轻易的陨落,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叶飞不甘如此,我不甘啊!   剃刀距离逆天的黑发越来越近,终于落在上面割出一道印子。这道印子是由净坛主持亲手割下,将永远无法被抹去,永远无法被消除。第一道印子出现后,接下来的过程会进展的很快,这世上将再也没有叶飞,将永永远远失去叶飞的存在。   叶飞哭了,他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哭泣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叶飞终将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成为虚伪和尚中的一员。   便在此时,大雄宝殿的大门忽然间洞开,一道熟悉的人影逆着光站在那里,声音铿锵有力,满含慈悲:“南无阿弥陀佛,主持,整件事情全因净心而起,主持要惩戒便惩戒净心吧,请饶过叶施主!”   为何在最后一刻,赶来救叶飞的却是他早已认定的敌人!   …… 第821章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二)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的永远不会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净灵和尚与叶飞相识于汝阳城华严寺,当时一名老叟在前往华严寺的路途上摔倒,叶飞想去扶助她,但拿不定注意,结果净灵和尚登场,直接将老者引入梦境,让她从新坚定了信仰自己站起来,从那时候开始叶飞就知道,佛宗僧侣有着令人叹为观止的手段。   在华严寺城郊,七小捕捉了野兽食肉,净灵和尚忽然降临,希望叶飞救助一只断了腿的麋鹿,净灵和尚出现之前,叶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的出现引起七小的狂吠,由此可见,净灵和尚绝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平平无奇。   进入金陵,叶飞非常巧合的和净灵和尚在同一块擂台上竞技,又非常凑巧地分在了不同的组别以至于始终没有碰面。在和杨齐、通天教道士战斗的过程中,净灵和尚毫无保留地展现自身的技艺,无论是发梦的手段还是法相金身护体都堪称神鬼莫测,令人叹为观止,叶飞也是从他身上才了解到原来和尚们可以使用幻术,引人进入梦境。   武斗场最后一场决战,叶飞和净灵和尚一对一较量,净灵和尚在最后一刻收手留下叶飞一命,叶飞却用自己的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叶飞本为对方的死后悔不已,但是舍利子中演化出了全新的净灵和尚,并且告诉叶飞法相的秘密,扬言要在帝都等着他进行最后的交锋。   叶飞一路来到帝都,连续经历了与皇子真的战斗,道宗开坛与上官虹日战斗以及与老皇帝的战斗,始终没见到净灵和尚出手,他以为对方有着更深次的用意,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路走来,对方做出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举动原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原来净灵和尚是要帮着自己成长,帮着自己开启血脉中的力量,以此完成超大型幻术,铸就理想中的新世界,建立所谓的净土。   至此,叶飞才明白了他的真正用意,才彻底搞清楚自己一直以来的直觉非常准确,净灵和尚对自己根本没有恶意,他是为了警告自己顶尖佛法的厉害才出现在面前的。普德、普圆、净心全部误会了他。   毫无疑问,净灵和尚将是自己的毕生之敌,陪伴自己走向巅峰时刻,只有在彻底步入巅峰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会逆转过来,才会化友为敌。在此之前净灵和尚会无私地帮助自己,这份无私是他人无法做到的。   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叶飞现在才明白最了解净灵和尚的真的是自己,因为两人有着相似的眼光和志向。净灵和尚一直没有阐明真相,大概是在催促自己成长,亦或者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你叶飞无论成长到何种境地,都有能力在最后时刻击败你,让你成为一块踏脚石。   这份自信本来叶飞也是有的,却因为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心境变得迷惑,是时候找回来了。   净灵和尚最终出现了,他的出现让叶飞热泪盈眶,让叶飞看到一丝希望。   “净中主持,请宽恕叶飞吧,一切都是弟子的错与叶飞无关!”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洁白的光在他身后聚集,化作庄严法相。神殿大门洞开,颂咏的经文化作实质化的锁链缠绕了净灵,后者不为所动地屹立,仿佛满天神佛不足为惧,仿佛眼中只有鸿愿,只有佛祖。   “净中?”听到这个名字叶飞虎躯一震,上山之前身为十八罗汉的真武曾亲口说过,祖师爷云中子归隐佛门之后的法号就是净中,难道站在面前的就是祖师爷本人?难怪他能够以佛宗高僧的身份掌握道宗的至尊之术领域,可他的断手又是如何长出来的?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叶施主已经决心皈依我佛,阿弥陀佛何必强人所难。”老僧没有否认,证明他就是净中无疑,也就是曾经的云中子祖师,是差点令蜀山灭亡的罪人,他当年负罪离去果然是皈依了佛门,世间的传闻是真的。   “净中主持,因果是你强加在叶飞身上的,一定要赶快剥离,否则会引起天地巨变。”   “善哉善哉,难道阿弥陀佛要做的就不会造成天地巨变吗!”   “这不一样!”   “有何不同!”   ……   两人对话的时候,真武和他的师父来到此地,遥远地观瞧,真武问:“师父,你感受到的熟悉气息就是净灵的吧?”   “是啊,净灵要帮助叶飞,净中要超度叶飞,两个净坛内地位最高的僧人慫上了,有好戏瞧了。”   “师父,徒儿不明白,净中主持现在应该是僧院里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僧人了,为什么看起来反而对净灵有所顾忌呢。”   “可不要小看了净灵!他是佛祖坐下第一弟子阿弥陀佛的转世,实力如何暂且不论,却是距离佛陀最近的人,地位自然超然,即便是净中都不能拿他怎样。   据我所知,阿弥陀佛一直怀有鸿愿,要驱除邪恶建立极乐净土,他为此不惜付出生命,不惜一次次地转世投胎,保全前世的记忆和愿望。这一世大概入了魔障,要做出令世间陷入灾难的可怕行为,净中不能拿他怎样,但又要阻止生灵涂炭,只能将目标锁定在计划实行的关键一环叶飞身上,将他缉拿强行皈依佛门,以阻止净灵的计划。可惜净灵作为阿弥陀佛的转世对于目标有着过度的执着,居然追来了净坛,和净中公然杠上了。”   “哇塞,师父,你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分析出整件事情的由来了啊。”   “那是当然的,要说净坛之内有第三股力量能和那两人抗衡,一定是你师父我了,以为师对佛法的领悟,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看清楚因果作用的大概。”   “师父你好厉害啊,徒弟果然是跟对人了。”   “不过那两人就更厉害!一个拥有着看穿轮回的眼睛,能够一眼看尽轮回中的一切;一个集合佛道精华于一身,是曾经的最强之仙,现如今的最强之佛,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净中主持多年不定踪迹,刚刚回归就要处理如此重大的事情;净灵就更厉害,为了心中的鸿愿强行离开净坛在人世间翻云覆雨,遭到阻止后又追回净坛内,和主持公然叫板,佛宗圣地简直像是自家花园一样,可以随便进出。两人的对决想想就令人兴奋。”   “当今世上两尊活佛,他二人若斗法必然引发天灾。”   “师父,你说他们谁更强啊。”   “当然是净中!净灵虽是阿弥陀佛转世,但是一身佛法只有年龄增长才会逐步回归,他现在也就二十岁上下,根本没法跟净中相提并论,真打起来一定是净灵输。”   “那他为什么还要追来。”   “为了理想!为了鸿愿!为了这些我们不能理解的事情。”   “如此说来,有理想的人还真是可怕啊。”   “有理想的人都是疯子,记住了一定要离他们远点。”   “师父,你不是也有理想吗。”   “为师的理想早就满足了。”   “是什么啊。”   “去去去,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气鬼。”真武师徒互相的对话蛮有趣的,令紧张的气氛出现一丝松快,俨然一对奇葩组合。   距离他们一千米开外,净灵和尚与净中主持为叶飞的去向展开一场辩论。   净灵在庄严佛语的环绕下如沐春风,双手合十,语气恳求地道:“主持在上,整件事情与叶飞无关,他是受害者,主持如果一定要惩罚就请惩罚小僧。”   净中将手中的剃刀放回盘子,同样双手合十道:“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呦,若说这世上能有人对你做出惩戒,那个人一定就是佛祖本人了,老衲虽然身为主持,却也是万万不敢对先人不敬的。但又实在不忍生灵涂炭,这才退而求其次希望令叶飞出家来阻止你的计划,请阿弥陀佛能够体恤老衲的心情,不要再为难老衲了。”   “我佛兼爱众生,怎能存有偏私。主持为了小僧的身份而牺牲了叶施主,这是佛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此言差矣!叶飞为传道而来进入人国,已是动了佛宗的根基,遁入我空门赎罪当是最佳选择。”   “叶飞奉师命下山,主持若要惩戒当是惩戒蜀山掌门,何苦为难一个孩子,不仅自己失了身份,将来也会被外界传言咱们佛宗以大欺小。”   “大慈大悲的阿弥陀佛哦,你拥有看穿轮回的眼睛,叶飞身上背负的命运应该一眼可见,老衲强行将自己的因果加注给他,就是为了延缓轮回到来的时间,活佛你何苦执迷不悟一定要阻拦呢。”   “主持,因果因我而起!若不是二十年前小僧怂恿人国君主联合三大门派讨伐罗刹国,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叶施主也不会背负上如此悲哀的命运。主持要责罚就责罚我吧,小僧愿意代叶施主受过。”   “阿弥陀佛,老衲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请直言吧。”   “你到底是忏悔当年犯下的过错,可怜叶飞而来到此地的;还是为了帮助叶飞脱困,早日解封血脉中的力量,助你完成理想中的宏伟蓝图而来到此地的,究竟哪一种才是阿弥陀佛你的真实想法。”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两种原因都有存在,无论如何叶施主不能在此剃度。主持你心如明镜,应该清楚的很,因果定律只能被延缓,不能被消除,强行干涉往往会适得其反,请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我佛慈悲,不忍众生受苦!即便明知结局无法改变,也要努力尝试,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主持,你何苦如此。”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入地狱者我一人足矣,无需牵连他人。”   “你错了阿弥陀佛,大错特错,这绝不是你一个人的因果,这是生活在九州上所有人的因果,它的起因在你,而它的结束则在九州,生活在此地的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敢问主持,令九州化作净土不是佛陀一直以来的期待吗。”   “佛陀要的是真实的净土,不是虚幻的亭台楼阁。”   “佛陀要的是什么,你并不知道。”   “是啊,阿弥陀佛你是距离佛陀最近的人,所以老衲不能惩戒你,只能惩戒叶飞。”   “何苦如此执着呢,何苦让净坛进入到因果之中。”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当灾难降临,没人能够独善其身。”   “你我的道理冲突,讲不清楚的。”   “看来只有以佛法论高低了。”   “主持在上,一定要用强的吗。”   “道理说不通的时候,不用强的又能如何。”   “那便没有办法!”   “善哉善哉。”弱肉强食的世界,即便是这班和尚也不是能够讲通道理的,要用实力说话。净中本来地位略低于净灵,无论如何不能向他出手,但现在净灵主动邀战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一定会全力反击。一方面维护了主持的威严;另外一方面也给整个事件画上终点。   净中对净心,当下九州世界实力最强,地位最高的两尊活佛,开战无可避免!   而促使他们开战的导火索,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叶飞。   佛宗的能力与轮回、因果大有渊源,往往能够看到许多常人看不到的事情,甚至连顶级的修真者也无法相比。透过两人的只言片语,依稀可以猜测出会有一场覆盖九州全境的大灾难降临,而导致那场灾难降临的元凶就是罗刹族遗孤叶飞了。   不是惊才绝艳的方白羽,不是恶贯满盈的炎天倾,而是一直以来倒霉透顶叶飞!命运便是如此奇妙,让人捉摸不透。   净灵和尚和净中和尚决意切磋佛法,钟鸣鼎沸,佛音绕梁,僧人们像是全然没有感受到身边发生的一切,低头敲击木鱼,口中念念有词,从他们嘴里吐出的佛语梵音化作实质化的锁链松开了净灵,缠绕住叶飞,将他层层捆绑,动都不能动。 第822章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三)   净中和净灵的身上同时释放出宁静的光,两人一老一少,同为洁白无瑕的光芒庇护,不一样的是,净灵和尚身后的佛首已然开眼,而净中的法相迟迟没有成形。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真武的师父猛拍大腿,样子散漫,毫无宗师风范。   “怎么了师父。”真武好奇地问。   “净灵和尚身为阿弥陀佛转世,是距离佛陀最近的人。他和净中都受到佛陀慈善的关爱,两人都拥有着佛陀的真身法相,但因为现在是敌对关系,两人同时召唤法相的时候净灵和尚因为距离佛陀最近,所以能够召唤出佛陀的力量,净中则被凉在了一边,法相迟迟召唤不出来。”   “原来如此,难怪主持身后没有法相庇护,原来是佛陀将关爱和祝福给予了净灵,弟子还以为他是不屑于召唤法相呢。”   “净灵虽然没有达到全盛时期的力量,但是有着佛祖的庇佑按理说在佛宗内是无敌的,可惜啊,可惜他遇到的是佛道双修的净中,单论武力,放眼天下只怕没人比得过净中。他真的太强了,是为师唯一打不过的对手,当年就是因为和他比试输了,为师才离开僧院跑去看守桃园。”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不过,今天的净中将会面对人生最大的挑战,他无论功法多么玄妙,都绝对不能向佛陀的法相出手,净灵和尚如果攻上来的话该如何应对呢!”   “值得期待。”   确如真武师父所说,生着肉髻的佛陀头像已在净灵和尚身后睁开双眼,但主持方面迟迟没有动静,圣光虽然庄严却迟迟没有护身法相现身庇佑。为此,他苦笑两声:“善哉善哉,阿弥陀佛不愧是佛陀最宠爱的弟子,能够占有佛陀全部的关爱,如果有可能的话,真的希望说的动你。”   “放开叶飞,小僧即刻离去!”如真似幻的佛首口吐佛宗真言,化作实质化的经文冲向叶飞。   主持张开双臂,老迈的身躯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能量,身后的光芒扩张百倍,如同烟雾一般笼罩了穹顶,化作一张绵柔的网子,阻挡住了佛首吐出的真言。   主持现在在以自身的力量和佛祖法相对抗,他不能进攻只能防守,因为佛祖是心中的信仰,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存在。   由此,现在的形势就是净灵进攻而主持防守。   视线中,大雄宝殿的正门洞开,一名年轻的僧人站在门外,得佛陀法相庇护直迎净坛诸佛。   佛宗真言不断吐出,绵密的细网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净中主持忽然收手,两只粗糙的手掌在胸前合十,化作最为虔诚的敬意。   一时间,宣扬的声音平息下来,所有实质化的佛语全部被白光吸收,失去了形态。主持身后现出一尊金身法相,法相为菩萨造型,有着千手百面,手持不同法器。   “千手观音!净中为了对抗净灵不惜舍去佛陀金身,转而召唤菩萨最强形态千手观音降临,菩萨虽地位不及佛陀,但两人辈分相当,如此一来就能够对净灵出手了。”真武师父看得清楚,忍不住夸赞起来。   真武道:“徒弟见过的最强大僧侣也不过召唤百手观音而已,主持竟然能召唤出千手观音,他的强大着实令人生畏。”   千手观音出现,几乎与位于神殿后方的佛陀金身像等高,偌大的神殿立时显得拥挤起来。千手观音身上现出圣洁的光辉,辉光为白色,代表着至纯至净的力量。他头戴观音帽,身穿观音服,眉心点着朱砂痣,百面、千手,手持各种顶尖法器,神圣不可侵犯。   千手观音的出现令大雄宝殿上刮起一阵风,令一心诵经的僧人们终于有了异样的表情,终于对外界变化产生了反应。随着柳枝从宝瓶中抽出轻轻挥扫,几点光露撒向半空。   这些光露中蕴含着大威大能,蕴含着天地至理,光露撒出,净灵和尚身上的辉光被压制,佛首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轻轻念诵佛宗经文,巨大的佛身拨地而起,与大雄宝殿几乎等高。净灵和尚召唤出的是佛祖从七罪中脱身以后,驱除所有欲念虚妄,达成的极致真善美形态。此形态下,佛祖有着满头的肉髻,有着闭合的眼睑,有着金刚不坏之体。他盘腿端坐在莲花台上,手持比掌面更广阔的金钵,披着一件金色的袈裟。   佛陀将颜色归为十八等,其中白色为极致之色,金色次之,黑色为最末等。但不知是何原因,佛陀从七罪中归来舍弃了身为人的七大欲念之后,身体就变得金光闪闪的,并且改穿金黄色的袈裟,这个形态下的佛陀近似于无敌,却也失去了所有欲念,不会与人争勇斗狠。   净灵和尚是唯一一个能够召唤出佛陀最强形态的僧人,他与佛祖的感情是常人所不具有的。   包括真武的师父和主持自己在内,都没有见过最强形态下的佛陀法相,心中怀有憧憬的同时更有着难以道明的畏惧。   佛陀真身出现,托在掌心的钵盂释放道道金光,滴来的光露被吸纳入钵盂中,失去了踪影。所谓钵盂便是和尚化缘用的碗,伴随僧人一路走来往往能够沾染佛性,多为圣物,拥有着超凡的力量。   一个释放出佛陀金身,一个得货真价实的千手观音庇护,净灵和主持上来就都用出最强力量,可见都很重视对方,可见都想着速战速决。更加有意思的是,两人都没有离开自己当下站立的地方,隔着大雄宝殿的正门互相对攻。   “轰轰轰轰轰!”澎湃的力量四处冲啸,净灵和尚为了救下叶飞,将主意打到那些正在施法的小和尚身上,佛祖金身在他身后托起钵盂,汹涌的风卷起向着钵盂中心汇聚。   宝殿中端坐的所有僧人其力量依靠对佛祖的信仰互相连接,彼此纠缠成一个整体,共同抵抗来自于背后的吸引力。与此同时,主持身后的千手观音做出反击,千百种利器同时进攻佛陀金身,真刀真枪地硬干,毫无慈悲可言。   钵盂中吸引力增强,其内部宛若无尽深渊,观音手中的法器被一一吸取。主持不以为意,双手合十踱步上前,巨大的观音幻象从众僧身上掠过,不能伤害他们分毫,反而让其法力得到滋补,从身体各处演化出来的一千只手掌全部向前,温柔地印在佛陀金身上,形成连绵不绝的冲击力。   此形态的佛陀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是不灭之体,在这温柔的掌力的下却感受到了压力,随着净灵一起步步后退,距离大雄宝殿的正门越来越远。净灵和尚万万想不到主持法力高强至此,靠着最强形态的观音法身能够将自己召唤出的佛陀金身逼退,这证明对方的法力远远凌驾在自己之上。   净心和尚知道寻常办法已无法救下叶飞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普通的身体里爆发出强大的能量,默念道:“佛陀,对不起了,请您理解弟子的苦衷!”   主持看他面现决绝,似要做出大的动作,心中一凛道:“你要做什么!此地是净坛,是佛祖亲身建立的圣地,即便你是最近接佛陀的人也不可以胡来啊。”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净灵脸上心意已定不容更改,双手合十,心念所动佛陀金身高举钵盂圣器,吸食之风停止,让众僧压力减小不少,却在下一刻向外涌出狂风,其释放的威能由吸食之力转化为破坏之力。   “净灵!”主持终于不再以阿弥陀佛的尊称称呼对方,“这里是佛宗圣地你行无礼之事是要坠入地狱的。”   “我愿肉身化舟去往彼岸!主持在上,请饶恕小僧的执念,小僧矢志完成佛陀当年未能完成之事,誓要建立一方极乐净土!叶飞是小僧种下的因果,他的存在无比重要任何人都不能横插一手,请主持莫怪小僧无礼。”净灵和尚心意已决,从他于二十年前挑拨人国君主进攻罗刹圣城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没有退路,他是叶飞的仇人,又是他的恩人,他要帮助叶飞复苏血脉中的力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   “净灵,你不要胡来!”   净灵和尚完全听不进去。他双手合十,神圣的辉光自体内腾起,佛陀金身高举钵盂涌出狂风,狂风宛若梦魇,生生撕碎了雄伟庄严的大雄宝殿,让众僧暴露于艳阳下。   真武的师父目视一切发生,惊叹道:“这下事情可闹大了,两大活佛之争引发了大雄宝殿被毁,将来要如何向佛祖交代。”   “师父,毁掉大雄宝殿的不正是佛祖自己吗。”   “这……”   “或许佛祖早就想修建一处更加宏伟,更加壮观的宫殿也说不定!”   钵盂熠熠生辉,释放出的狂风奈何不得主持,却将大雄宝殿毁灭,将殿上的瓦片石柱全部撕碎吹向不知名的远方,让众僧和叶飞暴露在蓝天下。   众僧信仰坚定,非但没有因此抬头反而更加齐声的念诵经文,叶飞被佛文演化出的锁链捆的越来越紧,整个身体夸张扭曲,要不是有童子金身庇护怕已承受不住。   净灵和尚打定主意救出叶飞,他不再理会主持,借着钵盂释放出一道承载着天地至理的黑风冲向正在诵经的诸僧。   主持为此大惊失色,斥责道:“为了外人攻击同门,摧毁佛陀亲手修建的大雄宝殿,净灵你已经入了魔障,已经被魔鬼夺取了魂魄。”话是这样说,他却不能拿净灵如何,佛陀金身不坏不灭,若互相攻伐来个硬碰硬的话,此刻殿上的僧侣们都会重伤,而叶飞将脱困。净灵有佛陀金身庇护,伤势不会太重,到时候他带着叶飞逃走,自己再想追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净中主持快速判断形势,他有着历尽沧桑的面容,有着看穿人间正道的慈悲,有着兼爱天下的志愿。主持的两只手掌全部裸露出袈裟,宽大的骨节,粗糙的掌面一看就是曾经握过利刃的,从云中子成为现在的净中让他彻底改变,一跃成为最强之僧,成为净坛的主持。此刻正是天下存亡的关键时刻,他不得不被迫与自己的同门兵戎相见,他已不能再有所保留。   视线中,千手观音身后长出了更加高大的菩提圣树,圣树花开,菩提子挂满枝头,有圣洁的光辉在树顶闪耀。那是如同旭日一般金色的光辉,是和佛陀金身相同颜色的光辉。   “终于是用出来了。”真武的师父忍不住叹息,当年他就是被这一招打败的,“净中为了表达对佛陀的敬仰和憧憬创造出的领域慈悲为怀,模仿了佛陀顿悟时的情景,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   在菩提树出现之后,代表着规则之力的黑风瞬间消散了,因为它已深处于主持创造的天地下,在这里一切规则由他制定。   慈悲为怀!这是继唯我独尊和上善若水之后,存在于九州之上的第三股领域之力,是佛道双修的净中主持亲手创造出来的,有着恐怖的威能。   菩提树出现,圣洁的光辉照耀人间,千手观音法相非但没有变的衰弱,反而越发真实,仿佛要走出虚幻,回归真我。与此同时,在场所有僧人佛力大增,他们念诵的佛语汇聚成河,一部分化作锁链,捆缚住叶飞;另外一部分流入净中体内,为其补充源力。   领域慈悲为怀!世上第三种极致之力。被其覆盖的地方,所有同属之力得到增强,所有异源之力被急速削弱,是极为强大的领域力量。   “大开眼界!小僧万万想不到佛、道之力竟能互相融合增长,真是不可思议!”净灵和尚早知道主持没有使用全力,在强大的领域慈悲为怀出现后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紧张,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净灵和尚是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叶飞的,一眼望尽的轮回之中只有叶飞能够彻底释放血脉中的力量,其他人都不能做到。叶飞太关键了,谁都无法替代他的存在。 第823章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一)   净灵和尚开口念诵佛宗大乘经文,佛陀金身在经文的诵读下又再成长,化作比宫殿还要巨大的模样,比之最强形态的千手观音像还要高出整整一倍。   现下的体积是极为恐怖的,比千手观音法相还要高出一倍的巨大你可以想象得到吗!当佛陀睁开双眼,慈善的目光笼罩了千手观音和菩提圣树,后者由此感受到泰山般沉重的压力。紧接着,金身向前推出肉掌。   “轰轰轰!”极致的力量冲啸,明明是慈悲的推掌却拥有着极致的破坏力,净灵动用所有佛性誓要救出叶飞,任何人都不能阻拦,即便你身为净坛的主持。不得不说,净灵和尚的实力真的很强,就连领域境的高手能都与之硬憾,叶飞根本望尘莫及。在竞技场内的战斗可能在净灵和尚眼里根本就是小打小闹吧,是用来娱乐叶飞的拙劣演技。   不愧为最接近佛陀的人,即便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年纪,却能和佛道双修的主持硬碰硬,难怪拥有绝对自信释放叶飞血脉中的力量为己所用。   净灵和尚以最上乘的佛性操控佛陀金身推出肉掌,这一掌对着同门发出,毫无慈悲可言。   主持净中迎着掌光屹立,他愿意为黎民苍生舍弃自我,愿意为天下的安危与阿弥陀佛硬碰硬,他已然不是当年那个自私自利的云中子了,他有着大爱,大爱给予他力量。   主持双手合十,金色的光辉从体内升起,和佛陀释放出的圣光如出一辙。他昂起头,整个身体呈现出向上拔升的态势,全身的力量终于无所保留的释放出来。   净灵救走叶飞的决心已经展现,自己决不能示弱,绝不再留手,身为净坛主持,他不能纵容净灵为所欲为,让生灵涂炭,让人间化作炼狱。   主持不再犹豫,菩提树散发圣光在烈焰般的掌风下屹立不倒,庇护了所有人,到掌风散去的时候,净灵和主持身上的辉光都衰弱了不少。   “太低估阿弥陀佛了,难怪主持不敢对他动手,原来不仅仅是忌惮他的地位,也是在畏惧对方的实力,真的太强了。”真武的师父站在不易察觉的地方议论,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他也终于露出紧张的神色。   “师父,你现在过去随便帮一个,另外一方是不是就赢了。”   “师父才不会做那样的傻事呢,也只有你这种不开窍的家伙才会想出如此奇怪的念头。”   “师父,佛宗已经大难临头了,你置身事外就不觉得愧疚吗。”   “两尊活佛的战斗师父从中搅和什么劲,你快快住嘴吧,满口胡言乱语。”他心说,净灵和净心都是佛宗地位最高的僧人,无论自己帮谁都会得罪另外一边,才没有那么傻呢。   战斗进入白热化,净灵不会放弃,主持也很坚持,两人一攻一守僵持在那里。到某一个时间点上,净灵和尚身上的辉光已变得微弱,而主持虽然情况稍好,但面容严整,不无担忧地道:“再这样下去,净灵你会耗尽一身的佛性,说不定就此圆寂进入新的轮回,到那时候你心中所有的鸿愿就都泡汤了。”   “阿弥陀佛,小僧本就有愧于叶施主,如就此圆寂也算偿还了过去的罪孽。”   “那你的鸿愿呢!”   “小僧死了,因果定律并不会消失,早晚还会发生作用,只不知道时间为何了。”   “既然如此,那么干脆由老衲来背负所有的罪孽,由老衲去斩断因果,让一切化作泡影,让净灵你再也不会生出妄念。”   “不可以,不可以那样做。”净灵和尚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释放出余力发动最后的进攻,而主持暂时止住了念头,同样动用全力迎战!   璀璨的光华彼此纠缠化作一片光海,巨大的音爆产生反而让世界转做寂静。光芒散去之时,净灵和尚连退五步,每退一步身形就矮小一分,佛性就变淡一分,佛陀金身无以为继,慢慢化作虚无。而主持身后的千手观音法相也变小了许多,却仍然存在,他转身扑向叶飞,要以对方的死彻底根除了此间的因果,根除了净灵的妄想。他一定要这样做,因为净灵是可以不断转世的,他的纠缠会持续不断,会给净坛给佛宗带来莫大的灾难。   此刻,庄严佛语所化之锁链紧紧缠绕叶飞,对方动都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一千只佛手毫无慈悲的挥落,无限地逼近了自己。叶飞没有闭上眼睛,他高昂着头直面死亡,目光凶横地凝望主持充满不屑。   “死,有何可惧,我叶飞即便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代少年英雄即将陨落,由净灵亲手造就的因果将被彻底斩断,九州会迎来新的篇章,方白羽和炎天倾带领本门互相攻伐的篇章。一切恩怨将就此结束!   便在此时,一道艳丽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斜刺里冲了来,化作蓝天上最耀眼的星。   “叶飞,你不能死,你要为我活着!”   纤弱的身体释放出璀璨的光,一只神鸟当空鸣叫,咬断捆缚叶飞的锁链,与千只佛手硬碰硬。下一刻,神鸟幻体崩碎,炽热的鲜血洒满蓝天,那道艳丽至极的身影如同燃尽生命的落叶从天而降。   叶飞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海量的仙罡涌出,炊烟一样袅袅升起,直达云端。   “你们该死,你们都要为若雪陪葬。”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总归有一个人是站在叶飞一边的,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纳兰若雪,是普天之下唯一深爱着叶飞的女人,是愿意为叶飞舍弃一切的女人,是宁愿用自己的命换叶飞的命的女人。   直到生命凋零的时候,叶飞才知道纳兰若雪对于自己到底有多么的重要,才知道华严寺内姻缘签文的注解究竟代表何意,才知道下山传道的旅途到底是多么的凶险,才知道人心到底有多么的险恶。   叶飞迎上去,无视身边的诸佛接住了一头栽下的纳兰若雪,触手之处软绵绵的,只怕全身的骨头再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叶飞哭泣起来,他拼命用手掌擦拭若雪口中流出的鲜血,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反而让若雪的面颊黏上了更多的血污,变得污秽不堪。   若雪涌起最后一丝力气,满含深情地看着叶飞,明知气数已尽,即将香消玉殒她也不后悔,不后悔为叶飞挡下了这堪称致命的一击。她紧紧抓住叶飞的手,甚至将掌心抓出了血,天知道那娇嫩的身体为何还能产生如此的力量:“答应我,答应我叶飞,保护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我活着。”言罢,脑袋一歪断了气。   鲜活的生命,纤细的身体,筋骨尽碎,五脏尽毁,纳兰若雪死的无比凄惨,就是为了救叶飞一命。   “若雪,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啊。”叶飞将芥子袋中所有的仙丹全部倒入若雪口中,可是对方已经咽不下去了,对方已经永远失去了呼吸,体温快速地变冷。叶飞不甘心地摇晃她的身体,不甘心在她的身上蹭啊,磨啊,努力将她唤醒,可惜已不可能做到。太多事情了,只有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只有死亡了才知道生前的可贵。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对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叶飞仰天长啸,赤红的仙罡直达天空,凝聚为可怕的模样。他站起了,孤身一人站起,手持仙剑身体被赤红如血的仙罡覆盖。   “你们这些臭和尚,全部都该死!”深不见底的黑暗笼罩了叶飞,凋零的气息快速蔓延,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到哀伤。叶飞须发根根倒立,宛若魔王附体,心爱的女子永远沉睡在他的足下。   “该死,你们都该死,全部都该死!”叶飞出剑遥远地指向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净中主持,让后者露出痛苦的神色,轮回之中总有些东西是算不到的,比如纳兰若雪的死。   叶飞向天出剑,一剑又一剑,恐怖的剑意泛滥成灾,破碎美丽的净坛。这股剑意前所未有,这股剑意举世无双,这股剑意满含着寂灭凋零之气,仿佛要将一切毁灭殆尽,化作虚无。   这正是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叶飞要燃尽体内的精血,让净坛内的所有和尚为心爱之人陪葬。   “纳兰若雪,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你不会感到孤独,此地的所有和尚都会成为祭品,为你陪葬。”当叶飞彻底愤怒起来,罗刹族的战斗血脉被点燃,山河世界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汇聚过来,不惜一切代价为叶飞提供可供燃烧的力量。   归元寂静剑和所有蜀山剑法都不一样,它需要燃烧出剑者的精血和英魂,达到让世界寂灭凋零的可怕结果。而叶飞,恰巧符合使用归元寂静剑的所有条件。在这一刻,日隐不出,满天星辰暗淡无光,净坛内的天空转瞬之间化作漆黑之色,寂灭凋零的风席卷,所到之处草木尽数枯萎凋零,庙宇化作尘埃灰飞烟灭。   仿佛末日到来,仿佛巨大的灾变即将发生,在场所有人只怕都没有想过,区区叶飞能够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力吧。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赤红如血的仙罡压缩到极致,让叶飞失去了本来的样子,众人仿佛看到一头狰狞恶兽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不好,叶飞血脉中的力量如果以归元寂静剑的方式释放出来的话,整个净坛都会有危险。”云中主持毕竟曾是蜀山掌门,对归元寂静剑非常了解,这个招数的施展会以牺牲精血和英魂为代价,形成天地巨变的惨景,导致万物凋零;换句话说,精血中储存的力量越多,所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就越大。叶飞体内有着古神之血,若以归元寂静剑的方式释放出来,其能够产生的破坏可想而知。   “不好,赶快封印他,这个人要入魔了。”净中主持快速从妄杀他人的悲痛中清醒过来,做出果决判断:“诸佛听令,速速念诵除魔经将之封印,快。”   话音未落,一道充满痛苦、悲伤的感情,有着寂灭凋零气息的剑意扫过地面,只一剑,便让十二名僧人灰飞烟灭,甚至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你们都该死!”叶飞如同魔王一般缓缓升起,花瓣云拖着纳兰若雪的尸体在近处漂浮,他右手持剑,长剑对天挥出释放无限悲哀、苦痛的剑意,这股剑意之中蕴含着令大地沉寂的威能。   一切都是宿命,一直苦苦挣扎的叶飞在心爱女子为救自己惨死之后,彻底入魔,不惜以燃烧生命为代价释放归元寂静剑的强大威能,将万事万物化作尘埃,作为祭品为纳兰若雪陪葬。   管你是仙、是佛、是人、是魔,只要惹怒我,就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更加可怕的是,由于体内愤怒被彻底点燃,一直潜藏在叶飞体内的另外一股力量也苏醒过来,这股力量使得寂灭凋零的剑意之中有了火焰的吞吐,使得魔龙和不知名狂兽的影子在凛冽罡气的聚集下交相呼应。   “毁天灭地,唯我独尊!”叶飞的身体就如同一个炸药桶,一旦点燃,产生的威力绝对会让所有冒犯过他的人刻骨铭心。   “这便是你看到的因果吗,这便是你一直以来追求的吗!净灵,就是你的固执己见使得灾难最终降临。”眼见叶飞入魔,体内涌出可怕的力量,主持对净灵充满了责怪,“阿弥陀佛,你已不配为佛!”   净灵望着暴走入魔的叶飞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很明显他也没想到局势会演变成现在的样子,没想到叶飞会在盛怒之下释放出如此可怕的威能,甚至其中还夹杂了燃尽天下的龙炎。   大德大威如净灵和尚也在被主持质问到的时候产生了迷茫,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大活佛的较量,催生出了一尊真魔,叶飞在极端的痛苦下彻底领悟了归元寂静剑的真谛,出手之时山崩地裂,万物腐朽败落,世界归于原点,归于沉寂。 第824章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二)   叶飞要毁灭净坛,毁灭九州,令九州大地的所有人感受和自己相同的痛苦。   一向与人为善的叶飞彻底坠入魔道,不到生命燃尽的时候怒火就不会熄灭。   黑暗的天际不时有凛冽的剑意和焚尽一切的龙火扫过,寂灭之力如刮骨之风吹拂,令山体破碎,庙宇焚毁,肉身湮灭。僧人们齐心念诵除魔真经,可惜在这股可怕的力量面前完全不能奏效。   这是他们自己造下的孽,理应由自己承受。   越来越多的僧人灰飞烟灭,越来越多的僧人肉身化灰,净灵和尚和净中主持经历了短暂的调息之后互相看了一眼,抛却此前的争执同时道:“必须镇压叶飞,耽误不得!”   在之前的鏖战中实力大损的两人达成默契,不顾一切地凝聚仅有的力量,拼着修为受损也要压制叶飞,终止他的破坏。两尊活佛身上同时现出金光,陀佛金身同时出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只是形体比之前小了很多。大难当头,两人冰释前嫌,佛祖给予了相同的祝福,鼓励他们联手共抗外敌。   如果佛陀真的兼爱众生的话,此时此刻就应该收回对于两人的祝福,因为叶飞从心怀至善到一朝入魔,全都是由净坛内的两尊活佛引起的。而此时此刻,他却要帮助活佛惩罚叶飞,可见他的兼爱是利己的,是有条件的,是不纯粹的,这便谈不上兼爱,反而是助纣为虐。可见无论是何种大德大能之人,都无法保持绝对的公平和公正,都是存在偏私的。这一点蜀山掌教做不到,净灵和净中做不到,就连视为信仰的佛祖也做不到。   慈悲之光照耀人间,两大活佛同时展现佛陀金身,庇护了残存的众僧与彻底入魔的叶飞抗衡。一边是慈善祥和之力,一边是寂灭凋零的气息,两股力量互相倾轧、抗衡,导致世界被分割成明暗两界。   “真是不可思议,那个叫叶飞的竟然能够以一人之力独抗两尊活佛,甚至隐隐占据上风,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目视整个事件发生的真武师父忧心忡忡地说道,“难怪两尊活佛会为这个家伙产生争执,他有着毁灭九州的潜能,如果入魔的话确实是一场灾难。”   “真没想到那个年轻人如此厉害,身在桃园内的时候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呢。”真武满脸憧憬的神色,非但没有为寺庙损毁伤感,反而对叶飞现下的强势充满羡慕,试想一下,以一人之力挑战两大活佛,令一千年来没有外人踏足过的净坛陷入崩溃边缘,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是何等令人着迷。   “不行,这样下去净坛都会撑不住的。”   视线中,叶飞化身凶魔大展凶威,归元寂静剑完全没有规律地斫出,其释放出的剑意是毁灭性的,令整个空间接近崩溃的边缘。两大佛陀同时催动金身法相往前推掌,圣光熠熠与毁灭力量形成抗衡,然而抵挡不住,叶飞以血脉中的古神之血为燃料,释放归元寂静的力量,其强大的威势举世无双,即便是佛陀的力量都无法承受。   叶飞怒了,叶飞彻底怒了,宁愿燃尽体内的每一滴精血,也要这些假意慈悲的僧人陪葬。“我佛慈悲,普渡众生”根本就是狗屁,佛祖只会关爱与自己亲近的人,救助信仰自己的人。   叶飞入魔了,彻底魔化了,他的血液在沸腾,他的英魂在燃烧,他已经变成黑漆漆的一团能量体,变得看不出真实的样子。   随着长剑一次次地刺出,叶飞体内的精血被带走,而空间中的万事万物都将承受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被列为禁忌的蜀山剑法归元寂静剑的真实力量,当怀有古神之血的人释放出它的力量的时候,万事万物都将凋零破败,化作一片虚无。   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蜀山掌教李易之在下山之前将这套剑法传授给叶飞,是否早已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是否这一切都是他的有意为之?或许他就是要叶飞以燃尽生命的方式与佛宗玉石俱焚,来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吧。   人心险恶!恐怖如斯!   或许,站在掌教的角度这样做并没有错,因为他的心中由始至终都只盛纳着一座蜀山,蜀山剑派的兴衰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或许,他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是冥冥中那双看不见的手推着叶飞来到如今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天地归寂,万物凋零,原本的世外桃源即将化作泡影,叶飞手中的剑已经无法阻止。   众佛需灭,为至亲之人陪葬。   凶神恶煞的叶飞,出手即天崩地裂,翻江倒海,正如仙佛魔担心的那样,他的存在即是对九州最大的威胁,是生来便带有的原罪。   寂灭凋零的剑意弥漫,两尊金佛用自己的身体庇护了一方天地和天地中的僧人,净灵和主持对望一眼,同念一声:“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下一刻,两人合十的双掌同时分开,一掌归于肋下,一掌向前推出,身后的金佛仿照他们的动作向前推掌:“摩诃无量!”   无量为佛祖去往的极致,摩柯无量是佛宗功法的奥义。   这一招用出后,圣光随即灿烂,神圣的菩提树拔地而起,导致寂灭凋零的风停息,两尊金佛同时推掌,浩瀚的力量汹涌而出。   真武师父眼见如此壮景,忍不住赞叹:“不愧是曾经打败过为师的人,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主持还能够将道佛双法推至极限,他已经去向了后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真武完全被眼前的盛景惊呆了,沉浸在其中听不到师父的只言片语。   两尊金佛推出的力量化作一面光墙,不断前进逼迫黑暗后退,寂灭凋零的气息无法渗透入光墙之中,也无法对其造成破坏,分隔开的阴阳两界开始濒临失衡的边缘。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此刻的叶飞有着魔王般冷酷的眼神,他置身腥风血雨之中,置身自己一心毁灭的天地间一往无前地挥剑,他无所畏惧,他要用手中的剑打破原有的桎梏,用手中的剑刺穿黎明,让黑暗降临,让痛苦充斥人间。   叶飞要让天地间所有人感受到和自己相同的痛苦,感受到自己此刻的悲哀与绝望,叶飞要让所有的和尚为自己陪葬。   力量不够的时候,叶飞直接割破手腕,用鲜红的血液去滋润毁灭一切的剑意,将自己内心的痛苦以更为直接的方式传达过去,他的肌肉开始萎缩,他的骨骼开始佝偻,但仍义无反顾。   因为,你们伤害到了我最心爱的女人!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身边的人牵扯进来,只有死,才能为你们赎罪。   站在风中,叶飞便是盖世魔王,一向与人为善的他在外力的残酷挤压下一朝入魔,产生的破坏是无限恐怖的。   黑暗再度充盈,寂灭凋零的风狂涌,近乎无法阻挡,为菩提圣树庇护的金佛在其愤怒的扑咬下被迫后退,渐露疲态。   “连两大活佛联手都不是对手?这一招真的太强了。”真武之师合十双掌,“事到如今,看来也只能让为师出马力挽狂澜了。”他露出一丝窃喜的笑容,佛宗安危悬于一身的感觉实在是很爽。   却就在此时,眼前又一次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光景,一直悬浮在叶飞身前,那个舍命护他的女人的尸体突然之间释放出微弱的光,一道洁净的虚影从肉身中浮起,来到叶飞身后紧紧地拥抱了他,诱人的唇齿凑在他耳边低语:“收手吧,叶哥哥!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这是人家最后的心愿!”   如此真实的触感,如此温柔的吐息,已死的纳兰若雪其魂不灭,为了给予叶飞最后的祝福。叶飞的心彻底消融了,原本的愤怒和恨意在顷刻间化作泪水,叶飞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去拥抱即将随风散去的纳兰若雪的残影,却也只能从她的虚影中穿过。纳兰若雪走了,永远地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吼!吼!吼!”叶飞仰天长啸。   寂灭凋零的气息散去,神圣的光强无限逼近了他,将纳兰若雪的尸体化作灰烬。   局势变化太快,令所有人始料不及。净坛内的所有和尚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命是被自己伤害过的女人保存下来的。   净灵和尚眼角微微抽搐,突然向着身旁挥出一掌将净中主持打翻在地,连吐鲜血。圣树和佛陀的幻影瞬间消散,净灵和尚急速扑到叶飞面前,两手向上打开一条光明隧道,将叶飞和他心爱女人的残渣一起推到隧道之中:“一切都是命数,一切都是天意!去吧叶飞,去寻找宿命的终点,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   叶飞和纳兰若雪的身影在光明隧道深处消失不见。   众僧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虔诚地合十双掌念诵:“善哉善哉。”   主持净中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许久不能爬起,对着天上净灵和尚道:“叶飞拥有的实力你亲眼所见,放走他如同纵虎归山!你是在玩火啊,净灵。”   “阿弥陀佛!或许只有燃起一场滔天的大火,才能让九州大地焕然一新呢。”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他的身形越发矮小,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老衲不会袖手旁观的,待老衲将伤势调理好,一定会将叶飞再追回来。”   “不,你已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你想要做什么!”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需知诸僧也在众生之列。”说着,一片如真似幻的彩霞出现在净灵和尚的身后,让阴云过后满目疮痍的净坛披上了一层祥瑞之光:“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阿弥陀佛!”   “净灵,你不要胡来,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会成为佛宗的千古罪人……”   主持的话在彩霞落下的时刻中断,那些如真似幻的光影温柔地降临在净坛内每一名僧人的身上,任何力量无法抗拒,只能被动接受。   下一刻,所有僧人的眼角上扬,唇角勾起痴痴傻傻的笑。   “便在这精心编制的美梦中睡一会儿吧。”   净坛归寂,化作净灵和尚期待中的第一片人间净土!   《凡世歌》人间篇完!   敬请关注《凡世歌》第三部正邪。   写在最后:写到这里,人间篇就结束了。纳兰若雪惨死,叶飞短暂入魔,净坛内的所有和尚陷入净灵和尚的梦境当中名存实亡,异常惨烈的结局为日后的内容埋下伏笔,很快叶飞便会开启新的旅程。   当然了,写完这一卷呢,以后可能会进入不定期更新了,因为公司内改结束,不得不去适应新的环境,工作恐怕会很忙很忙,慢慢写吧,预计八百万字,现在刚刚写了三分之一。目前来看,写的越来越爽,越来越有感觉。毫无疑问,人间篇是我最想写的一卷内容,是叶飞最为幸福的一段时光,在人国,作为仙人的他有着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实力,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神剑开路,直到遇到和尚们才遭遇人生最大挫折,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被净灵和尚盯上了呢。   下一卷内容,仍然是两条主线,一条线正邪大战,另外一条线兄弟之情。齐头并进,走入本书最大的高潮,大家持续关注哦。一直想专职写书,可是也迟迟无法实现,大家多支持支持,我能用来写书的时间就会更多一些,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毕竟得养家糊口嘛,感谢了各位。   最后,以一段道经结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   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我心本善,奈何世道至黑;天地虽大,却无寸土安身;失去光明,坠入越来越深的黑暗,踏过尸山骨海再也无法回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为了心爱之人能够安息。   《凡世歌》第二部人间篇完! 正邪篇首卷 芳华曲 第825章 神仙岛   传闻,东海之上存在神仙安居之岛,名曰蓬莱。蓬莱岛内有神仙药,可起死回生,可逆天改命,为天道不容遭到封印,仙、凡两界,任何人等不得染指。   ……   “哗!哗!哗!”雪白的浪花拍击,龙形的商船逆风前行。身手矫健的年轻水手在巨大的船帆上跑老跑去,牵动帆绳,调整航行的角度。他的行动令周围的人捏了把汗,也令周围的人心中有了底,如此娴熟的技艺证明是跑船的老手,将价值千金的货物托付给他们真是找对人了。   船上多是经营海上贸易的商贾,定期将陆地的物资贩卖到海岛上去,低买高卖,从中谋取利益。他们身边簇拥着持着利器的镖师,护送物资出海,镖师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镖客们大多手持利器,凶神恶煞,大声喧哗,大声吵闹,生怕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厉害似的。众镖客中,唯有一人与众不同,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独立在龙形的船头凝视远方,浪头拍来,船体动荡,却始终不见他的双足离开原地一次。   “这个人有两把刷子!”有经验的镖客一眼就能看出此人不同凡响。镖师行走江湖,最讲究的是眼力,要懂得察言观色,提早识别危险。这名全身笼罩在黑色风衣中的男人是跟着威虎镖局的人一起来的,穿着打扮却和镖局里的其他人迥异,也不和他们过话,显得很特别。   男人的腰间挂着两把剑,一把剑长得花里花哨的,浮夸至极;另外一把剑藏在剑鞘里,剑鞘很特别,通体粉红中间画着一只神鸟,像是女人用的兵器。   随身携带两把剑的男人,而且两把剑都是如此特别。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嘲笑他,因为跑惯了江湖的镖客们都能在这个黑衣男人的身上闻到危险的气息。   “哗!”又一道巨浪拍来,浪头高达五米,在这东海之上并不少见,负责掌舵的船长以最大的音量宣布道:“马上就要进入风暴潮了,大家都进到内舱去,别被浪头卷下船去了。”   无论是镖师亦或商贾都不是第一次跑船,都知道想要进入蓬莱仙岛先要度过一片风暴潮,那里的风浪之大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只有技术精湛的船长才能够带领他们去往目的地。   众人依言而行,纷纷转到内舱去了,即将关闭舱门的时候,却发现那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仍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船头,对着他喊道:“喂,快回来吧,站在那里是要被浪头卷下海的。”可惜对方置若罔闻。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提醒过了。”身后的人一边安慰着,一边将舱门重重关闭。   黑衣的男人孤身立于船头,蔚蓝天空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云,大概那里就是所谓的风暴潮了。海面上的风浪越来越大,卷起的浪花足有五六米高,已经很吓人了。   船长在船的最高处掌舵,对周围的一切一览无余。看见那人古里古怪的就吩咐旁边年轻水手道:“你再去劝劝他,一旦进入了风暴潮站在船头上等同于送死。”   小水手听话地点点头离开了舱室,在摇晃船体上勉强保持平衡,稳步上前走近了对方,距离船头还有十几米远,实在晃得厉害迈不开步了,才隔空喊道:“喂,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前面就是风暴潮了,赶紧进屋里躲躲吧。”   连续唤了几声后者才终于转过头来,宽大的兜帽下隐藏着的是一张英俊年轻的脸。   来不及了,已经进入风暴潮了,随便一个浪头卷来就足足有八到十米的高度,猛烈拍打在夹板上。小水手吓坏了就要转身往回跑,但一道十五米高的巨浪已经掀起,猛烈地拍击下来,由此带来的冲击力一定会将他冲到海里去的。   小水手吓得萎靡在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道:“都怪你,都怪你,你自己要死还拉上人家陪葬。”   却忽然听到“铮”的一声响,这明显是剑刃出鞘的声音,本该平平无奇,此刻却能截断风声,清晰传入耳中。   小水手下意识地望向站在船头的男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一定是那个男人造成的,果然看到对方手中的剑已经出鞘。薄如纸片的剑身上,雕刻着一只美丽彩鸟的轮廓。   “哗啦啦!”五六层楼高度的浪头从中间截断了,仿佛被神兵利器锋利的切开,那些卷到半空中的水花全部失去了力道,“哗啦啦”地降下,将他浇成了落汤鸡。   “这……”小水手终于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站在船头了,原来他是要截断水面上的风浪,帮助商船顺利驶过风暴潮!但这……真的是人应该具有的力量吗?   他凝目望去,看到黑衣人迎风伫立,手中长剑每一次挥舞便会扫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罡气,将滔天的巨浪从中间斩断,为商船的顺利前行披荆斩棘。   电闪雷鸣,黑衣人的身影在一道道闪电中纹丝不动,小水手看得呆了,他原地跪下,俯首叩拜:“神仙!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吧!”   ……   蓬莱仙岛又称为神仙岛,相传为仙道起始之地,其上仙蕴缭绕,鸟兽众多,花草树木自成一套体系。除了定期的商贸之外,岛上居民嫌少与外界往来,偶有散仙慕名而来,多在外岛聚仙阁一带活动,慢慢的,聚仙阁俨然成为了蓬莱仙岛的代名词,生活在九州的人提起蓬莱仙岛第一个想到的是聚仙阁,认为聚仙阁就代表了蓬莱仙岛,很显然是错的。   所谓蓬莱,乃是由数十个甚至几百个小岛组成的岛屿群,其中最大的一座岛屿名为蓬莱仙岛,是只有血统最纯正的人才能够进入的地方。而聚仙阁则位于岛屿群的边缘地带,距离九州最近,经过长年的积累,现已发展的繁华似锦,聚集了大量散仙,多不是蓬莱正统,和蓬莱之间关系微妙。   聚仙阁的阁主是一位受人敬仰且神秘莫测的人,相传他出身蓬莱正统,因为看不惯散仙流落海外遭到排斥,克死异地的惨景而创立聚仙阁,不仅接纳了很多流落在外的散仙,更让大量怀有异力的人士慕名而来,聚仙阁名气由此越来越大,到得今日俨然已经盖过了主岛的风头。   龙船驶过惊涛骇浪到达目的地——枭阳岛。   船舶靠岸的时候,伫立船头的黑影莫名从眼前消失,显然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要和镖局分道扬镳了。   枭阳城内繁花似锦,它的繁华程度甚至不下于九州大地上的金陵。黑影的真实身份便是叶飞,被净灵和尚传送离开净坛之后,他一心求得起死回生之法挽救纳兰若雪的性命,为此远赴海外去寻找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不死药。   叶飞借助商船登录枭阳,这里是蓬莱的最前线,是大陆与海岛贸易的中转中心,亦是聚仙阁所在之处。此地聚集着大量的散仙,初登岛的时候叶飞便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他无心与这些人打交道,叶飞要做的是前往主岛蓬莱,求得不死之药。   纳兰若雪肉身化灰,叶飞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否还有意义,但他一定要如此,因为那个女人,是他真心所爱之人。   黑色的风衣在民风淳朴的海岛上格外引人注目,叶飞有意穿上这样一件衣服,他觉得黑色最能代表他现在的心。   堕落,堕落,持续不断的堕落,要不是纳兰若雪在最后时刻温柔地抱紧了他,叶飞早已入魔与净坛内的和尚们同归于尽了。虽然说那样疯狂地行为终究没有达成,但阴云仍然笼罩了叶飞的内心,如果说之前他的心境是八分光明,两分黑暗的话;现在就是三分光明,七分黑暗,距离彻底堕落,只有一步之遥!只有一个纳兰若雪的距离!   “活下去,为我活下去,叶飞哥哥!”寂静无人的夜里,叶飞总会想起纳兰若雪留下的遗言,他忍不住会对着虚空发问:“若雪啊,你可曾知晓,我现在活得痛苦极了,如同行尸走肉!”   黑色的风衣快速穿过人群,叶飞首先要打探出的是如何前往主岛,根据大陆上得到的消息,主岛是一片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嫌少有人能够踏足。   要从哪里入手呢?   叶飞首先来到了茶馆,这里是各方人马聚集之地,是方方面面的消息传播最灵通的地方,能够有所收获也说不定。   一路上很多人为他一身黑的穿着投来异样的目光,叶飞不以为意,径直走入了一家装饰豪华的茶馆,寻了处清净地方坐下来了。   枭阳城和凡间之国的城市不同,城内多的是浪迹于此的散仙,无论是茶馆亦或酒楼其中表演的节目都以清淡为主,唱曲说书,鲜少出现艳俗表演。   叶飞找了个临窗且远离门口的位置坐下,在这里既能够对茶馆内的各色人等一览无余,又可以看到街道上的行人。他要了一盘花生,一盘牛肉,和一壶清酒。   犹记得刚下山的时候,在翠兰轩内也是要了这些吃食,当时纳兰若雪还好端端的陪在他的身边,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物似人非,若雪已然不在了。   叶飞悲从中来,猛灌清酒下肚,以此麻痹自己。那班该死的和尚你们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踏平净坛,为若雪报仇雪恨!叶飞的身形比之前瘦小了一些,肌肉不像过去那样充盈结实,握住酒杯的右手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显出凹凸的青筋。这是施展归元寂静剑的后遗症,是不可逆的,从此以后叶飞会永远承受暴走带来的痛苦。   谁能想到,下山传道之旅会以纳兰若雪的死为结局,谁能想到慈悲为怀的和尚一个个有着险恶的用心。叶飞的心真是寒透了,他不敢去想老师命令自己下山传道的真正理由,因此也不愿意回到蜀山,见到师尊和白羽。   叶飞孤身前往蓬莱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行程,帝都的事情他已不再关心,他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纳兰若雪,为了复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登录蓬莱仙岛的时候,凡间之国内出现了新的变故,魔教妖孽在全国各地揭竿而起,推倒寺庙,建立圣坛,似要开启新一次的正邪之战。   坐在位子上,叶飞留心打量身边人,多是些镖客、商贾没什么特别之处。随着唱曲的一曲作罢,大家纷纷往台上扔去铜钱、金币,以作鼓励。   平静的时间悄悄流逝,叶飞自斟自饮,越喝越醉。突然心有所感,两眼一眯往门口看去,看到两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急匆匆地走入酒楼,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也没有往舞台上看一眼,就那样径直走上楼梯,在三楼一个房间的门外轻轻敲门。不一会儿功夫,房门就被他们敲开了,处在叶飞的角度看不见开门者的样子,只见到一双细嫩光滑的手掌推开门扇,不像是男人所有。   叶飞产生了好奇心,丢了些银子在台上,抓起酒壶,醉醺醺地往楼上去了。   他一步三晃,跌跌撞撞,俨然一副醉鬼模样。聚仙阁多的是仙山上混不下去的散仙,下山之后便终日买醉成为了酒鬼,叶飞的作态没有引起其他人特别的关注。   来到那两人消失的房间门前,叶飞噗通一声坐了下去,后背靠墙,烈酒猛灌不时打一个酒咯。   他表面上像个醉鬼,其实脑子清楚的很,找好地方坐下去之后便五感全开,监听屋内人员的对话,只听道:“大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今天晚上就可以启程。”   “不可轻敌,好好想想有没有疏忽的地方,万无一失之时再启程不迟。”   “大哥,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人是兄弟我好不容易说动的,花费了大价钱才答应为咱们哥俩引路,照他的估算,咱们夜间出发,第二天早上能够到达主岛,用一整天时间找到咱们需要的东西,当天晚上就可以返程。”   “这个人可靠吗!” 第826章 不死药   “听说他不是第一次带人前往主岛了,是有经验的。”   “多少钱买通的!”   “足够买下一个村子的价格。”   “这花费可不小!不过,只要能够取得不死药,花多大的价钱都是值得的。”   “那个人可说了,他虽然可以引咱们过去,但是绝对不会登岛,也从没有听说过有关不死药的只言片语,他只管送和接,至于咱们能不能取得神药全要看造化了。”   “怎么能确定他带咱去的地方就是蓬莱呢。”   “这个……”   “再去问,把事情问妥了为止!咱们此行一定要万无一失,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大哥,你说真的有不死药存在吗。”   “当然是有的!那个人既然愿意付出天价寻求不死药,就证明其一定存在。”   “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碰碰运气了。”   “一旦得到不死药,咱们哥俩近水楼台,先试试再说。”   屋子里的对话暂时停止,叶飞听到的是两个男人的交谈,可他明明看到一双女人的手去开门,证明还有一个人坐在屋内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此外,通过两人的对话他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那就是觊觎不死药的不只有自己一个人,江湖之上大有人在,而且有人出了天价作为取得不死药的酬劳。   不惜花费足够买下一个村落的价格去进入主岛,那个人开出的酬劳究竟是什么,让人觉得好奇。   叶飞拍拍屁股站起来,直接走到前台将大量的银票拍在老板面前,打了个酒嗝道:“老板,我要你这里最好的房间。”   “哎呦,客官,您还真是来巧了,三楼就还有一间房呢,绝对的素雅干净,视线开阔,简直就是为您准备的。”   “好,就那间,钥匙给我。”   “我让伙计带您上去看看。”   “不必了!”   “叶飞取得了房间的钥匙,走到自己之前的位子上继续喝酒吃菜,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楼上瞟,直到太阳落下山,那个房间的门才又打开。之前见过一面的精壮汉子走下楼,快步消失在人流中。”   叶飞没有跟上去,他感兴趣的是,屋子里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个人究竟是何身份。   ……   月,夜!   两道黑影出现在枭阳城一处位置偏僻的码头上,放眼望去,长达五百米的泊位只有一条小船绑靠,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小船旁边,耐心等待着他的客人。   两人急匆匆地到来,与那人碰头后将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递了过去,之后便上了船。接头那人在他们之后登船,绑靠在岸边的小船于他登船后居然自己松开了缆绳,向着远方驶去。整个过程只有叶飞一个人看到了,他有种预感,这两人此行凶多吉少。   他回到茶馆,要了菜和酒大吃痛饮一番,酒过三巡便径直往楼上去了,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一脚踹开了那两人接头房间的门。里面的人惊了,叶飞不以为意,他保持着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手中抓着酒壶,恍若无人地往屋里走去。他假装醉态,便是要用最简单的方式查清楚究竟是谁和两人接的头,这个人为什么连续两天连大门都不出。   叶飞借着酒态,一步三晃地往屋里走,乌黑的瞳孔从眯起眼睛的缝隙中看到了屋中人的样子。   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丰满女人,嘴角上长着一颗黑色的痣,头发盘在脑后,长相还算标志,穿着一身长裙。   叶飞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镜子前面化妆,唇彩涂到了一半。三更半夜的化妆还真是头一次见。   女人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她愤怒地来到床边,拔出了宝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点声都没有响,叶飞终于明白了,这个人一定是个哑巴。   演戏演全套,叶飞迎着女人的剑锋一步三晃地走过去,好像那明晃晃的剑尖在他眼里是女人胸口处的两座山峦。既然是演戏,就要演的像一点,叶飞完全不害怕,或许就这样死在女人的剑下也不错,可惜老天不会让他死!   在叶飞的肉身即将和锋利的剑锋撞在一起的时候,女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将剑放下,再张开双臂一把接住了叶飞,努力拖住他醉醺醺、沉甸甸的身体。   女人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因为她压根没办法开口说话,反而是叶飞越发大胆起来,拼命地往她的怀里钻、蹭,甚至还撅起嘴巴去亲女人的小嘴。   女人躲闪,叶飞用出蛮力将她推倒压在床上,天知道他此刻是怎么想的。   女人反抗,左躲右闪,若是寻常男人她一定早将对方大卸八块,但叶飞不同,叶飞长得英俊潇洒,瘦削的高个,是一顶一的帅哥,女人不愿意伤害他,便只能自己躲,这情景倒像是半推半就要入洞房了。   终于想起自己今晚还有要紧的事情,女人一把推开了叶飞,对方重重倒地,居然趴在地上睡了过去。女人整整发丝,走到门口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为叶飞的醉态惊动直接关上了门。   她回到叶飞近前,用两条手臂架着他把他抬到床上,为他盖好附着着自己体香的被子,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继续梳妆打扮,整理刚刚被叶飞弄乱的衣物。等到收拾完成之后,女人吹灭了桌台上的蜡烛出门去了,反手将房门阖实。   她便这样走了?看叶飞可怜允许他在自己的床上睡上一觉?醒醒酒?   叶飞等她走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摸黑在床上、柜子里翻找,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重新躺回床上。   转天,女人好端端地回来,叶飞知道她进来却假装熟睡。女人坐在床上,几乎紧挨着叶飞,叶飞不敢睁眼,努力装出熟睡的样子。直到女人轻轻地推他,这才慢慢醒来,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待看清女人面容后,装腔作势地尖叫起来:“喂喂喂,你是谁啊,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昨天一夜女人不知所踪,回来的时候妆容仍然明亮应该是早上重新画过,也就是说她昨夜去了其他地方,去了一个能够供她重新化妆的地方。   女人咧开嘴笑,眼角的细纹显示出她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过笑容却依然美丽,女人说不出话,双手交叉在胸前贼兮兮的笑。   叶飞指着门口道:“你是谁啊,快给我出去,给我出去!”   女人竟真的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叶飞心中琢磨“她就这么走啦?房间也不要啦?”没想到女人很快又进来了,这一次手里还握着纸和笔,笔尖有墨,女人在宣纸上写了行字,拿给叶飞看:“这是人家的房间,你昨天晚上喝醉了强闯进来,霸占了人家的床!现在你醒了,该把床还给人家了。”   女人也是人家、人家的自称,看着女人的脸叶飞仿佛看到了十年后的纳兰若雪,能把自己从被窝里拉起来的除了纳兰若雪之外没有别人了,仔细想想,当时的画面还真是温馨。   叶飞的心在一瞬间产生了惶恐,产生了不安,两只眼睛紧盯着女人在她身上打转,仿佛要看清楚她的每一根毛孔。   女人感觉到害羞,低下头去重新写道:“你好坏啦,死盯着人家看做什么!”   叶飞恍然大悟,她总归不是纳兰若雪,纳兰若雪是一定不会说出这番话的。同样的情景她一定会把眼睛睁得更大反过来看着自己,直到自己收回目光为止。纳兰若雪已经走了,纳兰若雪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的,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复活对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叶飞回过神来,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目光严肃地看看四周,再抓起身上的被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长叹一声道:“看来我真的走错房间了!姑娘,你是个好人,谢谢你收留我一夜,没有将我赶出房去。”   女人露出微笑,提起笔在纸上写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必放在心上。”   “难得姑娘你没有嫌弃在下。只是,既然昨天晚上是我霸占了你的床,姑娘你又去哪里睡的呢。”   “去外面啊,天地为床,日月为枕。”   “姑娘你还真是爱说笑呢。”   “嘻嘻嘻!别姑娘姑娘的叫了,人家可比你岁数大多了,叫阿姨还差不多。”   “你看起来岁数不大。”   “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在下叶飞,三点水的叶,飞扬天下的飞。”   “人家的名字叫做红娘!红色的红,乳娘的娘,很高兴认识你哦,英俊潇洒的小帅哥。”写到此处,一张纸刚好用完,两人相视而笑。叶飞被阴云遮蔽的心境嫌少照入了一丝阳光,红娘带给他的感觉很特别,很亲近,让他觉得舒服。   “很高兴认识你。”叶飞温和地笑。他站起,舒展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红娘看到他站起之后接近一米九的个头,眼中的笑意更浓烈了一些。这段故事,就好比男人晚上的艳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那就这样,不打扰了!”叶飞和红娘微微颔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快要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却又被一只柔软的手掌从后面拉住,红娘在宣纸的背面重新写下一段话,墨字有所重叠,仔细看依然能够辨认地出来:“你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吗?你来做什么?在蓬莱询问别人从哪里来,往哪里去是禁忌,我觉得咱俩有缘才开口询问的,你不愿意回答的话可以不说,转身离开就好。”   叶飞点点头,毫无保留地说道:“我其实刚刚下船不久,是一个人来的,我来是为了得到传说中的不死药!”   “原来你也是为了不死药而来的啊!”红娘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叶飞想起那两个汉子的对话,想起他们提起过的天价酬劳,马上明白了红娘的意思,点点头道:“不错,对于不死药,我志在必得。”   “祝福你马到成功!”   “谢谢。”   “你什么时候动身。”   “还没有找到去主岛的方法。”   “这么说,还会在此地住几天喽。”   “自然。”   “没事多来姐姐这坐坐,姐姐寂寞的很呢。”   “姐姐你因为何事来到蓬莱的。”   “这个嘛,是秘密哦。”红娘眨巴着眼睛,本以为叶飞会说些软磨硬泡的话,没想到对方沉吟下去,良久方道:“既然是秘密,就不多问了,已经耽搁了太久,咱们改日再聚。”   叶飞的举动着实出人意料,红娘以为他生气了,快笔疾书道:“生气了吗,人家和你开玩笑的。”但叶飞已经向她抱拳,转身离去。   ……   叶飞走下楼,走到自己习惯坐在的位子,叫来了伙计要了花生、牛肉和酒。红娘追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叶飞的对面,用新要来的纸张粉笔疾书道:“昨天霸占了人家的房间,怎么说也该请人家吃顿饭吧。”   叶飞露出笑容,重新找来小二,要他添置一副碗筷,又多要了两个凉菜。   红娘毫不客气地抢来了放在叶飞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大早上的就喝酒,有烦心事啊。”她是个哑巴,交流只能用写的,时间久了会觉得不方便。   叶飞看她写下的字工工整整,不像是心术歪斜之人,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说对吗。”   红娘想了想,写道:“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多烦心的事情。”   叶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置可否。   红娘继续写道:“为了情还是为了义。”   “你猜。”   “看你的样子不愁吃喝的,应该是为情吧。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你眼光很准,干杯。”   “干杯。”   叶飞目光游离向窗外,红娘面色有些红,敲敲桌子引起他的注意,写道:“你真的叫叶飞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听名字不应该是个不快乐的人。”   “听名字我应该是个怎样的人?”   “志向远大,有着宏伟的抱负!”   “抱负?或许吧。”   “你很爱那个人?”   “自然。”   “她不喜欢你?”   “她死了!”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来到此地寻找不死药。”   “是的。” 第827章 聚仙阁   “你知道吗,至今为止所有前往主岛的不速之客都被杀死了,而且死状非常凄惨,尸体被船原封不动的载回来,作为警告他人不得动妄念的信号。”   “有这样的事?”   “姐姐在这边的时间比你长的多,能够了解到的东西自然会多一点。”   “你来几年了。”   “将近三年了吧,每天庸庸碌碌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你自己来的?”   “和你一样,孤身一人。”   “不害怕吗!”   “单身惯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漂亮的女人一直保持单身,证明她有着不良的嗜好。”   “小帅哥,谢谢你夸人家漂亮。”   “后半句话你似乎没有听到。”   “怎么想随你喽。”   “你真的叫红娘?”叶飞反问。   “道上的人喜欢叫我红娘,因为我能够穿针引线,搭桥铺路。”   “我明白了,你是中间人!”   “想要去主岛吗,好好求求我,姐姐心情好了没准会帮你。”   “不必了。”   “你不相信人家?”   “我不相信若雪之外的女人。”   “还真是个怪脾气的年轻人呢。”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桌子上就摆满了空的酒壶。此时日上三竿,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叶飞从窗口望过去,道:“外面怎么了。”   “想知道就去看看。”红娘写。   “你不去吗。”   “人家头晕。”   “那好。酒钱我付了,吃饱了回房间睡觉去吧。”   “这点酒水,姐姐不会醉   叶飞离开了位子,如同一阵风,红娘侧头望向窗外,目光深深地,深不见底。   叶飞向着喧嚣发出的地方行去,他的速度很快,在人群中快速前行而不惊动他们。叶飞来到了一座码头上,看到一大片人围着码头指指点点,径直走过去,释放出罡气分开人流,看到了令众人议论的东西。   那竟是一条船,船上有着盛开的鲜花和两个表情古怪的男人。男人叶飞是认识的,便是昨夜乘船前往主岛的那对兄弟。仅仅一夜不见,他们就完全变了样子,鲜花从口腔中长出,带刺的枝茎刺穿内脏生长,身体的一些部分甚至已经蜕化成了植物的叶片。   他们并没有死,咧着嘴艰难地呼吸,眼睛往上瞟,倒像是中了幻术的傻子。满船都是花朵,没有根须也不会凋零,这条小船就是载他们去往主岛的那一艘,与他们接头的人已经不在船上了。   见到如此情景,叶飞的心如同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攥紧,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一夜之间会产生如此惊人的变化,却听身边人道:“他们这个月第几个被送回来的人了?真是不知死活啊,主岛岂是随便能够进入的地方。”   “听说是有人开出了天价寻求不死药呢,因为这个原因,探险者们才会如飞蛾扑火一般不要命地往主岛扑!可惜有命去,没命回来啊,全部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岛主是要以残忍的方式警告那些正在打不死药主意的人不要再去主岛探险了吧。”   “多半是了!看他们的样子真是惨啊,不生不死的,承受无止尽的折磨。”   “散了吧,没多大劲,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反正去主岛的没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是啊,散了吧。”   人们的对话在叶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去往主岛的没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那座神秘的岛屿真的如此恐怖吗?这两个人又是怎样变成这副不生不死的样子的?引路人又在何处?   迷雾重重,看来自己的计划不会轻易达成!   ……   茫茫无际的大海,只有置身其中的时候才会惊叹于他的广袤。   即便是成名剑仙,想要在大海中辨明方向也是非常困难的,放眼望去都是茫茫无际的海洋,波光粼粼的水面偶尔看一次是美丽的景色,时间长了则会感到恐怖,给你带去无助的感觉。   迷失在海洋中比迷失在山林里更可怕,大海上连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旦迷失等同于宣告死亡,会在阳光酷晒和极端缺水的绝望中死去。   蓬莱仙岛主岛的位置一直是一个谜,据说除了日月星三个家族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之外,便只有聚仙阁的阁主知晓它的入口。   叶飞回到茶馆中,名叫红娘的女人仍旧坐在位子上看着窗外,仿佛知道他一定会失魂落魄地回来。   红娘写道:“看到了?那就是去往主岛的下场!可惜大多数人明知道结果可怕,也要抱着侥幸的心理去尝试一下。”   “你似乎知道的很多。”叶飞盯着她的眼睛,语气明显带有敌意和戒备。   “我知道的当然不少。”红娘不以为意地笑,尽管她是没办法发出声音的。   “你这样是天生的?”   “你是说哑巴?”   叶飞点头。   “问别人的隐疾可是件不礼貌的事情。”   “好奇而已。”   红娘提笔写道:“我的器官没有任何问题,不能说话是因为小时候受了刺激,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能开口讲话了。”   “原来如此,那一定是一段悲伤的往事。”   “你想知道吗?”   “怕引你伤心。”   “伤心到不要紧,只是故事实在太长太长,估计要写一本书那么厚呢。”   “既然如此,不知也罢。”   “小帅哥。”   “怎样!”   “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姐姐会不开心呢,给你点提示好了。”   “愿闻其详。”   “与其执着于前往主岛的方法,不如将目光放在眼下,先去聚仙阁碰碰运气,那里存在着很多和你一样的人,从他们身上说不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怎知我是仙人?”   “叶飞……这个名字可是很耳熟的。”   “哈哈哈哈!此间无人相伴,陪陪我可好。”   “你不怕人家能吃就行。”   “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与人家在一起可让你稍稍快乐?”   “当然。”   “那就好!世上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有些事实在忘不掉,不如借助外力转移注意力,这样会活的轻松一些。”   “不,便是要艰难地活着,便是永远不能忘却,永远铭记。”   “真是个痴儿啊。”   红娘穿着红色轻薄的衣裙,涂抹着红艳艳的唇彩,头戴珠光宝器。露出的手指全部涂上了甲油,仍然是红色的,可见她对红色真的非常偏爱。身上很香,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成熟女人的味道,两条腿并拢在一起,笔直伸过来,伸到叶飞的座位下面,仿佛是为了展示自己又长又漂亮的美腿。   客观来讲,红娘不是叶飞遇见的第一个美丽而成熟的女人,她很有风韵,很有诱惑力,行走在街上一定会吸引你的目光。叶飞知道这样的女人必然久经情场,必然手段了得,自己对她需要有所戒备才好,毕竟之前在她香闺中密议的两人此刻已经不人不鬼。红娘究竟是谁,她的存在有何目的,是叶飞想要探明的东西。   喝着酒,聊着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两人都没有敞开心扉,两人都在虚实的变化中互相试探。直到天彻底黑下去,叶飞喝不动了,醉醺醺地往楼上走。红娘搀扶住他,彼此靠的很近,透过轻薄的衣衫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温度,叶飞产生一丝悸动,除了纳兰若雪之外还从没有人距离他如此近过。   他东倒西歪的,明明清醒着也要表现出醉的一塌糊涂,终于在红娘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这一夜,叶飞依旧睡在红娘的房里,而对方也依旧在他睡下后重新画好妆容离开,这一夜很平静,叶飞终于睡得踏实了一些,不知为什么,他对红娘有着莫名的好感,似乎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若雪的影子,回忆起了只有若雪在时才会出现的画面。   第二天,没有等到红娘回来,叶飞一早起床,梳洗干净换上青色道服去往聚仙阁。   聚仙阁并不难找,作为枭阳城坐标性建筑,其占地百亩,门庭若市,高挂的牌匾以浑厚而凌厉的笔锋书写了聚仙阁三个鲜红的大字。   聚仙阁是枭阳城内唯一一处,也是最具规模的一处庄园,很多散仙常年生活在里面,还有一部分散仙慕名而来,会受到盛情款待。由于其建设之初的目的便是收容安置无处可去的散仙,让他们获得归宿,所以聚仙阁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的,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人都被其接纳。支撑其庞大开销的资金来自于每日的贸易,枭阳城作为蓬莱和九州货物往来的中转站,每日的资金流动达到天文数字,足以支撑起聚仙阁的日常开支。   叶飞换上道服,证明他要以道士的身份进入聚仙阁。远远望过去,此地仙蕴浑厚,应该隐藏着不少的高手。   走近了,果如传闻所说,大门敞开,小童迎客,很容易就能进入其中。里面是典型的庄园构造,超大型的花园开辟出凉亭、小桥和假山,石头做的桌凳随处可见,桌子上大多摆放着棋盘,进行着黑白子之役。   围棋是仙人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它每一局的时长都要在两个时辰左右,对于清心寡欲的仙人来说是最能消磨时光的娱乐方式。放眼望去,石凳都被坐满了,可见这里的仙人还真是不少。   “蓬莱仙岛聚仙阁!真是想不到会有这样一片安宁乐土在海外存在。”众所周知,仙人之间门第概念极重,经常为了门户高低而互相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特别是掌教闭关那八年时间,仙人们都以蜀山正统自居,以某某峰,某某峰示人,为了谁家功法更胜一筹而争得面红耳赤。   在聚仙阁内,这些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仙人们居然能够放弃彼此成见,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棋盘上下棋,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可能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心境促使大家团结起来吧!”叶飞这样想着,往前面走去。聚仙阁真的很大,单单这片花园就占地几十亩,叶飞一直走了很久才离开它的范围。   前方出现一扇门,门仍然是开着的,迈过门槛走进去之后便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厅堂,厅堂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张张茶几和相对应的凳子。正中间的高位空置,背后的墙上悬挂着一把宝剑。   以茶会友!这是聚仙阁专门供仙人们饮茶叙旧的地方。正对面的墙后面分出了两条道和两扇门,一条道通向餐厅,餐厅里每天固定时间都会供应早、中、晚三餐。另外一扇门则是锁着的,叶飞通过打听才知道,那扇门的后面生活着的是常年居住在聚仙阁内,负责维持聚仙阁正常运转的仙人,那些人大多法力强大,仙术变化多端,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也只有这些高手坐镇,聚仙阁内才不会出乱子,不会出现仙人打架无法收拾的情况。   叶飞自然是对门后面的世界感到好奇的,又问:怎样才能通过那扇门见到阁主。   得到一些经验丰富的仙人们的耐心解释:“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那扇门是永远不会打开的!负责主持聚仙阁的人每天会像普通仙人一样在庄园里玩乐,如果你一定要拜见阁主,他们会先通禀过去,得到阁主的允许才会得到拜见的机会,可惜若干年来几乎没有人能够见阁主一面。”   叶飞这才搞明白,聚仙阁表面上好进,但如果想对它进行深入的了解、接触到更核心的地带、更的关键人物却相当困难。   叶飞不会放弃,他既然打定主意探清虚实,就一定在此行有所收获。他径直找到了随处可见的童子,对他们说:“麻烦进去通禀一下,就说蜀山剑派掌门亲传弟子叶飞求见。”   童子奶声奶气地回道:“你在这里等着吧,如果阁主愿意见你会派人前来通知的。”之后便转身离开。叶飞看着他打开了那扇锁着的大门,进去之后另外一名的童子又将门扇重新锁好,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第828章 红娘   叶飞等啊,等啊,等到快要天黑了都没有得到答复,他忍不住了,走过去质问看门的童子:“小道童,我问你!叶某登门求见为什么迟迟得不到回应。”   那道童站了一天也没显出疲态,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道:“已经有人去问了,客人耐心等待便好,问多了也没有用。”   叶飞仔细想想,这一天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前去拜会阁主,那扇被锁好的大门也只开启过一次,道童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难道是阁主不愿意见自己?他长叹一口气,对道童道:“既然如此,叶某不再久留,打扰了!”   叶飞感觉自己被冷落了,转身欲走,旁边一个正在喝茶的仙人却有意无意地道:“你刚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聚仙阁其实就是安置散仙的一个收容所,说的好听点是不愿看到仙人流离失所;说得不好听,其实就是怕仙人乱跑,闹出乱子。门后面的都是聚仙阁自家的班底,他们和蓬莱的人一样高傲的很呢,轻易不会露面的。之前一个姓宋的散仙,每天都来拜见,足足一个半月才被接见,你年纪轻轻的,想要和他们见面恐怕要等上小半年了。”   叶飞看那仙人没有恶意,不解地问道:“聚仙阁不是向所有散仙敞开大门吗?”   “大门好端端地敞开给你了啊!供你吃喝玩乐还想要怎么样!聚仙阁的阁主据说是蓬莱的贵族,行事向来低调,不会主动与外人见面的。”   “原来也是名不副实的家伙罢了。”   “小朋友,可不要乱说哦!有这么一块地方已经很不错了,人家也没有欠你什么,凭什么供你好吃好喝,还要笑脸陪着啊!”   “这倒也是。”   “再问你一句,你拜见阁主有什么目的?”   “在下想去主岛。”   “呵呵,就知道是这样!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主岛是蓬莱的禁区,即便你真的见到了阁主他也不会让你去的,那是禁地,是只有日月星三大家族的人才能进入的禁地。”   “可惜我一定要去。”   “那就祝你好运喽。”   道别了好心的散仙离开聚仙阁,走在去往茶馆的路上,叶飞万万想不到此行会是如此的结局,不仅没有见到阁主,甚至连聚仙阁里一个小小的主事都没有看见。如此看来,想要从他们这里找到突破口似乎不太现实。   那又该怎样呢,该怎样才能找到前往主岛的路?   叶飞想到了与两兄弟合谋前往主岛却平安无事的红娘;想到了指引两兄弟前往主岛,却再也没有现身过的引路者,他找到了答案。   既然不怕付出任何代价,便无需畏惧前路的未知和两人不明的来义,只要能够找到主岛,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也要尝试。   打定了主意,叶飞回到茶楼敲开红娘的门。此时她正在化妆,脸上的粉底厚的吓人,叶飞直截了当地问她道:“你似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   红娘用笔回答:“想知道人家去哪里吗,你可以一起过来。”   叶飞心中一凛,见面以来对方总能带给他出人意料的感觉,沉吟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好啊,我想见识见识。”   在红娘画好妆容后,叶飞和她一起出门,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轿子。红娘打了个手势,此刻的她身边没有笔和纸张,叶飞却能明白手势代表的意思,掀开轿子的帘子容她进去,自己则留在外面。四名轿夫抬起轿子,叶飞守在轿子外,跟着他们走入黑暗的夜。   轿子行进的过程极度安静,这是因为海岛的夜晚大多有风浪,普通居民在夜色降临之前就折返回家导致的,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再加上红娘不能说话,轿夫们不愿意说话,叶飞便也不主动说话招惹他们。   周围的气氛安静的可怕,除了轿子“吱呀吱呀”的震颤和偶尔吹过的夜风听不到任何声音。冷艳的月光呈现在眼中,让你感受到一丝凉意。   叶飞心里面不禁打鼓,前面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吧。   往前行进的过程中却渐渐回忆起了什么,猛然醒觉这不正是前往聚仙阁的路吗,自己正跟着他们原路返回呢。   “红娘每天晚上去的地方是聚仙阁吗,她去聚仙阁做什么?”叶飞很想开口询问,但看到垂直向下的帘子又放弃了,自己即便问出来,红娘也没办法开口回答。   “还真是耽误事啊!”叶飞心里的感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他知道怀有残疾的人最怕别人瞧不起他。   叶飞在轿子旁边一路跟着,出现在道路尽头的亮光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红娘真的要去聚仙阁,目的呢?   红娘不说话,轿夫也不说话,叶飞忽然间想到负责抬轿子的轿夫不会也都是哑巴吧?他为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所震惊,紧盯着轿夫的脸却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这一路走来真的过于安静了。   前往聚仙阁,大门依旧敞开小童却不见了。轿夫停下,红娘肉肉的手掌伸出帘子停留了一会儿,叶飞明白了她的意思,双手向上扶她出来。   红娘走下轿子,往牌匾上瞅了一眼,轻车熟路地走过去了。夜很黑,即便门前悬挂着足足十六盏灯笼依然很黑。红娘轻车熟路地跨过门槛,往里面去了。   晚上的聚仙阁早已变了样子,偌大的花园中间搭建了舞台,舞台上方支了四根异常珍贵的永明灯,大量的仙人坐在花园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舞台上,一个年少的女孩正在弹琴。   叶飞忽然明白了,明白红娘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他随着红娘穿过人群走到舞台的后面,这里有着一排普通砖房,屋顶低矮很像是仆人居住的地方,叶飞之前到来的时候没有特别在意。   红娘轻车熟路地钻入其中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不阴不阳的男人正在焦急踱步,看到红娘到来,那人总算松了口气,略带责怪地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唉,你可算是来了,大家伙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飞环都要撑不下去了。”转目看到了一起跟进来的叶飞:“这人是谁啊。”   红娘露出歉意的表情,因为无法开口,那人也只能被动原谅。叶飞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叶飞,是红娘的护花使者。”   那人用帕子捂住嘴,在叶飞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挥挥手道:“红娘可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一个人过来你可得好好对她。”   听他如此说,叶飞差点喷出饭来。   还是红娘为他解了围,拉住那人的手将他牵到镜子旁边,自己对着镜子照啊,照啊。这房间里的布局就像是简单的化妆间,里面有镜子,有梳妆台,有洗脸的盆,化妆的东西应有尽有。   “好了,一点瑕疵都没有,上台去吧。”那人以旁观者的角度做出评价,红娘点点头,一只手抓起裙摆提起裙子往屋外去了。   叶飞跟出去,看到红娘像燕子一样轻盈地跑上舞台,承接小女孩的表演开始了自己的独舞,这才明白,她每天晚上都是来聚仙阁跳舞给仙人们看的。   “漂亮吧!红娘可是咱们团最好的舞者。”那个不阴不阳的男人来到叶飞旁边,看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红娘又一次重申:“你可要好好对她哦。”   叶飞没有解释,转目望向他,问道:“你是谁?这里的团长?”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阳光曲艺团团长张龙!专门负责组织聚仙阁内的文艺娱乐活动。”   “你好,我叫叶飞!”叶飞顿了一下,复又道:“是一名散仙!”   “散仙好啊,来到蓬莱你可算找到组织了,在这里居住的多数都是散仙。”张团长斜着眼睛偷偷观瞧叶飞,越看越是英俊,越看越是喜欢,咧嘴笑道:“叶公子,你和红娘认识多久啦。”   “两天时间!”   “才两天啊。”   “正是!”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红娘虽然不会说话,可真的是一个好人,为人也严谨,生活作风是没的说的。你不要看她每天在很多人面前跳舞,其实生活平静而悠淡,仙人们一个个拽的很,绝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调戏舞者,更不会对她有所觊觎,这点你应该了解。”   “其实我和红娘只是刚刚认识的普通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的话,红娘怎么会带你来这里!”   这句话把叶飞说的愣住,仔细想想好像是有些道理,仅仅是普通朋友怎么会带他来了解如此私密的事情呢。   张团长注意到叶飞表情上的变化,添油加醋地道:“叶公子啊,红娘长得漂亮,人又好,和她在一起你不吃亏的。”   叶飞苦笑。不想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转而问道:“红娘在团里跳舞多久了,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多久……”张团长认真地想了想:“得有一年的时间了吧,当时团里缺个跳舞的救急,红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自己就过来了,试了一次得到大家一致好评,就此在团里安了家。”   “原来如此。”叶飞想,张团长看似和红娘亲密无间,其实也只和她认识了一年时间而已,算不上真正了解“红娘每天都要在这里工作一整晚吗。”   “当然不会,你想累死她啊!夜深的时候场子就散了,庄园里有休息的地方,虽然不是特别宽敞,但总归聊胜于无,团员大多会在此地休息一夜,转天再各回各家。”   “难怪了。”   “说真的,你们仙人平时生活过于枯燥乏味,对于民间的曲艺表演其实都蛮感兴趣的,只要能经常推陈出新,就会得到你们的喜爱。”   “听你的口气,似乎和聚仙阁合作有一段时间了。”   “那可不,一晃快十年了吧。”   “如此说来,你和聚仙阁的阁主一定交情不浅。”   “实话实说!阁主的面我只见过一次,算不上很熟。”   “合作十年也只见过一次面吗?”   “你以为呢!聚仙阁的阁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是我,就算是聚仙阁的长老们都很难见到他。除了订立契约的时候见过他一面,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日常的工作对接,账目的结转都由小童和账房先生负责。”   “如此说来,聚仙阁的阁主还真是神秘。”   “不止阁主,所有聚仙阁的元老通通低调神秘,很多在这里住了许多年的仙人,也不知道阁内的长老、阁主长什么样子,日子都是稀里糊涂地过下来的。”   “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了。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游乐场,仙人们可以免费到此游玩,每天和你见面的都是负责控制娱乐设施的工作人员,真正的管理层是看不到的。不过我听说过,如果有需要的话,管理层会直接召见你的。”   “比如说呢?”   “比如说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啦,或者出现什么问题需要你帮忙啦,诸如此类的。”   “打架斗殴?”叶飞眼前一亮,仔细咀嚼这四个字偷偷的笑,“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喂喂喂,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啊。”张团长不愧是商场悍将,极善于察言观色,看到叶飞表情有异马上出言提醒。   叶飞收整了脸上的笑容道:“我一个小人物哪敢在顶级仙宗面前班门弄斧,团长你可真是爱开玩笑。”   “这倒也是,看你年纪轻轻的,估计也就是个刚入门的仙人而已。”   “算起来,从真正入门到现在,将近五年时间吧。”   “才五年时间,一个练舞蹈的五年时间也就学个基本功。”   “是啊,我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所以说呢,红娘能够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呵呵。”   此时,红娘的独舞结束,身姿轻盈地飘下了舞台。一段舞蹈过后,她的额上有了细密的汗水,妆容花了但并不明显。红娘冲着两人开朗地笑,并没有逗留,径直坐到镜子前面补妆去了。   张团长道:“红儿每天晚上要跳两支舞的,这是第一支。”   叶飞道:“工作量还蛮大的。” 第829章 付出一切   “是挺累的,所以跳了舞一般就不回去睡了。一是身体疲劳,需要休息;二是夜深了,红娘独自折返,害怕路上遇到危险。”   “你们想的真的挺周到的。”   “我都是把团员们当成家人看待的。”   “团长你是九州人还是蓬莱人啊?”   “我出身九州,十三岁来到蓬莱谋生,至此定居在这里。”   “感觉蓬莱和九州有什么区别吗?”   “其实九州人来到蓬莱,多数聚集在枭阳和繁岭这两座小岛上,其他岛屿基本嫌少踏足。久而久之,两座小岛生活的九州人越来越多,慢慢的和大陆文化也就没多少差异了。真正的蓬莱其实是以主岛为中心,环绕主岛存在的岛屿群,那才是蓬莱的原著岛民,他们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外人不得而知。”   “这么多年了,就没有人上去探个究竟吗。”   “有啊,当然有!蓬莱号称仙道起始之地,有着不死药、神仙草等等令人心驰向往的东西,每年不知有多少不知死活的家伙冒险前往,可惜没有一个能活着下来。   近些年来,主岛处罚外来者的手段越来越残忍,贸然进入的人大多被做成了花池,给鲜花生长提供肥料。”   “那就奇怪了,如果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又为什么会有种种流言蜚语传出呢。”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那是你们仙人的事情,而我只是个普通人。”   ……   盛大的演出以红娘的第二支独舞为终结,跳完舞的她保持着优美的身姿飘下擂台,却在脱离观众们视线的时候跌倒在叶飞怀里。两支独舞之间间隔时间太短,已经上了年纪的她身体是吃不消的。   叶飞搀扶着红娘坐下,将装满水的杯子送到她面前,红娘点头致谢。叶飞坐到她旁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你跳的舞很好看。”   红娘说不出话来,静静地听着。   “我知道你带我过来的目的,谢谢了,我已经找到方向。”   红娘打了个寒颤,估计是有些冷了,叶飞贴心地将道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红娘缩在道服中,感到温暖。气氛沉默了一会儿,她拍拍叶飞引起他的注意,又指指外面。   叶飞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问道:“还要回去吗?”   红娘点头。   叶飞知道一定是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红娘才执意回茶馆休息的,对她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你留下休息吧。”   红娘却连连摇头,做出要和叶飞一起回程的手势,还露出微笑,摆出武器用力下挥的动作,好像要叶飞做她的护花使者。   叶飞看到她滑稽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那好吧,便让我做你的护花使者,护送你回家。”   美好的月,恬静的夜,红娘和叶飞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凝望天上的月亮各自出神,直到团长从面前经过才站起与他道别。团战露出坏坏的笑容,又一次叮嘱道:“你个臭小子,可不许欺负红娘哦。”   叶飞只能苦笑。   两人沿原路返回,来的时候有四人抬轿,返程却只能步行,街道上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全然没有了白天的繁华和热闹。叶飞深深感觉到红娘独自在外漂泊的艰辛,看她脱了鞋子,一瘸一拐地走路,心生不忍,便道:“来吧,我背你。”   红娘连连摆手,不过叶飞执意坚持便也照做了。   除了纳兰若雪之外,红娘是叶飞第一个背起来的女人,对九州人而言,只有媳妇才会背在背上的。红娘笑的很甜蜜,不管叶飞是否属于她,这段离奇的经历都让她沉醉。叶飞也很惬意,红娘的身上让他看到了纳兰若雪的影子,和红娘在一起,会让他自责的内心得到短暂的安宁。   两人就这样行走在黑暗的长街上,像一对生活在一起很久的老夫老妻,偶尔笑笑,但是彼此不发一言。   前路漫漫,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   转天一大早,红娘来敲叶飞的房门想要和他一起吃早饭,可惜叶飞已经不在屋了。   ——梦,终有醒来的时候!   叶飞很早出门,去了聚仙阁,因为已经想到引出阁主的方法。   与张团长的对话让他茅塞顿开,其实想要引出对方有一个简单而直接的方法,自己之前一直都忽略了。   叶飞径直前往聚仙阁,他必须抓紧时间,拖得时间越长对若雪的复活就越不利。   时间尚早,挂在门外的灯笼还没有熄灭,小童站在门口清扫灰尘、落叶,叶飞直接冲进去,揪起一名小童的衣服对准了鼻梁骨狠狠打出一拳。   小童瞬间蒙了,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其他正在忙活的童子们也惊了,纷纷愣在原地。仙人们互相之间偶尔发生口角,但直接对童子们动手的绝对没有,叶飞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做了惊天动地的事情。经他这么一闹,等于说直接向聚仙阁宣战。   而叶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拳不够又打一拳,打的小童满脸是血,然后揪着他的领子高高举起。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仙人们陆陆续续走出来,为眼前出现的一幕所震惊,而其他没有被殴打的童子则扔掉手中打扫卫生的工具,快速向着后院去了,打开了那扇紧锁的大门。   看到他们去后院叫人,叶飞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刚刚睡醒的张团长迷迷糊糊地从屋子里走出来,看清楚他的面容后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揉眼睛,确定是昨夜遇到的少年才尖叫一声,大呼:“你小子疯了,搞什么鬼!”   叶飞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更让团长出了一身冷汗。   叶飞不再殴打小童,反而将一粒丹药送入他的口中,和他一起耐心等待援军的到来。他的目的没有落空,不一会儿功夫,两名手持仙剑的老者便从门后走出,出现在了场间:“贵客,请放下那名童子。”   叶飞顺从地将小童慢慢放下,一句话不说,再举高了双手。   小童显然没有从一连串过于激烈的变化中清醒过来,落地后露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许久没有动作,还是那两名老者道:“去,把他接过来!”他们吩咐的是没受伤的童子,后者依言而行,很快把同伴接过来了。待确保了门人的安全后,两名老者才加重了语气说道:“贵客,我不知道你攻击童子是何目的,但道童拜在聚仙阁门下,你攻击他们等于在打聚仙阁的脸,理应受到惩戒。   我们现在便要将你缉拿,交给阁主亲自定夺。”   叶飞露出笑容,这丝笑容在外人眼里难以理解,在团长眼里充满疯狂,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捂住了嘴。   叶飞高举双臂证明自己不会反抗,极为配合地往前进了一步,两名老者完全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彼此换过眼神之后,其中一人上前,用一条粗麻绳捆住叶飞的双手,反缚在身后,整个过程叶飞没有任何反抗。两名老者从未见过如此的事情,意识到背后可能有什么文章,向众人挥手示意他们赶快散去,此处没有热闹可看了,自己则亲自押解叶飞,走入了那扇曾经紧锁的门。叶飞便用这种特别的方式,见到了聚仙阁的高层人物。   走过那扇门,前方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回廊,两名老者没有搜叶飞的身,因为他们感觉到,叶飞的目的恐怕不那么简单,叶飞的来历很可能也不简单,毕竟敢公然攻击聚仙阁童子的放眼天下没有几人。   两位老人只是象征性地捆住叶飞,其实还是蛮客气的。一路压着他向前,回廊连接着很多的房间,像是一座迷宫,他们径直走到尽头,将叶飞关押在一个黑暗的房间中。这不是牢房,只是一个略显阴暗的房间,聚仙阁是没有牢房的。   “贵客,请在这里委屈一下,怎样处理这件事情还要等阁主回来拿个主意。”两位老者说的很直接,因为旁边的童子早传来话了,说那名被殴打流血的童子在吃了施暴者给予的丹药后,伤势很快就痊愈了。这证明打人并不是目的,叶飞其实另有所图。   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者很快明白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叶飞放在手里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又不能随便扔出去,只能暂时将他安置在一间相对破漏的房间里。   两人离去了,房间用锁锁好,留了两名童子看守。其实他们心知肚明,这个简陋的房间和区区两名童子根本奈何不得叶飞,他们甚至没有问叶飞的名字,怕问出了名字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两人快速离开,叶飞独自站在屋子里,只是轻轻用力便将捆缚住双臂的绳子拉断。   他靠着墙坐下,耐心等待着结果。这间屋子四壁白墙,一件家具没有,窗户很小开在紧邻屋顶的地方,估计是面壁思过用的。叶飞坐下,脑子转悠起来,两名老者全部穿着正统的道服,手持仙剑看上去和蜀山的道士没什么区别,领口没有绣着日、月、星的花纹,证明他们和三大家族无关。   等啊,等啊,等了很久也不见来信,叶飞心想:怎么着,还不出来,要我把动静搞得更大一点是吧。   叶飞已经打定了注意,如果再像昨天似的遭到冷待,他就搞点石破天惊的事情出来,逼得聚仙阁高层现身。   经过山上山下连番历练,叶飞早已今非昔比,他有着过人的胆略,有着直达目标的决心,更有着达成目标的手段和实力。现在的叶飞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是九州最顶尖的人物降临在面前,多少也能走几个回合,普通仙人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瞧的。   叶飞虽然失去了静修的时间,但他在持续的战斗中越战越强,俨然开辟出了一条修仙变强的歧路,他是九州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是九州大地上最顶尖的那几人之一。再加上纳兰若雪的死给叶飞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让他变得无所畏惧,可以说现下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复活纳兰若雪的目标。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第830章 聚仙阁阁主   叶飞就是那种别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别人踩我一脚,我还他人一剑的性情中人。   凡对我好的,我必百倍千倍偿还;凡对我坏的,我也一定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复活纳兰若雪之后,叶飞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血洗佛宗,让净坛里的那些臭和尚为自己的恶心行为赎罪。   将无辜者牵扯进来,和尚们的罪行是不可饶恕的,已被叶飞列入必杀名单之内。   大概是从小失去家园亲人的原因,叶飞对于亲人和朋友特别看重,对自己坏点还尚可忍耐,但如果敢将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也牵扯进来,便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在叶飞看来,僧人们犯下的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之罪!   目光中透出一丝冷光,叶飞站起了,赤色的仙罡燃烧起来。有了暴走的经历之后,现在的叶飞只是简单的释放仙罡,罡气便像火焰那样燃烧起来,充满了活力仿佛拥有生命,这是曾经火红眼开眼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事情。   叶飞转过身抬起右手,轻轻摁在身后的白墙上。   ——蓄力!   ……   “咯吱!”门开了,小童走进来,叶飞好端端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绳索搭住手腕。就在爆发怒气的前一刻,房间的门打开,他马上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回归原位。   小童进来,令叶飞感到失望,看到对方畏惧的眼神强忍下心头的怒气。小童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水和食物,小童不敢接近,将这些东西放在很远的地方,自己逃命一般跑出去了,重新将门阖实锁好。   叶飞心中的怒意平息下去,他长叹一口气,对方也是无辜的,自己有什么理由因为利己的原因,而将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呢。   叶飞总归是善良的,无论世道如何黑暗,无论人心如何险恶,他善良的初心很难改变。   叶飞和九州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生活在九州大地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敬仰强者,依附于强权;而叶飞不是,叶飞同情弱者,愿为弱者出头,与强者挣个高低长短。   这大概是战斗民族的天性导致的,战士的血液让叶飞越是面对强者越是不屈服,越是要与之争斗,反而对弱者充满同情心,能帮就帮,能给就给。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叶飞进入了新一轮的等待,等待的时光总是难熬的,叶飞时间又不多,很难无休止地等下去,当他终于忍耐不住又一次站起的时候,门终于开了,之前见过的两名老者中的一人出现在敞开的木门前:“贵客,阁主要见你。”   叶飞散去了身上的怒气,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毅然站起,随着年老的道士走出房间在回廊中兜转良久,最终停驻在一间外表极为普通的房间前,年老的道士上前敲门:“阁主,人给您带来了。”   “进来吧。”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嘶哑而沉闷,像是经过刻意的伪装。   “遵命!”年老的道士往前推开门,再退回来闪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叶飞跨过门槛走了进去,他又站在外面重新将门带好,之后便停在那里了。   叶飞站在门口,没有急着往屋里走而是放眼打量屋中陈设。   简单的房间有着简单的陈设和家具,房间很大,分里外两间,外间放着茶几和木凳,里间有桌案和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头戴面具的男人坐在桌案前,相隔很远,目光锋利地像刀子一样,刺的叶飞生疼。之前只有一个人带给叶飞相同的感觉,那个人是他的师父,当今天下第一人蜀山剑派的掌门真人李易之。   里间和外间是通着的,中间隔了一道门槛。头戴面具的男人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阁主了,从叶飞进入房间的时刻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锋利的目光扫过叶飞全身,给他带去不安的感觉。   叶飞留在原地,初时是为了打量屋里的陈设,后来是因为注意到了阁主逼人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难以撼动的威严,逼着你屈服。   叶飞从阁主身上感受到危险,彼此保持距离对他而言相对比较安全。   “叶道友吧,你不是要见我,为什么不进来。”阁主果然已经知道了叶飞的身份。他声音沙哑,很像刻意为之,翘起的嘴角现出一丝邪恶,面具上画着鬼面,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叶飞知道对方在讥笑自己,以他的个性怎么会服软,当下往前走过去了,迈过第二道门槛,站在桌案前与阁主对视,明明眼睛被刺痛仍然分毫不退。   在近距离的对视下叶飞注意到,阁主衣服的领口绣着月亮的花纹,由此可见传闻是真的,阁主来自三大家族中的月家族,是正统的蓬莱人。叶飞心中窃喜,自己真的来对地方了,阁主身为蓬莱正统,一定知道主岛的位置。   “阁主,你好!”毕竟是在别人的地头上求人办事,叶飞的语气软化下来。   “叶道友吧,传闻你于蜀山之上断魔教少主炎天倾一臂,力挽狂澜维护了主峰的荣誉;下山之后于人国传道,导致人国国主易位,道宗和佛宗同享国教之礼。两件事情都做的漂亮至极,可谓是石破天惊之举。   今日得见真人才知道手段确实了得,昨日登门求见没有得到回应,转天就打伤了我们聚仙阁的人,如此看来,本座再不现身见你,你一定会将我聚仙阁搅个翻天覆地了。”阁主一字一顿说出来,字字挖苦,句句诛心,有礼有节。   “叶某的做法确有不妥,但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求教阁主,得罪之处请阁主海涵。”   “海涵?你无缘无故打伤了本座的人,却还有事情要找本座帮忙,当本座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确有失礼之处,叶某愿意负荆请罪。”   “本座愿意见你,只因为你蜀山掌教弟子的身份,可明白?”   “叶某自然是知道的,但叶某此行前来并非为了门内的事情。”   “你倒是坦诚,不会假传圣旨。”   “叶某确有要事相求。”   “说说看,听完你的请求,本座再决定如何处置你给今天的事件做个交代。”   “实不相瞒,叶某想要求阁主馈赠一件东西。”   “什么!”   “蓬莱仙岛的地图,我要去主岛蓬莱,求得不死之药。”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也在觊觎不死药啊!最近江湖上盛传一条悬赏令,说是一颗不死仙药能够换得黄金十万万两外和神器玄武盾的认可。原来你也是看中了宝贝而来的。”   “不,叶某急于取得不死药是为了救一个人!一个叶某深爱着女人。”   “哦?”阁主在叶飞身上上下打量,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转而问:“赏金也是你发出的?”   “不是,叶某并不知道赏金的事情,叶某没有黄金十万万两,更没有神器玄武盾。”   “你真的没有撒谎?”   “叶某愿意以生命起誓。”   听了叶飞的话,阁主靠回椅背,沉吟道,“听闻你在帝都之中成功帮助皇子烈登基,却在那之后忽然消失,连带着同行的明月峰峰主独女纳兰若雪也失踪了。难道你当时遭遇了变故,你要救的人就是纳兰若雪?”   “不愧是聚仙阁阁主,你的消息果然灵通。”   “无需奉承本座,本座也不会因为你的奉承而心慈手软。即便你是为了挽救心爱之人寻求不死仙药又能如何,蓬莱主岛是人间禁地,如果你叶飞是以蜀山使者的身份前去拜见,尚有可行之处;但如果是私人的身份,主岛的位置就断不能告知,否则连本座都会受到牵连。”   “叶某可以以蜀山使者的身份前去拜见!”   “那你便在这里等信吧,本座答应帮你联系。”   “等信?要等多久?无限期吗!”   “本座只负责传递消息,至于主岛方面什么时候给回复本座就不得而知。”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   “叶飞,本座警告你不要太狂妄了,蓬莱不是蜀山也不是佛宗,不是你能够随便撒野的地方。”   “阁主!叶某真的需要主岛的位置,就请你网开一面吧。”   “这个世界上想知道主岛位置的人多了,本座都要给面子吗。实话跟你说吧,主岛的位置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禁忌,包括蜀中上仙!当年你的师叔云烈贸然前往主岛偷走了洛鸣神剑,到现在还被蓬莱通缉,列为十大罪犯的第二位。   如果本座今天帮助了你,而你又在主岛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那么连本座都会受到牵连!”   “你刚刚说什么……”叶飞忽然愣住,他总是能够从人与人的对话中找到自己需要的关键点,“你刚刚是不是说,云师叔去过主岛。”   “呵呵,当年云烈年少轻狂,无礼至极!不知怎的寻到了主岛的位置孤身前往,居然将水系圣剑洛鸣剑偷走了,至此以后为蓬莱追杀,再也不敢踏入岛礁半步,这段往事盛传已久你没有听说过吗。”   叶飞这才想起,在山上的时候偶然听云师叔提起过,说他曾经去过蓬莱带走了洛鸣神剑,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从此以后再也不愿意提及。叶飞心想:如此说来,云师叔肯定知道主岛的位置,自己如果现在折返仙山询问云师叔的话他应该会好心告诉自己。不过一来一回要耽误的时间实在太长,而且折返仙山要面对师父、白羽以及方方面面的事情,想要再脱身估计没那么容易了。还是要努力得到聚仙阁阁主的支持才行!   打定主意,叶飞重新望向阁主,换了副口吻对他道:“据我所知,阁主与主岛长期不睦,帮叶某这一次,其实也只是在不睦的基础上再添一把火而已!而与此同时,叶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阁主能够告知主岛的位置。”   叶飞的态度变了,因为长久的对话让他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筹码不够没办法打动对方。在他的态度转变以后,聚仙阁阁主的眼神也变了,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你果然很会耍心眼,可不要想着挑拨主岛和聚仙阁之间的关系哦。”   “阁主明鉴,若雪确为叶某挚爱,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救回。如果阁主愿意网开一面的话,叶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知道,有些话说到但很难做到!更何况,主岛之上究竟有没有不死药你根本不能确定不是吗,万一没有神仙药你又该如何!”   “我叶飞要做的是尽人事,知天命。只求阁主网开一面。”   “你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愿意!”   “爽快!那么咱们就直话直说了,聚仙阁和主岛的关系确实微妙,但如果要因此和主岛结下梁子也必须获得足以令本座心动的筹码才行。本座要两样东西:一,正统道经的心法口诀,你是掌教门徒,应该对其烂熟于心;二,如果真的能够拿到不死药,本座要一半!”   阁主说完条件,变得更加放松了,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往后躺,甚至吹起了口哨,而叶飞则陷入到踌躇之中。皮球踢回给他,他要怎样抉择?   先来看看聚仙阁阁主讨要的两样东西,一是正统道经的心法口诀。众所周知,《道经》为无涯道祖观星悟道所创,经青山道祖改良后沿用至今,道经的正本只有方栦主峰弟子能够参修,甚至连其余六峰的人都不能知晓,而道家又是最看重传承和延续的地方。聚仙阁向叶飞讨要道经,等于是要他叛出师门,不被发现还好,一旦事发便是众叛亲离的下场。阁主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将叶飞拉入和他相同的境地,叶飞不是要他背叛蓬莱道出主岛的位置吗,阁主就反过来,要叶飞道出《道经》,也做出叛变师门的举动,真可谓用心险恶。   其二是讨要不死药的一半。阁主既然这么说了,恐怕主岛之上真的存在不死之药,但肯定是藏秘在极为危险的地方不容易取得,否则以他贪婪早就前去取走了。讨要不死药的一半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叶飞前去主岛死了也就罢了,阁主背负和主岛闹翻的风险,却实打实地获得了蜀山的正统仙术;万一叶飞侥幸得到了不死药,则能够从中分得一半,无论怎样都是不亏本的。可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的好计划,算计之深,让人佩服。   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阁主便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显出枭雄本色。   条件开出来了,犯愁的反而变成了叶飞,阁主将皮球踢回来让自己占据了主动。叶飞接受条件,他稳赚不赔;叶飞不接受条件,便再也没有上门找茬的理由,只能乖乖地打道回府了。   聚仙阁阁主思维敏捷,心思缜密,让叶飞深感姜还是老的辣。   他开始犯难了,眉头紧蹙不舒展,阁主反而变得轻松随意起来,耐心地等待叶飞做出决定。   时间在沉默中度过,良久,叶飞方道:“给我些时间可以吗,容我考虑考虑。”   “当然可以!”阁主的目光显露出一丝阴险,“不过本座要提醒你叶飞,你的时间可是不多的!” 第831章 重燃热血   此言一出,叶飞虎躯一颤,两眼眯起重新打量对方。看阁主坐在红木打造的靠背椅上,头戴面具,发盘成髻,身穿鎏金衮服,领口之处绣着月亮的花纹,双手带着不明材质的黑色手套,只是平静地坐着却透露出唯我独尊的霸气。   面前的男人很不一般,放眼天下能够雄霸一方之人绝不会是泛泛之辈。   叶飞其实早就知道,和强者做交易首先你必须也是一名强者,拥有让他正眼看待的地位;其次你要拥有足够的筹码,交易交易,互相交换等价的利益,只有筹码够多交换才能完成。   但万万没有想到,会被阁主逼到如此的境地,逼得既脱身不得,也前进不得。   很好,从一件事情上就可看出聚仙阁阁主是一个狠辣老道的角色,是一名顶尖强者,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安于现状,也绝对不会屈居人下的。   这就最好了,如果蓬莱是铁板一块,自己则无处下手!既然蓬莱内部存在矛盾,那么自己取得不死仙药就有机会。   叶飞慎重审视聚仙阁阁主良久,方道:“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给你答复!”   “两天?本座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一天!”   “好!本座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一天一夜过后,你没有出现,或者不愿意接受本座的条件,去往主岛的事情就再不要在聚仙阁内提及。”   “君子一出驷马难追!”   “一言为定!”   ……   天地之间,强者如云;何人称霸一方,何人问鼎天下!   经历了帝都风云,叶飞深刻理解九州世界并非仙人主宰的世界,强者多如牛毛,道宗并非唯一的力量之源。他更深切的意识到,强者并起的时代是一定会分出胜负的,只有最强者才能站在顶点。   邪恶的代表炎天倾、极致的慈悲净灵和尚、历尽坎坷的方白羽,这些顶尖强者,终有一天会在苍茫大地之上挥斥方遒,为了心中的理想进行决战,而那个时候,自己将身在何方,应如何自处,实在难以想象。   叶飞从未想过与人争夺什么,但命运推着他前进让他距离初衷越来越远,是时代的悲哀,亦或宿命的无奈。叶飞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多了,掌教、蜀山、罗刹族、复活纳兰若雪、报仇、证明自己,种种的念头交织,让他早已不复过去的天真。   下山三年,叶飞已不再是叶飞,他已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身处时代洪流之内。   来到蓬莱仙岛,见到了久仰其名的聚贤阁阁主,正视阁主的目光让叶飞感受到源自心灵的震撼,回想起男人应有的热血。他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野心,看到了对于力量的执着,看到了对于权力的渴望,对于命运的不甘。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屈居人下!   凭什么!   聚仙阁阁主明明已经拥有了他人望尘莫及的财富与权势,却仍渴望更多,这是所有男人都会拥有的贪欲,是他身上最闪光地方。没有野心的男人就如同遭到阉割的太监,是人人可以践踏的奴才;只有雄心万丈的男人才会被世人顶礼膜拜,才会受到尊敬。   走路的时候叶飞的背脊越发的挺直了,他忽然间感受到一丝释然,感受到离开帝都后压在身上的担子有了一丝的减轻,这种感觉很微妙,却是长久以来他不曾有过的。   聚仙阁阁主的目光仿佛激励到他,仿佛刺激到他,让他找到了失去已久的雄心壮志。复仇是必须的,但我绝不会用出肮脏的手段,我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向整个佛宗宣战。   叶飞仍然年少,年少必然轻狂。叶飞体内的热血在他进入二十岁以后越发的滚烫了,叶飞感觉那种被凡人顶礼膜拜的滋味很好。   岛上的视野是极为广阔的,站在陆地上,仿佛能够看到蓝天的尽头。叶飞狂奔出去,跑出人员密集的城镇,跑到怪石嶙峋的山上纵声呐喊,“若雪,我会好好活着的,一定会的,我要复活你让你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   站在蓝天下,叶飞纵声高呼,巨大的芭蕉叶在他的呼喊下簌簌发抖。随着帝都一战,叶飞境界突飞猛进,更是勘破了血脉的秘密,探索出无惧任何强者的最强之术,可以说,现在的叶飞已经脱胎换骨,和刚下山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笼罩已久的阴霾扫过,取而代之的是与强者争锋的豪情壮志。叶飞要战,在强者环伺的天地间开辟出一条专属于自己的道路。   “啪嗒!”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是林子里的树枝被踩断发出的声响。   叶飞蓦然转身,惊讶地发现一个瘦弱的男人站在十米之外,那人身体瘦到皮包骨,黑褂套白服,脸上带着一个纸质笑脸面具。他给人的感觉极端轻盈,走路的时候像是鬼魂在飘,由此推测,突兀出现在身后的树枝断裂之声当是他的有意为之。   叶飞推断对方没有恶意,但仍是感受到一丝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因为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他曾经见过一次,正是那天在码头上与那对兄弟接头之人。   两兄弟死了,接头人却活着,证明由他指引的路是片绝望之境。   叶飞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先开口。那个人也没有动,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袖口又宽又大,双手交叉藏在里面。   静默,长久地静默,两个男人的对峙造就了气氛的紧张,空气仿佛在燃烧,两人之间明明没有敌意却还有如此敌对的气氛产生,是因为他们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叶飞惊讶的是,区区一座枭阳城,在聚仙阁阁主之外还有人能给自己带来如此的压力。   “你是阁主派来的人?” 第832章 交易   “我是你最想见到的人。”男人的回答仿佛能够看穿人心。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叶飞沉稳如常地问。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再难接受的事实都已无法在心中掀起波澜。   “你期望出海!你要去蓬莱,去主岛!”   叶飞两眼眯起,目光紧紧将对方锁住,“你似乎很了解我?”   “悬赏令已经发出,此时登陆枭阳的异邦人有几个不是都是冲着主岛去的。”   “你知道我是谁?”   “据说,三年之前蜀山掌教招收了两名闭关弟子,那两人年纪相仿,都有着万中无一的修仙资质。其中一个赐道号鸿钧,另外一个被冠以元正之名!鸿钧现正在山上等待大展宏图,于世人面前展示才华;元正却早已下山,于人国境内掀起腥风血雨,及至一周前,忽然登陆枭阳。”   “所以呢!”   “你便是元正,俗世名叶飞!”   “呵呵,你对我还真是知根知底。”   “做生意自然要了解客人的底细,这样才不会出现问题。”   “如此看来,你应该不是阁主派来的。”   “何出此言?”   “不久前叶某刚刚与阁主会面,很确定他并不是一个爱做生意的人。”   “他没有和你谈交易?”   “谈了,但绝非生意人之间的谈判!”   “谈过交易还说不是生意人。”   “阁主在乎的绝非金钱。”   “原来如此!”   “你不是阁主的人,却清楚知道我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可见一定与另一个近期接近过我的人大有关连。”   “是这样吗!”   “红娘曾经说过,道上的人喜欢叫她红娘,因为她能够穿针引线,搭桥铺路。”   “或许你的推测是错的。”   “我并不介意。”   “回归主题吧。”   “你真的能够引我登陆主岛?”   “可以!但价钱很高。”   “为什么在我与阁主接触之后才找上门?”   “原因很复杂,你没必要知道。”   “如果我想知道呢。”   “做生意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若固执己见生意便没法做下去。”   “看来那个原因不止复杂,还难以启齿。”   “你只需要回答,究竟想不想去主岛,愿不愿意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你确定能带我登陆主岛对吧。”   “用项上人头担保。”   “你要多少钱?”   “黄金两万两。”   “你知道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看对谁而言!”   “成交!”   “三天之后,午夜子时,城西码头见面。”   “三天时间太长了,今天晚上!”   “我需要准备!”   “是否成交!”   “嗯……那好吧!”   “这是给你的一半定金!今夜子时见!”叶飞转身离去,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驻足道:“不要想着耍滑头哦,你会死的很难看的。”   “我做生意,童叟无欺。”   “希望如此。”   叶飞没有驾驭花瓣云,而是步行离去,往前行走的过程中他一刻不停的思考,回忆今日种种得到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第一,红娘是聚仙阁阁主雇佣的舞者,蒙面人与红娘大有关系,可见他和聚仙阁之间也存在一定渊源。   第二,蒙面人虽然打着做生意的幌子,张口闭口谈的都是生意,但实际上他并不真的在乎钱,甚至连定金都是自己主动交出的,言谈之间也流露出不少刻意为之的痕迹,由此可见,这个人的最终目的不是钱而是其他什么。   第三,阁主开出的条件明显比面具人苛刻,但很有可能比面具人靠谱,自己如果答应了阁主的条件就要背负叛离师门的严重后果,而与面具人成交的话,付出的仅仅是金钱,乍看上去和面具人交易要划算的多,但考虑到之前那对兄弟惨死的景况就不得不产生怀疑,如何取舍真的很难决断。   第四,忽然在江湖上流传起来的有关不死药的传闻实在令人感到不安,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五,红娘的身份存疑,总觉得她不像是好人,但似乎又不像坏人,即便是久经事事的自己都难以分辨。   如果没有亲眼目睹那对兄弟去过蓬莱之后的惨状的话,面具人的出现对叶飞而言一定是一个福音,但现在不一样,既然见过了那两人惨死的样子,对于面具人的出现和来历叶飞便不得不保持怀疑,保持警惕。   面具人、聚仙阁、红娘?这三者到底有没有联系!   往前走着,叶飞脑筋飞转,他很擅长推理,能够从身边人的蛛丝马迹中找到至关重要的线索。   …… 第833章 女人   回到客栈,叶飞大踏步地往楼上去了,在红娘的房间外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带着疑惑移步回到自己房间,开门的时候还不忘侧头往红娘的屋子观瞧,确认没人心情有些失落。   转过头来将房门打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令叶飞精神一震!   叶飞快步走进屋去,看到红娘优雅地坐在茶几前对着自己微笑。红娘无法开口说话,这始终是个遗憾。   “你怎么在这。”叶飞问。   红娘展开笔墨早已干透的宣纸,让叶飞看:“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呢,可想过会因此连累人家。”   叶飞细一琢磨,红娘的担心不无道理。如果自己的粗鲁举动没有得到聚仙阁阁主的谅解,从而与他结怨,那么在前一日将自己带进戏班的红娘一定会受到牵连。   明知如此,叶飞仍然没有表现出歉意,反而展颜笑道:“你不愿与我产生关联吗!”   叶飞语气轻佻,像是花心的男孩在撩拨女人的芳心,天知道他此时此刻是怎样想的爆出了如此轻佻的一句话。但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飞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给了红娘一番别样的滋味,让她春心不禁荡漾。   一个又有实力,长相又帅的年轻男人主动撩你,你会有什么感觉?如果是一般的帅大概还可以忍耐,但叶飞的帅是举世无双的,是千万人中无一的,叶飞面容富有棱角,肌肉充满线条,个子高,谈吐举止间自然流露出一种超然的气质,这样一个男人主动撩你,谁受得了!   红娘的脸红了!从与叶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她便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说是一见钟情也不过分。叶飞确实太帅了,长得帅的男人总容易让女人浮想联翩,让女人欲罢不能,让女人无法拒绝。   红娘低下了头,略显丰腴的面颊透出娇羞的红,低垂的眼帘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以她的历练和成熟也在叶飞一句有意无意的撩拨下慌了手脚。   “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人家自然……”红娘匆忙写下的文字乱成一团。   趁此之际,叶飞已经来到她的近前,低头向下看去,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暧昧的姿势让红娘误以为对方要亲吻自己,明明非常害羞,却断然无法拒绝。   然而叶飞并不会那么做,叶飞的心里只装的下一个纳兰若雪,甚至连冷宫月现在都要靠边站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叶飞棱角分明的面庞停留在相当近的距离下,温暖的呼吸吹乱了红娘的芳心。红娘有些畏惧他,不敢抬头,笔迹凌乱地写:“你指什么!”   “看来是真的有事瞒我了!”   “不,你误会了!”   “红娘!你到底是谁,在这间客栈长久居住的目的又是什么,告诉我好吗。”   “人家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吗,那便换个问法!我问你,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加害我的,对不对!”   “当然!”   “我相信你!”   “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   “当然!”   “那便告诉你好了。不久之前,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人前来找我,他说有办法登陆主岛。”   “面具……你答应了?”   “是的。”   红娘不再说话了,她紧蹙着眉,紧咬着唇。   叶飞知道她有着难言之隐,便也不再问,有意岔开话题道:“距离子时还有五个时辰,陪我喝酒好吗。”   “人家要把你灌醉。”   “你不希望我前往主岛?”   红娘摇头。   “主岛很危险?”   红娘不发一言。   “那是一个陷阱?”   红娘还是不说话。   “谢谢你,我明白了。”   “让人家陪你度过最后的时光。”红娘终于重新握紧了笔。   “好像是临死前的诀别。”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啊,谁都一样!活在这没有人情味的地方,能够遇见你也算一种缘分。”   “不责怪人家?”   “不责怪?”   “为什么。”   “你自己说的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能对我坦白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谢谢你的谅解。”   “放心吧,这世上谁都会死唯独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叶飞是被天道选中的男人,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天道是不会让我死的。”   “你可真爱说笑。”   “我很认真的。”   “算了算了,不考虑这个问题,让小二拿酒来吧,咱们喝个痛快。”说到此处,红娘抬起头,目光中透露着三分害羞,七分期待。   但叶飞却道:“去外面喝吧,我不是你要等的人。”都是成年人,他自然知道红娘的意思,仍然坚定拒绝,他不想给对方希望,更不想为了肉体的欢愉而无端造就一段孽缘。   红娘的脸上露出落寞。   叶飞以不可抗拒地力度将她拽离了位子:“走,喝酒去!”   …… 第834章 引路人   (最近断更严重,主要是企业改革的原因,我现在每天上下班都很忙,情绪状态也不够稳定,很多烦心事,只能断断续续更了,大家见谅。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写出后续内容,干脆先剧透一下哈,也算一点小小的补偿。接下来的这一篇章会很长,非常长,除了进入蓬莱仙岛寻药之外,还有重要感情线和友情线要交代。叶飞和方白羽会久别重逢,陷入到深层次的危机当中,这份危机来自外在,也来自彼此。怎么说呢,这一篇章是整部小说最重要的一个篇章,是两位主人公的分水岭,是恩断义绝,还是兄弟情义重若泰山从此以后见分晓。我肯定要写,而且要写的爽,写的满意。再给我点时间哈,工作安定下来一定开始稳定更新,现在到了新的地方,身不由己了,各位见谅。)   夜,月,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夜色!   西岸码头,叶飞悄然而至。   临别之际,红娘曾奔出客栈拽住叶飞的衣袖拼命摇头,然而叶飞并没有动摇,对他而言,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必须尝试。   很多东西都在无言之中,很多东西没有必要弄得非常明白,只要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行便可以了。   对叶飞而言,复活纳兰若雪就是现下唯一的目标,与这个目标相比,争霸天下,人国传道,兄弟重逢都相形见绌。叶飞一定要复活纳兰若雪,直到对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纳兰若雪在心中的地位早已无可动摇。   叶飞出现在码头西岸,夜黑风高,面具人便站在不远处。他真的很瘦很瘦,凛冽的夜风下面具人身上的袍子一次次被吹起,几乎看不到骨架的轮廓。   一条木道通向前方,每隔十五米立一高桩,上挂白纸灯笼。   光暗,风冷,夜寒!   配上那伫立远方的面具人,让这地方显得有些恐怖。   叶飞却分毫不惧,冷风下他一个寒颤都未打过,他的身上燃烧着赤红如血的罡气。   叶飞隐约觉得面具人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应该就是真正的主岛,没有具体原因,仅仅是一种直觉,因为这份直觉的存在,他今晚才会现身于此。既然来了这里,与聚仙阁阁主的交易自然就取消了,叶飞做了一次冒险的尝试。   “贵客,你来了!”面具人的动作极为优雅,优雅中透露出邪意,总觉得在那谄媚的笑脸面具下隐藏着一双阴冷如毒蛇的眼睛。   “让你久等了!”叶飞从坡堤上一路走到码头尽头,往那颤颤悠悠的小舟上看了一眼,“就你我两个人吗?”   “贵客怕了?”   “只是很好奇,以东海晚间常有的巨浪,我们要怎样才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有我在便可抵达。”   “你?你凭什么?”   “凭着引路人的金字招牌。”   “是别人派你来的?”   面具人没有回答叶飞的问题,黑暗中他若有若无的笑声与风声重合。   叶飞紧盯着他,严肃地问:“你到底是谁!”   “贵客,等你安然无恙取得不死药,再来询问我的身份不迟。”   “既然不愿意说,便也不为难你。”   “多谢贵客的体谅。”   “这是剩下的一半。”叶飞取出一张万元的金票送过去。   那人爽快接下来:“有件事情需要提前说明!本人不会登岛,且只会呆在岛外等贵客一天一夜的时间,时间一到自会驾船离去。。”   “你似乎对咱们要去的地方很熟悉。”   “自然是熟悉的。”   “传说,凡是登陆过主岛的外邦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也有例外,比如说贵派的云烈。”   “岛上到底隐藏着什么!”   “到了地方自然会明了一切。”   “那就启程吧。”叶飞和面具人相继登船,挂在岸边的缆绳无需他人控制则自动松开,小舟向着大海的深处驶去了。   ……   大海,   广袤,深邃,包容一切,吞噬一切,摧毁一切。   顺着海浪前行,你可以前往从未见过的地方,去往不可知之地;逆着海浪前行,则会举步维艰,甚至被逆向拍来的浪头拍碎,尸骨无存。   大海是没有穷尽的,是包罗万象的,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站在海平面上,你会深切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感受到自身的软弱和无力,感受到内心的挣扎,仿佛在随之潮起潮落,不能自已。   一艘小船驶过黑暗的夜!   令人惊讶的是,小舟所过之处,水浪自行止歇,恢复平静。从远处看,黑暗天地间水浪铺天盖地、此起彼伏,却难以靠近舟船三米之内,在那极为特殊的距离下,世界宛若异化,宛如进入到一片平行的空间。   黑衣的叶飞站在船尾,黑褂套白服的面具人伫立船头,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如同屹立在阴森鬼域的两座永明灯塔,带来难以撼动的感觉。   出海多半个时辰,叶飞基本明了了面具人操控舟船的方法。道理很简单,他操控的其实并非小舟,而是水流,面具人是在双手不结印也不持印的情况下施展五行创生术中的水系创生术的,由此驾驭操控水的流向。要知道,即便是叶飞在施展五行创生术的时候也需要单手持印,而这个头戴面具的家伙居然可以保持双手负后自动让浩瀚大海为己所用,其实力必然深不见底。   高手是有气场的。面具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叶飞便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气场,此刻身在咫尺之间,更是对此深有体会。他从后面注视对方,看到面具人后脑勺带着帽子,将露出头发的地方完全遮掩,背影瘦弱到随风摇曳,看不到隐藏兵器的地方。   正思量,冷风忽然拔起,黑白两气慢慢悠悠地从面具人全身气孔之中升腾出来。海风凛冽,黑白二气完全无视风袭,保持稳定向上,上行过程中保持彼此界限泾渭分明,到了头顶三尺,则慢慢交融转化为一个太极图。   “道宗阴阳鱼?”叶飞充满惊异。云师叔曾经说过,人的气息或阴或阳,或刚或柔,只可兼具五行中属性相近的两行。而此人却阴阳相继,刚柔并济,体内气息随着天地的异象释放,自动化作阴阳二气,彼此交融而又互相排斥,这样的情况足以说明他的气息兼具阴阳,能够同时施展阴阳两极道术。   阴阳?真的有人能够同时拥有吗!   叶飞察觉到面具人的不寻常,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面具人为什么会将这份与众不同表现出来,以他展现的实力要掩盖自身气息绝非难事,为何要故意释放阴阳二气给自己看呢,其背后是否藏着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叶飞屏气观察,发现那阴阳二气互相咬合在面具人头顶停留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慢慢转变了样子,化成什么奇怪的图形。他蹙起眉身体前倾注视过去,看清那图形后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分明看到,那奇怪的图形隐隐约约的如同一张人脸。   阴阳二气化作了一张人脸?   这是什么道理!   千种念头在叶飞脑海中快速闪过,却理不出头绪,叶飞只能依直觉判断这似乎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一直以来隐藏在道宗内部的一个大阴谋。   石破天惊的隐秘必由与众不同之人捅破。针对蓬莱仙岛主岛的种种传闻不会无端出现,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是谁,在幕后操控一切!   叶飞忽然间意识到面前的引路人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为人操控的打手或者任人摆布的棋子那么简单,他的身份恐怕大有来头。   沧海横流,宿命的引领。自己为白羽指引上山学艺,为掌教钦定下山传道。遭遇人国巨变,本以为即将远离尘世纷争,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忽然陷入到某个隐约可见的阴谋中。果然,命运是无法摆脱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某个强大的家伙在暗中主导,主导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很可能自己现下经历的所有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痛苦、折磨、苦难!   一次又一次体会生离死别之苦,一次又一次被打落凡尘,幕后主宰,我叶飞总有一天要将你揪出,让你体会和我同样的痛苦。   当叶飞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某双看不见的手主宰了生活的时候,他暗暗咬牙,下定了决心。   我要逆天!   稀松平常的四个字道出的却是石破天惊的目的和决心,叶飞要达成的目标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便也无需多言,深埋心底便好。   不可思议的变化还在进行,阴阳二气所化之人面在缓慢的演变中对着叶飞露出狞笑,仿佛在嘲讽他,仿佛在奚落他,而人面上的两只眼睛则变得很亮很亮,亮的让人害怕,释放出阴森森的寒光。   “你到底是谁。”凝望那恶毒的眼睛,叶飞毫不畏惧地发问。   “贵客,你可相信预言之说?”黑白二气不散,面具人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什么意思?”叶飞惊疑。   “你一定有过被命运之手推抵的感觉。”   “……”叶飞严肃地注视对方的背影。   “若干年前,方栦神山现出天麓石櫼,直指九州浩土即将出现一场旷世未有的浩劫,这场浩劫会吞没地面上的所有生灵,使得千年时间铸就的辉煌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为了避免石櫼上内容成真,各大门派纷纷做出应对,扩大武装、解封禁术,只为了在浩劫出现的时候能够独善其身、幸免于难。”   “此事我在蜀山已有耳闻,叶某真的很想知道石櫼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能让各大门派人人自危,如坐针毡。”   “其中内容,无非预示可怕的浩劫即将出现。但比浩劫出现更可怕的,是各大门派为了应对浩劫所做出的种种过激反应。   就是从天麓石櫼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九州大地永远失去了固有的平静,沉眠已久、为世所不容的黑暗禁术纷纷再现,使得人间向着绝望深处堕落。   依我之见,与其说是天麓石櫼预示了浩劫的发生,倒不如说正是天麓石櫼的出现,导致了浩劫最后的出现。我有预感,黑暗很快便会到来,九州将在黑暗中沦丧。”   “不是天麓石櫼预示了浩劫,而是天麓石櫼导致了浩劫最终出现?”如此说法堪称石破天惊,叶飞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震撼人心的言论,“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我二人难道不应该是老板与客人之间的关系吗?”   “之所以提起天麓石櫼,是因为你叶飞正是预言指向之人。而你此行本该万劫不复,却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非但不会死去,反而能够取得意外收获。   一切都是命运,明知命运不可阻止也总有人愿意螳臂当车。”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   “旅途无聊,遇见中意的人便会多说几句。”   “我是你中意的人吗。”   “你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在哪里?”   “冷漠的人间早已失去了恩义和情感,而你却将它视作生命,难道不有趣吗。”   “你怎知道这些。”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世人选择黑暗,我叶飞选择光明;世人选择无情,我叶飞选择有情。选择不同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是夸奖还是贬低?”   “夸奖。”   “谢谢!”   “不过也要提醒你,即便你是预言指向之人此行依旧危险重重,传说中的蓬莱主岛实为人间禁区。”   “多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我是引路人,指引的是一条不归之路!临别时总归要唠叨几句,内心才不会太过自责。”   “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便不归也不会怪责到引路人你的身上;反而因为这番对话,让我对你有了别样的看法。”   “什么看法。”   “忽然看你顺眼了很多。”   “哈哈哈。”   “哈哈哈!”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有酒吗?”   “登船前你已一身酒气,还要喝吗!”   “遇见对的人,喝再多也不会醉。”   “可惜此地并没有酒。”   “我有。”叶飞一转手,芥子袋出现在掌心。   面具人身体一颤,显然是没想到叶飞年纪轻轻却随身带着烈酒,“喝醉了,上到岛上更是死路一条!为了自己好,快把酒收起来把。”他虽然背对叶飞,却对身后的一切了若指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是你提起的吗,怎么把酒拿出来反而却不喝了?”   “一时有感而发罢了,怎可当真。”   “真的不喝?”   “真的不喝。”   “那便不强求了。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临近天明可到。”   “还要那么久。幸好有你在倒也不会觉得无聊。”   “你可以坐下歇歇。”   “如此小舟,何处可以歇息。”   “倒也是。”   “你到底是谁。”   “引路人便是我的名字。”   “是被迫为人引路,还是有意为人引路?”   “你说呢。”   “不想猜。”   “那便不要猜了,反正无关紧要。我于你只是人海过客,明日一别,说不定便是生死永隔。”   “你倒是直白。”   “我从不会向客人隐瞒主岛的危险性。”   “果然是金字招牌!”   “自然。”   “到今天为止,已有多少人丧命?”   “比你想象的要多。”   “他们都是来寻找不死药的吗?”   “应该是吧。”   “都变成了植物?”   “总之不人不鬼。”   “很可怕。”   “现在还可以回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随你。”   “你的声音很奇怪。”   “奇怪吗。”   “像是刻意伪装。”   “自然是要伪装的,否则为何带着面具。”   “你倒直白。”   “权当夸奖。”   “总觉得与你不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第二次。”   “想不到令人恐惧的面具下,却隐藏着一副伶牙俐齿。”   “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能否告诉我,由阴阳二气交融形成的人像究竟代表着什么。”   “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   “猜到的东西未必准确。”   “他人告诉你的,更未必真实。”   叶飞沉默。   “这世上的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确定是真的,其他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够完全相信。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问个究竟呢。”   “话说的不无道理,可叶某依然想听你亲口说出真相。”   “不可能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   “愿闻其详。”   “我要告诉你,蓬莱和蜀山是不一样的,身在蜀山你可能一辈子见不到一个阴阳兼济的修真者,但在蓬莱,阴阳双修其实不是太难的事情。”   “换句话说,普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蓬莱岛民可以做到,这是否说明,岛民并非是普通人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能得到你的欣赏我也很高兴。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选择不答。”   “真是爱咬文嚼字。”   “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隶属于日月星三族中的哪一族。”   “你觉得呢。”   “日家族?”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完全不了解日月星分别代表了什么。所谓的蓬莱三大家族可不是空穴来风的,更不是徒有其表的,他们每一族都有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比如呢。”   “守护千年的秘密怎可以轻易告诉他人。”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没人会知道你将秘密告诉了我。”   “你知道便不可以。”   “世事在于变通。”   “不可以变通。”   “那可否告诉叶某,引路人你隶属于三大家族中的哪一族。”   “也不可以。”此时,阴阳二气转淡,由阴阳二气凝聚成的狰狞人面恶狠狠地看了叶飞一眼,消失在虚空下。面具人转过身,面向叶飞,“贵客,希望我的拒绝没有令你心生不满。”   “怎么会,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如果你希望别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会将象征身份的家辉遮掩起来。”   “你能谅解便最好。”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求得我的谅解。”   “有必要的。”   “随你。”叶飞深吸一口,与面具人隔着小舟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其实与第一次见面时不甚相同,心中产生怀疑,暗道:难道并不是同一个人?   常年在生死边缘上挣扎求存,让叶飞在理性思考之余更具备了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令他能够及早预知危险。即便没有危险,也能够发现常人不可见之物。   此刻,通过这短暂时间内的简短对话,叶飞心底里生出一丝感觉,感觉不远处的面具人可能与第一次见面时并非同一个人。这个感觉毫无依据,因为叶飞不仅眼即是尺,更有着野狼般灵敏的嗅觉,面前之人无论是身高、打扮还是味道都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出一辙。可即便如此,叶飞的下意识就是在某一个瞬间产生了一丝怀疑,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两次见面出现在眼前的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并没有在叶飞脑海中停留太久,就随风而去了。   夜风呼啸,山岭般巨大的海浪不断掀起再猛烈拍下,白日里充满魅力的大海此刻看上去可怕极了,却唯独一艘不足三米的小舟能够顺畅的通过海面。这一幕既令人惊艳,又充满诡异,不用想也知道站在小舟上的两人绝非等闲之辈。   一条与海浪同宽的触手在划过天空的雷霆下显现出轮廓,触手之上生满了花轮状的洗盘,吸盘或收缩或舒张,仿佛在自我呼吸。   触手借着海浪升起,在最高处时脱离海浪向着小舟猛袭,水系创生术或可控制水流的走向,但万万不能操控生活在其中的海洋霸主。巨大触手断浪袭来,如同一把斩断苍穹的利斧,别说是区区三米的木舟,就是行驶在仙女河畔的画舫也要被拍打成稀巴烂的。   然而,矗立在渺小舟船上的两道身影却岿然不动,仿佛如此巨大的生物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就是蝼蚁罢了。   拥有何等实力的男人能够兼具此等魄力? 第835章 夜色   夜,月,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夜色!   西岸码头,叶飞悄然而至。   临别之际,红娘曾奔出客栈拽住叶飞的衣袖拼命摇头,然而叶飞并没有动摇,对他而言,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必须尝试。   很多东西都在无言之中,很多东西没有必要弄得非常明白,只要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行便可以了。   对叶飞而言,复活纳兰若雪就是现下唯一的目标,与这个目标相比,争霸天下,人国传道,兄弟重逢都相形见绌。叶飞一定要复活纳兰若雪,直到对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纳兰若雪在心中的地位早已无可动摇。   叶飞出现在码头西岸,夜黑风高,面具人便站在不远处。他真的很瘦很瘦,凛冽的夜风下面具人身上的袍子一次次被吹起,几乎看不到骨架的轮廓。   一条木道通向前方,每隔十五米立一高桩,上挂白纸灯笼。   光暗,风冷,夜寒!   配上那伫立远方的面具人,让这地方显得有些恐怖。   叶飞却分毫不惧,冷风下他一个寒颤都未打过,他的身上燃烧着赤红如血的罡气。   叶飞隐约觉得面具人要带自己去的地方应该就是真正的主岛,没有具体原因,仅仅是一种直觉,因为这份直觉的存在,他今晚才会现身于此。既然来了这里,与聚仙阁阁主的交易自然就取消了,叶飞做了一次冒险的尝试。   “贵客,你来了!”面具人的动作极为优雅,优雅中透露出邪意,总觉得在那谄媚的笑脸面具下隐藏着一双阴冷如毒蛇的眼睛。   “让你久等了!”叶飞从坡堤上一路走到码头尽头,往那颤颤悠悠的小舟上看了一眼,“就你我两个人吗?”   “贵客怕了?”   “只是很好奇,以东海晚间常有的巨浪,我们要怎样才能安全抵达目的地。”   “有我在便可抵达。”   “你?你凭什么?”   “凭着引路人的金字招牌。”   “是别人派你来的?”   面具人没有回答叶飞的问题,黑暗中他若有若无的笑声与风声重合。   叶飞紧盯着他,严肃地问:“你到底是谁!”   “贵客,等你安然无恙取得不死药,再来询问我的身份不迟。”   “既然不愿意说,便也不为难你。”   “多谢贵客的体谅。”   “这是剩下的一半。”叶飞取出一张万元的金票送过去。   那人爽快接下来:“有件事情需要提前说明!本人不会登岛,且只会呆在岛外等贵客一天一夜的时间,时间一到自会驾船离去。。”   “你似乎对咱们要去的地方很熟悉。”   “自然是熟悉的。”   “传说,凡是登陆过主岛的外邦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   “也有例外,比如说贵派的云烈。”   “岛上到底隐藏着什么!”   “到了地方自然会明了一切。”   “那就启程吧。”叶飞和面具人相继登船,挂在岸边的缆绳无需他人控制则自动松开,小舟向着大海的深处驶去了。   ……   大海,   广袤,深邃,包容一切,吞噬一切,摧毁一切。   顺着海浪前行,你可以前往从未见过的地方,去往不可知之地;逆着海浪前行,则会举步维艰,甚至被逆向拍来的浪头拍碎,尸骨无存。   大海是没有穷尽的,是包罗万象的,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站在海平面上,你会深切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感受到自身的软弱和无力,感受到内心的挣扎,仿佛在随之潮起潮落,不能自已。   一艘小船驶过黑暗的夜!   令人惊讶的是,小舟所过之处,水浪自行止歇,恢复平静。从远处看,黑暗天地间水浪铺天盖地、此起彼伏,却难以靠近舟船三米之内,在那极为特殊的距离下,世界宛若异化,宛如进入到一片平行的空间。   黑衣的叶飞站在船尾,黑褂套白服的面具人伫立船头,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如同屹立在阴森鬼域的两座永明灯塔,带来难以撼动的感觉。   出海多半个时辰,叶飞基本明了了面具人操控舟船的方法。道理很简单,他操控的其实并非小舟,而是水流,面具人是在双手不结印也不持印的情况下施展五行创生术中的水系创生术的,由此驾驭操控水的流向。要知道,即便是叶飞在施展五行创生术的时候也需要单手持印,而这个头戴面具的家伙居然可以保持双手负后自动让浩瀚大海为己所用,其实力必然深不见底。   高手是有气场的。面具人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叶飞便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气场,此刻身在咫尺之间,更是对此深有体会。他从后面注视对方,看到面具人后脑勺带着帽子,将露出头发的地方完全遮掩,背影瘦弱到随风摇曳,看不到隐藏兵器的地方。   正思量,冷风忽然拔起,黑白两气慢慢悠悠地从面具人全身气孔之中升腾出来。海风凛冽,黑白二气完全无视风袭,保持稳定向上,上行过程中保持彼此界限泾渭分明,到了头顶三尺,则慢慢交融转化为一个太极图。   “道宗阴阳鱼?”叶飞充满惊异。云师叔曾经说过,人的气息或阴或阳,或刚或柔,只可兼具五行中属性相近的两行。而此人却阴阳相继,刚柔并济,体内气息随着天地的异象释放,自动化作阴阳二气,彼此交融而又互相排斥,这样的情况足以说明他的气息兼具阴阳,能够同时施展阴阳两极道术。   阴阳?真的有人能够同时拥有吗!   叶飞察觉到面具人的不寻常,让他不能理解的是面具人为什么会将这份与众不同表现出来,以他展现的实力要掩盖自身气息绝非难事,为何要故意释放阴阳二气给自己看呢,其背后是否藏着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叶飞屏气观察,发现那阴阳二气互相咬合在面具人头顶停留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慢慢转变了样子,化成什么奇怪的图形。他蹙起眉身体前倾注视过去,看清那图形后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分明看到,那奇怪的图形隐隐约约的如同一张人脸。   阴阳二气化作了一张人脸?   这是什么道理!   千种念头在叶飞脑海中快速闪过,却理不出头绪,叶飞只能依直觉判断这似乎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一直以来隐藏在道宗内部的一个大阴谋。   石破天惊的隐秘必由与众不同之人捅破。针对蓬莱仙岛主岛的种种传闻不会无端出现,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是谁,在幕后操控一切!   叶飞忽然间意识到面前的引路人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为人操控的打手或者任人摆布的棋子那么简单,他的身份恐怕大有来头。   沧海横流,宿命的引领。自己为白羽指引上山学艺,为掌教钦定下山传道。遭遇人国巨变,本以为即将远离尘世纷争,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做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忽然陷入到某个隐约可见的阴谋中。果然,命运是无法摆脱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某个强大的家伙在暗中主导,主导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很可能自己现下经历的所有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痛苦、折磨、苦难!   一次又一次体会生离死别之苦,一次又一次被打落凡尘,幕后主宰,我叶飞总有一天要将你揪出,让你体会和我同样的痛苦。   当叶飞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某双看不见的手主宰了生活的时候,他暗暗咬牙,下定了决心。   我要逆天!   稀松平常的四个字道出的却是石破天惊的目的和决心,叶飞要达成的目标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便也无需多言,深埋心底便好。   不可思议的变化还在进行,阴阳二气所化之人面在缓慢的演变中对着叶飞露出狞笑,仿佛在嘲讽他,仿佛在奚落他,而人面上的两只眼睛则变得很亮很亮,亮的让人害怕,释放出阴森森的寒光。   “你到底是谁。”凝望那恶毒的眼睛,叶飞毫不畏惧地发问。   “贵客,你可相信预言之说?”黑白二气不散,面具人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什么意思?”叶飞惊疑。   “你一定有过被命运之手推抵的感觉。”   “……”叶飞严肃地注视对方的背影。   “若干年前,方栦神山现出天麓石櫼,直指九州浩土即将出现一场旷世未有的浩劫,这场浩劫会吞没地面上的所有生灵,使得千年时间铸就的辉煌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为了避免石櫼上内容成真,各大门派纷纷做出应对,扩大武装、解封禁术,只为了在浩劫出现的时候能够独善其身、幸免于难。”   “此事我在蜀山已有耳闻,叶某真的很想知道石櫼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能让各大门派人人自危,如坐针毡。”   “其中内容,无非预示可怕的浩劫即将出现。但比浩劫出现更可怕的,是各大门派为了应对浩劫所做出的种种过激反应。   就是从天麓石櫼出现的那一天开始,九州大地永远失去了固有的平静,沉眠已久、为世所不容的黑暗禁术纷纷再现,使得人间向着绝望深处堕落。   依我之见,与其说是天麓石櫼预示了浩劫的发生,倒不如说正是天麓石櫼的出现,导致了浩劫最后的出现。我有预感,黑暗很快便会到来,九州将在黑暗中沦丧。”   “不是天麓石櫼预示了浩劫,而是天麓石櫼导致了浩劫最终出现?”如此说法堪称石破天惊,叶飞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震撼人心的言论,“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我二人难道不应该是老板与客人之间的关系吗?”   “之所以提起天麓石櫼,是因为你叶飞正是预言指向之人。而你此行本该万劫不复,却很有可能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非但不会死去,反而能够取得意外收获。   一切都是命运,明知命运不可阻止也总有人愿意螳臂当车。”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   “旅途无聊,遇见中意的人便会多说几句。”   “我是你中意的人吗。”   “你是个有趣的人。”   “有趣在哪里?”   “冷漠的人间早已失去了恩义和情感,而你却将它视作生命,难道不有趣吗。”   “你怎知道这些。”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啊。”   “世人选择黑暗,我叶飞选择光明;世人选择无情,我叶飞选择有情。选择不同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是夸奖还是贬低?”   “夸奖。”   “谢谢!”   “不过也要提醒你,即便你是预言指向之人此行依旧危险重重,传说中的蓬莱主岛实为人间禁区。”   “多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我是引路人,指引的是一条不归之路!临别时总归要唠叨几句,内心才不会太过自责。”   “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便不归也不会怪责到引路人你的身上;反而因为这番对话,让我对你有了别样的看法。”   “什么看法。”   “忽然看你顺眼了很多。”   “哈哈哈。”   “哈哈哈!”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有酒吗?”   “登船前你已一身酒气,还要喝吗!”   “遇见对的人,喝再多也不会醉。”   “可惜此地并没有酒。”   “我有。”叶飞一转手,芥子袋出现在掌心。   面具人身体一颤,显然是没想到叶飞年纪轻轻却随身带着烈酒,“喝醉了,上到岛上更是死路一条!为了自己好,快把酒收起来把。”他虽然背对叶飞,却对身后的一切了若指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是你提起的吗,怎么把酒拿出来反而却不喝了?”   “一时有感而发罢了,怎可当真。”   “真的不喝?”   “真的不喝。”   “那便不强求了。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临近天明可到。”   “还要那么久。幸好有你在倒也不会觉得无聊。”   “你可以坐下歇歇。”   “如此小舟,何处可以歇息。”   “倒也是。”   “你到底是谁。”   “引路人便是我的名字。”   “是被迫为人引路,还是有意为人引路?”   “你说呢。”   “不想猜。”   “那便不要猜了,反正无关紧要。我于你只是人海过客,明日一别,说不定便是生死永隔。”   “你倒是直白。”   “我从不会向客人隐瞒主岛的危险性。”   “果然是金字招牌!”   “自然。”   “到今天为止,已有多少人丧命?”   “比你想象的要多。”   “他们都是来寻找不死药的吗?”   “应该是吧。”   “都变成了植物?”   “总之不人不鬼。”   “很可怕。”   “现在还可以回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随你。”   “你的声音很奇怪。”   “奇怪吗。”   “像是刻意伪装。”   “自然是要伪装的,否则为何带着面具。”   “你倒直白。”   “权当夸奖。”   “总觉得与你不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第二次。”   “想不到令人恐惧的面具下,却隐藏着一副伶牙俐齿。”   “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能否告诉我,由阴阳二气交融形成的人像究竟代表着什么。”   “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   “猜到的东西未必准确。”   “他人告诉你的,更未必真实。”   叶飞沉默。   “这世上的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确定是真的,其他人再怎么说也不能够完全相信。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问个究竟呢。”   “话说的不无道理,可叶某依然想听你亲口说出真相。”   “不可能的。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   “愿闻其详。”   “我要告诉你,蓬莱和蜀山是不一样的,身在蜀山你可能一辈子见不到一个阴阳兼济的修真者,但在蓬莱,阴阳双修其实不是太难的事情。”   “换句话说,普通人类做不到的事情蓬莱岛民可以做到,这是否说明,岛民并非是普通人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个聪明人,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能得到你的欣赏我也很高兴。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可以问,我也可以选择不答。”   “真是爱咬文嚼字。”   “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隶属于日月星三族中的哪一族。”   “你觉得呢。”   “日家族?”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完全不了解日月星分别代表了什么。所谓的蓬莱三大家族可不是空穴来风的,更不是徒有其表的,他们每一族都有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比如呢。”   “守护千年的秘密怎可以轻易告诉他人。”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没人会知道你将秘密告诉了我。”   “你知道便不可以。”   “世事在于变通。”   “不可以变通。”   “那可否告诉叶某,引路人你隶属于三大家族中的哪一族。”   “也不可以。”此时,阴阳二气转淡,由阴阳二气凝聚成的狰狞人面恶狠狠地看了叶飞一眼,消失在虚空下。面具人转过身,面向叶飞,“贵客,希望我的拒绝没有令你心生不满。”   “怎么会,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如果你希望别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会将象征身份的家辉遮掩起来。”   “你能谅解便最好。”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求得我的谅解。”   “有必要的。”   “随你。”叶飞深吸一口,与面具人隔着小舟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其实与第一次见面时不甚相同,心中产生怀疑,暗道:难道并不是同一个人?   常年在生死边缘上挣扎求存,让叶飞在理性思考之余更具备了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令他能够及早预知危险。即便没有危险,也能够发现常人不可见之物。   此刻,通过这短暂时间内的简短对话,叶飞心底里生出一丝感觉,感觉不远处的面具人可能与第一次见面时并非同一个人。这个感觉毫无依据,因为叶飞不仅眼即是尺,更有着野狼般灵敏的嗅觉,面前之人无论是身高、打扮还是味道都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如出一辙。可即便如此,叶飞的下意识就是在某一个瞬间产生了一丝怀疑,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两次见面出现在眼前的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   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并没有在叶飞脑海中停留太久,就随风而去了。   夜风呼啸,山岭般巨大的海浪不断掀起再猛烈拍下,白日里充满魅力的大海此刻看上去可怕极了,却唯独一艘不足三米的小舟能够顺畅的通过海面。这一幕既令人惊艳,又充满诡异,不用想也知道站在小舟上的两人绝非等闲之辈。   一条与海浪同宽的触手在划过天空的雷霆下显现出轮廓,触手之上生满了花轮状的洗盘,吸盘或收缩或舒张,仿佛在自我呼吸。   触手借着海浪升起,在最高处时脱离海浪向着小舟猛袭,水系创生术或可控制水流的走向,但万万不能操控生活在其中的海洋霸主。巨大触手断浪袭来,如同一把斩断苍穹的利斧,别说是区区三米的木舟,就是行驶在仙女河畔的画舫也要被拍打成稀巴烂的。   然而,矗立在渺小舟船上的两道身影却岿然不动,仿佛如此巨大的生物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就是蝼蚁罢了。   拥有何等实力的男人能够兼具此等魄力?   面具人没有动,他在故意等着叶飞出手,叶飞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抬起了右手,他不能允许舟船遭到损毁,他还要前往目的地寻找不死药呢。   叶飞抬起右手,平平无奇的动作释放出的是不可一世的剑意。对于现在的叶飞而言,用剑的精髓已不再局限于凛冽的罡气,而在凛冽的剑意,剑意随心而发,无所不在,无所不至,才是真的无可匹敌。   释放出的剑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完全不成比例的触手猛烈地击打在上面,被轻而易举的斩断了。触手尖端离开本体,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脚下的舟船随之一晃,使得叶飞和面具人同时腾空。   腾空之时显示出了两人的不同。叶飞足下仿若生根,随着舟船的晃动而晃动,身形虽然不稳,但足底始终紧贴着船体,待船体晃动停止后跟着静止下来;面具人不同,面具人整个人好像是空的一样,船体摆动时他整个人飘起,看上去像是一面无根的旗帜随风飘荡,却能够凝立在半空中,待船体回复平稳后才重新降落,稳稳站好。   这一幕被叶飞看在眼里,让他心生感叹:对方到底怀有着怎样的一种功法?为什么感觉起来比之魔教的邪术还要诡异莫测。   众所周知,魔教、蜀山、蓬莱虽然同属道门,但蜀山和蓬莱多为剑仙,修炼的是正统道术;魔教不同,魔教之人为了达到境界快速增长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往往使得身体去向崩溃边缘,由此变作不人不鬼的样子。   面具人此番表现出的功法,着实不像是正道仙术。不过仔细想想,却又释然了。毕竟蓬莱仙道虽然自诩正统,可是进入岛内的人全部惨死,且全部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由此可见,他们也并非善类。   何为善,何为恶,善恶之间真的有明确的分界线吗,有些时候真的很难说得清楚。   一道凛冽剑意轻松斩断海中巨兽触手,叶飞展现出的实力已越化境,他对剑意的理解甚至已经超出了普通化幽境高手的层面。舟船回归水面,海浪猛烈翻涌仿佛预示着海妖的攻击连绵不绝。   几乎所有灵兽的体积都是异常巨大的,因为它们需要用身体去储存灵力,体积越大储存的灵力越多。而在所有灵兽之中,又以深海巨兽为最,大海拥有浮力,导致深海巨兽的体积原本就超过陆地巨兽,再加上储存灵力导致体型进一步增大。所以,海洋中的霸主往往能够成长为不可思议的样子,成长得不可思议的巨大。   区区一只触手已有小山大小,接踵而至的海浪中更是隐藏着数不清的触手,他们的到来必将令本就风起云涌的大海彻底化作炼狱。   即便如此,站在三米小舟上的两个男人仍旧不为所动,甚至说动都不动。   叶飞体内腾起赤色的仙罡,仅仅是罡气的释放就将携卷着威力拍打下来的海浪,连同着隐藏在海浪中的巨兽的触手分割为数段,平整断口流出的黑血瞬间浸染了整片大海。   朦胧的月在云中时隐时现,伴随着浪潮的拍击腥风血雨纵横。断裂的触手为海妖带去痛苦,它的愤怒已然从海底透发而来,汹涌澎湃地冲向了水面。   “咔嚓!”三米小舟终于破碎了,像是被某股看不见的巨大外力挤压压碎得稀巴烂。叶飞和引路人同时飞起,引路人悬浮在空中,若隐若现,似虚似实,而叶飞则倒头栽下,手中出现了一把亮到耀眼的三尺长剑,长剑刺穿风浪,一往无前。   叶飞笔直冲入深海,用凛冽的剑意贯穿海水形成中空地带,再向前一剑。   世上的剑何分好坏?   能杀敌的便是好剑! 第836章 神剑有情   叶飞的剑是有情之剑,专为天下不平事拔剑;叶飞的剑又是无情之剑,杀敌饮血何来情感。   有人说用剑者都是残忍的杀手,与冷面刽子手无异。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或许漫无边际的杀戮已经慢慢冷酷了叶飞的内心。   或许某一天,他会变成机械杀人的刽子手,以手中的利刃斩尽天下。   风起,云涌!   叶飞冲入深海义无反顾,让引路人产生一丝动容,那义无反顾的决绝,只有一心求死的人才会拥有吧!   明明充满朝气。为何一心求死?为何总能在叶飞身上感受到一丝难以道明的落寞和萧瑟。年纪轻轻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得如此厌世。   更令引路人不可思议的是,厌世的叶飞心中并没有恨,反而充满了爱,充满大爱。   “真是个奇男子啊,难怪冥冥之中命运选中了你。”引路人身在风中,整个身体随风摇曳,仿佛一根起伏不定的稻草,却又能屹立在原地如同定海神针。或许每一个人身上都是充满矛盾的,都是矛盾的集中体。   一剑向下,黑血横流。一往无前之剑留下的是一片残肢断臂,叶飞成功斩开了海水,进而斩断深海巨兽的身体,他是如此的强势,甚至连面前的狂兽都产生一丝恐惧。   恐惧?已经晚了!   当深切感受到恐惧的时候,死亡其实已经距离你很近很近。   深海巨兽柔软的身体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这并不致命,但致命的杀招很快跟来。   回身转体,叶飞重新递出长剑,这一剑绝不平凡,单单挥击的气势,就可称之为举世无双,令敌人肝胆欲裂。   令人肝胆欲裂的剑击造就的是敌人身首异处的溃败,叶飞一剑直接刺穿了海妖的身体,那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的躯体足以承受万钧之力,却唯独在叶飞独特的剑击下败下阵来。更甚之,这一剑的气势冲破海妖残破的躯体后还不满足,还继续向前刺穿了海水,刺入天空,划破云层,让晦暗的月重新显露。   这真是霸气外露、举世无双!   充分理解了痛苦滋味的叶飞变得更加强大,有了一个明确目标的叶飞变得更加强大,他的出现必将在蓬莱仙岛内部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血腥的杀戮落下帷幕,猎杀者反被杀死,尸沉大海,很快就有鱼群循着血的气味追寻过来,将其尸体分食。然而海浪并没有止歇,天际的阴霾依旧聚而不散。   叶飞平静地站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看起来像是在驭水,仔细看,能看到几片色彩鲜艳的花瓣藏在那里,阻隔在他和大海之间。叶飞对于仙术的使用更精细了!   他的身上一滴水渍都没有留下,平静地抬起头,望向站在高处的引路人:“你安排的好戏。”   “贵客何出此言?”   “堂堂引路人引路,海妖怎会无端生事!它敢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有意纵容,你在借机试探我。”   “第一,作为引路人我没必要试探你;第二,行走江湖意外总是会发生的。”   “早知道你不会承认。”   “贵客确实误解了在下。”   “误解不误解先放一边,现在船没了,要怎么办。”   “贵客大可放心,船还有很多。”言罢,引路人的右手离开袖子,细长的手掌带着乌黑的纯丝手套,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之间赫然夹着一个亮晶晶的芥子袋。   叶飞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眼睛眯起,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看来你是早有准备!”   “应急手段总是必要的。”引路人一只手托住芥子袋,另外一只手轻飘飘地指向它,绑住袋口的红绳随即被莫名力量左右自行松开,一条两头尖的小船赫然从其中露头,慢慢升起,到完全脱离芥子袋后忽然凌空变大,化作一条三米长的小舟降落在水面上。   大风大浪,唯独不能触及两人所在之地,不能让区区三米的小舟倾覆颠倒,叶飞在花瓣云的承托下向前走去,从远处看像是在水面上行走,就这样一路向前,稳如泰山地落在船上。   “耽误了时间,不能按时到达目的地了吧。”   “意外总会出现,贵客要前往险境早该做好承受意外的心理准备。”   “你还真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很。”   “有一说一而已。”   “走吧,带我去目的地。”话音未落,叶飞心中忽然一紧,紧接着毫不犹豫地闪身跃起,凌空盘旋数周不落。就在他离去的当口,一条剑状物刺穿船体了过来。叶飞的直觉够敏锐,跑的够快才算保全一命,于空中自转三圈以右脚将那飞来之物踢开,定睛看时,才发现是一条形似长剑的大鱼,挨了叶飞一脚后落入旁侧的海域中,眨眼功夫就游没了。   崭新的小舟就这样毁了,叶飞正待破口大骂,却又隐隐约约地在海底发现了什么,断喝道:“快躲开,很危险。”或许是因为引路人的特殊身份,或许是在引路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特别的感觉,叶飞在明知对方实力不弱于自己的情况下还是大声提醒示警,希望他及早规避危险,这一举动令引路人浑身一颤。体内霎时涌出黑白二气,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消失的情景很像是被一黑一白两条大鱼囫囵吞下,若不是见过黑白二气从他身体中升腾出来的情景,叶飞一定会以为他是被险恶的敌人吞噬掉了。   在引路人消失后不久,海面的平静被打破,一条条剑形鱼破水而出,目标直指叶飞。   “还真是阻力重重呢。”叶飞完全不为所动,已没有什么事情足以令现在的他产生动摇。随着一声轰鸣,道道强光自叶飞体内释放而出,强光携卷着杀戮的力量,是入蜀山时叶飞学会的第一种仙术——仙力震爆!每一道刺眼的光都代表了激烈压缩形成的精纯仙力。   轰轰轰!   光涛成球形扩散,很快将四方飞来的剑鱼吞噬殆尽,那些可怜的大鱼在光涛冲撞下深受重创,被反震回去,一些体质较弱的干脆翻了白肚,一命呜呼了,成为了大海中的一具具浮尸。   “是自己太强了?还是蓬莱的实力不过如此?”   叶飞看得见,深海中还有更大的危机正在赶来,但他并不觉得畏惧,反而有些兴奋,自从血脉中的力量有过一次燃烧暴走的经历,叶飞的战斗欲望越发的旺盛了,往往一点点小的摩擦都能让他兴奋异常,这感觉仿佛是彻底沉醉在战斗中,越是浸淫鲜血就越是心潮澎湃,根本难以脱身。   “来吧,让我看看岛外的守卫到底有多少斤两。”   叶飞很确定,如此大量的海妖绝对是有人特意圈养的,目的就是阻挡外来者进入主岛。   “不过这也就间接证明了,引路人没有指引错方向,目的地就在前方。”   隔着起伏翻涌的海浪,叶飞看到一双富有层次的眼睛幽灵般的浮现出来,这双眼睛与第一只海妖所拥有的类似,却在恐怖肃杀之余充斥了美感,令人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伟大。至今为止已见识过不少强大的妖兽,叶飞发现妖兽和人类一样,眼睛是一扇窗,越是强大的妖兽眼瞳的层次越多,越是美丽令人着魔。   “正主要来了,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叶飞是火木圣体,在海中作战天然被克制,因此他选择纯以剑技迎敌。叶飞的剑是一往无前的、是迎风破浪的、是杀气逼人的,叶飞斫出的每一剑都浓缩了又去无还的影子,要么敌死,要么我死,没有中间选项。正是因为这种非你死,即我死的特征,叶飞出剑的威力才如此强大。   “战吧,战个痛快,令天地变色,令日月无光!”对现在的叶飞来说,每一次战斗都是一种变相的宣泄,宣泄心中难以道明的情绪。   “你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啊。”敌人尚未完全现身,叶飞已经不顾一切地冲向大海,那疯狂的样子像极了浴血而生的战斗狂人。   一式“一泻千里”!   叶飞的身体和手中的三尺长剑完美的融合为一体,形成鹰的形态。这一刻,朝花夕拾剑化作了深沉夜幕下的唯一亮光,笔直冲向漆黑的大海。   向黑暗宣战吧,   即便死也要死得其所。   向黑暗宣战吧,   义无反顾,为了明日的朝阳。   向黑暗宣战吧,   沧海横流,天地为棋。   向黑暗宣战吧,   以武犯禁,为所欲为。   天地皆暗,我心独明;苍茫大地,乱世枭雄,持剑遨游。   我心澎湃,我心坚韧,我心如铁,我心向前。   这一剑斫出,凌厉霸气,唯我独尊!   叶飞斩向的仿佛不是凶恶的海妖,而是看不见的敌人,又或者是他自己。   杀伐果断!为所欲为!   叶飞一度入魔,入魔之后的感觉很好,每次回忆都会感到舒畅。   这世上的事真的很难讲清楚,何谓正,何谓邪,其实都是胜利者的鬼话罢了!   央央佛宗,自诩正道,不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不也是纵容疯子的地方;蜀山呢,也未必清爽倒哪去。明知如此,何必执着于正邪!或许世上根本没有正邪之分。   因为你是我的敌人,所以邪恶!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正义!   这便是所谓的正邪。   纳兰若雪的死让叶飞的心跟着沉沦,复活若雪是支撑他不会倒下的唯一动力,偶尔的战斗是重燃他心中热血的唯一办法。   叶飞要战!既然无处可逃,便要战个痛快!   “哗啦!”大海又一次被拦腰斩断!   这情景,真的很难相信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造成的。   连那海中的巨兽都为叶飞狂野的举动震惊了,吐出一缕缕黑墨,让视线更加模糊。只可惜,叶飞瞄准了目标便不会回头。   叶飞一头扎入海中,长剑向前,速度奇快,很快剑锋上便传来硬物捍震的触感。   这一次,对手的实力确实不俗!之所以得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叶飞一往无前的剑被对方生生拦下。借着仙力交织形成的棉网,叶飞依稀可见,拦住朝花夕拾剑剑锋的,是对方巨大弯曲的螯牙。这东西很像是一只体型远远超过同类的巨大章鱼,嘴中生着一口锋利的尖牙,其中两颗最大的弯曲如钩,即便口器闭合了也会显露在外。   “为了生存,兽进化出了利爪和獠牙,而人则打磨出了利刃,多么有趣啊。”手持仙剑与猛兽相对,叶飞全身的气都在外涌,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没有穷尽。   叶飞的力量在不断攀升,攀升速度过快造成气流的紊乱,使得他身后的海水被迫后移,形成一堵高墙。   “你叫什么名字!”叶飞向海妖问话。在他说话的时候,十六条触手离开水面,张牙舞爪地逼近了过来,将空间束缚成一座牢笼。   海妖用武力回应他,野兽总归是野兽,不懂得生死搏杀时的惺惺相惜。   十六条触手围成牢笼,叶飞接近两米的身高在其面前渺小不堪,被吞没殆尽。   被压扁?被捏碎?   在视线不能达到的地方,一定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事情。   可以想见牢笼打开的时候,出现在视线中的将是一滩烂泥。   然而,   然而,   然而!   已经紧缩在一起的触手们,居然在某种更强大力量的作用下被推向了外面,被迫松开了彼此,使得紧密的牢笼现出缝隙。   缝隙中,能看到叶飞的气息正在鼓荡,如同护盾那样,将巨兽的触手强行分开。   触手又一次挤压上来,它们拼命用力,拼命挤压想要将叶飞置于死地。可惜,又一次被弹开。这一次的弹开代表着实力的差距,代表了体型不能等同于力量。   赤色的罡气穿在叶飞的身上,是铠甲亦是武器。   叶飞向前一步!   气流乱涌,水平面下陷,海妖的一颗獠牙上出现一道裂缝。   叶飞往前迈出第二步!   海妖的整张面孔被一面风墙被压得扁了,獠牙上的裂痕进一步扩大。   叶飞往前迈出第三步。步子尚没落下,海妖的反击当先到了。   黑色的浪掠起,高达十五丈。   叶飞没有理会,让自己的步子径直落下,站稳!   下一刻,巨大獠牙崩碎,一道半月形的光弧出现将海妖的身体、触手、以及周遭的海浪一劈两半!   天际下起了血雨,是妖兽的血形成的雨。   叶飞毫无怜悯!   因为那与自己无关,就好像人类不会对罗刹族的灭族产生丝毫感情。   胜、败,天、道,万事万物遵循的法则不过弱肉强食四个字而已。   ……   黑色的雨在下,山峦高的浪在拍打。   月在云中,电似龙形。   奇诡之物横行的时代,必然是乌烟瘴气、看不到希望的时代。   海浪不断拍打,黑夜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叶飞平静伫立,等待着黑白二气吞吐,引路人重现。   “谢谢你的提醒。”伴随着引路人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条三米小舟。   “你死了,便再没有人引路。”叶飞的语气难辨真假。   “宁愿相信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便去相信吧,本就无关紧要。”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用在我的身上可谓是一种称赞。”   “何必那么悲观。”   “呵呵。”   “笑是不置可否,还是默认?”   “笑是无法回答。”   “有趣。”   “你也很有趣。一张笑脸不会笑,两眼无洞却能洞察秋毫。”   “如此说来,我们都是有趣的人了。”   “同类。”   “很荣幸。”   “很荣幸。”   “不说了,要抓紧时间赶路。”   “说话会影响赶路吗。”   “理论上会的。”   “我不想听理论。”   “还要走多久。”   “天明可到。”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天亮的时候还能到达目的地?”   “提些速度便可以。”   “有劳了。”小舟前进,旅程重新开始,“真想把你的面具摘下来,看看你的真实样子。”   “摘引路人的面具,等于脱女人的衣服,是流氓行为。”   “做流氓有什么不好。”   “做流氓会被世人唾弃。”   “唾弃又有什么影响。”   “被唾弃就抬不起头。”   “抬不起头又有什么影响!”   “对于没有骨气的人就没有影响,但对充满骨气的人就影响很大。”   “如此说来,真的不能摘你的面具了。”   “你是在说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吗。”   “我是在说,自己不是个流氓。”   “你也很有趣。”   “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中听的话不在乎多说几次。”   “中听的话,听多了也会疲劳。”   “叶飞!”   “怎样。”   “你的名字里有个飞字,可见有翱翔天空之意。”   “是父母的期望吧。”   “只要期望足够炙热,便可能成真。”   “我的父母很早之前就死掉了。”   “人死之后,期待会更加浓厚,化作真实的力量附加在宿主的身上。”   “听着怪渗人的。”   “或许你终将飞起,但当你起飞之时,九州便会沦丧。”   “危言耸听吗!我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不,你有的,你的命运便是如此,在二十年前就已被注定。”   “原来引路人也自以为是个可以看穿一切的人,是个相信命运的人。”   “命运之说,本来是不信的。但在见到你之后我便相信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我只见了区区两面吧。”   “有些人即便朝夕相处也形同陌路,而有的人只是见过一面便能够产生刻骨铭心的印象。”   “听你的意思,我应该是后者。”   “没错!你属于后者!在你的身上我不仅仅看到了无法形容的巨大潜力,还有着不可思议的萧瑟和悲凉,一种无法描述的厌世情绪。你比任何人都更加矛盾,矛盾的人一定会作出疯狂的事,就像储存着黑火药的炸药桶,只需要一些火焰,就会彻底点燃、爆炸。”   “我听出来了,你把我当成了恐怖分子!”   “不不不,或许有一天,你将成为恐怖本身!”   “将来的事情也敢断言?”   “看到你义无反顾的样子我便确定了。”   “何出此言呢?”   “越是在乎一样东西,当失去的时候就会越痛苦。世人不在乎情义,失去便失去了无关痛痒!而你刚好相反,重情重义的你一旦失去了珍视的情义必回陷入狂暴之中,而那就是恐怖到来的起点。”   “我有能力带去恐怖吗?就连能否从主岛活着回来还不一定。”   “既然你的身上有着命运的留痕,主岛之行就必会有奇变,本来不可能的事情说不定也会变成可能。”   “借你的吉言。”   “去吧,去向路的远方,一定可以看到终点,因为那是你无可逃避的归宿。”   “你到底是谁!”   “我是引路人!指引一条不归之路。”   “和没说一样。”   “我觉得只有你能做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有希望成功逃离主岛的人。”   “你是在给我打气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说好话。”   “我是觉得你真的可以。”   “就凭叶某的义无反顾?”   “就凭那一瞬间点亮了整个黑夜的出剑,你让我看到了最深的绝望,也让我看到了绝望中的光明,所以我相信,你便是命运指向的那个人。”   “但愿如此。”   大海深处,迷失之地,所谓的蓬莱主岛,不死仙药究竟是否存在?   叶飞很清楚感受到,脚下的小船没有沿着固定的方向前行,在引路人控制海水流向的特殊能力下,小船七扭八拐地前进,走的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   主岛的方向是固定的,小船行进的路线却如此飘忽不定,可见引路人不想让自己知道主岛所在的确切位置。   引路人究竟是谁,针对主岛的种种悬赏究竟是不是一场诱人的骗局,叶飞心理完全没有底,他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聚仙阁阁主知不知道自己的地盘上有着引路人的存在,引路人和他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迷雾重重,不过刚刚到来就已陷入重重迷雾之中,这份厚重的雾气反而让叶飞对主岛更感兴趣,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不知具体航行了多长时间,海上的巨浪终于减少了,天上的密云也跟着变淡,星星出现,月亮露头,看上去已经成功度过了危险的航域。   所谓水天相接,大海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站在海面上能够清晰地看到天上的每一粒星辰。叶飞不禁联想到祖师爷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观星悟道的情景,此地距离星空如此之近,自己是否能从其中领悟些什么呢?   叶飞凝目望着天上的星辰,感觉它们真的像是棋盘上的棋子,星罗密布,暗含玄机。叶飞醉心进去,可惜无论如何都参不透玄机究竟为何。   此时,引路人轻飘的嗓音传了过来:“纵观星海,是否令你想到了前辈的壮阔?”   “现在想想,祖师爷当年何必上山,直接出海就可见满天繁星,不是更加简单。”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岂可知海中的星盘与山上的一致。”不待叶飞搭话,话锋一转,引路人继续说道:“有传言说,无涯当年便是从蓬莱走出去的。”   “少胡说了!照你的意思我们蜀山人都该向蓬莱认祖归宗喽。”   “未可知也。”   “引路人,你真的相信蓬莱是道宗的起始之地?”   “未可知也。”   “难道连魔教的创始者也是从蓬莱走出去的。”   “蓬莱的历史比你想象中悠久的多。”   叶飞沉默,引路人抬起右手指向前方:“还有二十里,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前方。”   “总算要到了!得好好感谢你。”   “不必感谢,因为我指引的这条不归之路,很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那便不说谢了。”   “登岛以后,有个建议给你。”   “不必了。”   “你不想听听我的建议?毕竟那可能关乎你的性命!”   “不必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给我提出的建议很可能让引路人你接受处罚。”   “你不接受我的建议,居然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很奇怪吗!”   “果然符合你重情重义的风格。”   “还好吧。”   “就像你自己说的,你我二人不过见了区区两次面而已,仅仅两次见面的情义就足以支撑你如此为我着想吗。”   “不想再有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看来你以后都会独来独往。”   “可能吧。”   沉默又一次到来,这一次叶飞闭上了眼睛,他不再关注星海,全身心的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小岛,从远处看是一座圆形的岛屿,生长着丰沛的植被,岛的中心挺立着一棵山峦般巍峨的参天巨树。   小船停止在一片黑色的礁石前,叶飞从船尾走向船头准备上岸,与引路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的袖子难以察觉地飞扬了一下,将一个特别的小物件送入了叶飞的袍子,行动极为隐蔽,叶飞并没有察觉。   “最后提醒你一次,我会在此地等你一天一夜时间。时间一到,即会毫不留情地离开。”   “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叶飞不转身地,径直走入密林之中。   天蒙蒙亮,引路人目视叶飞瘦削的身影在密林中彻底消失不见,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那张脸……   ……   岛,便是小型的陆地,岛上气温偏高,植被四季不谢,没有遭到人为破坏的岛屿往往是灵兽们自由自在生活的天堂。   来到蓬莱,叶飞进入的第一座小岛是枭阳,那里是蓬莱与大陆的往来中心,是货物的集散地,囤积着大量的物资,生存着大量的岛民。枭阳岛几乎和九州的城市没有区别,人为雕琢的痕迹比比皆是。   此地不同,此地几乎看不到人烟,放眼望去,四下皆是树海,巨大的树木高达几丈,甚至几十丈,树木形态特别,以叶飞的阅历也不能知其名称、科属。更有巨大的藤蔓自然下垂,宛如吐信的毒蛇。   叶飞是火木圣体,对植物本该存有亲切感,但不知为何,岛上的植物大多难以亲近,即便以木系创生术试图操控,也会遭到抵挡,这种事情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   更加令叶飞担心的是,自从入岛以来他便生出一个感觉,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监视着他。   岛上气候温暖、潮湿,蚊虫遍地,却一头野兽都看不到。叶飞驻足查看四处,仍有被监视的感觉但无论如何不能发现对方藏在何处,无奈之下深吸口气,又一次尝试使用木系创生术控制周边的树木。   全岛到处都是植物,如果自己能够控制它们将形成极为有利的条件。   但是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当叶飞的精神透过仙力试图进入植物体内的时候,居然又一次被抵挡在外,像是遭到排斥,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不愿气馁的叶飞试着用木系创生术控制一株幼小的嫩草,居然仍旧不能成功。   “这真是诡异至极!”   叶飞勃然大怒,一脚踩向不知名的小草,将它狠狠踩扁。   “这讨厌的岛。”未知的地方让人感到彷徨,进而生出愤怒。叶飞也不例外,连续几次得意仙术的失效让他脾气大增,一脚将不知名的小草踩的稀巴烂,更恶狠狠地吐了浓痰在哪里,转身离去了。   不可思议的是,在他离去之后不久,之前被踩烂了的小草奇迹般的回复了生机,宛若新生。   树木遮蔽了视线,叶飞感到自己已经迷失在树林里了,他感觉自己一直都在兜圈子,陷入林海不得脱身。   登岛的时候没有御剑飞行是因为担心被海上的居民发现,此刻脱身不得叶飞再不做犹豫,脚踩花瓣云径直飞起。飞起来的时候,四周产生惊人的变化,周遭的树木像是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居然伸展枝茎缠卷过来。   “原来都是活物,难怪我无法控制你们。”叶飞这才明白自己无法控制岛上植物的原因。老夏曾经说过,植物和五行中的另外四行最大的区别在于植物是有灵的,每一棵植物都有着自己的灵魂存在。很可能九州的植物灵魂能量偏弱,自己很容易控制,而岛上的植物灵魂能量很强,自己控制起来就没那么容易。   “原来如此!”知道了缘由就不再觉得可怕,叶飞手持仙剑腾空而起,剑刃随便扫斩,将缠卷过来的树枝一一斩断,一路欢笑着飞向顶层。   “轰!”却哪里想到,刚刚到达树顶便遭遇了一阵雷鸣般的剧震,仿佛迎面撞在一面无形的墙上,毫无准备之下,叶飞头晕目眩,眼前一花,笔直坠落下去。   …… 第837章 枝蔓   又到写题外话的时间了,感觉每次在章节开头和大家聊一聊会变成一种情调,越来越喜欢这种交流的方式了。   断更已经很久,再回来的时候非但没有陌生感反而觉得豁然开朗,感觉放弃了过去每章四千字的上传方式,放松心情写出来的每一个字虽然数量上比不上以前了,却更有心意,更耐人回味,仿佛找回了最开始写书的时候,那种流畅感,那种情景自动涌出来的美妙感觉。   我写书其实金钱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传播一种思想,不知道大家从本书的字里行间是否能体会的到,我一直想做一件流芳百世的事,我最期望的是自己的思想能被大家认同,能够指引各位前进。我不是个传教士,我也不是个大慈善家,我只是憧憬前人的伟岸执着的效仿,我有自己的热爱,有自己的事业,我不畏惧,我勇往直前。   前路有峰阻,开山而去!是我一直坚定的信念。   我会一直写下去,写到才思枯竭的一天,写到自己枯萎老去的时候,当那一天真正来临,我的身体将会陨灭,但我的思想永垂不朽,会与世长存!   好热、好热!   叶飞仓皇醒来,意识回到了跌下苍穹的那一刻,左右挥拳,确认并没有危险才放下心。   身体很沉,身下很软,摸过去原来是一堆花瓣,叶飞知道关键时刻是花瓣云自动护主救了自己的命。   “痛击自己的是岛上的结界吗?完全没有形态、丝毫难以察觉却力量强大,自己险些在上面栽了跟头。”叶飞感到头还是痛的,看看天空,太阳正在头顶,时间已经随之昏迷来到了晌午,真是出师不利啊。   此地到处都是植物,植物有灵无法为木系创生术控制,高于林海的位置存在结界,结界完全看不到,估计是以高度为界限设置的,一旦越过某一高度就会遭受迎头痛击。   难怪遍地都是蚊虫却没有一只飞鸟,岛上的结界十分恐怖,只怕是在阵法的主导下形成的。   想到那两个内脏中长出植物花茎的人类,叶飞感到头更疼了,他的心中生出一个判断——此地十分危险。   叶飞咬咬牙,越是面临危险越能鼓起勇气,叶飞总是不服输的,正是那些不断到来的挫折激励他勇敢向前。   “林子里找不到方向也没有向前的路,往上走会被结界阻挡,此地根本没有出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点把火得了,就算引来了主岛的人,也会造成慌乱,到时候自己趁乱行动,说不定能险中取胜。所谓富贵险中求,没有危险便没有收益。”   叶飞下了狠心,双手结印施展火系创生术:“干已深辛更生——五行创生野火燎原之术!”下一刻,三朵火焰在叶飞指尖燃烧起来,那是超越世间的力量——三昧真火!   火分为很多种,有离火、有冥火、有龙炎、有三昧真火等等。   火的种类不同,特性也就不同,其中三昧真火是超越凡火,最容易上手的一种火焰,几乎所有火系创生术的使用者,在掌握异术一段时间后都能够触碰到它,它特点是不灭!   不是猛烈霸道、不是燃烧灵魂、不是超越空间和时间而是不灭!   三昧真火是很难被熄灭的,即便没有燃料也难以熄灭。   不灭是三昧真火的特点,这一特点在森林中尤为试用,叶飞只要让火势越来越大就可以了。   三朵火焰出现在指尖,叶飞往前指去,火焰自行飞出.   “去吧,焚尽一切。”   火焰轻飘飘地飞去,裹挟着天地间最精纯的力量。五行之中火是最霸道的一行,能够焚灭一切予万物归零。叶飞身为火木圣体,兼具木的坚韧和火的爆裂,长久以来坚韧有余,爆裂不足,随着帝都之行开启,他体内的暴戾之气逐渐升腾,现已越来越难以收拾。过去的叶飞习惯性的隐忍,而现在的他则经常宣泄,动不动就会大开杀戒,动不动就会让一切毁灭殆尽,不计后果。   一场大火会将森林点燃,会引来蓬莱仙岛最顶尖的高手,到时候叶飞将要面对的最大可能就是死亡,或许他一直等待着这一刻,去往那个世界与纳兰若雪双宿双飞。   火在燃烧!   心在沸腾!   看着燃烧的火焰,叶飞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的嘴角勾勒出了自己完全无法察觉到,更无法相信的疯狂邪恶的笑。   他!难道已入魔障?   起码距离初心,越来越远了吧。   三朵火焰飘出,似缓实急,如真似幻,那飘逸火翼中映照出的是一张扭曲的面容,拥有多个层次,仿若邪恶至极,仿若彷徨无助,仿若无所畏惧,仿若天下独尊。   世人皆知叶飞,然而叶飞并不了解自己,或许,或许一直以来的他并不够完美,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破坏!遇到拦路者便上前破坏,不顾一切!   或许这才是前路有峰阻,开山而去的终极意义——为达目标,不择手段!   或许一直以来,叶飞都给它披上了一件冠冕堂皇的外衣。   燃烧吧,燃烧吧!   看着越来越盛大的火势,叶飞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了,仿佛有疯狂的影子正等待着冲破牢笼!   这种感觉,甚至令一直潜伏在体内的九龙露出笑容“终归是走到这一步了吗,本以为你和之前那些人会有些不同,可惜啊,可惜都是一丘之貉!人类这种生物顺境之下看待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真善美,一旦遭遇不可承受的逆境,就会自暴自弃,就会怀疑自己,就会变成自己最怨恨的样子,没有人能够幸免的,因为那种执掌生死随意破坏的感觉,能令人类那看似坚强实则脆肉的心灵感受到一丝宽慰!这份宽慰只有在为所欲为的放纵下才会产生。   所以你!叶飞!你终究也会坠入魔道,和之前那些人没什么区别,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一枚棋子。”   九龙的呢喃叶飞不得而知,他只是觉得畅快,使用火焰创生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特别畅快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使用木系创生术的时候不曾拥有的。   一者是破坏,一者是创造,果然破坏带来的感觉更加畅快。   火焰燃烧起来,叶飞面色沉冷下去,不是因为火势变大可能招来的危险,而是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燃烧的火焰居然没有烟,被点燃的植物也并没有出现萎蔫化灰的迹象。   “怎么回事!”叶飞惊奇,定睛观察发现自己召唤出的三昧真火居然游历在植物本体之外,火苗变得巨大是因为三昧真火本身不灭的属性。   有这种事情?   叶飞惊奇,心道:此地的植物居然不怕火?   但这还不是结束,紧接着,更令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植物粗壮的茎干中赫然亮起,一个蕴含着天地至理的诡异道印浮现而出,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将号称不灭,已经燃烧许久的三昧真火扑灭了。待火焰熄灭,光芒也散去,仿若做了一场梦。   诡异!   叶飞倒吸一口凉气。   天不能飞,林不能毁,路不能辨,看似生机盎然,实则死气沉沉,这里的一切一切无不透露出诡异二字,将叶飞逼入绝境。   多么可怕的自然环境啊,这是叶飞第一次被大自然逼入绝境。   要怎样,应当怎样才能突破困局?   叶飞感到压力,他想,自己即便在此地施展蜀山剑术,也难以对岛上的植物造成分毫的伤害吧。   这些植物似乎和主岛是一体的,对它们其中的任何一株不利,都等同于向着整个岛屿宣战,会遭到来自岛屿的强势反抗。   叶飞长久伫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不自知,他陷入沉思:如今看来,强攻是不行了只能智取,但要智取又该如何做呢,此地植物和岛屿融为一体,大自然的力量磅礴雄伟,无法撼动,自己置身山林间被迷惑困扰,想要腾空遭到不知名结界的阻拦,想要放火烧山又被阻止,自己要如何才能突破层层阻碍,在绝境中寻找到一条生路呢。   绝望中,叶飞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影子,他想起登岛之前,阴阳二气从引路人体内透出,于半空中化作黑白道鱼的情形,这情景在当时看来可能是一种示威,现在想想或否在预示些什么?   阴和阳,黑和白,万事万物有阴有阳,有黑有白。   有阴有阳?有黑有白?   难道……   叶飞忽然想到,自己登岛之后,一直在与大自然为敌,坐着强攻之举,有没有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用强的在这里不管用,自己需要来软的,需要用阴柔之力来抗衡这座岛屿的可怕力量呢。   什么是自己需要的阴柔之力呢?   如果引路人的表现不是在示威,而是另有所指,那么他指向的意思,要么与岛上特殊的阴阳调和之法有关系,要么与阴阳护助,互补的特性有关系,只有这两种可能性。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思及此处,叶飞脑海中本能闪过了这句话,“难道自己要顺势而为?”   所谓顺,便是顺应天地大势,让天地大势为己所用。这对普通修真者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能够真正做到让天下大势为己所用起码要修炼到领域级,也就是修真界的最顶级,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   沉吟下来,叶飞转念又一想,“或许,自己无需让天下大势为己所用,自己只需要顺应了天下大势便可以了。”   顺应便是融入,自己需要融入自然!   有这种可能!既然自然的力量过于强大,无法抵挡,便需要与它相符相融,找到存在于其中的一条隐秘之路。   想到这里,叶飞原地坐下,盘膝、掐诀,灵窍全开,他已经很久没有打坐了,无人知晓夜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便会浮现出纳兰若雪的脸庞,令他心如刀绞,痛苦万分。叶飞其实对自己是有怨恨的,怨恨自身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渺小便是原罪,令他无法保护心爱的女人。   到了今日,即便冷宫月手持雪尘站在面前,叶飞也能够坦然说出:“自己最爱的是明月峰峰主独女,世上仅有的几块没有被黑暗玷污的美玉,天真无暇的纳兰若雪!”   灵窍全开,精纯的仙力流入身体。此地的仙力互相勾连成为一个整体,叶飞无法吸收它,甚至无法令它在体内多做停留。叶飞需要的也并不是它们,他今天要去感受的是天和地这些虚无缥缈而又确实存在的东西。   与所有普通修仙者都不一样的,叶飞曾经有过通达天地的经历,那是在气吞山河卷中,在那方属于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开创天地,自己便是主宰,万事万物任由操控。   叶飞有过这种经历,虽然是在平行世界里,仍然难能可贵。吃过葡萄知道葡萄酸的人,和没吃过葡萄想象葡萄酸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天地就在那里,一直存在,亘古不变,能够感受到它的没有几人,但凡能够感受到它,证明你已不再是凡俗之人。   灵窍全开,叶飞努力将自己融入自然。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做,过去的他经常食不果腹,为了活着不得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兽斗。   现在的他要主动适应,他要适应于自然的法则,他要感受天地大势——先从脚下的岛屿开始。   “让我看看,九州的真面目!”   叶飞进入到茫然之境,意识陷入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出现了光点,零星分布,看似无序,却引人遐想,仿佛隐藏着什么玄妙的道理。   叶飞知道,自己突破了,不是力量的增加而是境界的提高,能够看到黑暗中的光点证明他的世界不再一片漆黑,证明他正在逐渐抓取到世界的本貌。   记得蜀山之上,云师叔曾经有过断言,他说:叶飞和方白羽都是千万人中无一的修炼天才。这话确实不假,若世上有那几人终将走上顶点,叶飞绝对是其中之一。   随着黑暗世界的光明越来越多,叶飞的意识呈现出类似于星空的画面,意识不断向前,仿佛向着星空深处探索,仿佛有着无与伦比的秘密隐藏在前方。   然而,探索的过程极度缓慢,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而一无所获,当叶飞觉得口干舌燥筋疲力尽的时候,也仍然不能触摸到星空尽头的真相。   他知道,自己距离那里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路要走。   叶飞捏诀的双手忽然变换了姿态,手中的持印改变了,化作一个极度玄妙的样子,这并非他主观意识的操控,而是看到了星空之后所产生的顿悟。   意识的世界又变了,变得更加宽阔,能够看到更多的光点,叶飞努力追寻,他此刻要寻找的并非天下,而是脚下的岛屿。寻找始终得不到答案,恍然大悟是自己愚蠢——天下大势不能掌握,又怎能辨清存在于其中的芸芸众生。   叶飞太累了,叶飞睁开眼,夜已至,叶飞看似毫无进展,却又进境如飞。他要休息,待太阳升起之时发起二度冲锋。   却就在此时,内心深处产生一丝警觉,叶飞凝目望去,看到粗壮的枝蔓向着自己爬来,来自四面八方!   …… 第838章 最恐怖的是未知   世上最恐怖的——是未知!   置身于未知环境下,身上的压力是寻常时候无法比拟的,这会拖累你的脚步,会拖垮你的身体。   叶飞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大多数时候选择隐忍只是不想惹事,仍然被此岛搞得焦头烂额,仍然在心中产生了一丝压力,未知带来的压力!人的本能反应。   巨大的枝蔓悄无声息地延伸过来,来自四面八方,来自恐怖而未知的源头,如同黑色的潮水,带来恐怖的阴霾。   这些枝蔓的巨大让人感觉拥有它的生物应该有着山峦大小的体型,却又能像蛇那样悄无声息地前进,简直恐怖至极。   叶飞面对它们,渺小而脆弱,仿佛被群狼围住的小羊,早点死去反而是一种幸福。   然而,叶飞和普通猎物不一样的地方是,哪怕猎手是最顶尖、最凶狠的,他也会无所畏惧的还击,给予对方尽可能多的伤害。   晚夜风凛,孤月倒挂!   整个世界充满恶意地扑向叶飞,他一个人独面整个世界!   这种情况过去已多次出现,叶飞早已习惯,或许,他要走的本就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吧。   “滚!”黑色的“浪潮”涌来,叶飞一动未动,从胸腔内发出了一个字“滚!”,只此一字。随着这一字的吐出,洪水般涌来的巨大枝蔓蓦然冻结在原地,紧接着更是受到一股强大冲击力的袭击而支离破碎地倒飞出去。   叶飞释放的罡气早已不再普通,那是剑罡,能够撕裂万物的剑罡。   巨大的枝蔓支离破碎,潮水般的攻势戛然而止,很明显,这仅仅是一次试探,前来进攻的枝蔓有形无实,没能和整个岛屿连为一体,甚至不如之前遇到的花圃来的强大。   一次浅显的试探代表着叶飞的行踪已经被发现。紧接着,杀招到了,巨大的枝蔓后退到一定距离,便稳住退势,站稳了阵脚,被剑罡斩碎的部分脱落,露出更加坚韧翠绿的外衣。   与此同时,六只身高五米的独眼凶兽在体型小些的枝蔓簇拥下走来,他们每走一步都发出“砰”的一声,更造成地面晃动。独眼巨人全部有着绿色坚硬的皮肤,它们的外皮就如同粗绳编制的麻袋是一层层的,从远处看都能看到粗糙的纹理,它们有着呲出嘴向上弯曲的獠牙,有着横着的独眼和残缺不全的犄角。它们全部赤足,足腕上固定着金属圈,膝盖略微有些弯曲,并不影响正常的移动,手掌粗大肥硕,手中抓着金属材质的狼牙棒。   独眼巨人看起来高大、凶残,但智商应该不高,歪斜的嘴角流下黏糊糊的唾液,表情痴痴傻傻的,都是服从命令的傀儡。   叶飞在山上的古籍中看到过相关记载,书上说:独眼巨人是群居动物,有数个分支,从远古时期便存在了,繁殖能力强,力量大但智商不足。独眼巨人外形与人类接近,有着对称的四肢可以直立行走,可以抓举扛握,万年以来,它们都是统治者最忠实的打手,只要能用武力征服,再保证给予充足的食物,这些巨人便会唯命是从。   独眼巨人是没有忠诚可言的,它们只信奉强者,这一特点令它们种族虽然不够杰出,但繁衍至今。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被叶飞遇见。   六个身高五米的独眼巨人,每人手持狼牙大棒,气势汹汹地向着叶飞走来。   看到这些大家伙叶飞反而露出一丝笑容,这是他在岛上看到的第一个活物,不算是件坏事。   “你们的主人在哪里。”古籍记载独眼巨人虽然智商很低,但属于灵兽范畴,可以对话,可以交流。   可惜,叶飞今天遇见的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说压根不愿意理睬叶飞,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六只巨兽气势汹汹地冲来,越走越快,高举狼牙棒兜头罩下。它们六个行动非常一致,狼牙棒一齐举起同时落下,形成一张网,锁死了叶飞的所有退路。   此刻的叶飞仍然维持原地端坐的姿势,面对杀气腾腾的攻势神色如常,他见惯大风大浪,早已可以游刃有余地出入各种险境。   只是心念一动,海量的花瓣便凭空出现,凝聚成一面墙壁扑向袭来狼牙棒的交汇处。   只听“轰”的一声,两者同时巨颤,狼牙棒的下落势头被看似弱不禁风的花瓣墙强行止住!叶飞露出微笑:“原来以柔克刚的本领自己早已掌握!”   小小的花瓣柔嫩脆弱,是世上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叶飞能够掌握它,能够将它化作武器,进可攻,退可守,可见早已掌握了以柔克刚的方法。柔和刚,便是阴和阳的一种表现方式,代表着事物的正反两面。   花瓣云飞舞,它们原本是五颜六色的,经历了帝都血战之后,叶飞将其他杂色剔除,现在的花瓣云有了统一的颜色——血色!   随着阅历的加深,叶飞越发觉得,血是这世上最美丽的颜色,血液流过的地方将成为黑暗人间的光明之路,将通向触不可及的彼岸。   血红的花瓣飞舞,仿若鲜血在人间绽放,预示着血战的惨烈,预示着前路的艰难,预示着一个血腥的未来。   当大事件发生,行走在九州大地上的年轻人们纷纷寻找到自己的位置,最光明的未来,同时也是最血腥的未来便会到来;到那时,黑暗的人间将被点亮,尸山骨海铺就天梯,直达云的彼端。   战!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叶飞越发好战了,战斗和杀戮带来的畅快令他欣喜若狂。   血色花瓣飞舞,那些看似柔弱的东西实则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在拦截了独眼巨人第一波的攻势后,便各自飞零,在巨人厚实坚硬的躯体上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   “嗷嗷嗷!”独眼巨人吃痛狂啸,更加努力地挥舞狼牙棒攻击叶飞。   “愚蠢的生物,非要面对死亡才能意识到与我之间的差距吗!”叶飞笑容转冷,右手蓄力抬起。伴随着他手臂的上扬,海量的花瓣从未知的地方出现,分毫无错的割开巨人的指关节,戳瞎巨人的眼睛。眼睛是巨人身上最薄弱的地方,是坚硬外皮唯一不能覆盖到的区域。眼睛被刺瞎后,绿色的血液喷泉般狂涌,巨人扔掉狼牙棒,万分痛苦地抱住伤口哀号起来。   叶飞站起,过去的他一定会在此时伸出援助之手,一来能够收买人心,二来符合自己宽仁的性格。   但今天,他没有这样做,他站起之后带来的是一阵死亡之风,他的身上缭绕着死亡的气息,他的眼中潜伏着对于死亡降临的期待。   叶飞早已不是过去的叶飞,一次又一次地挫折令他变得疯狂,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忘记了初心,也忘记了本意,让他享受于杀戮带来的极致欢愉。   叶飞往前迈出一步,死亡的风随之涌出,令身高五米的庞然巨物暂时忘记了痛苦,夸张地打了个寒颤,充满戒备地面向叶飞所在的方向。它们失去了视觉,但没有丧失本能!   叶飞举起右手,在他那那粗糙细长的手掌中凝聚着一把看不见的气剑。他改为双手握剑,垫步上前,身姿诡异而缥缈!   一式有去无还顺势而出,百战之剑劈斩,一往无前的气势令周围的枝蔓颤抖一瞬。   电闪雷鸣之间,叶飞来到独眼巨人的身后,飘然落地,松开了手中的气剑。在气剑完全消散之后,六个独眼巨人全部倒地,胸口留下致命伤,血液倒灌堵死气孔,即便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凶神恶煞的独眼巨人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死在叶飞第一次出剑后,死前没有痛苦,因为死亡来的太过突然。 第839章 独眼巨人   叶飞手掌上留有残血,他抬起头,伸出舌头想要舔舐却又放弃,“即便堕落,我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炎天倾!”可喜的是,他还是有着底线在的。   独眼巨人全灭,过了很久很久,绿色的血浆才从他们已经变冷的尸体中流出来。此地到处都是植被,此地没有任何蚊虫存在,此地留下的所有尸体大概都会化作植物的肥料吧。   随着死尸冷透,血腥味逐渐加重,令叶飞生出警觉。   “血液中藏毒吗?可惜我是百毒不侵之体。”他的话音尚未落下,却忽然感觉手腕痒的厉害,再次生出不祥的预感,低头看去,赫然发现之前沾染了巨人鲜血的手腕此刻已经长出植物的枝蔓。这些枝蔓刺破他的皮肤生长,俨然将他当成了宿主。   “该死的植物!”   叶飞用手将其斩断,却发现更加恐怖的现象,从手腕上长出的植物其枝蔓在片刻时间内已经刺入自己的血脉,花粉已然顺着血液在全身上下传播开来了。   “可恶,居然能将植物的力量发挥到如此地步。”脉络很疼,叶飞能够忍耐,但花粉的传播会将植物的种子带去危险的地方,危及自己的性命。   “该死!”   叶飞怒斥,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决断。   “九龙,帮我驱逐外敌,否则你也要受到牵连”他直接威胁,因为性命攸关。   九龙这次倒也爽快,大概是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随着混沌深处红光一闪,一股灼热的气息在叶飞体内弥漫开来,快速流过奇经八脉,将意图不轨的植物种子全部清除。   叶飞瞬间出了一场汗,他很清除自己在做什么,体力无端虚耗三分同时经脉受损。   他慢慢调理呼吸,他思考刚才战斗的情景。植物的种子拥有着九州所有生物中最顽强的生命力,即便如此想要在仙人血液中存活也是不可能的。这些花粉之所以能够在自己体内生长、传播,一定是产生它们的本体非常强大,如此看来,主岛之上一定存在着一个强大至极的树妖!最起码是老夏那种级别的。   凡灭世巨妖,其体型必然难以想象的巨大,因为那是用来盛纳仙力的容器,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怪物霸占在岛上,那么现下遇到的种种怪异情况就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神仙岛不死药!   这传说中的不死之药是否与盘踞岛上的巨妖有所关联呢!   只是一个闪念的功夫,叶飞脑海中已经闪过很多事情,对于主岛的情形有了初步的推测——自己需要面对的很可能是一只非常厉害的树妖。   他的恢复能力极强,站立一会儿受损的表皮便长出了新肉,经络虽然还在隐隐刺痛,但已经无关痛痒了。   “我欠你一个人情,九龙!”叶飞对体内说道。   后者在混沌牢笼中作答:“本王不需要廉价的感谢。”   “放心,总有一天会还你自由。”   “什么时间。”   “领域境吧!我已经想好了,只要迈入领域境就还你自由!到时候究竟是走是留由你自己决定。”   “只怕就算真有那一天,你也不会放本王走的。”   “我叶飞说到做到。”   “哼,希望如此!”自从帝都一战,九龙对待叶飞的态度有了转变,不再像过去那样居高临下、傲慢无礼了。   在叶飞伫立的时候,周遭的枝蔓没有发动攻势,也没有往前进逼,枝蔓们全部用尖端对着叶飞,像是在从里到外的窥视他。   叶飞转目望向它们,唇角勾勒出冷酷的笑:“你们想吃掉我,像对之前那些误入此岛的人一样?”见没有回答,复道:“做不到的!因为我和那些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叶飞抬起右手,花瓣云以极快的速度飞起,化作一把锋利的矛,叶飞手腕一转便又转换形态,转换成一面坚实的盾。   “看到了吗!我手中的武器名叫朝花夕拾剑,它的剑灵是拥有着千载道行的树妖。我也是植物,你们也是植物,大家都是同类,何必自相残杀呢。”   对方仍旧没有回应,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叶飞摇摇头,继续说下去:“还要打吗!继续打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   可惜还是得不到丝毫回应。   “看来,不让你们吃点苦头,今天的事情是完结不了了!”叶飞眼放冷光往前迈出一步,在他头顶凝聚的花瓣云瞬间变化长矛形态作势前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就在此时,一众枝蔓退却!它们退后的过程有序有度,应该留着后手。果然在一众巨大枝蔓退后数米后,一株更加粗壮的枝蔓逆向而行来到了叶飞的面前,这条枝蔓的末梢处生长着粉色的凸起,像是公鸡的鸡冠。   叶飞不再前进,他知道自己的提问终于得到了回应。视线中,枝蔓的末梢处出现两道缝,裂缝越扩越大直至完全张开,显露出花瓣状的口器,极度恶心的一点是,口器中存在着数个轮廓,每一个轮廓都生长着数不清的利齿尖牙。   这样子让叶飞想起了紫荆,难道平行世界生物的最终进化方向是趋同的?   普通植物上盛开普通的花朵,巨大植物上盛开特别的花朵。   这东西也不知是花蕊还是巨大枝茎的一部分,总之恶心至极、难看至极。它便以这样的姿态面对叶飞,不断靠近一度突破到叶飞能够接受的安全距离,一阵观察后再退回来。   在它观察叶飞的时候,叶飞也在观察它,叶飞从枝蔓空心的管子里看到了类似眼睛的东西,记得紫荆进化到岔路的时候曾有一个形态与现在看到的生物雷同,如此看来,生物进化的方向真的会在某些时候趋同,与所处的世界无关。   叶飞和对方保持一定距离,互相注视观察,后者忽然退却,潮水般退去。来的时候悄无声息,退走的时候却发出“嗡嗡”的声音,像是成群的苍蝇在行军。   叶飞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方能够暂时撤退一定与朝花夕拾剑有关系,他不确定这种撤退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自己继续在密林中行走一定会与它再碰面。   这一夜着实不太平,而这仅仅是登陆主岛以后的第一夜而已,夜风很冷,冷入骨髓;月亮很弯,弯若屠钩。   主岛之上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隐秘,主岛之上究竟深埋着怎样离奇的历史,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静坐一夜,到太阳升起时,叶飞悠然转醒。这一夜他居然睡着了,在这危险的环境下,在经历了纳兰若雪的痛苦离别之后!叶飞确实累了,自从进入主岛便感受到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压的他疲惫不堪。   叶飞依稀闻到肉香,惊醒之余也充满了怀疑,此地怎么可能有人烤肉呢!   叶飞站起,寻着香味走过去,往前了七八百米,扒开茂密的植被看到一片空地,空地上居然立着烤架鹿腿。   怎么可能!这地方怎么会有烤鹿?难道附近有人?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烤熟之后才会出现的肉香为什么会存在于没有烤熟的食物上呢,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常年在危险环境下生存让叶飞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提前想一想,哪怕遇到一星半点的可疑之处都不会放过。   想不通缘由,他便定睛观察,趴在灌木丛边缘认真观瞧眼前这块空地,发现这里确实不对劲。   不协调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说为什么茂密的树林里会有一片空地寸草不生;比如说空地上为什么连块可以供人休息的石头都没有,为什么反而覆盖着沙土,为什么沙土上没有脚印;比如说支好的烤架下为什么没有火,甚至连个柴火堆都没有,为什么那烤架的样子看着越来越怪异!   种种不协让叶飞得出结论——这里有问题!   想到这,他心念一动,头顶空间立时撕开一个缺口,像是蛋壳被人以外力敲碎一角。缺口的那一端,黑漆漆的环境下几颗星辰闪亮如同九州深埋的夜空,竟和昨天融入天地看到的景象相似。   待虹光放射,一方神卷在夜空下由远及近,从其他空间进入到叶飞所处的九州,完美登场,光芒四射。 第840章 伙伴(一)   此刻的气吞山河卷已不是过去的样子,它的卷身似石似玉,又能像寻常书页那样随便弯卷,展开之后像一副水墨画那样,生动逼真的山川河流、草木花朵、飞禽走兽随时可以跃卷而出。   这就是气吞山河卷了,许久不见,其中的世界已然拥有了别样的风景。   叶飞不去深究它的改变,以持卷者的威能从其中抓出一只幼鹿,径直丢向前方。   若前面真是陷阱,幼鹿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叶飞如此的做法就很残忍,可他的心中早已失去了不忍的感觉,因为经历过太多残忍的事情,已经变得麻木了。   现在的叶飞更像是一个上位者,睥睨一切,看空一切,以无情而冷酷的目光注视芸芸众生。   鹿虽小,体重也在三十斤以上,被叶飞轻而易举地抓取丢掷,毫无反抗能力。往前坠落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哀嚎,可惜仍然不能引起上位者的怜悯。   在它落地的时刻,地面忽然下沉,埋着泥沙的地面连同放在那里的烤架整个陷落,两边的部分向中间闭合,化作一张向上张开的大嘴。   “果然有诈!”叶飞庆幸于谨慎小心的做事风格救了自己一命。   再仔细观瞧,看到一棵放大版的食人花已经将幼鹿咬在嘴里。它有着深紫色的花衣,有着绿色的近乎于黑的茎干,有着夸张稀疏的长牙。它口腔内的颜色和森林地面是一致的,口腔中心存在一个凸起,便是叶飞之前看到的烤肉、烤架,凸起中能够散发出近似于烤肉的香气,吸引饥肠辘辘者走入险境。   真是浑然天成的隐藏手段啊!   几乎没有任何痕迹。自己还是从周围环境的异样才判断出危险的存在,即便有了猜想也不敢真正认定,毕竟隐藏融入的手段真的太好。   看着那巨大的食人花闭合花蕊,夹紧幼鹿,长而稀疏的牙齿将幼鹿锁死,后者虽然无法动弹,但仍没有断气,时不时的挣扎哀嚎。口器内大量分泌消化液,在幼鹿活着的时候便分解它,让幼鹿眼睁睁的看着身体被消化殆尽。   痛苦、哀嚎、撕裂、凄惨!   所有悲哀的词语用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幼鹿都不过分,而它悲惨的遭遇却是由叶飞造成的。   这真是……   叶飞的目光变了又变,终究闪过一丝不忍,一抬手将幼鹿和巨型食人花全部抹去。   巨大食人花的出现进一步证实了叶飞此前的判断,此地是植物的天堂,是被大量可怕植物主宰了的恶魔之岛。岛上有的植物可以消灭,有的植物难于消灭,证明并非所有植物都是和岛屿连成一体的,证明有的植物隶属于盘岛巨妖,有的植物拥有自主意识,是独立的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叶飞对主岛的了解越来越多,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敌人多一分了解,自己便多一分安全。   巨大食人花的灭去使得不远处出现一处坑洞,那是食人花藏身的地方,枝茎被毁,仍有根系盘踞深入地底,只怕不久之后仍会重生。植物是世上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之一,它们旺盛的生机大多数时候是宝贵的财富,个别情况会成为灾难。   还好这些恐怖的家伙们只存在于蓬莱,若九州到处生活着这种东西,那情景简直难以想象。   叶飞灵机一动,召唤三昧真火灼烧食人花的根须,果然将对方点燃了,可当火势变大触及周边植物的时候又被一道金光符印扑灭。叶飞早已料到是如此结果,他肚子很饿,从山河卷中取了幼鹿宰杀吃肉,取了河水豪饮,缓解了肚子的饥饿和身体的疲劳。随身携带气吞山河卷,便等同于掌握了无限量的仙力、食物、水源补给,真的是最给力的后勤。   吃饱喝足,叶飞仿若重生,精神和体力达到最佳,眼中的世界都变得清明。   他抬起头,看天气阴沉,乌云环绕小岛而不落雨,密林从山脚一直延伸向山巅,将整个岛屿包围占据,隐约形成一体,好似巨妖,刚刚变得畅快的心境瞬间黯然了。   压力依旧存在,死亡仍然如影随形,一日不离开此岛,自己就一日得不到安全。   岛上的天气很奇怪,空气潮湿,天空阴沉,但总是不落雨。即便是大白天也没有多少阳光能够透入,即便有阳光照下来,也被体型最高大的树木抢夺了,导致林子里环境阴暗恶劣。   按理说这样潮湿的地方蚊虫肯定很多,可是这里连蚊虫都没有,就更显得恐怖。   心生感慨的时候叶飞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昨天有六只独眼巨人出现,它们全部高大沉重,一步步走来的时候肯定要留下脚印或者气息的,或许自己可以沿着气味找到对方的大本营,这比临阵仓促参悟道法来的直接快速的多了。   思及此处,叶飞猛一拍掌,为自己怀有的睿智深深震动。   这真不是他骄傲自满,能够于如此恶劣环境理出头绪,有这样能力的真是没有几人。   叶飞回到出发地,细看周遭环境,确实看到浅显的脚印,可惜都被一道前来的枝蔓扫除了。眼见追寻脚印这条路走不通,便在心中念诵六小的名字,将它们召唤出来。   心念一动,七道虹光自体内闪亮,强大的异兽在虹光包裹下来到现世,它们都是叶飞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所谓伙伴,便是在生死之间对你不离不弃的至交好友!   六道虹光特别闪耀,一道虹光细小暗淡,夹杂在其中显得不那么协调。叶飞本意召唤六小,没想到燕儿不经自己召唤,也偷跑出来玩耍。   七道虹光同时离体而出,聚现为实体的速度却不一样。六小比燕儿快多了,其中又以老二现身速度最快。它们一个个精神抖擞,雪白的皮毛,锋利的爪子,流线型的姿态,美丽的翅膀,老二虽然伤残却用风流凝聚出断翅和眼睛,一边肉翅,一边风翅,一只独眼,更添威猛霸气。   六小分别现身,于半空中翱翔兜转,恣意玩耍。老大离队之后它们反而团结了,团体内部以老二为核心凝聚为一个拳头,指向之处,众生退避三舍。   玩乐够了,它们纷纷降落,扑在叶飞怀里磨蹭,与主人好生亲昵。直到此时燕儿方才现身。   它身长一尺,生着剪刀状的尾巴,白色的羽毛长在背后,其中零星间杂几根黄色碎羽,肚子上的猫是绿色的,从远处看近似于黑,爪子不够锋利,喙也不够尖,虽已进化为灵兽但比之猛禽仍显不足,可见其资质真的有限。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燕儿拍打翅膀降落在叶飞的肩膀上,拼命仰脖讨厌仙药来吃。   叶飞看着它贱贱的模样,没好气地道:“好啊,原来你脑子里只有仙药而没有主人我啊!”叶飞如此调侃,六小也发出呜呜的声音,既像在附和,又像在示威。   燕儿听懂了叶飞的话,连续拍打翅膀使得翎羽乱舞,搞得叶飞灰头土脸,好不烦躁。   “敢如此对主人,真是欠教育了。”叶飞话音刚落,六小便作势欲咬,哪知道燕儿态度骤变,直接扑进叶飞衣服里,做乖宝宝状,细腻摩擦,遨游一圈才又出来。   叶飞继续责怪道:“别以为撒撒娇这件事就过去了,主人我的记性好的很。”他看着燕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资质平平,跟着我获得了不少好处,却还不知道收敛,如今境界也迟滞,远远比不上六小,再做见利忘义之事就将你丢弃路边算了。”   叶飞此话很重,虽是玩笑但语气确实重了,特别是对自尊心过强的燕儿来说,被丢弃也就算了,听到资质平平四个字燕儿的脸色都变了,鸟脸之上写满了愤怒。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它扬起脖子,鹰钩状的喙张开从嘴里吐出了一粒金色的硬核。硬核为圆球形,也就小手指指甲盖大小,为燕儿吐出金光熠熠,精纯的仙力附着在其表面。   叶飞目瞪口呆,再说话时竟有些结巴:“这是……内丹?怎么可能!” 第841章 伙伴(二)   众所周知,人为万物之尊,于修炼过程中能够凝结内丹贮存于丹海,获得妙用无穷。妖不具备人类的资质,没法像人类那样将仙力凝结成丹,便只能将海量的仙力储存在身体里,以身体储备。由此一来虽然获得了庞大的身躯,但是对于仙力的灵活使用却远远及不上人类。   许久不曾现身的燕儿与之前无二,让叶飞误以为对方资质太差没有任何进步,此刻见它吐出了内丹,才真是惊掉了下巴。   “怎的?竟在山河世界寻找到如此的好处?”略一沉吟,却又恍然大悟想起了一件旧事,猛拍额头道:“哎呀,自己怎么忘了,燕儿是吃了墨鸦的结丹才变成这样的。”在人国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提心吊胆,以至于叶飞将很多不太重要的事情抛到脑后,此刻见到结丹才猛然记起。自己诛杀墨鸦后,燕儿不顾一切的吞噬了对方的结丹,因为承受不住其中的力量导致昏迷,随后才被自己安置在山河卷中。那以后因为身边异变丛生,自己完全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召唤燕儿它也早已苏醒,并且和过去毫无变化,为此自己彻底将那段特别的经历抛到脑后,此刻想来,燕儿一定是和墨鸦的妖丹融合了。   要知道,墨鸦可是冥界三圣兽之一,能够凝结妖丹并不为过,燕儿与之融合好比在锈剑的剑胎内加入了上好的剑种,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获得了新生。不过细细想来,其吞噬妖丹之后一定有着险象环生的经历,能够侥幸存活必然与山河卷世界的神奇大有关联。   “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吐出来,看来你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好了好了,不说你了,和你开玩笑的,你资质虽然差了一点,但贵在努力,终有一天会成长得和六小一样强大。”   却仍然不受听,气的燕儿“吱吱”乱叫,狂拍翅膀,险些背过气去。   叶飞见此哈哈大笑。   燕儿看他笑的得意,更加不开心了,将妖丹收回体内,拍打翅膀往空中去了,上行的过程中旋转身体,羽毛缝隙间流露出金灿灿的光粉,使得行进的路线上出现一道彩虹桥。到达高处,燕儿嘴巴一张竟是吐出一朵火苗,虽然这火苗只是一闪而过,却足见它这段时间以来的成长。   “呦,这么看来还真是进步不小,只是境界增长了,对主人的忠心没增长更加该打。”叶飞不断打击它,因为燕儿缺少了六小的忠心。他同时在想,燕儿和六小各个都拥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能力,它们同时在天空中遨游,却都只是飞行到特定的高度不触碰存在于林间的结界,看似无意实则有心,一定是直觉在起作用,自己以后也要在这方面多多磨练才行。   如果只是靠眼睛、靠法术察觉危险,等到危险真的降临其实已经晚了,真的能够趋吉避祸,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所在而本能作出反映的是身体的源动力,是本能反应,在这方面野兽比人类要强的多。   燕儿骄傲的展示了自己新得到的绝技得到了叶飞的夸赞,没高兴多久,因为它的存在成功引起了六小的注意。六小和燕儿不是第一次见了,早已认识彼此,六小平时懒得搭理燕儿,毕竟老大曾经因为捉咬燕儿被叶飞废掉了一只爪子,然而这一次,对于燕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故意表现,对于燕儿抢占主人关注的行为,对于燕儿的不忠诚,它们终于不能忍了。   随着老二一声长嚎,六小齐飞,从六个不同的方向冲着燕儿包围过去,封锁了后者所有逃跑的路径,它们一定再说:“小样,你是不想活了。”   这一举动令燕儿吓得不轻,六小中的任意一只已足以令燕儿身首异处,更何况它们六个一齐杀来,几乎就没有逃生的机会。不过燕儿也不傻,它知道这样的时候单单靠自己是绝对不行的,它只能依靠主人,只有主人才能救自己的命。   很快,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声音出现了,叫声中除了蕴含着常见的刮躁还有深切的乞求,乞求叶飞救救自己的命。后者回应了它的请求,一声断喝下达指令:“给我停下!”   六小立止!   在六小眼中,叶飞的口令比之皇上的圣旨还要好使!   视线中,六道蓝色的风停止在燕儿的周边,风旋散去现出六小美丽的身体,其中最锋利的爪子距离燕儿已不足一米。何等迅疾的速度!或许六小赌的,便是叶飞下达命令之前,自己能够给予燕儿好瞧,可惜没能如愿,叶飞在它们启动的第一时间下达了阻止的口令,六小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横跨百米距离迫近到燕儿跟前。   很快!很凌厉!   燕儿不知道要进化多少次,要承受多少的苦,才能到达六小现在这个层次。   起点真的是不一样的,不服不行。   叶飞这样想着,却窥视到燕儿圆溜溜的眼睛里存在着一份不屈的光,昭示了它心中的想法:“看着吧!老子总有一天会超过你们这帮天生地养的家伙!”叶飞叹息,如果用人类的世界做比较的话,燕儿就是不甘于平凡的普通人,促使它不惜一切代价前进的动力除了与生俱来的目标,还有有朝一日扬眉吐气之后睥睨而下所产生的快感,那份令原本资质超越自己的人仰视自己所特有的快感,这份快感一定是无与伦比的。   在这一刻,叶飞仿佛理解了燕儿,理解了它为什么要如此努力,也联想到白羽如此努力付出的缘由——因为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是个肉体凡胎!   “回来!”叶飞下达了进一步的指令。   六小折返,降落在他身边,燕儿对刚才的一幕心有余悸,在空中盘旋,迟迟不敢降落。   一人七兽亲昵良久,叙旧结束,叶飞目光化作严肃,“狼儿,给我找出敌人的老巢!”   ……   ……   ……   …… 第842章 为野心和所驱使   贪婪!野心!执着!凶性!   最残暴的特性预示着最疯狂的行为。   有些人一生碌碌无为,有些人哪怕死也要死得其所。   ——叶白羽!   少而知天命,五岁开始便意识到仙道的存在,从此一心追寻,锲而不舍。   彼时,支撑他前进的动力,不是复仇,不是友情,不是亲情,更不是爱情。   支撑他前进的只有两个字,便是“野心!”   为何我为凡人?为何长生不得见?为何命运不得主宰?为何人间不得掌控!   不是金钱,不是良田,不是女人,不是文韬武略!叶白羽一心追求的是君临天下!他所渴求的是为所欲为!这是包裹在那书生外表下的狂野内心。   他要的太多,所以难以满足,在常人看来反倒像个毫无欲望的人了。   人!天生分为三六九等!   命运,天生是不公平的!   而叶白羽要做的,是改变自己的命运,去掌握自己的命运,去君临天下,去拥抱权力,拥抱九州至尊之位。叶白羽是黑夜下一支发光的羽毛,他的光芒是无论多么深沉的黑暗都无法遮掩的,他所要索取的,是这个天下。   人!   仙!   魔!   佛!   妖!   我要将你们全部归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人的欲望是难以填平的。   当道心稳固,叶白羽的欲望便如被火焰点燃的森林,越烧越旺,越烧越是剧烈,剧烈到撕心裂肺,寝食难安。   他越发看清了自己的真意,越发找到属于自己要走的路。   这欲望,这野心,与日俱增,竟然带来了不可思议的改变。   不知何时开始,白羽的欲望与护体罡气混合,在他的身后凝聚为不可思议的样子,散发出无法言喻的感觉,一种令人极端不舒服,感到被挤压,破坏,蔑视的感觉。   似乎那里正在酝酿的是一只从未在九州大地上出现过的绝世恶魔,仿佛那便是欲望的本体,是罪恶之源。   “自从得到掌教的亲传,白羽的进步速度一日千里,几乎所有修仙的壁垒都被他一一打破,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只是他身后出现的那个东西应该已经被掌教发现了,那东西可是和一般的领域胚胎不一样,那充满恶意的样子绝不是善类,面对如此情况,一向秉公执法的掌教会怎么做呢,会否辣手摧花,狠心毁掉自己亲手栽培起来的弟子?哈哈哈,想想就觉得有趣。”画地为牢中,青牛上仙趴在凸出山崖的山石上吃草,整整一千年了,他每日进食从不排泄,圆圆的牛眼放映人间百态,掌握事事乾坤,青色皮肤如玉,牛角汇聚仙能,虽以水牛体态现世,却有着仙风道骨之姿。   彩儿懒洋洋地趴在它背上,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你这老牛鼻子一副不安好心的样子,到底要干什么!”自从白羽的眼睛得到再次进化,能够看穿彩儿的本体,他便开始有意疏远对方,以至于彩儿每天和青牛一起啃草聊天。   “上仙我要做什么,岂是你这来自异界的怪物所能理解的!你更应该关心的,是怎样能让白羽对你回心转意,重新喜欢你不再疏远你!你应该知道的,要想获得进化,白羽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有在白羽的身边,充分分享他的机缘,你才能变得绝对强大。”   “你以为人家不想得到主人的关爱吗!但主人现下已经能够看穿人家本体,他再也不会喜欢人家了。”   “现在或许是这样,但以后就未必。”   “老牛你的意思是,主人还会重新喜爱人家的?”   “当他被现实打败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自然就会喜爱你。”   “会有那一天吗!”   “会有的!白羽虽然天资绝顶,但野心太大,天庭之上为三道横纹压住,一生需要经历太多坎坷。他每经历一次坎坷,就会更需要你一些。”   “话是这么说,但主人现在的气息已经有些变质了,掌教不会发现不了,人家怕到时候……一切前功尽弃。”   “恰恰相反,若他真的前功尽弃了,才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他对你的依赖也将放大到极致。”   “话是这样说,但人家不想主人伤心。”   “真是难以置信,类似你这样的怪物也会产生感情!很有趣,真的很有趣,预言说的没错,当一切偏离正轨,便是命运之门开启之时,世界将迎来新的秩序。上仙我等了足足一千年,看来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你似乎有一个很坏的计划。”   “对别人很坏,对你却很好。。”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牛鼻子你一直帮人家肯定是想从人家这里得到什么。”   “呵呵!我只需要你进化,一直进化下去,进化成极致的样子。”   “老牛鼻子!你可知道人家的进化是没有上限的。”   “当然知道!但我更清楚,你的进化是以吞噬为前提,若食物都没有你拿什么去进化。”   “这倒也是,看来上不封顶也是相对来说。”   “当然!”   “老牛鼻子,主人现在在做什么。”   “修行。除了日以继夜的修炼他还能做什么。”   “柳莺莺那个讨厌鬼呢。”   “在做她最擅长的事情。”提起那个人,青牛上仙的语气变得奇怪起来,“你对柳莺莺似乎怀有莫名的敌意?”   “她是个讨厌鬼,穿的花枝招展的一直在勾引主人,人家可讨厌她了。”   “哈哈哈,你居然把她当成了情敌,对冷宫月怎么没事。”   “那个讨厌鬼才不一样,她坏的很。”   “是这样吗!”   “当然,人家讨厌她,就是讨厌她。”   “有趣,有趣。不过你大可放心,柳莺莺是什么人你的主人再清楚不过,无论如何不会投入真感情的。”   “当然了,主人的眼光才不会那么差。”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牛鼻子,人家现在很饿,有吃的吗。”   “掌教的气息已经将整个主峰遮蔽,没有什么能够逃出他的掌握,你最近一定低调点,进食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人家饿。”   “饿就饿了,没有营养的东西吃了再多也没有用,只有吃到特别的美味才能帮助你成长进化。”   “哼,老牛鼻子,你只是关心人家的进化,一点都不在意肚子饿的事实。”   “当然了,我需要的只是你进化而已,不断进化,甚至有一天为了进化到极致不得不吞噬我,我也心甘情愿。”   “真是个疯子,你和那些人类一样,有着复杂到难以理解的个性。”   “和人类在一起久了,总会被感染到。”   “说不定有一天,人家也会变得像你一样。”   “不,不可能的……无论怎样进化你的本性都不会改变……你和叶白羽是天生一对,是为野心和欲望控制的傀儡……”   …… 第843章 蜀山   自从女帝的弟子来到蜀山,这山上的氛围就跟过去大不同了。原本庄严肃穆的课堂,因为柳莺莺的到来而充满欢声笑语。柳莺莺是个爱笑的人,她的笑声像是滑腻的小蛇,竟往心坎里钻。班上的男同学起初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偶尔偷看一眼便马上低下头去,假装认真学习,再偷看一眼。没想到柳莺莺将一切看在眼里,谁若看了她,她便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充满骚气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回看你,看到你全身发麻,脸红心跳不得不与她对望为止。   这个时候,柳莺莺会再进一步,向你勾勾手,你便会诚惶诚恐地爬到她的足下,至此成为了消遣快乐的奴隶。柳莺莺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大票心甘情愿为其驱使的师兄弟们了,每到下课时间,他们便会来到柳莺莺身边,对她大献殷勤,偶尔被打个嘴巴,反倒像是获得了赏赐似的,开心的几天不会洗脸呢,大概柳莺莺将裹脚布塞到他们嘴里,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地吃下去吧。   一个女人的魅力能至于此,也不得不让人心生佩服。要知道,世上美丽的女人多如牛毛,看第一眼惊艳,看第二眼享受,看第三眼迷恋,长长久久地一直看下去就没了意思,甚至觉得乏味。   柳莺莺却不一样,她的骚和媚仿佛融入到骨子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惹的你浮想联翩,惹的你牵肠挂肚,惹得你愿意为了她抛弃妻子,放弃现下拥有的一切。   柳莺莺是个绝无仅有的女子,因为她的出现,一直死气沉沉充满对立的讲学堂变得热闹起来,变得欢快起来,这真是五年以来头一遭啊。   柳莺莺还有个本事,便是生了一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锱铢必较。明月峰的女弟子因为是蜀山唯一的女性,本来充满了优越感,一个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怕长得猪的模样,因为是个母的,也能够得到师兄弟们的关注和疼爱。   但自从柳莺莺来了,所有的男生哪怕是上课的老师,他们的目光中便只存在柳莺莺一个,再也不能容纳下其他人了。这引起了明月峰女弟子的愤怒,为此前来找茬不是一个,但柳莺莺天生拥有一副伶牙俐齿,总能将她们挖苦奚落的言语清淡随意地怼回去,怼的你想破口大骂骂不出,想哭哭不起;怼的你除了气急败坏地跳脚再也做不出任何事了。   这便是柳莺莺的本事,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拿她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被她牵着鼻子走。   客观来说,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与她相庭抗理,那便是冷宫月,但即便以冷宫月的气场在柳莺莺面前似乎也逊色了几分,那冷若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与柳莺莺的市侩、妖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引天下男人折败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的气质形成鲜明的反差,而这反差,并没有让身边人更看重她。若没有柳莺莺,人们会对冷宫月依旧报以远望欣赏的态度,而在柳莺莺出现以后,大家便丧失了兴趣,一股脑地投奔到柳莺莺的怀抱中,任她娱乐消遣,甚至侮辱践踏,也是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当然,冷宫月从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因为她是冷宫月,是千里之外的一座神圣冰宫,是整个九州最高傲的那个人。冷宫月天生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对于她的美仅限于欣赏,绝不想把玩。或许这本身也是一种悲哀,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愿意把玩自己,那高傲又有何意思。   更何况,冷宫月身上还有一个隐疾,便是她的体质,她常年持有雪尘,为雪尘神剑的寒气入侵,身上有着严重的冻伤。在这冻伤之外,因为寒气入体的缘故,任何人想要与她亲近都不容易,都需要面对寒气的进逼,冷宫月不止一次的试着和白羽亲昵,全部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反而有些想念叶飞了,犹记得叶飞是唯一一个只用一只手,便将雪尘剑上的寒气逼回去的男人。   想到与白羽未能完成的肌肤之亲,冷宫月在遗憾之余却又生出一分遐想,对于叶飞躯体的遐想,那有棱有角的身体现在想来真是人间极品。每到此时,她总会觉得羞耻,自己堂堂明月峰峰主继承人冷宫月,怎么最近总是在男人身上打转,怎么会生出如此下流下作的想法,实在为人不耻。自我鞭挞一番,脸上的红晕却越盛,大概是进入了思春的年纪吧。但冷宫月绝不会想着变成柳莺莺那样,本心里她是看不起柳莺莺的,特别是在柳莺莺与方白羽有过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在冷宫月想来,这是一个人尽可夫的浪荡女人,无心的对视就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柳莺莺和冷宫月,不知何时开始,堂堂讲学堂变成了两个女人的舞台。   男人的战场是天下,女人的战场是男人,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从无例外。   而这讲学堂内最出类拔萃的两个女人,却同时对方白羽动情。叶飞下山接近两年,这两年时间白羽没有一刻荒废,他更加成熟了,也更加英俊了,雪白长衫垂地,月白缎子蒙在眼上,手持鸿鹄仙剑,腰系两仪无相剑,肩上披着一块狐皮。这是一块完整的雪狐狐皮,狐狸的五官清晰可见,披在右肩上像是一幅护肩铠甲。这是冷宫月在白羽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据说是她从寒宫中带出来的东西,是和雪尘同样亲近贴身的物件。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白羽做礼物,可见其意。   方白羽自知礼物的贵重,便也回敬一礼,他回送的是一块玉佩,是自小戴在身上的玉佩,是母亲送给他的礼物,也是现在唯一随身携带的有关母亲的记忆。两人交换信物,等于变相的私定终身。若叶飞还在蜀山,见此情景不知会作何感想。大概南山月下,冷宫月的记忆被黑衣人取走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已经被彻底切断了吧。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是老天的一个无聊玩笑。   叶飞曾经最爱的女人却与最好的兄弟私定终身,天意便是如此难以捉摸。   目前来看,方白羽是最大赢家,他虽然几次为炎天倾羞辱,但都因祸得福,苦苦追寻的修仙之路反倒变得畅通无阻起来。   炎天倾第一次出现,杀光莫君如全家,威逼莫家家主当着方白羽的面杀死他的母亲,以赤裸裸人性的丑恶见证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都是丑恶和卑劣的化身,而方白羽也在炎天倾的面前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这一次碰面将方白羽长久的自恃彻底被摧毁,他终于肯定了世上确实有仙存在,而仙人和自己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于是,方白羽怒上通天路,再借由通天路登上蜀山。   炎天倾第二次出现,一口气击败蜀山六座主峰年青一代最强者,白羽与他交手仍旧大败,但已有了还手之力,能够战至昏天黑地了。这一场战斗过后,所有人都是输家,唯有叶飞一战封神。谁都没有想到,本已失去挑战资格的叶飞能够冷静看待局势,发现明月峰峰主独女纳兰若雪行踪的问题,找到炎天倾的真实意图,捣毁他的邪恶计划,救出纳兰若雪,甚至在与炎天倾一对一的交手中,以半条生命为代价击退对方,将镇山神器钧天剑和炎天倾的一条手臂都留在了山上,至此挽回主峰颜面,成为了蜀山的救世主。   然而,对于两人一上一下表现,掌教的态度却迥然不同。叶飞表现虽然抢眼却由此接受更重要的任务,奉师命下山传道,旅途艰难,九死一生;反观方白羽,却被留在山上接受掌教衣钵,成为了蜀山正统继承人,更甚之得到冷宫月的倾心与她私定终身,更更不可思议的是,就连掌管地府的阎罗王都私自离开岗位,化身柳莺莺来到蜀山,只为了和他叙叙旧。   如此看来,方白羽的事业爱情真是双丰收,可谓春风得意。   看似风光,其实方白羽心中有着他人无法理解的苦。如果白羽只是个普通人的话,拥有如此幸福的遭遇一定乐不思蜀,就此沉迷下去。但他不是个普通人,他的志向从来就和普通人不一样。方白羽天生有着鸿鹄之志,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在接受掌教衣钵的时候,他更多感受到的是一份沉重的压力,是一份殷切的嘱托,是一条鞭挞自己时刻不能停歇的皮鞭。方白羽现在每天生活在压力之中,仿佛只要稍稍泄气就会愧对掌教的厚爱,为此,甚至不得不牺牲与冷宫月之间的感情,明明很想和对方耳鬓厮磨相伴相守,却不得不专心修行而放弃彼此恩爱的时光。   在这近乎痛苦的过程中,方白羽的野心又在膨胀,更近一步的膨胀,他开始为了麻痹自己去追求更高的事业,追求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命运总会眷顾某些人,但当这些特定的人群得到眷顾的时候,又不得不面对命运的捉弄。当被命运关注到的时候,你就不得不面同时面对他的宠爱和戏弄。叶飞如此,白羽如此,无一例外。   其实白羽现在的窘境很容易理解,试想一下,你每天生活在一个压力山大的环境中,时刻有一双敦促的眼睛在身后注视自己,美人在怀不得享受,艳女的挑逗不能动心,吃喝玩乐不得拥有,这样的生活,和放在火堆上烤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被生活压迫的方白羽极其需要一个发泄口,而他发泄的途径便是欲望的膨胀,他将现在付出的一切努力看做是得到光明未来的天梯,现在的努力越多,未来的光明就越盛,只有如此,内心才能得到宽慰。   命运,便是如此难以捉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苦,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手持鸿鹄仙剑,腰系两仪无相剑,肩披狐裘,眼缚月白缎带。方白羽走过的地方仿佛化作一条金灿灿的路,他的气质,他的外貌仿若天人,仿佛不应属于这个人间。   现在的方白羽用英俊都无法形容,更贴切来说,当是绝美!他的美甚至超越冷宫月,超越柳莺莺,是这世上最完美无缺的一尊雕塑。   而对于他的生活来说,不管心中的苦有多少,都会默默承受,绝不会将一分一毫的抱怨表露在外面,在人前,他便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蜀山剑派未来的继承人——天之骄子方白羽!   走入玄青宝殿的那一刻,所有的目光全部被他吸引,即便是柳莺莺足下的那些裙下之臣。   “师尊有领,今日午时殿前比剑!”方白羽的声音便像那三月刮起的春风,煦暖安神,“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各位师兄弟早做准备。”   不知何时开始,方白羽的出现已可代表掌教,方白羽的意思便是掌教的意思,方白羽便是掌教的代言人。   掌教口谕宣布之后,白羽径直走到讲学堂授课老师的位子上,盘膝而坐,贴身长剑鸿鹄安然放在桌头伸手可及之处,安心闭目眼神。   师兄弟们开始窃窃私语,“午时比剑?来蜀山快五年了,还从来没有比剑一说,莫不是有什么事吧?”   “不会是要咱们下山去了吧?主峰道法玄妙,掌门真人传授的《道经》第二卷还没有领会其意,若就这般回去了,日后只怕再难有所进展。”   “去去去,若要咱们回去,必定会提前通知各家师尊,不会通过一场比剑就逼你走的,肯定有其他事的。”   “这话靠谱,掌门真人做事必有其意,说不定要从咱们中间选拔优胜者另有重用?”   “很有可能。”   “那还真是可以期待一下,如今六主峰年轻一辈最强者都不在此,正是我大展拳脚的最好时机,看着吧,我花某人一定能够取得三甲桂冠。”   “就凭你,也配啊。”   “呵,你不服是不是,要不咱俩先过两招?”   “过两招就过两招,谁怕谁啊。”   “好啦好啦,都不要吵了,还没问过莺莺师妹的见解呢,你们吵什么。” 第844章 蜀山的少年(一)   众人重新望向柳莺莺,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羽,诱人的红舌舔过嘴唇,激动地鼻血狂喷。只听她娇滴滴地道:“诸位师兄,你们每一个说的都好有道理,人家不知道该听谁的了,等下比剑的时候诸位哥哥可要轻些出手,让让自家师妹哦。”   柳莺莺一番话,不仅谁都不得罪,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真是灵巧过人,众位师兄弟们见她如此懂事,自然摆出一副责无旁贷的样子,各个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莺莺师妹,只要和你交手我们立刻认输,送你晋级就是了。”   “不不不,那也不好!”柳莺莺连连摆手,“那样做就太虚假了,掌门真人必然不悦!诸位师兄只要能在最后时刻有所保留,莺莺我就感激不尽了。”   “放心吧,我们自有分寸。”   和柳莺莺一样,还有一个人的目光从方白羽出现后便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一刻也没挪开过,这个人便是冷宫月,她坐在第一排,喃喃自语道:“难道与那件事有关系?”   长久注视白羽,发现对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宝剑之上,不禁有些黯然,冷宫月怅然若失起来:“白羽啊白羽,你不是嫌弃我了吧。”堂堂冷宫月,也难逃女人的通病,也有为了爱情胡思乱想的时候,其实她一直都很在意,在意自己的寒毒之体!   时间一晃而过,晌午很快就到了,方白羽指挥众人在观云台上集合完毕,掌教一步出现,用的是缩地成寸术。他出现的时候自带一股强横的威压,让人不能直视。与他一道前来的还有蜀山之虎云烈,以及方栦主峰的几位长老,随行而来的道童们为他们摆好位子。   众人落座,唯有掌教屹立,白羽垂侍身边:“今日比剑是一次正式较量,你等需用尽全力,至于为何如此,待比试过后再行通告。”   “现在开始自由抽签,比试正式开始。”   道童们拿着承纳了号码的木匣分别走到一众蜀山弟子面前,容他们一一抽取自己的号码。穿的一身干净的蜀山之虎,现任戒律司管事云烈大大方方地道:“上山好多年了,是时候验收一下成果了。今日六主峰年轻一代最强者都不在场,正是你们尽情表现的最好时机,若错过了,可就再没有机会了。”听他语气,得胜者应是有大好处了。   蜀山弟子们各个热血沸腾起来。   云师叔见自己的鼓励起到效果,露出笑容,转过头去和几位方栦峰的长老说话,他已经彻底走出低谷了,找回了年轻时的态度,做回了人人生畏的蜀山之虎。与此同时,与掌教的关系日益紧密,彼此交心,这从他座椅摆放的位置,落座后足尖冲着掌教的细节都可以看得出来。   待一众弟子抽签完毕,云师叔站起,亲自为他们排定对战进阶次序,不知是天意还是人意,按照这个次序对战下来,冷宫月和柳莺莺会在总决赛上会面。   “好,一切就绪,比赛正式开始,请第一场比试者入场。”   比赛过程激烈焦灼,人人铆足了劲向前冲,涌现出不少青年才俊,但他们都不是本书的主角,精彩斗技过程此处不一一赘述,单说柳莺莺和冷宫月的两场比试。   柳莺莺第一回合交手的对象是明月峰的一名女弟子,女弟子身材发福,望过来的眼神恶狠狠的,应该是对柳莺莺非常不满。   两人同时走上比武场地,柳莺莺一如以往的随性随意,对方则凶巴巴地看着她:“总算等到这一天了,我要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婊子。”   “呦,堂堂明月峰的弟子都这么没有教养的吗。”   “开玩笑,不知廉耻没有教养的是你!就是因为你浪荡淫秽的穿着才让敬哥哥离我而去的,我饶不了你。”   “敬哥哥?哈哈哈,原来是为了男人。只是,在我出现之前他居然能看上你,也真是有勇气呢。”柳莺莺微昂着头,斜眼扫过对方滚圆的身材,凸出的面颊,银铃般的笑起:“话说回来,自己的男人管不住又能怪的了谁呢。”   “就怪你,都是你这个浪荡的女人勾引了敬哥哥,我要你死。”愤怒使人丧失理智,更何况与情有关。只是有件事令人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胖姑娘准备拔剑的时候,台下居然有人火上浇油:“灵儿,你身子壮,出手别太重了,千万别伤到莺莺师妹。”   原来和柳莺莺交手的明月峰弟子名叫灵儿,而她心中的如意郎君此刻早已被柳莺莺勾走了魂,一心惦记着她。   灵儿大怒,等不到裁判发话便跃起出剑,直刺柳莺莺死穴。她身材臃肿,但是动作敏捷,手中仙剑剑身宽而短,剑刃厚实,看材质不是凡品。   愤怒使人冲昏头脑,灵儿早就在等待一个教训柳莺莺的机会,此刻终于等到了。   健步上前,一剑刺出,杀气腾腾的重剑配合她魁梧的身材真是如鱼得水。瘦高的柳莺莺在她面前柔嫩欲折,看上去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比赛,似乎对方一根胡萝卜粗壮的手指头便能戳断柳莺莺全身的骨头。   “灵儿,不要啊!”而那个脑残的情郎,还在旁边火上浇油。   柳莺莺倒是气定神闲的,她是女帝最钟爱的弟子,而女帝同样出身自明月峰,换句话说,柳莺莺也修习过明月峰功法,对明月峰一招一式了若指掌。   她站在原地,一足微微前弓,身体自然而然地垂立便呈现数个弧度,宽大的道袍无法遮掩火辣的身材,反而令其蒙上一层薄纱,更令人充满深入探究的欲望。柳莺莺站立的姿势很好看,完全继承了女帝的衣钵,两条修长的美腿尽可能地伸展。灵儿大吼大叫地冲过来,她始终没有出剑,始终没有躲闪,让众人为她捏了把汗。   柳莺莺很强,众人心中有数,但如此小瞧对手会否过于托大了?   直到灵儿手中的锋刃即将冲破自己胸前的外衣,柳莺莺充满柔情地望向方白羽,看到对方的脸上毫无关切之意不免有些伤心。   “天下男人一般黑,唯独你是白的?人家不信!” 第845章 蜀山的少年(二)   “刷!”长剑刺入身体,引起众人的惊呼。然而被刺穿的身体很快化作虚影,又让他们提着的心放下来,同时产生怀疑:“柳莺莺是什么时候将本体化虚的?以自己的眼力都没能掌握到她的动作?”   柳莺莺去了哪里?没有人比身在场中的灵儿更关心了。   被脸颊肉挤成一道缝的眼睛充满戒备地环视左右,连续变换几次身位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手中重剑向着虚空劈砍,与其说是为了砍倒对手,倒不如说是要吓走对手。   她的本名叫做朱灵,上有一哥,下有一妹,在家中排行老二。和哥哥妹妹比起来,朱灵的人生已经很完美,五岁那年就被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选中,脱离凡尘进入明月峰修仙,在山上她人缘很好,平日里结交了很多伙伴,生活过的惬意幸福,只有一点美中不足,便是这身材。   朱灵是有些自卑的,为自己的贪吃和肥胖自卑,因为自卑在师姐师妹面前总是尽可能地帮助讨好她们,偶尔被奚落两句也是哈哈一笑不会往心里去。   朱灵知道自己资质有限,她从没想过像冷宫月那样站在峰顶睥睨一切,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等到了年纪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再生个小宝宝,过上温暖的三人世界。   如意郎君她找到了,千辛万苦找到的,朱灵很珍惜,她本以为距离自己的目标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却哪里想到,柳莺莺无端出现,破坏了自己完美的计划!这个下三滥的女人只是微微笑一笑就破坏了自己和情郎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这让朱灵怎能不气,怎能不怒!   她双手攥着重剑的剑柄,手心早已经流汗了,额头上的碎发都已被汗水淋湿,甚至连衣服都往外淌汗。她没有调整好呼吸,仙人凌驾于人的首要一点便是呼吸,凡人呼吸吐纳的是空气,而仙人呼吸吐纳的是灵气。   朱灵一次次转身,一次次挥剑,可是柳莺莺就像凭空消失了,不在视线中的任何地方。   “出来,给我出来,你这个坏女人。”灵儿怒极了,松开手中剑双手结印摁在地上,将手印中的力量打入地面,“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黑土奔流之术。”   霎时间,精纯的仙力在地底扩散开来,脚下地面晃动,滚滚黄土逆重力而起,以近似于爆炸的方式向着空中奔腾。   “坏女人,我要让你无所遁形。”朱灵的气息与她的身材匹配,极为浑厚,仙法使用纯熟,双手持印向下,用出了五行创生术中的土系创生。霎时间,黄土飞扬,观云台上一片污秽。   一旁观战的弟子们就此披上了一身的黄土,而包括掌教在内诸位长老落座的地方则被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罡气保护住了,一丝黄土都漏不进来。这罡气护罩的主人正是方白羽,他右手举起,横持鸿鹄仙剑剑不离鞘,一道细不可见,但密不透风的罡气结界就此形成,护住了方圆十五米的范围。   “坏女人,看你往哪里躲。”朱灵不断释放仙力,使得黑土奔流越发湍急,她急于找到柳莺莺,却听到对方的声音在土石中传来,却看到对方的身影轻而易举地来往于凌厉土流之间。   “咯咯咯,咯咯咯,随随便便就能被别人勾走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女人啊,只有自强自立才行,可不能低看了自己,这样即便将来成家也会被男人欺负的。”如帘幕一般的黑土黄流反而成了柳莺莺自由出入玩耍的乐园,她的身影不断在其中变换位置,好像一只美丽的精灵,又或者一身飘逸的女鬼,“真说起来,你该感谢我才是啦,正是因为我的出现,才让你看清了一个渣男的真面目。”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朱灵撕心裂肺地狂吼,“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如果你长得像我这么胖,如果你像我这么胖还能被男生喜欢,就知道一段感情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了。”   “呵呵,单方面的付出也可以叫做感情吗,你想和他相伴到老,可知对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女人啊,一心钻到情里,最终只会为情所伤。更何况,或许你压根就没有喜欢那个男孩,你只是觉得自己条件很差能被人喜欢是件难能可贵的事情,所以才分外珍惜的。你珍惜的并非感情,而是自己廉价的自尊。”   “你胡说,你根本是在胡说。”   “不要再骗自己了!想想那个男人刚刚的样子,你觉得你们两人是真感情吗!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跟姐姐我混,我可以教你令所有男人魂牵梦绕的方法。”   “我才不要变得和你一样,坏女人!”随着一生怒斥,观云台地面剧烈颤动,脚下的黄土居然出现波纹,力量以朱灵为中心向四方扩散,腾空的土流化作锋利的刀剑扑向四面八方。   这一招很危险!这一招是无差别攻击!   几乎所有的学生全部选择后退退回到玄青殿,为神殿结界庇护。唯有冷宫月和方白羽屹立在原地。冷宫月的身前出现了一条雪狐的尾巴,只是轻轻卷起便将危险的招数化解。而方白羽则继续张开那特有的罡气结界,凌厉地攻击一丝都透不进来。   两人相比,冷宫月只照顾了自己一个人,而方白羽保护下了自己在内所有来到此地观战的长老,白羽所做的事情难度更大。   “冥顽不灵!竖子不可教也!”柳莺莺的声音仿佛从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传来,柳莺莺的身影仿佛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穿梭,本是覆盖范围极广的招数在柳莺莺面前却显得吹弹可破。她的语气到了现在还是如此的随意,完全没将灵儿放在心上。   “既然讲不通道理,那便只好请你闭嘴了。”黄土石流化作雨剑奔袭开去,待招式完结之后,玄青殿脏了,太阳光重新照射下来,身穿青天碧水衣的柳莺莺化作一道迅疾的影子迫近到灵儿面前,后者刚想拔剑,便感到鼻端飘来一阵奇香,紧接着天旋地转,脸冲下一头栽在地上。   柳莺莺露出笑容,高高兴兴地双手背后,一双凤目勾向方白羽娇滴滴地说:“白羽哥哥,比试结束了,快宣布结果吧。”   方白羽看看场中情况,确认朱灵失去战斗能力方咳嗽一声,朗声向大家宣布道:“本场比试,柳莺莺获胜。”   “哈哈哈,人家好开心哦。” 第846章 蜀山的少年(三)   再说一场比剑,是冷宫月的。   冷宫月剑不出鞘,顺利晋级半决赛,只需再赢一场就可位列三强之列。我们要说的便是这场半决赛的较量。   比赛尚未开始,冷宫月的对手已经率先走上擂台。他白眉白发,身高五尺,青天碧水衣的外面套着红色的斗篷,气度非凡,若是第一次见面,还以为是哪座主峰的长老。   他叫樊凡,来自末日峰,因为穿着打扮全部模仿金婵翠,所以都叫他樊二。樊二天生白化病,出生的时候皮肤就没有血色,三岁以后,长出的头发和眉毛全部是白的,本来这样的人在村里会被视作不祥,为村民厌弃,却没想到碰到了末日峰峰主方翠崖,至此秃鸡变凤凰,成为了人人敬仰的蜀中上仙。   和大多数末日峰人一样,樊二的个性也很特别,他除了尊敬师傅,更对同门师兄弟金蝉翠充满羡慕和敬仰,无论行事做派还是穿着全部模仿对方,俨然是金蝉翠的一道阳光下的影子。更荒唐的是,金蝉翠不在的时候,他便以金蝉翠第二自居,发号施令,颐指气使,俨然一副末日峰年轻一代第二号人物的样子,许多同门师兄弟都讨厌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仙法一途上确实有些建树,从斗剑比试第一场只出一招轻松取胜,到最近一场比试三招制敌,樊二可以说是今次比赛表现最亮眼的一个,有些人说,他的实力甚至不在冷宫月、柳莺莺这些年轻一代最强者之下。   樊二早早的出现在擂台上,他一向守时,末日峰是七座主峰中生存环境最恶劣的一座山峦,生活在其上的人必然有着坚忍不拔的精神,必然有着旺盛的斗志和毅力。樊二随身携带着一把翠绿色的剑,至今为止,剑刃都没有出鞘过,以至于大家全部摸不清楚此剑究竟有何特殊的能力。他一早出现在观云台上,仰望天空,尽情呼吸新鲜空气,张开双臂仿佛胜利就在臂弯之处。   樊二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他太需要一个机会展现自己,证明自己并不比那些所谓的峰主继承人弱。他一直在模仿金婵翠,可一直不甘心位于金婵翠之后,他在等待机会,等待取代金婵翠的机会,末日峰有一个很古老的法则,任何峰上弟子都可以以比剑的方式去挑战本峰峰主,如果赢了,现任峰主便必须退位,胜利者可以继承他的位置。末日峰向来信奉强者,末日峰只信奉强者。   樊二耐心等待着自己的对手,他享受等待的时光,等待的时候是人生最安宁的时候,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一直期待对手的出现便足够了。   樊二是个强人,樊二是个善于隐忍的强人,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他要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的强大。   “师兄,你怎么看。”从旁观战的蜀山之虎云烈对不远处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   掌教目光在樊二身上停留良久,方道:“他一直在模仿,从未做回真正的自己。”掌教说的很有道理,樊二剑不出鞘击败打比赛模仿的是冷宫月,他的一身穿着打扮模仿的是金蝉翠,他看似想要超越这些蜀山年轻一辈最强者,实则对他们特别在意,处处模仿可能已经成为了心中的魔障。   云烈为掌教点醒,往前倾的身体回到位子,后背靠住椅子背,长叹道:“好像是这个道理,若真是有了心障,他的境界想要再进一步可就难了。”   “看看再说,不急着下结论,有些人不好用常理揣度。”   “这话说的在理,听师兄的。”   “师弟。”   “师兄有何吩咐。”   “戒律司那边最近可还太平?”   “自从惨败给白羽,金蝉翠便一心修行,戒律司的事已经很久没有过问了,他的师父也是一样,很长时间不见踪影。”   “那便好,趁此机会彻底掌控戒律司,戒律的存在和执行对蜀山的未来至关重要,以后我会进一步填充人手的。”   “放心吧,有我坐镇,戒律司一定会成为师兄你管理蜀山的一把不二神器。”   “你做事我是放心的。”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因为一块洁白无瑕的寒云已然飘到观云台正上方,冷宫月终于登场。令樊二失望的一点是,他虽是冷宫月的对手,但冷宫月的眼中根本没有他。与看待之前所有的对手没有任何区别,冷宫月冷艳的双眸无喜无怒,像是看待一件平凡无奇的物件,那样淡然地注视。这绝不代表冷宫月有意怠慢,而是这世上压根没有什么能够入了她的眼睛。不,现在已经有一样,便是方白羽!   冷宫月是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同时也是距离你最遥远的那颗星,两年时间的成长让她出落的越发美丽大方,这种成长是全方位的,包括身材和容貌。   冷宫月身材之凹凸绝不输于柳莺莺,但面对她的时候你无法生出亵渎之心,无法用留着澶液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你甚至无法正视她,因为冷宫月是那样的耀眼。仿佛整个九州都是寒宫,而她则是寒宫中最美丽的女主人。   冷宫月出现的时候,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仿佛呼吸都要停止,眼中的世界只容的下她一个,耳边的声音只有胸腔急躁的跳动。你的视线看到的并非是她的躯体,你的眼中充斥着最璀璨的光。   你是那样的憧憬她,憧憬到想要跪倒在地亲吻她的足尖,却又绝不敢靠近她,生怕弄脏了她的衣服。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圣洁,冷宫月代表了圣洁,代表了心中最高不可攀的期待。   樊二知道,冷宫月的眼中没有自己,樊二看到冷宫月一直注视着方白羽的方向,他有些嫉妒,他没有怨天尤人,他拱起手自我介绍道:“在下末日峰樊凡。”   冷宫月回礼:“明月峰——冷宫月。”虽然冷傲,但蜀山礼数一点都不能少。   本场比剑正式开始!   明月峰冷宫月对战末日峰樊凡。 第847章 蜀山的少年(四)   客观来讲,主峰的继承人和普通门人之间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的,这是因为主峰的继承人是峰主的亲传弟子,是唯一能够学习到峰上所有正统仙术的人,比之普通弟子门槛要高很多。   掌教给了所有人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于是两人便有了较量的可能。换句话说,掌教为了重新要回蜀山的权力而发动起了底层弟子,给了他们向上的通道,这在过去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在两人自报家门的时候,身边的师兄弟们却在猜想,在揣测。他们揣测的是樊二是否仍会托大,像对待之前那些对手一样,与冷宫月对战的时候仍不拔剑。   两人迟迟不动,直到山巅特有的寒风扫过,同时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樊二前进了五步而冷宫月则刚好出现在他身后。樊二吓了一跳,想不到冷宫月的速度凌驾于自己之上。他反身出剑,剑刃仍在鞘中却有着不小的威力。   冷宫月却又消失了,她仿佛能够禁锢时间,被樊二斩去的只是一闪即逝的影子。冷宫月再度出现在樊二的身后,她从不托大,也从不轻视对手,每场比试都全力以赴。她不拔剑的理由是雪尘神剑的威力实在泰国巨大,每次拔剑都会卷起盛大的风雪,带来气象灾害。   提到灾害两字,便又不得不想起叶飞,想起他只手压制雪尘的壮举。连恩师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叶飞却做到了,是否表明叶飞体内隐藏着凌驾于雪尘之上的异兽!能够压制冰雪的只有火焰,能够压制雪尘的只有……冷宫月不敢想下去,因为那是蜀山的禁忌。   冷宫月啊,看似冷傲其实心地善良,她有着自己的原则,有着自己的坚持,有着自己的背负,在此之外,与她相处久了的人都会发现其实她很随和,很好说话。否则,也不会与那大小姐脾气的纳兰若雪成为朋友。   有的时候,冷宫月不禁在想,以若雪的花痴性格整天黏着叶飞,不会已经生下胖小子了吧。   是因为如此,她才突然与方白羽亲近的吗?   没人知道,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于白羽的依恋很可能来自于不想和若雪争抢同一个男人,不想破坏了和若雪之间的感情?谁能说得清呢。   冷宫月二度出现在樊二的身后,她神出鬼没即便是施展了末日峰鬼影步的樊二都跟不上脚步,要知道,末日峰鬼影步号称蜀山最强大的轻身功夫,连它都失效证明冷宫月异常强大。樊二意识到自己和冷宫月之间是存在差距的,他不想输,所以义无反顾地拔剑。   刹那间,剑鞘飞射而出,剑刃之上流离的光芒逼得冷宫月三度消失。樊二手中的仙剑成锯齿状,是由剔透翡翠打造而成的,剑刃之上流离着清透的光。   “我手中剑的名字叫做青芒!是一次无意的失足落崖在末日峰山底寻找到的,有着杀人于无形的能力,你可要小心了。”樊二虽然看上去不像好人,说出来的话倒是满含正气,原来他剑不出鞘的理由也是怕伤人,和冷宫月一样。   “原来是青芒剑。”远处观战的云师叔若有所思的点头,“传说中末日峰一位不出世的高手所拥有的神剑,其以翡翠为剑身,翡翠反射的光芒将会带来死亡,因此被持剑者临死时封印,想不到在这一代居然解封了。”   身后一位长老道:“有关青芒剑的传说很多,但正宗史料并无相关记载,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喽。”   掌教道:“历史不会重演,历史总在前进。既然神剑重现,关于它的秘密也是时候揭晓了。”   三人说话的功夫,冷宫月已经连续变换三次身位,准确的说,她的身位被青芒剑映照出了三次。青芒剑上的翡翠冷光是照入生与死的光芒,有些类似于炎天倾拿手绝技冥王的目光。在其光芒映照下,所有怀揣恶意的人都无所遁形,所有怀揣恶意的人都将遭到反噬。两人比剑冷宫月自然是有敌意的,所以翡翠冷光便能将她映照出,甚至让她遭到反噬。   这确实是带有破坏力的光芒,确实是非常可怕的招数。从那幽绿剑刃的颜色中你仿佛可以看到冥界通向人间的道路,仿佛可以看到幽泉碧落。有人说,翡翠是碧落特有的东西,是死界之物并非空穴来风。   再仔细看,青芒剑并非寻常的剑刃造型,它的剑尖被人雕刻成虎头的形状,出剑的时候便如猛虎咬食,单就气势而言确实不同凡响。   青芒剑每抖动一次,翡翠冷光便从空中划过一次,为冷宫月带去难以想象的麻烦。   所有人都以为冷宫月早晚会拔剑的,因为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面对青芒。   然而冷宫月总是喜欢出人意料。在第十次被翡翠冷光映照出身形后,冷宫月忽然在半空中捏起一个手诀,下一刻,一只美丽的狐狸出现在樊二的近前,伸出舌头在那光芒四射的剑刃上,在樊二引以为傲的青芒剑上轻轻一舔。不可思议的是,威力无边的神剑竟然以它舔过的地方为中心逐渐失去所有光芒,更甚之,连翡翠特有的绿色都失去了,变得晦暗无比。   樊二大惊失色,如此情景是他从未预料到的,他顶多想到一场比试会受些皮肉伤痛,却万万想不到将要失去赖以为生的神剑。而冷宫月便在他迷茫时出现,只一个手刀,即让樊二失去了意识。   比赛就此分成胜负,明月峰冷宫月胜!几乎同一时间,一则消息为道童带给了掌教,说是半决赛要与柳莺莺碰面的白鸟峰弟子因为不知名原因主动退出,柳莺莺自动晋级决赛。   同时听到这则消息的还有蜀山之虎云烈,他望向柳莺莺,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精致的面容似笑非笑,没有丝毫惧怕。   云师叔心中一颤,压低了声音道:“这两个女人都不简单呐。”   掌教则不动声色地道:“既然白鸟峰弟子退出,柳莺莺自动晋级,本次比剑的最后一场较量,便是柳莺莺和冷宫月之间的对决。”   眼见掌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云师叔心中更紧,试探着问:“师兄,你是否早想到此次比剑的最终结果会是那两人之间的较量。”   掌门真人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最后一场对决,柳莺莺对战冷宫月,稍事休息比赛正式开始。 第848章 两女争锋(一)   当云师叔宣布了最后一场对决的两名选手后,观战弟子的表情各有不同,互相交头接耳道:“果然是她们两个,蜀山两大美女对决,想想就觉得过瘾。”   “谁说不是呢!一者冷寒,一者(咽口水)……两人的对决必然惊天地泣鬼神,是旷世罕见的,咱们可有福了。”   “好哦,好哦,加油,加油。”   “兄弟,你这是在给谁加油呢。”   “我?”   “对啊,你在给谁加油!”   “给两个人一起加油,你管得着啊。”   最后一场较量,蜀山弟子们怀揣不同的心情观看比赛,谁输谁赢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顶级美女互相的争奇斗艳。   几位长老对于这场对决也是颇为期待,原因很简单,冷宫月师承纳兰明珠,柳莺莺师承女帝,而女帝和纳兰明珠在若干年前都是明月峰弟子。两人当年曾经还有过交手,以女帝的失败告终,过了这些年,女帝早已不是当年的女帝,她们的弟子对决,会否继承师尊的恩怨,实力究竟孰高孰低,总而言之,这场比赛值得一看。   胜者通吃,败者出局,是人间的自有法则。大多数出局者就此湮没在历史尘埃中,或冻死街头,或隐姓埋名,没什么好结果;少数几人能够韬光养晦,重新崛起;极少数能做到反杀。   女帝是少数做到了韬光养晦重新崛起的人,当年的她还不叫女帝,离开明月峰以后度过了一段难以想象的黑暗时光,又能怎样,总归重新崛起,总归在另外一块地方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她对纳兰明珠一定是有怨的,只不知这怨恨是否延续到门下弟子的身上。   其实,柳莺莺能够重上蜀山,与明月峰峰主继承人冷宫月在同一块竞技场争奇斗艳,已经算是成功了!   比赛终于开始,热烈的欢呼声从观云两边响起,比起比赛的胜负,大家更关心、更在意的是那两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两人一左一右几乎同一时刻降临。柳莺莺妖媚,冷宫月冷傲,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将偌大的观云台分成两半,彼此对立而又互相吸引,两人的气质是相斥相吸的,在一刻不停的较量中升腾,达到最终的升华。   两人都是那样的美,一者是妩媚动人的妖艳之美,一者是冷若冰霜的孤高之美。都是美中的极致,都是人间的极品。她们所拥有的美丽被那迥异的眉峰完美的勾勒成形。   柳莺莺的眉毛弯弯的,又细又弯,像是一条随风摇曳的柳枝,看似柔若无骨,实则坚韧有力,是外柔内刚的类型;而冷宫月的眉毛则是笔直的,仿若微微扬起的宝剑,眉梢的走向预示着冷宫月气场的昂扬。冷宫月从不掩饰自己的冷傲,她是刚强的,不服输的,是充满坚韧意志的。   冷宫月和柳莺莺好似那硬币的正反两面,代表了人世间两种极致的美。   两人对立的时候,温柔细腻的风和寒冷刚烈的风同时吹拂,仿佛有看不见的火光交错闪耀。   剑未出,人未动,交锋已经开始了,这不是一次生死较量,这是一场荣誉之战。   “月师姐,你甫一登场,方圆十米的地界温度就直线下落了一二度,可真是比降温器还好使呢。”柳莺莺柔若无骨地笑,明明说的是挖苦的话,却不让你觉得刺耳,“咱们女人的身子本来就是阴性的,你再整天握着那寒冷入骨的雪尘神剑,对自家身子可是大大的不利。”   冷宫月没有说话,她向来不喜欢像长舌妇那样婆婆妈妈的废话,她更加攥紧了手中的剑,周遭的温度便跟着冷下去。   “阿嚏,阿嚏!”柳莺莺佯装着打了两个喷嚏,即便打喷嚏的时候都是那样的好看,那样的惹人怜爱,“月师姐,人家错了还不行吗,你快别让温度继续下降了,人家好冷,好冷啊。”   对她的闲言碎语,冷宫月仍然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她双手抬起,剑往前推道:“明月峰冷宫月——请指教。”   柳莺莺话说了这么多,对方一句话没接直接自报家门准备开战,按理说应该生气,但她的气性是好的,自顾自地道:“月师姐,人家刚上山不久,你出手的时候可要轻一些哦。”   冷宫月保持着拱剑的姿势,一双凤目中透出两道寒光。   柳莺莺哪会感受不到,打个哈哈道:“好啦,好啦,知道你急着开战。要打便打吧,人家是女帝亲传弟子柳莺莺,是白羽师兄的小师妹……”柳莺莺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众人明显能够感受到空间中的温度骤然降低,看到那艳阳高照的天上仿佛就此凝聚了一层戳不透的寒霜,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冷宫月已经消失在原地。   “喂喂喂,人家还没自报家门呢,你这算偷袭,偷袭。”在一板一眼的冷宫月面前,柳莺莺倒像个婆婆妈妈的小女人了。   冷宫月急速冲来,她仿佛从冰雪形成的风暴中赶来,所过之处留下寒冰地带。她出剑,双手持剑,右腿前弓,左腿作支撑,手、臂、腰、腿、剑近乎形成一条直线。   明月峰剑法中本没有这一招,这是她看了叶飞的有去无还之后自行领悟到的,还没有想好名字。   从柳莺莺的视角看来,冷宫月突然在原地发力横跨十米距离,所过之处形成风暴甬道,距离三米之内再脱离风暴向前挥剑,剑刃和身体仿若一体,人剑合一,一气呵成,威势无双。   柳莺莺不敢托大,面对冷宫月全力以赴的一击没有任何人能够托大。柳莺莺出手了,她的武器是一把扇子,一把黄金打造的折扇,扇叶又薄又坚韧。   柳莺莺高举起右手,宽大的道袍随着她手臂的举起而下褪,一直退到臂弯处,让那羊脂般细腻的手臂显露,引得众人垂涎三尺。高举的右手持着金扇自上而下画弧,于千钧一发之际撞中雪尘剑剑锋,只听“轰”的一声,气浪奔袭,柳莺莺被反震之力震退。   “看到了吗!”从旁观战的掌教问道。   “看见了,是朝华峰的圆之道。”云师叔答,“有一段时间,柳莺莺和尹朝华走的很近,原来是为了偷学朝华峰功法。”   “是圆之道,无论运气方式还是出剑方式都是正统的圆之道,尹朝华肯定已经沦陷在柳莺莺的温柔香里了,难怪被尹秋水强制领走。” 第849章 两女争锋(二)   一招过后,柳莺莺被震退,飞退的她并非就此身受重伤失去了还手的能力,而是越来越细,越来越薄,直至整个身子化作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   “这是什么功法?”观战者一片惊呼,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道术。   “难道是空间系道术?”   柳莺莺从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变成一个纸片,进而化作一条细线,最终化作一个圆点消失在视线里。   冷宫月失去了目标,被迫停下,驻足原地。她气场全开,寒冷的罡气化作触网包围了整座观云台,一丝一毫的异动都能被掌握。   “你,去了哪里!”面对未知,冷宫月是冷静且理智的,她默默地张开仙力网,不放过哪怕最微小的细节。冷宫月的眼睛有神,眉毛像剑那样笔直,眼和眉组合在一起有着大多数男人都没有的锐利。冷宫月穿着雪白的长衣,她早该回明月峰了,却因为方白羽的原因一直留在峰巅,才有机会参加了今日的比剑。对于比剑的原因,冷宫月多少有些猜想,但那并不重要,因为对她而言,任何一场比赛都值得认真对待,任何一个对手都需要被重视。冷宫月从来不轻视自己的对手,冷宫月一直在超越的其实是自己。   她出身在寒宫中,身世成谜,无父无母。她有着放眼整个天下最纤细最柔软的手,却用来握剑。她有着冷寒的体质,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与爱人亲近。冷宫月的身上充满了谜团,她本身便是一个谜,一个笼罩在重重寒光中的迷一般的女人。   明月峰冷宫月!   不知何时开始,冷宫月已经成为了明月峰的代言人,她的气质,她的样貌,她的资质仿佛天生为明月峰而生,天生就是这座山峰的女主人。   艳阳高照的日子,温度却越来越冷,骤降的气温冷的令人牙齿打颤。全神灌注的冷宫月任何高手都不能轻视,她手中的雪尘剑说是当世最强大的冰系仙剑也不为过。   “你,在哪里!”冷宫月耐心等待着,等待着对手自己现身。   “柳莺莺去哪了,白羽你看得出来吗。”自从云师叔摘掉了老乞丐的身份,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白羽微微颔首,恭敬回答:“莺莺师妹功法玄妙,白羽看不出来路。”   “真不知道?”   “白羽不知。”   “想不到连你的天启之眼都无法看清她的去路。也难怪,柳莺莺所使用的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仙法,不知根知底的人确实很难看出由来。”   “还请师叔赐教。”   “其实……”云师叔正要解释,掌教却忽然开口阻止了他,“谜题总要自己解开才有意义,师弟若现在解答,羽儿不是因此少了很多乐趣。”   云师叔本想卖弄一番,看掌教开口了只能尴尬苦笑:“我说师兄啊,你连这些小事都要管吗。”   掌教深深地看了白羽一眼,坦然道:“羽儿的事,做师父的怎能不管。”   “我说师兄,我该说你是护犊子呢,还是该说你手伸的太长呢。”   “什么都不要说就最好。”   “好好好,继续看比赛,不说就不说。”   掌教和云师叔同时止住话语,目光重回观云台,方白羽的表情却怪怪的,师尊厚爱如此,令他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能想到蜀山掌教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唉。难怪钟离师兄当年误入歧途走火入魔了!”面对掌教如此厚重的爱,如此炽烈的期盼,换谁又忍心辜负呢。境界一旦受阻,为了突破阻碍必定不择手段,最终走入歧路。   想到这,方白羽重新抬头望向观云台,其实他已经看出些端倪,云师叔发问的时候故意示弱,引师叔继续说下去,这点小心思大概是被师父看出来了才遭到阻止,师父最讨厌的便是无端说谎的人。   唉,师父啊,师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度逐渐下降至冰点,那个消失于空间中的点忽然又出现了,紧接着变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更甚之化作一条五颜六色的彩绫扑向冷宫月。   “误我红尘!”柳莺莺的声音从彩绫中传来,“这红尘绫本是一对,是明月峰的震峰重器之一,师尊大人与纳兰明珠各持一条,象征两人姐妹情深。只可惜啊,天意弄人,造化弄人,手持红尘绫的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不得不在养育自己的地方兵戎相见。后来,这两条绫子便一条留在山上,一条跟随师父浪迹天涯,本来举世无双的法宝也就此失去了原有的威力。”   柳莺莺的声音裹挟着蛊惑的力量,字字犀利,字字入心,扰人心智,说话的功夫,红尘绫已经来到了近前。   冷宫月不为所动,举起手中剑,剑不出鞘直刺过去。这世上,再美妙的炫音都迷惑不了她。   冷宫月剑不出鞘,证明红尘绫带给她的威胁并没有想象中大。   然而,到了近处的红尘绫忽然拔高升空,巧妙避开冷宫月的剑锋令她扑了个空。红尘绫绫丝像网子那样铺开,绫面旋转如同雨中的伞,道道玄光放射,红尘的力量兜头罩下。   “宫月姐姐,你一向以冷酷外表示人,不知是否真能不食人间烟火。”   回答她的是一把冷若冰霜的剑!   随着“沧浪”一声,雪尘剑终于出鞘了。   据说,寒冷的极致是时间和空间的凝固!   冷宫月手中的剑并非来自蜀山明月峰,而是她从自己出生的宫殿里带出来的,她为何出生在那里,父母为何人,早已没有了印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雪尘剑是她最亲密无间的伙伴,是她生存下去的支持。   雪尘剑上生活着一只九尾冰狐,无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冷宫月问她:”你是谁!”   她回答:“我就是你!”   冷宫月拔剑的时候,整个天地为之变色,凛冽的风霜弥漫开来,雪片如刀,刮骨伤人。   与此同时,冷寒的白光刺向天际,一举逼退凝立天空的各种颜色,逼退红尘绫。   “红尘绫并非凡间之物,姐姐以为用蛮力可以镇压的了它,可就大错特错了!”柳莺莺美艳的身子出现在红尘绫上方,她双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红尘绫立刻光芒大作,虽然无法阻拦风雪,却将风雪中的凛冽剑光压制了下去,令五颜六色的光芒将冷宫月团团围住。   “月!”看到这一幕的方白羽急切地唤了一声,却仍旧停在原地没有上前救援,这一举动令掌教满意,令云师叔蹙眉。站在那里的年轻人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方白羽了!   五颜六色的光芒在逼近冷宫月后全部化作滚滚红尘的颜色,冷宫月神智一空,遭到重创!   “月儿,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   “娘亲,你在哪儿,月儿好想你。”胖墩墩的小女孩行走在狭长昏暗的走廊里,她在寻找妈妈,可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她拼命找啊,找啊,终于来到了妈妈声音传出的地方,然而迎接她的,并非母亲的笑脸,而是带血的长刀。   “娘亲,娘亲你在哪啊!”冷宫月尖叫起来,叫声撕心裂肺。   画面一转,她坐上了带血的王座,整个宫殿都被冰封起来,她孤独而美丽,只有一把同样美丽的宝剑相随。画面又一转,一个美丽极了的女人来到冰封神殿中,女人用温热的双手托起她的面颊,轻轻呼唤她醒来:“跟我走,你会获得想要的一切。”   她抬起头,道了声:“好!”之后便被女人抱起,离开了冰封神殿。在她们离去后,开启的殿门自动闭合,神殿重新回到了冰封状态。那里,那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万物被冰封。   画面再转,她来到蜀山,见到了同龄人纳兰若雪。   画面再转,她拜师学艺,成为明月峰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画面又是一转,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这男人光着身子令她羞耻难堪。   画面重新转动,她与一个短发的男人生死相依。   画面最后,冷宫月看到短发的男人击倒了自己,坦然走向气息绝不寻常的敌人。   短发?慨然赴死?尘封的记忆展开了一角,冷宫月头痛欲裂,她奋力嘶吼的声音令方白羽攥紧了拳。   再往后,画面中又出现了那个短发的男人,那个男人为了她硬挨一剑,逼退木盔人。   短发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出现在画面里,你究竟是谁!   冷宫月捂头尖叫,狂暴的力量在身边炸裂,满头长发披散开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仿佛入了魔。   “红尘绫,醉红尘!月师姐,看来你的内心并非像外表那么冷酷啊。”柳莺莺露出几分得意,更加卖力地释放红尘绫的力量,让滚滚红尘之力包围冷宫月。   这世上最难懂的是情之一字,这世上最可怕的还是情之一字。   强大如冷宫月最终也会为滚滚红尘吞噬殆尽?残渣不剩?   当所有人都开始为冷宫月担心的时候,当所有人都感到有些害怕的时候,便在此时,一道虹光乍起,空间中温度再次下降,降到让一切冻成冰的地步,甚至连红尘绫上都开始结冰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道:“快,你们快看,那是不是一条狐狸!”   闻及此言的柳莺莺当先吓了一跳,抽出神来,凝望红尘绫——可不是吗,一条美丽的雪狐此刻正坐在红尘绫旋转的绫衣上,毫无感情地注视自己。   她和雪狐相距不足一米,居然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简直匪夷所思。   更加让人惊奇的是,那狐狸居然开口说话了:“小家伙,你不该伤害月儿的。”   “怎么,你要为她报仇?”柳莺莺不甘示弱。   “你错了,宫月根本不需要我。”话音未落,便听咔嚓一声,观云台上施加了特殊结界的神仙树居然冻成冰雕,被凛冽的风一吹,蹦碎成屑。   “宫月年幼的时候曾受过重创,她选择失忆埋藏了那段痛苦的经历,也将自己强大的力量一起深埋起来。你用红尘的力量让她找回了过往,让她重新感受到痛苦,简直就是自己找死。”雪狐身体是半透明的,坐在旋转的红尘绫上像个美艳的贵妇:“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无论如何都不是月儿的对手,因为月儿是……”   “呼!呼!呼!”雪狐的声音淹没在狂涌的风暴中,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变成白色,世界里的每一个景物都被冰封。   “妈妈!妈妈!”前一刻还被红尘之力包围着的冷宫月,此时已经出现在天空中,出现在柳莺莺的近前,她的瞳孔变成雪花,头发披散,呆呆地喊着妈妈。   “妈妈,妈妈,你在哪!”下一刻,冷宫月挥剑,一剑将空间劈成两半。   这也太夸张了吧!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从结界中偷偷观战的青牛上仙全部惊愕地合不拢嘴,他们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疑问:“冷宫月——你到底是谁!”   ……   大浪淘沙,强大的人儿背负各自的宿命在同一时代出现,为了达成一个众人难以理解的终极使命。   自古以来,群星璀璨的时代出现过无数次,在当下,这显然是一次大爆发,太多惊才绝艳的少年横空出世,太多尘封已久的力量重见天日,他们的出现,代表着时代的变革,代表着终极目标即将达成,代表着世界将在这些强人的手中走向新生。   冷宫月的存在向来值得瞩目,但也仅此而已,她毕竟是个女人,从未有人将女子放在心上。   然而在当下,在整个观云台都被冰雪封锁,在视线中的所有事物都被寒冰冻结的当下,众人开始重新审视冷宫月,审视她手中的剑,审视冷宫月的过往。   这个自称来自于迷之寒宫的人,她在上山之前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   即便是蜀山掌教李易之在冷宫月彻底暴走之前,都未将她归类于方白羽和叶飞那样最顶尖类别的少年,但看了她现下的表现,似乎要彻底改变过去的想法。   冷宫月很强,强大之处不在于她手中的剑,而是她本身,冷宫月的潜力深不见底,冷宫月的体内似乎潜伏着什么难以置信的怪物。   暴走是怀有资质者的专利,普通人连暴走的边都摸不到。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冷宫月狂暴的样子,处于狂暴之中的冷宫月几乎是无敌的。   她攥起拳,整个空间都被冰封,她挥出剑,冰封的空间被斩为两半。   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啊,到目前为止,众人还从未见过整个空间都被冰封住的恐怖景象。   冷宫月的技能覆盖范围之广泛,威力之恐怖匪夷所思。   她单手持剑狂舞于蓝天,头发披散如同狂魔,再没有任何一人敢于轻视她。   “那个蠢女人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了。”趴在青牛背脊上的彩儿幸灾乐祸地说。   青牛却道:“结局尤未可知,毕竟柳莺莺也不是好惹的,她的身后可是阎罗王啊!”   两大顶级生物的对话正道出了一个可怕的现实,此间少年的战斗原来早已不属于了少年本人,而是寄宿于他们身体中的魔怪在了结万年以来的夙愿。   自盘古开天辟地开始,世界几经变迁,深邃的历史长河埋藏了太多的秘密,是时候走向终点,迎来结局了。   这是,末世的演舞曲中最悲壮的一首曲子。   持剑横扫的冷宫月斩断了空间,也斩断了柳莺莺美丽动人的躯体。但对方并没有就此死去,对方美丽的面容瞬间看不见了,身边出现了嗡嗡的哀乐,头顶雷霆霹雳降落,在冰冻空间上不断敲击。   冰冻的世界无法解除,柳莺莺干脆以大威能偷天换日,将整个冥界召唤了过来。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的体内隐藏着怎样的力量,老娘我可是阎罗王啊!”   两个女人没一个是好惹的。   众人眼见继冰封空间之后,观云台十米之地又被无边的黑暗反向吞噬,一个个目瞪口呆,冷汗涔涔,表情彻底凝固在脸上。   “这……女人果然是不能得罪的……这真是太可怕了。”   他们全部退到玄青殿中,在覆盖玄青殿的结界里寻求庇护,而几位长老则仍坐在外面,为一方逆瀑化解了所有的凶煞戾气,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不得了啊,不得了,这两个女人单从资质来说都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师父了吧。”云师叔摇头晃脑地赞叹。   过了许久,掌教才沉沉回应:“柳莺莺的路数依稀能够辨别,但是月儿她……。”   “冷宫月的潜力仍然是谜!”   “不了解的东西才是最危险的,蜀山最不需要的就是变数。”   “师兄,你想怎样。”   “我的心思你一向猜的很准。”   “可冷宫月毕竟是明月峰峰主继承人,又三番两次站在主峰这一边,没必要……”   “白羽,若冷宫月成了危害蜀山的因素你会如何。”   “羽儿……”白羽踌躇,万想不到掌教会忽然发问,想了许久才道:“羽儿应该会大义灭亲吧。”   “你成熟了,很好。”   云师叔听着师徒二人的对话,眼角剧烈抽搐了几下,心说:“师兄啊,师兄,你想把白羽变成和自己一样一心为了蜀山的铁人,殊不知白羽并不是你,他的经历,他的野心,他的目标都和过去的你完全不同,如此下去恐怕要适得其反的。”   另一边,最恐怖女人的对决正在继续。发狂发疯的冷宫月彻底解放了本能,爆发出体内凶狂的力量;而柳莺莺也不是好惹的,在生死存亡之际,阎罗王直接附体,召唤地府替代了现世,免去了一次死亡。   两人此刻身处黑色球体中,那是阎罗王召唤出的地府的一角,换句话说,冷宫月此刻面对的已不是柳莺莺而是阎罗王。   “你这孩子,真是令人讨厌,差点弄坏了本王最钟意的身体,该当何罪。”阎罗王的面容依旧隐藏在黑暗中,两条修长的美腿滑腻诱人,薄如蝉翼的丝褂几乎什么都掩盖不住。   她有着君临天下的气质,颐指气使地发问仿佛随时可以审判对方。   可惜,对手是冷宫月,理所应当的,回应阎罗王傲慢态度的是一把冷冰冰的剑。   冷宫月披散的头发在进入地府以后居然冻结成冰,显露在外的躯体变成蓝色,瞳孔中的雪花凝结成实体的冰晶。冷宫月向前挥剑,整个阎罗宝殿都被极致的低温冻结。   “这……”连阎罗王都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地府本就是九州最阴寒的地界,按理说是绝不可能结冰的,“你这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就连地府之主阎罗王都必须要重视的对手,冷宫月之强大可想而知。   空间中的温度又一次快速降低,这是连整个九州最阴寒之地地府都无法承受的温度。   冷宫月向前挥剑,挥动剑锋的速度缓慢,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的,因为寻常人此刻早已被寒冷冻结,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整个空间再度蒙上了阴影,蒙上了被彻底冰封的阴影。   “不会让你得逞的。”面对如此致命的攻击,阎罗王又岂会坐以待毙,她伸出右手,一个黑色的漩涡出现在掌心处,“小丫头,你道行还不够。”   黑色漩涡并非只有吸取的能力,更代表着一种力量,一种比冰更加高级的力量,是阎罗王之所以强大的源头。   阎罗王作为地府之主,不知已经存在了多少岁月,她的强大是无与伦比的,是举世罕见的。借助柳莺莺的身体现世,只能发挥出她真实力量的百分之一,仅此而已。   阎罗王一爪抓下,掌心的黑色漩涡将雪尘神剑牢牢锁定,在她身后,大量的冰晶生长,宛若活体一般具有侵略性。   “历史长河漫漫,还从未遇见过如此的对手,你这丫头到底是谁!”阎罗王大怒,另外一只手也也抓了下来,手中同样出现一个黑色漩涡。   两个黑色漩涡,两只纤细的手,即便此肉身只能发挥出阎罗王真实实力的百分之一,但此时此刻,她必然已经用尽全力。   而冷宫月呢,冷宫月毫无感情地注视一切,她的眼中无喜无怒,无忧无痛,仿佛是主宰一切的神,比真正的神阎罗王还要冷漠淡然。对攻中,冷宫月身边长出无数巨大的冰晶,这些冰晶拔地而起,寒冷而坚硬,充满能量。   冷宫月战柳莺莺,两个女人的对攻最终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阎罗王感到每一块肌肤都是痛的,被寒冷刺痛,她感到无法形容的压力,感到冷宫月的力量在不断增强,这样下去,尊贵如她都会落败。   现下冷宫月的真正身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阻止她继续暴走下去,否则整个地府都会受到波及,自己剥离于本体的这缕生魂说不定会彻底毁灭。   只有重新唤醒冷宫月才能阻止她继续暴走,只有让冷宫月醒来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那条臭狐狸说的没错,让冷宫月回忆起年少时的痛苦是作死的行为,是柳莺莺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   现在是时候纠正错误了。   阎罗王打定主意,她活了万载岁月经历大小战斗无数,很快便理顺了思路,想到解决危险的办法。   她张开嘴,口中出现了第三个黑色漩涡,这个漩涡中蕴含了看得见的光影,随着阎罗王张口吸气,漩涡不断放大,被她轻轻一吐飘向冷宫月。   “给本王醒过来!”巨大的冰晶长出试图去封锁漩涡前进的路,可对方如同虚幻的残影径直穿过了冰晶直达冷宫月眉心,两者接触在一起。   下一刻,冷宫月剧烈的颤抖起来!   …… 第850章 两女争锋(三)   蜷缩在寒冷宫殿最深处的小女孩委屈地掉下眼泪,她的怀中趴着一只被撕成两半的玩偶狐狸。小女孩委屈极了,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一边哭泣,一边一声一声地喊:“妈妈,妈妈你在哪,妈妈。”   她蜷缩在无尽走廊的黑暗拐角,外面的天晴朗极了,挂在天上的太阳明朗清晰,却不知为何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   天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漩涡,纳兰明珠在漩涡的那一头向着小女孩招手:“来,月儿,过来,随师父回蜀山。”   “我的妈妈呢。”小女孩天真的问。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你是我的妈妈?”   “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真的吗?再也不离开我?”   “当然!”小女孩擦擦鼻涕站了起来,她一步步地向前走,除了怀中破碎的狐狸玩偶再也没有一个物件傍身,甚至连雪尘神剑都不在身在,在她离去以后,走廊拐角的黑暗奇迹般的散去,露出一张张惊恐的人脸。   那些脸孔全部定格在死亡的一瞬间,为极度的寒冷永远地保存下来。   月儿向前走去,她的记忆已经出现混乱,阎罗王不过为其混乱的记忆创造出了一个出口。   她走啊,走啊,一步步走到天上,钻入黑色漩涡之中,抓紧了纳兰明珠伸过来的手。   终于成功了!   ……   九天之上,冰雪消融,黑暗褪去,世间最美丽的两个人同时在自身法宝的庇护下缓缓降落。   众人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本次比试的最终结果——平手!   冷宫月和柳莺莺之战,最终以平手告终。   一场战斗尘埃落定,观云台上满目疮痍。   存在千年的结界遭到破坏,云台四周的神树全部冻结成冰块,青石地面覆盖上了厚厚的冻雪。   冷宫月陷入暴走之后,就连阎罗王都不是对手,只能从内部唤醒她,阻止她继续暴走下去,她暴走之后产生的冻雪,除非受到另外一种极致力量的冲刷,否则永远不会融化,永远不会消失,甚至连前辈大能留下的结界都损坏了,只差一步就连玄青殿上的结界一同击溃。   冷宫月仿若沉睡的公主缓缓降落,她觉醒了本不该觉醒的记忆,她的未来不知会走向何方。   (写到这里,大家一直在追问的问题基本上有了答案了。其实本书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女主角,因为在双男主的光环下所有人都是陪衬。但只有一个女人能够贯穿全书,是一条推动故事不断前进的重要线索,这个人便是冷宫月,她的身世,她的过去,她与两位男主之间的羁绊会在未来慢慢揭晓,而那最终的真相绝对会带来难以想象的震撼。   换句话说,如果非得给这本书规定一个女主角的话,只有冷宫月有资格获得那个殊荣。其她人即便笔墨再多,也难以掩盖她身上的光辉。)   一袭月白的方白羽终于上前,张开双臂将冷宫月拥在怀里,触手之处传来一丝冷寒,他没有放弃坚定地抱着,全白的瞳孔凝望冷宫月完全失去血色的脸,露出宠溺的笑:“月儿,即便是你,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啊!”   柳莺莺降落在观云台的另一边,为一众肮脏男人摸了个遍。   云师叔说过,方白羽和叶飞都是千万人中无一的男人,如今看来,冷宫月是古往今来,绝世无双的女人!她的出现,她的存在必然有着轮回因果蕴含在其中。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大概是感受到了白羽的体温,怀中的冷宫月居然幽幽转醒,眼睛费力睁开以后,望向白羽的目光却变得怪怪的。   “你醒了,月儿。”即便面对白羽关切的问候冷宫月心中也没有掀起太大波澜,仿佛在介意些什么,只是冷冰冰地回了一声:“谢谢关心,羽师兄。”这生分的回答让一切重回冰点,白羽以为是暴走带来的负面影响,殊不知是冷宫月心中那个越加清晰的男人影子起到的作用。那个影子越加清晰起来,冷宫月仿佛意识到对方究竟是谁!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一直以来的种种行为便都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成了最可笑的误会,若真是那样,她将如何面对白羽,又该如何面对那个男人?   冷宫月很忧虑,她完全不在乎无端暴走产生的后果,她的内心只为情之一字锁困。她更有了一部分极端可怕虚幻的记忆——在无人知晓的历史长河中,一个女人冰封了自己的心,也冰封了整个世界,让整个世界和自己一起,陷入到沉睡冰封的五百年!   “让我下来吧。”宫月侧过脸,她的疏离让白羽心中刺痛。   “你没事了?”   “放心吧,我没大碍。”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冷宫月重新站起,盘好长发,雪尘神剑于左右手虚空凝立,像是她的宠物。众人直到此时才发现,或许并非是雪尘神剑成就了冷宫月,而是冷宫月成就了雪尘神剑。   整理完毕的冷宫月回复了往日的刚毅寒冷,恢复了目光中的神采,恢复了与生俱来的气度,她深深地望向柳莺莺,这让众人以为她怀恨在心,要再下杀手,却很快转过目光道了声:“谢谢。”搞得他们一头雾水。   接着,冷宫月长袖一引,脚踩雪尘往天上去了:“白羽哥哥,众位师尊,月儿先回明月峰修养一段日子,等调理的差不多了再回主峰报道。”   “这孩子。”她天仙一般飞去,说是请求,实则是通知,不给别人丝毫回绝的余地。   云师叔无奈苦笑:“师兄,这最后一场比试,应该算宫月赢了吧。”   掌教沟壑嶙峋的脸上仍旧毫无表情,沉了许久方道:“谁输谁赢还重要吗。”   “师兄说的是。”   冷宫月直上明月峰,降落以后引起峰中长老们的关怀:“宫月,你回来啦,最近修炼成果如何?刚刚方栦主峰爆发的力量可是产生于你的?掌教那边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啊。”   冷宫月的目光平静地划过人群,没有找到自己期望的人便问:“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在后山,你和若雪都走了,峰主她日夜在后山修炼,了却心中的思念。”   “带我去见师父。”冷宫月的语气不容置疑。   诸位长老只当是她有要事,便也紧张起来,立刻带着冷宫月前往后山,纳兰明珠闭关之地,隔着仙人洞府的结界向里面喊:“峰主……”   后面的话尚未说出,仙人洞府内已经传来声音:“你退下吧,本座有话和月儿单独说。”   “是,峰主。”   待引路人离去,笼罩了现任洞府的结界消失,纳兰明珠的声音从洞府中传来:“进来吧月儿。”   冷宫月却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月儿,你怎么了?”   “师父,打扰您闭关月儿万分惶恐,请您责罚。“   “月儿,为师知道你虽然不爱言谈,但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会如此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说出来吧,为师一定倾尽所能的帮你。”   “师父,有一件事情已经在月儿心中徘徊很久,月儿一直想问,一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直说无妨,咱们师徒之间不必有芥蒂。”   “师父,月儿想问,您当年究竟是怎么找到的月儿,见到月儿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情景,又是如何将月儿带出寒宫的。”冷宫月放下手中的剑,从单膝跪地改为双膝跪地,更深深叩首:“这段记忆在月儿心中一直朦朦胧胧的,月儿总想要探究,但内心深处总有个声音在阻止月儿,似乎知道了真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月儿因此一直在逃避,逃避过去。   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让月儿不得不面对过去,面对历史,月儿想要探究真实的自己,想要找到冰封的宫殿去追寻自己的由来和历史的真相,请师父开恩。”   这番话说完,冷宫月便深深叩拜下去,洁白光滑的额头贴紧了碎石凹凸的地面,一直过了很久,纳兰明珠才开口说话:“月儿你起来吧,你想要探究自己的身世,探究历史的真相并没有错。一直以来你都在逃避这段过去,如今愿意坦然面对反而是一件好事,证明你成熟了。”见冷宫月仍旧深深俯首不起,纳兰明珠又长又深地叹了口气:“落叶归根,追本溯源是咱们华夏一族的共性,只是你这个样子,倒让为师有些担心了。”   见月儿还是一动不动如同一块顽石,纳兰明珠终于说道:“其实,为师能够遇见你,源于一次意外。现在想来,那当是天意的安排,是存在于冥冥之中的定数指引为师找到了你,也就此找到了明月峰的希望。 第851章 冷宫月的身世   那是开皇十八年八月,为师下山除魔进入尾声,折返蜀山的路上。当时,为师御剑飞行,一日万里,忽然就感受到一丝寒意,立刻生出警觉。   为师彼时屠魔无数,心中警觉性极高,在八月的炎热夏日中感受到刻骨的寒意,只当是有妖魔盘踞在此,便想着一气呵成,顺带将妖魔除掉。站在空中俯瞰下去,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块圆形的盆地中,盆地很深,上方漂浮着白色的雾,站在天上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为师年轻气盛,根本不考虑其中的危险驾驭神剑径直降落下去。下去之后才发现盆地比想象中深的多,雾也比看上去厚的多,而且气温越往下越冷,前进一段距离,甚至能看到几只难以往生的冤魂在云中穿梭,飞舞。   为师意识到下面一定有一只大妖怪在为害人间,而这厚重的雾气正是妖怪吐出的瘴气,是用来封印此地防止生魂和活人溜走的。在当时,放眼天下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的妖怪已经屈指可数,为师暗自思忖:这可怕的妖怪究竟是何方神圣!”   “听到妖怪二字,冷宫月的娇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的记忆忽然撕开了一角,想到在怪物口中与那短发男人的对话。   她说:人妖殊途,斩尽天下妖怪是所有蜀山人应尽的义务。   而短发的男人却说:世间万物平等,凭什么人类为尊,凭什么人类凌驾于众生之上,那些妖怪们又没有犯过错,为什么要杀害它们。   想到这,冷宫月头痛起来,“难道自己……难道自己……真是莫大的讽刺!”   纳兰明珠知她想法,深深叹息,虽然不忍却也是毫无保留的继续说道:“为师一路下行,看到的冤魂鬼厉越来越多,心想此地一定死了很多人,那只大妖怪罪恶滔天需要马上诛杀才行。   也不知下行了多久,终于脱离了浓雾的范畴,重新获得了视野,可这一下,反而是越发心惊肉跳了。   呈现在为师视线中的是一个车水马龙的王国,有村庄,又农田,有城堡,有顽童在嬉戏,有结伴的母亲守着河边洗衣,有军人屹立在城墙上,有家养的狗狗在奔跑,有成群的绵羊在吃草,有蝴蝶在盘旋,有蜜蜂在采蜜。   所有一切,都很美好!然而将这份美好留住的,却是一层无情的寒冰。整个世界都被冻结了,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草木人类,都被冻结,无比完整,保留下生前的每一个轮廓。可以想见一定是匪夷所思的寒流在极短的时间内冲刷过地面,将所有人冰封在他们生前的最后一个瞬间。   能造成这种结果的妖怪至今还从未听说过,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仅闻所未闻,甚至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会是真的。”   話及此处,冷宫月流下了一滴汗,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流汗,也是唯一的一次。她的心“砰砰”地跳着,她有些后悔前来向师父讨要真相了,有些时候,接受真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还要为师继续说下去吗。”   “师尊,请您接着说下去,哪怕真相是残忍而无情的,宫月也想要知道。”   “你能有此决心很好,那为师就继续讲下去。”纳兰明珠敢说出这些话,因为此地除了她和宫月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哪怕秘密被揭晓,外人也不得而知。   她继续道:“放眼望去,冰雪封疆!如此景象让我在深深震撼之余,更感到一份恐怖和压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将一个小型王国在一夕之间彻底冰封。   拥有这样力量的妖怪,只怕比之九龙也不逞多让了吧。”   为师自觉这妖怪的实力只怕更在为师之上,但为师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些兴奋,心想若能将如此强大的妖怪封印于剑,那以后岂不是有了足以和三圣剑之一的九龙不相伯仲的神器了,那为师的实力岂不是可以更上一个台阶,甚至更多台阶。   对于当年的我来说,这既是个挑战,更是个机会,于是为师义无反顾地向前走去,毫不停留。   大雪封疆,一条康庄大道通向华丽的城堡,城堡为石头建造,占地约五十亩。为师走过去的时候,石头的城堡已经变成了一个冰嘎达,城堡的大门稍稍一推就粉碎了,值班的士兵仍在站岗,可能他们压根不知道绝对低温已经到来,又或者那场冰风暴接近的速度实在太快,让他们失去了反应的时间。   无论怎样,值班士兵们即便死后仍然坚守岗位,他们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   往前走,便是进入城堡的一段路了,道路很宽敞,笔直向前没有丝毫弯曲,抬起头能够看到建设在城堡内部的瓮城,这些瓮城只有在敌人攻破堡垒时才会起作用。   很明显,寒流是从城堡内部流向外面的,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冰霜侵袭的方向从南向北。往前走,越来越多的人形冰雕出现,其中最多的是女人,美丽妖艳的女人在和肥的流油的男人做着恶心的游戏,寒冰封印了他们最后的瞬间,女人笑容灿烂,目光却充满阴毒;男人的脸上只有猥琐和下流。   一堆士兵出现在走廊里,他们手中提着刀,刀上有血像是刚刚杀人,士兵脸上肃杀的表情与前一刻出现的享乐画面形成鲜明的反差,这两者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实在令人不解。   领队的军官长着大胡子,他的手中提着一颗人头,正在顺着走廊向着宫殿深处走去。   在当时,为师对自己看到的情景感到一丝疑惑,看宫殿中各色人等的状态,不像是有妖魔横行的样子。   为师感到疑惑,也同时意识到距离目标应该不远了,因为此处冰晶的厚度明显高于外面的地方,即便用力敲打冰晶也不会粉碎。   终于踏上走廊,为师明显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一些充斥着死亡的哀气,仿佛有深沉的愁怨化作了无形的怪物盘踞在那里。   为师顺着走廊前进,经过一处拐角忽然便看到了第二组士兵,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耀武扬威,哭泣的女眷们跪在他们足下,看情形大概是要行刑,只是为何会在走廊中行刑呢!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引起了为师很大的好奇,为师同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在不远处深深地盘踞。   往前走,巨大的冰晶纵横无忌生长,它们生长的状态是蛮横无理的,是杂乱无章的,是此起彼伏的,像是随着心情而肆意长出的东西。它们的样子很夸张,一个士兵被冰晶撞中,极速冻结的同时惨遭拦腰折断,血液都被凝固了,残破的躯体像干木柴那样散落一地。   为师一路走过去,看到太多太多的尸体,有女眷、有侍从、有士兵他们都是生活在宫殿里的人,全部被冰封住,被冰击碎。整座宫殿俨然化作修罗场,也不知禁锢了多少的人命。   不能往生的冤魂厉鬼远远地飞舞,躲避瘟神那样丝毫不敢靠近,很显然,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仍然存在在那里,仍然是它们畏惧的存在。   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宫殿,宫殿的大门敞开着,寒冷的风从里面吹出来,珠帘被吹起被冻结,宛若列队士兵举起了手中的长矛。   宫殿中黑暗一片,为师能感受到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便在里面,为师犹豫了,犹豫是否应该释放罡气护体,几番纠结却选择放弃,因为为师并没有从其中感受到丝毫的恶意,冥冥之中存在的命运告诉为师不要那样去做。   为师听从了命运的安排,为师很庆幸如此冒险的做法是对的,为师摸着黑暗走入宫殿,看到宫殿的最深处闪耀着微弱的光。为师走过去,为师差点被绊倒,绊倒为师的是一具具惨死的尸体,它们的身上有血,刚刚经历了惨烈的搏杀。   死者很多很多,多得数不胜数,他们的躯体虽然被冰封住但大多残缺不全,应该是为被强大的外力撕碎,源于憎恨或者源于狂暴?   为师越发感受到此地的悲哀,为师心中有了小小的猜想,为师摸索着向前走去,终于看到了存在于宫殿最深处的那微弱的光!   只见到冰封的王座上,小女孩怀抱着坏了的狐狸玩偶低头不语,她的目光是呆滞的,呆滞中透露出天真。为师知道,这便是为师要找的人,不是妖魔鬼怪,不是庞然大物,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为师知道一定是经历了巨大的灾变才会诱发小女孩体内的潜能将一切冰封起来,为师向小女孩伸出手,她居然回应为师,主动抱了上来。”   “那个女孩就是我?”冷宫月汗如雨下,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是杀人魔王,也无论如何想不出自己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变故会将身边的所有人残杀殆尽,她痛苦极了,她矛盾极了,她现在急于想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么雪尘剑呢?师父,雪尘剑在哪里。”   “宫月啊,你真的全都记不起来了吗?”   “师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求您全部告诉月儿。”   “月儿,从来就没有什么雪尘剑!一切都是你幻化出来的,是你想象出来的,你就是操控冰雪的神,而雪尘剑不过是你制作出的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她只是你的玩具而已。大概,你是想将之前发生的所有悲剧,将自己杀人的事实全部推给那把剑吧!”   “雪尘剑只是我的玩具,是我亲手幻化出来的……这……这怎么可能。”冷宫月的头又痛了起来。   “月儿你知道吗!你的力量,你的实力,远远不是一把雪尘剑所能涵盖和比拟的,你是真实存在于九州的至高之神——冰雪女王!”   “我……我是!”冷宫月的眼中忽然出现雪片状的晶体,她头痛欲裂,努力地注视雪尘神剑,却发现那曾经视若珍宝的宝剑其实不过是一颗相对完美的冰晶而已,仅此而已。   一切一切,原来都是幻觉,都是为了逃避过去的罪恶做制造出来的幻觉,不管自己当时遭遇了什么,都是屠杀了整个王国的刽子手,是恶人之王!   原来,这才是历史的真相。   冷宫月崩溃了,她的世界完全塌陷,她在黑暗中不断下落,无力抵抗也不愿意抵抗。就这样摔落到黑暗的尽头吧,就这样死去其实挺好,让我用死亡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   冷宫月放弃了生的欲望,选择内心崩塌凋零直至死亡,绝望中,纳兰明珠的一句话却又挽救了她:“月儿,人的命运是天生的,每个人生下来背负着使命。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能选择自己的未来,想想身边那些需要你的人,想想身边那些在意你的人,想想她们,难道你不应该为她们做些什么吗!难道只有死亡才是逃避一切的终点吗,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寒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彻底暴走冰封了一切么!   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有善有恶,月儿啊,你是明月峰的未来,是师父的骄傲,好好想想那些你在意的人,那些在意你的人,站起来吧,拿起手中的剑,去告诉大家明月峰将是蜀山未来的王。”   “师父。”冷宫月被唤醒,皮肤上的蓝色快速褪去,前冲几步投入自仙人洞府中出现的师父的怀抱,“师父!”生平第一次大哭起来。   纳兰明珠抱着她,语重心长的安慰:“傻孩子,世人皆有心中苦,苦又怎样,熬过来便是了,关键是未来如何!为师看重你,培养你,你若自暴自弃,可是辜负了为师的一番心血,你真的忍心吗。”   “师父,月儿错了,月儿不该执着儿女私情,不该自暴自弃。”   “月儿,你给我记住!你是明月峰冷宫月,是明月峰的未来和希望,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从明月峰的角度出发,你要做到最好,才能不辜负为师的一片期望。”   “师父,月儿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的。”   “月儿,只要你愿意,整个世界都是你的。”   世界是黑暗的,剑锋是冰冷的,人生是痛苦的。   世人接受黑暗的世界,拿起冰冷的剑锋,斩碎痛苦的人生。   这便是人类之所以强大的根源所在。   正如顾城所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光明是人类内心深处的期盼,即便深处地狱,人类也不断向上爬着,哪怕承受深沉的苦痛,也要离光明更近一些。   叶飞,方白羽,冷宫月,这些当世最顶尖的人物却有着各自的烦恼,他们无一例外都在痛苦,痛苦似乎是活着便需接受的考验,哪怕地位再高,哪怕成就在多,都不能避免。 第852章 白羽下山   十日后,玄青殿上,方白羽、冷宫月、柳莺莺三个少年并排站立,掌教坐在对面的逆瀑上。   “可知为何召集你们到此。”掌教的瞳孔中藏着锋利的道剑,他说话的时候没人敢于直视。   “因为十日前的那场比试。”柳莺莺胆大的回答,比赛过后她足足沉睡了十二个个时辰方才醒来,醒来的时候早已衣衫不整,却毫不在意,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能说能笑,即刻恢复青春活力。   “不错。十日前的比试你和月儿表现非常抢眼,并列第一的位置。”   “真说起来,那场比试应该是月师姐第一。”   “不必谦虚。为师看重的是过程并非结果。”   “这么说师尊是想给人家奖励喽。”   “不是奖励,而是任务。最近人国硝烟弥漫,佛宗方面因为叶飞的介入遭到巨变,人国国君易主,新上任的国君控制不住各地的将军导致军阀叛乱,战祸降临。魔教最近在人国动作频繁,据可靠消息,他们在用人命试验远古邪阵,一旦成功将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你们三个都是蜀山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人,在山上学艺日久是时候下山接受考验了。为师教现在就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你们三人一起下山,去人国境内打探魔教的情报,观察人国裂变的态势,得到准确消息后便以飞鸟传书,通知于我。切记,你们本次的任务以打探消息为主,不可轻易暴露身份,遇到强敌立即撤退,不要蛮干,切记切记。”   “哇,能够和白羽师兄一起下山,好开心啊。”柳莺莺开心的拍掌,扒着白羽肩膀放浪地笑。   冷宫月则面无表情,淡定地道:“正好弟子有事需要下山走一趟,与师尊交代的任务相符,我没问题。”   掌教宣布这条命令之前,白羽并没有得到风声,听到后虽然觉得突兀,但也没太多想法。蜀山弟子学艺有成都是要下山历练的,一方面增加实战经验,另外一方面经历俗世的锻炼,有助于巩固修为,打开心结,消除魔障。掌教先提出比剑,再选拔优秀者下山历练,任务是搜集情报并不困难,这都是环环相扣,是情理之中的事。   更何况自帝都一战,叶飞便下落不明,他早就想下山去找找叶飞了,直觉告诉他,叶飞还活着。   想到这里,白羽欣然接受,拱手领命道:“师尊放心,白羽一定不辱使命。”   “你们都是蜀山最顶尖的人,你们在一起互相扶持一定能够圆满完成任务。只有一点需要牢记,出门在外一定抛去私人成见,牢记蜀山弟子的身份,相助相依,听明白没有!”   “谨遵师命!”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这一次的任务属于方白羽!   兄弟二人会否就此重逢,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   一袭黑衣行走在植物的海洋里,如同被放进迷宫的小白鼠,一次次地闷头前冲一次次地回到原地。   顺着独眼巨人留下的气味,六小领着叶飞来到一处黑暗的峡谷,峡谷算不上深,一眼可以看得到底,独眼巨人部落便生活在峡谷之中。他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肉?此地哪来的肉呢?”叶飞定睛细看,变得愤怒无比,独眼巨人们啃食的骨肉细长滑嫩,分明是人类特有的手和脚啊。它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呜呜”的对话,放肆的大笑,不够吃的时候便拿了刀子走入一个黑暗潮湿的洞穴,不一会儿功夫就能拿出新鲜的肉了。   峡谷两侧的石壁上爬满了巨大的枝蔓,巨人们吃剩下的肉渣和嚼不动的骨头都被枝蔓卷走,带入土中化作肥料。   “这是一座会吃人的岛屿!”叶飞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同时在想,蓬莱仙岛岛主将这座吃人的小岛作为巢穴,其一定不是善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成年独眼巨人总共有二十一个,其中身高十米的大家伙一定是族长,未成年的巨人大概六七个,再加上爬满了峡谷两侧石壁的巨大枝蔓,战力总和不容小觑。自己不单要解决了它们,还要速战速决,得拟定好作战计划才行。”   叶飞望向六小,看它们收拢了翅膀,弓起背脊,蹑手蹑脚地趴在悬崖边上俯瞰,露出笑容:“等下咱们一起上,大家伙杀死,小孩留下。”   六小会意对点头,身体往前靠了靠,随时准备出击。它们的身体中流淌着最高贵纯洁的血,是天生的猎食者,不需要教导,便知道怎样寻找、猎取食物。   “我数三个数,三、二、一,上!”上字刚刚吐出,六小便已化作六道蓝色的风扑向自己的猎物,它们的目标是体型最高大的巨人之王!   六道风岚兜头铺下,独眼巨人之王凭着本能反应作出应对,摔碎酒碗(人类的头盖骨),抓住立在旁边的狼牙棒朝着六小挥去。后者速度实在太快,于狼牙棒到达的前一刻分开,化作六道若实若虚的风岚快速接近了独眼巨人之王,用锋利的獠牙和爪子撕开它的身体。   巨人一族特有的蓝色妖血喷出,狼牙棒掉落,独眼巨人之王跪倒在地,砰的一声,山石滑落数块。   直到此时,其他独眼巨人才意识到敌袭,它们一个个嘶声厉吼,抓起手边的武器杀气腾腾地站起,誓要将六小撕碎为首领报仇。然而便在此时,在它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六小身上的时候,一道空前巨大的剑罡兜头斩下,只一击,便让几乎所有的独眼巨人身首异处。   一袭黑衣的叶飞脚踩花瓣云从天而降,他现在的力量只能用恐怖两字来形容,从天而降如同杀神降临,吓得独眼巨人宝宝团聚一起,瑟瑟发抖。   石壁上的枝蔓抬头,像蛇那样盯紧了叶飞,后者站在空中直接用出一招仙力震爆,狂暴的罡气飞泻流窜,将巨大枝蔓一一击碎。但很快,更多的枝蔓便又包围过来。   叶飞对六小道:“为我护法。”   六小杀来,暂时抵挡住了敌人的攻势。叶飞独自降落,召唤气吞山河卷将独眼巨人宝宝全部收了进去,之后走向那神秘的洞穴。独眼巨人是从洞穴中取食的,叶飞能够从中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和浑浊的悲鸣交织在一起,这里面一定存在古怪。   叶飞降落在地上,双手并拢一指,挡住了洞口的荆棘就被一一斩断,阴风扑出,其中居然裹挟着旺盛的生命力,两种对立的能量交织在一起,正对应了这座岛屿的诡异。   叶飞腾起仙罡护体,赤色的仙罡将黑暗洞穴点亮,他走进去,一切邪秽污浊之物不能近身。洞穴足以容纳独眼巨人行走,可见其宽广,叶飞进入分毫不费力,足起复落,踏足其上足底一片软绵湿滑,竟是活物般的荆棘在蠕动,它们有着和紫荆类似的形态。   叶飞的右足刚刚踏在上面,它们便像吸血虫那样缠卷上来,锋利的根须向着皮肉里钻咬,若非有仙罡护体只怕现在已经被攻入体内。植物其实是种贪婪的生物,它们以寄生存在,靠汲取宿主的养分存活。   荆棘寄生在高大的灌木上,高大的灌木寄生在地球上,没有宿主,它们就无法活下去,看似不需捕食,其实时刻都在捕食。叶飞深深知道植物的厉害,又一次用出仙力震爆,为自己清理出一片空地,得以前进。   洞穴算不上深,洞壁上攀爬着数不清的荆棘,它们不停蠕动像是一条条肉虫。“环境中的湿气为它们吸收化作阴力,而阳气又是哪里来的?”植物是少有能做到阴阳相济的生物,它们一方面吸收阳光中的霸道,一方面又汲取地底水源的阴湿,导致每一棵植物的体内都是阴阳相辅相成自成一系,能够自主完成循环。   叶飞知道,这里庞大的阳力便是植物疯狂生长的原因,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在前方。   往前走,一路上遇到的敌人都被叶飞一一击退,终于来到洞穴的最深处,看到了一面完整的墙壁。   墙壁大概十五米高,数不清的荆棘攀爬在上面,蠕动,蠕动,一刻不停的蠕动,像是在奋力汲取,像是在肆意交姌,像是在创造生命。   沉沉的哀鸣便是从那后面传出来的,叶飞双指并拢斩出,只一剑,便将整个石壁的荆棘清理大半,露出里面的事物,那情景,即便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叶飞都呕吐起来。   一整面墙!整整一整面墙全部都是活着的人类!   它们被荆棘缠卷强行固定在墙壁上,植物的根须刺穿他们的皮肤,深入经络汲取养分,嘴里,眼里,能够看到的地方全部有植物的存在,它们不放过哪怕最后一滴精华。叶飞那一剑割断了墙中人的身体,然而他们居然全部拥有再生的能力,断裂的肢体以心脏为中心重新生长,很快便完好如初继续为植物提供养分。   “救救我,救救我,让我死,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杀了我。”新生出的肢体勉强能够说话,却很快又为植物缠卷、挤压、覆盖,直至融入墙壁深处。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生不死的存在才是痛苦的根源。想象一下,无时无刻不意志清醒,无时无刻不遭受植物的攥取和压榨,无法移动,不能抵挡,受了伤还能愈合,只能任由摆布。   这种痛苦有多少!难怪在洞外感受到浓烈的怨气。   可是为什么能够不死呢,是植物造成的吗?他们不断的再生甚至能为独眼巨人提供食物!这符合自然的规律吗。   叶飞有疑惑,叶飞很恶心,叶飞挥出剑可惜无法将一切泯灭,无法结束那些宿体的痛苦。被剑刃伤害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是喜悦的,可见平日里受到的痛苦有多少。   叶飞往前挥剑,一剑又一剑,植物生长速度太快,无穷无尽,根本无法完全泯灭。叶飞忽然闭上眼,冥冥之中他意识到了什么,于是闭上眼睛感悟。   大量的荆棘爬到他的身上啃食,妄图撕裂护体仙罡,吸食他的血肉。   叶飞不为所动,他停止了所有动作,放空心灵体会。阴阳相生相济,相辅相成,万事万物存在的规律便在于此,换句话说,这就是植物和那些融入植物的人类可以不断再生的根源,是生命的本质。   自己要毁灭它们,便需要体会到生命的本质,根绝生命的本质,只有如此,植物们才能真正意义的死亡。   所以叶飞要感悟,进入岛上他第二次进行冥想和感悟,在险境中体会,他要寻找生命的奥秘,他要找到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   不行,不行,不行!   完全没有进展,即便以自己的资质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它存在的原因,那太深奥了,太难理解了,自己只能触碰它的边角,而无法触及本质。   叶飞想要放弃,但是眼前不断出现那些生不如死的人类的面孔,他们很痛苦,他们是自己的同类,自己不能不管。 第853章 贪婪之岛   叶飞做出了大胆的决定,他散去仙罡任由植物啃咬自己,只有切身的体会才能最直接接触植物的本源,接触生命的本质,这是短时间内理解它的唯一方法,自己必须冒险一试。   “你疯了叶飞,那些植物非常厉害,正在往你的体内钻涌,它们在吞噬你的血肉。”就连九龙都感受到了威胁,大声斥责叶飞。   后者却毅然决然地道:“忍耐,忍耐九龙!就还差一点了,它们吸收我的过程也是同化我的过程,这是我唯一能够近距离感受到不死奥秘的机会,忍耐,不要杀死它们,忍耐,一定要忍耐。”   “混蛋叶飞,你这根本是在玩火!等它们攻入丹海,再想还手也已经晚了。”   “忍耐,九龙!相信我,相信我的信念和力量,随时做好准备,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全力反扑。”   “臭小子你是在利用我吗。”   “不,不是利用!我是在完成对你的承诺。”这句话说完,叶飞就再也不言语了,他在生命攸关时刻放空心灵,让敌人进入身体,倾轧毁灭身体,进而感受敌人强大的奥秘。   叶飞是疯狂的,他本就不是胆小怕事之人,纳兰若雪的死更是助长了他的疯狂。   叶飞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放空身心等着植物侵入身体,在它们侵蚀自己的时候反向窥探它们的秘密,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只有不惧死亡的人才能做得到。   赤色仙罡散去,无数荆棘爬满了叶飞的身体,从眼耳口鼻中向里钻,叶飞丝毫不抵抗,它们一路进逼,终于攻到了丹海。便在此时,便在此时,叶飞忽然睁开双眼,大喝一声:“九龙,动手!”   下一刻,灼热之力从丹海最深处传出,一举消灭了所有进击的敌人。叶飞全身是血却感觉良好,身体回复的速度比往日更快,抖落植物的残渣后,不过片刻时间躯体便已恢复如初,他这才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谢谢了!”新生的叶飞双指并拢再出一剑,只一剑,便将整面墙壁摧毁,让再生的植物和它的宿主们全部灰飞烟灭,叶飞阻断了它们的阴阳相济,因此便死了。   另一方面,同进同退的六小已被巨大枝蔓逼入绝境,它们伤痕累累,却无论如何守住洞口不放敌人进去。   撕咬,搏杀,六小的忠诚远非燕儿可比,它们是叶飞最忠实的仆人,也是他最完美的伙伴。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身后的洞穴中忽然放射出刀斧般的光芒,紧接着发生剧烈的爆炸,强光放射,叶飞在光芒中一步步走来。   “辛苦你们了!”他来到六小身边,向敌人举起了剑。   巨大枝蔓互相看看,像是在做交流,最终潮水般退去。   来到主岛后,叶飞终于胜了一阵。   今日一战除了取得胜利,还有一个重要的收获,那就是叶飞对于蓬莱仙岛终于有了深刻的理解。   所谓蓬莱,便是一座被植物支配的岛屿,植物控制了岛上的每一寸土地,占有了岛屿的所有资源,它们是九州大地上从未出现过的强大寄生者,将整座岛屿当做宿主。   但是时间一长,随着植物不断生长膨胀,资源开始紧缺,为了解决资源问题,它们开始将矛头指向人类。人类体内拥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是阳之力的拥有者,而大海是阴之力的拥有者,植物可以从人类和大海中汲取阴阳之力,达到内部的平衡。   于是,有关蓬莱仙岛的种种传说便扩散开了,不断有人类冒险进入主岛,而他们最终都会沦为植物的食量,成为可以源源不断提供能源的宿主,这也是为何明明主岛严禁外人进入,却有着引路人这一特殊职业存在,这根本就是故意设下的一个局,目的是吸引无知贪婪者前来主岛送死。   叶飞几乎可以肯定,捕获人类的山洞绝对不止这一座,像这样的山洞一定还有很多很多,那些人类全部被植物寄生,通过强加在身上的阴阳调和之法获得永恒不死的生命,从而反向提供源源不断的阳之力,植物汲取它们的阳之力充当养分。   至于那些乘船回去的人,大概是有人不忍如此惨景不断发生而故意放走的吧,只可惜人类本性贪婪,越是故弄玄虚,他们就越是趋之若鹜。   叶飞深吸一口:“与其说这里是蓬莱仙岛,倒不如说是贪婪之岛更合适。”   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一定是人类,最扭曲最邪恶的,还是人类自己!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照此推测,不死药的传说大概是真的,这些植物神奇无比,能够帮助活人再生,孕育出不死药不足为其,若雪应该是有救了。   离开净坛之后,叶飞直接进入气吞山河卷,以草木精华为若雪重塑肉身,以右侧脸颊充满留恋的吻抓取了若雪最后一缕魂魄放入肉身中。   肉身有灵,但灵魂只剩一缕,想要其复生叶飞现下做不到,只能冒险深入蓬莱仙岛,寻求不死药带来的奇迹。他要若雪活,谁阻挡便杀谁。   随着阅历的加深叶飞越来越坚定一个信念,这世上根本没有对错可言,只有成王败寇,只有强大才是终点,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不受到伤害。   所以,挡我者死!   叶飞的目光是坚定的,又一次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感到舒畅,每次胜利都能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感,他开始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或许争斗并没有错,在争斗中达到和平才是人类世界的最终选择。   叶飞感觉前路越发清晰,甚至呼吸都变得顺畅,他的境界始终没有提升,但是实力稳步向上,走上了和方白羽截然相反的道路。   叶飞和方白羽或许便代表了这世界的阴阳两极,两人之间终有一战也未可知。   试想一下,成长到极致的叶飞与成长到极致的方白羽以天地为峡做出最后的决战,那会是怎样壮烈的景象!但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只怕无论谁成为胜利者,都会是他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痛吧。   叶飞将仙丹送入六小口中,它们本身没有自己超强的恢复力,需要仙丹的滋润来复原伤势。   日影西斜,叶飞有预感敌人的反扑即将到来。实际上,植物是夜行动物,它在白天完成光合作用,在晚上释放能量,所以植物的反扑一定会在晚上到来,自己要调整好状态,迎接它们的挑战。   人活在世上,挑战太多,诱惑太多,机会太多。   人的一生注定是起伏不定的,遇到挫折的时候,便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只有如此,才能度过难关,迎来新生。   人的一生便是一个不断争斗的过程,斗赢了,说不定自己都能成为天。   生而为人,苦难太多,活着太累,以至于有些人经常想到一死了之,叶飞之前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但现在不了,他要斗,斗下去,活下去,成为胜利者,傲视群雄,如此才是活着,才有意义。   悲观的厌世不是胜利者的姿态,哪怕死,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这是一种态度,一种男人应有的态度。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为了目标执着的奔跑,这绝没有错,错的是半途而废,错的是否定自己,错的是不够努力。   叶飞要前进,他在奔跑,他要达到终点,没人能够阻拦,他现下的目标是——复活纳兰若雪。   纳兰若雪对叶飞有多重要?举个例子,在若雪死去的头一个月,叶飞以草木精华重聚了若雪的肉身,每天抱着冷冰冰的尸体睡觉。他太想念若雪了,这辈子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好过,只有若雪,只有若雪能够做到。   叶飞出身名门,父母早死,流落街头与桶中人相依为命,这一路走来,他几乎没有过被人关爱的经历,吃喝拉撒睡,一切都要靠自己,靠自己拼搏,靠自己活着。   如此的经历导致他不容易相信别人,也不愿意走近别人,他心怀善心,但是无法敞开心扉,因为没有和自己同样的人类。   方白羽的出现是一个特例,在白羽身上,叶飞仿佛看到了成功版的自己,他相信白羽,白羽也信任他,两人存在默契,两人相依相伴,两人一路走来,踏碎通天路登顶蜀山,屹立蜀山之巅挑战六峰高徒得到全胜。白羽的出现,让叶飞体会到了友情的滋味,但他和白羽之间的友情本质上是因为同样强大,同样惊才绝艳而导致的互相吸引,互相欣赏,互相珍惜。   纳兰若雪不一样,纳兰若雪对叶飞是真爱,她无条件的付出,不求回报的付出,让叶飞生平第一次有了被人照顾的感觉,有了可以依靠的感觉。叶飞很强,他不需要寻找靠山依靠,但他同样需要被关爱,同样需要被在乎。   若雪给了叶飞这种感觉。从一开始的不接纳,到最后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叶飞已经认定了,若雪便是与自己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可是由于自己的弱小,若雪死在了佛宗高僧的掌下。   叶飞是痛苦的,叶飞是自责的,在痛苦和自责过后,叶飞坚定了信念。   ——要世界变成自己期待的样子,让世人再也不能负我。   于是,叶飞做出了决定,他要改变世界,复活若雪和自己相伴一生。   叶飞的信念越来越强烈了,这强烈的信念并没有像白羽那样化作某种可怕生物的雏形,却恰恰相反,成为一股潜流,潜移默化的影响叶飞,给他带来改变。   叶飞越来越霸道,出手越来越冷酷无情,为了达到目标,可以倾尽所有,不顾及身边人的感受,不寻求他人的理解。   他要做的事情是前所未有的,他要乘风飞起,翱翔九天。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潜龙出渊,天下独尊。   叶飞走上了一条霸道之路,一条世人无法理解的霸道之路,在他的眼里只有朋友和敌人两个选项,要么是我的朋友,要么就是我的敌人。是敌人便要被清除,是朋友就会被珍惜,仅此而已。   黑夜降临,叶飞、六小的状态都已回复到最好,他们坐在平地上,身后便是满是死尸的峡谷。   敌人总归要来,既然明知无路可退,干脆勇往直前杀出一个黎明。   在丹海中纵观一切的九龙开心地笑了:“小娃娃,越来越喜欢你了!”   “来吧,战个痛快。”叶飞站起,右手举剑,六小弓起背脊做出进攻的姿态,在他剑锋指向之处,足有二层小楼那么高的枝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   是斩碎波浪还是被洪水吞没!   我命由我不由天!   终将被载入史册的男人,怎会轻易在这里倒下。   叶飞后撤一步,峡谷对岸的植物海洋被硬生生逼退两米,再举起剑,在他举剑的过程中,剑刃延长线上的一切事物都遭到斩断。先是地面,再是巨大枝蔓,甚至是巨大枝蔓身后树林那些生长了千百年的树,所有这些,都无法抵挡叶飞的举剑之威,都被从中斩断无一例外。   叶飞的剑意已然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他释放出的剑罡无形无质,但能斩敌首级于千里之外,巨大的声响出现在耳畔,那是地面和敌人身躯相继破碎所产生的,叶飞站在那里,便是最恐怖的自然灾害。   欲望,是强大的源动力,拥有欲望的人才能不断变强。   过去的叶飞是无欲则刚,虽然刚烈但缺少了欲望,如同唐伯虎的画失去了灵魂;现在的叶飞充满欲望,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的了他。   特别是这两天,在蓬莱仙岛上的这番奇遇,让叶飞越发感受到自己体内蓬勃的欲望,让他有了深刻的体会,自己想要活着,并不是为了纳兰若雪的一句话。他要变得更强,不断向强者挑战,因为向强者、向未知挑战的过程充满刺激,如同毒品,一旦体会了就再也欲罢不能,哪怕因此受到伤害也不愿意收手,他似乎能够理解云中子当年只身闯入魔教禁地的感受了,向强者挑战,与强者争锋产生的绝妙感觉真是无与伦比。   “哗啦啦!”凛冽的剑罡沿着一条直线前进,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万物皆断,一直到达十五丈开外才停止。烟尘滚滚,硝烟弥漫,三千铁甲骑士的一轮冲锋不过如此。   更巨大的枝蔓从远方赶来,它们直立起来的高度超过十五米,比独眼巨人之王还高了一倍。叶飞知道,这些仍只是先锋兵,更强大的敌人还在后面,他丝毫都不畏惧,反而暗自惊喜,敌人越强大,他就越兴奋,越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巨大枝蔓的到来仿佛厚重的乌云由远及近,天空都被遮蔽了,星光和月光都被阻挡。   叶飞深吸口气,浑厚的气息在他体内调动。他所以选择背靠峡谷作战是因为守着峡谷这样的天险,自己只需要面对一个方向的敌人,但这样也有缺点,便是他身后无路可退,一旦被逼入绝境只能是个坠谷惨死的下场。   叶飞是无路可退的,因为无路可退,所以更需要勇往直前,更要迎风破浪,披荆斩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体内战斗民族的血在燃烧,他是罗刹一族唯一的王族后裔,是复兴本族的关键,怎能死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回忆起被植物侵入体内的情景,在那个时刻,他体会到了阴阳相生相济的本质。如果说剑罡是刚性的,那么剑意就是阴性的,只有将两者结合在一起,才能穷尽力量的极限。   叶飞站在原地,右手和左腿贴着身体缓慢扬起,舞了个金鸡独立式。在他的剑锋达到顶峰的时候,一股磅礴的力量脱体而出,那是剑罡与剑意混合得到的力量,还只是雏形,已然强大无比。   下一刻,叶飞双手持剑向前劈斩。   神剑一出,血海汪洋!   我手中的剑,是杀伐果决的最强之剑。   …… 第854章 光明和黑暗   若世上有如果,你还愿意成为现在的自己吗!   磅礴气息从叶飞体内涌出,它们很集中,很强大,逐渐形成一把朝向天空的巨大神剑,神剑没有固定形态,它就是一道顶天立地的光,是为叶飞控制的光之剑!这就是剑意和剑罡结合起来的产物了?   “你们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我!”神剑落下,十五丈高的巨大枝蔓也被斩断。   再斩,再斩!每一次斩落都会造成地表的下陷,每一次斩落都会形成巨大的灾害,叶飞之强已凌驾于绝大多数仙人之上。   战!战个痛快!   巨大枝蔓承受不住叶飞的斩击,它们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在后面。   兴奋战斗中的叶飞忽然感到脚下一紧,居然有一条细长的枝蔓不知何时潜伏到了近处,紧紧攥住他的脚腕。叶飞无暇顾及,六小刚要扑上去啃咬,对方已经扬起,带着叶飞在半空中兜转数周,狠狠甩出。   这一突然变故打了叶飞一个措手不及,从脚腕之处传来的宏伟之力根本不是人类的身躯所能抵挡的,叶飞本来操持的光之剑瞬间散了,整个身体像是荡秋千那样在空中兜转,最后狠狠飞出,一飞三百米,要不是有花瓣云自动护住此刻已经降落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本来有利的形式瞬间就被逆转了。   “这……”叶飞虽为花瓣云所救,但仍身处险境,触手状的巨大枝蔓从六个不同方向拍下,快要重叠在一起的时候叶飞从唯一的缝隙中钻出。他四肢向下,后背冲上,逆着重力往天上走,在半空中以花瓣云为支撑转体三百六十度,再往上。   这个时候他看到一道影子,一道之前将他从半空中狠狠拍下来的影子,自从领悟了阴阳的奥秘他已能看到施加在密林上方的结界,虽然看不真切,却能够发现它的存在,这便够了。   花瓣云飞出,叶飞在它上面二度接力,贴着结界向前方去了。巨大枝蔓在他身后拍下,叶飞将将躲过险象环生,却又有一条枝蔓从下方急速冲来拦住他的去路。   叶飞右手虚握,朝花夕拾剑出现在掌中,横扫一剑。   “刷”的一声,巨大枝蔓被整整齐齐的切成两半,叶飞脚踩花瓣云从断裂之处飞出。   “轰轰轰轰轰!”不断有巨大枝蔓冲上半空,它们袭来的时候宛若炮弹轰炸,叶飞不可能将之一一斩断,左躲右闪,狼狈不堪。   更加可怕的是,此地到处都是树林,叶飞无论怎样跑也跑不出它们的包围圈,怎样跑都是徒劳的,除非将岛屿轰平。   “该怎么办呢,如此下去自己早晚是个死。”   以叶飞的恢复能力之强,仙力、体力、精神力仍在战斗的过程中不断消耗,如此下去,早晚是个落败的下场。   叶飞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先躲一躲,虽然之前想的很好,但现在真不是硬碰硬的时候,敌人太过强大了,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等到白天到来,它们说不定就会退走。   叶飞不是个死脑筋的人,打不过就躲,往气吞山河卷里躲,它可以去往异空间,算是最强逃生方式。   打定主意,叶飞用出一招仙力震爆清理出短暂的视野,五感全开找到六小的位置,驾驭花瓣云奔着它们就去了。   此刻六小正在浴血奋战,没了主人,面对无穷无尽的巨大藤蔓它们很快落了下风。六小强大的地方有三点,一是动作的敏锐;二是团队协作的精神;三是数量优势。   无穷无尽的巨大藤蔓几乎笼罩了四面八方使得它们敏捷的特点发挥不出来,又在数量上压倒了六小,更是体态巨大,以至于六小在它们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拼死抵抗,身上伤势不断叠加,早已步履蹒跚,和修炼千年的妖兽比起来,它们还是太渺小了。   至于燕儿,那家伙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叶飞手持朝花夕拾剑,脚踩花瓣云冲向六小,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清出一条道路。距离近了,他强势召唤气吞山河卷,在一片炫光中和六小一起遁逃其中,就此失去了踪影。   卷内的世界经历了长时间的野蛮自由生长,已变得光明和黑暗互相对立,泾渭分明,甚至可以用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来形容。我在这里不多阐述,单说叶飞和六小进入山河卷以后,叶飞以主宰者的威能为六小恢复伤势,完成后,找到了独眼巨人的小孩,威胁道:“说,你们的主人是谁,不老实交代只有死路一条。”   可惜独眼巨人宝宝智慧成长低下,除了哭再也不会其他,叶飞威逼利诱无效,拿它们也没办法,便干脆一剑杀了,他已不再允许九州生物随便进入神卷。   叶飞寻了一处清净地,盘膝打坐调理内息,复原伤口。而六小却在此时发生了变化,大概是受到了强敌的刺激,大概是此地的特殊环境影响到了它们,无论原因为何,总之,六小下山以后第二次进化了。   只见它们的体内青一阵白一阵,不断释放出强光,伴随着光芒释放,它们的力量也跟着放射和收缩,等到某一个时间点到来,光芒散尽,六小已然不是过去的样子,已然完成了第二次进化。   它们进化以后的样子让叶飞吓了一跳,因为在叶飞看来这哪里是进化分明是退化。这一次进化过后,六小的翅膀全部不见了,身材也比以前小了一圈,脸像狐狸嘴像狼,毛茸茸的身体倒是恢复了几分可爱,唯一有利的成长大概要数毛色变得纯粹,清一色的白,一根杂毛都没有。   叶飞有些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揉揉眼,再走过去摸摸老二的头。这一次进化过后,老二身上的残疾全部好了,变得和其他兄弟一样。“你们进化了?”叶飞迟疑的问。   老二狐狸状的眼睛露出一丝狡黠,抖抖身体,蓝色的荧光荡漾,羽毛乱舞,居然在一片圣洁的光芒下长出了翅膀,比之前的还要巨大,还要有力。翅膀长出来后,只是轻轻一拍,老二便轻松飞到天上去了,在它飞行的过程中风系元素自己聚集过去,围绕着它欢腾,老二所过之处流下粼粼波光的拖尾,简直美丽极了。   叶飞这才明白,六小进化以后得到了伸缩自如地使用力量的能力,没事的时候便收缩体态,遇到危险再变成战斗状态,随机应变,灵活运用。   如此看来,这一次的进化主要成长的是智慧。   天狼号称拥有无限可能的最强之兽,它们的进化方向是不确定的,一个群体里可能每一头天狼都不一样,老大和六小的分歧便是最好的例子。此次再做进化,控制力方面明显大大加强,战斗力成长不多,算是一种遗憾。   智力和武力,究竟谁更重要真的很难说清楚,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六小主要成长的是智力,拥有控制元素精力,施展元素技能的能力;而老大虽然不知去了哪里,但它进化的方向多半是武力,最终会成长为武力的极致,拥有最坚韧的身躯和最强大的破坏力。   老二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回到地面,光芒过后翅膀复又散去,走几步来到叶飞近前,往他怀里磨蹭。   老二现在的样子怎么说呢,真是越来越像狐狸了。眼睛变得圆而上挑,身体短粗,尾巴毛茸茸的顺着屁股向下垂,走路的时候一摆一摆,怎么看都是只狐狸。   狼主要以撕咬捕猎,它们的犬齿大而锋利,口吻宽,体型长,走路的时候夹着尾巴,狐狸和它们正好相反,一者显得凶恶,一者显得可爱狡猾。   老二的样子越来越难以和凶恶挂上边了,虽然仍旧气质不俗,但杀伤力看起来没那么足,反而显得狡猾。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叶飞不禁叹气,他还是喜欢老二过去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这明显引起对方的不满,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去看叶飞。   叶飞心道:进化之后脾气还见长,可不能助长了你的气焰,直接一个嘴巴子招呼上去,把老二打傻了,把其他五小打惊了,短暂的对视后,夹起尾巴露出笑容,屁颠颠地往叶飞怀里钻做出讨好的举动,叶飞这才道:“记住了,不管你进化几次,老子都是你的主人!”   “呜呜呜呜……”   “狗东西就是欠打。”   叶飞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狼的社会是等级森严的社会,你如果不压制它们它们就会蹬鼻子上脸,所以一出现不好的苗头就应该即刻制止,准没错的。   总之,这个样子不是叶飞喜欢的,虽然进攻的时候体态会变大,但也显得很娘,与叶飞现下刚硬的做派不太匹配,这让他有些想念老大,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老大和叶飞是签订过主仆契约的,叶飞只要召唤一声老大就会出现在眼前,可是叶飞无论如何不想这样做,就像小孩子赌气,老大当时独自离开明显是不要他这个主人了,叶飞无论如何都不想向它低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河卷内的一个月等于九州世界的一天,叶飞独自计算着时间,他要等到黑夜散去的时候再从山河卷中离开,有这么一个法宝在身上想要被打死都很难。叶飞堪称不死的小强,一身防御装备,再加上童子金身,除非自己找死,否则想死都难。老天给了叶飞这样变态的能力,大概就是要让他艰难地活下去,让他完成自己交付的任务。   叶飞耐心计算着时间,他设置下结界,将己身和山河世界隔离,以免被打扰。   现在的山河世界已经和过去大变样了,一半光明,一半黑暗,叶飞能感受到两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分别存在于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他还能感知到这两股力量都在沉睡,应该是激烈交锋留下的后遗症。   黑暗方面蠢蠢欲动,光明方面也不是善茬,围绕着重新建好的白塔建立起森严的防御体系,这个世界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世界了,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自己,已经找到了新的平衡。   叶飞想要摧毁这种平衡应该不难,可是他不愿意这样做,出于怜悯亦或其他原因。   他同时感觉到在山河世界比原来拓展的更大,世界变大以后,自己身为主宰者力量也在同步增强。换句话说,一个生物要想在山河世界内挑战自己是很难的,因为自己是主宰,能够自由控制整个世界的所有元素。   在山河世界里,叶飞闭上眼睛就能对一切了若指掌。他发现生活在山河世界的物种大大丰富了,都是以初始的生物为模板产生的各种分支,有些自己都叫不上来名字。和九州不一样的是,在山河世界,人类不是主宰,能够和人类平分秋色的物种有很多很多,它们都具有智慧,都非常强大。   黑暗一方叶飞也能探明,无尽深渊中不断酝酿妖魔鬼怪,而以无尽深渊为圆心,黑暗不断扩张,黑暗所及之处,黑暗物种酝酿产生,形成了另外一种生态。   两边保持着对立的姿态,维持攻守平衡,谁都想消灭地方,谁又都做不到,只留下一具具尸体在恶之海拍击下的光明岸上。   某一个瞬间,叶飞将意识伸展向光明阵营,他惊讶的发现白塔内部居然耸立着自己的雕像,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能在自己雕像前祈祷。   叶飞瞬间便明白了,原来自己已被当做神明供奉;他再将意识深入黑暗阵营,万分震惊的是黑暗阵营居然也供奉着自己的雕像,同样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能够在神像前膜拜。他被搞糊涂了,毕竟黑暗阵营都是从地渊中衍生出来的,应该是与自己对立的力量,应该以九龙之子阿修罗为尊才对,怎么会供奉自己呢。   叶飞产生了兴趣,但是算算时间,九州世界应该已经到了白天,便没有深入研究。   他招呼六小,从山河卷中离去重新踏入九州世界。 第855章 威胁   进入九州,自己身为主宰者的威严不再,太多事物能够威胁自己,整个岛屿依旧阴沉沉的,阳光被高大的灌木遮蔽大半,几乎照不到地面上。悬崖附近残留着昨天战斗的痕迹,巨人们的死尸都已被植物拖走,塌陷的地面长出了茂密的草,大概用不了两天就会恢复如初吧。   这是一座被植物控制的岛屿,叶飞要想找到出路,走出森林,便需要想办法融入自然,但那真的太耗费时间了,以目前凶险的环境自己根本无法专心修炼。   该怎么做呢,怎样才能走出这片死亡森林呢!   这个问题叶飞已经问了自己无数次,他无比苦恼,越陷越深,似乎眼前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局。   “峡谷的尽头会是哪呢。”叶飞走不出森林的主要原因,是森林中的植物总在故意阻挠,自己深陷其中辨不清方向,唯有峡谷两岸植物较少,会否能有所发现呢。   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便干脆试一试,万一有出路呢。叶飞沿着峡谷向前走去,走了大概十五里路,峡谷的裂口越来越窄,前方已经没有路了,重新为大片森林遮蔽。   “如此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他心想,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沿着最开始想到的法子,返璞归真,耐心找到融入自然的方法,只有如此做才有可能找到离开森林的路。   太阳正高,他欲盘膝而坐重新进入冥想状态,不远处的树林中却传来一阵“窸窣”之音,几个长相扭曲的人形怪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嗷嗷嗷!”怪物的脸上洋溢着古怪的笑,嘴巴开闭发出沙哑的叫声。这几只怪物都是人形,有的穿着僧袍,长着牛脸,身高两米,手持月牙钩;有的长着僧人的面容,却有着蜘蛛的身体,坚硬的刚毛;有的长着苍蝇的脸,锁链状的尾巴,蝴蝶的翅膀。它们各个长相古怪,肢体夸张,像是东拼西凑形成的恶魔。   怪物们只会“嗷嗷”地叫,嘴里吐出的声音沙哑又难听,与此同时脸上还洋溢着奇怪诡异的笑容,让人看了汗毛直立。   “岛上的怪物还真多啊。”叶飞冷笑,右手虚握,片片花瓣飞舞凝聚成三尺长剑。正要有所行动,却忽然生出一丝警觉,仿佛被人迎面痛击,全身一阵发冷。他心有所感,似乎有一双弯弯的眼睛正在远方默默的注视自己。   回过神来的时候,怪物们已然逼近。   六小将它们中的大部分挡下,却仍有两只被遗漏了,向自己冲过来。叶飞目光一冷,直接用出一招仙力震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两只怪物居然与仙力震爆产生的强大威力僵持,从远处看,一道道光波以叶飞为中心向外扩散,两头怪物利爪拍下,与光波形成僵持之势。   “你们!”强光中,叶飞脸孔为气流冲刷的起伏不定,全力释放仙力的他往前伸出一只手,“给我滚!”   仙力狂涌,两个怪物被吹飞出去。   “人国有怪物,蓬莱也有怪物,现在的人啊,为了获得战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光芒散去,叶飞脚下地面龟裂如屑,他调理内息,放声嘲讽道:“这也配叫做名门正道吗!”话音未落,一只怪物的爪子已经无限变长,像鱼叉那样杀了过来。   叶飞脚步横移躲避开去,那爪子插入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只听“轰”的一声,本就龟裂的地面被迎面捅穿一个大洞。叶飞斩出一剑,居然没有将伸长的爪子斩断,反而怪物的另一只手又化作鱼叉状的武器无限延伸攻击过来。   “这些家伙很厉害。”叶飞打眼一扫,对手有七个,每一个身上都怀有着深沉的恶意,它们于此刻出现,是因为白天植物们不方便动手吧。   “了不起,了不起,不愧是与蜀山并列的名门大派,蓬莱仙岛的底蕴真的很深!”叶飞此时说的明显是反话,在讽刺蓬莱仙岛以正道身份却藏污纳垢,做些见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原地旋转一周,剑刃横扫将左右攻来的爪子一一挡下,落地后足尖一点,向着那怪物迎面扑了过去。   “只是,以这些小丑便能拦的住我叶某人的脚步了吗!”   “刷!”一剑斫出,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弧,却听“咣”的一声,居然被什么坚硬事物挡下,震得叶飞虎口发麻。   定睛看时,才发现那怪物虽然两边爪子没有收回,但是张开的口器中探出一个坚硬的事物,硬生生地将自己手中的剑刃反震开去。   “嗯?”叶飞大惊,没想到面前的怪物强悍至此。慌乱一瞬,等到醒过神来,怪物锋利的爪子已将他的身体刺穿。   “噗噗噗!”三个血洞,鲜血狂涌,覆盖了仙罡的身体无法抵挡怪物的普通攻击,这些家伙来历绝不一般。   “奶奶个熊的!”叶飞破口大骂,忍着身体被洞穿带来的痛苦,用左臂夹紧了怪物伸长的爪子,“给我断。”用力一扯一拉,将整个爪子拉扯断了。   这还不算完,叶飞更进一步,原地旋转而起,整个身子陀螺那样前进,剑锋笔直向前。便听“嘶啦啦”,怪物口器中伸出的坚硬物件终被洞穿,叶飞人剑合一,透体而过。   血如雨下,叶飞落地之时站立不稳险些倒地,但剑刃向下支撑柱了身体,再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扯将残留在身体中的怪物的残肢拽出。伤口太大,以童子金身的恢复力鲜血还是不断涌出,叶飞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伤势,在此过程中望向六小所在的方向,它们已然满身是伤支撑的非常艰难,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六小能支撑到现在靠的是优秀的团队协作能力。   “再撑一会儿。”叶飞在心中念。   他提起一口气,左手手掌向上翻举过头顶,再缓慢下压,逐渐将紊乱的气息压住,之后将仙丹送入口中,调理伤势,直到新生的肉芽将伤口包裹,血不再往外流了。   叶飞足尖一点,右手持剑,下山猛虎一般冲向敌人。   “六小,闪开!”叶飞毕集仙力于手掌,再由掌心传导向仙剑,长达十二丈的剑罡凝聚成形,奋力横斩。   六小听到主人的命令率先矮身,怪物们反应比它们慢了一些,仍旧算快的,其中一只有着大猩猩的手臂和身体,却长着河马脸的家伙居然狂吼一顿,铁臂向前,硬生生抗住了剑罡的攻势。   “不会吧!”叶飞惊的合不拢嘴,真是难以想象怪物能以血肉之躯硬扛下自己的霸道剑罡。   但他也是遇强则强的个性,咬紧牙关,双臂青筋暴跳,用尽全力挥动长剑。剑罡向前,如同一艘航母破浪而来,那怪物被压得连连后退,两条有力的双腿插入地面,随着身体的后退越陷越深,将泥土拱起三尺。   快要挡不住的时候,它居然以河马脸特有的鳌牙咬住剑罡,“咔嚓”一声真的将一角咬碎。   叶飞大怒,全力挥动剑锋,剑罡航行过去威力无边,终于将怪物的猩猩臂斩断,将他拦腰杀死,而它也在临死之时,将长达十五丈的剑罡彻底咬碎、撕烂。   “这他妈是什么怪胎。”   常理来讲,妖兽的实力和体积是成正比的,体积越大实力越强悍。但面前的怪物明显脱离了这套理论,它们比自己高大不了多少,但是各个身怀绝技,实力超然,自己在它们身上占不到丝毫便宜。   剑罡崩碎的时候,一条锁链状的尾巴潜行了过来,从一个出其不意的角度缠卷住了叶飞的脖子。叶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被那尾巴勒紧脖子,离地而起。   脖子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叶飞战斗至今,还嫌少有被人拿住脖子的经历,一时间手忙脚乱。只觉得对方尾巴上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大,自己不单呼吸困难,颈骨都快要被勒断了。   “刷刷刷!”叶飞被勒着脖子凌空飞甩三圈,再重重落地,落地时后背冲下整个身体结结实实地拍到地面上,在上面砸出了一个大坑,热血从腹部向外涌,流经气管从口鼻喷出。   另外一只怪物跳了过来,它有着蜘蛛的身体,巨大的螯足便如同锋利的刀明晃晃地抬起对着叶飞的胸口刺了下来。   眼见死神镰刀挥落,叶飞没有束手待毙,他提起丹田气从腹腔发声,断喝道:“仙力震爆!”   “轰轰轰!”下一刻,精纯的仙力从他全身气孔疯狂涌出,“轰轰轰轰轰!”光涛裹挟着力量不断爆发宣泄,长尾的妖怪和有着蜘蛛身体的妖怪在力量喷涌中坚持,它们的身体能力强的不可思议,如此近距离的承受仙力震爆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奋力坚持不为所动,甚至那只蜘蛛怪还能将锋利的螯足向着叶飞的胸口进一步压下,越来越近,即将刺破血肉。   叶飞感受到死亡即将到来,他还有未尽之事,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一生:“我不能死!”绝境下,体内的力量无所顾忌地释放,哪怕将经络损坏,将气孔洞穿也在所不惜。仙力震爆产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威力,以叶飞身体的损伤为代价,终于起到效果。长尾怪缠住叶飞脖子的尾巴断掉,身体不知被吹到了哪里;而蜘蛛怪六根螯足全灭,面朝叶飞的半边身体遭到毁灭性打击,被精纯的仙力生生融化了,尸浆横流,死状惨不忍睹。   一番生死肉搏,叶飞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他已伤的太重,一时半刻爬不起来。长着蝴蝶翅膀,苍蝇眼睛,蜜蜂毒刺的飞天怪从天上杀来,蜜蜂的毒刺对准了叶飞的咽喉。   叶飞虽然看到了它,也知道危险存在,可是根本没有能力做到什么,他全身的经络都损毁了,气孔全部撕裂,整个身体火辣辣的痛,这痛苦有多强烈举个例子来说:全身脱毛大家都知道,是年轻人爱美流行的时尚,一次全身脱毛产生的痛苦程度大概是一百,而叶飞所承受的痛苦是一万,是全身脱毛的一百倍还要多,加上脉络的损毁,叶飞现在只是稍稍抬抬手指,整个身体都会连带着产生剧痛。   眼看着危险临近,叶飞无力阻挡,心中默念召唤诀,将气吞山河卷从异世引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飞天怪从天而降不取他性命誓不罢休,千钧一发之际,老二斜次里扑出,咬住怪物的蜂针拼命甩头,其他五小后续跟上,将飞天怪物大卸八块。   敌人死了四个还有三个,叶飞已没有多余战力。他能感受到仅剩的三个敌人正在赶来,他知道六小对付不了它们,他奋力召唤气吞山河卷,在敌人冲来的前一刻将自己和六小全部吸入了进去。   其中一个跑的最快的怪物跟着进入神卷,叶飞以主宰者威能将之大卸八块。   “呼!”总算是保存一命。   叶飞全身都是痛的,以主宰者的威能也无法缓解身上的痛苦,他紧急找了处清净地,吞下仙丹,耐心复原伤势。   却就在此时,迎面的山川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只血丝密布的竖眼从山川裂缝中望向叶飞,叶飞整个心都凉了。   “难道……自己的行踪被山河世界的强大生物发现了?自己可是主宰者啊!”   难道世上真有生物,能够威胁到主宰者的存在?   …… 第856章 进化到面目全非   一次次地进入气吞山河卷,亲眼看着山河卷蜕变和演化的历史,叶飞逐渐认定世界是有主宰者存在的,山河世界有,九州世界一定也有,主宰者有着至高无上的身份,有着绝对的掌控力,随便点点手指便可能造成一个种族的崛起和陨落,主宰者不会轻易出手,他是大多数生物一辈子都别想接触到的至高存在。   叶飞一直认为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触及主宰者的威严,这是因为在一次次与黑暗的较量中,即便是山河世界内部诞生的妄图颠覆自己的意志与阿修罗联手,都不能抵抗自己随随便便的一次攻击。   无敌的感觉让他失去了新鲜感,慢慢的就不再关心山河世界的变化了。   可是这一天!在他受了重伤最为虚弱的这一天,叶飞分明看到了一只眼睛在山川裂缝中邪恶地注视自己,窥探自己。   “是阿修罗吗?是山河世界酝酿出的对抗意志?还是其他什么强大的家伙,究竟是谁能够发现自己的行踪!”   见惯大风大浪的叶飞竟在此刻产生一丝恐惧,他一直认为山河世界是最安全的避风港湾,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恐怕要被打破了,世上本没有绝对安全。   叶飞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生物,但那个生物确实存在于那里邪恶的注视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山峦突然动了起来,脚下的地面传来巨震。视线中,山体倾斜,石块滑落,对面的山体居然伸出了一只手臂,这手臂由大大小小石石块组成,翠绿的植物生长在石头表面,从遥远的地方伸过来,末梢处变成手掌的样子,气势汹汹地挥落。   它太庞大了,关节处落下的石渣直径都在五丈以上,从高处落下砸中地面,留下一个个深坑。   叶飞全身痛的动不了,他受了太重的伤,刚想休息调理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根本应对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山体巨手抓向自己,彷徨无措,又无能为力。   这恐怖的袭击来的太突然了,打了叶飞一个措手不及,以他的定力都在短时间内出现慌乱,根本想不到抵抗和解决的办法。   山体巨手抓了过来,六小对着它呜呜直叫毫无办法,它拍下的时候如同小山坠落,只有主宰者的威能才能与之抗衡。   “死了,真的要死了!想我叶飞惊才绝艳,刚刚确定人生之路便遇到如此挫折,要死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简直可笑。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死去叫我叶飞怎么能甘心呢。”   绝望中,叶飞眼前的世界化作了黑暗,然而黑暗的原因并非是山体巨手遮住了太阳光,而是进入到了异样的空间中。黑暗的环境下星星点点的光芒闪亮,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   叶飞又一次来到了这里,这星空般的环境到底代表了什么?   叶飞仍旧不能探明,但是以主宰者的身份进入到这个层次的空间和以普通修仙者的身份进入到这个层次的空间所产生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此时的叶飞,在这异样的空间里,从那仿佛无限远,又仿佛无限近的星空中看到了很多很多事情,包括现下正发生的——那无限接近,却又仿佛永远到达不了的山体巨手。   叶飞忽然产生了明悟,这是以主宰者的尊贵才能产生的顿悟,是主宰者享受的特权,他轻轻吐出一个自己听不懂的字,这个字似乎早就存在于记忆之中,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其中包含了亘古未有的绝世之谜。   这个字轻轻吐出,下一刻,整个世界的星辰都向前进,或者说叶飞正在后退,不断后退,退到黑暗散去的时候,退到他刚刚进入气吞山河卷的那个时间点。   叶飞经历了时间的穿梭,叶飞以主宰者的身份掌控了时间!   时间和空间作为世间至高定理,居然被叶飞以主宰者的身份掌控了一瞬间。   时间回到过去,回到叶飞为了躲避九州世界的危机降落在山河世界的时候,那个不知死活的怪物追来,叶飞意念一动便让其粉身碎骨。杀死对手后他不做停留,直接施展空间法术来到了白塔内部,他的到来令独坐在白塔中苦守自己雕像的白袍祭祀充满震惊,再以常人无法想象的大毅力从震惊中醒来,跪倒在地:“神灵,您终于现身了。”   叶飞绝不会将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他以仅剩的力量创造幻象对白袍祭祀说:“你出去,我的到来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仆人谨遵神灵的教诲。”白袍祭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认定叶飞为一直祭拜的神,并遵照叶飞的命令离开了白塔,守着白塔的大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在他离开以后,叶飞跌倒在干枯的灵井前,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流入灵井使得井水重现。这是叶飞有意做的,他为了证明自己的降临带来神迹自然需要留下些东西,干枯的井水重新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如此一来,祭祀们便会更加虔诚的祭拜自己。   但叶飞没有像上次那样任由鲜血随意流淌,在山河世界他的每一滴血都比黄金更加珍贵,会让山河世界的生物沾染上神性。   叶飞只允许几滴鲜血流入灵井,即便如此已让干涸的井池闪耀出光芒,紧接着动用所有力量强行封锁了身上的伤口,咬着牙忍着痛等待内伤痊愈。   远方传来剧烈的震动,他知道那是强大的生物突然出现在大地的尽头,向着白塔伸出手臂。幻化为人形的两米高石头人军队随着它手臂的前进发动猛攻,但它们的攻击被以白袍祭祀为首的光明阵营阻拦下了。   叶飞快速恢复伤势,留给他的时间不多,那个与山川融为一体的怪物看起来强大无比,连自己都看不出它的路数,白袍祭祀肯定也抵挡不住。   叶飞独坐在白塔深处,这空荡荡的高塔唯一的光是重新溢出井水的灵井放射出来的,这里既像一座囚笼,又像是通向苍穹的天梯,真的太适合用来做冥想了。   叶飞望着塔壁上无穷无尽的黑暗,居然三度进入了美妙夜空的神秘空间,在那里,他发现了秘密,从夜空星海下找到至关重要的知识,找到自己一直在苛渴求的关于世界的定理。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叶飞现阶段能够掌握到的定理已然被穷尽,他的意识离开了那美妙的世界回到白塔中,手脚也终于有了些感觉。   叶飞神念发动,只是轻轻一个挥手,那与山峦合二为一的生物便在迎面扑来的烈风中遭到重创,巨大的身体一点点的被烈风蚕食殆尽,最终不甘地哀鸣一声,重新蛰伏起来。   而与它一同前来的小弟们,全部泯灭于世。   “神迹!”白袍祭祀带头,所有光明生灵向着白塔叩拜。   叶飞沉了良久,终于吐出一个声音:“从今以后,能够进入白塔的只有白袍祭祀和被他选中的人,除此以外任何人不能再踏足白塔一步。”   叶飞的语言便是命令,白袍祭祀兴奋地举起手中的权杖,高呼:“神灵庇佑。”   身后的所有人当即叩拜在地:“神灵庇佑!”   或许,神距离我们并不遥远。   ……   端坐白塔之中,叶飞一边复原伤势,一边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自己从九州大地落荒而逃逃到山河世界,刚刚登陆没多久面前的山体便撕开一道口子,一只巨大的竖眼从山体缝隙中出现遥远地窥视自己,那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恶心而又变态,紧接着远方的山体就变成了巨人向自己伸出了手,险些将自己杀死,幸好在危机时刻领悟了时间的奥秘才让一切回到初始之点。   细想想,山体中出现的那只竖眼与攻击自己的山体怪应该不是同一种生物,或者说山体怪是被那只眼睛控制的,自己以主宰者威能杀死的并不是那只眼睛的拥有者,而是山体怪,那么,那只眼睛究竟是谁呢?它怎么能发现得了自己的出入呢?   阿修罗?神卷自己的意志?对方究竟是谁!   这种情况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山河世界将不再安全,叶飞决定伤好之后去走上一遭,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窥视自己。   另一方面,他也对大祭司感到忧虑。大祭司见过自己狼狈的样子,虽然隔着一层幻象,但如果细细琢磨品味的话,恐怕能戳破迷雾猜到事情的梗概。一个见过主宰者狼狈样子的人便知晓主宰者并非全知全能的无敌存在,这绝不是一件好事,有朝一日,当大祭司的野心膨胀到一定地步,很有可能妄图取代自己成为新的主宰。自己今日的现身赋予了他绝对的权力,时间一久,保不准生出祸端,得想个办法给他带个枷锁才行,保证他永远不能背叛。   叶飞本已不打算干涉山河世界的走向,奈何世界中有强大生灵暗中窥视自己,想要杀死自己取而代之,便有了今早上发生的这一切。无论幕后黑手是谁,叶飞一定要将之揪出毁灭,这是优先考虑的事项。   两件事情在自己伤好之后都要完成,叶飞想,清除隐藏的敌人是第一位的,给大祭司套上枷锁是第二位的。   一连几天,叶飞都没有合眼,全身心思考究竟该如何对待山河世界,如何打造山河世界,是否要率领光明一方去将黑暗一方清除。   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一个点,那就是前来攻击的敌人并不是从地渊中出现的,而是利用了从未见过的山体怪和它的小弟,那么有没有可能那些家伙压根和黑暗一方不是一伙的呢?这一点也要核实清楚才行。   这一次的袭击给叶飞带来的打击很大,让他不得不去思考自己与山河世界的关系,思考山河世界的未来。无论怎么说,自己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山河世界对于自己来说必须是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不能允许威胁到自己的生物存在!叶飞最终下定决心——实在不行就来一次大清洗,同时针对光明和黑暗的大清洗,让一切回到原点。   由于伤势确实很重,再加上心神的损耗,直到第三天叶飞才恢复如初,彻底复原之后他直接动用空间能量,往前迈出一步便来到了第一次袭击自己的山峦近前。   伸出手掌触摸山体,并没有发现丝毫特别之处,但叶飞不会就此放过对方,毕竟这是差一点彻底杀死自己的敌人。叶飞将主宰者的威严灌注于手掌,再由手掌注入山体内部,从内而外的毁灭它。没有太多的异响,不过片刻时间整座山峦便从山河世界抹去,一丝残渣不剩,方圆几万米被削平。   “真的不在,那家伙难道能自如出入大小山峦?”叶飞意识到对方比想象中厉害的多,自己不可能将所有山峦削平,也就是说要时刻面对那个潜在敌人的威胁。   “该死啊。”叶飞攥紧了拳,往前一步来到地渊附近。   此刻,地渊的面貌已和过去大不一样。以前是几座山峦围城一个圈,地渊在山峦包围圈的中间,里面不断孕育黑暗生物,自己即便将之毁灭,它也会不断再生,持续生长。   现在不是了,地渊世界已经和光明世界分离,光明世界位于大陆上,姑且将它称为光明大陆吧,黑暗世界则在海上,自己之前进入神卷都是在大陆和海洋的边界处寻找栖身之所,那里战时是战场,战斗结束了就成了死寂之地,只有飞禽走兽流浪其中寻找食物。以地渊为核心的黑暗世界与光明世界泾渭分明,叶飞不知道这情景究竟是怎么造成的,但从结果来看,黑暗地带的天空笼罩着乌云,形象描述的话,就是黑色的海水和黑色的乌云绵延无际,在天之彼岸交汇于核心的一点,那个点就是地渊。说的更通俗一些,其实就是以地渊为核心向外扩展出一片黑暗地带,这片地域天空被黑云笼罩终日不见光明,没有陆地,只有大海,海中潜藏着黑暗生物,都是两栖类的,能够上岸也能够在水下栖息,地渊是黑暗地带唯一的陆地,它笔直向下,无限深邃,为强大拥有智慧的新生黑暗生物修建成防御要塞,打造出无数个层次,每一层都被一个很强的家伙守护。最后一层则是地渊之主休息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岩浆了,因为海水源源不断地从高处流下,将地底的岩浆熄灭。   地渊还有一个地方和之前是不一样的,那就是长久笼罩地渊表面的瘴气不见了,自己以主宰者的威能能够看到地渊中的一切,甚至连站立在地心的地渊之主都看得见。   那个家伙高大威猛,身穿铠甲,自称为大将军,身边跟着一个手持拐杖的黑袍祭祀和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子,女人的皮肤是紫色的,穿着两段式贴身软甲,手掌像昆虫那样是一节一节的,特别细而且特别长。   这三个家伙就是整个黑暗世界的最高层了,在他们主持庆典的广场上供奉着自己的神像,比白塔内自己的雕像要巨大的多了,雕像下面便是祭台,每到节日或者全军出征的时候,黑袍法师便要用活人的鲜血完成祭祀。   对于此处,叶飞一直感到非常不能理解,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黑暗世界也来供奉自己,那么自己原来的敌人跑哪里去了? 第857章 主宰者的威严(一)   施展空间法术,叶飞直接降临在黑袍祭祀的面前,身上的光芒全部抿去,好让黑袍祭祀看清自己,由此探探他的反应好确定究竟是敌是友。   让叶飞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和白袍祭祀的反应完全相同,在看到叶飞的瞬间毫不犹豫地便断定了对方就是自己一直在膜拜的神,无比低微地跪拜下去。   在地渊之主和妖娆女人赶来后,黑袍祭祀甚至举起法杖命令两人一起跪拜。   妖娆女人照做了,但是地渊之主明显不愿意。   叶飞伸出手,一股宏伟的力量冲出让对方屈服倒地。在这短暂的接触过后,叶飞彻底明白了,这些人和攻击自己的那个家伙没什么关系,它们实力太弱,比光明方的祭祀还差了两个等级。   叶飞充满威严地盯着他们,作为黑暗世界的首领,作为地渊的实际掌权者,这三人在叶飞不可一世的压力面前叩拜下去,没有一个敢于抬头,连倔强的地渊之主都忍气吞声。   叶飞本想开口询问些什么,但想到这样有损于自己的神圣便停止了,相反他灵机一动,用右手搭在黑袍祭祀的头顶上,果然能够读取对方的记忆。   原来,现在的时间已经不知是自己创造山河世界以后多少年了,光明方和黑暗方作为世仇,甚至连双方为何结怨都不知道。只有黑袍祭祀掌握着最古老残破的文献,那上面写着:供奉神,取得灵井之水便将成为神的子民,获得无上神力。   所以光明一方和黑暗一方实际上是围绕着现在处于光明区域的灵井之水产生的纷争。而黑暗一方也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它们的由来不得而知,它们都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在地底和海洋中繁衍生息,靠捕食海洋中的鱼类为生。深渊中时不时的会诞生黑暗怪物,那些怪物见人就吃,对他们来说实际上比光明世界来的威胁更大,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读取了黑袍祭祀的记忆,叶飞这才明白,亘古之前的历史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黑暗世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实际上并非是深渊孕育的魔怪,而是适应了深渊环境的一个特殊种族,他们此前一定也是在陆地上生活的,因为同样供奉自己的神像,但因为某些原因被驱逐到这里,逐渐适应了环境继而发展壮大。   黑暗方和光明方一样,都在供奉自己祈求获得力量消灭对方,本质上都是自己的子民。   叶飞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才知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同时确信了,偷袭自己的怪物与眼前的三个家伙无关。   那么,存在于光明和黑暗的两股极强能量体又是什么呢。   叶飞进一步读取黑袍祭祀的记忆,发现那个能量体其实是一个蛋状的生物,从很久之前就存在了,代代相传下来,据说是黑暗世界的英雄,就是他带领着黑暗世界的人民击退了光明军队进攻的。   叶飞彻底无语,无论光明还是黑暗,在对方眼里原来都是侵略者,是邪恶的存在。   不过好消息是,他们都供奉自己,是自己的子民。   “那就好办了。”叶飞望向深渊之主,对方从自己的笑容中感到一份杀机想要动手反抗,可惜哪里是对手,为叶飞挥挥手抹去了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这一举动吓得妖艳女人和黑袍祭祀瑟瑟发抖。   叶飞笑了笑,收回气场道:“抬起头看着我……我让你们抬起头来!”   连续喊了两次,妖艳女人和黑袍祭祀才微微抬头,目光躲闪,绝不敢直视叶飞。   叶飞满意于他们的畏惧,充满威严地命令道:“从今以后你两人掌管黑暗世界,黑袍你负责组建祭祀团,每个月向我供奉鲜血,完成祷告,祭祀团的地位凌驾于黑暗世界所有生物之上,只有祭祀团才能够掌握文字和知识,祭祀们负责教导子民尊敬我、膜拜我、信仰我,如果办事不利会遭到神罚。   至于你,姑且叫你黑暗女王吧,从现在开始你便是黑暗世界的王。你可以掌控军队,你负责黑暗世界的所有俗务,拥有祭祀之下所有人之上的权力。但是,你的子民,你所组建的军队必须信仰于我,无条件的信仰并且保持绝对的忠诚。同时,祭祀团下达的命令你必须遵守,祭祀团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护卫队,护卫队的首领是黑暗世界武力最强的人之一。当然,祭祀团平时不会干涉你治理王国的决策,它们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传播我的意志,巩固人民对我的信仰完成祭祀,偶尔会接受我的命令,传达我的命令,而那时你必须遵从,懂了吗。”   “伟大的神啊,我黑暗女王愿意听从您的拆迁,做您最忠实的猎犬去达成您的意志。”   “很好!你现在要做的,便是组织起人民修建坚固的地下宫殿,在宫殿最深处矗立我的神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入神殿。黑袍组建的祭祀团要日夜守候在神殿外面,等待我的神谕。   完成这些任务,你和你的军队便要离开这里搬到上面一层去,你可以拥有统治人民的权力,但必须教导人民敬仰我,膜拜我,组织人民定期完成祭祀”   “吾神,我等臣服于您,信仰于你,膜拜于您。”   “记住,如果不听话的话我随时可以换人。”叶飞将一滴神血投入两人的额头,让他们沾染上神性,开启了神力。当然和自己相比,这些力量微不足道。   两人感受到身体的改变,更加信赖叶飞,深深叩拜,不停的叩拜直到额头上的皮肤烂到流血,而叶飞已经不在了。   “还有一件事情你们需要了解,光明世界与你们本属同源,都信仰我,而你们双方为了争夺我留下的井水已经战争太多年了,死了太多人了。你们生活的区域本不相同,没有必要非得自相残杀,我出现便是来终止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终止你们双方对彼此的杀戮。   这样,三日以后你和黑袍祭祀带着人马去外面,我会组织光明方面与你们签订一个停战契约,从此以后双方在属于自己的区域活动,不许越雷池一步。”   “神的旨意,我等无条件服从。”   “好了,先去完成我交代的任务,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成果,记住,我不需要废物做代言人。”   “我等不会辜负神的期待。”黑袍祭祀和黑暗女王深深叩首,额头之上血肉模糊,而叶飞已经离去了。   叶飞一步回到白塔,再推开白塔的大门雄赳赳气昂昂的踱步而出。   日光璀璨,宁静的飞吹入,叶飞一身黑袍吸收阳光变成了金色,始终不曾离开白塔半步的白袍祭祀在其足下深深叩首:“神,您现身了!”   守候在白塔外面的所有人全部跟着他跪拜下去:“恭迎神的降临。”   叶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点点头,伸出右手轻轻摁在他的权杖上,下一刻,古老的滕杖焕发新生,破体重塑,耀眼非凡。   “神迹降临。”白袍祭祀二度叩拜,双手手掌紧贴地面,掌心向上,叶飞重新将权杖放入他手中。   “神迹降临!”所有围绕在白塔周边的生灵跟着他一起叩拜。   叶飞道:“我的子民们啊,本神降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宣布。”   “谨遵神之教诲。”   “你等与黑暗一族同属我的子民,本可以以光明岸为界划江而治。但若干年来,尔等以莫须有的理由互相征伐,互相仇杀,导致生灵涂炭,引起本神的不满,所以特意到此来化解这场维持多年仇怨。   你们听好了!三日后黑暗一族会派出使者登岸与尔等签订和平契约,契约由本神亲自拟定,你等需要同样派出德高望重的代表与之订立,从此以后光明和黑暗划江而治,不相往来。”   叶飞一席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白袍祭祀率先开口:“谨遵神的旨意。”   “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在光明一方的代言人,你负责组建光明祭祀团,传达我的命令,听取我的教诲,播种我的信仰,组织子民定期膜拜于我,祈求我的祝福。   而你们,光明一方的各族首领们,你们需要将祭祀看成是本神在此地的代言人,聆听祭祀的教诲,帮助祭祀传播本神的恩谕,组织人民信仰我,爱戴我,尊敬我,听懂了吗!”   “谨遵神的教诲!”   “站起来!”叶飞命令白袍祭祀。   后者年纪已老,颤颤巍巍地拄着权杖站起,叶飞双指并拢指向他的眉心,将自己的一滴血注入,与此同时吸收它的半身精血。获取和消耗对比悬殊,即便如此,祭祀的神态相比之前年轻许多,干枯褶皱的皮肤重现光泽。   刚才那个瞬间,叶飞与他订立了主仆契约,这是所有契约中最不平等的一个契约,达成契约的仆人会无条件的服从主人,主人死去仆人也会死去,这本身是一个冒险的决定,毕竟契约的达成需要彼此交换精血,而叶飞在山河世界贵为主宰,神血交换很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但叶飞坚持这样做,因为他需要一个绝对忠实,也绝对强大的仆人去统领光明世界各方诸侯,去控制灵井之水,让它成为神的恩赐,只有接受神的祝福的人才能享受。如果没有一个强人去控制这一切的话,很快,各方面又会打起来,说不定会变得和之前一样,产生更多的势力,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所以叶飞冒险一次,在山河世界中与年迈的祭祀签订主仆契约,交换一滴神血给对方,从此祭祀获得永恒的生命,永远以自己仆人的身份守护灵井,发号施令。   契约完成之后,白袍祭祀体内拥有了本来不属于他的力量,他张开双臂,导致风暴骤起,雷霆闪电降落,导致一束光明从空中照下投射在他的身上。   “神迹啊,神迹啊!”其他人见此奇景,吓得纷纷叩拜下去。   唯有光明祭祀望向叶飞的目光有了改变,他走上前,重新跪拜下去:“主人,您的谕旨高于一切。”叶飞知道他已经了解到了主仆契约的存在,嘱咐道:“听着,我可以赋予你力量和权力,也可以全部夺走。从今以后,你要组建一支祭祀团队,负责传播我的恩谕,播种人民对我的信仰。除此之外,灵井之水由你一个人掌管,白塔内部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进入,凡是你觉得值得祝福的都可以赐予他灵井中的圣水,而各个部落的首领每年都要选出最精锐的士兵来到此地,成为你的护卫,护卫期十年,灵井中的圣水只能赐予护卫过你的人。”   “主人,您的命令高于一切。”   “很好,抓紧时间准备吧,三日以后你和几位首领要在光明岸上与黑暗一方的代表签订契约,契约完成后,我对你们另有安排。   其实除了帮助你们了结与黑暗一方的恩怨之外,我降临至此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 第858章 主宰者的威严(二)   光明方派出的代表有三个人,分别是光明大祭司,太阳鹿一族的族长和牛头人一族的族长。   太阳鹿一族大概是从麋鹿群演化而来的,此时的族长已非当年接受自己一滴神血的白鹿,而是一头健壮的雄性麋鹿,身形体态与过去大不相同。此时的它们已可以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而且是完全以后肢为支撑,不需要任何辅助,曾经的前肢进化成人类手臂的样子,坚硬的蹄子分出了三个岔变得能够顺畅的抓取武器。其他地方倒是没有改变,头顶的鹿角巨大而美丽,如同生长在头上的华丽王冠。   太阳鹿一族进化出了语言、文字、冶炼技术等方方面面的能力,它们已经和人类没有区别,奔跑的速度甚至比人类更快。   现下的光明世界,太阳鹿一族的人口数量是最多的,它们的铁蹄遍布大陆六分之一的领土,占据了肥沃的草场和广袤的平原。太阳鹿一族的首领自认为本族实力最为强大,它作为首领理应接受神的安排参加这次订立和平契约的仪式。   介绍完太阳鹿一族,再来说一说牛头人一族。它们身高三米到五米,拥有着牛头的脑袋和身体以及人类的半身和手臂,牛的四蹄着地沉稳有力,人类的上半身挺立便于观察危险,人类的手臂抓取武器,巨大的牛头喘着粗气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从它们的外形上看很明显是叶飞当初以主宰者身份亲手创造的牛头人守卫,其存在的目的本来是守卫白塔的,后来白塔被攻破,叶飞本以为牛头人守卫们应该都死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它们不止活了下来,还获得了繁衍生殖的能力不断发展壮大。   牛头人一族内部,至今仍然保留着作为神的仆人守卫白塔的训戒,为此它们一族的主要活动范围都在白塔四周,它们高大威猛,孔武有力,数量远没有太阳鹿一族多,但是战斗力不俗,光明大陆几乎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敢于冒犯它们。   牛头人一族的首领在叶飞出现的瞬间就确定了祖宗留下的训戒是真实的,它们曾经是神的仆人,奉命为神看守白塔,它很快便向叶飞表达了衷心,领着所有族人向叶飞叩拜表达心愿希望继续侍奉神,敬仰神,叶飞接受了他的好意,允许他前来参加此次的仪式。   还有一人是白袍祭祀。白袍祭祀是叶飞的同族——人类。人类在山河世界数量最少,却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这是因为当年带领光明世界击退黑暗世界进攻的英雄便是人类,而那位英雄在与黑暗一族首领的对抗中遭到重创,缩入一个白茧内一直沉睡到今天。英雄的后人便是祭祀,只有人类才能做祭祀,就是在祭祀的组织下光明一方重建了白塔,达成了各族休战共抗外敌的平等条约。叶飞的出现实际上是以神的身份赋予了祭祀更大的权力,增加了祭祀的合法性,让原来对祭祀有所怀疑的种族不敢再怀疑下去。   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人类在山河世界的繁殖能力受到了抑制,它们无法像九州那样不断繁衍,生殖,祭祀们数量一直很少,他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只能生活在白塔周围,算上老人孩子,其规模顶多是个小型村庄。   叶飞认为,人类数量少大概和近亲繁殖有一定关系,当时被自己带来山河世界的就两个人,一个是云师叔的老相好霞儿,一个是承受剥皮之苦将童子金身赐给自己的坐井观天佛。这两人本来都死去了,却在山河世界得以转生,虽然失去了曾经拥有的力量和记忆,但总归是复活了。   叶飞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按照常理推测,能够产生人类后代的只有他们两个,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在自己走了以后彼此结合了,产下了后代,他们的后代在之后无数年的时间里因为周边没有其他人类,只能不断近亲繁殖,导致生育率越发低下。   若不是自己传授了一部分修炼心法给霞儿的话,她的后代以这样微小的数量肯定活不了。   诶?不对!   思及此处,叶飞又想起了一个人,便是那个后来出现的小孩,那个小孩曾被自己怀疑是阿修罗的转世,几次试探过后最终饶了他一命,后来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个小孩有没有可能和霞儿结合呢?山河世界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最后一战中受伤的两个英雄究竟是谁!   历史太混乱了,因为山河世界与九州世界奇特的时间对应关系,自己每次进入山河世界都会横跨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时间,而大多数时候哪怕进来也只是短暂停留,才会导致今日的乱局。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乱局已经造成,叶飞要以神威促成光明一方和黑暗一方签订和平契约,让两族人民走向和平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没有听错,是达成叶飞自己的目的,现在的叶飞可不是什么大慈善家,他觉得各物种之间良性竞争其实有利于淘汰劣质种族,让优秀种族占有更多资源的,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由于某些特殊原因才让叶飞决定必须让光明和黑暗保持和平。   随着三位代表走上光明岸,随行而来的光明军队停在了原地,他们的数量在两万上下,是一支由各个种族共同组建的军队。身穿布甲,手持武器的军人们目视光明一方最高层向着海岸边走去,保持戒备随时迎接来自各个方向的危险。   光明一方和黑暗一方的恩怨由来已久,想要化解他们对彼此的仇视没有那么容易,特别是对军人来说,军人们见惯了自己的兄弟,亲人为对方杀死,对敌人充满了仇恨,若不是叶飞以神的身份降临,而大祭司和各族高层又对叶飞充满尊敬,军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直到此刻,他们中的一部分仍在怀疑,这次和谈可能是邪恶的黑暗一方布置下的陷阱。   叶飞站在众人视线不可及的云端深深看了光明一方为首的军人一眼,心道:“军队里不需要那么牛逼的人物存在。”他以主宰者的力量弹出一朵火焰,这团火与太阳光几乎同色,轻飘飘地飞出从那名将领的脖子钻入他的身体,将领只当是被虫子咬了一口没有在意,殊不知三天之后他便将自焚而死。   黑暗一方的代表自然就是黑暗女王和黑袍祭祀,他们都是叶飞亲点的代言人,一个掌控军队、治理国家;一个掌控祭祀团,收集人民对自己的信仰。   他们两个相互配合、相辅相成,叶飞给他们两人各赐予了一滴神血,为他们提升实力。虽然同时获得了神血,但这两人和白袍祭祀却不一样,白袍祭祀获得神血的同时签定了主仆契约,从此以后必须服从叶飞的命令,对叶飞唯命是从;好处是神性的提高大大增加,这是因为主仆契约签订的本质是互换,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作为仆人与主人的关联不大,但叶飞可是山河世界的主宰,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而黑袍祭祀和黑暗女王则仅仅获得了叶飞的一滴神血,他们如果有歹心的话随时可以反叛,不过,谅他们没这个胆子。   黑袍祭祀和黑暗女王站在一只海兽的背脊上,慢慢靠近了陆地,在他们身后,大量军队驻扎在两公里外,只要形势稍有不对,就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   两方人马都在戒备对方,稍微想想就可以理解,毕竟是多年的世仇,怎么可能为叶飞三言两语轻易化解,他们都是屈服在绝对的威严下不得不做出让步。   看着慢慢走近的双方代表,叶飞反而蹙起了眉,他忍不住想,自己的行动之所以如此顺利都是因为两个祭祀很快的认出了自己,而祭祀们又在本方势力中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里便产生一个问题:祭祀们为什么那么信仰尊敬自己这个消失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神呢,白塔明明早已经坍塌,那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为什么又得以重建呢!重建之后为何又立起自己的神像,不断有信徒虔诚的膜拜呢。这一连串的改变明显不正常,自己第一次离去的时候可从没有生物对着神像甚至对着虚空祈祷过什么,是谁教导他们这样做的?   叶飞很疑惑,从祭祀的记忆中找不到有用的信息,那是被岁月遗忘的遥远历史,演化至今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惯性。   双方代表慢慢走近,在相距十五米的地方止步,叶飞知道那已是他们所能接受的最近距离,是双方认为安全的距离。他降落下去,黑色的袍子被阳光镀染成黄金的颜色,如同穿上了一身黄金铠甲,黑发黑眼,睥睨一切,唯我独尊。   叶飞往下降落的过程中有意释放出主宰者威压,黑暗一方和光明一方的代表以及他们身后的军队全部跪倒下去,虔诚叩拜:“神啊,我等真诚地尊敬您、信仰您、赞美您。”   叶飞从几万米的高空顺着光明通道笔直降落,速度极快,越来越快,马上接触地面的时候却戛然而止,空让一阵狂风冲向地面。   在几位代表眼里,这是一阵圣洁的风,沐浴其中能够感受到神的爱护。   叶飞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冷冰冰地道:“站起来吧。”   各方人马先是将额头埋到最低,低无可低,算是又叩了一次头,方才一一站起。   他们隔着十五米的距离远远看着对方,大概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如此认真地观察曾经的死敌,好像外貌上真的和自己没有太大区别。   叶飞右手从前往后指出,两方金卷飞出各自飞行到白袍祭祀和黑袍祭祀面前,在那虚空中凝立,散发出神圣的光。   叶飞充满威严地宣读道:“神临元年,光明大陆与黑暗之海自愿签订和平契约,双方自此以后永久停战,以光明海岸为界划疆而治,永远不再踏足对方领土。若有任何一方胆敢违背条约,则天下万灵共诛之!光明方代表……(省略)黑暗方代表……(省略)。”   “签字吧,用你们的血。”叶飞完全是命令的口气,但在绝对力量下没有人敢于质疑他。白袍祭祀和黑袍祭祀率先咬破手指在神卷上签字画押,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想要在神卷上签字远远没有想象中来的容易,那散发着微光的神卷仿佛是具有灵性的,源源不断地吸取他们的精血,等到名字签好,他们早已经面无血色。   接下来的几个人有了心理准备,比他们相对容易一些。代表和平的神卷终于签订,叶飞心头的一块重石算是放下了,但他并未流露出丝毫喜悦,仍然是板着脸,指尖一钩一点,便将他们各自签下的条约进行了交换。   “这份停战协议便在祭祀手中保管,签订条约的今天便是神临元年一月一日,之后的时间以此开始,之后的历史必须有专人负责记录,记录的工作仍由祭祀团负责。”   “吾等谨遵神谕。”   双方代表的态度都很诚恳,但叶飞仍不罢休,他调动主宰者的威能从极北之处挪来一座高山,再将一团火焰投向山体让整座山峦熊熊燃烧起来,最后双指并拢成剑,以大法力在其上写下了十个大字。   破坏和平者,天下共诛之!   两边人马,看着他以莫大威能移来神山,看着他将神山安安稳稳地放在光明岸北侧,看着他用一朵小小的火焰让整个山峦燃起了永不熄灭之火,再看着他在山上留下的十个大字。万分震惊之余也感到深深后怕,心底里残存的那一丝不情愿也烟消云散了,三度叩拜下去。   “和平条约终于签订好了,了却我心中一件大事。你等同为我的子民,若干年来却互相征战导致生灵涂炭,本神早已不忍。今日降临,便是要拨乱反正,令你们放弃以往的仇怨,拥抱和平的未来。”   “全知全能的神啊,我等知错了。”   叶飞看着他们第四次叩拜下去,两眼眯起,话锋陡然一转变得寒冷起来:“此外,我此次降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请大神明示。”   “白袍,还记得我初次现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回禀主上,老奴没记错的话,在您出现后不久,便有一座巨大的山峦幻化成精,领着数不清的石头人士兵前来进攻,差点就攻破了光明的防线,还是您出手才将其灭去。”   “不错!那座巨山就是我此行到此的第二个目的。实际上,这个世界上一直潜伏着一个不和谐的因素,妄图颠覆人民对我的信仰,他一直潜伏在暗地里,潜伏在最恶劣的环境下耐心等待推翻人民信仰的时机,虽然是痴心妄想,但其野心不小需要早做应对。我身为神,常年居于神界不方便频繁下凡寻找异端、消灭异端的任务便交给你们,你们要组建征讨军队,四处寻找它的踪迹,毫不留情地将之铲除。   切记,信仰是现世存在的根本,对神的信仰不容许存在丝毫的动摇,清除异教徒的战争是维持心中信仰的圣战,再多的流血都是值得的。”   “我等一定尽心竭力,维护神的信仰,完成神的谕令。”   “记住,这场圣战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我这个神,也与你们自己息息相关!那股妄图颠覆我的力量一旦壮大,你们现有拥有的一切都将幻灭。”   “谨遵神的旨意。”   “好了,都回去吧。今后白塔和地渊深宫便是我的暂居之地,除了大祭祀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即便是大祭司也只能在每天的午时进入一次,一个时辰之后必须离开。”   “谨遵神的旨意。”   “记住,我所需要的是秩序,你们的统治是建立在秩序的基础上,要维持君权、神权、人权三方面的平衡,打破平衡者便会受到惩戒。”   “吾等明白。”   “就这样吧!黑袍,地渊深宫要抓紧修建了,我会在深宫中养一个宠物,你们建造的宫殿要足够大才行。”   “请您放心,我等一定紧锣密鼓,打造一座无与伦比的既奢华又神圣的宫殿。”   “我要看的是结果。”   言罢,叶飞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风中。他是真的要在地渊深宫中圈养一头强大的魔兽,因为黑暗女王和黑袍祭祀都没有与自己签订主仆契约,不能完全信任,他作为神必须上一道保险,防止他们叛变。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如此。为此,他要将一个宠物放进去,替自己看守地宫。”   宠物他已经找好了,是早年间随自己登上蜀山的老朋友。   …… 第859章 主宰者的威严(三)   山河世界的光明岸上只有大概三分之二的领土是适合居住的,还有三分之一领土,由于地理位置、自然环境、野兽出没等等的原因,并不适合居住,这里被称作禁忌之地!   凡人的禁忌并不是叶飞的禁忌,叶飞能够感受到,禁忌之地内生活着一个熟悉的家伙!   ——马王!   兽如其名是野马之王。它与麋鹿杂交产生的子孙全部保留了它不凡的体态,生长着麋鹿才有的山状角。   马王一直在沉睡,大概是曾经受过重伤,它的体积有小山大小,全身生着老虎一样的斑斓花纹,胡须如同龙髯,四蹄有力,沉睡在一座活火山的旁边为子孙照料。   叶飞降临在这里,马王的子孙们都是好战分子,灵性不足,战力有余,叶飞到来后直接被视作敌人,遭到它们的猛烈攻击。叶飞没有责怪它们,随手一挥便将它们全部制服,瘫软在地不能动了。   它们的单体战斗力比牛头人稍强一点,但在叶飞眼里还是不值一提,叶飞要见的是它们的老祖宗——马王!   如前文所说,马王的躯体有小山大小,斑斓花纹,蛟龙胡须,它已经沉睡了很多年,沉睡在火山口附近,火山中喷出的岩浆无法伤害到它,火山口喷出的灰烬反而能被它吸收,化作养料。据说,当这座活火山喷发的时候,马王就会醒来。   叶飞走过去,马王的子孙们全部“咴儿咴儿”的咆哮,以此来威胁恐吓他。叶飞听烦了,又一挥手,它们便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叶飞一步步地走过去,双脚踩在火山岩的灰烬上留下深刻的足印,在他一路走过去的过程中,躁动的火山安静了下来,像是正在淘气的小孩看到了自己充满威严的父亲。   叶飞站到马王的近前,右手抬起触摸它坚硬的躯体,来回抚摸,最后将半边脸颊也贴了过去,闭上眼,轻轻道了一声:“老朋友!”   “叮!”时光飞逝,岁月蹉跎,叶飞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溅射起的波纹层层荡开。   那一天,黑色的野马与英挺的少年在马厩里相遇,只一个打眼的功夫,少年便喜欢上它,倾尽所有将它赎走,再放归自然。回家的途中再度偶遇,野马满身是伤,接触了人类的它已遭到群体的排斥,和少年的境遇相似极了,一人一马,就这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了亲密无间的伙伴。   不久之后,黑马载着少年踏碎通天路,登顶蜀山,何等威风,但蜀山却没有黑马的位置,随着一道封印诀黑马与曾经的伙伴相隔两界。   从那以后,少年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黑马,偶尔进入山河世界也不是为了黑马而来,但黑马已将少年当做了至亲,为了少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年要黑马照顾霞儿,黑马义无反顾地答应了下来,至此陪伴霞儿走过大大小小的难关,在此过程中获得不小成长,终究变成了山河世界最强神兽马王。   霞儿遇到危险,马王挺身而出,最终遭到重击沉睡。   即便如此,它也践行了曾经的诺言,践行了对伙伴的承诺,再见面的时候它可以毫不犹豫地挺起胸膛,告诉少年我做到了!我尽力了!   少年便是叶飞,而倔强的黑马就是现下的马王,过去的墨玉。   “好友!”这一声呼唤道出的是一人一马跨越种族的友情。   “好友!”这一声呼唤来的有些晚了,来的有些遗憾,来的有些惭愧。若不是有求于它,叶飞会否还能想起这个曾经的伙伴?   “醒来吧。”一道光自叶飞指尖出现,快速在野马身上流窜开来,流经它的奇经八脉,将那本已不可能修复的经络重塑,将那渐渐失去的心跳找回。   野马睁开了眼,刺眼的光从它小山般巨大的体内涌出,叶飞哭了,马王也哭了,光芒散尽,马王站起与叶飞相对而立,而一人一马脸上的泪痕都被风抹平了。   “好友!”   “咴儿、咴儿、咴儿,”马王扬起前蹄欢笑,鼻孔中喷出的鼻息仿佛是火山喷发时升起的灰岩,灼热而有力,叶飞看着它,所有的恳求都咽回嘴里:“你能回来便好。”   马王龙须伸出将叶飞卷上马背,之后狂奔向远方,它的苏醒和奔跑看得一众野马目瞪口呆瑟瑟发抖,而它的铁蹄则让大地震颤,为山河世界带来新的变数。   “轰!轰!轰!”它一次次地跃起,一次次地落地,载着叶飞狂奔,仿佛回到了少年的时代。可惜若干年过去,两人的身份早已经变了,一个是不可一世的主宰者,一个是尊贵的马王,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童真了。   兴奋过了,开心过了。马王归来,叶飞解放了施加在它族人身上的束缚,拍拍它厚实的颈骨道:“好兄弟,你已经在这里扎根了,好好生活。”   “咴儿、咴儿、咴儿……”马王兴奋地抬起前蹄,而叶飞已然往前一步,施展空间能力离开了此地。他本想着唤醒了马王让它留守深渊地宫做自己的护卫,却在看到马王的一瞬间散去了所有的念头,他为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感到耻辱。   叶飞离去,马王看着远方叶飞的背影愣愣出神,龙须如活物,鼻息似火山喷涌,它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杂质,只有留恋和依依不舍。   ……   叶飞来到荒野上,他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伙伴为自己受苦,为此他决定创造一个仆人,就像牛头人那样,实践证明,创造出来的生物是很可靠的,经过漫长时间的考验仍然绝对服从于自己。   叶飞想,自己创造的生物看起来一定要是威猛的,让身怀恶意的家伙们望而却步;除此之外还要忠心,还要灵敏,还要甘于寂寞。   想了半天,叶飞琢磨出一个轮廓,召唤草木精华、水土精华飞行过来,汇聚成态。   草木、水土,叶飞上一次塑造生灵便是以此为根,现下重新来过,他要塑造一个看起来极为厉害的家伙,为此赋予它庞大的体态;他要这个家伙很忠心很忠心,为此给了它狗的脸,又要它很强大很凶猛,为此给了它龙的身子。快要完成的时候,九龙在体内很不高兴的说:“我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你懂不懂审美啊,这家伙如果创造出来一定会被你气死,不咬死你才怪了。”   叶飞没好气地回它:“我说你这家伙管的还真宽啊,那你倒说说看,创造个什么样子的怪物才是最好的。”   “您求我?”   “好吧,算我求你,给点意见。”   “看在你求我的份上就帮帮你。”九龙露出坏坏的笑:“其实最近几天,有一个东西被老子玩腻了,今天正是时候就还给你把。”   说罢,一道金光从叶飞丹海中飞出,逐渐幻化成形居然是一只长着龙头的乌龟。   叶飞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家伙,看他头上长草一副慢吞吞、老态龙钟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迟疑地问:“这是……这是当年流落到你那里的龙龟之子?”   “这家伙越长越难看了,现在看上去比我还老,懒得玩了,还给你。”九龙毫无保留地挖苦讽刺。   那老态龙钟的龙龟一副无奈的表情。它远没有父亲的神武,龙头长草,龟壳黢黑黢黑的像是长期架在火堆上烤过,爪子很油腻,指甲也不知多久没剪了,卡满污垢。   它羞涩地看着叶飞,憋了半天,居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你……你好!”吓得叶飞往后跳起:“你会说话?”   “废话!它可是龙龟,是灵性最高的物种之一。”九龙肆无忌惮地挖苦叶飞没见识:“这家伙与你签订过主仆契约绝对服从于你;天生动作缓慢不需要玩耍和奔跑;寿命冗长,需要长久的岁月静养修炼;拥有近乎无限的潜力,成长起来的话连我都能过两招,符合你的所有要求。再加上它足够丑了,吓唬吓唬人没什么问题。”   九龙一边说,龙龟一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个嫁不出去的大姑娘,看得叶飞一愣一愣的。   叶飞瞪大了眼睛,围着龙龟转了一圈:“怎么称呼你!”   “小龟头皮立时一阵发麻,“就叫你龙龟了!以后你便留在山河卷修行,我会给你找一块安静地方,会有人定期为你送去食物,会有人定期供奉你,你只需要不断变强,当我去找你的时候充当护卫就可以了,愿意做吗。”   “能一直吃东西,还能不断变强,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啊,快带我去,快带我去。”   “还真被你说对了。”   “龙龟都是这秉性,改不掉的。”   叶飞呵呵地笑,想到蜀山之上看到的龙龟,再看看面前这只,实在无法相信它们同宗同源,不过转念一想,这龙龟打小和九龙这个蛮横无理的家伙生活在一起,不卖萌扮丑保命还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原形毕露了,先不要下结论,看看再说。九龙说的对,龙龟进化空间广阔,不爱活动,需要时间静修,正是守护神殿的不二之选,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叶飞点点头,高兴地搂住它的龟壳,眉开眼笑道:“那便和我走吧,小龟龟。”   ……   叶飞以雷霆手段弹压光明和黑暗双方,建立神的权威,组建起了以神为信仰的统治政权。这一系列操作手段不仅高明,而且果断,但事情能进展得如此顺利,根本原,还是在于他主宰者的身份和实力。   没有实力,再多的计谋都是空谈。   人屠白起一人坑杀十万敌军,霸王项羽一人便能战天下,书生遇到兵,即便你口若悬河,满腹韬略,也不是军人一刀之敌。   拥有力量便是最大的优势,叶飞越来越发现只有掌控力量,才能够拥有一切。   地渊深宫建好的时候,黑暗祭祀组织了盛大的献祭仪式,将十八岁的生命作为祭品献祭。这很残忍,以往的叶飞绝不会允许如此的事情发生,但现在不一样,作为上位者的他觉得以死亡和流血的方式表达敬意是必须的,只有如此才能证明人民信仰的坚定,才能让人民牢记神的恩赐不会无端降临,是要付出代价的。   自己的神像正在石壁上雕刻,单一只右脚就有三层楼那么高,黑暗祭祀一定会让自己的形象在人民的心中足够伟岸和光辉,因为黑暗祭祀的力量是由神赋予的,他对外宣称是神的代言人,神越神圣,越伟岸,他的地位才越高。   叶飞甚至可以想见,在自己离开以后,黑袍祭祀和黑暗女王会展开一系列明争暗斗,来争抢权力,最终的胜利者多半是黑袍,因为他是自己的代言人。   宽十米、长十米的祭台上,四个边角火柱腾空十米。   长着鳞片的纯洁少女为父亲领着平静走上祭台,她的眼中毫无畏惧,仿佛能够献身给神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少女的手被父亲亲自交给黑袍祭祀,后者引着她,平躺在冷冰冰地石床上,黑袍祭祀用一块干净的帕子蒙住她的眼睛,高高举起仆人送来的弯刀。   “噗!”   血!一滴滴的流下,弯刀刺入身体的时候少女昏迷了过去,不是感受不到痛,而是刀上有剧毒,直接麻痹了她的神经,让她死的不会痛苦,让少女献身的举动在外人眼里更值得称赞。   血,一滴滴向下淌,为黑袍祭祀以纯金打造的圆碗盛纳,等到碗中血盛满的时候,他以一块黑布盖住了少女的整个身体,用刀子刺入她的心脏。更多的血流下,顺着地面的缝隙流入正在修建的叶飞的雕像。   叶飞在此时降临,他的身上闪耀着神圣的光,人未至,不可一世的威压率先到达,黑袍祭祀领头,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叩拜下去,能够来到此地的,都是黑暗一族的贵族。   叶飞凌空屹立,居高临下的俯瞰,叩拜下去的人们如同蝼蚁,这感觉很好,很美妙。在山河世界叶飞是绝对的主宰,任何生物都要服从于他,敬仰于他,叶飞便是这个世界的神。   …… 第860章 白茧   当繁华散尽,当朝拜的人群离开,在心中留下的只有失落的感觉。   空荡荡的地渊神殿中,黑暗的环境下,一人七兽相依相伴,在人群散尽的时候,没有一个知心人能够陪伴叶飞,这是生为至高的悲哀。神殿里甚至连一张柔软的床铺都没有,冷风吹来,在殿内不断兜旋,仿若鬼魅。   六小和叶飞依偎在一起,做他的枕头,做他的被子,龙龟趴在远远的地方,不断啃着进贡来的食物,它畏惧六小,又很能吃,自从进入了神殿便吃个不停。   丹海世界只有混沌气和元素精灵存在,龙龟食此长大,当有一天吃到真实的美食的时候自然欲罢不能。   叶飞躺在六小的身上,软软的,滑滑的,虽然很舒服但却不能排解心中的寂寞,他又在想念若雪,想念对方的音容笑貌!现在才知道,每天被若雪粘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冷风吹,神殿空,代表了至尊的神殿却只有他叶飞一个人,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叶飞很无奈,叶飞感到一丝悲凉,一份无趣。   “是时候离开了!”他做下了决定,“龙龟,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每天会有人送来食物,你随便吃,不够就找他们要。”   “好的好的。”龙龟一心放在吃上面。   夜晚,叶飞以主宰者的威能进入星空世界,在主宰者威能释放下,他可以轻松的出入这里。这是一个充满玄妙的世界,是一个充斥着纯粹法则的世界,深沉的黑暗如同宣纸,闪亮的星点是书写在宣纸上的法则。   虽然山河世界和九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但是它们遵循的法则是一致的,这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叶飞获得成长的契机。   扒开华丽的外衣窥视事物的本质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叶飞利用主宰者的身份能够轻松窥视到星空的全貌,这感觉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爽!   在这被星空点缀的黑暗夜空下,叶飞贪婪的汲取知识,或许,或许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夜观星象的时候,看到的是和叶飞相同的东西吧。存在于世的真理有些容易掌握,有些不容易掌握,便如同一个平静的水池,只需要随便舀一勺便能受用无穷。   而这也正是叶飞突破九州困局的关键。   曲线救国!一直强调开山而去的他此刻也不得不另辟蹊径,因为敌人过于强大。   这一夜过去,叶飞重新站起来时已和曾经大不一样。过去的他以主宰者的身份拥有一切,最深奥的法则自动为他掌控,现在的他掌握了一一部分法则的本质,这变化就像是死记硬背和灵活掌握的区别。叶飞走出了地渊神殿,拍醒跪睡的黑袍祭祀:“珍惜身体才能够更好的侍奉我。你的态度我已看到,去吧,去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使命,作我的手下除了要足够忠诚,还要特别能干。”   “谨遵神的旨意。”   在山河世界叶飞是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取之不尽的财富,但他并不快乐,因为缺少了挑战强者的滋味,缺少了友情和爱情,缺少紧张刺激的冒险。缺少了这些,便如同热菜里缺少了调料,嚼在嘴里总是缺了点什么。   叶飞飞行到山河世界的最高处,最后深深地看了脚下的土地一眼,这里是自己的巢穴,是自己拥有绝对统治力的地方,但毕竟不是自己的故乡,叶飞要去往故乡,去接受命运的拷打,去触碰乱世的脉动。   一道金光直通云霄,叶飞消失在蓝天下。   回到蓬莱仙岛,时间已是深夜,夜晚代表着危险,自己突然的现身很有可能已被敌人察觉,很有可能凶悍的猎手已在路上。   站在原地,叶飞深吸口气,此次山河世界的旅行不仅成功避难,还让他受益良多,最大的收获是领悟了法则的力量,而被叶飞掌握的法则中其中有一条特别珍贵,它的名字叫做空间!   空间法则,相传只有化幽境以上的高手才能触碰到,叶飞已经迈过化幽门槛很久,但始终无法掌握空间奥妙,此次误打误撞反被他掌握,必然让实力再上一层楼。   空间法则是仅次于时间法则的第二大法则,只有掌握了空间,才与真正的强者有了一战的资格。   犹记得南山月下,叶飞和化身黑衣人的云师叔第一次交手,云师叔随风而来,随风而去,无迹可寻,叶飞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足见空间法术的厉害。   叶飞在山河世界领悟了空间的奥秘,他要试验一下,看看在九州世界的效果如何。   对叶飞来说,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真正掌握空间法则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是成为强者的关键,也是离开此地的关键,他是否能够成功。   黑暗的夜,冰冷的风。无论是九州世界还是山河世界,夜都是肃杀的,仿佛死神穿上了外衣。   站在风中,叶飞感受到危险在迫近,那是排山倒海的力量,是倾世巨妖的力量,那树妖已和叶飞撕破脸皮,不计一切代价也要灭杀掉他。   叶飞作为闯入者,地头蛇想要杀他无可厚非,但地头蛇也不过只比他早到了一会儿,凭什么就要在此作威作福呢。   叶飞为了不死仙药而来,敌人再强大他也必须前行。   叶飞闭上眼,宁静的风吹拂,他没有腾起仙罡,没有多余动作,只是轻轻地往前迈出一步。   排山倒海的力量从身后涌来,那是巨大的树根和生着眼睛的枝蔓,敌人明显派来了更强大的战斗力。   叶飞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风里!   成功了!这确实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叶飞成功掌握了空间系法术,他出现在……一米之外的地方?   “噗!”排山倒海的力量到达,将叶飞卷入力量的漩涡。   “这他妈也太坑爹了,辛辛苦苦领悟的空间系法术,居然只往前挪动了区区一米!”叶飞杀人的心都有。   与他一起受到牵连的还有六小,一主六仆天昏地暗的滚在一起,被巨力裹挟着不断在陡峭的山地上碰撞。   叶飞危难之际涌起超人的力量,大喊一声:“空间移动!”   他再次消失了,带着六小一起消失,这一次到达的目的地是……敌人的老巢?   视线中,巨大的树根起伏、摇曳,树根中缠卷着不生不死的人类宿主,源源不断地送入一个乌黑的洞口,那洞口,活像是某个巨大生物的血盆大口。   很快,便有负责警戒的枝蔓发现了他,四周的石壁睁开无数双眼睛,同时盯向他。   叶飞知道自己来错了地方,以仙力兜住六小,双手持飞天印:“走!”谁知法术又失效了,这一次产生的后果更加坑爹,居然把叶飞直接传送到怪物的嘴里,这结果连怪物自己都愣了。   “死定了,死定了。”叶飞呼唤六小发足狂奔,没头苍蝇似的奔跑,跌跌撞撞地狂奔,后面没有敌人跟上,叶飞停下来喘息,往身后看看,再往四周看看,确定没有敌人,心想:难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但六小却忽然对着前方狂叫。叶飞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穿过干木头围成的甬道,在拐角处看到一个正方形的房间,房间里悬挂着很多人类,它们全部被植物的根须包裹着,不断被榨取生命的精华,又不断的创造再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承受世上最残忍的刑罚还要难过。   “杀死我,求求你杀了我。”他们最大的愿望是一死了之。   与之前看到的人类宿主不一样一点的是,面前出现的这些人都被一个白色的茧包裹,植物的根须从茧中探出,进入到他们体内。   叶飞又一次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任何敌人跟进来,思忖道:“不能确定这里是否就是植物的口腔,但肯定在它体内没错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里很安全,比外面的森林安全的多。能够看到很多被白茧缠住的可怜人,前面还有更多,数量不知有多少,可见蓬莱岛的森林已经吞噬了数不清的生命,沾染了无数的鲜血。为植物控制的宿主可以不老不死,不断再生,说不定不死药就是树妖产生的东西,自己要好好探查一番才行。”   顺着白茧往前走,叶飞离开了这个四方形的房间进入甬道。甬道都是枯木头围成的,四通八达,杂乱无序,分不清哪里是出口哪里是入口分不清去向何方。   叶飞在其中完全找不到方向,干脆便顺着倒吊着的白茧一路往前走,越往前越是心惊肉跳。   太多太多了,完全数不过来了!这里面倒吊着太多太多的白茧,每一个白茧都是一具鲜活的生命,看数量,绝不仅仅是外来者所能提供的,一定还有其他岛上的人在里面,说不定还有本地人,有以见不得光的手段掳来的人。食人树妖已很可怕,更加可怕的是与食人树妖狼狈为奸的蓬莱仙岛,这自称为名门大派的岛屿暗地里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简直人神共愤,自己若能出去,一定要戳穿这些伪善者的丑恶嘴脸。   叶飞完全愤怒了,无比愤怒,出离愤怒,他根本想不到与蜀山并列的正道名门蓬莱仙岛居然暗地里用人命供养树妖!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冒险?难道真的有不死药存在!   想到这,叶飞精神为之一振,“但为什么,为什么从没听过蓬莱仙岛出现不死之人?”   迷雾重重,叶飞入岛已经三天了,对这里的一切还是一头雾水,只知道整座岛屿盘亘着一只吃人的树妖,能够让为它占据的宿主不死不灭,仅此而已。   叶飞再往前走,看到一些干瘪的茧,茧丝已经枯黄了,里面的人变成了和枯木一样的颜色,干瘪干瘪的,眼眶无目,嘴中无牙,死状极为凄惨。   “呜呜!”   不,居然还没死,它们还在痛苦的呻吟。   但显然生命的精华已被榨干,插入体内的根须全部枯掉,不再产生作用。   “原来他们并不是不死的,他们的再生也是有极限的。”叶飞心往下沉,“那不死药……”   放眼望去,更多生命被榨干的人出现在前方,从方向来看,这些人都来自植物身体的更深处,被占据榨取的时间应该更久远。   “这世上果然不存在违背自然定理的事物存在,宿主的再生和重塑一定是以付出某些特定代价为前提的,他们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呢!”   通过现象看到本质,进入树妖体内,叶飞才知道为它攥取生命的人类其实并不是永生的,它们也会有能量耗尽的一天,也会有被榨干的时候,只不知道这个时刻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   走过前方甬道的时候,叶飞看到很多中空隔断的房间,房间中全部吊挂着白色的茧,茧中固定着人类。那些人类都已经被榨干了,大多数都没有死,还在无比艰难而痛苦的呻吟。 第861章 蓬莱岛主   树妖存在了千年甚至万年的时间,从人类身上汲取精华看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应该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但这样一来,有一个问题就出现了,树妖为什么偏偏选择人类呢!世上生物多如牛毛,类似猪、马、羊之流长期为人类圈养,宰杀果腹,为什么就不能将它们作为宿主呢,从来源来说,牲畜的获取明明更容易。   是否说明,人类身上存在某些牲畜没有的特质呢。   要说人类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牲畜没有的,叶飞只能想到一个——丹海!   丹海,是人类体内特有的器官,除了人类之外,其他生物都不具有。   “难道树妖榨取生命精华与丹海有关系?”叶飞看着这些几近枯萎,但无论如何不死去的干尸,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并指成剑,斩断他的头颅,了结他的痛苦。然而令叶飞没想到的是,在对方身体和头颅的断裂处,居然再生出植物的枝干,扭曲生长,很快便将分离的两者连接,进而重塑,最后将脑袋拉回脖子。   “呜呜!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干枯的人类发出声嘶力竭的呻吟,可惜他无论如何都死不掉。   叶飞是万分震惊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已经沦落至此的干尸居然还是不死不灭的,这未免太残忍了,未免太痛苦了,此地正在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惨绝人寰,太没有人性了。   冷却已久的热血又在燃烧,面对如此惨景叶飞已不能坐视不管,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此处彻底摧毁。   “邪恶之人掌控食人之地!蓬莱仙岛藏污纳垢,人神共愤,我叶飞誓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是蜀山传承千年的教义,叶飞作为蜀山弟子,直到今天才理解了此教义的真实意思。替天行道,天代表的其实是正义,叶飞无论将来走向何路,所作所为都应站在正义一方,以正义之剑斩杀外敌,驱除黑暗。   人之所以为人!   信念和经历缺一不可。   在不断地挫折下,叶飞却变得越来越强了,心智被打磨的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坚定,现在的他目光如铁,一往无前。   右手虚握,朝花夕拾剑凝聚成形,握紧之后随便舞了个剑花,就这样往前去了。   前面是一条向下的甬道,一路上还是不断能看到生命精华被榨取干净的干尸,他们都没有死,却都生不如死,躺在白色的茧里像块干木头,动也不能动,时不时的嚎一声,真是让人不忍。   叶飞曾试着对它们出手,然而这些家伙哪怕被切成好几块,也能长出树茎状的东西将四分五裂的身体重新拼凑起来,再生的过程让人感到恶心和恐怖。   叶飞无奈之下继续前进,终于走到一处湖泊之前。这真的是一大片湖泊,占地几十亩,里面流淌着金灿灿的汁液。叶飞看到从各处涌来的管子全部通向这里,向湖泊里注入生命精华,原来那耀眼的湖水都是宿主的生命,被强行汲取注入到这里。   湖泊的中心耸立着一个高台,高台呈莲花形状,花蕊中间含着一粒金色的宝珠,叶飞几乎毫不犹豫地断定,那粒宝珠就是世人争相追逐的不死仙药。   冥冥之中的无形之手不断向前推动,叶飞因祸得福,误打误撞闯入树妖体内,看到了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死之药。他神采奕奕,脚踩花瓣云往前去了。   十五米、十米、五米,终于快要拿到不死药的时候,一道黑影无端出现,踢出一脚,踢在叶飞右下侧的肋骨上,将他的肋骨踢断了两根,狠狠地踢飞出去。   叶飞撞中墙壁,再掉入由生命精华汇聚而成的湖泊,受伤的身体瞬间得到复原,体力充盈,比自己炼制的灵丹妙药功用不知好了多少倍。   叶飞缓慢地从水底浮起,眼睛将将露出水面,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布衣老人守着高台伫立,脚踩水面水波不乱。   老人的头发是白的,眉毛是白的,胡须也是白的,身材不高,布衣笔挺,仙风道骨。   看第一眼的时候,感觉老人和掌教有点像,都是穿着麻布衣服,都是一身具有压迫感的气息。但是多看两眼,就发现老人和掌教的不同了。面前的老人年纪已经很大了,从他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就看得出来,目光像掌教一样坚定,隐约能够从其中看到一把道剑,但是老人的目光在坚定之余更有着几分邪异,仿佛充斥着不可告人的野心和秘密,而掌教的目光则是坚硬如铁的,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他的意志。   在往衣服上看,老人和掌教同时穿着麻布衣服,但是掌教的衣服笔直向下,坚硬地像铁块一样,面前老者的衣服却轻飘飘的,不用风吹都在飞扬。   老人脚踩道鞋,足底踏着水面而水波不乱,笔直地站立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   叶飞露出水面窥视对方的时候,对方却像是早就认识他了,并没有多看两眼,也没有特别多话,显得很耐心。   “出来吧,蜀山剑派第十四代弟子叶飞,你还要在湖底藏多久。”   对方已经点破,叶飞慢慢露出头来,学着对方的样子也站在水面上,他站立湖中的时候,脚下水面时不时地出现细碎的波纹,对仙罡的控制力可见远远比不上面前的老者。   老者看着叶飞,露出一丝笑容:“蜀山剑派第十四代弟子叶飞,年纪轻轻成就不小。踏碎通天路,力挫炎天倾,大战灵隐寺高僧,扶持人国新帝上位,种种举动令人叹为观止。作为蜀山掌教的两个亲传弟子之一,你的表现无疑更加抢眼,很可惜李易之并不钟意,一直想将掌门人的位子交给方白羽来坐。”   “呵呵,你了解的还真清楚。”   “从你触碰岛屿上方结界的时候开始,本圣就注意到你的存在了。”   “为什么不杀我。想要多观察观察,就像看着笼子里的猴子?”   “你觉得自己是猴子吗。”   “当然不是。”   “本圣也没有把你当成猴子。不过不杀你确实是为了多观察,因为本圣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或许有为我所用的可能。”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干嘛明知故问。”   “我不敢说。”   “你连净坛都敢闯,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那时候我还年轻。”   “现在你依然年轻。即便是本圣和你相同年纪的时候也及不上你,你的成长空间很广阔。”   “谢谢你的肯定。”   “本圣轻易不会夸人,被本圣夸赞的一定足够优秀。刚登上岛的时候你的境界还停留在化幽初期,与顶尖高手差了一大截,在岛上连续经历了几次挫折,非但分毫不气馁还积极想办法应对,居然在当天夜里成功完成天人交感,看到了法则空间。   那以后神树每天都攻击你,你虽然屡屡遇险,但是越战越强,到了今日甚至领悟到空间法则奥妙,来到了此地。   你既然成功到达这里,便有资格见到本圣,有可能保全下一条性命了,这个机会是你的努力和成长换来的。”   “被你夸了一通还真是浑身舒畅呢。”   “叶飞,不死药本圣可以给你,更多的东西本圣也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本圣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婷希这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婷希?”叶飞心中一凛,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会面会讲话题引到婷希身上,“很好啊,怎么了。”   “婷希是本圣的孩子,是廷方的姐姐,廷方这次回岛后,经常在本圣面前提起你,本圣也是从廷方那里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的。”   “你果然就是蓬莱岛主,你到底想说什么!”其实叶飞早就猜到了,面前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蓬莱仙岛岛主,是正道三大派蓬莱仙岛的掌门人,同时也是李婷希、李廷方的父亲,一直在远方窥探自己的眼睛就是来自于他的。叶飞万分震惊的盯着对方,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提到婷希的名字,不理解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第862章 战   蓬莱岛主倒是从容的,继续以那特定的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只要你答应本圣娶了婷希,就可以取走不死仙药,救回纳兰若雪,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婷希只要做大就可以,你再娶几房本圣不会过问。”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女儿的意思?”   “本圣的意思。”   “你不去问问婷希是怎么想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婷希字里行间中其实已然流露出了对你的喜欢。”   “据我所知,你女儿喜欢的是我的好哥们方白羽。”   “孩子的心思父母最懂得。”   “呵呵。”   “只要你答应娶了婷希,本圣便可以支持你重回蜀山,取得本属于你的掌门之位。”   “你疯了吗!”   “叶飞,蜀山掌门之位非同小可,理应能者居之,从各方面表现来看,你的能力都要强于方白羽,可是李易之偏偏偏心他,你不觉得不甘吗,只要你娶了婷希,本圣就答应助你重回蜀山,抢回掌门之位。”   如雷霆,如霹雳,蓬莱岛主抛出一个重磅炸弹,震撼的叶飞连连后退,心绪不平。他和白羽同为蜀山弟子,一直以来白羽为师尊看重,自己被排挤的事实他深有体会,从来没有抱怨,他真诚祝福白羽,祝福好兄弟能够达成一直以来的心愿。但是,与净坛高僧一战让叶飞产生了疑惑,罗刹族的灭亡是否与掌教有关,下山之前掌教无端传授的归元寂静剑是否另有深意,是否是为了陷害自己而提前设置好的险境,是否掌教早已料到帝都内将要发生的一切。   因为有了这层想法,叶飞才将与帝都的联系全部斩断,换上黑色的道服只身来到蓬莱仙岛,寻找不死仙药,寻找自己要走的路。   蓬莱岛主的一番话如同当头一棒敲开了叶飞记忆的大门,敲开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一道锁,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的九龙趁机在混沌深处发出蛊惑的声音:“叶飞,答应他,快答应他!这样你不单能救回心爱人的命,还能成为蓬莱岛主的女婿,进而可以回到蜀山与方白羽争夺掌门之位。你在人国的行动是有功的,有蓬莱岛撑腰你回去抢夺掌门之位成功的概率很大,到时候,你便是凌驾于世人的少数几人之一,你会被世人尊敬和信仰,就像在山河世界一样。   叶飞快点答应他啊,难得蓬莱岛主如此看重你,甚至都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了,你可千万要抓住这个机会啊。你在蜀山是没有希望的,掌教对罗刹族人始终在提防,你只有做了新任掌门才能改变道士们残杀外族的惯例,才能令罗刹一族获得复兴的希望,单靠人国国君一个人的影响力是完全不够的。   叶飞快点答应他,答应了他,你就能彻底翻身……”   “给我住口,不要再说了!”叶飞怒吼,“白羽是我叶飞一生的兄弟,你居然教唆我们兄弟相争!若雪是我一生的挚爱,你居然教唆我另娶他人为妻,开什么玩笑!九龙,你太邪恶了,你给我住口。”   叶飞气势汹汹地怒吼,蓬莱岛主全程平静注视,露出一丝笑意:“原来你的体内还隐藏着一颗邪恶的种子,真不知道你是怎样保持初心的,人要堕落真的太容易了,你小小年纪心智如此坚定,连本圣都感到惊讶。”   “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尊贵的蓬莱岛主。”   “当然听见了,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不用考虑了!你无非想利用我瓦解蜀山,让蓬莱岛一家独大,但是不可能的,我叶飞虽然有野心但绝不会向好友动手!”   “年轻人,话不要说那么满!不要忘了,李易之和云烈曾经也是至交好友,到了今天不也差点反目。实话告诉你吧,越是亲近的人越要时刻提防,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栽在他们的手上。友人离你太近,要伤害你就很容易,上古魔神蚩尤你应该听说过,他号称上古第一战神,怎么就会在最后之战中落败呢!真实的历史不存在于大多数文献中,很少有人知道蚩尤和黄帝其实曾是莫逆之交,他们两人联手才将炎帝打败。”   “历史的真相并不重要,前人怎样也与我无关,我只知道,自己一定不会出卖朋友,一定不会背叛挚爱。”   “你不再考虑考虑?”   “我绝不后悔。更何况就算要合作,我又怎么可能和你这种暗地里饲养食人树妖的恶魔为伍。”   “树妖不食人,你要的不死仙药从何得到!叶飞哦,我手边的这粒宝珠就是号称长生不死药的仙丹,它是由数不清的人命造就的,你要复活自己心爱的人,便要让爱人吞下这带血的仙丹,你和本圣又有什么区别。”   “这……”叶飞一时无法回答。确实,若用不死仙药拯救若雪,等于让若雪亲口服下数不清的人命,那么自己,自己和视人命如草芥的蓬莱岛主还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糟蹋人命的恶魔吗。   “叶飞,你太天真了,不死仙药的存在要追溯到遥远的过去,追溯到蓬莱和蜀山两大派一千年前的恩怨纠葛,追溯到你们蜀山的伟人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身上,你以为不死仙药是蓬莱岛的宝物,殊不知这只是迷茫的人们探求长生的一次冒险尝试,那些被视作圣人的各派祖师爷们其实都有参与。”   “你胡说!”   “多说无益!叶飞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了,这不死仙药并非真的可以长生不死,是有副作用的,否则现在不知已有多少活了千年的怪物,所以即便你得到了它,也未必愿意给心爱之人服下。”   “呵呵。”   “事实上,不死仙丹只适合一些充满欲望的野心家,为了完成未尽的志向而不计后果的强行续命。”   “谢谢你的忠告。”   “本圣只是爱才而已,我那个儿子不成器的,本圣需要一个年轻人去完成振兴蓬莱仙岛的伟业。   叶飞我可以最后让步一次,只要你娶了本圣的女儿,哪怕不去蜀山争夺掌门之位也可以,娶了本圣的女儿咱们就是一家人,蓬莱仙岛的仙术我都可以传授给你,你就成了唯一一个集蜀山、蓬莱两家所长的强者,由你成为蓬莱岛下一任岛主,一定可以振兴本派。”   “不要开玩笑了。你的鬼话谁会相信,你如果真的愿意将权力放出去的话,又怎么会暗自服用不死仙丹呢!你就是所谓的充满野心要强行续命的野心家吧。”   “呵呵,你怎知本座吃过不死药。”   “因为我叶飞在登上蜀山之前学过八年的医术,望闻问切是基本功。   你皮肤苍老但皮下泛红,可见外损而内盈;褶皱多而夹杂横纹,可见皮肤经历过多次伸缩;经络藏于皮下,起伏明显过于激烈可见生命力极端旺盛。   你根本已经服用过不死仙药了,恐怕还不止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岛上的人发现不了,你一个外来人倒是很有眼力。不错,本圣当年为了提高修为曾经服下过一粒不死仙丹,初时感觉很好,很快副作用便显现了,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为此,本圣又服下了第二颗,第三颗仙丹,一直持续到今天再也停不下来。”   “明人不说暗话!你虽然贵为蓬莱岛主,但明显心术不正,你说的话看似充满煽动性,但多是以利诱人,和你交往等于与虎谋皮,绝不安全。”   “你好像比本圣更了解自己。”   “我叶飞看人一向很准。”   “如此说来,便没有继续谈下去的余地。”   “自然。”   “那便去死吧。”话音未落,堂堂蓬莱岛岛主已然率先发难,大袖甩舞,隔空向叶飞拍出一掌。   战!撕开黑暗的幕布,拥抱耀眼的黎明!   战!无可避免!   …… 第863章 两辈人的纷争(一)   这世上有两种战斗是无法避免的,一种是同恶人之间的战斗,作恶之人以欺压他人为乐,你不与他战,他便欺压你,为此必须开战,一战到底,将恶人打败;一种是同意见相左之人的战斗,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意见相悖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但意见相悖的人肯定会因为不同的意见产生分歧,严重了就会拳脚相向,会爆发战争。   这两种战斗,都是无可避免的,特别是与恶人的战斗,对恶人的让步是对自己的残忍,对他人的不公,面对恶人你要一战到底,将他揍趴下再也无法为恶。这是叶飞的道,是替天行道!   岁月无情,苍天有眼,万事万物遵循其理,人生百态造化无穷,唯恶之一道需要除尽,斩草不除根,后患自无穷。   强横的实力来源于强大的心,修道者认为:强大的修为是强大的心与强健的体共同造就的结果。凡夫俗子,走马观花;修我仙道,其乐无穷。   对普通生灵来说,活着便是胜利;对人类来说,活的精彩才是胜利。   想要活的精彩,便需战天斗地,唯我独尊,创造一条专属于自己的霸道之路。   道路、道路,先有道,才有路!   狂风起兮,战歌嘹亮;长剑舞兮,唯我独尊;天地裂兮,我心依旧;路遥遥兮,神州华彩。   站在十字路口,你要做的不是选择,而是开拓出第三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笔直的通向彼岸的自由之路。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道只有人才能修炼,我自笑天高,我狂故我在。   蓬莱岛主身为叶飞的长辈,却毫无廉耻地率先发难,可见他是个不在乎世俗目光的人,不在乎礼义廉耻的人,他的心中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八个字。   叶飞不愿意顺从他,在他看来便需要被消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哲理,不能说蓬莱岛主这样做有什么错,只能说他的路走的有点歪了。   他这一挥掌,一股强大的气机便扑出了,其间夹杂着旺盛而诡异的生命力,让你感到是一团金灿灿的气迎面扑来。   叶飞还有两个疑问没有解开,究竟服用仙丹的后遗症是什么,为什么作为宿主的都是人类!   但他已无法得到解释,因为蓬莱岛主已经撕破脸皮。   看到伪善者真面目的人必须死,这是古往今来不变的真理,叶飞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   实力差太多了,蓬莱岛主是与蜀山掌教并称的人物,其存在太过强大叶飞怎会是对手。   叶飞明知实力差距太大,所以他选择避实就虚的战术,他往前一步消失在原地。   “轰!”再出现时已到了三米之外,他的空间跳跃实在太不稳定。然而蓬莱岛主居然能将他不稳定的空间跳跃预测出落点,同样动用空间力量出现在他现身的地方踢出一脚,“噗!”只一脚,便将叶飞踢出十一米,在水面一路跌跌撞撞,直到撞中墙壁。   叶飞后背紧紧撞在墙壁上,四肢和脖子因为惯性猛烈后甩,整个身体在剧痛中颤抖。   蓬莱岛主出现在面前,他用出空间系法术的时候比叶飞流畅多了,一手捏住叶飞的脖子,一手攥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噗!”叶飞的皮肉骨头为这拳上的巨力深深凹陷进去,胃汁连同鲜血一起喷出,眼睛都被打红了。   蓬莱岛主打了一拳还不过瘾,捏住叶飞脖子将他猛烈摔在地上,高抬起右腿顺势下压,“轰!”将叶飞的头踩入烂木头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这就是拒绝本圣的下场!”很明显蓬莱岛主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叶飞脑袋被踩住的时候整个头“嗡”的一下,记忆陷入到短时间的空白之中,耳边产生巨大的嗡鸣,四肢完全失去了控制。等到意识终于回复,蓬莱岛主已然矮身,一条手臂高高举起,手肘弯曲,手掌攥拳,冲着他的面门就砸了下来。   “他奶奶的,你以为老子好欺负啊!”战斗民族的血液爆发,叶飞就算是死,也不能死的如此屈辱,也要让对手付出代价。   瞬间!地面裂开了一道缝!   叶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爆气,双手像蛇那样缠卷住蓬莱岛主下砸的手掌,身体后倾,双腿缠住蓬莱岛主的胳膊,这是药人交给叶飞的唯一一招防身技能“三角锁踝术”。   叶飞这辈子什么都可以忘,唯有与药人的一段经历永远忘不了,那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是与一个全身长满烂疮的坏脾气老人共同度过的时光。   叶飞用出三角锁踝术,蓬莱岛主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终于知道李易之那家伙为什么不喜欢你了!这可是魔教教主水君月的成名绝技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水君月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水君月的成名技?难道自己认识魔教前任教主的事早已被掌教洞悉了?”来不及多想,叶飞以三角锁踝术固定蓬莱岛主的右手,誓要将他的手掌掰断,将臂骨掰折。   后者居然完全不以为意,上一个如此不在乎疼痛的人让叶飞想起了如疯如魔的炎天倾。   叶飞看着他的表情很不舒服,双手用力生生将对方的手掌扯断。   “咔嚓!”一般情况下,在被叶飞以三角锁踝术控制住以后,大多数仙人都会选择用出仙力震爆的招数,以爆发性的力量将叶飞弹开。然而蓬莱岛主没有,蓬莱岛主微笑地看着叶飞掰断自己的手掌,像是故意的一样,一点反抗都没做,等到手臂被掰断了,居然化作植物的枝蔓反缠向叶飞,惊的叶飞连连后退。   蓬莱岛主站起,叶飞也站起,岛主站起后拍拍身上的尘土对叶飞说:“看到了?这就是服用仙丹的代价。”   叶飞想到来时的路上那些如同干木头似的人类,迟疑地道:“吃下仙丹会变成植物?”   “叶飞呦,世上除了植物哪里还有不死不灭,不老不坏的存在!只是,人永远无法成为植物,所以便有了残忍的副作用,那是服下仙丹者必须承受的代价。”   “代价到底是什么!”   “死人是没必要知道的。”   伸出的枝蔓重新收回,化作完整无缺的手掌,蓬莱岛主对着叶飞冷笑一声,往前一步再度消失在视线中。   叶飞马上警觉,往后一步也消失了。一旦领悟空间法则,仙人的战斗就变成了空间大战,时隐时现,时左时右,突破空间的束缚,完全无迹可寻。   叶飞再出现时,往斜后方退了三米,蓬莱岛主先一步达到他出现的地方,两指手掌抱在一起从高处向下砸,“砰!”又一次将叶飞砸入地面。但这次与之前不一样了,叶飞这次是脸朝下摔了个狗啃泥,后脑整个暴露在外面,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旦受到伤害的话连童子金身都未必能复原。   “叶飞,你身上又有魔教教主的功夫,又有佛宗高僧的童子金身,彻头彻尾是个异类,难怪李易之他怀疑你,不信任你,甚至将你派下山看看佛宗有何反应!只怕李易之一直都把你当作敌人安插进蜀山的间谍时刻警惕吧,你的命运还真是可悲。”   同样的姿势,蓬莱岛主举起右手,手肘弯曲,手臂拉伸蓄力完成,猛烈释放:“叶飞,去死吧,你的存在根本就是个悲剧,无论在哪都不会讨好,死是最佳的解脱方式。”   叶飞的头被蓬莱岛主的左手摁进地面,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才抬起一道缝,吐出钻进嘴里的木头渣子:“我!命!由!我!不!由!天!”   叶飞先蓬莱岛主一步,抬起右拳往地面砸去。   “轰隆隆!”天摇地动,和蓬莱岛主猫捉耗子似的玩笑不同,叶飞的出拳毕集全身所有力量,一拳砸下,气流飞窜,天摇地动。   终于创造一线生机!叶飞紧接着大喝:“缩地成寸!”消失在风中。   这一次,他出现在……金灿灿的湖水中央,像只青蛙那样将整个身体浸泡进去,兴高采烈的沐浴。   “老子躺在仙汤里和你打,看你能怎样!”这整座湖都是从人类宿主身上提取的生命精华,无论是沐浴还是吞咽都能让体力和伤势快速恢复,叶飞沐浴其中,相当于是地痞耍无赖,既然打不过我就和你干耗,你也奈何不得我。   可是,蓬莱岛主可不是一般人,面对叶飞的无赖行为他一点没用动怒,甚至连面色都没有变一变。他右手双指并拢,往斜上方指形成一把看不见的气剑。   “很久没有人能陪本圣过两招了,叶飞你看似一根脑筋,其实油腔滑调,反应灵活,还真的是个人才。要杀你,本圣于心不忍,最后问一次:“本圣的要求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好意思你打错注意了,小爷我活到今天,从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能回答你的只有三个字——不可能。”叶飞两条腿浸入水中,右手虚握召唤朝花夕拾剑舞了个剑花,“小爷我从来没怕过,放马过来。”   “年轻人勇气可嘉!只可惜本圣向来记仇,对于不识好歹的家伙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说时迟,那时快,蓬莱岛主凌空而起,双指并拢成剑,一剑刺出。   到目前为止他还未动用真正的仙剑,以他的性格绝不是一意托大,恐怕还有其他原因存在。   叶飞便抓住这个机会,和所谓的九州三大高手之一的蓬莱岛主斗上一斗,没有丝毫怯意。要知道,净坛主持叶飞都硬刚过,他有杀手锏,那个叫做归元寂静剑的神技。感觉掌教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将这套剑法传授给他,都是变相成就了叶飞,因为叶飞外有气吞山河卷加持,内有罗刹族远古血脉的庇护,使用归元寂静剑根本就是无敌的!甚至能够跨阶挑战!无非就是损耗寿命,但寿命损耗又能怎么样呢,叶飞他压根就不怕死。   蓬莱岛主一剑刺下,叶飞手持三尺长剑应对,用出了最强防御剑技——圆之道!   “刷刷刷,刷刷刷……”眨眼功夫,叶飞和蓬莱岛主连对二六一十二剑,蓬莱岛主以气剑对真剑丝毫不落下风,剑出诡异,灵幻如蛇,刚猛如虎,逼得叶飞连连后退。   等到第十三剑对拼过后,蓬莱岛主忽然反手一剑,正刺在叶飞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血滴在池子里,居然没有被金色的湖水同化,而是保持血滴的形状继续向下沉,沉入湖底。不单单这一滴血,刚才也是这样,从叶飞体内流出的鲜血不能与金色的湖水相容,全部被金色的湖水包裹了,形成一个个微小的颗粒。这个细节叶飞和蓬莱岛主都没有注意到。   蓬莱岛主一剑刺入叶飞肩膀,后者连退三步终于反手一剑将蓬莱岛主的剑刃挑开,紧接着将身子沉入水下,借着湖水的滋润快速恢复伤口。   蓬莱岛主见此冷笑,双指并拢成剑往前斩,一道剑罡快速形成划过水面。   “刷!”切开水体,形成中空区域攻向叶飞。   后者站在原地,双手持剑划圆,剑刃从左后方挪动到右前方,画出一个耀眼的光弧,“轰!”朝花夕拾剑与飞来的剑罡激烈摩擦碰撞,闪出耀眼的火星。   叶飞两臂青筋暴跳,双手蓄力,终于在最后关头借着划圆形成的向心力将剑罡推向高处。“轰!”飞往高处的凛冽剑罡将洞顶撞烂尤不罢休,一路向前不知将多少密室隔断撕裂。   “刷刷刷!”蓬莱岛主一点不在乎树妖身体是否被破坏,连续斩出三道更强大,更凛冽的剑罡。   “圆之道!”叶飞站在原地,两腿和手中剑同时划圆,形成奇妙的半月光弧,看似缓慢实则迅疾,三道剑罡飞来,叶飞以下之圆将第一道剑罡挑飞至西南方,撞烂了一条输送生命汁液的管道,使得大量的黄金色液体从管子里流出,“哗啦啦”如同瀑布倾泻。   紧接着,叶飞以上之圆将第二道剑罡挑飞至东北方,撞烂了厚实的墙壁,将一个个干枯的白茧切断。   最后,叶飞以中之圆硬抗第三道剑罡,这道剑罡是威力最大的,朝花夕拾剑与它僵持了很久,好不容易挑飞了它,飞行的方向是原路折返,完整无缺的返还给了敌人,为蓬莱岛主以指中剑斩成两半。   上方的口子越来越大,金色的汁液喷射出来,形成小型瀑布,发出“哗哗”的声音,叶飞和蓬莱岛主隔着瀑布对望。   一个年轻,一个苍老,一个坚定,一个邪异。   叶飞和蓬莱岛主的会面代表了年轻一代和老一代两辈人的纷争,究竟是否能完成奇迹的逆转,达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度?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864章 两辈人的纷争(二)   叶飞喘着粗气,蓬莱岛主却很从容,自从最开始的狠下杀手无功而返后,他就变得极为耐心,耐心地让你觉得害怕,心态调整之快不愧为一派之首。看着他的笑容叶飞总觉得不太对劲,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存在却说不出来。   “堂堂蓬莱仙岛就这点能耐,可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哦。”叶飞挖苦,他要激怒对方找到破绽,找到机会。   但身经百战的蓬莱岛主岂会轻易上当,蓬莱岛主保持着优雅中藏着几分邪异的笑容,淡定注视叶飞,目光中三分欣赏,三分遗憾,四分恶毒。   “你是个好苗子,不能将你收归麾下本圣很遗憾。”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对于你的欣赏我都很感谢,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的好意我不能心领。”   “还真是个倔脾气的家伙呢。”   “我一向如此。”说到这里,叶飞目光忽然一变,往斜刺里迈出一步大喊:“缩地成寸。”   蓬莱岛主倒是没想到他忽然如此,看他一步迈出的方向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也往前一步消失在风里。   叶飞和蓬莱岛主同时现身,很明显空间法术的释放也是有着快慢之分的,他们两人同时出现湖水中央的立柱旁,叶飞把手伸向放在立柱上的仙丹,蓬莱岛主以指中剑斩向叶飞的头。   他心狠手辣,下手的时候从来是攻击要害。两人同时向着自己的目标去了,行动几乎是同步的,在叶飞的左手无限接近不死仙丹的时候,蓬莱岛主的指中剑也已经降落到叶飞的脖子处,只差一步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蓬莱岛主感到惊奇,惊奇于叶飞无论如何也要拿到仙丹,甚至不惜牺牲生命,要知道,被指中剑砍中脖子,叶飞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是必死无疑。   “嗯?”   “嗯!”眼看着叶飞奋不顾身,终于抢到了不死仙丹,而蓬莱岛主的指中剑也已经降临至他脖颈处,只差一点便要将之砍断。   千钧一发之际!   片片飞花到来凝聚成盾,将指中剑下落的势头缓了一缓,叶飞趁机抓住仙宝逃开,一头撞入湖泊向下潜游。   “果然是坏小子的作风。”蓬莱岛主站在原地不急着追击,思考刚才的一幕露出深深的笑。叶飞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他一直挨打,偶尔反击,忽然扑入生命湖看似是为了复原伤势,实则是让身体距离不死仙丹更近,因为论空间法术的应用,他远远比不上自己;与此同时,叶飞不断激怒自己,让自己杀心泛滥,用最凶狠的技能出招,要知道,技能中蕴含的力量越强,蓄力时间就越长,进攻路径就越好判断。比如说自己斩出的剑罡,基本都要保持一定距离留出一段时间做蓄力,防止敌人接近,比如自己的最后一招,明明可以早些出现斩断叶飞的腿,却偏偏最后一刻出现砍他的脖子,就是这微小的差别让叶飞不仅保全了性命,更是险中求胜,强取不死仙丹。现在看来,一切都在叶飞的计算之内,他的目标说到底只有一个——神仙岛不死药!   “好啊,好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难怪能够力挫那个人的儿子,难怪能够将人间之国搅得天翻地覆,难怪婷希如此重视你,廷方如此崇拜你,叶飞呦,你的身上确实有着闪光的地方,连本圣都觉得了不起呢。   唉,但是可惜就可惜在,你和本圣不是同道中人啊,既然不是同道中人便需要及早杀了以防后患!你的存在对蓬莱仙岛将是致命威胁。”   看着叶飞在水下的影子越来越小,看着他不断努力在水下挥剑试图斩开池底,逃脱升天。蓬莱岛主露出一抹邪笑:“叶飞,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本圣的地盘!要想在这里打败本圣,就连李易之都做不到,更何况是你这个毛头小子了。”   他右手举高,须发上扬,整个身体形成一道向上的立场,紧接着,金色的生命之水居然被其倒吸过去,吸入掌心为身体吸收。   “叶飞啊,本圣的能耐只发挥了百分之一都不到呢。”恐怖的吸力传达过去,整个湖泊中的水旱地拔起,逆冲向天,流入蓬莱岛主的掌心。   “蓝鲸吸水!看你往哪里走!”   身处水下的叶飞骤然感受到一股吸涿之力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才发现整个水池的水都被倒吸回去,纳入蓬莱岛主的掌心。   叶飞早已将仙丹收好,他转过身子,右手持朝花夕拾剑在水下斩出一道剑罡。   “刷!”剑罡划破水体冲向蓬莱岛主,距离近了居然也是越来越小,为其手掌吸力所食,纳入掌心之内。   “叶飞哦,本圣用的可是蓬莱仙岛的正统仙法,比之你蜀山的道法如何啊!”蓬莱岛主哈哈大笑,自他掌心透出的吸食之力越来越强,周围水体尽皆上扬,连带叶飞一起被吸取,不能自已地往上浮起。   叶飞管不了那么多了,在水下发声,大喊:“缩地成寸。”却万万想不到连空间系法术都不能奏效,蓬莱岛主掌心的吸力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所有的法术、体术、剑术在它面前都会失效。   “太厉害了!蓬莱仙岛的正统仙法太厉害了,与蜀山的法术比起来,蓬莱仙岛的仙法更接近于钟离师兄施展的逆转乾坤之道术,能够跳出五行之外,达到匪夷所思的效果。   “这样下去可不妙啊!”眼看整个生命湖的水被吸收了大半,叶飞越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自己虽有童子金身护体,但被吸进那黑洞似的掌心被封印起来,就算复原能力再强也无处施展了。   “怎么办!”叶飞隔着迷离的水波往蓬莱岛主的身上望过去,忽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兵法有云:围魏救赵!   自己要想脱身,便需要避实就虚,让蓬莱岛主感受到危险自动解开仙术。   距离颇远,叶飞操控花瓣云慢慢来到蓬莱岛主的头顶,忽然发动攻势。蓬莱岛主掌心的吸力是面向一个方向的,在这个方向上所有的攻击都会被吸收,进而无效话,换句话说,这个仙术在它释放的方向上是无敌的。但是,只要是仙法就一定会有弱点,这就如同所有人类一定会存在性格缺陷,不存在完人之说,根据这个理论,叶飞猜想只有从仙法释放的背侧发动攻势,才有可能起到效果。   而花瓣云就是最好的攻击手段!   叶飞操控花瓣云偷偷接近了蓬莱岛主的后脑,等到距离得足够近了再猝然发动袭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蓬莱岛主早就注意到花瓣云的存在,早前也见识过它的厉害,不得不以仙力震爆震开无所不在的血色花瓣。   他这边吞吐仙力,可就让正在释放的“蓝鲸吸水”仙法效果为之一减,叶飞趁此机会,连续施展缩地成寸远逃而去。   “哪里跑!”蓬莱岛主收回仙法一步迈出,这一步迈出比叶飞多次施展缩地成寸跨过的距离还要远,直接出现在叶飞的身前,用指中剑拦住他的去路。   叶飞也不废话,直接一剑捅过去。“砰!”指中剑和朝花夕拾剑硬捍一记,叶飞仗着前冲的势头硬是拼了个平手,凝望蓬莱岛主冷笑着问:“你的仙剑呢,为何到了现在还不出剑!”   蓬莱岛主反手一剑将叶飞逼退回去,目光中流露出几分不屑:“就凭你,也配让本圣出剑。”   叶飞却看出他目光中的不屑是装装样子,上下打量他的身体,忽然灵光乍现,突兀地问:“你……你不会……”   后面的句子尚未出口,蓬莱岛主已然连出三剑。这三剑不仅大有学问,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剑三”,是蓬莱仙岛远负盛名的剑技。   此剑来历不祥,大放光彩是在第一次正邪大战的过程中,当时蜀山第三代掌门云中子孤身闯入魔教地穴遭到埋伏被斩去一臂,归来之后便卸去了教主之位,随之而来的是魔教席卷整个九州的疯狂报复,导致佛宗、蜀山、蓬莱原本互有嫌隙的三个大派不得不被动结盟,与之抗衡。   在双方你争我斗的过程中,当年的蓬莱岛主以剑三绝技横空出世,杀敌无数,威名赫赫,让蓬莱仙岛的强大第一次为九州所知。   剑三分为剑招和剑意两部分,两者合一可以达到最大威力,但是在那一代蓬莱岛主之后,接下来的岛上人再也没有能够掌握剑三之意的,最多就是领悟剑招,即便如此已经很强。   现任蓬莱岛主同样没有领悟剑三之意,所使用的是徒有其表的剑技,已很强大。   出第一剑,已给叶飞带来如山的压力,他这一剑刺出,叶飞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座看不到尽头的高山,笔直飞来,剑力之浑厚匪夷所思。   叶飞眼见根本无法抵挡这一剑的威力,连退三步,最后一步用出缩地成寸术消失在原地。   但当他再出现时,高山还是停留在眼前,距离未曾一分变远反而是减少了很多,离他更近了几分。   叶飞再退,无论怎样都逃脱不了指中剑的追击,面前的高山已可将他压成肉泥。   再往后退,便是墙壁了!   叶飞知道自己已无路口走,干脆把心一横,逆境之下用出一招有去无还。   强光乍起,叶飞和蓬莱岛主交错而过,蓬莱岛主贴着脖子的衣领被划破,叶飞胸前留下一道口子,看伤口的深度,也就是拥有童子金身的叶飞能承受,换第二个早就趴下了。   蓬莱岛主冷笑一声,足尖一点,像羽毛那样飘然而起,在空中画了个半圆,重新降落在叶飞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这年轻人真是了不起,小小年纪居然能接住剑三中的第一剑,连本圣都不得不夸赞你。”   叶飞却道:“知道我为何不逃走吗!”   “因为逃不掉!”   “错了!你刚才施展的剑招小爷我很感兴趣,应该还有后续吧,快快使出来让小爷我爽个够。”   蓬莱岛主万没想到叶飞会如此回答,叶飞突然暴起的时候,速度快的连他都看不清楚,两人交错而过以后叶飞虽然受了伤,确有短暂时刻可以逃走,但没有逃,原来是想看到剑三剑法中的另外两剑。他马上明白了叶飞的意思,“你不会是想学习剑三吧!未免太过狂妄。”   “原来刚刚那一招名字叫做剑三!简而不俗,真是适合的名字。”说到这里,叶飞眉峰一跳,手持仙剑,右手和右腿同时上扬,舞了个金鸡独立式,“你算是说对了,小爷我就是要学你的剑技!”   “口出狂言!多少岛主无法领会的至高剑技,你想靠区区一目便窥得其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知天高地厚吗!”叶飞身法变换,手、剑、腿呈现不可思议角度,从未在蜀山剑法里出现过的角度,“依我说啊,鼠目寸光的是你才对。”气流飞泻,叶飞一剑刺出,剑出如山。   “难道……”这一剑到来,看得蓬莱岛主心中一颤,“剑三?”   他做梦也想不到,叶飞只是看了一次,就能照葫芦画瓢将蓬莱仙岛的成名绝技偷了去。   他哪里知道,叶飞之所以学的如此之快,一是因为资质无双,千万人中无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剑三的第一剑和叶飞精通的剑技有去无还有着相似之处,所以只看一眼,便能大概还原。   叶飞回忆着蓬莱岛主出剑的画面,学着他的样子斩出一剑,剑劲强力刚猛,仿佛一座看不见尽头的大山浮现而出,向着蓬莱岛主倾轧过去。   后者连退三步,退不是因为怕,而是他确实为叶飞惊人的学习能力所震撼,等到第三步落地,蓬莱岛主已经恢复了常态,目光一冷,道:“既然你想看完整的剑三,本圣就满足你。”   长剑一抖,他往后退了第四步,这一步退出他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十米开外,蓬莱岛主凝心聚意,轻薄的气刃在他手中出现千般变化,最终所有的变化又汇聚在一个点上,隐隐约约地,仿佛他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虚灵的状态。   “剑三第二式,破碎虚空!”蓬莱岛主离地而起,人剑合一冲了过来,整个人仿佛进入空灵状态,似实若虚,看不真切。   “刷刷刷刷刷刷!”整个洞府被数不清的凌厉剑影所充斥。   叶飞和蓬莱岛主同时冲向对方,越来越近,两人一个用的是剑三的第一式“气若雄山”,一个用的是剑三的第二式“破碎虚空”,是以蓬莱仙岛剑法互攻。   “刷!”最终交汇至一处。   不可思议的,蓬莱岛主的指中剑完全看不到具体位置,连同他整个人都是虚无缥缈的,是如真似幻的,叶飞如山的剑技在他面前失去了用武之地。   “刷!”两人又一次交错而过,这一次,蓬莱岛主完好无损,而叶飞拿剑的右臂被砍断了,整条手臂无力的垂下,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衫。   强者,终究是强者!   实力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   叶飞在未尽全力的蓬莱岛主面前像是个调皮的孩子,被一次次的鞭打调教,而每次鞭打调教过后,叶飞身上的伤势就更重一些。   叶飞知道打不过了,他要召唤气吞山河卷逃跑,但是已经暗中窥视他很久的蓬莱岛主一看头顶空间如蛋壳剥落便知道叶飞要做些什么,左手抬起,空间力量汹涌而出,居然生生将剥落的空间弥合,让气吞山河卷无法出现。   “天呐!”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居然连气吞山河卷都无法召唤出了。   实力真的过于强大。 第865章 蓬莱岛的真相   叶飞想:现在看来只有使用归元寂静剑这一条路了,但是一想到用了那剑术之后产生的不可逆的严重后果,又多少有些犹豫,毕竟,他的目的是带走仙丹救活纳兰若雪,不是要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如果动不动就施展归元寂静剑的话,估计自己活不长了。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对付眼前的强敌。   面对蓬莱仙岛岛主的步步紧逼,叶飞不断后退,他的童子金身正在复原伤势,但是很明显右臂的伤势太严重了,以童子金身的能力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修复如初。   叶飞的后退不是绝望的表现,而是利用后退的时间思考对策,蓬莱岛主冷笑着走过来,右手双指并拢形成气剑:“怎么样,这剑三的第二招可还满意?放心吧,这还不是剑三中最强大的一招,第三招才是剑中之王,是所有剑术的顶峰,你可以安心的走了,马上就会让你死在这一招之上,死在本圣剑下,能够如此光荣的死去,也算死得其所了。”   他越走越近,指中剑在虚空中笔画着,像是在告诉叶飞你会死的很难看的,叶飞一步步后退,快要被逼回到生命湖了。此时,生命湖基本已经干涸,偌大的洼地湿漉漉的,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难道便是叶飞生命终结的地方。   看着叶飞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蓬莱岛主志得意满,慢慢举起了指中剑,要给这一切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便在此时!   异变突生,这一异变的发生不仅让凌厉的指中剑停顿在半空,也让蓬莱岛主面色骤然改变,变得古怪无比。   只见叶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向他磕头,完全变了一个人:“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求求大神饶过我吧,求求大神饶过我吧。”   蓬莱岛主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叶飞吗,这还是那个无论如何不向自己低头的叶飞吗,前后变化未免太大,原来叶飞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哈哈”大笑,笑的要多张狂就有多张狂,笑到最后,目光却又冷了下来,在心中嘀咕:不对,叶飞应该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的目的性很强,自己可不要被算计了。   杀意重振,正要痛下杀手,却看到叶飞已经停止了叩头,眯着眼睛从地面上望过来,目光中充满着沉沉的死气:“对付坏人就要用同样坏的手段,拜拜!”   话音未落,无数粗壮的枝茎拔地而起,一条条蜿蜒的枝茎如同是成群袭来的巨蟒,万分凶猛地扑向蓬莱岛主。   原来,叶飞刚刚假意屈服,借着蓬莱岛主犹豫的当口,借着下跪叩头的机会将一粒粒植物的种子埋入地下。这里到处都是输送生命汁液的管道,那些生命液是种子最好的养料,能够孕育出最为强大的植物。   对付坏人,没必要讲规矩守道理,坏人就是坏人,干掉他就好了。   巨大的枝蔓生出,这枝蔓不是来自盘踞在蓬莱岛上的树妖,而是来自叶飞精心孕育的种子,每一条枝蔓上都附着了叶飞最顶级的赤色仙罡,从远处看,便如同一株巨大的红色妖树拔地而起,霸道生长,将拦路的一切生物缠卷勒断。   蓬莱岛主被打个措手不及,但是反应极快,指中剑连续劈砍,纵横捭阖,奈何疯狂生长的枝蔓上依附着叶飞精纯的仙罡,坚硬无比,加之生长速度太快来不及施展缩地成寸,强大如蓬莱岛主也被其捆缚。与此同时,早就等待在半空中的花瓣云发动,万物皆可为刃岂是等闲,片片飞花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宝剑,在蓬莱岛主身上切割,穿刺,誓要让他粉身碎骨。   “该死的臭小鬼,本圣要将你做成肥料填坑。”危难时刻,蓬莱岛主力量全开,用出仙力震爆和千万片花瓣硬碰硬。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不断轰炸,不断爆发,一波波气浪疯狂涌出,贴地略过,在各个岔路间奔袭,将白色的茧切削的稀巴烂。   光芒减弱之时,叶飞右手已断,左手持剑扑出,用出一招有去无还,“刷!”剑出头落,老一代和新一代之间的战斗终于见了分晓?   叶飞不敢大意,从九龙那里借来焚尽一切的恶之火,将蓬莱岛主的尸体彻底燃烧。看着那干枯的身体逐渐变成一根人形的木块,再由人形木块最终化作灰烬,叶飞总算安心。   他坐下来喘息,两腿盘膝,服用仙丹,全力恢复手臂的伤势,调养内息,却就在内息即将理顺的紧要关头,一个阴霾般的存在出现在他的身后。   叶飞看到了那恐怖的存在映照于地面的影子,大惊抬头,却见到蓬莱岛主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眼前,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刀锋冲下奔着自己就来了。   如此近的距离,叶飞已无法应对,用出一招仙力震爆,然而冲出体内的仙力已赶不上刀锋下落的速度。   叶飞坐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手起刀落,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蓬莱岛主究竟是怎么偷梁换柱的。   手起刀落,阴霾密布,黑影重重,叶飞只当生轮回有命,慢慢闭上了眼睛,让冲出体表的仙力和对方的刀影做最后的拼杀,看看全力释放的仙力究竟是否能追上对方短刀下落的速度。   叶飞已将命运交给上苍,他一向认定世上是有天道存在的,他要和蓬莱岛主赌命。   “啊啊啊啊啊!”他闭上眼,疼痛的感觉许久许久都没有出现——难道是自己赌赢了!   怀着几分窃喜睁开双眼,却看到蓬莱岛主的身上已经被诡异的道纹覆盖,整个身体剧烈颤抖,拿刀的手不稳,短刀掉落在地上,扎在叶飞两腿之间,惊的他裤裆一凉。   一个美丽而成熟的人影从蓬莱岛主的身后转了出来,她的身上闪耀着微光,右手从蓬莱岛主背心插入,道纹从她小臂上扩散到蓬莱岛主全身。   竟然是——红娘!   道纹闪耀,蓬莱岛主身体在微光下剧烈颤抖,慢慢缩小直至化作一人形木块,与被自己烧毁的木块如出一辙。   “你怎么来了!”叶飞充满了疑惑,“他死了吗。”   一直自称哑巴的红娘居然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分身而已,真正的岛主正在闭关紧要关头,他发现了你,派过来两个分身,一个强大的分身,一个弱小的分身。”   “怎么可能!将我逼入绝境的居然只是个分身!”   “十五年前,岛主为了提高修为冒险和守护本岛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空桑神树融合,虽然没有完全成功,却由此创造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功法,这分身之术便是其中之一。分身继承岛主的能量有大有小,分身死了岛主的一部分能量也就没了,会对他造成伤害。如今岛主正在闭关修炼最紧要的关头,无端死了两个分身,其中一个还是能力最强的第二分身,只怕他已经怒火中烧,气血攻心,我们得赶紧走,免得他破关而出追了来。”   “红娘,你是岛上的人吗。”   “你说呢。”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不忍岛主继续枉顾生命,谁知道呢。”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还管什么后果。”红娘拉起叶飞,“快走,没时间了,一旦岛主出关你我都得死。”   “可是,咱们怎么跑啊。”   “我有办法。”红娘双手捏诀,淡淡的光在她体内闪耀,蕴含着莫大威力的道纹出现在她全身上下,这道纹叶飞看过多次,和李婷希使用的手段类似。   红娘持印向下压,双手宝印摁在地上,诡异莫测的道纹从她身上流入地面,那是树妖的身体,剧烈的晃动爆发一瞬,紧接着万籁俱静。   “树妖的行动被我暂时封印,咱们快逃出去。”微光散去,红娘拉着叶飞就往外跑。   叶飞惊讶地问:“这树妖强大无比,你居然能封印它的行动?”   “日家族的女人有着封印一切的能力,敌人越是强大,封印之力越强,放心走吧。”   “你是日家族人?那不是蓬莱岛的王族吗?”   “是王族又能如何呢!在父亲心里,他的孩子只有婷希和廷方两个,其他人不过都是陪衬。”   “父亲?你还是蓬莱岛主的女儿。”   “是又如何!”   “你这样帮我,不等于是和整个家族翻脸,代价太大了。”   “放心叶飞,红娘我不求你的回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走吧,我虽然能封印空桑,但是父亲一旦出关咱们必死无疑,必须在他出关之前离开。”   “去哪里。”   “来的地方,引路人正在那里等咱们。”   “他没有走吗。”   “他是我的仆人。”   “明白了,你的地位很高。”   “生在日家族,地位是天生的,但我并不快乐,我不喜欢自己现在做的事情。”   “是你父亲逼的?”   “是啊!自从二十年前蜀山之虎云烈从父亲手中取走了洛鸣神剑,父亲就变了,变得一心追求强大甚至不惜与神树融合。   一直以来,神树虽然有食人的习惯但它吞噬的都是误入本岛的坏人,可父亲为了增强功力,获得不死仙丹,却故意引诱无辜的人们前来送死,已经死了太多人了,红娘我作为帮凶已然罪孽深重。”   “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起码婷希,廷方不会知道,在他们心里父亲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那真是苦了你了。”   “谈不上苦,反正父亲一向不喜欢我们母女。母亲在的时候我活着还有点盼头,母亲不在了,我也不想留下来了,你的出现正是时候。”   “这不是安慰我吧。”   “你不必想的太多。”   “谢谢你,红娘。”   “算不了什么。父亲野心太大,这次闭关本为了完成最后的融合,达到至高境界好去逐鹿中原,却阴差阳错的被你打扰,只怕前功尽弃不说,走火入魔都很有可能。父亲一定恨死你了,咱们赶紧逃,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谢谢你。”   “不必道谢。”   叶飞和红娘手牵手,在空桑树妖的体内快速行进,两人同时动用缩地成寸术,每一次出现都在三米之外,红娘不仅跟的上叶飞的步伐,而且留有余地,可见她的境界更在叶飞之上。   叶飞心中感慨,自己和红娘交往两天,虽然觉得她绝不是凡人,但万万没想到道法境界如此之高,甚至能够将气息内敛,不显露的时候完全无法察觉。这样一个人,如果是敌人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还有人知道蓬莱岛主的秘密吗!”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父亲不会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别人。”   “为什么……”   “还有什么问题出去再问不迟,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保命。”   “你说的对。” 第866章 红娘的过往   以空间法术前行,叶飞和红娘行进速度相当之快,眨眼之间已经来到空桑神树体外。叶飞在离开之前本想动用龙火将这害人的家伙烧了,但被红娘阻止。   空桑神树是蓬莱仙岛的根基,烧了神树蓬莱仙岛也就毁了,红娘不忍如此。   来到神树体外,红娘当先御剑飞起,原来她封印空桑神树行动的同时,也将覆盖在岛上的结界一起解除,现在终于可以安全的起飞了。   腾空而起后,却有大片乌云从东北方向扑来,乌云来到近处,凝聚为蓬莱岛主苍老愤怒的脸:“颜儿,你背叛父亲,背叛教派,可知道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你现在杀掉叶飞,父亲算你将功赎罪,饶你不死。”   红娘一袭红衣在风中起舞,黑发如旗,义无反顾地道:“父亲,快醒悟吧,您的行为已然偏离正道,违背我教教义!空桑神树是我蓬莱岛居民心中的神,您若为了一己私利将它占有,便是以人身化神,得不到好结果的。”   “混账!你居然敢教训自己的父亲。”   “颜儿已然助纣为虐多年,不能一错再错了。”   “你可知执迷不悟的后果是什么。”   “颜儿当然知道!颜儿并不后悔。”   “你这丫头当真是疯了,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迷惑了双眼。”   “父亲,恕女儿不孝。”红袖一引,红娘和叶飞往远方去了,天上的乌云化出一只巨掌从身后抓过来。   红娘道:“父亲真身未至,可见他还不想为了咱们两个,让一直以来的辛苦前功尽弃。这对咱们是最好的消息,赶紧走,只要离开仙岛,短时间内就能摆脱危险。”   “走。”经历许久时间,叶飞右臂终于恢复知觉,但要想举剑还是吃力,红娘看出他的难处,摘下头上宝钗往天上一点。   “嗖!”的一下,宝钗化作流光飞霞,在黑云间穿进穿出,让蓬莱岛主恼怒不已:“颜儿,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和父亲动手!”   “父亲!你一直不喜欢颜儿,但是颜儿的修为可是几个兄妹中最高的,你无论派出多少分身前来,都只是螳臂趟车,白白牺牲了多年的修为。”   “颜儿!”   “父亲!这十年的所作所为,颜儿已偿还了你的养育之恩,之后咱们再无瓜葛。”   “你这个孽畜,你这个白眼狼,你这叛徒。”   “父亲,错的是你啊!你不该将人命视作牛尔,不仅仅是颜儿,几个知情者都对父亲您的行为深感担忧。”   “原来还有其他人想要反叛本圣,等本圣出关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父亲,你真的是疯了,你忘了他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吗,都是为你赴汤蹈火过的人吗。”   “那又怎样,背叛本圣的都得死,你也不例外!”   “哎!”红娘闭上眼,双手捏诀往前指,那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威力无比的头钗“嗖!”的一下穿透蓬莱岛主的眉心,一整片乌云霎时便散了,蓬莱岛主的第三个分身被毁灭。   叶飞又一次重新审视红娘,万万想不到她实力若此。封印树妖行动,连毁蓬莱岛主两大分身,第一个是偷袭,一招便杀了对方;第二个是光明正大的对决,也是没过几招便将分身毁了。要知道,那可是蓬莱岛主的分身啊,其中之一与自己交手的时候完全呈现碾压之势,居然被红娘如此轻易地毁去,可见她的实力比想象中还要强的多,难怪能够隐藏气息不让别人发现,她已到了气息内敛的境界。   “走吧。”宝钗飞回,红娘重新插在头上,至始至终她的身上都没有特别明媚的光闪耀,没有特别强的气息爆发,可是正因为如此,她的力非常集中,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红娘拉着叶飞的手,自从妖树身体里牵住了便再也没松开过,叶飞虽然是块木头,可也能感觉到对方喜欢自己,他有些不理解,明明只接触了两天,红娘怎么便如此义无反顾了呢。   两人化作一道流光飞速向岛屿西南方向的岛礁去了,一路上畅通无阻,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拦。   直接降落在最多容纳四个人乘坐的小舟上,带着微笑面具的引路人向叶飞颔首。   叶飞道:“是你把你家小姐找来的?”   引路人道:“我家小姐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   “否则公子以为小奴凭何便将阴阳二气的流转方式展现出来。”   “那是红娘的意思?”   “小姐她一直都在。”   叶飞真的震惊了,如果真如引路人所说,来主岛的过程中红娘一直在暗处跟随,那么她的修为已然达到了一定的层次。   引路人像是看穿了叶飞的心事,笑着说:“小姐被安插在枭阳城里,一是为了穿针引线,二是为了监视聚仙阁阁主的行动。”   “原来是这样。”   “放眼蓬莱诸岛,小姐的修为可排进前五。”   “能进前五?”   “小姐天生拥有封印的力量,而封印之力是蓬莱岛上最特别的能力,是能够跳出五行之外的力量,只有日家族的女人能够拥有。”   “早就觉得那神秘莫测的道纹不同凡响,原来是日家族女眷专有之物。”   “何止!封印之力还是控制神树的钥匙,是岛主都需要倚仗的力量。”   “这么厉害吗!顺便问一句,你家小姐今年多大了。”   “小姐她……”   “咳咳!”眼见两人越说越多,红娘终于出声打断,“做好你该做的事。”   引路人摇摇头,不再言语。   他们说话的时候,小舟早已行远,那是引路人操控水波牵引小舟得到的结果。   叶飞看引路人明知红娘已和蓬莱岛主闹翻,仍旧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看他毫无压力地驾驭舟船行进,暗自嘀咕:“只怕这头戴面具的引路人也有着不俗的实力吧,自己这次真是走大运了,因差阳错的遇见了红娘!若没有她,就算侥幸在蓬莱岛主分身手上留下一命,想要逃出主岛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他也深深感到好奇,红娘今年到底多大了,如果她真的三十多岁就拥有排进蓬莱仙岛前五的修为,那放眼天下应该算得上最年轻的高手了,不会她不止三十岁吧。   女人的年龄是最深的忌讳,女人的容颜是最会骗人的。   不管怎么说,红娘和她的仆人算是彻底叛变了,倒戈叶飞,与生父蓬莱岛主拔剑相向,彻底成为了蓬莱岛的敌人。   当然,蓬莱岛主不会将这件事情扩散出去,一者是家门之耻,二者他的很多秘密为红娘掌握,逼的太紧了被她说出来可就大事不妙。   乘着小舟折返,红娘将叶飞好奇的事情一一解答。   原来蓬莱岛主原名叫做李桐生,是日家族的家主,是蓬莱仙岛的掌门人。   蓬莱岛主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比之掌教还要大几岁。他一生娶了两个老婆,都是月家族的女人。第一个老婆也就是红娘的母亲,叫做李昭秦;第二个老婆是婷希和廷方的母亲,叫做李绾。蓬莱岛主和李昭秦结婚之后的第二年便生下了红娘,取名李孝颜,可惜之后再也没有生儿育女。岛主的继承人必须是男丁,红娘的妈妈一直生不出来孩子,让蓬莱岛主很着急,为此他又纳了一个小妾李绾,便是廷方和婷希的母亲。   因此,红娘和婷希、廷方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他们的待遇是完全不一样的。李绾进入家门以后,肚子也不争气,第一胎生的还是个女孩,本以为她的地位会因此一落千丈,可李绾手段不小,哄的岛主神魂颠倒,终日留恋她的闺房,红娘的母亲常年独守空闺,心境抑郁,慢慢得了病,李绾入门以后的第五年就死了,而转年,李绾就生下了独子李廷方。岛主将生不出男孩的责任全部怪在红娘的母亲身上,认为她是不祥的,就是因为她的存在险些让自己无后。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红娘自然不会幸福,她总要拼命努力,拼命做到最好,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父亲稍稍的认同。而弟弟妹妹只是哭一哭,闹一闹,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一切,甚至婷希还被破例被选做圣女,那个位置本来是由历代岛主的长女继承,却被妹妹抢去,红娘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以后,红娘主动请求离开主岛,岛主也答应了她的请求,将她派到枭阳城监视聚仙阁阁主,这是极为危险的任务,因为聚仙阁和蓬莱岛关系错综复杂。   红娘坦然接受了任务,很好地完成了任务,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八年前岛主要求红娘开通一趟航线,将妄图进入主岛寻求不死仙丹的岛外人主动送过来。   红娘初时不知此为何意,陆续送走几批人之后才发现,岛主将那些人全部做成了花肥,想要抽身为时已晚,就这样一直做了八年的引路人,助纣为虐,沾染鲜血无数。   红娘为此一直很难过,毕竟那些人的死全部与她有关,但又无法狠下心来违抗自己的父亲,直到叶飞出现,叶飞是她必须要救下的人。   据红娘说,“岛主原来的性格并不像现在这般暴戾,他中规中矩,谨小慎微,无比谨慎地施展岛主的威严,是个有些软弱的人,他性格的改变源于两个人。   一个是聚仙阁阁主李牧,一个是蜀山之虎云烈。   众所周知,聚仙阁存在已久,但是真正发展壮大是在父亲接班之后,这是由于父亲初接班时,做事小心谨慎,对于不断来到蓬莱岛,在枭阳城内越聚越多的九州散仙究竟是接纳还是轰走,始终没有个明确的态度。月家族的李牧看到父亲的软弱无能,胆大妄为地离开主岛去了枭阳,假传圣旨,以蓬莱岛主使者的身份建立聚仙阁,将聚集在此的散仙召至麾下,之后势力越做越大,俨然有了和主岛分庭抗礼之势。父亲看木已成舟,心中窝火,却也不好发作,只能默认了李牧的行为,起码明面上,聚仙阁还是蓬莱主岛的一部分。   第二个对父亲产生重大影响的是蜀山之虎云烈,应该说,云烈对父亲的打击是致命的。大概二十年前吧,蜀山之虎云烈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蓬莱主岛的位置,居然冒险登岛,和他同来的还有彩霞仙子方晚霞,父亲看在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蜀中上仙,不好直接动粗,几次好言规劝云烈离开,可云烈就是我行我素,居然被他找到了岛上的定海神针洛鸣神剑。   父亲忍无可忍,终于与之动手,交战中,彩霞仙子被父亲打死,而蜀山之虎云烈则带着洛鸣剑负伤逃走了。这件事情对父亲的触动很大,他开始思考自己过往的处事方式,他开始觉得自己太仁慈了,因为仁慈才留下今天的祸患,才让岛外人居然找上门来抢走属于主岛的神器,成就了蓬莱仙岛建成以后最大的耻辱。   父亲痛定思痛,他开始变得偏激而暴虐,手段越来越狠,为了提高修为更是不择手段。兄弟姐妹中,我是最年长的,父亲身上的改变我感受最为直观,这才打定主意离开主岛。   我蓬莱仙岛本是三大正派中历史最为悠久的存在,我蓬莱岛人生下来就有着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可惜到了父亲这一辈,由于欲望难平,由于一件件事情的发生,岛上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准确来说,现在的蓬莱已经不是过去的蓬莱了,本来的人间净土,世外桃源现在也藏污纳垢成为了各方势力互相倾轧角逐的角斗场,岛上居民甚至还被蒙在鼓里,这不是我想看见的,红娘我早已动了离开的心思,所以,叶飞完全你不用想着偿还我的恩情,反而是红娘该感谢你才是,谢谢你的出现助红娘脱离苦海。”   “你真的这么想吗。”叶飞问。   “当然。”   从红娘美丽的眼眸中,叶飞看到了默默的柔情,红娘越是让他不必感谢,他就越要牢记这份恩情,越要偿还这份恩情,否则会亏欠一生。   那可是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和自己所在的家族反目啊,红娘付出真的太多。   直到现在叶飞也想不透红娘为何愿意如此,毕竟两人见面时间真的太短,红娘如此的付出未免过于……猛烈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红娘消耗过度短暂睡去,叶飞和引路人一个站在船头、一个站在船尾,良久地伫立。   湿润的风吹拂,今日的夜非常平静,引路人忽然开口道:“给你讲个故事,可愿意听。”他的声音沙哑,此刻却觉得顺耳很多。   “当然。”叶飞回。   “你知道主人年龄已经不小了。”   “嗯。”   “她早过了成家的年纪,明明身为蓬莱仙岛贵族,却委身于枭阳旅站,做些迎来送往有辱身份的事情,都是为了岛主,为了得到岛主的认可。可惜,岛主并不打算认可主人,恰恰相反,他觉得红娘应该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的命令。   大概五年前,一个和你相似的年轻仙人来到了枭阳,认识了主人,那个人长得没你高,没你帅,仙法也没你厉害,但是他的笑容很甜,性格很开朗,他一心前往主岛,不是为了寻求长生不死药,而是要拜师,想要跟随岛主学习更强大的仙法。   主人和他脾气相投,交往的过程中几次暗示他放弃前往主岛的念头,可惜那个小男生都没有听进去。   很快,岛主的命令便下来了,他敦促主人抓紧向主岛输送活人。   接到岛主命令的时候主人犹豫很久,最终还是选择答应,命我现身和小男生交谈,与他达成协议将他送去主岛。那一夜,主人也是全程跟随的,那以后,主人经常默默流泪。   她一定很自责吧,她一定很后悔吧,她一定很懊恼吧。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幸运的,因为你出现在那个小男生之后,你比那个小男生还具有魅力,主人终于下定决心,不让同样的悲剧出现第二次了。”   “原来如此,我就很奇怪,与红娘认识时间不长,她怎么甘愿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主人的心地是善良的,这大概与她从小缺失父爱有关系,她不希望别人受到伤害,她期望能够得到父亲的肯定。”   “红娘是被坏人利用了。”   “是的!叶公子,我知你获取仙丹是为了挽救深爱之人的性命,但是,也请你不要伤害到主人,不要让她伤心。”   “这……我也不想……可是。”   “主人太可怜了,求你答应我。”   叶飞正在纠结,却忽然看到东北方向上,一道黑色旋风快速从水面上掠过,一路逼近,速度快的肉眼难辨。   引路人同样看到了危险,疾呼道:“不好!小姐快醒醒!厉害的家伙来了。”话音未落,黑旋风已然到达,叶飞伤势已好,双手持剑向其斩去,却听“砰”的一声,居然被那黑旋风撞出船体,跌入水里。   舟船狂颤,红娘苏醒,将宝钗取下腾起仙罡,摆出戒备的姿态。   黑色的旋风降落在船头,旋风散去显露出一个刚毅的老头,这人叶飞见过,当日在罪恶之城斗技场斗技,便是他将贪玩的李廷方抓回去的。   “副岛主……”引路人称呼对方为副岛主,正要向他解释,可是对方根本不听,右手一推,大力传来将引路人推入水中。三米小舟上,只剩下老者和红娘,两人隔着黑暗的夜空对望,被称作副岛主的人目光咄咄逼人,红娘的目光偶尔有些闪躲,但很快恢复坚定。 第867章 神剑瀚海   这个人,是蓬莱仙岛副岛主李寻,是岛主李桐生的亲哥哥,红娘唯一的伯父。据说他的功法造诣更在岛主李桐生之上,只是醉心修炼是个十足的武痴,所以才主动将岛主之位让给了弟弟,但他在家中的威严甚至凌驾于岛主之上。   “为什么这样做。”李寻的道服和蔚蓝的大海同色,背脊笔挺,目光像鹰那样锐利,左手中指上带着一枚金属打造的戒指,戒身雕刻的居然是骷髅头。   李寻年轻时曾闭关十年,出关后已然是绝顶高手,他做事雷厉风行,对于蓬莱岛主的决策言听计从,如此行为据说是觉得早年闭关逃避了做岛主的责任,使得洛鸣剑丢失,聚仙阁建立,希望以此补偿弟弟。   蜀山之虎云烈登岛的时候,他正谋划如何杀掉聚仙阁阁主,被云烈一闹,被迫反岛,刺杀聚仙阁阁主的事情也就此荒废了。   “为什么这样做。”李寻又一次问,他的声音浑厚,面孔四方,一看就是忠义之人。   “父亲这些年害了太多的人命,伯父你不是不知道。”红娘辩解。   “那便是你背叛的理由吗,你要为了岛外人背叛自己的亲生父亲,背叛养育你培养你的蓬莱仙岛吗!你忘了咱们岛上人天生的使命了吗。”   “岛人的使命红娘自当永远牢记,父亲养育多年的恩情红娘已用十年时间和无数的人命偿还,红娘不想继续错下去了。”   “偿还!你拿什么偿还!哪吒割肉还父,割骨还母都偿还不了的恩情,你用区区十年便想还干净吗。”   “伯父,红娘已然决定了。”   “你这是要做蓬莱的罪人啊。”   “父亲才是蓬莱的罪人,父亲的行为已然违背了岛规,伯父你不是不知道。”   “正所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降落在蜀山的天麓石櫼你应该听说过,碑文上的内容预示着一场大灾难即将到来,为了应对灾难,桐生身为蓬莱岛主理应用尽一切办法提高自身修为,好在灾难到来时,能够保佑全族全身而退。”   “那也不应该枉顾人命。”   “外族人的命不是咱们岛人的命,日月星三族同气连枝,蓬莱仙岛独指这三族岛民,其他人都是外族。”   “同为人类,哪有什么区别。”   “孩子,你是要坚持下去吗。”   “红娘心意已决。”   “你这些年成长了不少,但也应该知道本座的实力如何。”   “伯父实力通天,甚至凌驾于父亲之上,但是红娘不会回去,红娘也不后悔今日的行为。”   “你可知道自己的行为险些让桐生多年的闭关前功尽弃。”   “红娘我……”终于被说到痛处,红娘的眼眶湿润了,贝齿咬唇,哽咽道:“有些人不得不救……”   “你叛变就是为了那个能做你儿子的毛头小子!”   “红娘已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本座最后问一遍,你是否愿意将功赎罪随本座回去。”   “红娘不会回去的。”   “执迷不悟!本座要打醒你。”李寻行动如雷,霸道至极,眼见说不动红娘便直接动手,双手向上,瀚海般的道服飞扬,一股极致的力量从天端倒灌下来,这力量叶飞再熟悉不过——为天下大势以为己用!又一位领域境高手登场!   李寻一出手便直接用出最强大的招数,要一举解决了他们。   但见蔚然海水从苍穹降下形成瀑布,随之而来的是海浪拍击的巨大威压,是海纳百川的浩瀚与无际,置身其中,仿佛站在海洋的中心,压力如山,身如浮萍,而又无处发力。   这便是海纳百川的力量!   至今为止,叶飞已见过四大领域,分别是唯我独尊、上善若水、摩柯无量和海纳百川。   四大领域所怀有的属性几乎完全不同。唯我独尊一旦发动,仿佛千军万马同时奔袭,让你不自觉的膝盖向下臣服其威;上善若水发动以后,一方逆瀑在掌教身后出现,平静的水扩散,水波到达之处,所有的力量都会被削弱,让你根本无法全力应战;摩柯无量发动时,一株菩提圣树开花结果,将一切归于因果定律,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   李寻的海纳百川仿佛是唯我独尊和上善若水的结合版,领域发动的时候,海量的天之水从天上倒灌下来形成瀑布,让置身其中的所有人感受到瀑布拍击形成的压力,与此同时随着水波扩散,四周化作一望无际的大海,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出路,内心生出无限绝望和无助的感觉,体力、精力等各项基础数值都会被削弱。   领域各不相同,领域各有所长,领域和领域叠加才是真正的战斗,是终极BOSS之间的战斗,现在还不到时候,但总有一天,随着战争的爆发,BOSS战会成为常态。   叶飞慢慢浮出水面,露出一双鹰眼,但凡心怀雄志者目光总是雄鹰般的锐利。他刚刚露头,便看到神圣的领域从天而降,将方圆百米包围,而其笼罩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张。   红娘面无惧色,她的实力也不是等闲,即便敌人是领域境高手也足够保持从容。   “伯父,对不起了!”   “来吧,让本座看看这些年下来,你成长了多少。”   红娘以嫩出水的手掌取下头钗,手捏莲花指往前轻轻一送,“咻”的一声,金钗便飞了出去。   红娘的手掌嫩的出水,绝不是一双惯常握剑的手,这也是叶飞判断她不是剑仙的原因之一。   红袖褪至臂肘,红袍轻如蝉翼,黑发迎风摇曳,夜下的红娘操持金钗美丽极了,美的让人叹为观止,美的让人心驰神往,连叶飞都看得呆了。   “那金钗叫做黄金凤,是主人母亲生前所有,是一件顶级仙宝,其珍贵程度甚至还在洛鸣神剑之上。”不知何时露头的引路人出现在叶飞身边,沙哑的嗓音吓了叶飞一跳。   “黄金凤?珍贵程度还在洛鸣神剑之上!”   “那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做好蓄力的准备吧,逮到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出手,副岛主可不是吃素的,咱们三个加在一起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需要全力以赴。”   “你怎么下来的。”   “一掌!”   “我也是被一掌拍下来的,你们副岛主手上的黑色旋风是什么。”   “那是神器瀚海。”   “明明是黑风怎么叫瀚海。”   “瀚海之上,黑风汹涌!”   “原来如此。”   “副岛主实力相当强悍,做好准备吧。”   “好。”   视线中,黄金凤在瀑布中穿进穿出,所过之处,皆被洞穿,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止。   李寻两眼眯起,右手向上托举,掌心出现一道被黑色风旋包裹的事物,往前轻轻一送。同样是“咻”的一声,黑风掠出,在空中与黄金凤缠斗起来。   叶飞看他两人对决的方式,疑惑地问:“蜀山的仙人都是手持仙剑对战,以剑上雄威斩杀敌人,而蓬莱岛的仙人似乎不同,岛上仙似乎更擅长百步飞剑,遥远的控制仙剑,斩敌于千里之外?”   “道法万千,殊途同归!黄金凤和瀚海的威力相仿,但是小姐和黄金凤都置身于海纳百川的领域下,时间久了一定落得下风。”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过去帮忙?”   “再等一等。”   “等什么!”   “等到小姐逼得副岛主露出破绽。”   “红娘还有余力?”   “离岛快十年了,小姐可没有疏忽了修行!”听引路人的语气,红娘似乎还藏着杀手锏,叶飞的心稍稍安定,右手虚握,召唤朝花夕拾剑握紧,一手握剑,借着仙罡外衣趴在水面上等待敌人露出破绽。   水浪起伏,叶飞的身体跟着小船一起晃动,瀑布激流冲突令他感到肩膀上压力越来越大,感觉心情越来越不好,感觉自己越来越渺小,内心深处充满了绝望感,他意识到这是领域的影响,便问道:“似乎李寻的领域力量正在加强。”   “海纳百川是很特别的领域,发动的时间越长覆盖的范围越广,影响力越大,小姐深知此点,一定会速战速决的。”   看着倒灌而来的瀑布,叶飞不禁想:“至今为止见到过的所有领域,只有云师叔的唯我独尊是没有实体可见的,不知道和有实体的领域比较有什么区别,是否略逊一筹。记得云师叔的唯我独尊一旦发动,那霸道的力量自己几乎站都站不稳,膝盖无限贴近地面就想着马上跪下去,宣示臣服,而有实体的领域在气场方面反而没那么强了,主要是潜移默化的影响。自己要成为第一流的高手一定要领悟领域的奥妙,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领域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是一头洪荒猛兽。”   “叮叮咣咣、砰砰砰砰!”短暂的时间里,黄金凤已和瀚海缠斗了数十回合,如引路人所说已然落到下风。   这个时候,红娘操控仙宝的身姿忽然变了,双手持印于胸前,结出一个鱼尾交叠的法印,霎时间,神秘莫测的道纹在她全身上下弥漫开来:“伯父,得罪了!”   “终于用出封印的力量,本座等的就是这一刻。”   红娘双手平伸,推出法印,手掌融入无迹可寻的虚空,身上的道纹跟着冲入虚空中,短暂的时间里,天上、海里到处都充满了承载着封印之力的道纹。   “封印是只有日家族的女人才能够掌握的能力,遇强则强,能够封印一切,甚至连神树的行动都能停止,是货真价实的万法克星。小姐这些年来潜心修炼体内的封印之力,时至今日已然大成。快,准备好,我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封印之力扩散,海纳百川的领域居然失去了效果,瀑布不再流淌,肩膀上的压力消除,绝望的感觉也被抹平。黄金凤趁此机会光芒大作,无比凶猛地冲向李寻。   李寻冷笑道:“好,很好,颜儿你虽然不得桐生的喜欢,但是资质很好,又肯下苦功,弟弟妹妹都比不上你。   只是,要和本座斗还差了些火候。”   “接招吧!”红娘持印的双手全力推出,黄金凤化作金色的神剑从九天之上冲下,剑身在急速的下冲中燃烧熊熊烈火,威势不可阻挡。   李寻双手往上举,瀚海神剑在半空中化作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海,海上黑风狂卷,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砰!”黄金凤一头撞入大海,极高的温度和冰凉的海水接触,导致白色蒸汽升空。   黄金凤一路向下势不可挡,而瀚海之水也无限深,无限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两者的冲突已然非常理可以解释,特别是瀚海神剑,居然在半空中幻化成一片存在于游离世界的大海,其神威让人惊叹。   眼见红娘和副岛主李寻都已用出绝技,两人的斗法到了紧要关头,引路人瞅准机会终于掠出水面,他身体横空,掌心现出一把柔软的宝剑,直刺李寻的胸窝。   而叶飞也紧随其后,一边扔出一大把种子,一边脚踩虚空,身体陀螺般旋转起,人剑合一,刺李寻的眉心。   两人一个刺胸窝,一个扎眉心,都是冲着死穴去的,不留任何余地。   但是李寻并没有因此慌张,反而像是早知道他们会在此时出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往上推举的双手忽然抽出一只,横着推出,抓向两人。   瀚海力量出现,深处半空的叶飞和引路人仿佛瞬间置身于大海深处,整个身体都被强大的浮力所左右,用不出力量,调转姿势挥剑劈斩,剑罡也被瀚海之力包裹,冲入到无穷无尽的大海深处,根本掀不起浪花。   “愚蠢!本座等的就是这一刻,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李寻一只手控制着叶飞和引路人,另外一只手抓向天空,瀚海之力包裹黄金凤,后者虽然前冲势头十足,但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尽头,下坠的势头越来越小,终于用尽全力,不再动了。   红娘面色煞白,失去了对黄金凤的控制,勉强用封印之力禁锢领域的发动。   李寻冷笑,黑风在海面凝聚,化作一把撕裂一切的神剑。   “去吧!”   “砰!”却不想异变突起,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千万片花瓣同时到达,从四面八方击中了李寻。   引路人和红娘同时一惊。   战!为战而生的男人总会带来令人惊喜的意外。   …… 第868章 王炎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血色花瓣片片脱落,李寻刚毅的身影显露出来,蔚蓝外衣斑斑驳驳,身上有些伤口,都算不上深,隐约能看到从肉皮里向外渗血,仅此而已。   李寻护体仙罡的强度是叶飞之前不曾遇到过的,硬吃了一记万物皆可为刃,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身上的伤口有血流出,可见他并没有服用过长生不死药,仍是人身。   站在船头,李寻的身影显得冷冽而肃杀,目光亮的甚至超过天上的星星,蓝衣翻舞,明明被撕破了,却仍互相粘连,像是鸟儿张开的翅膀,杀意如刀,席卷向场中三人。   “了不起,了不起!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伤到本座的人,难怪颜儿为了你情愿和亲族为敌,身上确有过人之处。”李寻的声音冷而低沉,让你不寒而栗。   红娘和引路人都为他的声音所慑,不敢再动。唯有叶飞,在此时此刻又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用出一记仙力震爆,将禁锢自己的瀚海撕开一道口子,紧接着往前一步消失在风中。   红娘和引路人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叶飞的战意却达到顶峰,越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越要站出来,站出来力保同伴安全,决不允许身边人再受到丝毫的伤害!   小舟只有三米,叶飞的缩地成寸刚好够用,瞬间来到李寻近前,双手持剑从后向前斫出。   李寻不再多话,他从叶飞身上感受到了一往无前的气势,那种非你死,即我死的气势。他右手虚握,黑色的风凝聚在掌心随着手掌的挥动向前扑出。   “轰!”叶飞双手持剑斩中黑风,这情景和李寻初现身时如出一辙,结局大不相同。这一次,黑风中裹挟的力量没有将叶飞直接击下船去,他双手持剑连连后退,咬牙坚持,两条手臂因为风中旋转力的撕扯而握不稳剑,持剑的手掌早已被凛冽的风旋割烂。   即便如此,他仍勉励坚持,绝不后退。   一尺、两尺、三尺、四尺,叶飞被逼的向后连退四尺,到第四尺退尽,叶飞右脚一横,身体前倾,只听“砰”的一声,整艘小船都爆炸了,潮湿的船木碎裂成屑,如雨下落。   叶飞气势无双腾空而起,双手持剑下劈,五米剑罡凝聚成形,兜头罩下。   李寻短暂犹豫后,脚踩船木碎片,蜻蜓点水飞退而去,“哗!”剑罡劈落在他离开的地方,炸起高达三米的巨大水花。   引路人看得呆了,他明明感到叶飞境界连自己都不如,却不知为何能有如此战力,竟然将李寻逼得连连后退,这是李寻登船后第一次后退,是连小姐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是因为气势吗?是因为态度吗?叶飞战力无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守护友人的决心啊!   李寻蜻蜓点水向后疾退,叶飞手持五米剑罡奋力追赶,“砰砰砰砰砰砰砰!”剑罡劈斩,水面炸起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浪花。   李寻不出声了,李寻全神贯注起来,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境界落后两个等级的毛头小子逼到如此地步,强烈的杀意涌起,他要将这株新长成的嫩芽彻底消灭,免得将来对廷方、婷希造成威胁。   向后疾退的过程中李寻双手结印,四道粗如皇宫立柱的水龙自海中扑出,直向叶飞而去。   “五行创生——四水龙之术!”   四条水龙到达,叶飞正面一剑斩去其中两条的首级,再反手一剑斩去另外两条的首级,只挥了两次剑便将四条水龙全部斩碎。但也就是这两剑的功夫,疾退中的李寻已经不见踪影了。   “你在哪里,在哪里?”叶飞没有丝毫慌乱,腾起仙罡笼罩四方,只要李寻一出现便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小心,他在水下!”红娘气若游丝的说。连杀蓬莱岛主两大分身,封印神树空桑,与副岛主李寻完成惊天一战,到现在红娘的仙力和体力都已见底,连说话都发不出力了。   听了她的告诫,叶飞这才意识到危险,也不往水里看,直接踩着花瓣云往高处去了。   “臭小鬼,哪里跑!”副岛主李寻的声音从水下传来,“五行创生——蛟龙腾渊之术!”   霎时间,一道巨大的水流腾空,水流的宽度比刚刚四条水龙的身躯叠加在一起还要粗,在半空中凝聚为凶恶蛟龙的形态,张牙舞爪,珊瑚状的龙角,腹生五爪,龙尾如旗,龙身如河,龙牙锋利外露。   水龙以水为体,虽是五行创生术召唤出来的却能拥有独立的意识,庞大的身躯蜿蜒错落,腾空后不急着追击,而是先当空旋转一周,亮亮威范。   “去吧,去咬死他。”直到李寻命令水龙才腾空而起,扑向叶飞。   后者双手持朝花夕拾剑,剑罡又往外爆出两米,现已达到七米长度,随着长剑的挥舞而上下左右劈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却没能像之前那样将水龙身躯斩断。   叶飞将仙力聚集在眼上定睛细看,才发现水龙龙身上覆盖着橙色的罡气,那是李寻的仙罡。世上除了自己和方白羽之外,几乎没有人拥有最顶级、最纯粹的赤色仙罡。   水龙袭来,因为其身覆盖了李寻的仙罡而变得无坚不摧,刚猛无比。   叶飞被它一口咬住肩膀,鲜血狂喷,进而被带到天上,再被两只龙爪捏住,似要将他活活撕碎。   “不要啊!”红娘痛彻心扉地呼喊,已经失去光芒的黄金凤复又闪耀,“咻”的一声飞出了,在水龙身上杀进杀出,水龙坚硬的龙躯在它面前如同棉花套一样,全无效力。   李寻的仙法出现一丝破绽,叶飞终于获得一线生机,用尽全身气力奋然一斩。   “刷!”龙头被斩落,水龙失去其魂,化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太惨了,这场生死搏杀简直惨不忍睹,双方都已用出全力。与此同时,引路人终于逃出了瀚海的围困,来到小姐身边,将她保护在身后,红娘却道:“你去帮叶飞,不用管我。”   正说着,李寻刚毅的身影从水下浮出,像是坐着升降梯直达水面,残破的外衣没有被海水浸湿一分一毫,可见对仙罡使用之灵巧。李寻的一双眼眸犀利,笼罩在身上的杀意越来越浓厚,浓厚的让人害怕,整个身影分外肃杀,从远处看去,仿若一道挥之不去的阴霾。   叶飞的表现很抢眼,但李寻的强大也足以令人钦佩。不要忘了,他一直是在以一敌三,三个对手中的红娘还是实力能进蓬莱岛前五的顶级高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直占据上风,用出各种仙法和三人缠斗不得不让人佩服。   “叶飞!现在终于明白桐生他为何让本座小心你了。”   “能被岛主亲自点名,我一个小人物还真是荣幸之至呢。”   “话说回来,蜀山出了你这样优秀的弟子却不好好利用,也真是暴殄天物。”   “不劳费心。”   “叶飞呦,现在颜儿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的能力,你也已身负重伤,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是,你如果现在住手的话可以少受些痛苦。”   “少受痛苦,开玩笑!我想那个所谓的岛主大人一定是要我活着回去吧。”   “呵呵!”   “看来是猜对了,他一定是要把我做成花肥,一辈子经受折磨了。”   “或许本座可以留一个全尸给你。”   “不必了!我叶飞向来不需要他人的怜悯。”   “男人有骨气是好的,可也要看清形势。   “看清形势?哈哈哈,你太狂妄了副岛主,我叶飞行走江湖至今,靠天靠地靠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的,也没希望得到丝毫的帮助,红娘的出现不过是一个意外。”   “你想说什么。”   “尊敬的副岛主,你觉得自己和净坛高僧相比如何。”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寻呦,你不要忘了,我叶飞可是硬闯净坛全身而退的人,你以为我只有如此实力吗。”   李寻定睛注视叶飞,看他的气度表情不像在虚张声势,居然有些紧张:“你……还有余力。”   站在一旁的红娘和引路人也觉得惊讶,心想都已到了这般田地,难道叶飞还有绝招没有使用?   叶飞则哈哈大笑,仿佛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全身孔窍不可思议的释放出寂灭凋零的气息,一字一顿地道:“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关键时刻,叶飞又要用出两伤剑法,使用这套剑法是以消耗生命力为代价,是会折寿的,但被逼至绝境的他已管不了那许多。却有一个声音从他体内传来:“叶飞,别用那一招了!那招对你身体的损害太大,再用下去连修为都会受损。”   “那怎么办?”   “用我的力量。”这已不是九龙第一次主动要求叶飞使用自己的力量,想到在树妖体内时九龙发出的蛊惑让叶飞有些犹豫,但想想使用归元寂静剑后那极度的衰弱感就更加犹豫。   就在净坛那一战过后,叶飞的手背仿佛瞬间衰老了十岁,一点年轻人的润泽都没有,青皮包着嫩骨,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九龙看他犹豫,出言相讥道:“你不是说总有一天能够彻底控制本大爷的力量吗,怎么,现在连出招都不敢了?”   “九龙你为什么要帮我。”   “本大爷帮的是我自己。”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谢谢。”   “不必客气。”两人的沟通中断,囚笼中的九龙隐藏入黑暗,九双龙眼只开其一,数不清的层次中蕴含着摄人心魄的光,诡异而耀眼。   归元寂静剑起手式刚刚完成,寂灭的力量却戛然而止,李寻以为叶飞是在虚张声势,但想到刚刚冷风穿过皮肤的感觉似乎又不像。定睛注视天空,却不可思议的发现叶飞的呼吸居然在喷火。   “这是……”那朵火焰勾起了李寻某段痛苦的回忆,那是他内心深处永远的痛。   这世上有些力量是凌驾于一切的,手持九龙者之所以为魔教教主,手持星魂者之所以为蜀山教主,那是命中注定的选择。   李寻不相信那朵火焰是真实的,他要验证自己的想法,右手虚握,一股黑风出现,被他推向天空。   叶飞站在高处,身上的伤口燃烧起火焰,朝花夕拾剑化作飞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浴火的长剑。   “这是……”   “这是……”红娘和引路人同时为那耀眼的光芒深深震撼,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火焰距离明明还有很远,但身上的衣服,头发、眉毛已经全部被点燃,皮肤也已然失去水润,甚至连海水都在大量蒸发。   “这是!”李寻终于认出了此剑,“叶飞,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叶飞双手并拢,火焰长剑剑长三尺,凌空斩下:“我是叶飞,终将乘风飞起的叶飞。”   “呼,呼呼呼!”那耀眼的光,仿佛能取代太阳的光辉;那灼热的火蛇,仿佛能燃净九州的海水;那雄浑的龙啸仿佛雷霆和霹雳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天音。   这一天,距离剑神殿巨变已整整二十年,王之火焰重现人间!   “轰!”一剑斩下!仿佛预示着魔王的归来,仿佛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启,仿佛敲响了大战开启的钟声。这一道火光虽然出现在海上,却让身处九州各地的强人们同时动容,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他们对九龙有着各种各样的期许,有着各种各样的欲望。   “是蓬莱岛方向。”   “是蓬莱岛方向。”   “是蓬莱岛方向。”   强大的人儿眨眼间便已判断出火光出现的具体位置。   这一剑斩下,令叶飞始料不及,他完全没有预想到九龙这一次居然将如此强大的力量借给了自己,这根本是在玩火。   他有些后悔,又有些开心,后悔的是不该听九龙的鬼话使用它的力量,这样一来,自己算是彻底暴露了;开心的是,释放力量的时候他便发现了,一旦将其掌握,这世上将再没有对手。   “呼呼呼!”火蛇疯舔。   “轰!”火剑斩落,没有一丝浪花激起,因为那冰凉的海水早已被高温蒸干,李寻的面孔在火光映衬下越来越扭曲,扭曲,更加扭曲,直至被火焰全部吞噬!   结束了吗?   一招过后,满目狼藉,方圆百里的海水都被煮沸,冒出滚滚浓烟。叶飞两条胳膊无力下垂,他再也没有力气挥出第二剑了。红娘和引路人为黄金凤的光芒庇护,飞到天上,满脸错愕。   下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蒸发掉的海水很快被填满,李寻尸骨无存。   “结束了吗?”   “结束了吗?”   “结束了!”   不,还没有!身处黑暗中的李寻扬起滔天巨浪,叶飞、红娘、引路人尽被巨浪吞噬。   强!更强!最强!强者的意志无法磨灭,强者之强绝不是一朝一夕得到的,绝没有半点的水分参杂,强者永远是强者,开了外挂的叶飞都不是其对手。   我强,故我在。 第869章 心中的她   迷失,窒息,寒冷,游荡。   黑暗中闪耀着微弱的光,叶飞向着光芒跑去,一直跑,一直跑,却始终找不到终点。   叶飞很累,很累,整个身体都是痛的却无论如何不愿意停下,他要坚持,一直坚持下去,那是他信奉的东西,是他所珍惜的东西,是生命的意义,是存在的价值。   叶飞往前奔跑,黑暗中的他向着唯一的光奔跑,跑到天涯海角,跑到筋疲力竭,他不放弃,永不放弃。   挫折不能磨灭他的英魂,委屈不能折损他的英魂,他的英魂便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支撑他不断前行。   放眼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像叶飞这样惨,不知有多少人经历了如此多的挫折也到达不了终点,叶飞不后悔,叶飞在坚持,打掉了牙也要咽进肚子里!   因为我是叶飞,男人叶飞!   一身傲骨,一身狂气,一眼望穿,执着前行。   我会前往终点,哪怕前路荆棘密布,哪怕前路高墙林立也不会倒下,这便是我所追寻的道。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很多时候都想要放弃,但男儿的本性决不允许他如此,他时刻牢记自己的名字叫做叶飞!   醒了,终于醒了,果然是梦境,果然是遐想,虽然很多时候现实比梦境更残酷,更艰难。   抬起头,太阳已然升起,身体又湿又冷,是因为躺在水里。他被海浪带到某座小岛上,软绵绵的沙滩仿佛预示了这座小岛是个好地方,冰凉的海水时而湮没他的胸膛,时而退回他的膝盖,无知的小蟹在衣服里钻爬,叶飞本想杀死它们,但不知为何选择了放弃,站起后抖抖身体,容它们落荒而逃。   又一座岛屿!岛屿都是孤立的,但不一定都食人。   叶飞在此处呼吸到清爽的空气,没有血腥,没有硝烟,分外清爽,这里一定是世外桃源。   叶飞往前迈出一步,步伐踉跄,身体不稳,叶飞用力摇头,召唤气吞山河卷进入其中。   在那里,叶飞是世界的主宰,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自由自在地左右一切,然而叶飞此行却不是为了享受身为主宰特有的快感,他有着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进入自己主宰的世界,叶飞直接钻入白塔,在这个目前为止最安全的地方修养身体,复原伤势,恢复体力,等到身体状态基本回满,叶飞施展主宰者威能,随便一步跨过万水千山,直接降临在极北冰原之上。   这里气候苦寒,没有活物存在,寒冰覆盖了山川河流。叶飞驾轻就熟地找到一处隐秘的所在,撤去结界,露出容两人同时进入的洞穴,一步迈入进去。   山洞里盛放着一座寒冰打造的冰棺,冰棺里沉睡着一个洁白无瑕的美丽女人,这布置,这场景,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从云师叔身上得到的灵感。   “若雪!”叶飞掀起棺盖,亲吻女人的脸:“若雪,我回来了,我为你带来了不死仙丹!”   离开净坛后,叶飞马上来到山河世界,先是用草木水土精华完整地重塑了若雪的肉身,接着以主宰者的威能从若雪最后时刻印在自己面颊深深的一吻中提取出了她仅剩的微弱灵魂。这最后一吻饱含了不舍、祝福、与离别的伤感,是若雪现在唯一能找到的灵魂碎片,叶飞以主宰者的威能将之提取出来放入草木精华凝聚的肉身中,总算为若雪的复活留下了一丝可能。   硬闯蓬莱仙岛,战妖树,斗正副岛主,历尽万水千山,克服重重阻力,叶飞终于将长生不死药带了回来,他扑倒到冰棺上,扑倒在若雪冷冰冰地身体上,“我回来了若雪!你很快就可以复活。”   是爱情,还是亏欠?   此时的叶飞终于理解了云师叔当年的感觉,原来,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看着心爱的人因为自己而死。   冰棺沉重而冰冷,白色的鲜花簇拥着美丽的公主,叶飞想要流泪,但现在的他已经流不出泪了,用自己的脸颊在若雪的脸上蹭了一会儿,手一扬,将仙丹送入她口中。   “醒过来吧若雪,醒过来,我在等你。”叶飞紧紧盯着若雪的面容,看她雪白的脸颊因为不死仙丹的注入而出现一丝红润,心情稍安,离开冰棺往后退了两步,等待奇迹的降临。   不一刻功夫,旺盛的生命力自若雪体内涌出,道道灵光如同仙霞载着她慢慢地悬浮而起,金色的光笼罩,光芒越来越盛,旺盛的生命力充斥若雪全身。   某一个时刻,若雪睁开了双眼,圆睁的眼睛不知看到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但紧接着又沉睡了过去,光芒散尽,若雪向下坠落,柔若无骨的身体被叶飞抱在怀里,那身体里明明已经有了温度,但不知为何就是不能醒来。   叶飞急切地为若雪诊脉断病,发现若雪脉搏平稳,心脏跳动有力,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醒过来。叶飞搂着若雪坐在地上,等啊,等啊,无论如何若雪都不醒来。   叶飞施展主宰者的威能探查,结果一无所获;叶飞将自己的精血滴入若雪口中,还是一无所获。叶飞等啊,等啊,等到太阳落下,等到月亮升起,等到月亮落去,太阳升起,周而复始,也不知等了多久,叶飞终于忍无可忍仰天长啸:“若雪,你快醒醒啊,我在等你。”   “可惜没有人回应,可惜那那美丽的女人永远不会醒来。”   叶飞绝望了,叶飞发狂了,叶飞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山洞,在冰天雪地下狂奔,在山川河流间发泄,终于发泄够了,再回来时,那美丽的女人仍然平静地躺着,神态祥和,仿佛早已不再眷恋人世的一切。   叶飞扑上去,在她耳鬓处低声地恳求:“若雪,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我不能没有你。”可惜得不到丝毫的回应,他是个可怜人,一直都是,就连最心爱的女人都远去了,他是天地间最可怜的那个人。   叶飞崩溃了,一直以来的信念坍塌,他彻底崩溃,后背靠着棺椁,目光出神地望着天空,生命已经失去了意义,或许死亡才是唯一的归宿。   “若雪,我想去找你!”   大雪封山,将叶飞和若雪一起掩埋起来,这是主宰者唯一的心愿,和心爱的女人常埋地底。   或许,若雪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地狱不是天堂!   所以选择睡去,所以选择安眠,所以选择逃离。   而叶飞也因此坠入深渊,再也无法拾起信心。   “臭小子,醒一醒啊!你这样下去心爱的人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还是九龙,它最近对叶飞特别关心,时不时出现敲醒他。   “没有办法了,不死仙丹都起不到作用已经没有办法了。”   “或许有办法呢。”   “你是说真的!”叶飞陷入黑暗的内心重新出现了一点光。   “你的小相好肉身已经复苏了本大爷确定,迟迟无法苏醒可能是因为灵魂力太弱。人有三魂七魄,你最后抓取的不过一缕残魂,很可能无法支撑她苏醒。”   “那该如何。”   “不知道你的相好究竟是变成孤魂野鬼了呢,还是去地府投胎转世了呢!如果是变成孤魂野鬼了,那么只要引她残魂回归肉身便能复活;如果投胎转世了就没有办法,不过投胎转世的几率不大,因为她的魂魄是残缺不全的,就算投胎了也是个植物人。”   “你快说该怎么办吧。”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地府,看看能不能把你相好的魂魄找回来,或者重回净坛,如果若雪变成冤魂的话,她的魂魄是离不开净坛的。”   “谢谢你九龙,你让我重拾希望。”   “我是看你太可怜。”九龙重新隐去,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仿佛隐瞒了什么,仿佛看穿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它的出现令叶飞精神大振,重新振作。叶飞抱起若雪,将她轻轻地放回冰棺之中,在额头上深深一吻:“若雪,等我回来,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的魂魄找回!”   山洞被碎石封闭,叶飞以空间系法术往前一步来到洞外,以主宰者威能留刻下永不磨灭的记号,转身而去:“若雪,等我。”叶飞毅然转身,肆虐的风雪分开一条道路,待他行远又重新弥合。   主宰者的威能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何,都不能挽回内心深处的那个她。   …… 第870章 共工   “地府在哪!”回到白塔,叶飞急迫地和九龙交谈起来。   “地府存在于九州一神秘不可知之地。”   “不可知之地又在哪。”   “不知道。”   “那你在山洞里说的都是哄我玩的,是安慰我的。”   “听本王把话说完。”   “你说啊倒是。”   “地府的确切位置本王是真的不知晓,但本王却知道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地府。”   “不会是在忽悠我吧。”   “本王何时忽悠过你!当年无涯修炼逆转乾坤之道术,到瓶颈时便希望前往地府窥探生死奥妙以完成突破,居然还真就被他弄成了。无涯以永明灯做指引,以逆转乾坤之道术造路,居然就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条通向地府地通道出来。   据说,他通过此路前往过地府两次,每一次都大有收获,甚至还和地府之主阎罗王攀上了交情。”   “真有这样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臭小鬼你在怀疑本王吗。”   “我可不敢,我只是想知道的更多更确切。”   “哼,告诉你也无妨。本王当年被青山带出秘境的时候与他形影不离,而青山当时妄图抹去无涯给蜀山留下的全部影响,其中就包括那条通向地府的通路。结果发现无涯是真的厉害,他以三千三百三十三盏永明灯修造的通向地府的道路实际上是一个威力无比的阵法,这个阵法的阵眼是方栦主峰的龙脉,一旦受损,方栦主峰说不定也会坍塌。   青山眼见是这种情况,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这条通向冥界的道路之外又布置了一层结界,再不允许任何人借此进出冥界了。”   “原来是这样。”九龙言之凿凿,它提到的时间、地点、情景都对的上,绝不会是编出来的故事,叶飞听了后沉吟良久,说道:“如此说来,我先要折返蜀山,再暗中搜索这条路的踪迹不能被任何人(特别是掌教)发现。”   “没错!蜀山掌教继承了青山的意志,决不会允许任何人再踏足这条冥路的。”话音一转,九龙继续道,“还有件事本王要告诉你。其实无涯也知道冥路不应存在于世,所以他只允许自己一个人借助此路进入地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在冥路与地府的相接处设置了一道关卡,守卫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家伙,剑刺不穿,水浸不透,火烧不化,一般人想要过它那关真是难比登天。”   “这么说来!想要进入地府不是需要经历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的双重考验。”   “还有掌教的考验!你如果决心进入地府便要及早做好思想准备。”   叶飞沉默下来,不是害怕了,而是在思索,良久,忽然问道:“九龙,你还记得通天教吗!”   “有点印象,怎么了。”   “通天教的人控制了不止一种地府巨妖,那些妖兽是不可能主动离开地府的,是否说明他们已经找到另一条进出地府的路呢。”   “理论上讲,既然有一条路通向地府,那么也会同时存在第二条路,第三条路。你是知道的,其实所有的魂魄在离开肉身后都要为黑白无常引着进入地府投胎,必然存在阳间和阴间的通道,但关键的是,我们并不知道那条通道究竟在哪里。”   “地府一定是在一个至阴至寒的地方,九州之上最阴寒的地方在哪。”   “这个……容本王想想!”   “要说至阴至寒,本王只能想到一个地方,那就是九幽山了。九幽山是夹在魔教和蜀山之间的天然屏障,地理位置重要,有着多重天险存在,易守难攻,神秘无比,很少有九幽山以外的人踏足那里。”   “这就对了!我们下一站九幽山。”   “叶飞,本王想问问你为什么放着蜀山不回,偏要去寻那可能完全不存在的道路。”   “我不是不想回蜀山,是不愿意面对蜀山上的那些人。”   “你指的是掌教?”   “掌教只是其一,还有一人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   “谁!”   “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她是若雪的亲生母亲,我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责问。”   “明白了。”   “我一定要先想尽办法将若雪救回,等到若雪苏醒后再回蜀山。”   “那可真是遥遥无期了,不要忘了,你现在还身处蓬莱列岛之上。”   “是啊,想想真的很艰难。”   “还有一点。不是本王给你泼冷水哦,九幽山可是蜀山和魔教地穴相接的地方,现在那里的情况是完全未知的,说不定早被魔教间谍渗透,或者压根已被魔教掌控,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可要担负不小的风险。”   “所以咱们的行动必须隐蔽。”   “你打算怎么做。”   “先离开蓬莱,不死仙丹给了若雪新的生命,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那个特别喜欢你的红娘怎么办。”   “对蓬莱,她比我熟,相信不会有事的。”   在山河世界呆了两天,叶飞身体状态已然回满,心念一动,回到了九州。   出现的地方就是此前离开的地方,叶飞再出现时,太阳挂在天上,脚下仍是沙滩,一个皮肤黑黑的小姑娘正在不远处捡贝壳。小女孩穿着蓝底白花的小短衫,小短裤,柔顺乌黑的长发在头顶盘成一个粽子,被五颜六色的发箍固定好,年纪不大,已带上了圆形的耳环,赤脚踩在柔软的沙子上。   叶飞走过去,旁边忽然蹦出一条狗来,对着他呲牙咧嘴,凝目瞪了一眼便夹着尾巴跑回小姑娘身后,后者提着的花篮子已经装满了一大半,站起后看看叶飞,一脸的天真无邪。   “大哥哥,你是被海浪冲过来的吧,岛上的居民我全都认识,从没见过你的。”   叶飞露出笑容,拍拍她的脑袋:“经常有人被海浪带过来吗。”   “是啊,他们总是呆不了几天便又走了。”   “你的家人好客吗。”   “他们不太好客,我们这里很穷的,养不起闲人。”   “小小年纪知道的还挺多。这座岛的名字叫什么啊。”   “共工!共工岛。”   “以远古之神为名,好名字。那你们隶属于日月星三大家族的哪一系啊。”   “日、月、星?是有那样自称的人偶尔会前来呢,他们可有礼貌了,也可喜欢我们了,总会带来很多很多好吃的,就是精神不太正常。”   “精神不正常?”叶飞好奇心被勾起。   “他们总是称呼我们为——神!父亲、母亲都和他们说了好几次以后不要这样叫了,可他们偏不听,你说奇怪不奇怪。”   “神?”叶飞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他们每次都带着很多很多好吃的过来,作出奇怪的仪式,然后以奇怪的名称称呼我们。”   “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啊,自己是神的仆人,理应供奉我们,敬仰我们,但爸爸妈妈却说,他们认错人了,始终不接受他们的好意。那些人奇怪的很,无论被拒绝多少次,每隔一段时间都还是会回到岛上,还是会带来更多的好吃的,我呢,则偶尔会不经过爸爸妈妈的允许偷偷吃掉一些。”   “真有这样的事情?”   “你这个家伙真讨厌,不相信人家就不要问了。”   “不不不,我相信你,只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叶飞收回目光望向天空,心道:如果小女孩的话是真的,那么蓬莱仙岛一定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小姑娘,哥哥还要问你,那些人都穿着什么式样的衣服啊。”   “他们穿着蓝色宽大的衣服,好好笑,也不怕热的。”   “这么听起来,还真的很像是蓬莱岛的道士。”叶飞点点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才不要告诉你呢,妈妈和莎莎说过,不要再和被海水冲到岛上来的陌生人讲话。”   “原来叫莎莎啊!莎莎我问你,那些误闯进来的人后来的结局都怎么样了?”   “不知道啊,有的时候莎莎把他们领回去,头一天还好好的,转天就不见人影了,爸爸妈妈说他们呆不久,已经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莎莎的话让叶飞产生了警觉,他从沙滩上捡起贝壳放进莎莎随身挎着的花篮子里,对她说:“答应哥哥,不要将见过哥哥的事告诉其他人好吗。”   “大哥哥,你是不是犯过罪啊,所以才不愿意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大哥哥,你不会杀了莎莎灭口吧。”   “傻孩子,大哥哥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父母家人的生活而已,大哥哥这就要走了。”   “额……那好吧,莎莎答应你,绝对不会把大哥哥你的行走透露给别人的。”   “乖的。”语毕,叶飞向着远离莎莎的方向渐行渐远,一边走着,一边对九龙道:“你怎么看。”   九龙没有回答,再问,九龙还是不回答,叶飞由此明白,自己已经涉足到一个连九龙都不想提起的大秘密中。   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天命的安排呢!   让自己一步步地窥视到尘封已久的历史真相,让自己去窥视九州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那么好啊,既来之则安之,我叶飞倒要看看,红娘、婷希、廷方都提起过的岛民生来便背负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叶飞隐约有一种感觉,自己此次的蓬莱之行,会揭露一个能够捅破天的巨大秘密。   叶飞知道小女孩还在看着自己,他一直向前走,走向大海,趁着一道海浪的拍击将身形隐藏了起来。   小女孩扑到海边找了找,哪都看不到叶飞,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大哥哥投海自杀了,大哥哥投海自杀了,呜呜呜!”哭了一阵后转身光着脚丫踩着沙滩跑回去:“妈妈,你快来看啊,有个大哥哥跳海自杀啦,妈妈你快来看啊,有个大哥哥跳海自杀啦!”全然将叶飞刚刚的叮嘱抛到了脑后。   待她走远,叶飞复又折返回沙滩,用花瓣云载着自己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脚印。他看到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从远处赶来,看到小女孩的母亲谨慎而又小心地在金灿灿的沙滩上检查一遍,确定了什么以后才终于离去,而叶飞一直等到她们走远才重新现身。   小女孩的母亲明显是怀有戒心的,她的到来是为了检查自己是否去而复返,是否被海浪重新带回岸上,确认担心的状况都没有出现这才离开。小女孩说过,误入此岛的人经常头一天还好好的,转天就失去踪影,父母告诉她那些人都离开了,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们要么都被杀死了,要么就被关押起来,小女孩年龄太小不适合知道这些残忍的真相,所以一直对她保密。   这座岛一定不简单,自己要好好看个究竟,利用透明人的身份。   所谓透明人,就是不存在的人,是存在于视野盲区中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看到真相。   神——云师叔说过万年之前确实有神的存在,他们都是继承了盘古之血的后裔,是天生就拥有呼风唤雨能力的极少数的族群,而共工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巧合的是此处叫做共工岛,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呢!此处的神和云师叔所说的神到底是不是同一种生物呢!   这个世界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随着秘密被一一揭开,残酷的历史会被还原出全貌。令叶飞不理解的是,为何揭开历史的人会是自己,天道如此安排究竟有何用意,他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   迷雾重重!叶飞刚刚戳破了一个谜团,又来到另一个谜团之中,仿佛老天特意如此安排,来让他掌握存在于蓬莱岛上,上千年来不被世人所知的惊天秘密!   《凡世歌》正邪篇第一卷《芳华曲》完。敬请关注正邪篇第二卷《共工血》。 正邪篇二卷 共工血 第871章 神(一)   岛!天然的要塞,易守难攻的堡垒;岛,是最适合保存秘密的地方;岛,也曾经是囚犯们的流放地。提起岛,你能想到的是世外桃源,是绝美之景,是大海的味道,是明媚的阳光,是清新的空气。   你几乎不会去怀疑,岛上可能也会寄宿着邪恶!   ……   万年前神魔大战。据说,当时炎帝的部落和黄帝的部落联手打败了以战神蚩尤为首领的九黎蛮部,至此之后众神凋零,人类获得了难能可贵的发展空间。等到若干年后黄帝不告而别,世界上最后一个神就此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九州进入了无神时代。   统治大地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神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消失了?九州进入无神时代?是真的无神还是假的无神?黄帝当年究竟去了哪里?他是否留下血脉?会否还有真神在暗中操控一切?   太多太多的秘密早已在万年的时间里隐去,今日,终于要浮出水面?   叶飞在意神,因为净灵和尚告诉他,所有罗刹族人都是神之末裔,他们身上的火红眼就是神血存在的象征,而人国的帝王正是在佛宗、道宗、魔教等多方势力的怂恿下最终攻破罗刹圣城,他的这一举动很可能是人类对神之后裔的一次围剿。   神,为何而存在!   神的存在会否威胁到人!   是否有人仍在供奉神!   一切一切都有其答案,而叶飞预感,自己会一步步地找到答案,找到罗刹族灭亡的真正原因,向始作俑者复仇,复兴本族大业。   莎莎所在的村子很小很小,一眼望过去,也就二三十户人家,村民们的皮肤都黝黑黝黑的,他们全部住着茅草屋,茅草屋之间晾晒着用来捕鱼的网,网眼细密,一网下去大小鱼都上来了。   岛上的天气炎热,村子里男人多数光着膀子,穿一条小短裤,女人穿着也很清凉,用最少的布料裹好关键部位,仅此而已。   岛上居民的脸上会涂抹白色的墙灰,大概是起到防晒的作用,但看上去会显得凶恶。   叶飞藏在距离村子不远的椰子树树顶,居高临下,对于村落里的一切了若指掌。这是一个民风淳朴的村庄,正中间的房子外墙上挂着鲨鱼的头盖骨,多半是村长的住所,莎莎他们家距离村长家不远,在村子里地位也不算低。   男人们天没亮就去赶海,临近中午已然赶海归来,将捕到的大鱼交给女人清理,自己洗干净渔网,挂在房子之间的麻布绳上晾晒。在这生产方式极为原始的部落中,男人们负责打猎,女人们负责做饭照顾家庭,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村子里虽然有二十多户人家,却好像一个大家庭,互相之间关系很好,有说有笑,同吃同住。   叶飞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特别之处,时间久了有点想离开,毕竟自己还有要事在身。   正在犹豫的时候,却忽然间注意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原来,村民们将捕回来的鱼全部放在一个池子里,那池子是大石头堆砌垒好的,在村子正中央,女人们去其中挑选不太活泛的鱼用来做菜,防止它们死掉变得不新鲜。   有趣的事情便出现在这里,其中一个女人大概是看那池子里水少了,鱼啊、虾啊,养分不足,居然往里面吐了口浓痰,而接近着,就是这小小的一点口水居然演化出一个泉眼,导致大量的海水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使得池子被灌满,而其他人对此都视若无睹,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叶飞看了这一幕,好像知道她们为什么被称作神了。   女人开开心心抓了鱼去做菜,在她走后,泉眼还在不断往外冒水,但是池子里的水就好像有生命的,始终在一个水平线上不会没过石墙的边缘,仿佛是开心的精灵在自由起舞,简直不可思议。   女人抱了一条大鱼回去,其他女人面对鱼摆出祷告的姿势,像是在乞求鱼的原谅,紧接着一起动手清理鱼身,清除内脏,穿上树枝,等到这些完成,女人们又去池子里抓来很多小鱼,全部放在一个装有清水的盆子里。那由芭蕉叶固定的木盆本来是空的,被她手指轻轻一点就冒出水来,和点石成金是同样效果,简直神奇无比。   女人们把火生好,把大鱼固定放在火堆上烧烤,小孩子在她们身边疯跑转圈,时不时地捏出盆中的小鱼,裹上不知具体种类的野草放进嘴里嚼着吃了,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这是一个其乐融融的村庄,一个尚在吹毛饮血的村庄,它唯一的不同之处是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控制水。   注意!她们所控制的不是水系元素精灵,而是水本身,所召唤的也是水的本体,那些水就像是它们的奴隶,对他们唯命是从。   “神!共工被称作水神,难道这个村子的居民都是水神的后裔?”叶飞这样猜想,又一次试探着问九龙:“九龙,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所谓的神族是不是还没有灭绝,他们是不是引退起来了。   可惜九龙不作回应,很明显,它不想提起那段往事。九龙的回避间接证明了万年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那是一段隐秘的过往,是被人类有意隐藏起来的历史,有意歪曲了的历史,当年的神魔大战一定没那么简单。   记得与蓬莱岛主交手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历史的真相比想象中更残酷,黄帝和蚩尤本来是朋友,两神联手消灭了炎帝,他当时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也就是说,蚩尤不是魔神,黄帝也不是正义的代表,他们两神曾经联手对抗共同的敌人,后来不知道又因为什么原因分道扬镳了,率领本族互相攻伐,留下了有关神魔大战的传说。   何谓神,何谓魔,何谓正义,何谓邪恶,叶飞真是越来越分不清了。   等到烤鱼的香气出来,睡了一觉的男人纷纷走出屋子,孩子们跑上去抱住父亲的大腿,而男人们则顺势将他们抱起,走向火堆。   整个村子的村民围绕着火堆坐成一个圈,莎莎的母亲去到村子正中央的屋子请出了头戴草冠的老者。他是村子里唯一的老人,也是村子的村长,头发黑中带白,走路颤巍巍的,一手拿着拐杖,另外一只手还要被人搀扶,罗圈腿,茅草鞋,淡蓝色的眼睛疲惫而衰老,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永远闭合,再也睁不开了。   村长在莎莎母亲的搀扶下来到火堆旁,村子里的所有人全部站起,拉住自家的小孩向着他恭敬行礼。   老人向他们颔首示意,他大口喘息、喘息,良久,气终于顺了了些,双手交叉合十于胸前,祈祷道:“感谢父神赐予我等丰盛的美食。”   “感谢父神赐予我等丰盛的美食。”身边的所有人跟着他一起祈祷,就连小狗都摇着尾巴在火堆旁汪汪狂叫。   这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和谐村庄,一个将盘古自称为父亲的村庄(盘古开天辟地,创造山川河流,创造万千生灵,创造了现今存在的一切),他们的存在是不为外界所知的,是秘密中的秘密。   蓬莱仙岛日月星三大家族难道就是为了保护神的后裔而存在的?难道岛上的仙人都是神的仆人?可如果是神仆的话,现在为何反而凌驾于海神之上了呢?。   食物熟了散发出美味,岛上的居民们开始用餐,村长因为年纪实在太大,需要莎莎的母亲亲手挑出鱼刺,将干净的鱼肉送到他口中。岛民们没有筷子之类的吃饭工具,吃东西的时候直接上手,显得原始而落后。大概万年前的部落也是如此简单而纯粹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很可能从未改变。   “父亲,今天岛上进来一个外面的男人,多半是被海浪带过来的,很快又走了。”   “真的走了吗。”村长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艰难的。   “多半是了,我亲自去检查过。”   “领着人四下搜搜,稳妥为好。昨天夜里西边天空亮起一道光,燃起一团火,都不是人间之物,只怕那个登岛之人与之相关。”   “若日月星三家前来询问怎么办。”   “告诉他们没人来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女儿明白了。”   “最近为父经常做噩梦。”   “父亲夜里做梦了?”   “是非常不好的梦!为父看到苍穹裂变,地狱吐火,看不清容貌的少年站在尸山骨海之上剑指天下!咳咳咳……咳咳咳……只怕,巨大的灾祸就要来了,我们隐居在此也得不到安宁。”   “父亲,您说咱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女儿觉得日家族新选的族长几次登岛目光都怪怪的,好像野心勃勃的样子。”   “换个地方?能去哪里!我们早已卸去了往日的荣光,堕入人类的圈套,天大地大只有这一座小岛能够安身立命。”   “父亲,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父亲已不想再争斗了。”   “孩儿……孩儿明白了。”   村长勉强抬起一只手,“莎莎,过来。”   莎莎开心地跑过去,坐在村长旁边,后背靠着母亲。   村长充满慈爱地抚摸她的额头:“那样东西人类已经找了很久很久,只要他们始终找不到,咱们就能继续过平静安稳的日子。”   “父亲说的是。”   “神永远是神,哪怕身处囚笼中,哪怕身在深渊里也依然是神,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从父女二人的对话中叶飞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岛上的居民确实是神的后裔,大概来自于共工支系,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隐居在此地。比如神对人类是有防备心的,他们和蓬莱仙岛的仙人关系并不好。比如蓬莱岛主一直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但一直也得不到。   此外,村长提起蓬莱岛仙人永远无法找到的东西的时候,特意把莎莎喊了过来,慈爱地抚摸她的额头,这是否有什么隐喻呢。   叶飞觉得冥冥之中的那双手既然将自己推向这里,既然让自己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莎莎,是尊贵村长的亲孙女,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怕莎莎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燃烧的篝火宛若男人的野心,野心会在某一个时刻达到顶峰,然后缓缓熄灭。   到了晚上,村子里的男人女人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尽情欢笑,他们日子过的穷苦,他们过的也很快乐,他们的眼前除了大海一无所有,他们只需要大海便足够了。 第872章 神(二)   第二天早上,莎莎照例去海边捡贝壳,昨天捡到的贝壳被她穿成了项链送给了邻居家的小女孩,她今天又要去拾贝壳了,她要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制作一条贝壳项链。   现在村长有了,邻居家的阿姨、叔叔、自己的小玩伴也有了,是时候给爸爸、妈妈每人一条了,给他们做最漂亮、最美丽的贝壳项链。   莎莎一大清早就动身了,她目送父亲、叔叔们扛着船出海,自己走到海边趁着落潮捡贝壳。这里是东海,每天太阳没升起的时候落潮,每天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涨潮,有的时候莎莎会忍不住担心,担心潮水会把小岛吞没了,自己没地方居住,所以她特别害怕黑夜,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就会卸去白天的顽皮扑进妈妈怀里,紧紧地搂住,无论怎样都不放开,妈妈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像个小跟屁虫,而太阳一出来,便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莎莎有着每个小孩子身上都拥有的特点,她善良、顽皮,对身边的世界充满好奇,偶尔发发小脾气,只要爸爸妈妈哄一哄马上就好了。莎莎是个可爱的女孩,天真的女孩,她很善良,很聪明,唯一的缺点是皮肤有点黑,哈哈!   叶飞躲在大礁石的后面看着莎莎蹲在沙滩上捡贝壳,看着冰凉的海水一次次地没过她的脚腕,露出会心的笑。   趁着岛上的男人们出海,女人们还在睡觉,叶飞开始在岛上转圈,或者说搜索,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信息。一向谨慎的他自然不会留下脚印给人追踪,叶飞脚踩花瓣云离地几厘米,保持飞行而又不至于飞的太高引起岛民的注意。   叶飞耐心地搜索着,脚下的岛屿还是蛮大的,莎莎和她的族人们全部居住在向北的一侧,岛屿南岸并不是他们经常活动的地方,叶飞来到这里,看到丰富的生态资源,比如说小猪大小的大闸蟹,比如铠甲坚硬的犰狳,比如吐着红信的毒蛇。   凡此种种,岛上的生态环境并没有因为岛民的存在而遭到破坏,彼此互不干涉,保持着微妙的和谐。岛上的居民对其他生灵是存在敬畏之心的,他们捕猎是为了果腹,他们吃食物之前都要进行祷告,他们不会像人类那样随意杀戮,虐待弱小的生物,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们的存在仿佛与大自然是一体的,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他们或许和大自然中的其他生命一样,一样的讨厌人类!   骨!白骨!   从那被捆绑倒挂的状态可以看出,白骨的主人绝对不是岛民,很可能是那些无故消失的闯入者,被残忍地杀死在这里。   此地看上去像个祭坛,有着环形的石柱,有着破败的人像,有着斑驳的血渍,都已经荒废了,代表着一个顶级文明从兴盛走到衰亡。岛民放弃残忍的祭祀,过上朴素简单的生活其间一定经历了什么,他们这样选择的结果是长达万年的安逸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生活简单而纯粹。   再往前走,眼前出现了巨大的骸骨,骸骨完整,死的时候应该是安详的,从体态看与现在的生物并不相符,大概是某只生活在远古时期的猛兽在此地衰老而死,同样没有掩埋,将尸体敬献给天,证明自己是天之子民。在一处山坳的后面,叶飞看到了一个山洞,山洞不深,走进去后能够看到一根矗立着的蓝色长矛,矛头和矛柄的中间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美丽宝石。   这一定是远古之神的遗物,是岛上的居民曾经作为战士所留下的荣耀。   叶飞不敢上前,凡强大的器物都是有灵性的,贸然靠近很可能被它攻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山洞后面还有山洞,叶飞小心翼翼地从长矛旁边绕过去,看到一个头盔,一身兽皮铠甲,头盔太大绝不是现在的人所能拥有的,说不定大神共工曾经配戴其出征。   一切一切仿佛都理顺了,此地是神之遗民组建的部落,远古之神并没有死绝,他们留下了后代,避世于天地各处。罗刹族人是,岛国居民也是,神族往日的荣光已经不再了,但是他们的后人成功活过了万年,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点香火。   叶飞理清了线索,原路折返往回走,头刚刚伸出洞穴,却是眼前一花,精心锻炼过的脖子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牢牢缠住。   “父亲的担心果然是对的,你不仅去而复返,而且故意隐藏起来窥探我岛的秘密。”莎莎的妈妈手持水鞭,杀气腾腾,跟她来的全部都是女人,已将山洞团团围住。   叶飞脖子被水鞭捆缚,但手脚能动,伸出右手抓住鞭子的末端,看着她们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是很小心,没有在任何可见的地方留下脚印,但唯独忽略了一点,便是椰子树。”   “椰子树?”   “昨夜父亲命我检查全岛,今天一早我就带人展开行动,搜索全岛上下每一个可疑之处,终于在距离村子不远的一棵椰子树上发现了蛛丝马迹。我敏锐地注意到椰子树上有被人坐过的痕迹,再细细检查,发现一块临海的礁石后面存在着人的脚印。   你还真是阴险,巧妙的利用莎莎干扰了我的视线,还好父亲足够智慧。”   “原来如此,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椰子树上你们也会检查,真是棋差一招。”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但我并无恶意,你们也要像对待其他闯入者那样杀了我吗?”   “这座岛屿的存在不允许任何人知道。”   “为什么。”   “这是我们共工一族避世之地,任何人类不允许涉足。”   “那么日月星三族呢,他们三族为何能来。”   “你知道的还挺多。”   “当然。”   “告诉你也无妨。他们三族本是我们神族的奴仆,为了侍奉我们神族而存在,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他们窥探到了神的秘密,拥有了和神一样的能力,翅膀硬了,渐渐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但是血脉的压制依然存在,他们永远是我族的奴仆。”   “既然是奴仆,你们为什么又不承认自己是神。”   “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   “哎,童言无忌!你这坏人利用我女儿的天真套取关于我族的秘密,该死。”水鞭收紧,莎莎的母亲准备将叶飞勒死,她的真名叫做娜达,是村长承认的唯一女儿。   叶飞怎会束手待毙,仙力腾起直接将水鞭绷断,再召唤仙剑往前斩出,这一剑没有用出全力,因为叶飞感觉自己和娜达之间是有共性在的,不想莫名其妙的撕破脸皮。   但是他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的,娜达钢筋铁骨,这一剑斩上去根本无效,只在皮肤上留下些许划痕。   同样为神族后裔,罗刹一族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会张开火红眼,从而力量速度大幅度上升,而以娜达为代表的共工族后裔,她们不仅能够随心所欲的御水,还拥有钢筋铁骨之身躯,两族的能力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能谈谈吗,我想见你的族长。”   “做梦。”娜达从新凝聚出蓝色的水鞭,这一次,她的眼睛也变成蓝色,仿佛启动了某项更强大的能力。   果然,水鞭二度挥来后化作一条水蟒,在叶飞出剑格挡时爬到他的身上,狠狠勒住。   仙力震爆!叶飞用出最拿手的技巧,好不容易冲破了水蟒的捆缚,冲断了水蟒的身躯,哪想到天空中无端降下大量的海水,将他包裹进去,吞噬进去,仿佛是某个庞然大物的胃带。   这感觉与被瀚海剑封印的时候如出一辙,明明只是一小点水,却让你有了身在海底深处,被巨大压力挤压,被无边海水吞噬的无助感觉。   叶飞绝不会束手待毙,叶飞正要二度动用九龙的力量,却就在此时,一个声音贯穿了岛上的密林,洪亮而具有说服力:“我的孩子,把那个人类带过来,为父要见他。”   听出那声音的来源,叶飞放弃了挣扎,他也正要见见对方,和对方好好聊一聊。   “父亲……”娜达不甘心。   “听为父的话,把人带过来!”村长的威严不容违抗。   娜达终于屈服,散开水结界,叶飞落汤鸡似的从里面出来,被娜达在内的几个女人押送返回了村落,入村之前正好碰到捡了足够贝壳,刚刚从海边回来的莎莎。   莎莎看到叶飞高兴地跑过来:“大哥哥,你没死啊,真的太好了。”   被母亲娜达狠狠地瞪了一眼:“莎莎,这里没你的事,你躲开。”   莎莎很少见母亲如此严厉,站在原地不说话了,眼睁睁地看着叶飞被女人们押向村长的草屋。   “跪下。”叶飞的手被反锁,女人们蛮横地要求他下跪。   叶飞从了,不是无力反抗,而是不想反抗。   茅草屋里传来声音:“进来吧。”   娜达拽起叶飞走向台阶。   “让他自己进来。”村长的声音疲惫,但不容违抗。   娜达不甘心地说:“父亲,这个人类狡猾而危险,女儿担心您的安危。”   “让他进来,乖,为父的好女儿。”   娜达狠狠地瞪着叶飞,考虑良久,终于松开手,后者步伐踉跄地走上台阶,手被反锁着,脚步走不快,无情的水鞭抽打在足下。   叶飞苦笑:“女人啊,就是不知好歹!”   叶飞用头撞开茅草屋的门,身材高大的长者坐在铺着虎皮的靠背椅上,眼睛睁开一道缝。   “进来吧,年轻人。”   叶飞走进去,站好。   “那样呆着不舒服,把水锁解开吧,我知道对你来说解开那道锁并不难。”   叶飞笑了笑,稍一运气,轻而易举地冲开水锁,揉揉被扭痛的腕子。   “把门关上。”   叶飞依言而行。   “屋子简陋,你随便坐。”   叶飞坐在床上,与村长面对面。   “你叫什么名字。”   “叶飞!叶子的叶,飞扬天下的飞。”   “你不是人类吧。”   “我拥有神血,是罗刹族人。”   “原来是那位大神的后裔,难怪气息如此熟悉。”   叶飞耸耸肩,他自己都不清楚神血到底从何而来,到底代表了什么,无法回答老者的话。   “年轻人,你为什么来到岛上。”   “阴差阳错,命运使然。”   “前一天天上出现的火云便是你带来的吗。”   “是的。”   “我再问一次你为何而来。”   “我本是去往蓬莱仙岛寻找不死仙丹,取得仙丹折返途中遭遇强人阻击,一番缠斗失去意识被大海冲到了这座岛上。”   “如此说来,确实是命运的安排了。”   “知道我为何留下吗。”叶飞第一次反问。   “你想知道有关神的秘密!”   “不错!罗刹一族已经覆灭了,我从凶手口中得知我族是神的后裔,我族的灭亡与人类有关,我对凶手的话一直将信将疑,直到来到岛上见到了你们。”   “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去探查岛上的情况,难怪你对娜儿始终没有杀心,你是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大族长,你似乎什么都能够看得穿。”   “知道老夫活了多久了吗。”   “一百年?两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神魔大战至今,已经整整一万年了,傻孩子。”   “不可能,如果你的寿命有一万年,娜达不会称呼你为父亲。”   “你很聪明,却也不够聪明,以你的观察力难道就看不出整个村子只有我一个是老年人吗,难道你看不出娜达与我是不一样的吗。”   “这……”仔细回想,整个村子只有一个老人确实不太正常,而且老人的长相也和他们不一样。叶飞起初只是疑惑,经村长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世上哪有什么巧合,任何不和谐的背后一定存在着故事。   “年轻人,你一定觉得很孤独,毕竟和自己一样的人越来越少,这种感觉老夫曾经也有过,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啊,人类口中的神,也就是盘古的子嗣们,其实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他们极端孤独,活的越久就越孤独。”   “神没有生育能力?那岛上的人是?我是?”   “少年你不用怀疑,老夫是不会欺骗你的,老夫也没必要欺骗你,因为很可能,你是现今存活在世上的,老夫唯一的同族了。   神,真的没有生育能力,一直没有,从来没有!神是从盘古之血中演化而来的,神的力量是天生的,是不可遗传的,神一旦死了,血脉中的力量有的可以转移到同类神的身上,有的则直接消失。因此,真正拥有力量的神虽然与世长存,但是也永远无法扩大数量,神都是无比孤独的存在。”   “我不明白,你的解释与我至今为止了解的所有历史都是矛盾的,与客观现实也不相符,如果神没有生育能力,神的力量不能遗传,那么上古神族部落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回事,娜达她们又是怎么回事。”   “上古神魔大战是一段极为复杂的历史,老夫以后慢慢和你说,老夫先和你解释清楚你是怎么来的,娜达她们又是怎么来的。”   “我需要的是真相。”   “还是那句话,作为唯一的同族,老夫是绝不会欺骗你的。”高大肥胖的村长平静地坐在椅子上,好像一座被风化万年的雕塑,“神,是这世界上最特殊的群体,我们诞生于盘古之血,拥有控制自然的能力。有的是水,有的是火,有的是雷,有的是风,而同一种力量又会由不同的神继承不同的属性,比如说雷公继承了雷的暴力,雷母继承了雷的速度。同样是神,能力却迥异,都是天生地养的极致之物。   神是极端强大的,同时也是极端孤独的,因为身边几乎没有同类。有的神为了消灭孤独便想出一个办法,就是自残。”   “自残?我听不懂!”   “老夫之前说过,神的力量,神的生命,神的一切都来自于盘古。神一旦死了,他的力量就会消散,要么转嫁给同类型的神,要么就彻底消失,流散于天地各处。   换句话说,神并不是纯粹的血肉之躯,神的生命来自于血液,是盘古遗留下的纯血,而肉体只是个瓶器,只要合适就可以。”   “我好像……好像听懂了一些。”   “你一定会听懂的,因为你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我接着说吧,故事很长很长!神的力量既然来自于血,那么只要将血液取出,再找到合适的容器,就能创造出拥有同样力量的新神。”   “容器怎么解决?”   “神是很伟大的,他们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是什么!”   “创造。根据自己所拥有的力量,聚集同属性的元素精灵强行创造躯体,之后再将自己的血赐予他,一个新生的物种就诞生了,他们也叫神,却不是真正的神,可以叫做半神。”   “可我还是有些疑惑,为何世上的种族成千上万,只有神是不能繁衍后代的。”   “道理很简单,因为不同神代表着不同的属性,胡乱结合很可能属性相冲,会使得力量大损;而同类神就算结合在一起,他们孩子出生的一瞬间就会夺走父母双方的所有力量,导致父母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便立刻死去。神的生命是很宝贵的,神是这世上最高贵的生物,他们不愿意如此轻易地死亡,所以绝对不会生育。”   “所以古神选择创造……等等,你不是说创造的过程等于自残吗!”   “当然!新创的生物等同于是神的分身,肉躯除了要不排斥神力之外还要足够健壮能够承受神力,为此,每一个分身都需要神将自己的血和肉混合在其中,注意,不单单是血,还有肉。所以神创造的生命越多,他本身就越衰弱,因为要分离太多血肉出去了。”   “听起来都很复杂。”   “如果你知道神有多么孤独,就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孤独之下产生的刺激品而已。 第873章 遥远的历史,尘封的往事   随着第一个半神诞生,众神纷纷效仿,越来越多的半神由此出现。   半神是神以自己为模板塑造的,他们的神力远远小于神,却拥有独立的思想,拥有神所不具有的优势——繁殖!   半神是可以繁殖的!他们互相结合能够创造出后代,后代会继承他们小部分的力量,不会彻底将神体内的力量抽走。   半神的实力还有相当大的成长空间!神如果死了,其拥有的神力往往会由他生前创造的半神继承;半神如果死了,其拥有的神力也会由同族的其他半神继承,换句话说,半神虽然是伪神,但他有机会可以成长为真神!   再说的直接点,真正永存的并不是神,而是神血,是盘古血脉中含有的极致力量!   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孩子!   简单来讲,就是神为了缓解孤独而创造出半神,半神既有神的血,又有神的肉,以神为天父,对神唯命是从。神死之后,半神最有可能继承他的力量,同种的其他半神死了,活下来的半神也会继承死去半神的力量,如果同种的神和同种的半神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半神活着,那么他便会进化为神,继承血脉中的所有力量。   神血是力量的来源,肉身只是载体,只要神血不灭力量便能永远保持,无限传承。神是不死不灭的,以神的血肉塑造而来的半神生命却是有限的,他们要靠繁殖来传承文明。比较有趣的是,两个强大的半神相结合生出来的孩子不一定仍然强大,这是因为血液中的力量会去寻找最合适的载体,强大半神结合诞生的孩子不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一个容器。”   “如果这就是有关于神的真相的话,那我终于明白你为何称呼我为唯一的亲族了!我们罗刹一族继承了古神的力量,古神早就死了,我的同族们也都死了,我叶飞是唯一活下来的人,按照神血流动的理论,我就是新诞生的唯一真神。按照这个理论,我罗刹族人怀有的力量只是稍强于人类这一情况也说的通了,因为罗刹族繁衍的过于旺盛了,导致神血不断被稀释,体内的力量自然会随着神血的稀释而不断减少”   “你理解的不错。对于半神来说,亲族越多,自己拥有的力量越小,反过来说,同族人都死了,你就是唯一的真神。”   “如此说来,村长你当是当世唯一的真神,而外面的则是你亲手创造的半神。”   “老夫本就受了重伤在此修养,经过无限漫长的岁月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孤独的折磨,创造了一些家人,却也因此变得伤势更重,现在连走路都困难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   “少年啊,你并不了解孤独的滋味,有时候一个人强大的活着远比一群人弱小的玩耍来的痛苦的多。”   “你不怕他们为求力量将你杀掉吗!”   “不会的。半神是最团结的种族,因为同血同肉,同骨同根,不会因为私欲爆发战争。”   “那可未必。”   “呵呵。”   “很感谢你将真相告诉了我,这些秘密解释了一直埋藏在我心中的疑惑。”   “不必介意,身为我族之人理应知晓我族的秘密。”   “我还想知道的更多!比如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大神你为何会流落至此,比如蓬莱岛仙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咳咳咳,咳咳咳……神魔大战故事太长,其中隐藏着众神悲伤的往事,老夫现下实在不愿提起,蓬莱仙岛的秘密倒是可以拿出来说说,其实以前这里不叫蓬莱仙岛,而是流放之岛,是一座监狱。”   “监狱?”   “是的,这座监狱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关押大神共工!”   “关押大神共工的监狱?”   “水神有很多很多,比如洛水之神,比如冥河之神,比如盐湖之神,比如瀚海之神,其中公认的王者是共工。   共工犯了大错,便被流放到这片岛上,自从那以后,这片岛屿便成了流放之地,成为了关押神族重犯的监狱。”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共工呢。”   “还是那个问题,神族就那几个,杀一个少一个,神魔大战之前的众神是轻易不会残杀同族的,特别是足够强大的同族。   共工被流放到此地后,因为水神的身份很快得到了人民的信仰,岛上的居民原本愚昧无知,过着捕鱼采摘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头上的太阳、月亮、星星给自己的部落命名,人数最多的部落是光芒最耀眼的太阳,人数中间的部落是光芒仅次之的月亮,人数最少的部落是光芒最暗淡的星星。   日月星三部落本来连文字都没有,像野人一样过着原始贫穷的生活,大神共工到来后,心知想要再回九州可能性已经很小,干脆在此扎根,打造基础建立海外政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教导日月星三族文字、冶炼之法和战斗技法。   人类学的很快,在共工的教导下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日月星部落变成了自上而下的三个家族,他们所拥有的知识在此时已然超越了九州的人类。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神是不灭的,而人类一茬又一茬的繁衍,在神统治的时期,他们无论发展到何种地步都还是奴隶,几乎没办法改变。   直到有一天!神族从内部崩溃了!   导致神族崩溃的就是人尽皆知的神魔大战。   神魔大战开始的时候众神没当回事,以为和过去一样是点摩擦冲突,很快就会过去,可是越到后期牵连进去的神越广,越到后期演变的越不可收拾,到最后几乎所有的神都被牵连进去,他们互相结盟,彼此攻伐,硝烟弥漫。   眼见九州大陆战乱四起,生灵涂炭,共工大神率领水神全族加入战局,可笑的是,老夫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神,在战斗中受了重伤濒死,这才回岛养伤,却侥幸保全下性命,苟延残喘至今。”   “敢问大神,神魔之战到底是因为什么开始的?为何胜利者黄帝在那场战争后也消失了?”   “你还是叫我村长吧,那个称呼听着舒服一点。”   “好的,村长。”   “说起神魔大战的由来,那真是一言难尽啊,且听老夫把话说完。   神魔之战的惨烈是空前绝后的,除了老夫之外再没有一个水神能够回来,老夫重伤归来也只剩下半口气了,寻了个距离大陆最遥远的岛屿安居,看日家族族长鞍前马后照顾的还算得力,便将一段神语赏赐给他,而这段神语便是蓬莱岛人仙修的开端。   事实证明,老夫当年的一时心软给自己留下了不小的祸患,蓬莱仙岛日家族族长借着那段神语参悟出以人身吸纳灵力的法门,成为了最早一批能跟蛮荒凶兽对抗的人类。万年时间,九州文明时断时续,历经风雨变迁,各大种族在神的时代结束后轮番坐庄,相继成为新的主宰闪耀一时,唯有蓬莱始终为人类控制,更甚之,在老夫引退之后,他们更是和蓬莱岛上的树妖空桑狼狈为奸,创造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法门。   他们成长速度如此之快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们能靠着自己的意志打破生而为人的局限更是老夫没想到的,蓬莱岛人越来越强,成长得连老夫都不得不忌惮,老夫知道,他们嘴上称呼老夫为神,但心里面已经不认可了,干脆就在养伤的小岛定居,用古神的办法创造家人,成为他们的族长,感受亲情的关怀,过起了安乐的日子,从此和蓬莱岛保持微妙关系。   对内,他们自称为神的仆人,以神的信仰维持民众的团结,以帮助水神重返大陆作为生存繁衍的使命任务;对外,他们其实早已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了,每次登岛说是来祭拜,实则是在监视,生怕老夫哪日恢复神力给他们好看。他们想的太多了,老夫其实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   娜达是老夫第一个创造出来的家人,继承了老夫最多的血和肉,老夫唤她为亲生女儿,娜达的女儿莎莎便是老夫的亲生孙女。”   “她们知道这段过往吗。”   “娜达这一辈都是知道的,莎莎并不知情。实际上,在老夫创造娜达的时候,她便同时继承了老夫的记忆。”   “难怪娜达对人类如此厌恶,一定是从您身上看到了人类从初时像狗一样顺从,到后来翅膀硬了各种慢待,心里不舒服吧。”   “她还年轻,看得还不够透彻,老夫早已经看开了。”   “又有谁能像您一样存在万年,看空一切呢。”   “老夫并不是看空一切,老夫只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众神回归的日子。”   “古神还会归来?”   “众神的生命虽然凋零,但血脉不会中断,总有一天神还会复活,还会君临天下。”第一次,叶飞进屋之后第一次,村长站起了,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散尽岁月留下的尘埃。   “少年啊,你的出现便是一个契机,是众神回归,神族重新君临天下的契机!老夫已经在梦里看到你很多次了,你是神族复兴的关键,你的出现是上苍的安排,是天地演化万年的最终选择,贪婪无底线的人类早已被天道所排斥,你要率领神族建立新的秩序。”   “村长大人,您不是在开玩笑吧。世上不是只有您一个真神了吗,哪里来的复兴之说。”   “少年,你错了!神血一直存在,神血从未中断,容器的打破只能让神血无处安身,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只要找到合适的容器,新神便会诞生。   你就是那个契机,更是一个奇迹!你的出现代表了古神即将回归,代表了九州将要掀起腥风血雨,代表了人类和古神之间终有一战!”   “可是,村长我不想让你失望,但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自己是罗刹族,也不认为自己是神,我觉得自己压根就是人类,从来都是那么想的。”   “你或许可以不将人类作为敌人,但人类早已将你当做仇敌。你逃不掉的年轻人,你躲不开的,这是你的宿命,永远都躲不开。”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不必回答,顺从命运的安排勇往直前地前进便好了,轮回之门已经开启,众神的回归不可避免。”   “哎,可能真的要让您失望了,我叶飞最爱的女人是人类,最好的兄弟也是人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向整个人类开战的。”   “既然你生命中最珍贵的都是人类,那么你为何来到蓬莱岛寻找不死仙丹!”   “这!”叶飞第一次被问的哑口无言。   “少年啊!宿命会带来荣耀,宿命也会产生痛苦,痛苦是催化剂,让你看清楚脚下的路。你很聪明,你是第一个以血肉之躯继承古神全部血脉的半神,你可以繁殖,是神族的未来,总有一天,醒来的神们会聚集在你的麾下向贪婪人类开战,总有一天!”   “可能又要让你失望了,罗刹一族虽然惨遭覆灭,但存活下来的其实不止我一个,还有别人。”   “早晚有一天,你会完整的,早晚!其实老夫早就注意到你了,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而是更早更早的时间,老夫战斗的能力虽然丧失,却也由此开启了新的能力,看到未来的能力。   那白骨之上的男人是你绝不会有错,那向天举剑的人是你绝不会有错,你代表了改变,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来临,代表了九州将要返璞归真,清除掉人类这些蛀虫带来的灾难和影响,你,就是上天选定的王!”   “这……您这样让我很不好意思,您是不是看错了啊!”   “你以为老夫为何让娜达搜索全岛;你知道老夫看到你为了不死仙丹来到蓬莱的时候有多么的兴奋;你完全不能理解一个自生自灭了一万年的老人,到底有多么渴望一个同族的到来,到底有多么渴望恢复神族往日的荣光,到底有多么渴望见到曾经的亲族;你永远不会理解老夫现在的心情,你总有一天会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使命,人族已经容不下你了,因为那块天麓石櫼!告诉你吧,能看穿未来的不止老夫一个,人类方面也出现了同样的能力者,那个人假装神的威严降下天麓石櫼来警告世上所有的修仙者,告诉他们要清除九州的神之末裔!   却万万想不到命运压根无法改变,便如同抓在手中的细沙,越是用力抓紧,越是悄悄溜走。那个人假借神的名义弄出一个天麓石櫼,使得人类和神族末裔的微妙关系就此被打破,双方开始由平等共存演变为单方面的屠杀,在这个过程中诞生出了一个你!   你的特别之处在于,明明拥有着神的血脉,却学习了人类的仙法。要知道,修道之术诞生自古神,可是却是在人类的手中发扬光大,看着他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老夫都觉得心惊肉跳呢。   你以神之血脉修得人类的法术,便是神族反击的开始。”   “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时候到了,一切迎刃而解。”   “村长大人,我心中的另外一个疑惑您还没有解答,神魔大战到底……”   话说到一半,却有一个骄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父亲,蓬莱岛的人来了。” 第874章 人神之战   村长沉默,亦步亦趋地走过来,叶飞看他走路太过艰难上前扶住,却没想到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将叶飞拉到近处,咬耳道:“少年!莎莎你是认识的,她性格善良淳朴,是第三代半神中最优秀的一个,你要好好照顾她,她很关键!”   “好好照顾?她很关键?”叶飞听的一头雾水,但听村长的口气绝不是随便说说,当即应允了:“莎莎是个好孩子,我不会害她的。”   “记住,她很关键!”村长松开了手,在他手掌离去的地方,叶飞的手腕处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印记,像是某种图腾。   “这又是什么?”   “水神的祝福!”   “谢谢。”   “老夫要谢谢你才是。”   “噔噔噔。”娜达走上台阶,推开草屋的门,“父亲,蓬莱岛的人来了。”   “年轻人,你先去岛上的山洞里躲一躲,无论外面闹出多大的动静都千万不要出来。”村长这样说着,转头又对娜达说:“让莎莎和他一起去,再派两个人保护他们,提前嘱咐好,外面动静再大,都要躲在山洞里不能出来。”   “父亲,您这是何意。”   “照我说的去做。”   听村长的语气,叶飞隐约觉得不妙,村长如果真的能够看穿未来,他这番古怪的安排一定别有深意,只怕马上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叶飞想了想,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现在都需要躲起来,否则蓬莱岛人登岛后看到自己,更是会给岛民带来更多的麻烦。   没有多言,跟着娜达走出村长的屋子,娜达路上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叶飞,她显然不具有村长的智慧和博大的胸襟,难怪村长无论什么话都只说半句,因为说多了,娜达也不理解。   娜达还很刚愎自用,走出了村屋后,她便反锁了叶飞的手腕,带到同伴面前,对她们说:“把这个男人押去后面的山洞,等到蓬莱岛人走了,再收拾他!”她没有遵照村长的命令让莎莎和叶飞一起走,也没有告诉手下要保护叶飞而不是看押叶飞。   叶飞对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确实很担心莎莎的安全,他隐约觉得村长的最后几句话一定另有深意,现下的情况有些不妙。   如果村长真的洞彻未来,知道马上有最坏的事情将要发生,那他紧捡着神族、半神的由来先说,就是在告诉自己,自己存在的与众不同,什么样的人能够成为伙伴,自己身上肩负的使命又是什么!   叶飞忧心忡忡,被两个女村民看押着向岛西侧的山洞走去。   这两人比之娜达犹有过之,粗暴的反扣叶飞的手腕用水环锁住,将他丢在山洞中,自己伫立在洞口,目视远方。其中一个不知道是心理变态还是怎的,过了一会儿后居然抽出鞭子鞭打叶飞,要不是看在村长的份上他早就急了,要还手的。   但最终没有这样做,村长说的对,神族数量稀少,死一个少一个。   打的叶飞皮开肉绽,那女人才算满意,对旁边的人道:“今天蓬莱岛来了不少人,多半是为了找这小子,我担心娜达应付不来。”   “要不你过去看看,这里我一个人盯着行了。”旁边的人答。   “还是咱俩一起去吧,用水环把他的手脚都拷住,他跑不掉的。”   “也行。”两人商量好后,召唤海水将叶飞五花大绑,离开山洞之前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后啐出一口浓痰,这才往村子方向去了。   叶飞看他们走远,正想运气将水锁解开,却听到洞口附近传来窸窣之音,心想难道她们去而复返,看看自己有没有溜走?便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直到一个黑黑的小脑袋从草丛中露头:“大哥哥,你在吗?人家给你拿好吃的来了。”是莎莎!命运真的无可改变?   另一边,蓬莱岛主的一个分身和副岛主李寻一起,领着一大票岛上仙人走入了村寨。   短短一天时间,李寻的伤势已经全部愈合了,一身蓝衣精神焕发地和岛主并肩而行。他的目光中有着鹰的锐利,有着老虎的凶狠,恶狠狠地注视一切,一副择人而噬的架势。   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身上吃了一次大亏已经足够丢人,更重要的是叶飞关键时刻祭出的法宝是正邪双方找了整整三十年的东西,它的出现必将带来腥风血雨,即便挖地三尺也要将叶飞找到。   与李寻一起前来的是蓬莱岛主的一个分身,岛主的真身还在闭关之中,本来敲定的出关日期因为叶飞无端地出现而无限期延后,只能派分身外出行动。   两人打头,身后跟了三十名弟子,各个手持仙剑,身穿蓝色道服,领口上绣着太阳、月亮或者星星,都是日月星三家族的人,他们有的年纪大,有的年纪小,无论年纪大小身上的气息都很浑厚。   这批人杀气腾腾的到来,手里没有拎水果和海鲜,很明显不是来拜神的。   他们登岛之后一路向前直接闯入村寨,村上的男人刚刚赶海归来,女人留了一个带小孩藏好,其他人跟着男人一起抓起鱼叉、锄头之类的武器聚集在村长草屋的外面,双方剑拔弩张。   互相僵持的时候,村长在娜达的搀扶下推开草屋的门步履蹒跚地走下台阶,村民自动分开为他让开一条路,娜达搀扶着村长走到最前头。   村长的眼睛睁开一道小缝,刚刚和叶飞对话良久已让他筋疲力尽,现下只能强撑着。   蓬莱岛岛主一脸邪气地看着他,率先开口:“尊敬的神啊,最近蓬莱岛逃走了一个犯人,我们找遍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犯人的踪迹,现在就剩下这一座岛了,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你们要找人,闯进村子做什么。”   “都是明白人,不说糊涂话。其实本圣此行前来除了找人之外,还想向海神借一件东西。”   “你想借什么。”   “本圣想借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人老了,脑子糊涂了,你有话就直说。”   “本圣接手掌门之位的时候,父亲曾经说过,共工大神虽然死了,共工的血脉却还保留在一颗眼球里,作为水神族的定海神针,静等大神复活之日。   那颗眼球叫做“归沧海”,有着控制整片大海的能力,当年您曾在危急时刻使用其中的力量退去了千年不见一次的大潮,我现在想借归沧海一用。”   “你想用它做什么!”   “前一日绽放在空中的那团火您应该是看到了,那是九龙的魔火,能够焚尽天下,本圣要取得归沧海,便是为了对抗那霸道至极的力量。”   “归沧海确实在老夫的手上,那是共工的眼睛不是你们人类口中的法宝,是复活共工的必须品,你想要借走它,老夫不能允许。”   “没得好说吗?”   “没的商量。”   “那就只能硬抢了!对不起我尊敬的神,本圣也是逼不得已,毕竟侵入的外族太过强大,需要归沧海的力量来与之对抗。”   “无耻的人类!当年父亲为了救你们性命,以归沧海的大威能对抗天灾,导致伤上加伤。你们非但不思回报,反而想趁机占有共工大神的信物,真是狼心被狗吃了。”   “这些年,我们日月星三大家族日夜供奉众神,难道不是在感恩吗!现在形势危急,需要水神再度出手相助,可是水神却要坐视不管,要看着我们三族为外敌屠灭,既然你们率先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父亲身体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   “水神的身体状况本圣很清楚,所以才想将归沧海借走。”   “那是共工的眼球,怎容凡人染指。”   “已经一万年了,想不到你们还是如此高高在上!你们神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馁,时至今日,我们人类信奉你的时候你们是神,我们不信奉你了,你们连一条丧家犬都不如。   这些年来,若不是我蓬莱岛人保护,你们能过上如此安稳幸福的日子吗,不想一想。”   “无耻,简直无耻。”   “废话不多说了,您们再不将归沧海交出来,我就要硬抢了。”   “你敢!”   “敢不敢你马上就会知道。”   蓬莱岛主见劝说无效,使了个颜色,副岛主李寻率先扑出,右手掌心一道黑旋风直取娜达咽喉,后者召唤一道水盾抵挡,水盾向后凸起,黑旋风险些刺破水盾的盾心。   在李寻身后,各色光芒泛滥,一同登岛的蓬莱岛顶尖高手长剑出鞘,与身为半神的岛民杀在一处。   一万年了,经过整整一万年的修养生息,人类究竟是否拥有了和神对抗的资本和力量?这一场战斗,便是一次鉴证。   人类,一个在万年生存考验中不断进步,不断繁衍的种族和天生地养,生来拥有强大力量的神究竟谁更强大,新旧两代霸主,跨时代的较量终于开始。   人类究竟是否能将神拉下神坛,成功上位?   …… 第875章 一颗草莓   叶飞倒在洞穴里,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被水鞭抽打的破破烂烂的,头发上黏上了湿软的黄泥,面孔也脏兮兮的。   落魄至此的叶飞却仍有一个人愿意来见他,不是为了落井下石。   莎莎出现在山洞口,幼小的身子在洞穴外面探头探脑,明亮的大眼睛拼命往里面瞪。   “大哥哥,你还好吗,我给你拿来了好吃的梅子。”莎莎的笑容很天真,很真诚,让叶飞想起了已经死去的纳兰若雪。自从登上蓬莱仙岛,莎莎已经是第二个让叶飞感动的女孩   “你怎么来了。”叶飞问。   “人家担心你受了委屈,特意过来看看,妈妈太粗暴了。”   “你真是个好孩子。不必担心,大哥哥也不是吃素的。”叶飞腾起仙罡,稍稍用力便将水锁崩断。   莎莎看得呆了,口吃道:“大哥哥,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跑呢?”   “因为大哥哥不想跑啊,大哥哥等着你来送梅子呢。”   “你知道我会来送梅子?”莎莎信以为真,眼珠乱转,一脸狐疑。   叶飞笑笑,拍拍她的脑瓜:“开玩笑的,过来坐。”   “好吧。”莎莎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和他并排坐,“大哥哥,这是莎莎今天新采的梅子哦,可甜了,你来尝尝。”   她从精心编制的小筐里捏起一个梅子,送到叶飞嘴边:“你尝尝。”   叶飞一口吞了下去,“嗯,是很甜。莎莎啊,你今年几岁啦。”   “莎莎已经八岁了。”   “一直呆在村子里没有走出去过吗?”   “莎莎一次都没出去过,莎莎很想出去,可是妈妈不允许。”   “偷偷地和大哥哥溜出去你愿意吗?”   “额……不愿意,莎莎离不开妈妈的。”   “真的不想去见识五彩缤纷的世界吗。”   “莎莎很想出去,但是莎莎离不开妈妈。”   “这样啊。”叶飞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变得冷冽而凌厉,片刻后,地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孩子总要和妈妈在一起,孩子是不能没家的,莎莎你说的对。”   叶飞站起了,拍拍身上的尘土,“村长让我躲,但我叶飞不能躲,我如果躲了,莎莎该怎么办,村子里的其他人又该怎么办,莎莎不能没有家。”   叶飞抱起莎莎,扛在肩上,右手虚握,片片飞花到来凝聚成剑——朝花夕拾剑!   “这世上总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总有些人不得不去面对,逃是逃不掉的,我们走莎莎!”   “大哥哥你好帅啊。”   “放心吧!等你长大了一定能找到比大哥哥还要帅气的老公。”叶飞走出了洞穴,阳光穿透树梢照射在他的身上,清新的空气让他精神振奋,叶飞望向远方,一道道激烈的气流从那个方向扑来,令他的目光一点点的寒冷下去。   “大哥哥,你怎么忽然变得杀气腾腾的,好可怕!”   “大哥哥要去杀坏人了,自然会变得可怕。”   “坏人是什么。”   “坏人就是……没功夫解释了,你亲眼去看吧,抱紧我哦。”叶飞弓步上前,身体前倾,“嗖”的一声窜出,如同猛虎下山,比起缩地成寸那文文邹邹的跳跃方式,叶飞更喜欢用跑的。   出手的原因很多,有的为了情,有的为了义,有的为了恩。叶飞出手是因为莎莎亲手送来的一粒草莓,为了给莎莎一个完整的家!   叶飞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一粒草莓的恩情有时候比泰山更重。   叶飞出现的时候,岛民们已经撑不住了,他们虽然都是半神之躯,金刚不坏,又能御水,但毕竟从来没打过仗,战斗经验几乎为零,在身经百战的仙人面前显现不出优势,更何况,领头的是副岛主李寻。   李寻是恐怖的,他那强大的韧性连叶飞都自愧不如。月夜之战李寻以一敌三,最后一剑叶飞连九龙的力量都使用了出来,还是击不退他,被一阵滔天巨浪冲到了百里之外。   李寻的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凡他决定的事,全天下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凡他盯上的猎物,便再也没有逃生的机会。   李寻和蓬莱岛岛主分身一起来此,便证明他们要和海神彻底撕破脸了,他们要抢夺“归沧海”,好去对抗九龙的灭世之炎。   被叶飞砍了一剑的场子李寻一定要找回来!   面对如狼似虎的李寻,岛上的居民虽然贵为半神,却真的有些害怕了,他们紧紧的团聚在一起,防卫圈越缩越小,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   三十个仙人打到现在死了十个,伤了五个;岛民方面一共二十五人,现在已经折损了一半。岛民已经退无可退了,他们的身后是村长,而村长的身后是村子里的孩子。   他们在渴求奇迹的降临。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越来越深的绝望笼罩在村民的心中,娜达不能允许伤亡继续扩大了,她决定孤注一掷擒贼先擒王,对丈夫说:“给我掩护。”   身旁的丈夫领会了妻子的意思,召唤出一只海水化就的大鲨鱼,娜达把自己藏进鲨鱼的肚子里,跟着鲨鱼一起扑向副岛主李寻。   后者身怀瀚海神剑,拥有“瀚海之上,黑风肆虐”的强大力量。岛民是水的使者,瀚海自然无效,他便用黑风做矛发动攻势。眼见娜达乘着飞鲨越逼越近,李寻右手推出,手中黑风成长到两倍的大小,主动迎过去了。   黑风和娜达无限靠近,快要接触上的时候,娜达忽然跃起,被她丈夫控制的海鲨迎向黑风,而娜达则手持水刀扑向李寻。   “狼心狗肺的畜生,去死吧!”娜达一刀劈下。   “砰!”   ……   李寻是日家族前任族长的嫡长子,他从出生那天开始便醉心于武,是个十足的武痴。   三岁举鼎,五岁搏虎,李寻成长之快速连家人都觉得惊奇,这份惊奇到了后来逐渐演变成畏惧。李寻这个人太爱好勇斗狠,出生名门的他却经常胡作非为,仗着孔武有力向比自己年龄大的男人挑战,有的时候能打赢,有的时候打不赢,但凡输了他便会聚集身边的小伙伴围攻对方,这样还打不过就叫来族内的长老,利用自己尊贵的身份压倒对方,总之被他瞄到的人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输了,李寻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赢了,李寻整天纠缠你,想尽各种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打倒为止,李寻是岛主的孩子,你又不能真的把他杀了。   如此一来,蓬莱岛民怨声载道,对于李寻慢慢生出了仇视心理。   前任岛主眼见儿子如此任意妄为,知道再不管束会酿成大祸,便每天押着李寻跟自己学道,李寻主动修道是愿意的,被别人强逼着学却不愿意,经常忤逆父亲。岛主非常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每当他忤逆自己就狠狠打他,久而久之,李寻将父亲当成了对手,每天纠缠不休,跟着父亲学习仙术,不断变强。   这一招成功缓解了岛民的怨气,却让前任岛主成为了李寻纠缠的对象,李寻没大没小,不知轻重,一次前任岛主正要午睡,他藏在暗处忽然跳出来偷袭,伤到了前任岛主的腰眼,至此落下了毛病,往后始终病病歪歪的。   那次事件之后,李寻忽然长大了,将所有精力放在修道上,将追求极致的力量作为自己的目标。父亲死时,李寻本是第一继承人,但他觉得父亲因自己而死,自己是有错的,不能继承大位,便闭关修炼去了,将岛主的位置拱手让给了弟弟李桐生。   李寻一闭关就是十年,出关之时,天地色变,百岛狂震,海啸腾空,水妖乱舞,一副末日景象。据说,当天李寻曾和弟弟李桐生切磋过几招,结果是李寻胜了。   但这一次,李寻胜而不骄,一心辅佐弟弟建功立业,他为人做事沉稳而果断,岛上的人都敬重他。   声威赫赫的李寻嫌少有人见过他真正出手,李寻究竟有多强,究竟怀有多少异术根本没人知道。   “砰!”一招拼过,处于绝对有利位置的娜达反被击飞,倒地之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连连咳血,而李寻手中则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能逼出本座的第二把剑,你该死而无憾了。”李寻手中的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在一合之内击伤半仙中的最强者娜达,可见威力非同小可。   更关键的,娜达之败令村民的战斗欲望彻底瓦解,防御阵势溃散,村民身上不断被剑刃砍伤。他们钢筋铁骨,剑刃砍在皮肤上顶多留下一道浅薄的划痕,但冲击力无法抵消,皮肉还是会感到痛的,久而久之,神躯都会崩溃。   战场局势终于呈现出一面倒的倾向,村民们溃不成军,已然无法形成有效防御,两名蓬莱岛仙人趁此机会御剑飞向村长后面的房子,去捉拿藏在其中的孩子们。   村民们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怀恶意的人类向着无辜的孩子们伸出罪恶之手。   便在此时,一道剑光一闪而过,两名剑仙竟然同时身首异处,头颅落在地上眼睛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一双黑鞋踩碎了他们的头颅。   叶飞单手持剑,肩膀上扛着莎莎,凝目一扫吓得只差一步便可取胜的仙人们不敢上前。   “又是你啊,臭老头!”   关键时刻,前来搭救村民的居然是被他们亲手践踏过的男人。   不单娜达不理解,其他村民也不理解,他们即便亲眼看着叶飞挥剑斩去两名剑仙的头颅,也不能确定他究竟是敌是友。   直到村长幽幽地道:“少年啊,你为何不听老夫的劝告,为何要带着莎莎前来犯险。”   叶飞淡淡一笑:“第一,我叶飞不是你期望的那个人;第二,我回来不是为了你们,而是为了莎莎,为了她送来的一颗草莓!我已经答应莎莎了,不会让她失去母爱。”   叶飞的一番话说的娜达羞愧不已,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莎莎却哭了起来:“妈妈、妈妈,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啊,人类真的都是坏人啊。”   “好孩子,不要哭,我们半神死也要死的有尊严。”娜达教育莎莎。   叶飞却往前一步,道:“臭老头,来吧,我们打第二场。” 第876章 谁说命运不可改变   李寻面无表情地注视他,沉了许久方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颜儿和那个贱仆都已经被本座抓住,现在就还差你一个。这次神岛之行不单能取回归沧海,还能收拾了你这个小混蛋,真是两全其美。”   “少说大话!前天夜里小爷输了,只是因为一时大意,今天可不会再给你机会。”   “大意?如果本座没看错的话,你挥剑一次便会用尽全身力气,大意……呵呵,今天便是你的死期,乖乖将九龙交出来吧。”   “抢到就给你,大混蛋!”   “用不着副岛主出手,我们就能干掉你!”两名头发花白的蓬莱岛上仙越众而出,一左一右扑向叶飞。   “不要去!”李寻出声阻止,但已经晚了。   叶飞右手持朝花夕拾剑,凝目剑上,目含冷光,等到敌人离的近了忽然垫步上前,人剑合一,整个身体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看到的匹练直接穿透了两人。   叶飞和两名上仙同时落地,叶飞完好无损,而两名上仙在落地之后不久便胸口喷血,暴毙当场。仔细看,胸前有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蓬莱岛上仙不过如此。”   叶飞将莎莎放在地上,右手紧握神剑,心和眼落于一处,凛冽剑意自体内迸发,如有实质。   娜达在内的岛上所有村民眼见叶飞大发神威,全部张大了嘴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曾经被自己践踏的男人居然拥有如此的实力,居然会以德报怨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凛冽剑意宛若拥有实体,在空间中四处冲啸,所过之处草木断裂,衣服破开,皮肤之上出现划痕,慢慢渗出血来。叶飞剑意无双,霸气外露,而这还不是结束,当他举起剑的时候,剑刃延长线上的所有事物都被斩断,地面和天空全部裂开一道缝隙,仙人们纷纷逃逸,不会动的尸体和房屋则被一剑两段,切口干净整齐。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叶飞身体微蹲,蓄力于腿,所拥有的气势向上拔起,“看我的有去无还!!”   “刷!”叶飞匹练一般射向李寻,他出剑速度之快几乎肉眼难辨。   “叮咣!”短兵相接,叶飞和李寻交错而过,李寻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伤,叶飞左腿则被扎出一个算不上深血窟窿,这点伤势对他来说很快就会痊愈。   摸摸颈部的伤口,李寻心惊肉跳,记得第一次交手时叶飞用同样的剑技只能斩开自己的衣领,而今天,居然能够真正伤到自己,他的进步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更重要的是,叶飞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在战斗中获得成长的人,这样的人不仅享受于战斗而且越战越强,是十足的战斗狂人。   “好,很好!你让本座提起兴趣了。”   “李寻,我今日便取你狗命,然后上蓬莱仙岛救回红娘,把你们的神树烧个干净。”   “你以为自己生了三头六臂吗,你做不到的。”李寻心念一动,黑风返回悬空而立,右手持一把不足三尺的短剑,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他迟迟不动用领域的力量,因为领域是无差别攻击,置身其中的所有生物都会受到影响,而现在明显己方人数占有优势,用了领域战场上是要吃亏的。   叶飞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他知道这正是自己唯一的机会。领域之下,李寻接近无敌,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他不动用领域自己便还有机会,只要一直强攻总能找到破绽。   客观来讲,李寻实力领先叶飞太多,叶飞想要赢他只能以彼之长,攻敌之短,不断用进攻逼迫他,导致他出现破绽,只有如此才有机会。   李寻明知叶飞的想法,但仍然求稳,因为刚刚那一剑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要稳扎稳打,等到叶飞强攻力竭之时,再给予致命的反击。   两人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场面上叶飞攻而李寻守。   李寻一生从不畏战,他倒要看看叶飞有几斤几两。战场上的厮杀暂时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叶飞和李寻的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村长的眼睛在一阵厮杀过后反而越来越有神了,他看着叶飞,意味深长地道:“你能来,老夫很高兴,但命运是不可改变的,我的孩子。”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村民们死后其躯体化作沙尘飞扬,其中夹杂的晶莹剔透的颗粒却全部注入到了村长的身体里。   如果想想他早前说过的话便能明白,神血中的力量只能转移不能消失,而转移的对象往往是同样血脉的神。当半神死去,他们的力量大多数都会回到村长这个真神体内,小部分会去其他半神身上,所以村民死的越多,剩下的半神越强,村长越强。   “在下,蜀山第十四代弟子叶飞,请赐教。”   “我,蓬莱仙岛副岛主李寻,刀剑无情,莫说我以大欺小。”正式开战之前李寻能够自报家门,算是认可了叶飞的实力,是要和他公平较量的一种表现,而这份认可,完全是叶飞自己争取来的,他的实力已然让李寻不可小视。   战吧!战!   只有在最残酷的搏杀下活下去的强者,才能走到更远的地方,才能在未来的倾世之战中建功立业。   自报家门之后,叶飞垫步上前,手中剑水平向前递出,剑刃延长线上的一切事物都被斩断。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这是历经千锤百炼的最强之剑。   李寻这一次提前做好了准备,举起手中那平平无奇的短剑,往前方一送。   “砰!”朝花夕拾剑与那短剑激烈交锋一瞬,下一刻,朝花夕拾剑居然碎了,化作片片飞花离散天地。叶飞被反震之力击飞出去,落地后五内俱颤,咳血不止。   “这,究竟是一把什么剑,能将让萦绕着有去无还剑意的朝花夕拾剑崩碎。”   “蜀山有星魂、魔教有九龙,本座手中的这把剑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但它的威力足以和星魂、九龙媲美,甚至更胜一筹!这是连桐生都无法拔起的绝世之剑,已经十一代了,本座是自第三百三十三代家主之后唯一一个将其拔出的人。”   “它的名字是什么!”   “无名!便如同蓬莱仙岛若干年来的生存法则一样,这把剑没有名字,你可以称呼它为无名。”   “悄悄存在于九州之外,无声无息地完成自己的发展!好一个无名,真是好名字。”直到第三次尝试,叶飞才终于站起,“既然那是一把与九龙和星魂同等实力的仙剑,那我便要用九龙和你斗一斗。”   “来吧,叶飞!本座刚刚未尽全力,便是怕一下把你打死了!本座要见九龙,本座要和九龙较量。”   “让你如愿以偿。”   “不行叶飞。这座岛上不能使用我的力量。”九龙却在此时开口,“岛上的村民都是水神,你一旦释放本王的力量他们都会不同程度受到伤害,没有这些人做依托,你战败想走都没机会。”   “你怎知我一定会败。”   “叶飞,你醒醒吧,副岛主李寻根本不是你现下能挑战的对手,他的实力甚至不在蜀山之虎、蜀山掌教之下,你用尽全力,蓄势待发,虚张声势半天,到最后被他一招就给打败了,还看不出实力的差距吗。你该是时候想想该怎么收场了,该是时候想想应该怎样逃跑了。”   “我刚刚登场,你却让我逃?”   “叶飞,你他妈清醒点!你自己想想,就算你侥幸把李寻打败了,他旁边还站着个蓬莱岛主的分身呢,你打的过?快想办法逃跑吧,这浑水你不该趟,你应该听村长话乖乖躲起来的。”   “不行,我不会走,我已打定主意,你不帮我,我就用那一招。”   “归元寂静剑是范围攻击,你一旦用出归元寂静剑,在场所有体力稍弱的都会先死,也包括莎莎。”   “照你的意思我就该等死喽。”   “你该马上逃跑,呆瓜。”   眼见叶飞大放厥词之后迟迟不动作,李寻出言嘲讽道:“怎么?九龙的力量使不出来了?还是在想着其他什么鬼主意!你我二人可是自报家门之后的正式较量,你可不要让本座笑掉大牙了。”   看叶飞还是不言语,李寻往前挥出一剑。   那平平无奇的剑刃挥出,居然带来山洪海啸般的破坏力。他剑刃往前挥动的方向上,无数凌厉的剑罡、无尽呼啸的狂风夹杂在一起,将地面都卷起了,将草屋都掀翻了,将生长了千百年的椰子树削斩成一段一段的,将一切一切全部连根拔起切的粉碎。   这一击过后,仿佛天地之间留下了一段空白地带,比之叶飞的有去无还不知强了多少倍。   李寻手中的剑绝不寻常,李寻手中的剑或许真的能和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并驾齐驱。   这一剑斩出,任何拦路之物都被连根拔起切成小块,你只能躲,不能抵挡。   直觉告诉叶飞,躲避是唯一的选择,他本打算遵从直觉逃开,毕竟李寻压根没尽全力,逃开是完全可行的,但是叶飞又发现,在这一剑的延长线尽头,娜达就躺在那里。   怎么办?逃还是不逃?   怎么办!   想到莎莎真诚的心愿,叶飞决定冒一次险,足尖一点像飞鹰那样急速后退,凛冽的剑意紧追着他,凶险万分的情景引起莎莎的尖叫。   叶飞一路向后退到娜达身边,一个后空翻身体向下右手摁住娜达的肩膀,大喝:“缩地成寸。”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三米之外,成功躲过了剑气的斩击。   “呼!”有惊无险,叶飞大汗淋漓。   娜达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无比艰难地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莎莎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叶飞回答。   “妈妈!”莎莎狂奔过来,扑在母亲的怀里痛哭流涕,她是真的害怕的,害怕母亲出事。   娜达目光几度变换,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跪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向叶飞下跪,用右手贴住自己的胸口道了一声:“谢谢。”   其他村民学着娜达的样子全部向叶飞下跪,用右手贴住左胸:“谢谢!”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   叶飞有点感动,虽然他从没想过这样做可以得到什么回报,但当村民们从最初对自己充满恶意,到现在单膝跪地道谢,总还是觉得温暖的,“战斗还没结束,等击退了敌人再谢我不迟。”   叶飞说的没错,她们的感谢虽然具有意义,但实在选错了战场,这里可是两军交战的前沿阵地,她们如此行为实在太过大胆,等于将性命交给了敌人。   果然,身经百战的蓬莱仙人不会放过这难能可贵的绝佳机会,手起剑落,又有两名村民人头落地。   局势越来越不利了,无法战胜的李寻,伺机而动的蓬莱岛岛主,数量占据优势的蓬莱上仙,确如九龙所说,战胜对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叶飞并无逃走之心,叶飞还要再战,不单单是为了莎莎,还因为蓬莱仙岛丧尽天良的举动让他不能容忍,叶飞要为了正义拔剑。   在这黑暗的年代,只有手中的剑能维护心中的和平,能开拓一片极乐净土。   长剑向天,我要战!   便在此时,一个历尽亘古岁月,万年沧桑的声音出现在叶飞身后:“无需再勉强了,作为我族的希望你的表现已足够好。然而现在敌人势大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需要继续成长,成长到足以称王的那一天才行。”   这个声音的突兀出现令李寻和蓬莱岛岛主同时生出警觉,叶飞望向声音的来源,但见身材高大的村长全身变成蓝色,体内闪耀出一阵又一阵的强光,见面以来从未睁开过的眼睛此刻竟然圆睁。   当半神全部死去,神将收回原本属于自己的血,促使力量达到巅峰。   “带莎莎离开,叶飞!快点走!”村长大手一挥,站在他身前的几名半神全部身首异处,体内怀有的神血反向注入村长体内,“快走,叶飞,听我的!即便恢复最强状态,我也未必是那两人的对手,快走。”   吸收了更多的半神之血,村长体内的光芒闪耀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体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慢慢变成小山大小。   “叶飞,保留下最后的香火比全军覆没来的有意义的多。”他大脚踩下,草屋内的孩子们全部粉身碎骨,更多的力量注入让他接近完整。   娜达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万万想不到村长在最后时候选择牺牲半神找回力量,和敌人进行鱼死网破的对抗。   她放下莎莎,不顾一切的奔跑向丈夫的尸体,村长一脚踩下想要收割她的生命,却被叶飞在最后关头救下了:“莎莎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村长见他执迷不悟终于动了气,横跨万古的声音如同雷霆霹雳炸裂:“叶飞,快走吧,命运是不可抵挡的,就算你强行做出一些看似能够改变命运的举动,到头来也是于事无补,无论你怎样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老夫早就看到了,这座岛上只有你和莎莎能够活下来,快离开吧,快离开这里,离开蓬莱仙岛不要再做傻事,快点走吧。”村长右手虚握,远方的山洞传来强烈的震动,“嗖”一下,流光划过天际,水神战枪飞来为村长紧紧攥住,水神战甲自动穿戴在他的身上。   村长手持战枪,身披战甲,挺立于天地,重现远古大神的威严。   或许,或许此刻杀了莎莎能让他的力量达到最大,但是村长没有那样做,他选择让莎莎活着,让叶飞保护莎莎带着归沧海离开,或许莎莎身上除了归沧海之外还隐藏着什么其他的秘密。   叶飞从村长的行动中看出了他的决意,被万年孤独折磨的体无完肤的村长在最后时刻亲手杀掉儿女们一定心如刀绞,他一定是准备战死在岛上了,陪着儿女一起葬身海岛。他最后要做的事情是为叶飞和莎莎的逃走创造更多的时间,要给予妄图弑神的人类更加沉重的代价。   在村长面前,李寻和蓬莱岛主为护体罡气庇护,缓缓升起,他们的体积还不足村长的眼球大,但是体内的力量却是不可小觑的,人类居然真的想要杀死货真价实的神明吗?人类真的已经成长到如此的地步了吗?   村长手持战枪舞了个枪花,一式横扫千军将曾经其乐融融的村落彻底夷为平地,将弱小的仙人全部灭杀。然而,李寻和蓬莱岛主根本不在乎,仙人的战斗从来不是数量的比拼,仙人的战斗是主将之间的对杀,主将对战的胜败才是关键。   他两人为护体仙罡庇护缓缓升起,一人手持无名剑,身旁悬浮着一道黑风;一人全身金光灿灿,并指成剑,用的是指中剑。   两大高手对战远古之神。   一方瀑布从天而降,瀚海铺开,副岛主李寻已火力全开。   叶飞知道是时候离开了,此时此刻已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他使用缩地成寸术出现在莎莎身边,抱起女孩御风而去。李寻还想阻拦,但被水神的战枪拦住了去路。   “邪恶的人类,你们终将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雷霆、霹雳、腥风、血雨,叶飞抱着哭成了泪人的莎莎,背着昏迷不醒的娜达,脚踩花瓣云向着地平线上的夕阳去了。渐行渐远的岛屿电闪雷鸣,腥风血雨,力量夸张的释放,大地激烈的颤抖,达到顶点的人和逐渐没落的神展开时代更替的最后之战。   这是为了捍卫生存的权力而展开的战斗!   究竟谁才是众生之王!   叶飞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起码做到了一点,给了莎莎一个完整的家!   谁说天命不可更改。   …… 第877章 援救(一)   黑色的风,黑色的雨,男人脚踩花瓣云穿梭于黑暗的夜。叶飞在寻找,寻找去往主岛的路,他不得不回去,因为李寻说过:红娘和引路人已被抓了起来,他决不能抛下同伴独自逃生。   莎莎和娜达已被叶飞安置在山河世界的黑暗神殿中,暂时由龙龟照顾,他自己孤身犯险,硬闯龙潭虎穴。   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叶飞遇到的最大麻烦不是实力超强的敌人,而是环境。海面上根本辨不清方向,无论怎么走眼前都是一片汪洋大海,可怎么才能找到去往主岛的路哦。   一筹莫展之际,一只小鸟迎面撞来,吓了叶飞一跳。那鸟儿明显比叶飞受到更大惊吓,扑腾翅膀,嘴里吐火,口中火一喷出,让叶飞看到了对方的真容:“燕儿?”   自从主岛之上将燕儿召唤出来,对方因为胆小怕事在巨大枝蔓攻来的时候就和叶飞走失了,一直到今天,叶飞始终没有利用主仆契约召唤过它,燕儿终日在主岛上东躲西藏实在撑不住了,这才趁着夜色偷偷跑路,没想到跑错了方向和叶飞撞个满怀。   燕儿看清楚主人后一副做了坏事的样子,贼眉鼠眼、扭扭捏捏,就怕叶飞数落它,叶飞则很开心,他知道自己能见到燕儿证明主岛就在附近。想想也是,那日离开主岛没多久副岛主李寻就追上来了,被一个浪头拍晕后,再醒来的时候就来到了海神的居所,这证明主岛距离海神的居所并不远。   再仔细想想,海神在万年前曾是岛民的信仰,是人类尊敬侍奉的神,他的居所自然距离人类的定居区不会太远。   燕儿的出现真是给了叶飞一个大大的惊喜,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神色,板着脸对燕儿说:“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些天正在找你呢,你这个卖主求荣的混蛋。”   燕儿见到是叶飞,马上熄灭了口中的火焰,听了叶飞兴师问罪的话又吓得连续扑扇翅膀想要逃走,被叶飞抓住了爪子跑也跑不了。燕儿真是被吓坏了,被揪下来后瑟瑟发抖,生怕叶飞狂性大发将它吃了,估计味道应该比乳鸽好点。   “嘿嘿嘿,嘿嘿嘿。”看着叶飞坏坏的笑,燕儿全身发冷,眼一闭居然晕了过去。   真是吓坏了!   叶飞倒没想到自己在燕儿心中居然如此可怕,心想:燕儿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把它吃掉吧,这真是……看来吓唬的有点过了。   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叶飞拼命摇晃燕儿将它摇醒,结果燕儿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便又昏了过去;叶飞再将它摇醒,燕儿再昏过去;叶飞再将它摇醒,这一次燕儿终于清醒了,叶飞直奔主题:“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带主人我去蓬莱主岛,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燕儿眼神游离,明显在犹豫,蓬莱岛那个破地方它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可感受到叶飞咄咄逼人的目光还是屈服了,往前伸出半边翅膀。   叶飞知道它的意思,伸出手和它的翅膀碰了碰:“说到做到。”   燕儿飞起,凭着记忆引着叶飞原路返回,回蓬莱主岛!   一人一鸟快速穿越大海,在叶飞和燕儿面前,狂风和巨浪都起不到作用。   远远的,终于见到了黑暗中沉睡的“巨兽”。   整座蓬莱主岛恶魔一般伫立在黑暗中,幽冷地注视大海,等待无知的鸟儿自投罗网。   叶飞好不容易从这座岛上逃了出去,现在去而复返,主动回来也真是一件趣事。蓬莱主岛占地面积相当辽阔,叶飞上一次到来的时候其实一直在外圈徘徊,从未深入过岛屿的核心部位,这一次再回来,是要往核心区转一转了。   不过两次登岛的目的倒是类似的,就是寻找。   第一次是找东西,第二次是找人。   叶飞想,如果红娘真的被抓回来了,她一定被关押在蓬莱岛的牢房里,或者被软禁在曾经的闺房中,无非这两种情况。远远地望着面前的岛屿,叶飞心脏突突直跳,即便有了上次的经验,登岛之前他还是非常紧张,上一次能够找到不死仙丹实属侥幸。   登岛以后,叶飞要做到两点,一是不腾空,不破坏树木,这样做可以防止触碰结界暴露行踪;二是尽量用空间法术缩地成寸来移动,因为使用空间法术之后自己时隐时现,林子里的树木来不及反应,就无法有效变换位置,让自己陷入迷宫之中。   打定主意,叶飞将燕儿封印回体内,往前一步登岛了。   “刷,刷、刷、刷、刷、刷、刷……”他的身影在岛上时隐时现,林木庞大的躯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叶飞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向着岛中心去了。他一刻不停留,要赶在李寻回来之前找到红娘。   “刷刷刷……”叶飞时隐时现,每次出现都在三米之外。以他现在对空间法术掌握的程度,三米已经是极限了,想要稳定的使用空间法术,最稳定的距离就是三米,若强迫增加移动距离,那么跳落的地点就不能确定,跳落的距离也无法控制,直接传送到岩浆深处这样悲剧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叶飞保持三米的跳跃距离,速度还是蛮快的,脚步抬起便是三米,落下又是三米,比奔跑要快,比御剑飞行慢一些。   很快便看到了亮光。   蓬莱岛的仙人全部生活在树上,空桑神树粗长的枝蔓或缠或卷,自动为他们搭建了可以居住的房屋,房屋从低向高错落排列,按照蜀山的惯例,岛主的闭关处多半在最高处。岛上严禁火焰,生活区内到处矗立着至为珍贵的永明灯。   日家族家纹烙印在空桑神树的树身上,这庞然大物茎干穿透云海,深根盘踞深山吸收整座岛屿的养分,与蓬莱岛仙人是合作共存的关系。和蜀山一样,夜深之后屋子外面没几个人,仙人从早到晚忙于修炼,以提高己身为主,彼此交流不多。   此处空旷典雅,房屋以树为根错落分布,其存在方式让人眼前一亮。有别于蜀山的灵洞仙府,有着属于自己的特点。   叶飞藏在暗处观察,发现接近云层的树梢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树笼子,里面关押着头发散乱的人类,应该就是囚犯。树笼的样子很像是放大版的鸟笼,也是由空桑神树的枝茎围拢成的,处在神树的最高处,那里空气稀薄,气候寒冷,缺少必要的遮挡物,白天晒而晚上冷,生存必然艰难。   看到这些囚笼,叶飞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他本以为房间排列的顺序应该是从低到高地位逐渐上升,现在看来,恐怕正好相反,地面上的房子才是地位最高的人居住的,越往高地位越低,最上面是囚犯。   坐落于高处的房间不仅适合瞭望,还适合做一些居高临下的防御,能够时刻看守囚犯;下面的房子才是地位高的人居住的,这里温暖无风,灯红通明,各个房屋相对集中,隐隐有着被簇拥的感觉。   叶飞藏在暗处,瞅准一条向上的通路便要行动,却突然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先一步往高处去了,心中一动,施展缩地成寸术跟在黑影后面。   那黑影身材不高,身形消瘦,从背影来看像是个女人。叶飞尾随其后跟了一小会儿,黑影突然往旁边一闪失去了踪影,叶飞追上去,左右查看没有发现踪迹,正在疑惑,脚下却蓦然一紧,已被树环扣住,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阵杀气。   敌人的老巢里叶飞绝不敢使用仙力震爆,他想到了圆之道的技法,感受着对方攻过来的方向,一拉一扯,便将对方摔在地上,之后双脚发力,束缚了行动的树藤也被绷断了,顺势弓步上前,妙之毫巅地躲过了敌人的二度进攻,继而一掌将那黑衣人打翻在地,另外一只手撕去对方脸上的黑布。   “廷方?怎么是你?”却万万没有想到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人居然是蓬莱岛主的亲生儿子李廷方。   “叶飞哥哥?怎么是你?”后者更是惊讶极了,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和叶飞相聚。   意识到是误会一场,叶飞拉廷方站起:“自己的地盘,你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哪里?”   廷方反问:“叶飞哥哥,这句话应该我来问吧,你怎么到岛上来的,这里是禁地,任何人不能进入的啊!”   “这……”叶飞被问的哑口无言,想想也是,廷方再怎么鬼祟也是主岛的主人,和自己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廷方见此露出狐疑的表情,像个大侦探似的在叶飞身上打量:“叶飞哥哥,你不会是来搞破坏的吧。”   “去去去,别瞎说。”犹豫再三,叶飞觉得廷方不是坏人,干脆实话实说,“廷方,我把秘密告诉你你不要说出去好吗。”   “只要不是有害于家族的事情,我李廷方绝对保守秘密。”   “实话实说吧,其实我此次来是为了救一个人。”   “救人?谁啊。”   “你的姐姐,李孝颜。”   “大姐!”廷方眼前一亮,“叶飞哥哥你老实告诉我,头两天出现在海上的动静是不是你和大姐一起搞出来的,你和大姐到底做了什么让父亲动了雷霆之怒,甚至连伯父都亲自出手了。”   “唉,有些事一言难尽,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不行,你必须解释清楚。”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为了救大姐才三更半夜跑出来的。”   …… 第878章 援救(二)   据廷方所说,两天前出现在海上的火龙惊动了岛上的所有人,火光散去后没多久,他的伯父李寻便押着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李孝颜回到了岛上,怒气冲冲地将孝颜姐扔进为重刑犯特制的牢笼关押了起来,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期间无论廷方怎样恳求父亲宽恕姐姐,无论廷方怎样询问姐姐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岛主都是不予理睬。   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姐姐这次一定是犯了大错,是要受到严重的责罚了。辗转反侧,左思右想,廷方最终决定不能坐视不管,他趁夜外出便是准备偷偷放了姐姐,身为蓬莱岛主的独子,即便被人发现了行踪想必也能安然脱身。   叶飞记得红娘曾经说过,正是廷方母亲的出现导致她生母失宠进而死去,她和廷方的关系理应不好,廷方却不顾一切的前去相救?   “你和你大姐感情是真的好。”叶飞故意这样说,为了观察廷方的表情。   “那当然了,我李廷方一共只有两个姐姐。”廷方回答的坦坦荡荡。   “原来如此。”叶飞放下心了,细一琢磨,一个好点子出现在脑海中,紧接着对廷方道:“咱俩在此相会无疑是上天的安排,快带我去找你大姐,把她放出来后罪名全部由我来背,你自己悄悄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做你的李家大少爷。”   “听起来挺好,但叶飞哥哥你得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大姐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引得父亲如此动怒。”   “你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实话告诉你,你大姐帮我从岛上偷了一枚仙药。”   “长生不死药?”   “你说的对。”叶飞不想在廷方面前贬低他的父亲,便将岛主以人炼丹的事隐瞒不说,独说自己偷丹。   如他所料,廷方对此事并无太大感觉,叹了口气道:“唉,父亲也真是的,这点小事何必如此重罚大姐。叶飞你早说啊,早说需要不死仙丹我亲自找父亲要了送你便是。”   “我哪里见得到你啊,蓬莱仙岛的大少爷!”叶飞心想廷方这孩子跟他父亲的性格千差万别,不会不是亲生的吧,“未免夜长梦多,叙旧就到这里,咱俩赶快走把你大姐救出来。”   “好。”廷方重新蒙好面容,引着叶飞往高处去了。   有了廷方带路,一切可就顺畅的多了,两人直接奔着关押红娘的囚笼去了,一路畅通无阻,所有关卡暗哨都被巧妙避开。   快要进入云层的时候,终于看到一座只能容一人站立的小笼子,一身红衣的红娘便在其中,头发散乱,破衣烂衫,树茎捆绑,全身道纹,瑟瑟发抖。   叶飞看着一阵心疼,赶忙跑了过去,隔着笼子对红娘道:“红娘,醒醒,我来接你了。”   后者在冷风吹拂下站立,却仍能睡着,可见身子有多虚弱,有多疲惫,向上卷的睫毛挂上了寒霜,嘴唇又白又干,被叶飞唤了好几声才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叶……叶飞,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还有我,大姐。”廷方摘下面纱,生怕红娘看不出他的身份。   “你们俩快走,不要管我,死囚的牢笼和树妖是一体的,你们破坏囚笼父亲立马会知道。”直到此时,红娘还在为叶飞着想,令他心中暖暖的。   “要走一起走。”叶飞把手从树笼的缝隙中伸过去,握住红娘冷冰冰的小手。   这一举动看得旁边的廷方不愿意了,连连咳嗽道:“大哥哥,我得提醒你哦,若雪姐姐是个可好可好的人了,你可不能做始乱终弃的事情哦,不能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哦,不能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哦,不能对我姐姐有非分之想哦。”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廷方忽然凑过来,咬耳道:“叶飞哥哥,我大姐的年纪能做你妈了,你快拉倒吧。”   “廷方,住口!”红娘用尽全身的力气呵斥他。   廷方搞怪地吐吐舌头。   叶飞尴尬极了,面孔少有的泛红,幸好夜黑皮肤也黑看不出来。   他往后两步,右手虚握召唤神剑:“既然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你救走,红娘你把身子放低点,我将这囚笼斩碎。”   “你可知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无非就是被蓬莱岛主发现,放心吧,他仍在闭关中,而副岛主李寻也被事情绊住了,一时半刻回不来的。”   “有什么事情能够缠的住伯父?”   “海神!你且矮身。”   眼见叶飞一再坚持,红娘不再推辞,努力在狭小的空间里放低身子,给叶飞出剑留出空间。   这牢笼又小又矮,横向的距离也就容纳她刚好能站立,高度比红娘身高还低,在里面站着必须驼背。除此之外,红娘的手、脚、脖子上都绑着树藤,不是一般的藤条而是带刺的那种,狠狠勒紧,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藤条上锋利的刺就会划破皮肤,刺入血肉。她身上还布满了代表着封印的道纹,这些道纹存在的目的是封印红娘体内的力量。   这重重封锁,使得红娘想要主动逃生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用外力打破牢笼这一条路可以走。   叶飞以赤红的仙罡覆盖仙剑高高举起,正要斩下,廷方忽然叫停了他。   “等一等,等一等。”   “你干什么廷方。”叶飞以为他临阵反悔。   但听廷方说道:“叶飞哥哥,我有办法,用不着使用暴力就能把姐姐救出来。”   “你能做到?”   “当然!不要忘了,我可是全世界最帅、最酷、最有型、最聪明、最善良、最有实力的李廷方啊。”看着他嘚嘚瑟瑟的模样,叶飞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欣赏,之前怎么没发现廷方是这么好的孩子呢。   唯一担忧的是廷方到底能不能行,如果一击不成反而触动了结界的话,岛上的上仙很快就会赶到。   廷方从叶飞的眼神中看到了怀疑,他觉得有些窝囊,右手虚握掌心中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琉璃青火盏。在火焰出现的同时,廷方满头黑发变成蓝色,全部向上扬起。   “好戏就要开始了,你们可千万不要眨眼哦。”   廷方往前扔出火焰,那拥有着大海颜色的蓝火往前去了,从木笼微小的缝隙中钻入,撞中红娘的身体带着她一起消失,再出现时火焰已回到廷方的手中,而红娘也已经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就这么简单,廷方证明了自己得意非凡。   叶飞深深佩服,向廷方竖起了大拇指,正要掰断红娘身上的藤锁,后者却道:“先不要动,这些树锁都是有生命的,等到了安全的位置再将它们解开。”   叶飞点点头。   红娘再也撑不住了,一头撞入叶飞怀里,廷方咋咋嘴道:“小鲜肉就是小鲜肉,很得老女人的欢心嘛,你俩今天晚上可不要做对不起纳兰姐姐的事情啊。”   “廷方,你再乱说我跟你没完。”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红娘对这个年幼的弟弟真是无可奈何,廷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男人,小孩脾气,生性贪玩,天大地大,没什么能进的了他的眼睛。   “趁没人发现咱们赶快走。”叶飞拉起红娘,脚踩花瓣云正要离去,却又想到了什么,对红娘道:“对了,还有一个人呢,引路人在哪里。”   “她已经被父亲做成了花肥,没得救了。”红娘眼圈一红,流下泪了,。   叶飞想到被植物枝茎牢牢缠卷的人类生不如死的模样,愤怒地握紧了拳:“对不起了,我的好兄弟。”   “花肥,什么花肥。”廷方听得云里雾里。   “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叶飞召唤花瓣云聚集在脚下,将自己和红娘一起拖住,“未免夜长梦多,我们先走,廷方你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有你背锅,父亲不会怀疑到我。”   “倒是这个理,哈哈。”叶飞伸出右手,廷方愣了一下,紧接着伸出右手和他紧握在一起,一股壮志豪情涌上心头,“好兄弟。”   援救红娘的计划比想象中顺利的多,叶飞先是被燕儿撞了一下,借着它找到了去往主岛的路,来到主岛后又遇到了蓬莱岛主的独子李廷方,被他引着找到关押红娘的牢笼,继而救出红娘,阴差阳错,命运使然,红娘就这样安全地被自己救出了,而直到此时,副岛主李寻还没有归来,岛主方面也没有动静,看来全力爆发的村长不好对付,毕竟那可是神啊。   与廷方道别之后,叶飞和红娘趁着夜色悄悄地离开了,有红娘引路两人很快离开了主岛的范围,一路向西,回到了枭阳。   整整一天一夜,叶飞和红娘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叶飞不敢找客栈落脚,寻了处隐蔽的林地将红娘放好,解开了束缚她双脚、双手和脖子的荆棘,看着她红肿的腕子叶飞心疼极了,一边以随身携带的草药轻轻擦拭她身上的伤口,一边喂红娘吃下自己练就的仙丹。吞下仙丹之后,红娘面色转紅,枕着他的大腿沉沉地睡去,叶飞看她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一夜保持着坐立的姿势,始终未睡。   到天亮时,红娘轻轻地睁开眼,看到叶飞想睡又不能睡地陪了自己一夜整颗心都融化了。   已经逝去的青春仿佛重新被点燃,她真希望将这一刻永远的保留下去,一头钻进叶飞怀中深嗅他的气息,那是男人的气息。却不知为何在这郎情妾意的环境下流泪了,不像是激动过度流下的泪水,反而充满了哀思。   红娘算得上是女强人了,这样的她在叶飞面前她却温柔的像个小可爱,女人啊总是如此,她不是不想温柔,只是没找到能让自己变得温柔的那个男人。   头沉的快要倒下,叶飞终于醒来,看到红娘幸福的面庞,也开心的笑:“你醒啦。”   “醒了有一会儿了。”   “好些了吗。”   “没大碍了。”   “之后打算如何。”   “你去哪,我就去哪。”   “红娘你知道,我心中容不下别人的。”   “我不在乎。”   “你这是何苦。”   “我喜欢你叶飞!从第一次见面就深深喜欢上你了。”   “别这样。”   “或许你并不喜欢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全身心的喜欢你。”   “红娘。”   “其实喜欢不一定是占有,能够陪在你身边我已心满意足。”   “万一若雪有一天醒过来。”   “我便自行离去。”   “唉,你这是何苦呢。”   “答应我,让我随你一起走。”   “我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那我便跟着你,反正大路朝天向哪不是走啊。”   “你真倔强。”   “我喜欢你叶飞。”   “我没办法回应你的爱。”   “我不在乎。”红娘凑过去想要亲吻叶飞,但是后者躲开了,叶飞不敢看红娘的眼睛,红娘意识到叶飞的心愿便也不再说话。   良久,“那便做朋友。”红娘终于开口,这样说的时候眼中含泪,“做最好最好的朋友。”   “好兄弟。”叶飞终于抬起头,伸出手。   “好兄弟。”红娘用手去擦脸上的泪,可泪还是止不住的涌出来,根本无法抑制,“再抱抱我好吗。”红娘泣不成声。   女人的泪是男人刮骨的刀,叶飞终于心软,向她张开宽大有力的臂膀:“当然。”   …… 第879章 背叛   再美的花也有凋零的时候,再美的人总有一天也会老去,美好的事物总是不长久的,因为不能长久所以格外需要珍惜。   本来和谐美好的二人时光被一阵肃杀的风打扰,各色光芒闪耀,十几名仙人从天而降。打头的一人身材魁梧,面带银质面具,负手御风,缓缓降落,这人叶飞只见过一次,却在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聚仙阁阁主。   “呦,阁主你好啊。”叶飞放开红娘,站起了露出微笑,如此环境还能笑的出来,他怀有的气度可见一斑。   聚仙阁阁主真实的面容藏在面具下,沙哑的嗓音明显是变声之后的结果,对他如此谨慎小心的风格叶飞一直不能理解,毕竟作为聚仙阁阁主,作为公众人物,理应坦坦荡荡才对,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叶公子。”阁主说话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红娘一眼,红娘始终没有动作,羞答答地藏在叶飞身后。   “确实有些煞风景。”叶飞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不知什么风把阁主吹来了。”   “明人不说暗话,叶公子这趟主岛之行想必收获不小。”   “我记得你我之间的契约并没有生效。”   “那是自然,不过现在形势有变,岛主大人的通缉令已经发布,看看上面的人像好像和叶公子有几分神似。”   “阁主是想把我押回去邀功喽。”   “所谓邀功便是看重封赏,如果叶公子能拿出更令本座心动的东西,本座自然不必去邀功。”   “痛快,你想要什么!提前说明哦,长生不死药是绝对不会给你的。”   “不死药是叶公子留给心爱之人的礼物,本座不会强人所难。”说到心爱之人四个字的时候,聚仙阁阁主有意加重了语气,又一次望向红娘,他的这一举动令叶飞心生不解,如果说红娘真的只是聚仙阁走台戏场的一个戏子,阁主会对她如此留意吗?但他并没有多想,直接问道:“如此说来阁主你想要的是?”   “王剑九龙!本座要的是那把灭世之剑。”   “呵呵,什么王剑九龙,我听不懂你的话。”   “听不懂还是不想给。”   “听不懂。”   “那便没有办法。”   “要硬抢了?”   “本座一向是先礼后兵的。”   “就你们这几个想要从我和红娘手中硬把东西抢过去,未免太过托大。”   “你错了。”   “错在哪。”   “你很快就会知道。”聚仙阁阁主嘴唇一抿,幽幽地道,“红娘,还不动手。”   听他如此说,叶飞心中咯噔一下,正想回头,却感到背心一痛,“噗嗤!”眼前立时天旋地转起来。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回过头,看到红娘手持黄金凤站在自己身后,面容憔悴而美艳,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为,为什么。”   “对不起叶飞。”可惜叶飞已经晕了过去,再也听不到她的歉意。   恶意,永无止尽!   ……   叶飞这辈子曾将背后空门托付给三个女人,其中两个辜负了他,这两人一个是他曾经深爱过的女子明月峰冷宫月,一个是相见不久便一见如故的红娘。第一次与红娘见面的时候,叶飞对她便已产生了警觉,她当时为一对莽撞的兄弟穿针引线,搭通了兄弟俩和引路人之间的联系,帮着兄弟俩去了主岛,两天后,那对兄弟乘船回来,身体从里到外全部长满花茎,生不生死不死。   因为看到了那对兄弟的惨状,叶飞在和红娘最初接触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对于红娘几次含情脉脉的示好全部坚定拒绝,直到引路人出现。看着引路人叶飞不禁会想,这家伙一定和红娘或者聚仙阁阁主的其中一人有联系,否则不会自己刚刚离开聚仙阁,他便出现在面前。   他当时救若雪心切,虽然觉得怀疑但没想太多,他想的是只要能去往主岛哪怕明知是个陷阱,是个火坑也必须往里面跳。   那以后便是在岛上的一段经历,那个时候叶飞几乎已经把红娘忘了,却万万没有想到和蓬莱岛主缠斗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在那生死攸关的间隙里,红娘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从背后给了岛主一剑,把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紧接着封印了空桑树妖的行动,带着他从那充满死亡的岛上逃了出来。当时红娘给他的解释是,不愿意看着父亲继续祸害人命,更不愿意看着叶飞死在父亲手里,叶飞从她眼中看到了情,非常感动。   乘着小舟驶出主岛,引路人向叶飞讲述了红娘早年的经历,为红娘突兀的出手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之后副岛主李寻追了上来,红娘、引路人、叶飞三人联手与之激战,战斗的过程中两人的感情进一步加深,叶飞对她再没有任何怀疑,不敌落败后,叶飞被海浪卷走,红娘为李寻抓住带回了主岛。醒来后叶飞不顾生命无论如何都要去救她,成功将她救出询问引路人行踪时,红娘却痛哭流涕地说:“引路人已经被蓬莱岛主做成了花肥。”   终于回到枭阳,叶飞本以为行动足够隐秘不会被人发现,却万万想不到只是隔了一夜,便被聚仙阁阁主领着一众散仙将自己困住,更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在与自己诉说衷肠的红娘,后一刻就一剑刺入了自己的背心空门,让他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世道险恶,人心不轨,他叶飞这辈子最大的两次失败全部来自于女人。第一次,在明月峰与冷宫月激斗时,被对方从身后捅了一剑,差点死了;第二次被红娘引来了同伙,在身后偷袭自己,瞬间失去意识被聚仙阁阁主抓住。   现在想想,聚仙阁阁主和引路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面具;现在想想,聚仙阁阁主、引路人似乎都和红娘认识;现在想想,红娘为日家族长女,聚仙阁阁主为月家族族人,红娘潜伏阁主身边将近十年怎么会不被发现;现在想想,红娘义无反顾的登岛援助自己还是太突兀了,毕竟两人认识不过数日,怎会有那么深厚的感情;现在想想,离开聚仙阁的时候,阁主说过他需要不死仙丹,只怕要仙丹的不止是阁主,还有红娘;现在想想,红娘、引路人、聚仙阁阁主、蓬莱岛岛主一切一切好像终于串联起来了,只怕他们之前所说的全部都是故事。   悔啊,悔不当初!后悔自己没有及时醒悟,早点看穿红娘的丑恶嘴脸。其实她的破绽很多,她的计划也不是完美的,她被李寻捉住带回岛上便是意想不到的挫折。   但关键的是,自己实在太傻,居然孤身犯险去援救这个蛇蝎毒妇,使她并不完美的计划最终变得完美。回到枭阳后,一定是她以特殊的方式将两人的位置信息传出去的,她拼命纠缠自己,作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想必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现在他们既可以从自己身上得到不死仙丹,又能够得到意外的惊喜王剑九龙,真是大丰收。   “啪!”一瓢冷水泼下,让早已醒了默默回忆往事的叶飞不得不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完全变了,变得痛苦而邪恶。   ……   九州的刑罚大大小小,多以伤害肉体为主,其中最残忍的如凌迟处死,据说由于临死前经历的痛苦过盛,受刑者死后多半会变成冤魂,去向刽子手讨命;比较残忍的刑罚如五马分尸;还有一种刑罚叫做炮烙。   上面描述的几种刑罚多为杀人取头之用,目的是惩戒犯错误的人,警告他人不要犯相同的错误。   还有些刑罚是为了折磨人而存在的,这类刑罚更加残忍也更加变态,虽然不致命,却能让你感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这类刑罚是为了获取口供,套取情报而存在的。   比如,用竹简夹住你的五根手指用力挤压,问问你愿不愿意招供,如果不愿意招供的话就继续施刑,如果愿意招供的话施刑就到此为止,在整个被折磨的过程中受刑者都会感受到无以言表的巨大痛苦;比如,拿出一把刷碗用的挫,这东西本是为了清除瓷碗上顽固的污垢存在的,是只有上层社会才有的东西,在施刑的时候就成为一种残酷的手段,把挫放在盐粒子里滚几滚,然后放在你身上搓,不一会儿功夫就搓的你皮开肉绽,痛彻心扉,这个时候,施刑者会问你招还是不招,你答招,他就停止施刑,答不招,施刑继续,一天不招就受一天刑,两天不招受两天刑,天天不招就天天受刑,总有些骨头硬的以为自己很能扛,可真体会到了那钻心入骨的疼痛,往往半天没过就受不了了,乖乖地将知道的一切交代个透彻;最损的要数银针刺穴之刑,这种刑罚是从医生身上得到的灵感,拿出一袋银针,针针刺你的痛穴,在这个过程中问你招还是不招,你不招他就继续刺,往深处刺,让你全身经络扭作一团,生不如死,你招了他便放手,给你个喘息的时间。   凡此种种,杀人的手段就那几样,折磨人的手段却是千变万化,门类繁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只有更残忍,没有最残忍,心思越是恶毒变态的人,越能做下这种勾当,越能想出一种又一种折磨人的手段和刑罚,变着法的整你弄你,有的时候,明明都已经招供了他还是不会放你走,就是为了多享受享受折磨他人所带来的快感。人生如斯,世态炎凉,落在这些人手里,你一定会后悔,后悔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第880章 红娘(一)   黑暗的牢房里,黑铁的大门紧闭,炉中火熊熊燃烧,铁铲子、铁筷子被烧到发红,墙边立着一个铁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折磨人的工具,这些工具都被牢房里的牢头所掌握,好比如木匠手里的家伙事,是用来折磨囚犯用的。   三名大汉站在叶飞面前,都是精赤上身,黑色胶皮长裤,腰带上别一根鞭子,他们就是主刑者,并没有聚仙阁阁主的影子。叶飞被两根铁链穿透了琵琶骨挂在半空中,那锈迹斑斑的铁链足有碗口那么粗,从叶飞左侧的琵琶骨穿入,从右侧琵琶骨穿出。除此之外还有四条铁链,锁链前端锋利的刃穿透了叶飞的脚踝、手腕,另有一条锁链锁住叶飞的脖子,被如此严防死守,叶飞就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动了。   “啪。”又是一瓢冷水泼来,三个彪形大汉站在叶飞面前,面露狰狞:“你是自己主动交代了,留个完整的尸体,还是等爷爷动过手吃够了苦头之后再交代。”   “你们让我交代什么。”叶飞有气无力的,每吐出一个字,琵琶骨处便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阁主要两样东西,一个是王剑九龙,一个是长生不死药,你只要全部交出来,我们就可以放你走。”   “真的会放了我?”   “阁主说到做到。”   “给我想一想,想一想。”叶飞努力抬头往那沉重的铁门看去,看到铁门之上开了一道缝,一双阴森森的眼睛从缝隙中望过来,看着自己。   叶飞重新低下了头。   “啪!”一巴掌打过来,打的他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快说,给还是不给。”   叶飞低着头不说话。   见他如此,门外面传来了声音:“用刑吧。”   肉体的疼痛是可以衡量的,心的痛苦无法衡量。   药人说的对,自己最大的弱点是善良,是以善意的目光看待整个世界,这将成为成长路上的绊脚石,终有一天会绊倒自己。   药人的目光是透彻的,药人在十几年前就断言了叶飞今天的失败,药人想必是看不起叶飞的吧,所以才不愿意收他为徒,将那一身的本领传授给他,药人唯一没有想到的一点是,九龙会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叶飞的所有物。   命运!一切都是命运在主导!老天一次次地给予叶飞挫折,便是要让他明白,只有冷酷的心才是成大事者的关键。   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越是被抽打,叶飞的目光越是凌厉,他抬着头,靠大声呼喊来发泄心中的恨。痛苦,让痛苦来的再激烈一些,让我牢牢记住这份痛苦,永远铭记拥有善良所付出的代价。   霸道!叶飞已足够霸道!他缺少的是一颗冷酷的心,一颗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对待谁都坚硬如铁的心。只有拥有了这样一颗心,他才不会为了无聊的情感孤身犯险去援救红娘,才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打!用力的打!让我牢牢记住这份痛,这份永远不会忘却的痛。   挨打的过程中叶飞发现,自己不仅仅是琵琶骨被贯穿了甚至连丹海都被一种特殊的力量锁定,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仙力的流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贼老天,你为了让老子走上一条霸者之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世上最痛苦的是经历背叛,那种用情至深却惨遭背叛的痛只有亲身经历着能够体会。   叶飞已经流不出泪了,他的泪早已流干!   叶飞终于醒悟过来,醒悟了自己的愚蠢。   “记住,不要信任任何一个人,哪怕他是你的朋友,是你的至亲,是你的伙伴,哪怕他向你表露出善意,也不要去信任,要用怀疑的眼光去注视他,因为这世上从没有纯粹的友情、亲情甚至爱情。   霸王项羽死于自己叔父项伯的背叛;董卓死于最宠爱的女人貂蝉的离间;秦二世遭到自己最信任太监赵高的虐杀。   太多太多,太多太多这种例子阐述的只有一个道理。   冷酷无情,枭雄本色。   “药人,药人!”挨了无数的打,叶飞吐出的血都是浑浊的,他目光迷离,精神接近于昏迷,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药人,药人我错了,我若早听你的,从五岁开始一直修炼到现在,如今已能够震慑一方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怪我,没有早些听你的话。”   “滋滋滋!”灼热的烙铁印入叶飞的胸膛,炽热的温度让叶飞咬牙切齿地恢复了意识,他张大嘴巴咆哮,却不是求饶“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命由我不由天!”   狭长的地底走廊,叶飞撕心裂肺的呐喊长久回响,每回响一次,斜插在墙壁上的火炬其火光都会激烈的跳动一下,宛若狂蛇吐信。   走廊拐角,红娘的表情阴晴不定,虽然极力掩饰仍可看到眼底深处充斥的担忧和愧疚,她本以为叶飞和曾经那些被自己利用过的人没什么区别,然而她错了,她不能控制地回忆起叶飞孤身返回主岛冒险救她的情景,不可控制地回想起和叶飞抱在一起所感受到的温暖,不可控制地回忆起叶飞那棱角分明的身体。   她有些后悔了,听着一次次出现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真的后悔了,然而一切都已晚了。   “不忍心了?”带着银质面具的聚仙阁阁主悄无声息地出现,面具下的眼睛仔细观察着红娘的每一个表情。   后者马上换了副表情,努力将眼底深处的感情掩盖起来,兴师问罪道:“这一次,我彻底暴露了。”   “你之所以暴露,是因为李寻的蛮横介入。”   “若当时你出手了,我便不会被抓起来,不死仙丹也不会下落不明。”   “若本座当时出手,叶飞一定会产生怀疑,咱们便不可能知道王剑九龙的下落,他也不会重回主岛把你救出来。”   “说起来很讽刺,前去救我的是叶飞而不是你。”   “本座如果去了,咱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便会暴露,聚仙阁将与蓬莱岛提前开战,这损失太大了。”   “如此说来,我在你心中无足轻重喽。”   “你是李桐生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好借口。”   “红娘,本座要提醒你,当初是你主动找到本座要和本座合作的。”   “我需要的是不死仙丹。”   “你可以去找叶飞谈谈。”   “我怎么还有脸面对他。”   “叶飞是块硬骨头,这么打下去不知道要打多少天才能让他开口。”   “所以你便要利用我喽。”   “各取所需而已。现在的你已为蓬莱岛所不容,除了寻求本座的庇护还能如何呢,乖乖听话。”   “当初与我一起去往主岛,你已算到有今天的结果吗。”   “叶飞的到来确实令本座眼前一亮,他身份特殊,又有着种种传奇的经历,若说有一个人能得到不死仙丹,叶飞是最有可能的,所以本座才亲自出马,更让你暗中随行。”   “但当时出手偷袭父亲的是我不是你。”   “只有你对主岛地形最熟悉了。”   “所以喽,我现在众叛亲离,不仅为父亲为蓬莱岛不容,甚至连唯一一个愿意冒险救我的男人也背叛了。”   “你这样做是绝对值得的,只要能撬开叶飞的嘴,你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丹药,而本座会得到九龙。只要得到九龙,本座剑锋所指再无敌手,你为母报仇的愿望也可以实现。”   “呵呵呵,那如果叶飞不肯交代九龙的下落呢,你便会一直等下去,看着蓬莱岛四处搜查我吗。”   “一个李寻便不好对付,更何况闭关之中的蓬莱岛岛主,你要明白本座的苦衷。”   “又有谁能明白我心里的苦呢。”   “红娘,别再使性子了,如此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犯不着为此烦恼。”聚仙阁阁主将带着真丝手套的右手搭在红娘的肩膀上,将面孔凑近了“你该知道,这世上只有本座能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我答应你,我会去说服叶飞。”红娘却躲开了,虽然她的身子早已属于了对方,但此时此刻,却断然无法接受对方的亲近,“让守卫们开门吧。”   “乖,我的好孩子。”看着红娘的背影,聚仙阁阁主的目光冷的发寒,被人拒绝的滋味并不好受。   红娘顺着甬道往前走去,回想起自己的一生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明明身为长女,但从小不招父亲喜欢,只能拼命努力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没过几年母亲死了,她被过继给了后妈照顾,看着后妈、弟弟、妹妹、父亲在一起欢快的笑着,她每每流泪,感觉人家才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局外人。   无论怎样都得不到父亲的赞美,她开始意识到父亲根本就不爱她,开始产生怨恨,这份怨恨长久的积压,导致红娘作出很多出格的事情,比如说很小的年纪就和牢里关着的囚犯苟且,比如经常暗中陷害廷方和婷希。这些事情都是发泄心中不满的突破口,即便如此,不满还是在一点一点的积累,直到那一天彻底的爆发出来。   导致她最终背叛父亲,打定主意要毁了父亲,毁了蓬莱岛的导火索是圣女之位的传承,按照族中的惯例,那个位子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她李孝颜的,可是父亲偏偏不按照惯例办事,他的偏心导致圣女的位置为妹妹李婷希取得,让她李孝颜颜面扫地成为了全族人的笑柄。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决定了毁掉父亲!毁掉父亲珍惜的一切。   可笑的是,父亲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心中的恨,继续着自己偏心的行为,父亲命令她前往枭阳城监视聚仙阁阁主。以蓬莱岛和聚仙阁之间的微妙关系,这任务有多危险人尽皆知,可是父亲偏偏这样做了,可能性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将她调离主岛,远离核心,远离圣女的位置;另外一个原因,很可能是要借聚仙阁阁主的手除掉她。   她很快意识到处境的危险,意识到父亲是要借此试探她,所以心甘情愿地接下了任务,转身去了枭阳。到了枭阳的头两年父亲每天派人监视她,派来的人都被她成功睡服,拉拢成了自己人,那些人在父亲面前说了自己不少好话,使得往后的日子好过很多。不久后,父亲开始让她往主岛送人,又是最脏最累最见不得光的任务,红娘还是心甘情愿地接下,但这一次有一点不同,她将这惊天的秘密告诉了父亲一直在戒备的敌人——聚仙阁阁主。   红娘知道,以自己的力量要打败父亲,打败蓬莱岛是不可能的,她需要一个大靠山,聚仙阁阁主就是她最大的靠山。她将父亲的所有计划向对方全盘托出,聚仙阁阁主为了鉴定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当天晚上就睡在了她的房里。鉴定完毕后,两人一拍即合,一方面,红娘作为内应,蓬莱岛方面出现任何动静都第一时间向他禀告;另一方面,聚仙阁阁主答应帮红娘扳倒她父亲,入主蓬莱岛。   日子一天天过去,扳倒父亲的机会始终没有找到,红娘却每日都在衰老,为此她找到父亲讨要长生不死丹,她以为自己辛苦了这些年父亲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哪想到那个老家伙以种种借口推脱,就是不把仙丹拿出来。长久积压的愤怒终于达到顶点,红娘屡次趁着送人去岛上的机会跟着一起登岛,妄图偷取仙丹,可惜一直不能如愿,直到叶飞的到来。   叶飞的身份太特殊了,他的到来让红娘看到了希望,所以当天晚上,她跟着叶飞一起登岛,跟着叶飞找到不死仙丹,本想趁他和父亲交手的空隙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仙丹,哪想到叶飞比想象中聪明的多,居然阴了父亲一遭,将仙丹收入囊中。   红娘愤怒极了,红娘忍无可忍,不得不跳出来和父亲闹翻,救下叶飞,获得他的信任,等到他拿出不死仙丹的时候再趁机夺走。其实红娘还有另外一个心思,便是想趁此机会让同样很重视叶飞的聚仙阁阁主和父亲彻底决裂,让两方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可惜阁主老道很辣,她的计划没能如愿。   临时起意作出的决定必然导致种种不可预见的插曲,李寻的出现是一个,叶飞拿出王剑九龙是一个,她被逮捕是一个,又被叶飞救了是最后一个插曲,到最后反手阴了叶飞一道。   红娘忽然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太鲁莽了,其实放弃仇恨放弃计划跟叶飞浪迹天涯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开始后悔了,距离牢门越近,听到的惨叫声越响亮就越后悔。   无论是父亲还是聚仙阁阁主都是在利用她,只有叶飞真的愿意为她付出,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自己难道要背叛这样一个男人吗!   …… 第881章 红娘(二)   如果有来世,有多少人愿意活成今生的样子!   天!   地!   人!   情!   人活着,便要遵循法则,遵循维持世界运转而存在的定理。   成王败寇是最基本的自然法则,很早便被人领悟了,它的意思是,成功者为王,失败者为寇!成功者占有名誉、地位、女人等等的一切,失败者沦为寒冷街上的一具死尸。   成功和失败!   一步踏错便会悔恨终生。   沉重的铁牢大门开启,诱人香气渗入血腥味中,一身单薄长衣的红娘妙步走来,长发盘髻,神器黄金凤将其固定。   三名大汉停止了行刑望向她,他们并不知道红娘的真实姓名,只知道她经常出现在阁主身边。   银色的面具出现在红娘身后,幽幽地道:“你们三个先出来。”   三名大汉依言而行。   “咚!”随着沉重的铁门在身后落下,囚房里只剩下红娘和叶飞两人独处。   密室内光线昏暗,叶飞的身体在炉中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他被碗口粗的铁链固定,刀疤、鞭痕、烫伤应有尽有,体无完肤。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已经被折磨的失去了人样,再继续下去,只怕整个人都会废掉。   泪,在红娘眼眶中打转,她努力掩饰,踏着湿乎乎的地面走过去,地面上有血也有水,包在鞋底上再也褪不了色。   叶飞右眼眼眶肿的像青蛙一样,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道缝,左眼紧闭着,源源不断地向外渗血。他基本上看不到来者的样子,但他完全可以肯定,由远及近走过来的这个人是红娘,因为附着在身上的特有的香气。   叶飞努力抬头,在红娘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将一口血痰吐在她的脸上,“你给我滚!”他的声音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口腔被铁刷子捣烂了。   红娘紧走两步扑上去,不怕脏的抱住叶飞的头,后者却一口咬住她的肉,狠狠咬住,直到咬出血来:“叶飞,我知错了叶飞,我真的知错了。”   红娘呜呜的哭,而叶飞则恶狠狠地瞪着她,咆哮着恐吓。   “叶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出卖你的,我后悔死了,但一切已成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你乖乖听话,阁主已经答应我,只要你将仙丹和九龙交出来,就可以饶你一条活命。乖,听话,别再硬扛着了,这样你会死的,将仙丹和九龙交出来吧。”   “滚,你给老子滚,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叶飞声嘶力竭的呐喊,明明口齿已经不清,明明每次说话嗓子都会针扎般的痛,还是大声地咆哮,“滚!给老子滚!”   “叶飞,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冷静下来,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只想让你解脱,以后和你开开心心地过日子,阁主已经答应我了,答应我放过你。”   “滚!收起你伪善的面容,我不想看到你,滚!”   “叶飞,不要再坚持下去了,这样对你没有丝毫的好处。”   “伪善的女人,你一定死的比我更惨。”   “叶飞,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红娘扑上去抱住叶飞,撕咬他的嘴,完全不顾及污秽的血污,完全不在乎叶飞虚张声势的嘶叫,直到嘴唇和舌头被后者咬破,忽然变了一副脸,一巴掌甩过去,狠狠打在叶飞的脸上,掌心凝聚了仙力,险些将叶飞的头骨打裂。   “不知好歹,你在这里等死吧。”奋而转身离去,变脸之快堪比翻书。   沉重的铁门开启又闭合,密室中只剩下了叶飞自己,他获得了短暂休息的时间,但很显然,这片刻的休息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红娘走出去,聚仙阁阁主贴心的送来了干净的绢帕,“你的演技又进步了。”   “没办法,软硬不吃,继续上刑吧。”红娘满脸的不屑,沿着走廊往前去了,她的影子映照在墙上宛若扭曲的人蛇,阁主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重新往囚房里看了一眼,露出得胜者特有的笑。   潮湿黑暗的牢房内,叶飞被沉重的铁索吊挂在半空中,童子金身自动复原身上的伤口,而体内的仙力也在偷偷运转。   叶飞本来是无法动用仙力的,能让一个人用不出仙力无非两个办法,一是毁去他的丹海,二是封锁他的经络。聚仙阁阁主自然不敢毁去叶飞的丹海,因为那里面藏着王剑九龙;他也不能封锁叶飞的经络,因为对于仙人而言,封锁经络并不保险。叶飞之所以一直使不出仙力,是因为整个丹海包括奇经八脉都被红娘的封印术封锁了,那诞生于血脉中的奇特力量使得叶飞根本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仙力流动。   但是,刚刚那一个吻!不管是出于愧疚也好,是出于复苏的爱情也罢,总之,那一个深深的吻解开了叶飞体内的封印之力,让他重新能够感受到仙力的流动。   叶飞知道,自己复仇的机会来了。   女人总是善变的动物,是矛盾的动物,有的时候这样,有的时候那样,且不管红娘此时的行为到底出于何种原因,但却给予了身处绝境的叶飞一点点逃生的希望。   叶飞不动声色的调动体内的力量,复原身体的伤口,全身血污的他即便伤口复原如初还是狼狈不堪的,叶飞要充分利用独身一人的这点时间,将身体尽可能的调整到最佳状态。   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叶飞用仙力覆盖了整栋建筑物,将建筑物内的人、事、物牢牢掌握,他的目光恢复了神采,凝聚的光芒宛若实质的剑。   天无绝人之路不是吗!我叶飞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痕都会加倍返回给你们的,放心吧。   叶飞已做好了准备,他静静潜伏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   “折磨我,鞭挞我,虐待我!很好,很好,你们真是让我学会了不少折磨人的手段。”   “咣当”铁门打开,外面的光照射进来,三名施刑者一边唱着歌,一边喝着酒,开心极了,舒服极了,好像接下来的施虐可以让他们心情大好,可以让他们飞黄腾达。其中一人将皮鞭扔在桌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叶飞:“兄弟,你这是何苦呢,早点交代了少受多少苦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看叶飞不言语,这人一口唾沫吐在手里,拿起鞭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叶飞面前:“兄弟们,这小子不识好歹,这第一鞭子给我抽。”   “去吧,去吧,仙人们骨头硬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   “除了我之外,这里还关押过别的仙人?”叶飞所处的地方被一片深深的黑暗包围,他的声音便从黑暗中传出来。   三名施刑者心中同时一惊,不知为什么,从叶飞的语气中听不出接受拷打者应有的怨恨和衰弱,反而像是在反过来审问他们。   其中一人点燃了火把照亮黑暗的空间,看到叶飞仍旧被碗口粗的锁链死死固定,这才发下了心。   “经我们哥几个处理过的散仙怎么也有五十多个了。那些仙人和你一样一个个骨头硬的很,一副牛逼到不行的样子问他们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非得把哥们的手段试一个遍,才能吐出点货来,可真是贱啊。”   “贱,就是贱!”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就是贱。”他们哥三一唱一和,一边嘲讽仙人的下贱,一边烘托自己的手段,好像折磨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是能给祖上争光的事情。   叶飞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燃烧的火把距离他的眼睛不过寸许的距离,但仍照不清他的脸盘,叶飞整个人仿佛沉浸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   “这你都想不明白,哈哈哈,果然是一根筋,没脑子。”三兄弟尽情地笑,尽情地嘲讽挖苦,他们笑的越开心,叶飞的目光就越冷,“这些年来,聚仙阁内聚集了不少散仙,他们或出身蜀山,或出身魔教,都是在本门派犯过大错,或者混不下去的仙人,落魄至极的流落过来,其中有的穷凶极恶,有的身怀异宝。   咱们的阁主大人会想尽办法接近那些穷凶极恶不好控制,或者怀有的宝贝极为罕见的仙人,取得他们的信任以后再出其不意地控制住他们,之后便和你一样交到哥几个手里。   我们的任务就是折磨他们,各种残酷的手段用尽直到他们交出宝贝为止。”   “原来聚仙阁私底下做的是抢人宝贝的事情。”   “这世上无利不起早,阁主大人也不是搞慈善的,凭什么白养那些落魄仙人。况且,流落此地的仙人都是在各自门派混不下去的失败者,即便死了也没人在乎,偶尔死几个,反而能维持聚仙阁的规模在合理的范围内,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哥,这家伙脑袋笨的很,别跟他废话了。”   “歇的差不多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今天下午,就这一下午时间把他的嘴撬开。”   “我拿来辣椒水和盐粒子了,等下往他身上抹一抹,再硬的骨头也扛不住。”   “就这么干。”   “上!”   “折磨别人就让你们那么有成就感和喜悦感吗。”   “像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凡人,能将高高在上的仙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值得骄傲吗。”   “原来如此。”   “别跟他废话了,咱们废了他向阁主邀功。”   “废了他。”   “等等,你们看房间里是不是飘着什么东西,是我眼花了吗。”   “好像还真有东西在那。”火把一扫,照亮大片区域,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片片飞花悬浮在囚房房顶,那些花瓣全部呈现出血红的颜色,仿佛是一滴滴鲜血凝固在空中。   “怎么回事,怎么密室里会有花瓣进来。”三兄弟惊讶地互相看着,用火把去灼烧它们,但是花瓣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居然会主动躲避火焰的温度。   叶飞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千刀万剐是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杀人方式,好好享受吧。”叶飞说话的时候,他的气息透体而出,凝聚成一只独眼,充满蔑视地看着面前的人类。   三兄弟慌了神了,连连后退,踢倒了桌子椅子:“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不是被封印着吗,怎么还……”   “刷刷刷……”后面的话还未问完,已经转变成惊恐的尖叫,片片飞花落下,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把锋利的剑,花瓣围绕着他们旋转,切割,单独造成的伤口都是浅浅的,不致命,但长久积累下来,痛苦的不断叠加,已让他们无法承受。   惊恐,嘶叫,咆哮!最后时刻,海量的花瓣从天而降,汇做一道力道万钧的急流凶猛地冲入他们的身体,将肉剥开,将骨切断,将他们的身体彻底撕碎,剁的稀巴烂,剁成肉泥,以此解开叶飞心中之痛。   “做错事便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懂。”心念一动,花瓣云逆向飞回,扑向叶飞,“乒乓乒乓,乒乓乒乓……”一阵激烈的碰撞过后,叶飞身上的锁链全部被切断,他落在地上,大口喘息,忍着痛将插入身体中的锁链末梢一一拔出,每拔出一根便有大量的污血洒在地上。   幸亏他是叶飞,换了其他人被这几根锁链打入手腕、脚腕和琵琶骨,即便是脱困了也已经废了。   叶飞将芥子袋中所有仙丹全部倒入嘴里,盘膝而坐耐心回复伤势,牢房里发生的事情不会被人发现,因为早在三兄弟和叶飞说话的时候,那一片片血红的花瓣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铁门观察口中飞出去,在同一时间切断了整个走廊所有看守者的脖子。   只要聚仙阁阁主不来,这里就是暂时安全的,而叶飞几乎可以确定,红娘一定会帮助他争取到能够恢复元气的宝贵时间,别管是用身体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盘膝而坐,耐心回复元气。穿透琵琶骨的锁链最粗,让叶飞受伤最重,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调理伤势。闭上眼盘膝打坐,将道法运转满十六周天,叶飞重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整个人都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重生,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气息在叶飞的身后凝聚成一只独眼,充满邪恶地注视芸芸众生。   很明显,这只独眼是道的具现化,是化幽境修炼到一定程度才会显现出的特征,是向着领域进发踏出的第一步,只有道的具现化彻底完成,专属于修道者的领域才会出现。   不可思议的是,叶飞和方白羽在道境精进的途中全部走向奇特的方向,它们初步凝聚的道不是瀑布、菩提树之类的自然环境,而是某种生物的一部分,叶飞凝聚出的是一只怪兽的独眼,而方白羽凝聚出的是……两人的道都非常奇特,千万人中无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够互相比照的只有彼此。   叶飞和方白羽,终有一天将会重逢,到那时,他们会各自成长到何种地步,究竟孰强孰弱?   “砰!”花瓣急流冲破铁牢大门,一身血污,衣不蔽体的叶飞踏着断折的门扇来到了走廊上,他的目光冷冽如剑,气息汹涌澎湃,独眼凌空凝聚邪恶地注视芸芸众生。   他已然重生,化作死亡之神去向敌人讨债。 第882章 蜕变   一条狭长的甬道通向敌人的巢穴,叶飞向前走去,听到动静的打手们从甬道尽头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一开始两三个,往后越来越多,为花瓣急流轻松解决。   “砰砰砰砰砰!”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地牢化作修罗场,黑衣的男人踩着血与骨向前走去,他要复仇,他要将敌人的头颅割下,高挂在枭阳城的城头。   管你是谁,管你拥有何种法宝,管你境界如何,我叶飞哪怕焚尽生命,也要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叶飞踩着尸山骨海向前走,血红色的花瓣云左杀右突,收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火把的光芒将他映照在墙壁上的的影子勾勒成恶魔的形态,宛若被封印已久的魔王缓步走出地狱。   “砰!”走廊尽头的大门被花瓣云冲毁,五名正在堵门的大汉狼狈倒地,叶飞走出去,走出让他脱胎换骨的地方,以冷酷而肃杀的目光注视一切,他被折磨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一个时辰几乎结束了他的生命。叶飞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终于意识到药人说过的话才是真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谓的善良是无聊者的自娱自乐。   叶飞继续向前,花瓣云如有意识,自动将拦路者一一杀死,快要将所有看押地牢的士兵杀尽时,终于有各色光芒闪耀,有持剑的仙人从外面赶来了。   叶飞冷笑一声,心念一动从他体内钻出六道金光,每一道金光都代表着一只远古神兽——天狼!   六只天狼扑出,锋利的犬齿和爪子在狭窄的空间内显得如此恐怖,再加上花瓣云从旁助阵。   “轰轰轰!”威力强大的蓝色光柱轰破了半边墙壁,长着洁白翅膀的天狼,蜂群似的花瓣云,两者一起冲出,而那些挡路的仙人则随着坍塌的墙壁一起支离破碎。   叶飞走出来,呼吸芬芳的空气,感受日光的明媚,越来越多的仙光降落在周围房屋的屋顶上,然而叶飞浑然不惧,气贯声线,喊出了震惊全岛的一句话:“王八蛋,给老子出来!”   倾世之怒降临枭阳,海浪拍击,黑云压境,叶飞要以一人之力独战整个蓬莱聚仙阁!   不计代价,不问后果!   老子这样做,只是因为你真的将老子惹怒了。   “王八蛋,给老子出来!”   终于,聚仙阁阁主从天而降,与他一起到来的还有红娘,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魁梧雄壮,一个温柔美丽,堪称天作之合。   “叶飞!”看着坍塌的地牢,阁主银质面具下的表情绝不好过,“你怎么逃出来的!”   “干你娘,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啊!”叶飞咬牙切齿,直接控制花瓣云招呼过去,为两个碍事的仙人抵挡下来。   叶飞道:“你们这些仙人真是愚蠢透顶,聚仙阁阁主私设地牢,关押囚禁仙人夺取仙人法宝,这么长时间了你们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还要为这样的人卖命吗!   看到没,我叶飞身后的就是地牢,我差点死在里面。”   出人意料的,得知这震撼人心的消息,在场的仙人只有极少数露出惊讶的表情,大多数不为所动,像是并不感到意外。   叶飞万分不解:“怎么,不相信我?我是蜀山掌教的亲传弟子叶飞!我用人头担保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可惜,无论他如何诚恳的保证,在场的仙人们都还是不为所动,反而露出嘲讽的笑。   聚仙阁阁主无比哀怜地说道:“聚仙阁,聚仙阁,聚集的是相同志向的仙人,志向不同的人被杀死取走法宝是我们共同的意愿。你以为被取走的法宝是被本阁主独吞了吗,你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了,其实那些宝贝早就分给了他们。   现在你明白了吗叶飞,不会有人呼应你的,不管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如雷霆,如霹雳,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不愧是聚集了各大派不容之仙的聚仙阁,果然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叶飞以蜀山弟子的身份在此宣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我叶飞今日定要除魔卫道。”   “除魔卫道!如果我们是魔的话,身怀魔教圣器的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是好人吗!叶飞,你不过是蜀山掌教的一枚弃子,给本座去死吧。”   “死,有何可惧!”   右手虚握,朝花夕拾剑现于掌中,叶飞人剑合一化作一道不惧一切的光!花瓣云和六小相伴左右。   “杀,我叶飞今日要以一人之力灭掉你整个聚仙阁。”   “不自量力。”   形容不自量力的词语很多,比如以卵击石,比如螳臂当车。   叶飞虽然很强,但绝算不上一流高手,以这样的实力挑战聚仙阁诸仙,特别是连蓬莱岛岛主都无可奈何的聚仙阁阁主,确实可以用不自量力,不知死活来形容。   然而,这场看起来胜败早已注定的战斗,却因为挑战者是叶飞而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带有了几分不确定性,毕竟,叶飞是曾经以一人之力单挑佛宗净坛的人啊。   叶飞如果真的豁出命去,只怕掌教都要让上三分,就靠着那以命搏命的归元寂静剑!掌教将这一招传授给叶飞,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给叶飞这个必须注意的人加上油了。   “还不动手!”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莽撞扑来的叶飞喊出了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这句话让聚仙阁阁主心中一凉,脑海在短暂的时间内掠过千种念头,将叶飞脱困前后的种种事情串联起来,急速回头,“是你!”   却已经被神器黄金凤扎入背心。   “你疯了,居然偷袭本座,你不要打倒蓬莱岛了吗。”同样挨了一下黄金凤的偷袭,叶飞直接昏迷过去,聚仙阁阁主非但没有倒下,还能反问,证明他的实力远在叶飞之上,“你是不是疯了!”   红娘面色发白,目光迷离,在聚仙阁阁主的猛烈质问下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这一上午的时间,她先是背叛叶飞,接着又背叛了聚仙阁阁主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是抽了什么疯,吃错了什么药,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吧。   其实仔细想想,几天功夫,她已经众叛亲离了!父亲、爱人、盟友,以后谁还能相信她。   行为就是意识的选择,红娘最终的选择是偏向叶飞,这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所以在叶飞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所有退路就都被切断了,她想要独善其身,假装叶飞凭借个人的力量逃离监狱的幻想破灭。所以此时此刻,在一切真相暴露的时候,她必须要杀死聚仙阁阁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黄金凤在最危险的距离插入背心空门,聚仙阁阁主没有倒下,但是伤的不轻。他的身体往前倾,目眦欲裂地看着红娘,目光中充满了愤恨和不可思议。   叶飞便利用这短暂的空隙,利用所有人都被红娘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的空隙,逼近到聚仙阁阁主三米之内,手中之剑水平递出。   看上去,是一次无脑的复仇;实际上,叶飞早已将一切计算好了。   他要逼红娘彻底和聚仙阁阁主决裂,他要向聚仙阁阁主复仇,证明自己不是好惹的,他要向世人宣布,叶飞已然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曾经那个他了。   叶飞在打坐修养的时候已将一切计划妥当,他要取了聚仙阁阁主的狗命。   “刷!”有去无还,手中之剑刺向聚仙阁阁主的咽喉,后者先是被黄金凤击中背心,又全身心地质问红娘露出空荡,此刻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叶飞不懂得拷问之术,叶飞只知道斩草除根,他要弄死聚仙阁阁主,确确实实的弄死他,看到他人头落地为止。一个又一个事实证明,只有死是判断争斗胜负与否的关键,叶飞便要聚仙阁阁主去死。   “奶奶个熊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敢毒打折磨老子,老子便要了你的命。”   “刷!”战意全开的叶飞,对上大意失荆州的聚仙阁阁主,“刷!”胜败便在那电光火石之间。   实际上,仙人间的战斗总是很快的,因为仙人以剑比拼,决的是生死,两剑相拼,必有一伤。   聚仙阁阁主确实大意了,他的大意是在红娘甩了叶飞一巴掌之后产生的,那强烈的虚荣心让他误以为自己以男人的身份赢了叶飞,无论是在事业方面还是感情方面,所以才会在拷打叶飞的时候关上了房门放心和红娘云雨,却万万没有想到,彻头彻尾惨败的不是叶飞而是他自己。   红娘!这个年老色衰,一心想着吞下长生不死药焕发青春活力的臭女人,居然在关键时刻叛变了自己,跑去叶飞那一边,去拥抱那个小鲜肉遍体鳞伤的身体。   从行为过程来看,她的叛变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斗争,推她走向叛变之路的便是聚仙阁阁主自己,是他不仅仅要在事业上赢过叶飞,也要在女人身上赢过叶飞的虚荣心,导致了红娘最终的叛变。   那个时刻,就在红娘一步步走向牢房,走向叶飞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在短暂的时间内做出了决断,愧疚占据了上风所以决定放叶飞一马。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叶飞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大开杀戒,公开向整个聚仙阁发起挑战,更甚之道出了红娘背叛者的身份,令红娘这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能选择彻底叛变来保命。   这就是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在这一件事上,叶飞赢了,聚仙阁阁主输了,输的体无完肤。   “刷!”凛冽的剑光一闪而过,叶飞从聚仙阁阁主的身体里穿过,落地后剑上有血,而聚仙阁阁主已经消失不见。   “杀了他。”叶飞对红娘下达了命令。   红娘犹豫了一下,双手捏诀催动黄金凤,那非同寻常的神器此刻便插在聚仙阁阁主的后背上。   后者已经逃到一公里外,显然没有想到红娘要赶尽杀绝,大喊一声,“臭女人,背叛我!”不顾一切的使出仙力震爆。在身受重伤的时候使出仙力震爆这一招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血液会和仙力一起涌出,但此时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聚仙阁阁主不顾一切的使出仙力震爆,逼出黄金凤继而远遁而去。   黄金凤拖着光尾回到红娘身边,后者充满疲惫地望向叶飞道:“尽力了,被他跑了。”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追到天涯海角我叶飞也要取了他的狗头。”说完这些话转目望向在场的其他散仙,“你们都是阁主的同伙,平日里坑杀同伴,巧取法器,没一个是好东西,先杀了你们解解气吧。”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血红眼开,叶飞护体的罡气仿佛拥有了实体,凛冽的杀意汹涌澎湃,他狞笑着冲向了进退维谷的散仙们,六小跟上一起享受杀戮的盛宴。   红娘站在高处,眼见叶飞以一己之力杀得众仙溃败眉头紧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还是人吗!   狂暴中的叶飞杀人的方式多种多样,最为直接的杀人手段自然是手中的剑,那剑三尺三寸,长得花里胡哨,在叶飞手里用出了大杀四方的霸者风范,叶飞和它宛若一体,人剑合一,并无任何花哨剑技,但是无人可挡其锋。   叶飞杀人的第二种手段,是那时刻伴随在左右的花瓣云,这花瓣云呈现鲜血的颜色,平时柔软娇嫩,战斗时为叶飞剑罡笼罩,为有去无还剑意庇护就变得无坚不摧,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叶飞人剑合一无往不利的时候,它便负责解决从身后和两边偷袭的对手,未必能给予致命打击,但能为叶飞抵挡不少伤害。   叶飞杀人的第三种手段是他的护体仙罡,那仙罡绝不是正常的状态,宛若沸腾的岩浆,灼烧敌人的同时也灼烧自己,并且还是活着的,可以任意改变形态,可以转化成某只史前魔兽的爪子和尾巴,可以自主杀敌。那罡气甚至比叶飞更厉害,更嗜血,每杀死一个人必会长久沐浴其中,享受血液的芬芳。   有了这三样顶级杀人手段还不够,叶飞还有六头天狼作为宠兽,每一头天狼背后都生着巨大的羽翅,可以控制风流,行动速度极快,再加上天生的尖牙和利爪,其战斗力比之普通仙人不差,很多时候,众仙看到其狰狞的外表已然吓怕了,毫无战意可言。   虽说能来到聚仙阁的往往都是些各大派混不下去的不入流的仙人,但是叶飞以一敌多,居然杀进杀出如同切菜,未免太夸张了,叶飞越是杀戮越是狞笑的表情连红娘这等高手都汗毛直立,心中自问:“这家伙真的是人吗!这家伙不会是魔教打入蜀山的奸细吧!”   想到三日前于蓝海上绽放的明艳龙炎,红娘不得不这样怀疑。   叶飞呢,叶飞根本没工夫理她,完全享受于复仇的快感中,日影西斜,聚仙阁化作修罗场,不少仙人在叶飞疯狂的进攻中丢盔弃甲夺路而逃,更多的仙人死在他的剑下,繁盛一时的蓬莱聚仙阁经此一役名存实亡,叶飞之名传遍九州。   蜀山之上硬抗魔教少宗主炎天倾,斩其一臂捍卫主峰荣耀;人国境内帮助十一皇子拓跋烈君临大地,只身挑战佛宗净坛安全抽身;蓬莱岛一役以一己之力灭掉整个聚仙阁,打伤聚仙阁阁主,打的阁内散仙丢盔弃甲流亡九州再不敢回来。   叶飞威名!不,已不是威名,而是凶名!叶飞凶名令九州震动,令四海动容,令高高在上的布局者终于感受到了切肤的威胁。   这个出身低微的男人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名震宇内!   …… 第883章 新的目标   当夜晚来临,叶飞是聚仙阁内唯一一个站立着的人,剩下的全部都是尸体。   红娘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以她的定力也为这恐怖的景象感到恶心,也为叶飞身上的戾气感到不安。   红色的血浸湿了那一身黑色的长衣,叶飞终于舒服了,终于畅快了,杀死这些无情无义的仙人叶飞觉得自己是对的,叶飞觉得自己杀的好。   连同伴都坑害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活在世上。   而六小的皮毛也被鲜血染红,它们眼睛红了,皮毛也红了,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没有了狐狸的狡猾,恢复了狼所特有的嗜血和威严,扬起脖子“呜呜”地叫,叫声传遍整个枭阳城。   早有枭阳的市民听到声音前来看个热闹,离得近了为聚仙阁内传来的阵阵阴风死气所摄又不敢靠前,到见了仙人狼狈逃窜,知道必有大事发生,屁滚尿流地跑回家中门窗紧锁不出。   此刻听到六小凄厉如鬼,充满胜利姿态的狼嚎之音,枭阳城普通市民纷纷猜想,“不会是魔教卷土重来,把聚仙阁灭掉了吧。”   他们哪里知道,灭掉堂堂聚仙阁的仅仅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做叶飞!   叶飞杀的痛快,活物一般的仙罡迟迟不愿意褪去,仍旧包裹在身上给他的身体不断造成伤害。   叶飞猛一抬头,望向月上的红娘,看得其连退数步。   “咱俩扯平了。”全身浴血的叶飞声音宛若恶鬼。   红娘本想说说些什么,但看到叶飞那一身的血污最终放弃:“扯平了。”   叶飞转身便走,快要走出聚仙阁大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狂风暴雨一般折返回来,冲向后娘。   后者连拍两掌,都被叶飞以剑挡下,“啪”的一下,反而那精心保养的面容被叶飞护体罡气化作的魔爪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将她的脸打的肿起,在脸上留下了深红的血印。   “这样才算平了。”叶飞露出狞笑。   红娘呜呜的哭。   “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叶飞的所有物,要对我惟命是从。”   “呜呜呜,呜呜呜。”   “听懂没有。”   “叶飞我救了你,你还这样对我……呜呜呜。”   “听懂没有!”叶飞揪着红娘的领子将她举起,前后摇晃,“听懂没有!听懂没有!”   “人家……人家知道了!”   “从此以后,你的地位和六小相当,随我走吧。”   继墨玉、六小、燕儿、龙龟之后,叶飞收复了第五只“宠兽”——蓬莱岛岛主长女李孝颜!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当夜,叶飞和红娘坐上了驶离蓬莱的游轮。游轮狭小的房间里,叶飞换了一身宽大干净的白色亵衣躺在床上休息,红娘为他按摩肩膀,疏松身体,这个女人算是彻底被叶飞收服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跟个签了卖身契的通房丫鬟似的,外人看了只当是叶飞的保姆,哪里想得到其拥有着蓬莱岛岛主长女的尊贵身份,拥有着蓬莱岛前五的强悍实力。   叶飞能够收复红娘其实是击破了红娘心理的防线,让她觉得叶飞是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由此产生了依赖。   当天晚上,叶飞睡在床上,而红娘睡在地上,和六小睡在一起。   经历一天一夜的时间,返航的船终于到达港口,速度比去枭阳的时候快了不少,因为风向的原因。   叶飞重回九州,心境、状态与出发时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时候,他刚刚经历了净坛内的巨变,经历了与纳兰若雪之间的生离死别,精神颓废,情绪低落,一心想着找到长生不死药为若雪复活,若不能做到就此随她去了,生无可恋;现在心境则完全不同,站在港口为海风吹拂,叶飞意气风发,道心稳固,目光坚定,大有“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豪情壮志。   身边更跟了一个惟命是从的“通房丫鬟”,一副人生赢家的样子。   在海上,叶飞重新换上了青色的道服,他觉得自己的第二条生命已经苏醒,找到若雪的魂魄,帮助若雪复活是早晚的事,他充满了信心。   港口城市,叶飞发现很多目光鬼祟的仙人,全部是要搭乘去往蓬莱的客船,很可能是魔教之人为了探寻九龙而去,叶飞相信自己拥有九龙的消息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越多,竞争越激烈,得到九龙的机会越小,那件惊世神器蓬莱岛方面一定已经视之为囊中之物,对其志在必得,以后会不断派杀手前来追杀。   能够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的只有聚仙阁阁主,那个始终用面具掩盖住面容的男人是个十足的变态,据红娘说就连夜半三更,互相苟合的时候阁主还要带着面具,一刻不肯摘下,心理之阴暗可见一斑。他最可能将叶飞的秘密泄露出去,但应该是在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因为他先是被黄金凤刺中背心,紧接着为叶飞的有去无还所伤,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痊愈,这段时间内是不会乱说话的。   根据以上判断,叶飞大概能够得出结论,目前蜀山和魔教方面应该只是知道九龙在蓬莱岛领海上出现了一次,却不知道它藏在自己身上。   此地不可久留,会有越来越多的魔教中人前往蓬莱探查九龙的下落,保不准秘密何时被揭发,要快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才行。   打定主意的叶飞出城以后直接驾驭花瓣云飞走,他躺在直径十米的花瓣云上,比躺在客栈的床铺上还要柔软舒服的多,令红娘为自己揉头捏肩,日子过得真是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算是看到了风雨过后的彩虹吧。   他的下一个目标已经确定,便是蜀山和魔教的边境——九幽山。   …… 第884章 新三人组   另一方面,掌教派下山的三人小组已经进入了人国,来到了繁华闹市,有着恶魔之城美誉的金陵。   这一路上,他们见到了不少魔教之人,这些人三五成群,堂而皇之地走在人国的大街上,普通蜀山散仙看到了他们纷纷退避三舍,完全不敢招惹。   魔教中人有一个显著的特征,便是他们全部穿着黑色的袍子,后背上用金色的线绣了麒麟头图案,手中握着血红色的剑。他们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行走,必然是因为人国境内能够约束他们的力量变弱,这说明佛宗可能因为叶飞一场大闹而元气大伤。   “白羽哥哥,你的好兄弟真是厉害,以一己之力把整个佛宗搅和的乱了套,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柳莺莺猿猴似的攀着方白羽,“来的路上,咱们见到的所有僧院全部大门紧闭,僧人闭门不出,这景象已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没出现过了吧。”   白羽摇头,他哪里知道叶飞是怎么做到的,他一心惦记着叶飞的安全。   冷宫月一直在前面走着,距离两人三米开外,管他们说什么,连头也不回。   三人组刚下山的时候由于太过耀眼,走到哪里都引来群众的侧目根本无法有效隐藏行踪,所以都经过了变装,负责变装的是女帝的弟子柳莺莺,她一手变装易容技艺出神入化,随意鼓捣两下已将三个花容月貌,英俊潇洒的人儿变成了老头子和老奶奶,特别是在冷宫月的脸上点了一个又黑又大的痦子,那真是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硬生生地折去了花瓣。但冷宫月对此并不介意,她始终很少说话,对白羽和柳莺莺都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保持着一份疏离,这份疏离白羽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冷宫月心平气和地完成了整个易容过程,对于那夸张的妆容一丝抱怨都没有。   宫月身上的疏离令白羽不太舒服,他不知道对方这究竟是怎么了,完全无力应对,却也始终没有开口询问。   柳莺莺倒是没日没夜的缠着他,像块贴在身上的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其实这感觉并不坏,毕竟男人都喜欢被女人崇拜,喜欢那种被仰视的感觉。   太阳下山时,三人组映照在地平线上的剪影是:一个人坚定地走在前面,两个人纠缠着走在后面,颇为耐人寻味。   来到金陵,可说是进入了人国的天堂,赌场青楼,纸醉金迷。   白羽和叶飞不是一个类型的,叶飞在市井里摸爬滚打整整八年,刚进金陵就去皇家赌场挑战,直接把金陵城的王者令狐悬舟斩落马下。   白羽压根不懂得赌术,也对那莺歌艳艳的青楼红馆不感兴趣,甚至偶然路过艳女招客的深巷,白羽都会脸红很久,他从未见过这些,乍一看到并不习惯,这才知道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地方。   金陵城内,此刻遍布着两种人:一种是头戴高帽,身穿黄色道服,后背背着两把青钢剑的通天教道士;一种是身穿黑袍,手持血剑的魔教道士。   通天教的道士三人组路上也曾见到过,还有过交手,这些道士不仅能用符箓召唤五行之力,还可以使用符箓驭兽,甚至能将肉身化作强大的妖兽进行攻击,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异类,是有别于仙、魔、佛的另一股极致力量,听路人说,通天教道士有一段时间在人国近乎绝迹,但自从僧侣紧闭寺院大门不问天下之事后便重新开始活动,逐渐变得猖獗,甚至势头比之前更猛,力量比之前更强。   曾经的通天教道士顶多可以符箓驭兽,驾驭五行,现在的他们获得了变成妖兽的能力,克服了近战的弱点,甚至能和普通仙人打个平分秋色,成长的速度极快。   同为恶势力,正在抢占人国地盘的魔教与通天教之间经常有摩擦,两方人马见了面也多半会斗个你死我活,战斗的结果大多以魔教胜出告终,唯独在这金陵城内,双方保持了一定的默契,可以和平共处。   金陵城是块大蛋糕,不是某一方势力能够一口吞的下的,通天教和魔教在此地紧锣密鼓的布局,只怕一旦开大便是你死我活的结果,一定要分出胜负决定金陵最后归属的。   除了这两方面的势力,三人走在街上最场听到的一个名字是“虎姐”,听说是金陵城的女王,金陵城大部分钱庄、赌场、青馆全部掌握在她的手里,是个不得了的女人。   “虎姐!这名字霸气外露,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了的。”柳莺莺始终是话最多的那个,有她在路上才不会无聊,“我们去会会这个女人怎么样,看看她究竟生了几个脑袋,几条手臂。”   “咱们的任务是收集情报,可不要再惹事了。”看柳莺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白羽赶忙出声叫停了她,“忘了在汝阳城内的教训了吗,你挑头和通天教道士大打出手,差点就把咱们的身份暴露了。”   “暴露了又怎样,你、我还有月师姐,咱们三个一起在九州可以横着走了。”   “完成师父的任务要紧,可不要横生枝节了,早些完成任务早点回山上向师父交差。”   “张口师父,闭口师父,白羽师兄,忽然发现你是个妈宝男诶。”   “胡说八道。”   “我也想去会会这个虎姐。”两人争执不休的时候,一直走在前面的冷宫月忽然开口说话了,她这一路上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句,此刻突然开口令两人都觉得震惊,放弃了无休止的斗嘴。   柳莺莺露出灿烂的笑容,连跑几步到了冷宫月旁边,伸手去抱她却扑了个空,露出尴尬的笑:“还是宫月师姐见多识广,懂得灵活变通,不像白羽哥哥,想个老古板一样,怎么说都说不通的。”   冷宫月在柳莺莺张开手臂抱住自己之前挪动了一下脚步,只是身形的一点点细微调整,便躲过了对方的拥抱。她面若寒霜,说话的时候空间中的温度都要下降几度:“白羽师弟,金陵城鱼龙混杂,聚集了各方势力,我觉得是一个突破口,若能在这里打开情报缺口,我们就可以知道魔教到底在私底下做些什么,他们的势力已经在人国发展到何种地步。   下山好几天了,我观察看来,佛宗隐世后,魔教和通天教两方人马开始在人国争夺地盘,魔教势大,通天教势小,但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都需要留意和戒备。   虎姐一介女流,却能够游刃有余地周旋在魔教和通天教两方穷凶极恶的势力之下,保持金陵城的稳定和繁荣,她的手段定不一般,我们见见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月师姐的想法和人家不谋而合呢。”柳莺莺开心地拍掌,第二次去抱冷若冰霜的冷宫月,还是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   嘴巴撅起,露出一副恹恹的表情。   白羽沉吟片刻,道:“既然宫月师姐和莺莺师妹都这样觉得,那咱们便去会会这个金陵城的女主人。”   “对,去会会她,这下好玩喽。”柳莺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将这趟下山历练完全当成了游戏。   而冷宫月复又转过身去:“这个样子太难看了,既然是去会金陵的女王,我们这副寒酸的样子是不会入对方法眼的。”   “月师姐你的意思是。”   “先找个客栈修整两天,一来打听消息,二来恢复原貌。等到打探到有关虎姐确切的消息,我们再行动。”   “这样一来,身份不是就暴露了。”   “白羽师弟,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想要掩盖身份谈何容易啊。”   “你说的是,就这样办吧,先找个地方投宿。”   “好。”   …… 第885章 活神仙   正所谓一块钱难道英雄好汉。   白羽不是叶飞,对人国独特的金钱体系一窍不通,三人随身带的那点盘缠在金陵城真的不够看的,几次投宿都因房间太贵,囊中羞涩而被拒之门外。   到第三次投宿失败后,柳莺莺终于发飙,摘下易容的装束,恢复漂亮的脸蛋,对着路边一个穿着不俗的男人随便勾勾手指,那男人便乖乖将银子奉上。   白羽觉得不妥,觉得这样的银子不干净,丢了蜀中上仙的脸,冷宫月却很开明,劝他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样得到的银子总比去偷去抢来的光彩。”   白羽还是觉得心里过不去,被柳莺莺软磨硬泡地拉向城中最雄伟气派的一座客栈,笑嘻嘻地说:“羽哥哥,既然已经下山了,便要遵守人国的规矩,别在像山上那样循规蹈矩的像个木头人似的。”说的白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来到人国后,白羽确实有些放不开,原因两点:一是他幼年时期生活于平静安逸的村镇,后来上了蜀山,从来没有进入过繁华的大都市;二是他眼高于顶,有些时候明知道怎样做有利,却无论如何拉不下脸。凡此种种,使得他现下处境尴尬微妙。   在蜀山,有实力、有师承的仙人为人尊敬;在人国,有钱有地位的豪客为人尊敬,这是本质区别。白羽要在人国行走,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要么去抢,要么去赚,要么去换,仙人在人国从来是不愁钱的,只看你愿不愿意,能不能拉下脸来。   有了钱,柳莺莺底气足了很多,一马当先领着白羽和宫月去了金陵城内最繁华热闹的客栈,距离凤凰赌场只有一墙之隔的凤凰客栈。   凤凰赌场的前身是皇家赌场,令狐悬舟离开金陵,虎姐接管他名下的全部产业,不久之后便将皇家赌场改名为凤凰赌场,将距离赌场只有一墙之隔的客栈改名为凤凰客栈。名字改了,生意非但没有变得冷清,反而越发繁荣兴盛起来。   凤凰客栈金碧辉煌,看装修设计,看雕梁玉柱,看穹顶高度都和皇城宫殿有的一拼,是其他地方绝对找不到的顶级奢华的存在。一进门,一盏凤凰造型的水晶灯映入眼帘,水晶灯从顶层一直垂到大厅里,高度六米以上,其为凤凰造型,水晶原料,中空设计,内部填充着大量酒精,点燃之后便如同身披火衣的九转凤凰,让人叹为观止。   左右立柱外包缅疆翡翠,上刻比翼双飞图,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通向内堂,宽为五米,每天换新,绝不吝啬。在大殿中提供服务的是一水的美男子,全部精赤上身袒露块状肌肉,脖子上系一条白色丝巾,穿着骚气十足的西域马裤,连柳莺莺这样阅历无数的小骚狐狸看了都是口水直流。   整个凤凰客栈一眼望去给你的感觉就是赏心悦目!不愧是女人当家做主的地方,和过去艳俗的土豪金风格完全不同,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让全国各地的土豪们慕名而来,挥金如土,享乐无度。   凤凰客栈,富丽堂皇!白羽从没见过如此气派奢华的地方,它与仙山圣殿呈现出的大气庄严迥异,看着厅堂内大吃大喝挥金如土的人们,方白羽忍不住想:仙人高高在上,却终日清心寡欲自我约束,凡人污浊不堪,却整天享乐无度放纵形骸,真是讽刺。   白羽、柳莺莺、冷宫月三人始一出现,便引起大厅里正在吃啊喝啊的人们的注目,这三个人走在一起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靓丽。那真是男的帅,女的美,不仅仅帅和美,气质还万中无一,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这三个人出现的时候,火焰的灯光芒仿佛暗淡了几分,嘈杂的厅堂在短暂的时间内变得安静,所有的目光全部汇聚在他们身上,贪婪地“舔舐”他们的容颜——那是最完美画作中才会出现的绝世无双的容颜。   三人在靠窗地坐,本为寻个方便,没想到麻烦的事情不请自来,两个武师装扮的男人由远及近,毫不客气地说:“我家老爷想请两位美女喝一杯,赏个脸吧。”   三人一身书卷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使得一些头脑简单的暴发户动了歪脑筋。   冷宫月何时遭受过这等侮辱,正要动怒,柳莺莺却摁下了她,笑嘻嘻地站起,对着两名武师道:“有人请喝酒可是天大的好事,哪个是你家老爷,引我去见。”   白羽对此深感无奈,但这是柳莺莺自己的选择也不好说些什么,始终坐在原地喝闷酒,一言不发,一副窝囊男人的样子。   “算你们识相。”两名武师满是嘲讽地看了白羽一眼,“押着”柳莺莺往自家老爷的桌子去了。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在他们身上,眼见武师们毫不费力就请走了一位大美人,眼见一身儒生气的方白羽坐在原地喝闷酒连个屁都敢不放,误以为找到了软柿子,你争我抢地来请冷宫月。   “不知死活的家伙。”白羽一双白眼为缎带裹住,眼中冷芒迸射,他所追寻的的道叫做君临天下,是以王者的姿态掌握世间万物,此前遵循师尊的嘱托保持低调克制的姿态,眼见无知的人类变本加厉,不知好歹,有些动了怒。   白羽动怒,冷宫月更是怒不可遏,冷傲如她,何时受过凡人的侮辱,怒意一起,手中的杯子瞬间冻为冰块。   两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不知眉眼高低的扑倒在白羽和宫月用餐的桌子上,醉醺醺的,手中提着酒壶,“美……美女,请你喝一杯,如何!”一人醉醺醺地把酒杯递向冷宫月,另一人蛮横无理地推搡方白羽,“你个小白脸,一人占着两位美女,真是暴殄天物,给老子滚开。”   那人手伸过来,白羽没让他碰到自己,身体一斜避闪开去,再双指探出点中他的笑穴。那人先是僵了片刻,紧接着倒地打滚狂笑,仿佛奇痒难耐,仿佛数不清的细小虫子在身上爬行,笑的好不欢快,笑的痛不欲生。   白羽动作太快,其他人只见得两名公子哥中的一人忽然倒地狂笑不止,心中莫名其妙,全当是美女在前发了疯症。   另一人则更惨,他把酒杯伸向冷宫月,冷宫月只是目光一扫,那人手中的杯子就此结成了冰坨,紧接着他的整条手臂都被结冰,冰层不断向上发展,马上便要逼近脖子了,吓得那人酒劲全醒,连连后退,“妖,妖女,给我打她。”   公子哥举着结冰的手臂连连后退,他退的小心,生怕磕碰到什么坚硬事物上将冰层敲碎了,手臂也跟着报废。随行而来的仆人打手得了主子的命令群狼一般扑上来,从腰间抽出腰棍,匕首等等的利器,六七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呈扇形将冷宫月和方白羽两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包围。   冷宫月仍旧不发一言,她一眼望去,顺着她的目光大理石的地面开始结冰,冰层一直蔓延至那些不知死活的打手身上,转瞬间便将他们牢牢冻住,强壮的身体保持着前冲的姿态,瞪大的眼睛写满了惊恐!在极寒的冲击下,再有力的身体也残破如败絮,再恶毒的咒骂也找不到出口。   空间中气温骤降,一股寒冷的气流以极快的速度扫过地面,看热闹的人们感觉厅堂里温度下降了十度,全身哆嗦,牙齿打起了颤。他们又惊又怕地看着冷宫月,看着原地打滚狂笑不止的公子哥,终于明白了什么。   此时,一脸妖相的柳莺莺折返回来,宽大的道服无法遮掩她曼妙的身材,美丽的容颜让你回味无穷,回眸一笑引得心花怒放,柳莺莺天生拥有一股骚劲,一颦一笑仿佛是挑逗,勾的你奇痒难耐。   她婀娜多姿地走回位子,走路的时候腰和胯夸张的摇摆,勾魂的水蛇腰在道服中若隐若现,手中拖着一大卷银票,粗看起来应该在万两之上,请她喝过酒的男人全身蜡黄,眼圈黑的和熊猫似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吸干了身上的元气。   “这几人不会都是狐狸精变得吧。”众人这才知道三人的厉害。   却仍有不识相的想要以身犯险,这人剃着光头但不是和尚,长相粗犷,黝黑的皮肤,有力结实的身体,全身肌肉如同虬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身上没有刀、剑、斧等寻常兵器,右手上套着一个金属材质的拳冲,说是拳冲,其实是套在手指上,前端的凸起能够伤人的金属武器。   “哪里来的妖孽,敢在此地惹是生非。”他借着助跑往前挥拳,碗大的拳头撕破空气,宛若陨石冲入大气层,位子上的人们为其气势所慑,不禁唏嘘:“好一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猛汉。”   有认识他的更是连连摇头:“完了完了,六绝武者出手就算是妖怪也要被打死了。”   原来,此人是人国顶尖的武者,绰号六绝。所谓六绝指的是绝古、绝今、绝天、绝地、绝生、绝死!一个自认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辟地,前所未有;要生便生,要死便死的男人,其强悍程度可想而知。据说,他已经修炼出了只有将武术修炼到巅峰才能拥有的武劲,每发一拳都有劲力环绕,能够开山碎石。   不仅武力冠绝天下,六绝武者的出身也是响当当的,据说他是某位归隐田园已久的前朝高官之子,生来便会说话,三岁能够识字,六岁可以读诗,十岁之后对书卷知识再无兴趣,从此开始习武,直到将武道一途推向极致。   武学达到巅峰后,六绝武者已体会不到生命的意义,他开始纵情声色,享受生活。能赌、能嫖、能看斗兽比赛的金陵城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他有的是钱,在凤凰客栈拥有一套专属于自己的房间,白羽一行到来的时候他恰巧在大厅内喝酒,看到冷宫月、柳莺莺展现出的种种妖魔般的手段,脑袋一热便要跳出来斩妖除魔。   只是他似乎忘了,最先找茬的是那些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哥,并不是三人!   六绝武者强悍一击,众人几乎可以想象三个美好的生命将在不久之后化作肉泥,在他们看来,三人的死已经注定,那美丽的容颜会在凛冽拳风下逝去。   然而,对于这气势不凡的一拳,那两女一男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那淡定从容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仓促之下的无力反抗。   只见那一身儒气的男人刚要有所动作,桌对面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已然先一步动手,她举起了手中的剑,只是如此而已,招式平平无奇,轻松而随意。   “刷!”一股极寒贴地掠过,恍惚如寒冬来临!六绝武者不为所动,凶狠凌厉的一拳笔直砸下,“轰!”站在桌前一脸狐媚的少女也不见如何动作便轻松避过了拳路,碗大的拳头,万钧的力道全部倾泄在另外一名女人的剑上。   “轰!”金光璀璨一瞬,与众人预想中的不同,冷宫月并未就此化作肉泥,反而是发动攻击者六绝武者那高大的身躯被反震出去,高高飞起猛烈撞击在水晶灯的上面,使得其好一阵剧烈摇晃,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白上翻,晕了过去。   凤凰客栈大厅内又一次陷入到极致的安静之中,众人张大了嘴巴,怎么也想不到此番碰撞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柳莺莺坐回位子,冷宫月放下了手中的剑,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吃饭了。   晕倒的六绝武者很快被人拉走,看热闹的人们眼见得三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也低下头机械似地将饭菜扒拉到嘴里,但眼珠乱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吃饭期间,他们有意无意地地往三人所在的方向偷偷看一眼,看到他们三个画一般的容颜,看到那随身携带的佩剑,终于恍然大悟,他们哪里是妖,分明是活神仙,是自己这等凡人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 第886章 金陵虎姐   坐回位子,柳莺莺大方地将银票分给白羽和宫月,看两人不收,便道:“在人国行走时刻需要银子,留点在身上可做个应急。”   看他们还是不收,猛地站起小狮子似的扑到白羽身上,撕开他道服的衣领将银票硬往里塞,白羽无奈只能接下了,又要故技重施去弄冷宫月,却见后者举起了剑。   冷宫月举起剑,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眼睛瞪得圆圆的,就等着柳莺莺将冷宫月外衣扒开的人们就此大失所望。   “月师姐,你收下吧,留个应急。”   冷宫月看她目光真诚,遂点点头,唇齿开合吐出一道冷气,化作巴掌大雪狐在桌子上凝聚成形。它全身苦寒,四肢落处将桌面冻结成冰,三角形的口器叼起银票跳回宫月身上,算是收下了:“谢谢!”冷宫月道了声谢。   “不客气。”柳莺莺大方地摆摆手,她性格直爽,是个随和易交往的人。   几番下来,人们望向他们的目光中含有了恐惧,开始认识到那三人跟他们压根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等到三人用过餐往楼上去了,被冰冻住的人们身上的寒冰才算融化,一边打滚一边“哈哈”大笑的公子哥才终于止住了笑声,估计再笑不久他的整个下巴都会脱臼。获得解放的几个人没有任何迟疑,对着尚未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的三人叩首,任凭权势滔天、任凭财富惊人也是磕头磕的“咚咚”作响:“感谢大神不杀之恩,感谢大神不杀之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财富和权力都是狗屁。   有柳莺莺在钱不是问题,三人各开了一间房,冷宫月拿了西北角房间的钥匙径直过去了,头都不回,进屋后便将房门反锁。柳莺莺却吵着、闹着和白羽去了同一个房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副打死不起的架势,方白羽坐在茶几旁,想到自己被柳莺莺纠缠的时候冷宫月看都不看一眼,更是毫无嫉妒心态的流露,心中凉了半截,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宫月为何忽然对自己冷淡起来。   坐在茶几旁,白羽眉头紧蹙,柳莺莺一个美貌如花的大活人放肆地躺在床上却一点把玩的心思都没有,这趟下山之旅,他被两个特别的女人夹在中间显得犹犹豫豫,缺少了往日的执着和坚定,特别是感受到冷宫月冷淡的态度以后,他便像没了魂,整天想东想西,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你喜欢的话,这间房给你住吧,我去你那间。”白羽站起走到床边,弯下腰去拿柳莺莺手中的房间钥匙,“白羽哥哥,你跑不了啦,嘻嘻嘻……”窗幔飞起,银铃般的笑声从床笫附近传来,柳莺莺便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和白羽……   如果冷宫月不在的话,两人干柴烈火说不定好事就成了,可现在冷宫月就在旁边的房间里,白羽是绝对不会和柳莺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身上炫光一起,白羽消失在柳莺莺怀中,顺便带走了她手中的钥匙,“缩地成寸!”   柳莺莺气的撅起了嘴。   白羽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辗转反侧,坐立不安,回想和冷宫月在一起发生的一幕幕,内心彷徨,不断寻找着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思忖冷宫月到底是怎么就突然变得冷淡的。他有些患得患失,很想去问问冷宫月的想法,却几次站起又几次坐回原处。   掌教跟他说过,男人应以事业为重,儿女私情在蜀山大业面前需要往后放一放,白羽一度听从了掌教的告诫,可当冷宫月态度变冷之后又无法忍耐心中的思念,他是真心爱着冷宫月的,冷宫月是他心中的女神,他早已决定哪怕只是长久的陪伴,哪怕要忍受缺乏房事之苦也要和冷宫月长相厮守。   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叶飞,离开了掌教,白羽坚定的道心生出波澜,他生平第一次独自面对世界,这份不可承受之重让他左顾右盼,让他没了主意找不到方向,这是他必须经受的,这是下山历练的意义所在。   凡蜀山学徒,学艺小有所成必须下山历练,只有如此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才能让道心变得稳固。现在想想,钟离师兄误入歧途很可能便是一味求快的结果,闭关多年,钟离师兄虽然在境界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心智并未一起成熟,精研道法一旦受阻便误入歧途强行修炼逆转乾坤之道术,走向走火入魔的边缘,身体濒临崩溃。他身上的状况有了好转是在去往龙虎山之后,也就是下山有了历练以后,回来的时候心境就大不一样了,在与蜀山始祖的最后一战中有了跨越式的成长,终于参透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奥妙,成为仅次于神的存在,虽然最后为天道所灭,却也总算是将生命推向了极致。   仙人想要成长,闭门苦修耐得住寂寞是一关,下山历练守得住本心是另外一关,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白羽在掌教的调教下精研道法,道境突飞猛进,现在下山了,为情所困,实际上是入了情障,需要突破以后境界才能稳固,若迟迟无法突破,道境停滞不前不说,还有可能后退。   蓦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本就坐立难安的方白羽推门出去查看,看到一位美丽动人的贵妇在众多仆人的簇拥下走入凤凰客栈。这个人穿着雍容华贵的拖尾长裙,紫底绣白花,裙子没有肩带做支撑,全因她身子足够有料才不致脱落,肩膀上披着一条绵软舒滑的雪貂皮,裸露在外的皮肤可看到一朵妖艳盛开的百合花,这朵百合花顺着她颈部迷人的曲线绽放,人和花融为一体,更添几分娇艳。头戴凤冠,凤凰口含天珠,下镶嵌七颗珍贵宝石,三绿、三黄、一红,各个都是极品,另有珍珠串十八条作为垂饰,右手握着一杆水晶烟枪,唇齿与烟嘴的每一次接触,都让男人们热血沸腾,浮想联翩。   女人的身材婀娜而丰腴,凹凸有致的身材搭配雍容华贵的穿着让人浮想联翩,举手投足间洋溢着动人心魄的狐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仿佛每一个眼神都是挑逗,每一次嘟嘴都是调情。如果非要做个比较的话,只有女帝和柳莺莺能和她所拥有的狐媚相提并论,但又明显不同,女帝虽然美艳不可方物,自带一股子摄人心魄的魅力,却也同时流露出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柳莺莺年纪轻轻已拥有迷倒万千男人的魅力,这种魅力是少女的诱惑,提供了一个绝色少女所能带给你的所有遐想;而出现在凤凰客栈的这个女人则是与生俱来的纯粹的骚,有点像是传说中集合骚浪贱于一身的人间尤物,即便还没开口,也可知她的嘴里满是谎言,下贱无比,明明知道,也还是心甘情愿的相信,因为她就是拥有足够的魅力,让你心甘情愿地被她驱使。   女人在一众佣人、打手的簇拥下走来,脚步声清脆而又富有韵律,每一次步子的抬起和落下都保持着相同的频率,不会早一分,也不会迟一秒,总是以同样的频率行走,啪嗒啪嗒,一直走到你的心坎里。   在她出现以后,厅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走上楼梯的时候,一股浓烈的狐臭冲来,撞的方白羽脑袋“嗡”的一下,却并不觉得讨厌。这股气味能让你体内释放的荷尔蒙量达到最大,深嗅其味整个身子变得软绵绵的,压抑已久的内心有了飞扬的先兆。   媚到极致的女人便仿佛那柔软的水,女人的美丽来自于她温柔的吐息,来自于她水做的身体,当一瓢水泼向你,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挡。   女人为店中一名帅气的小二哥引着,径直往楼上走,在顶层三层看到了方白羽,愣在原地。女人平生驭男无数,但像方白羽这样美的像画一样的男人还是一次见到,那白皙的肌肤,那瘦高的身材,那立体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惊世的美!令女人第一次有了配不上对方的感觉,这种美真的太夸张了,太匪夷所思了,仿佛不是人间所有,仿佛不是真实存在的。   “东家,他就是您要找的人。”引路的小二哥指着方白羽。   后者立时戒备起来,毕竟刚刚在大厅里闹了事。   却见那女人露出灿烂的笑,主动上前两步向自己伸出细如羊脂的右手:“你好,我是凤凰客栈的东家虎姐!”   ——虎姐?金陵城的女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第887章 神一般的男人   叶飞第一次进金陵,为了见到城内的王者令狐悬舟故意去了他开办的赌场,在那里大赢特赢终于逼得令狐悬舟现身。   方白羽一行三人没有叶飞那样的社会阅历,他们来到金陵后虽然想着去见虎姐,但根本不知该从何下手,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虎姐自己找上门来。   虎姐并不认识白羽,来此无非是为了早前大厅内的骚乱,很可能是来兴师问罪的。   白羽有了戒心,看着虎姐细腻的小手仿佛是看到了一条毒蛇,礼貌的伸出右手与之相握,掌心凝聚了仙力防御:“你好,我是方白羽。”两人手掌接触在一起,虎姐果然不老实,白羽以为她要暗算自己,却又看到虎姐色迷迷,大有深意的笑,沉住了气,只见那虎姐色迷迷地看着自己,目光像舌头那样在自己身上里里外外的舔舐,相握的小手也不老实,好像在挠白羽的手心,好像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白羽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遭到如此胆大妄为的调戏脸紅到了脖子根,更可怕的是,虎姐似乎还要更进一步,深深地吸允另外一只手拿着的水晶烟杆,将一个心形的烟圈吐在白羽的脸上。她深深吸允的时候,唇齿在烟嘴处长久地流连,仿佛在有意暗示些什么,吐出的眼圈中含有着浓厚的狐骚味,闻了之后让你精神恍惚。   虎姐的挑逗举动引得厅堂内的男人们欲火焚身、燥热难耐,方白羽羞红了脸,被一个大自己二十岁的女人公然挑逗实在不是一件短时间内能够接受的事情,只能说白羽太帅了,因为帅气如画,所以虎姐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忍不住对他上下其手。   明明很害羞,但白羽并没有抽回手掌,因为如果他此时狼狈难堪的将两人相握的手掌分开,一来表现出了内心的慌张,表现出他遇事乱了分寸;二来是对虎姐的一种不礼貌。   所以,明明难堪的想要逃离,白羽的脸上却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保持和虎姐握手的姿势。这份优雅的气度令人佩服,虎姐更是欢喜,一双媚眼在白羽身上乱扫,尽情“舔舐”白羽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听店里的伙计说,您和您的同伴之前受到了骚扰,我作为凤凰客栈的东家对此深感自责,特意前来向您致歉。”   白羽这才弄清楚对方的来意,心中松了口气:“一点小摩擦而已,没造成特别严重的损失,你的心意白羽心领了,也代表随行的两位同伴对你这般殷切的慰问表达感谢。”   “别客气,在我虎姐的地盘上受到他人的骚扰理应由我承担全部责任,这样,您和您同伴未来一段时间的住宿费就全都免了,您在这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这……太不好意思了……没这个必要。”   “要的,要的,这是人家的一点心意,公子你就乖乖的收下吧。”虎姐的语气在短暂的时间里产生一个转换,从一个公事公办的职场女强人转变成了小家碧玉、体贴入微、时不时发发嗲的小女子,让人感受到她深深的诚意。   “既然如此,白羽代两位同伴向您表达感谢。”   “不用谢,不用谢,这是你们应该得到的,嘻嘻嘻。”又一次吸允烟袋,又一次眨巴着眼睛在白羽身上流连,虎姐终于收回了手,手掌往回缩的过程中,尖尖的指甲温柔的划过白羽的皮肤,挠的他心中痒痒的。   白羽上下打量虎姐,看她穿着一身紫底白花的抹胸长裙尽显雍容华贵,长裙下摆不露脚,领口及胸,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虎姐明显把抹胸往下拉低了一些,使得她傲人的身材更完美的展现出来。头戴凤凰头冠,凤凰口中含着天珠,所谓天珠便是夜明珠,出产于东海,价值非凡,虎姐头冠上的这颗夜明珠直径将近一寸,必定千金难求,夜明珠的下面又镶嵌了七颗光泽温润的宝石,宝石颜色为三黄、三绿、一红,黄色的宝石均匀分布于眉心左侧,绿色的宝石均匀分布于眉心右侧,红宝石夹在两者中间,凤凰口中天珠的正下方,另有十八条珍珠串作为垂饰。除了奢华的凤冠,虎姐两边的耳朵还带着祖母绿宝石耳坠,将她容颜的美丽烘托到极致。   与这两件饰品不相匹配的是,虎姐的脖子上系了一条又细又黑的皮质项圈,看起来有点像拴狗的颈圈,稍邪恶点的人都会由此联想到虎姐晚上的一些特殊爱好。王冠和耳坠代表了奢华和高雅,皮质的颈圈象征着狂野和激情,这两样风格迥异的饰品被虎姐完美驾驭,代表了她既有着雍容华贵的一面,又有着狂野的激情,是个白天是贵妇、晚上是荡妇的极品尤物。一朵娇艳盛开的百合花顺着她迷人的颈线绽放,百合花绽放的姿态象征着虎姐便要无惧他人目光精彩的活着,哪怕只是盛极一时也心甘情愿。   白羽上下打量虎姐,隐藏在月白缎带下的眼睛既能看到虎姐的外貌,又能看穿她的本质,白羽的心一点点地向下沉,但是不动声色。   在白羽上下打量虎姐的时候,虎姐也在近距离的打量他,白羽的出现令她怦然心动,还从未有一个男人能够光靠长相便给虎姐带来如此的震撼。   白羽就跟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瘦高身材,宽阔的肩膀,立体的五官,锋利的眉峰,黑色的长发梳的整整齐齐盘在脑后形成发髻,脖子细而长,颈线轮廓近乎完美,一身白衣如雪,腰带系的略显松垮,要不是人多嘴杂,虎姐真恨不得马上过去将其解了,手中握着一把金灿灿的剑,剑在鞘中,仍旧难掩其光,可见是一把绝世好剑。   方白羽一身白衣站在那里,仿佛整个身体在从内向外放光,他的眉眼之间含有者一股子英气,眼睛为月白缎带遮住,却更增添一抹神秘的味道,他平静地望着你,额头微微上扬,仿佛带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仿佛在他眼中的只有那触不可及的未来,那至高无上的目标。   方白羽,第一眼看他觉得惊艳,第二眼看感到享受,看第三眼、第四眼深深赞叹,长久地注视,你会感到他的身影仿佛越来越远了,仿佛与你不处于同一个世界。   方氏白羽,这个比女人更美的男人在长久的注视后,会让你收起亵渎把玩的欲望,让你全身心的爱他,憧憬他,甚至膜拜他,白羽明明只是年轻人的样子,却如同一尊神,是那样的高不可攀!   虎姐第三次深深吸允水晶烟枪,从未有一个男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便能给她留下如此深地印象,仿佛让你一眼望穿他,却又永远无法触摸到他的本相。   神一般的男人方白羽!   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如此出众吗! 第888章 双生子   看着方白羽,虎姐忍不住想起了另外一个令自己印象深刻的年轻人,那个人皮肤黑黑的,头发短短的,眼睛向老虎那样炯炯有神,做事城府太深,让你永远窥不到他的后手,已经与那个人断了联系很久了,不知他现在是生是死,不知他是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虎姐深深地吸了口气,眉毛一挑重新打量白羽,惊叹道:这一黑一白,一刚一柔真好比硬币的正反两面,好比那世界的两个极点,不会是双胞胎吧!   “哈哈哈!”自己都被这大胆的想法逗乐了。   白羽眼见到虎姐露齿一笑,整个身子都酥了,与冷宫月的浅显接触让他对女人有了初步的认识;与柳莺莺的暧昧接触让他对女人有了更多的遐想;而虎姐,则能满足他对女人所有的幻想。   二十岁的男人处于青春发育的顶峰,对女人懵懵懂懂的,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   看着虎姐笑起来,白羽的心激烈地跳动了两下,为那诱人的身躯所心动,却又马上冷静下来,因为在他的眼中再诱人的女人也比不上心中远大的理想,白羽一生所求无非两个字——极致!   极致的意思是,他做任何事情,无论是感情、友情、爱情还是事业,都要做到完美。对白羽来说,一段完美的感情是与冷宫月的结合,类似柳莺莺、虎姐这样的放荡女人并不适合他。   白羽没有童子金身的束缚,他可以尽情探索女人的美好,尽情想象婚后的美好生活,即便掌教威严压倒一切的时候,无人知晓的夜里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冷宫月迷人的笑容,那只对自己绽放的笑容!   一个女人,只有她的笑容是独为自己绽放的时候,她才是男人渴求的理想伴侣,她才是最值得被珍惜,被拥有,值得娶回家的存在。   至于交际花,或许她很美,或许她拥有很多财富,拥有绝世的才华,但是,她只适合在想起的时候把玩两下而已,交际花是永远无法得到真心的,永远无法得到,她永远都是在逢场作戏,她对别人是如此,别人对她也是如此。   两人互相打量对方,外貌是敲门砖,是你价值的直观体现,一个邋里邋遢的人多半生活颓废,一个穿着干净的人想必爱惜生活。穿着打扮是你认识一个人的第一步,看他的气质是你认识一个人的第二步,气质和容貌的结合就是一个人真实的样子。   “金陵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转转吧,权当赔罪了。”以虎姐的阅历,想要降服一个男人有的是手段。   白羽为她的大胆直白深深蹙眉,拒绝道:“真要说起来,是白羽该赔罪才是。”   “何出此言。”   “白羽初到贵处惹是生非,不该致歉吗!”   “那便道歉啊,人家有的是时间听你道歉。”   “有机会去府上一叙。”   “为何不是现在。”   “旅途劳顿,需要歇歇。”   “人家府上有着上好的池子可以用来解乏。”   “还有同伴在。”   “你可以先来试试温度。”   “初次拜访便沐浴更衣太没有礼数了。”   “人家不介意。”   “我介意。”   “那便不勉强!不过也请你记住,我虎府的大门无论何时都向你敞开着。”   “敢问你真名为何。”   “虎姐就是我现在的名字。”   “懂了。”   “就到这!休息好早点来看人家。”虎姐做事干净利落,话到此处就此打住一转身下楼去了,一边走一边对店小二吩咐:“给我交代下去,这位贵客在金陵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房费全部免了。”她下楼的时候速度明显比上楼要快,带起一阵香风,引得大厅内吃喝的人们为之发狂,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虎姐对方白羽发动猛烈攻势,心中羡慕嫉妒恨。   白羽站在楼上,目送虎姐离去的背影到了大门口回头向自己飞吻,向她微微颔首,待虎姐走出门去终于收回目光,转目望向早已站在门口听了他们完整对话的两女。   “啪!”冷宫月返回屋子关上了门。   柳莺莺噘着嘴气鼓鼓地望着方白羽,后者走过去,在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呼吸的地方停步,无比温柔地道:“随我出去走走如何。”   柳莺莺心中一喜,之前的不愉快马上烟消云散,急切地问:“去哪里!”   “出门转转。”月白缎带下,白羽的目光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坚定,他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切,他在虎姐身上看到了一些不祥的征兆需要去证实。   …… 第889章 斗技场的改变   金陵城的街道细长而狭窄,街道两侧除了临街旺铺,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摊位,店铺拥有门店,大多做一些卖衣服、卖药材、卖古玩、开武馆之类的生意,而小小的流动摊位则是卖一些食品、玩具之类的,各有分工,全部要向虎姐这个金陵城的女王缴纳保护费。   狭长的街道充斥着往来的人流,白羽和柳莺莺被人流推着往前走,无需辨别方向便会去到金陵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两人行走在长街上,柳莺莺有了钱之后开启了买买买的模式,有趣无趣的摊位前总要驻足一阵,直到被人流推抵的站不住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白羽背着手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时不时会有花容月貌的少女上来搭讪,被他一一拒绝。   两人随着人流一路向前,走出一段距离前方传来吵闹的喧哗声,一眼望去可看到雄伟的建筑物在远处耸立。柳莺莺见有热闹可看拉起白羽的手便往前去了,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好不灵巧。   白羽右手为她牵着没有拒绝,感觉她小手软软的、凉凉的,很有一种好好保护,好好攥紧的欲望,但这种保护的欲望却不是对柳莺莺的,而是对冷宫月,白羽从柳莺莺的背影中想到了冷宫月,想到和她在一起那短暂快乐又有些遗憾的时光,想到冷宫月的小手比柳莺莺更凉,冷宫月的身子好像一块寒冰永远温暖不了,冷宫月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恢复了往日的疏离,白羽的心揪成一个团。   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是冷宫月的影子重合在柳莺莺的身上,白羽不能自已地握紧了对方的手:“宫月,到底怎么才能温暖你啊,宫月。”他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问。   柳莺莺全然猜不出白羽此时的想法,她一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替身,感受到白羽掌心传递来的力道心里面高兴坏了,一路高歌猛进向着前方的雄伟建筑去了。   这建筑高达百米,圆环外形,站在远处还能看出个大体轮廓,距离近了则完全看不到尽头,眼前除了白墙就是一个个供游客进出的出入口,有统一着装的人站在出入口前卖票,一张票十两银子,对富人来说不值一提,对穷人来说则是两三年的收入总和,就这十两银子就导致贫穷者不可能进入到雄伟建筑的内部。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金陵城最具特色的地方之一斗技场了。斗技场由令狐悬舟一手创办,建立的本意是为了满足男人们嗜血猎奇的欲望本能,令狐悬舟时期在斗技场观看斗技是不收费的,他们在场内开设开赌局坐庄,以斗技者输赢为庄、闲进行押注,所有的收入都通过赌博抽成的方式来获取,那时候,斗技场是金陵城内唯一一个穷人和富人平等共处的地方,无论你有钱还是没钱都可以在同一片看台上为自己看好的斗技者豪掷重金。   这一切在虎姐接手斗技场以后发生根本性变化,虎姐坐稳金陵城王者的位置后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革斗技场,第一个举措便是将斗技场从免费进出转变成收费进出,开始收取门票费用,票价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对有钱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对贫穷者则是天文数字,可以说虎姐此举,便是要让斗技场变成豪绅们专享的娱乐场所!   两人交了银子进去,到了内部之后看到环形向上的阶梯总共十八层,后十二排座位为连绵的长凳,表面全部铺着青石瓦料;前六排是一个个单独的座位,表面铺大理石,其中距离竞技擂台最近的首排座位只有七个位置,全部位于正东方。   这是虎姐接手金陵后大力改革做出的第二个举措,她将距离斗技场最近的六排座位划定为贵宾席,设立专享座位,其中第一排是荣誉贵宾,后五排是普通贵宾,荣誉贵宾放眼整个金陵数量不超过十位,都是连虎姐都需要拉拢奉承的人物,普通贵宾的门槛则比较实在,只要你缴纳五千两白银,便能够得到普通贵宾的资格认证。值得注意的是,普通贵宾是没有数量限制的,也就是说只要你缴纳足够的费用便能得到一块专享的纯金的象征地位的普通贵宾腰牌,这块腰牌是请破戒僧开过光的,绝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因为数量没有限制,所以每天拿着腰牌来竞技场看斗技比赛的贵宾是远远比贵宾席位能够盛纳的人员数量要多得多的,贵宾席的位置遵循先到先得的原则,如果有硬抢的事情发生斗技场的工作人员会负责处理。   虎姐推出贵宾席制度之后,前来购买贵宾腰牌的络绎不绝,不是这一举措的推出也不知金陵城内居然有着这么多有钱人存在,近两年来,光这一项举措就为凤凰社(原青龙帮)增加了三百万两白银的收入,相当于整个人国半年税收总和。   竞技场的设计很有意思,从入口进去直接通向观众席第五层,到了那以后道路分开,一条向上走,一条向下去,怎么选随你。竞技场内人山人海,即便门票费用高达十两还是无法阻止人们观看血腥斗技的热情,男人对鲜血的渴望来自于骨子里残留的兽性,若人类不是如此能征善战也不会最终称霸九州,号令天下。   狂野的呐喊一浪高过一浪,整个斗技场沉浸在狂欢的氛围中,人们的眼中充斥着疯狂,哪怕柳莺莺美若天仙,方白羽貌比潘安也无暇顾及,在这里,只有飞扬的鲜血和生命才是唯一值得人们关注的东西。   终于找到一块没那么拥挤的地方,放眼望去,擂台分为三块——一块面积最大的主擂台,对着七张荣誉贵宾席位;两块小一些的辅擂台,分布在主擂台两侧,这是虎姐针对斗技场的第三个改革措施。   以前的斗技场是五块擂台同时进行斗技比赛,每一块擂台上都有一个长期的擂主,擂台表演没有轻重之分,面向不同位置,照顾方方面面的人群。现在不一样了,虎姐给擂台分出了层次,主擂台是主表演场,所有压轴好戏全在主擂台上演,辅擂台是辅助表演场地,表演内容的刺激程度是远远比不上主擂台的。   这样一来,便只有荣誉贵宾和普通贵宾中的一部分能够完整地看到主擂台上的比赛过程,而其他位置的人即便想看比赛也看不清楚或者压根就看不见,只能被迫去观看辅擂台上的比赛,由此,拥有最高权力地位的人享有了最特殊的照顾,获得了凌驾于人上的优越感。   虎姐对于斗技场的三步改造,其实全部是迎合上层权贵、打压平头老百姓的举措,和令狐悬舟比起来,她对金陵城内的底层人民采取了压榨、剥削的态度,而令狐悬舟则是压榨之中也有拉拢,甚至连驻扎在城内的丐帮都为他所用。   窥一斑而知全貌,两者迥然的处世态度导致了金陵城底层对于虎姐统治的不满,金陵城高层对于虎姐统治的满意。在令狐悬舟时期,他始终搞不定的就是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和他们处于一种抗衡的态势,因为自己势大,那些上层贵族才不敢轻举妄动。   令狐悬舟和虎姐一个是用拳头拼出来的真英雄,一个是通过搞死自己的男人从而上位的女强人,两人不能简单说谁对谁错,两人都是处在各自的位置,由于个人不同的发展进程而产生的独特的世界观,产生的看待世界那特有的态度。   所以说人啊,家庭环境很重要,一个从泥坑中爬起来的人得势之后必然拉拢一帮同样在泥里打滚的好兄弟,用拳头证明自己的价值;一个自小学习阿谀奉承,学习巴结别人本领的人得势之后必然更加用心地去结交权贵,以达到稳固地位的目的;一个自小家境优渥,没体会过人间疾苦的人,得势以后一定会按照自己心目中的想法,大刀阔佛的进行改革,建立属于自己的理想国,这样的人是最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因为他的理想一定是最美好,最完美无缺的世界是不会充斥极端的暴力,不会充斥通过欺压底层来取悦上层坐稳自己位置的虚荣,这样的人努力创造出的新世界一定是最接近完美的!   可惜,这样的人很少!   太多草根上位者!因为只有草根才有着有朝一日变成大树的野心,而本身就在树叉上的树枝,很少会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爬上树顶,他们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   世界的变迁总是如此微妙,世界上的事有太多太多是人力无法左右的了,哪怕像令狐悬舟这样的枭雄,也会因为叶飞的出现而遭到失败。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强者,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无论掌握了何等庞大的资源,不断打磨自身,增加自身实力都是非常关键的,否则总有一天会被拉落马下。   令狐悬舟算是不亏了,他从一条泥鳅变成鲤鱼,再从鲤鱼越过龙门,已经享受了五十年的人生,已经改变了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命运,无论他最终失败与否,他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 第890章 狂暴巨兽(一)   柳莺莺和方白羽现在站的位置连辅擂台的斗技都看不清楚,柳莺莺有些不高兴了,她撅起了嘴沉了半晌后,拉起方白羽第二次往前挤去,这次她要去的是前排座位,是贵宾座位,能看清主擂台斗技表演的贵宾座位。   柳莺莺是个争强好胜的女人,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是享受男人前呼后拥,享受男人爱欲目光的女人,她最不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别人有的东西自己没有。   她气鼓鼓地向回走,发誓要坐到最好的位置,在此过程中一个笑嘻嘻的人迎了上来,从装束来看应当是工作人员,“两位贵客请留步!斗技场比赛输赢难料,何不下一手碰碰运气,博点彩头高兴高兴,!”   “博彩头……赌博?”柳莺莺对赌博不感兴趣,正要推开对方,白羽却拉住她,对前来邀赌的赌头说:“说说看,今晚上有几场比赛值得一赌!”   “要说最值得赌的,自然是今晚的压轴好戏,由新近崛起的大煞星黑魔王对战驭兽高手万妖王了,两个都是王,王对王的较量,这场压轴大戏的赌注金额已经高达十万两黄金了,赔率一比一点五,大煞星略占上风。”   赌头眉飞色舞地说着,方白羽却沉下心来,喃喃自语,“大煞星?黑魔王?有点意思!还有其他比赛吗,只说主擂台上进行的就可以!”   “其他比赛也有,比如马上要开始的冰霜巨龙阿曼达对战屠龙猎手白头鹰!阿曼达是兽类对抗中的常胜将军,现已经赢了一百场次,每次战斗过后都会将对手吃掉;白头鹰则是专门为它找来的对手,据说是飞龙的天敌,是特意寻找来到和冰霜巨龙做对手的。”   听到冰霜巨龙四个字,白羽顿时来了兴趣:“冰霜巨龙?那传说中生活于苦寒之地的凶兽是怎么会被你们抓住?又怎样心甘情愿被驱使奴役的?”   “嘿嘿嘿,公子,这就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了!”   “嗯……你如果知道底细的话就说出来嘛,赌头大哥……”柳莺莺使出了看家本领,发发嗲,抛抛媚眼便让赌头无力招架:“小姐,你可真美啊!真不是我藏着掖着,那么重要的事情谁会和我这个小小的赌头说起呢,我想多半是花大价钱买来的吧。”   “你真的不知道详情?”柳莺莺示威似的靠近了对方。   “真的不知道啊姑娘。”赌头连连摆手。   “放过他吧。”方白羽走到柳莺莺身前,抽出一张银票放在赌头小心翼翼端着的盘子上,笑道:“给我押上,我赌冰霜巨龙获胜。”   赌头看到那银票上的面额,惊的合不拢嘴:“公子你确定押这么多?”   “我确定。”   “那好,银票我收下了。”赌头从盘子里取出一块小木牌交给方白羽,“公子你可拿好了,万一被你赌对了,便需要用这块牌子去后台领取赌资。”   “知道了,你走吧。”   “好嘞,不打扰您。”   赌头端着盘子径直走了,白羽给的面额太大,他需要赶快回去把赌资交到专人那里,免得出什么意外。待他走远,柳莺莺问道:“白羽哥哥,我觉得他们是在虚假宣传,冰霜巨龙那可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上古凶兽啊,怎么可能被这些凡人抓住,就算被抓住了也不会心甘情愿遭到奴役为人取乐啊。”   “我倒希望那赌头说的不是真的,否则,这斗技场,这金陵城可就需要被重点关注了。”   “白羽哥哥,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看到了危险,师妹,咱们要多加小心了,直觉告诉我,这座罪恶之城很诡异。”   “有那么邪乎吗。”   “咱们静静看着,看那所谓的冰霜巨龙到底是真是假。”   “好的,不过在那之前咱们先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柳莺莺牵着白羽的手向前走,从刚刚开始,哪怕和赌头说话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开过。   白羽对此不置可否,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是为了儿女私情,二是因为现下的形势,自从见到虎姐之后他的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预感。   柳莺莺拉着白羽走到贵宾席位上,在正对擂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发现一个肥硕的男人趁着中场休息的间隙将那双脏兮兮的大手伸出。那男人肥头大耳,穿着雍容华贵的衣服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旁边的女人却骨瘦如柴的,穿着单薄的裙子,脸上蒙着头巾,身上佩戴了很多亮金金的饰品,看起来像个舞娘。两人身后站着四名身材高大的打手,全部站在男人身后,目空一切,仿佛除了保护主人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这四名打手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随身携带的腰棍即便夜下仍闪闪发亮。   柳莺莺终于松开了白羽的手,直接走过去向那四人吹了口气,他们便都僵直不动了。   又去拍那胖子的肩膀,那胖子正在乱摸努力探索,蓦然被打扰显得很不高兴,怒气冲冲地转头却见到柳莺莺那倾国倾城的脸,马上换上了笑颜:“美女,你找我。”他的身上穿着黄金色闪闪发亮的蓬松衣服,头上戴着个圆形的帽子,十根肥硕的手指带了九枚戒指,每一枚戒指上面都镶嵌着最顶级的宝石,脖子上佩戴了各种各样的项链,有黄金的,有玛瑙的,有珍珠的,全部都是极品存在。   胖子望向柳莺莺的眼神色眯眯的,将刚才还在讨好的女人当成了不存在的空气,而那女人也并不介意柳莺莺的出现,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美女,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吗?”胖子色眯眯的笑,白羽在他脖子到腰椎的皮肤上看到了一只狼的纹身,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西域的某位王子,他有些惊讶,毕竟西域和人国战事不断,他们的王子却在人国境内的恶魔之城里尽情享乐,挥金如土,未免太讽刺了。   胖子越靠越近,宽而扁的鼻头眼看就要碰到柳莺莺衣服的边角了,后者却露出笑容,对着他油腻的脸吹了一口气,胖子被这口气迷晕了,一副陶醉享受的样子。   柳莺莺道:“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给我,带着手下离开斗技场。”   胖子乖乖地掏出银票,离开位子向着出口行去,柳莺莺弯下腰对那一脸惊恐的舞女说:“你自由了,快走吧。”顺便将一张银票塞进她的手里。   舞女想要叩头,但被她阻止:“走吧,去追寻自由。”   舞女又惊又喜,感觉自己受到了上天的眷顾,紧紧攥着柳莺莺赐予的银票,慌不择路地离开了此地。柳莺莺和方白羽终于有了自己的位置,贵宾席位!仙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得到凡人一辈子追求不到的权力和财富。   终于有了自己的位子,柳莺莺高兴极了,左顾右盼洋洋得意,却又感到有些口渴,樱桃小口凑上来就要从白羽口中取些水喝,后者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莺莺,别胡闹。”   “人家没胡闹,没胡闹。”柳莺莺不依不饶。   “这么多人呢,成何体统。”白羽加重了语气。   “人家就要嘛,人家就要嘛。”柳莺莺还是死缠烂打。   白羽拿她没办法,让柳莺莺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对方才算罢休。   主擂台的比赛终于开始,对阵双方是连续得到一百场胜利,斗技场的常胜将军冰霜巨龙和第一次登场专门为了对付冰霜巨龙而特地请来的最强对手白头鹰。如果两边都名副其实的话,那么这一场比赛必然精彩绝伦。   “轰!轰!轰!轰!轰!轰!”天摇地动!一只体型巨大的生物顺着黑暗的走廊缓缓走来,每走一步便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导致斗技场剧烈的晃动,它三角形的眼睛是黑暗中唯一的亮光,绿幽幽的,红猩猩的,凶狠而嗜血。   喧嚣的观众席安静下来,观众们屏息以待,瞪大了眼睛望着出口,口水都不咽一下,那生物如此巨大,一生未必能见到一次,斗技场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怎能不珍惜。   甚至连方白羽和柳莺莺都停止了斗嘴,屏息以待,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深深地震撼:“难道……难道真的是史前巨兽?这样的生物是怎样被斗技场得到的!”   《道书·子母经》第十八卷第 三十二章节对于白头鹰有着详细的记载,说白头鹰是蛮荒巨兽之一,生活于丘陵地带,其外形酷似老鹰,但是身体庞大沉重,飞行的能力弱而奔跑的能力强,天生拥有锋利的脚爪,主要靠捕食蛇类为生。   白头鹰一身棕色羽毛,唯有头上生着白羽,故名白头鹰。有记载称白头鹰张开翅展一眼看不到边际,翱翔天际的时候能够高飞十万米,以幼龙为食。   黑暗甬道中行走的显然不是道书中记载的远古巨兽,但从其沉稳的步态,猩红的眼睛,浑浊的吐息来看,也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轰、轰、轰、轰、轰!”终于走出甬道,出现在世人的目光下。那毅然耸立的雄伟身姿,那宽阔锋利的喙,那略显臃肿的体型,那白色的额头,那有力的鸟爪,可不正是货真价实的白头鹰嘛!   此鹰高达十米,没有任何锁链捆缚自己从黑暗甬道中走过来,双眼血红失去了应有的神采,平静走出甬道,又平静地踏上擂台,有力的爪子将擂台上的石头抓的粉碎。   “它的样子怎么怪怪的?”柳莺莺狐疑地说。   “它被控制了。”白羽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切,分明看到一张符箓像虫子那样钻入白头鹰的脑子,这控制异兽的方法和通天教如出一辙。   “被控制了?难怪看起来不那么灵光。”柳莺莺恍然大悟,“控制异兽是通天教的专长,难道虎姐和通天教有关系?”   “看看再说!”   在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邪魔歪道都是无所遁形的,方白羽清晰地看到一张黑色的符箓藏在白头鹰大脑的内部,每闪耀一次,白头鹰便行动一下,一定有人在暗中控制。   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白头鹰脑子里的符箓代表了这件事情一定有着通天教在背后参与,代表了虎姐和通天教大有关系,这是非常不好的一个信息,从一路走来民众对通天教的反映来看,那个教派可能比魔教更加邪恶。   “如此说来,冰霜巨龙应该也是被符箓控制了的。”方白羽喃喃自语。 第891章 狂暴巨兽(二)   在白头鹰上台后不久,一大片黑影忽然降临遮蔽了月光,随之而来的是极寒的气息和悠长的龙吟。   “寒冰巨龙来了?”一双拥有数个层次的眼睛在黑暗中显现出轮廓,那双眼美丽而恶毒,充满嘲讽地看待斗技场内的蝼蚁们,观众们明知它不会伤害自己,可还是感觉到恐惧,本能地躲闪它的影子。   斗技场高达百米,占地五十余亩,冰霜巨龙居然将其遮蔽了大半,掠过半空的时候卷起腥臭的风,冰霜龙息在鼻子和嘴巴中含而不露,翅膀张开遮天蔽日。   它最终收起翅膀降落在擂台上,让人们看到了它美丽的样子。   龙分很多种,其中最强大、最具代表性的两个分支是天龙和飞龙,这两种龙都能在天空中飞行,但是飞行的模式是完全不一样的。   天龙形态如蛇,头生鹿角,肚子下面长着鹰爪,是所有龙类中最强大的,单这一科属又有火龙、蛟龙、神龙等等之分,天龙天生可以驾驭风暴,属于御风而行的强大怪物,是所有龙属生物中最强大的。   另一种强大的龙类生物是飞龙。飞龙的身子没有天龙长,肚子比较大,身后长着翅膀,能够通过拍打翅膀飞上天空。飞龙也有很多种类,比如冰霜巨龙,比如黑铁巨龙,比如火焰巨龙,比如白骨巨龙等等。从种族的角度来说飞龙是比不上天龙的,但是就某一个个体来说也有特例,有一些强大的飞龙其身躯长达百丈,臂展横跨天际,爪子能够轻易抓碎山峰,龙口中吞吐寒冰和烈火,也是一顶一的存在。   总之,九州之上向来没有最强的种族,只有最强的个体。   出现在擂台上的寒冰巨龙是一只飞龙,而且是飞龙中最强大稀有的一个科属。它的龙口能够喷涌出冰封一切的恶寒气流,爪子像蜥蜴那样肉呼呼的,前肢短而后肢长,指尖锋利,可以缩进肉里,身上的皮甲坚硬而厚实,皮甲的外面包裹着更坚硬的角质层,体色从瀚海蓝向青铜灰渐进,头和尾颜色浅,身体的颜色重,肚子上生着鳞片,亮晶晶的像是无数面的镜子。   冰霜巨龙将翅膀收拢起来的时候和白头鹰差不多大小,大概十多米高,三角形的眼睛透露出凶狠,面孔像极了大蜥蜴,咆哮的时候屏风状的腮腺会自然而然地张开,显得面部很大,黏糊糊的舌头从血盆大口中伸出来上下舔舐,像极了蝾螈。   降落在场地上的冰霜巨龙并没有飞行在空中时感受到的那样巨大,这大概与月光的照射角度有关系,却仍然是一副霸气外露的样子,沉重的身体在站立时显得有些笨拙,远没有飞在空中来的恣意,但仍高昂着头,仿佛没将对手,没将斗技场内的观众们看在眼里。   方白羽身子前倾,瞪大了眼睛在它身上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副不解的表情,柳莺莺见他如此,疑惑的问:“怎么了白羽哥哥,有什么不对的吗!”   “冰霜巨龙的身体里没有任何符箓存在,或许,它尚且拥有意识,能够自由行动。”   “能够自由行动,那为什么甘愿为人类驱使?”   “不知道,不知道它为什么心甘情愿的留在擂台上供人们消遣,按理说龙族都是天性高傲的生物才对。”   “真是奇怪。”   “看看吧,这金陵城内处处透露出诡异,记得金陵城的女王虎姐吗。”   “她又怎么了?”   “她的身体里隐藏着邪恶。”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啊白羽哥哥。”   “等会儿再说,咱们先看比赛。”   “吼!”冰霜巨龙很给面子的在白羽话音刚落的时候发出咆哮!它张开翅膀,在竞技场上低飞扑向对手白头鹰,后者一副木那的表情直到它距离近了才作出反应,却已经晚了,肩膀被狠狠地咬中。   冰霜巨龙本可以趁机撕咬下白头鹰身上一大块肉,甚至彻底打败对手,却不知为何忽然停止了动作,离开白头鹰,低着头、喘着粗气,闷闷不乐地走回原地。   冰霜巨龙肚子大,四肢有肉长得挺肥,闷闷不乐往回走的时候样子怪可爱的,柳莺莺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还挺有脾气。”   她笑的花枝乱颤,引起旁边座位人们的侧目,却没有羞涩,反而享受于他们目光中的垂涎,更加欢快地笑起,有意展示身材。   这一举动引起方白羽的蹙眉,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面产生了厌恶。   目光重新落到冰霜巨龙的身上,后者肥硕的屁股摇啊摇啊,尾巴拖着地从左扫到右,从右再回到左,两个短小的前肢交叉在胸前,低着头,好像真的在生气,更多的观众笑了起来:“这家伙,这家伙好像是在生气诶。”   谁能想象,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居然像个小孩子似的,莫名其妙地生起了气。   只见那冰霜巨龙一步步走回原处,屁股往下一塌,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地上,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我要罢工的架势!   “太有个性了,这家伙太有个性了!多少钱,我要买了它!”贵宾席上某位不知名的土豪放出霸道至极的宣言,大概是被冰霜巨龙听到了,居然生气的二度展翅飞了起来。它翅展极大,身体虽然肥胖,但是飞行的速度快若闪电,在人们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轻松穿透布置在擂台四周的结界,逼近到狂放豪言的男人面前,血盆大口愤怒张开。   “吼!”腥臭的风连同着黏糊糊的口水狂涌而来,那人完全被吓傻了,头发、衣服全部向后飞起,一脸狼狈,眼一白晕了过去,冰霜巨龙露齿一笑,笑容虽然可爱,牙齿却大的恐怖,齿缝中还残留着白头鹰的妖血。它达到目的,高高飞起回到擂台,藐视的目光扫过人群,邪恶的笑容挂在脸上,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渺小的人类,想让老子做宠物,你还没那个资格!”   它回到擂台,好像没事龙一样挖起了鼻孔,之前的种种恶劣行为斗技场工作人员全部默认了,没人敢说三道四。   “这是一条有背景的龙啊。”柳莺莺看出了端倪,“不会是谁的宠兽吧。”   “能够将冰霜巨龙作为宠兽的男人一定极其强大!”裹住眼睛的月白缎带滑落,白羽以冷冽的目光扫视竞技场,在白头鹰行走的黑暗甬道内看到了一个黑暗的影子:“在那里!”   那个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向着更深更黑暗的甬道深处跑去,转瞬间失去了踪影。   白羽施展缩地成寸术追过去,可是对方已经跑了,甬道内黑漆漆的,空间中飘荡着腥臭的味道,白羽试着往更深处追寻,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重重包围了,黑暗的环境下许多白惨惨的眼睛悄悄窥视着自己。   “什么时候!”白羽心中一凛,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幽灵般的生物何时出现,又是何时将自己团团包围,眉头一蹙,仙罡腾起,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但这突然闪耀的光亮也让黑暗中的异兽们受了惊,疯狂地扑咬过来。   “到底是什么怪物。”   “铮”的一声,鸿鹄剑出,方白羽人剑合一,在黑暗中起舞。   “降妖伏魔、万魔皆退、剑在九天、拂云开雾、云中探月、斗转星移、万里长屠!”到伏魔九剑中的第七式用出时,黑暗中的喧嚣已经平息下来,那些疯狂的,鬼祟的生物全部死在了白羽的剑下。   赤色仙罡回到体内,甬道重新陷入黑暗中,像是油灯之火泯灭后暗下来的屋子,方白羽低下了头,即便周围一片漆黑,他的天启之眼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怪物们惨死的样子,以及那一张张扭曲的脸。   那是一张张重叠在一起的人脸,长在一条细长柔软的脖子上,脖子后面又连接着一个烂肉块似的身体,这身体似实若虚,奔跑速度奇怪。   “这些怪物都是从无数鲜活的生命中压榨出来的,一定有人在用活生生的人进行试验,就是那个自己没有抓到的黑影!”   白羽现在有两条路,一是继续往前追,看看能不能抓到对方;二是现在回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看比赛。   白羽站在原地,面对前进还是后退的双向选择他犹豫了,他在盘衡利弊,他在考虑后果,在大量的时间于犹豫中荒废之后,白羽退后一步,回到了观众席。   如果是叶飞,知道敌人在前面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追过去,哪怕前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有险境在等待着自己,也义无反顾——这就是前路有峰阻,开山去的性格特征。   方白羽不是叶飞,叶飞是激进的,方白羽是稳重的,在感受到前方可能存在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危险之后,他选择暂避其峰,等到白天再回来调查,等到拥有更多的线索,有了更充分的准备之后在前去调查——这就是前路有峰阻,绕着走的性格特征。   叶飞和方白羽,两人迥异的出身,迥然的性格导致他们处理同一件事情截然相反的态度,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除了那远大的志向,他们的性格根本毫无相似之处,一丁点都没有。 第892章 狂暴巨兽(三)   “白羽哥哥,你去哪了,人家吓死了,以为你不要人家了呢。”柳莺莺勉强挤出几滴泪水,扑到白羽怀中左右打滚。   方白羽看看围聚在柳莺莺身边来自天南海北的男人,无奈地挥挥手:“都散了吧,都散了!”从男人们的表情来看,柳莺莺离开了方白羽过的反而更加滋润。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会因为白羽的一句话就轻易离开,直到柳莺莺咳嗽一声,才终于悻悻远去。   白羽重新望向擂台,看到寒冰巨龙仍在罢工,白头鹰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沉沉地道:“我知道寒冰巨龙在等什么了。”   “它在等什么?”柳莺莺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问。   “寒冰巨龙一定是觉得白头鹰被符箓操控了,行动木讷,反应慢,打起来没意思,所以故意以罢工示威,威胁黑暗中的人将白头鹰身上的封印解除。”   “听你一说,好像有几分道理,寒冰巨龙一开始打的蛮凶的,咬了白头鹰一口之后忽然开始罢工,很有可能是觉得打起来太无聊了。”   “那只寒冰巨龙绝对是某位强者饲养的宠兽,它有着独立的意识,有着独特的性格,长期盘桓在斗技场内一定是自愿的,目的是为了和来自天南海北的异兽战斗,如果对手太垃圾的话,就提不起兴趣了。”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哇,白羽哥哥,你的分析能力可真强啊,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只是灵光一闪罢了,感觉这寒冰巨龙和我的宠兽彩儿有点相像,都是任性的小孩子脾气。”   “说起彩儿,这次出门你带上它了吗。”   “带着了,不过封印在体内,不想看到它。”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而已。”   “彩儿好可怜哦。”   “呵呵。”   “白羽哥哥,不如你把彩儿放出来吧,让它亲眼看看斗技场上这些强大的兽类,也好找到努力的榜样。”   “额……”看柳莺莺一副期待的样子,本想拒绝的方白羽最终选择了妥协,“那好吧。”   心念一动,炫光飞起,星星似的彩儿盘旋着从方白羽的体内飞舞出来。   彩儿一出现,就可怜兮兮地表白起来:“亲爱的爸爸,你终于想起彩儿来了,人家等你等的好辛苦好辛苦啊。”   白羽冷眼看着它,没有说话,也没有丝毫感情的流露,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想将彩儿永远封印起来,却最终没有下了狠手。   柳莺莺却主动表功道:“好好感谢我哦,要不是我,你家主人才不会想起你呢。”   “哇,原来是大姐姐你的功劳啊,谢谢你哦。”   彩儿身体是流动的,大小和拳头差不多,像是白羽从夜空中摘下的一颗星星,它的身体有很长一段时间变成了全黑的,现在恢复了五颜六色的样子,显得可爱很多。   自从第二次和炎天倾相会后,白羽的天启之眼进一步成长,能够看穿一切事物的表象,彩儿真实的样子在他眼中一览无余,因此厌恶对方,却总归心软,始终也狠不下心将彩儿封印。   后者自然知道主人的想法,进化后一直不敢靠近白羽,整天跟在青牛上仙的屁股后面,下山之前,青牛上仙对彩儿说白羽的历练就是它的历练,让它随着去,彩儿这才跟来,却惨遭封印一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彩儿不敢埋怨,彩儿也不会埋怨方白羽,无论白羽怎样对它,都是它彩儿的父亲。   彩儿恢复了五颜六色的样子,围绕着方白羽飞舞如同一颗闪亮的星,它注意到擂台上的比赛,语气夸张地说:“哇,两只好强大的妖兽啊,人类已经成长到可以圈养蛮荒凶兽任其厮杀取乐的地步了吗!”彩儿的智商相当之高,这一点远在其他妖兽之上,它可是从出生开始便拥有智慧,能够开口说话的,号称拥有无限进化可能的天狼六小已经进化了两次,都还没有进化出语言的功能。   “凡人厉害吧,说实话连姐姐我都吓了一跳呢。”柳莺莺终于找到了玩伴,她抱住彩儿用力揉捏它的脸,像是在捏一个布娃娃,彩儿脸上虽然委屈,但是并没有反抗,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模样搞笑的很。   方白羽尽量不去看他们两个,因为一旦正眼望过去就会看到无面阴森女人在蹂躏长相恶心的牙齿怪兽。   冰霜巨龙的罢工还在持续中,它眼皮下沉,鼻子上冒出泡泡居然是睡着了,观众席上有了不满的声音,不满越积越多,快要扩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的时候,白头鹰三角形的眼睛忽然恢复了神彩。   与此同时,冰霜巨龙睁开双眼,拍打翅膀飞到半空中,“吼!”两只巨兽同时咆哮,滔天的声浪要不是受到结界的阻挠,可以将前排观众的耳膜撕裂。   狂风席卷,白头鹰同样展翅飞到天上,它虽然不擅长飞行,却不是不能飞行,腾空动作比胖滚滚的冰霜巨龙还要灵巧熟练。   白头鹰眼前最棘手的敌人毫无疑问是冰霜巨龙,但它的目光只是在前者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就落在观众们的身上,这一举动,令在场的所有观众不寒而栗,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地愤恨和厌恶。   白头鹰凌空扑下,目标不是冰霜巨龙而是观众席上的人类。   “逃啊,快逃!”慌乱的人群尖叫连连,巨大的黑影不断逼近令他们肝胆欲裂,狼狈鼠窜。   眼看着白头鹰即将脱离擂台的范围,一对粗壮的后肢斜次里冲出踩住它的身体,硬生生地将它从空中击落摁到地上,落地之后,由于猛烈冲击力的作用,冰霜巨龙和白头鹰两只巨兽在擂台上翻滚,石砖纷飞全部被擂台结界挡下。   “吼!”白头鹰终于意识到想要向人类复仇,先要过冰霜巨龙这一关,它在冰霜巨龙的足下奋力挣扎,锋利的喙反啄冰霜巨龙的脖子,可惜对方鳞甲太厚,没能造成致命打击。   “吼吼吼!”两大蛮荒巨兽扭打在一起,超近距离的残酷搏杀看得观众们热血沸腾,心中的恐惧很快便被兴奋取代,高声欢呼起来。   “杀啊,杀啊!老子在你们身上可是押了好多的金子,给我用力打。”   男人们的热血被激发起来,整个斗技场化作欢呼的海洋。   在一番激烈的缠斗过后,白头鹰逐渐占据了上风,将冰霜巨龙摁在身下用一对金刚不坏的鹰爪踩踏,它的爪子比寻常的鹰大,腿长,冰霜巨龙被其压制之后反身想咬可怎么也咬不到关键部位,想要起身又被白头鹰那远超寻常鹰类的体重压住,动弹不得。   众人这才知道白头鹰为什么能够以蛇和龙为食,它的爪子比普通鹰大,便于踩踏抓取猎物,腿长,使得蛇、龙之类的软骨动物很难咬到它的关键部位,身体相对沉重,使猎物被压制的时候不容易轻易脱身。   白头鹰不愧是鹰和龙的克星,其身体形态天生为了捕食此类生物而形成,每一个细节都呈现出克制的姿态。   要知道,蛇和鹰同为凶猛的猎食者,想要以对方为食是非常危险的,稍有不慎就会受到伤害,而在野外,受伤之后便会面临死亡。白头鹰能够长久以蛇为食,必然已经演化出了完整的猎蛇器官,对冰霜巨龙来说是灾难般的存在。   “哇哇哇,斗技场内的传奇王者被压制住了,白头鹰猎龙之王的称呼真不是吹的,实在太厉害啦。”负责解说比赛的解说员卖力的分析着比赛的形式,“各位观众,各位观众,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这场旷世之战究竟鹿死谁手,快点为自己心仪的对象押上重金吧。”   “白羽哥哥,你觉得它们两个谁能赢啊。”柳莺莺一边揉搓着彩儿的脸,一边眨巴着眼睛问。   方白羽沉了沉道:“你觉得呢,你觉得它们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额……表面上看,白头鹰和冰霜巨龙体重和体长差不多,但是白头鹰的身体各个器官都对冰霜巨龙呈现出克制的姿态,赢面明显更大一些。”话到此处,柳莺莺用力揪起彩儿的脸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是,直觉告诉人家,最后的胜利者会是冰霜巨龙。”   白羽点点头,转而问道:“彩儿,你怎么想的?”   后者受宠若惊,白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主动和它对话了,立时挣脱了柳莺莺的魔爪,高高飞起,飞到白羽面前放出五颜六色的光,“亲爱的爹爹,人家也同意大姐姐的观点,人家觉得冰霜巨龙是肯定能击败白头鹰的。”   “理由是什么。”   “雌性生物的第六感啊。”   “呵,好,你们俩都是第六感判断的,真是厉害。”   “白羽哥哥,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啊,我和你们想法一样,我也是觉得冰霜巨龙赢面更大一些。”   “为什么啊。”   “理由有两个:一是白头鹰主要的猎物是蛇不是龙,它对蛇或许能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对于龙来说优势就没那么大了;二是这只冰霜巨龙其实一直在隐藏实力,大概是为了追寻势均力敌的搏杀所产生的刺激感觉吧!其实一直以来,它身体的力量都没有完全释放,还记得它初降临时投影下的恐怖阴影吗,那才是它的真实形态。”   “不会吧,凶残嗜血的蛮荒巨兽还会隐藏实力?”   “一只宠兽尚且如此,它背后的主人不知道要强大到何种地步了,看那人的身形似乎还是个年轻人,九州大地可真是藏龙卧虎啊!”回忆起与那黑影相隔千米的短暂对视,方白羽记忆犹新。   正说着,擂台之上已然风云变幻!白头鹰的鸟喙终于啄开了冰霜巨龙的胸甲,给它带去伤害和痛苦,受害者冰霜巨龙却露出了笑容,咧开的龙嘴显露出诡异阴森的笑,让观众们感觉到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在白头鹰鸟喙即将针对好不容易造成的伤口展开二次进攻的时候,冰霜巨龙反击了,那夸张巨大、生长着不止一层牙齿的口器中喷出了寒冰的急流,这是龙息,冰霜巨龙的龙息,代表着低于冰点的极度寒冷。   “呼呼呼呼呼!”极寒气流脱口而出却如同一道白色的火柱,美丽的不可思议,“呼呼呼呼呼!”   一直占据上风的白头鹰终于后退了,冰霜巨龙站起,两翼张开为它增添威势,对着白头鹰愤怒地喷射龙息。   龙和蛇有一个本质的区别是龙可以吐出龙息,或烈火、或严寒、或毒瘴,龙息是上天赐给龙类的礼物,是世上威力最大的攻击之一。   寒冰巨龙终于扫去溃败的势头站立起来,一对龙翅在背后张开仿佛一道遮风挡雨的屏风,后肢着地,脖子往前探出,一张血盆大口向外喷射寒冰急流。   白头鹰在龙息的扫射下步步后退,最终跪倒在地,巨大的身体上慢慢结上了一层寒霜,紧接着化为冰坨,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成为冰中的亡魂。与冷宫月产生的极寒扫过大地时直接将所有生物定格在那一刻,保留生前最后一个时刻的完整神态有所不同,被寒冰巨龙的龙息扫过身体之后,白头鹰体表出现了严重的外伤,面目被摧毁几不可见。   “出现啦,大逆转!斗技场内的常胜将军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过程虽然险象环生,但结果并不意外,冰霜巨龙以王者的姿态摘取了自己的第一百零一场胜利。”取得胜利的冰霜巨龙得意洋洋地展翅高飞,斗技场的结界在它面前不能产生任何作用,被轻易穿过。冰霜巨龙在月下盘旋数圈,最终降落在斗技场圆顶的最高处,伸长了脖子对着天空喷射寒流,那极寒的气流和月光是同样的颜色。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冰霜巨龙对于辛苦取得的胜利显得非常开心,一阵疯狂地喷射之后,又一次飞到空中,这次在飞行中调皮的进行了排便,恶心粘稠的粪便从天而降,浇了西侧观众席的观众们一身一脸,引得冰霜巨龙哈哈地笑。   它重新降落在擂台上,以胜利者的姿态降临在白头鹰的尸体近前,张开血盆大口残忍地冲上去撕咬,它那巨大的牙齿咬穿寒冰,咬入白头鹰的身体,将它的血肉连同羽毛一起吞进嘴里。   “哇哇哇,又出现了,又出现了,常胜将军冰霜巨龙每战胜一个对手必会将死者的血肉吃下,又出现啦,这是龙的进食。”解说员眉飞色舞地叙述着残忍的事实。   柳莺莺用右手掏出手绢挡住嘴,不敢看又很想看,悻悻地道:“好恶心啊,野兽就是野兽,没有人性的。”   “难怪长得胖乎乎的,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强大的野兽。”彩儿兴高采烈地飞到方白羽面前,“爹爹,爹爹,彩儿也想上去比赛。”   “你也想吃吗!”方白羽凝望彩儿,空有眼白的眼睛释放出难言的杀气。   彩儿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想要退缩,但心中的本能又支持它不要后退,在一段长时间的咬唇犹豫之后,彩儿鼓足勇气道:“爹爹,你说过的,要带彩儿追寻五彩缤纷的世界,你忘了吗!彩儿想吃,彩儿想变得更强大帮助爹爹完成心中的宏愿!”   “帮我完成宏愿!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   “爹爹的心愿是君临天下,做人上之人,仙上之仙,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   “你倒是了解。”   “彩儿和爹爹心意相通。”   “既然心意相通,便该知道我希望低调。”   “但是爹爹,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知道彩儿是需要猎食的。”   “不愿意掩饰了吗。”   “爹爹早已明了一切又何必再掩饰呢,总有一天爹爹也会需要彩儿的,否则也不会带着彩儿去到空桑树下,去吞噬黑鸟,爹爹你都忘记了吗……”   “呵呵呵,我当然不会忘记,但对于你,我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喂喂喂,你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啊。”柳莺莺听的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爹爹,请你放手让彩儿自由的飞翔吧!”   “自由的飞翔?”方白羽若有所思,“是啊,我答应过你,答应你去追寻五彩缤纷的世界,我不仅仅答应过你,还在心中立下宏愿,有朝一日统一九州,创造前所未有的盛举,我许下的诺言,我心中的愿望怎么能忘记呢。”或许是被冰霜巨龙的强大刺激到了,又或许是被彩儿的一番鼓足勇气的发言点醒了,下山以后一直犹犹豫豫的方白羽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去吧彩儿,去杀戮,去吞噬,去进化,你知道的,只有最强的生灵才配做我方白羽的宠兽。”   “爹爹,你终于想通了,真的太好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的行动要听从我的安排,知道吗。”   “知道了爹爹。”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冰霜巨龙吞骨食肉,喝血吃髓,好不残忍,将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展现的淋漓尽致。它的牙齿和肚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居然将体型相仿的白头鹰完整吃下,残渣不剩,只留了点血污在地面上印着。   冰霜巨龙终于吃饱了,坐在地上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揉着肚子,就在观众们以为战斗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刺眼的光从冰霜巨龙的体内照射出来,光涛一波接着一波,先是外溢继而收敛,重复这个过程一次又一次,与此同时黑云压境,电闪雷鸣,阴风入骨,气温骤降,整个斗技场被一道恐怖的阴霾所笼罩,地面龟裂,裂纹一直延伸到观众席,延伸到斗技场的外壁。   人群内部再一次产生恐慌。   “这家伙好像要进化了。”柳莺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恐,反而难掩兴奋。   “贪吃的家伙总会变强大。”彩儿非常欣赏冰霜巨龙的作风,感觉它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   “仙凡之间的边界就要被打破了,仙人已经过多的介入了凡人的世界,这是不祥之兆。”方白羽却面露忧色,白目望天,仿佛看到了不可逆转的未来,“这次下山果然是对的,蜀山要早做应对了。” 第893章 黑魔王   凛冽的风刮过地表,风中具有寒冷的气息,若不是结界的庇护前排观众早已冻结成冰。擂台之上是没有结界存在的,以冰龙所在之处为中心,地面快速冻结,恐怖的冰流向着四方蔓延,有越演越烈之势。   “冰霜巨龙是最强大的蛮荒巨兽之一,若能成长到尽头必定是毁天灭地的恐怖存在,这样厉害的生物都被解封了,时代的洪流果然已经无法阻挡。”   “好想知道它身后的主人是谁,如果真的是个年轻人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不会看错的,那个人的年纪和你我相仿。”   “那就有意思了。”柳莺莺始终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身边人,她的眼里从来没有善恶对错,从来没有门派之别,只有好玩和不好玩。   “是敌非友,希望不是魔教的人。”   终于,那个时刻终于来临,天上降下一道落雷击中光涛中的冰霜巨龙,起伏不定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向内部收敛,眼看着冰霜巨龙的进化形态就要出现,后者却突然飞上高空,飞入云层,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众人视线里,只能看到闪电落下时,映照在黑暗云层中的恐怖身影,那是货真价实的龙啊。   “是觉得凡人不配见到自己进化之后的样子吧,真是个高傲的家伙。”柳莺莺抿着嘴夸赞,笑起来像一只妖艳的狐狸精。   “或许吧。”方白羽望着天的尽头,表情变幻不定,“这还只是开场赛,接下来举行的主战赛想必会带来更大的震撼吧。”   ……   大征之世,强者并起。   这些人是幸运的,能够和多如繁星的强者征战同一片乐土,人生充满乐趣;这些人也是不幸的,因为乱世下能够脱颖而出的最终只有一个!   象征至高的王者之位,只有一人能够独享!是叶飞,是方白羽,是炎天倾,是净灵和尚,还是那黑暗中存在过的鬼影。   后面的两场比赛,一场是人兽竞技,一场是狮虎群殴,和开场赛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了,最终,终于到了主战赛的开始时间,斗技场主擂台的主战赛向来不会令人失望。   对阵双方是由新近崛起的大煞星黑魔王迎战主擂台的常胜将军、人气居高不下的驭兽高手万妖王,这是一场王对王的较量,是方白羽一定要等到的一场比赛。   夜已经很深了,金陵城内仍然歌舞升平,亮如白昼,方白羽、柳莺莺都是第一次见识如此繁华热闹的都市,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好HIGH哦!   与此同时,在短暂抛却身上的沉重担子,享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热血竞技以后,黑魔王和万妖王终于登场了。   黑暗幽深的甬道中,一名黄袍道士站在巨大蜥蜴的头上慢慢靠近了擂台。此人一身明黄色道服,后背双剑,头戴高帽,高帽中间画着一个白圈,白圈里面写一个红色的字——道!   是通天教道士无疑。   他站在巨大蜥蜴的头顶上,随着巨大蜥蜴缓慢的爬行来到擂台,那蜥蜴从头到尾大概五六米长,全身硬甲,爬行的过程中分叉的舌头时不时的吐出一下,舌头上滴落的唾液将地面融化,具有着强烈的腐蚀性。   “哦哦哦哦,出场啦,出场啦!斗技场上的常胜将军万妖王出场啦,至今为止,他总共进行了十二场比赛,全部以胜利告终,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选手。”在解说员卖力解说的同时,一阵黑风扫过擂台,一身黑衣的男人随着黑风到来,站在了擂台的另一侧。   他穿着一身黑袍,黑袍背后绣着麒麟图案,斗带兜帽隐藏了面容,手持一把血剑。   “快看啊,在万妖王登场之后,黑魔王也现身了,他是斗技场内新近崛起的强者,十五天内打了三场比赛获得全胜,今天在主战赛上迎战常胜将军万妖王是否能延续此前的奇迹呢,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各位观众朋友们,本场比赛的赌局已经开始,赌博赔率是极为罕见的一比一,快去押注吧。”   “刚才还是一比一点五的赔率现在就变成一比一了,这一会儿工夫又有不少人押注嘛。”柳莺莺清楚记得赌头对他们说的赔率是一比一点五,万妖王暂时领先。   白羽却不关心赔率是多少,看着站在擂台上的两名选手,忧心忡忡地说道:“和我猜想的一样,所谓的黑魔王是魔教的教徒而万妖王则是通天教的人,斗技场的较量只是前哨站,整个金陵不久就会成为他们公开的战场。”   “他们两边在抢地盘啊,不知道虎姐是站在哪一边的。”   “过两天咱们要去登门拜访她。”   “白羽哥哥,你不会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吧。”   “净瞎说,我是要去探探虚实!佛宗闭关不出,我们不能放任人国为魔教所掌控。”   “嘻嘻嘻,具体要怎么做呢。”   “走一步算一步,先把金陵城情况摸透了再说,我们的任务既然是打探情报,便要做好情报的搜集工作,及时传达给师父他老人家。”   “你们是怎么传信的啊。”   “飞燕传书。”   “燕子在哪。”   “嘿嘿。”方白羽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抿嘴不答。   “切,还瞒着人家呢,一点都没把人家当自己人。”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的,莺莺师妹。”   目光重新落在擂台上面,一边是脚踩巨大蜥蜴的通天教道士万妖王,一边是一身黑袍,一把血剑非常低调的黑魔王,两边究竟谁更胜一筹!   “正好趁这个机会,近距离地观察一下通天教的法术和魔教法术各有什么特点。”   “咚!”铜锣声响,“我宣布,斗技场主战赛正式开始。”   比赛锣声刚刚响起,黑魔王就高高举起手中的血剑,达到最高后再用力插入地面,绿色的光亮起,主擂台化作巨大的法阵,地面翻起,恐怖的白骨欢快地爬出来。   “拜鬼宗高手!”方白羽瞬间认出了这套法术的来路。   魔教二宗三堂,二宗指的是冥王宗、拜鬼宗,三堂指的是烈弓堂、蚩尤堂、合欢堂,其中拜鬼堂的高手最让白羽记忆犹新,那一宗的人擅长御鬼之术,既能驾驭怨灵,又可统帅骷髅轮回尸,非常阴森霸道。   拜鬼宗高手如鬼蛇,如阴长空,险些在龙虎山一战中置白羽于轮回地。由于印象过于深刻,所以其宗派内的高手一出手便已被白羽勘破路数。   “血剑御百鬼,看他施法的速度应该是个高手。”柳莺莺也对魔教有着一定的了解。   “确实。”   两人说话的功夫,上百只骷髅骸骨已然从地底下爬出来,张牙舞爪地向着万妖王冲过去,被后者身下的蜥蜴尾巴一甩打倒一大片,再舌头吞吐又打倒一片。   但那光芒不灭,从地底爬出来的骷髅骸骨便越来越多,仿佛没有穷尽一样,它们骨头白惨惨的,眼眶的位置燃烧着幽绿的光,疯了一般扑过去,前面的骷髅被打散架了,后面的立刻跟上,很快巨大蜥蜴的身上便爬满了这种东西。   “滋滋滋!”威力巨大的雷霆从万妖王燃烧的符箓中出现,在骷髅大军中冲出一个缺口,直奔黑魔王而去。   “好大的雷霆啊!金木水火土五行,雷不在其中,属于特殊的力量,放眼蜀山也只有碧池峰众能够驾驭,想不到这新近崛起的通天教竟然能用通过符箓将它召唤出来。”柳莺莺夸张地张大嘴巴,把彩儿抱得紧紧的。   “关键在那道符箓上,我很好奇那东西是如何撰写成的。”方白羽以天启之眼远望符箓,能够看出大概的端倪但不能肯定。   巨大的雷霆从符箓中产生冲向黑魔王,后者保持双手持剑刺地的姿势不变,身前的地面忽然亮起一道阴森幽绿的光,一只体型巨大的骷髅骸骨手持骨盾在绿光中探出半个身子,“轰隆隆!”雷霆冲来,与骨盾激烈交锋,最终被挡下。   万妖王手中的黄符燃烧殆尽,没能击破黑魔王的防御,坐下大蜥蜴身上已经爬满了骷髅骸骨,那些恐怖的骷髅灵巧而具有攻击性,趴在大蜥蜴的身上如同行军蚁缠住了猎物,你一下,我一下,大蜥蜴很快就支撑不住了,踉跄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临轮回之前用舌头卷起万妖王将其抛到空中,在那里,早有一只大鸟等候着,万妖王腾空而起站在了大鸟背上。   他拿出第二道黄符,双手持剑刺入,黄符燃烧起来,万斤巨石滚滚而下,手持盾牌的巨大白骨顶在黑魔王的前面,巨石每砸下一次,它的身体便剧烈的颤抖一下。   与此同时,又有一片幽幽的绿光出现,一只体型同样巨大的骷髅骸骨手持骨弓在绿光中现身,张弓搭箭射向万妖王。   “看啊,看啊,这场面真是壮观极了。擅长驭兽的万妖王却在宠物的数量上被压制住了,黑魔王真是厉害,其召唤的骷髅士兵仿佛无穷无尽,场面太吓人了,好害怕!”伴随着解说员恰到好处的解说,“嗖”的一声,一支骨箭射上天空,击碎一片翎羽,擦着大鸟的身体飞过冲入云层。   “嗖嗖嗖!”紧接着,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第四支箭冲入天空,角度刁钻,速度奇快,载着万妖王的大鸟连续躲过了前两支箭,到第三支箭到来时只听“砰”的一声,再也躲不过去了,柔软的腹部被开了一个大洞,血下如雨,大鸟从天上坠落下来。。   “好遗憾,万妖王的宠物被击中了,比赛会就此结束吗,赌局马上就要关闭,快抓紧最后的机会为心仪的选手押上重金吧!”   “果然还是魔教中人更胜一筹。”柳莺莺遗憾地摆摆手。   方白羽却说:“未必!”   大鸟下坠的过程中,万妖王毫无慌张之色,他整个身体开始异化,全身上下长出屎黄色的毛,双手变成翅膀,双腿化作鸟爪,肩膀上长出长长的脖子,左右各生出一颗鸟头。   如果叶飞在场的话一定认识万妖王化作的生物,正是三头金乌,他直捣皇宫杀死了人国的帝王通天教的首领,却没能就此终止通天教的罪行,反而让该教成长的更加庞大,现下,人兽融合的技术已在教派内大多数教众身上应用,让普通教众战斗力倍增,不仅如此,这项技术还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以前人兽融合后若你灵魂过小会被妖兽吞噬占据主导,失去身体的控制权,现下大多数的通天教众在人兽合一后都可以维持本我,不再被体内的妖魂所驱使。   这证明老皇帝仍不是通天教真正的教主,还有更强大的人站在他的身后。   人国这摊水太深了,叶飞以为自己捅破了天,却哪里知道,他只是掀开了其中的冰山一角。   方白羽一行三人来到人国,看到了叶飞离去后人国出现的混乱局面,这个原本和平的国度似乎就要发生战争了,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万妖王在下坠过程中显现出三头金乌的妖兽形态,这个形态下,它长着一颗人类的头,两颗鸟妖的头,身体增高到三米左右,后背长出翅膀,翅展五米,两条腿化作爪子,锋利而坚硬。   左右鸟头一生出来,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声音刺耳不说似乎还能扰乱人们的心智。   鸟头之上鸟喙锋利,眼睛像蜂巢一样布满了网状的小格,飞行的时候冤魂厉鬼围绕着身体,显得恐怖而狰狞。   万妖王趁着下坠的机会冲向对手,化作一把冲锋的剑!   “刷!”的一下子,将手持骨弓的巨大骷髅冲散了架,再凌空伫立,向着持盾的巨大骷髅释放鬼怨什刹炮,“轰轰轰!”满含冤魂戾气的鬼怨什刹炮从鸟嘴中吐出,冲击在巨大骷髅的骨盾上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   众人清楚地看到,白骨之盾慢慢被融化了,鬼怨什刹炮最终穿透骨盾,再穿透巨大骷髅冲向骷髅身后的黑魔王。   “比赛要结束了吗!”在场的所有人生出同一个疑问。   “轰!”鬼怨什刹炮落地,造成范围巨大的爆炸,狂暴的气流四散奔涌,为结界抵挡一部分,为观众们的肉身承受一部分,气流冲过体表的时候,仿佛冤魂在身体上游过,遍体恶寒。   “只怕通天教的邪恶更在魔教之上!冲刷过地面的冤魂代表了死者的怨念,如此多的数量不知有多少枉轮回者了。”   尘土飞扬,光涛阵阵,一道人影手持血剑从尘埃笼罩的范围内跳出来,双手持剑一剑斩向身在半空中的万妖王,后者鸟爪向前迎战。   两者快要交汇至一处的时候,黑魔王却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万妖王身后,横着一剑将一颗鸟头斩下。   “嗷嗷嗷嗷!”鲜血狂飙,鸟声尖锐,却并非是愤怒而是兴奋,仿佛一颗鸟头被斩下,另外的两个头可以拥有身体更多的控制权从而兴奋不已。   黑魔王又在消失,他所施展的是拜鬼宗特有的轻身功夫迷踪步,拜鬼宗人大多数不擅长近身作战,在敌人冲过来的时候需要灵巧的步伐用来逃生,迷踪步便是在逃跑时发挥作用的,此人将此步伐用作进攻,是强行将缺点转变成优势,是个高手。   只可惜,同样的招数不能奏效第二次,当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万妖王的鸟头已然可以看破他的路数,鸟喙开闭将他手中的血剑咬住,再踢出一脚。   “噗!”那不是脚,而是锋利的爪子,黑魔王的袍子被撕碎了,身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伤口,落叶般向着地面坠落。   万妖王拍打翅膀追上,兴奋的大喊:“哪里跑!”   却没想到黑魔王落地之后又一次双手持剑高举达到最高,继而插入地面:“刷!”一道血色剑罡自地面冲出,将万妖王一举贯穿,定在空中。   万妖王还没有死,伤口之处冤魂厉鬼疯狂地外钻,撕咬剑罡,像要将其咬断,黑魔王再加了把力,血色剑罡暴起,将万妖王彻底化为齑粉。   “哦吼吼,出现了,本场战斗的胜利者是黑魔王!这是他连续取得的第四场胜利,常胜将军万妖王被斩落马下!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场比赛啊,让我们鼓起热烈的掌声,向他表示祝贺。”   话是这样说,观众席上却无一人鼓掌,大家都心有余悸,大家都后背湿透,刚刚的比赛别说是凡人看了,就是在仙人眼里都是很恐怖的,那一具又一具的骷髅士兵,那恐怖的鸟妖,那透体而过的冤魂厉鬼,这一切一切都太诡异了。   “走吧。”方白羽站起了,彩儿围绕他英挺的身躯飞舞盘旋,像是耀眼的星,“到了离开的时候。”   “白羽哥哥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啊。”柳莺莺问。   “再转转,看外面灯火通明想必还有其他好玩的地方。”话锋一转,白羽指向黑魔王走出来的甬道,“彩儿,那条甬道里放着很多笼子,笼子里装着不少狮虎,你去吧。”   “好嘞,爹爹你可真是善解人意。”   “去吧去吧。”   星星状的彩儿向着黑暗的甬道飞了过去,灯火通明的斗技场没人注意到它,进入了甬道的入口又往前飞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个个笼子,这些笼子全部嵌入了两边的墙壁中,笼子里伺养着狮子、老虎还有豺狼,其中的一些身上有伤。   彩儿流动的身体化作一张脸,眉开眼笑的乐开了花:“嘿嘿嘿,爹爹说不定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在掌教那糟老头子的看管下不太好意思。”话音刚落,它流体状的身体急速膨胀化作一个圆滚滚的球,球体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黏糊糊的舌头吐出,牙齿从里向外生了一层又一层,里面的小而外面的大,东倒西歪的排列看上去很恶心,整个身体化作一张巨大的嘴,“小宝贝们,我来啦!”这个样子是彩儿最喜欢的一个姿态,因为最适合吞咽,在这巨大嘴影的笼罩下,号称万兽之王的狮子和老虎全部瑟瑟发抖,彩儿才是真正的恐怖。   “白羽哥哥,那个小家伙干什么去啦!”柳莺莺一脸疑惑地看着彩儿消失在黑暗的甬道深处。   “它去找点吃的。”白羽知道柳莺莺的真实身份,对她没有特意掩饰,“咱们走吧,斗技场之行真是没有白来,收集到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是时候离开了。”   两人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一个穿金戴银的胖子带着四个打手恶狠狠地堵住去路,他正是之前被柳莺莺一口迷魂气抢走位置的那个人,柳莺莺不仅仅抢走他的位置,还放走了他兽欲发泄的出口舞女,这事情做的是不太地道。   胖子回来了,证明迷魂气的效用已经过去,他是来算账的。   柳莺莺正想有所动作,方白羽却已经上前一步,鸿鹄剑出鞘,白羽双手持剑水平递出,“刷”的一下斩掉了胖子的头,不,不是头,是头上的帽子,接着归剑于鞘,握住柳莺莺的手,两人手牵手从胖子身边走过,往前去了。后者呆愣在原地,直到两人走远了才像一滩肉泥一样跌倒在地,黄色的液体从裤裆里流出来,仔细看,他被斩掉的并不仅仅是帽子,还有一层黑发,那锋利的剑锋贴着头皮表面斩过,分毫不差的将上面的毛发斩去,干净利索,胖子身后的四个保镖都是练武之人,见了白羽出手便知道实力差距太大,全部选择为其让路。   “白羽哥哥,你好帅啊!”柳莺莺搂着白羽的胳膊。   方白羽淡淡的笑,不置可否。 第894章 楚绣的诗   两人一起走出了竞技场,在大门口买了些吃的喝的,再顺着人流往前走,来到河边,看到一座张灯结彩的拱桥——仙女河。   金陵城五个好去处,斗技场、赌场、青馆、诗桥和临海堤岸。   其中斗技场、赌场和青馆都是非法营生,经营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因为金陵是三不管地带所以才能存在,而诗桥和临海堤岸则是自发形成的民间组织,诗桥本是仙女河畔的一座平平无奇的拱桥,不知从谁开始在拱桥上写诗得到异性的回应,慢慢发展形成规模,现在越是夜深,诗桥附近越是热闹。   走在诗桥上的都是些颇有才情的学子、才女,大家在这里借着赏灯对诗的由头达成意外而美妙的邂逅,和充满铜臭气的斗技场、赌场、青馆截然不同,诗桥之上诗情画意,意境绝佳。   方白羽和柳莺莺到来后,女人们便再也挪不动步了,眼睛便再也去不到其他人的身上,一颗心为白羽那惊世的容颜摘了去,只盼望着对方能看看自己的诗,能多看自己一眼。   白羽的帅,白羽的那一身儒生气质和这诗情画意的诗桥相得益彰,他和柳莺莺走在诗桥之上仿佛画作里的人物走入了现实,街边画画的先生刷刷几笔,将这绝美的一幕绘成笔墨。   脑子好使的商人送来了空白的灯笼,微笑道:“公子,写两句吧。”   方白羽略一沉吟,拿起毛笔在上留下一首诗:“三千年来第一人,坐古观今好快活。一把长剑行天涯,美人作伴云中鹤。义薄云天真好汉,心向苍穹身在岸。九州谁人不得晓,方氏白羽乱世歌。”   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一首诗词洋洋洒洒,道尽了白羽心中的壮志豪情,店家等到白羽写完了,拿到近处诵读一遍:“三千年来第一人,坐古观今好快活。一把长剑行天涯,美人作伴云中鹤。义薄云天真好汉,心向苍穹身在岸。九州谁人不得晓,方氏白羽乱世歌。   好诗,真是好诗,方公子心怀雄志,有朝一日必可登峰造极,这首诗鄙人收下了,去为若干年后的你做个见证。”   “哈哈哈,随你怎样!”不再逗留,方白羽哈哈大笑,星步如云地向前去了。   柳莺莺揽着他的胳膊,充满崇拜地道:“白羽哥哥,你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称得上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你啊,就是嘴巴甜!”走上诗桥,往来的人们纷纷驻足,向两人投去艳羡的目光。   白羽走着走着,忽然止住了脚步,面向一个既普通又不普通的灯笼,痴痴地发呆。说那灯笼普通,因为其材质形状和诗桥上挂着的绝大多数灯笼并无二致,说它不普通,因为上面不仅以娟秀的小字写成了一首小诗,还留下一副意境高雅的画作,画的是一个男人在夜下观星。   定睛望去,诗是这样写的——纵观星海,窥尽天机。历史洪流,锐不可当。一介书生,力小言重。知此行无归,仍义无反顾,此儒之大义。见此书者,云中之鹤,同道中人,望收拾本心,行康庄大道以偿鸿志,勿急功近利误入歧途。言尽于此,焚之撒入大海,告慰吾父恕孩儿不孝,先行一步以证其道,殉葬于儒,于星空深处注视父亲长命百岁。   我本楚门第二郎,少知天命性如狂。观尽轮回心意冷,以身证道得解脱。天大地大双龙会,双龙具在血中游。悟真心者终入道,人神哀歌在两旁。乱世之剑斩乱世,正者之心助正者。幻海成真纷扰尽,黑炎滔滔山河碎。归去来兮怎奈我,彼岸之花空凌落。万年残局至终了,命在天穹不在尔。   ——楚绣   “楚绣?楚天涯的第二个儿子?”方白羽凝望其诗,感觉其道尽天机,大有所指,而这首诗似乎还是留给自己的,喃喃自语重新诵读一遍“纵观星海,窥尽天机。历史洪流,锐不可当。一介书生,力小言重。知此行无归,仍义无反顾,此儒之大义。见此书者,云中之鹤,同道中人,望收拾本心,行康庄大道以偿鸿志,勿急功近利误入歧途。言尽于此,焚之撒入大海,告慰吾父恕孩儿不孝,先行一步以证其道,殉葬于儒,于星空深处注视父亲长命百岁。   我本楚门第二郎,少知天命性如狂。观尽轮回心意冷,以身证道得解脱。天大地大双龙会,双龙具在血中游。悟真心者终入道,人神哀歌在两旁。乱世之剑斩乱世,正者之心助正者。幻海成真纷扰尽,黑炎滔滔山河碎。归去来兮怎奈我,彼岸之花空凌落。万年残局至终了,命在天穹不在尔。”重新诵读,白羽深感彷徨,似乎真的是一个看穿一切的人留下的绝命之诗,是给他方白羽留下的一点寄语。   诗中说的清楚:“纵观星海,窥尽天机。历史洪流,锐不可当。一介书生,力小言重。知此行无归,仍义无反顾,此儒之大义。”看穿星海的秘密,窥视到重重天机,历史的洪流非人力可以阻挡,我作为一个书生,力量小但是语言有分量,明知此行只有一轮回,仍旧义无反顾的前进,这是儒生的大义所在;“见此书者,云中之鹤”云中之鹤是白羽的自比,这句话的意思是见到我这首诗的人是你方白羽;“收拾本心行康庄大道以偿鸿志,勿急功近利误入歧途”告诫他要走康庄大路去达成心中的志向,千万不要急功近利误入歧途了;“言尽于此,焚之撒入大海,告慰吾父恕孩儿不孝,先行一步以证其道,殉葬于儒,于星空深处注视父亲长命百岁。”是说看过这首诗之后将它焚烧散入大海,告诉我的父亲请宽恕孩儿的不孝,为了心中的志向先父亲一步撒手人寰,为儒道殉葬是心中所期待的,轮回后化作星星,在星空深处祝福父亲长命百岁。   这首词到此为止就结束了,但他又留下了一首长诗,证明是否将后面的内容写下来在内心深处经历了一番挣扎,最终决定留下它,给方白羽提供某些讯息,由此看来,诗的内容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他是这样写的:“我本楚门第二郎,少知天命性如狂。”我是楚氏一族的第二个儿子,年幼的时候便得知天命所在性格张狂;“观尽轮回心意冷,以身证道得解脱。”有一天勘破了轮回宿命所在导致心灰意冷,用自己的生命证明自己要走的路的正确;“天大地大双龙会,双龙具在血中游。”天地虽大,无非两条神龙遨游称霸,两条神龙在称霸的路上都会造成血流成河的惨景;“悟真心者终入道,人神哀歌在两旁。”这一句白羽不是很明白,是说两条神龙之中悟出真心的那个人可以达到道的极致吗?那么人神哀歌在两旁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世上除了人类之外还有神存在?“乱世之剑斩乱世,正者之心助正者。”出自乱世的剑必定能平定世间的动乱,正义的心将帮助正义的人达成心中的愿望;“幻海成真纷扰尽,黑炎滔滔山河碎”幻界一旦成为真实的,人们心中的烦恼就会迎刃而解,黑色的火焰燃烧会导致家园的破碎;“归去来兮怎奈我,彼岸之花空凌落。”何去何从不是人力能够阻止的,大多数人只能徒然地看着彼岸的花凋零落下;“万年残局至终了,命在天穹不在尔。”持续了近万年的悲哀终于迎来终结,命运在天道手中凡人不能左右!”   用心体会过后,有价值的信息太多太多,其中要表达的一些事情白羽几乎可以肯定其意义,另外一些事情白羽并不了解,但估计很快就能看出端倪。   楚天涯的第二个儿子楚绣,那个明明出身蜀山却对修仙毫无兴趣,一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男人,原来早已看穿天道所在,因为看穿了,所以认定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不如以轮回名志,留个好名声,话说回来,名声这东西不正是天下儒生所追寻的吗!他的轮回并非没有意义!   但是——实在太过愚蠢!   若明知天道不在我就不去努力,不去做出丝毫的改变,那么生命不就失去了意义,那么你的存在根本就是个垃圾,是天下人嘲笑的对象。   他,方白羽!绝不会任人宰割!绝不会引颈待戮!绝不会相信所谓的命运!   他,无论命运如何都要走上至高的王座,为此哪怕失败一次又一次,哪怕一次又一次被打落凡尘,也要从云泥中站起!   他,方白羽,要的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便是要打破命运的枷锁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没有人能够阻拦,阻拦者全部去死,这便是方白羽追寻的道。   叶飞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他话是这么说,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命。   方白羽不一样,方白羽少而知天命,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要变成什么样的人,方白羽为此一直在努力,一直在追寻,一直在探索。   他能够经受数都数不清的失败!痛过、哭过,站起来就好。   他,方白羽!   任何预言在他面前都是一张废纸,他方白羽要成为预言本身,要沿着自己认定的路一直走下去,要去君临大地,君临九州。   前路有峰阻,绕着走!这句话的含义绝不仅仅是舍近求远,还包含了对目标执着的追求。   方白羽至今已经经历过两次失败,都是炎天倾赐予的,但没有击倒他,反而让他越来越强,越挫越勇,这才是真正属于男人的性格,与那儒生气的外表形成鲜明的反差。   什么天大地大双龙会,双龙具在血中游,这个世上只有一条真龙啊,白痴!   从我方白羽出世那一刻开始,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便都沦为了陪衬,他们的命运便已经被注定了。   他,方白羽!天上地下,至尊无双,一日到不了终点,便一日不会停下脚步。   哪怕打断牙齿,哪怕刺瞎双眼,哪怕砍掉双手双腿,哪怕废掉一身功法也绝不会退缩,远方的目标是绝对不容改变的,是绝对不容他人染指的,目标便在那里,他方白羽会努力地追回来。即便是敬爱的师父掌门真人李易之,也只是他走向终点的踏脚石而已。   橙色的火焰燃烧,画着美男观星图的灯笼在诗桥上燃烧起来,引起路人的尖叫。   方白羽往前去了,隔着燃烧的火焰看他的背影,你会发现这个男人看似瘦弱,实则刚毅,看似犹豫,实则果断,在大是大非面前,在自己的目标面前,他身上的所有缺点都会转化成优势,因为,那是他追寻的东西。   站在顶点,才能一览众山小。   “白羽哥哥,你刚刚好可怕。”柳莺莺瞪大了眼睛看着方白羽,细心观察的她从白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之前没有的坚韧,比下山之前更加的坚韧,让人感到畏惧的坚韧。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方白羽摸摸柳莺莺的头,“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还想和你再走会儿呢,感觉这样很幸福。”   “太晚了,身子乏了。”   “额……那好吧。”   “不要灰心,明天咱们再出来玩。”   “白羽哥哥,人家想要和你睡一个房间可以吗,人家怕黑,夜里睡不着觉。”   “不可以!莺莺师妹别刷小孩子脾气哈,你并不属于我方白羽,我也不会为了一时的痛快污了你的清白,你该知道,我方白羽做事是讲究原则的。”   “白羽哥哥!”   “你我兄妹相称,不是很好。”   “可是人家。”   “其实通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你应该已经明了了,你虽然对我有点好感,但是更喜欢的是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是被天下男人所渴望的感觉,这是我方白羽不能给予的,我方白羽要的是一个一生一世的亲密爱人。”   “可是白羽哥哥,或许爱一个人不是完全的占有。”   “别说傻话了,不能完全占有自己所爱的人还有什么意义,我是不会为了肉欲违背对爱人的承诺的。”   “白羽哥哥。”   “就这样吧,以后你我兄妹相称。”   “白羽哥哥。”   “不要再说了!”   “那……好吧。”   柳莺莺扑进方白羽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眼角流下泪,方白羽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其实以兄妹相称并不是一件坏事,我方白羽对于亲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羽哥哥。”   “莺莺师妹。”   这一夜很长,长到让人心碎;这一夜很短,短到令人向往。   这真是滚滚红尘终悟我,今宵夜月可流连。   …… 第895章 邀请   同一片夜空下,一袭白衣堵住了在斗技场大杀四方的魔教教徒黑魔王,黑魔王早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一路转弯抹角兜兜转转,没有甩开对方,反而被逼到了墙角里,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感觉整条巷子在快速结冰。   黑暗的巷子,光从巷口射进来,将白衣的女人映照的无比伟岸,“你是……蜀山的人?”   “明月峰——冷宫月!”   “素有耳闻,想不到厉害到这样的地步,能将我逼入绝境。”   “你故意兜兜转转,是怕我找到你们的老巢吧。”   “你很聪明。”   “为何不引诱我过去,来个瓮中捉鳖呢。”   “这是圣教行事的一贯作风,没有为什么。”   “你不会觉得自己能够对付我吧!”   “久闻冷宫月冷若冰霜,不喜言谈,怎么你的话这么多的。”   “我不是不喜言谈,是不喜欢无聊的言谈,对你不同,因为要在你身上得到有用的情报。”   “得不到的,圣教门人身上没有情报,只有死亡。”   “下山之前学会了一项不错的秘术,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   “什么秘术。”   “探梦之术,听说过吗。”   “传说能够窥探他人记忆,篡改他人记忆的蜀山秘法?”   “要施展探梦之术有两个条件:一、施法对象必须处于不能抵抗的状态;二、施法对象不能死亡。刚好,这两个条件我都可以达成。”   “你太小看圣教的人了。”   “试试就知道。”   “去死吧!”话音未落,黑魔王已然双手持血剑上举达到最高,再奋力刺下,按照之前与万妖王的战斗经验,他这一剑刺入地面是发动法术的起手式,之后会有巨大骷髅从地底爬出,会有血剑剑罡从地底射出。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没能在战斗中将得意的法术施展出来,因为坚硬的寒冰已然将地面冻结,更甚之像活物那样蔓延到血剑剑刃上,蔓延到黑魔王的身体上,将他生前最后一刻的恐惧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冰层冻结速度之快甚之让黑魔王连自爆的咒语都无法念诵。   冷宫月一步步地走过来,目光平淡如常:“我的话确实很少,多费些唇舌只为了让寒冰从地底透过去!   从你走入死巷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冷宫月一手拿雪尘,一手持印,口中念念有词:“申、戊、亥、辰、未、午、巳、寅、巳、午、未——仙法探梦之术!”   一道道光影从黑魔王的脑海中提取出来,在竞技场上叱咤风云大胜万妖王的黑魔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冷宫月面前连一丝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一幕幕生前的光影像连环画似的出现在虚空下,这一幕与黑衣人当年以仙法消去冷宫月的记忆如出一辙,不一样的是,冷宫月此举不是为了消除黑魔王的记忆,而是要探索他的记忆从中找到有利的信息。   施展探梦之术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据说如果经常窥探别人的记忆,自己的记忆也会被扰乱。   下山之前,冷宫月从师父纳兰明珠那里学习到了这项蜀山秘术,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已能够流利的施展,黑魔王的记忆连环画似的放映,冷宫月全部看在眼里,正看得出神,忽然感受到一丝危险,下意识地躲闪。   “刷!”一道血红的剑罡飞来,斩掉冷宫月的几根黑发,“砰!”撞击在黑魔王的身上将他拦腰斩断。   气息一断,生前的记忆立时消失了。   冷宫月稳住身形,往站在巷口的人影望过去,现在她在巷子里,而敌人站在巷子外面。   “你是谁!”   回答她的是一连三道血色剑罡,那人站在巷口往前挥剑,每一剑都威力巨大。   “沧浪”一声,雪尘剑出鞘,威力比过往大了何止一倍,整个巷子在雪尘剑出鞘的剑光中陷入深层次的冻结,那人斩出的三道血色剑罡被雪尘剑出鞘的剑波扫中,全部冻结成冰块,无力落地碎的七零八落。   冷宫月单手持剑高高飞起到达三米高处,转为双手持剑凌空劈斩,“砰!”整个巷子都被斩碎了,疾袭的寒流冻结了巷子外面的房屋,幸亏这里没什么人,否则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者要因此遭殃了。   冷宫月归剑于鞘走到巷口,看着冻结的敌人,冷冰冰地道:“说不定你能带给我更多有用的信息。”正想第二次施展探梦之术,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解开冰封露出那人的脑袋,赫然发现仅仅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拜鬼宗——操尸之术!那么强大的剑罡居然只是一个分身使用出来的?”又一次探查左右确定没有人存在,冷宫月放弃了,驾驭仙剑往天上去了,“早晚将你揪出来!”   她一袭月白驾驭雪尘神剑往天上去了,剑上散发淡淡荧光,像是嫦娥奔月好不美丽。在她离去后不久,一个笼罩在黑暗中的影子在巷子最深处显露出来,邪恶的笑:“又见面了,冷宫月!”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掀开窗子,看着屋外下起的小雨,白羽取消了前去拜访虎姐的计划。   雕栏玉柱,纸醉金迷,金陵城的屋脊大多是用坚硬的红木搭建而成,挺拔、肃穆,屋脊上雕刻着负责站岗放哨,驱邪避凶的各种动物,有鹰、有狐狸、有龙、有虎。   凤凰客栈自然雕着凤凰,虎姐大概以此预示自己将要涅槃重生。   虎姐的身上潜藏着魔怪,白羽只看一眼便知道了,和万妖王体内的三头金乌如出一辙,这说明虎姐多半是通天教的人,明知如此,白羽还是要去探探她的虚实,为了得到更准确的情报。   金陵城啊,从远处看的第一眼就觉得妖气冲天,煞气逼人,这里一定隐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需要一一挖出来才行。   方白羽在想,无论是通天教还是魔教都不是善类,如果自己的行动被发现了要不要和他们正面起冲突呢,掌教交代的任务是收集情报,贸然爆发冲突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白羽顾虑很多,白羽思考很多,白羽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是叶飞处理这件事情他会怎么做。   这一路下来,听到了关于叶飞的种种传说,甚至听说,当今人国皇帝已将道教尊为国教,享受和佛宗同样的待遇。和蜀山齐名的佛宗被叶飞一个人搅得不得安宁,闭门不出,如此壮举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得不承认,叶飞似乎真的比自己强一些。在蜀山之上他是年轻一辈中唯一一个窥破炎天倾阴谋,将他击败的人;在人国境内,叶飞以一己之力打的佛宗闭门不出,真是厉害啊。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一架车辇由远及近,八马拉乘,几可拦路,车夫是一个年轻的帅哥,雨下仍精赤上身。车辇由远处来到了凤凰客栈的门口,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丫鬟,“交代的都记住了吗!”听声音有些熟悉,白羽隐约猜到了车辇主人的身份。   “记住了主子!”小丫鬟长相清秀,在雨中回答了主人的问话,这才撑开油伞遮雨。   “去吧。”   白羽关上了窗子,听丫鬟走入客栈,“嘭嘭嘭”往楼上来了,他犹豫要不要躲,迟疑间敲门声已经响起:“公子,有人要见你。”   方白羽站在原地踌躇良久,最终过去开门,“吱钮”门开了,白羽看着风尘仆仆的丫鬟,明知故问道:“你是?”   “公子,我是虎府的丫鬟,我家主子邀您去府上一聚。”   “你的主人是?”   “金陵城虎姐。”   “是她啊。”白羽沉吟,仍然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见对方,良久,方作出决定,“你在门外等我,我收拾一下和你过去。”   “好的。”   白羽关上了门,却又有了犹豫,犹豫要不要把柳莺莺和冷宫月一起喊上,想了想,决定叫上她们。   打开门走出来,白羽和守在门外的丫鬟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到莺莺师妹的房门前,轻轻叩门,见没人应声,便轻唤道:“开门啊,莺莺师妹,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又过了片刻,屋里面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白羽哥哥,人家在睡觉呢,困死了都要,有什么话等人家睡醒了再说哈,要不你进来陪人家一起睡吧。”   “那还是算了,你睡吧哈。”白羽吃了个闭门羹,柳莺莺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喜欢白羽却一点不在意他的感受。   白羽又走到冷宫月门前去敲她的房门,敲了几声无人回应,听小二叙述才知道冷宫月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白羽站在原地无奈苦笑,和这两位姑奶奶一起旅行,真是有苦自知。   稳了稳心神,白羽望向小丫鬟,后者从他打开门的时候开始,便一直不敢正眼看他,“带我去你家主人那吧。”   “好嘞,您跟我来。”   在小丫鬟的指引下,方白羽径直穿过大厅,走到凤凰客栈的门口,丫鬟为他撑伞引着他走向八马拉乘的车辇,到了近处,一根水晶烟杆从雪白的幔子里伸出来,掀开的缝隙中露出虎姐精心保养的脸:“方公子快上车吧,人家府上已经备上了上好的饭菜。”   “你怎知我没用过早膳。”   “这金陵城里有几件事情是我虎姐不知道的。”   “劳你费心了。”   “客气什么。”   车夫跳下马车,跪在雨中给白羽当台阶,方白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踩着他的后背登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到虎姐风情万种的脸,“你好啊,虎姐。”   “早上好,公子。”引着白羽前来的丫鬟却没有一道进来,和全身湿透的马夫一起坐在车厢外,驾着马车离开了。   马车启动的时候白羽足下一个踉跄,身子一歪栽倒在虎姐怀里,对方非但没有抗拒,反而喜笑颜开,一双凤眼在白羽身上流连,礼貌地道:“公子请坐。”   方白羽整整衣服,坐到虎姐对过,坐稳后透过车帘被风吹起的边角,他看到年轻车夫因为在雨中下跪,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   马车行驶起来,白羽和虎姐面对面坐着,虎姐的脸上挂着坏坏的笑,目光像蛇一样在白羽身上舔舐,白羽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主动挑起话题道:“偌大的金陵为你一个妇道人家支撑,很辛苦吧。”   虎姐目光一变,深深允吸水晶烟杆,吐出让人迷失的烟雾,“辛苦是自然的,但这感觉并不坏。”   “执掌一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自然是很不错的。”   “我啊出身不好,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不容易的。”   “往上爬一定很难。”   “总归是苦尽甘来你说是吧。”   “能熬出来便是好的,不知有多少人倒在奋斗的路上。”   “如此说来,我还算幸运。”   “吉人自有天佑。”   “方公子,你可真会说话。”   “谬赞了,我也是深有体会。”   “怎么,公子也有相同的经历?”   “为了寻仙,我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唉,这世上,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付出的更多。咱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虎姐深深吸允烟嘴,“我叫你一声羽弟,可好。”   “这称呼再合适不过。”   “哈哈哈,羽弟。”   “虎姐。”   “羽弟。”   “虎姐。”   “羽弟,你想不想来一场姐弟恋。”   “额……”   “脸红什么,开玩笑的。”虎姐屁股抬起,坐到了白羽身边,坐过来的时候空间中的狐臭味一下子浓烈了十倍,扰的白羽一阵意乱情迷,这味道不知是虎姐天生的还是她有意喷洒的,闻起来臭臭的,但不觉得讨厌,还能勾起人潜在的欲望。   虎姐坐过来,距离白羽不过一拳距离,白羽透过裹住眼睛的月白缎带观瞧她,看虎姐今天穿了一身白底绣金凤的锦袍,袍子的开叉几乎到腰了,她身体每动一下,白羽的心跳就剧烈加速一次。   虎姐身上挂满珠光宝气,玛瑙项链、珍珠项链、翡翠项链从长到短依次挂在脖子上,右手手腕带着纯金的手镯,手镯表面雕刻两女戏水图,左脚脚踝上拴着根红绳,惹人遐想万千。   她一坐过来,车厢内的气氛立时变得暧昧起来,令方白羽如坐针毡,躲了感觉不太礼貌,不躲又不是自己的性格,陷入两难的境地。   “别光说人家了,白羽公子你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金陵又是有何目的啊。”   虎姐情意绵绵地靠过来,随口提出的问题却让白羽生出一丝警觉,他马上意识到对方是在借机试探。心里面深深地叹息一声,暗道:“唉,像虎姐这样的人,就连一颦一笑都是些逢场作戏的手段,没有真心实意的。”   白羽任凭虎姐靠在自己肩上,假装被其迷的神魂颠倒,说道:“不瞒你说,我和两位师妹正在四处游历,恰巧路过此地。”   “哎呦,只是恰巧路过啊,不是专程来看人家的?”   “你说笑了,你我又不认识。”   “不知其人,还不知其香吗。”   “你说笑了。”   “白羽公子,你这个人不老实呢。”虎姐伸出一根青葱手指摁在白羽的太阳穴上,后者戏演到底,假装一副享受的样子身体向后仰,趁机远离了她。   虎姐在白羽身上施展的是她引诱男人的那一套功夫,欲拒还迎,忽冷忽热,忽近忽远,充分拨动男人心中的小野草,让男人心里面越来越痒,却哪里想到,白羽早已经看穿一切,完全是在逢场作戏的配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方公子,你觉得人家怎么样啊。”讲两句紧要的,讲两句无关痛痒的,虎姐讲话的水平极高。   “很好啊。”   “说心里话嘛。”   “真的很好。”   “你都不看人家,怎么就说人家很好,敷衍人家啦。。”   “好不好不是眼睛看的,是用心体会出来的。”   “你可真会说话。”要论脸皮的厚度,白羽真的和叶飞没法比,如果是叶飞在此,一定好一番称赞将对方夸蒙了再说,之后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白羽不是,白羽虽然也说了不少好话但基本都是虎姐说一句他答一句,主动性上差了太多,显得有些敷衍,叶飞和方白羽的处事风格真的相差太多。   “吱钮!”马车停下了,丫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到了。”   “知会府上多出来些人,别弄湿了主子我的衣服。”吩咐完下人,虎姐重新望向方白羽,丰满的嘴唇勾勒起迷人的笑。   方白羽回之以笑,两人以笑对笑就这样面对面看着,不一会儿工夫,车帘被掀开了,撑伞的丫鬟从外面探出头来:“主子,下车吧。”   “好。”虎姐矮身出了车厢,踩着车夫的背站稳地面,转身对车内道:“公子,下车吧。”声音软绵绵的,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方白羽同样矮身出了车厢,才看到车外面早已站了一整排人,从大门口一直排到院子里面,每人撑着一把油伞,形成一条遮风挡雨的道路,虎姐有丫鬟撑伞,笑眯眯地向白羽白羽伸出右手,后者短暂的犹豫后搭住她的手下车去了,和虎姐在同一把伞下,两人紧紧挨着,虎姐有意靠近,白羽无处躲藏。   两人站在伞下,丫鬟站在伞外为他们掌伞,就这样施施然地踏上台阶走入虎府,丫鬟收了伞,两人顺着伞路往前去了,负责撑伞的全部是年轻的男子,精赤上身,深色马裤,一条柔软的丝绦系在脖子上,站在雨中,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虎姐走到哪里,站在那里的人必会底气十足地说一声:“主子好!”   “主子好!”   “主子好!”   …… 第896章 陷入黑暗,心才能感受光明   走到哪,说到哪,一路说下去,声音全部顿挫有力,可见虎姐调教有方。   一路上,满眼都是亭台楼阁,花团锦簇,整个虎府便如同一个大花园,是鲜花盛开的海洋,红一片、粉一片、黄一片,味道清香,雨水细腻不能掩盖它的味道。   房屋设计倒是古朴的,或黑或红的梁柱隐约透露出肃杀。白羽不知道的是,这处宅子原本是令狐悬舟的私人财产,建筑的风格全依着令狐悬舟的心意打造,令狐悬舟死后,虎姐鸠占鹊巢,彻底改变了宅子内部的园林风格,却万万动摇不了其根基。   说起来,虎姐此人福德不浅。跟着令狐悬舟的时候,令狐悬舟对她百般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给什么;令狐悬舟死后占有了令狐悬舟全部家产,以雷霆手段处理了青龙帮,扫除了另外三大家族,成为金陵城实际掌控人,权倾一时。   路过一座假山,白羽看那假山的山石模模糊糊的像是人脸,山体内部飘来血腥的气味,记在心上。   虎姐似乎是注意到了白羽举止的变化,有意无意地问:“对了方公子,你为什么总用一块白色的缎子遮住眼睛啊,是为了练功吗!”   “哈哈哈,练功!亏你想的出来。”   “不是吗。”   “我的眼睛天生残疾,害怕见光的。”   “对不起,说到你的伤心事了。”   “不必在意。”   “方公子,你整天蒙着眼睛却怎么好像对身边事物都了若指掌一样。”   “陷入黑暗中,心才能感受到光明。”   “好深奥哦。”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比如眼睛不好使的人,耳朵却特别灵巧;脑子不好使的人,手脚却特别灵活,上天都是公平了,给你关闭了一扇门,必然就会开启一扇窗。”   “可人家怎么感觉你是确确实实用眼睛在看人家的,是错觉吗。”   “傻不傻,眼睛都蒙上了,哪里还看得到啊。”   “这么说来,方公子你可真是厉害,想必在仙界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你谬赞了。”   终于到了餐厅,侍从为他们开门,两个人先后跨过门槛,看着满桌子的菜白羽惊呆了:“这是……”   “咱们的早餐。”虎姐随意的笑。   豪华的餐厅摆放着长方形的餐桌,餐桌长七米、宽四米,桌面上摆满了各式菜肴。   “坐吧,方公子。”仆人为方白羽拉出位子,他和虎姐并排而坐,面朝大门。他们坐的椅子是沉香木制成的,坐在上面能够闻到阵阵的香气,面前的桌子是红木的,显得大气典雅,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人自怨自艾的画像。   虎姐坐在主位上,主位是桌子的正中间,方白羽和她并排坐,坐在她左手边。   虎姐坐下的椅子比白羽的大上一圈,椅子背和椅子座上都绷了棉花絮,坐起来不仅柔软还保暖,虎姐说这是她自己设计的,女人专用。   这里说是餐厅,建的却和宫殿一样,三角形的穹顶高度在五米以上,上面雕刻着美人出水的画面,令人脸红心跳的是,这幅壁画对于女人形体的描绘细致入微。   “我知道仙人口味清淡,便命厨子准备了一些素菜。”仆人将一块雪白的丝绦塞入虎姐的领口,看起来是为了防止油渍掉落弄脏衣服,另有两名仆人站在桌子左右,他们手中端着小碟负责取菜,“看看合不合口味,不喜欢的话我再让厨子去做。”   “恕我冒昧,虎姐你是每天都这样吃饭,还是招待客人的时候才这样的。”   “每天都如此啊,你是不是觉得太铺张了?”   “确实,这一桌子的菜哪里是你一个人吃的完的。”   “吃不完就扔掉好了,反正外面有的是人捡。”   “可这样未免。”   “白羽公子,人生精彩的时候就那几年,谁都说不清楚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能多享受就多享受一些,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说呢。”   “话是这样说,可是外面有多少人吃不饱饭啊。”   “如果我现在把财富分出去,用不了一年时间,贫穷的人会变得更穷甚至死掉,而富有的人也会互相倾轧,到最后大量的财富还是会聚集在少数几个人身上,供他们享乐,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所谓的精英效应,强者永远是强者,弱者永远是弱者,财富在弱者手中会给他们招来灾难。”   “话是这么说,可是很多凡人温饱都做不到。”   “寺庙开门的时候,和尚们定期施粥,寺庙关门了,粥钱都省了,看着吧,人国要不了多久就会出乱子了,道宗那一套在这里不管用的。”看白羽面色难看,虎姐宽慰道,“方公子,人家的意思不是说你们道宗不好,人家是说佛宗定期施粥是有道理的,因为穷人喝些粥维持温饱就能满足,现在连粥没了,穷人会饿死的。”   “明知如此,你何不代替佛宗向穷人施粥呢。”   “施粥这件事情,佛宗做可以,我做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佛宗施粥,穷人会心怀感激之情,我开粥场施粥,穷人非但不会感谢,说不定时间长了还会集结在一起闹事、打砸。”   “杞人忧天了吧。”   “相信我!一旦我表现出丝毫的软弱,穷人就会得寸进尺,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会生出抢夺我财富的想法,但如果是寺庙去做些施舍的事就没有事,因为寺庙本身便是施舍穷人的地方,寺庙施粥会让穷人觉得自己得到了佛祖的关怀,从而心里得到安宁。”   “这套理论我无法认同。”   “我是从底层爬起来的,我太了解底层人民的想法。”虎姐终于放下水晶烟杆,拿起筷子,“不说这些,咱们吃饭吧,给我夹那个——水晶虾仁!”   虎姐很爱吃海鲜,桌子上除了专门为白羽准备的素菜,其他菜色或多或少与海鲜有关系。   蒸帝王蟹、煮皮皮虾,烤生蚝,这些极品美味,虎姐最多吃上两口就不再吃了,“我这人啊是最爱吃海鲜的,吃海鲜肉能让脑子变聪明,皮肤变得细腻,你看看城里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细皮嫩肉的,都是吃海鲜吃出来的。   海鲜只要新鲜,最简单的加工便能释放出最鲜嫩的味道,蒸是我最喜欢的烹饪方式,其次是煮,蒸出来的东西鲜,煮出来的东西润,都是一顶一的调理方法。”   虎姐亲自给白羽包了一只皮皮虾,将雪白的虾肉放在醋碟里蘸一蘸,递到白羽嘴边,“蜀山是九州最雄伟的山脉了,你们整天生活在山上吃不到这些东西,尝一尝,很美味的。”   “这话不假,山上飞禽走兽遍地都是,唯独没有海味。”这句话白羽只说了一半,山上确实没有海鲜,但龙虾、海蟹、皮皮虾白羽都吃过,因为他们方氏是大户,为了寻仙才定居在蜀山山脚下,一些稀奇古怪的美味定期会有人送过去,上了蜀山之后就再也没吃过海鲜了,仙人对吃的要求非常简单,一盘咸菜两个窝头能够果腹即可。   蘸好酱汁的皮皮虾肉拿到白羽面前,后者如果推辞的话就显得太扭捏了,嘴巴一张将之吞了下去,虎姐看他吃的开心,咯咯的笑。   “味道确实鲜美。”白羽在山里吃海鲜,吃的都是死物,这是因为海鲜从打捞上岸到运输到山里,最快也要两天时间,到的时候几乎都死了。家里的厨子会用爆炒、多加辣椒等手段去处理它们,防止病菌滋生,这样一来海鲜的鲜味大打折扣。   金陵城紧邻大海,打捞上来的海味全是活着就上锅的,那味道真是美妙极了。确如虎姐所说,只是最简单的调理,就能得到最美妙的味道。   “你每天都是一个人用餐吗?”   “是……是啊!”说到此处,虎姐的眼睛闪过一抹异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过的是皇上才有的生活啊。”   “皇上谈不上,顶多是封疆大吏。”   “金陵城的繁华是我平生仅见。”   “人家希望这份繁华能够一直保留下去。”   “我也这样期望。”话是这样说,白羽心中想的却是,偌大的金陵是整个九州的消金窟,每天流入的金钱都是粘着穷苦百姓鲜血的,早点毁掉了才好。   虎姐很会剥虾、剥蟹,细嫩的小手在那坚硬的甲壳类生物身上动那么一两下,后者就脱壳露肉。她不单单自己吃,还分享给白羽,一只又一只,亲自将白花花的虾肉送到白羽嘴边,想推脱都难。   酒足饭饱,仆人将虎姐领口的丝绦抽了出来,“走吧,去后院转转,我这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吃的好饱,走不动道了。”   “那再歇会儿,你去给方公子摁摁肩膀。”虎姐向白羽身后的仆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撸起袖子便要给白羽松松筋骨,白羽立时拒绝:“别,不用了,没那么累。”   看着白羽窘迫的样子,虎姐故意打趣道:“看你长得柔柔弱弱的,原来是个钢铁直男啊。”   “柔弱的是外表,不是内心。”   “你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好想扒开来看看。”   “我的心中肯定是没有你的,不必看了。”   “讨厌啦,你也太直接了。”   “我喜欢单刀直入。”   虎姐甩手,一阵香风迎面扑来,“走吧,还有很多地方可以看呢。”这话似乎大有深意。   白羽跟了过去。   偌大的庭院,令狐悬舟在的时候,像个堡垒固若金汤,里面居住了三千青龙帮帮众;虎姐来了,青龙帮众不翼而飞,府里面清一色换上了又嫩又帅的小鲜肉,再也没有往日的肃杀之气,如同一个“鸭厂”。   男人酒色过度一定面色蜡黄、身干体枯,女人酒色过度却会活的越来越滋润,整个身体都嫩出水来。小鲜肉之所以被称为鲜肉,便是因为他们是女人最好的保鲜剂,是永葆青春的不二秘方。   餐厅的后门连接着一条幽闭的长廊,长廊下面居然是水塘,水里面种植不知名的水草,饲养了各色的大鱼。   “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虎姐往前走了一会儿,站住了,“去,拿点鱼食过来。”   “你把这么大一片土地,都掏空了?”放眼望去,走廊绵延看不到尽头,往两边看,还是看不到尽头,这水塘的占地面积绝对不小,“这里是轮回水还是活水?是咸水还是淡水?”   “这里我称之为月池,是从仙女河上开一个口子,特意把水引过来的,从西向东,另一边直接通向东海。”   “占地面积不小吧?”   “挖坑的时候算了,将近二十亩地。”   “在这寸土寸金的金陵城可是块不小的面积了。”   “自然。”   “是你自己的想法?”   “女人是水做的,家里面多些水对人家是好的。”   “女人是水做的不假,可这池子里的鱼看起来有点大啊。”一条大鱼窜起,流线型的身体尽情舒展,达到四五米的高度,一口咬住在屋檐下躲雨的剪尾燕,落回水面。   “哗!”白色的浪花掀起,飞溅的水滴和连绵细雨交织在一起,形成水幕,水流涌过来的时候,两名仆人往前一步用身体阻挡,让白羽和虎姐的衣服未被打湿。   两名仆人退下了,换了穿着干净的仆人过来伺候,方白羽看着那起伏在水中的巨大鱼影,看着水下更深处潜觅的鱼影,忽然问:“虎姐,这池子多深啊。”   虎姐大有深意地望向他,“你还说自己看不到!”   “用心感受,也能做到真实。”   “哈哈哈哈,嘴还真是硬呢”   “你说笑了。”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你压根没对人家表露真心,人家就不一样,早就将一颗真心托付给你了。”   白羽苦笑。   “你倒是猜猜看月池有多深啊。”   “一百米?”   虎姐摇头。   “三百米?”   虎姐还是摇头。   “五百米?”   “足足一千米!人家费尽心思挖出来的水池,必然是又深又宽阔的。”   “好家伙,你这根本就是个深坑啊,这样做其他房间的根基能牢固吗。”   “挖了坑之后用花岗岩铸模,能将水的侵蚀降低到最小。”   “别怪我多疑,你在自家院子里挖这么大一个坑不会有别的什么目吧。”   “你确实多疑了,就是观赏用的,能有什么目的。”   “观赏用?观赏用的池子养这么大的鱼!”透过天启之眼,白羽分明看到一条条巨大的身影来回穿梭,而池子的更深处,还笼罩了一层若有实质的黑气,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大人物自然养大鱼喽。”虎姐打趣道。   此时,两名仆人各推着一辆两轮车走过来,车子上放着一个个经过宰杀的家禽,它们身上的毛已经全部褪掉了,血也放干净,洗的白白净净的。即便如此,虎姐还是带上了随车一起过来的黑色兽皮手套,抓起一只死鸡远远扔去:“噗通!”死鸡刚刚入水,便被埋伏在黑暗中的大鱼吃掉了。   “一起喂鱼吧,方公子。”   白羽看着那吞吃了鸡肉,快速消失在水里的大鱼,又一个疑惑涌上心头,“不对啊,如果这里的水是从仙女河引过来,直通向大海的,那便是活水,在活水里这些体型巨大的鱼是怎么留住的,不是早随水跑了?”   虎姐露出诡异的笑容,提起第二只死鸡往水里面扔去:“哎呦方公子,你可真是多疑诶!这还不简单,人家每天把它们喂得饱饱的,它们怎么忍心走掉的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虎姐,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偌大的金陵,你一个女人可以称王了。”   “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哦,因为啊,人家不想听,哈哈哈!”第三次往池塘里扔鱼食,这一次明显能够看到水下出现了更多的鱼影,它们游来游去,有些甚至就在脚下,在临水走廊的下面,感觉随时会冲上来一样,“方公子,还愣着干嘛,不想玩一玩吗!”   “玩一玩?好啊!”方白羽走到手推车前,拿起一只肉鸡的尸体,触手之处居然还有温度,看来刚宰杀不久,方白羽运起一口气,弓步向前,捉着鸡的身子用仙罡包裹了向池子最深处扔去。   这一举动可能会引虎姐生气,但白羽不管了,他要用这一次抛掷测测这趟浑水的深浅。   包裹了赤色仙罡的肉鸡尸体“嗖”的一下冲破水面,周遭虎视眈眈的大鱼们全部来不及反应,因为入水速度太快,水面上只激起一点波纹。   白羽这一举动,令虎姐的目光变了变,但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盛。   “嗖!”包裹了赤色仙罡的死鸡快速向着池底深处挺进,一般情况下,被他以这种方法抛出去的小型物体起码能走过万米距离,能够击穿沿路遇到的所有障碍。   然而,这一次失败了!被抛出去的死鸡在水底急速前进了一段距离后忽然之间消失了,覆盖在上面的仙罡也失去了和白羽的所有联系,像是泥牛入海,像是被水下的黑暗所吞噬,又或者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故。   白羽瞬间明白了,充满震惊地望向虎姐:“你这里的水可真是“深”啊!”   “方公子,金陵城主人的位置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坐。”   “走吧。”   “听公子的。”虎姐挥挥手,“剩下的都喂了吧,别饿到我的小宝贝们。”   细密的雨滴落在污秽的水面上,一条条大鱼藏在泥藻里,虎视眈眈地盯着两名负责投喂食物的仆人。据说,鱼是世界上最贪吃的生物,它们只有七秒记忆,从生下来开始便靠着本能活着,完成生老病死的整个循环。   这浑浊的水底一定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重要秘密!   …… 第897章 正气长存   走廊很长很长,占地二十亩的面积不是说笑的,白羽和虎姐一直向前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出水池覆盖的范围,白羽不禁会想,虎姐在自己的宅子里修了一处这样的地方,难道不会感到害怕吗!   总算又到了陆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是无比美妙的,走廊连接的是一个圆形的花园,花园尽头有一间屋子,看样子是待客用的。   白羽发现虎府的构造很有意思,一进门是许多美丽的园林,其间生出多条岔路,去向哪里未知但全部通向餐厅,虎府的餐厅格外明亮气派,装饰典雅,房屋挑高足够,可见虎姐对于吃是非常重视的,这可能代表她小的时候经常挨饿,餐厅的后面连着蜿蜒的走廊和一大摊活水,里面养的鱼一看就是有着特殊的用途,让人看了觉得阴森恐怖。这一大片活水后面又连着一片片花园,花园中修建着招待用的客厅,看客厅在整个宅子里所处的位置不难推测出,要么她不经常招待客人,要么就是招待客人的时候总是需要说一些隐秘性极强的话。   随着越发深入地走进虎府,白羽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这是因为他从虎姐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个女人看起来圆滑世故,实则心狠手辣,那片月池其他人或许不明就里,但他方白羽的天启之眼却看得清清楚楚,那里面充斥着污秽与邪恶,透露出深深地怨念,一定有着巨大的秘密隐藏。   往前走的过程中白羽还想到了一个特别的问题,那就是虎府这到底是有多大啊!单一个月池就占地二十亩,再加上其他地方,恐怕面积总和要超过斗技场了,这样宽敞的宅院难道真的只有虎姐一个人住?没有其他男人?   走在虎府的小道上,白羽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暗道:自己如果在虎府里出点什么意外,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啊!   终于走进会客厅了,厅堂的四壁全部凿成空的,白墙上修建了大落地窗户,木头材质,光明透亮,一席红毯左右各放着一排桌椅,桌子是茶桌,椅子是靠背椅,正中间的位置有两个,左边的椅子椅背和椅坐上绷着棉絮,明显是给虎姐用的,右边的椅子铺着一块虎皮,虎皮非常完整,乍看上去,以为是一只大老虎趴在那里。   “你家里果然有男主人在啊。”白羽看着那虎皮座椅,蹙起了眉,“究竟是哪位大人物能得到虎姐你的芳心。”   “那个位置是我丈夫离世之前留下的,铺在上面的张虎皮是他生前最喜欢的东西。”   “你是……寡妇?”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能拼得下这偌大的家业。”   “如此说来,你还挺念旧的。”   “但凡有贵客登门,都坐在我丈夫生前的位置上。”   “你让贵客坐你丈夫的位置?这不是鸠占鹊巢!”   “你看那窗户。”   “都是开着的,怎样!”   “人家现在在空窗期,寂寞的很。”   “额……”刚还道虎姐和死去的丈夫感情深厚,听她一说才知道原来心里早已寂寞难耐,不知有多少贵客暂代过她丈夫的职责!   “走,方公子,咱们过去聊。”   “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挖人家的墙角。”   “走嘛,虎皮很舒服的。”   白羽心想,这世上多的是虎姐这样浪荡的女人,能够真心实意对一个人的却太少太少。   被虎姐硬拉着坐上了虎皮座椅,这是白羽第一次坐老虎皮,说实话挺舒服的,比之冷宫月送给他的狐裘略微粗糙一点,但更能凸显出男人的粗犷,很适合他。   坐在虎皮座椅上,往下看去立时有了一种指点江山、霸气外露的感觉,方白羽心里想:这种感觉很好,是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早晚能够抓住!   虎姐两只小手抓住他的大手,笑眯眯地道:“方公子,你觉得这偌大的庭院是不是缺点什么?”   “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是你虎姐没有的。”   “有一样!”   “什么?”   “一个男主人。”   “你的心可真是不安分啊。”   “如果安安分分的我虎姐也到不了今天。”   “你也知道自己身份尊贵,放眼天下哪个男人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一般的男人我虎姐看不上。”   “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你就不错嘛。”   “别开玩笑了,我是有未婚妻的,绝不会背叛她。”   “未婚妻?是同行那两位姑娘吗。”   “他们中的一个。”   “婚期可以改,方公子,只要你跟了我虎姐,便能享受到今生今世都取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虎姐哦,你太小瞧仙人了,仙人如果贪图名利的,人国早不是拓跋氏当家了。”   “那人家呢,你可以不贪图名利,就不想要人家的身子吗。”   “呵呵!”   “是嘛,是嘛,和那两个美若天仙的小姑娘比起来,人家是入不了你的眼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公子,其实有一种乐趣叫做打野味,比之夫妻之间一成不变的生活要有意思的多哦。”   “都说了,我不会背叛心爱的人。”   “哎呀,哎呀,这个世界真是奇妙,越是长得帅气的男人越是用情专一,越是那些丑八怪一样的男人,反而倒是花心大萝卜呢,真是黑白颠倒了。”   “黑白从未颠倒,正义永远存在。”   “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你的坚持,这些话以后人家不提了。”   “虎姐,你喊我入府,不单单是这些肤浅的目的吧,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   “人家要的只有你哦。”虎姐抛出一个甜如蜜的眼神,“走吧,宅子还没逛完呢,人家这里有的是好玩的地方。”   白羽看虎姐前一刻还在谈婚论嫁,后一刻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心佩服对方,想了想道:“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尽管说。”   “斗技场。”   “哎呦,人家可舍不得让你上场,看你细皮嫩肉的,万一伤到了那真是天大的罪过。”   “不是我要上场,是我有一个宠物它要上场比赛。”   “别怪我没提醒你哦,斗技场上强者如云,生死有命,上去了再想下来可就难了。”   “放心吧,我有心理准备。”   “那好,回头我跟下人说一声,让他们带你登记,过两天就可以比赛了。”   “谢谢了。”   “举手之劳而已,谈什么谢。”   “事情说完了,咱们走吧。”   “走,前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会客厅的后面连接着一间昏暗的房屋,推开门,赫然看到一件件古董。其中包括瓷器、瓦罐、鼎器、字画、刀、剑、斧等等,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摆放在显眼的位置上像是用来展示的。   虎姐道:“这里的奇珍异宝是我夫君生前收藏的,他死之后就一直没动过,原封不动的放着供客人观赏,它们可都是好东西哦,有些甚至是无价之宝。”   “说起你的夫君,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夫君犯了事,被官府抓了押送入帝都,死在路上。”   “原来如此。”白羽如果再深问一句便可知道虎姐的夫君令狐悬舟是被叶飞害死的,可惜他没有深问,错过了一个得知叶飞讯息的绝佳机会。   白羽出身名门,饱读诗书,对古玩字画有很深的了解,随便看看,摆放在明面上的古玩都是历史悠久的真东西,估计字画也一定价值连城。   白羽的目光停留在一件鼎器的上面,他的天启之眼看得清楚,这鼎器之上从内而外散发出紫色的光,显得妖异。   “这是什么东西。”白羽产生了好奇心。   一般来说,强大的宝物多光芒四射,一眼就可看出,这件鼎器却很有意思,从上到下毫无光芒,却拥有着极强的能量,且全部蕴含在鼎身里,含而不吐,凡人看不见,在天启之眼近前却可显形,呈现出紫色的纹理。   “这件东西有什么来历?”   “这个啊,当年金陵城发大水冲开了一座古墓,夫君从古墓里拿出来不少的宝贝,这鼎器便是其中之一。”虎姐摸着鼎器的纹理,丝毫没感觉到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怎么,方公子认识这件东西?”   “不认识,但我能感觉到它很特别。”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同样的东西我这里多的是。”   “那可不行,这件东西很贵重的,我不能白白收下。”   “要不就在府上住两天,算是答谢。”   白羽一听要自己卖身,连连摇头道:“那就更不行了。”   “开玩笑的!收下吧,一件东西而已,比起你我的情分算不了什么。”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还是算了。”   “你就把它当一个人情吧,以后姐姐遇到难处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这……”   “别再婆婆妈妈的了,像个小姑娘似的!”   若是寻常东西,白羽不会如此犯难,但这件东西真让白羽觉得有些喜欢,他甚至隐约感觉到这鼎器里面有一个声音正在遥远的地方呼唤自己。   踌躇良久,白羽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东西我收下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心里多惦记点人家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不要紧的。”   “受人一份恩,自当涌泉记。”   “你可真是死心眼,不过我喜欢,嘻嘻嘻。”   白羽小心翼翼地托起鼎器,放入芥子袋中,他已经想好了,等到有空的时候好好研究研究它。   收起鼎器,白羽感觉欠了虎姐一份恩情,心里面沉甸甸的,望向虎姐的目光有了改变,他并不习惯欠别人人情,见到鼎器便像着了魔一样,感觉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呼唤自己将它带走。   不会是什么邪道之物吧!   白羽这样想。   收起鼎器以后,虎姐拿来了几幅珍贵的名人字画给白羽欣赏,白羽大加赞赏,那以后,两人离开了此地。   收藏间的后面立了一道屏风,走过屏风仿佛进入了另一番世界,莺歌艳艳,歌舞升平,美丽的舞女们或怀抱琵琶,或手抚琴弦,或蓝袖遮面,好不快乐。   她们身后有一个五米宽,七米长的水池,水池里散发出浓烈的醇香味道,估计里面装的是酒而不是水,各种颜色的花瓣洒在池子里,令人浮想万千。   “这是……”   “酒池肉林!但凡有贵客登门,必要在此享受一番。”   “你一个妇道人家,搞这些东西是何意?”   “还不是给你们这些臭男人准备的,夫君在的时候,人家可不能随意接客。”   “好家伙!酒池肉林,这形容真是贴切。”   “怎样,方公子,进去玩玩吧?”   “既然你夫君已经死了,干嘛不将此处取消。”   “夫君死了,偌大的家业却留下来需要人家打理,招待客人是免不了的。”   “不得不佩服你。”   “公子见笑了。”   “快走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嗯……公子,便在此处多逗留几日嘛。”   “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公子真是酸腐。”   酒池肉林的后面便是虎府的厢房了,一个个房间鳞次栉比,高低错落,虎姐带着白羽参观了她的香闺,推门进去一股浓烈的汗臭,放眼望去尽是女人的衣物,她大概是知道白羽今天要来,故意将这些亵衣摆放在显眼的地方,以撩拨男人心中的兽欲,换其他男人,女人如此明显的挑逗早就忍不住了,将其扑倒占有了再说。白羽不会,白羽是正人君子,绝不屑于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任凭虎姐为了展示床榻的柔软在上面滚来滚去,也是不为所动。   虎姐看百般诱惑不成,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白羽是第二个能在她面前坚守本心的男人。   道为何物!   道便是心,守的住本心则无往不利。   像白羽这样心有鸿志的人,是不会为了一点小利放弃苦苦追寻的道的。   香闺也没能降服了白羽,虎姐引着他去了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书房。   走这一路,外面的雨早已停了,雨后彩虹现,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砖瓦的缝隙中滴下来,其清澈的表面能够映照出人心。   自然的,虎府的书房也是格外气派,长方形的桌子上以镇尺压住宣纸,笔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白羽走过去,看到偌大的宣纸上只有一个字——情!   点点头,心说这个字和虎姐真是再相称不过。   虎姐道:“看公子一身儒生气质,必然饱读诗书,写两笔如何!”   白羽点点头,另翻一页,虎姐为他亲自研墨。   提笔蘸墨后,同样也只写一个字——君!   这个君,既是君子的君,也是君临天下的君,看你怎样理解。   “公子好笔法。”虎姐拍手称赞。   …… 第898章 鼎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多少英雄豪杰在女色面前难以守住本心,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虎府一行,白羽坚守了本心熬过了情关,守住了仙人的底线。   返程途中,虎姐没有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叫下人引白羽去了斗技场,在那里将斗技者的名字录入,好让里面的工作人员安排斗技比赛,虎姐为白羽开了后门,按照正常的流程,登记完成三天以后才能参加比赛,虎姐吩咐手下给斗技场工作人员带去消息,当天便让白羽上场比赛,白羽点头称谢。   回到客栈,冷宫月还没回来,柳莺莺不知所踪,白羽关上房门,仔细琢磨今天的事情。   虎府之中阴气森森,那片月池里一定存在着很多的秘密,自己找个机会去探查一下才好,关键是不能被人发现。   白羽盘膝而坐,将那鼎器翻出放在眼前观瞧,和之前并无二致,把耳朵贴过去,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却听不见了,“难道都是自己的幻觉?”   正要将精神力探入其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白羽师兄,白羽师兄,你回来没有啊,白羽哥哥!”是柳莺莺。   方白羽无奈苦笑,将那鼎器收了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正在用力敲门的柳莺莺由于惯性跌进来,被白羽扶住,“怎么了,慌了慌张的。”   柳莺莺道:“听说你一早上去了虎府,人家都担心死了。”   “我去拜访虎姐你担心什么。”   “人家怕那个骚狐狸将你勾搭走了。”   “去,胡说什么,虎姐可是金陵城的女王,哪有你说的那么龌龊不堪。”   “女人看女人最准了,那个贱人究竟什么样,我柳莺莺看一眼就知道。”   “你说话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人家可是蜀山上仙。”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是蜀山上仙不假,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白羽师兄,你可真胆小。”   “你这丫头啊。”白羽看她没什么正事,便想着送客继续研究手中的鼎器,可柳莺莺怎么都轰不走,无奈之下就将鼎器拿出来与她共同参详。   “莺莺师妹,给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白羽将鼎器翻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手中鼎只有巴掌大小,三足、圆形,青铜鼎身上风化了岁月的尘埃,可看到一行行细小的篆字密集排列,除了体内蕴含的未知能量,其他地方都平平无奇。   柳莺莺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羽哥哥,一块破铜烂铁有什么好瞧的。”   白羽瞧她看得认真,以为认出了门道,听她说话才知空欢喜一场,心中无奈:“这东西是虎姐送给我的。”   “好啊,原来是定情信物,人家现在就把它扔掉。”   “去去去,别胡闹!”白羽真怕她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赶忙将圆鼎抱住,“鼎是我找虎姐要的,我觉得是个宝贝。”   “宝贝。”柳莺莺重新审视了一番,“没看出来。”   白羽叹了口气,“要不这样,等下我将精神力探入其中摸摸底细,你为我护法。”   “这样不好吧,贸然让精神力进入未知的领域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鼎之类的东西,很可能就此回不来了。”   “我也知道危险,但是现下没有其他方法可行了。”   “要不你先将仙力注入其中看看。”   “之前就试了,没用的。”   “可是人家还是觉得贸然将精神力探入其中过于冒险了,万一这个时候有坏人对你不利呢。”   “所以你来的正好,我需要你护法。”   “白羽哥哥,你已经身怀重宝,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吧。”   “但我确实想看看鼎器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那……好吧,人家为你护法。”   “记住莺莺,万一我迟迟回不来,你就拔出鸿鹄剑,鸿鹄与我有共鸣在,只要你拔剑,我就能看到离开鼎器的通路。”   “我不会被神剑排斥吗。”   “鸿鹄不会的,它与我心意相通。”   “那好,人家记下了。”   确认门窗都已关好,方白羽走到床边盘膝而坐,柳莺莺将圆鼎交给他,白羽将自己的精神力释放进去。   一般来说,想要得到一件神器先要靠近它,强大的神器会在你走入危险距离以后释放出剑灵,无论是和它对打还是交谈,只要最后能得到剑灵的认可,神器就算拿下了,这个时候将它攥紧举起,你和神器之间的力量便会互换一部分,达成契约。   在这个时候,你可以将精神力释放入神器内部看看器灵生活的环境,也可以将器灵召唤出来让它感受真实的世界,大多数人选择后者,因为即便是签订了契约,让精神力进入器物中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器本身有着容的能力,是承载能量和精神的载体,你的精神一旦进入其内,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叶飞得到气吞山河卷的时候就是这样,当时气吞山河卷的世界外化了,叶飞和方白羽进去之后找不到离开的路,将器灵打败了得到神器认可才将外放的世界收回,回到现世。   因此,白羽在没有得到神器认可的时候便用精神力探查其中,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方白羽好像入了魔一样执意冒险,柳莺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全力做好护卫工作。   方白羽盘膝坐在床榻上,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鼎中,通过一段流光溢彩的隧道后,果然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这里有美酒成池,有美女成行,有莺歌艳艳,简直就是酒池肉林的翻版。   美丽的女人在白羽身边翩翩起舞,女人身上的香气扰的白羽意乱情迷,“怎么回事?自己这是在做梦吗?鼎器内部的世界怎么可能有人存在!”   方白羽不明所以,伸出手触摸女人的手掌,柔软而滑腻,逗得女人咯咯的笑:“太真实了,未免太真实了,她们不会都是真的吧。”   白羽想要向前走,但是柔软的丝绦早已将身体缠住,女人们凉丝丝的指尖在他身体上滑过:“公子,你去哪啊,去哪啊,留在这里陪人家不好吗。”   方白羽心神为之一乱。   恍惚间,他咬破舌尖,令疼痛刺激自己的感官,让自己冷静下来,“都给我滚开,滚开!”他大喝一声,海量的仙力爆发,将丝绦扯破,将女人们震飞出去。   或掉入酒池,或摔在地上,女人们温柔至极,落地后自怨自艾地嘤嘤哭泣,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白羽见她们如此,反倒心软了,“别怪我。”但还是铁石心肠地向着前方走去。   鸿鹄剑里的世界是金灿灿的一片,两仪无相剑中的世界是黑紫交杂的网格,只有这里是白羽不能理解的,难道像气吞山河卷一样,能够自开天地自成一界?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岂不是也有了一件逆天法器?   直觉告诉他不可能的,逆天法器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件,这鼎器内部一定存在着什么秘密。   踩过柔软的花圃,走过繁茂的树林,正前方出现了钢铁的王座,头戴王冠的骷髅骸骨端坐在王座上,手中重剑驻地。他头上的王冠是纯金打造的,镶嵌鸡蛋大小玛瑙石,身上穿着华贵的衣服,衣物做工精细,即便经历岁月的冲刷也没有失去应有的颜色,身后披着红色的斗篷。   国王坐在王座上,两条猎狗骸骨蜷伏在脚边,虎视眈眈地注视前方。   王座下,一具具人类骸骨东倒西歪,纯金的酒杯撇的到处都是,他们的骨骼全部黑漆漆的,大概酒中有毒被活活毒轮回。   “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白羽走过去,小心避过沿路的骸骨,在铁王坐前注视沉眠已久的王者:“这里是你的领地吗?我用天启之眼看到的强大能量就是你吗?”   “不对,不对。”白羽摇头,天启之眼所视一切无所遁形,在国王的身上分明看不到丝毫力量存在。   这个时候,天空传来一阵异响,风潮席卷,紫色的漩涡出现在天际,漩涡成形后,一张狰狞的面孔从漩涡那一头跳出来:“哈哈哈,终于等到你啦,去死吧!”那面孔狰狞的笑,所道出的事实却让白羽心中一凉,正要有所行动,右手却已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禁锢,目光扫过,才发现铁王座上死去已久的国王赫然醒了,用只剩骨头的左手抓住自己的腕子,身上赫然显现出紫色的光。   “这是……”却又感到两腿吃痛,低头看去发现蜷伏在国王足下的两条恶狗也已醒来,巨大锋利的犬齿恶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血肉。   身后传来“呜呜呜呜”介于啼哭和呻吟中间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所有的死者都复活了。   “该死,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回想那紫色漩涡中出现的诡异人面,他脸上的笑容阴险而恶毒,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白羽的心越来越凉,“难道……自己被算计了!”   仔细想想,整件事情其实挺奇怪的,莫名其妙的被虎姐带进宅子,莫名其妙地见到这个圆鼎,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圆鼎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莫名其妙地将它带回来,莫名其妙地将精神力探入其中,整个过程未免巧合太多,自己就像是入了魔一样。   他与虎姐只是第一次见面,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坑害他?还是天启之眼的作用,只有他能够察觉到圆鼎的特别之处,被其蛊惑了?   白羽头都大了,精神的世界他非常脆弱,受到的伤害会直接映照在灵魂深处,受的伤重了可能会就此死去,变成植物人。   月白的缎带滑落,白羽身上释放出纯净的光,那是天神才有的颜色。   “呼,呼!”两只洁白的翅膀从白羽身后长出来,这是光的翅膀,代表了纯净的正者之力,翅膀只拍打一次便将白羽带到天上。   腾空的时候折断了国王的左手,极速的飞行甩脱了两只攀附身体的恶犬,白羽极速飞行,向着漩涡中的人脸冲过去,右手虚握召唤出一把光之剑。   “哈哈哈,挣扎是徒劳的,你跑不掉的。”那狰狞的面容回到漩涡深处,紫色的漩涡即刻消失,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躁动的蜂鸣,整个天空变得晦暗无比。   放眼望去,一大片黑云由远及近向着自己扑来,仔细看,居然是大片的蝗虫,蝗虫的眼睛全部是红色的,不吃庄家反而吸人鲜血,路过酒池肉林的时候,顷刻之间就将美丽的女人们吸成了干尸。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是真实的人类?可为什么会出现在鼎里。”   白羽真的迷茫了,现在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光翅拍打,他选择暂避其锋,向着遥远的地方遁逃,可惜黑压压的虫群仿佛无所不在,逃到哪里都能看到它们的影子,方白羽避无可避,以翅膀带动身体,手持光之剑极速旋转,杀进虫群内部。   “刷刷刷!”所过之处,嗜血蝗虫被斩落大片,却总有漏网之鱼,爬到身上啃食血肉!白羽以护体罡气为外衣,以正者之力为护甲勉强能够抵御它们螯牙的啃咬。   他纵横捭擱,忽上忽下斩落大片的蝗虫,可是身上的虫影却有增无减,身体的压力越来越大,白羽忍无可忍怒斥一声,使出仙力震爆,终于短暂的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   但很快,更多的虫子便又飞了过来,它们毫不畏轮回,不将白羽吃干抹净誓不罢休。   没有尽头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白羽不是叶飞,叶飞有着近乎无尽的仙力储备,有着“大面积杀伤性武器”王剑九龙。白羽不行,白羽将鸿鹄交给了柳莺莺,现下只有一器傍身——两仪无相剑!   这把剑能在关键的时候产生奇效,他本想留到最后使用,可现在看来已经没别的办法了,虫海不知源自哪里,仿佛无穷无尽,不消灭了它们根本走不了。   “老爹,让我来。”正要召唤两仪无相剑,一颗小星星自行从白羽体内飞了出来,正是彩儿,“老爹,让我来,这些东西人家最爱吃了。”   “精神世界你也能进的来?”白羽见到彩儿又是惊讶又是开心。   彩儿道:“人家和爹爹是一个整体,爹爹在哪里,人家就在哪里。”   “好的。”彩儿的出现其实很好理解,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是白羽的一部分,所谓的神器和宠兽都和白羽签订过主仆契约,交换了能量,也是白羽的一部分,所以理论上讲,无论在精神世界还是肉体世界,奇珍异宝、宠物灵兽都能够存在。   没有白羽的召唤,彩儿自行现身,流体状的身躯在半空中化作一张大嘴,舌头粘稠粗厚吐露在外面,上面长满细小的利齿,嘴巴里更是利齿密布,一排一排的看上去恶心极了。   彩儿是逆转乾坤之道术在九州大地上的遗留物,它的存在任何古籍中都没有记载,是不为人所知的生命体。   彩儿现已有四种形态。第一形态是星辉形态,是近似于虚无的一种形态,是白羽初见它时呈现出的形态,这个形态下彩儿不具有攻击力,同时来自外界的所有攻击对它无效。第二形态是星星形态,星辉和星星两者只差一个字,却是天壤之别,星辉是灰烬,虚无飘渺随风而动的灰烬,星星是实体,在这个形态下彩儿获得了流体状的实体,非常可爱,能够说话,能拟态五官,是最惹人怜惜的一种形态;第三形态是嘴巴形态,这种形态下彩儿彻底暴露了贪婪的面目,它化作一张圆球形的嘴巴,嘴巴里生满利齿,又长又厚实的舌头裸露在外面,这一形态是它的吞噬形态,是彩儿最喜欢的一种样子,能够将所有倒霉的生物吞噬殆尽。第四形态是黑鸟形态,这是彩儿吞噬了生活在空桑树下几百年的黑鸟进化得到的形态,这一形态下,彩儿长出了羽毛、翅膀,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鸟,黑鸟长得奇丑无比,虽然有着鸟类的样子但是各个关键部位上都长着嘴和利齿,鸟喙里,翅膀上、爪子上、尾巴上,总之,彩儿虽然吞噬了黑鸟变成了近似于它的样子,但仍保留着自己的重要器官——嘴!黑鸟形态下彩儿极度贪吃,极度强大,其强大的实力甚至让方白羽感受到威胁。   很明显,蝗虫群在彩儿眼里是再可口不过的美味,它化作嘴巴的形态一定是要吃个够。   “哦哈哈!终于变回真实的样子喽,好HIGH哦,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腥舌狂舔,那舌头伸展到无限长,移动的速度无限快,“刷刷刷刷刷刷!”冲进蝗虫群中纵横捭搁,“刷刷刷刷刷刷刷!”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收回,舌头卷成好几折里面裹着数不清的蝗虫,被彩儿张大了嘴巴吞进肚去。   大口咀嚼一阵,彩儿重新张开嘴巴,舔舔舌头露出贪婪的表情:“不过瘾!”   下一刻,肉舌以更快的速度飞出,“刷刷刷刷刷刷!”彩儿旋转身体肉舌转成一个圆圈,长在上面的利齿借着惯性将蝗虫勾住,再收回来吞下:“再来再来,我要更多。”   彩儿嚣张的举动被蝗虫群视作敌人,开始疯狂地攻击它,随着彩儿旋转、杀戮,蝗虫们却越来越英勇地扑向它,趴到它的身上疯狂啃食:“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来啊,来啊,来啊,都到我嘴里来。”想不到彩儿越战越勇,体内腾起一道黑光,紧接着整个圆球形的身体上上下下裂开了或长或短的裂缝,裂缝张开后全部生出利齿、吐出舌头,变成一张张的嘴,布满全身的嘴,“来啊来啊来啊,看是你们吃的快,还是我吃的快。”   几百张嘴同时开动,爬到彩儿身上的蝗虫们顷刻之间便被处理干净了,“再来,再来啊!”可这还是无法填饱彩儿的肚子,它飞到高处,蓄力一阵后全身上下的所有黏舌全部射出,形成一道道舌枪,将遮天蔽日的蝗虫们串成了串,再收回来,蝗虫群便全部被它纳入嘴里。   白羽看得呆了,完全想不到彩儿居然如此厉害,他非但没有任何担心反而有些高兴,只有如此强大的家伙才配给他方白羽做宠物不是吗!看着彩儿夸张的攻击方式,白羽渐渐明白了,彩儿确实是逆转乾坤之道术遗留下的产物,它的存在完全无视九州的法则规律,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刷刷刷刷刷!”天昏地暗的大战,彩儿一只兽迎战漫天遍野的嗜血蝗虫,白羽根本无需插手,以仙罡护体在旁边观战即可。 第899章 陷阱   战斗持续了好久好久好久,彩儿以战养战,以吃回复体力,精力近乎无穷,而蝗虫群的数量也近乎无穷,两者斗了个天昏地暗,不亦乐乎,终于,蝗虫群数量见底了,彩儿张开大嘴扑上去一个不留地将它们吞下肚,腥舌所过之处,连鲜血都舔干净,连碎石都吃干净,真是恐怖到极致。   最终,方圆一公里之内,除了地面和方白羽再没有任何一个活物,树林、尸体、骨架、碎石、蝗虫全部被彩儿吞下肚去,“额……人家还没吃够呢!”彩儿舔舔嘴唇,眼神落在白羽身上显露出一丝贪婪,这丝贪婪让白羽生出警戒之心,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光之剑。   彩儿意犹未尽地看着方白羽,看了良久,终于理性战胜了兽性,舔舔嘴唇,一阵蓄力过后将长满身体的嘴巴收了回去,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圆球形的身体生着一张嘴,一条舌头。   白羽不能完全放心,彩儿刚刚望过来的目光分明充斥着贪婪的欲望,它是想将自己一起吃下去吧,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行动。没行动的原因可能是理性战胜了兽性,也可能是还有着其他的目的隐瞒不说,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直到一阵黑光过后,彩儿变会了星星的样子,白羽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爹爹,爹爹,你看人家厉害吧。”不同的形态不同的声音,嘴状态下的彩儿声音亢奋隐含着疯狂,星星状态下的彩儿奶声奶气的像个小孩。   “表现不错,不愧是爹爹的孩子。”   “爹爹,能够遇见你可真是太好了,彩儿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哦。”   “哈哈哈!”   白羽身在天空中,身披圣光之甲,手持圣光剑,长着光之翅,一双白眼看穿一切,黑发盘髻干净利落,五彩缤纷的星星绕体飞舞,俨然如天神下凡,神威赫赫。   “蝗虫群虽然解决了,但真正的敌人还藏在暗处,得将他揪出来才行。”白羽拍打翅膀飞到高处,越飞越高,甚至飞到云层上面也找不到敌人的存在,“该死,那家伙哪去了。”   站在高处向地面眺望,白羽看到西北方向上似乎有人烟存在,展翅飞过去了。   他飞行的速度奇快,仿若一道实质的白光从天外照射下来,来到近处后引起村民们的关注。   这里居然有一个村子,黝黑的皮肤,金黄的庄稼,村民们正在挥舞锄头播种土地。   “难道真的如气吞山河卷一般,鼎器内部自成一界?”   白羽的到来引起村民们的瞩目,其中一些人看到他光明伟岸的身姿以为是天神下凡,放下锄头叩拜下去,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到最后所有庄稼地里的村民全部向着白羽叩拜。   白羽任凭他们叩拜不上去搀扶,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无论见到何等面相的人他都不会冒险靠近了,“我问你们,这里究竟是何地!”   “天神啊,这里是死者坟场,求求你,求求你快让我们往生吧。”   “死者坟场,什么意思?”   “天神,您不知道,我们都是普通的魂魄,生前没有犯过大错,肉身死了之后本可以前往地府往生,却在往生之路上被这鼎器收走,至此禁锢在此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只能维持在濒死之时的样子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   “你们既然都是魂魄,为什么还要种地。”   “哎,别提了!在这个空间里,我们虽然是魂魄却拥有饿、痛、渴、乏、酸、甜、苦、辣等活人才能拥有的感觉,不种地吃饭,我们就会觉得饿,种地时间长了又会觉得乏,真是两头为难。”   “你们不能自杀吗。”   “自杀当然可以,但是死掉以后会被一个紫色漩涡中出来的人脸收走,据那个人说会从此成为奴隶,生生世世为他奴役。”   “那如果一直不死呢。”   “那便始终重复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过着最贫贱最穷苦的日子,直到想死的那一天为止。”   “这里面就没有离开的路吗。”   “鼎器内部只能进不能出的,方圆百里我们都转遍了。”   “这样啊。”白羽想,自己这次真的是栽了,进入了他人设下的陷阱,别管这件事情是否与虎姐有关系,想要从此地逃出去只怕是难了。   正沉思着,天空中传来一阵异常的波动,紫色漩涡出现,那面目狰狞的男人又一次从漩涡中跳了出来。   “哈哈哈!养了你们这些年该给老子做点事了,去吧,搞死他。”狰狞人面一开口,白羽便知道事情要不妙,果然,叩拜在地的农夫们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身体化作泥浆慢慢融化了。   “求求你救救我天神,求求你救救我天神,求求你救救……求求你……我。”痛苦的呻吟随着他们身体彻底融化而中断,白羽这才知道村民们即便身为魂魄也已经被炼化了,他们生活劳碌的过程很可能就是一个炼化的过程,只是他们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哈哈哈,愚蠢的家伙们,在这里老子才是主宰。”天空中的面孔狰狞地笑。   “你到底是谁!”白羽呵问。   “我是来向你索命的。”村民们化成的泥浆向着白羽冲来,一张张惨白的人面在泥浆里若隐若现,人面中饱含着深刻的怨念。   “救救我,救救我!”他们想要将白羽拉进地狱,变成和自己一样可悲的存在。   “人心啊,实在不堪!”白羽正欲挥剑,彩儿却已经冲上去凌空变大,化作吞食形态将嘴巴张大到极限,滚滚泥浆全部冲进它嘴里。   “哦哈哈,好HIGH哦,好HIGH 哦,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彩儿狂笑的时候,另有一股泥浆悄悄绕到它背后,蓦然发动攻势,彩儿毫无防备,整个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的翻滚起来。   “我靠,你他娘的敢偷袭老子。”彩儿大发雷霆。   泥浆长河却不听它胡言乱语,顺势扑上去,将彩儿包裹起来,近乎虚幻的冤魂在彩儿身上撕咬,“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以恶毒的攻击释放魂飞魄散的不甘。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白羽没有理会彩儿,他知道现下的形势彩儿足够应付,拍打翅膀向着天上去了。   “咻!”瞬间出现在狰狞人面的近前,持剑斩了过去,不知何时,握在他手中的已不再是光之剑,而是两仪无相剑!那圆润光滑的造型放眼天下没有第二个。   “下地狱吧,你这个恶魔!”一剑斩下,剑锋所过之处整个空间都被割裂,两仪无相剑是驾驭时空的神剑,它每次出击斩碎的都是时间和空间。   “啊啊啊啊!”扭曲的人面被两仪无相剑的剑锋撕裂了,因为割断的是空间,所以他明明还活着,但是一整张脸却被空间裂缝分成了两半,“啊啊啊啊,混蛋,你做了什么,混蛋!”   扭曲的人面撕心裂肺地咆哮,白羽纯白一色的眼睛逼出一道冷芒,出手毫不留情,在短暂的时间里连斩三剑,将扭曲的人面大卸八块,再轻轻一吹,人面支离破碎的残肢就全部被空间裂缝吸走了。   两仪无相剑的厉害之处在于,世上没有它斩不开的东西,无论你的铠甲多么坚硬,无论你的防御多么完美,两仪无相剑都能一剑两断,因为它切割的是空间,空间裂开你的血肉之躯自然被分割成两半,白羽只需要轻轻一吹,残肢末节便会被空间裂缝收走,在那时空裂缝中生生世世的活着,再也回不来了。   扭曲人面被处理干净,他身后的漩涡快速变小,似乎要一起消失,白羽本欲在它消失之前钻进去,但想想彩儿还在这里,自己走了它便再也出不去了,犹豫的时候漩涡已消失了踪影。   此时,彩儿的战斗也已进入尾声,它的身上长出无数张的嘴,每一张嘴都有着最原始的吞噬欲望,是极致贪婪的化身,它们同时开动,将生魂演变成的泥浆吞噬殆尽。   “好HIGH哦,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彩儿变回星星的样子回到白羽身边,后者笑道:“吃饱了没有啊。”   “还差的远呢。”彩儿笑嘻嘻的。   “斗技场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今天晚上你就可以上场比赛。”   “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吗!”   “只能吃你的对手,普通人不许吃。”   “谨遵爹爹号令。”   “只要你听话,我一定让你进化到极致。”   “爹爹,人家一旦完成最终的进化会变得很厉害的,说不定连爹爹都打得过呢。”   “你能变强自然最好,我希望你变得强大。”   “爹爹,你可真好。”彩儿在白羽身上起腻,变成星星状态的它真是可爱极了,一丁点贪婪和血腥都看不出来。”   “你也很好啊,我的小公主,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能够帮上爹爹,人家很开心的。”   “你开心就好。”   有了这一次经历,方白羽总算承认了彩儿存在的价值,他们一主一仆,一人一兽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开启争霸天下的王者模式,他们彼此相依,缺一不可。   “爹爹,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马上去找出路。”   “怎么找?”   “跟我来。”方白羽手持两仪无相剑,以空间之力快速搜索地图,无论怎样都找不到出口,正感心灰意冷的时候,天空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一只凤凰在金光深处飞舞,白羽心中一喜,御剑而起往金光所在的方向去了。   “刷”通过光明隧道,来到九州世界,白羽一头撞在柳莺莺身上,将她撞倒压在身下。   “莺莺。”再见柳莺莺,白羽心中狂喜。   “白羽师兄。”柳莺莺面色少有的泛红。   白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将对方压在身下,慌忙站起了。   “白羽师兄,你出来啦。”柳莺莺同样站起,眼睛看东看西,就是不敢看方白羽,罕见的露出青春少女的娇羞。   “莺莺师妹是你拔出了鸿鹄剑吗。”   “别提了,白羽师兄你进去不久,那鼎器的中心便出现一个紫色的漩涡,盘旋凝立旋转,释放结界将鼎器护住,人家担心你遇到危险,便几次尝试打碎结界,可惜都没能成功,快要放弃的时候紫色的漩涡却自己消失了,人家这才拔出鸿鹄剑劈斩圆鼎,果然奏效。”   白羽点点头,想必是自己杀死了狰狞人面才令紫色漩涡消失的,“圆鼎现在何处。”   “就在那。”   柳莺莺引白羽过去看,然而哪还有什么圆鼎啊,找遍房间都没有它的踪迹。   “奇怪了,怎么找不到呢。”   “用不着奇怪,那件圆鼎本来就有问题!我被陷害了,还好有你在。”   “白羽师兄,你进去后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啊。”   “整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   “什么!”   “从此以后要对一个女人格外小心!”   “谁啊。”   “金陵城的女王——虎姐。”   …… 第900章 彩儿的战斗   两年前,叶飞和纳兰若雪来到金陵,将金陵城的王者,四大家族之首令狐悬舟拉下王座,助令狐悬舟的女人继承他的家业;两年后,方白羽、柳莺莺、冷宫月一行三人踏上叶飞走过的老路,金陵城的王者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然而这繁华闹市背后的危险却一点都没有减少。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对凡人来说,拥有财富是一辈子追逐的目标,为此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愿。   金陵城的夜晚灯火通明,方白羽和柳莺莺吃过晚餐来到斗技场,直到他们离开凤凰客栈,冷宫月还是不知所踪,她出去了一整天时间没有提前知会两人,是她的做事风格,但令白羽感觉不舒服。   两人来到斗技场后看到了昨天那个倒霉蛋,那个大热天的却将身体捂得严严实实的胖子,这家伙记吃不记打,今天又是很早就过来抢位子。两人向他挥挥手,胖子心领神会,屁颠颠地带着几名手下离开了,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心里作何感想。   两人坐在贵宾席位子上,一路走来柳莺莺买了许多的零食,趁着战斗还没开始大口哚呢。这时候,一个年轻的赌头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英俊的公子,年轻的小姐,要不要下点赌注博些彩头。”   白羽早就在等他了,顺势问道:“今天总共有几场比赛。”   “回公子,总共四场比赛。”   “都是谁参战。”   “第一场比赛,是妖兽大战,由斗技场的新妖食人鸟怪对战王大蛇。”   “哦?王大蛇是什么来路。”   “说起这王大蛇啊,那可就厉害了,听说它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了,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大妖怪。”   “这么厉害的。”赌头表情夸张,白羽一看就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但既然被称作大妖,肯定不会是酒囊饭袋。   “可不是嘛。”据说王大蛇是某位强者的宠物,因为天生好斗,野性犹在所以定期来斗技场发泄释放一下,和冰霜巨龙一样,王大蛇也是擂台上的常胜将军,已经赢了将近五十场了,这场再赢了,下一场估计就要和冰霜巨龙打了,两强碰面,肯定是精彩绝伦的一场战斗。   “那食人鸟怪呢!”   “食人鸟怪是新来报道的大妖怪,据说也是个很角色,但跟王大蛇肯定是没法比的,公子,我建议你押王大蛇哦,虽然赔率低了点,但基本稳赢的。”   “谢谢你的建议。我还想知道另外三场比赛都是什么。”   “主擂台第二场比赛,野蛮人对战重甲骑士;主擂台第三场比赛,群狗对狂狮;主擂台第四场比赛,黑魔王对万兽王。”   “等等,万兽王是什么东西。”   “这个万兽王啊,说是万妖王的师弟,是来斗技场向黑魔王复仇的,我们斗技场方面为了回应他的强烈要求特意安排了今天的比赛。”   “黑魔王刚刚比完了一场,不需要歇歇吗!”   “这个啊由不得他!比赛场次都是斗技场方面安排的,斗技者必须绝对服从,否则会取消参赛资格。”   “还有这样的规定?”   “这是咱们金陵城的女王虎姐,也就是小的的主子亲自定下的规矩,以前斗技场内分五块擂台,每块擂台都有擂主,擂主权力极大,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斗技者想要和擂主打一场比赛需要提前半年邀约。现在好了,只要斗技场规定了比赛场次谁敢不来!会立刻取消比赛资格。”   “呵呵,看不出来虎姐是个如此强势的人。”   “不强势也走不到今天。”   “我明白了。”白羽从怀里抽出银票,“这样,你给我押一万两白银!”   “白银一万两?你可真是豪爽啊公子。”   “给我押食人鸟妖赢。”   “公子,您真是富贵险中求啊,你这把要是赌对了那可就赚大了,你知道现在的赔率是多少吗!”   “多少!一比十!也就是说食人鸟妖赢了,您能拿到十倍的赌资,当然很大的概率它会输的。”   “钱不是问题,给我押吧。”   “公子,您想好了对吧,那您的银票小的可就收下了。”   “去吧。”等到与赌头交换了赌牌,后者走远了,柳莺莺问:“白羽师兄,这个食人鸟妖你认识啊?”   “认不认识放一边,富贵险中求嘛。”   “白羽师兄,你可真有魄力!”   随着清脆悦耳的铜锣声响起,斗技场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对阵双方一方是斗技场内的常胜将军王大蛇,另外一方是首次参加比赛就遭遇强劲对手的食人鸟妖,第一场比赛就遭遇了王大蛇只能说你不走运啊。”比赛还没开始,解说员就挖苦起了食人鸟妖,在他看来,食人鸟妖这一次输定了。   方白羽露出一丝笑容,暗道:虎姐在第一场比赛就安排了强劲的对手给彩儿,是要借此探探自己的底吧。   “嘶嘶嘶、嘶嘶嘶!”王蛇吐信,一颗三角形的巨大蛇头从黑暗的甬道中出现,单一颗蛇头便几乎将十米多高的甬道口占满。“嘶嘶嘶,嘶嘶嘶!”王大蛇贴着地面爬行到擂台上,和它一比,偌大的擂台真是显得有些小了。   “这……太夸张了吧。”白羽本以为王大蛇的体积顶多和昨天出场的冰霜巨龙、白头鹰类似,现在才知道居然大的像座小山一样,难怪赌徒们纷纷押注在它身上了。   这样看来,自己那一万白银应该是打水漂了,彩儿再强大也不可能是如此庞然大物的对手!毕竟王大蛇单一颗头,就比彩儿的身子还大了!   这较量没什么意义了,要不要告诫彩儿看情况不对早点认输呢!   白羽心中犹豫,他完全没有想到虎姐居然安排了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给彩儿,这举动分明就是让他出丑,在借此报复他,谁让他没接受了虎姐的好意呢。   “女人啊,报复心可真强!既然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今天斗技场比赛一结束,我就去探探你的老巢。”   “嘶嘶嘶,嘶嘶嘶!”王大蛇贴着地面游弋过来,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黏糊糊的蛇道,它爬到擂台上,盘成一座蛇山,硕大的头颅望向天上的月亮,一副憧憬的表情。   据说,最强大的蛇可以进化成最强大的天龙,能够飞上天空喷吐龙息;据说,远古神兽九龙就是从蛇进化来的,因为经历了从弱小到强大的演变过程,所以进化成龙之后格外的厉害,厉害到吞吐的龙炎能够焚尽天下。   “嘶嘶嘶,嘶嘶嘶!”每一条大蛇心里,都有一个飞上天空的梦。   “好HIGH哦,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好HIHG哦!”与高冷的王大蛇完全不同,彩儿出现的时候俨然一副叛逆少年的样子。   “哦哈哈哈,马上就看到了想要吃掉的对手呢,好HIGH 哦!”翅展三米以上的黑鸟跌跌撞撞的飞来,它身体太过沉重,舒展的翅膀需要很用力的拍打才能维持飞行,长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身上的羽毛斑斑驳驳的,有的地方茂密,有的地方稀疏,还有的地方压根是秃的就没有羽毛覆盖,裸露出坚硬的角质层。秃顶,喙又尖又长,张开喙说话的时候露出口腔里密集排列的牙齿,这些牙就像蛇牙那样,不张开嘴的时候便保持蜷缩收拢的状态,等到喙张开了,则立时显现出来,露出狰狞可怖的样子,它的牙齿前后密集排列,一排又一排,大概有成百上千颗吧,几乎占满了整个口腔,观众席上不少患有密集恐惧症的女人见了它狰狞可怖的样子哇哇大哭。   黑鸟脖子细长,上面一根羽毛都没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覆盖着坚硬的角质层,身体呈流线型,连接着尾巴骨的地方生着一条尾巴,几乎和身体等长,尾巴尖端有一个凸起,凸起的地方长着一张嘴,一张牙齿和舌头裸露在外面的嘴。   这些都还算不了什么,更离奇的是,黑鸟的爪子居然是中空的,三根脚趾中间又圈了一张嘴,和尾巴尖上的怪嘴如出一辙,一根长长的舌头从嘴里面耷拉下来,舔东舔西,端的恶心。   “哎呦,好恶心啊,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以前从没见到过。”   “卧槽,世上有这么难看的生物吗,简直就像是由嘴巴拼凑起来的一样,赶紧让王大蛇把它吃了吧,太难看了。”   “真他娘的影响老子食欲,这家伙是哪来的,是外星生物吧。”   “吃了它,吃了它,王大蛇,吃了它。”观众席上议论纷纷,不多一会儿,所有的议论全部转化为了一个声音“王大蛇,吃了它;王大蛇,吃了它。”   “哎呦我这豹子脾气诶,还敢让王大蛇吃我,姑奶奶先吃了你们!”彩儿恶从胆边生就要张嘴吃人,白羽的声音及时在它内心深处响起:“忘记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吗!”   听到白羽的警告,彩儿瞬间就萎了,换了哈巴狗一样的表情,对着空气道:“爹爹,爹爹,人家记着和你之间的约定呢,你就放心吧。”   “卧槽,这家伙还会说话,不会是什么人变的怪胎吧。”   “一定是人变的怪胎,万妖王你们忘记了吗,他在最后时刻不就变成了一只三头鸟妖。”   “卧槽,现在人都可以变成怪物了吗。”   “都给姑奶奶闭嘴,少拿姑奶奶和那些不入流的家伙相提并论。”彩儿怒了,无情的兽威释放,观众席的人们瞬间全身湿透,牙齿打颤,冷汗涔涔。   彩儿满意于这样的结果,左摇右晃地飞到擂台上。   “嘶嘶嘶,嘶嘶嘶!”蛇信吞吐,王大蛇虎视眈眈地看着彩儿,后者在它庞大的体积面前毫不畏惧,“看什么看,臭大蛇,等下就把你撕碎了吃肉。”   “嘶嘶嘶,嘶嘶嘶!”王大蛇不愧是兽中之王,战斗经验丰富,对于渺小如同蝼蚁的彩儿没有丝毫轻视,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像是猎手提前锁定了猎物。   彩儿看它不爽,也不管铜锣声到底响不响了,直接冲过去。   “好HIGH哦,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爹爹,真的好喜欢你哦爹爹,谢谢你把彩儿带到这五彩缤纷的新世界,人家会用一生一世报答你的。”   “爹爹。”柳莺莺终于意识到什么,一脸狐疑地望向方白羽,“这个丑陋恶心的家伙是彩儿?”   后者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柳莺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你昨天放彩儿自己去找吃的,原来这才是它真实的样子,长得是丑了点,不过还挺有个性的。”   白羽紧盯着擂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彩儿拍打翅膀,黑暗的飓风随之席卷,闷着头冲过去像头蛮牛一样。 第901章 从一而终,彩儿大爆发   化出本相的彩儿一向直来直去,不畏惧任何挑战,和“前路有峰阻,绕着走”的方白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同时成为互补,可以说是天生一对。   彩儿毫无章法的冲向王大蛇,便如同一只苍蝇“嗡嗡嗡”的冲向你,只需要一巴掌便能够将它拍死。   王大蛇的体积真的大彩儿太多了,蛇尾一扫便将彩儿击飞出去。   “好哦,好哦,打死它,打死它,打死这个恶心的家伙。”彩儿一溜烟似的飞出去,撞中结界还不能抵消冲击力,僵持了好一会儿才落在地上。   “体积就是力量,体型差距这么大彩儿输定了,赶快把它召唤回来吧白羽哥哥。”   “我也想召唤它,可就怕它不听我的。”方白羽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真怕彩儿出什么事情,圆鼎一战让他对彩儿有了深刻的了解,若轻易死了,可就损失大了。   彩儿落地的样子像只落汤鸡,摔在地面上后久久不能起身,震天动地的唏嘘声围绕着它,诅咒它早点去死。   这感觉很奇怪,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在这震天动地的声浪中彩儿渺小的可怜,它停止了张狂的笑挣扎着起身,默默地扬起脖子,吐出了咬在喙里的肉。   看客们起初以为那是它被打掉的牙齿,仔细看才发现是一整块带血的肉,正感疑惑的时候却听到王大蛇充满愤怒的吼声。   “吼吼吼!”王大蛇的吼声裹挟着雷霆之怒,众人这才发现,它用来击打彩儿的尾巴尖上少了一块肉,和彩儿刚刚吐出来肉块的大小相仿。   “我靠,这家伙什么时候把王大蛇身上的肉咬下来的,太牛逼了吧。”   “这他妈是个怪物啊,王大蛇赶快给老子弄死它,老子在你身上押了一千两黄金呢,赶快弄死它。”   “王大蛇,老子要再押两千两黄金赌你赢,给老子冲。”或许是因为大多数观众在王大蛇身上质押了赌金,或许是因为彩儿的长相真的太丑了一点,或许是因为彩儿嚣张跋扈的性格令人讨厌,或许是天生不喜欢以小搏大的励志剧情,在场的所有看客,清一色的支持王大蛇,唾弃彩儿,充满恶意地诅咒它早点去死。   “诅咒吧,尽情的诅咒吧,姑奶奶就喜欢看到你们憎恨我,仇视我,又干不掉我的可怜样子,哦哈哈哈哈哈!”   “嘶嘶嘶!”王大蛇恢复了冷静,继续以冷冽的目光注视彩儿,而后者对刚才的挫折完全不惧,又一次拍打翅膀飞起,像头蛮牛那样冲向了王大蛇。   黑色的鸟影摇摇晃晃地冲向魁梧的蛇山,这情景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在想:这家伙脑子疯了吧,还要进攻,还没吃够苦头吗。   但是王大蛇的反应与他们相反,王大蛇以冷冽的目光注视彩儿,像是在看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愚蠢的人类好好看着,姑奶奶的战斗方式你们一辈子也学不来。”彩儿一只兽面对整个斗技场的所有人类,这情景让白羽想起了他和叶飞初上山的遭遇。   白羽第一次见到彩儿,它还是一粒小小的星辉,漫无目的浮游在空桑树下,白羽以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召唤它,向它伸出双手,彩儿回应了,化作星星的样子来到九州认他为父,一心跟随去追寻五彩缤纷的新世界。这段时间是白羽和彩儿的蜜月期,白羽疼爱彩儿,彩儿追随白羽。   天启之眼能力升级,上天赐予的礼物让方白羽能够看穿万事万物的本质,他看清楚了彩儿真实的样子,开始有意的疏远它、防备它、讨厌它。这段时间彩儿是伤心的、是无助的、是彷徨的,但它并没有因此责怪白羽,反而更加尽心尽力地孝顺他,彩儿知道,是自己丑陋的样子让白羽产生厌烦的,需要加倍努力才能挽回白羽的疼爱。   它的契而不舍产生了奇迹,随着一次意外的发生,白羽终于想起了曾经与彩儿定下的誓言,想起了他还要带着彩儿去追寻五彩缤纷的新世界,方白羽明悟了彩儿对自己的重要意义,他开始重新审视彩儿,重新欣赏彩儿,重新宠溺疼爱彩儿。   仔细想想,彩儿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哪怕身处逆境,哪怕遭受至亲的冷眼,都能够坚守本心,从一而终。   看着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冲向敌人的彩儿,方白羽恍然看到了叶飞的影子,那个男人不也是一人一剑面对整个世界的吗!叶飞,你在哪!你还好吗!好想见你!   叶飞和方白羽是互补的,缺少了叶飞,白羽觉得自己前进的底气便少了几分。   “去吧,彩儿,去战斗,让观众席间的蠢货们全部闭嘴。”   仿佛是听到了主人的鼓励,彩儿欢啸一声,翅膀有力拍打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一鼓作气地冲向王大蛇。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翅膀的拍打掀起狂风,彩儿在天空中呼啸而过,如同一道黑色的流星穿过天际。   王大蛇虎视眈眈地盯着它,三角形的蛇眼中透露出死气沉沉的光芒,等到彩儿距离近了,蛇口之中忽然吐出一股毒液。   “呲呲呲!”毒液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将空气灼烧的“呲呲”作响,彩儿猝不及防,整个身体都被毒液喷到,体表之上冒出了浓烟,一股烧焦的气味随之弥漫开来:“哎呦,哎呦,老子日你娘的,疼死老子了。”   彩儿大呼小叫,之前奋力冲锋的气势全无,降落在地面上一边抖动身体,一边跳来跳去。   “王大蛇战斗经验异常丰富。”白羽表情严肃,客观的分析形势,“战场上不轻视对手,准确选择于自己有利的方式发动进攻,真是了不起!只怕赌头说的没错,这条大蛇应该已经活了很长时间了,不知道是哪位强者身边的宠兽。”   柳莺莺看着彩儿夸张的肢体动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彩儿这家伙本来羽毛就少,这一下估计要变秃尾巴鹰了。”   “哈哈哈。”   “白羽师兄,要不就强行终止比赛吧。”   “我只怕现在想终止比赛都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这分明就是虎姐布下的陷阱,她就是要彩儿死,以此给我一个下马威。”   “真是个坏女人。”   “能够杀人于无形,她的手段确实高明,但也给自己埋下了祸根,我方白羽岂会咽下这口恶气。”   “白羽师兄,你打算怎么做。”   “我本打算完成情报搜集工作立刻走人,现在看来,既然虎姐这个女人不知好歹,那便怪不得我了。”   “你到底想如何,白羽师兄。”   “不必着急,时候到了自然见分晓。”   两人说话的时候,擂台上的彩儿已然翻来覆去的打起滚来,看王大蛇的样子,应该是一条接近化龙的顶级王兽,它吐出的毒液不仅具有着强烈的腐蚀性,而且毒性也大,融化了彩儿的羽毛和角质层,慢慢透入它的身体,给它带去致命的伤害。   彩儿全身剧痛,哀嚎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引起观众们的狂呼:“好哦,这丑陋的东西终于要死喽,干掉它,干掉它!”   人群欢呼,彩儿像一个千夫所指的小丑,在痛苦中燃尽最后一丝生命。   “白羽哥哥,咱们去帮帮它吧,我怕彩儿真的出个三长两短。”   “这场战斗是彩儿一直期待着的,咱们贸然过去打扰反而适得其反,它的性格我是最清楚的,遇强则强,刚硬的像块石头。”   “好痛,好痛,好痛!他娘的真的好痛。”彩儿在地面上打滚,身上的毒液流到石头里,将青石地板融化,在地面上灼烧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一边惨叫一边打滚,彩儿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黑色的羽毛脱落大半,坚硬的角质层也被融化掉。   然而,彩儿并没有就此死去,即便遭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它的声音仍然是兴奋的:“它奶奶的,姑奶奶已经记住你了,今生今世,追你到天涯海角,不将你生吞活剥誓不为人!哦不,誓不为妖!”   彩儿扬起了尾巴,生在尾巴尖上的利嘴一口咬住它自己的身体,尽情吸允起来,已经侵入体内的毒素,那能够腐蚀万物的毒素却唯独不能破坏彩儿小小的口腔,随着嘴巴用力的吸允,近龙之蛇吐出的毒液全部被吸收走了,彩儿本就难看的身上冒着滚滚黑烟,裸露在外的皮肤斑驳,黑羽更是没几根了,像是一只用开水烫过的火鸡。   “好痛,好痛,我干你娘的,痛死姑奶奶了。”彩儿忽然闭上了嘴,它天生是个话唠,能闭上嘴的时候真不多,一副拉屎拉不出来的样子。保持这个姿势运了一会儿气,突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被毒液烧毁,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烂疮烂肉忽然开始大面积脱落,随之而来的是新生的覆盖着坚硬角质体的皮肤,皮肤换新完成后,又从表皮上长出了羽毛。   这一转变可不要紧,本来斑斑驳驳的身体现在长毛了,是茂密的黑色羽毛,彩儿枯瘦的体型居然由此变得丰满起来。   “哎呦,哎呦,可把姑奶奶给累坏了。”彩儿抖抖身体,那一身新生的羽毛全部乍起,虽然是颜色最深的黑色,但是黑的发亮,显出令人振奋的精气神。   观众席鸦雀无声,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濒死的彩儿怎么就从死亡线上爬回来了,不仅爬回来,似乎还比以前更加厉害。   “多吃就是好啊,受了伤用吃掉的生物弥补就好了。”彩儿试着拍打翅膀,更狂暴的风刮起,它缓慢至极的离地,飞到天上。   喙、尾、爪,所有生着嘴巴的部分同时咆哮“吼吼吼吼!”摒弃人声,发出野兽特有的怒斥。   观众们全都看傻了,一个个堆委在座位上,慨叹:“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真的属于九州吗。”   …… 第902章 度化   黑暗的天空,黑暗的夜,黑色的大鸟向着体型远在自己之上的王大蛇恶狠狠地咆哮,从黑鸟的尾巴、两只爪子尖端各衍生出一张嘴巴,嘴里利齿密布,腥舌狂舔,俨然有着穷凶极恶的魔鬼形象。   “吼吼吼!”尖锐的啼叫形成声波浪潮,在斗技场内持久回响,刺的众人耳膜生疼,头痛欲裂。   “吼吼吼!”彩儿终于不再说话了,它回归了原始的兽欲,以贪婪的目光注视远方的敌人,敌人大的像座小山,但彩儿分毫不惧。   这世上总是有些人、有些生物主动越阶挑战,在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强者面前它们非常渺小,但它们目有远方,毫不畏惧。   彩儿咆哮,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从今以后整个九州都会留下老子的名字   天道将倾,万物沦丧,群雄并起,硝烟弥漫!   多少惊世的枭雄崛起于云泥之间,多少强大的妖兽在黑暗中复苏,随着即将到来的浪潮一起逐鹿天下。   只有最强者,能在这偌大九州的天地间留刻下属于自己的名字。   “吼吼吼!”尾巴伸展到无限长,在天空中留下阵阵黑影,噬咬向远方的敌人,彩儿的攻势开始了。   王大蛇作为彩儿的对手,由始至终没有轻视过它,一双血红的眼睛密切关注着彩儿的一举一动。王大蛇的体积像座小山一样,只怕再成长成长就要化龙了吧,化龙听起来简单,其实却是一个非常困难的过程,只有极少数的王蛇能够羽化成天龙,其它绝大多数,一辈子也无法变成那梦醒中的姿态飞向天空。   除了蛇之外,开启了灵智的鲤鱼也拥有进化成龙的可能,它能进化为蛟龙,但成功的概率比之蛇进化成天龙又要小了很多很多。正所谓鲤鱼越龙门,一万条开启了灵智的鲤鱼也未必有一条能够越过龙门。   眼见到彩儿的尾巴无限伸长,却没有由此而变得无力,反而在天空中飞甩的速度越来越快,王大蛇盘踞的蛇山收紧了,脖子缩在蛇山内部,等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蛇类,冷血动物,天生的杀手,夜下的潜伏者。和老虎狮子不同,蛇类很少去追逐猎物,它们经常耐心地蜷伏在猎物经常出没的地方,等到它们一出现便一口咬住,给予致命的打击。在所有猎手中蛇是最耐心的一类,因为过于冷静、残忍,在人们心里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王大蛇将舌头蜷缩回去,整个身体盘成蛇山,绷得紧紧的,随时等待出手的机会。   彩儿的尾巴在天空中留下一抹抹残影,终于从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冲向王大蛇,后者居然反将一军,在彩儿的尾巴马上就要咬中自己的时候,整个身子弹射而起,一直在蓄力的身躯便像是一个绷紧的弹簧,一旦发动势不可挡,快如闪电。   王大蛇以那庞大的身躯横跨数千米距离,一举冲上天空,血口怒张便要将彩儿囫囵吞下。   不愧为最顶级的猎手,它们是不会退缩的,彼此的对杀导致胜败就在一瞬之间。   众人眼见到王大蛇庞大的身躯从一座蛇山到完全绷直噬咬向天空只用了短短一息的时间,既惊艳又刺激,全神贯注,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呜呜呜!”柳莺莺不忍再看。   白羽的眼睛却瞪的大大的,右手手心闪耀着纯净的光。   王大蛇冲过来了,血盆大口从下往上席卷,将半个天空吞下,硕大的毒牙寒光森森也不知咬死过多少的对手。   “砰!”蛇嘴闭合,彩儿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脱升天。原来,彩儿的尾巴在王大蛇冲上天空之前先一步咬中了它,狠狠地咬住再奋力收缩,等到王大蛇飞向天空的时候,尾巴的收缩达到极致,便如同将拉到极限的弹簧蓦然松开,彩儿同样达到了速度的极致,在间不容发之间逃脱升天。   “刷刷刷刷刷!”彩儿在天空中疯狂甩舞,它那长着利齿的尾巴紧紧咬住王大蛇的身体,随着王大蛇移动而移动,与此同时奋力收缩。   “轰!”王大蛇一击不成降落在地面上,宽阔的擂台根本承受不住它从天而降带来的冲击力,化作四分五裂的碎片。与此同时,彩儿尾巴的收缩达到极限,它终于无限靠近了自己的猎物,收拢翅膀攀住王大蛇的背脊露出邪恶地笑:“他奶奶的,终于得到了,这鲜美的肉。”   接着一口咬下!   王大蛇吃痛狂啸,庞大的身躯疯狂甩动,将覆盖了斗技场的结界抽打的濒临崩溃、时闪时现,地面剧烈晃动如同发生了地震。   彩儿毫不客气、两只爪子、流星锤似的尾巴,又细又长的鸟喙三管齐下,对着王大蛇又啃又咬,后者如果不是鳞片坚硬恐怕就要被彩儿开个口子钻进去了。   “吼吼吼!”王大蛇毕竟是一顶一的王者,陷入危境慌乱一瞬,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它深吸口气,往前用力一窜,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蜕皮了,落地后钻入土里,隐没了身形。一般来说,蛇类蜕皮的过程艰难而缓慢,是它最脆弱的时候,王大蛇却将缺点转化成了优点,不仅蜕皮速度奇快,而且趁机复原了伤势,逃脱了敌人的魔爪。   彩儿咬着王大蛇的蛇蜕不松口,即便只是一层坚硬的外壳在它眼里也是可以吃的,贪食的本性促使彩儿不顾危险吞吃蛇蜕。   直到白羽在它内心深处提示,“快,别再吃了,比赛还没结束,你有危险。”它才终于重新投入战斗之中。天启之眼看得清楚,王大蛇正在地面下面快速移动,现已来到了彩儿身后。   “刷!”地面裂开一道口子,危险逼近,彩儿全身心的应对,展翅飞起躲过了,却发现先一步露头的并非蛇头而是蛇尾,是一个诱饵,心道不好,极速转身,王大蛇的蛇头却已然从它身后的地面冲了出来,血口怒张便要将彩儿囫囵吞下。   这一次没有尾巴做支撑,以彩儿沉重的身躯,缓慢的飞行速度,真的很难逃走。   它眼睁睁地看着王大蛇的身躯遮住擂台上的光,看着血口临近极速闭合,却无能为力?   ——人家不想死,人家还要和爹爹一起见识五彩缤纷的新世界。   “轰!”妖气狂啸,黑色的结界在千钧一发之际形成,包裹了彩儿,挡住王大蛇必杀的一击。   “嗤嗤嗤!嗤嗤嗤!”王大蛇努力压紧上下两颚,黑色的结界颤颤欲碎,勉强支撑。   彩儿求生欲大增,拍打翅膀往前一顶,终于从王大蛇的嘴里逃了出来。   “轰!”蛇口闭合,结界崩碎,彩儿的尾巴被咬断了,断掉的地方流出黑色的妖血。   彩儿狼狈至极的逃窜,它爬到王大蛇的蛇蜕上,疯狂啃食蛇蜕,大概吞吃能给它带去力量,不一会儿功夫,受伤的地方就止血了。   王大蛇没有追击,它静静地注视彩儿目光复极度复杂:“不知多少年了,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一个深沉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畔中,原来王大蛇也能够口吐人言,“我本以为你们这邪恶的一族已经被灭绝。”   “你知道我们一族的事情?”彩儿停止了吞吃,对于王大蛇口中的历史它似乎非常介意。   “邪恶的一族,粪坑里的臭屎,你们一族心中满是贪婪,根本就是邪恶的化身早应该死绝,却有余孽于今日现身,看来九州风云再起已经注定,轮回之门终于是开启了,只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迎来终结,还是继续轮回下去,延续那悲哀的宿命。。”   “你似乎知道的很多。”   “活的年头长了,知道的自然多一些。”   “按你的体型,最多活不过五百年,能知道多少。”   “你错了!曾经的我已经从一条微不足道的小蛇进化成了高高在上的天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存在,但造化弄人,无数世之前的轮回血战让我神形俱损,险些身死道消成为孤魂野鬼,幸好在临死之前找到一条属性相合的小蛇,我依附在它身上花了数千年的时间去寻找被击散到九州各处的魂魄,重新经历漫长的修炼才达到今日的地步。   我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化龙了,奈何今时不同往日,机缘始终难以达到。”   “你说的是真的?”   “何必要骗。”   “如此说来你应该知道历史的真相。”   “自然。”   “你觉得未来将会如何?”   “说不清楚,天道的心意永远捉摸不透。”   “我已经找到主人了。”   “看出来了。”   “你呢。”   “我也是。”   “我的主人叫做方白羽,就在擂台上。”   “我的主人不在这里!那一天,他从菩提树下走来,慈眉善目地对我说,化龙的机缘便在这斗技场内。”   “所以呢。”   “我已经在斗技场内打了五十场比赛,用了足足四个月的时间终于等到了你。”   “你为什么要等我。”   “当年,将我打的魂飞魄散、重伤濒死的,便是你们这一族的怪物,你们一族是我心中的障,突破不了这道障,我永远无法进化成天龙。”   “我的妈啊,这么离奇的剧情吗,那你的主人不是能够看穿前世今生,未免太强大了吧。”   “他是很强,他点化我让我在此等你,让我自己明悟突破心中的障。”   “这么说来你是要吃了我喽。”   “不,我的障已经破了!”   “我去,你在逗我玩吗,臭大蛇。”   “天龙是我引以为傲的形态,以天龙形态败于你们一族,是我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我早已到达化龙的地步,迟迟无法踏出最后一步其实是心中的结不能打开,我一直存在一个疑虑——重新进化为天龙以后,再遇到你们一族的高手就能打的过了吗,会不会还是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就是这一点疑虑成为了心中的魔障,让我境界始终停滞不前,直到见到了主人,见到了你我才明白。”   “你明白了什么!”   “主人说过,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我以天龙形态败北而不死,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在左右,天道在我身上留下了一粒火种,告诉我以天龙形态击败你们一族是不可能的。”   “最厉害的天龙都打不过我们一族,臭大蛇你不是可以直接自杀了。”   “天龙做不到的事,蛇却未必也做不到,我要以蛇的形态去终结你们一族的罪恶。”   “蛇?哈哈哈,我没有听错吧,蛇是龙的小弟,一条小小的蛇也能是姑奶奶我的对手?”   “没有最强的种族,只有最强的个体!”王大蛇蓦然抬头望向天空,在它目光的尽头,完整的月亮倾撒着犀利的月光,“天空不是我追逐的尽头,我所追逐的是足以击败一切的强大。”   “你们看,那是什么!”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个身披月光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从月亮上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地走来,走到王大蛇的眉心处。和尚双手合十,干净的外表释放出宁静的光,头顶六戒疤,虽然年纪轻轻却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内心被苍穹所困,成长便止步于苍穹,你能悟透这个道理真的很好。”   宁静的光释放,小和尚和王大蛇同时被宁静光芒包裹,光芒越来越亮,王大蛇的体型却越来越小,到最后变成了一条洁白的小蛇,灵动地游走到小和尚的肩膀上。   它进化了,完成了从量变到质变的积累,得到了跨越式的进化。然而,它进化的过程却是宁和安详的,没有狂风骤雨,没有电闪雷鸣,只有宁静的光释放,光芒淬炼到极致,进化也就完成了,所有能量全部聚集于一个一尺长短的身体里。   “感谢你度化我,主人。”王大蛇向小和尚低下了头。   “善哉善哉,既遁入空门,理应赐予法号净通!从你明悟的那一刻开始,前尘过往烟消云散,还看今朝。”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功德无量。”   “喂喂喂,你们看!那个人的长相是不是有些像净灵和尚啊。”   “诶,好像还真是的。”一些眼尖的观众认出了年轻和尚的真实身份,正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净坛内的所有僧侣全部归于幻境之下的净灵和尚。   自那次事件后,净灵和尚又成长了不少,现在的他,整个人便如同一片干净的光,宁静而安详,让人无法生出敌对之心。   点化王大蛇,净灵和尚复将目光落在彩儿身上,于王大蛇如山的压力下不为所动的彩儿却在这年轻和尚的目光下产生了惧意,居然是退缩了:“你,你要做什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切皆有因果,你和净通之间终有一战,但不是现在。”   转头望去,又准确地找到了人群中的方白羽,踩着虚空走向了他,白羽右手虚握,两仪无相剑现于掌中,全心戒备,而柳莺莺更是非常畏惧净灵和尚,躲到了白羽的身后。   “阿弥陀佛,你就是方白羽?”净灵和尚的眼睛之中仿佛蕴含着星辰和大海,仿佛能包容一切,仿佛能涵盖一切,却又不允许一星半点的黑暗存在,净灵和尚站在一米之内,身影如此真实,却又如此缥缈,明明近在咫尺,却让你觉得相隔万里。合十的双手代表了净灵虔诚的信仰,他的信仰如此坚定,以至于双手始终合十,嫌少打开。   “你是……佛宗的人?”   “灵隐寺主持净灵。”   “年纪轻轻已经贵为主持,真的厉害。”   “阿弥陀佛,成为主持否与信仰有关,与年龄无关。”   “那条大蛇是你的宠物?”   “是小僧的徒弟!”   “原来如此,恭喜你了。”   “谢谢!但小僧此行还想点化一个人。”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我?你想让我做和尚?开什么玩笑。”白羽本能地感到危险,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剑,从没有人能带给他如此危险的感觉,净灵和尚明明在温和的笑,却让你感觉比一把剑顶着脖子更加难受。   “阿弥陀佛,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施主可知自己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我从蜀山来,向人国去。”   “错了,施主从天上来,往人间去。”   “你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轮回开启之时,必有继承天道者从天而降,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你是在说我吗!”   “是的。”   “我既是天道的传承者,你还要度化我,让我皈依佛门,不怕天道降下雷霆之怒吗!”   “阿弥陀佛,怕字何解。”   “少跟我玩文字游戏。”   “怕是心中的畏惧,心中无念何来惧怕。”   “小和尚,你是疯了吗。”   “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小僧要做的事情,天道一定不喜欢,不如早做个了结。”   “你要做什么。”   “阿弥陀佛,度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净灵和尚向前伸出一只手,他的手从双手合十中打开,向前推出,明明缓慢至极,却让你无从闪避,目光深陷在他绝妙的出掌中不能自拔,方白羽明明手持利器,却根本无法举剑与之对抗,因为心中找不到和他对抗的理由。   太邪门了,这和尚真的太邪门了,根本是个妖僧!   眼见到净灵和尚散发着微光的肉掌就要接触到白羽的脑门,柳莺莺忽然在白羽的身后露头,美丽的容颜为无所见的虚无所替代,身上的威压何止增强百倍:“阿弥陀佛,你在玩火啊!”   疯狂的力量如有实质的喷薄与净灵和尚形成对抗,后者的右手止步于白羽眉心一寸,没能摁下,“善哉善哉,小僧以为你不会出手。”   “白羽是本宫的人,你要加害于他先要过本宫这关。”黑暗苍穹,无尽暗夜,地府天宫笼罩了三人,站在白羽身后的已不是柳莺莺,而是地府之主阎罗王。   “阎罗王哦,你可知道自己也是小僧度化的对象之一。”   “有种你就试试。”   “那便试试。”   净灵和尚合十双手复又推出,这一掌舍了白羽,推向白羽身后的阎罗王,后者不敢大意,立场全开与之相抗衡。   就在此时,异变再度出现,一道漆黑如墨的光影从白羽手中的两仪无相剑中飞了出来,那是一只恐怖的魔物,有着蚯蚓状的身躯,有着恐怖的兽威,它忽然出现,突破净灵和尚的护体圣光,撞在他护于心田的单手上,“砰!”如杵撞金钟,一波波光涛释放,骇人的冲击力冲刷过地表,白羽身在其中,竟然一动不能动,心中又惊又怒又是悲哀。   “自己……自己如此渺小的吗!”   光芒过后,净灵和尚收回右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明明是最不成器的一代,却为你们两大强者力挺,看来,这一代果然是不一样的。既然强求不得,那就算了。   白羽公子,请转告令师,小僧不日便会登门拜访。”   说罢,净灵和尚转身去了,他一步步地向前走,走出地府宫殿,走回现世轻而易举,他张开双臂,一道灵幻的彩霞从天而降,遮蔽了天空,彩霞中的所有人眼睛全部眯起,唇角上扬露出痴痴傻傻的笑。   “阿弥陀佛,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他们的记忆会停留在小僧点化净通的时候,再见了,冥府之主!再见了,天道使者!我们后会有期。”   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净灵和尚从容转身:“对了,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和叶飞比起来,你真的差太远了。”净灵和尚向前行去,走上天空,走向远方的月。   直到那白色袈裟彻底消失,白羽身上的固定才终于解开,净灵和尚消失前的笑容像是一把刀子插进他的心里,白羽双手紧紧攥拳,牙齿咬唇将嘴唇咬的流血。   阎罗王体会到他愤怒的心情,充满无奈地叹息:“你本该是天之骄子,奈何生在这轮回之间,成为一众幸存者的公敌,承受了本不该承受的磨难。一切都是命啊,命数不能改变。”   两仪无相剑的剑灵羲和一言不发回归神剑,经此一役,它好不容易有所成长的躯体又变得虚幻起来。   阎罗王挥挥手,地府天宫消失,两人回归现世,观众席上的人们满是迷茫,完全不知道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白羽却不能将一切当做没发生过,他召唤彩儿道:“我们走。”   “由于王大蛇离开赛场,我宣布,本场比赛食人鸟怪获胜!”   …… 第903章 身世   九州很大,方圆万里;九州很小,狭路相逢!   方白羽做梦也想不到,除了炎天倾这个曾经将他狠狠踩在脚下的邪恶男人,居然还有同龄人能够碾压自己。   整整两年时间,距离炎天倾剑指蜀山整整两年时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很多,成长到足以和对方对抗的地步,却哪里想得到居然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区区和尚能够轻松碾压自己。   在净灵和尚面前,自己甚至连抬抬手指都做不到。   “和叶飞比起来,你真的差的太远了;和叶飞比起来,你真的差的太远了;和叶飞比起来,你真的差的太远了……”净灵和尚临走时所说的话宛若梦魇,令方白羽头痛欲裂,倍感煎熬。   为什么!为什么!   我方白羽惊才绝艳,本该君临天下,为什么,为什么一败再败,一败涂地。   炎天倾、净灵和尚,甚至连一路走来的叶飞都凌驾于自己之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我不是举世无双的,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方白羽很痛苦,方白羽在黑暗中挣扎紧紧地缩成一团,方白羽根本不知道净灵和尚是个活了几千年的妖僧,真刀真枪的对敌连掌教都未必是对手,何况是他。   方白羽只觉得痛苦,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明明大好的机缘接踵而至,明明掌门师尊苦心栽培,可为什么,可为什么他就是无法成材。   败给炎天倾证明蜀山输给了魔教,败给净灵和尚证明蜀山输给了佛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丢尽了蜀山的脸,丢尽了师父的脸。   为什么,为什么叶飞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自己无论怎样做不到呢!难道自己不是惊才绝艳的,不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天下无双的?难道自己根本是个自视过高的狂妄之辈。   那么一切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至今为止的所有坚持还有什么意义,长久的自恃还有什么意义?   他方白羽,难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白羽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在黑暗的夜里默不作声,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睛里流下来,“为什么,这悲哀的命运为什么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为什么!难道我方白羽一辈子只能屈居于人下吗。”   这乱世间,有些人为名而来,有些人为利而来,方白羽对这两者都不看重,他所在在意的只有四个字——天下第一!   不是第一,他方白羽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便失去了生存的意义,便愧对了死去母亲的殷切寄托。   既生瑜,何生亮啊。方白羽只有一个感觉,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爹爹,爹爹,你还没输呢,别伤心了。”伤心欲绝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方白羽的耳畔,是彩儿的。   “不必安慰我,彩儿。”   “不,爹爹,彩儿说的是真的,你还没有输。”   “呵呵。”   “爹爹,彩儿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大。”   “你想把我变成怪物吗。”   “不是的爹爹,彩儿知道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能让爹爹变强。”   “秘密,你说说看!”   “爹爹,顺应乾坤之道术是有局限性的,练到极限也就像蜀山掌门那样,彩儿知道更厉害的法术。”   “你说说看。”白羽仿佛意识到什么,从蜷缩中睁开一只眼,看着彩儿,看它一边笔画一边说道:“彩儿是从星空的那一边过来的,彩儿是不被允许出现在九州上的存在,彩儿知道逆转乾坤的秘密。”   “逆转乾坤?”白羽纯白一色的眼睛迸发出一道光,脑海中瞬间闪过钟离师兄逆天而起,与天一战的画面,那是连最最崇拜、敬佩的掌门师尊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现在的九州,无论是和尚、道士还是魔徒实际上都是在遵循九州现有的规则成长,他们成长的过程就是领悟更多存世法则的过程,领悟的越多越强大。   但是逆转乾坤之道术却可以跳脱到九州之外,可以强行改变九州的法则,这样一来,你就是法则本身,所以才强。而且不需要领域之类的束缚,不需要一生只追寻一种法则的极致,你想改变多少法则,就改变多少法则,你是无敌的,只有天道能消灭你。”   “可是,我身上的天启之眼本来就是天道的东西。”   “爹爹,天启之眼能给你力量,却不能给你胜利!在那些真正的强者面前,天启之眼根本一无是处,不是吗!”   “那么倾听万物之声呢。”   “那也只是一件华丽的摆设而已,炎天倾不也会吗。”提起炎天倾,方白羽的目光明显动摇了。   彩儿继续规劝道:“爹爹,我们可以一点一点的学,先试试看,掌门真人不会发现的。”   “可万一我像钟离师兄那样身形崩溃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爹爹,不会的!钟离睿是自己领悟,你是我彩儿教的,有着本质区别。”   “你既然了解逆转乾坤的秘密,为什么不自己使用。”   “人家已经使用了啊,否则为什么能长出那么多的嘴巴。但是人家是有局限性的,因为逆转乾坤之道术在人家的世界里本身就是正常的法则,只是到了这边才变成逆转之术的,因此人家施展这股力量实际上也是局限在法则之内,只有九州的人施展逆转乾坤之道术才能获得真正的强大。”   “原来如此。”   “老爹,要不要试试看,我们偷偷进行不告诉任何人。”   “那好,就按你说的。”   天道使者修行逆转乾坤之道术?九州大地真的乱了。   ……   金陵城灯火通明,它的郊外却黑漆漆的,距离城池很远才能看到茂密的树林。   净灵和尚是黑暗中唯一的光,平静地走着,肩膀上趴着一条白色的小蛇。他早已看穿一切,点化净通,重创白羽,一夜之间完成,一石二鸟。   他蓦然止步,茂密的森林连风声都没有,安静地有些恐怖。   “出来吧,女施主。”   净灵和尚对着虚无发声,过了一会儿,一道艳丽的身影从大槐树下走了出来,“冷宫月!”   “施主,你并不适合跟踪,只有失去五感的人才感受不到你身上的寒冷。”   “多谢提醒。”   “施主有何赐教。”   “大师你似乎能够看到很多东西。”   “方施主的眼睛叫做天启之眼,是上天赐予的瑰宝;小僧的眼睛叫做轮回之眼,是与生俱来的,能够看穿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喽。”   “明月峰冷宫月!”   “我是说我真正的身份。”   “阿弥陀佛,命运要自己追寻,魔障要自行攻破,天机不可泄露。”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你以为可以用强?”   “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小僧看穿天意,强行出现在斗技场内与方施主产生交集,注定带来一系列既定未来中没有的变化,冷施主你的出现便是变化之一。”   “我只想知道自己是谁。”   “真实的身份要自己寻找才能得到,不过小僧可以提示一下,往北走,一路走下去,那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谢谢。”得到答案后冷宫月转身欲走。   净灵和尚却道:“冷施主请留步。”   “还有何指教。”   “冷施主,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做些什么。”   “没必要告诉你。”   “你说的对!冷施主和小僧并无交集,但你对叶飞和方白羽却很重要,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才行啊。”   “无聊的和尚,你虽然宁静而优雅,但真的很让人讨厌。”   “小僧自然是让你讨厌的,因为痛快说出了答案破坏了你此行的本意!冷施主,你跟过来以后迟迟不现身,是不是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和小僧开战,一来为方施主出口恶气,二来能够测试一下自身的实力。”   “呵呵,你以为自己能够看穿一切?”   “不如小僧满足你的愿望如何?”   “较量一下?”   “较量一下,针对你半觉醒的实力,小僧就拿出十分之一的力量好了。”   “狂妄自大的妖僧,佛宗里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人。”   “因为佛祖想要看到小僧将九州化作净土。”   “疯子!”冷宫月举起手中剑,“砰砰砰砰砰!”巨大的寒冰柱从她脚下出现,延伸向远方的净灵和尚,后者双手合十,全身被宁静的光笼罩。   “砰!”结晶柱在他脚下炸裂,净灵和尚纹丝不动。   冷宫月也不动,她心念所至,寒冷的气流从冰层中上升,旋转着包围了净灵和尚。   后者不知是故意卖弄,还是别有目的,寒冰之力到达腹下仍然不动分毫,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身上释放宁静的光,“净通,你先去躲躲。”缠在肩膀上的白蛇听到净灵和尚的劝告,嗖的一下,窜入林中,爬到树上观战。   寒冰之力到达胸口,净灵和尚终于有所动作,他双手合十,口中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下一刻,宁静之光如花绽放,寒冰之力溃败如潮。   与此同时雪尘剑出鞘,一道寒流急速冲刷过地表,将方圆十里的所有生物全部冰封,仅仅一瞬间,便让所有生物永远停留在生前的最后一刻。   正在求爱的松鼠,趁夜狩猎的狼獾,倒地酣睡的野猪,这种种生物根本都没有意识身边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被永远冰封起来,他们的生命会在寒冷的侵蚀下消亡殆尽。   拔剑之威以至于斯!有了一次能量暴走的经历,冷宫月从中找到了自己真实的力量,原来,她冰封一切的能力并不是雪尘剑赐予的,而是属于她自己的能力,包括身上的冻伤也是冷宫月为了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刻意营造出来的,当她放空心灵拥抱事实真相的的时候,冻伤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她的身体变成了冰晶的颜色。   “刷”冷宫月高高跃起,双手持雪尘奋力斩下:“轰!”冰之刃所过之处,巨大的结晶柱蜂起,一股极寒之力冲向净灵和尚,后者终于出手,合十的双手同时分开,一手向下归于腰,一手向上格挡:“砰!”宁静之力与冰封之力来了个硬碰硬,之前结成冰的所有生物全部被袭来的风暴击成了冰渣,轮回无全尸。   十里之内万物皆灭,一片萧条!冷宫月和净灵和尚站在原地,净灵和尚慈眉善目,气息不乱,冷宫月面如金纸,受了暗伤。   “冷施主,你赢了。”   “你说谎。”   “开战之前,小僧承诺使用十分之一的力量迎战,开战以后才发现十分之一的力量并不够用,为了保全自己只能多用出一分力,所以,是小僧输了。”说话的时候,白蛇游弋过去,从裤腿爬上净灵的身体,直到肩膀,它是那场风暴中唯一的幸存者。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我冷宫月不需要他人的怜悯。”   “你体内的力量真的很强,凌驾于万物之上,是一种极致的力量,你活着对于九州来说是一种威胁,但你又不能死,你死了,轮回宿命就进行不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欲言又止的。”   “阿弥陀佛,小僧苦恼啊,苦恼于到底该如何对待你。”   “不要以为可以操控他人的命运,操控命运连天道都做不到。”   “或许。”   “不想将真相说出来我便要走了。”   “请留步。”   “何事。”   “再给你一个提示好了。你要找的地方不在人国,在塞外。”   “谢谢你的提醒。”   “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   目视冷宫月御剑而起,消失在视线里,净灵和尚重新合十双掌:“阿弥陀佛,佛祖你在天上看到了吗,徒儿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建立净土的绝佳时机!这一世徒儿的宏愿一定可以达成,徒儿可以肯定。”   …… 第904章 逆   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疯子!   只有疯狂而偏执的人才能改变世界!普通人不具有改变世界的勇气和毅力。   方白羽跟随彩儿学习逆转乾坤之道术,由此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他发现彩儿说的是对的,至今为止学习的所有道术条条框框都太多了,根本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逆转乾坤之道术就不一样,只要你敢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这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   学习之前忧心忡忡,真正开始学了却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短暂的接触之后方白羽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路,一条能够超越现世所有人的路,一条足以支撑他走向巅峰的路。   “这一次一定行的,这一次一定行的,这一次一定可以。”看着白羽疯狂修炼逆转乾坤之道术,彩儿反倒担心起来:“爹爹,逆之术除了为掌教不容,更为天道不容,我觉得你还是低调点吧,免得引来天罚,死无葬身之地。”   “没关系的,以我的资质一定可以将顺应乾坤之道术和逆转乾坤之道术结合起来,到时候天下再没有人是我的对手。”   “爹爹,一个是遵循法则的术,一个是违背法则的术,两者真的可以结合在一起吗。”   “可以的,一定可以,别忘了我可是方白羽啊。”   方白羽自信满满,一定要创造出一套自己独有的功法,走上人生的巅峰。   与此同时,在逆的能量微微释放的时候,柳莺莺敏锐感受到了,准确的说,是柳莺莺体内的阎罗王准确的察觉到了,她对此感到忧虑:“白羽啊,你这根本是在玩火!整整一万年了,涉足逆之术的人无不死无葬身之地,你身为天道的使者却浸淫逆之术更是大不敬之举,你这样做真的太危险了。   我究竟要不要阻止你呢,我如果现在过去阻止,你是否会怨恨我一辈子。”   踌躇良久,感受到旁边屋子传来的逆之力越来越强,柳莺莺叹了口气道:“算了,说不定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说不定只有这样才算是终结,说不定自以为是的净灵和尚其实也只是天道的一颗棋子而已,自以为跳脱于轮回之外?太天真了,天道早已算尽一切。”   ……   一晃两天,白羽沉迷于逆转乾坤之道术,他发现这与其说是一种道法,不如说是一项能力,一项能够突破自身界限的能力。这种能力易学难精,举两个例子:一、通过逆之术,你可以轻易做到让身体长高,达成很多人一辈子追求不到的梦想,然而,长高之后会带来骨质疏松,会使得你身体里的各个器官拉长,会让你的皮肤处于崩溃状态,让你体内的平衡出现问题,一味长高后你甚至连走路都走不稳。换言之,在你施展逆之术达成长高的目的后,还需要平衡身体内部的各项机能,让体重、脂肪、经络互相匹配,达到最佳状态,只有如此才算成功的施展了一次逆之术。可是想想也知道,谈何容易啊!人类最不了解的就是自己,想要在长高的同时控制身体各项机能随着长高一起变化,与长高后的身体相适应,真的太难了。再举个例子,通过逆之术你可以让跑步的速度达到极限,你甚至可以让双腿向火车轴那样快速旋转,但后果是,你的双腿会报废掉。施展逆之术后,你确实突破了九州现有的法则约束,达成了我即是天的目的,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你身体的崩溃,因为你压根没有理解九州现有的所有自然法则,凭着感觉强行做出改变后,你那适应了九州现有法则的身体会不适应,逐渐濒临崩溃。   想必钟离师兄当初就是距离身体的崩溃越来越近,才会痛不欲生吧。   每施展一次逆之术,你的身体就改变一些,每施展一次就改变一些,想要回到原点,却是难上加难,随着身体改变的越来越多,你体内的各项机能都会紊乱,直至内部消亡。   这个术,不是一个一朝一夕就能用于实战的功法,需要长久探索才能最终掌握,千万不能着急。   这是彩儿告诉方白羽的,也是他自己深有感触的,因为见过钟离师兄痛苦煎熬的样子,即便心如热火,仍不敢操之过急。   第三天夜里,白羽放弃继续探索逆之术,他悄悄离开了房间,去了一个一直想去的地方——虎姐的宅邸!他要看看那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方白羽出动了,这是来到金陵以后他第一次主动出击。为此,他特意买了一身黑衣服和一个动物皮革制成的面具。   白羽和普通人不一样,他的天启之眼只有眼白而没有眼珠,外人只看眼睛就能够判断出他的身份,导致他要隐藏自己非常困难。为此,他特意购买了皮质的面具,而且买的是小一号的皮质面具,以此将裸露在外的眼睛压缩到最小,再借着黑夜的掩护,只要不是虎姐亲自赶来,便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当然潜入的时机也很重要,这两天白羽自己专心修行,却派了彩儿去虎姐府上打探情报,情报显示,虎姐的车辇每天晚上寅时才会回府,他要赶在虎姐回来之前探查清楚府上的秘密。   站在虎府外墙下,白羽清晰地看到通过符箓布置的结界,他并不慌张,施展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让结界忽略自己的存在,顺利进入府内。这里高墙大院,巡逻士兵墙内和墙外都有,墙内更多一些,白羽刚刚进来,便赶上一队士兵经过,幸好躲的快才没被发现,接下来穿堂入室,进入了虎姐的闺房。   上一次是白天前来,虎姐领着他从大门走入,一直向后最终来到闺房。   今天,白羽从虎府的后院墙翻进去,落地之处便是虎姐的闺房,女人的房间是最容易隐藏秘密的地方,他当然要仔仔细细地探查一番。   令白羽不可思议的是,虎姐的闺房居然是点着灯的,一对狗男女正在她的闺房里野合。   从褪去的衣服看,女的应该就是府上的丫鬟,而那男人,白羽没见过他的面目,却对他的气息非常熟悉,是三天前在斗技场内与自己有过短暂交锋的黑影,当时黑影通过甬道逃之夭夭,想不到时至今日居然在这里碰见。   男人既然在虎姐的闺房里胡闹,证明他和虎姐关系非同一般,估计斗技场内的所有比赛都是虎姐和这个男子安排掌控的。   “啊啊啊啊啊啊……”娇喘阵阵,香汗淋漓,做到兴起处,男人忽然用粗大的手掌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用力,再用力,更用力,那女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怒目圆睁,血丝密布,被活活掐死。   男人在她尸体上趴了一会儿,站起之后淡定地穿戴衣物。   他年纪和白羽相仿,个头中等,肌肉线条完美,一头黑发像是烫过似的,蓬松而疏散,面孔刚毅,隐含着杀伐果断的戾气,左脸上纹着黑色的花纹,额头处刻着一个字:“奴!”   穿着虎皮短裤,鹿皮长靴,身后披了一件黑袍子。   穿戴完成之后,男人俯下身在女人的尸体上轻轻亲吻了一下,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一路向前走到花园门口,对守在那里的仆人说道:“把里面打扫干净,将尸体送到老地方。”   “遵命。”那两人向他拱手示意,白羽这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普通仆人,而是身穿明黄道服,头戴高帽,背后背着双剑的通天教道士,看样子,这个年轻的男人在教派内地位很高。   交代完任务,男人径直走了,再没有回头,两名手下过来打扫房间, 第905章 被关押的慕容白石   方白羽躲起来偷偷地观瞧,看他们进来后先将女人尸体拖出去,然后用拖把洗刷地面,铺好床单,摆正东倒西歪的茶杯茶碗,全部收拾干净后就出门去了,推来一辆手推车,将女人的尸体扔进去推着走了,整个过程轻车熟路,肯定不是第一次。   等他们走远后,白羽才潜入闺房之中,凭着天启之眼看穿黑暗,翻箱倒柜寻找线索,在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串钥匙,犹豫片刻后将钥匙带在身上。   接着潜入书房,在那宽敞的书案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上被打了一个十字叉!   “我去,果然是要除掉我啊。”白羽心中凉凉的,万万想不到自己已经上了必杀的名单。   在书房里搜搜找找,白羽无意中碰到一本书架上的书籍,由此触动机关,“吱扭扭”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红木书架紧挨着的墙壁缓慢移动露出一道缝,原来是一道暗门。   白羽走到窗边,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才放心地钻入暗门之中。   门后面是一个向下的甬道,绵延无际,潮湿黑暗,白羽施展轻身功夫足不沾地,才能不在楼梯上流下脚印。阵阵哀叹声从黑暗中传来,飘荡在鼻端的是酸腐血腥的味道,白羽知道这下面一定藏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沿着向下的楼梯走到尽头,一道水平走廊赫然出现,走廊上黑漆漆的一片,两边墙壁刨开一个又一个圆洞形成牢房,牢房一个接一个,互相的间隔在一米左右,间隔的地方固定着火把,火把没有点燃。   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方白羽以天启之眼看穿一切,他小心翼翼地走着,牢房内的情景骇然听闻。   前两个牢房全部关押着老弱妇孺,他们身上没有衣服,带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像猪那样饲养着,食槽在牢房的外面,要把头从铁栅栏缝隙中伸出来才能吃得到食物,喝得到水,牢房里恶臭一片,污秽之物到处都是。   老人和小孩虽然时不时的哀叹两声,但是很少有啼哭的,可见已经被关押了不止一天两天,精神都已麻木。   第三个笼子里锁着一个胖子,胖子被牢牢固定在十字形的拷问架上,身上遍体鳞伤几乎没有一个部分是完整的,但仍然活着而且出气均匀,白羽知道他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段恩怨情仇,想到之前找到的那串钥匙,白羽将其取出,一一对照,果然用其中一把打开门锁,开启了牢房的大门。   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囚犯们看不到白羽的样子都以为是行刑的人来了吓得缩进墙角瑟瑟发抖,白羽走进牢房,走到那胖子对面,将一股仙力度过去,胖子悠悠转醒,独眼睁开一道缝。   “你是谁。”胖子的嘴巴被针线缝住一半,说话不利索。   “虎姐的敌人。”白羽这样回答。   “明白了,咱俩是朋友。”胖子深受虐待,气息衰弱,但是思维清晰,可见落难前不是普通人。   白羽心中一喜,道“告诉我这里的秘密,帮我找到对付虎姐的方法。”   “兄弟,那个女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和她为敌早点逃走吧,临行前哥哥只求你一件事,了结了哥哥的性命,给我个解脱。”   “我既然来了,便一定要和虎姐斗到底,你深受其害,想必知道虎姐不少事情,全部说出来,等我灭掉虎姐便是你重见天日之时。”   “兄弟,你可真是不知死活啊。”   “相信我。”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我要和虎姐斗到底。”   “既然如此,那便告诉你吧。”胖子深深地叹息一声,“我啊,是前朝慕容皇后的亲弟弟慕容白石,曾是金陵城四个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四个最有权势的人……四大家族?好像听人们提起过。”   “是啊,辉煌无比的四大家族金陵城的人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惜都已经是过去时了,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是相信了那个恶毒女人的鬼话,没有出手搭救我令狐悬舟兄弟,唇亡齿寒,他一死,四大家族也就散了,被虎姐逐个击破。”   “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当年金陵城有四大家族,所有赚钱的营生都为四大家族掌管,四大家族族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声名显赫,其中为首一人名叫令狐悬舟,他那个人手段虽然残忍毒辣,却很讲义气,有他领头,四大家族是一个整体,定期分享利润没人敢欺负。   后来令狐悬舟被朝廷捉拿,为官兵押着去了皇城,我当时身为皇亲国戚本可以救他,却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虎姐的鬼话,看着令狐悬舟被官兵带走,没过多久就传来死讯。   那之后,虎姐极力拉拢我,蛊惑我说另外两个家族太碍事了,不如将之除掉,以后整个金陵就是我和她的了。   你也知道,虎姐那个人的身子确实……哎,我中了她的美人计,完全忘了正是她在背后捣鬼令狐兄弟才会惨死他乡的,居然鬼迷心窍地和她一起算计另外两个家族。   趁着一次吃酒的机会,我将宇文家和南宫家的家主请出来,虎姐暗中派人去他们府上抄了他们的家,将他们一家老小全部抓走关押起来,借此威胁。两大家族族长看我算计他们,至此以后恨透了我,与我势不两立,而虎姐也将他们的家人作为把柄,不断威胁他们,控制他们,侵占他们的地盘,到今天那两个家族应该已经名存实亡了吧。   说实话,这件事做的不厚道,做了这件事之后,我成了孤家寡人,宇文家和南宫家的家主全部恨死我了,巴不得我早死,我自己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虎姐日夜伺候,鬼话连篇,迷得我神魂颠倒,便也没太多想,想着金陵城以后便由我和她控制了,而虎姐又是自己的女人,换句话说,我就成了金陵实际意义上的控制者,心里还有些窃喜。   却哪里想的到,虎姐解决了那两个家族,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她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一举将我搞死的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帝都大战,慕容家族在帝都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虎姐看我没了靠山趁火打劫,借口说让我躲一躲暂避风头,实际是利用这个机会吞并我的势力,我又一次听信了她的鬼话被她利用,等到缓过神来的时候身边已无一兵一卒,虎姐终于露出本性将我禁锢起来,每日虐待折磨而又不杀害,为了让我体会生不如死的痛苦,她说每天被我一头肥猪蹂躏的死去活来,早就恨我入骨了。”   “原来这地牢里囚禁的是原四大家族的人。”   “前面两个牢房囚禁着宇文家族和南宫家族的家眷,第三个牢房囚禁着我慕容白石,往后的牢房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我唯一知道的是,前面经常传来妖魔鬼怪的吼叫声。”   “如此说来,虎姐以一己之力坑害了你们三大家族?”   “不是她自己,虎姐也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她的身后是通天教。”   “如果我现在将你放出去,你觉得和另外两个家族联手,有机会和虎姐打个平手吗?”   “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我们三个家族早已对虎姐恨之入骨,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记住你的话。” 第906章 虎府的隐秘   白羽并指成剑,“刷刷”几下便将慕容白石身上的铁链斩碎,将下山时掌教赐予的顶级仙丹给他服下。   慕容白石身上的伤势快速愈合,眼含热泪,向着方白羽跪拜下去,后者道:“不必谢我,我救你因为咱们有共同的敌人。”   “放心吧,我慕容白石重见天日以后一定和虎姐拼个鱼死网破。”   “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你要联合另外两个家族,我做你们的后盾。”   白羽带着慕容白石走出牢房,以指中剑将关押了南宫家妇孺和宇文家妇孺的牢房大门斩碎,里面的人被关押太久,即便牢房门大开也不敢出来,直到白羽点亮了火把向他们招手:“出来吧,都出来,我带你们逃出去。”才痛哭流涕地走出牢房向着白羽叩拜。   听了慕容白石的解释,方白羽打定主意要和虎姐硬碰硬了。   “你们先委屈一下。”他从须弥芥子袋中掏出一个水晶球,以封印神兽的方法将所有人封印进去。   叶飞有气吞山河卷可以容纳万物,白羽没有,白羽只能用水晶球加以封印,这是百学堂的第一堂课掌教传授的仙法,只能对心甘情愿被封印的生灵释放,包括人。   将他们封印起来,白羽心中突突打鼓,不知自己这样做是否太过鲁莽,他之所以做出硬碰硬干一场的决定是因为听人提起过,现下四大家族虽然名存实亡,整个金陵为虎姐掌控,但另外三族并非灭绝了,仍有不少实力残存,只是被虎姐狠狠压制势力越来越小,如果这流言是真的,将慕容白石和另外两个家族的家眷释放出去,他们三族联合起来,一定会给虎姐带去不小的麻烦。   白羽举起点燃的火把向前走去,已不再掩饰自己的行迹。   偌大的甬道一望无际,最开始的几个囚笼其实是体积最小的,后面的囚房越来越大,白羽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然,往前走,经过几个空置的牢房以后,眼前出现了一个高达十丈的牢房,一只穷凶极恶的猛兽被符箓控制了心神,痴痴傻傻地蜷缩在笼子里,白羽到来,它看都不看,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从这里开始,后面的笼子关押着的都是一只只强大的妖兽,它们全部被符箓控制了心智,痴痴傻傻地呆在笼子里,白羽心想,如果把它们全部解放了不是要把虎府搅个天翻地覆,自己有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说不定可行。   主意已定,但他没急着实践,因为似这等妖兽一旦恢复神智必然地动山摇,自己的行踪就会暴露,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鼓作气将它们全部释放了。   不断前行,身处的甬道越来越宽敞,环境越来越潮湿,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水流的声音,白羽走过去,看到一条上升的阶梯,阶梯尽头似有亮光。   “看来别有洞天啊。”白羽熄灭了火炬的光芒,施展轻身功夫潜行过去。   上升的阶梯并不长,走了大概一百多阶,便能看到一个平行于地面的甬道,新出现的甬道人为加工的情况特别明显,四壁都被坚硬的石灰岩塑封,防止出现坍塌。   往前走灯火通明,每隔一千米便能看到一个珍贵而稀有的永明灯,这东西一般只出现在仙界,不知道虎姐是怎么得到的。走到甬道尽头,前方的道路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水流的声音便是从坑洞另外一边传来的,那边同样存在一个甬道的入口,与自己站立的地方遥遥相对。   往下看,白羽大吃一惊,整个坑洞里面密集排列着一个又一个妖兽之卵,妖兽之卵的顶部敞开着,一个个昏迷的人类被强行塞进去,人类的手臂上纹绘着青龙,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如此。   白羽记得店中的小二曾经说过,凤凰社的前身叫做青龙帮,所有帮众手臂上全部纹着青龙纹身,会不会这些人就是青龙帮帮众呢。   白羽跳下悬崖,在妖卵长廊上小心翼翼地行走,这些卵外壁黏糊糊的,内部经络密布,像心脏那样时而收缩,时而舒张,人类的躯体强行进入后,大大小小的管子从妖卵底部伸出,插进人类身体各处,其中最长最粗的一根管子插进内腹,由此完成融合。   有些融合程度比较高的,人类的躯体已经大部分妖化,完成度最高的,人类宿主被完整地吸入妖卵,身体完全妖化等待破卵而出,重见天日。   “妖卵的数量不够三千,剩下的青龙帮帮众哪里去了?”白羽心想,虎姐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先是害死了自己的老公令狐悬舟,然后又囚禁了自己的姘头慕容白石,彻底控制金陵城生杀大权后,将近乎一半跟着令狐悬舟出生入死的青龙帮帮众全部做成了粽子,强迫他们去和妖怪结合变成不伦不类的怪物,结合完成后,不知道人类的意识还能不能保留了。   “不能让这些怪物孵化出来,得把它们全部毁了。”打定主意,白羽仍不着急行动,他倒要看看甬道的前面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爬上悬崖,走入另一侧的甬道,方白羽看到这边的甬道石缝里在往外渗水,水流不大,声音是从更前方传来的。   白羽走过去,走路的时候不得不低着头,因为这边的甬道明显狭窄,走到尽头处,又一个坑洞盘亘在前,细密的水流从高处流下冲入地底。   白羽站在洞口俯瞰下去,看到坑洞里淤积着不少的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具具尸体,尸体全身肿胀,肤色铁青,怒目圆睁死不瞑目,但很奇怪的一点是,他们都没有腐烂的迹象,横七竖八地漂浮在水面上,散发出的不是恶臭,而是一种奇特的香味。   “嗯?怎么回事?”凝目望去,天启之眼的能力全开,白羽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死者尸体的经络里面居然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虫子,一些不动的是正在孵化的虫卵,一些爬来爬去的,是已经孵化出来的成虫,青龙帮帮众的尸体已经沦为了孵化虫卵的温床。   “丧心病狂,灭绝人性!虎姐和通天教所做的事情简直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白羽正感愤慨,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异响,赶忙将身子收了回去,藏在阴影里,“噗通!”一具尸体从天而降,被丢入水坑中,看那裸露的外形,憔悴的面容,不正是在虎姐闺房中横死的女人吗。   “差不多了,尸蛊的初体即将练成,接下来,我们要寻找一些拥有灵力的修仙者给它们寄生!   那个叫方白羽的身体就很不错,咱们得想个办法将他抓住了。”听声音,应是那个额头上刻着“奴”字的男人。   “遵命,少爷!我等一定尽心竭力,不辱使命。”   “去吧。”异响又再出现,三个人气息都不见了。   方白羽释放仙力探查过去,确定没有人在了,才终于探头往上看,只见穹顶之上居然是透明的,浑浊的水体被透明的穹顶阻隔在外,可看到大鱼游弋,水中修建一条甬道通向陆地。   “难怪虎姐要修建那么一大片湖泊,原来是为了守护这些尸蛊。”这一趟虎府之行,真是大开眼界,“虎姐啊,虎姐,想不到你是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爹爹,爹爹,虎姐回来了。”这时候,彩儿的声音从心底里传来。方白羽自己进入虎府,留下彩儿守着大门,只要看到虎姐的车辇便立刻向他禀报(两人签订了主仆契约,可以用心灵进行交流)。   “我知道了。”方白羽回答,正要有所行动,却忽然看到一只体积空前巨大的海兽隔着透明的穹顶望向自己,那圆形的眼睛睿智与凶狠并存,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好家伙,这么大的体积用来看守地牢真是再合适不过!只可惜虎姐万万想不到书房的秘密会被我知晓。”   白羽赶忙躲入甬道,避开这怪物的视线。他心里想,得将这地牢中的一切全部毁掉才行,一点残渣都不能给他们留下。   时间紧迫他心急如焚,等了好久头顶的海妖终于走了,方白羽毫不迟疑,召唤两仪无相剑,对着下方的尸坑连斩十三剑,每一剑都在空间中留下一道巨大的裂缝,等到十三剑全部斩出,他对着下方轻轻吹了口气,坑洞中的积水、尸体、尸蛊就全部被空间裂缝吸纳进去了,确确实实地做到了残渣不剩。   然而很恐怖的一件事情是,尸体中已经孵化出来的蛊虫好像意识到大难临头,居然在临死之前从尸体的五孔六窍中钻出,爬上虚空,密密麻麻在空间裂缝边缘噬咬,像是要用唾液将空间裂缝填平。   白羽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黑点头皮一阵发麻,再斩十三剑让空间裂缝彼此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最后大袖一甩送出清风。   “刷!”黑色的虫蛊终于全部被空间裂缝吸走了,再也不能出来。等到空间裂缝消失的时候,整个地底深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生物咬了一口,凭空缺失了一大片,尸体、污水、蛊虫都不见了。   白羽退回甬道,施展轻身功夫疾速折返,他所施展的轻身功法叫做飞天,是在樊村生活的时候一名武师教导的,学习道法之后对其有了更深的领悟,白羽身姿如鹤,足尖每次点地都能前进数十米距离,身法飘逸洒脱。   来到妖卵长廊,看着那一个个正在孵化的人妖怪胎,白羽决心要将它们全部毁了。只是这里空间面积太大,若使用两仪无相剑一一劈斩,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白羽拔出了自己的本命剑——鸿鹄仙剑!   之所以说鸿鹄是本命剑因为它是白羽得到的第一把仙剑,对白羽唯命是从,与白羽有着最深刻的联系。   鸿鹄剑上的剑灵鸿鹄虽然算不上强大,但福禄深厚,先是将一缕残魂依附在了白羽随身的信使金燕身上,借助彩燕得以转生;紧接着,在金燕吞下黑鸟妖丹濒临轮回亡的时候,又将绝大部分力量输送给了它,可以说是以金燕为宿体彻底转生了。当时,金燕虎口夺食,从彩儿眼皮子底下将那修行三百年的黑鸟妖丹强行抢走,不顾一切的吞下后,身体险些崩溃,为白羽全力救援才保全性命,金燕因祸得福,将白羽输送给它的正者之力,鸿鹄输送给它的本源之力以及黑鸟的百年妖力三者融为一体,陷入昏迷沉睡在鸿鹄剑上。   鸿鹄本已借着金燕转生,经此一役几乎将生前的所有记忆、力量全部转移给了它,相当于从冷冰冰的钢铁容器转移到了拥有温度的血肉之躯上,由此对方白羽感恩戴德,白羽将它视作亲人,看它转生替它高兴,此事便放下了。   按理说,鸿鹄作为剑上之灵力量转移出去后,鸿鹄剑的威力就会大为受损,鸿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是它对白羽感恩戴德的主要原因。事情发生的时候白羽没有顾及自身的得失,全力帮助濒死的金燕,将鸿鹄体内的本源之力和自己体内的正者之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它,使得鸿鹄剑威力大减。   但是,正所谓吉人自有天佑,好人自有好报,打那之后白羽许久不再使用鸿鹄剑,后来偶然一次拔出,居然发现神剑金光灿灿,光芒万丈更在巅峰时期之上,神剑出鞘,一只大鸟一只小鸟比翼双飞,小鸟就是金燕,虽然体型比大鸟小很多,但是拥有实体,身披火霞,威力无穷。   而大鸟鸿鹄居然也从虚灵的状态下变得越来越真实,其身上的彩霞甚至比巅峰时期更加耀眼,白羽为眼前绝景感染,询问鸿鹄前因后果,后者带着金燕从天而降,两翅匍匐对着白羽深深叩拜。   白羽赶忙将它扶起,细细询问才知道因缘际会,因祸得福。原来,金燕当时被封印在鸿鹄剑上,体内力量仍旧躁动不安,三股异力互相倾轧迟迟不能平静,金燕肉身毕竟太过弱小,以那弱小的身躯强行承载三股强大至极的力量实在过于勉强。   眼看着这样下去,迟早有爆体而亡的一天,力量主动寻找到了出口——鸿鹄剑!   强大的力量需要容器来承载,金燕不是一个合格的容器,鸿鹄仙剑却是合格的,彼时,鸿鹄仙剑的固有剑灵鸿鹄极端虚弱,力量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鸿鹄剑胎倍感空虚,拼命吸纳外界的力量,两者一拍即合。借着鸿鹄和金燕同宗同源的灵魂特性,鸿鹄剑胎疯狂吸纳金燕体内的力量,并反向注入进鸿鹄体内,长久下来,不仅弥补了鸿鹄损失的力量,甚至让它更上一层楼,而金燕也在体内力量流失大半以后,终于保全了性命,不再为力量反噬了。经此波折,金燕成为了鸿鹄仙剑的第二剑灵,一个拥有实体的剑灵,以后就叫它小鸿鹄吧。   这还不是结束,更加绝妙的还在后面。金燕虽是鸿鹄转生,但是本身也有着自己的属性,体内力量达到平衡后,它一跃成为了顶尖灵兽,在剑胎之中短时间内连续多次进化,最后一次进化完成时,它的身上已可从内向外散发热力,体表覆盖熊熊烈火,所过之处万物都被点燃;而它的父亲大鸿鹄本身的属性则是食火,是食火而生的神鸟,两者相辅相成,天衣无缝。至此以后,金燕源源不断地产生火焰,鸿鹄源源不断地吞噬火焰,由此为鸿鹄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供给,拥有了寻常剑灵所不具有的上升空间。   拥有了这样一段曲折离奇的经历,鸿鹄仙剑成为继两仪无相剑之后,又一把剑灵借助现世之物转生的神器,拥有了无限成长的可能性。与两仪无相剑不同的是,鸿鹄剑灵没有因为转生而变得衰弱,反而越来越强,甚至一把神剑拥有了两只剑灵,当真独一无二。   鸿鹄剑出,大、小鸿鹄比翼双飞,大鸿鹄身披彩霞,光芒万丈,小鸿鹄有着火焰外衣,所过之处皆被点燃。两者相辅相成,比翼双飞,像是一对情侣,让人好不羡慕。   从攻击力来说,小鸿鹄虽然小,但是破坏力十足,凌空拍打翅膀,橘黄色的火苗悠悠飘来,落在妖卵上,转瞬之间便燃起大火。   大鸿鹄虽能食火,但是破坏力远远比不上小鸿鹄,凌空飞舞,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将一个个妖卵拦腰截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妖化到一半的人类纷纷醒来,它们痛苦呻吟,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的,像是早就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大量的冤鬼煞气从他们头顶飞出,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小鸿鹄的火焰竟能够直接灼烧灵魂!   大火越燃越烈,快要融合完成的半妖在本能驱使下破卵而出,冲向方白羽,为大鸿鹄一一吞下。   眼见下方化作一片火海,融合到一半的半妖们魂飞魄散,方白羽归剑入鞘,往前面去了:“虎姐啊,虎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我玩阴的,在背后算计我。”   方白羽踏上初时的甬道,这里的牢房里关着一个个体型巨大的妖兽,估计在斗技场擂台上比赛的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此地。   白羽担心,火焰一起虎姐和那额头刻字的男人已经发现了地下的异常,不多时便会赶来。   先回到地牢入口用出仙法画地为牢,将这片空间与外界隔离,防止他人进入。画地为牢作为青牛上仙亲自传授,他最早接触的仙法已然被修炼到化境,即便是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亲自前来也能拖住他的脚步。   白羽布置下结界之后折返回来,以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与妖怪脑子里的符箓沟通,顺利将符箓祛除。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三个牢房里的妖怪都被他解开了符箓的束缚,兽性大发,天摇地动,毁灭一切可见之物。等到白羽走到第四个牢房欲如法炮制的时候,那妖怪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口咬向他,还好白羽反应快才躲开了攻击,不过由此他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敌人已经采取行动,开始控制这些大妖怪了。   白羽再不做停留,施展缩地成寸离开了此地。   站在金陵城最高建筑物皇家赌场的房顶上,方白羽能够清晰看到虎府的一切,看那占地面积广阔的庄园火光冲天,兽吼连连,地动山摇,瑶瑶玉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这就是搞我的下场!”   光这样还不够,白羽的报复还没有结束,他最终的目的是推翻虎姐对于金陵城的残酷统治。   当天夜里,他施展缩地成寸术先后到访南宫家和宇文家,将他们的家眷全部送还,获得信任后将两大家族的家主请出,让慕容白石与他们面谈。大难不轮回的慕容白石洗尽铅华,向着两位家主叩头认错,真情所致,金石为开,曾经威震一方的三人就此冰释前嫌,与方白羽一起共饮杯中酒,达成利益同盟:“干掉虎姐——夺回金陵!”   月黑风高杀人夜!   诛灭虎姐的计划在四人的密谋中悄然成形,被虎姐坑惨了的三大家族在方白羽的撮合下终于要反击了。   …… 第907章 危险之地   当方白羽换上干净的衣服从正门走入凤凰客栈的时候,这里早已乱成一锅粥,客栈内的伙计几乎全部出动了,提着一桶桶清水前去虎姐的府上救火,听说那火焰邪性的很,不管泼多少水都浇不灭。   白羽露出一丝冷笑,推开房门宽衣睡觉,刚躺在床上,却觉出不对劲马上拔剑,剑光泛起,见到柳莺莺从被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痴痴傻傻的笑。   白羽松了口气,却也无奈至极,对她道:“莺莺师妹,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白羽师兄,你老实回答人家,今天晚上是不是干坏事去了。”   “开玩笑,我能干什么坏事。”   “小坏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莺莺师妹,咱们都是蜀山弟子,何必互相为难呢。”   “白羽师兄,既然都是蜀山弟子同床共枕又有何不可呢。”   “不可!”   “是因为宫月师姐在旁边你不敢吗!”   “胡说!”   “可是白羽师兄,人家如果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会显露出马脚,被人怀疑呢。”   “你……敢威胁我?”   “白羽师兄,人家只想在这温暖的被窝里睡一晚而已。”   “好吧,那你睡吧,我打坐就是。”   “白羽师兄,床上很暖和哦。”   “莺莺师妹,你能不能有点正行。”   “那好,既然你这么看不上人家,人家走就是了,哼!”   看莺莺师妹真的起身欲走,白羽怕她出去闹事,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拉住她道:“师妹,你别这样!”   “人家怎么样了!你都不爱搭理人家,人家怎么样了!”   “莺莺师妹,你能不能不要胡闹,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   “少跟我上纲上线的,哼,人家走了。”   “莺莺师妹。”   “人家走了!”   “师妹!”   “别拦着我。”   “啪!”一记手刀,白羽忍无可忍,只能用一记手刀让她暂时安静下来。   “你!”柳莺莺身子瞬间软了,软趴趴地堆委下来,右手划过白羽干净的脸,预示着她醒来之后一定和白羽没完。   白羽将她柔软的身子拖住,看着她美丽的容颜温和地道:“睡一会儿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抱起柳莺莺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在额头处深深地亲吻了一下。   好巧不巧,一连几天没有露面的冷宫月居然在此时推开了白羽的房门!   白羽尴尬极了,白羽无语凝噎,保持俯身亲吻的姿势僵硬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冷宫月短暂沉默后,刚刚迈过门槛的左脚复又收了回去:“打扰了。”顺势就要将房门关上。   方白羽欲哭无泪,赶忙追了出去,“宫月,你听我解释,宫月!”   “没什么可解释的。”在他到达门前的时候,房间门已经闭合,想要开门,却发现门上一片苦寒,已经在顷刻之间结上了一层冰。   冷宫月一言不发的行远了。   唉,命运,命运总是如此弄人!   白羽欲哭无泪,心想:冷宫月想必是生气了,否则不会连来找自己的目的都没说就匆匆离去,都怪这个柳莺莺,要不是她,自己和宫月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方白羽对柳莺莺真的是又气又恨,可看到她的姿容,心里所有的委屈抱怨又都烟消云散了。   “算了,算了,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怪不得别人。”   ……   转天一大早,方白羽走了,他实在难以想象柳莺莺醒来后将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太阳还没升起,便径直离开客栈头都不回。离开之前,敲敲冷宫月的房门,没有丝毫回应,去前台询问小二,对方说昨晚上实在太乱,客人去了哪里根本记不得。   白羽又折返回去,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打开房门,看房间里空无一人,被褥叠的好好的,心中惆怅。   “唉!”又一次深深叹息!不知为什么,白羽感觉冷宫月这一走恐怕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自己可能会永永远远的失去她。   心中空落落的感慨万千,白羽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去。   他没有去三大家族那里,他觉得虎姐不会马上对三大家族动手,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好贸然撕破脸皮。   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竞技场!   虎姐在金陵城的产业很多,但是能和通天教产生交集的恐怕只有斗技场和她的私人宅邸这两个地方,为此,他一大早就去了斗技场,之所以如此着急,是要赶在虎姐手忙脚乱的档口将自己所要知道的情报全部拿下。   斗技场内绝对藏着秘密,否则自己走入甬道的时候,不会被一些似人非人的怪物攻击。那些似人非人的东西比在虎府地牢里看到的东西还要恐怖恶心,一定有着残忍的来历。   这是白羽第一次在白天进入斗技场,他穿着干净的衣服随意而自然地向着入口走去,却遭到工作人员的阻拦:“对不起公子,斗技场白天不能进入。”   “不能进啊,知道了。”白羽不慌不忙,看不出任何不自然的地方,被人阻拦后没有过多纠结,迈着绅士的步伐转身便走,却没有就此走远,他来到工作人员的视线轮回角,施展缩地成寸术进入到场地里。   斗技场内一片狼藉,大量的工作人员在清理垃圾,打扫战场,重新铺设残缺的地板砖,场地的换新连虎府的援救工作都不能耽搁,可见斗技场在虎姐心中的重要程度。   想要避开他们的目光并不容易,方白羽短暂停留后,又一次施展缩地成寸直接进入到宽阔的甬道中。   偌大的斗技场,总共修建了六条甬道,分别对应着主擂台的东西两侧和两块辅擂台的东西两侧。甬道又深又险,岔路极多,有些岔路通向地下,有些岔路通向高处,复杂反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一条主通道,明显是给主擂台比赛的妖兽准备的,从地下通向地面,尽头是面向主擂台的甬道出口。   白羽的鼻端飘荡着浓烈的血腥气味,空气粘稠的可怕让人感到压抑,苍蝇蚊子嗡嗡直叫。看着前方的迷宫,白羽望而却步,毕竟他不是那种勇往直前,一味蛮干的性格。   这个时候,又是彩儿主动出现,打破了方白羽折返的念头。   “爹爹,爹爹,那天在甬道中吞吃老虎和狮子的时候人家有了重大的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   “人家发现斗技场内的各条甬道互相之间是连接的,一直通向地底很深的地方,在那里存在着绝佳的美味。”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过去把它吃了。”   “彩儿怕!”   “你会怕?”   “不瞒爹爹,地底下的那股力量连彩儿都觉得畏惧,没有爹爹在身边彩儿不敢冒险,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对方吃了。”   “这世上有东西能够吃掉你?”   “彩儿能够感觉到,地底的生物是人为制造的邪恶,非常强大恐怖。”   “那你说咱们还过去吗。”   “当然!爹爹你还没看出来吗,金陵城的女王虎姐其实只是表面风光而已,不过是个为人驱使的傀儡,通天教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借着虎姐对金陵城的控制完成自己的计划。”   “我的天啊,彩儿我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居然懂得这么多。”   “爹爹,人家的智商可是很高的。”   “彩儿,在你们种族中你能达到什么级别?”   “最高级!可不是彩儿自吹自夸哦。”   “我相信你。”   有了彩儿辅佐,方白羽感觉有了底气,在甬道中探索起来。   他先探索的是主甬道,循着怪兽踩踏留下的痕迹一路向前,很快来到了地底深处。   在这里,空气更加粘稠了,好像鼻涕一样,脑袋晕乎乎的觉得不舒服。   “彩儿,你有感觉吗,这里的空气不对劲。”   “爹爹,不对劲的不是空气是瘴气,是某种大妖怪呼吸吐出的东西让你难受的。”   “哦?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当然了,人家才不会乱说话呢,这妖怪呼出的气体虽然没有毒,但是湿气很重,而且将空气中的养分都吸走了,所以爹爹你才会觉得难受。”   “这么宽敞的甬道都能把养分抽走吗?”   “一定是一个可怕的家伙,多半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彩儿有预感。”   “你为什么这么说?”   “身为猎手与生俱来的直觉。”   “希望你的直觉不是真的,否则咱们麻烦大了。”   正说着,白羽忽然心中一紧,环顾左右,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一群诡异的生物包围了,与第一次来到斗技场时,孤身追入甬道的情况如出一辙。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甬道内有光亮存在,算不上黑暗。   但那些东西却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双双眼睛邪恶地注视着他,像壁虎那样趴在墙壁上。   它们有着烂肉块一样的身体,处在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还能闻到其中散发出的腐败恶臭,和尸体腐烂变质以后的味道如出一辙。脖子很长很长,惨白惨白的而且特别光滑,表皮一根毛都没有,像是肠道的外壁,脑袋不能叫做脑袋,因为那是由一张张重叠在一起的人脸堆砌而成的。   实际上,真的很难将它归类在生物的范畴。   “它们从哪里来的,你看清楚了吗?”方白羽问彩儿。   后者回答:“没有,一点感觉都没有,以我身为顶级猎手的敏锐感知能力,对它们的到来也是毫无察觉。”   “这就有问题了。”   “无法解释的现象必然存在古怪。”   “彩儿我忽然发现你真的是个好帮手呢。”   “讨厌啦爹爹,不要夸人家啦,人家会骄傲的。”彩儿的睿智完全不像是一只仅仅进化了一次的妖兽应该具有的,它非常聪明也非常敏锐,可以像人类一样不带偏激的思考问题,可以理清事物的脉络找到有用的关键点,说不定彩儿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吧,“爹爹,把它们交给我,人家有些饿了。”   “我怕你闹肚子。”   “不会的。”   包围了他们的生物大概有二十多只,全部长得一个样子,它们四肢细长,移动速度极快,趴在墙上像只大蜘蛛。   彩儿鼓起一口气,转变成吞噬形态,一条猩红的舌头乱舔。   “好了,开吃了。”   “嗖嗖嗖”人形怪物们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率先发动进攻,跳蚤似的跃过来动作敏捷而迅速,细长的脖子前伸,叠加在一起的人面花形散开,张开的嘴巴里露出锋利的牙。   “我去,也是个贪吃的家伙。”彩儿大呼小叫,生满利齿的肉舌从它嘴里伸出来,无限伸长化作一道疾电,将从天而降的人形怪物穿成了肉串。   躯体被洞穿后,人形怪物并没有就此屈服,反而伸长了脖子反过来噬咬彩儿的舌头,惨白的人面花瓣状散开后,张开的嘴巴里尖牙又细又锋利,咬在彩儿的舌头上居然将之咬破了,疼得彩儿破口大骂:“畜生,敢咬老子。”   “叮”的一声,彩儿的舌头黏在对面的墙壁上,舌身之上闪过一道黑光,“刷刷刷!”下一刻,以主舌为中心,更多细小坚韧的舌头以不可思议的力道射出来,将人形怪物穿透的千疮百孔,再也不能动了。   彩儿腥舌卷起,将人形怪物的尸体卷入嘴里,咀嚼两下吞进去,忽然两眼放光道:“味道还不错!”它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在彩儿砸吧嘴的过程中,更多的人形怪物冲了上来,白羽怕它受伤,亲自出手,鸿鹄剑出鞘将人形怪物们全部送上了西天。   战斗结束,甬道内尸骸遍野,彩儿负责打扫战场,方白羽则走到人形怪物出现的地方,以天启之眼注视其表,发现甬道的墙壁上居然包裹了奇特的能量,再以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尝试着与之交流,感受到一股极度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激起了一身的冷汗,赶快断开了与之的联系。   “我知道它们从哪来的了。”方白羽指着甬道的墙壁,“这东西是活的,整个甬道都是怪物的一部分!”   “哦哈哈哈,人家早就猜到了。”吞噬形态的彩儿靠过来,耷拉在外面的舌头黏糊糊的散发出一股恶臭,引起白羽的厌恶,彩儿察言观色,心领神会,马上变回了星星的样子。   白羽道:“如你所言,一只强大而邪恶的魔兽此刻正盘亘在地底最深处,它的身躯和甬道相连,或者说整个甬道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人形怪物便是借此从墙壁中钻出来的。”   “从墙壁中钻出来?”   “很有可能!它们平日里都是藏在墙壁中来躲过他人的耳目,这也就解释清了,为什么甬道中人来人往却始终没人察觉到异样,因为异形怪物都藏在墙壁里!”   “哇,爹爹,你可真是睿智过人啊。”   “少拍马屁。”话是这么说,其实白羽心里美滋滋的。   “爹爹,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知道了人形怪物的来路只要多加戒备就好,咱们继续往前走,邪恶的妖主便藏身在甬道的最深处。”   “以后会越来越危险吧。”   “你怕了?”   “笑话,人家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爹爹您!嘿嘿嘿!”   “彩儿,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和叶飞接触多了,脸皮像他一样厚。”   “士可杀不可辱,人家和那黑土豆没有半毛钱关系。”   “呵,你还得瑟上了。”   白羽心中高兴,彩儿无论是性格还是说话的方式都和叶飞有相似之处,是那种没事的时候拍拍你马屁,有事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这样的人敌人遇见了是个悲剧,自己人遇见了则值得信赖。刚好能弥补白羽性格中的短板,与他形成天衣无缝的组合。   继续前进,甬道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能够看到一些病恹恹的狮虎趴在笼子里沉重的喘息。   经过关押狮虎的笼子,前方出现一个陡坡,角度几乎垂直于地面,往下看“嗖!”的一声,一道黑影迎面扑来吓了白羽一跳。 第908章 血怪   黑影穿着黑色的袍子,手持血剑,面如金纸,身上伤口无数,居然是魔教中人。   他看到白羽也是一愣,挥剑便刺,白羽用出一招“回风落雁”将之反杀。   尚没来及喘息,四名身穿黄袍的道士以大蜥蜴为坐骑追了上来,见魔教之人被杀死松了口气,见一身白衣的方白羽持剑站在那里,又蹙紧了眉,当先一人用手中剑指着白羽问:“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铮”的一声,鸿鹄剑出鞘,方白羽不跟他们废话,人剑合一冲了过去。   鸿鹄剑出,光芒万丈,双凤其鸣,大小鸿鹄随着白羽的出剑冲向敌人,“刷!”一剑两断,领头那名道士身首分离,血喷如柱,冤魂鬼气从伤口扑出,便要妖化,却为小鸿鹄身上的火焰点燃,鬼哭狼嚎一阵后,灰飞烟灭,妖化都没能成功。   想不到小鸿鹄对于妖化的战士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白羽信心倍增。   主人一死,足下蜥蜴恢复神智,便要兽性大发,为白羽反手一剑结束了性命。同行而来的另外三名通天教道士眼见自己人死于非命,对白羽多加了小心,双手各持一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臭小子,你到底是谁。”   回答他们的是白羽手中的剑。   “你对付一个,另外两个归我。”如此近的距离,通天教道士处于天然的劣势,冤鬼戾气扑出,他们当场妖化却已经晚了,白羽人剑合一顺利穿过一人的身体,再挺剑控制住另外一人,彩儿得到白羽的指示后化作吞噬形态,一口咬下了最后一个通天教道士的头。   “回答我的问题可饶你不死。”被白羽控制的通天教道士妖化到一半,全身长出黑色的兽毛,白羽用剑顶住他的喉咙,他初时无惧,等到剑锋割破皮肉终于服软,解除兽化对白羽说:“你说话算数?”   “说话算话。”   “那好,你问吧。”   “死去的魔教中人为什么被你们追杀。”   “他是魔教的探子,发现了我们的秘密自然遭到追杀。”   “你们的秘密是什么!”   “人体实验,主子在造神。”   “好,你可以走了。”   白羽移开剑锋,那人战战兢兢地站起,目光紧盯着方白羽生怕他变卦,眼见到白羽说到做到,松了口气,驾驭蜥蜴逃走了,没有逃回甬道深处,而是往外走,他背叛通天教再回去会死无葬身之地。   快要消失在视线尽头的时候,彩儿吐出舌头一举贯穿了他和他坐下的宠物,卷起舌头将他们尸体带回来,吞下肚去:“你……你不守承诺!”这是通天教道士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白羽面无表情,彩儿是看了他的眼色才行动的,对于敌人不需要仁慈,更不需要信守诺言。   有了好吃的,彩儿身体夸张打开,形成恶嘴,将地面上的尸体血液清理干净。   “蜥蜴的味道不错。”它砸吧嘴,“还想吃。”   白羽却忧心忡忡地道:“咱们得加快速度了!他们的同伴看到几人迟迟没有回去,一定会出来寻找,说不定还会去通知虎府里住着的那位少主,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走起啊,爹爹,人家正饿着呢。”   “以后的路你就保持现在的形态吧,好随时面对危险。”   “哇,太开心啦,终于能以真实的样子去尽情杀戮了,真的太开心了。”一旦化作吞噬形态,彩儿就变得疯疯癫癫的,像个暴走青年。   白羽不怪它,毕竟这是彩儿的本性,但以非常严厉的口吻警告它:“不过你得离我远点,你现在的样子让我觉得难受。”   “遵命,老爹!”   一人一兽飞下陡坡,前面出现一扇铁门,已经被外力摧毁的面目全非,应该是魔教的门徒在逃命的过程中摧毁的,省了白羽的事。门后的甬道四壁全部铺了一层钢板,估计修这条甬道一定要花费不少钱,甬道深处点燃着永明灯,虎姐不愧是人国最富有的人,永明灯这样的珍贵之物在她的府上,在斗技场两个地方都出现了,只怕还有更多。   “这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在人国只要你有钱或许真的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不过总算空间中有了光了,光明能驱散你心中的阴霾,让那压抑的情绪得到缓解。   白羽深吸一口气,和彩儿一起往前去了。   他此行不单单是为了报复虎姐,更为了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虎姐和她身后的通天教做了太多丧尽天良的事,他方白羽作为蜀山门徒,作为代行天道之人不能坐视不管。   空间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白羽心里面沉甸甸的,仿佛压着千斤巨石。不知是幻觉还是怎的,他感觉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生物从甬道的拐角里冲出来给自己一口,心提到了嗓子眼。   蚊子苍蝇“嗡嗡嗡嗡”叫个不停,搅得他心烦意乱,下行越深入,苍蝇蚊子越多,特别是苍蝇,那些食腐的生物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要不是白羽以仙罡护体,说不定会飞进他的嗓子眼里或者钻进他的鼻孔里。   钢铁甬道在尽头处延伸出三条岔路,后面的甬道虽然仍旧宽敞,但比之主甬道就显得狭窄得多了。   三条岔路分别通向三个不同的方向,墙壁上已没有了钢铁外皮包裹,墙皮呈现出暗红的颜色,不知是被血浸的时间长了还是怎的。   “原来,包上钢铁外皮是为了掩人耳目的。”白羽这才搞清楚,其实在墙上铺上铁皮子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目的是将墙皮的颜色掩盖住,那深红的颜色就像长期被血浸过一样,任谁都会起疑心。   “看起来,下面的问题一定严重了。”方白羽正寻思着哪条才是自己要找的路,甬道深处却忽然传来阵阵的低吼,随之而来的还有极为诡异的灵力波动。   方白羽露出笑容,右手持剑走入中间那条甬道。   之后的道路就更难走了,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咋的,甬道不断分出岔路,每隔几百米便要面临抉择,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幸好方白羽有着天启之眼傍身,能够看到闪烁在远方的紫色妖光,循着那颜色特殊的妖光一路前行,终于听到了人声。   “老大,那三个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咱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不行,这个房间至少需要四个人把守,不管他们有没有出事,咱们现在都要守在这里,防止外敌入侵。”   “老大,要不我派阿黄去找一趟少主,叫些援军过来?”   “额……好吧,他们离开的时间确实有点久了,别是中了敌人的埋伏,如果真是那样,咱们四个也会很危险,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放心吧,老大,不会掉链子的。”口口声声老大老大喊着的通天教道士将身上的小蛇送到了墙壁上,后者居然能贴着墙壁滑行,不一刻功夫就游走了。   “噗嗤。”白羽藏在暗处,等到小蛇游过来的时候,以鸿鹄剑贯穿了它的头颅,黏糊糊的体液瞬间淌了下来,它的身体从内而外燃烧,黑烟滚滚。   方白羽从甬道的黑暗中走出,一身白衣,英姿卓卓,右手握着一把光芒四溢的顶级仙剑。   他走出甬道的时候,四名通天教道士全部露出紧张的深色,和死去的那三人一样,这四名通天教道士全部骑在大蜥蜴背脊上,身穿黄袍,头戴高帽,背背双剑,为首那人坐下蜥蜴最大,想必就是他们四个里的大哥了。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何必明知故问呢。”   方白羽长剑往天上指,大小鸿鹄凤鸣九天!对付他们四个,白羽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小鸿鹄吞吐火焰,大鸿鹄又抓又咬,再加上一个怎么都吃不饱的彩儿,哪怕通天教四人组全部妖化也不是对手,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临死之前,四名通天教道士中的老大身体融化,化出千千万万的小蛇一齐涌向甬道,拼着最后一口气冲出去通风报信。   可是方白羽哪会给它机会,施展仙法画地为牢,任凭这千千万万的小蛇怎么努力,都不能到达甬道入口,在它们眼里,那入口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万里,无论怎样都达不到。   被小鸿鹄吐出火焰,烧成了灰烬。   对于大发神威的小鸿鹄,彩儿流露出贪婪的表情,为白羽看到严厉警告道:“如果你敢对身边人下手,我一定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彩儿看白羽真的生气了,化作星星的样子撒娇卖萌,好生讨好,马屁狂拍。   “爹爹,爹爹,刚刚那一招是不是叫画地为牢,比青牛那个牛鼻子用出来的还要威风的多呢。”   方白羽被它逗乐了,揉揉它的脑袋。   四名通天教道士守着两扇对合的铁门,门后面妖气深重,便是白羽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处在眼下的境况,推开铁门轻而易举,但白羽心中却有了犹豫,他忽然想到:门后面会不会存在陷阱?不会是那大妖故意引诱自己前来送轮回的吧?   这一路走来,妖光泛泛,好像不太对劲啊。   看这重重铁门,守卫森严的样子,通天教内部似乎也对门后的东西有所忌惮,会不会是它探查到自己到来,故意引诱自己到达此地呢!   关键时刻,白羽又犹豫了,每到关键问题的抉择上面他总会想东想西,这样虽然能够将问题考虑的更周到,却也容易错过机会。   “爹爹,就差临门一脚了,你不会打退堂鼓吧!”幸好旁边跟这个彩儿,适时的点醒了他。   方白羽心想,彩儿说的对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清除此地的污秽和邪恶,如果都已经到地方了再瞻前顾后,怕东怕西,那之前的努力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当下理直气壮地说道:“开什么玩笑!爹爹我啊,是在考虑咱们登场的方式而已,英雄的出场方式总要亮眼一点才好。”   “刷”的一声,鸿鹄仙剑向前劈斩,沉重的铁门四分五裂。   然而铁门刚开,白羽就后悔了!因为,一股深沉的怨念借着铁门洞开的机会冲入他的身体,令他短时间内失去了意识,整个身体像是在水里游泳一样,明明漂浮着却又沉重无比。   “坏了!自己的担心是对的,大妖怪果然是早有准备,它要夺取自己的身体。”   白羽感到四肢完全失去了指挥,脑海里嗡嗡作响像是成百上千只苍蝇在其中肆意冲撞,体内有着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似乎只要有人在这时候拍他一下,就能哇哇大吐,把肠子都吐出来。   “我去,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方白羽惊才绝艳,目标远大,可不能轮回在这了。”   在一瞬间,方白羽身体的控制权被夺走了,他木讷地向前迈步,向着沐浴在血池中的恐怖妖物迈进,像是要投怀送抱,主动跳到妖物的嘴里给它吃掉。   下个瞬间,白羽体内的三股力量同时腾起,主动护主。   一是鸿鹄剑的力量,二是两仪无相剑的力量,三是彩儿的力量!三股通过交换到达白羽体内的力量自动护主,主动排斥侵占了白羽身体的外力。   白羽借此终于停下脚步,不再向血池中的妖兽靠近了,但他表面上一动不动,体内却在进行激烈的交锋。   大小鸿鹄、彩儿、羲和三大神兽在白羽体内具现出实体,和侵入的冤鬼煞气大打出手,方白羽的身体成为了战场。   他心想:难道如此关键的时刻自己又要为人庇护才能苟延残喘吗,难道又要像面对净灵和尚的时候似的,连动动手指反抗一下都做不到吗,那以后自己岂不是成为了傀儡,成为了帮助三大宠兽君临天下的辅助!那我方白羽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终于,他体内顽强的斗志迸发,方白羽用牙齿咬破舌头使得意识短暂回复,大喝一声道:“正者之力!”   下一刻,一道光柱从天而降,穿透斗技场的外壁,钻入地面冲入方白羽体内。   ——正者之力,驱除一切邪魔歪道!   白光从天而降形成一道光柱,贯穿一切冲入白羽体内,这股力量是天道赠与方白羽的礼物,能够清退邪恶,驱除一切邪魔歪道。   方白羽直到此时此刻才深刻意识到正者之力的重要性,它不仅能够看穿事物的本质,能够复原身上的伤势,能够幻化成翅膀和利刃,甚能够将体内的邪恶清除,是最顶级的力量没有之一,如此强大的力量自己不追寻,反而去寻求逆转乾坤之力,会否本末倒置了?   有没有可能,自己之前一直没将正者之力完全地开发出来呢!   在方白羽最需要的时候,天道又一次回应了他的请求,从天而降,给予他正者的力量。   “轰轰轰轰轰!”白光洪水一般冲入白羽体内,比之鸿鹄、彩儿、羲和三者合力还要有用的多,顷刻之间就将冤鬼煞气清除了,不,不是清除,而是彻底净化帮着它们转世投胎去了。   这——就是天道的力量!   白羽身在白光之下,身心无比舒畅,这种力量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感觉令他着迷。   正者之力源源不断地从天而降冲入他的身体里,这股力量代表着天道,是天道垂青特意赐下的礼物。力量的到来让方白羽动摇的心安定下来,让他的身后长出洁白的翅膀,身体上穿上了光明的铠甲,手心里攥紧了光明之剑。   彩儿、大小鸿鹄全部被这股至高无上的力量排开了,在天道的浩瀚伟力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生活在金陵城内的人们全部看到了这道从天而降光柱,放下手边正在忙活的事物,向着斗技场眺望过来。   “那是什么啊。”一对生活困苦的老夫老妻依偎在一起,透过窗户远望从天而降的光柱,充满困惑的问。   “是神迹。”沉思良久,终于得到答案。   从天而降的正者之力源源不断地冲入方白羽体内,等到光芒散尽,他体内的力量又在升华,身体各处充斥着非常奇妙的感觉,需要日积月累的修炼才能完全消化。   月白的缎子无声滑落,方白羽往后一步,退回到甬道的入口,在那里布置下仙法画地为牢,再往前一步,回到原地,凝望呈现在眼前的可怕生物。   ——这里,根本就是炼狱。   原来,在斗技场内死去的斗技者,冻死在金陵城街头的失败者,无辜不知名的死者,他们并没有被丢弃到荒野掩埋起来,而是全部带到了这里,带到这个人为挖掘出的坑洞中。尸体一个叠一个,一层叠一层,血液全部放净,流入一个直径千米的池子。   血是人身的精华所在,血液中不仅仅含有力量,更有着灵魂碎片的依附。经年累月的堆积,不断地积聚,池子里的血液终于产生了意识,开始逆向吸食骨肉,在此过程中,腐烂变质的尸体、攀爬在尸体上的苍蝇、蚊虫,钻入尸体内部的蛆虫、臭虫全部被一同吸纳进去,与原本就属于它们的血重新融合,化作一个扭曲而恐怖的魔怪。   成千上万的面孔,堆叠的肉块,血肉模糊的造型,这恐怖而恶心的生物本不该存在于世界上,却由于人类的欲望被强行创造出来,化作怨念集合体,永无至今地诅咒人间。   这样恐怖的生物,难怪连通天教自己都觉得棘手,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万幸的是,如此恐怖的生物还没有最终成形,它最关键的部位下肢、躯干还没能成功组建起来,暂时只能以血池为依托,吸纳更多的血肉进入,以期有朝一日能够走出斗技场,灭尽天下。   这个东西必须赶快除掉才行!   方白羽手持光剑向前劈斩,纯净的能量来自于天道,能够净化一切邪恶之物,正是这恐怖魔物的克星。   与此同时,大鸿鹄拍打翅膀掀起狂风,小鸿鹄口中喷吐火焰,狂风和烈火相辅相成,风助火势,火添风威,两者紧密配合,焚化漫山遍野的尸体,燃尽冤鬼煞气的灵魂,对其造成的伤害甚至还在光明剑之上。彩儿也不甘落后,将舌头化作锋利的剑,不断挖取怪物身体上的肉块吃进肚里。   一主三仆同时动手,血池中的怪物所蕴含的力量虽然庞大,怨煞之力虽然恐怖,但是毕竟身体没有成形,行动不便,攻击力也不足,大开大合地挥动肉块结合体,在一主三仆面前构不成威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怪物的身体不断被蚕食,承受了相当大的伤害。   终于,它怒了!以浑浊的血配合已经完整吸收掉的肉和骨,强行聚现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头,其他所有残肢末节全部脱落,如同纷纷散落的樱花。   这一举动,令它损失不小,却终于获得了完整的形态,能够展开猛烈的攻势了。   视线中,顶天立地的人头血口怒张,恐怖的力量以光束的形式释放出来。这是无尽怨念聚合而成的恐怖光束,与三头金乌的绝招鬼怨什刹炮如出一辙,蕴含着恐怖而狂暴的力量。   光束所过之处,人为修建的山洞摇摇欲碎,巨大的石块脱落,灰尘漫天,被光束扫过的尸山骨海被切割为碎屑。   方白羽看那恐怖的光束扫过墙壁,墙体上立刻出现深刻的裂缝;扫过尸山骨海,尸体和骨头立刻炸碎;扫中坍塌的铁门,居然将那铁门生生融化。   推测其威力超强不可硬碰。   一方面命令彩儿和大小鸿鹄先退出洞穴;另一方面,自己右手虚握,两仪无相剑现于掌中,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空间里。   再出现时,已到了怪物的头顶,手持神剑向下挥出,“刷”一道空间裂缝出现,怪物好不容易凝聚出的攻击形态从中间分割成两半。   当然,这并不代表怪物已经死了,而是说它的躯体因为两仪无相剑的斩击而分割于同一片空间的两个不同区域。   怪物没有就此屈服,血肉之中生出血肉,化作一只血掌抓向方白羽,后者往后一步再度消失,出现时已到了怪物身后,又是一剑斩出,怪物对此毫无办法,被斩中的躯体又被分割开了,分割在一个空间的两个不同区域。   “轰!”怪物直接对着自己开火,充满破坏力的光束穿透它自己的身躯射向方白羽,后者后退一步又消失了。   这怪物虽然拥有力量,奈何不具有战斗的经验,而且躯体在仓促间聚合而成,尚未完全统一,不能形成一致的行动让破坏力达到最大。   一束破坏死光便是进攻手段的极致了,根本不是方白羽的对手,被他左一剑,右一剑,一剑一剑耐心至极的劈斩,整个身体都碎裂了,随着空间的散落而被分割成七零八落的碎块,看似很快就要碎掉了。   便在此时,不知道是求生欲作祟,还是天性突然爆发。   怪物七零八落的身体忽然坍塌,血液、肉块散落得到处都是,如同被飞吹倒的石灰墙。   而在这坍塌身躯的背后,却有一点精血保存了下来,以碎裂空间的一个区域为中心,将血池内流淌的浑浊血液重新吸收汇聚,完全舍弃了拥有实体的骨和肉。   “好家伙,在战斗中进化,这要是给它得逞了还得了。”方白羽知道厉害,一定要赶在它改变完成之前给予致命的一击。   两仪无相剑纵横劈斩,但空间的扭曲和碎裂对这一滴拥有极致力量的鲜血不能起到作用,存在于其体内的被高度压缩的恐怖妖力,甚至能够震慑住空间的崩塌,强行瓦解空间碎裂的趋势。   “好强!”两仪无相剑失去了作用,方白羽拿出了自己的第二把剑——鸿鹄仙剑!   鸿鹄是食火之鸟,被鸿鹄寄生的鸿鹄仙剑原本是所有火系仙法的克星,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小鸿鹄的加入,鸿鹄仙剑既能够吞噬火焰,又可以自己创造火焰,兼顾食火和生火两种属性,威力倍增。   霞光万丈,炎火流溢,小鸿鹄吐出的火炎能对灵魂发起攻击,正是冤鬼煞气的克星。   那存在于空间中的唯一一滴血,其上传达出来的,是破败和寂灭的气息,并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   方白羽高举鸿鹄仙剑,光芒万丈,火霞流彩,一股澎湃的气息以手中剑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方白羽将正者之力灌入其中,火霞之中更增添了一道纯净无暇的光。   小鸿鹄在濒死之时接受了方白羽的正者之力,换言之,它也成为了天道力量的载体,能够与正者之力合而唯一。   今日,是方白羽第一次尝试将正者之力注入鸿鹄剑,有了奇特发现,只见那流光溢彩的彩霞中赫然多出了代表着正者、代表着天道的纯洁无暇的光芒。   “呼!”一剑斩出!火焰的力量,彩霞的力量,正者的力量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灭尽邪恶与污秽的洪流,向着那饱含怨力,存在于空间中的唯一一滴血冲过去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将万千邪恶压缩到极致的血滴,其周围现出了奇特的结界,任凭沸腾的力量狂涌奔袭,血色结界纹丝不动。   方白羽大喝一声,凌空跃起,双手持剑兜头斩下,“砰!”剑刃爆出三米剑罡,怒斩其上。   “轰!”狂暴的气流以剑和结界的交汇处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整个血池内的鲜血,地面上的所有残肢断臂为之一振,飞起一瞬再纷纷落地,如同下了一场雨。   力量狂欢过后,世界平静下来,血滴凝立当空纹丝不动,一如以往地散发出邪恶的光。   “这都斩不开它的结界?” 第909章 威胁   方白羽不禁灰心丧气,这已经是他目前所能爆发的最强力量了,居然还是无法奏效,证明血滴的内核坚韧而强大。   光翅拍打,方白羽飞到高处,将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灌注入鸿鹄剑中,神剑上的光芒由此璀璨,金、橙、白三色共存,完美融合。   “看我的最强剑技——一泻千里!”关键时刻,方白羽想到了明月峰剑法一泻千里,那招剑法需要自身占据高位,以从高到低一鼓作气的势头将出剑的威力催发到极致,所产生的破坏力要远远超过其他斩击。   此时,含有着至恶之力的血滴在血池上方一米左右的地方宁静悬浮,散发出幽然诡异的光!平地风起,乱石穿梭,残肢断臂离地飞舞、盘旋兜转,仿若炼狱,地底洞穴不知何时就会坍塌,方白羽站在风中,白衣翻飞,发髻散开,柔顺光泽的黑发恣意飘扬,纯白的眼眸中含有着对于目标的执着,他蓄力已久,即将凌空而下。   便在此时!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越过白羽,一口咬向那至恶至邪的唯一一滴血。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化作吞噬状态的彩儿血口怒张,疯狂噬咬,巨大的牙齿与笼罩血滴的结界不断爆发冲突,寂灭的能量宣泄呼啸,与此同时,血池中的血液盘旋而起,逐渐汇聚化作一柄长矛,“嗖”的一下,贯穿了彩儿的身体。   “哎呦呦。”彩儿皮糙肉厚的身体被血化之矛贯穿,身体踉跄险些栽入血池里,却轮回不松口,紧紧咬住血滴,尖利的牙齿与覆盖在血滴上的结界不断碰撞、摩擦,发出刮躁刺耳的锐响。   更多的血矛从血池中具现出来,全部瞄准了彩儿向它齐射。   “刷!”关键时刻,方白羽从天而降,以一式“一泻千里”将血矛全灭的同时对彩儿道:“快!快带着血滴离开血池,血池是它的力量来源,距离血池越远,它越虚弱。”   彩儿心领神会,咬住血滴向着远方遁逃,血滴的结界是冤鬼戾气的集合体,拥有着恐怖的能量和极致的高热,普通人以血肉之躯触碰它,身体马上会被烧成灰烬。   然而彩儿不一样,彩儿来自不可知之地,是逆转乾坤之道术在九州的遗留物,它有着一张铁口,能够吞噬万物。   彩儿咬住血滴后,覆盖血滴的结界将它的舌头烧焦,将它的牙齿烧黑,但总归无法造成致命打击,彩儿凭着对食物的贪婪咬牙坚持,说什么都不松嘴。按照白羽的吩咐,咬住血滴向着远方去了,白羽为它抵挡血池的攻势,两者配合无间。   那至邪至恶的血滴显然是感受到了威胁,偌大的血池血浪澎湃,浑浊的血水幻化万千,发起了疯狂的攻势。   方白羽左挡右支,虽神光万丈,却也只能勉强支撑,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对着彩儿大喝道:“快,快将它吞下去,快啊!”   彩儿飞出山洞,想要进入甬道却遭到画地为牢的阻挡,更听到甬道尽头有着凌乱的脚步声音由远及近,肯定是通天教教众闻讯赶来了。   再耽搁下去,它和方白羽的处境都会越来越危险,更甚之,说不定都会轮回!   彩儿知道,此刻唯一一线生机就在自己身上,它敛去了张狂的性格,摒弃杂念将意识集中在一个点,施展浑身解数全力突破结界。   主人说的没错,离开血池的血滴等同于失去了力量之源,结界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坚固了,只要再加把力,只要忍着嘴里的痛再加一把力,就能将它咬碎。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彩儿那能够吞噬万物的喉咙烂成了肉浆,舌头根被烧的漆黑,口腔里一排排的牙齿就快被磨平了。它看着上下翻舞,与滔天血浪连番激斗的老爹;看着那漫天漫地的尸骸;听着不断迫近的脚步声,心中前所未有的生出了紧张的感觉,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再不成功的话,它和老爹都会死的!   “不,自己死可以,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连累了爹爹!绝对不能。”彩儿使出全身解数,毕集全力狠狠咬下,那夸张巨大的口腔甚至因此而遭遇骨折,但总算创造出奇迹。   终于!终于!刀斧般的光芒从血滴内部放射出来,光芒达到极致进而泯灭,结界崩碎,浓缩了强大力量的血滴为彩儿吞下肚去。   与此同时,血海翻腾,巨大的石块如雨下落,整个洞穴颤颤欲碎,方白羽拔出了两仪无相剑,往后一步出现在彩儿身边,抓住它的身体,再往前一步和彩儿一起消失在虚空下。两人刚刚离去,甬道内的脚步声便到达了,但碎石下落堵住空口,洞穴倾覆将这罪孽深重的地方永远埋藏。   不仅如此,山洞的崩塌延伸至甬道,很快,他站立的地方也开始崩碎,变得危险起来!   借着两仪无相剑的力量,方白羽横跨万米,出现在凤凰赌场的屋顶上,居高临下俯瞰斗技场,看那雄伟的建筑像是剥落的镜片,地面发生一连串的坍塌,由点即面,崩塌快速扩散直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最后,这座整整屹立二十年,气势恢宏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斗技场,这代表了金陵城最高象征的斗技场,终于彻底坍塌碎裂,化作尘埃中的废墟。   终于!在令狐悬舟死后两年,斗技场,这座他生前留下的完美杰作终于随他而去。   尘归尘,土归土!   斗技场的崩毁是否预示着虎姐也将大难临头?预示着金陵城将会彻底败落?   金陵城的老百姓不是傻子,如果说昨日燃遍云霄的大火只是偶然,那么今天,斗技场的倾覆一定预示着什么。   他们心里明白——要开战了!   偌大的九州,有的人死于野心,有的人死于堕落,有的人死于好色。   上万年了,能得善终者寥寥无几,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仿若幻梦一场。   虎姐执掌金陵接近两年时间,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故,事情的发展,角色的转换快的令人目不暇接,可能她做梦都想不到,走了一个叶飞,又来了一个方白羽,而这看起来一身书生气,柔柔弱弱的贵公子,居然给她来了个釜底抽薪,将她逼入绝境。   在斗技场倾覆以后,最为之兴奋的当属三大家族的族长了,他们马上组织人手,在金陵城各处打砸抢烧,制造混乱,他们最清楚不过了,当人民的不满情绪被彻底点燃,统治者的统治便将走到尽头。   他们一系列的行动并不针对虎姐,只是单纯地制造混乱,让混乱在金陵城内不断扩散,让人民的不满情绪达到最大,由此让虎姐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表面上不针对虎姐的攻击,其实直指她的咽喉,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出招。   最是繁华的金陵已失去了往日的安宁,一旦安宁失去,这份夜夜笙歌的浮华不久也会覆灭,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谁都无法阻挡!   方白羽回到凤凰客栈的时候,柳莺莺和冷宫月都没在房间里,人们聚集在街道上,对于斗技场的坍塌倾覆望而兴叹。   方白羽很着急,在这件事情过后,他们三人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说不定虎姐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他方白羽,不久之后就会展开报复!   方白羽心急如焚而又不能表现出着急的心情,还要注意隐藏行踪,随时留意可能到来的危险,真是疲惫不堪。   偌大的长街,议论纷纷、各怀心思的人群,滚烫的日光倾洒,白羽忽然注意到一个人的脚步,那脚步快速从视线中闪过像是一道幻影,却让方白羽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他追到长街的尽头,追到没有出口的巷子里,却追不上那个人离去的脚步,那人消失在眼前,在白羽的追踪下逃脱了,但白羽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是他,绝不会有错!那个人也来了!就在这金陵城里。就算他化成灰烬,白羽也认得出!   风云际会,既然那个人也在这里,金陵城内的形势一定会变得非常复杂,胜败会出现在一瞬之间,谁是最后的胜利者还很难说。   方白羽失魂落魄地回到凤凰客栈,两名客栈的工作人员走向了他,之所以说他们是客栈的工作人员,是因为那夸张的服饰造型——精赤上身,领口系丝绦,穿着马裤、马靴。   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走向方白羽非常客气的说:“白羽公子,总算找到您了,我家主子有请。”   “虎姐?”白羽心中一凛,万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锋利无眼的刀剑,而是盛情难却的邀请。   虎姐这一招真够毒的,如果自己不去赴约的话,那就是主动露出了狐狸尾巴,始作俑者的身份不攻自破;可如果前去赴约的话,说不定又是一场鸿门宴,说不定虎姐早就知道事情是自己做的了,那么迎接自己的将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是恐怖至极的围剿。以一人之力对抗通天教众道士,他没有多少胜算。   白羽犹豫了,内心风起云涌,究竟去还是不去!虎姐真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唉,其实自己现下最好是先躲起来,坐看三大家族与虎姐死磕,偶尔在背后支持一下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问题是,柳莺莺和冷宫月全部不知所踪,自己如果贸然离开的话,他们两个一定会遭到虎姐的追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白羽心中风起云涌,表面却上不动声色,微笑道:“我听说虎府最近着火了,现在过去只怕不方便吧?”   “公子您就放心吧,府上的火已经扑灭了。”   “那斗技场呢,斗技场的坍塌虎姐不需要过去看看吗。”   “这个……主子吩咐的时候,斗技场还出没事呢。”   “现在是有事了!要不这样,你们回去转告虎姐,就说我的两名同伴不在身边,等到他们回来,我们三人一起过去拜访。”   “哦,不用了,您身边那位叫做柳莺莺的同伴已经在早些时候被我们请过去了。”   “莺莺师妹?”听他们如此说,白羽心里瞬间慌了,“她已经去了?”   “是啊,一到早就被我俩请过去了。”   一大早?不对啊!昨天夜里柳莺莺被他打晕了,醒来的时候一定暴跳如雷,四处寻找他,哪会去什么虎府!更何况莺莺对虎姐一直存在成见,又深知虎府的那把火是他方白羽点的,不会一点不加小心,如此轻易地被虎姐请走吧!   两人的话里存在古怪,他们一定在撒谎!只不知道是强行将柳莺莺掳走了,还是无中生有地欺骗自己。   思及此处,白羽露出笑容,风轻云淡地道:“这就怪了,我那位同伴昨天喝了很多烈酒,精神不好的很,你们怎么请的动她的?”   “您的同伴通情达理,听说虎姐有请自然就答应了。”   “通情打理?”白羽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他完全忘了,月白缎带滑落,那双纯白一色的眼睛已经可以为人所见,眼中的锋芒已不像过去那样可以遮掩了,“你们确定?”   两名工作人员为他冷冽的目光所慑,表情上出现了些许的不自然,目光变得闪躲。   “说,柳莺莺到底怎么样了。”白羽往前一步,伸出手抓住了两人的腕子。   “公子……我们……我!”   “噗噗!”两根毒镖准确地钉入两人的脖子,下一刻,他们面孔转黑七窍流血而死。   “噗!”第三根毒镖射来,为白羽接住,却在毒镖的尾部看到一根竹管,主管里面掖着一个纸条,“你的人在我们手上,不想她死的话就乖乖过来!千万别耍小聪明。”   吐镖的人已经逃远了,想不到如此小事虎姐还做了两手准备。   如此看来,自己是真的暴露了,但不知道柳莺莺是真的被抓走了,还是他们故弄玄虚!白羽很担心,因为柳莺莺本来不会被抓走,却因为昨天夜里的一记手刀,今天早上的不告而别,有了被人掳走的可能。   若她真的出事了,那自己真是罪过大了!   怎么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行走人间真是半点大意不得。   “啊!死人啦,死人啦!”两名工作人员的死终于被看热闹的人们发现了,正在犹豫的方白羽手握两仪无相剑消失在原地。   去还是不去!   柳莺莺到底有没有出事?   方白羽纠结极了,彷徨极了,真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 第910章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虎家大宅,偌大的会客厅内虎姐一个人坐着喝茶,手边茶桌上平放着一条脏兮兮的白色缎带,预示着闯入者的身份。   “他会来吗!”额头刻字的男人双手负后屹立在窗前,如同一只趴在窗上的猛虎,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霸者的凌厉。   “一定会的,我敢保证。”虎姐银铃般的笑,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她还能笑的如此开心,心中的城府可见一般。   “为什么!”额头刻字的男人看着窗外焦黑的土地,深锁着眉,无论如何不能像虎姐那样笑起。   “因为啊,你们这些臭男人人家最了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虎姐的声音好像银铃一般好听,笑起来的时候撩拨的你心里痒痒的。她今天穿的有些暴露,该露的地方露了,不该露的地方也露了,却不显得粗俗,她不管以何种穿着打扮示人,都不会显出半分的艳俗,唯有深深地诱惑,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蜜吻,“耐心等吧,白羽一会儿就会到了。遵照教主的命令,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他,而且必须是活口。”   “教主对那个叫方白羽的似乎很上心。”   “教主的意思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   “但我很讨厌他,那个小白脸的闯入让我两年来的苦心经营化作乌有。”   “何止是你的苦心经营,整个金陵怕是都危若完卵了!”   “没有了金陵,你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哈哈哈,小没良心的,人家倒霉了,谁给你捂被子啊。”   “这天下有的是女人追随我。”   “女人是不少,能找到比人家更好的吗。”   “女人便像是厕纸,用过了就要扔掉。”   “好啊,好啊,越说越来劲了是吧,要落井下石现在就动手吧,人家洗干净在这等着呢!”   “我只是奇怪,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不笑难道哭啊,人家行走江湖二十年,哪怕死了亲爹亲妈都要笑着走完葬礼。”   “你可真是个变态。”   “你比人家更变态!咱俩可是天生一对呢。”   “论变态程度我比你虎姐差得远了!记得两年前,我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将你的小情郎大卸八块,你这贱人居然和我一块动手凌辱他,甚至咬掉了他身上的一块肉,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不咬掉他的肉,就没有今日金陵城内呼风唤雨的女王,你说我的做法哪里不对了。”   “你可真冷酷。”   “你不也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额头上的字是因为什么刻上去的。”   “住嘴,贱人!”   “好啦,好啦,你让人家闭嘴,人家就把嘴巴乖乖闭上喽。”   “我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教主对金陵城的失败漠不关心,反而表现出对方白羽充足的兴趣。”   “偌大的人国,教主的实验场地可不止一个金陵。”   “你是说……”   “教主神通广大,所谋甚远!就连人国前一任黄帝都只是教主的傀儡而已,小小金陵对他而言自然算不了什么。   那方白羽就不一样,你有见过一个瞎子看得比有眼睛的人还要清楚的吗,他的身上一定有着过人之处。”   “只可惜离魂鼎没能捉的住他!”   “就是你擅作主张,主动与方白羽交恶才导致了今日的后果!既然已经动手了,便应该倾尽所有斩草除根才是,你却甩出一个离魂鼎过去试探,试探不成功就没下文了,给了方白羽充足的反击时间。”   “照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的错喽。”   “哎呦,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人家是说下次再动手的时候应该更狠一点。”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且不说那方白羽,单单他身边两个同伴就不是好对付的,如果不设计暗算,真刀真枪硬和他们干,失败的说不定是咱们。”   “现在呢?现在就不是失败了?”   “这是个意外。”   “嘻嘻嘻,不说这个了,等着吧,下面人说消息已经送到白羽手上,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到达。”   “你就这么肯定他会来?”   “世上再没有人比我虎姐更了解你们男人。”   日上三杆,头上刻字的男人已显出不耐烦了,冷嘲热讽地挖苦虎姐道:“看起来,你猜错了。”   “不,人家绝不会看错人的。”虎姐两条腿叠在一起,气定神闲地抽着烟,“说不定,他已经来了,只是我们没发现。”   “你说方白羽已经来了?”   “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下孤身闯入咱们的陷阱里呢。”   额头刻字的男人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虎姐说的有些道理,对着门外喊道:“你们,随我来!”   守在门外的通天教道士听他号令鱼贯而入,随着他往后院去了。   不一刻功夫,抓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伤痕血污的女人回来,将其仍在地上,一脚踩在脸上:“方白羽,看清楚了,你的同伴在我们手里,你如果是个爷们的话就赶紧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让兄弟们好好享受享受了。”   见没有得到回应,额头刻字的男人继续道:“方白羽,老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出来老子就动手啦!”   “方白羽!”   “方白羽!”   “方白羽你个缩头乌龟!兄弟们,给我上了这个小娘们!”   此时,偌大的厅堂洒满阳光,虎姐气定神闲地抽着旱烟,穿着明黄色道服的通天教道士大概二十多个,全部走上来围住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方白羽,你是个缩头乌龟,你是缩头乌龟,连同伴都救不了的缩头乌龟。”   一阵风吹过,带动了门口的风铃,令虎姐的唇角勾起了笑。   “你们,放下她。”阳光下,白羽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了,但掩盖不住英挺的气质,腰间挎着两把绝世好剑,细长的手指落在其中一把剑的剑柄上,随时可以拔剑。   “哈哈哈,你总算来了!”额头刻字的男人恶狠狠地笑。   “我来,只为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惩恶扬善?哈哈哈,只怕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有我方白羽在,不会的。”   “你应该知道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这一切一切都是老子提前布置好的陷阱,从你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就已经坠入陷阱中,已经被彻底将死了。”   “我当然知道眼下的一切都是陷阱,我不仅知道你们早已布置下了陷阱,还知道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我的同伴柳莺莺,柳莺莺大概是出门找我去了,你们根本没抓住她,也没有能力抓住她。”   “何必试探呢,如果老子手里的女人不是你的同伴,那么你孤身犯险又是为了什么。”   “我来是为了达成蜀山剑派的教义!”   “达成蜀山的教义?什么狗屁东西!”   “凡我蜀山弟子,应做到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你要做英雄吗!”   “与人硬碰硬不是我方白羽的性格,但此时此刻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任何一个蜀山人见过你们恶劣的行为,都会像我一样站出来的。”   “你真的想做英雄?”   “我只想让你们接受应有的惩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白羽我问你,你凭什么断定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同伴。”   “我的眼睛是天道赐予的,能够看穿黑暗看到事物的本质,眼前的女人体内没有仙力的流动,不是我的同伴。”   “那你又凭何断定,我们没有将你的同伴藏起来。”   “虎府我已经转了两圈,没看到任何熟悉的人影。”   “哈哈哈哈,如此看来虎姐是真的了解男人,说你会来,你就真的来了,但我只能说你愚蠢的可以,根本是来送死。”   “你!叫什么名字!”   “通天教左护法离狂。”   “离狂?看来你一定十分猖狂,我是蜀山第十四代弟子方白羽。”   “原来是蜀山的弟子,说起来真要感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派下山的弟子打的佛宗闭门不出,我们通天教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人国为所欲为。”   “你说的是叶飞吗,他是我的好朋友。”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们蜀山剑派尽是些脑袋瓜子不好使的家伙。”   “你要为自己的言辞付出代价。”   “该付出代价的是你啊,小白脸!”   “即便没有胜算,也要战到最后。”   “这也是你们蜀山的教义?”   “这是那个叫叶飞的人教会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第911章 万里长屠   在方白羽提起叶飞名字的时候,虎姐拿着烟杆的手激烈地抖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来,凝目注视方白羽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像,太像了,难怪觉得方白羽和那个人很相像,原来两人不仅同时来自蜀山,而且是要好的朋友!”   想到叶飞那特有的凌厉目光,虎姐心中有了怯意:“既然是叶飞的兄弟,你今天就更不能走出我虎府的大门了。”   “呼、呼、呼!”日光为巨大的阴影遮蔽,天地间刮起狂风,温度陡然降低,进化完成的冰霜巨龙从天而降。   伴随着它的到来,各种各样强大的妖兽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将虎府客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它们低吼连连,等级都很高。   白羽不为所动,纯白的眸子望向体型巨大的冰霜巨龙,道:“那是你的宠物?”   “除了老子,还有谁配得上冰霜巨龙的威严。”   “你驾驭蛮兽的方法似乎和通天教惯用的伎俩不同。”   “我修过仙。”   “不只是你吧,在场的通天教道士,起码有十个人体内有仙力在流淌。”   “你的眼睛真能看穿一切?”   “自然!”   “反正你已经是个死人,干脆实话跟你说好了!”   “狂,别乱说话。”虎姐在他身后提醒。   离狂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怕什么,小白脸已经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了。”   虎姐还想劝阻,但深知离狂的脾气,只能暂且罢了。   离狂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大通天教分为内教和外教,之前为叶飞铲除的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外教,里面的道士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是教主的试验品。通天教真正的底蕴都在内教里,而内教之人大部分是修过仙的。”   “也就是说,你们身为仙人却自甘堕落为通天教驱使!”白羽冷笑。   “你错了!人类修仙所为长生,多少年了始终不得要领,然而教主大人神通广大,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让长生变得可行,甚至已经成功实现了长生,达成了修仙界上千年求之不得的目标!换句话说,通天教是仙人的升华,是凌驾于众仙的存在。”   “既然如此厉害,又何必躲躲闪闪?”   “隐藏是为了更好的壮大,若不是若干年来我们隐藏的很好,又怎么能发展壮大,达到今天的地步呢。”   “你要知道,像老鼠那样以污秽之物为食的生物是永远上不了台面的。”   “我们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啊,呆瓜!”言罢,离狂拔出身后的武器指向方白羽,“你的末日到了小白脸。”   离狂此人,身材中等,样貌平平,皮肤的颜色比叶飞的肤色稍微浅了一点,呈现为亮古铜色,眉毛很粗,配上那往上吊的眼睛显得有些凶狠。   他年纪不大,一脸刚毅,穿着兽皮短裤,兽皮长靴,精赤上身,背后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光看背影的话还以为是魔教中人。   他的武器是一把鲨齿大刀,刀长四尺二寸,刃宽一寸半,重达三百斤,离狂能够单手挥舞它,可见是个大力士。   离狂的坐骑是飞龙科最强种冰霜巨龙!进化之后的它体长接近三十丈,相当于原来的三倍,俯冲而下的时候形成凛冽的风带,双翅展开,翅展几乎能够遮蔽苍穹,坚韧的翼膜连接着翅膀和身体,身体相当沉重,甚至可以说有些肥硕,后肢长而前肢短,体表覆盖了一层坚硬的鳞甲。   冰霜巨龙是从云端俯冲下来的,急速俯冲的时候所掀起的狂风甚至让刚刚经历了大火洗礼的地表下陷为一个圆形的坑洞,将在大火中侥幸活下来的植被全部压扁,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又猛地高飞,肚皮贴着地表划过,强健有力的尾巴击打在房檐上,将立柱形的屋顶打掉了一大块,最终后肢着陆,慢悠悠地降落于屋顶,它收拢翅膀,挺直脖子,一副居高临下的王者姿态,唯独尾巴从房顶上耷拉下来,一直垂到地上,估计普通人被其扫中拦腰折断都是轻的,说不定只一下子,就将五脏六腑都打烂了。   冰霜巨龙有着坚硬的龙甲,龙甲之上又覆盖了光滑的鳞片,甚至连柔软的肚子都处在鳞片的覆盖下,鳞甲的颜色是渐变的,总体来说,后背的颜色比肚子的颜色深,头的颜色深、尾巴的颜色浅,从深到浅,是铁锈棕到高墙灰的递进。   它的鼻子和嘴巴里有着寒冷的龙息在潜伏,吐出龙息的时候,整个胸腔都鼓起,仿若蓝色火焰的龙息在胸腔内聚集,透过脖子传达到喉咙、嘴巴,最后喷向对手,龙息并非真的是火炎,而是低温的严寒。   在冰霜巨龙的阴影下,其他兽类都是陪衬,都要沉浮于它的至尊兽威之下。   当离狂用鲨齿大刀指向方白羽的时候,盘踞在房顶上的冰霜巨龙仿佛心有所感一般仰天长啸,它高亢的啸声直达天际震得众人头晕眼花,耳膜欲裂。这还不尽兴,在狂啸之后对着天空喷吐龙息,极寒的龙息上冲一千米,贴着白云化开,化作淅淅沥沥的冰雨。   晴天下雨,大凶之兆!   以少敌多,方白羽率先动了,往前一步瞬间出现在离狂的面前,右手拔剑,使了一招拂云开雾。   “好家伙,缩地成寸!难怪你来无影,去无踪的,原来用的是空间系仙法。”话是这样说,离狂其实早有准备,他在虎府地牢和金陵斗技场内都找到了空间系法术残留的痕迹,早已多加了小心。   离狂右手松开,虎齿大刀脱手为另一只手抓住反向一斩,不单单避开了方白羽的拂云开雾,更是反戈一击,就此开始了反击。   “刷!”方白羽身体后仰躲过了他的攻击,顺势踢出一脚。   离狂没拿刀的那只手抵在鄂下,挡住了这记的踢腿。   一般来说,硬吃白羽一记踢腿的人都会后退几步来抵消冲击力,但是离狂天生神力,钢筋铁骨,非但没有后退,而且还一把抓住了白羽的脚,另外一只手举起虎齿大刀往腿上招呼。   “轰轰轰!”千钧一发,白羽用出仙力震爆,狂涌奔袭的气流终于将离狂逼的后退,而方白羽也顺利救下了离狂脚下狼狈不堪的女人。   女人披头散发,遍体鳞伤,已经不成人样了。   两人斗过第一回合,对对方的实力有了掌握,离狂凶巴巴的面容露出一丝冷笑,讥讽道:“小白脸,你是真的想做英雄?”   ”我是在履行蜀山的教义!“   “蜀山教义?那玩意不适合人国。”话音刚落,离狂脸上笑意更甚,举起大刀招呼过来。   方白羽持剑欲挡,天启之眼却忽然示警,看到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危险,白羽放弃了格挡,舍了伤痕累累的女人疾速后退,不等通天教弟子手中的武器砍在身上,疯狂释放正者之力化作翅膀,硬吃了他们的攻击。   下一刻,离狂的大刀到了近前,方白羽旋转而起,用了一式万魔皆退,将攻过来的敌人全部逼退。   “噗!”落在地上的时候,却为一把匕首刺中要害,匕首的主人是那名为他救下的女人。   “原来如此。”方白羽终于理解离狂嘲讽的笑容是何意了,原来从头至尾这都是一个局,一个引君入瓮的局,既然是局,那么肯定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杀招,包括眼前这个假扮柳莺莺的女人!白羽本以为她是通天教随便抓住的无辜女孩,却万万想不到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顶级杀手。   “砰!”幸好,普通人的剑是刺不穿他方白羽的护体仙罡的,白羽轰出一拳,将那人击退十几米,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撞中墙壁上挂着的美人图,血溅三尺,过了很久方才落地。   女人后脑流血,死状奇惨,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白羽心中的善反过来迫害他。   “无所不用其极,似这般下九流的手段是永远不可能与浩然正气长存的蜀山比肩的。”方白羽将拳头攥的紧紧的,心中的愤怒已达到顶峰,那一剑虽然没伤到他的皮肉,却刺痛了他的心。   离狂对于手下的死毫无感觉,反而悻悻地啐了一口:”没用的家伙,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他对待手下极端刻薄,女人明明是杀手,是他们自己的人,但是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真实的,承受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可见离狂根本不把手下当人看。   白羽上下打量对方,看他额头上的奴字歪歪扭扭,像是被人一笔一笔的刻上去的,心道:离狂啊,离狂,你一定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否则也不会被上位者刻上字了。   “正所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离狂,我方白羽今日要取你狗头。”   “做的到你就来吧,实话告诉你,爷爷真正的实力一旦用出来,别说是你个小小的方白羽,就连整个蜀山也要抖上一抖,就连你们蜀山的掌教也要退避三舍。”   “呵呵!”白羽以剑回应,往前一步,用出一招万里长屠。   …… 第912章 道心   以少敌多的经验白羽非常丰富,他和叶飞刚登上蜀山的时候,几乎整个蜀山都是敌人,也分毫不惧!只因为有叶飞在他身边。   今天情况不一样,方白羽今日孤身犯险,以一己之力面对数十名穷凶极恶的通天教道士,身边一个帮忙的都没有,他身上的压力必然山大。   更何况,敌人中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顶尖高手——离狂。   离狂的功法非常邪门,他手持一把鲨齿大刀,刀上附着了橙色的罡气,攻击方式和蜀山剑仙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只要距离拉开稍远,离狂就会燃烧黄符召唤五行之力攻击白羽,黄符的使用方法非常简单,而且看上去不需要损耗自身的能量,离狂时不时地点燃一道黄符,便能给白羽带去不小的麻烦。   “这家伙。”方白羽心中大惊。仙人施法需要结印,需要感应空间中的元素精灵,需要消耗体内的仙力,每使用一次仙法都要经历这三个过程,可说是困难重重。但是通天教不一样,似离狂这般仙法、符箓之术双修的人,只需要随随便便地燃烧一道早已准备好的符箓,便能够释放出威力强大的五行之术,使得战斗变得不对等。   “看来,仙法和符箓之术并不冲突!难道,通天教的妖法完全没有弱点?”白羽心想,如果给仙人装备上符箓,那战斗力岂不是上了一个台阶?   离狂身上的符箓好像用不完一样,一会儿召唤出一道巨大的雷霆,一会儿释放出万斤巨石,搞得白羽好生烦躁,时间久了,他更是发现离狂大概是故意以符箓战斗的,是在逗他玩呢,让他狼狈不堪趁机加以嘲笑。   “这个该死的混蛋。”方白羽忍无可忍,往前一步消失在虚空下,再出现时已到了离狂的背后,一剑斩出,斩他的背心空门。   白羽之前放弃了与离狂近身肉搏,是因为对方力大无穷,每一次硬拼都让他握剑的右手虎口生疼,现在又主动求战,是因为在远处根本没法打,离狂身上的符箓无穷无尽,每一道符箓燃烧都能释放范围巨大的五行术术,非常难对付!   站在离狂背后,方白羽举剑便刺,眼看剑刃就要斩入离狂后脑,后者居然原地消失了,白羽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奶奶的,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使用空间系法术啊,老子也会!”离狂出现在方白羽的正上方,鲨齿大刀居高斩下。   “砰!”   千钧一发,白羽以天启之眼观测到离狂出现的位置,及时出剑格挡,“轰!”鲨齿大刀与鸿鹄仙剑发生激烈交锋,火星四溅,雷霆霹雳爆闪,两人之间形成一个破坏力十足的能量圈,所有靠近的东西都化作齑粉。   “你轮回定了,小白脸!”离狂的脸近在咫尺,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双手持刀,奋然下压,“轰!”白羽脚下的地面裂开了,膝盖微微弯曲,支撑的异常艰难。   “给我死!”离狂又加一把劲,白羽脚下的地面凹陷为一个深坑,修长有力的长腿似要折断,眼看就要支撑不下去了,白羽大喝一声,奋起神威,“倾听万物之声。”下一刻,十六道石柱自他脚下冲出,冲向离狂。   “倾听万物之声?”当白羽说出这六个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疑惑,毕竟万物有音,若能以人身与万物交流,那不是可以达到操控万物的效果!山川河流、雷电风雨都是万物的一部分,这未免太可怕了。   当十六道石柱冲出地面,他们终于知晓白羽所言非虚,他是真的能够以倾听万物之声的手段控制自然万物的。   连白羽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现在无需通过介质,无需双手远程控制,只需要心念一动便可以施展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由此控制自然万物了。   霎时间,十六道石柱拔地而起,冲向离狂,后者明明占尽优势,只差一步就能够将白羽彻底击垮踩在脚下,却无能为力,他还不甘心,还想最后再努力一把,却被石柱撞中肚子,冲上半空,后背狠狠地撞在屋脊上。   “砰!”离狂护体仙罡都集中在两臂和刀刃上,被石柱撞中肚子,毫无防备地往天上去了,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粗壮的身体被石柱牢牢顶在屋脊上,动弹不得。   方白羽险中求胜,略一喘息,长剑往天上指,腾空而起。   离狂看他由远及近,识得厉害,咬咬牙道:“仙力震爆!”强光放射,力量潮涌,石柱和方白羽都在仙力震爆之下被排开了。   方白羽和离狂相继落地,白羽虽然有些狼狈,但是毫发无损,离狂受了轻伤,嘴角有血。这第二回合,当是白羽赢了。   这一轮交手过后,离狂的表情明显变了,目光变得更加凶恶,脸上的横肉虬结在一起,显露出一条条青筋。   “很好,有两下子,很好!”离狂吐出一口血痰,血痰落地的时候直接将地面穿了一个孔,“方白羽!你的名字老子记下了。”   “离狂!你的名字我也会铭记于心。”   “你可知道同龄人打架,我离狂从没输过。”   “过去的战绩并不能代表未来。”   “你是说我离狂今日会输喽。”   “单挑的话,你必败无疑。”   “单挑?别做梦了,老子怎么会跟你单挑呢,老子要群殴你把你活活累轮回。”   “不管单挑还是群殴,我方白羽既然已经来了,没达到目的就不会离去。”   “你想一个人挑翻我通天教在金陵城的分舵?”   “有何不可。”   “哈哈哈,想不到你比老子还要狂妄。”   “恕我直言,你从未被我看在眼里。”   “臭道士,找轮回。”   离狂骤然跃起,双手持刀向前劈斩,一条血红色的蟒蛇从他手中的鲨齿大刀上扑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噬咬向方白羽,血蟒所过之处,大理石的地面全掀起了,现出逼人的威势。   “受死吧,方白羽!”手起刀落,血蟒血口怒张,噬咬向方白羽便要将他一口吞下。   白羽不退反进,向前一步消失在虚空下。空间系法术有一个明显的优势,就是可以在空间各处自由的出现和消失,不仅能用来躲避攻击,还能出其不意地发动进攻,可说是进可攻,退可守。   白羽往前一步消失在虚空下,不仅避开了血蟒的攻击,还给全力施为空门大开的离狂造成无形的压力,后者落地后人刀合一,原地旋转,血蟒围绕着他转成一个圈,等到白羽从虚空中出现的时候,一举扑出了,准确地扑向白羽出现的位置。   “哦?”空间系施术者能够互相观测彼此的动向,前提是两人对空间法术的应用差距不大,方白羽出现的位置极度刁钻还是被找到了,可见离狂对空间系仙法也有着深刻的理解。   巨蟒血口怒张噬咬过来,方白羽两眼眯起,长剑水平着往前一捅,“噗嗤!”血蟒的左眼就被刺穿了!与此同时白羽被它咬住,身体无所凭依,起起伏伏,撞烂了会客厅的桌子椅子,直到最后撞中虎姐身后的墙壁,居然距离那个惨轮回的女人不过一尺多远的距离。   血蟒强势闭合嘴巴,上下颚生长的毒牙向着中间收拢,白羽被它颚骨锁住移动不得,只能挥剑向前,“撕拉!”长剑向前,白羽人剑合一,匹练一般将血蟒从中斩断。   一劈两半,白羽人剑一体,不仅将血蟒从中间斩断,更向着它的主人离狂去了。   “受死吧,离狂!”   “哈哈哈哈,让我离狂受死,你做不到!”离狂双臂发力,海量的仙力冲入刀身,他手中狂刀刀身的颜色居然改变了,从最初的银白色转化为血红色,就连刀上的鲨齿刃锋都长大了,像是真的变成了凶兽的牙齿。   一股宏伟的力量传达过来,居然有一条身躯更加庞大的血红蟒蛇从狂刀之内现身,它一身血鳞,锋牙外露,三角形的眼睛放射出嗜血的光,颈部骨骼外扩形成屏风状的轮廓,上面条纹如眼,单一颗蛇头便有三四丈高,蛇信吞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和第一条血蟒比起来,新出现的这一条如同它的父亲,体型大了何止一倍。   “怎么回事?大小血蟒?”白羽一剑向前,若强行改变轨迹必然遭到反噬,干脆硬着头皮斩过去了。   “哈哈哈!大小血蟒?方白羽你真是目光短浅!老子的刀上可有着整整一窝子的蟒蛇啊!”   “刷!”白羽人剑合一,一路将小血蟒斩成两半,来到大血蟒面前,剑势已有完结的迹象,却还是硬着头皮斩了下去。   血蟒早等着他了,血口暴张,兜头罩下。   那血盆大口实在过于巨大,在它的笼罩下白羽显得如此渺小,剑锋斩在对方的毒牙上,身体被其一口吞进肚子。   “轮回了?”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位子的虎姐紧张地放下了手中的水晶烟杆,“轮回了就好!”   却令她失望了!下一刻,万丈金光爆发,一只金色的大鸟与方白羽合而为一,将血蟒已经闭合的嘴巴生生撑开,飞上穹顶,逃脱升天。   随行的还有一只披着火焰外衣的小鸟,所过之处万物皆被点燃。   白羽与大鸿鹄合而为一,整个身体融入到鸿鹄虚幻的灵体中,降落在会客厅的屋梁上,“和你的血蟒相比,我的鸿鹄如何?”   “呵呵。”这一次,离狂没有多说废话,他改为单手持刀,另外一只手夹着一道漆黑如墨的符箓点燃,顷刻间,一个神秘莫测的法阵从地底下浮现而出,几乎一瞬间,就将小鸿鹄所过之处留下的火焰全部熄灭。   “既然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便不该来的,方白羽!”闪闪发亮的法阵明明出现在地面上,却充满了立体感,仿佛其内部存在着巨大的空间。一道放大了的纯黑符箓出现在法阵的中心,缓缓燃烧释放它的力量。   白羽感到有些不对劲,想要施展缩地成寸术离开,却骤然发现,法阵的出现令所有仙法全部失效,离狂阴冷的笑容犹在眼前:“你轮回定了,方白羽!”   法阵光芒四射,二十名通天教道士手持兵刃冲向天空!   十二岁之前,白羽人生是完美的,他有着疼爱自己的母亲,有着实力雄厚的家族,有着众人艳羡的资质,方白羽便是他人眼中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他的人生完美到从未经受过挫折。十二岁那一年,他遇见了两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一个叫做叶飞,让他体会到友情的滋味;另一个叫做炎天倾,带给他第一次失败。炎天倾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恶棍、刽子手,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拥有着同龄人不具有的实力,炎天倾赐予了方白羽第一次失败,从此以后,他的人生便一路坎坷,磕磕碰碰不断,直到钟离师兄以身殉道,掌教収他为徒,至此,白羽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他前进的路又变得顺畅起来,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总体来说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时至今日,白羽经受的磨难屈指可数,他接触到的几乎都是上层人物,不太了解社会的黑暗,不能洞悉社会人的无耻和卑劣。   方白羽今天的决定非常愚蠢,明明知道危险就在眼前,明明知道离狂手中的并不是柳莺莺,却还是孤身犯险,深入险境,他过于自信了,也过于理想主义了,全然无法想象对方手段之惊人。   当仙术无法使用,白羽一下子慌了;当二十多名凶神恶煞的通天教道士冲向他,他慌上加慌!白羽从未经历过这些,因为没有经历,所以产生了慌乱。   赖以为生的仙术失去了,便如瘸子失去了拐杖,高度近视失去了眼镜,那一瞬间产生的无助感觉是他人不能想象的。这种感觉直到身体被利刃贯穿,才被痛感所取代,万幸,有仙罡护体,白羽伤的不重。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一剑将对方击退,白羽伤口中没有流出血,而是释放出白灿灿的光,与此同时,他混沌一片的眼睛变幻出风云,他的身后长出了洁白的翅膀,身上穿上了光之铠甲,凌空旋转一圈,便将后续到来的通天教道士一一击退。   ——不能使用仙术,我还有正者之力!   方白羽站在距离地面十几米高的屋梁上,全身上下笼罩了神圣的光,仿若天神下凡。   鸿鹄剑、仙术、仙罡,所有这些与道法相关的力量都被削弱了,但唯独正者之力不被约束,因为这股力量来自于天道,是九州大地上最高等级的力量,没有任何结界能够约束它。   全身放光的方白羽与地面上燃烧的漆黑符箓形成鲜明的反差,一白一黑,代表了一正一邪。   离狂看着方白羽神光奕奕,脸都绿了,气的牙痒痒:“好啊,好啊,原来你也会妖化!”   “妖化?有没有搞错,这是隶属于天道的力量啊,白痴。”   “天道!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是否真实你领教过就知道了。”   “怕你啊!”离狂真的动怒了!他彻底解放力量,蓬松的黑发蓦然间变长、变灰,身后长出翅膀,翅膀上没有羽毛和鳞片,反而像是两只分开五指的大手,将他的身体紧紧包裹,两脚变成爪子,爪子上锋利的指甲刺破鹿皮筒靴。   “怪物!”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白羽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将天道形容为九州最强大的妖怪,那么自己长出翅膀的过程不是和离狂妖化的过程一样了吗!却只是一闪而过。此时此地的危机足以令他动容,需要全身心应对。   在离狂妖化后,其他通天教道士也纷纷开始妖化,相继化作人形怪物,外形可怕至极,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还多。   离狂当先飞起,双手持鲨齿大刀,扑向方白羽。   “不打了,这里群妖乱舞我一人一剑太被动了。”眼见客厅下方一个个妖魔鬼怪全部转化完成,凶神恶煞,寒气森森,方白羽生出离去之意,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这样打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没有,形势太不利了。   白羽做下决断,“刷刷”两剑破顶而出。   会客厅的房顶上有冰霜巨龙守候,只是这冰霜巨龙似乎在打瞌睡,白羽飞上去后反而把它吓了一跳,展翅飞起,对着白羽吐出龙息。   后者左躲右闪,拍打翅膀便要就此远去,离狂却在后面喊,“哪里跑!”   白羽不理会他,展翅便走,正要飞远,却忽然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房顶之上,黑瓦之下,压着好几层肉眼几乎看不见的丝线,虽然又细又轻,但是具有一定韧性,此前天启之眼曾经注意到它们的存在,误以为是某种固定房屋的结构没有在意。   白羽冲出屋顶的时候,划破了大部分细丝,却也有一小部分残留,随着白羽冲出屋顶,缠卷在他的身上,此刻越缠越多,越拉越紧,才令他感受到压力。   “方白羽,你已经被北海玄冰丝缠住,受死吧!”   离狂拍打翅膀从下方冲来,狂刀向前便要将方白羽立毙刀下,后者使出一招仙力震爆,震断了身上的北海玄冰丝却挡不住离狂逆冲而来的狂刀。   “噗!”狂刀插入光之翅,方白羽和离狂一起冲上天空,冰霜巨龙紧追在后,“你死定了,方白羽!你死定了。”幸好离狂的翅膀沉重而笨拙,导致他飞行的速度不快,否则这一刀说不定会把白羽的胳膊卸下来。   两人在天空中纠纠缠缠,离狂不断将刀往深处捅,狂刀洞穿了光之翅插入白羽的肩膀,刀上的齿子像矬一样切割白羽的皮肉,白羽目眦欲裂,剧痛之下面孔扭曲成一团。   “给我滚!”奋起余烈将离狂踹开,自己往前一步消失在虚空下。   离狂追击,白羽懂得空间法术的奥妙,离狂也会,眨眼之间追上白羽,两人在空中时隐时现,离狂招式大开大合,白羽疲于招架,始终稳定不了身形,更糟糕的是冰霜巨龙好像也能看穿白羽出现的位置,翅膀稍稍拍打就能追的上他们,它虽然没有发动攻势,但是有它紧随在后,会形成无形的压力。   “乒乓、乒乓、乒乓!”两人时隐时现,时战时走,白羽瞅准一个机会,没持兵器的左手忽然指向离狂,“啪”的一下,一道威力巨大的雷霆从云上劈下,终于将离狂击退。   白羽施展缩地成寸离开了。   “呼!”再出现时已到了海边,白羽气喘吁吁,低着头,伤口被纯洁的白光覆盖,虽然没有流血,但还是痛入骨髓。   恐怖的威压从远方急速逼近,离狂骑着冰霜巨龙杀来了。白羽万分震惊,他忽然意识到离狂能够准确知道他的位置并不仅仅是对于空间坐标的准确判断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东西暴露了自己。   白羽查找自身,忽然发现身上有着奇特的味道,仔细寻找,发现这股特别的味道是从鲨齿大刀留下的伤口中散发出来的,白羽瞬间明白了,一定是残留在身上的味道让离狂找到了自己。   前方就是大海,白羽无路可去,身上的味道又来自伤口暂时无法清除,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白羽觉得死亡已经一步一步地走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他感到有些恐惧。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果断迎战或者跳入海里逃生。   迎战的话,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对付冰霜巨龙和离狂,胜算很小;逃走的话,只能入海逃生,不仅给蜀山丢尽脸面,对他的道心还会生出一定的影响,之后再见到离狂只能退避三舍,只怕再也无法正视他了。   逃还是战!   本能驱使方白羽逃走,然而理智又告诉他握紧剑战斗。   究竟是本能占上风还是理智占上风?   一向遵循本能的方白羽,眼望着不断逼近的敌人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逃还是战,究竟怎样抉择!   选择题对方白羽来说一向是个难点,但此时此刻,危机关头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选择本能还是选择理智!   恐怕这将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影响他道境进展的至关重要的因素。   “我要……”白羽望向大海,他从小生在山里,根本不会游泳,对于大海有着本能的恐惧;白羽再望向远方不断逼近的人影,妖形的离狂强大至极,手持变作血红的鲨齿大刀,乘着体型巨大的冰霜巨龙从远方杀来,他一脸煞气,估计要和自己战到不轮回不休。   两难选择只得其一。   这个时候,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方白羽灵台之处忽然传来一丝清明,那是与生俱来的资质带给他的的冷静,形势越是危险,越要冷静下来。   方白羽忽然动了,义无反顾地选择迎战!   他逆天而起,白衣翻飞,冲向如狼似虎的敌人!战,他一定要战,只有战才是男人的做法,他方白羽怎么能将骨子里的男儿热血泯灭呢。   战!绝不是愚蠢的赴轮回,他要拟定出完美的作战计划,在逆境中求得一线生机。   战!冲!   他要遵循蜀山的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五千米、三千米、两千米、一千米,在方白羽距离离狂不足一千米的时候,兴奋的冰霜巨龙喷吐出龙息。龙息威力巨大,覆盖面积广阔,如同蓝色的火焰倾撒,明明距离很远,却已经冻结了方白羽的眉梢和长发。   白羽迎着那恐怖的龙息冲过去,冲向冰霜巨龙,冲向离狂,冲向离狂手中的刀。   他大喝一声:“缩地成寸!”   下一刻,从原地消失掉,出现在沿海礁石上,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离狂追过去,命令冰霜巨龙对着大海喷洒龙息,方圆数十里海域都被冰冷的龙息所冻结,做完这些,离狂在上天徘徊了几圈,悻悻而去。   关键时刻白羽逃跑了,不是他失去了男儿的血性,不是他胆小如鼠,不是他临阵怯逃。都不是!白羽只是遵循了他心中的道,“前路有峰阻,绕着走”的道。   危急时刻白羽灵台之上传来一丝清明,他忽然产生了顿悟,面对山一般的危机,自己应遵循的既不是本能,也不是理智,而是心中的道,遵循前路有峰阻,绕着走的原则。他的本心是要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收拾了离狂为首的一班通天教恶徒,若在此丢掉了性命,不是无法达成目标了,他应该暂避其峰,休养生息,逃离现下的不利形势,等到形势于自己有利的时候,一举抓住机会瓦解了他们,这才是他应该做的!   正因为如此,白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生!   他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鱼贯而入,白羽不会游泳,但他有正者之力的庇护,这股力量将海水自动排开了,白羽的衣服不会被海水浸湿,也感受不到海水的寒冷,他在海中跟在陆地上没什么区别。   恐怖的龙息倾吐下来,白羽往深海中走,一直游啊,游啊,终于躲过了冰层覆盖的地带。   方白羽感到窒息,正者之力能够保护他,但不能为他提供新鲜的空气。他忽然想到,大海也是自然环境的一部分,冻结的冰也是的,自己何不操控它们呢。   心念一动,海水分开,冰层塌陷形成一条通向海面的通道。方白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脱去衣服,散去正者之力,以冰凉的海水洗刷伤口,伤口处传来的痛苦令他龇牙咧嘴,他默默忍受,等到做完了这一切,再逆天而起。   站在冰面上,方白羽心有所感,双臂从低处往高处举起,厚实的冰层随着他双臂的抬起不断升高,化作一只冰兽,载着他回到陆地。离狂再不会追来了,因为方白羽用咸苦的海水清洗了伤口,抹去了伤口处残留的特殊气味。   道的雏形在他身后显现出轮廓,那惊人的样子一旦聚现而出必定令九州颤抖,令苍生膜拜。   天之骄子方白羽,下山以后的第一战终于结束了,算是打了个平手。   接下来,他要彻底瓦解通天教在金陵城内根深蒂固的势力,要力阻魔教在金陵城内的布局,他要为蜀山争得一份荣光!   《凡世歌》正邪篇第二卷共工血完。   敬请关注卷三掌中沙 正邪篇三卷 掌中沙 第913章 细沙   细沙如水,越是紧握,越要流走。   ——小妖方狄   ……   天启元年,夏,方白羽、冷宫月、柳莺莺,三人接受师命,下山历练,行至最是繁华的金陵城,看尽通天教统治的残酷,蜀山第十四代弟子方白羽以“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为己任,矢志匡扶正义,斩妖除魔,消灭通天教,还九州百姓一片清静乐土。   话是这样说,情形不容乐观,凤凰客栈回不去了,柳莺莺和冷宫月不知去向,本来的三人组现在就剩下了方白羽一个,他心中的感觉可想而知。   白羽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不知情的冷宫月、柳莺莺为通天教妖道抓住,他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原因,连累了她们两个。   为此,白羽服下了一粒仙丹调理伤势。下山之前掌教送给他五枚一品仙丹,方白羽给慕容白石服下了一粒,自己服下第二粒,现在身上就还剩下三枚仙丹。   仙丹按照等级划分可分为五品,即一品、二品、三品、四品、五品,一品仙丹等级最高,效用最强,五品仙丹等级最低,效用最弱。   一品仙丹不单单能助人恢复伤势,还能帮助调理经络,增强修为,服下后,便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爽醍醐灌顶,在奇经八脉间游走,滋润脉络,充实丹海,化开积压已久的淤塞。   一品仙丹在仙界中屈指可数,掌教能将如此重要的宝物一次性交给方白羽五颗,可见对他的疼爱,方白羽不知其意,相当鲁莽的给慕容白石服下一粒一品仙丹,可说是浪费了。   直到他自己服下仙丹后,才知道这小小丹丸的神奇作用,仅剩的三颗需要好生保管,不到救命的时候再不能使用了。   空旷的临海堤坝上,方白羽盘膝打坐,调理内息,直到太阳下山的时候,方运满十六周天,他御剑而起,往城里去了。   方白羽径直回到凤凰客栈,降落在客栈的屋顶上,以天启之眼观察其内部,没有看到柳莺莺和冷宫月的踪影,心说:她们两个到底去哪了呢。   “这么等不是办法。”他正想离去,却忽然看到一道虹光由远及近,降落在面前,竟然是柳莺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莺莺,你怎么找到我的!”白羽高兴极了,冲上去抓住柳莺莺的肩膀,上下打量她。   后者痴痴地笑,白羽看柳莺莺笑的古怪,问道:“怎么了,我脸上脏了吗!”   “没什么。”柳莺莺却没有直接回答他,“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吧。”   “宫月还没找到。”   “我知道宫月师姐在哪里,咱们先走。”   “你知道?”白羽大喜过望,看柳莺莺气定神闲不似作伪,跟着她御剑而起往远方去了。   一路上,听柳莺莺说了她白天的遭遇,白羽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了,两个女孩子都是一顶一的睿智。   原来,柳莺莺是真的被攻击了,一大早就被攻击。   那时候她刚刚醒来,看四下无人气急败坏,摔东西砸桌子,宁可挖地三尺也要将方白羽揪出来。   这时候,忽然过来两个人,说是虎姐有请,白羽已经先行一步去了虎府,柳莺莺深知昨日的大火是白羽放的,哪里会相信他们的鬼话,随便试探两句那两人便露了馅,假意跟他们上车,却在临上车之前御剑跑了。   离开之后却没有走远,反而折返回来,藏在暗处偷偷观察凤凰客栈的动静,柳莺莺知道白羽无论去了哪里早晚都会回到客栈来找她的。   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白羽没回来反而是宫月师姐先回来了,柳莺莺不等她进入客栈便冲上去叫住她,向宫月师姐说明原委,冷宫月点点头,只说,“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等候方白羽,自己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就飞走了。   此后,长虹贯日,宏伟的竞技场坍塌龟裂彻底崩毁,方白羽回到客栈,柳莺莺看到他却没有现身,没有现身的原因是想逗逗方白羽,看他找不到自己会有什么反应。   方白羽反应还算不错,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打转,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柳莺莺开心极了,真恨不得过去亲上两口,奖励奖励他,可还是耐住性子,继续观瞧。   这个时候,两名虎姐的手下走上前和方白羽搭讪,说是虎姐请他去府上柳莺莺已经先行一步,白羽识破了他们的谎言,导致那两人被刺客杀轮回,白羽接到刺客留下的小纸条,柳莺莺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她更开心了,倒要看看方白羽究竟会不会为了她深入险境。   白羽没让她失望,几乎毫不犹豫地去了虎府,在虎府外面转了两圈后还不轮回心,一直等到离狂带着假的柳莺莺出现。   这个时候,柳莺莺已经很开心了,也已心满意足,心里面乐开了花,本来想着就此现身,唤回方白羽,可是女人家的小心思作祟,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出去,直到方白羽孤身犯险,进入虎府救她,才彻底被感动。   柳莺莺不止感动,还非常害怕,看到从阴暗角落里涌出来的强大灵兽她开始担心白羽的安危,正要出手,没想到冷宫月不知怎地找到了她,冷宫月对她说:“白羽不会有事的,这里就交给他,咱们两个去做点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柳莺莺讲到这里的时候,白羽真是好气又好笑,心说自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两位姑奶奶可好,一个人偷偷看着他着急,高兴的要命,另外一个,居然以不可知的目的把他一个人留在了虎府,带着柳莺莺去了别的地方。   简直了!   柳莺莺大概也觉得对不起白羽,向着他连连道歉,不过脸上却是乐开了花,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冷宫月带着柳莺莺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哪里呢,金陵城郊外的寺庙里。   跟着冷宫月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通天教除了虎府的宅子和斗技场之外,还有第三处据点在进行着令人作呕的勾当,就是位于郊外的寺庙了。   这寺庙是在叶飞入城时期荒废的,庙中的和尚都已轮回绝,虎姐上位后直接将寺庙占据了,转手给了离狂让他以此为据点做通天教的实验。寺庙是最能掩人耳目的地方,以至于明明近在咫尺,却根本没有人发现其中的龌龊勾当,冷宫月引着柳莺莺前来,便是要趁着白羽拖住通天教妖道的时候铲平了这里。   她必须喊上柳莺莺,因为在寺庙里进行的实验甚至远远超过斗技场和虎府地牢,这里面正在创造一个可怕的人形怪物,距离成功就还差一步,人形怪物实力强悍,远远凌驾于她们,冷宫月深知此点,才带着柳莺莺一起来的。   她们两个轻松干翻了守卫寺庙的通天教道士,想要破坏人形怪物的培养池却遭到了对方的抵抗,两人联手与他好生恶战了一场,总算将之杀轮回。   之后,她们折返回虎府,发现虎府的战斗已经结束,方白羽不在了,她们立刻离开,在金陵城一家小型客栈里安顿好,冷宫月外出打探消息,柳莺莺回到凤凰客栈继续等候方白羽,这一等还真将白羽给等来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方白羽心说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两女不仅好好地拿他寻了把开心,更甚之拿他做挡箭牌,灭了通天教一个据点,这心思,这手段已经不是保护好自己那么简单了,完全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哎!”   虽然心里面有点不舒服,但看到两女平安无事白羽总归是开心的。   来到柳莺莺和冷宫月新找的客栈,客栈名叫“翡翠”,居然距离凤凰客栈只隔了两条街,真可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两女心思未免太深。   白羽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是跟什么人走了一路,这简直是!一直以为是他在保护两女,现在想想,说不定是两女在保护他,突然感觉好安全啊……   当天晚上,冷宫月回到客栈,三人聚在一起,将彼此的经历告诉对方,冷宫月带来五条有用信息:“第一,魔教就在金陵城里,而且人员数量越来越多,似乎会有大动作;第二,通天教方面连续遭受三重打击,在金陵城内的所有布置全部瓦解,已如惊弓之鸟,现在全力回收防御,围绕着虎府布下严密的防控,等待援军到来,三人暂时不会被他们打扰;第三,城内现在纷乱四起,不断有人蓄意制造混乱,引起群众的不满,这些人应该是虎姐的敌人,想要趁此机会致虎姐于轮回地;第四,净灵和尚已经离开金陵了,去向不明,他是个值得关注的对手,虽然是个和尚但是妖里妖气的,不像好人;第五,金陵城的百姓真的很可怜,大多数明哲保身,闭门不出。”   根据以上五条重要的信息,三人得出了四个重要的结论。   第一,改变一味搜集情报的战略,全面介入人国争端;第二,无论如何要铲除掉邪门歪道通天教。第三,随时注意魔教的动态,防备他们趁乱偷袭;第四,尽可能的保护民众,减少他们受到的伤害。   四个结论一经确定,柳莺莺就兴奋地拍手,“好开心啊,感觉未来一段时间金陵城会变得更加有趣。”   “收起你的小孩脾气吧,这是战争,仙、魔、通天教之间的三方混战,一个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的。”   “讨厌啦,宫月师姐,凶巴巴的做什么啊。”   “我不想你有事。”   “知道你是好意啦,宫月师姐。”   “接下来确定一下分工,再制定出未来一段时间的战争计划。”冷宫月说话的时候白羽完全插不上嘴,“我先说一下自己的想法!白羽你负责和三大家族联系,如果在城中打砸抢烧的是他们的人,要立即禁止,咱们虽然渴求胜利,但不能以这样卑劣的手段得到;莺莺你负责后方基地的保护,给我和白羽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落脚之处;而我,冷宫月继续外出打探情报,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及时向你们反馈。”   “哇,宫月师姐你平时不说话,真说起话来有礼有节,思路清晰,这么厉害的!”柳莺莺大大咧咧,虽然和冷宫月有过交手,但全然不放在心上,对她很好。   白羽道:“我同意,今天晚上我就去找三大家族的人,和他们通通气。”   “明天吧!”宫月道。   “为什么?”白羽疑惑。   “你需要休息。”冷宫月的目光望向别处。   白羽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心中暖洋洋的,混沌一片的眼睛紧盯着冷宫月,恨不得冲上去紧紧搂住她。   柳莺莺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咳嗽一声,先一步抱住方白羽:“白羽师兄,你伤到哪了,人家给你包扎一下。”   看柳莺莺缠住了方白羽,冷宫月站起出门去了。   白羽向她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终归没有开口,有些愠怒地望向柳莺莺,心说:你这家伙,可真是碍事! 第914章 炎天倾现身金陵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白羽就去了南宫府,现下三位家主全部居住在南宫府上。确定没有危险后,方白羽现身于三位家主面前,三位家主中,南宫家家主和宇文家家主向着白羽施了一礼,慕容白石直接从凳子上跪下,向着白羽叩头。   白羽扶他起来,坐在他们旁边,南宫家主屏退一众仆人。   等到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个人,慕容白石方开口说道:“恩人,昨日斗技场的坍塌可是与你有关系?”   “是我做的。”白羽点头,“我这样做主要是针对虎姐身后的通天教,你们怎样?”   “恩人,我们三个老家伙已经在暗中动手了,沾恩人的光取得了一丁点成就。”   “具体说说。”   “第一,老朽我被虎姐收编的手下早已对那个女人不满,再次见到老朽后便又投奔回来,答应做内应;第二,南宫家和宇文家私下派出人手,只两天功夫便在城内掀起了不小的混乱,人们的不满情绪已经被成功点燃;第三,慕容、南宫、宇文,三大家族已经开始调集城外的力量,估计过不多久就会有援军到达,可以和虎姐决一死战。”   “城内的混乱果然是你们造成的。”   “恩人,此事有何不妥吗。”   “既然是针对虎姐和通天教的战争,便将矛头指向他们,不要枉顾无辜者性命才好。”   “恩人,我们这样做也是为颠覆虎姐的统治做铺垫。”   “不要,推翻虎姐的统治是因为她为非作歹,杀人无数!如果我们为了推翻她,做了更残暴的事情,不是与她无异!听我的,立刻传令下去马上停止对普通百姓的骚扰。”   “可是……”南宫家主想要申辩,但被慕容白石拦下:“恩人既然这样说,那我们马上去做。”   “你们三位家主要以虎姐为戒,他日掌权后,需多行善事,多做善举,保护人民,否则我方白羽照样会像对付虎姐一样,将你们连根拔除。”   “恩人,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多行善举,保护人民,恩公的教诲我们会铭记于心。”   “记住就好!援军预计什么时候到达?”   “最迟五天。”   “好!只要援军一到,便对虎姐掌握的所有地盘发动全面进攻,通天教那边我来对付。”   “恩人你要多加小心。”   “不必担心我,做好你们该做的就可以。”   “是,恩人。”   又交代了几句,方白羽径直走了,在他离开以后,南宫家主问道:“白石,你怎么答应他了,引发动乱是对虎姐最致命的打击,咱们可以省很多事的!”   “不!马上叫停手下的行为,现下咱们需要仙人的力量,要对他们唯命是从才行,矛头一致,先把虎姐推翻了再说。仙人总归要上山的,等到他们一走,咱们继续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不是很好。”   “额……你说的对。”   “现在的人国已不是凡人的战场,而是身怀异术者的天下,凡人都是傀儡,是站在前台的代言人,没有那些人的支持成不了事的,咱们要紧紧抱住仙人的大腿才好。”   “哈哈哈,还是你老谋深算。”   “喝酒,咱们喝酒!为干掉虎姐,干杯!”   方白羽离开了南宫府,心情沉重,他总觉得慕容白石的笑容怪怪的,看起来是个阳奉阴违之徒。   如果自己辛辛苦苦推翻了虎姐,新上台的三个人比虎姐更加冷酷,更加暴虐,那么推翻虎姐还有什么意义!   进入南宫府的时候,白羽打眼一看看到很多不堪场景,只怕这些老牌的统治者都和虎姐一样,是些拿人命当儿戏的畜生,有朝一日自己上山了,又有谁能约束的了他们。   白羽忧心忡忡,真怕自己走后,三大家族对金陵城的统治变本加厉。   “哎!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苦叹一声,并没有更好的办法,无力感十足。   他走出巷子,想了想,往虎府方向去了。   降落在距离虎府一千米开外的地方,从远处观察虎府,看到虎府门外守卫森严,守卫们全部骑着大型猛兽,虽不是通天教道士,也有了几分威势,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对付的了的。   “看来通天教已经不再隐藏,开始公开支持虎姐了。如此一来,想要打败虎姐只能正面硬刚,但是己方只有自己、莺莺、宫月三个人,打得过援军不断赶来的通天教吗!”   方白羽正沉思着,天启之眼忽然示警,他急速抬头,看到一道熟悉的黑影一闪而过,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黑影身上没有敌意,明显是在引诱方白羽过来,白羽追上去,一直追到一条深深的巷子,黑影终于转过身来。   身高九尺,一袭黑衣,木质头盔,仿若在燃烧的红色瞳孔,就算化成灰烬白羽也能认的出他,就算掘地三尺,白羽也要和他决一死战——炎天倾!   “你怎么在这里!”这是两人第三次碰面,前两次全部以炎天倾的胜利告终,这一次炎天倾身上没有敌意,甚至连剑都没有拿出来,白羽虽然极力克制,可是身上的杀意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毕竟炎天倾是他心中的障,是一道必须要跨过的坎。   “和你一样。”炎天倾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沙哑。他被叶飞斩去的右手已然新生,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来指向方白羽:“这些天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到了,如果暗中偷袭,你已经死了好几次,但我不会这样做,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拔掉通天教在金陵城的据点!”   “我和你不一样,从来不一样!”月白的缎带滑落,白羽的眼中搅动起风云。   “不要紧张,在这里和我开战对你一丁点好处都没有!”炎天倾倒是镇定,耐心地和白羽商量着事情,他出现必然有目的在,“你也知道,人国是通天教的势力范围,他们的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以你们三个人的力量即便打的过也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不能完全铲除他们。”   “那不是更好,你刚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我的力量也不够,虽然手下很多,但是缺乏质量,来到金陵城的圣教高手只有我一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如我们联手,一起对付通天教如何?”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按照魔教的行事风格不应该坐看蜀山和通天教拼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翁之利吗。”   “若双方实力差不多,我大可以如此,但是你们和通天教在金陵城的力量相差悬殊,硬捍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对通天教造不成多少伤害,而我也失去了对付通天教的最好机会。”   “所以你要和我合作?你觉得咱俩有可能合作吗,你是我弑母的仇人。”   “在这偌大的九州,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你们三个都是年轻高手,我的人数量又多,咱们结合在一起,必定可以对通天教造成致命打击,何乐而不为呢。”   “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打败通天教就是我所期待的。”   “很抱歉,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铲除了通天教我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魔教!”   “真是冥顽不灵啊,如果是叶飞在这一定会赞同我的想法。”   “不!叶飞也不会的!叶飞绝不会和恶棍为伍。”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方白羽,既然你执意坚持,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就在城西的石家古宅中,你来我欢迎,咱们随时可以合作。”   “别做梦了,你我之间永远不会合作,不仅不会合作,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呵呵,千万别做傻事!”炎天倾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视线中,白羽没有追击。   两人对话的时候白羽一直紧紧握住剑柄,握到手都发白了,此刻仍没松开,他出了一身的汗,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说不出的感觉。再遇到炎天倾,对方对他的影响依然巨大,望着他的时候,曾经失败的画面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占据他的脑海,让他分心,这也是方白羽没有追上去的原因。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炎天倾这道坎自己必须迈过。”   …… 第915章 九幽   话分两头,叶飞和红娘去了九幽山,一路上,红娘对叶飞唯命是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明明身为蓬莱岛岛主长女,拥有着尊贵的身份,却俨然化作叶飞的丫鬟,每天为他敲腿、捶背、洗衣、做饭,叶飞真是爽歪了。   有时候,他故意羞辱一下红娘试试她的反应,后者默默忍受,最多流两滴眼泪。别怪叶飞心狠,要不是红娘背叛他险些把他逼死,叶飞也不会如此对待她。   两人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很慢,因为叶飞要在到达九幽山之前,确定红娘是否真的委心于自己,还是另有打算,若红娘确实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了,便可以启程去九幽山了,毕竟那里是蜀山和魔教的边境线,非常危险,红娘若是又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起来,应该是不会了!   叶飞心里面美滋滋的,有了红娘这个顶级高手做丫鬟,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出现都可以过两招了。   此刻,叶飞正在洗脚,为他洗脚的是红娘那纤纤细手,叶飞决定再试探最后一次,一脚踹翻了水盆,热水溅了红娘一身,后者默默垂泪,不发一言的收拾东西。   叶飞彻底放心了,亲自上前将她扶起:“红娘,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我现在气消了,你可以走了!”   红娘放声大哭,往前一步搂住叶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在他身上:“人家不走,人家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的,人家要做你的丫鬟生生世世地照顾你。”   “咱俩两清了,你一个蓬莱岛的大小姐整天做我的跟班成何体统啊。”   “不,人家就是要跟随你,人家早已对你死心塌地。”   “你这是何苦呢。”   “主人,人家想明白了,你是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对人家好的,是唯一一个愿意对人家付出真感情的,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人家已经铁了心了,从今以后当牛做马的服侍你,哪怕你的爱人醒来了,也要寸步不离的跟随,人家是真心喜欢你的,人家没有过多要求,只要时时刻刻看着你,看到你就足够了。”   “哎,你这是……”   “主人,别再说了,人家心意已决,人家这就去打热水,给你洗脚。”   “以后这些粗活就不用劳烦你了,咱俩平起平坐,你若愿意跟着我,可以做我的同伴,但切记切记,别再在背后捅我刀子了,否则我再不会原谅你。”   “主人!人家知道错了,人家要用一生一世来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人家就是喜欢做粗活,人家这辈子没受过苦,遇到你叶飞是命里该着的,当牛做马来偿还过去的债。”   “这……红娘!给你点好东西吧。”叶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红娘都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他了,他理应回报对方作为表示,当下从芥子袋中取出了最后两枚仙丹,“红娘,这是我炼制的丹药,虽然比不上蓬莱岛不死药的功效,效用也算不错,对你驻颜养容是有好处的,送给你吧。”这两枚丹药,本来是个纳兰若雪准备的,纳兰若雪还在的时候,叶飞偷偷收集百草,炼了一炉仙丹专为女人使用,滋阴补血不说,还能驻颜养容,焕发青春,一直藏着准备等到若雪生日的时候再拿出来,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红娘受宠若惊地接过仙丹,看那丹丸色泽光润,微光透体,仿若珍珠一般美丽不可方物,知道绝不是凡品,以她的阅历马上猜到了出处,对叶飞道:“主人,这是给心上人准备的吧?”   “若雪现在用不到它。”叶飞叹了口气,眉宇之间显露出悲伤,“送给你了!还有,以后不必叫我主人了,叫我叶飞就行。”   “不,人家就要叫你主人,人家一生一世为你当牛做马。”   “红娘,你真的不用这样,之前那般对你是因为我心中有气,现在气已经消了,咱俩两清了。”   “不,人家才不要和你两清呢,人家对你造成的伤害需要一生一世才能还清。主人,谢谢你将如此珍贵的丹药赐给人家,人家服下一枚,另外一枚好生保管转交给未来的女主人。”   “呵呵。”   “主人,人家当牛做马,一生一世地服侍你。”当着叶飞的面,红娘将一粒仙丹服下了,那仙丹光泽透亮,散发出微光,送入口中的时候仿若吞下了一枚珍珠。   服用后,一股暖流通向奇经八脉,再透过奇经八脉传达到肌肉、表皮,使得那衰老的皮肤恢复了紧致,让那松弛的肌肉恢复强健,即便是已经深刻在脸上的皱纹都得到了改善,体内长久积郁的污血更是全部清空了,感觉获得了新生。   随着丹丸效用的不断提高,红娘两眼放光,望向叶飞的目光中充斥着惊喜:“主人,仙丹的作用未免太过神奇,我感觉像是获得新生一样。”   “修仙之前,我是个大夫,对于人体有着深刻的了解。开始炼丹后,我逐渐摸索,现已可以针对不同的效用,炼制特定的仙丹,只要材料齐全就没有我做不到的。”   “主人,你将如此珍贵的仙丹赐予红娘,红娘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只要你今后别再做坏事就好。”   “主人,红娘发誓再也不做坏事了,红娘心中只有主人你,主人让红娘做什么,红娘就做什么。”   “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叶飞点点头,“另外一粒仙丹你吃了吧,等若雪醒过来,我再给她炼一炉更好的,热水不用打了,你喊了客栈的服务员过来收拾下房间吧。”   叶飞恩威并施之下,红娘诚惶诚恐,对他更是死心塌地。   虽然叶飞说了不让她做丫鬟,但红娘就是死心塌地地跟了叶飞了,不仅重新打来了洗脚水为叶飞洗脚,更是将房间打扫干净,一尘不染。很难想象她这个长相、身份的人会做到如此地步。   做好这一切之后,才乖乖地出去,温顺的像只小狗。   叶飞看她如此乖顺,心中不忍,他不是那种仰仗权力作威作福的人,他也不想利用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压榨对方,他只是以此确认下红娘是否还会背叛他,趁机出一口恶气,没想到弄巧成拙。   现在红娘变成了这样,反而让他不适应,与他的初衷相违背。   不过,既然事实已定,无法更改,便随她去吧。 第916章 欲取我命,双手奉上   临近九幽山了,叶飞决定炼一炉丹药以作不时之需,这也是他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原因——为了采集炼制丹药所需要的药材。   他召唤气吞山河卷,进入黑暗圣殿。   宽阔的圣殿中见不到守护者的影子,龙龟去哪了?   叶飞感到疑惑,正要施展主宰者的威能寻找龙龟,却忽然有一条黏糊糊的舌头从虚空中伸出来舔舐他的身体,吓了他一跳。   闪身细看,才发现那柔软的舌头居然从黑暗的虚空中伸出来舔舐自己,未免太过诡异。   直到将仙力聚集在眼睛上叶飞才看清楚,原来舌头的主人是龙龟,它的背甲居然能与环境完美融合,化作一色,以肉眼去看根本找不到它的踪迹。   “嘻嘻嘻!”龙龟褪去了保护色,出现在叶飞面前,笑容贼兮兮的,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叶飞看它个子长大不少,笑道:“最近过得不错啊,都养肥了。”   “他们伺候的好,还不都是托了父亲的福吗。”   “我可不是你的父亲。”   “不,你就是,别想逃避责任。”   叶飞无语,这家伙不止身材变大了,脑子也活络不少,居然懂得开玩笑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有红娘无论如何都要认他做主人,然后有龙龟无论如何都要认他做爹,真是好事临头想躲都躲不掉。   “你你你……上回给你起了个什么名字来着,你看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了。”   “英俊无敌美少男,是这个名字吗,爹爹。”   “我去!什么玩意,哪跟哪啊都,这才多长时间没见,你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了。”叶飞无语凝噎,想想龙龟刚逃离九龙魔爪的时候,那真是一副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样子,这才刚被人供奉了几天啊,就变得如此调皮,感觉有点飘啊,“算了,重新给你起个名字好了,就叫阿三吧。”   “太难听了这也,父亲你想点高雅的词语,能够表现我身份的词语。”   “这……要不叫龙龟丸?”   “父亲,你太过分了,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那好,那好,我想想啊,干脆就叫龙龟得了,这名字不是挺好的。”   “也行。”   “我看你最近有点飘,有一点记住了,以后别叫我父亲,叫主人。”   “可是你就是我的父亲嘛。”   “我让你叫主人。”   “那……好吧,主人,主人!”   但凡叶飞要调教谁了,就先重拳出击确立自己的主人地位,等到对方变得识趣了,再给点甜头,由此让他死心塌地。   恰巧这时候,到了吃饭的时间,祭祀们将食物送到神殿门口,龙龟兴奋地爬过去,叶飞从后面看着它一路爬过去,发现这家伙真是变大了不少。龟壳像座小山一样,有棱有角还长着青苔,尾巴是条蛇,对着叶飞“嘶嘶”的吐信,脑袋硕大,和龙头如出一辙,唯独没有胡须。   龙龟三步并作两步地爬到殿门口,一颗硕大的头颅伸出去咬住了大鱼的身子,那大鱼身长少说得有一米,龙龟一口咬过去,直接咬掉一块肉,又一口咬过去,又咬掉一块肉,几口过后就吃完了。   它的嘴里长满利齿,吃饭的时候从黑暗神殿把脖子伸出去,快速咬住食物然后收回,如此往复。   它食量极大,祭祀们总共带来了十条一米到三米的大鱼,顷刻之间就被龙龟吃完了,连鱼骨残渣都没有留下,吃饱了之后,龙龟打了个饱嗝,大概是为了报答对方一下,无比亲切的说:“喂,你们的主子回来了哦。”   叶飞无语,真没想到龙龟这个多嘴多舌的家伙就这样把自己的行踪给暴露了,气的牙痒痒。   几位祭祀听了龙龟的话,露出诚惶诚恐的深色,马上跑出去寻找大祭司去了。   龙龟慢悠悠地折返回来像是在散步,叶飞看它全无道歉的意图,心说: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谁是主人了!   当下施展主宰者威能,以一只无形的手将龙龟抓住,左摇右摇、上摇下摇,摇的它晕头转向,头晕目眩。   龙龟哀求道:“父亲,父亲……哦不,主人,主人你这是在干嘛啊,快放我下来,人家刚吃完东西,要吐了,要吐了。”   “主人?我可当不起你的主人!我此次回来让你把行踪说出去了?你他妈居然还口口声声喊我主人,我弄死你的心都有。”   “主人,你别这么小心眼嘛……主人,你心眼大着呢,求求你放我下来,求求你放我下来,我知错了。”   “哼!”叶飞用力一甩,龙龟像个玩具球一样“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刚好从匆匆赶来的黑袍祭祀眼前飞过,一直向前,直到撞中山体才终于停止了去势。   悲剧的是,它的外壳太笨重了,嵌入山体中拔不出来,四肢像划水一样无助的摆动,向叶飞求饶道:“主人,我知错了,知错了,快放我下来吧。”   叶飞不搭理它,反而是黑袍祭祀吩咐手下找来人手,想尽办法终于把龙龟给翻过来了。   刚刚站稳龙龟就吐了,把之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可能是觉得浪费了怪可惜的,稍微缓过点劲来,又把吐出来的东西全部吃了回去,那场景就别提了。   叶飞心说:自己身边灵兽无数,怎么就出来个这么个玩意呢,简直是丢他的脸。   好一顿折腾,龙龟一点擦伤没留下,慢悠悠地爬回了神殿。   黑袍祭祀站在通向神殿的楼梯处,向着看不见尽头的黑暗神殿叩拜:“吾主,您回来了。”   “我休息一会儿,这里不需要你们,你们走吧。”   普通祭祀离开,大祭司留在原地保持跪拜姿势,叶飞两眼眯起,一股澎湃的力量冲向他,“你也走!”   黑袍祭祀这才离去。   此时,龙龟一步步地爬回神殿,不长不短的距离,对它来说可是费了劲了,龙龟身上的甲壳过于笨重了,爬行的速度太过缓慢。   叶飞盘膝而坐,睥睨地看着它,责问道:“知错了吗。”   “知错了,主人。”   “以后你不许再和祭祀们交流,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主人,我再也不和祭祀们说话了。”   “听明白就好,去吧,给我守在殿门口,我有事情要做。”得了叶飞的命令,龙龟慢悠悠地爬出去了,这已经是它今天的第三趟了,看起来有些喘。   叶飞对它完全不能放心,召唤六小为自己护法,再从芥子袋中取出铜鼎,药材,以三昧真火燃烧鼎器便要开始炼丹,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龙龟不太对劲,转目望向它。   只见龙龟巨大的身形在它趴在殿门口后自然而然地与周围环境化作一色,融为一体,而紧接着,一道道能量波从它体内释放出来,一圈又一圈,散发出奇异的能量波动,龙龟的身形在能量的波动中居然开始缩小,外壳同时变化,从沉重的假山状,变成了容易克服风阻的流线型姿态,尾巴上的蛇头变成了温顺的小蛇,对着叶飞眯着眼笑,一副温和的样子,真身龙头反而变得更大,几乎要占到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一了。   “怎么回事?应急变化?还是进化了?是为了适应不利的环境吗?这适应能力未免太强了。”叶飞心中震撼,但龙龟自己没什么感觉,趴在黑暗神殿的门口,面向一马平川的山壁显得有些惆怅。   九龙在此时说话了:“龙龟是远古时期最有灵性的神兽,它的防御力极为强大,能够根据不同的环境,根据不同的敌人创造出有利于自己的防御装甲。   它所展现出的防御力,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而是本能的应激反应,属于正常现象。”   “哦,原来如此。”叶飞看着龙龟的背影,感觉它有些落寞,自己之前是不是说话太重了,“你说它一只龟守在这里,会不会无聊啊。”   “那要怎么办,再给它找个伴不成?龙龟这么懒的生物本王从没听说过它们会无聊。”   “我能感觉到呢。”叶飞犹豫了一下,忽然想到一样东西,在芥子袋中好生翻找,终于找了出来——是囚牛至尊送给他的逆鳞。   那一年,叶飞在方栦山玄青殿上认了囚牛至尊为老大,囚牛至尊作为认可回赠给他一片逆鳞,这逆鳞和水晶球作用一样,能够封印灵兽,但是叶飞本身有着神器气吞山河卷,并不需要它作为封印器,就这样一直搁置着,直到有一天,叶飞偶然间想起它,拿出来把玩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囚牛至尊赠送给他的逆鳞中封印着一只小囚牛,这个小家伙始终处于封印状态,多少年了都是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没有任何成长,叶飞不知该如何处置它,毕竟囚牛至尊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看着,便始终将它封印在逆鳞里,当做压根没见到它。   此刻心有所感,他忽然觉得现在是一个契机,决定将它解放出来,接触一下社会。   心念一动,一道混沌光芒从逆鳞中出现,化作一只小小的囚牛。   九州四大神牛,青牛、五彩神牛、囚牛、呲铁,其中属囚牛性格最为暴戾,好勇斗狠,嗜血成性,是现下九州最强凶兽之一。它的孩子却很可爱,一身似白似棕的皮肤,圆头圆脑的和人类的孩子差不多。   囚牛出现,九龙都有点震惊:“叶飞……囚牛天性暴戾,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让龙龟你做它的超级奶爸。”   叶飞握住小囚牛的手腕,口中念念有词,与它交换了一部分精血和力量就此订立下主仆契约。   大概是因为精血离体的缘故,小囚牛被弄得有些疼了,“哇哇”哭泣,引起龙龟的关注。   “主人……这孩子是……”   “囚牛至尊!从今以后你来照顾它。”   “哇,主人,我还是个孩子呢,可照顾不了别牛。”   “你确定不需要它?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以后神殿就只有你一只龟哦,黑漆漆的,你不怕吗。”   “主人,你别吓唬我啊。”   “我是告诉你,我把小囚牛唤出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它和你做个伴,你们两个以后相依为命,互相扶持,彼此好有个依靠。”   “这……”   “你想清楚,如果真的不需要我就把它重新封印起来了。”   “主人,让我想想,你倒是让我想想啊。”   “想吧,我数五个数。”   “五。”   “四。”   “三。”   “二。”   “一。”   眼见“一”字出口,叶飞就要把囚牛收走,龙龟有些急了,求饶道:“主人,再宽限五个数吧。”   “别墨迹,快点做决定。”   “我……”   “怎么样!”   “我要……要不把这小家伙给我吧主人。”   “真是够墨迹,让我费了半天唇舌,自己来取。”   龙龟吭哧吭哧地爬过来,有了之前的进化,它移动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到了近处后,蛇头尾巴一卷便将小囚牛卷走了。   带到近处细看之下发现这是一个可爱的婴儿,有着似白似棕的皮肤,有着类似人类手臂的上下肢,与人类不一样的是,小家伙总共有八条腿,两条前肢,六条后肢,总共八肢。其中前肢和人类的手臂简直太像了,甚至分开了五指,能够抓取武器;后肢除了紧挨尾巴的两条肢体分开五指,另外四条肢体末端全部生着蹄子,它们大概是起到支撑作用,毕竟囚牛长大以后实在过于巨大了。   小家伙眼睛圆圆的,眼神中写满了天真可爱和对食物充分的欲望,嘴巴很大,看起来也是个吃货,不过小囚牛的牙齿很整齐,末梢处平滑不锋利,应该是食素的。它也有条尾巴,很细、很短,除了能赶苍蝇没其他用了。   “哇哇哇!”龙龟长相凶恶,把小家伙吓哭了,哭喊的声音整个深渊十八层全能听得见。龙龟望向叶飞,后者心念一动给黑袍祭祀传递了一个信号,黑袍不一刻功夫就拉来了两只刚刚生完小狗的母狗,叶飞要用它们的狗奶来哺育小囚牛。   这一下,黑暗圣殿可热闹了,两只狗,两只成长前景无穷的顶级神兽,整个神殿瞬间化身小型动物园。   叶飞对跪在圣殿大门口的黑袍祭祀说道:“龙龟要什么就给它提供什么,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神殿半步,你也一样。”   “谨遵大神圣旨。”   “去吧。”叶飞对他颐指气使,毫不客气,因为叶飞知道,他对黑袍越严厉,越能展现出自己的威严,对方才不会质疑他,生出其他花花肠子。   一切告一段落,叶飞看着囚牛钻进母狗的怀中开心的吮吸奶嘴,露出和善的笑容,九龙在他体内道:“你这家伙机缘不小,囚牛是生于混沌长于混沌之物,在四大神牛中攻击力最强,若能长成,在蛮荒众兽中实力也可位列前茅,你这小子居然得到一只小囚牛,还和它签订了主仆契约,真是做梦都会被笑醒。”   “嘻嘻嘻,我也没想到囚牛至尊送给我的逆鳞中会封印着一只小囚牛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本王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你没有印象很正常的,因为逆鳞被囚牛至尊封印了,只有用意识探查进去才会发现其中的奥妙。”   “原来如此!囚牛至尊如此做,是担心掌教将小囚牛抢走吧。”   “肯定是的,它将孩子封印在逆鳞中,是让我充当父亲的角色抚养它长大了。”   “可能没那么简单。”   “怎样?”   “囚牛这种生物生性残暴,父子相食时有发生,一般囚牛父亲一旦发现母囚牛生出了雄娃,是会立刻杀死的。它将小囚牛给了你,只怕预示着有朝一日你和掌教会反目成仇!而它则会被自己亲生的孩子吃掉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寓意!”   “这是一个围绕了囚牛家族近万年的诅咒,每一代囚牛族的族长都会被自己的儿子杀死,无一例外。到了这一代,也就是囚牛至尊这一代,它算是活的时间最长的了,想不到时至今日还是心软了,留下了这唯一一点香火在你这里。”   “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   “诞生于混沌的生物,必由混沌所吞噬,这是盘古大神留下的诅咒。”   “希望这个诅咒不会应验在小囚牛的身上。”   “你是不希望和掌教师徒相残吧。”   “如果掌教执意取走我的命,说不定我会给他。”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师父!”   “叶飞啊,想不到经历了红娘的背叛你还是没有醒悟过来,还是如此妇人之仁。”   “这才不是妇人之仁,这是紧守道义和底线。”   “无聊的家伙。”   “哈哈哈,不和你说了,我要开始炼丹了。”   “本王倒还想和你说两句。”   “难得啊,九龙你想说什么,洗耳恭听。”   “准确地说,有件事情本王要告诉你。”   “什么事,紧张兮兮的。”感受到九龙语气中的变化,叶飞变得严肃起来,听九龙缓缓说道,“叶飞,本王感受到了药人的气息,就在九幽山。”   …… 第917章 天亦有情   药人是谁!   他是叶飞的救命恩人,是传授给叶飞医术的人,叶飞和他见面的时候,药人身上长满了烂疮,只剩下半口气了,每天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需要时时刻刻泡在药水里,才能缓解痛苦。因为他长期浸泡在药水中,所以叶飞称呼他药人。   后来知道,药人原来是前任魔教教主水君月!他本名姓倪,为魔教第二十三代教主看重收为弟子带回昆仑山地穴,之后改名水君月。近一百年来,水君月是魔教最出名的教主,十岁便已成名,二十岁从师父手里接过教主之位,顺利获得了王剑九龙的传承,二十二岁便率领魔教和正道三大派开战,一打就是三十年,期间最成功的一次已然深入到蜀山腹地,只差一步就攻入方栦山了,却不知为何忽然失踪。战场对敌,主帅失踪,魔教不攻自破,为正道追杀,打那之后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更关键的是,水君月的失踪使得王剑九龙至此不见踪影,而没有得到九龙的认可按理说便不能继承魔教教主之位,为此,冥王宗圣宗主直到今天也只是名义上的教主,没有得到王冠的加冕。   药人和叶飞相依为命,两人在一起总共八年时间,这八年时间里药人没对叶飞透露过自己的底细、背景,叶飞也不去追问,直到误打误撞遇见王剑九龙的那一天,叶飞才终于知晓了药人没受伤之前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很遗憾的,也就是在那一天,药人走了,将王剑九龙留给了叶飞,再没有出现。   按照药人自己的话说,当年一战,对手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诅咒,只有他放弃恶念,离开九龙,走向善道的时候诅咒才会消除。所以当九龙离开他为叶飞继承,药人身上的烂疮就全部好了,恢复了年轻时的气度,恢复了水君月的名号,去向不知名的远方。   这几年叶飞时不时会想起他,因为和药人在一起度过的,是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听闻九龙说出药人的行踪,叶飞先是震撼,继而开心,之后有些小小的期待,直至化作一丁点畏惧和骄傲,不知道再和他见面的时候,药人是会继续奚落他呢,还是会夸赞他两句。   药人是个性格乖戾的人,他和叶飞经常发生冲突,要不是身边跟着一条忠心耿耿的大黄狗从中做和事老,只怕两人早就吵翻掉了。   “叶飞,我将药人的消息告诉你其实是想提醒你,药人那个人我很了解,他绝对不是个好人,你和他见面绝对是危险多过好处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药人体内的野心说不定又膨胀了,我怕他把你杀了,将我抢走。”   “杀了我不是更好?你不就可以得到自由了。”   “你错了,和那个男人比起来,我还是喜欢你多一点。”   “你不喜欢药人吗?”   “他是个十足的恶棍,没有人会喜欢的。”   叶飞沉默下来,过了会儿道:“但我还是想见见他,他是我的老友。”   这次轮到九龙不说话了。   “想见药人!”这句话九龙虽然不爱听,但确是叶飞真实的想法,药人对他有着非凡的意义,是他人生路上最关键的一个人,对于五岁便失去亲人的叶飞来说,药人就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对于亲情所怀有的无限憧憬。   至今为止,叶飞记忆中最温馨的画面是被外面的孩子打了,药人为他擦洗伤口,虽然药人满身烂疮散发出恶臭,虽然他一边给叶飞擦洗伤口一边骂骂咧咧地咒骂叶飞不该惹是生非,可是叶飞心里面还是感到温暖,觉得感动,那份关爱是他缺失已久的东西,是他渴求得到的东西。被药人处理好伤口,叶飞便一声不吭地走出屋了,走到无时无刻不陪着药人的大黄狗身边,大黄狗凶猛而又孤高,这一次像是知道他受伤了需要安慰,少有的没有嫌弃他,和他依偎在一起睡下了。睡在大黄狗身边便如同睡在母亲的怀里,这让叶飞回忆起了五岁之前的幸福时光,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在那时撕开了一个角,温暖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对叶飞来说,无论是药人还是大黄狗都是他人生路上必不可少的一段经历,是他永远不能忘掉的,是他无论如何都要珍藏,无论如何都想再体验一次的感觉,他想要见到药人,恰如远行的你渴求回家看到父亲母亲,是温暖亲情留给你的深深牵挂。   叶飞抬起头望向冷冰冰的穹顶,看那穹顶之上描绘着他英明神武的画像,忽然有所领悟,感叹道:“天亦有情!”   接下来的时间,叶飞开始专心炼丹,他架起鼎炉,将需要的药材按顺序放入鼎炉中,在鼎炉的下方燃烧起三昧真火。按理说,火焰等级越高,炼制的丹药效果越好,叶飞本想使用九龙的毒火试一试效果,但被九龙一句话点醒:“用本王的龙炎?你这小小的鼎器还要的了吗!”   叶飞这才想到,九龙之火焚尽天下,所到之处万物融化殆尽,自己手中的鼎器是万万承受不住它的高温的,所以打消了用龙炎炼丹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烧制仙丹对叶飞来说并不困难,唯独需要耗费时间,几天几夜都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他要时刻守着鼎炉,防止有人偷丹,防止火焰熄灭,当然,火焰熄灭对叶飞来说不是问题,因为三昧真火的特性便是永不熄灭。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时辰,小囚牛四仰八叉地趴在龙龟龟壳上,看着天上的太阳“嘻嘻嘻嘻嘻”的笑,八条肉乎乎的小腿时不时地蹬踹两脚。真是可爱极了。   龙龟真的是合格的奶爸,居然为了供小囚牛玩乐,又变幻了龟壳的形态,顷刻时间,它的龟壳变成了一张莲花型的座椅,花蕊部分刚好可以将小囚牛卡住,防止它乱动掉下去。更周到的是,随着温度越来越高,小囚牛感到热了哇哇哭起来的时候,龙龟又把龟壳变成了寒冰的,为小囚牛降温。   看着那千变万化的龟壳,叶飞终于明白为何称龙龟为最有灵性,防御力最强的上古生物了,它的龟甲能够随着外界环境的变化自由改变形态和颜色,换句话说,无论敌人使出怎样的攻击手段龙龟都能转化出相应的应对方式,堪称不败。   临近傍晚的时候,祭司们送来了第二批食物,这一次它们送来的是三头烤制好的全牛和超级多的水果。   龙龟向来都是吃生食,今天送来的食物却是烤制好的,可见是特意为叶飞准备的,全牛在上架之前内脏就被掏空了,里面盛满了洋葱、土豆和红萝卜,距离很远便能闻得到香气。   黑袍以如此隐晦的方法给叶飞送来食物,因为他感觉到叶飞对他的刻意疏远,很聪明的做法。有个聪明人当属下也好也不好,好处是你无论想什么他都能猜的到,然后为你办到,不好的地方是,你不得不小心提防他,提防他有朝一日会反咬你一口,有利有弊,看你怎样抉择了。   龙龟脑袋从神殿里伸出去,大口大口的吞咽食物,两只母狗试探着在他嘴边取点食,见龙龟没有反应便更加大胆,撕下了骨头多肉也多的牛前腿,各自躲到角落里啃骨头去了,狗平时喜欢黏在一起,但是吃东西的时候却很忌讳同伴靠近,往往会找个僻静的角落独享食物。   就连小囚牛都闻到食物的香味了,探头探脑地寻找香味的来源,它应该是可以吃肉的,毕竟身为幼体却长了一口的牙齿,两只狗子在它吃奶的时候被咬的生疼,因为母爱泛滥才默默忍受,能够吃到烤牛腿大餐也算对它们的变相回报。   三头全牛根本不够吃的,祭司们源源不断地送来食物,都是海鲜。   牛肉在地渊中是非常稀有的食物,因为这里并不适合养牛,能够送三只全牛过来全是看着叶飞的面子,也就这么多了,再送来的就都是海鲜了,位于大海中心,海鲜取之不尽,吃多少都有。   龙龟自己吃的正香,忽略了小囚牛,结果对方探头探脑地,从它的龟甲座位上掉了下来,“咕噜咕噜咕噜”从高处摔下一直往前滚,刚好被门槛拦住,一点伤没有,又用尽力气想要爬过门槛,眼看翻不过去准备哭了,被龙龟的蛇尾卷起,轻轻送到食物近前。   闻到香喷喷的气味小囚牛开心坏了,八肢并用,“嘻嘻嘻”地拍掌,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倒在上面,牛脸整个埋了进去,仔细想想,囚牛吃牛肉算不算同类相食?   龙龟怕它烫到,正想用蛇尾将它卷起,没想到小囚牛非但没有被烫伤,反而开心地往里钻,就这样在中空的牛身体中玩耍起来,也不去吞吃,只是玩耍,像是孩童在香气扑鼻的地方做游戏。   龙龟总算放下了心,它还真的具有身为奶爸的觉悟和耐心,先吃另外两头烤全牛,再吃海鱼、虾蟹,吃水果,最后调转头来吃小囚牛在其中钻跃玩耍的这一头。   后者玩的正开心呢,顶棚忽然被龙龟啃走了,自然不开心了,哇哇大哭,响亮的哭声震得一众祭祀耳膜欲裂,倒地不起,直到叶飞施展主宰者威能设下一道屏障,他们才没事了。   小囚牛哇哇大哭,但是龙龟吃货本质暴露,在好吃的食物面前头顶的奶爸光环也不管用了,一口一口把最后一头烤全牛吃了个干净,终于打了个饱嗝,算是满足了。   小囚牛坐在一片油污中哇哇大哭,它全身沾满了油渍显得脏兮兮的,龙龟两眼眯起抬起脖子冲它吐出一道水流,“刷……”将它的身体冲干净了,再用蛇尾卷起它送到母狗怀里。   龙龟的蛇尾可以无限伸长,轻松卷起小囚牛任它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到了母狗面前后,后者先是想躲,但被蛇眼一瞪就不敢动了,蛇尾将小囚牛安全地放下了,它闻到奶香味自然而然地爬过去寻找,有了奶水喝便又不哭了,而狗子也自顾自地啃起了骨头,全当它不存在。   龙龟照顾小囚牛的画面让叶飞有些感动,它耐心而复又责任感,是只可以依靠的龟。   “咕咕咕!”六小的肚子咕咕的叫,原来它们看到食物早已流出了口水,只是因为有着看守鼎炉的任务在身,才没有冲上去争抢,叶飞心说:自己真是大意,怎么把它们六个给忘了,当下对跪拜着的祭祀们吩咐,“再拿些食物过来,要熟食。”   祭司们赶忙退下准备食物去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用手推车推来了烤鱼、烤虾,和一头刚刚烤好的烤全牛。眼见又有烤全牛被推来了,龙龟两眼放光,口水直流,脖子伸长了似乎想抢一口,六小怎容它抢食,闪电般扑上去,老六、老七抢下食物,老四、老五堵住龙龟前进的去路对着它呲牙咆哮,老三跳在龟壳上又抓又挠,唯有老二,踩住了龙龟的脖子近距离恶狠狠地凝视它。后者被馋虫勾搭的想要狼口夺食,明明已被充分警告还是对食物充满觊觎,望向食物的目光中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欲望。   身上光芒一闪,龙龟龟壳上生出很多锋利的刺,将踩在上面的老三逼走,再蛇尾一甩逼退老二,之后伸长脖子,龟口暴张朝着烤全牛咬过去了。   它的打法叶飞看明白了,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夺到食物,继而躲进龟壳里享用!恐怕在龙龟想来,只要进了龟壳六小就再也奈何不得它,想怎样就怎样,不怕它们。这和初见面时,六小随随便便叫一声就吓得颤颤发抖、魂飞魄散的可怜虫真的不可同日而语了。   叶飞本来可以阻止,但并没有那样去做,他就是要纵容手底下几只灵兽大打一场,一来斗个通透,才能分出等级,以后就不会再打了;二来,他想看看龙龟和六小到底谁更厉害,看看两者各有什么特点。   准确来说,这场战争是龙龟挑起的,它明明已经吃饱却还要抢夺六小的食物,导致两者不得不硬碰硬一场。   龙龟龟壳变作刺球,蛇尾逼退老二,龟头向前硬要在老四、老五、老六、老七的口中抢下香气扑鼻的烤全牛。   “刷刷刷!”只一瞬间,六小的反扑就到来了。   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完全不怕它,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与它对咬,龙龟虽是龟身,却有着蛇尾,龙头,龙头之中利齿密布,血口张开的时候,利齿外露渗人的很,张大到极限快要和六小的半个身子差不多大了。   老四、老五、老六、老七以极限速度躲闪开它的正面攻击,再以极限速度咬住它脸上的外皮!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以龙龟鳞甲的坚硬还是被狼牙刺破,但伤势不重都是皮外伤,仍不能阻止它获取猎物的决心。   便在此时,被逼从龟壳上跳走的老三杀向龙龟后庭,一口咬住了蛇尾,咬住之后就再也不松口了,龙龟终于吃痛,“嗷嗷”地叫起来。   与此同时,老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龙龟的颈下一口咬过去……   “停!”叶飞命令下达,六小动作立刻停止,老二狼牙距离龙龟颈下最柔软的皮肉已经无限接近了,估计叶飞再晚一步,龙龟就轮回翘翘了。   叶飞释放主宰者威能,将身形扩张到无限巨大,让声音拥有足够的威慑力,严肃而充满威严地说道:“龙龟,你知错了吗。”   “主……主人……龟儿知错了。”   “以后怎么办。”   “以后……以后龟儿再不敢抢食了。”   “不,不够!你听清楚,以后只要我在场,没有下达开吃的命令之前,你再不许私自去取食,听明白没有。”   “主……主人,你知道龟儿好吃的……”   “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主人。”   “六小,饶了它这一次吧。”六小对叶飞唯命是从,叶飞命令下达,它们立刻执行,开心地去取食了,老二最聪明,撕下了最有肉最结实的牛后腿,跑来交给叶飞,后者宠溺地摸摸它的头。   龙龟则灰头土脸的缩起来了,一副被打击的很惨的样子,它本以为六小体型比它小那么多,应该打不过它才对,没想到六小速度快若闪电,配合默契牙齿又锋利,只是短暂的交锋就已直接威胁到了它的生命,以后再不能和这几个看起来温柔的家伙硬碰硬了,说不定随时会丧命的。   龙龟智商极高,心里面想着:六小已经跟了主人很久,进化两次都没有进化出语言的功能,证明它们主要是向着战斗方向进化的,对主人又唯命是从,说是天生的战争机器也不为过,躲它们远点才好。   “你过来。”叶飞看它蜷缩进龟壳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屈的很,向它招招手。   龙龟扭过长长的脖子,目光古怪地看了叶飞一眼,重新爬起向他走来,到达近处的时候因为有老二趴在那里,不敢靠近,叶飞于是叫它把脖子伸过来,等到龙龟依言而行,又伸出右手抚摸它脖子上的鳞甲,立时有一股暖流汇入其中,不一刻功夫就将龙龟全身的伤势复原了。   龙龟为叶飞所医,眼神中的神采立时变了,硕大的龟头钻入叶飞怀里磨蹭:”主人,你可真好,你真好。”   “去吧,以后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主人,龟儿什么都听你的,龟儿是你的小奴才。”   “听话就好。”   没想到小囚牛像是有灵性似的,也在此时爬过来,八条肉呼呼的小腿忽前忽后的调度不利落,平衡性也掌握不好,一路跌跌撞撞的。叶飞现下没有仙丹在手,否以一定将一枚仙丹赐予了它,帮助它成长,小囚牛到来后,像个小孩似的没大没小,横冲直撞,趴在老二怀中又抓又咬,像是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狗妈妈,被老二吼了一声,吓的哇哇大哭。   看没人理他,便又不哭了,直向着叶飞爬过去,后者伸出双臂把它抱在怀里。   小囚牛像是知道叶飞是主人,在他怀里温顺地像只小绵羊,不哭不闹,不抓不咬。它的皮肤光滑,体温颇高,圆圆的眼睛写满了纯真可爱,叶飞把手指伸过去,小囚牛只是轻轻含住,绝不用力去咬,舌头舔舐叶飞的指尖,痒的他咯咯直笑。   这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温暖快意,若再有若雪在身边,就真的完美了!   有了它们的陪伴,炼丹的时光不再难熬。黑暗圣殿不再黑暗,其乐融融欢声笑语,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以叶飞为中心的强大灵兽圈。、   …… 第918章 鼎和龟   第二天一大早,黑袍祭祀又再出现,远远的跪拜在楼梯最后一阶,甚至连主门都没有靠近。   跪了大概一个时辰,叶飞才终于开口:“有事吗!”   “启禀我主。”黑袍祭祀不再称呼叶飞为大神,而叫我主,亦即我的主人,“启禀我主,您交代的任务我们日夜兼程,不敢怠慢,现已有了发现。”   “发现?这么快?”叶飞立时来了兴趣,山河世界的反抗力量如同一根鱼刺,卡的他寝食难安,想不到黑袍居然这么快就带来了情报,“你们怎么找到的,在哪里!”   “根据我主您的安排,黑暗骑士团成立,四处出击追查与我主敌对的神秘力量,他们总共分成四个小队,分别去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其中往东边去的小队再也没有回来。之后,老奴派出第二组侦查人员往正东方向探查,仍是有去无还,到第三组侦查人员派出后,终于逃回来了一个人,他全身是血,一脸惊恐地对老奴说:“神,快点通知神灵,海的那边有强大的敌人!”   “东边?海?”叶飞站起来了,“那个人呢,那个人现在何处。”   “那人深受重伤回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现正在老奴家中养伤。”   “快,把他给我带过来。”   “谨遵我主旨意。”   黑袍祭祀早有准备,不一刻功夫,几名普通祭祀便抬着一个担架过来,担架的上面躺着一位全身裹着绷带的高大男人。叶飞让祭祀们把他抬进来,几名祭祀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地依言而行,从他们举动中可看出对叶飞的敬畏。   伤者被抬到近处,叶飞右手触摸他的额头,以主宰者的威能探查他的记忆,叶飞看到,这个人名叫马诺,有着幸福的家庭和美丽的妻子,他本是军队的战士,因为作战英勇为黑袍看重,加入了黑暗骑士团,宣誓一辈子守护主神。   在前往东方调查神秘力量的骑士团成员们一个个有去无回后,他与妻子道别,主动申请带队前去调查,黑袍祭祀答应了他的请求。很快,他到达了海的尽头,在混沌地带中率领队员们一寸一寸土地搜索,也不知走了多久,居然看到了…………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马上率领队员折返,却在返程途中遭到不明生物的袭击。同行的团员全部拥有着愿意为主神牺牲的信念,全力与不明生物搏斗厮杀,为马诺开辟出一条回家的路。终于,马诺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将一条示警的信息告诉了黑袍祭祀,之后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一直到今天。   微光泛起,叶飞看到了马诺生前的所有记忆,他收回了手,以主宰者的威严,以不容抗拒的口吻说道:“这个叫马诺的男人由我亲自任命为黑暗骑士团团长,为你黑袍大祭司直接调遣,连黑暗女王都不能命令他。”   “吾主圣明。”黑袍祭祀低下头去,低垂的额头遮住了面容,心想:刚刚他并没有说出过男人的姓名,但主神却准确喊出了马诺的名字,联想到主神触碰马诺额头的情景,可见是通过接触看到了马诺之前的记忆,换句话说,任何不良好的心思在主神面前都是无所遁形的。   叶飞命令祭司们将马诺原路抬了出去,将自己的一滴神血注入了马诺的身体,使得他成为了继黑暗女王和黑袍祭祀后,第三个黑暗世界拥有他神血的人。   神血帮助马诺复原伤势,他悠悠醒来,眼前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力量,马诺马上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向着神殿内的叶飞叩拜了下去。   “你的行为英勇,信仰坚定,主神之血是对你的奖励,之后黑暗骑士团为你率领,只听从黑袍大祭祀一个人的号令。”叶飞坐在神殿中,充满威严地发号施令,“东边的混沌地带你们不必派人查了,我会亲自去解决,其他地方需要继续搜索,一旦发现问题即刻向我汇报。”   “愿为我主奉上鲜血和生命,愿聆听我主的教诲,愿接受我主的训斥,愿我主与天地同在。”马诺对主神有着天生的信仰,信仰的坚定使得他忠诚,无条件的服从,叶飞从他的记忆力感受到了这一切,对他非常放心,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是件好事。   “我主圣明。”黑袍祭祀带头向叶飞叩拜下去。   “你们都走吧,骑士团的规模便控制在七百到一千五百人,人数不宜太多,也不宜太少,每一名成员都要精挑细选,其中信仰的坚定是第一要素,千万不能让信仰不坚定的人混进群体。成员遴选工作,马诺你和黑袍大祭司共同完成,记住了,除了我之外,你只服从于黑袍祭祀,而黑袍祭祀也是传达我的旨意,听明白了吗。”   “谨遵我主旨意。”   等到他们全都走了,叶飞沉默下来,回想马诺记忆中的内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记忆是不会撒谎的,也就是说反抗自己的力量将目光瞄准了混沌,那片连身为主宰者的自己都无法彻底掌控的区域,而且看样子,他们已经成功入侵混沌了。   ——情况不太妙啊,自己要早日将它们拔除才行。   如果叶飞以主宰者的身份一直生活在山河世界,那么反抗的势力是绝不可能做大做强的,但是叶飞大多数时间都在九州,而山河世界与九州世界的时间换算是九州世界的一天,等于山河世界的一个月,这就导致叶飞每次从九州世界进入山河世界,山河世界都会大变样,更导致他无法彻底掌控世界内的所有元素,这样一来,便给了抵抗他的力量以可乘之机。   本来以为黑暗阵营就是暗中对抗自己的力量,后来发现不是,反而阴差阳错地成为他的手下,宣示对他的信仰,真是世事难料。   仔细想想,其实山河世界里除了对抗自己的力量之外还存在着两个不稳定因素,便是当年互相争斗同时遭到重创,沉眠在茧里的两名英雄,他们迟早会醒过来的,到时候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知是否会使得人民对自己的信仰形成冲击,后果难以预料。   本来山河世界是他最放心的地方,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变成了让他头痛的地方,每次来这边都会发生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   叶飞盘膝而坐,不发一言,默默将体内的仙力运转满十六周天,运转神功的时候他将所有的事情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打定主意——今次,今次一定要将山河世界内的问题处理清楚了,不能再留下尾巴!只有扫平了大后方,自己在九州征战的时候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打定主意,叶飞睁开眼睛,对龙龟道:“龙龟!”   “有何吩咐主人。”龙龟四仰八叉地趴在窗户下面惬意地晒太阳。   “你是我在山河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定要保证黑暗圣殿的安全听明白没有。”   “放心吧主人,有我镇守,黑暗神殿绝对安全。”   “好,我相信你。”叶飞望向丹炉,看它底座已经烧红,仙烟似含似吐,点点头,“等到这炉丹炼成了我就会离开,你照顾好自己和小囚牛。”   “主人,你不多呆两天吗,这么快就要走啊。”   “不呆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凡有神丹出炉,必然光芒万丈,仙霞蒸腾,天生异象。炼成的神丹会以其澎湃的力量将鼎炉的盖子慢慢顶开,以此向世人证明它存在的价值。   神丹都是有灵之物,吞下神丹的人会和它融为一体。传说,最顶级的神丹能够进化出神智,变成一个新生的生物,凡人只要将它带在身上,就能时刻受其灵力滋润,延年益寿、妙用无穷。   叶飞此次的炼丹任务终于要大功告成了,飞云流壁,霞光万丈,天生异象。   叶飞早就知道,自己这一炉丹必定可以大获成功,却没想到能够达到如此的地步,在炼丹之前,他将三滴神血加入鼎炉中,这三滴神血在九州算不了什么,但在这里却是顶级的宝物,叶飞如此做便是想试探一下——在山河世界价值无穷的宝物将来到了九州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因为空间的转换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特别是对他叶飞来说,叶飞在山河世界是主宰的化身,是气吞山河卷的操控者,但是到了九州却什么也不是,顶多算是个二流高手,那么他的血,融入在丹丸中的血回到九州会是种什么样的状况呢,会和神丹一起失去效力,还是继续维持处在山河世界的妙用,这个问题只有实践才能验证。   叶飞试图主动探索,找到谜底,找到答案,这对他未来都是大有好处的。   烟云缭绕,仙霞披挂,天地异象笼罩在黑暗圣殿上,黑袍祭祀远远地看着,露出羡慕的表情,嘴里嘀咕些什么听不清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仙烟不断增加,围绕着鼎炉形成如真似幻的云疆,等到云气积聚到一定程度,一道仙光放射而出透过黑暗圣殿穹顶直达天际,鼎盖慢悠悠地旋转开启,三枚仙丹乘着光飞出。   整个过程充满玄妙!三滴精血,三粒仙丹,叶飞期待的是自己在九州服下丹药,能够产生何等奇效。   仙丹乘着虹光一边旋转着一边慢悠悠地飞到叶飞近前,像是知道叶飞便是它们的主人,到达近处后,凝立于虚空始终不降落。   叶飞凝望它们,感觉它们似乎是有灵魂的,像自己的家人一样。叶飞没有急着去接触它们,一直等到仙光内敛,才将它们捧在手心,入手之处一片温良,“大功告成!”   得了仙丹,叶飞进入气吞山河卷的初始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便要着力解决山河世界内部的问题了,要彻底消灭了一直潜伏在暗中的对抗自己的力量。   叶飞和龙龟、小囚牛一一道别,正要离开,却忽然发现炼丹的丹鼎仍在散发出微光,明明仙丹已经离去仍然有光芒透出?叶飞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丹鼎为全铜打造,是下山之前云师叔赠予的,听说是他曾经用过的鼎器,除此之外别无二处,练了几次丹药后,鼎器的表现也是中规中矩。今次不一样,今次炼丹明明已经完成,丹鼎却还在从内而外散发出微光,依稀释放出微弱的能量。   “怎么回事?”叶飞走过去,以主宰者的威能庇护身体,无视鼎身的热力上去探查,看到仙丹出世时缭绕鼎器兜转的云疆此刻全部收回了丹鼎内部,在其内壁周围形成兜转的云层,迟迟不散去,而那道道光霞却不是从云疆里透出来的,而是从鼎壁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仿佛神秘的光霞已然成为了丹鼎的一部分。   叶飞恍然大悟道:“丹鼎终日受到仙丹灵力的滋润,由此沾染上灵性,鼎胎这是由此得到升华了吧!”看那云疆在鼎内兜转,久久不散,鼎身透露出微光,祥瑞安逸,眼前普普通通的丹鼎必然已经获得了灵性。   “好事情,自己最近真是顺风顺水。”近一个月,叶飞先是打败聚仙阁阁主,顺势将红娘收为奴仆;来到山河世界后得到了有关对抗者的消息,随时可以前去攻伐;最后,神丹大成,连炼制神丹的鼎炉也开启了灵性。这一桩桩好事下来,让叶飞生出一种无往不利的感觉,他这辈子还从没有如此顺利过,是好事临头了吗!   正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喜,叶飞在聚仙阁地牢内饱受折磨,险些惨轮回,却凭着坚韧的意志力和之前行善举留下的契机获得重生,逃出牢房后一举重创了实力远高于他的聚仙阁阁主,至此以后顺风顺水。由此可见,所谓的顺风顺水都是他努力争取的结果,是他执着不放弃的结果,是他身在困境中不屈服不消沉的结果,是风雨过后看到的稍纵即逝的彩虹,彩虹虽然美丽,但是过不多久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凝望初获灵性的丹鼎,叶飞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灵兽可以封印在水晶球里,因为水晶球内部存在一处独立的空间,如同世界中的世界。丹鼎内部按理说也存在一处空间,强大的灵兽是否能封印进去呢?   我们知道,神器封印兽魂的原理,是强大的灵兽轮回后兽魂不灭,在天地游荡急需合适的容器进行依附,而神器空有强大的外壳,没有支撑外壳的魂灵和力量,两者刚好互补,一拍即合!强大的兽魂选择强大的神器作为载体,产生更加强大的破坏力,这便是仙剑的由来。   也因为如此,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神器是不能封印未死的灵兽的,因为灵兽未死则拥有实体,拥有承载兽魂的载体,不需要一个新的未知的载体去接纳兽魂,封印入神器反而限制了它的自由,一般来说,灵兽是不答应的!所以,灵兽可以封印入水晶球内的小世界里,而不能封印入强大的器物中,因为一旦进入强大的器物,它们的肉身将被剥夺,从此失去自由。   现在的情况是,丹鼎灵性初开,正在寻找适合的神魂进入,而丹鼎内部和水晶球类似,应该也存在着一个小世界,在这种情形下,说不定有机会将活着的神兽封印入鼎器内,只要封印进去,两者说不定就能够互相促进,共同成长!   想到这里,叶飞将目光望向龙龟,后者正载着小囚牛,四仰八叉的晒太阳,打瞌睡,对叶飞的目光全无感觉。   “鼎和龟!龟和鼎!两者似有关联之处。”叶飞露出一抹笑,向龙龟招招“龙龟,你过来。”   龙龟听到主人招呼,屁颠颠地爬过来:”我亲爱的主人,有何吩咐啊!”   “你看看这丹鼎,觉得如何。”   “哇,仙霞缭绕,彩光飞射,绝对是一顶一的宝物。”   “喜欢吗。”   “喜欢啊,主人你想把它送给我吗?”   “差不多吧,我想把丹鼎作为你的第二个家。”   “什么意思。”龙龟终于有了警觉。   叶飞不慌不忙地说道:“丹鼎是炼制灵丹妙药的神器,灵性超然,你若封印在上面必然对修为大有裨益。”   “我不要啊,主人!人家才刚出来没几天。”   “平日里你就继续居住在黑暗神殿中想吃吃,想玩玩;去九州的时候再为鼎器封印,这样一来我召唤你也方便。”   “主人,我能拒绝吗。”   “你说呢。”   “那主人你可千万要信守承诺哦,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想一直住下去,不想换地方了。”   “婆婆妈妈的,我就是试一下而已,看有什么效果。”   叶飞担心龙龟不听话,神念一动主宰者威严释放,轻轻念诵封印决,双指并拢从龙龟指向丹鼎,道一声,“封!”   “嗖”的一下,龙龟化作一道虹光,钻入鼎器中了,小囚牛身下的坐骑忽然没了,从高处摔下来,坐在原地“哇哇”地哭。   叶飞现在没功夫理会它,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丹鼎的上面。   龙龟被封印进去后,丹鼎内部的云疆再度外溢,像是被它庞大的身躯强行排挤了出来,紧接着光芒四射。由于它的闪耀,黑暗圣殿中二度出现了五彩缤纷的光,如真似幻,变化莫测,光霞在几百米高的神殿穹顶上幻化出各种各样的造型,最终凝聚为一只霸道威严的神龟。   “呼!”光消云散,一切尘埃落定。   仔细看,云疆并未完全散开,居然以鼎器为中心形成了一圈紧密环绕着它的白云断层,载着鼎器飞到半空;与此同时,鼎身上出现了龙龟的图腾,龙头、蛇尾、山脊般的龟壳,造型霸气外露。   “主人主人,这里面好爽啊,好舒服啊。”万没想到,被鼎器封印的龙龟居然拥有了控制鼎器的能力,自行幻化出龟头、尾巴和四肢,偌大的鼎身成为了它的身体,环绕的云层化作它踩在脚下的飞行器。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啊主人,人家舒服极了。”龙龟这次可厉害了,居然脚踩白云飞上天空,变成了一只飞天神龟,“主人,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龙龟从未体验过遨游天际的感觉,四肢在虚空中无序地摆动,像是在划水,稀薄的云层载着它在黑暗神殿中遨游。   “这感觉太棒啦,真的太棒啦。”   叶飞看它笑的得意,念诵结封决,龙龟即刻化作一道虹光,从丹鼎中分离了出来。它出来后,丹鼎外壁的龙龟图腾随即消失,但是紧密环绕着鼎器的云疆并没有消散,仍然可以载着它飞行。   龙龟化作玄光回到叶飞近前,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与丹鼎脱离了,还在一个劲的划水,等到发现的时候露出尴尬的笑:“主人,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人家爱轮回你的礼物了。”   “进去之后你有什么感觉?”叶飞好奇地问。   “偌大的空间任我驰骋遨游,真是爽歪了。”   “原来如此!知道主人对你好了吧。”   “主人你对我可真好,我再去玩一会儿。”话音未落,龙龟已然化作玄光重新飞入鼎器里,它与鼎器融为一体,成功化身飞天神龟纵情在半空中驰骋,“哇,原来天上的景色是如此美妙啊。”   “看起来,龙龟和丹鼎属性相合,已经完美地融合为一体了。”看着龙龟得意洋洋的样子,九龙充满磁性的声音从叶飞体内幽幽地传来。   “我本来只想试一下,想不到居然大获成功。”   “只有神器和神兽属性高度相合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这叫做共融,意为神器和神兽融为一体,两者至此之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神器封灵不同的一点是,因为被封印的神兽保持了肉身实体,仍具有成长的空间,由此,与它完美结合的器物也能随着神兽的成长而一起成长,变得强大。”眼看叶飞仍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九龙续道:“说的通俗点,就是当神器和神兽肉身的匹配度相当高,契合性非常强的时候两者可以完美的融合,换句话说,龙龟现在已经有了两个身体,一个是丹鼎,一个是它自己的肉身,丹鼎成长,它也会跟着成长,丹鼎受到损坏,它也会遭到冲击,就是这个意思。”   “听起来很爽。”   “何止是爽,根本是千万中无一。想要找到属性如此匹配的神器和神兽真的太难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它们两个还全部处于成长阶段,未来都有着广阔的成长空间,能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完全难以预料,叶飞你可真是走狗屎运了。”   “最近运气是不错的。”叶飞向身在半空的龙龟招招手,“玩够了没有,下来吧。”   “没玩够,主人。”   “给我下来!”看叶飞生气了,龙龟不敢怠慢,化作一道虹光降落在叶飞面前,露出讨好乖腻的嘴脸。   叶飞没好气地看着它,忽然心念一动,丹鼎和龙龟就化作两道玄光进入了他的体内,心念又一动,它们又快速飞出来。   “果然如此!”叶飞心想,看来龙龟和丹鼎融为一体之后,自己也就间接成为了丹鼎的主人,可以随意的使用召唤它了。   他更开心了,对晕头转向的龙龟道:“以后丹鼎就留在黑暗神殿上,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只要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怎么玩都可以。”   “主人,你对我可真好啊,人家更更喜欢你了。”   “另外,我提醒你一句,龙龟!丹鼎现在已和你融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好好保护它,免得祸及自己。”   “主人,龟儿现在有感觉,感觉丹鼎内的力量已经和龟儿水乳交融了,龟儿会保护好它的。”   “一方鼎,镇守一座神殿。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 第919章 山河世界的历史(一)   离开黑暗神殿,叶飞没有直接向东走,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马王的领地。   所谓马王,便是曾经的墨玉,由于长期身处山河世界,它的进化速度很快,现已成长为一匹顶天立地的骏马,有着老虎的花纹和天龙的胡须。   叶飞的到来打破了马王家族原本的安宁,马王后代们生性狂躁,眼见叶飞到来打扰了它们的清静径直向他冲来便要大战一场,为马王一声震天动地的厉啸止住去势。   “轰轰轰!”顶天立地的马王从远方狂奔过来,开心地像个孩子。   叶飞在它面前真是小的可怜,但一点都不缺少威严,马王冲过来后,用它那硕大的马头腻乎叶飞,头上的鬃毛柔顺而光滑,摩擦在身上便像是细腻的绸缎,感觉舒服极了。   “马王,我来是要问你一些事情。”叶飞虽然舍不得它,却不想因为自己破坏马王平静的生活,遂直奔主题,“等会儿,你可能要委屈一下了。”   马王硕大的头颅用力点下,那意思好像在说:“主人,主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在叶飞面前,它永远是个孩子。   现在的马王也不知进化了多少次了,脚踩大地身高超过三十丈,有着老虎的斑纹,龙的须髯,鼻孔里喷出的热气仿佛岩浆喷发时催生出的浓烟,一股股的,超高的温度能够将人体融化。   叶飞所有宠兽中,属墨玉起点最低,它本来连灵兽都不是,和燕儿算是同一个起点,也属墨玉成长的最快。你看燕儿,如此努力,如此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进化甚至连屎都吃,连六小嘴里的墨鸦妖丹都抢,可到了现在,也就最多喷几口火而已。   再看马王,本来和燕儿一样,不过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凡兽,却在山河世界得到进化,之后便顺风顺水,一路进化到今日的地步,变成了威震一方,子孙无数的马王。   同样在山河世界,燕儿和六小的进化速度都远远赶不上马王,说明马王一定获得了不小的机缘,而它获得的机缘说不定和转生的霞儿有关系,和现下世界的形成有关系。   叶飞此行,便是要来探究它过去的记忆,从马王的角度看一看,山河世界到底是怎样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此前叶飞一直不愿意这样做,因为不想再打扰山河世界宁静的生活,现在却改变了主意,因为叶飞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下轮回手解决掉存在于世界角落里的“反抗者”了。   叶飞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摁在马王的额头上。   “不要抵抗,让我看到你的记忆。”   马王听话的很,明明感到不舒服,还是一动不动。   ——记忆的尽头是三百年前!   透过马王的记忆叶飞发现,原来他对山河世界的理解根本就是错的!   叶飞一直以为,山河世界的一个月接近等于九州世界的一天,这个判断源于他一连串的实际测试。   然而,通过马王的记忆他发现,这个结论其实是错的,大错特错!其实,叶飞作为山河世界的主宰,他身在世界内部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对世界本身产生影响,他不在的时候对世界的影响则会相应的减弱。换句话说,叶飞作为山河世界的主宰,和世界本是一体的,他身在山河世界的时候,世界的能量场就会增强,草木会生长得更加旺盛,地壳运动会更加激烈;当叶飞不在山河世界中了,世界的能量场则会相应减弱,草木生长会放缓,地壳运动会变慢。   更甚之,叶飞在和不在,时间的维度都会改变。他身在山河世界的时候,时间流速会变快;不在的时候,时间流速相应变慢;他精力旺盛的时候,时间流速会增快;他精力不济的时候,时间的流速会放缓;他实力增强以后,时间的流速会变快;实力倒退了,时间的流速则会放缓。   一直以来,叶飞的实力稳步上升,所以他对山河世界的影响不断增强,时间流速的大趋势是在逐渐加快的。但是,只要他不在山河世界内部了,他对世界的影响就会变得很弱很弱,时间的流速就会变得很慢很慢。   因此,山河世界和九州世界的时间换算其实是一道非常复杂的数学题,并不是山河世界内的一个月完美等同于九州世界的一天,而是更慢,慢的多,只要叶飞不在了,时间流速就会放慢为山河时间内的一年甚至两年,等同于九州世界里的一天时间。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叶飞每隔一段时间重回山河世界,这里都会大变样了,因为真的已经度过很多很多年了。   故事回到三百年前。当时,云师叔的小相好已经顺利转生成了年幼的霞儿,而年幼的霞儿也正在学习叶飞传授给她的《道经》一二卷,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昊岳登场了。   昊岳和霞儿一样,是一个转世成功的小孩子,他只有可能是两个人的转世,一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顿悟佛法的坐井观天佛,还有一个是阿修罗之子。因为叶飞不清楚昊岳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便想着将他除掉,在暗中做了一些手脚,没想到霞儿偶然间见到昊岳,将他视作亲人,对其不离不弃,为了昊岳居然使用叶飞传授给她的顶级仙法,使用叶飞遗落在山河世界的飓风权杖,反过来对付叶飞,甚至连墨玉也跳出来保护霞儿和昊岳,遭到如此忤逆,叶飞心灰意冷,再也不想理会山河世界的事了,回到九州很长时间不回来。   他这一走,山河世界可就翻了天了!由于叶飞是对山河世界失去希望离开的,所以他走的时候与世界的联系就变得非常弱,他离开一天,几乎可以等同于山河世界一下子过了好几年。   于是时光飞逝,山河世界进入了无主宰时代,世界上的所有生物自由发展,向着顶峰发展,无拘无束,没有限制,过度的自由带来的不是秩序,而是争霸,各族之间开始互相觊觎,开始互相杀戮争抢地盘。   在这硝烟四起的世界里,有两股力量最为特殊,一个是叶飞亲自创造的生物,负责守卫白塔的牛头人战士和大黄蜂战士,它们兢兢业业地守卫在白塔周围,寸步不离地完成叶飞交给它们的任务。也正是因为它们如此执着的守卫,使得各族意识到,无论站在天地间任何角落都能看得到的白塔内部,一定存在了一件天大的秘宝。   还有一股特别的势力就是霞儿和昊岳了,霞儿和昊岳在叶飞离开之后全部获得了成长,和九州上生活的人类一样可以生存繁衍了,他们相依为命,组成家庭,生下孩子。   霞儿将叶飞传授给她的《道经》原文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昊岳,而昊岳领悟能力极强,很快便从《道经》中领悟出了独特的呼吸吐纳方法,进而悟出了修仙之法,整个过程中,墨玉始终跟随在他们的身边,是他们恩怨情仇的唯一见证者。   霞儿和昊岳总共生了十一个孩子,孩子们长大后互相结合生下新的孩子,由此,他们两个人发展为了一个大家族。   非常奇怪的一点是,同样修行《道经》,相似的长相和体态,霞儿和昊岳生长的非常缓慢,几乎达到巅峰期之后就不再衰老了,不仅如此,他们体内的力量随着日积月累变得越来越庞大,而他们的孩子则像普通人类那样,从出生到衰老,面临生老病轮回的整个过程。   霞儿和昊岳越来越强大,霞儿生性善良,很多弱小的生物都愿意跟随她,感觉她的身上会发光,只要距离近了便能够得到好处。时间日久,以两人为中心一个庞大的村寨逐渐形成,寨子里收容了很多很多受伤的动物、植物,是个各物种和谐共存的大家庭。   霞儿和昊岳,便如亚当和夏娃,以自己的步态创造着人类的历史,很多弱小的生物都被他们驯养了,体态和生活习性由此发生改变。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身为主宰者的叶飞始终没再出现,山河世界里的生物心态终于产生了变化,他们开始不再敬畏于神,开始自由自在的发展,渴求达到自身的极致。部落间的战争频繁爆发,其中最恐怖的,要数藤蛇鬼木南下,若不是遭到万树界之王阻挡,山河世界早已生灵涂炭。但世界就是这样,侵略者带来的除了杀戮还有变化,心态上、生活上,方方面面的变化。   作为草原的捍卫者,麋鹿族的首领白鹿王生怕有一天万树界再也阻挡不住藤蛇鬼木的入侵了,为了变得强大,它将目光瞄准在了白塔的上面。   此时,麋鹿族已成为叶飞离去后,山河世界最大的动物族群,它们的族人过万,有着顶尖的智力和训练有素的军队,白鹿王认为,叶飞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为了子民们着想,应该获得白塔中隐藏的秘宝。   它虽是一头母鹿,却有着统一大地的野心,至此开始谋划进攻白塔的最佳方式,并逐步落实行动。   除了白鹿王之后,还有一名人类也将目光锁定在了白塔的上面,这个人就是昊岳。叶飞猜对了,昊岳真的是九龙之卵阿修罗,他没有想到的是,阿修罗是借了转世的坐井观天佛的身,来到霞儿身边的,他本意是想通过霞儿找到叶飞的弱点,没想到叶飞直接走了!叶飞走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小心翼翼的隐藏,就怕叶飞偷偷观察,直到现在,学会了两卷《道经》的他感觉叶飞似乎不会再回来了,他的心思又变得活络起来。   阿修罗知道白塔中有什么,他认为如果能将白塔内的力量占为己有的话,便相当于将主宰者的力量融入了身体,之后再回到地渊收集反抗意志的力量,就算叶飞重现出现也不是他的对手。   于是,他鼓动族人,特别是鼓动他的妻子霞儿,让她从白鹿王的铁蹄下守护白塔。   时间流逝,山河世界化作战场,生灵涂炭。   腾蛇鬼木和万树界之王连续爆发大战,藤树鬼木逐渐占据上风,而它的目标除了占据更多的宿主为它提供养分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便是白塔中的灵井,它也想获得叶飞的血以此达到称王称霸的目的。   灵井之水太关键了,区区一滴便催生出了藤蛇鬼木,万树界之王和白鹿王,若有一种生物能够拥有整个灵井,难以想象那将会催生出怎样的灾难。   各方势力展开激烈角逐,目标只有一个——灵井。   大战纷纷,生灵涂炭,血染天地,山河欲裂!关键时候,霞儿站了出来。   或许人类真的有资格屹立于生物链的顶端,或许人类真的有资格凌驾于万物之上,因为每到关键时刻,总有关键的人能够不顾自身危险的站出来,力挽狂澜!   在山河世界摇摇欲坠的时候,霞儿站了出来,她手持飓风权杖,骑着黑色的骏马出现在战场上,万树界之王和藤木鬼蛇同时向她发起进攻,霞儿非但不畏惧,反而淡定从容地以手中的飓风权杖为核心展开反击,以一敌二,将两大王者战败。   打赢了战斗之后,她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以怀柔手段安抚两大王者,领着它们来到了白塔附近,见到了正在率领族人冲击守护者防线的白鹿王!一人一马一权杖,十几个回合过后气势汹汹的白鹿王就败下阵来。霞儿以一己之力斗败三位王者,她所展现出的实力连丈夫昊岳都惊呆了,昊岳做梦都没想到善良喜欢小动物的霞儿居然拥有如此的力量和魄力。   这还不是结束,霞儿战败三位王者之后,居然手持王者权杖以神使的名义命令守卫者让开一条道路,守卫者起初不愿意让路,但看到虎视眈眈的三族没有办法,最终把路让开了。   霞儿领着三族的首领走入白塔,以无上的威严当着它们的面各取了一瓢井水赐予它们,之后对它们说,从此以后白塔由她掌管,任何人不得再踏入寸步。   三族全部得到了好处,心满意足,像当年臣服于叶飞那样对霞儿宣示臣服。   眼见妻子如此能干,昊岳非但没有丝毫欢喜反而嫉妒极了,在他想来,霞儿如此强大的原因是因为手中的飓风权杖,而那飓风权杖,霞儿从来不愿和他分享,是自私的;更甚之,霞儿说不定还隐藏了《道经》一二卷之后的内容。   昊岳本来就心怀不轨,至此之后更是对霞儿充满怨恨。他私下里找到三族之王指出霞儿根本就不是神使,霞儿之前的种种行为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她真正的目的是要独吞了灵井之水。   昊岳是霞儿的丈夫,连他都这么说了,三位王者不得不怀疑,又开始大张旗鼓地发动战争,只不过这一次矛头全部指向了霞儿,他们团结在一起,远道而来兴师问罪,霞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无措一时失去了分寸。   此时,昊岳趁着三族全部去讨伐霞儿的机会,利用霞儿传授的道术接近了白塔,将守卫者一一杀死,进入白塔内部独吞灵井之水。直到重伤逃走的守卫者首领前来向霞儿求援,三位王者包括霞儿自己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昊岳搞的鬼,但霞儿不能理解昊岳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霞儿怒急攻心,立刻和三位族长一起,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白塔。而此时,昊岳已经将灵井之水独吞,却因为能量过于庞大面临爆体而亡的危险,三位王者一致想要杀死他,但霞儿感念夫妻之情,为昊岳挡下了三位族长的必杀一击,心软地放走了他。   昊岳是不会感恩的,他本就是九龙之子阿修罗,是邪恶的化身,他生怕三位族长找了来,忍着痛一溜烟地回到深渊中,逐步消化积压体内的力量,等到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率领深渊生物发动大举进攻,对光明世界形成大军压境之势。   霞儿直到此时终于对他心灰意冷,在战场上当众质问他为何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没想到阿修罗回答,他对霞儿本来就没有感情,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她、玩弄她,仅此而已。   万念俱灰之下,霞儿彻底暴走,飓风之力席卷整个山河世界,光明方三位王者、力量大增的昊岳和所有的黑暗生物全部抵挡不住她疯狂的力量,任凭实力强大也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只有极少数幸存者苟延残喘下来。   整个山河世界由此迎来一次大灭绝,而大灭绝的始作俑者不是主宰者叶飞,而是霞儿。   那一战过后,霞儿心灰意冷,将自己封印在冰雪神殿中。   看到这里,叶飞记忆有了串联,霞儿封印自我的神殿他是去过的,本以为霞儿是担心有朝一日黑暗复苏,特意以冰封的形式在神殿中养精蓄锐,没想到是因为心灰意冷才自封于此的。   不过这也带来一个问题,叶飞本来以为为光明阵营和黑暗阵营所敬重的英雄是霞儿和昊岳,现在昊岳死了,霞儿自封了,一直活到今天的两位英雄又能是谁呢!搞了半天由始至终他的想法一直是错的,错的非常离谱。   更可怕的是,霞儿力量居然如此恐怖,九州世界任何生物都不是她的对手,在她面前都只有被毁灭的份,她的力量究竟从哪里得到的,难道仅仅是飓风权杖起到的作用吗?   叶飞继续窥探马王的记忆,在那记忆深处,又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缓缓展开。 第920章 山河世界的历史(二)   大灭绝之后,经过几十年时间休整、重塑,万物开始复苏,生灵重新组建家园,变得更团结也更强大。   霞儿已不是过去的霞儿,人类也不是过去的人类,甚至连深渊都已不是原来的样子,遭到霞儿近乎毁灭性的摧毁后,山河世界破而后立,面积扩张整整一倍,五座大山被击碎为连绵不绝的小山,一直绵延到天涯海角与海洋相接,而深渊则位于海洋正中心。   霞儿并没有苏醒过来,但霞儿体内的孩子却随着万物的复苏诞生了,他们是一对双胞胎,从金光中诞生,生来便拥有力量,能够说话,母亲留下的东西两个孩子一样都没动,母亲的沉睡两个孩子也没有打扰,他们直接离开了冰封神殿,去向远方不可知之地。   因为生来就继承了霞儿的力量,双胞胎兄弟非常强大,几乎没有任何生物能与他们为敌。他们野心不小,很快便找到了浩劫中侥幸存活的墨玉,和它一起驰骋天涯,征战杀场,顷刻之间便将人类各个村寨统一了。   说来也怪,明明同为霞儿的子嗣,继承的力量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对双胞胎明明是霞儿和昊岳最小的儿子,却继承了两人最多的力量,实力强大,如同异类。   统一人类村寨后,他们以此为基地东征西讨,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但是好景不长,两兄弟无论长相还是性格几乎都一模一样,他们性格都相当强势,初期没关系,时间久了,取得的地盘利益更多的时候,两兄弟之间必然产生分歧,谁都不服从谁。   为此,他们兄弟相残进行了一场决战,那场决战墨玉是唯一的鉴证者,亲眼看着曾经一前一后坐在自己背脊上,好的像一个人的两兄弟分道扬镳,拔剑相向。   那场战斗的结果是,老大赢了,至此心灰意冷,归隐山林;老二输了,遁走远方,力求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老二离开后直接去了深渊,他以为老大取得胜利,会将光明大陆统一,做开国皇帝!为了扳倒老大,只能去向黑暗深渊那片未知地带。   令老二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其实深渊早已不是过去的深渊,当年灾祸发生的时候,一部分强者为了躲避灾祸进入到深渊中,随着深渊一起流浪到海上,他们生存能力极强,居然就以此为家,进化出了适合深渊的生存方式,深渊中孕育的生物成为它们最头痛的敌人,一直以来互相斗争不断。   老二到来后,惊喜地发现这里和光明大陆想必完全是另外一种社会体系,是统一的封闭的社会体系。他以强大的力量打倒了这里的王,以光明大陆的文明组织人民耕种建立防御工事,以泥土和草木建造大型船舶去向更远的地方捕鱼狩猎,由此获得人民的爱戴,建立起了巩固的政权。   老二成为了山河世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王,他拥有绝高的权威,身边女人无数,过上了最值得骄傲的生活。   但这样的生活并不能满足老二的野心,他的目标是统一整个山河世界,打败老大一雪前耻,建立起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强大帝国。为此,他训练军队,建造战船开始为反攻光明大陆做准备。   那一天,黑压压的战船从海上驶来,战船上冲下来潮水一般的战士,从光明岸登陆杀向大陆腹地,此时,光明大陆各种族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乱了,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搞蒙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狼狈不堪。   他们一路退,一路退,在不断退缩防守的过程中各个种族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形成了互相信任的关系,开始逐渐稳住阵脚,但仍不足以与老二率领的强大敌人形成正面抗衡。   直到退隐已久的老大出现,才终于力挽狂澜,彻底稳住了阵线。   老大和老二在两军阵前大打出手,经过长期地锻炼与改造,老二的实力已非老大能比,老大落到下风后喊来了墨玉,一人一马联手和老二战斗,终于打了个平手。   这场战斗打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在战斗的最后,他们双方都祭起了最强杀招,惨烈的对拼过后,老大、老二、墨玉由于力量损耗过度,全部陷入了沉睡之中。   黑暗军队潮水般退去,光明大陆得到了捍卫。   至此之后,老大和老二成为了光明和黑暗各自的英雄,他们沉睡化成的茧被自己阵营的人小心保存,等待有朝一日的强势复苏。   比较离奇的一件事情是,无论老大还是老二都保留了母亲生前的记忆,他们在组建帝国的初期便在帝国各处矗立起神像,建立神坛供奉神明,再以神的名义号令天下。   而被他们供奉的男人便是叶飞!   老大的帝国后来瓦解了,但是人类部族仍然延续了供奉的习惯,成为祭祀,围绕着白塔定期举行法式,团结其他部族对抗共同的敌人。   很遗憾,马王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它交代了世界究竟是怎么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却没能解释清楚偷袭叶飞的力量究竟来自何方!不过对于叶飞来说已经很好,总算让他明了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一切一切都与霞儿有关系,霞儿作为他唯一传道授业的弟子,居然有着将山河世界破坏殆尽的能力,这种无与伦比的破坏力甚至连他叶飞都做不到。   “霞儿啊霞儿,你的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令叶飞介意的还有一点,就是他已经感受不到霞儿的存在了,冰封神殿为莫名力量抹平,沉睡的霞儿不知所踪,她究竟去了哪里?   真是迷雾重重啊!   目前来看,黑暗世界的人民已经在地渊内扎根了,为他省去了对付地渊生物的麻烦,但是,更强大的力量被悄悄孕育出来,那些连自己都看不出路数,看不出出处的力量,它们究竟是属于谁的。   “还是要亲自走一趟啊。”叶飞拍拍马王的头,和后者道别,马王瞪大了马眼望着他,眼中含着泪水,它是真的舍不得叶飞的。   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马王现在已经有了家人和孩子,它已经在山河世界内定居下来了,叶飞不能再打扰它的安宁,忍着心中的挂念,往后一步消失在虚空下:“保重我的兄弟,保重!”   “咴儿、咴儿。”马王和他道别。   风平静的吹,阳光温柔的撒下,一对伙伴或许从此天各一方,但这不要紧,无论相隔多少年,再见面时他们依然是最好最好的兄弟。   …… 第921章 曾经的恩义(一)   根据马诺的记忆,海的尽头、混沌的深处存在着可怕的生物。   叶飞在去往那里之前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白塔!   到达空无一人的白塔,叶飞毫不犹豫地毁灭了正在沉眠的光明方英雄——霞儿的亲生儿子!他直接动用主宰者的力量从内部毁灭了他,保留下完整的茧。   然后回到黑暗圣殿,同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毁灭了黑暗一方的英雄。这两个都是霞儿的孩子,在马王的记忆中他们给叶飞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或许是直觉,又或许怎样,反正叶飞对他们产生了警觉,便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了。   他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因为心慈手软总是留下后患,带来麻烦。   做完这两件事,叶飞去了海与天的相接处,山河世界的尽头!   更远方,为翻滚的混沌云所遮蔽。   混沌!阴阳未分时世界的形态,万事万物的起点都是混沌,是至今为止最神秘的力量。   九州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创造了天地自然,换句话说,盘古便是九州世界的主宰,是他劈开混沌,开拓出了九州大地。叶飞从来不愿意涉足混沌,因为混沌代表着未知,进入混沌后即便是身为主宰者的他都不能掌控一切。   但这一次,他不得不直接面对混沌,因为存在于混沌中的生物已经威胁到了他统治的根本。   “刷!”站在海天相接处,叶飞抬起一只手指向前方,混沌云向两边散开,为叶飞让出了一条路。这条路是叶飞强行开辟出来的,只要自己的力量一散,周围的混沌便会在顷刻之间挤压过来。   叶飞强行以主宰者的威能开辟了一条看得见光的路,他不想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混沌深处乱撞。   叶飞往前去了,主宰者的威能不断受到周围混沌的挤压,不断承受压力,混沌代表的力量非常强大,想要倾退混沌,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   在进入混沌以后,叶飞很快察觉到了异样,他感觉周围的混沌在围绕着自己转圈,在源源不断地挤压向自己,给他施加压力,好像被人为控制了似的。   “真是想不到,居然有生物能够控制混沌!”在山河世界里,叶飞便是主宰,能够掌控天地间的一切力量,却唯独控制不了比天地更原始,更古老的存在混沌。   但现在,山河世界内部居然存在生物能够控制混沌,这强大的生灵究竟是谁!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叶飞感到头痛,与此同时深深后怕,他想:自己能在敌人上一次的偷袭中保全下性命真是侥幸啊,要不是在最后时刻以主宰者的身份领悟出了时间的奥妙,打破了时间的壁垒,只怕现在的山河世界已经有了新的主宰。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抢走我的位置。”叶飞右手虚握,朝花夕拾剑现于掌中,左右劈斩,击退不断挤压过来的混沌。   就这样披荆斩棘一路向前,叶飞顺着马诺的记忆走到混沌的终点,再往前一步,眼前豁然开朗,居然呈现出一番别样的光景!有着独立于山河世界的完整而独特的另一个世界。   这就是马诺豁出性命也要传达给他的消息,山河世界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了,有生物趁着叶飞不在的时候,悄悄在山河世界的外围孕育新的生命,新的家园。   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着长相怪异的各种生命体,生命体的个头普遍矮小,但是他们所组建出的世界欣欣向荣。   看到这一切,叶飞瞬间明白了,是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在混沌深处开辟了一方全新的世界,世界里的生物全是这股力量从九州世界上带过去的,时间日久,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生态体系。   叶飞试着操控这个全新世界的草木精华、能量本源,但做不到,这一方世界与他无关,他不是这里的主宰。   “好啊,好一招偷天换日,还好发现的及时,否则给你做大两个世界迟早爆发战争!究竟是谁,究竟是谁能够做到这一切,是山河世界反抗自己的力量吗,为什么我如此不安。”   叶飞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以狠辣手段将这个新生的世界彻底抹除了,那么,他将化身刽子手,成为杀人魔王!另外一种选择是继续容忍它存在,那对本来存在的世界,对自己掌控的世界将形成威胁。   通过观察,叶飞发现这个新生的世界很有意思,新生世界里生活着的生物个头都很小,在他看来便像是小儿国,可是脑袋却很大,智商相当高,他们研究出了各种各样完全不知道用途的钢铁工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还能冲入混沌,遨游其中。   看着那烟筒中冒出的滚滚黑烟,叶飞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他同时察觉动一件事情,只怕那个对抗自己的力量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在借着世界的发展提升自己的能量。   叶飞感到后怕,他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地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叶飞举起手中的剑,剑上凝聚了主宰者的威能指向新生的世界,他知道,这样做暗中观察自己的生物是一定会出来阻止的。   果然!就在他手气剑落之际,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出现在他的身后。   叶飞转过身,看着对方精致的面容,并没有太过惊讶:“果然是你。”   恩怨情仇难断,因缘际会成空。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人类,一个叶飞隐约猜的到身份,但永远不愿意接受现实的人类——霞儿!   多少年不见了,她早已成长成了大人,脸上的表情看似天真无暇,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邪恶。   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衫,眉心处现出三朵火焰。霞儿出现在这里,叶飞并不感到意外,从马王的记忆中他便感觉到了,若说山河世界有人能对自己造成威胁,那个人只可能是霞儿。   霞儿的力量真是太强大了,莫名的强大,她暴走的时候甚至将山河世界的地貌彻底改变,这一点连叶飞做起来都十分困难,当时叶飞就隐约有感觉,只怕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只有霞儿了!这个云师叔整整愧疚了二十年的女人,这个自己手把手传授仙术的弟子,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女孩。   霞儿的手中握着飓风权杖,那本是百花野的东西,暂时由叶飞保管,却为霞儿所用。   叶飞几乎将一切美好的东西给了霞儿,但现在,她却想着要了叶飞的命。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叶飞不能理解的是霞儿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霞儿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清风微微的吹,太阳暖暖的照,霞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过去的稚嫩,目光在有意躲避着叶飞,或许连她自己也知道,她现在的行为愧对了两人之间的恩义。   “为什么,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给我一个理由!”叶飞心里面痛极了,背叛他的人无论如何不该是霞儿的,无论如何!   “因为我要做主宰。”霞儿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委屈。   “你要做主宰?”叶飞更疑惑了。   “你是个不称职的主宰者!你粗暴的对待山河世界,酝酿了一场又一场灾难,你频繁地离开,导致山河世界自由无序,无人守护!   因为你不是一个称职的主宰者,所以我要代替你,成为新的主宰,守卫这片山河。”   “你是将昊岳背叛和死亡的责任怪在我的身上了?你知道当年若不是你极力阻拦,昊岳早就被我杀了。”   “你凭什么杀人?就因为你是主宰?就因为昊岳忤逆了你?你凭何视人命如草芥。”   “如果我当年杀了昊岳,还会有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发生吗!”   “昊岳骗我是不对,但更不对的是你!身为主宰者,你没有尽好自己身上的责任,没有管理好灵井,导致重宝在前人们野心膨胀!   何止是一个昊岳,藤木龟蛇,万树界之王,白鹿王,哪个不是因为垂涎于你留下的重宝才挑起了战争,是你,便是你主宰者,以自己冷漠粗暴的手段挑起了人们心中的欲望,使得万千生灵互相残杀,使得我不得已犯下了弑杀万物的大错!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手上沾染的鲜血有你一半的责任。”   “霞儿,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你能不能正常点思考问题。”   “我很正常,我从没如此正常过。叶飞,你根本不属于这边的世界,交出主宰者的位置赶紧走吧,我饶你不死。”   “你连我的名字和身世都知道了?”   “你拥有的能力我都具有,马王的记忆我也能看到。”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已经知道山河世界并不是唯一。”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来到混沌,建立起另外一方独立的世界。”   “真是我的好学生。”   “老师,我最后叫你一声老师,走吧好吗!从此以后再也别用主宰者的威严影响这个世界,算我求求你!”   “你以为自己能做的比我更好?”   “起码我能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守护脚下的大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霞儿,你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我是吧?”   “如果叶飞你愿意交出主宰者的身份,我们的恩怨可以以和平的方式结束。”   “霞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给了我,其实是以一种逃避的方式面对问题,试问遇到问题只会选择逃避的你,有何资格做山河世界的主宰!”   “我没有逃避,这本来就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霞儿厉声尖叫起来,心地善良的她亲手屠戮了万物,这个巨大的刺激导致她充满负罪感,为了释放心中沉重的负罪感,她将一切责任推给了叶飞,将叶飞认定为仇敌,认为正是由于他的不作为导致了当年的灾难,他是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于是,霞儿精心谋划,早做准备,以期有朝一日可以杀掉叶飞,成为山河世界新的主宰。   在混沌深处开辟新世界是第一步,这样一来她也拥有了主宰者的威能;伺机突袭击杀叶飞是第二步,她本想着,永远隐藏身份,让叶飞不知道是他亲手交出来的徒弟反过来要杀死他,只差一点就成功了,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叶飞能够悟透时间的奥妙。   从那以后霞儿便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暴露的,早晚有一天。但她心里面却又有一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她早就在盼望着和叶飞之间做一个了断!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我的命或者你的命,为百年前的错误画上休止符。”   霞儿的眼中含着泪水,她明明知道百年前的杀戮全因自己而起,却无论如何无法接受那残酷的现实,杀死叶飞,或者被叶飞杀死,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心中的安宁。   谁生谁死其实对霞儿来说一丁点都不重要,她需要的是宽恕。   霞儿举起了飓风权杖,她的力量叶飞从马王的记忆中见到过,没有获得主宰者威能之前已经无可匹敌,如今成为一方离奇世界的主宰,必然更加强悍。   “出剑吧叶飞,两个世界,一个主宰!”   “错了,如果失败的是你,我会亲手摧毁你建立起的世界!”话音落,叶飞人剑合一冲向霞儿。   “我绝不会败!”一股停滞感出现在叶飞的周围,他仿佛被快要干透的水泥包裹住了,几乎寸步难行,这是因为霞儿抬起飓风权杖指向了他。   飓风权杖中拥有着神奇的魔力,所产生的力量和叶飞教导给霞儿的仙术并不同源,是另外一种能量体。   “呵呵,想不到身为主宰也能遇到对手。”叶飞两眼眯起,瞪向霞儿。   后者立刻遭到重创,被轰飞出去。   叶飞身上的迟滞感消失了,一步跨出冲上前去,霞儿举起飓风权杖指向天空,一道光从天而降,穿透混沌云照射在叶飞的身上,后者如遭五雷轰顶,立时不能动了。   “这是什么力量?”   “超越你的力量。”飓风权杖上闪耀出同样的光,由远及近摁在叶飞胸口上,后者仿佛被巨大的雷霆击打,全身上下激烈颤抖,冒出黑烟。   “死吧,叶飞,都是你逼的!”霞儿举起神杖刺向叶飞的额头,估计遭到正面攻击,叶飞会轮回。   但他的眼中没有畏惧,反而流露出一丝哀伤:“或许我真的有错,但是霞儿,你在责怪我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你我曾经的恩义!”   “刷!”花瓣云凝聚成剑的形状,从后方刺穿了霞儿的胸膛,笼罩了叶飞的光芒立刻散了,他重获自由,喃喃自语道:“对我出手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我与你曾经的恩义!”   叶飞俯瞰着霞儿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后者的伤口中流出深红色的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师父!”合上双眼的时候,她的眼神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纯真,获得了一份难能可贵的释然,或许,她早就在寻求解脱了,   下一刻,她额头之上的三朵火焰燃烧起来,在叶飞面前化作了一只竖眼,已经断了气的霞儿重新醒来,狂风大作,雷霆滚滚,她悬浮在虚空中,黑色的长发蜕变为一头银丝,整个人的气场完全不一样了,变得狂躁而暴戾。 第922章 曾经的恩义(二)   “终于出来了,终于出来了,能够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是无比美妙。”霞儿的眼睛现出无数个轮廓,仿佛充斥了鬼魅的幻影,仿佛看透了人间正道的沧桑,仿佛有着对欲望的渴求,霞儿已不再是霞儿,霞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是谁。”叶飞握紧了剑,他这才发现,霞儿要杀他或许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被什么东西蛊惑的。   “你猜呢。”后者邪恶地笑,“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   “昊岳?”霞儿额头的竖眼邪魅地注视叶飞,让他联想起山峦中间裂开的那道缝。   “哈哈哈哈,我是昊岳也不是昊岳,我是阿修罗也不是阿修罗,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你说我不是什么我就不是什么,怎么称呼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飞,你的轮回期已经到了。”   “你是趁着霞儿沉眠的时候侵蚀了她的意志?”   “本来我已经死了,为霞儿亲手杀死,很可惜死后我的灵魂不灭,寄生在了一对胎儿身上,胎儿降生时,我趁机侵入了霞儿的灵魂。”   “原来如此,我就说霞儿怎么突然间性格大变。”   “这个愚蠢的女人明明拥有力量却软弱的要死,明明软弱的要死意志力又很坚定,一直在顽强地对抗我的侵蚀,还好你将她杀死了,我才能够永远占据她的身体。”   “你究竟是谁!”   “我是对抗你意志的集合体,你不是喜欢称呼我为抵抗者吗,这个名字可以啊,我喜欢。”   “抵抗者,呵呵!霞儿做不到的事情你以为自己能够做到?”   “蠢女人做不到?开什么玩笑!与你战斗的时候她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使用出来啊,傻瓜!她是一心求死的!   蠢女人过于纯净了,天生便是能量的载体,从某种程度来讲她的力量是无穷的。”   叶飞不说话了,陷入深深地思考。   抵抗者借着霞儿的身体露出邪魅的笑:“现在开始吧,第二回合较量!”飓风权杖在混沌云中游弋,权杖顶端释放出微弱的光,光芒微弱,仿佛一触即溃,然而便是这微弱的光,却可以操控世间最强大的能量体——混沌!   “叶飞啊,飓风权杖威力无穷,将它随意放置在山河世界中是你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身在混沌之中,恐怖的混沌信手拈来,它们在抵抗者的操控下化作十头尖牙利齿的猛兽冲向叶飞,后者以剑抵挡,剑刃之上传导来汹涌澎湃的力量,震得他两臂发麻,几乎握不稳剑。更可怕的是,混沌似乎具有腐蚀性,朝花夕拾剑在混沌的攻击下慢慢显现出分崩离析的态势。   “很厉害的招数,但你忘记了在主宰者面前即便是混沌也算不了什么。”叶飞以主宰者威能灌注剑身,朝花夕拾剑上的剑罡暴涨到一百五十米,看起来有些夸张却仅仅是主宰者威能的一部分。他确实无法控制这个世界草木精华等等的能量,但他根本不需要控制这些,只要身在山河卷中,他便是主宰,便能拥有取之不尽的力量,便能信手拈来世界的法则。   “轰轰轰轰轰!”当朝花夕拾剑为主宰者的力量庇护之后,其释放的威力发生了质变,即便是混沌也要退避三舍。叶飞以一百五十米剑罡硬斩混沌生物,如同针尖对麦芒,一阵激烈的交锋后,混沌生物被他一一斩碎。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拥有主宰者之力吗!”看着自己召唤出的混沌生物被叶飞一一击碎,抵抗者没有任何怜惜的表情,反而凶相大作,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狠毒。   他高举权杖,念诵诡异的法诀,霞儿亲手创造的世界居然化作点点金光为她和权杖吸收,生活在世界里的那些小人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科技都不能解释的现象出现,就被活活击碎成纯粹的力量为抵抗者吸收掉了。   “你知道吗,创造的世界是这样用的啊。”抵抗者力量大增,权杖前伸喷出一道冲击波,“轰轰轰轰轰!”毁灭的力量洪流一般释放出来。   力量流距离尚远,叶飞身上的主宰者之力便被源源不断地吸收,等到了近处,叶飞已摆好防御架势,能量流却忽然消失,紧接着从叶飞的身后出现,轻易突破了空间的壁垒。   叶飞大吃一惊,同样以主宰者威能施展空间奥义隔断空间,但是那股力量流轻易穿透了他对空间的阻隔,无限逼近了他。   ……   无数个日夜,叶飞冥思苦想到底什么才是主宰,主宰者的存在究竟有何意义!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不明白,直到被抵抗者偷袭的那一天,他在生死存亡之际打破时间的壁垒留下了一条命,才终于理解到——或许主宰者便是全知全能,主宰者存在的目的是掌握世界的所有真理,灵活使用它们,哪怕世界崩碎的那一天,也可以借由真理的存续将世界重建。   主宰者最强的能力并不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威严,并不是他们能够获取世界的力量为己所用,主宰者之所以为主宰,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主宰者可以掌握真理、掌握法则,可以随意拿捏真理,达到为所欲为的目的。   身为主宰者,叶飞是无敌的,因为所有真理信手拈来。   “倒退,时光回溯!”当破坏的力量无限逼近了叶飞,叶飞以回溯时间的方法将它倒回到原点。   抵抗者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叶飞却风轻云淡,如同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叶飞以一种睥睨一切而又略带嘲讽的眼神望向抵抗者,那意思好像在说:看到没有,这才是身为主宰真正的力量。   “法则!”下一刻,他打了个响指,抵抗者周围的大气压力蓦然增大了一百倍,后者只有将能量场全开才能抵消大气压力的挤压。   “其实,主宰者要杀谁是很简单的,只要动动手指改变几条法则,对方便死的连渣滓都不剩。你到现在还执着于所谓的能量,执着于能量所带来的威力,可见你根本没理解主宰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反正霞儿辛苦创造的世界已经毁了,你已经失去了体会法则奥妙的机会,我便实话告诉你吧,所谓主宰,其实便是理解了世界所有法则奥义的全知全能,主宰者存在的意义是在有朝一日世界过度膨胀的时候,能够仰仗自己所掌握的法则开辟新的世界。所以主宰者实际上是鉴证世界诞生和毁灭的旁观者,是世界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极端生灵所破坏而孕育出的一道重要的保险,主宰者是否身在世界根本无所谓,只要在关键时刻能够将一切重启就已经完成了身为主宰的任务。   你啊,你根本不是世界对抗我的意志,因为世界是需要主宰者的!你是山川河流、草木精华等等,山河世界现有的这些实体化的物质酝酿出来的意志,因为他们害怕我重启世界,害怕我因为不爽毁灭掉现在这个时代,所以才想着取代我做新的主宰,由此永生永世的繁衍兴盛下去。   不过可惜的是,世界本身并不会允许你们这样做,因为从世界的角度来讲,它就是需要一个超脱物外的旁观者作为主宰,也只有如此,才能以公正客观的方式处理世界中出现的问题,才能在各族的纷争与动乱中不偏不倚,才能不会过度使用法则的力量!   你啊,根本从头至尾就是个悲剧。   你以为自己取代了霞儿,其实只要我将时间拨回原点,霞儿就会重生,只要我将时间拨回到三百年前昊岳就会死,霞儿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我不会那样做,因为我是主宰,作为主宰者应该尊重生命的选择,而不是强行干涉他们。霞儿的选择、昊岳的选择,万事万物的选择我都应该尊重,强行干扰便打破了自然界运行的规律,会令世界倒退,是对其他物种的不公平。   所以,去死吧,死在成为主宰者的幻梦里!知道为何我可以领悟法则的力量而你不行吗,知道为何你的偷袭明明已经成功了,但时间又强行回溯到过去吗,因为山河世界所选择的主宰、认定的主宰是我叶飞不是你。   你不过是一些可悲的物种酝酿出的相对强大的独立意识而已,你作为山河世界的一部分却妄图取代世界本身,成为主宰者统领万物,从你生出如此胆大妄为的想法之时就已经输了。   或许到了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深渊现在对我来说已不是坚不可摧的,不是不可摧毁的,只要我动用法则的力量,深渊会在顷刻间瓦解,我甚至不需要将它瓦解便能够让你永远失去重生的机会。我只需要改变法则将深渊、山峦这些看似强大的存在彻底变成死物,彻底失去拥有意识的可能,只要如此就足够了。   去死吧,带着你那可悲的幻梦一起去死,你已经活的够久的了,给我去轮回!”   “咔嚓咔嚓咔嚓!”空间错位,如果说抵抗者释放出的能量结界可以抵抗大气的庞大压力,对于突然间碎裂的空间,抵抗者只能以自己并不纯熟的空间力量去一块一块地拼合它。然而,这根本就不够,对法则的了解差距太大了,叶飞随手一挥便是法则之力,她刚刚弥合了一块空间,紧接着空间会碎裂为成百上千块,而这也不过是叶飞在逗他玩而已,如果叶飞愿意的话,只要一个念头便能让整片空间化作细沙那样的颗粒,将她彻底打碎了,轮回于成为主宰的美妙幻梦中。   叶飞没有那样去做,他便是要让抵抗者感受到绝望,体会到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的痛苦。   叶飞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如此残忍的表情过去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的。他觉得应该让对方更绝望一点,轻轻动动手指,抵抗者护体的结界眨眼间消失掉,再想释放,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了。   叶飞脸上的邪恶更加浓厚了,他动动手指,飓风权杖脱离了抵抗者的手飞起,在虚空下化作两根破木条;再动动手指,抵抗者的衣服化作飞灰;最后动动手指,抵抗者极速衰老,变成了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然后又轻松恢复原状。   一切都在叶飞的掌控之下,叶飞执掌一切,生杀予夺,为所欲为。   抵抗者终于明白,这才是主宰!她终于明白主宰者根本是不可抵抗的,因为主宰掌握了世界里所有的真理法则,可以轻松改变它们,让白天变成黑夜,让黑夜扭转成为白天,他还可以创造新的法则,让空气不再成为必需品,让二氧化氮成为呼吸的养料。如果他这样做了,生活在世界里的所有生灵都会轮回。   太狭隘了,她过去的眼光太狭隘了,如果她能够耐下心认真体会法则的奥妙,说不定和叶飞还有一战之力,可现在,她已经没有机会了,霞儿辛苦创造的世界已经被她化作纯粹的能量吞噬了,她本以为这样便能够打败叶飞,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根本是大错特错,世界的本质不是能量的守恒,而是法则的变换。   可怕,看着眼前的叶飞抵抗者突然感到发自心灵的颤栗,或许,叶飞早已穿越到一个时辰之后看到了一切,或许他只是在逗自己玩而已,或许,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身为主宰者的叶飞随手布置下的一场游戏。   既然他掌握了世界里所有的法则,既然他能够轻易改变法则,能够随手创造法则,那么他一定可以出现在空间的每一个维度,可以出现在时间的每一个维度,或许自己偷袭他快要成功的时候,便是未来的叶飞穿越到当时,救下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既然是全知全能,就一定可以做到一切,一定可以为所欲为。   叶飞!不,主宰者!   只要身处山河世界便根本不存在能够打败他的力量,因为他完全可以改变生与死的定义,将死亡认定为活着,将活着认定为死亡,只要他愿意,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任何妄图与主宰者对抗的行为都是徒劳的。原来一切一切,都只是一场美好的幻梦,是主宰者无聊空虚之下的恶趣味游戏罢了。   在那未知的时间长河里,存在于时间和空间各个维度的叶飞一定在开心地笑着,一场游戏顺利地的结尾,一定是一件值得骄傲和开心的事情。   或许,自己根本就被他耍了,或许自己就像一只可笑的猴子,被他自由自在地摆弄着玩呢。   原来,所有反抗都是徒劳,世上根本没有生物能够对抗主宰!   过去不会有,未来也不会有,因为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已被他牢牢掌控,都已为他一眼看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贼老天,原来你一直在耍老子,贼老天!”   下一刻,感到无趣的叶飞大手一挥,抵抗者从一个完整的人,化作纯粹的肉和血,风化在被人为加速的时间长河里。   “不过是个玩具而已!”叶飞的面孔回复了往日平静,隐约含有者几分游戏结束时的落寞。   难道,真如抵抗者所说,一切都是身为主宰的叶飞亲手布置下的一场游戏?   他存在于空间和时间的每一个维度,他能够看到生命的所有,操控万物的变化,理论上来说,确实没有什是他么做不到的。   如果山河世界的主宰者真的是全知全能,无所不在的存在,那么九州呢,九州那些自以为可以对抗天道的人类,会否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的空欢喜而已,不过是陷入了天道精心安排的一场稍显刺激的游戏而已。   如果真是那样,叶飞口口声声嚷嚷的:老子要逆天!又有什么意义!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世人在天道眼里可能连刍狗都不如,只是些随意拿捏的蝼蚁而已。   …… 第923章 初心不再   山河世界的风波终于平息了,叶飞在决战的最后关头所展现出的超越一切的力量,所展现出的掌控一切的气度,细细回想觉得深深后怕,叶飞在那时透露出的眼神,那种蔑视众生,极端邪恶的眼神,与他原来的目光大相径庭!   在那个时刻,叶飞还是原来的叶飞吗!   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真相。   总之,一切风波都平息了,叶飞主宰者的地位短时间内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动摇。   对于叶飞来说,这个结果是他一直期待的,达到目的之后却又觉得有些失落,因为生活失去了目标和快感,变回过去那平静无波的样子。   站在山河世界的最高处,俯瞰大地上为了生存而挣扎奋斗的芸芸众生,叶飞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离去的最后,他深深望了一眼远方的山峦,在那冰封的环境下,纳兰若雪正在安静沉睡。   或许,他可以通过逆转生死将若雪复活?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去做,叶飞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猜透了。   九龙在叶飞的体内坐视风云变幻,忽然觉得自己栖身的宿主陌生的可怕,忍不住长叹一声:“叶飞啊,你到底是何许人也!你降生在九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到底谁才是促成你降生的幕后黑手,是谁!”一双充满阴霾的眼睛出现在九龙身后的黑暗中,死气沉沉地注视它,吓得它出了一身冷汗,尽管那双眼睛很快就消失了,但九龙很快明白,这是一个严厉的警告。   视线中,叶飞高大挺拔的身体往上扬起,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了山河世界的虚空下。   回到九州,太阳仍挂在天空,六小趴在地面上懒洋洋地睡觉,叶飞神清气爽,感觉眼前的世界都清晰许多。   终于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这清爽的感觉无与伦比,可能叶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对于霞儿的轮回,他一丁点伤心都没有,一心沉浸在除掉大患的喜悦中,感觉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生活、阅历、眼界!当你身在江湖中,接触江湖事,就不可能不受到江湖的影响,就不可能不被江湖这个大染缸染色,重要的是,在这个染色的过程中你能坚持多少原来的底色。   现在的叶飞显然已经距离他的初心越来越远了,显然已经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不近人情,越来越视人命如草芥了!他没有觉得这样有何不好,反而感到畅快淋漓,反而觉得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爽歪了,他已经距离曾经坚持的正道越来越远。   这样不择手段,漠视生命的叶飞,不知道将来有一天能否醒悟过来,但现在的他,我……小妖方狄不喜欢。   叶飞走出屋子,主宰者的威严还没有散尽,看什么都如同蝼蚁。深深呼吸之后,便在这人来人往的客栈内纵情高呼,“我,叶飞!终将站在那九州的顶点!”   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发什么疯,莫名其妙地就就喊出了这句话,难道站在顶点,是他长期以来埋藏在心中的真实想法吗!   叶飞不知道,但叶飞觉得很舒服,这种将心中的欲望嘶喊出来的感觉真是舒服极了,他再也不掩饰,再也不遮挡,纵情显露心中的欲望,纵情展现自己的野心给全天下人知道。   他,叶飞!第一次正视那九州至尊的宝座,第一次开始努力向那至尊之位发起冲锋。   “我叶飞,再也不要为他人左右人生了,我叶飞要用自己的双手掌握人生的全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客厅里的人全部把叶飞当成了疯子,当成了怪物,但他自己沉迷其中,乐在其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却不知为什么,在高兴到极致的时候居然流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论笑的多么努力,无论笑的多么用力,可就是止不住眼角的泪水越来越多的流下。做到今天的地步到底值得吗,到底值不值得,明明只想做一个小人物,明明只想做一个小小的大夫平安度过一生,快乐享受一生,却置身于江湖的洪流中身不由己,为湍急的潮水所左右到底值不值得,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到底值不值得。   短短几年时间,他叶飞就彻底为江湖所改变,彻底放弃了初心到底值不值得!   他,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变成这争名夺利的丑陋样子,到底为了什么。   他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再也回不去了?   叶飞能够感觉到,欲望正在一点一滴地吞噬他,已经快要没过他的头了。   这些年他所争的,所求的,真的只是为了一条人命那么简单吗?还是因为那口堵在心中的怨气,为了那遭人践踏的尊严和品格!   因为你曾经践踏了我,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证明你是错的,以此疏解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   他叶飞或许早已不再是正义的化身了,或许早已变成了为欲望所支配的可怜奴隶。   这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不得不如此去做,因为当你弱小的时候,便只能被人踩在脚下,遭到他人无情的蹂躏。   在理想和现实面前,在一次次无力保护身边人之后,叶飞终于觉悟了,只有站在顶点,才能更好的保护身边人的安全,尽管这会变成他最厌恶的最丑陋的样子。   叶飞啊,叶飞,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到底值不值得。   或许只有他眼角的泪水才能给出答案。   泪水是苦涩的,为叶飞一滴一滴咽进嘴里,只要在人前,他便一定是一脸笑容的姿态,再也不要为人家看到自己流泪。   他的眼泪只有站在门口的红娘才看得到,他的眼泪令红娘心如刀绞,忍不住道:“原来你和人家一样,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出身微贱如何,出身高贵又如何,只要身在这时代洪流中,便会面临这样那样的争端,面临这样那样的苦涩,便会身不由己,便会为洪流左右。   叶飞无法独善其身,红娘无法独善其身,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时代洪流的推动下,屹立不动。   这便是命!   命由天定,至死不悔。   ……   身边无人的时候,叶飞将三枚仙丹召唤了出来,仙丹是他在山河世界炼成的,融入了他自己的精血,叶飞急切地想要看到,在山河世界可以成为一方重宝的仙丹到了九州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叶飞便是要亲眼看个明白。   打开芥子袋,”嗖”的一下,还没来及看清楚,三道光芒已从芥子袋中飞出了,飞到窗边自行汲取月光的精华。   仙丹之上光蕴萦绕,在月光下兜转丹体居然慢慢变长了,叶飞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揉揉眼睛再看仍然如此,心中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那仙丹之上光芒忽明忽暗,忽而收缩忽而膨胀,好像哺乳动物在呼吸,仙丹在半空中旋转着,自然而然生成一圈白云,温柔地托住了它们。   等到光芒明暗转换逐渐变慢的时候,三枚仙丹居然全部长出了四肢,五官,化作顽皮可爱的小丹人。   “这是什么情况。”叶飞难以置信。   小丹人看到叶飞,踩着白云就飞过来了,围绕着叶飞上下起舞。   它们虽然长着人类的五官,却不能说话,围绕着叶飞旋转一副开心的样子。   叶飞看着它们既感到开心,又觉得难以置信,问道:“你们,你们是……”   小丹人像是能听懂他说的话,站在云上用力地笔画,笔画地太卖力了所以气喘吁吁,可惜叶飞还是不能明白它们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正踌躇着,忽然间一只小鸟从窗外飞来,闯入屋子直奔小丹人去了,幸好叶飞眼疾手快,将它抓住才免去一场灾难。然而,在这只小鸟之后,越来越多的鸟儿在夜空下盘旋兜转,似乎都在觊小丹人的存在;更可怕的是,不止是小鸟,城市里最常出没的蛇、鼠、狗、刺猬,全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或站或爬,挤满在窗口处,畏惧叶飞的威严才不敢上前,而小丹人,已经害怕地躲到叶飞的身后了。   “传说仙丹修炼到顶级,丹药不仅能拥有意识,还能长出人类的四肢和面容,只需要将它带在身边,就能够复原伤势,提高修为,是无需内服便可生效的营养滋补品。仙丹化成的小人还可以主动吸收日月精华,等到日月精华吸收足够,就能够从丹壳中吞困而出,变成一只天生地养的神奇物种,拥有近乎无穷大的力量。   按照史书记载,最好不要让顶级仙丹蜕变成人,待它灵力吸取的差不多了就将它吃掉为好!这是因为仙丹诞生之初就拥有了绝佳的丹胎,往后逐渐成长的过程中吸收最纯净的日月精华,日积月累日月精华已然在其体内稳固成形,将接近成熟的仙丹服下后能得到无穷无尽的好处。   万一仙丹成长完成脱壳而出了,它便不再是普通的丹药,而是拥有了灵性的生物,这个时候它将不再受你控制,很容易演变为不可收拾的局势。”   如此看来,它们当是极品仙丹无疑,由内而外释放出的灵力吸引来周边大大小小的动物,待有朝一日,日月精华吸收充足,所能产生的妙用真是难以想象。   这就证明,自己在山河世界流出的神血一旦练成丹药,即便回到九州也能维持血中的灵力,使得仙丹位列上乘。   虽是如此,但叶飞绝不会以同样的方式炼第二炉丹了,因为这三个小丹人无论怎么看,都和人类的小孩无异,若要自己有朝一日将它们吃掉,想想都觉得恶心,只怕会下不去嘴。   深思熟虑片刻,叶飞觉得它们实在不宜露面,便都原封不动的收回芥子袋中。仙丹是最顶级的,怎么吃反而成了头痛的问题,果然物极必反,万事万物达到鼎盛未必就是好的。   眼见大大小小的野兽们迟迟不愿意离去,叶飞两眼眯起瞪了一眼,释放出一丁点杀意,它们便马上落荒而逃。   …… 第924章 不祥   三天后,叶飞和红娘已经来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九幽山。   所谓九幽,便是阴与阳的交汇地,是生与死的分界点,是正道与邪道的交界处,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山峰。   九幽山脉重重叠叠,崇山峻岭,高低错落,居民身上的服饰与蜀山脚下的百姓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们大多穿着颜色比较深的衣服(如黑、紫或者蓝)头上带着头套,男人女人都是如此,头套带在头上如同大蛇盘根。   九幽山盛产茶叶,从天空中俯瞰可以看到一亩亩茶田,呈阶梯状排列,层次递进,看上去非常壮观。   山顶雾气环绕,应该便是神仙居所。   九幽山脉因为常年在蜀山和魔教的夹缝中生存,是百战之地,居民们饱经战火,民风软弱,山内各门派多是墙头草,正道和邪道哪边力量强,哪边打过来就归顺哪方,毫无节操可言。   自从上一次正邪大战之后,九幽山便一直隶属于蜀山管辖,山峰上的各个门派名义上全部归顺了蜀山,受蜀山统一号令。   叶飞和红娘降临在九幽山山脚下的村庄里,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非但没有一般村庄的闭塞,反而有一种大都市的感觉。这里之所以人流量如此密集,因为从山上倒卖出去的茶叶和从外面拉进来的生活物资全部在此交易,集市每天都有,由村民和商人自发形成,没人组织,没人维护,自行形成秩序。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行走其中目不暇接,行人中除了村民、商人,还有不少魔教中人和蜀山仙人,大家在这里自觉保持克制,正邪双方即便迎面撞上了也很少动刀动枪。   令叶飞在意的是一处斗狗场!之所以在意它,是因为那血腥的场面令叶飞想到了身在樊村的一点往事。   那时候,他和方白羽还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看着斗技场两只斗狗掐架便如同看到了在生活中奋力挣扎的自己。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两人都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与他们一道走来的墨玉成了马王,而白瀚王已经老去,真是世事难料。   “你猜它们谁会赢。”叶飞看着狗场里两只掐架的斗狗,一只个头大,另外一只个头小,个头大的将个头小的狠狠摁在地上,咬住了脖子拼命甩头。   “我觉得……应该是那条体型大一些的狗能赢吧,毕竟它已经占尽上风。”红娘若有所思地给出自己的判断。   “打赌十两黄金如何?我赌个头小的能赢。”   “这么明显的局势,你居然赌个头小的会赢?纯粹为了输钱吗!”   “赌不赌。”   “好啊,赌就赌。”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成交。”叶飞和红娘漫步到人群外侧,看那体型小一些的狗已经奄奄一息,狗主人却还是不愿意承认失败,好像非得等到对方咬轮回自己家的狗才愿意收手似的。   红娘疑惑地望向叶飞,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你能赢?   叶飞却露出一抹笑容,突然双指并拢往前一指,“嗖!”一片花瓣比宝剑还要锋利,在斗兽场众人完全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割断了那只稳占上风的大狗的喉咙。   红娘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瞪大了眼睛望着叶飞。   后者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转身便走了。   红娘追上来:“喂喂喂,你这根本是耍赖。”   叶飞自顾自地往前走着:“我们只赌输赢,可对输赢如何取得有过规定?”   “可是……”   “愿赌服输,十两金子你就先欠着,等有钱了再还不迟。”   “叶飞,你这分明就是耍赖嘛。”   “耍赖?这些年行走江湖,唯一让我记住的只有一件事情。”   “什么!”   “越是看起来公平的赌局,越是有人躲在在后面偷偷摸摸地作弊,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并非是作弊,而是实力的一种变相体现。”   “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啊。”   “这可不是歪理邪说,这是多年以来我叶飞悟出的人生哲理。”   “明明就是耍赖。”   “随你怎么说吧。”   叶飞和红娘一边斗嘴,一边轻松随意地往前走着,山里面突然传来一只野兽震天动地的咆哮声,将林间的鸟儿们惊起了。   叶飞和红娘同时驻足,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接着继续向前走。   集市超级长的,村民们拉着自家的茶叶摆上小摊往外卖,价钱便宜,不愁买家,除此之外还有卖纺织品的,有卖各种各样工艺品的,总之都是山里人能够手工生产的特色产品,价钱普遍不高。   叶飞看没什么稀奇的,就打算走了,却在此时忽然注意到西北方向上,一位面如枯槁的老人席地而坐,面前铺着一块花纹斑斓的布块,上面摆着几个封着盖子的罐子。   叶飞心中一动,星步流云地走了过去。   “婆婆,罐罐里装的什么东西啊。”   “嘻嘻嘻。”那老叟阴森森的笑,咧开的嘴里牙齿只剩下两颗,脸上皮肤黑兮兮的,皱纹纵横,“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别的地方买不到的好东西。”   “老婆婆,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舍得卖了!”   “人老了,种不动地了,总要想些办法维持生计。”   “老婆婆,你的家人呢?”   “家人?老婆子我从来没有过家人。”老叟坐在地上从下往上看,目光阴森森的在叶飞身上打转:“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气场很足,恐怕不是凡间人吧。”   “不瞒老人家,我修过仙。”   “原来如此,那你今天可真是该着了!婆婆我手里的东西可是连你们仙人都垂涎三尺的宝贝,就是价钱高了点,不知道你出不出的起。”   “婆婆,这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蛊!最顶级的蛊!老婆子我花了一辈子饲养它们,年老了,准备把它们全部卖了,用卖它们得到的钱养老?”   “蛊?蛊虫?”叶飞倒吸一口凉气。   “嘻嘻嘻,是啊。”老叟缓缓拿起了距离她最远的绿色瓦罐,慢慢抬起了封住罐口的盖子。   所谓蛊,特指一些拥有奇特能力的虫。《道书·子母经》中对于蛊虫有着详细的记载,根据书中的解释,蛊虫之术是流传在九州大地上的一种神秘御虫法,养虫者会以特别的方法、特别的食物喂养虫子,使得虫子与众不同,威力无穷。   蛊虫之术属于邪魔外道,因为越是强大的蛊虫饲养的条件越是苛刻,越是需要特殊的食材去供养,比如活人的器官、比如小孩的身体、比如新鲜的大脑和骨髓等等。   养蛊的人多数孤独终老,一辈子与蛊虫为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轮回后尸体为蛊虫所食。   如果这一个个瓦罐中全部是蛊,那么眼前的老叟就是传说中的蛊术大师了。   当着叶飞的面,她打开了盖子,看她掀盖子的时候叶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到盖子被彻底打开了,里面却空无一物,黑洞洞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什么东西爬出来。   叶飞正感疑惑,心说:老太太难道在虚张声势?   红娘却忽然尖叫一声,右手抬起便对着叶飞打来。   那老叟却厉声道:“别动!”红娘看她表情严肃,这才住手,右掌距离叶飞也就一尺多的距离。   叶飞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偏过头看去,看到一只拇指长粗的小虫子此刻正趴在自己肩头,它什么时候飞过来的,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就是蛊吗!   叶飞深深后怕,暗道:蛊虫不愧为杀人于无形的顶级杀手,眼前的老叟能够饲养操控如此强大的蛊虫,只怕不是等闲之辈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坐在大街上贩卖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宝贝呢,蛊虫对御蛊师来说,不是应该像孩子对父母那样重要吗。   “回来吧,我的孩子。”老叟嘴咧开着,露出嘴里仅剩两颗的牙齿,趴在叶飞肩膀上的蛊虫扇动翅膀慢悠悠地飞向她,“嗡嗡嗡……嗡嗡嗡”降落在瓦罐罐口,被老叟用盖子轻轻一送,收入罐子里了。   “怎么样小伙子,喜欢吗!”老叟阴森森的笑。   “刚刚那只蛊叫什么名字。”叶飞背脊一阵阵发凉,注视老叟的笑容觉得更不舒服了。   “那只蛊啊,你看它外壳黑乎乎的,两翅中间生着一条金线,所以叫做金线蛊。”   “金线蛊?”叶飞蹙起了眉,按照《道书》中的记载金线蛊应该是蛊虫中最强大的一类,非常难以饲养和驾驭,拥有非凡的飞行速度和强大的毒性,据说被金仙蛊盯上的猎物,往往都死的很惨很惨,因为金线蛊咬合力不强,但是躯壳坚硬,它在猎杀猎物时,会悄无声息地从鼻孔、耳朵、眼睛等地方钻入猎物体内,在其身体中柔软的组织上轻轻咬一口,只需要一口,就算你是一头恐龙也能被活活毒死,死亡的过程惨不忍睹,中毒者会承受惨无人道的折磨,到临轮回时全身上下所有组织器官全部坏轮回,全身血液会从血管中流尽,最后才会轮回去。   老叟第一个拿出的就是金线蛊,可谓大手笔了,由此不难推测出两个截然相反的结论。一是,老叟先拿出最强的蛊子镇住场子,提高自己的身价,勾起买家的兴趣;二是,老叟手里还有更强大的蛊虫,金线蛊只是一道甜品,是开胃菜。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还好说,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面前的老叟就不得不让人注意了,她的身份就不得不引起叶飞的怀疑了。   老叟阴森森的笑,嘴巴里仅剩下的两颗牙齿黄中透绿,那绿幽幽的色泽和蛇牙相同,像是淬了剧毒,看上去有些渗人。   她个子不高,背脊佝偻,拿罐子的时候手掌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健康已经出现了问题,一头银丝简单的梳成一个小髻,穿着蓝底紫条的衣服,一双黑色的布鞋。   仔细看,叶飞发现她的装束和普通村民存在一个明显的区别,就是她的头上没有带帽子,满头银丝全部暴露在外面。   “这位老人家究竟是谁?”虽然她骨瘦如柴,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但叶飞却觉得面前的老叟没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非常危险。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街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有什么目的?   一系列问题盘亘在脑海中,让叶飞陷入短暂的沉默,红娘和叶飞有着同样的感觉,走过来拉他:“咱们仙人不需要蛊子之类的东西,别看了叶飞,快走吧。”   叶飞却推开了她,目光炯炯地望向老叟,后者“嘻嘻嘻”的笑,“小姑娘,这句话你可说错了,越是你们这样飞天入地的仙人,越是需要婆婆我养出来的蛊子,这一只蛊,说不定比你们手中的神器法宝还要管用的多呢。”   红娘觉得老婆婆邪异的很,被她瞅的全身发毛,不再说话了。   叶飞打眼一看,总共五个罐子,全部是半尺高泥瓦罐用木盖子封口,他道:“婆婆,还有什么好宝贝别藏着掖着了,一起拿出来瞧瞧。”   “小伙子,老婆子手里的宝贝都很贵的,你出的起钱吗。”   叶飞露齿一笑,立刻从怀里拿出十两白银,放在老叟手里:“婆婆您把它收好了,这是打眼费。”   “嘻嘻嘻!年纪轻轻这么有钱啊,看来你和那些迂腐的仙人不是同道中人。”   “有钱就特别吗?”   “老婆子我见过不少仙人,大多数穷困潦倒,目中无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很入世,一定在人间呆过很长时间吧。”   “我从来都是个凡人!”   “嘻嘻嘻,能说出这句话证明你确实与众不同。你的银子婆子我收下了。”   “不急。”   “怎么,反悔了?”   “这还有十两银子。”   “这十两银子为什么给婆婆我?”   “我想,你一定还有其他蛊子吧,把它们都拿出来,我要看全部。”   “小伙子,你应该知道蛊虫是极为危险的东西。”   “我当然知道,但我相信只要婆婆你在这里,再危险的蛊子也会变得温顺。”   “嘻嘻嘻,年轻人有眼光,有魄力,有胆识,不错,不错。”   “别着急收钱!婆婆,这还有十两金子。”   “金子?小朋友你是不是疯了。”   “让我看了所有蛊虫之后,请婆婆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嘻嘻嘻,你想知道婆婆我的真实身份?”   “当然。”   “你不怕知道的秘密越多,轮回的就越快吗!”   “不怕!”   “那好,成交。现在我可以把钱收起来了吧。”   “悉听尊便。”   等到老叟颤颤巍巍地将金子、银子全部收入一个布包袱里,她慢悠悠地站起来,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沟壑嶙峋的脸无限靠近了叶飞,以沙哑的嗓音对他说:“小朋友,你给了婆婆这么多钱,光让你看看蛊子太说不过去了,这样吧,婆婆懂得算命,免费给你算一卦如何。”   “好啊,有劳婆婆了。”   “要想算命,先要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我是开皇十三年八月十三日辰时生人。”   “嘻嘻嘻,婆婆记下了,除了生辰八字,还需要你的一滴血。”   “叶飞,血不能给她,苗疆巫民精通血咒之术,万一……”红娘急切地上前阻止。   但叶飞又一次将她推开,“无妨的,我相信婆婆不会害我。”   老叟往下耷拉的眼睛眯眯着望向叶飞,她身材不高而佝偻,想要看清楚高大叶飞的面容必须抬起头,她的头抬的并不高,只是微微抬起,或者说,甚至不必抬头就能将叶飞尽收眼底,叶飞甚至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心中的想法都在老叟的掌控之下。   在如此四通八达的地方,在这人来人往的闹市中,遇到一个全身充满谜团的老叟,这情景无比诡异,而叶飞却好像浑然无畏,将一切掌握于手中。   这真是应了他的道心——前路有峰阻,开山去了!   “嘻嘻嘻,婆婆我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她双手伸过来,用那脏兮兮的指甲在叶飞小臂上轻轻一划,立刻划开一道口子挤出几滴血,为她用手指蘸着放在嘴里品了品。   在此过程中,叶飞被她划伤的地方已经愈合了。   喝了叶飞的血,老叟露出痛苦的表情,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叶飞全程看着没有上去帮忙,红娘趁此机会想要拉他离开,却又一次被拒绝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婆婆才恢复正常,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掐指捏诀念念有词,最后跺跺脚,双手往天空打开,像是将自己献祭给天,之后回复了正常。   老叟目光古怪地望向叶飞,幽幽地道:“小伙子,你的来历不简单呢。”   “记得有个和尚说过,我是乱魔之命,命里多灾多难,岔路很多。”   “何止是乱魔,依婆婆看你便是魔,人间会因为你发生大灾难的!”   “这说法倒是新奇。”   “你叫什么名字。”   “叶飞!”   “叶中含水,水往低处走为重,明明是重之物却硬要飞到天上,可见你一旦成功,必然引起天地的巨变,必然招来恐怖的灾祸,你是不祥之物啊。”   “老太婆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乱说话呢。”红娘不愿意了,冲上去呵斥她。   叶飞将她拦住:“红娘,是我让老人家算命的,老人家说什么都是应该的,你能不能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呆一会儿。”   “主人……”   “退下!”   “那好吧。”连续被叶飞呵斥,红娘像个蔫了的茄子,再没有精气神了。   “嘻嘻嘻,小姑娘你急什么,婆婆我还没说完呢。叶飞两字彼此冲突,恐怕你一生都不会顺遂,名字不好再来看你的八字。   开皇十三年八月十三,辰时!   十是十全十美,三是个虚幻的数字,可以无穷大,也可以无穷小。十和三加在一起,仿佛对应着天和地的极致,又是非常矛盾的一对组合,代表了不祥。但奇特的是,你的生辰中出现了两个十三,正所谓负负得正,预示着你有可能逢凶化吉,险中求胜;又或者,你会化身灾难的根源,成为不祥中的不祥,成为席卷天下的阴霾和恐怖。   辰时,是一日之初,是太阳完全升起来但还没有到达最高处的时候,预示你有着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如此看来,无论是你的名字还是生辰八字,都预示了一件事情——你就是不祥本身,你的存在代表着灾难的来临,所有的灾难因你而起,也会因你终结。你绝不会过上普普通通的生活,你的人生多灾多难,也可能丰富多彩,究竟怎样,要视你的努力而定。”   “老婆婆,我能问问你刚才喝我的血是什么意思吗。”   “老叟我喝你的血是要确定你的命理。”   “命理?”   “老叟通过血液能够看到一个人的一生。”   “那你刚刚从我的血液中看到了什么。”   “很遗憾,老叟什么都没看到。”   “为什么。”   “因为你并不是个人类,非人的血老叟是品不出滋味的。”   “不是人类?”老叟可以从血液中尝出叶飞的身份,这会窥破他的身世,本该令他感到恐惧,但叶飞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没有因为老叟的话表现出丝毫的慌张。   “你要矢口否认吗,年轻人?”   “为什么要否认。”   “不否认证明你早就知道了自己非人的事实。”   “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因为婆婆我同样不喜欢自己人类的身份,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只蛊子,每天吃就行了,没有任何烦恼。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和婆婆其实是一类人了,婆婆我给你一个忠告吧。”   “洗耳恭听。”   “往西走,你的福地在西不在东,在北不在南。”   “在西不在东,在北不在南?”叶飞目沉如海,东南方是蜀山的方向,怎么会是自己的大凶之地呢?西北方是魔教的方向,怎么反而成了自己的福地了!   叶飞在心里面盘算了一下,暂时奉承下来:“谢谢老人家您的提醒。”   “不用谢我,小伙子你既然给了我银子,婆婆我帮帮你也是应该的。这一来一回咱俩算是两清了。”   “对,两清了婆婆。”   “嘻嘻嘻,接下来说正事吧,小伙子你不是要看蛊吗,还看不看了。”   “看,看。”   “看蛊之前你再回答婆婆我一个问题。”   “您说。”   “若有一天,你不得不在本族和人类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选择谁。”   “这……这个问题我从没有想过。”   “跟你说个故事吧。婆婆我以前虽然学过蛊术,但是却从不炼蛊,因为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着关心我的丈夫和听话的孩子。可有一天,这一切的美好全部坍塌了,为了向仇人复仇婆婆我开始炼蛊,炼各种各样的蛊,炼最恶毒的蛊,最终结果是婆婆我后来发现,其实蛊比人好,蛊既可以像我的丈夫包容我,保护我;又像我的儿子,很可爱,很听话。所以后来,婆婆我越来越喜欢蛊,认为蛊才是一切,对人类反而看得轻了。”   “老人家你的意思是……”   “纯粹是我自己的故事,可以给年轻人你做个参考。”   “谢谢。” 第925章 蛊   打开第二个瓦罐,一大群马蜂“嗡嗡”的飞出来了,它们长得像马蜂,其实身体上附着着可怕的毒素,碰到地上的小草小草马上枯萎了,碰到路过的兔子,兔子居然生生被融化掉,融化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老叟控制它们停留在自己身边,不危害到别人,老叟对蛊虫的毒素就是免疫的,很多蛊子都降落在她身上也一点事没有。展示了一下蛊子的威力,老叟将它们收起来了,“这些蛊子啊,长得像马蜂似的,所以叫碎蜂蛊。”   “碎蜂蛊?”叶飞听着蛊虫的名字想到了古籍中对它们的记载。书上说碎蜂蛊是将成千上万活着的马蜂源源不断地放进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马蜂生性凶猛,长时间没有吃的就会互相残杀,在不断残杀争斗的过程中同伴的血会残留在胜利者的身上形成腐蚀一切的毒液,而胜利者也会因此越来越贪吃,使得肚子变得越来越大,身上的其他器官在争斗中变得残缺不全,因此叫做碎蜂蛊。   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情是,凡是在种族竞争中存活下来的碎蜂,它们彼此便不会再争斗了,恢复了蜂类团结协作的本性,为蛊术师所控制。   和金线蛊比起来,碎蜂蛊数量更多,也是极品蛊虫之一。   “嘻嘻嘻!怎么样啊,小伙子。”老叟的笑容依旧让叶飞觉得不寒而栗,“这两种蛊子可都是非常难得的,   “碎蜂蛊和金线蛊,都是传说中一顶一的蛊虫,婆婆您是怎么得到的。”   “小伙子,你还算识货,知道它们都是了不起的蛊虫。告诉你吧,婆婆我对养蛊是很有一手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只要出的起钱,婆婆我可以教你。”看叶飞蹙眉不语,老叟又道:“就比如说那金线蛊,培育一只金线蛊需要七七四十九道工序,需要整整两年的时间,在这期间只要一个环节稍有差池,练蛊就会失败,一切前功尽弃,需要从头再来。”   “婆婆,我听说但凡强大的蛊虫,一辈子只听从饲养者一个人的命令,其他人对它们来说都是食物。”   “当然,蛊虫当然只听从饲养者的命令,问题是婆婆我可以将饲养者的身份转移给你啊。”   “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婆婆我不会骗你的。”老叟“嘻嘻嘻”的笑,笑容一如以往的阴森,让叶飞感觉她所说的未必是真的。   “婆婆,看第三个蛊吧。”   “小伙子,婆婆跟你说实话吧,婆婆我一共只养了五只蛊,第一只金线蛊、第二只碎蜂蛊,都是属于比较弱的,后三只超级强大,超级暴虐,一旦放出来会有一定危险性,你还要看吗。”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不会怕的,婆婆。”   “那你可做好准备了。”第三个瓦罐打开,一只五彩缤纷,色泽非常靓丽的蝴蝶展翅飞出来,它大概有手掌大小,比普通的蝴蝶体型大很多。色彩斑斓,五颜六色,身上的颜色可以根据光照的不同自行变幻,大量的磷粉环绕着它,在阳光照耀下便如同披上了亮晶晶的外衣,看上去真的美丽极了。   蝴蝶刚刚出现,叶飞就觉得脑海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望着蝴蝶五彩斑斓的花纹头脑中产生奇奇怪怪的幻想,看到了许多许多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幸好童子金身在此时发挥作用,灵台之上传来一丝清明,促使他恢复神智,而此时,蝴蝶已经飞到空中,降下磷粉。   叶飞心中大惊,召唤花瓣云将红娘带到磷粉不能达到的高空中去,自己腾起仙罡护体,剧毒的磷粉在它的罡气和童子近身的作用下不能产生丝毫的作用。   “嘻嘻嘻。”老叟终于笑了,向大蝴蝶伸伸手,后者从天上转了一圈,飞回来降落在她的手腕上,“这是磷蝶蛊,能够控制人的心智,驱使人类成为养蛊者的奴隶。”   “老婆婆,若刚刚我中招了,你可会为我解毒?”   “当然,当然会了,我一个老太婆怎么敢驱使像你们这样的得道上仙呢。”   “真的吗。”   “婆婆我这么大年纪了,不会害人的。”   “不会害人还饲养这么多强大的蛊子?”   “那都是为生活所迫……小伙子,你自己想想,婆婆我如果想害你的话,怎么会提前提示你蛊虫的危险呢,你忘了吗。”   “这……”   “小伙子放心吧,婆婆是绝对不会害你的。这磷蝶蛊是所有蛊类中比较特殊的,它们擅长的是控制心智,而且是群体控制,为操作系蛊虫之一。   和金线蛊、碎蜂蛊那些暴戾的蛊虫比起来,磷蝶蛊有着其独特的优势,毕竟能够毁灭一个人的方法很多,能够控制一个人的方法却很少。不仅如此,若是金线蛊、碎蜂蛊与磷蝶蛊开战,结果一定是磷蝶蛊获胜,因为它的磷粉配合花纹,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就达到控制的目的,而且是群体控制,金线蛊和碎蜂蛊根本都近不了它的身,就成为了被驱使奴役的对象。”   “蛊虫一道真是变化万千,《道书》中记载金线蛊便是蛊中之王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在金线蛊之上原来还有着其他蛊子。”这么一闹,叶飞彻底确定了老叟的实力,对她更加小心防范。一个年迈的婆婆手里不仅有着号称蛊中之王的金线蛊,甚至还掌握了其他更强大的蛊子,她的真实身份必然不得了,不会是巫王之类的存在吧。   等到老叟将磷蝶蛊收回,叶飞这才召唤花瓣云回来,将做在云上变得浑浑噩噩的红娘拉到近前,度了一股仙力过去,后者虽然被磷蝶蛊身上的花纹迷惑,但因为及时升空没有吸入磷粉,所以为叶飞仙力一激,很快就恢复神智了,一脸茫然地道:“刚才怎么了,咱们这是在哪?”   叶飞拍拍她的头,道:“没事的,你太累了睡着了刚才。红娘,听我的,你先退后。”   “哦,好。”红娘何等老辣之人,对于刚才的记忆空白自然生出戒备,知道叶飞虽然不说,但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威胁到了两人,他让自己后退,便是说两人保持一定距离,万一一个人中招了,另外一个好做出应对。   “想不到连自己都会中招。”红娘的实力在蓬莱位列第五,连她都会中招蛊子的实力可见强悍。   老叟笑嘻嘻地看着叶飞为红娘解毒,忽然道:“小伙子,你的童子金身可是件了不得的宝贝,千万别破了戒,坏了身子啊。”   “婆婆尽管放心,我有禁欲的习惯。”话一出口,叶飞却又觉得不对劲,转而说道,“婆婆,你连我的童子金身都知道?”   “婆婆我品过你的血了,前世今生自然全部掌握。”   “那可真是不得了。”叶飞若有所思,想到老婆婆之前吸了自己的血之后口吐白沫、翻白眼的情景,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心中一凛,将仙力聚集在眼睛上定睛观瞧对方,可惜并没有看出些什么,“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嘻嘻嘻。”老叟颤颤巍巍地将瓦罐放下,“小伙子,还要继续吗,后面两个瓦罐里装着的蛊可是更加凶恶危险的,也没之前三种蛊那么好控制,你想清楚了,到底还要不要婆婆开罐了。”   “婆婆,你开罐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真的做好了?”   “真的做好了,那老婆子我可就开罐了。”   老叟手边一共有五个罐子,第一个绿色的装着金线蛊;第二个蓝色的装着碎蜂蛊;第三个紫色的装着磷蝶蛊,还有两个瓦罐,一个是黑色的一个是红色的,单看颜色就一定是刚烈之物。   第四个罐子打开,叶飞提前腾起仙罡护体,生怕被暗算了。   等到盖子打开的时候,里面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只鼻涕虫藏在罐子里,久久不愿意出来。   等到老婆婆喊了它几次,这鼻涕虫忽然胀大数十倍,又黏又软的身体像张网一样笼罩向叶飞。   “不要!”红娘惊呼,正想前去救援,却感到颈上吃痛,眼前一花当即昏迷了过去,在她倒地后,一条黑漆漆的蜈蚣从她的脖子上爬走了,爬向老叟所在的方向。原来,这笑容诡异的老人家真的心怀不轨!   再说叶飞这边,那鼻涕虫似的东西看起来挺可爱的,身上没有半点杀意的流露,却忽然发难,整个身体以瓦罐为起点膨大数十倍,随着身体一起长大的血盆大口中长满了森森利齿,体积快要和它的整个身子一边大了,一口咬向叶飞。   “伉嗤。”上下颚闭合,参差外露的牙齿彼此交错,交汇在一起,牙齿太过巨大,血盆大口甚至兜不住它们。   叶飞在千钧一发之际凭着本能躲开了它的攻击,一步退到三米之外,余光扫中倒地昏迷的红娘,用花瓣云托起她飞到高处。   转目望向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叟,厉声问道:“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你不该让婆婆我打开第四个瓦罐的,因为这个瓦罐一旦打开,里面的东西连婆婆我都控制不了,它出来后是一定要吃人的。”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是蛊虫的一种?”   “不,它比蛊子强大的多了!它是暴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霸主,以吞噬万物为生。”   “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霸主?”   “整个九州仅有一只暴君,便在婆婆我手中。”   “那么你在此地卖蛊的目的是?”   “暴君还在成长期,需要吃肉,婆婆我以卖蛊的名义等候在这里,会有鲜美的食物源源不断地送上门来。”   “原来你是在请君入瓮!   可我不明白的一点是,以你的实力,直接屠村不是更加直截了当。”   “也不能把动静闹得太大不是!更何况,普通的人类暴君根本不感兴趣,只有修仙者或者修魔者这种为灵力长期浸淫的躯体,才是它理想中的食物。”   “你到底是谁?”   “我的名字不足道哉,但婆婆我定居九幽山已经将近三年时间了,小乖乖暴君托你们这些仙人的福每天都可以吃的很饱。   “原来如此,你故意寻找僻静地栖身,把自己装扮成神秘莫测的样子以此吸引仙人或者魔徒经过,只要他们过来,你就可以借着展示蛊虫的机会将他们一一杀死。。”   “嘻嘻嘻,你答对了,总有些不怕死的人,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来到婆婆我这里求蛊,到头来难逃被吃掉的下场。”   “你一直不动手,是为了将食物留给暴君吧!”   “嘻嘻嘻,小伙子你很聪明。”   “所以你也只是毒晕了红娘而没有毒死她,就是准备战斗结束将她交给暴君。”   “嘻嘻嘻。”   “所谓的算命看褂也都是假的?”   “婆婆我身为苗疆的巫师,对命理之术确有研究,品血倒是骗你的,婆婆我本来想借着品血在你的血中下蛊,却没想到臭小子你有着佛宗金身护体,百毒不侵,差点为此还要了婆婆我的老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有用身体养蛊吧!“   “当然,顶级的蛊师都会以身体养蛊,这就是蛊师孤独终身的原因,因为我们早已不再是人了。”   “你后悔吗!”   “一点都不。婆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不得不付出的代价,没有这些付出又哪里能得到回报。”   “哎,多少人类为了求得力量不惜变成非人,又有多少非人做梦都想着成为人类,或许人生就是一座围成,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老婆婆,你既然算过我的命相,就应该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   “老婆子我其实已经不想对你们动手了,奈何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没办法。如今暴君已出,不吃人的话是绝对不会作罢的,你只有轮回路一条。   不过这样也好,吞下了你们两个顶级的美味,暴君一定可以往前成长一大步的。”   “哦哈哈,老太婆别和他废话了,老子要马上吃了他。”暴君样子虽然丑陋,但是会口吐人言,说话的声音非常亢奋,像是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叛逆少年。 第926章 无情剑   此时,它的身体完全从瓦罐中钻出来了,体长两米五,整个身体呈现出近乎流体的状态,一眼望过去基本上只能看到一张硕大的嘴,巨大的牙齿参差不齐,裸露在外面,嘴巴张开的时候一条黏糊糊的舌头伸出来舔东舔西,舌头上、口腔里全部长满了利齿,比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魔怪都要恐怖恶心的多,简单概括一下,完全就是一张狰狞恐怖的嘴。   “哦哈哈哈,你的味道一定很不错,看我吃了你。”此刻,叶飞和老叟站在集市的偏僻角落,周遭没有草木,全部是黄土,暴君的出现成功引起了路人的关注,但磷蝶蛊在天空中撒下的磷粉扰乱了他们的心智,使得路人们浑浑噩噩的游荡。   暴君鼓起了腮帮子,“嗖”的一下,黏糊糊的肉舌闪电般射出,扑向叶飞。   后者持剑斩去,“砰”双方交锋,力量潮轰然四散,叶飞只觉得剑上传来一股怪力,震的他虎口发麻,正要后退,却发现朝花夕拾剑被对方强健有力的舌头缠住了,动弹不得,舌上锋利的牙齿“咔哧咔哧”地在剑刃上噬咬。   “恶心!”   心念一动,朝花夕拾剑化作片片飞花到了天上,每一片花瓣都是血红色的,为他操控在天空兜转一圈后极速下落:“千万别小瞧了仙人,看我的万物皆可为刃。”   下一刻,片片飞花如雨下落,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把锋利的剑,花雨倾盆,可以将人千刀万剐。   那暴君看似鲁莽,但是战斗智商极高,似是知道花瓣雨的威力,提前吸气蓄力,一道黑色的结界从体内腾出,将千万片花瓣一一挡下。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花瓣雨倾落在黑色的结界上,仿若一大捧锋利的暗器撒在铁伞表面,叶飞看奈何它不得,分出一小股力量往老叟那去了。   “嘻嘻嘻!”不知何时,五个瓦罐的盖子都已经打开,其中碎蜂蛊嗡嗡嗡地盘旋在老叟周围,花瓣云飞过去后,碎蜂蛊悍然无畏地迎上,即便花瓣上覆盖了叶飞的罡气,还是被碎蜂蛊与生俱来的强烈毒性腐蚀掉。   双方短兵相接的过程中,碎蜂蛊和花瓣云都有损耗,但是时间一久,死去的碎蜂蛊尸体中释放出瘴气,形成一团团迷雾,将老叟严严实实的保护了起来,花瓣云再也攻不进去了。   “果然,蜀山并非唯一的力量之源,任何一种功法修炼到极致都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叶飞微微蹙眉,不是因为老叟以碎蜂蛊破掉了自己的万物皆可为刃,而是因为暴君释放出的结界不仅抵挡住了他一连串的攻击,而且暴君体内的力量还在不断增强,似乎再过不久就会爆发了,“暴君,为什么你的身上让我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叶飞倒是气定神闲的,从遇见老叟一直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出十拿九稳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他气沉丹海,双手举高慢慢下压至丹海,达到尽头之时再蓦然上扬,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出,更多的花瓣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仿佛一条血红色的蟒蛇,将沿途遇见的所有生物吞噬殆尽。   花瓣云承载着万物皆可为刃的剑意,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冲向暴君,行进路途上的一切都被摧毁,黄土飞滚,后者身上的结界仍然坚如磐石,但是被血蟒咬住,往后推去。   “砰砰砰砰砰……”花瓣云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发起攻击,暴君“哎呦、哎呦”的叫唤,被花瓣云前进的推力顶住,往老叟方向去了。   叶飞目标明确,既然你的碎蜂蛊腐蚀性如此厉害,既然暴君身上的结界如此强力,我便将暴君还给你,用你的最强之盾去硬刚你的最强之矛,真可谓以己之道还施彼身。   老叟显然没料到有此一招,暴君为花瓣云化作的血蟒推过来,她呆立原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暴君冲来。   “砰!”如同保龄球冲入了瓶池,老叟和她的碎蜂蛊被撞得四分五裂,不成样子。这还不是结束,暴君被强大的推力往前拱着,一路跌跌撞撞,直到撞中五百米开外的一间茅草房,将整间草房彻底撞塌了才终于止住退势。   花瓣云重新分散开,离散于天地各处随时可以聚集,叶飞站在原地,眉头紧蹙。   老叟被撞碎的时候他看得清楚,那是真的被撞碎了,碎成了蛊子大小的颗粒,如此看来,老叟已经不是以身养蛊的问题了,只怕她已经把自己改造成了蛊子。   她现在何方?暴君怎么样了?   只怕接下来,自己会迎来两者最猛烈的攻击了吧。   叶飞这个人心中向来没有畏惧,这大概与他体内流淌的战斗民族的血液有关系,越是遇到危险,越是遇到强者,叶飞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仿佛与强者对战才是他一直以来追求和向往的。   见到老叟第一眼,叶飞就从这个年迈老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因子,但他还是选择走上前与老叟攀谈,选择看着老叟将蛊虫一个一个地展示出来,这是因为他在期待,他体内那沸腾的战斗欲望在深深期待着,期待着老叟展现出未知的力量带给自己难以言喻的喜悦。   叶飞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向强者挑战的道路上,他觉得自从纳兰若雪香消玉殒了之后,自从有了一次唤醒体内力量的经历之后,他就越来越嫉恶如仇了,越来越冷酷暴虐了,仿佛一直潜藏在心中的第二重人格苏醒过来。   或许,这才是真实的自己,或许,过去的时间自己从未真正活过。   叶飞在暴君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特别是在暴君刚刚出现的时候,那流体状的样子让他觉得似曾相识。现在想想,不是和白羽的贴身灵兽彩儿如出一辙吗!   难怪六小总是对彩儿充满敌意了,原来这才是它真正的样子,得赶快告诉白羽才行,告诫他千万不要被彩儿可爱的外表蒙蔽了双眼,白羽啊,你现在何方!   “刷!”倒塌房屋中,一条猩红有力的肉舌冲出来了,笔直冲向叶飞,后者往前一步消失在原地,不仅躲过了肉舌的攻击还出现在暴君的头顶上方,朝花夕拾剑自上向下劈斩。   “咣当!”被又一条肉舌紧紧缠住,不知何时开始,暴君全身出现了大大小小,一张又一张嘴,每一张嘴巴里都是利齿密布,每一张嘴巴里都有一条腥臭粘稠的肉舌。   “怪物!”叶飞不退反进,一式有去无还笔直刺出。   “刺啦啦”怪物肉舌崩碎,叶飞手中的长剑无限靠近了它“孽畜,俯首吧!”   “咔嚓咔嚓!”万没想到,关键时刻暴君居然用满口锋利的牙齿咬住了朝花夕拾剑的剑锋,瞬间止住了叶飞的来势,再一用力,便将朝花夕拾剑咬碎了。   叶飞两眼眯起,感受到危险极速后退,暴君身体已然膨胀,血盆大口像是一朵黑漆漆的乌云快速笼罩了他。   “哦哈哈哈,老子要把你吃掉。”   关键时刻,叶飞往前迈出一步。   “伉嗤。”千钧一发之际,又是空间系仙法缩地成寸救了叶飞的命,自从叶飞领悟了空间系仙法的奥妙之后,他就越来越依赖其带来的自由了,掌握了空间,便如同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给以往的作战方式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再出现时,叶飞已到了遥远的地方,这段时间和红娘朝夕相处,不仅仅彻底驯服了她,也从她身上学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特别是关于仙法的,有了红娘这个在蓬莱仙岛排行第五的顶尖高手的指导,叶飞对于对于仙法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可以说,以前叶飞一直是在战斗中摸索成长,缺乏名师的指点,红娘的出现刚好弥补了叶飞过去的不足,将他心中的困惑一一解开,红娘的出现便是一道光,给黑暗中摸索的叶飞以光明的指引,让他对仙法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缩地成寸!叶飞现在迈出一步,可不是仅仅只能跨越三米那么远了,能够一步到达视线尽头。   站在高处的叶飞居高俯瞰,目深似海,黑色的长衣迎风飘扬,不知为何,竟让人看到了几分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的影子,那一身黑衣,那燃烧的眼神,何等相似!   人,只有经历过深沉的绝望,才愿意将现下拥有的希望焚烧殆尽。   难道,难道叶飞已经彻底堕落浮华,坠入地底?   仔细看才发现不同,不同点在于,叶飞的嘴角没有炎天倾那般邪恶至极,纯粹至极的笑!他的嘴角平静地舒展着,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之扬起,眼底深处存在一丝凄然,仿佛在憧憬什么,仿佛在畏惧什么,仿佛在等待什么,仿佛看透了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能放下。   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有一天他彻彻底底地坠入黑夜,也绝不会成为炎天倾那样的人!   繁华尽退,朝华易老,少年叶飞不过二十岁出头年纪,鬓边竟能隐约看到几丝白发?是幻觉吗!是阳光过于耀眼所带来的错觉吗!或许不是!   于高处持剑,举高俯瞰的叶飞宛若一片黑暗,于他身上再看不到丝毫希望!   然而,   暴君无惧!   肉舌径直冲来!   叶飞还之以一剑。   这一剑洗尽铅华,毫无色彩。   却无法以肉眼辨清轨迹,所过之处不扬起丝毫的风。   剑刃过处,万物归寂。   没错!万物归寂!   叶飞的剑中竟有着万物归寂的可怕气息,让人不禁想起归元寂静剑所带来的深沉梦魇。   却并不相同!因为,不需要消耗生命!   这是在多次使用归元寂静剑之后,叶飞彻底领悟其剑意,再与破袭剑术结合所产生的全新的剑术!   超越破袭剑术,超越有去无还,专属于叶飞自己的剑术。   长剑过处,坚不可摧的长舌从中间撕裂。   “撕拉!”随之而来的,还有暴君高亢尖锐的咆哮,“疼疼疼,大混蛋竟敢割断人家的舌头……嗯。”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凛冽剑意已经透入废墟,只需刹那,便可将那凶神恶煞的暴君一劈两断。   便在此时,一片绿油油的光水波般荡漾,光芒中,水母模样的奇怪生物游到空中,以血肉之躯将不可一世的凛冽剑意尽数挡下。   “婆婆我见过不少剑仙,你虽然不是其中最强的,却是最有趣的!”老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何时,街上的行人已全部晕倒,大量碎蜂蛊悬浮在半空中,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叶飞,老叟的声音便是从碎蜂蛊的身上传过来的,来自四面八方,“年轻人,你释放的剑意绝望至极,霸道至极,又沉静至极,明明威力惊人,却能将万物精准切割,实在诡异的很。”   “你怕了?”叶飞于蛊虫大军中淡然屹立,无所畏惧。   “咳咳咳,熊孩子都不怕,行将就木的老婆婆有什么好怕的!”话音未落,那只在光芒中游弋的水母形生物已然无声无息地来到空中,逼近了叶飞。   叶飞冷目观望,见那乘光的蛊子越飞越近,气势汹汹,眨眼间已到了近前,应该是主攻了;而一众碎蜂蛊则紧密围绕在它左右,封锁了自己的所有的去路,肯定是主防了。   由此一攻一防构成微妙的平衡,令他无从下手。   “嗯?”一丝疑虑掠上心头,叶飞想:自己刚刚登上九幽山便遇到实力如此强悍善于操控蛊虫的老叟,是单纯的巧合,还是精心的安排!不会自己的动向已经被什么别有用心的家伙察觉到了吧。   却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因为危险已经越来越近。 第927章 无聊的正义   老叟的攻击很有特点。她是个驾驭蛊子的高手,将真身隐藏起来,所有攻击都是由蛊子完成。   暴君、碎蜂,这水母状甚至能抵挡住自己剑刃的奇形生物,都是蛊子的一种,它们互相配合,进攻防御,毫无破绽。   叶飞遇到了难题,他感到随着水母形生物的到来,一股奇特的力量临近了,封锁了方圆百米的仙力流动,断了自己的力量源泉。   “有意思,这是什么蛊子?”   “这个生物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老叟嗤嗤的笑,仿佛老鼠在磕木头。   “神神秘秘的!”   “苗疆的巫师向来以神秘著称。”   “越是神秘的面纱,便越要去撕破,这样才有意思。”叶飞露齿一笑,这是他开战以后第一次笑,是自信满满代表了胜利的笑容。   便见日光下,叶飞右手持剑前递,手臂细长而有力,伸展到尽头手肘与肩膀几乎保持水平,肌肉轮廓即便隔着衣服仍可清晰辨认。   “刷!”随着右臂的前伸,片片飞花掠过天空,每一片花瓣都是一把锋利的剑,每一片花瓣都是叶飞曾经留下的一滴泪。   “刷刷刷!”千万片花瓣,千万把锋利的剑,掠过天空形成层层光影,“刷刷刷刷刷……”   “片片飞花皆可为刃!”叶飞自信满满地伸直右臂,他知道,不久之后一切都会化作乌有,自己的朝花夕拾剑正是这微小蛊子的最佳克星。   “少年人,你以为自己赢了?”老叟的声音却仍然气定神闲,“你太小看蛊术师了。”   下一刻,绿光荡漾,只一瞬间便将片片飞花尽数扫落,那碎蜂蛊们得到绿光的庇护,全都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   “好生厉害的蛊子。”叶飞手持长剑,倒吸一口凉气。   “你若知道它的来历,便不会觉得惊奇了。”老叟嗤嗤地笑,笑声古怪,让人感到恶心。   彼此僵持一瞬,   在这短暂僵持的时间里,双方都没有发动攻势。   敌阵中,叶飞蓦然抬起头来,面对日光灼热的天空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竟是流下一行泪来。   老叟奇道:“是怕死了吗小伙子!”   “笑话,死有何可惧!”叶飞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来,化作两行泪珠。   “不怕死,你的眼泪从何而来!”   “我在感谢!”   “感谢?”老叟完全糊涂了。   “感谢上苍,让强者如云,使得我叶飞的生命获得了应有的色彩!感谢你们的出现,因为你们的到来,我叶飞必然变得更强!”一甩头,泪水尽散,叶飞右手施力,手中剑握的更紧了一些,“天,令强者争雄于人间,以最终的胜利决定九州的未来!我叶飞明了了自己的道,我叶飞要将天下强者尽数踩在脚下。你们!你们都是我的踏脚石啊。”   狂风起,万丈光芒于手中剑剑身放射,叶飞身子前倾,顺势斫出一剑。   “接剑吧。”   剑上寂灭气息逼人,凛冽杀意肆虐,似有鬼哭狼嚎相伴左右。   “同样的招数,你技穷了。”老叟不屑。   却在转瞬之间意识到危险,惊惧道:“怎……怎么回事……这一剑的威力怎么如此骇人!”   “你是无情剑下斩落的第一个亡魂,理应感到荣幸。”   “无情剑?”   “超越破袭剑术,超越有去无还,甚至超越归元寂静剑的终极剑术!以无情为名,对敌人毫无慈悲可言。被它杀死的人不会感到痛苦,因为反应过来的时候,三魂六魄已经尽数泯灭。   人有情,剑无情;对亲人有情,对敌人无情。天地之大,有情无情本由心起,正邪善恶本无区别,能鉴别这一切的,只有我手中的剑!   敌人,杀之;亲人,爱之;朋友,护之!   这就是我叶飞要走的路。”   “接我的无情剑!”   这一剑虽名无情,却有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其上,宛若开辟洪荒的第一束光,携摧枯拉朽之势冲向蛊虫大军。   这一剑是叶飞在遭遇大变后领悟出的剑术,在无数次的施用归元寂静剑以后,叶飞的心境被弄弄剑意渗透,发生了深刻的改变,他发现喜、怒、哀、乐,甚至绝望,这种种的情感会让剑招变得更强大。   由此,他开始将感情融入剑中,创造属于自己的剑术。   便是无情剑!   第一次出招,不过稍动一念便将暴君击败;这一次,他全力施为,将飞扬的情感融入剑中,已是无情剑最巅峰的状态。   这一剑的强大不在于无坚不摧,在于无所不灭!   万事万物,都将臣服在这终极一剑之下。   “轰轰轰轰轰!”方圆百米的仙力尽被封锁,然而却并不能减弱叶飞出剑的威力,便见神光刺目,叶飞手持长剑融入光中,携带五彩之色杀将过来。   “撕拉!”水样的绿光如幕布般撕裂,叶飞人剑合一将水母状蛊虫从中间剖开一个大洞,将周遭的碎蜂蛊尽数化作乌有。   ——一剑之威以至于斯!   光芒散去,叶飞露出身形大口喘息,不过动了区区一剑,额上竟是见汗。   他突破了敌人的封锁圈出现在水母状蛊虫的身后,脚踩花瓣云,气喘吁吁,看样子刚刚那一剑对他的损耗极大。   “强大的招数往往伴随着更多的代价,刚刚那一剑虽然厉害,但其上凝聚的感情太过炽热,对于你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说,想必负担不小,使用多了,脑子怕要被烧坏变成疯子吧。”一剑过去,蛊虫死伤无数,老叟的声音却仍旧气定神闲,这证明,叶飞初时对老叟实力的评价有误。   “你?毫发无损?”开战以来,叶飞的神情第一次变了。   “头发明明掉了一根!很久没有如此兴奋的感觉了,年轻人,婆婆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慢着!”   “年轻人,要求饶吗!”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说吧。”   “婆婆你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偶然还是故意。”   “年轻人,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将实情告诉你也无妨,婆婆我会出现在此地,既是偶然也是故意吧!偶然在于,婆婆我为了喂饱这些小乖乖们,不得不终日穿梭于九州各处。”   “这是偶然,故意呢!”   “故意之处是,婆婆我从一位故人口中,听说了一个名叫叶飞的小家伙天性善良,性格正义,是个十足的呆瓜。婆婆我偏偏不信有这样的人存在,掐指一算你也该来了,便在此处放下了行礼,一等就是七七四十九天!”   “故人?”叶飞目光一转,急迫地问道:“向你提起我的可是药人?他现在哪里!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他每日药浴的配方是从哪里得到的!要没有婆子我,那个老家伙早就死了。”   “你和药人是好朋友。”   “呵呵呵,朋友!这个词太奢侈了。”言及此处,老叟的语气鲜有的变了,想必是回忆起了什么,“小家伙,婆婆我最讨厌的就是满腔热血,以正义自居的年轻人!只要遇见了,必会将他们大卸八块拿来练蛊。”   “老婆婆,你从哪里看出我一腔热血,又从哪里看出我满怀正义了。”   “从你的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你的心却是这样的。”   “别说笑了,这世上最难看清的便是人心。”   “呵呵!站在巷尾,你明明感受到我身上的血腥气味,却故意走上前试探,不是因为好奇心作祟,是担心婆婆我罪大恶极,祸害百姓;上来攀谈后纠缠不休,婆婆我几次意图放你离开,你几次故意找茬留下,不是自寻死路,是越觉得不对劲,越要看个明白,以防止婆婆我继续作恶;你对婆婆我早有戒心,所以婆婆我猝然发难的时候才能及时作出应对。可笑的是,明明心怀正义,却在那蠢女人面前装出恶狠狠无所谓的样子;明明心怀正义,却给自己的剑招取名无情;明明心怀正义,却矛盾至极的不敢表露出来。   年轻人啊,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你应该体会过那种释放欲念畅快淋漓的感觉吧!   只有放下心中的正义,让杀戮的本能得到释放,才能体会到的仿若新生的快感。”   叶飞眼睑低垂,沉默下来。   老叟继续道:“你啊,你啊,就是因为你满心正义,让婆婆我打赌输了,输给那人一只最顶级的蛊子,你可知道自己该当何罪。”   “老婆婆我问你,正义有错吗!为何心怀正义的人不仅要受到侮辱,还会遭受打击和报复。”   “傻孩子!世人皆醉你独醒!你便是他们眼中的异类,不弄你弄谁啊。”   “难道,便让世道一直黑暗下去吗!”   “你或可以一己之力征服人间,但绝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人心!什么正义邪恶,什么仙道、魔道根本就是狗屎,都是站在自身的角度所作出的判断而已,小伙子,婆婆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对错,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正邪!能一直存在的,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仅此而已!”   “我不信!”   “不信又能如何!像你这样心怀正义的人婆婆曾经见过几个,要么被人间的残酷摧毁了信仰,至此一蹶不振;要么随着信仰的坍塌,走向极致的另一端,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加邪恶。从来没有一个,能将正义贯彻始终,从来没有。   想必,你今日将正义掩饰起来,也是因为遭受太多的打击而产生的自保反应吧。   年轻人,醒一醒吧,你一直以来的坚持压根就是一坨狗屎,你就是那条正在吃屎的狗啊,哈哈哈哈!”   “我……我是一条狗?”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我是一条狗?”   “是啊,你就是一条狗,一条正在吃屎的狗!你所坚持的正义便和狗喜欢吃屎没什么两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既然你执迷不悟,便为自己无聊的坚持付出代价吧!婆婆我可要生气了。”   “慢着!”   “改变心意了?”   “带我去见药人,我想见他。”   “可他并不想见你,他都要被你气疯了。本想把一身衣钵传授给你,可你这家伙天生榆木脑袋,不开窍啊!”   “我以为……我们相依为命……是亲人……”   “相依为命?咳咳咳,你太不了解药人了,药人那个家伙天生是个坏蛋,任何人都是他利用的对象,你不过恰好在那个关键的时间点出现而已。”   “可是……”   “没错,他确实打算将一身衣钵传授给你,你也确实阴差阳错地得到了王剑九龙的认可,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道不同不相为谋,除非你变得像他一样邪恶,否则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因为那个人和婆婆我一样,最讨厌的便是满口正义的年轻人!”   “原来是这样……”   “是否又让你伤心了?当信仰被剥落,当残酷的现实显露在眼前,你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你是要彻底堕落,还是要融入黑暗。”   “我……两者都不选!”   “凭什么!”   “因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压根不是一条狗,而是趴在地上的那坨屎,哈哈哈哈!”   “不,我不是!”   “你是!我说你是,你就是!”   突然间杀意大作,实质的威压来自四面八方,很明显,老叟要动用真正的力量了。   叶飞眼前,莺莺绕绕的绿光从空间的每一个缝隙中渗透出来,这些光芒包裹了水母形蛊子的尸体,竟让那东西伤口痊愈,复活过来。不仅如此,随着绿光的聚集,更多水母形的蛊子出现,它们个头更大,实力更强,宛若魔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叶飞。   “真让婆婆我生气,死吧!”   水母形的蛊子在绿光中移动,慢慢逼近了叶飞。   后者识得厉害想要逃走,却发现周遭的空间、仙力已被绿光尽数封锁,想要施展仙术逃走已经不可能了。   强者!眼前的老叟能够将力量隐藏的如此彻底,可见她的实力已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境地,这样的人是万万无法打赢的。   难道,自己又要使出归元寂静剑吗!   以现在的寿命,还能使几次那样拼命的剑法,自己身边怎么总是出现如此顶级的强者呢,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让他怎么打!   绝望时刻,灵台之上却传来一丝清明,令叶飞冷静下来,这是他身为最强战斗种族所特有的优势。   “不,还有救!任何人都有弱点,面前的老叟一定也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水母形的蛊虫爬上了红娘的背脊,叶飞忽然大喝一声,右手双指并拢往地面上指去。   下一刻,一株参天巨木拔地而起,蜿蜒如蟒的枝茎卷起了身受重伤的暴君。   “我靠我靠!”暴君变成了大舌头,“你这家伙要干什么,老家伙,快来救我啊,我靠我靠。”   “这就是你的弱点。”   叶飞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容,植物枝茎疯狂生长,很快便插入暴君的嘴里,不断向里钻,努力地刺破它的皮肉吸取其中的精华。   植物,有着所有生物中最坚韧的躯干,有着所有生物中最奇特的吸取养分的方式,是蛊子的天生克星。   叶飞早在走向老叟的时候便在地面上洒下了几粒种子,这些种子都是特意在山河世界淬炼过的,吸收了海量的仙力,只待心念一动,便可绵延百米。   如此强大的植物,正是现下最好的杀手锏!叶飞找不到老叟,却知道暴君对其意义非常,控制了暴君就有了要挟老叟的资本。   “放我们走,否则暴君必死。”叶飞出言威胁。   “你凭什么认为婆婆我会为了一只蛊子放弃杀掉你的念头。”老叟的语气毫无波澜。   “直觉!直觉告诉我暴君对你非常重要。”   “你的直觉错了。”   “错了?你既然能够算出我会在最近几天到达九幽,那么何不再算一算究竟是我先死还是暴君先死。”   “年轻人你知道吗,婆婆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或许我并没有那么容易杀死!”   “何以见得!”   “别忘了,我还有杀手锏——王剑九龙!”   “九龙代表着邪恶,心怀正义的你愿意使用它的力量吗!”   “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呵呵呵。”老叟笑声转缓,终于陷入沉思。   “老婆子,救我啊,快救我!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直到暴君急切呼救,老叟才又开口道:“一命换一命!用暴君换你的女人。”   “放我们两个走!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叶飞干净利落地拒绝。   “答应他啊,快答应他,这东西一直往我身体里钻啊,钻啊,我感觉自己快要死啦,快死啦。”暴君又气又怕,哇哇大叫。   老叟终于扛不住了,确如叶飞所想,暴君对她意义非常。   “那好吧,我放你们走。”   “这就对了!早答应了,那个叫暴君的小家伙也不必受苦。”叶飞心念一动,植物粗壮坚韧的枝茎暴君它团团裹住,形成一个半径五米的圆球束缚着它,但不会继续向内部钻咬,不会有性命之忧“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所谓的暴君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在它身上感受到了如此违和的感觉。”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赶快夹着尾巴跑吧!万一婆婆我改了主意,你和你的小伙伴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其他地方见过同样的东西呢!”   “什么!你见过暴君的同类,在哪见到的!”老叟的语气蓦然失控,由此看来,暴君对她的意义比叶飞想象的还要重要。   “交换筹码吧!你告诉我关于它的一切,我告诉你在哪里可以找到它的同类。”   “容我想想。”   叶飞急于知道暴君身上的秘密,因为同样的家伙“彩儿”现正在白羽身边,如果这东西本身有问题的话,必须及早通知白羽,防止他遭遇不测。叶飞自然不会将彩儿的事情告诉老叟,他准备撒谎,将实力强大的老叟指向佛宗净坛。这并非违背承诺,而是善意的谎言,只有让恶人互殴,好人才有生存的空间。   他耐心地等待,他知道老叟一定会答应交换条件的。   可是局势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很明显老叟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必了!婆婆我不会和你交换情报,你一辈子也别想知道暴君身上的秘密,哈哈哈哈!”自从火力全开,老叟的声音就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底气十足,“交换吧,松开暴君我放你们走。”   “先放人!”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我是在自保!”   “呵呵。”   “放不放。”   “哼!”老叟最终妥协,随着一声怒斥,水母形的蛊子向两边散开,层层叠叠的光涛中出现一道裂缝容叶飞通过。   叶飞右手抬起指向红娘。   老叟咳嗽起来!将致命触手伸向红娘身体各要害部位的水母形蛊虫这才离去。   叶飞右手向回勾,红娘乘着花瓣云回到他身边。   “解药呢。”   “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   “我只想活着。”   “想活着又何必主动来招惹我!你明明有很多的机会可以走的。”   “我走了,苍生何辜。”   “无聊的正义。”   “嗖”的一声,一个纸包从地面某处飞了过来,卷在纸包里的大概就是解毒剂了。   叶飞打开它,将其中的粉末倒入红娘嘴里,效果立竿见影,不一刻功夫红娘的面色就回转了,度一口真气过去,随即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地望向叶飞。   “谢啦!”叶飞会心一笑,驾驭花瓣云,快速消失在天边。   在他离去的同时,植物枝茎收缩,暴君总算保全了一命。   “还算将信用。”老叟拄着拐杖,从树丛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要吃了他,要将他大卸八块。”暴君怒气冲冲,它第一次在渺小的人类身上吃了如此大的亏。   “不着急的,他跑不了。”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老叟笑容满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暴君深知老叟的实力,道:“既然那家伙跑不了,咱们就先去找点吃的,等恢复好了元气再去寻他。”   “他说见过你的同类。”   “听到了,怎样。”   “你们同类相食,实力可以大增。”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听语气不像在撒谎。”   “你的意思是。”   “等抓住了他定要好生拷问,把你同类的位置逼问出来才好。”   “万一在蜀山怎么办。”   “蜀山?你别怕嘛,今日的蜀山可不是当年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了。”   …… 第928章 愿将黎民苍生担在肩上   老叟的出现将叶飞的计划全盘打乱,他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位顶尖强者盘亘在九幽山的入口等待着自己自投罗网!他又一次为长久坚持的正义付出代价。   老叟说的没错,叶飞之所以毫不犹豫地走上去与她攀谈,之所以明明察觉了异常仍然不打算离开,原因只有一个!   ——便是他要亲自打探出老叟的虚实,一旦确认了站在面前的不是个好人,便会为民除害手刃剑下。   身在蜀山的叶飞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多管闲事,来到人国的叶飞眼见苍生疾苦,愿将黎民苍生担在肩上,从此为不平事拔剑。更甚之,随着日积月累,他心中的正义感开始爆发,本性中的善良开始膨胀,越发以英雄,以正义自居了。   在这种情况下,叶飞道心获得了稳固,却也一次次地陷入险境。   人!面对不平之事,面对邪恶之物究竟该选择明哲保身,还是挺身而出为不平事拔剑!   叶飞的选择是为不平事拔剑,为此便要付出无穷的代价吗?   他的道心会否选错了!他会否应该回到过去,变回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叶大夫。   矛与盾,进与退!实体化的道心又一次变得虚淡,叶飞一天对生活感到迷茫,道心便一天不得稳固,境界便一天不得提升,甚至可能倒退。   道便是这样,稳固的道心带来强大的实力,道心不稳,实力不再!   逃亡中的叶飞真想回到过去,变回那终日为了生计奔波忙碌的叶大夫,那个时候虽然又苦又累又没有地位,但总归,总归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挣扎之中。   求索道心的过程宛若将身心重新淬炼,宛若将铁器在火焰中炙烤敲打,不承受成千上万次的锤炼是无法获得新生的。   一剑入九幽!   叶飞这一刻所做的选择证明了他从未变过。   ——要红娘离开!   他知道,老叟一定会追上来,自己一旦被追上,必然面对九死一生的局面。   所以,他要红娘走,走的远远的,躲开不知何时便会降临的危险,让所有的责难由他一人承担。   红娘不愿,叶飞执意如此,甚至用花瓣云送她去远方。   红娘中毒已深尚未痊愈,抵抗不过叶飞的执拗,干脆以死相逼,声泪并下!无奈之中,叶飞只得留下了她。   红娘说生是叶飞的人,死是叶飞的鬼,一辈子为叶飞当牛做马,以主仆相称。   叶飞视若无睹,不发一言地乘着花瓣云往远方去了,看起来心意已决;红娘不愿,擦干泪水追上。   红娘实力绝对在叶飞之上,但她身为女人,有着全天下女人都拥有的弱点,便是动情。女人一旦动情,境界和智商都会直线下降,以至于应有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来了。   红娘生来优渥,却一生坎坷,今日为叶飞之奴,或许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一剑入九幽!   叶飞以朝花夕拾剑承载两人,往九幽山更深处挺进。   幽者,隐也。   极尽隐蔽之地谓之九幽。   相传,九幽是死者往生之处,是生与死的分岔路口。   相传,九幽山纵深百里,峦峰无数,其神秘之处,即便仙、魔两派连年征乱仍不可穷尽。   相传,九幽山是九州大地上最神秘的所在,其中秘境密布,居住在九幽山的道士们直到今天仍然只能在外山活动,其幽闭山峰环绕形成的腹地,时至今日仍被列为禁区。   仙、魔、佛,九幽山自己的道士,凡深入禁区者无一生还。这就是魔教和蜀山,无论哪派势大都不将九幽彻底吞并的原因,因为即便吞并了,也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深入九幽,叶飞感到一丝冷寒,这份冷意并非源自温度骤降,而是阴森恐怖所带来的体感,风吹过身体,如同被厉鬼爬过,好生难受。   这还只是外山,距离九幽腹地不知还有多远!   “你来过这里吗!”御剑飞行的时候,叶飞问红娘。   红娘答道:“从没来过,除了蓬莱,我去过的地方真的不多。”   “这样……”   “不过我在岛上的古籍中看到过有关九幽的记载!说九幽存在着很多秘境,都是从遥远的时代留下来的,其中存在着未可知的力量,妄入者多数有去无还!   现在控制着九幽的仙人,其实只是在外区活动而已,从未到达过九幽的核心。”   “我也见过相关记载,不知是真是假。”   “公子,你来九幽是为了寻找纳兰姑娘的灵魂?”   “不错!若雪明明吃了蓬莱岛不死药,却还是不能转醒,我怀疑与她三魂不全大有关系,我要将她散落的魂魄都找回来。”   “这样做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要能找回她,即便大海捞针又能如何。”   “公子可真是性情中人。”   “那一天……死的本该是我!”提及伤心事,叶飞神色一暗,艰难地重复了一遍,“死的本该是我!”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往事何必再提!”叶飞长袖一引,“快要天黑了,我们去寻个落脚的地方。”   “看起来,咱们只能在山林里将就一晚了。”   “再走走,要能找个村子落脚就最好了。”   “为什么要寻人多的地方落脚!”   “人越多,咱们越安全。这是反其道而行之!那老叟不会想到,咱们胆大妄为地躲进了村子。”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公子你可真是聪明!”   “别夸我了。”   “万一她追上来怎么办。”   “有六小放哨,危险临近咱们可以第一时间察觉。”   “既然如此,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走。”   之所以要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之地,是因为叶飞察觉到,九幽山地界内阴气极重,而且越到太阳落山,阴气越重。可以预想到,到了晚上这里会变得非常危险,所以要在天黑前找个阳气重的地方,防止被邪魅侵入体内。   御剑飞行,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两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村落,村子坐落在半山腰上,村民们穿着蓝紫相间的衣服,头上裹着头巾。来此落脚的仙人们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几对,其中包括魔教的人,大家互不干扰,各走各的,早已习惯了如此。   仙人们常来九幽,不仅因为这里是正邪交汇之地,更因为九幽山内灵力特殊,特别适合修炼偏僻法门。   御剑飞行降落在村庄里,叶飞寻了一个村民问路:“请问,哪里可以投宿。”   村民笑容质朴,伸出右手指向村西一处三层瓦舍,道:“那里,去那里。”   “谢啦!”   往前走的时候,叶飞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村子里一共两处三层小楼,一处坐落在村东,一处坐落在村西。穿着黑衣的魔教中人全部赶往村东落脚,穿着道服的蜀山人全部去村西落脚。   “这样就不会相看两生厌了,村民们想的可真是周到。”红娘和叶飞一样,心细如发。   叶飞道:“这里是我至今为止见到过的,魔教人和蜀山人相处的最和谐的地方。”   “不愧是正邪交汇之地。”   走入客栈,没有店小二的迎接,只在前台坐了一个十八九岁的村姑,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客人,投宿啊。”   叶飞展目望去,发现这里真的是纯粹的客栈,一楼、二楼、三楼全部都是一个个房间,没有酒桌,也没有肉菜,甚至没有特别的装饰。   “果然是民风淳朴的地方。”叶飞走过去,“给我开两个房间。”   “不好意思客人,现在正是采茶季节,客人很多,咱们这儿现在就剩了一间房了。”   “就一个房间了!”叶飞眉头蹙起。   “一个房间就一个房间,麻烦你给我们开一下吧。”红娘笑嘻嘻地将银子递过去。住客栈要先交押金,多退少补,银子不够了前台会找你去要。   前台收了银子,将钥匙递过来:“三楼,三一二!咱们这过一夜収一两银子,转天正午退房,三餐全包。”   “谢了。”   红娘接了钥匙,领着叶飞往楼上走,后者在她手伸过来的时候向后闪开,“你上楼吧,我去外面。”   “公子,你去哪!”   “不必管我,明天太阳升起之时,咱们村子入口碰面。”语毕,叶飞转身离开,如同一阵风。   红娘看着他渐行渐远,目光复杂,却没想到耳边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老牛吃嫩草啊,想的美呢。”是前台的姑娘。   红娘目光一冷,冲上去给了她两个巴掌,“掌你的臭嘴!那是我家主子!”   前台的姑娘被红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捂着通红的面颊,低下头,再不敢说话。   “若再多嘴多舌,我就将你的舌头剪下来泡酒!”   “噔噔噔。”拿着钥匙往楼上去了,没有了叶飞的束缚,她还是那不可一世的天上之仙。 第929章 万骨血阵   叶飞走出了客栈,他明明知道红娘的心意,却仍不打算压榨她,叶飞做人讲的是道义。   他身材瘦高,一身黑衣贴身,为夜下冷风吹打岿然不动。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方位后走向村子的另外一边。   一身黑衣,身材高大,叶飞黑色道服的上面虽然没有麒麟刺绣,但乍一看确有几分魔教中人的气质。   叶飞走向了村子另外一边的客栈,那里是专门给魔教中人投宿的地方。   走到门口,恰有两名魔教的门徒迎面走来,三人撞了个对脸,那两人竟然温和一笑,和他打了声招呼。   出人意料的和善,叶飞心中大惊但不动声色,同样微笑示意。   就这样完成了会面,那两人当先跨过门槛走进了客栈,叶飞后一步进入,见两人径直走到前台,将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   “小鹿,给我们准备两个上好的房间。”竟然并不像想象中的少言寡语,非常亲切的与前台姑娘对话。   “好嘞,二一一和二一三,上好的客房两间!”一边说着,一边将挂在墙上的钥匙取了,放到两人手里。   那两人呵呵笑道:“小鹿啊,找到心上人没有,我们堂口最近招了两个坯子不错的男孩,要不要给你介绍下啊。”语气非常随意,看来经常投宿,彼此已经熟识了。   “不必了,我们梨花村的姑娘向来不嫁外姓,更不敢高攀你们圣教的仙人。”   “如果你也加入我教,不就般配了吗!”   “鹿鹿我资质愚钝,还是安心做个凡人算了。”   “多少年了,一点长进没有。”   “多少年了,一点都不累的。”   “小鹿我问你,你是不是担心入了圣教,蜀山的道士找你麻烦。”   “嘿嘿。”   “告诉你吧,九幽山现已在圣教的掌控之下,距离脱离蜀山只差一声令下。”   “你们神仙打来打去,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山民能够自保就不错了,管不了你们仙家的事情。”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便作罢吧,这事以后再不提了。”听语气,倒有几分无奈。   “这话已经听过多少遍了,别废口舌了,后面还有客人呢。”   “你这丫头。”   听着魔教妖孽与客栈前台的对话,叶飞真是忍俊不禁,他万万想不到,印象中凶神恶煞的魔教中人会拿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无可奈何。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魔教的门徒们,也是有世俗可爱的一面的。   “小哥,到你了!准备开几个房间啊!”两名魔徒走上楼梯,前台的姑娘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过来。   九幽山虽然阴气颇重,但也空气湿润,人杰地灵,山上的姑娘一个个皮肤白兮兮,眼睛水灵灵的,说不出的娇俏。   “这里最好的房间。”叶飞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   “小哥长得好俊俏呢,不会就是他们刚刚提到的新入圣教的年轻人吧。”   “我和他们不是一个堂口的。”   “真的吗……”   叶飞被她问的心烦,反问道:“你们很熟啊?”   “一个月见个两三回,算很熟吗。”   “他们频繁到此做什么。”   “这个人家可不会问的!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就越快!”   “你年龄不大,为人倒是事故。”   “那是!你脚下的客栈我是老板呢。”   “你是老板……”叶飞从新审视她一番,“不像。”   “看不起人是吧。”   “你虽然事故,见到客人的时候却懒洋洋的,没有老板的精明和算计。”   “我天生大度,不行啊!”   “依我看,你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哼,少瞧不起人了。”   “我上楼了,哪个房间。”   “问你个问题行吗。”   “还有事吗!”   却见那姑娘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对着叶飞的耳朵偷偷地说道:“公子,你不是圣教的人吧!”   叶飞心中大惊,气息紊乱一瞬,但很快平复下来:“臭丫头,你胡说什么。”   “圣教人付账向来都是以一锭银子为规格结算的,他们纪律性很强,从来没有例外。”   “你忽悠我。”叶飞暗中审视对方,暗道:她是故意试探自己呢,还是真心实意地在提醒自己呢。   却听前台的姑娘说道:“公子,记住喽,下次再想蒙混过关,只付一锭银子,千万别给多了。”   “怎么可能次次付一锭银子呢,万一有碎银怎么办!”   “嘻嘻嘻,还真被我乍出来了,你果然不是圣教的人。”   “你忽悠我!”叶飞目光一冷。   “嘻嘻嘻,别动怒嘛,人家没恶意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   “人家只是觉得你不像是圣教的人,故意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探出来了。”   “闭嘴。”叶飞暗道大意,想想就明白了,怎么可能结算的时候都以一锭银子为面额呢,那碎银怎么办。真是大意失荆州,着了这个小姑娘的道了。   “公子,你别生气,人家看你帅才跟你开玩笑的,人家没恶意的。”   “哼!”   “知道人家怎么看出来的吗。”   “你说说看。”   “圣教的人目的性很强,往往三五成群,嫌少有独自投宿的。而且,你给我的银子明显不是圣教制造的规格,衣服上又没有刺绣,从这三点分析,我就看出来你不是圣教的人了。”   “闭嘴!”   “你是蜀山的吧。”   “闭嘴。”   “嘿嘿,你胆子可真够大的,蜀山视魔教如洪水猛兽,你居然敢大摇大摆地走入专门接待他们的客栈投宿!”   “蜀山视魔教如洪水猛兽?你不这样看吗!”   “当然,在我看来,魔教的人反而比高高在上的蜀山上仙可爱些呢。”   “吃了他们的迷魂药吗!”   “真的,魔教人其实对自己家以及家门附近的百姓可好了,他们很亲善的。”   “不可能!”   “九幽前面就是昆仑山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据我所知,他们残忍嗜血,杀戮无度。”   “大概是对外族吧,魔教和蜀山已经战斗了太久,可能仇恨已经融入骨髓了吧。”   “他们天生邪恶!我可是亲眼见过魔教人的嗜血的。”   “反正我见到的都很可爱。”   “你被蒙蔽了。”   “人家识得出真心还是假意。”   “你知道个屁。”   “谁说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人家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   “何出此言!”   “你的身上有女人的香味。”   “多嘴!”叶飞取了钥匙往楼上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瞧破了底细,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正在翻江倒海。   果然,任何人都不能小觑啊,说不定在哪里就要栽跟头了。   在一路“吱呀吱呀”的伴奏中走上三楼,站在楼上才发现压根没问房间号,又趴在栏杆上对下面喊,“几号房啊。”   “三零一。”前台姑娘坏坏地笑。   叶飞再不想和她废话,推门进屋再反手关好门,总算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安静空间。   环视四周,看到四壁白墙,桌椅简陋,床榻窄小,说不出的寒酸。“这就是最好的房间?”住惯了金陵城的豪华客栈,再住村间陋舍确实有些不习惯了。   叶飞走到茶桌前,颠颠茶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叹了口气:“算了,口渴就忍着吧,不想再见到那古灵精怪的臭丫头。”打热水肯定要去楼下,可是叶飞实在不想再见到对方。   快速站起,便要回床睡觉,却在此时,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样了,五彩神牛有消息了吗!”叶飞五感远超常人,以至于旁边屋子的对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可能魔教的人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蜀山剑仙混入自己的地盘。   “一点踪影都没有,不知道情报是不是出了错误。”说话的是同一个房间的另外一个人。   “圣宗主亲自下的命令,不会有错的。”   “那怎么一点踪迹都没有呢。”   “没踪迹就继续找,总会有线索的。”   “听说这家伙厉害的很呢,见到了可得小心点。”   “咱们只负责搜集情报,情报搜集到了,马上汇报给上面。”   “这已经是第几只了?”   “第三只了!好期待啊,好期待看到圣宗主驾驭万妖,手持万骨血阵的壮景。”   “这次一定要把蜀山干趴下。”   “天佑我圣教。”   “天佑圣教。”   话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叶飞大气都不敢出,万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误入敌营,居然听到了如此关键的情报。   他在史书中看到过相关记载,那两人口中的五彩神牛是和呲铁、青牛、囚牛并称的四大神牛之一。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魔教的圣宗主想要捕获驾驭神牛为己所用!不仅如此,他们最后说道:好期待啊,好期待看到圣宗主驾驭万灵,手持万骨血阵的壮景!   这句话看起来短,蕴含的意思却令人心惊。驾驭万灵?都是五彩神牛等级的妖怪吗?如果真是如此,以掌教的力量是否可以阻挡。手持万骨血阵?万骨血阵这个名字叶飞听了不止一次了,记得炎天倾血洗樊村的时候,便提到过这个阵法的名字,这几人又再提到,绝不会是偶然,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早就知道炎天倾的父亲,冥王宗宗主野心勃勃,想不到他暗中筹划,居然要一边降服众神兽,一边炼祭万骨血阵,等到这两样法宝都炼成了,就是蜀山覆灭之日。   真是可悲,在蜀山踌躇不前的时候,敌人已经暗中集结力量,准备发动大总攻了。   只怕战事一起,蜀山将溃不成军!   叶飞暗自捉摸: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五彩神牛应该在九幽出现过,这些探子一旦发现对方的踪迹,那个人人追捧的冥王宗宗主也会降临此地,如此人物的降临可能会打乱自己寻找若雪灵魂的计划!   四大神牛叶飞见过其中的青牛和囚牛,青牛上仙一身仙气,给人神秘莫测的感觉;而那囚牛至尊则有着参天的体积,甚至将骨血赐予了他,现正在山河世界成长。这两只神牛都是一顶一的强者,就连掌教都要让之三分,五彩神牛既然能与之并列,想必实力不会太差,这样强大的生物冥王宗宗主有意抓捕,那么这个人,究竟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只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那个人心太大,实力太强,只怕与之见面会对自己不利,需要小心隐藏行踪才好。   叶飞没想过破坏对方的计划,因为来九幽山的目的是为了救回若雪,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若雪更重要了。 第930章 五彩神牛   天未亮的时候,旁边屋子的魔教中人便离开了,他们离开但没有退房,可见要以此为据点行动,早晚都会归来。   叶飞担心他们认出自己蜀山上仙的身份,无端生出事端,等天一亮就退了房间,按照昨日的约定来到村口与红娘见面。   后者早已等候在那里了,见到自己后,殷切地上前打招呼:“公子,公子,我在这。”   “让你久等了。”   “人家刚来呢,吃过了早饭。”、   “我也吃过了,咱们走吧,今天抓紧赶路,不耽搁了。”   “公子,你有目标吗,咱们要去哪!”   “去九幽山的腹地,我们要去寻找灵魂的归处。”   “哇塞,紧张刺激的探险就要开始了,人家好兴奋。”   “不仅刺激,还很危险。”   “越危险的事情就越刺激。”   “你可知道,冥王宗宗主可能随时出现。”   “那又怎么样呢,只要和公子在一起,红娘永远不会退缩。”   “你真的愿意和我同生共死?”   “红娘的命是属于公子的。”   “那好,从此我们以姐弟相称。”   “不要,红娘是公子的奴婢。”   “你何苦如此。”   “只有做奴婢,才能一辈子守着公子,寸步不离。”红娘的眼睛湿润了。   “你这是何苦。”叶飞不忍见她流泪,长剑一指飞上天了。   生长在九幽山上的树木又矮又小,树身大多畸形,树叶为针叶,站在仙剑俯瞰下去,便像是一丛丛锋利的匕首从地底下冒出来。   九幽山山势平缓,河络蜿蜒,河水湍急,从高处看,似一条盘山之蛇。越是深入,越见诡异,往高处飞行,大大小小的仙人洞府藏在云中。往低处飞行,依山傍茶的村落几十里一个。   最令叶飞在意的是这里的河洛,如此低矮的山脉却有着如此湍急的河流,旁支纵横的河洛几乎无所不至,让人觉得危险。   “看来咱们是来对地方了。”站在花瓣云上,叶飞宛若一柄出鞘的宝剑,即便有意收敛锋芒,也令众生觉得耀眼。   “此地阴湿气非常重,正是魂魄最喜欢的环境。”红娘总是能猜到叶飞的话外之音。   “传说,所有往生的魂魄都要度黄泉,过奈何桥,饮孟婆汤。照此推论,阴间湿气应当极重,与此地的环境不谋而合。”   “可是入口究竟在哪里呢!这么多年了,大家既然都知道九幽山与地府幽冥大有渊源,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呢。”   “生死两隔!若要以血肉之躯进入轮回之地,估计会有违天条吧。”   “公子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还没有!但我觉得,天条并非难以打破,人力必然胜天。”   “公子要强行闯入地府?”   “先找到入口再说。”   “入口再哪里?”   “顺着河走,河流的尽头便是冥界的入口。”   “何以见得?”   “直觉!”   叶飞的直觉并非空穴而来,这里的河洛确实透露出诡异。   河流的形成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天山雪水融化为溪,溪聚成河;另外一种是雨水充沛之地,水聚为河。   九幽山脉虽然海拔不及蜀山,但也是一顶一的高峰,其上的河流必然应依靠地势,从高向低流淌。   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放眼九幽,蜿蜒大河宛若活物,不可思议地盘走于山脉之间,不知源头,不知归路的流向那未可知之地。   这样的情形,只能说明九幽山的河洛之间藏着秘密!叶飞依此判定,大河的尽头便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地方。   根据叶飞的判断,两人从九幽山的入口,向着其腹地挺进,路走着走着却遇到了难处。原来,山河干系太多,此前他们遇河流分叉都是沿水流充沛的主河道前行,然而这一次,河流一分为二后,化作两条南辕北辙的,宽度雷同的河道,根本看不出主次。   见此情形,红娘眉头紧蹙望向叶飞,后者驾驭花瓣云降落在河滩上,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最终道:“没办法了,只能一条一条的试,先往北走吧。”   “好的。”   两人正要上路,却突然看到河流下游一行黑衣鬼鬼祟祟地走来。   ——魔教!   这些人沿着河道而来,一路摸索,四下窥探,似乎在努力地寻找些什么。鬼鬼祟祟地行为让叶飞想到了隔壁两人昨夜的对话,给红娘使了个眼色,一起藏入灌木丛中。   置身暗处,看着那魔教中人由远及近。   眼前一共有十名魔教门徒,各个手持血剑,身穿麒麟袍,他们三人一组,分头行动,小组之间相距不超过十米,另有一领头人御剑而行,剑刃离地五米,前行速度平缓,对仙剑的拿捏极为妥当。   “不好,是山岐!我们得赶紧走了。”   “你说的是他们牵着的异兽吗。”   “不错!”原来,十名魔教门徒分成三组,每一组中都有一头异兽跟随,这异兽长着豹子的身体,狗的脑袋,被一条小手指粗的铁链子拴住脖子,由一名魔徒牵住,前进之前总会对着空气嗅闻很久,像是在确定方向,“山岐是魔教大量繁殖的妖兽,兼具猫科动物的敏捷身姿和犬科动物的灵敏嗅觉,非常擅长远距离搜索猎物,我们距离太近,会被发现的。”   叶飞看得清楚,被红娘唤作山岐的异兽四肢强健有力,背脊开阔,兴奋度高,每次嗅过味道开始前行,勒住脖子的铁链都被绷的笔直。身体前倾,往前窜跳的时候地面上留下清晰的爪印。   “山岐!”他从未在古籍中看到过与之相关记载,可见这种异兽并不出现在在远古,“既然是以嗅觉搜索目标的猎手,那我们只要将味道掩盖起来就好了。”   叶飞随手一点,木系仙力冲入地底,催生百花盛开,香气芬芳,在魔教中人走近之前,将两人的气息先一步掩盖了。   “这样能管用吗,据我所知,山岐的嗅觉异常灵敏,甚至凌驾于狼,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过去的。”红娘担心。   “没关系,应付不过去了我们就出手将他们全部杀了,反正正邪本就两立。”叶飞回答的轻描担心。看这些人的样子,叶飞知道他们一定是在寻找五彩神牛的踪迹,如果不得不现身的话,便将他们全部杀了,阻断魔教的狼子野心。   在山岐的指引下,十名魔教门徒越走越近,他们四下搜索,动作规整,充满纪律性。这份秩序,是蜀山的仙人所不具有的,仙人散漫而孤高,除非教主号令,否则独来独往,独断专行;魔教的人却充满纪律性,下级对上级绝对服从,完成指令的时候如同一条条鹰犬,一拥而上,动作整齐划一。   如果是军团作战,他们的战斗力一定在蜀山剑仙之上!   可偏偏,蜀山有戮神阵护法!   一只山岐领着三名魔教门徒逼近了两人藏身的地方,叶飞看它鼻头湿黑,目光有神,犬齿硕大,对着灌木丛一阵狂嗅,下意识地握紧了朝花夕拾剑的剑柄。   那山岐大概是发现了两人,站在灌木丛的外面向里探头,拼命嗅闻,一次又一次,像是在确定两人的味道。   叶飞看它的样子,猜想两人的行踪早晚暴露,便要举剑杀出,却就在此时,九天之上传来一声兽吟,紧接着风云变色!   这一突然出现的异响掩护了叶飞和红娘的行迹,几名魔教门徒眼见天生异象,全部御剑而起围聚到了领头人的身边,被链子锁住的山岐对着天空“嗷嗷”狂吠。   异象蔓延,不一刻功夫,白云转黑,黑云围绕着中心一点旋转,形成一个向天空中凹陷的漩涡,随着漩涡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随着其凹陷处越来越深,竟有五彩神光从其中射出,兽吟不断。   “五彩神牛!”几名魔教门徒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苦苦寻找的五彩神牛会主动的找上门来。   错愕间,无上威压降临,前一刻还狂吠不止的山岐们在至尊兽威的压迫下全部闭合了嘴巴,收拢了利齿,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随着“闷”的一声,身披五彩光霞的恐怖巨兽在漩涡的尽头处出现了。   光芒太盛掩盖了它真实的样子,五彩神牛身披五彩,虚空踱步,声威赫赫。   魔教中人终于反应过来,随着领头人一声令下,十名魔教门徒全部拔剑。   “坤组,你们快走!快去将此间的消息禀告宗主,这里由我们挡住。”感受到自九天降下的凛冽杀意,搜索小组的领头人终于意识到对方究竟为何而来,当机立断发号施令,命坤组离去,自己率领另外两个小组的人阻挡神兽的脚步。   毫不迟疑!在领头人发布命令以后,坤组之人立刻御剑而起,往山下去了,剩下两个小组的人则和领头人一起原地组成防御阵型。   一道冷光扫过!   明明看不清五彩神牛的体魄,叶飞却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从魔教中人的身上扫过。   “轰隆隆!”日常的呼吸如雷霆霹雳炸响,令两侧山石坍塌碎裂,五彩神牛乘着神光,宛如一道疾驰的火车“轰隆隆”地从天空中俯冲下来。   领头人率领六名手下御剑飞起阻拦它,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五彩神牛快速追上了正在逃跑的坤组,血口一张,将一个五彩光团吐了过去。   “不好!”之前凶神恶煞的山岐在绝顶兽威下失去了行动的敏捷,被光团吞没尸骨无存。   坤组三人同时拔剑!彼此气流纠缠形成防护气罩。   “滋滋滋!滋滋滋!”气罩与五彩光团发生激烈碰撞,恐怖的巨兽如同山洪一般冲来,只一口,便将三人的护体气罩咬碎,将其中一人拦腰咬住,仰头甩飞。   那人为这一甩之力飞出三千米远,飞行的途中鲜血狂飙成河,“啪”的一声,重重落地,正好落在灌木丛中,落在叶飞和红娘近前。他趴在地上,身体已经成为了肉泥,无数坚硬的灌木穿透全身,轮回状惨不忍睹,凄红的血浸透了脚下的大地。   “自爆,快自爆!”实力悬殊过大,领头的魔教之人万分急切地向着坤组仅剩的两个人发号施令,“其余人,听我命令!快跑,都快跑!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将此间的消息带给圣宗主。”   魔门教徒纪律严整,对于领头人的命令无条件服从。   随着他一声令下,坤组仅剩的两个人毫不犹豫地急念一段口诀,口诀念诵完成后抬头望天,露出悍然赴死的神情,他们舍了血剑,双手合十于胸前:“天佑我圣教!”两眼快速充血,身体膨胀,“砰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动了自杀式的恐怖袭击,“砰砰!”   两股巨大的能量爆发,这能量是他们燃尽三魂六魄,燃尽全身精血换来的,威力巨大,就连不可一世的五彩神牛都被炸得痛叫。   类似手段叶飞在蜀山见过,现在想来仍觉心惊肉跳,暗道“魔教中人就连自己的生命都如此不尊重,更不要指望他们在乎别人的生命了。”   自爆带来的巨大威力给五彩神牛造成了伤害,后者痛呼连连,硕大的头颅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撞得晃动,身上彩光暗淡一瞬。   与此同时,场间所有活着的魔教中人驾驭血剑向着七个不同的方向逃窜,他们自知打不过对方,便采取分散逃亡的战术,化整为零,各奔东西,只为将此间的消息传递出去。   五彩神牛好不容易从自爆的余波中恢复过来,却见到自己的目标已经改变了战术,分别向着七个方向逃窜,当即怒啸一声,伸长脖子从血口之中吐出七个彩团。   彩团仿佛拥有着意识,分别追击,在前进的过程中化作七只小一些的神牛,凶神恶煞,扑向敌人。   “五彩神牛蛮厉害的。”藏身灌木丛的红娘充满厌恶的看着面前的尸体,捂住口鼻阻挡恶臭。尸体没有自爆,死不瞑目,双眼圆睁着望过来,像是要化作厉鬼前来复仇。   “看来它已经发现了自己正在被人追捕。”叶飞却觉得没什么,五彩神牛虽然身在彩光之中,显得神秘莫测,但是从刚刚的交战来看,实力远远在青牛上仙和囚牛至尊之下,“它是怎么发现的呢,为什么会选择在此处狙击对方,难道附近有它的巢穴吗!”   “五彩神牛,传说中的祥瑞之兽,被无数先民奉若神明,想不到今日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可悲,可叹。”红娘被那死人的目光看得如芒在背,实在忍不住了,往前一挥手抿去了对方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   “人类这种生物,是绝不会允许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东西存在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七团彩光已经分别追上了自己的目标。彩光宛若五彩神牛的分身一般,与七名魔教门人大打出手,转眼间已将其中的五个打成重伤。   还剩三个实力较强的,边打边撤,不求胜利,只盼逃离对方魔爪,将此地的秘密带给圣宗主。   “轰轰轰轰轰!”受了重伤的五人相继自爆,自爆产生的气浪将五彩神牛的分身炸碎,为自己的同伴创造了逃跑的可能,仅剩的三人再不耽搁,驾驭仙剑快速远遁而去,眼看着马上就能脱离险境,却就在此时!他们各自的面前出现一个离奇的漩涡,漩涡之中探出一颗硕大的牛头,无比巨大,将他们三人分别咬住吞噬了进去。   “这怎么回事?”叶飞看得清楚,三人逃跑的时候五彩神牛明明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怎么会凭空多出三颗牛头将他们三人全部吞噬呢?甚至连魔教最得意的招数自爆都没有使用出来!是用了分身之术,还是有其他同类存在,“眼前的神牛全身上下笼罩了一团刺眼的五彩光芒,而出现在漩涡中的却只是一颗牛头,与普通黄牛一般无二,只是个头特别巨大,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   叶飞隐藏在灌木丛中,大气都不敢出,五彩神牛取得了大胜,站在凸出山崖的孤石上仰天长啸,它的啸声威武霸气,全身被炫光笼罩,一副王者之姿。   叶飞注意到,从它出现到现在,天空中的黑云始终没有散去,黑云向内旋转形成漩涡,漩涡的尽头仿佛连接着平行世界的神秘空间。   “那后面,不会就是五彩神牛生活的地方吧!”叶飞正要凝目望去,却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竟是那威风凛凛的五彩神牛从高石上望了过来。   明明全身笼罩在神光之下,却分明可以感受到它的目光所及,真是可怕的压力!   叶飞打呼:“不好。”当下全神戒备,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朝花夕拾剑!   红娘同时感受到危险,一手摘下了黄金凤。   两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红娘的实力甚至更在叶飞之上,面对杀得正欢的五彩神牛不敢有丝毫大意。   只见那庞然大物凌空跃起,轻飘飘地降落在灌木丛外的湿软河滩上,身姿之矫健之飘逸,很难想象是那庞大身形产生的。   距离近了,看得也更加清楚。它身高十五丈左右,全身笼罩在彩光之中,只有一条细长的尾巴流浪在光团外,左右甩舞,它沉重呼吸,目光如电,看不清面貌却可想象出体貌的英伟。   距离太近了,叶飞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炽热!他知道,自己的行踪一定已经被发现了。   感受到威胁的红娘便要先发制人射出黄金凤,叶飞却阻止了她,以不容抗拒地语气道:“再等等,不要着急!”   红娘不解,却也没有争辩,被叶飞抓住了细软的手掌,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传导过来,她全身都酥了,忘记了一切的忧愁和烦恼,忘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   “哼哼!”五彩神牛的喘息如同打雷,它的呼吸炙热,甚至将两人藏身的灌木丛烧焦。   随着灌木的焦黑,两人的身形彻底显露出来,叶飞不得不直面它。   一人一牛对视良久,五彩神牛忽然转身,悍然腾空,山洪海啸一般飞入云中,飞入黑云旋转形成的漩涡,在它身形彻底消失以后,黑云才跟着散去,天空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叶飞长舒口气,总算放松下来,却又感受到了什么,紧张地望向灌木丛的另外一边,在那里,惨死的魔教门徒已经被烧成了一片死灰。   “神兽通灵!五彩神牛能够清晰地辨认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叶飞松开了握紧红娘的手,后者沉浸在之前的美好不能自拔,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叶飞心想:五彩神牛的巢穴一定就在附近,它神通广大,擅长各种仙术,不仅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正在被敌人追踪,更能施展空间法术来回穿梭于不同的空间,自己继续深入九幽腹地,肯定会距离它的巢穴越来越近,不会也受到攻击吧。   这头五彩神牛虽然远远没有囚牛至尊,青牛上仙来的厉害,却也不是好对付的,与之硬碰硬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叶飞沉思了一会儿,施施然走出灌木丛,双手结印施展木系创生术,不一刻功夫,河床便成为了花的海洋,之前打斗的痕迹被大片大片的花朵掩盖。   红娘好奇问道:“叶飞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这样一来,就算魔教的追兵追上来,也没那么容易发现打斗的痕迹了。”   “你在帮五彩神牛掩盖行踪?”   “我在帮自己!”叶飞有预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五彩神牛的掌控之下。   …… 第931章 蛊婆婆   叶飞和红娘快速离开了战场,他们改变了主意,顺着往南的河道前行,一头扎入密林深处。   之所以改变路线,是叶飞想到地府幽冥处在潮湿阴暗的地方,距离阳光必然遥远,往北走距离太阳越来越近,只有往南才符合条件。   他们一路向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高达七米的瀑布,瀑布下游有着宽阔的滩涂,在此休息真是再合适不过。   “不走了,今晚在此地落脚。”叶飞御剑降落在河滩上,“我们先要搭起一个火堆,再从附近抓些野味食用,平安过夜应该不成问题。”   红娘随着他一起降落,站在滩涂上,五十步开外便是振聋发聩的瀑布,太阳尚未彻底落下,瀑布上架起彩虹桥,景色极好。心中没来由的高兴,添油加醋地道:“光有火堆可不行,还要多找些干草,扑在身下夜里才能睡得舒服。”   “这附近过于潮湿,有干草的可能性不大。”   “把树干剖空架在火上烘烤,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可以当干草用了。”   “你倒有经验。”   “常在野外奔走。”   “那好,就按你说的做。”叶飞心念一动,六道金光自体内飞出落在面前,显出六小的身形。   它们一身雪白,背生双翅,昂首阔步,身体流线型极好,三角形的眼睛不仅有着狼的凶横,更有着狐狸的狡猾,始一出现便顽皮的冲向叶飞,分寸极好的将他摁倒在地,使劲揉搓亲昵,肉舌狂舔。   “好痒,好痒!”叶飞被它们几个扑倒在地,一时半刻竟起不得身,裸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背被它们舔的好痒,开心地笑个不停。   自从老大离去,六小团体内部极为和谐,以老二为首拧成一股麻绳,对叶飞唯命是从。它们各个丰神俊逸,身姿矫健,上蹿下跳,将灵兽应有的灵气体现的淋漓尽致。   身上的杂毛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不剩一根,贴近体表流淌着淡蓝色晶莹剔透的风流,既可爱又帅气。   “好啦,好啦,好啦!”叶飞终于起身,拍拍老二的脖子对它说:“带着它们去捕猎,补大个的猎物,咱们晚上烤着吃了!”   老二欢呼,展翅高飞,五小随后。   红娘眼见它们在天空中自由翱翔,开心恣意,放飞自我,一副天真无际的样子,反而有些担心,问道:“让它们单独出去,没事吗?”   “它们应付的来。”踩着绵软的滩涂,叶飞走向不远处的树林,在那里拾捡植物的碎枝。   红娘则用黄金凤砍断一颗大树,将其一分为二从中间切断,再分别掏空,等到叶飞架好火堆后,便把掏空的树干放在火堆边上烤。   九幽山阴寒气息太重,叶飞用三昧真火才能点燃火堆,两人隔着火堆坐着,低头烤火不发一言。   “公子,看你点火姿势熟练,以前经常在林间行走吗。”红娘一边烤火,一边问。太阳不知不觉的下山了,冷风起,林子里阴森可怖,寒冷入骨。   “修仙之前我是名村大夫,经常上山采药彻夜不归。”叶飞如实回答,“你呢,看你修剪树枝的样子驾轻就熟,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   “蓬莱岛气候和此地相仿,母亲轮回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野外过夜,练成了搭窝的本领。”   “都是苦命人啊。”   “还好挺过来了!不然也见不到公子。”   “活着便好。”   “公子,你有朋友吗。”   “为什么这样问。”   “从出生开始,红娘身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公子你是唯一的一个。”   “有缘人易得,知心人难觅!我有朋友。”   “公子的朋友想必惊才绝艳。”   “何以见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完全不同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你说的不错,白羽的天资甚至在我之上。”   “公子朋友的名字叫白羽吗。”   “方白羽。”   “好有诗意的名字,公子和他是如何认识的。”   “天意,天意让我俩相逢。”   “冥冥之中确有定数。”   “当然。”   “您的朋友现在在蜀山吗。”   “你作为引路人,不应对我的底细了若指掌?”   “红娘想听您亲口说出来。”   “为何?”   “想了解真实的公子。”   “告诉你也无妨,不错,白羽现正在蜀山,他是蜀山掌教的继承人。”   “真是人中龙凤。”   “当然。”   “公子便对掌门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人这一辈子,大多时候身不由己。”   “如公子所说,活着便好。”   “不错。”   “见到公子以后,红娘便生出一个愿望。”   “说来听听。”   “红娘希望,公子能快乐起来。”   “你觉得我不快乐吗。”   “公子觉得自己快乐吗。”   “不快乐是因为若雪的轮回。”   “只怕不全是吧!公子心中似乎一直都很矛盾。”   “你倒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与公子在一起时间越长,越能感受到公子心中的矛盾。公子应该知道,矛盾的心是会影响修为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公子对人家的态度忽好忽坏,忽冷忽热便可见出端倪!公子你明明是个好人,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做个坏人,肯定很辛苦吧。”   “呵呵!”   “公子大可放心,即便全天下都有负于你,红娘不会。”   “你曾经伤我很深。”   “红娘早已迷途知返。”   “最后信你一次。”   “公子……”   蓦然出现的破空之声打破了红娘接下来的话,叶飞和红娘同时抬头,看到六小展翅高飞,由远及近。它们飞在空中,排成整齐划一的人字形,老二一马当先,嘴里叼着战利品。   ——一头野熊!   那野熊看起来比老二还要粗壮,却被它毫不费力的叼在嘴里,令人不可思议。   六小向下俯冲,温和的风先一步到达,吹乱了燃烧的火焰。   “刷刷刷刷刷刷!”它们分别落地,老二将黑熊尸体放在叶飞脚下,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等待叶飞的夸奖。   后者近距离地看着它,看到老二受伤的翅膀和眼睛都被风流取代,看起来和正常肢体一样,甚至变得更美,露出开心的笑:“抓了个熊瞎子来,不错,今晚有熊掌吃了。”   余光扫过黑熊,看到野熊身上只有一处伤口,位于脖子,可见是被一招致命的,心道:六小的实力又成长了。   会心一笑,叶飞掏出短刀,剥皮、去骨,放在河水中洗净血污,再切成小块。他驾轻就熟地做完这些,然后用树枝穿了被切成小块的黑熊的肉块,放在火堆上烧烤。   “熊肉紧实,耐心等一阵子吧。”这话是对六小说的,它们六个早已口水横流。   “小家伙们真是听话。”红娘眼见六小乖乖地守在火堆旁,即便口水横流也不越雷池一步,忍不住赞叹。   “自然。”   月下,瀑布尽头,黑衣的男人和红衣的女人守着火堆端坐,六只丰神俊逸的天狼或趴、或窝,或抓耳挠腮,等待着火堆上的熊肉一点一滴的成熟。   这一幕绝美,宛若醉人的画。   肉熟了!叶飞从怀中取出一个放着白色颗粒的透明瓶子,晃了晃,六小全部直立而起,目不转睛地盯着熊肉,看叶飞将那透明的瓶子打开,将里面的颗粒洒在熊肉上,口水难以遏制的淌出来。   “完成了!”叶飞将正在淌汁的熊掌递给红娘,后者接过后,居然像六小一样没出息地咽下了一大口唾液,可见叶飞烤肉的技术确实不赖:“真香啊。”   “自然。”剩下三个熊掌,叶飞取出其中一个扔给老二,后者一跃而起接住,落地后大口哚呢,整个过程身边的五个兄弟动都不动,绝没有争抢的事情发生。   熊掌还有两个,叶飞全部留下了,转而将黑熊身体的其他部分分给五小,后者心满意足。   等级制度是狼群维持运转的法宝,叶飞故意给狼群建立等级,便是要狼群以老二为尊健康持久的运转。   夜渐深,两人六狼大口哚呢,自由自在,生活仿佛变得安逸起来。   却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在耳边:“饕餮盛宴啊,婆婆我真是馋的紧呢。”   该来的总归要来,无名老叟二度现身。   神秘的老叟人未至,声先至,沙哑的嗓音乘着夜里的风飘入叶飞和红娘的耳朵,令两人食欲全无。   与此同时,幽绿的光从地平线上升起,将天空映照为一片忧色,仿佛有巨大的天灾即将降临。   水母状恐怖的生物出现了,看那数量,堪比一支军队。   叶飞和红娘已被包围,背后是瀑布,面前是数不清的敌人。   “咱们无冤无仇,何必苦苦相逼。”叶飞站起,不畏无惧,不卑不亢。   “伤了婆婆的心肝宝贝,想走是不可能的。”   “明明是你主动出手。”   “是吗,你再想一想!”   “呵呵。”   “若不是婆婆实力卓越,是否已成为你替天行道的剑下孤魂!”   “匡扶正义,替天行道有错吗!”   “我说少年啊,你怎么还是这样天真!九州大地压根没有你所谓的正义!”   “或许它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正义在哪里,说说看!”   “在我心中。”   “这便是你今日必轮回的理由。”老叟似是想到了什么,怪里怪气地笑起来“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   “生机在何处。”   “那六只小狼崽,看来很美味。”   “不必打它们的主意,叶某宁愿战轮回,不会出卖朋友。”   “那便轮回吧,路都是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你就一点不在乎与药人之间的交情?”   “药人恨不得你轮回啊,呆瓜!”   “不可能。”   叶飞手持仙剑,长身而起,却有一道金光以更快的速度越过了他,刺入黑夜。   是黄金凤!   “公子别慌,你我联手她未必是对手。”红娘翩然而立,双手两指并拢成剑,遥控黄金凤上下翻飞,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对,不管你有多强,也绝不可能击败我和红娘的联手。”看到红娘战意全开,叶飞信心大增。   “再多几人婆婆我也不放在眼里。”老叟却丝毫不为所动。   叶飞向六小打了个手势:“去,把她的真身给我找出来。”六小随即腾飞。   夜很黑,叶飞、红娘联手再加上六只天狼决战蛊虫军团,真有种团伙群殴的架势。要知道,同样的阵容曾打的聚仙阁阁主背井离乡,再不敢踏入聚仙阁半步,老叟虽是传说中的蛊术师,但实力就一定比聚仙阁阁主强吗,未可知也。   凄惨的绿光下,大片的水母形蛊虫逼近了过来,它们身上的绿光不仅能阻隔空间中仙力的流动,还能作为防御屏障,为它们抵挡伤害,是一种可怕的能量体,令叶飞感到十分棘手。   不过,黄金凤恰恰是天下间大多数能量体的天然克星,黄金凤看起来小巧,其实蕴含着强大的能量,飞出的时候能量聚集在锋利的凤眼上,使得它几乎无坚不摧。   黄金凤是蓬莱岛的顶级仙器之一,其地位甚至不在瀚海神剑之下。“嗖嗖嗖!”在它的穿针引线下,连成一片的光海中间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没大没小的丫头,不要在老人家面前调皮捣蛋。”话是这样说,老叟对于黄金凤其实没什么办法,那仿若头钗般的渺小神器内部却蕴含着恐怖的能量,在天空中上下穿梭,来回飞舞,如入无人之境。   老叟战斗经验丰富,眼见拿黄金凤没办法,就打起了黄金凤的主人红娘的主意。   百步飞剑最大的缺点就是御剑者缺了仙剑的保护,容易身处危险的境地。   老叟身边有的是蛊虫,冷笑声中,便已派出成百上千的碎蜂蛊趁着夜色包围了红娘,幸好红娘有罡气护体才没有着了她的道。红娘同样是个善于战斗的人,在第一次中了老叟的暗算以后,她便吸取教训,战斗一开打便腾起仙罡护体,防止被细小繁多的蛊子偷袭。   “嘿嘿嘿,婆婆我的蛊子可不是小小的护体气罩所能够摆平的。”   叶飞眼见红娘腹背受敌,片刻犹豫后果断放弃进攻,快速撤回到红娘身边,将自己的罡气与红娘的罡气融为一体。   叶飞想的清楚,黄金凤既然能够对敌人造成伤害便放手红娘专心进攻,自己负责防守,两人分工合作,说不定能取得奇效。   大量的碎蜂蛊扑来,叶飞以万物皆可为刃剑意驾驭花瓣云,与碎蜂蛊群形成激烈的冲突,保住了红娘的安全。   一番激烈对攻之后,叶飞和红娘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多了一分信任。   “情比金坚啊,你们不知道婆婆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秀恩爱吗。”老叟的声音来自每一个碎蜂蛊的身上,来自整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来自四面八方。   随着她的怒骂,更大量的碎蜂蛊、水母形蛊子出现在黑夜里,铺天盖地,无穷无尽,仿佛是一场由虫子引发的天灾。   叶飞直到此时才知道顶级的蛊术师是可以控制海量的蛊虫的。   “年轻人,碎蜂蛊婆婆这里有的是,来,我们拼拼数量。”   “拼就拼。”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乒乒乓乓……”漫天虫海与血红色的花瓣云短兵相接,双方不断交锋,不断碰撞,激射为片片火星遍布于整片天际。   与此同时,黄金凤在大量水母形蛊虫中穿针引线,黄金凤虽然能刺穿水母形蛊虫的身体,却无法给它带去轮回亡,只要绿光不灭,水母形蛊虫便持续不断地再生仿佛无穷无尽。   这场战斗,开场即是巅峰,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持久力的比拼。   战局焦灼,想要找到突破口并不容易。   双方都在等待,等待对手露出破绽!   就在此时,天狼锋利的爪子踩在了松针铺就的林道上……   …… 第932章 男儿膝下有黄金   “啊哈哈,被发现啦!”暴君疯狂的笑声显示出,它是一头没有脑子的食人机器。   反倒是老叟面露凝重:“万万想不到,真身居然被发现了。”对于蛊术师而言,最大的危险便是真身被发现。   老二三角形的眼睛透露出凶恶的光,这份光芒鲜少从它的眼中出现,因为主人叶飞绝少遇到危险。   “呜呜呜呜呜!”老二长啸,将老叟的位置传递给远方的叶飞。   与此同时,五小呈扇形包围了老叟。   从头到尾,它们的体长已达五米,踩着尖锐的松针从容前进,宛若一阵狂风。   暴君狂笑,圆形的身体显露出无数张嘴,从嘴里吐出腥臭的舌头。   这黏舌吐出以后速度又快,力道又大,曾经将叶飞逼入险境,是个难缠的对手。但五小很轻松地躲过了,只是微微挪步就避过腥舌的攻击,再顺势咬住舌头的根部。   “嘶啦、嘶啦、嘶啦、嘶啦、嘶啦!”用力向外扯,将暴君的长舌生生扯断,后者痛的惨叫起来,“啊啊啊啊,痛死我了,痛死我了,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   “成群的天狼能够捕猎任何凶兽,更何况它们的进化程度凌驾于你,退下吧。”老叟异常之冷静,一边继续操控远方的蛊虫,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六小,像是要将它们生吞活剥。   暴君却不听从她的指令,圆形的身体飞起,身体中间的巨口张大到极限,巨大外露的牙齿向着六小倾轧过来。   “本大爷要吃了你们,吃了你们。”暴君想要利用身体的优势发起进攻,毕竟它皮糙肉厚又全身都是牙齿。   但是六小很聪明,并不和它硬碰硬,它们快速变换身位,在暴君上下不断游走。游走的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暴君连续咬了几口都只是抓住了虚影,而老二甚至一直站在原地从始至终没有挪动一步。   暴君狂怒,冲向老二,巨大的身体凌空压下,准备将它一口吃掉。   老二却仍旧纹丝不动,狐狸样灵动的眼睛骤然眯起,露出两道冷锋。   下一刻,疾行中的五小同时扑下,在暴君的背身空门上留下了致命的伤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暴君血口怒张,用尽全身力气,忍着伤口的剧痛无论如何也要吃掉老二,五小从后面死死地咬住它,两边拔河,绳子是暴君的身体,最终它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轰隆!”暴君两眼一黑,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不甘心,不甘心啊……”却再也无法出声了,它已经昏轮回过去,后背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老叟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你回来,就是不听。”她极度镇定,往前伸出枯瘦的手指,口中念念有词,下一刻,暴君全身闪耀金光,整个身体越缩越小,直至变成一个渺小的星辰颗粒,充满迷茫的浮游于松树林内,“这伤势,不知要吃掉多少东西才能恢复过来哦。”老叟的语气非常无奈,似乎拿暴君没什么办法。   她收回前伸的右手,耷拉的脸皮上,下垂的眼角夸张地扬起,灰色的瞳孔在六小身上打转:“已经多少年了,九州大地上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天狼的影子!想不到再度出现之时,居然一次就是六只。”老叟似是对天狼有着极深的怨念,“你们跟随盘古开天辟地,再随着他一起羽化仙逝就罢了,何苦再来插足人间的是非恩怨呢。”   老叟站在原地,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身上的气势却完全变了,变得狰狞而恐怖,变得失去拘束,再没有任何的收敛。   “你们一族相当稀有,作为练蛊的肥料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幽幽的绿光出现在老叟的身后,一只无比巨大的水母形蛊虫居然从她的脊椎骨里爬了出来,迎着风张开了仿若蝴蝶翅膀的透明触手。   炫光泛滥,六小在老二的带领下不退反进,呈扇形包围了老叟。   大战一触即发!   当高亢的狼嚎从远方响起,叶飞明显感受到身边的压力减轻了不少,想着趁势杀出和六小会合,却遭到碎蜂蛊群的疯狂攻击,黑压压的蛊子成群结队,完全不要命地往前冲,与花瓣云发生激烈冲突!一番对垒之后,红娘轰然倒地,嘴唇发黑昏轮回过去。   一只外壳黑乎乎两翅中间生着细长金线的小虫从红娘衣服的领口爬了出来,它慢悠悠地往天空中飞去,很快便要融入了夜色之中。   “金线蛊!”叶飞大吃一惊,马上想到它一定是在海量碎蜂蛊的掩护下顺利突破红娘护体仙罡的。金线蛊怀有剧毒,红娘被它咬到已是九轮回一生。   想明了来龙去脉,叶飞毫不犹豫地出剑劈斩,“砰!”的一声,仿若金铁相交,居然没能将之斩断!金线蛊外壳硬如甲胄,被利剑砍中只是在半空中晃了三晃,便继续高飞。   叶飞怎容它离去,召唤一朵三昧真火轰出。后者霎时燃烧起来,但仍一声不吭,拼尽全力冲入幽绿光海,以那光海中蕴含的力量扑灭了自己身上的火焰。   叶飞再也追不上了,无奈地看着金线蛊渐行渐远,破口大骂道:“这该轮回的虫子。”老叟操控的蛊子出人意料的难缠,叶飞和红娘彻底被其逼入绝境。   叶飞望向红娘,看她全身发黑,口鼻冒血,再不医治的话会有性命之忧。踌躇片刻,他展开芥子袋掏出仙丹直接塞入红娘的嘴里。   这一粒仙丹可不普通,它是叶飞早几日从山河世界炼化出的三枚特级仙丹,现已现出人形。叶飞之前觉得它们可怜便将之藏了起来,此刻红娘急需救治不得不将之拿出,仙丹虽成人形,但总归不是人,救治人命无可厚非。   一粒仙丹入口,红娘全身反红,从里向外蒸腾热气。这样过了好久,身上的黑气总算散了,可见金线蛊的毒已被压制,可惜仍然昏迷,短期内肯定难以醒来。   绝路!少了红娘的助力,面对那遮天蔽日的碎蜂蛊,面对那身在绿光之中的水母形蛊子,叶飞几乎没有了胜算。   怎么办!   难道便被这些蛊子困轮回在这里吗!   叶飞知道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六小能够找到老叟的真身,将之杀轮回,只有如此,他才能够反败为胜。所以,他要拖,拖到六小取胜为止。   拖!用什么拖!   手中三尺长剑挡得住身边虎视眈眈的蛊群吗。   人啊,只要活着一天便不得不面对身边的纷纷扰扰,便不得不接受无端的挑战和伤害。   人活着很难,叶飞早已厌世却不得不选择活着,因为还有未尽的心愿。   握紧了剑,他是蜀山的剑仙,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是方白羽的朋友,是人国道宗的创始人。   无数光环加身,却没有让叶飞变得高大,甚至没给他带来轻松。叶飞活的很累,活的很难,甚至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与生俱来的天命!天要其征乱天下,他便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停歇下来。   即便无数次的呐喊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叶飞,但这个孤高的男人似乎已渐渐习惯了为天道所左右,面对绝境,他早已做到视若无睹,坦然而对。   叶飞早已厌世,他不得不活着的原因是若雪还没有复活。   或许,这便是天道留下的种子,是天道用来引诱叶飞前进的诱饵!你不愿意老老实实的为我所用,我便将你生活中的一切美好打破,将你的生活搅和的支离破碎,让你不得不需要我,让你在绝境中感受无力,从而成为任我摆弄的傀儡。   天!没人能够企及!   人心!总是诡异难测!   当生命中的所有美好都被一一摧毁,或许叶飞内心深处潜藏的那丝善良终有一天会烟消云散吧。   叶飞握紧了剑,握剑的他刚毅而英俊,隐隐还透露出一分肃杀。   这分肃杀是岁月留给他的,已经永远磨灭不掉了。   迎着月,他举起了剑!   身后瀑布狂啸。   身穿红衣的美人平躺在他的足下,红唇、白面、柳眉,宛若轮回者,说不出的凄美。   “战!”   剑乃杀器,持剑者终日与杀器为伍,有朝一日终会轮回于战场。   这是宿命,无法更改。   蜀山建派千年,掌门更替无数,便是此因。   因何而荣,必将因何而终,是天道施下的魔咒。   诅咒人类,永远不能获得十全十美的幸福,永远不能得到十全十美的人生。   依天而行者,尚且如此;更何况逆天行事之人!   向那幽绿无尽的苍穹,叶飞举剑!   寂灭的气息出现在天地间。   叶飞战意全开。   然而下一刻,一个佝偻的人影出现在黑暗的尽头。   “小朋友,还不放弃抵抗吗!”黑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了,她的手中抓着一具狼尸!   ……   叶飞这一辈子经历过很多的失去,他本该习惯,却没有,因为,那根植于骨髓的重情重义。   “这小狼崽子厉害的很,制服它花了婆婆我很多力气。”老叟的手上有血,佝偻的身体置身黑暗却清晰可见,手中的狼尸干瘪,仿若鲜血已被抽空,正是老二,“小家伙还有一丝气,如果现在施救说不定还来得及,怎样,你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这小家伙的命。”老叟邪恶的笑,她便是要看看,叶飞是否像他自诩的那样重情重义。   “咱俩无冤无仇,你为何一再相逼。”凛冽的杀意从叶飞体内迸射出来,不可抑制,仿若火山喷发。   “忘了吗,是你主动找到了婆婆我!”   “呵呵。”叶飞苦笑。   “善恶本就两立,若你始终怀有一颗为善之心,便永远是行恶者眼中的敌人。”   “原来如此,因为阵营不同,所以注定是敌人。”   “叶飞哦,婆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现在去到前面的村子杀十个人,提着他们的人头回来交差,咱俩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你想让我为恶!”   “我在教授你剑仙应该有的活法。”   “何苦一再相逼。”   “因为婆婆我最看不惯的,便是你这样自诩正义的蜀山剑仙!你要知道,剑是杀器,持剑者杀人无数,无论是杀敌还是杀己都终究要归结到一个杀字上,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你凭什么判定自己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呵呵。”   “你便是恶,当婊子便不要立牌坊!”   “或许婆婆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不会去杀人。”   “不杀便只能死!自己死或者天狼死,你选吧。”看叶飞杀意不减,老叟右手的指甲伸长,刺入老二的皮肉,“再不放下剑,它便只有死路一条。”   “放下剑,怎能保证你会收手。”   “婆婆我活了几百岁了,何苦骗你这样的黄口小儿。放下还是不放下,你自己选择。”   选择!   又到了选择的时候。   善和恶,正与邪,是与非,为什么不得不做出选择,为什么命运从来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为什么。   枯瘦的男人站在夜下,微起的头面向远方的月,目光中的挣扎可以写成一本读不完的书。   冷风吹动黑衣,长剑熠熠生辉,他握着剑的手长满了硬茧,那是岁月留下的沧桑。   选择!   非左即右的选择从来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选择!   既然我的命运总要为他人所左右,何不干脆放弃重来。   “沧浪”一声,朝花夕拾剑掉落在地上,散落成片片飞花。   叶飞毫无征兆的单膝跪地,高昂的头生平第一次低下,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自恃,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让我救活六小,之后任你处置。”   在叶飞跪下去的时候,喧嚣的山谷第一次安静下来,安静极了,仿佛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如此惊才绝艳,充满了理想和抱负的英俊少年。然而,叶飞却跪下了,他做出了选择,选择同伴而牺牲自己。   这一选择,连老叟都被震惊到了,在那短暂的瞬间,她分明感受到叶飞慷慨赴轮回,以命换命的决心,那个少年,是真的要用自己的命,换六小的命啊。   “你真的决定了?”老叟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可见出内心的巨大震动。   “决定了,用我的命换六小和红娘的命。”   “天底下真有你这样的傻瓜?”   “其实早在罗刹圣城坍塌的时候我便应该随着族人一起去了,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   “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吧?”   “就是因为太不容易,所以走累了,不想走了。”   “你想死?”   “不想朋友因我而死。”   “这不过是一条狗。”   “从蜀山到人国,从人国到蓬莱,从蓬莱到九幽,只有它不离不弃地陪着我。”   “呵呵。”   “我这个人很简单,谁对我好,谁就是我的朋友。”   “那个女人呢。”   “我曾经被她害的很惨。”   “那你还如此护她。”   “她改过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的本性是什么。”   “我期待正义,我向往自由,我渴望爱情,我憧憬未来。”   “所以便这么简单的死了?”   “得不到的,那些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既然得不到,干脆便放弃好了。”   “原来你缺少恒心。”   “我只是累了,不想走下去了。”   “你服输了,真是个没用的家伙,亏得那个人如此看重你。”   “没记错的话,那一日你非常确定的告诉我药人恨我不轮回。”   “那个人是恨铁不成钢,他多希望你能够继承衣钵,可惜你总是冥顽不灵。”   “人的本性是改变不了的。”   “这无聊的本性,有多少次将你逼入绝境!”   “我不后悔。”   “为什么!”   “改变了本性,我便不再是我。”   “即便轮回都不愿意改变吗。”   “绝不改变,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有一天,最信任的人也离我而去。”   “你太年轻!”   “不用多言了,我选择用自己的命,换六小和红娘的命。”   “真是大无畏啊,你是想感动婆婆我吗。”   “我只想做自己。”   “偏不让你做自己。”   “啪”的一声,一只黑色的蛊子钉入叶飞膝盖,单膝跪地的他不得不两膝触地,头再也抬不起了,“这才叫跪,懂了吗!”   “你要信守承诺。”   “当然,但在那之前,婆婆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知道做好人的代价是什么。”   “啪!”又一只黑色的蛊子钉入叶飞肩膀,后者虽有童子金身护体,但一条膀子无法抑制的耷拉下来。蛊子钉入他的关节,抑制他的行动,甚至让童子金身不能发挥作用。   深受重伤的叶飞止不住的咳嗽,但目光中的神采仍无法磨灭。   “你守信用,婆婆也并非言而无信之人。”老叟枯瘦的手臂轻而易举地举起老二干瘪的身体,幽绿的光从苍穹之上倾泻下来,灌注入老二的身体,后者的元气逐渐恢复,微弱的呼吸变得有力。   “谢谢。”   “放心,婆婆我说到做到,等你死了,你的同伴都可以活。”   “谢谢。”   “不过,你轮回亡的过程会非常痛苦。”   “痛苦并非坏事,我其实一直想知道若雪被击碎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你会感受到的,你会的!”   “啪!”   “啪!”   “啪!”   “啪!”   绝望,永无止境。   …… 第933章 老天不收   幽绿的天际,叶飞被黑压压的虫子咬住飞起,如同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六小醒来、红娘醒来,他们都是在神奇力量的作用下醒来的,为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充满愤怒和悲伤,毫不犹豫地逆天而起,冲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老叟笑,随便挥手便让她们近不得身,不耐烦地道:“放心,他没有轮回,虽然这滋味比轮回更难受。”   “你把叶飞怎么了。”最伤心的莫过于红娘,她知道叶飞现在的惨相一定与自己有关。   老叟却轻描淡写地说道:“拆了骨头,抽出筋,在经络里埋下数不清的虫卵,仅此而已。”   “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虽然经历了莫大的痛苦,他却不会因此轮回去!婆婆我不会让他轮回的,他的命是我的,我便是要看看他到底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你还不愿意放过叶飞吗。”   “放过他?当然不会!只要臭小子一天不服软,婆婆我便会多折磨他一天。”   绿光荡漾,根骨尽碎,烂泥一般的叶飞在绿光承托下到了红娘的眼前,他已奄奄一息,皮肤薄的渗人,像是被大火燎过一样,全身没有一块骨头是完整的,手脚扭曲成夸张的角度,不知被折断了多少次。   叶飞一定是经历了痛苦的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眼泪不可抑制的淌下来,红娘细软的手指在叶飞身体上下游走,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触碰,生怕弄痛了对方。   “你这个恶魔,我和你拼了!”红娘怒极而泣,祭出黄金凤便要和对方拼命,却忽然感到胸口奇痛,仿佛有一只恶毒的蛊子趴在自己的心脏上拼命向着内部钻咬,刚刚祭起的黄金凤立刻就落下了,全身冒出冷寒,突然连保持站立都很困难。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红娘面若金纸,冷寒涔涔,眼神涣散,眨眼时间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到胸口一阵阵的痛如骨髓。   “你的体内已被我寄生了蛊子,从此以后都要任由婆婆我摆布了。”   “你这个恶魔!”红娘话说一半,已经说不出了,胸口的剧痛无法抑制,痛的她生不如死。   “继续骂,继续骂啊,你若想身子多受些苦,就继续骂个不停。”   “你这个……你这个……恶魔!”   “还说!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红娘终于服软,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了。   “叶飞,我知道你听得见!好好养伤吧,赶紧好起来,等你伤势痊愈,婆婆我便会二度归来,予你以百倍千倍的痛苦,如此往复,直到你有一天彻底服软,愿意跪地叩头,承诺从此以后再不为善为止!   婆婆我便是要你知道,做一个好人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少!婆婆我便是要你彻底改变,让你大彻大悟,究竟什么才是修道者应该追求的东西,究竟什么才是你要走的路!”   “呜呜呜呜……”六小长嚎,啸声中潜藏着几分畏惧,没有了交手之前的无所顾忌。   老婆婆太强了,集合叶飞、红娘、六小之力不足以打败她,甚至没有逼出她的全力,只怕她的修为更在蓬莱岛副岛主李寻之上。   哎,这偌大的天地间,到底潜藏了多少强者!   叶飞真的便只能任人鱼肉,毫无还手之力吗!   他是否能有崛起之日,能有主宰命运的时候!   一切都是谜。   当老婆婆随着绿光一起退去,令人窒息的压力总算随之消退,红娘和六小心中的不安有所减弱,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叶飞身上,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他,流出晶莹剔透的泪。   衰弱的叶飞万分努力地抬起手,努力尝试擦拭他们的眼泪却最终失败。   红娘为他那不失坚定的眼神触动,嚎啕大哭起来。   舌头被拔除、四肢被折断、全身皮肤经络遭遇毁灭性的打击,叶飞现在已奄奄一息,他说不出话却仍然保持清醒,这是婆婆在他身上施下的诅咒。   未来一段时间,他的身体会在童子金身的庇护下慢慢复原,复原的过程会极其缓慢,他将全程保持清醒,无法入眠,因为体内被埋下了蛊子。老叟便是要以最痛苦的方式折磨他,让他生不如轮回,逼他服软。   但老叟越是逼他,他叶飞便越是不服,他何时怕过,他绝不会在他人的淫威下屈服,他可是叶飞啊,那个充满骄傲的叶飞。   红娘哭的梨花带雨,她小心翼翼,生怕最简单的接触也会碰到叶飞的痛处。   夜黑月冷,寒风入骨,瀑布滂沱倾落。   短短半年时间,叶飞已遭遇两次灭顶之灾,这两次灾难给他带去的是心灵上无法磨灭的痛苦,却也让叶飞更加坚强,他没有留下一滴泪,他开始意识到,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没有!   连这样的苦都吃过了,连这样的伤都忍受了,他叶飞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夜漫漫,叶飞让红娘将芥子袋打开,将里面仅剩的两枚人形仙丹全部送入自己口中。这几枚仙丹都是极品丹药,已脱胎成人,叶飞本想保留下来给它们条活路,却没想到事与愿违,阴差阳错的不得不仗之续命。   两枚仙丹入口,一股神奇的力量随之流入奇经八脉,这股力量不能给你带来温和或者沁凉的感觉,它无声无息的流淌,仿佛拥有魔法一般,所到之处,受损的身体全部得到回复。   更不可思议的是,随着它一路向前,携带的能量居然未有丝毫减弱,甚至引导出童子金身的能量化作实体与之交汇,合二为一来共同修复叶飞残破不堪的身体。   “呼呼呼,呼呼呼!”仙丹入口不久,便有让人舒服的仙风从叶飞体内涌出,沐浴其中的红娘和六小仿佛置身美妙境界,充满幸福地合上了眼睛。   圣洁的光闪耀,林木中传来簌簌之声,整个森林的动物都向着此地赶来。   而此时,叶飞体内也正经历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仙丹所化的力量流经奇经八脉没有丝毫减弱,反倒引出了童子金身的护体之力,与之交相融合,不分彼此,最终到达丹海之处。老叟重伤叶飞躯体,几乎给他带去不可灭的残疾,却唯独没动丹海,因为丹海一旦被毁,接下来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仙丹之力与童子金身的护体之力,两股力量融合前进,最终在丹海处集结,遭到悬海内丹热力的排斥,向西前行,在紧邻混沌的地方落脚,集结,彼此交融,不断向外释放温和的复原之力。   内丹不欢迎它的到来,向其发动攻势,引起海面波涛汹涌。但,顶级仙丹和童子金身两者的力量交融也非等闲,不断向外释放平和的能量,仿若屏障一般抵挡住了来自内丹的压力。   与此同时,原本流体状的它们向着中心的一个点融入、汇聚,压挤,经历漫长的过程似要获得新生。   丹海原有的主人,仿若太阳于地球之存在的内丹对它们的出现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愤怒,在叶飞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自动释放出破坏性的能量。一时间道道闪电霹雳从天而降,连续击打这无端闯入的外来者。   内丹是叶飞长久炼化形成的,是叶飞仙力的根源所在,同时是丹海的主宰,无论六小、龙龟、还是朝花夕拾剑,甚至九龙都只能在其主宰的世界里偏安一隅,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然而这新来的力量却不一样,它不同于其他丹海生命体所拥有的毁灭之力,反倒自内而外的释放宁静之力,创造修复,予万物以新生,和充满毁灭破坏之力的内丹可以说是硬币的正反两面,是彼此对立的极致存在。   内丹绝不容许它的出现,更不允许它在丹海立足,无视叶飞的控制,自动生出破坏之力,誓要将对方毁灭殆尽。   一时间,创造和破坏两股极致的力量在叶飞体内碰撞、摩擦,破坏步步紧逼,创造不断后退,虽然形势万分严峻,却也在对方不断的捶打下使得形体得到凝聚,最终呈现出圆润的轮廓。和金丹完全相同的轮廓,同样耀眼,同样蕴含着丰富的能量,不同的是,一者毁灭,一者创造新生,毁灭者释放出泣血的红光,万物不敢靠近;创造者释放出纯净的白光,丹海世界的万事万物都主动靠近它。   金丹怒不可遏,遮天蔽日的海浪掀起,誓要将对方吞没殆尽。   眼看着新生的生命已经无路可退,马上就要被无情的海浪吞没殆尽,却就在此时,六小、龙龟、燕儿、朝花夕拾剑等等在丹海中占据一席之地的生命体,全部释释放出生命能量,霎时间,一股股力量融入到新生生命内部,与其形成合力,终于抵消了海浪的侵袭。   呼呼呼!呼呼呼!   电闪雷鸣、狂风怒啸,金丹虽然盛怒未消,却再也无法撼动对方了。   新生的生命惊险万分地在紧邻混沌的地方占据了一席之地。   由此,叶飞的身体中出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景象。他居然同时拥有两颗内丹,一颗拥有破坏之力,代表毁灭;一颗拥有修复之力,代表创造。   破坏之力强大,宛若耀眼的太阳;复原之力羸弱,宛若月亮。   两者彼此对立,却无法将另外一方彻底根除,各占一片空间,互相咬合又彼此排斥,宛若阴阳道鱼!   当丹海中复杂的形势彻底稳定下来,叶飞睁开了眼睛,自内而外射出道道彩虹!他双手向上,竟是慢慢离地飞升。   ——所有打不倒你的,都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如果沉浸在幻境中的红娘和六小能够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为现在的叶飞顶礼膜拜,这个状态的他,宛若真神!   拳头攥紧再松开,叶飞知道,叶飞知道自己因祸得福,获得了新的力量。   一直存在于他体内,作用不可忽视的童子金身与顶级仙丹的力量交相辉映,纷纷实体化凝聚为代表着创造的第二颗内丹,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借此,他达成了常人绝无法到达的层次——阴阳平衡!   换句话说,他的体内既有阳,也有阴,彼此制约、彼此交融,一体双生,阴阳平衡,生生不息。   虽然境界上没有因此突破,但对叶飞未来的修炼和成长一定是大有裨益的。   我,叶飞!   老天不收的男人,终有一天将要成王。   …… 第934章 同类   同一片天空,人国金陵,   各路人马纷纷集结,决战已无可避免。   大风暴即将到达的前夜,方白羽却独自站立在金陵城坍塌的城墙上,他穿着一袭月白长衣,长发盘髻,右肩上披着一件完整的狐皮,如同甲胄。狐狸的五官清晰可见,是冷宫月与他交换的定情信物,可惜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宫月对他若即若离,再也没有昨日的亲昵了。   人生如此,命运如此,不可改变。   方白羽目视星空,纯白一色的眼眸失去了缎带的束缚无比自由地欣赏天月,白羽迎着风站立,美丽如妖,显得那样不真实。   一袭夜黑的叶飞,一袭月白的方白羽,不知何时开始,两人已走在不同的路上。   方白羽来到金陵,踏上了叶飞走过的路,但对手却完全不同,叶飞的敌人是金陵城的王者令狐悬舟,方白羽的敌人是通天教右护法离狂。神魔大战之时,蚩尤手下一员大将也叫离狂,他以此为名,可见心比天高。再加上彻底浮出水面的通天教,方白羽面临的形势绝对比叶飞当年面对的更加严峻。   意气风发。   面对强敌,白羽未有丝毫怯懦,反而跃跃欲试,说不出自信来自于哪里,他感觉自己不会输。   无人打扰的夜,方白羽孤高的伫立。   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一人与他比肩而立,那人一定是叶飞;如果说这世上能有一人站在他的对立面上,那人一定是炎天倾。   白羽是个极度孤高的人,在他眼中,能够被称作朋友或者敌人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纯白一色的眼睛,宛若混沌,宛若洁净圣地。方白羽的眼睛能够达到常人达不到的地方,能够看穿世人看不透的东西,他如此淡定,嫌少动怒,不动怒的原因是这世上嫌少出现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惊才绝艳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叶飞的成长多从磨练中修得,是痛苦的遭遇而心不屈服导致的;方白羽的成长却往往来自于清修,白羽少而知天命,从小便饱读诗书,异于常人。十二岁的时候遭逢家族巨变,却也就此阴差阳错的进入蜀山学习道术,算是与前尘做了了断,达成了少年时期的心愿。之后成为掌门真人的闭关弟子,为掌门真人悉心传授,只待有朝一日接任掌教之位。   白羽的人生一直是向上的,虽有坎坷却不足以撼动他向上的势头,他今日的成就完全是那举世无双的资质导致的。却也由此,令白羽无比孤独,因为太少了,真的太少了,这世上太少与他对等之人。   白羽习惯于宁静地站在月下,思考些什么,或者纯粹的放空。白羽总感觉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于是便伫立,于是便安静地看着天空。   纯白一色的双眸中,不知为何存在着几分忧愁。   既奇怪,又奇妙!   两把长剑插入月白的腰带,一把凌厉,一把圆通。即便隔着剑鞘也能感受到它们拥有的力量。   这两把剑代表了白羽的人生!   ——出类拔萃。   它们紧贴着白羽的身体,仿佛那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对他充满依赖。   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强者,更不缺少天资绝艳之人,但白羽似乎有些与众不同,他的光芒即便深不见底的黑夜都无法掩盖。   蝉鸣鸟叫,光怪陆离,金陵城的夜一如以往的喧嚣,即便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依然有无数“飞蛾”纷至沓来。   孤高的白羽与喧嚣的金陵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夜下难得的平静。   “好久不见!”   随着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以一己之力令整座蜀山为之战栗的男人。   白羽却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施施然地从月空中收回了目光,再平静转身:“冤家路窄!”   惊雷狂啸!   ……   天道将倾,万物沦丧,黑炎滔滔,山河破碎,乌云万里遮天日,魔剑一出血汪洋,一剑上天山!   这世上从不缺少传说,但如炎天倾这般名震天下的少年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载,从未出现过。   云游诗人早已用华美而诡异的辞藻将他传唱的似神如魔。   世人可以不知叶飞,可以不知方白羽,但绝不会不知道那柄插入蜀山的黑剑。   炎天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没人知道!但这并不是方白羽下山之后第一次与他见面。   那一日引诱他进入深巷的黑影,便是这摸透!   炎天倾代表了极致的邪恶,有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毁灭如影随形。与前两次出现相比,此时的炎天倾低调了很多,整个身体隐藏在宽大的袍子里,也不知为叶飞斩去的右手究竟好了没有。   白羽的目光毫无波澜,炎天倾的眼神却炽热如火,整颗头颅隐藏在木质的头盔下,方白羽知道那头盔之下隐藏了什么,他不愿去看。   “你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主动出现的炎天倾似乎有事相求。   “正邪之间,没有共同的利益。”白羽一如以往的坚持。   “有的。”   “没有!!”   “通天教,就是我们共同的利益。”   “你想怎样。”   “除掉它,你我联手。”   “以你的性格,大可以等到蜀山与通天教斗的两败俱伤之时再坐收渔利。”   “你说的没错。但通天教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只怕不会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会输?”   “你已经输了一次。”   “他们人多势众。”   “你知道,金陵城是通天教核心利益所在,他们现在虽然摆出防守的姿态,但是防守并不代表放弃抵抗,也可能在酝酿反击。”   “他们还有后手吗。”   “据我所知,这几日里通天教的兵马正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不可能,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呵呵。”   看着炎天倾的眼睛,白羽产生一丝怀疑,“你们对金陵似乎非常重视?”   “当然!这可是金陵!每天从这里流过的金钱甚至超过人国其他地方相加的总和。”   “修仙的人需要钱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   “呵呵。”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说说看。”   “金陵城也叫罪恶之城,每天有太多人轮回去,不会有人在意的。而他们的活动,似乎和人命有关系。”   白羽沉默,但坚定的眼神肯定了炎天倾的观点。   “联手吧,放下成见你我联手,离狂不足为惧。”   “不可能。”白羽毅然转身,跳下了城墙。   “你不想听听我的计划?”   “我不出剑,已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呵呵,你会后悔的。”   “绝不。”   方白羽始终是方白羽,炎天倾也永远是炎天倾,白羽不和天倾联手不是因为他坚持正邪势不两立,而是他知道,与炎天倾合谋等于与虎谋皮,到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白羽是没有把握打败炎天倾的,至今为止的两次交手让他清楚意识到了炎天倾的能力绝不仅仅是那未可知的疯狂,而是深不见底的恶,炎天倾看似疯狂的举动背后隐藏着难以形容的恶意,隐藏着深沉的算计与谋划,翻脸无情是他的性格,借刀杀人是他惯用的伎俩。   和炎天倾在一起,等于容许一把锋利的匕首随时抵着自己空虚的后背,无论最后的结果是胜利还是失败,自己的结局都注定悲惨。   不过这一次见面,对白羽来说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的第一个收获是,确定了通天教扎根金陵的原因。其实这一点他早就注意到了,通天教在暗地里进行着某种可怕的研究,这项研究需要数不清的生命做供给,所以他们将人流巨大的金陵看得无比重要。   他的第二个收获是,突破了心中存在已久的魔障。白羽惊喜地发现自己见到炎天倾的时候居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无喜无怒,无悲无惧,这证明他已经彻底释然了,放下了,证明炎天倾的存在已经无法再动摇到他了,他好像已经完全放弃了以往的仇恨。不,不是放弃,而是坦然接受了,他已经接受了炎天倾的存在,接受他在过去的某个时刻确实比自己强的事实,接受炎天倾卑劣的行为,也完全释然了,他知道,想要击败炎天倾只有变得比他更加偏执,或者,更加邪恶!   白羽感觉自己一点都不害怕炎天倾,甚至有些同情他,外人眼里不可一世的冥王宗少宗主,却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只能说明他年幼的时候一定是有过非人的经历。   打败炎天倾是白羽心中的执念,但报仇的方式绝不仅仅是硬碰硬了,他觉得自己要寻求全面超越炎天倾,无论是计谋还是实力,都要超越,只有如此,才能追求到道的极致。   此时此刻,惊才绝艳的白羽已经不再将炎天倾视作魔障,视作心结,而是将他视作目标。   白羽少而知天命,同龄者从未出现过与他对等之人,更不可能有人成为他的目标,以至于,当炎天倾出现彻底击碎他长久以来自恃的时候,白羽的内心是茫然而无措的,被击碎的稀里哗啦。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下山,第三次面对炎天倾,白羽破碎的心重新归于完整,长久被压制的自恃也终于找了回来,重新在炎天倾面前找回了自信,找到了自己应有的样子。   不如他又如何,超越便好了!人生不就是不断超越的过程吗!   或许,这就是严苛的修炼所带来的成长。   一袭月白行走在月下,白羽无所畏惧,白羽心怀坦荡,白羽终于找回了往日的自己,炎天倾再也不是他的魔障了,而是催促他不断前进的动力。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世上的人,分不清好坏;这世上的事,谈不出对错。   方白羽是个极端执着的人,炎天倾是个极端疯狂的人,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两个压根是一类人。   …… 第935章 替天行道   白羽登窗进屋,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却选择如此与众不同的方式进入,因为白羽不想经过喧闹的主厅。   进屋之后,肩头的雪狐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仿佛活过来一般,惊的白羽下意识的拔剑,却又马上放松下来归剑入鞘,因为他发现,站在自己的屋里的不是别人,而是朝思暮想的冷宫月。   “宫月,你怎么在这。”自从来到金陵,冷宫月便神出鬼没,嫌少现身,此刻主动出现在自己屋内,必定有重要事情。   “有事。”冷宫月站在黑暗中,体表闪耀着清冷的光,仿佛夜下飘零的霜,“你去哪了,我在这等了两个时辰。”和白羽一样,她穿着一身月白的衣衫,身材纤细,剑不离手,眉峰间含着深深的忧虑,“虎府的援军到了,与我有过交手,实力很强。”   “援军真的到了……”白羽喃喃自语。   “你知道?”冷宫月疑惑。   “嗯……知道。”白羽自知说漏了嘴,有些尴尬,还好对方没有追问。   “怎么办。”冷宫月一如以往的惜字如金。   “改变作战计划,先按兵不动观望几天再说。”   “只怕形势会变得越来越不利。”   “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就只能先撤了,避免硬碰硬。”   “你想逃?”   “战术性撤退。”   “回去找援军吗。”   “既然是下山历练,怎能轻易回山。”   “那便是要放弃此地喽,对不起,我做不到。”   “宫月,这件事你要听我的,这是师父下山前交给我的权力。”   “不好意思,我的师父只有一个,她叫纳兰明珠。”   “宫月!”眼见冷宫月转身要走,白羽急了,终于道出实情,“此地形势非常复杂,我们不宜随便出手。”   “我不做逃兵。”   “炎天倾在这里。”   “炎!天倾?”想到那冰冷的头盔,燃烧的眼神,以冷宫月之定力也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你见过他?”   “刚刚。”   “动手了?”   “过了几招。”   “然后呢。”   “未分胜负。”   “他来这做什么。”   “不知道。”   冷宫月露出一丝疑惑,丝毫没有怀疑白羽在撒谎。   “既然炎天倾也在金陵,咱们就必须暂时撤退,最起码按兵不动,否则随时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冷宫月没有回答,显然心中仍然不认同。   白羽苦口婆心地道:“宫月,我作为此次下山小组的组长,理应对咱们团体承担责任,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你都要听我的,这关系到咱们三个人甚至金陵城老百姓的生轮回存亡。”   “好吧,先按兵不动。”   说完了正事,冷宫月向前招招手,白羽肩上的狐裘居然活了过来,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狐,乘着晶莹剔透的光飞到宫月近前,站在她的手掌上跳舞。   “狐裘之内居然封印着灵兽。”白羽甚是吃惊。他拥有天启之眼理应能够看穿一切,却没有发现狐裘中灵狐的存在,简直不可思议。   “她是我的一部分。”冷宫月眼睛看着灵狐,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要好好对它。”   “你的一部分?”白羽又惊又喜,已经过去好久了,好久都没有感受过宫月对自己的情谊,“我一定每天将它穿在身上,像保护亲人那样善待它。”   “能够做到吗。”   “我发誓。”   “不必。”   白羽内心汹涌澎湃,起伏不定,目光炯炯地望着宫月,心里面除了雀跃还有珍惜,甚至有些惋惜,当时若不是柳莺莺搅局,自己和宫月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仔细想想,如此厚重完整的狐裘整天穿在身上,在这四季如夏的金陵,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燥热,反而有着些许的温凉,不是绝世珍品还能是什么。   ——原来宫月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了自己!   “回去吧。”玩耍够了,宫月手掌前伸,站在她掌心的灵狐明明领会了她的意思,却反而前走两步钻进她的怀里,现出依依不舍的样子。   宫月却没有回应它的依恋,在灵狐的脑门上轻轻摁了一下,对方随即化作一片光,回到了白羽的身上。   “我一定好好待你。”白羽充满怜爱地抚摸狐裘光滑的皮毛,尽量安慰它,后者的眼睛却依然看着冷宫月,别提多可怜了。   “好啦。”直到冷宫月不怒自威地望过来,灵狐才收起了不舍,平息了光芒,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化作一件普普通通的衣服。   “走了。”宫月转身便走。   “再坐坐,我有话对你说。”白羽急切挽留,可惜留给他的仅有美人的体香。   宫月走了,大力闭合的门扇几乎撞塌了匆匆赶来的白羽的鼻子,只有面对冷宫月的时候,白羽才会如此失态。   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举世无双的方白羽居然也有魂不守舍,失去方寸的时候。看来,白羽虽然长得像神,却还不是神,还保留着人类才有的七情六欲。   注定不凡的少年啊,成长吧,继续成长吧,成长为无人能够撼动的大山。   白羽失落地坐在屋子里,温柔地抚摸披在肩膀上的狐裘,仿佛在轻触宫月的皮肤。   窗户是敞开的,因为进屋的时候受惊来不及关,白羽穿过窗去看窗外的月,居然看到一抹黑影。   立时长叹一声:“今夜可真是不太平啊!”   白羽没有追上去,他累了,不想动。在这繁华似锦的金陵夜下有黑影潜行,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白羽关上窗,让自己与金陵的喧嚣远离。   “终于安静了。”白羽不脱衣地躺回床上,想要眯一会儿却无论如何平复不了心绪。   “金陵城的轮回局究竟该怎么破呢,本已到了大干一场的时候却要临时喊停,盟友们会怎么看待自己?若真是灰溜溜地走了,蜀山的名声又该怎么办啊?”   其实,白羽比宫月更想要除掉通天教,以替天行道。可是,炎天倾和魔教在场的情况下,任何冒失的行为都是极度危险的,他作为此次下山行动小组的组长怎么能拿三人的性命去冒险呢,更何况,掌教对他的要求是探听消息,及时报回山上,金陵城的情况已经知根知底,现在走的话不算辱没了师命。   方白羽有些纠结,他不禁会想,如果是叶飞面对现下的情形,他会怎么做呢。   白羽总是喜欢和叶飞做比较,不知是叶飞在心里的位置重要,还是对他过于信任,又或者有些憧憬他。   白羽翻了个身,让自己彻底融入黑暗,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淅沥,是金陵城特有的。   再一翻身,白羽一屁股坐起来:“睡不着,出去转转。”   刚刚关上的窗从里面打开了,方白羽跃窗而出,他要去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虎府!   所谓虎府,原是令狐悬舟的宅邸,在他死后更名换姓改了主人。虎府虽然占地广阔,却隐藏在蜿蜒深巷之中和许多富商的宅邸紧邻,前一阵子因为府上出了事情,周围宅子里的住户全搬走了,现在方圆五里都被推平成为空地,偌大的宅子孤零零的耸立,飞禽走兽盘桓天宇巡逻,堪称防御要塞。   方白羽在距离虎府五公里之外的地方驻足,一眼望过去,看到阴霾煞气从宅子里弥漫出来,比之自己捣毁地下牢房的时候更甚,看来这些日子来了很多了不得的怪物。   方白羽眉头蹙起,脚下地面却蓦然下沉,裂开一个大洞。   “怎么回事!”   沧浪一声,鸿鹄剑出鞘,白羽御剑而起,腾空而去。却没能如愿,因为一条黏糊糊的舌头已然在不知不觉之间缠住了他的脚腕。   白羽立刻明白了,原来推平方圆五里的建筑物只是掩人耳目的做法,便是让侵入者放松警惕,进入到他们的陷阱中来,其实虎府的防御圈并不止五里之地那么简单。   “邪魔外道,确实阴险狡诈。”方白羽一剑斩去,缠住脚腕的舌头立时断了,这才脱身。尚不及雀跃,体积庞大的冰霜巨龙已然飞扑而至:“嗷嗷嗷嗷嗷!”遮天蔽日的魔物距离尚远,恐怖的威压已然扑面而来,方白羽毫不犹豫地出剑:“缩地成寸。”   再出现时,已混入绕巷深处的人群。   “还好领悟了空间系法术。”白羽心中窃喜。遥望过去,见那冰霜巨龙失去了目标,在天空中兜转,龙息时不时地从空中溢出,惹得人群尖叫,自己随着尖叫的人群捂住头,往远方去了。   通天教不少能人在此,只靠他们三个和对方的整个教派打,明显是在以卵击石。   眼看着已经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天空中的冰霜巨龙却忽然发狂,竟然对着人群吐出滔滔龙息。   龙息!   龙属生物特有的攻击手段,从其胃部酝酿穿过脖子直达咽喉,以血盆巨口倾吐,越是强大的龙,其龙息威力越大,最强大的龙神其龙息可以毁天灭地。   冰霜巨龙是冰属性的飞龙,其龙息的力量足以将万物冰封,再用摧枯拉朽的冲击力撞个稀巴烂。所以,被其龙息喷射的生物将轮回无全尸,轮回不瞑目。   对着无辜的人类喷射龙息?   白羽的眼睛亮了,手中的剑也亮了,亮度远远比不上繁华金陵的灯光,所以被掩盖。   “呼呼呼呼呼呼呼!”摧枯拉朽的力量扫过街道,房屋结冰,街上的行人全部遭到冰封,紧接着身体被破坏,碎裂为一块块的残渣。   “呼呼呼呼呼呼呼!”冰霜巨龙以此发泄心中的愤怒,全然没有注意到一颗年轻的心已经被点燃了。   走还是留?蜀山教义替天行道,面对恶事理应拔剑!但如果当下拔剑,自己很可能面对危险。   方白羽犹豫,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的街道化作一片轮回域,眼睁睁地看着鲜活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面前,看着来不及逃生的无辜人群被无情扫过的龙息冰封,进而化作碎渣。   活着?苟且偷生?为了什么!   巨龙俯冲而下,用那强有力的翅膀将冰封的房子拍碎,里面的老人和小孩充满恐惧地看着它,为那血盆巨口毫不犹豫地咬碎。   生命消逝,血液滴淌,没有哀号,没有眼泪,活着的人在暗自庆幸,死了的人连求饶都做不到。   一整条街道在白羽的身后化作废墟,冰霜巨龙的力量可见一斑。   白羽曾在古籍中看到过一副末日的景象。书上记载在道宗出现之前,九州大地上的人类全部生活在妖魔鬼怪的阴影中,任杀任刮,东躲西藏,甚至被圈养成为家畜。通天教的崛起,冰霜巨龙的残忍让他想到了一千年前的九州,他忽然感到很自豪,自豪于自己活在当下,是蜀山剑派的第十四代弟子。   鸿鹄剑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持剑的少年冉冉升起如同旭日东升,白羽终于不再忍耐,白羽持剑向天一剑斩龙!   身边的人看傻了,完全没有明白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只看到一道耀眼的光就似缓实急地升空了,越来越高,去到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进而出剑!   “刷!”龙鳞被斩碎,龙血喷洒,冰霜巨龙惨叫的声音震动了金陵,惊醒了睡梦中的柳莺莺,看呆了伫立在窗前的冷宫月,吓到了正和虎姐缠绵的通天教左护法离狂。   只一剑,便让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那已被生活摧残到麻木不仁的眼睛重新出现了亮光。   “轰!”飞龙坠天,白羽从天而降,双手持剑插入它的翅膀,“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所有人,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闪过一个念头。   将近两年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金陵城又出现了一个少年要替天行道?难道纵观一切的天道真的没有放弃他们这些孤苦无依的凡人?   “嗷嗷嗷嗷嗷!”下一刻,一股巨力从白羽脚下传来,透过鸿鹄长剑直达他的掌心,方白羽被逼的飞起,手中的剑似要拿不稳了,冰霜巨龙不堪受辱,猛烈的反击已然到来。   “可以!除了龙息之外居然还有其他进攻手段。”白羽没有畏缩,高举手中长剑又一次斩下,迎着那逆袭的龙王之怒,奋力劈斩。   “斩断它,让这只恶龙再也无法横行人间。”   “嘶啦啦!”冰霜巨龙的整个翅膀都被斩断了,齐根斩断,巨龙的哀号振奋了身在金陵的每一个人,原来,苍天还没有忘记正在人间受苦受难的他们,原来人间尚存正义之光。   “刷刷刷刷刷刷!”不愧是上古凶兽,剧痛之下冰霜巨龙的反击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凌厉,坚硬的冰刺从它的体表升起,直刺过来,宛如一把把锋利的长矛。   “乒乓乒乓!”方白羽持剑挥扫,冰刺异常坚硬,凛冽的剑势竟然被阻,无奈之下腾空而起,来到了半空中。   冰霜巨龙目红如血,眼瞳中的无数个轮廓全部写满了仇恨,被渺小人类踩在脚下的耻辱它会牢牢记住一辈子。随着一声狂啸,它用冰封住了伤口,用冰再造了翅膀,甚至形成覆盖体表的甲胄,居然二度腾空,要与白羽不轮回不休。   众人只见到宛如旭日的持剑少年与凶狂暴虐的庞大魔物在片刻的僵持之后,义无反顾地冲向对方。正与邪、阳与阴、火与冰仿佛要在他们猛烈的交锋下做个了断。   “轰轰轰轰轰轰!”以一人一龙交锋之处为中心,充满爆炸性威力的急流向着远方四射,那情景仿佛是圣人屠龙。   “刺拉拉!”鲜血喷洒,白羽刺瞎了冰霜巨龙的左眼,又一次用脚踩住对方的头,双手持剑奋力刺下,这一刺,对准了魔龙的天灵盖,若是坐实了,以冰霜巨龙的强大也要身轮回道消,灰飞烟灭。   然而,或许这魔物命不该绝!关键时刻,离狂到了。   “砰!”鲨齿狂刀挡住了白羽手中的鸿鹄仙剑,离狂飞出一脚令白羽贴地后退十五米。   两人屹立冰霜巨龙额头两端,一人持剑,一人持刀,冷目对望。   离狂须发倒立,狂怒至极,身上残留着翻云覆雨留下的余香,一身煞气腾空化作一条扭曲盘错的大蛇。   “方白羽,纳命来!”他冲了过来,双手持刀前劈,携带最枯拉朽的气势。   面容严肃的方白羽却在此时露出一丝笑容,生轮回相搏的战场上他居然笑了,是顿悟了吗,亦或分神想到了开心事。   下一刻,他往后退了一步,消失在虚空下。   离狂狂刀斩空。   去势太猛险些栽下龙背,好不容易站稳,环顾四方,却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方白羽!”他发疯一般狂啸,滔天魔焰自体内涌出,冲向四方,“我要杀了你!”   藏在黑暗中,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冥王宗少主为他这幅模样逗乐了,笑出声来,“收放自如,可进可退!方白羽那个家伙成长了。”   白羽确实成长了,成长的不是道行,而是心智,此次下山修行对他启发很大,很多盘亘心中已久的心结都想明白了,由此豁然开朗,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白羽可没有走远,他在静静等待时机,他知道离狂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如他所料,盛怒下的离狂将矛头对准了城内无辜的百姓,骑乘冰霜巨龙飞到他们的头顶,便要降下滔天的怒火。   离狂一头长发根根树立,身穿兽皮,手持鲨齿狂刀,坐下冰霜巨龙半边肉身,半边冰甲,冰的翅膀和血肉翅膀同时拍打,宛若最可怕的梦魇。临近大地,令日月无光,正在看热闹的人们在它巨大的体型面前瑟瑟发抖动都不能动,不要说反抗了,就是逃跑都做不到。   越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当不幸降临在自己身上,就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   离狂双手举刀,紫红色的妖气凝聚在刀刃上,对准人群愤怒地斩了过去。他丧心病狂,视人命如草芥,凶狂暴烈之处与炎天倾一般无二。   “神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可怜的凡人在他的魔威面前如同蝼蚁,瑟瑟发抖,任人鱼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在心中期待英雄的到来。   方白羽出现了!   代表黎明的光辉之剑出现在离狂的身后,白羽竟然没有出手制止离狂屠杀人群,反而借此机会偷袭对方的背后空门,令人大感惊讶。   就连离狂都没有想到。自诩名门正派,视天下苍生为己任,以替天行道为教义的方白羽居然不管平民百姓的轮回活,在自己挥刀杀人的时候使用缩地成寸术潜行到自己身后,施以偷袭。   离狂冷笑,想要开口嘲讽却已被迫在眉睫的杀气逼的说不出话来。   收刀已经来不及了,背后的空门又暴露无疑,离狂陷入险境之中。   目视一切发生的炎天倾哈哈大笑起来:“方白羽啊,方白羽,我看得果然没错,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像我一样邪恶,甚至更甚于我。”   然而他的笑容,他的如意算盘并未维持太久,因为一道寒冷气息的出现。   “轰!”一道侵入骨髓的寒流拔地而起,生生挡下了离狂魔刀的凶威,天降霜雪,宛若神祗的美丽女子缓缓降落,她的神圣不可侵犯使得人群自动分开一片空地,。   “哦?”炎天倾都疑惑了,“冷宫月来了?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答案只有那两人知晓,可惜白羽和冷宫月永远不会把秘密公布于众。或许是一种默契,或许,白羽眼中只有胜利,压根没有想过人群的轮回活,只是冷宫月的忽然出现刚好替他补住了一个漏洞。其实仔细想想就能够明白,正义与善良都是凡人给出的评价,凡人全部轮回在离狂的刀下,还有谁能对今日事说三道四呢,大家只会记住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属于方白羽,只会记住方白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完成了蜀山替天行道的使命!仅此而已。   “噗嗤!”白羽的剑捅入了离狂的身体,却没有将之贯穿,因为关键时刻,对方化作妖形,长出类似人手的巨大翅膀,生生将必杀的攻击挡了下来。   左右翅膀交叠在一起,宛若双手合十形成的手锤。   离狂终究是离狂,没那么容易轮回掉的。他不仅挡下了白羽的偷袭,更让白羽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居然被卡住了,卡在那坚硬骨节的夹缝中。   神奇的力量!妖化的离狂十分强大,肉体的坚韧几乎达到人间的极限。   方白羽两次三番试图拔剑,可惜都没能成功,当他再一次尝试时,交合的翅膀蓦然张开,一股巨力袭来,将方白羽撞飞出去,重重落地,在冰面上滑行数十米。   好不容易停下来,只见离狂从天而降,双手持刀劈斩。   面对从天而降的巨大威胁,方白羽本能的想要躲避,却忽然想到了叶飞逆天而起的绝代风华,心中生出豪情壮志,居然挺身逆空出剑,一气呵成!   逆天之剑对决凶狂魔刀。   耀眼的金光与杀气腾腾的紫光在月下相接,方白羽和离狂交错而过。   这一击过后,方白羽轻飘飘的落地,离狂则乘着冰霜巨龙飞回了虎府。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方白羽和冷宫月,两个穿着月白色长衣的蜀山剑仙并肩而立。仙姿卓卓,神剑奕奕,宛若神仙眷侣。   “我,蜀山剑派第十四代弟子方白羽!降临人间所为替天行道!”   …… 第936章 剑刺青天   那一战过后,金陵城下起了小雨,细密的小雨带来了寒冷的温度,让金陵城的居民们少有的体会到一丝丝凉意。   金陵城是一个不缺少温度的城市,然而,随着这些年一件件重大事情的发生,这里的热度似乎要降一降了。关于金陵城的各种消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不胫而走,很快便传遍全国各地,甚至由此惊动了坐在皇城中的那个人。   拓跋烈!   曾经的皇十一子,如今已贵为人皇,他即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尊立道教,令道教如同佛教一般享受国教之礼。事情是这样做的,但是人们对于佛宗的信赖并未有丝毫减少,佛宗依然昌盛,依然在全国各地大修寺院,而道宗,除了受到皇帝的尊重,于帝都城内建成了一座道观之外,便鲜有亮眼表现了。   甚至知道道宗为国教的人,时至今日也已屈指可数。   直到今天,金陵城的消息又一次传入帝都,传进新进人皇的耳朵,后者充满疲惫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随即对亲信太监传达了自己的旨意。   叶飞走后,他过的并不好,中央于地方的掌控越发衰弱,佛宗崛起,似有替代人皇号令天下的趋势,那个站在城墙上的白衣和尚宛若神明一般撒播佛宗的教义,人民,甚至人皇,在他面前都要下跪。   再度传来道宗的消息,对他而言真是再好不过,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   方白羽躺在房间里,香炉在桌上点燃着,美蛇一般的女人服侍在床榻上,这是多少男人做梦都想获得的东西,对白羽来说却无福消受,因为伺候他的女人名叫柳莺莺,而冷宫月就住在隔壁。   那一日的对剑,方白羽受了重伤,支撑他没有倒下的原因,是蜀山人应有的骄傲,他要向世人宣告,蜀山不允许黑暗在人间肆虐!   冷宫月一早就发现了他真实的状况,所以才不避嫌的靠近,甚至亲昵地搀扶,冷宫月这个人外表虽然很冷,但是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   在金陵城人民的面前演出了一幕正义从天而降的光辉大戏,冷宫月聪明地搀扶着方白羽离开,回到他们安身的客栈,将方白羽交给了柳莺莺,自己回了房间。   方白羽伤势严重,被柳莺莺照照看着,为她诱人的香气折磨的轮回去活来,柳莺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经常在方白羽面前卖弄风骚,搞的一身疲惫的他整日不得安眠。   因为此,方白羽身上的伤一直好不了,在床上一躺三天,精神每况愈下,仿佛被人吸去了阳气。   “莺莺!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照顾了。”白羽苦口婆心的央求。   柳莺莺娉婷走来,坐在床榻上,水蛇一样的腰肢细若无骨,美丽的容颜上写满了妩媚,端着药碗放在嘴边吹凉,“那怎么行呢,白羽哥哥你好不容易病了,人家可得好好照顾你呢。”   “好不容易病了!”白羽一脸酸楚,“你这是不想我好起来了。”   “白羽哥哥,你别误会,人家不是不想你好起来,人家只是希望能一直照顾你,当牛做马的伺候你。毕竟你之前对我那么好,是该找个机会报答你了。”   “莺莺,这些天忙下来,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要嘛,白羽哥哥,人家就要陪着你,日日夜夜的陪着你,直到你好起来为止。”柳莺莺用汤匙舀药放在嘴边吹凉,细品确定温度适宜之后,送到白羽唇边,“白羽哥哥,来,把药喝了,身体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莺莺师妹,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药啊,为何这都好几天了,我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身子反而越发羸弱了,下山前师父赐予的仙丹不是还有两颗嘛,快给我服下吧。”   “白羽哥哥,蜀山的仙丹是掌门真人留着给咱们救命的,你伤势不重何必吞服仙丹呢。更何况,这汤药是人家秘制的,代表着人家满满的心意,需要熬制整整一个时辰才能完成,你喝了人家的药一天天的好起来,才能感受到人家对你的一片真心。”   “可是莺莺师妹,药已经吃了多天,但我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啊。”   “人家秘制的药剂,见效慢而已,白羽哥哥你不要着急嘛。”   “哎,莺莺师妹,你知道我很忙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   “白羽哥哥。”柳莺莺鼓起了嘴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白羽只能住口,不再说话了,转过身面对墙,重重地叹息一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在心里面抱怨了一下。   柳莺莺恢复了笑容,殷勤地为他掖好被角。   “白羽哥哥,多睡会儿吧,发发汗,发发汗就好了。”   ……   冷宫月站在窗下,听着旁边屋子的对话心境没有丝毫波澜,反而是那一夜的情景在眼前不断兜转,迟迟不能摆脱。   那一夜,方白羽舍了无数百姓的性命,潜伏到离狂身后发动偷袭,他表现出的果断与坚决,表现出的对人命的无视已与自己心中对正义的定义背道而驰。   冷宫月基本可以猜到那个时刻方白羽大概的想法,可越是明了,便越是心寒。   外表依然冷酷,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冷宫月这些天思虑很多,她的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个人的影子,那个叫叶飞的男人,进入金陵以后,她通过多方探索情报,得到很多有用的消息。她发现叶飞不仅曾在金陵城出现过,更是将金陵城的上一任王者令狐悬舟拉下马,城内的百姓对他充满感激,也是从叶飞身上,得知了道教的存在及其教义。   当年叶飞可是一个人下山的,面对盘踞此地多年的金陵城王者居然占得上风,叶飞的聪明果然超出常人,甚至比他们三个加在一起还要游刃有余,这个男人当年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离开金陵之后又去了哪里?   随着往日的记忆回归,冷宫月想起了南山月下与自己生死相依的男人不是白羽而是叶飞,想起了对方的拼轮回相护。冷宫月冰封的心忽然便有了温度,她很想重见那个人,想要当面问清楚,看看关于他的记忆是否是真的。   冷宫月知道,由于记忆被消除,自己与白羽之间产生了可怕的误会,她觉得柳莺莺的出现完全是天意,天意让莹莹出现,让两人间的错误没有继续下去。   冷宫月下山的目的又增多了一个,第一,找回童年的记忆,自己的出身;第二,找到叶飞,将南山月下的一切问个清楚;第三,才是掌教交托的使命。   冷宫月心事重重,这趟下山之旅对她来说非常重要,金陵城是第一站,只有将根基打牢了,未来的进展才会顺畅。   冷宫月和方白羽的看法不一样,她觉得面对黑暗便应该硬碰硬,应该以最严厉的手段予黑暗以制裁,只有如此才能展现出正义的光辉。她觉得,无论是魔教也好,通天教也好,和对方硬碰硬嘛,直接杀进去端了它的老巢,管它三七二十一呢。   冷宫月越来越发现,自己和方白羽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们的想法根本无法达成一致。   蓦然间,迷离的眼光出现了一丝警觉,冷宫月从思虑中回到了现实,戒备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因为,感受到了一丝杀意。   仙人一旦在人间开战,对于人间的破坏将是凡人无法承受的。   方白羽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选择了相对僻静隐蔽的住所,可这恰巧成为敌人搜索到他们提供了便利,通天教这次主动出击,天罗地网已经包围了过来。   “轰轰轰!”房屋所在的地面塌陷,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晃动,整座客栈颤颤欲碎。而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舌头拔地而起,一举击穿了各个楼层的甬道,直接卷向了病榻上的方白羽。   冷宫月破墙而入,急救而来,却发现柳莺莺已经先她一步将那怪物的舌头斩成了七段。   方白羽服下恩师赠予的仙丹从床榻上坐起,稍稍调息之后,与两女一道逆天而起,冲破屋顶,站在高挂的艳阳下,看到了仿佛凭空出现的海量敌人,惊骇的表情在白羽脸上转瞬即逝。   脚下房屋东倒西歪,那是地底巨兽啃咬缠卷的结果,三人却稳如泰山,甚至连长剑都没有抽出来。   白羽持有两仪无相剑,或许可以轻易地逃离此地,但是冷宫月和柳莺莺空间系法术的造诣有限,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如今看来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   情况比想象中严峻的多,在白羽躺在病榻上的这三天里,敌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要致他们于轮回地。   三个从从未经历过社会黑暗的人,无法想象敌人深不见底的恶意,将充满血腥杀戮的战场当成了过家家,居然还有心思打情骂俏,不得不说,他们都太年轻了。   巨大的阴影从虚无的空间中缓缓出现,仿佛原本就是那虚空的一部分,在它出现之前,虚空里的一切都是正常的,都在平稳运行;在它出现之后,虚空中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地面下的生物全部笼罩在它庞大的阴影中。   寒冷凛冽的气息弥漫,与冷宫月身上的寒气不同,这股气息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败,仿佛有成千上万只冤鬼同时对着你哀号。   冰霜巨龙血红的眼睛代替了天上的太阳,它的眼睛本来拥有多个轮廓,美丽极了,却在被方白羽捅瞎了一只之后化作血红,一只眼血红,另外一只眼被冰霜冻结,化成了蓝色的结晶体。   身体坚硬而又巨大,如同庞大的冰山,坚硬的角质层上覆盖着更加坚硬的冰晶,一边肉翅,一边冰翅,同时拍打没有任何不协之处。   冰霜巨龙是一种强大的生物,它的强大不单单在于其破坏力,也表现在它面对威胁时能够做出的成长,它已经彻底适应了残破的身体,以寒冰代替受损的躯干,对渺小的人类充满了敌视。   屹立其头顶的通天教左护法离狂双手交叉,背挎鲨齿狂刀,居高临下睥睨地看着下方的一切,身上丝毫看不出那一日受到的伤害。   “方白羽,你的死期到了。”他整个人仿佛伫立在阴霾中,全身上下蒸腾着紫色的妖气,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既然你主动离开要塞,自己送上门来,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方白羽浅浅的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笼罩了天地的阴霾便都烟消云散,众人眼中从此只能承纳下他的笑容。   冷宫月却锁紧了眉,充满忧虑地看着周边房屋陆陆续续逃出来的无辜百姓。仙人的战争不是无辜的凡间能够承受的了的,蝼蚁一般的凡人会由此承受灭顶之灾。   “哎!”可惜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了,通天教的妖道们视人命如草芥,他们只能被动迎战。   “沧浪!”一声,在方白羽和离狂这两个蜀山和通天教的主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冷宫月已然拔剑,直刺青天。   从未有!   至今为止的任何一场战斗,雪尘剑从未有过始一交锋就直接出鞘的情形。   随着冷宫月的拔剑,一片风雪出现在天地间模糊了众人的眼睛,冻住了人们的手脚。   雪尘剑号称冰系最强仙剑,纵横天地只有九龙能够克制它的凶威。雪尘出鞘的时候,甚至不可一世的冰霜巨龙,都为其无与伦比的寒光失神。   众人只见到,一道月白的身影手持神剑融入漫天风雪,剑刺青天。 第937章 风华绝代   离狂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冷艳的剑,回想起那一夜的白衣,她这才明白当初拦住自己刀势,将万民拯救于水火的竟然是个女人,一个拥有着绝顶风华,举世无双的女人。   离狂很想问一问对方叫什么名字,可惜寒冷的温度凝结了他的嘴,甚至手!离狂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不知不觉都被冻住,想要拔剑居然做不到。   真是!   方白羽居然有这样的同伴,他们的情报太肤浅了。   “吼!”   伴随着野兽一般的咆哮,离狂直接妖兽化,从冰霜巨龙的背脊上倒栽下去,双手拔刀。   雪中刀行。   离狂妖化的肉身不可思议的强大,无视冰霜的冻结悍然前行,手中狂刀劈斩,一道暗红色的刀光横跨天地。   “轰!”雪尘剑与鲨齿狂刀猛烈对撞,漫天风雪以两人相交之地为中心向着四方奔袭,方圆五里的房屋都被冻结了,方圆五里的人畜都颤颤发抖,通天教内少部分道行比较浅的妖道险些就这样被活活地冻轮回在原地。   风雪分开,露出冷宫月月白的长衣,宫月眉峰一挑,剑刃之上传导过去一股寒力,竟然将鲨齿狂刀生生冻住,不仅如此,这股寒力快速向着离狂侵袭,马上便要借由狂刀,传导到他的身上。   甚至连惊才绝艳的方白羽都未曾给离狂带去如此恐怖的感觉!离狂怒啸一声,体内的妖力疯狂释放,一举将冰霜震碎,狂刀为双手持着狠狠下压。   但紧接着,更令他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冷宫月的身后居然现出九条狐狸的尾巴,如真似幻,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假,全部绕过头顶刺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可笑的是,最接近怪物的离狂此时此刻居然称呼宫月为怪物。   与他同样惊讶的还有与冷宫月朝夕相处的方白羽,白羽拥有天启之眼,能够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正是因为看得见,所以才觉得惊讶。忍不住喃喃自语:“宫月,宫月你这是……”他转头看向肩膀上的狐裘,这是冷宫月赠予的,此刻竟似乎有些狰狞。   九条狐狸尾巴全部刺向离狂,它们看上去软绵绵的,实则比宝剑还要锋利。   离狂奋起神威,毕集全力终于将冷宫月推开,进而拍打翅膀向后飞退。九条狐狸尾巴如影随形,一路追击令他险象环生。   “你们蜀山,竟然也有……”离狂的声音被重新弥漫开的恐怖风雪淹没。   众人的视线被遮挡,只见到风雪中九条如真似幻的巨大尾巴追击着一个三米多高的兽形怪物,一路追击,后者只有躲闪的份而无力还击。一路追追挡挡,突然间,一道寒光划过万米长空,叮的一声,竟是将离狂钉入了冰霜巨龙的肚子。   月白长衣顺着风雪飘掠,那漫天的风雪仿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在距离离狂很近的地方,九条尾巴再度出现,绕过头顶刺向离狂的脖子。   ——战局转变出人意料!   与方白羽打个难分难解的通天教左护法,居然在冷宫月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路跌跌撞撞地被逼入了死胡同。难道就这么完结了?蜀山和通天教的又一次交锋便要由此落幕?   突然间,遮天蔽日的风雪被割开了一道缝隙,十数只妖化的通天教道士凝结力量攻击一点,恐怖的妖力形成冲击波袭向冷宫月。   方白羽出现,为她挡下了这波攻击。宫月似早知道他会到来,又或者心中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决定,她表情不变,继续以九条尾巴刺向离狂的咽喉。   后者半边身子因为雪尘的入体惨遭冰封,妖力汹涌却无处施展,眼见那风华绝代的仙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凶悍异常的内心头一次生出恐惧的感情。   天要亡我?   难道我离狂今日要折戟在这黄毛丫头的手上。   冷宫月惊才绝艳、风华绝代、万中无一,但总归是个女人,从本性来说,离狂是瞧不起女人的,他觉得现下的女人都是虎姐之流,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是天意?是造化?   杀气腾腾的围剿难道便会如此戏剧化的落幕?   看着悍然无畏、刚毅果决的冷宫月,方白羽回忆起了与叶飞一起纵横蜀山的壮志豪情。   好像!   他们两人好像!   同样的果决无畏,同样的意气风发。   这种气质,与自己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冷宫月去了,如同划过天空的冰棱,直取通天教妖道的首级。   她用的是“一泻千里”。   明月峰成名绝技!   宫月虽为占据高耸的地势,但她自身便是那高不可攀的峰峦。   今日之后,冷宫月之名必将传遍九州。   天有多高,   人心就有多广阔。   冷宫月的心,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心系黎民苍生,以天下大事为己任。   斩妖除魔在她而言,是义务也是责任。   一剑!   擎天!   无双!   雪冷风烈,冷宫月手持雪尘纵横蓝天。   “刷!”   “刷!”   必杀的一击却没有如想象中刺入对方的喉咙,因为在关键时刻,冰霜巨龙腾空而起,遁入云海,救了主人一命。   天不亡离狂?   作为当事者的离狂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他看得清楚,在冷宫月一剑刺空之后,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目光更是分毫不动,无比坚定地望过来,没有任何迟疑,转身便提剑刺了过来。   对方的坚定令离狂胆寒,他生性凶狂,这辈子从未怕过谁,但面对冷宫月,居然生出了畏惧的心理。   这个女人太坚定了,坚定的让他不禁怀疑,两人之间是否藏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以至于不顾一切的也要除掉自己。   离狂视人命如草芥,不在乎别人的性命,自然也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可是面对冷宫月,面对一往无前的雪尘剑,他突然有些怕了,开始去回想那些死在鲨齿狂刀下的无辜生灵,回想究竟是其中的哪一个与面前的女人有所关联。   “臭婊子!休要张狂。”   离狂已没有退路,没有退路的他便只能和冷宫月以命搏命。   “老子要杀了你。”   疯狂释放妖力冲破冰封,离狂双手持刀站在冰霜巨龙的肚皮上,面对逆天而起的冷宫月,他大喝一声,双手持刀劈斩而下。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和小爷有什么仇怨!小爷今天都要取了你的性命。”离狂的宣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的背后长着掌形的翅膀,身上肌肉如同虬龙,每一丝轮廓都是如此完美,蕴含着爆炸性的能量,妖气翻滚,如同沸腾的热水亦或燃烧的火焰。   他从未想过,万无一失的围剿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往无前而变成这样,他甚至没有嘲讽两句的机会,便被冷宫月的剑逼迫入了险象环生的囧地,围剿的罗网更是就此被撕开一个缺口,再也无法弥合。   现下,只有杀了这个疯女人,战局才会重新变得对他们有利。   离狂动了,他离开冰霜巨龙的身体,向着冷宫月冲去。   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翻滚,沸腾的妖力仿佛要从那束缚手脚的皮笼中挣脱出来。   “臭婊子,你死定了!”离狂双手持刀向前,血红的巨蟒破刀而出。   然而迎接血蟒的,是一片不见天日的风雪!   巨蟒一头钻了进去,数息之后,头断而出!随之出现的还有明月峰冷宫月!冷宫月秀美的嫩足在那冻成了冰葫芦的蛇头上稍一借力,如同雪雁一般飞到了离狂的近前,三尺长剑水平刺出。   离狂手中刀横斩迎战,两人战至一处。   冷宫月人剑合一,折不断,压不碎,透入凛冽刀罡之中,越刺越深,任凭离狂刀法霸道,刀势连绵不绝,可那凛冽剑意就是不断向他逼近,挥之不去,如同梦魇。   “这臭娘们,真是邪性的很。”离狂又一次被压制住了,不知是属性相克,还是实力有别,自从冷宫月出手,自高自大的离狂始终处于被动局面,捉襟见肘,一身力气无从施展。   离狂心中这个气啊,他这辈子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女人逼入绝境。   刀剑是杀人器,手持刀剑的人自然而然地从身体里透露出杀气,就连眼神都与常人不同。   冷宫月看起来二十岁上下,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寻常女生在她这个年纪多半温柔贤惠,对美好事物充满了向往。   然而冷宫月却不是,她冷静的可怕,果决的可怕,面对两倍高的对手没有分毫畏惧,一往无前的出剑,比男人还要狠辣果决。   这样的女人即便风华绝代,也绝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众人看得呆了,特别是虎姐,她从未想过普天之下会存在这样一个女孩子,始一出现便夺去自己身上所有的光辉。   “乒乓乒乓乒乓乒乓!”离狂和冷宫月一路对攻,若隐若现,他们每出现在一个对方,必会激烈的交锋一次,而这次交锋所带来的,一定是世人难以承受的可怕灾害。   两个人都已达到身体的极限,两个人都已进入全盛状态,要分个你轮回我活。   冷宫月表现出的强大,别说是离狂,就连方白羽和柳莺莺都没有想到,感觉宫月现下的实力比之蜀山之上展现出的强了一大截。   可怕的女人!   冷宫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在短短数月之中精进若此。   但与此同时,有一件事情令方白羽忧心忡忡。从宫月身上爆发出的力量,居然是仙力和妖力混合的,仿佛有一只可怕的怪物已经在宫月体内苏醒了,以残忍的眼神俯视人间。   宫月变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变得不再熟悉。   忽然间,漫天风雪收缩凝聚,经历漫长而美丽的过程化作一柄风华绝代的冰剑,冷宫月飞过去了,白羽以为她是要伸出双手拖住那迎风招展的神器,却万万没有想到宫月直接融入了进去,融入冰中,融入剑中,人剑合一,笔直刺向了冰霜巨龙。   两人对战的时候,冰霜巨龙一直在旁边碍手碍脚,宫月早就看它不爽,干脆化作一柄冰剑杀向它,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将它开膛破肚。   离狂惊了,白羽惊了,虎姐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宫月突如其来的举动万分震惊。   冰霜巨龙不愧为顶级灵兽,感受到危险之后,毫不犹豫地向着天边遁逃,几乎不做反抗的思考。   然而冷宫月的剑却距离它越来越近。   这一剑刺破长空,刺透白云,刺向蓝天。   这一剑代表了蜀山的骄傲!   蓝天白云,青山碧水!   或许仙人之剑,天生为了刺破蓝天、刺穿苍穹存在。   或许,这就是仙人存在的意义所在!   叶飞如此,冷宫月如此,蜀山的少年们一旦在九州上行走开来,必定不是笼中之鸟,必定引起举世的瞩目。   瀚海冰剑所过之处,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被唤醒——我等,是为仙人守护的!我等虽然弱小,但并不孤独!冥冥之中,有仙在庇佑。   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何为天道,便是正义长存之道,便是扶助弱小之道,便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冷宫月的剑上虽有妖气附着,但她出剑是为了天下黎民苍生,是为了让金陵城的百姓们免受邪魔外道的欺凌。   以天下为己任的绝非叶飞一个,这是一种薪火相传的精神。   看着那擎天一剑!   金陵城的原住民们回忆起了两年前撼动整座城市的那袭青衣。青衣便是情义,有情有义之人,必然对天下苍生怀有着敬畏。   冷宫月的面孔是冷的,她手中的剑是冷的,但唯独心不冷。她的心非但不冷,甚至有着常人所不具有的温暖。   这一刻,方白羽感到自愧不如。   白羽一向以惊才绝艳自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总是差了一点,就这一点,便决定了人生高度的差别。   方白羽忽然发现,或许前路有峰阻,开山去!没什么不好。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能够力挽狂澜的。   白羽不是那样的人,但白羽知道,掌教对他寄予了厚望,这份厚望可能会逼的他不得不去力挽狂澜,在关键的时候勇敢的站出来。   一剑向魔!   百丈冰剑刺向凶狂冰龙。   勇者斗恶龙,居然没有丝毫不协之处。   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到来!天不收你,冷宫月替天行道!   为这黎民苍生,为金陵城的普通百姓,斩开一道曙光。   这道曙光已经酝酿了很久,于生死攸关之刻显现。   冷宫月从此名满天下,名扬四海。   蜀山的少年啊。   注定不会平凡,注定给这黑暗的九州带来黎明的光辉。   “吼!”魔龙咆哮。   冷宫月剑破龙身。   凶狂一世的冰霜巨龙就此陨落?   还没有,凶狂之物不会如此简单的轮回西去。   在冰剑即将将巨兽腰斩的时候,一道道光线从其体内射出,与离狂身上释放出的妖力彼此呼应,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连接为一个似虚若实的整体。   数息之后,冰霜巨龙全身血肉顺着光线扭曲,快速收缩成一个肉团,冲入离狂体内,总算保全了一条性命。   离狂屹立空中,右手持刀,全身魔焰滔滔,砥砺再战。   冰剑碎裂,宛若巨大的镜面凋零,冷宫月从碎裂的镜面中飞出,雪尘剑嗡嗡长鸣,直取离狂咽喉。   战!   风华绝代的女人,笼罩其身的凛冽战意震撼了正在观战的每一个人,真是当世奇女子也。   一男一女,一阳一阴,一凶恶一正气。   两人相隔千米,从身体当中释放出的气场将整片天空分割成了两半。 第938章 联手抗敌   “轰!”雪尘剑与鲨齿刀激烈碰撞,冷宫月娇躯微震,对着近在咫尺的离狂吐出一道亮光,说时迟,那时快,那亮光一闪而过,却在离狂的脖子上撕出了一道口子,要不是他妖身护体,只怕就要一命呜呼。白羽隐约觉得那光芒中藏着什么奇特的物件,心中升起一分好奇。   不给离狂丝毫喘息的机会,冷宫月一剑快似一剑,剑剑封喉,令人目不暇接,离狂疲于应对,偌大的妖身比冷宫月大了数倍,在这个渺小女人的面前却不敢丝毫掉以轻心,鲨齿刀上传导过来的威势越来越大,他甚至有了一种握不紧刀柄的感觉。   “这个怪物!”离狂恍然感到冷宫月的实力甚至更在方白羽之上,心中一狠,顾不得面子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终于喊外援了,在冷宫月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离狂深感吃力,不顾面子喊起了外援。   随着他一声令下,隐藏在四面八方的通天教高手全部动了起来。   白羽之前已经为宫月化解了一次危机,与此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此时此刻,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高手,得到离狂明确的指令之后,再不迟疑,全力催动妖力发动攻势,一时间,山洪海啸般的力量将偌大的长街化作乌有。长街上的普通凡人全部进入死,尸骨无存。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地动山摇,恐怖的妖兽欢啸,人妖合体的怪物嘶鸣,它们形成的威势令纸醉金迷的金陵城瑟瑟发抖。   然而出人意料的,冷宫月居然看都不看它们一眼,对于迫在眉睫的危机,仿佛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她的目标只有离狂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除之后快!   雪尘剑又一次斩出,卷起一片寒冷的风雪。   打第一次见到冷宫月,白羽便知道这个女人不同凡响。明知如此,却也绝不会想见,原来对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优秀的多。   要说蜀山的少年们近几年风头最盛的,绝对当属他方白羽和叶飞。要说他们之前最令人瞩目的少年,当属冷宫月!   叶飞的出现,抢走了冷宫月身上的光芒,直到此时此刻,在这凶险万分的危急关头,这份光芒才显露出真容,才令白羽眼前一亮。   这真是,力挽狂澜兮,云飞扬!   女流之中也有豪杰。   方白羽知道,此刻若自己介入了宫月和离狂的战斗,非但不会得到夸奖,反而让宫月产生厌恶。他要做的,是为宫月做好后援,让其他人不能干扰了两人的拼杀。   白羽动了,翩翩白衣似美艳翎羽,一剑向天将四面八方攻来的力量尽数挡下,为宫月守住了后背空门。后者没有道谢,毫不犹豫地持剑冲着离狂去了。   三根银针藏于指缝,虎姐冷笑地看着冷宫月的背影,忽然出手。   她出手幅度极小,速度极快,银针又锐利细小,寻常人断然难以察觉。   却没能逃过白羽的眼睛,因为那双眸子叫做天启之眼,是能够看穿黑暗和迷雾的天赐之物。   以鸿鹄剑斩灭银针,白羽凝目望向站在蛇头上的虎姐,带有杀意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寸寸划过。冷“哼”一声,长剑遥指,释放出了寄宿在鸿鹄剑上的小鸿鹄。   鸿鹄长剑,虽是仙器却断然难入极品之列。吞噬了妖丹的金燕误打误撞的与鸿鹄剑合二为一,才使其拥有了无限的可能。金燕先是吞噬怪鸟妖丹,紧接着承受了剑灵鸿鹄的力量传承,成为了鸿鹄转世,一只小鸿鹄。加以时日,待妖丹的力量和鸿鹄的力量完全吸收,再加上自身修炼努力,必可成长为绝顶神兽,称霸一方!   即便是现在的状态,其与生俱来的兽威已令大多数妖类望尘莫及。   小鸿鹄拖着美丽的光尾出现,所过之处出现燃烧的彩霞,通天教妖兽虽多,体积虽大,在它面前,却产生了丝丝的不安,幸亏这些妖兽都有符箓控制,否则必定乱做一团。   白羽长剑一指,小鸿鹄在天空中盘旋两周,欢快地冲向了地面上的虎姐。   “冲我来了?”不用虎姐吩咐,当先有两名高手窜出,却是人面妖身长着翅膀的怪物,以锋利的爪子抓向小鸿鹄。   传说中的冥界圣兽三头金乌,不知何等原因为通天教妖道所摄,其产出的后代与人结合,化作非人非妖的魔怪,实力却远在妖和人之上。   腾空二人明显是教派内的高手,身上包裹着一团令人作呕的妖气。所谓高手,便是在与三头金乌结合之前已经拥有强大的实力,继而与妖兽融合,获得强横的肉身和近乎不灭寿灵的怪物。   三头金乌的爪子既坚硬又锋利,抓向小鸿鹄便如鹰抓小鸡,看起来小鸿鹄是没活路了。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很快发生,小鸿鹄身上的热力仿佛是一层看不见的防护罩,居然轻轻松松将敌人弹开,更不可思议的时候,在与小鸿鹄接触落地之后,那两人的身体居然出现怪异的扭曲,令人作呕的妖力乱窜,像是要撑破躯壳,逃逸出来。   意外收获!   白羽面露微笑,柳莺莺则眉头紧蹙,她是阎罗王分化在人间的一缕魂魄,见识远非白羽可比,马上明白了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是小鸿鹄体内特别的妖力与他们身上三头金乌的部分产生了共鸣,本来人妖融合,便是彼此倾轧,能够压制住对方的一方拥有身体的控制权。小鸿鹄不知怎的,体内的妖力居然和三头金乌的妖身产生共鸣,使得两人体内沉睡的妖怪暂时苏醒,与身体实际的掌控者人类的意识展开争夺,使得两人在短暂时间内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凤鸣如歌,小鸿鹄速度不减冲向虎姐,后者两掌前推,掌心蕴含绵柔之力。   鸿鹄到来,那从天而降的冲击力居然被虎姐掌心吞吐出的绵柔之力抵消了,寸步难进,鸿鹄上挑的眼睛却骤然显露狡黠,双翅一阵,道道红霞放射而出。这红霞可不一般,每一道都拥有着灼热的温度。虎姐看招架不住舍了坐下大蛇向后逃窜,那大蛇却无路可逃,为炽热彩霞化作灰烬。   更多高手飞出,向着小鸿鹄展开凌厉攻势,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许多,展开三头金乌的妖身之后,于鸟喙之中吐出鬼怨什刹炮,在远距离发起进攻。小鸿鹄身上的热力挡不住那道道哀号的妖力冲击波,三转两转地退回到白羽身边,站在他的肩头。不可思议的是,炽热的温度不会伤害白羽分毫。   这些人转而将矛头对准方白羽,他们已看出来,不将这个阻挡在身前的男人送入轮回,是绝对奈何不了冷宫月的。   白羽露出淡淡的笑容,宫月的强势令他心安,仿佛找回了和叶飞在一起的感觉。白羽那种九曲十八弯的性格,没有人强势带队,还真的无法激发出内心深处的凶性。   白羽很傲,但不够凶,往往需要一个外界强烈的刺激才能激发出他内心深处的欲望,这很奇怪,与叶飞和冷宫月截然不同,他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埋藏在身上的这个不是弱点的弱点。打个比方说,白羽少而知天命,从此散尽家财,遍寻仙踪,却从来没想过离开母亲,走上蜀山山巅看一看,就这一件事情,便足可见出,白羽对目标的执着是有限度的,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饥渴探索。   而叶飞和冷宫月则不一样,这两人是那种明明知道目标不可触及,却还要努力前行,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要去获得的人,只有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你才能够超越极限,你才能够感到安全,不会评估了对手的实力之后便选择离开,各自安好。   白羽露出笑容,虽千万劫吾愿往矣的笑容,这份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是只有陪伴在肝胆相照的好友身边才会出现的笑容。他回想起了在蜀山之上与那青衣少年共剑而舞的壮景!   举世为敌又能如何!   白羽抬起剑,洞悉一切的目光一寸寸地滑过剑身,直到剑锋处停下,蓦然抬头,幽幽地道:“你们,要为死去之人赎罪!”   下一刻,剑刃在身前画圆,剑刃行进的轨迹化作实质的光弧停留在虚空下,随着白羽一剑刺出而扑向地面上的通天教众。   “刷!”这一剑看似缓慢,实则迅疾。那光圈更是迎风便涨,往前不过千米便已有了两三丈的高度,通天教众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不要怕,咱们人多一起上!”虎姐虽然实力一般,毕竟见过大风大浪,在关键时刻出声稳定军心。她话音落地,通天教众缓过神来,不退反进,飞蛾扑火般迎了上去。   鬼怨什刹炮凶狂咆哮,在半空中汇聚为一道巨大的光束。   “轰!”气浪翻涌,一片废墟之地,碎裂的瓦砾被吹散成粉末,烟尘腾空,遮挡了日光的同时,也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啊!”“啊!”“啊!”   遮天蔽日的尘埃反而为白羽创造出了有利的战场,天启之眼所过之处,万事万物皆无所遁形,白羽摒绝了气息,单手持剑深入敌人内部,每次出现必取一人首级,直到鬼怨什刹炮凶厉的光芒刺穿迷雾,才重新退了回来。   通天教众人全部展现出妖身,主要以鸟妖和蛇妖为主,围拢成一个圆圈,后背交给同伴。   而那些巨大的妖兽也团聚在一起,面目狰狞地对着白羽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对他们展现出的凶狠,白羽毫不在意,冷宫月的强势表现给他带去无穷无尽的信心,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将内心深处的阴霾一扫而尽,转而化作从容和坚韧。   白羽感叹,人的力量真的伟大,看似必死的杀局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宫月破解了,真是不可思议。   却就在此时,通天教众内部发生巨变,他们中的很多人不知为何手牵手连在了一起,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施展某种古老的秘术。白羽犹豫了一下,他的任务是为宫月守住空门,按理说对方不进攻他的任务就达到了,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又产生悸动,似乎是直觉在告诉他必须马上出手破坏了这些人的联手,否则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略一沉吟,白羽做出了决断——等!   守住宫月的空门便是他现下要做的。   倒是柳莺莺忽然开口,娇嗔道:“白羽哥哥,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快快快,别再休息了,给他们结阵完成,只怕整个金陵都要毁于一旦了。”   听了柳莺莺的话,白羽忽然产生了明悟,毫不犹豫地冲着通天教的道士们去了。   这一次不单是他,一直都在观战的柳莺莺都加入了战团,右手掌心一吐,祭起红尘绫,道道炫光放射而出。   红尘绫,醉红尘!绝美的法宝放射出迷幻的光,红尘绫飞到高处,绫丝像网子那样铺开,绫面旋转如同雨中的伞,道道玄光放射,红尘的力量兜头罩下。   这股力量并非是压力,也不是仙力,更不是剑气,这是令人发梦的迷幻之光,能够引诱出内心深处的欲望。   在这迷幻之光的作用下,本就为妖心所惑的通天教道士们,其内心深处的欲望更加膨胀,它们的妖身出现了崩溃的迹象,似乎很快便会爆炸分裂。   还是虎姐第一个挣脱出来,她能挣脱红尘之力的束缚不是因为断绝了七情六欲,而是内心深处足够的冷酷,但很快又陷入迷醉之中。便是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清醒,她大喝道:“快,快点融合!用纯粹的力量撕裂幻术。”   “嗡嗡嗡……嗡嗡嗡……”耳边传来阵阵蜂鸣,通天教众为虎姐饱含劲力的呼叫声短暂惊醒,意识到厉害,拼尽全力加速了融合。令人作呕的妖力顺着他们彼此相连的指缝逆时针流动,在彼此之间规律流转,而在妖力贯通之后,他们脚下出现不知名法阵,身躯膨胀居然也有融合之势。   红尘之力使他们身躯近乎崩溃,没想到反而加速了彼此融合的过程,可谓天意弄人。   “还等什么,快点阻止他们!”柳莺莺顾不得形象地大叫。   白羽从天而降,凌空一刺!   鸿鹄仙剑居然被他们膨胀的妖气弹开。   “哈哈哈,完成了,终于完成了,你们等死吧!”虎姐再一次醒来,又马上陷入幻境。   方白羽和柳莺莺对望一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却无计可施。   “都这个时候,还在隐藏什么!把看家的本领都用出来!”见白羽不明所以,柳莺莺续道:“彩儿,快把彩儿喊出来,它是妖的克星,只有它能够解决眼下的局面!”   …… 第939章 守护   彩儿,为蜀山后山禁地所得,是青牛上仙口中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彩儿平时的时候以可爱的样子示人,像是白羽只手摘星从天上取下的星辰。可是一旦进入攻击状态,便会展露出狰狞的样子。   第一形态是一张大嘴,纯粹的嘴,嘴里面吐出粘稠有力的舌头,口腔内和舌头上都生长着不计其数的锋利牙齿。第二形态是一只巨大的鸟妖,说是鸟妖但身体很沉,飞行困难却孔武有力。鸟妖的翅膀上、鸟喙里,还有爪子尖端同样长着嘴,嘴里面有舌头和锋利的牙齿伸出来,鸣叫的声音如同婴儿在哭。   从它各个时期的形态变化就可以看得出来,彩儿绝非善类。它的成长进化非常有意思,是靠着吃来完成的,据说它一共能够进化五次,并没有固定的进化进程,每一次成长都是靠着不停的进食完成的,吃下去什么东西,都会在它进化之后表现在身体上。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无论是弱小的形态还是强横的形态,彩儿都可以开口说话,而且智慧超凡。须知语言和智慧是只有最顶级的灵兽才能具备的。   自从天启之眼二次开眼,白羽便了解了彩儿真实的样子,顾及自己正道形象轻易不会将它召唤出来的。   此刻为柳莺莺出言点出,白羽犹豫起来。   “羽哥哥,别再犹豫了,时间紧迫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柳莺莺又一次催促。   然而方白羽却不这样想,他有着自己的打算。默不作声地举起仙剑凌空劈下。这一剑没什么花俏可言,剑罡暴做五米长度,剑罡之上燃烧着火焰。   一剑劈下,剑罡与即将融合完成的怪物的护体妖气产生激烈的摩擦,居然将那妖力外壳劈出裂缝,剑罡上燃烧的火焰与小鸿鹄身上的火焰如出一辙,看来是这些火焰产生了作用。   柳莺莺露出惊讶的表情,鸿鹄本是食火之鸟,鸿鹄剑便是吞火之剑,本身是不能产生火焰的,然而,似乎是寄宿在剑身上的小鸿鹄产生了作用,居然使得鸿鹄剑拥有了吐火的能力,一下子让威力增强好多。   看出白羽心意,柳莺莺话不多说,全力操控红尘绫,以滚滚红尘之力控制通天教众的意识。   巨大剑罡切割妖气护罩,滚滚红尘之力包裹了两者,骇人的场景在这朗朗乾坤下出现,撕碎了凡人的渺小身躯,似乎预示着偌大的凡间会被仙人的力量撕碎,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终于,分出了胜负!   随着一阵妖力狂风的肆虐,绚丽的剑罡上攀附上了数百只怨毒的魂魄,它们是妖力聚现为实体的样子,是妖生吃活人所产生的怨气。怨灵们越来越多,居然在眨眼之间爬满了剑罡,甚至顺着剑罡向着方白羽爬过来,后者这才散去罡气。   便在此刻,肆虐的妖气骤然收缩,回到了阵法中,只见那彼此相连的通天教众们身体已连城一体,化作一只长满头颅的巨大肉山,发出阵阵宛若哀鸣的嚎叫。红尘绫的光芒为它怨毒的嚎叫声破解,没有进行融合的通天教众们由此恢复了心智。   虎姐晃晃脑袋,锐利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巨大怪物,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了,可仍然觉得非常壮观,快退后,不要被它误伤了。”   “还是让它融合完成了!”白羽和柳莺莺站在一处,略感抱歉。   柳莺莺长叹道:“自从罗刹圣城坍塌以后,人类这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这些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怪物也造了出来,这是要遭天谴的。”   可惜,苍天并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天谴也没能应验在怪物的身上。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社会的秩序还是要靠人去维护。   白羽和柳莺莺站在一处,纤细的身形,俊美的五官,与这狰狞恐怖的怪物形成鲜明对比。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此地的金陵城居民,双手合十跪倒在地,虔诚呼唤:“上仙大发神威,功德无量!上仙大发神威,功德无量!上仙大发神威,功德无量!”   白羽稳定身形,凝目看着下方的怪物,见它身上的皮肉粘稠,像是烧伤后留下的坏死皮,皮肉下黑紫的经络清晰,身高十米,宽也有十米,仿佛肉塔一样,黄皮下面此起彼伏,似有人头攒动。   “恶心!”两个字概括出了现在的心情。   方白羽抬头望向天空,见高云之上对冲的气流一阵阵传来,复又望向地面,喃喃道:“宫月那边还没有结束。”   柳莺莺知道他的意思,召回红尘绫握在手里,道:“不能让任何生物打扰了她。”   “没错。”   就在此时,下方的怪物睁开了眼睛。说是眼睛,其实就是糜烂的肉皮上裂开一道缝,天启之眼看得清楚,在那缝隙之下居然有着白惨惨的怨灵在爬行。   随着怪物的双眼睁开,一道凄惨的光射出了。   这一眼的威力,竟比鬼怨什刹炮的集合还要强!   目光所及,万物避退!   人造的魔物拥有着恐怖的力量,本不应该存在于世。   通天教真是盘踞在人国的一条毒蛇,其教派内流传的恶毒法术让白羽见识了人心的可怕。   这完全就是在渎神啊,就像柳莺莺说的,应该遭到苍天的惩罚。   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难道苍天将他引诱到此,就是为了替自己解决了这份亵渎神灵的力量?   眼见凄厉的光芒越来越近,白羽的内心出奇的平静,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仿佛产生了明悟,居然收回剑张开双臂,任凭天启之眼替天行道。   天启之眼是苍天赐予他的礼物,既然是苍天要他替自己消灭通天教,便一定会借他的手实施制裁。   这就是方白羽在短暂时间里的明悟!   果然!   果然,在邪恶的光呼啸而至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射出了一道光,一道纯净无暇,代表着正义的神圣之光。   只一个照面,便将邪恶尽数倾退,将怪物的肉身打出一个大洞。   这一幕,让柳莺莺震惊了。她像是看怪物那样望向方白羽,低声吐出四个字:“你真是天?”   天!白羽曾从遥远的地方窥伺过的它的光芒,那是钟离师兄突破界限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钟离师兄强大到苍天不能容,因此与天一战,结果不可知,但白羽心里感觉应该是输了。   自那以后,苍天便成为了一个代言词,只在提及蜀山教义的时候才会想起。   柳莺莺明显比方白羽知道的更多,她毕竟是阎罗王一缕生魂所化,有着千年甚至万年的智慧,她见过很多常人没有见过的事情,因为见得多了,所以一切都已见怪不怪。   本该如此,直到白羽的出现!   这个男人的出现让阎罗王发现乱世已然开始,命运轮盘转动,宿命不可逆,一个新的世界将会出现,究竟是毁灭还是重生只在动乱天下的少年们的转念之间。   阎罗王要亲眼做这乱世的见证者,所以化身柳莺莺来到人间。很多人都知道阎罗王分身不少,为了方便她在人间行走,但没有人知道,柳莺莺是阎罗王众多分身中最特别的一个,有着她恒久的记忆。   所以,某种意义来说,柳莺莺就是阎罗王,是冥界之主,是和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打过交道的人。   柳莺莺一定知道什么,所以她无比震惊地看着方白羽,像是在看天方夜谭,她心里一定在说:“这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   瞬间的事情!天启之光与妖怪眼中射出的邪光短兵相接,立刻取得胜利,天启之光照入了怪物的身体,继而泥牛入海。   “这就完了?”柳莺莺奇怪,“也没多厉害嘛!”   可她话音未落,便看到怪物的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一道道刀斧般的光芒从怪物体内放射而出,射向四面八方,怪物居然原地爆炸了。   没错,就在刚刚融合完成,准备大杀四方,由数十位通天教高手融合而成,为虎姐给予厚望的怪物,就这么戏剧性的落幕了。   它体内的冤魂为天启之光所净化,全部灰飞烟灭,连逃逸出那恶心的皮囊都做不到。白羽出人意料的没有听取柳莺莺的建议,没有召唤彩儿,就这样简单的将通天教的杀手瞬间消灭了!   如果叶飞在场,一定会吐出一口老血,大呼:“果然是开挂的男人,有你在身边我也不用受这么多的罪了。”   虎姐震惊,柳莺莺震惊,残余的通天教众一个个目瞪口呆,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自己还没有脱离红尘绫的影响,正在做梦。   直到,天启之光向他们涌去。   此时的方白羽如同一个傀儡,或者说一个媒介,苍天借助他的身体去惩罚那些作恶的凡人。   白羽目光所及,天启之光便会放射而出,通天教的妖道们体内邪恶的气息瞬间便被净化,被洗涤,崩碎地连渣滓都不剩。这种情况在白羽的大仇人炎天倾身上就没有出现,可见苍天只允许特定的力量在世间行走,不被允许的力量就不能出现,要予以制裁毁灭。   局势戏剧化的逆转,通天教众十拿九稳的偷袭在方白羽和冷宫月这两个年轻人亮眼的表现下化作一场败局,猎人变成了猎物,除了正在和宫月缠斗的离狂,来到这里的通天教众已被团灭。   而就在此时,天空中的战斗也已走向终点,离狂施展秘法遁走,宫月胜出,一身是血缓缓降落。   “这是神迹啊!”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出声,沉浸在恐惧中的金陵城的男女老少们潮水般涌向三人,跪拜他们齐呼神迹。   温暖的阳光照耀,金陵城的百姓就这样得到了守护。   …… 第940章 鬼城入夜   事情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在离狂遁走,虎姐不知所踪以后,隐藏在黑暗中的三大家族快速向虎姐的地盘发动了总攻,转瞬之间取得胜利,当他们攻入虎姐宅邸的时候,却发现此地已经被洗劫一空,似乎有人捷足先登,将有用的东西全部收走了。   白羽知道,能做到这点的只有炎天倾,一定是那个人趁着自己和通天教鏖战,偷袭虎姐的老窝,将宅邸内留守的通天教众全部杀死,取走他需要的东西。   几乎一天之内,穿着黄袍的通天教道士和穿着黑衣的魔教中人都从金陵城离开了,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金陵城变成了道宗的地盘。   三大家族以慕容氏为首,居然为白羽、宫月、柳莺莺三人树立雕像,雕像高达十米,集合金陵城能工巧匠的智慧于大成,耸立在城市中心。更甚之,他们出资为道宗建馆,让金陵城百姓永记道宗大恩大德。   白羽起初推辞,经柳莺莺点拨才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无奈接受。   其实仔细想想,三大家族的行为无非就是在抱大腿,谁都知道过去的凡人之国有佛宗罩着,和平安定。可是乱世一起,和尚们关门隐居,人国各处成为真空带,为各大势力觊觎,其中不乏魔教和通天教这样的邪恶之辈,与其被他们征服操控,倒不如投奔明显带着正义光环,行事光明磊落的道宗一方,这样一来既能得到庇护,又不会担心道宗的人会觊觎三大家族的钱财和权势,两全其美。   白羽因为涉世未深,不明白三大家族的小心思,柳莺莺亘古的智慧却一眼看穿,向白羽道明一切。   白羽想想,既然这样干脆顺水推舟,将金陵城变成道宗的地盘,在这里传播道宗的信仰,反正叶飞之前已经这样做了,只是做的不彻底,被通天教卷土重来,现在他们三个只是完成了叶飞之前就在做的事情。   两年前,叶飞下山传道,白羽留在山上跟随掌教学艺,今时今日,白羽踏上了叶飞走过的路,居然做的比他更好,心里面有点小小的激动。其实内心深处,白羽一直在拿自己和叶飞做比较的。   半个月后,英雄的雕像树立在金陵城市中心的日子,白羽、宫月、莺莺却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的下一站已经有了目标——帝都长安!向西三百里的鬼城“入夜”!   ……   入夜是座鬼城,这是凡间之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人国尚未统一是一盘散沙的时候,入夜本来是其中一个大国的都城。这个国家崇尚礼仪,讲究仁政,具有着先进的文明。却也由此变得与周边的国家格格不入,遭到联合攻击,联军一直打到了帝国的城墙下,老国王为了人民的安危打开城门祈求和平,却万万想不到,和平并没有由此到来,各联军进入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说,又怕激起兵变,便将俘获的皇城禁卫军尽数诛杀。   输十万人命就此泯灭,传说联军整整杀了十天十夜,才将城里的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却总归善恶有报!在入夜城最后一个居民的人头落地的时候,高耸的城门忽然关闭,白天变作黑夜,城池范围二十里内全部化作死域,狰狞厉鬼肆虐,将联军一个不留的杀死。   从此,城池有了入夜之名,变成了鬼城。方圆二十里内永远有乌云笼罩,仿佛永远是黑夜,没有白天,城内阴风四起,鬼哭狼嚎不断,没有人敢于踏足。   有不小心闯入的,或者是被仇人追杀逃命到此的,据说都被城内的厉鬼扭断了脖子,再也没能出来。   若干年后,人间佛国建立,高僧们数次在入夜城外做法,无法驱散城中的恶灵,无奈将之设为禁地,昭告天下此地之凶险,任何人不得踏足。   入夜城距离帝都皇城不过百里,距离灵隐寺更近!听说是寺中的高僧故意将庙宇设立在靠近它的地方,为了时刻关注鬼城内部的动态,时刻威慑城中的恶鬼不要生事。由此平安度过千年的时间。   这座鬼城,叶飞没有来过,因为他下山的目的是为了传教,传教就要去人多的地方,去鬼城探险没有任何意义。冷宫月却不知从哪里听来了它的传说,无论如何都要来此。   白羽知道,宫月执着于此一定与她的身世有关,当下决定同往。下山小组他是领导,他决定了,柳莺莺无权反对。   御剑飞行,两天时间便到了地方。本来是三天的路程,宫月是个急脾气,认准了一件事情便心急火燎的完成,三人由此加快行程,不眠不休地赶到此地。   距离尚有五十里,远远已可看到一片乌云盘亘在天空中,现下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月朗星稀,乌云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只在三十里外的城池下积聚,始终不散,可见民间传说的真实性。   “还真是一座鬼城!”白羽望向柳莺莺,希望从对方那里听到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惜没有,柳莺莺装的像个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女似的,对白羽问询的目光视而不见。   冷宫月走到一处平坦地,“在这里歇歇吧,明天一早入城。”既然是鬼城,晚上怨气最盛,自然不能选择夜里进去。   柳莺莺却冷嘲热讽地抱怨道:“瞧你选的好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吃食都没有。”连续赶路两天一夜,以柳莺莺的脾气没有大发雷霆已经给宫月留了面子。   白羽从中圆场道:“随身携带的干粮想必不合你们的口味,我去打猎就是,你们在这等着。”   “哼!”柳莺莺转过头去。   冷宫月懒得和她计较,同样转身往远方去了,看她行进的方向想必是要近距离地探探入夜城的情况。   白羽不阻拦她,温柔地道:“宫月,早点回来,我烧了野味咱们趁热吃。”   “我自有分寸。”可惜宫月已恢复到了冷若冰霜的样子。   待宫月走远,白羽恋恋不舍地站在原地,却听柳莺莺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热脸贴了冷屁股还对人家恋恋不忘的,你们男人就是贱!”   白羽回过神来,转而露出笑容走到她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走啦,随我一起打猎。”   “打猎给她吃?我才不要!”   “都是自己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你拿她是自己人,她也是那么想的吗!”   “月儿只是不爱表达而已,其实她心里面就和明镜似的。”   “哎呦……月儿月儿的,肉麻死了。”   “走啦,这偌大的林子,把你单独留下我不放心。”白羽牵起她的手。   柳莺莺眼睛一眨一眨地,好奇地凑近了他,嗔笑道“咋的,心疼我?”柳莺莺拼命地看着白羽,似乎要将他的每一根毛孔尽收眼底,忽然噗嗤一笑,“白羽哥哥,你不会是想要脚踏两只船吧!”   “胡闹!”   “哈哈哈,走啦,走啦,咱们去打猎!填饱肚子是第一位的。”   “哈哈。”   ……   五十里外便是入夜鬼城,鬼城不单包括城池内部,还涵盖了方圆二十里的地界,换句话说,此地距离鬼城只有三十里。   因此,此地虽然地理位置不错,但是阴气偏重,周围没什么大型猛兽,植物也都病恹恹的,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还是白羽的天启之眼给力,找到一只洞里的兔子烤了来吃。他和叶飞在一起多年,耳濡目染之下烤起动物来倒也似模似样的,看着那一滴滴的汁水顺着兔子的焦皮向下淌,柳莺莺忍不住吞咽口水。她咽口水的动作很媚,画面可以自行脑补,换个男人肯定要扑上去了。   白羽一边烤着兔子,一边写好书信,命信鸽带给掌教。小鸿鹄肯定是不能做信使之用了,下山之前他另外挑选了一只燕子带在身边,好随时将山下的情况汇报给掌教。说起来,白羽是个极孝顺的人,这从他对待母亲的态度就看得出来,掌教对他师恩如山,因此白羽投桃报李,对掌教格外尊重,谨守掌门教诲不敢越雷池一步。   兔子烤熟了,冷宫月还没有回来,白羽又纠结了,他想兔子已经熟透了,究竟是开吃还是不开吃呢。开吃的话,就他和柳莺莺两个人,宫月回来的时候即便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服;不开吃,柳莺莺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一味等待肯定会招来埋怨。   哎,可是如何是好!   白羽温柔的性格又一次表现了出来,做事总是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没有叶飞那样的决断。   幸好就在此时,冷宫月去而复返,刚好赶上兔肉熟了的时候。   白羽大喜过望,脸上瞬间洋溢起笑容。   “回来啦,吃饭吧。”白羽虽然温柔,但是细心,贴心地撕下一只兔腿递给柳莺莺,堵住她的嘴。   柳莺莺本来见他一脸谄媚,确实想说些什么,但被兔子腿堵住了嘴巴,所谓吃人家嘴软,总归不好多言。   白羽紧接着撕下另外一只兔子腿走过去递给冷宫月,但对方却不领情,从包裹里拿出了干粮,兀自啃起来:“兔子那么小,你们吃吧,我吃干粮。”这干粮是离开金陵的时候准备的,又冷又硬,估计明月峰上任何一位姑娘都不会喜欢,也就宫月性子坚韧,能够咽下。   白羽强递过去:“宫月,咱们是一家人!兔子虽然小,但是够吃了,吃点热乎的。”宫月还想拒绝,但触及白羽温柔的目光心中感到一丝温暖,总归是收下了:“谢谢!”   哎!彻底回到从前了!宫月变成了过去那惜字如金的样子。   白羽心中一阵失落,感觉和宫月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对方对他永远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   头疼!   记得前一段时间宫月主动关心他的时候,他还在抱怨宫月的九阴之体做不了亲亲我我之事,现在被人冷落,才知道自己真是蠢材,身在福中不知福,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都怪柳莺莺!就是从她出现之后,宫月的态度才转变的。   白羽又哪里知道,柳莺莺此行本就是为了拆散他和冷宫月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因为柳莺莺在阎罗殿里做过一次推演,看到了些许的未来,如果方白羽继续和冷宫月如胶似漆的生活在一起的话,那么迎接着他的将是一场灾难,而且是过不去的灾难。   柳莺莺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离开阎罗殿化身柳莺莺,出现在蜀山山巅。   宫月道:“前方鬼气厚重,以我的道行都觉得呼吸困难,倍感压抑!天亮之时,只怕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柳莺莺分别用两根手指抓着兔腿两端,吧唧着小嘴,道:“师姐怎么忘了,蜀山阵法中不是有一个专门克制阴晦之物的,我们布下便是。”她吃的开心,两瓣厚厚的嘴唇油乎乎的反而增添了几分亮泽,引人浮想联翩。   “你是说,山字阵!”   “正是,山字阵是蜀山的入门阵法,对于驱邪避恶有奇效,我们只需按照结阵的方法踩准方位,城内的鬼气便不得近身。”   “我倒是忘了。”   “这样说来,今晚要演练演练才是,免得明天出了岔子。”白羽见缝插针的说。   “当然。”宫月回应。   就着干粮吃了一只烤兔,三人精神恢复不少,当下脚踩七星演练起了阵法。   山字阵是蜀山入门阵法,也是最有用的阵法,三人便可成阵,成阵之后威力倍增。   山字阵要求结阵的每个人不仅要脚踩七星,还要顺应天干地支代表的不同方位,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时而远时而近。在场的这三个人都是单打独斗的主,虽然早已将阵法烂熟于胸,但是真到了结阵的时候就乱了分寸。   毕竟一个帅小伙,两个俊姑娘,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缠缠绵绵的混杂在一起,气息交错难免生出杂念。特别是方白羽,本来他已和宫月有过肌肤之亲,可在关系变冷后,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反而如同第一次碰撞一般不好意思起来,再被柳莺莺时不时地推搡,时不时的调戏,更是倍感压力,冷风嗖嗖的夜里居然流下汗了,面色通红。   冷宫月也是不好意思,毕竟这样的年纪,这样近的距离,再配上柳莺莺银铃般的笑声,确实容易出现不好的想法。   只有柳莺莺如鱼得水,趁此机会拼命卡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时而推搡,时而娇嗔,扰的白羽心乱如麻。   三人原地转圈,在外人眼里如同翩翩起舞,只有自己知道到底有多么的尴尬,大概一炷香过后,冷宫月率先道:“不练了,生死由命。”也不解释,直接脱离了结阵,走到远方的大树下,靠着树闭目养神。   方白羽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感到如释重负轻松了不少,无比尴尬地道“宫月说的对,既然结阵练不成,咱们就不练了,反正咱们一身正气妖邪必然避退。”   触及柳莺莺笑吟吟的目光,尴尬地低下头去。   “你们都这样说,不练就不练喽!明天被鬼吃了,可别怪我。”   …… 第941章 天在何处,地在何方;替天行道,谈何容易!   辰时,一天之初,百学堂上课的时间,三人齐刷刷地站在乌云下,距离入夜只有一步之隔。   近距离地看着入夜城,你会深深震撼于这座城池的宏伟,它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便如同奇迹一般。   入夜城修筑在半山腰上,墙体为填土夯实,外面砌一条条的方砖,城墙少说有几十米高,放在现在不算什么,可你要想到那是上千年前甚至更古老的时候修造的,就会惊为天人。   城上笼罩了一片黑暗。从远处看,黑暗如同云,长了眼睛一样分毫不差的将入夜成罩在里面,城外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城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走到近处,才发现天空中的黑暗并非是云团,而是类似极光那样变幻莫测的东西,乌黑而流动,存在于虚空下让一切陷入暗夜。   因为外面有光照着,黑暗中的事物仍可辨认,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画面都是颓废的,是衰败的,是死气沉沉的,让人感到极端的压抑。   宫月先一步踏进去,白羽和柳莺莺紧随其后。   跨过黑暗与光明边界线的时候,气温陡然降低至零下,三人即便有罡气护体也感到沁入骨髓的寒冷,体表瞬间爬满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羽哥哥,好冷好冷!”柳莺莺紧张的攥紧了白羽的右手,后者微微蹙眉,但是没有松开。   冷宫月则握紧了手中的雪尘剑。她意识到了问题,里面的景色居然和外面看到的不一样。   确实是这样,从外面看,入夜城地界虽然衰败破落,为黑暗笼罩,但和周边的环境也是有衔接的,并非特别突兀。然而深入其中之后就发现,脚下的荒草叶上竟然凝固着鲜血,折断的帅旗斜插进地面,战车侧翻,木头轱辘深深陷入泥里。俨然一副刚刚经历过大战的样子。   能看到战斗的痕迹但是没有尸体,尸体到哪去了呢?被风化了?被吃掉了?被埋了?   三人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难怪连灵隐寺的高僧都无计可施。   “窸窣、窸窣!”脚边突然传来的震动吓了三人一跳,冷宫月毫不犹豫地拔剑,斩落的却是一只兔子的脑袋,和昨天三人吃的同样的兔子。   “入夜城中有活物?”三人惊呆了,马上意识到外面流传的有关入夜城的传说并不准确,“小心,不要走散了。”冷宫月少有的谨慎。   不知不觉的,三人中间冷宫月变成了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变成了带头大哥,方白羽和柳莺莺都要听她的,境况的转变大概与性格有关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三人站在边界线上寸步未动,紧张地注视周围的环境,确定一草一木的方向和动态,确定其中没有危险隐藏。这份谨慎来自于潜意识,几乎就在迈过边界的那一刻,三人便确定了,这座城池非常危险!异常危险。   又一次!脚下又一次传来异响,冷宫月没有马上拔剑,却忽然有一只手从土壤中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脚腕。   宫月毕竟是女人,着实被吓了一跳,强吸一口气直接用出了仙力震爆。“砰!”的一声,炸出一个大坑,白羽和柳莺莺都被爆炸的冲击力撞的飞退。却在快要从边界处退回到外面世界的时候,后背居然被一堵黑暗的墙挡住了,不仅被挡住了,黑暗的墙体中伸出来一双双惨白的手,无比用力地抓住了他们。   “怎么回事!”两人大惊失色。同样用出了仙力震爆,将抓在身上的手掌震碎,落地后急速回头,遗憾地看到手臂虽然碎了,但是黑暗的墙壁却纹丝不动。   “坏了!”三人聚到一处!“出口被关上了,咱们回不去了!”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雪尘剑出狠狠斩中墙壁,可惜一面看不见的墙壁轻松接下了雪尘剑的所有威势,墙壁上出现水波状的涟漪,可惜丝毫未损。   白羽召唤两仪无相剑,试图进行空间传送,可惜他惊讶地发现,空间之力在此地居然没有丝毫作用。   霎时间汗如雨下,白羽紧紧抓住柳莺莺的胳膊,急切地道:“莺莺,你见多识广,快告诉我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关于鬼城我的了解也很有限!”柳莺莺却遗憾地摇头,“只知道,这里是一处禁地,鬼魅丛生!仅此而已!”   “完了。”三人都感受到了对方心中深深的绝望。   “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疯女人,咱们也不会进入这鬼地方了。”   “有种你不要来啊,谁逼着你来了。”   “你还有理了是吧。”   “我看是你理亏吧。”   “宫月不是我说你,掌教让咱们下山打探消息,你偏要来这鬼地方做什么!”   “白羽哥哥,连你也说我,那么好,咱们分道扬镳!”   “我就是说你,怎么样!”   忽然间,灵台传来一丝清明,是天启之眼产生了作用,白羽仿佛做了一场梦,从负面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又出了一身的汗,双手同时推出,分别抵在冷宫月和柳莺莺的身上,将一股正者之力度了过去,两人的争吵这才慢慢止住,和白羽一样大口呼吸,如同做了一场梦。   等三人都平复过来,互相看着道:“负面情绪,结界里存在着某种力量可以扰乱我们的情绪,让我们变得疯狂。”   “还好有天启之眼傍身,否则真的要大难临头了。这里面太过诡异,咱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白羽目光少有的冷峻下来,望向柳莺莺道,“莺莺,你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信息?”   柳莺莺无辜地摊摊手,看那样子都要流出泪来,“白羽哥哥,人家真的不知道,人家活得时间是长点,但是对于人间的禁地也是不敢随便踏足的,要说知道,人家只知道这座城池确实过去隶属于一个国家,也确实被人攻陷成为了鬼城,充斥着不能往生的冤魂厉鬼,也就这么多了。”   “哎,既然这样,便没有其他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走一步算一步。”   “对不起,是我带你们进入了险境。”这大概是冷宫月出生以后第一次道歉。   “宫月,咱们是一家人,患难与共!”白羽在关键时刻表现的非常爷们。   “谢谢。”   三人平复了心性重新站起,视线中,黑暗向前不断蔓延,越靠近前方,越是黑的出奇,像是漩涡那样仿佛要陷进去,甚至把你吸进去,真是太过诡异了。   “这里绝不单单是死了几十万人那么简单,恐怕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白羽做出了判断。   “白羽哥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替天行道!”   ……   天在何处,地在何方,替天行道,谈何容易。   压抑的气息笼罩了三人,他们都是蜀山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在这荒凉的地方忽然觉得心里没底了,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这是直觉,有的时候直觉准的可怕。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三人还是站在入夜城的边界线上,寸步未进。白羽心中一狠,将彩儿召唤了出来。须知,面对通天教数十名高手联合释放的诡异妖兽,在柳莺莺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下,白羽都咬紧牙关,没有将彩儿释放出来。此刻居然将它放出,可见心中不祥的预感究竟强烈到何等地步。   “老爹,想人家啦!”拥有着星辰外表的彩儿始一出现便围绕着三人上下兜转,最后回到白羽身边,在他胸前磨蹭。对于周边环境的诡异,它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白羽冷冰冰地道:“这里的环境最适合你,去,尽情吃吧。”   “老爹,真的吗,彩儿可以随便哚呢,不用有所顾忌吗!”   “去吧,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一人一兽的对话让宫月蹙眉,柳莺莺却知道内情,脸上洋溢出笑容:“羽哥哥,你总算开窍了,大丈夫便要不拘小节。”   彩儿开心地飞到天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这是……”冷宫月见它一步步膨胀,化作一个圆球,腥臭的舌头和锋利的牙齿从圆球内部伸出来,四处舔舐,忍不住想要拔剑,她怎么也想不到外形可爱的彩儿居然还有这等变化,当下质问“白羽,这是怎么回事!”   “彩儿的第二形态,不必放在心上。”白羽不想多做解释,他认为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放松点宫月,彩儿是邪晦之物的克星,有它走在前面咱们会安全很多。”   宫月不能置信,她分明从彩儿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浓厚的邪气,夹杂了血腥,这绝不是正经生物应该具有的。   “月姐姐的小狐狸也是邪晦之物的克星,要不一起喊出来吧,做个伴。”柳莺莺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大有深意的说。   冷宫月这才想起,自己暴走的时候雪狐身上的煞气血腥绝不比彩儿的少,凝聚在胸前的气立时就散了,再不多言。   白羽深深地望了柳莺莺一眼,怪她揭宫月的伤疤。柳莺莺握紧了拳头向着他挥了挥,怪他不懂好歹。   “雪狐不是我想召唤就能召唤的出的。”宫月解释,却也迈出向前的第一步。   “啊哈哈哈!这里的环境人家好喜欢。”随着形态变化完成,彩儿一直被压抑着的暴躁疯狂的一面展现了出来,腥舌乱舔。凝固着血渍的荒草、旌旗、车辇都被它一一舔入嘴里。   场面立时清空了一大片。   白羽看已经是时候了,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当下跟着宫月一起向前走。却万万没有想到,向来不忌口的彩儿这次居然闹了肚子,刚刚吃下去没多久就一阵作呕,将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又稀里哗啦的吐了出来。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东西吐出之后,原封不动的回到原来的位置,荒草还是荒草、旌旗仍然插在地上,战车车辇歪歪斜斜地扎入泥坑。   “怎么回事!”三人又是一惊。   “什么破玩意,难吃死了。”彩儿气鼓鼓地咒骂,“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白虎好奇地望向它,问:“怎么回事,你不是什么都能吃吗!”   “老爹,这话你可说错了!人家能吃活的也能吃死的,可唯独不能吃不生不死的。”   “什么意思!”白羽继续问。   “老爹,这些花花草草、旌旗杆子还有车轴,包括上面的血液,都被施加了法术,唯有法术人家是吞不下的。”   “原来如此!”把彩儿喊出来,果然有收获。   白羽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往回走,宫月和柳莺莺全都不明所以,直到他向这边挥手:“你们快来看。”   两人跟着折返回去,走到白羽身边:“怎么了羽哥哥。”   “仔细看,看出来什么没有!”白羽反而卖起了关子。   “羽哥哥,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讨厌!”柳莺莺粉嫩的拳头攥起,捶打白羽胸田向他撒娇。   宫月眉头紧蹙,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后,忧心忡忡地道:“兔子不见了?”   “兔子不见了?”柳莺莺还是没明白。   “刚刚被我斩掉了头的兔子不见了?”   “什么!”柳莺莺忙低下头,左看右看,可不是吗,她明明记得冷宫月便是在这里将可爱的小兔子一剑两段,现在兔子的尸体没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只兔子应该就在下面。”雪尘剑出,这次直刺地下,等到拔出时,已经将一只白兔捅个对穿,“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只怕,这里的一草一木,天空地面都被施加了法术,永远禁锢在了惨剧发生的那一刻!”方白羽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天启之眼眺望远方的城堡:“能够封禁时间的法术!施展它的一定是个惊天的人物了。”   “时间法术?”柳莺莺恍然大悟,“难怪不安的感觉如此强烈!”   时间和空间!五行之上的力量。   只有进入化幽境的修仙者才可以触碰空间术法,只有进入领域境界的顶级强者才可以触碰时间术法。   千年之前,即便没有五大境界对修仙者的划分,但是能够动用时间术法的人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而被时间术法笼罩的空间则是一片绝境,想要出去只怕难比登天了。   这样看来,彩儿应该是没什么用了,毕竟所有生物都被施加了法术,彩儿可以吞下一切生物,却唯独吞不了法术,在这里可谓有心无力。不过也好,要不是彩儿的出现他们也发现不了此地的机关所在。   方白羽想要将彩儿封印回体内,可是彩儿不愿意了,大声嚷嚷道:“我靠,老爹,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啊,人家刚出来,再玩一会儿嘛!”白羽想想也对,反正冷宫月已经见过彩儿的真实样子,是否封印它已经失去了意义,干脆让它在外面多玩一会儿,没准还有其他用处。   “不许乱跑,听到没有。”白羽与彩儿说话,真的像父亲对孩子那样。   “知道啦,婆婆妈妈的。”巨大的舌头将彩儿团团围住,形成一个茧,片刻之后,刀斧般的光芒从内部射出,彩儿重新出现,再出现时已进化到第二阶段,变成了一只黑羽笨重的鸟妖。白羽知道,它是因为没什么好吃的所以选择变成鸟妖的,这个形态下,它依旧贪吃,但是贪吃的欲望远远没有第二形态来的强烈。   鸟妖形态下的彩儿身体异常笨重,羽毛稀疏的翅膀难以承受起它沉重的身体,以至于飞行起来东倒西歪的,最后干脆一头扎下来,砸出一个大坑。   彩儿生气地张开嘴巴咬自己,咬掉一块肉很快又长出来,居然将自己身上的肉生吃掉了。   “它奶奶的,进化成什么鬼样子了!”居然还抱怨起来。   “嘴巴干净点。”白羽呵斥它,彩儿马上脖子一缩,变成听话的乖宝宝。   彩儿爬出土坑,像个大鸭子一样左摇右晃的来到白羽身边,一股腥臭味随即扑来,白羽挥挥手,嫌弃地道:“不要靠的太近,你去前面带路。”这点味道他倒不很在乎,但是怕引起宫月的不满。   柳莺莺看出他心中想些什么,故意走到彩儿身边,端着它的头低声说:“你爸爸是个见色忘义的人,我们彩儿不伤心啊,不伤心。”   白羽无语。 第942章 兔子   终于离开了边界线开始向前走,空气中的压抑每向前走一步都会更加厚重。千米开外,一个血迹斑斑的头盔养育了一窝老鼠,看到三人到来,老鼠做鸟兽散跑的没影了,那头盔却引起了白羽的兴趣。他读书无数,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种制式的头盔典籍中提到过,是在蛮兽出没的年代,一个富有的国家拥有的。这个国家的人类依山傍水非常富有,曾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直到了人间佛国建立仍然以小国的身份独立存在于佛国之内,某一天,忽然消失掉,再没有关于它的相关记录。   难道,书中记载的国家就是入夜?可是不对啊,民间传说入夜是在古老的年代就被侵略,化作废墟的;但典籍中记载的富有国家一直到了人间佛国建立仍然存在。这其中的出入起码有百年,对不上啊!   方白羽又一次望向柳莺莺:“莺莺,你告诉我,入夜城到底是什么时候毁灭的!”   “不知道,不知道!白羽哥哥,你到底要人家说多少次啊,人家对人间的了解不比你多多少!”   “对不起莺莺,我着急了。”方白羽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他记得,书中提到的国家叫做……叫做柔利!位置在长江以北五百里左右的地方。连地理位置都很相似,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白羽将这个疑问暂时压在心里,走到头盔前将它捡起来,握在掌心停了一会儿之后,头盔便凭空消失了,回到原来的地方,而那窝耗子也回去了,重新做鸟兽散,像是刚才的情况重演一次。   白羽奇怪地看看四周,柳莺莺问道:“白羽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奇怪了,怎么光有头盔没有铠甲呢!”白羽凝目四望,隐约看到了什么向着西北方向走去。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定是战斗以后遗落的呗。”   “如果真是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头盔,一辆战车,一杆旌旗留下呢,这不符合逻辑。”方白羽往西北方向走出五百米,终于站定。   “那你的意思是?”   “除非这些东西都是故意遗落,为的是标一个位置,做一个记号。”   “会吗!”   “任何法阵必然要有阵眼,有阵胆,有阵骨,很明显,这里便是阵骨。”白羽向宫月和柳莺莺挥挥手,两人依次上前,看到一副铠甲的上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沿着这个方向再走五百米,应该还有别的东西。”三人顺着白羽指出的方向向前走,果然在走出五百米以后看到一双靴子。   白羽道:“没错了,这是阵骨,它标明了入阵的方位。我们从任何地方走向入夜,都会依次看到战车、旌旗、头盔、铠甲和靴子。这标示着我们一步步走入阵法的中心。要想离开此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阵眼将之破坏,而阵眼一定就在阵法的核心处。”法阵的中心是一个阵法中最危险的地方,同时也隐藏着阵眼,达到阴阳平衡。关键是,进入核心的道路上一定存在着危险,而且阵眼因为太过重要,往往刻意隐藏,或者有强大的生灵守护,入阵者很难破坏它。   “如此说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走进入夜城,深入阵法的核心,找到阵眼将之破坏,这样才有可能出去!”以柳莺莺的智慧很快想到了白羽的意思。   白羽点点头道:“说的没错,阵骨指向的是入夜城,可见那里就是阵法的核心。”   “肯定非常危险。”柳莺莺打了个寒颤。   “既来之,则安之!我不相信脚下阵法的强度能够超过掌教手中的剑!”   “白羽哥哥,你有办法破了师尊的剑法?”   “没有!但我见识过师尊的剑法。”   柳莺莺险些栽倒,连连苦笑道:“呵呵,呵呵,羽哥哥你好幽默啊。”   这里距离边界线两千米左右,有着莫名的光亮闪耀,映照出身边的花花草草。   空气中残留着刺鼻的味道,有点像硫磺味,但又好像不是,风从北方吹来,一片林光暗影,影影倬倬的,总感觉有虚妄的影子伫立在夜空下。   这两千米路,放在平时绝对不算什么,但是今天,三人却走得无比艰难,好像每向前踏出一步,都要穷尽毕生的精力。这份压力不仅仅来自于心理,还有肉体上的,感觉进入入夜城的边境以后,三人的体力就变得很差,没走几步甚至有点喘了,这在过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行凶险!但已没有退路。   三人努力前行,彩儿大摇大摆地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在他们离去的地方,一只雪白的兔子从土里面钻出来,它长着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白色的皮毛。两颗裸露在外的的门牙叼着一块残留着肉渣的人类腕骨……   向城堡行进是一个爬坡的过程,地面的倾斜越来越大,走出十里地以后,坡度已经肉眼可见,又走出十公里,再看城堡感觉它快要跟天空处于同一条线了。   三人感觉自己再爬一座山,抬起头看不到山顶,需要把头仰起才能看的到。   距离城堡不远了,地面光秃秃的草都没了,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这是鼹鼠打的洞吗!”柳莺莺一介女流,最怕老鼠,当下止步不前了。   “是兔子!”白羽用天启之眼注视洞口,“好多的兔子!”   “又是兔子?”柳莺莺和冷宫月同时一惊,兔子本是可爱之物,但出现在这样诡异的地方就显得不那么寻常了。   “别管它们,继续向前走,城堡已经不远了!”话音未落,一个个坑洞中探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兔子脑袋,红眼睛、长耳朵,白皮毛,长长的门牙咀嚼着食物。   “吱吱吱、吱吱吱!”兔子的叫声居然和老鼠一样。成百上千的兔子一起吱吱吱的叫,在这恐怖的城堡外面显得分外诡异。它们红色的眼睛齐刷刷地注视,每一只眼睛后面似乎都埋藏了一个怨毒的灵魂。   忽然,它们跳出洞了,径直向着三人涌来。   雪尘剑出!   一道月牙形的斩击凌空,马上有数十只兔子被冻成冰块之后粉碎,然而更多的兔子前仆后继冲过来。   冷宫月准备释放寒冰的力量,但白羽却喊住了她,“等等,不对,它们不是冲咱们来的。”   确如白羽所说,小白兔们是跑过来了了,可目标却不是它们,它们是在向着远离古堡的方向奔跑,只不过三人刚好处在了兔子们逃跑的线路上。   “吱扭扭!”一连串狰狞的音符出现,古堡的大门忽然敞开,刺骨的寒风从门后面黑暗的空间中吹来,其中夹杂了求死的哀鸣。   兔子们越跑越快,它们数量太多了,宛若潮水一般,一个挨一个,顺着风往坡下跑,从三人的脚边经过,一直向下跑,直到跑到边界线的结界处,一头扎入其中,再全部消失。   古堡黑洞洞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幽灵,幽灵手持镰刀大开大合地挥舞,声音如同丧钟一般:“你们……你们不守信用!”   门内传来一道道强烈的风,起初向外吹,吹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改变风向开始向里卷,风力巨大居然拖着三人向门内走,宛若被看不见的手抓了过去。   三人都是顶尖的人物,吸浊之力出现的时候便各自腾起仙罡护体,可没想到狂风之中蕴含着诡异莫测的力量,居然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护体仙罡吹散了。三人不能自已,为那吸浊之力推着,向着古堡靠近。   越来越近,眼看前面就是大门,白色的幽灵手持镰刀向他们挥来,白羽天启之眼中放出一道正者之光,“轰”的一声,将那幽灵打散,三人跌跌撞撞的进入了古堡,狼狈倒下,古堡沉重的大门在身后关闭。   “轰!”风停了,神秘莫测的古堡重新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老爹,还是你厉害,刚刚那一招叫什么?镭射激光眼?”彩儿亢奋的声音从屁股下面传来,原来从门外跌落进来的时候,彩儿奋不顾身的冲过来,为白羽抵挡住了下落的冲击力,成为了他的肉垫。这英勇护主的精神值得嘉奖,柳莺莺却不愿意了,病恹恹地嗔怪道:“白眼狼一个,忘了是谁替你说好话了!哎呦,我的腰啊,疼死我了。”   “那可不行,人家的爹爹只有一个,你对我再好也没有爹爹重要。”彩儿说的义正言辞。   “白眼狼!”   一人一鸟斗嘴不分场合,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脱离险境,直到白羽从中打圆场:“行了,别吵架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哼!”   三人整整衣衫,环目四顾,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花岗岩的石道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台阶,围绕着城墙墙壁点燃着一圈火把,火把全部燃烧着,因此将内部的环境映照的灯火通明。从外面看里面是黑的,进到城池内部却明亮如华昼,显然也被设下了结界。   从门口到最近处的台阶大概一千米长度,往后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出现同样的台阶,因为越往中心走,地势越高。狭窄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街道两边盖着砖房子,经无尽岁月沉淀而漆色不褪。   既然城外的时间被固定在了悲剧发生的某一个时刻,城里面必然也是如此,而这大概就是城内一切如新,灯火不灭的原因吧!从中不难看出脚下的地方曾经是一座锦荣富贵的繁华都市。   出人意料的是,来到城内之后,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反而不见了,充斥在眼前的是繁华都市败落后的极致悲凉,仿佛从中可以窥探出一部帝国兴衰的血泪史,心里面总觉得有些难过。   放眼望去,台阶的尽头是巍峨的皇宫,那是上万米以外的地方了,巨大的宫殿全部用完美无瑕的花岗岩修造,和中心主路的官道采用同样的石料,可见历朝历代都是一样的,官道华贵,而自家小巷泥泞,唯砖泥混合铺筑而已。   “不明BC市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如果说时间固定在城市败落的那一刻,死去的人们其怨灵一定封印在城市里不得超生,这千百年过来,怨气累加,一定成长为了一个个了不得的怪物,怎么进来之后反倒感受不到怨念了。”柳莺莺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还有一点,城外面的兔子究竟是哪来的,为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生活着那么多兔子,而且都是白兔(野生兔子毛色发黄,家养兔子才是白的)。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它们全部落荒而逃冲入围绕着城堡的结界中,这又代表了什么,其中有何深意存在?”   莺莺一向大大咧咧的,但是心细如发,她心中的疑惑也正是白羽和宫月心中的疑惑。按理说,时间被固定后,死者的冤魂也都被封印了,不可能无端端地消失掉,这是其一。其二,为什么进来之后压抑感反而减小了,按理说越靠近阵眼、阵胆压力应该越大才对。其三,那海量的兔子总觉得非常诡异,它们的存在绝不是偶然的,一定代表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迷雾重重,解开迷雾便等于揭开沉睡的历史真相,而真相的揭示,意味着三人逃脱升天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冷宫月非常后悔,后悔带着方白羽和柳莺莺前来犯险,冷若冰霜的她最不喜欢亏欠人情。本来此行便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世,无端端地卷入他人,甚至有了性命之忧绝非她想见到的。   因为这层关系,冷宫月是三人之中最着急的,她纤手一挥,雪尘剑铮然出鞘,将三百米之内的房屋全部冻住,继而打碎。   四射的冰晶为白羽的护体气罡一一挡下,柳莺莺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发什么神经。”   “别抱怨!”白羽看出宫月心情不好,语气稍重呵止了柳莺莺进一步抱怨,以防两人一个谈不拢大打出手,发生内讧。他隐约猜得到宫月在做些什么,这是只有她和叶飞这样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雪尘归鞘,宫月不发一言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一小会儿时间过后,碎裂成片的房屋尽数恢复如初,脚下的冰粒也都消失了。   冷宫月道:“果然,此地的时间也被禁锢住了。”   “敢情废了半天力气,你就为了试试时间是否被固定了啊!”柳莺莺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理论,白羽却从后面将她的嘴巴捂住:“我知道宫月怎么想的,她的谨慎并没有错,毕竟城池内部的压力明显小于外面,内外不同可能有诈!”   柳莺莺奋力挣脱白羽的束缚,悻悻地白了他一眼,“羽哥哥,你什么都顺着她!”   白羽苦笑。   “我们走吧。”冷宫月一句话都不解释,径直往前面去了。 第943章 殷商   街道缓慢向上,空无一人,往上走的过程让白羽回想起了他和沈飞一起走过的通天路,向前走就是向上爬,克服艰难险阻面见王座上的王,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当是一种殊荣吧!   高高在上的君主,浑浑噩噩的民众,历朝历代都是如此。愚民只能由伟人领袖,而被伟人领袖的愚民将获得心灵的慰藉和富足的衣食,这是相辅相成的,如果城墙破碎,国家覆灭了,那么人民和君主都将不复存在,会成为其他国家的补品。   拿蜀山举例子,如果不是有掌教这样的强人存在,蜀山现在就会被六峰瓜分,从而一盘散沙各自为政,魔教入侵的时候绝对不是对手,所有的剑仙都会遭到屠戮,成为奴隶。掌教的存在给蜀中千峰建立了规矩,树立了信仰,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约束,但也同时创造了合力,遇到外敌入侵的情况,才能联合起来拧成一股麻绳,不会被外敌欺辱。   遥想当年,蜀山和佛国尚未建立的时候,凡人虽多但是一盘散沙,天下的妖魔可以随意猎取,如同猎杀牛羊牲畜,何等悲哀。正是因为蜀山剑派和人间佛国的建立,无涯道祖和佛祖两位顶尖人物横空出世,才让这一局面根本扭转。   所以,强人对于时代的贡献是不可忽视的,一个强人的崛起往往带来一个时代的繁盛。   “咣当、咣当!”忽然出现的声音将方白羽的思绪拉回现实,侧身注目,才发现是左手边二层小楼中间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就此松了口气,紧张的心情得到平复。   却就在此时,屋内的黑暗中,骤然射出一道冷光,直奔自己眉心而来。   这一变化太快太突然,打了白羽一个猝不及防。最关键的是,习惯于依赖天启之眼的他,此刻信赖的眼睛居然没有示警!   那道冷光骤然射出,又急又快,直奔白羽眉心而来。白羽毫无防备,眼看就要被它射中,间不容发的时刻,忽然有一条舌头从斜次里窜出来,将那冷光牢牢缠住,动弹不得,再快速缩回去吞进肚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羽、柳莺莺都惊呆了,唯有宫月拔剑而起,双手持剑暴出三米剑罡,凌空力劈将那二层小楼斩做两半。   “哗啦!”一道虚影后退,居然是之前守卫在城墙门口的白色幽灵。此刻,代表了死亡的巨大镰刀已被它扛在身后,右手握着一个吹箫,一边后退一边向着冷宫月连续吹出数十发毒镖,看起来刚刚的暗器也是从里面射出来的。   彩儿吞下毒镖后,醉醺醺地打了个饱嗝,“主人,这东西劲好大。”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晕倒过去了。   白羽却发现了异常,怎么彩儿能把毒镖吞进肚的?不是城池内所有的事物都被施加了法术吗?难道偷袭自己的白色幽灵不受时间禁锢的影响?   来不及查看彩儿的状况,白羽拔地而起,天启之眼闪闪发光:“宫月,莺莺,别让它跑了,这个家伙是破阵的关键!”   却没想到这声呐喊令白色幽灵产生了警觉,不再与宫月纠缠,化作细细的一道烟,钻入地缝之中。   雪尘剑凌空劈下,将泥土地面破开一个大洞,可惜白色幽灵已经不在了。   “不可能啊,类似这等鬼魅之物,天启之眼感觉最是灵敏,怎么它藏在屋内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白羽到了破开的地洞前,以天启之眼注视地面下方一无所获。   宫月收剑,从天而降,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白色幽灵猝起发难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也是第一个展开追击的,可惜还是被它跑了,可见对方实力强大。   沉了片刻,宫月忽然张开手心,三只毒镖显露了出来,已被寒冰冻结:“总归不是一无所获。”   “这是……”白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白色幽灵射出的暗器?”   “没错。”宫月点头,“认识吗!”   “我看看。”白羽真心佩服宫月的冷静,在那间不容发的时刻,宫月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重要,可能对三人的未来造成巨大的影响,自己这个领队当的惭愧,“银制的短镖明显出自能工巧匠之手,问题是,一个幽灵怎么会拥有如此贵重的东西。”   “你仔细看,上面有字。”宫月出言指点。   “有字?”白羽心中一动,定睛细看,可不是嘛,就在银镖的尾翼处以篆体刻出了一个小字——子!   子?这个字其实挺好辨认的,只是白羽之前一心观察短镖的造型,希望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线索,反而忽略了它。此时定睛细看,马上就发现了,与其说是自己发现的,倒不如说是那制镖的人压根没打算隐藏。   “子?这是一个姓氏吗。”   “殷商子姓!在商朝灭亡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殷商?”白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国家。   “殷商是众神陨落之后,人族中最强大的部落之一,你不知道它,是因为有关众神大战的文献都被销毁了,连同着殷商的历史一起被淹没。”   “难怪我对这个词语如此陌生。这样说的话,白色幽灵很有可能是殷商后裔?”   “极有可能!据我所知,众神陨落后,殷商的国君是第一个自称人皇的,国家领土不大但是非常强盛,连蛮荒异兽都不敢轻易招惹。这样强大的国家,不会在现世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宫月一口气说了很多,可见这条线索非常珍贵,需要与白羽分享交流,互通有无,“如果说这是殷商的国都?那又有什么力量能令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化作死域呢?”   言及此处,宫月和白羽同时想到了什么,极有默契地对望一眼,复又默不作声了,都没有将心中的猜想吐露出来,似乎有着某种顾虑存在。   “喂喂喂,你们说够了没有,彩儿快死啦。”正感尴尬的时候,柳莺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羽立刻转身,一转眼到了莺莺近前。美丽的女人抱着面目可憎的猛兽,仿佛天使一般温柔而细腻。方白羽忽然有些欣赏柳莺莺,此前他一直将对方当做阎罗王而非一个同龄人,因此始终抱有几分谨慎小心。此时,见她流露真情,内心仿佛被触动,忽然觉得莺莺其实是个善良的女人。   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喂喂喂,羽哥哥,你看我做什么,你该关心的是它!”换做往常,白羽神情注视过来,柳莺莺一定开心的不得了,可今天却不一样,眼看着彩儿陷入危险,柳莺莺关心则乱,反倒责怪起了白羽。   后者哑然一笑,低下身子抚摸彩儿坚硬的身体。   ——好烫!怎么这么烫啊!   第一感觉就是烫,彩儿身体烫的像在燃烧。白羽睁开天启之眼观瞧它,看到它整个整个身体呈现出明亮的红,这份红绝不正常。   “要不让宫月给它降降温吧。”   “羽哥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我说真的,彩儿烧的厉害,恐怕只有寒冰能够控制的住了。”   “只怕寒冰到了,彩儿也一命呜呼了。”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这个白眼狼的。”   “毕竟是一条性命。”   “原来如此。不过依我之见你是杞人忧天了,彩儿现在的昏迷多半是因为进入入夜后连续吃了两次消化不了的东西,邪气淤积在身体里散不出去,等它完全消化了应该就好了。”   “那如果一直消化不了,岂不是就死掉了。”   “彩儿的身体我是了解的,不会的。”   “会的!”   “不会的,莺莺相信我,你真的多心了。”   “白羽哥哥,想不到你这么冷血,不要忘了,就是它刚刚救了你一命。”   “莺莺,你说哪去了,好像我是忘恩负义之辈。”   “谁让你都不关心它的死活。”   “好啦,好啦!说不过你。”白羽面色沉下,却不是对莺莺,语气也严肃起来,“还要装吗,要不我让宫月给你降降温吧!”这句话说的突兀,说出之后柳莺莺愣在原地。   白羽复又加重了语气说道:“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装下去别怪我……”   “呼,做了一场梦,这是哪,我是谁,我在哪?”彩儿装腔作势的醒来,那演技配的上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柳莺莺完全傻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它面色越来越红,怒气值逐渐飙升直到顶峰。   邵白羽没好气地道:“真的不想拆穿你的,怪只怪莺莺太较真了,不把你喊醒了,莺莺还以为我是坏人。自己做的孽,自己兜着,本来救我一命我该感谢你的,非要装可怜惹我关爱,反而把莺莺的真情骗进去了,真是……”   “老爹,你说什么……你在跟我说话吗……人家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柳莺莺还有人家,咱们三个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轰!”女人的怒气彻底爆发,蛮横不讲理的拳头一股脑地宣泄在彩儿看似结实的身体上,柳莺莺大发雷霆,“你个混球,白眼狼,王八蛋,竟然敢骗老娘,老娘让你死!”   “啊!啊!啊!啊!啊!啊……”入夜城里,彩儿的惨叫声回荡绕梁,经久不散。   其实彩儿本意是要装装样子,博取白羽的关怀的,寻求自由、食物等等的好处。没想到柳莺莺比它入戏还深,居然拼了命的关心它,甚至为了它和老爹方白羽拼命,可谓人算不如天算。方白羽也是太聪明了,眨眼之间便识破了彩儿的阴谋,也不知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眼看着彩儿本就稀疏的毛羽快要被拔光了,白羽咳嗽一声,道:“莺莺,要不原谅它吧,没准它刚刚真的晕倒了呢!”   “原谅……原谅……没门!”想不到白羽的求情反而起到了反效果,在柳莺莺看来大概是他们主仆二人联合起来欺负她吧。当下,只见莺莺鼻孔出气,化身牛魔王,更卖力地折腾起来,大有一副不将彩儿扒光就难解心头之恨的样子。   “老爹,救我,救我!”彩儿绝望地向白羽求助,可惜后者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啊!”   “哎,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么一折腾,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彩儿仿佛是开心果,给他们带来了难得的欢笑。   一个团队之中,总是该有一个二百五的,这样子日子才不会无聊,白羽真应该早些将彩儿召唤出来才对。   一直折腾的身上的毛被扒了个干净,柳莺莺终于消气了,彩儿赶快挣脱了莺莺的魔爪,一溜烟地跑到白羽身后藏起来,一副委屈巴拉的模样。   “好啦,好啦,不哭了,这几根毛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白羽转过身安抚它,彩儿却无比惶恐的连连摇头,似乎白羽说了某些不该说的东西。   果然,柳莺莺又一次摩拳擦掌起来:“哼哼,”   …… 第944章 尸毒   入夜城内看不出时间的流逝,就好像坐着轮船行驶在大海上,早晚有一天会对一望无际的海水感到厌倦。   狭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阴气森森的房屋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扭曲,仿佛夜下的幽灵默默地注视闯入者。   三人感到疲惫不堪,从未有过的困意袭来,令他们呼吸沉重。越往前走,光线就越暗,走向皇宫,便是走向黑暗,给人沉重的压力。   “这段路有那么长吗!明明灯光还在,怎么眼前越来越黑呢。”柳莺莺汗流浃背,不想走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地不单单时间被禁锢了,就连空间也发生了扭曲,通向皇宫的路只怕比看上去的要长很多了。”白羽的天启之眼中放出混沌的光,他的情况和柳莺莺一样,只是天启之眼能够看出空间的扭曲,“能够同时改变时间和空间,脚下的阵法非同小可,能够布下这样强大阵法的人只怕在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为何典籍之中没有相关记载,真是想不通。”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布阵的人并不强大,但他使用了特殊的方法设下了一道围绕着入夜城的强大禁制!”冷宫月右手紧紧握着雪尘剑,少有的介入两人的对话,“比如,献祭!人的精血本身就是能量,如果有人能将鲜血的力量聚集起来,献祭生命,便等于汇聚能量。”   “那就说的通了。毕竟这一路上活人死人都没见到,有可能都被古老的仪式献祭了生命。”   “只是一种猜想罢了,毕竟从未亲眼见到,但记录着殷商文明的密卷中确有记载,上面说商国人喜欢用活人当祭品,去帮助人皇获得力量。殷商眼里的人皇和现在的人皇是完全不一样的,那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主宰!是凌驾于九州大地之上的存在。”   “凌驾于九州之上的,不就是高高在上的仙吗!”   冷宫月选择沉默,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忽然,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三人同时打了个寒颤,望向身后,居然有数不清白色皮毛的兔子从他们来时的街道上出现了。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彼此拥挤着、撺掇着,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地向前涌。   “怎么又是它们。”冷宫月的眼中出现一抹杀意。   “如果说兔子们之前的逃跑是因为城门被打开了,那么这次反方向跑回来又是为了什么。”看着兔子们红红的眼睛,白羽总有种不好的感觉“话说,它们从哪里来的,这里有路吗!”   “宰几只看看能不能得到答案。”柳莺莺双手捏诀离地而起,迷幻的红光从她捏诀的双手中释放出来,化作一柄柄锋利的剑,当先的白兔们立时就被捅穿了,血流成河。   但是,越来越多的兔子前仆后继,它们踩过同族的尸体,眼中完全没有死亡的概念顺着眼前的路一直向前。眼看着柳莺莺射出的剑芒已经无法阻挡它们的脚步了,突然间,雪尘剑出,天上地下所有的一切都被冰封。   可是,兔兔们抗寒的能力似乎特别强,数量也仿佛没有穷尽,前仆后继地向前冲居然将同伴们的冰雕撞碎。   直到冷宫月在道路中间立下一堵坚不可摧的冰墙,兔子们跳到墙上啃食,并列的门牙撕咬冰墙发出“咔嚓、咔嚓”的噪音,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这还是兔子吗,看着它们仿佛在看恶魔。   更加恐怖的是,前面的兔子正在撕咬冰墙,后面的兔子马上又冲过来,生生撞在墙上,将它们踩成肉饼。   然而冰墙坚不可摧,就这样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散去力量吧,让它们过去。”白羽不知何时飞到了天上,冷漠地注视一切,“兔子们死后只需要五分钟,尸体就会重生在城墙的大门口,继续冲向这里,一味阻挡是没用的!”   “原来如此。”冷宫月散去冰墙,飞到天上,果然入口的城墙大门紧闭,成千上万的兔子从城墙后面的结界里跳出来,疯了一般涌向这里,“它们好像在转圈。”   “我也发现了。城门打开的时候,兔子们从洞里面跳出来冲向入夜城的边界消失。过了一段时间,兔子们从城门口出现,向着宫殿进发,估计宫殿门口也存在着结界,它们触碰后同样会消失。”方白羽娓娓道来,“换句话说,结界是相通的,里面是空间隧道之类的架构,我们的空间法术使不出来,便是因为整个入夜城的空间力量都被结界强行封住了,固定在特定的几处地方作为出口和入口。我们如果能找对地方,就有离开的可能。”   “可是,我们并不能像兔子那样进入到结界内部的空间隧道,我们只能沿着布阵者制定好的路线行进。从来时的情况看,入夜城对我们来说只能进不能出,但兔子们却可以钻入结界中,进入异空间,换句话说,兔子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就没办法在空间的入口和出口处自由穿梭,你说呢!”   冷宫月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如果能掌握兔子们是怎么做到的,咱们便也可以做到。”   “这些兔子身上确实有古怪。”   “怎么讲。”   “我在它们身上看到的是一片混沌。”   “你的天启之眼看不穿它们?”   “没错!如果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天启之眼可以一眼看穿,但是这些兔子我居然看不穿,眼前是一片混沌。”   “混沌代表了什么。”   “未知!”   “看来它们不一般。”   “它们身上一定藏着很多的秘密。”   “一定如此!”   这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兔子已经撞入皇宫的大门,如上一次一样,它们一旦进入结界便消失掉,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   一场危机就这样结束,或者压根算不上危机,只是一次发生在入夜城内的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如同潮起潮落。   方白羽和冷宫月白衣翩翩的落地,落地的时候却发生了异变,冷宫月的身体一斜,一股气血翻涌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白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宫月掀开衣袖,却见到红色的血丝从掌心处顺着经脉蔓延,如同发疯生长的血色枝蔓。   “毒!”另一边的柳莺莺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血气不调,站立不稳,“一定是刚刚运气的时候沾上的,白羽哥哥你没事是因为没有对它们出手,我和宫月都中毒了。”   “运气便会中毒,有这样的毒吗。”白羽不解。   “是尸毒!”柳莺莺道,“只有尸毒在罡气间传播!咱们无论用剑砍兔子或者用刀劈兔子都没有事,偏偏运起气罡才导致中毒,大意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白羽从未在山上的古籍中看到过尸毒的只言片语,一时间难以接受,望向冷宫月,对方也是一脸茫然,“那怎么办,有解毒的方法吗!”   “阴阳调和,只有充沛的阳气可解尸毒。”   “要怎么做?”   “咱们三人掌心相对,一起运气,行满十六周天。”   ……   柳莺莺认得尸毒,因为她是掌管地府的阎罗王,对于阴气秽物再熟悉不过。所谓尸毒,本是种在人体内的一种蛊,活着的时候服下蛊子幼虫,蛊子进入休眠状态在身体中潜伏起来,直到宿主死去,蛊子才结束沉眠,从宿主体表钻出行成尸瘴,这些有毒的瘴气普通人吸了头晕眼花,却没有生命的危险,但一旦有修仙者对尸体运功,则会吸入尸毒,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的漫长毒发过程,最终心肌梗塞,暴毙而死。   尸毒本来是一种防止他人对死者不敬,防止修仙者将尸体练作法器,保护尸体完整的蛊子。但经历漫长岁月,类似拜鬼宗那样的修仙者,已可将尸毒转化控制,形成属于自己的一种强大攻击手段,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要解尸毒,只有以充沛阳气冲击中毒者奇经八脉,直到将毒气从体内完全冲散方可解毒。方白羽刚好就是那充沛阳气的拥有者,只见他和冷宫月、柳莺莺各自盘膝而坐,掌心相对围成一个圆圈,体内的罡气从左手出进入柳莺莺的右手,游走奇经八脉从柳莺莺左手出,再进入冷宫月右手,游走奇经八脉,再从宫月左手出返回白羽体内。   如果是白羽自己也中毒了,那么他需要用自身的罡气与毒素对抗,如果赢了就能祛毒,输了就中毒而死。   柳莺莺和冷宫月都是女儿之身,不具有自行祛毒的能力,只能借助白羽的力量。   当下,气浪澎湃,充沛的气自三人全身气孔中流出,导致他们须发衣服尽皆上扬,随着仙罡流转,三人仿佛心意相通一般进入奇妙幻境当中,片刻之后,竟是全部面红耳赤,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梦。   三个时辰过后,冷宫月和柳莺莺背后升腾热气,静脉间的红丝全部化解,皮肤变回肉色,可见是已经痊愈。经历这场大变,三人仿佛心意相通,互望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只是经此一役白羽体力一空,仙罡损耗巨大,三人原地修整等待白羽恢复再上路。   却就在此时,笼罩天空的黑暗忽然裂开了一道缝,一只拥有无数轮廓的竖眼从缝隙中显露出来,凝视地面上的三人,像是某种未知存在在时空的那一边扒开了墙角窥伺他们。   这一幕,令三人感到背脊一阵发凉,暗道:“果然有大能藏在这入夜城内。”   那双眼睛美丽而巨大,目光之中布满了阴霾,似乎对三人的闯入很是不满,一道光从瞳孔中射出来,居然有三人合抱的宽度。光柱笼罩了三人,其中蕴含了恐怖的能量,冷宫月和柳莺莺全力调动仙罡护体,白羽体力空虚,只能暂时被两人庇护。   互相僵持的时候,那白色幽灵再次出现,手持镰刀横斩,不带丝毫情面。   是要致他们于死地啊?为什么不在三人调息打坐的时候出手?难道是那眼睛的出现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随意而为?   纷乱的念头在白羽脑海中一闪而过,死亡镰刀已经迫近。当次之时,彩儿奋力扑来,用凶猛的甩尾挡住了镰刀必杀的一击。   “轰!”彩儿又一次护主建功,此行真是多亏它了。   那白色幽灵一击无功而返,当即撤退消失在虚空下。头顶的光芒又照耀了一会儿,被冷宫月和柳莺莺联手挡住,终于无计可施,慢慢褪去了。   冷宫月却逆天而起,雪尘神剑凌空一斩,可惜没能刺破黑暗,悻悻而回。   “只是一眼之威便需要你二人联手抵挡,要是真身出现不知道要强大到何等地步了。”白羽忧心忡忡,“而且那眼睛,你们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像是炎天倾召唤出的冥王之面!”冷宫月道。   “对!就是这个感觉!”   “若真是冥王在此,咱们可真是交代在这了。”柳莺莺摊摊手,她似乎知道冥王的来历和实力。   “没必要那么悲观,那家伙的出现一定有很多限制,否则不会等到咱们调息完毕再出手。”白羽出言安抚,“更何况,虽然登场方式很像,但是单凭一双眼睛看不出什么来,我反而觉得咱们此行真是来对了,入夜城内一定藏了什么惊天的秘密,这秘密大到佛宗和蜀山都要保持缄默!”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柳莺莺继续泼冷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你个乌鸦嘴。”白羽不再理她,转而说道:“你们说,那白色幽灵进的去皇宫吗。”   “白羽哥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若他进的了皇宫,那一定会在门的后面伏击咱们,若他进不了皇宫,那就一定会……”   “一定会在咱们进入皇宫之前用尽一切手段将咱们除掉。”冷宫月替白羽说出后面的半句话,“做好迎战的准备吧!”   柳莺莺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大怒,“这挨千刀的玩意,一辈子,永永远远也别想投胎,我地府不收!”   白羽表情古怪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别说,柳莺莺说的真的可以做到!别忘了,她的真身可是统领地府的阎罗王啊!” 第945章 幻念丛生,白羽的心魔究竟为何?   冷宫月说的没错,如果白色幽灵进不了皇宫,那他就一定会在三人到达皇宫之前阻击他们;如果白色幽灵进的了皇宫,那皇宫后面就是他设下埋伏的地方。无论怎样,对三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危险。   实际上进入入夜城之后,最主要的危险来自于白色幽灵,这家伙对于进入入夜城的人类充满仇恨,不将他们置于死地就不能罢休,甚至为此将堪比冥王的诡异生物召唤了出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问题是敌在暗,我在明,白色幽灵对入夜城内环境非常熟悉,具有地利,而且是灵魂形态,可以轻易钻入岩石缝隙之中,没有万全的准备根本抓不到它,这样下去,太被动了。   思及此处,白羽望向宫月和柳莺莺,目光中似在传递某种信息,不知道两人领会了没有。   三人重新上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皇宫的大门已经不远了,这看似不远的一段路却被空间的力量拉伸的很长,举个例子就能明白施术者是怎么做到的。   空间对于施术者来说就是坐标,假设一坐标代表入口,二坐标代表出口,两者放在一条水平的横线上,这就是正常人眼里看到的距离。现在出现了一个施法者,掌握了空间的所有法则,能够自由的操控空间规律,这会出现什么现象呢,很简单,他只需要将连接一坐标和二坐标的一条直线,换成一条曲线,或者一条波浪线,那么坐标之间的距离就会增加;他只需要在连接坐标的波浪线上设下巧妙的关卡,那么行走在坐标之间的人便会遇到困难。这就是操控空间的法门。   同样是空间力量的掌控者,白羽、宫月、柳莺莺,三人对法则的掌握显然比不上创造了入夜城的施法者,所以三人在入夜城内空间之力失效。同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只要提前用空间之力做一个圆,就能将圆中的所有坐标固定住,主要你突破不了我创造的圆,就使用不出空间之力。   由此可见,空间的力量和五行之力是完全不同的,空间之力更讲究大者通吃。也就是说只要我力量比你强,那我就可以掌控更多的坐标,让你没有坐标可以切换位置,甚至将所有坐标通吃掉,让你的空间之力完全作废;空间之力还与时间息息相关,越早准备,越早控制同一片天地下的坐标位置,就能够占据主动,在对抗中取得更大的优势。   解释起来都这么困难,施术者就更不必说,只有化幽境高手才能使用空间之力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这股力量比五行之力强大的多也复杂的多,涉及的规则非常广泛。   三人距离皇宫的大门越来越近,走到某一个位置的时候,忽然间,十米之外出现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这盏油灯在远些的地方看不见,走到近前十米才映入眼帘,明显是一个坐标,是被前辈大能故意留下的,代表了某种特殊的含义。油灯挂在旗杆上,旗杆三米,斑斑驳驳的,黏在上面的脏东西看上去是血污。旌旗旗面已经破烂,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商!”字。又是这个字,和进入入夜城时看到的旌旗一模一样,由此可以倒推出,说不定那面旌旗矗立的地方也是一个坐标,是施法者故意放在那里的,代表了某种特殊的含义或者起到某种关键性的作用。   三人同时止步,谁都不知道再往前一步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因此都小心翼翼的。   油灯挂在旌旗上,六角形的灯罩是油纸糊的,阴森森的黄光从灯罩上映出一个点,从远处看就像是黑暗中圆睁的独眼,充满恶意地望过来。进入到灯光照耀的范围,如影随形的冷风忽然停止了,四周寂静无声,太过安静了,使得自己的心跳清晰可闻。这感觉并不轻松,反而更加难受,就好像从一片宽敞看不见尽头容易让人迷失的高山雨林走入了一间位于林子中间的小木屋,进入木屋后还被人关上了门,你不知道屋子里有没有人,或者妖魔鬼怪,只能屏息站在门口,小心地观望和等待。这份压力可想而知。   打破僵局的是——彩儿!   这已经是进入入夜城之后它第三次给出的惊喜了,只见彩儿拍打翅膀,像个打鸭子一样大大咧咧地走向前方,被柳莺莺拔掉的羽毛已经重新长出来了,黑白相间,像是中年人黑白斑驳的头发。   从三人看到油灯进入戒备状态,到屏息以待陷入沉默其实中间没过多长时间,只是太压抑了所以觉得过了很久。彩儿是看到油灯之后没觉得什么,直接就走了过去,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它轮廓大而粗糙,羽毛干燥,嘴巴是扁的一张开就会看到利齿,羽翼的折叠处同样长着牙齿,两个脚掌底下生着嘴,走路的时候大概会挤疼它们,因此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彩儿的尾巴很长,看上去像是一条蜥蜴的尾巴,尖端同样长着一张嘴,嘴巴里有参差不齐的牙齿,有黏糊糊的舌头。与它刚进化时比起来,彩儿的主头明显已经取得了身体的完全控制权,在它的主头没有下达指令的时候,其他所有的嘴巴和舌头全部都紧闭着,尽量不发出声响,也不擅自作出行动。   彩儿走路的时候翅膀张开,肚子挺着,像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大叔,甚至身上的羽毛都是黑白相间的,好像是中年男人快要掉光的头发。   比起第一形态的可爱,第二形态的暴力,鸟形态下的彩儿真的是又丑又恶心。但不知为什么,它展现出了一种不让人讨厌的莽撞和憨厚,让你在接触的过程中逐渐发现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同伴。   彩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柳莺莺看着它左摇右晃的样子,在这压抑恐怖的地方竟然噗嗤笑了一声,惹起方白羽的侧目,冷宫月却一点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彩儿看着它距离油灯越来越近。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把一盏破灯栓到马路中间了!”意料之外的彩儿做出意想不到的举动,只见它一个甩尾,将那旌旗从中间打断。   “咵啦”一声,旌旗断,油灯打翻在地,灯油四溅,燃烧的火苗点燃了油纸很快剧烈的燃烧起来。   三人的嘴巴张成了“O”型,看着油纸上的火苗越烧越旺,然后快速熄灭,心境也像是坐过山车似的剧烈起伏。   下一刻,阴冷的风重新吹来,不断加强,携眷的寒意比之前凛冽了十倍甚至更多。   如果说冷宫月创造的冷是肌肤之痛,那么这股冷风带来的,则是沁入骨髓的恐惧!是一种恶寒!仿佛有数不清的幽灵贴着皮肤表面爬来爬去。   “彩儿!”白羽怒斥。   后者高高扬起的尾巴马上耷拉下来,像是做错了事情夹起尾巴的狗。   大错却已经酿成,无法弥补。   虚空中,一道似实若虚的影子莫名出现,掀翻了越聚越紧的三人,“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知满足,为什么要欺骗我!”诡异的空间里,幽怨的咆哮震撼人心,仿佛受尽了委屈,“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那道似实若虚的影子快速在半空中兜转一圈,冲向彩儿,彩儿后背对着它,生为王者的直觉令它做出反应,它翅膀收缩,脖颈弯曲,整个身体团成一个球,黑色的羽毛根根倒立形成对外的刺,尾巴重新扬起,末梢处的血口张开对着虚影咆哮。   那影子却散掉了,化作一片黑暗将彩儿包围在中间。   两个同样诡异的生物在短时间内进行了交锋,片刻后,黑影发出一声声惨叫,笼罩了彩儿的黑暗发生扭曲,竟然被尾巴末梢张开的血口一点点地吞噬掉,腥臭的舌头不断舔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香啊,香啊!真的好香啊。”彩儿吃的津津有味,那虚影却惊呼道:“居然是饕餮,你们这种邪恶的生物还没有死绝!又或者是利欲熏心者为了自己的欲望将你们重新释放了。人类啊,永远不知满足,总有一天会作茧自缚死在自己的贪婪之下。”   忽然间,包裹了彩儿的黑暗忽然间变得无比粘稠,热乎乎的往外蒸腾着热气,像是刚刚烧开的沥青,正在大嚼大咽的彩儿立时吞不下了,甚至连正常的撕咬都难以做到。   “哇塞,怎么忽然变得粘牙了,还好烫,好疼!”变得粘稠的黑暗顺势而下,从食道钻入,在表皮灼烧,片刻时间,彩儿已经支撑不住,全身冒烟萎靡在地。   “孽畜,你是第一个,所有跟你一起进来的人都要死!”那虚影咆哮。   “话说满了!”他未及得意,白羽忽然长身而起,混沌一片的天启之眼中射出了一道光,“咻”的一声,将那粘稠的黑暗击碎了,“我是天下所有邪晦之物的克星,有我在你不能逞凶的。”   “天启之眼!哈哈哈,哈哈哈哈,都凑齐了,都凑齐了,原来是时间到了,预言中的大灾变已经来了,好啊,既然你到了我的地盘,便纳命来吧,免得遗祸九州。”被击散的黑暗形成狂风,狂风中,旌旗断而复原,油灯重燃,旗面烈烈作响,一晃一晃的灯盏仿佛是催眠的指针,三人置身狂风下看着那晃来晃去的灯盏,逐渐陷入了迷离幻境之中。   幻术,又是幻术,这已经是三人进入入夜城后第二次陷入幻术之中了,只是这次的幻术比之前威力更强,强制性也更强。三人明明知道眼前的就是幻术,自己已经中招了,需要将眼睛从那重新燃起的灯盏上挪开,却怎样都无法做到,被强迫拉入幻术之中。   所谓幻术,便是利用法术触发心魔,心魔越重,受到的伤害就越深。   幻境中,白羽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材和他一样高大,带着木制的头盔,背对他露出绣在身后的麒麟纹,一把黑色的剑跃跃欲试地挎在腰间,似乎在渴求鲜血。   看到那木制的头盔,白羽就知道对方是谁!那是他宿命中的敌人,是将他心中的自恃彻底击垮的男人。十三岁之前,方白羽少而知天命,自诩天骄;十三岁之后,白羽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比他强大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以身犯险踏碎通天路,他迎战六峰拜师掌门真人李易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字——登顶!没错,是登顶!   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渴求的是对炎天倾的报复,是给予对方同样的痛苦。但是慢慢的,随着一次次的碰面,一次次的面对心魔,白羽逐渐找到了自己的本心——登顶!他要的绝不是复仇那么简单,他是要击败炎天倾,成为整个九州的第一人。   当炎天倾回过头来的时候,当方白羽直视对方火一样眸子的时候,他的心安了,他彻底确定了,那个代表了邪恶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困扰他的心魔!   出剑!白羽出剑!   斩碎炎天倾,斩碎那沉重的头盔,斩碎那袭黑衣。   却万万没有想到,当炎天倾被斩碎,一个美丽的女人出现在了那魔头曾经站立的地方。这女人虽是半老徐娘,但举手投足间透露出雍容华贵的气质,面容憔悴像是困病已久,却强忍病痛,充满慈爱地望过来,向他伸出手。   这一刻,白羽的眼睛湿润了!   “娘亲,娘亲真的是你吗,羽儿想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狂奔过去,拜倒在女人的膝下紧紧搂住,泪如雨滴:“娘亲,你过的好吗,羽儿完成了与娘亲的约定,顺利进入蜀山拜得名师,娘亲,羽儿没有让你失望!”   所谓心魔,便是心中的魔障!白羽自以为炎天倾是自己的心魔,不再畏惧炎天倾便是心魔已去,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内心深处还存在着一个比炎天倾更加难以克服的魔障——那就是对母亲的思念!   白羽生为天骄,却自幼丧父,一路走来只有母亲关怀陪伴,叮咛鼓励。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白羽早已将母亲视作依托,因为有母亲的存在和支持,才能义无反顾地追寻仙道。   当母亲离去的时候,白羽感到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他看到了族人们丑陋的嘴脸,看到了村民们幸灾乐祸的眼神。他感觉自己拥有的一切幸福都随着母亲的离开而不复存在。方白羽很痛苦,他时刻谨记着与母亲的约定,发誓要光宗耀祖,让母亲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却也由此被种下了枷锁,白羽太渴求成功了,只有成功才能让母亲得到安慰,可是欲速而不达,急功近利不会让仙人变得强大。   白羽忽略了这一点,一直以来,他都认为炎天倾是自己心中的障,影响了他的修行。可恰恰相反,炎天倾是他的目标,他心中真正的魔障,真正的困扰,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亲人,一名逝者,陪伴他整整十三年的他的母亲。   因为失去了母亲,所以白羽对沈飞和莫君如格外看重,对三人的友情格外珍惜;因为失去了母亲,所以白羽无论如何都要打败炎天倾为母报仇;因为失去了母亲,所以白羽一定要进入蜀山,寻得名师,光宗耀祖。   前因后果,一切因果源自于母亲的离去,直到此刻,直到进入这入夜城内诡异的阵法,他的心魔才真的出现。   白羽跪在母亲的膝下,全然没有了七尺男儿的霸道和威严,嘤嘤哭泣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在母亲面前,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将这些年心中积攒的委屈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母亲,孩儿想你,孩儿想你。”   “想我就不要走了,在这陪着母亲,咱们一起过欢快的日子,像过去那样。”   “不,你不是我的母亲!”白羽忽然间推开了对方,想要逃走,但看到那张慈祥的脸又心软了,心软地爬了回去,再推开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的母亲,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变成母亲的样子出来骗我。”   “傻孩子,连母亲都不认识了吗!”   “不,你不是我的母亲!如果你真是母亲,一定会让我跟着名师好好学习,学有所成再回家光宗耀祖的!”   “傻孩子,母亲是心疼你,不想你继续辛苦下去了!”   “真的?”   “天底下谁家的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娘亲看你过的苦,实在不忍心看你继续下去了。”说着,方母竟也垂下泪来,“娘亲,娘亲后悔让你去追寻仙道,娘亲后悔让你离开,让你去受苦,回来吧儿子,回到娘亲身边,咱们像过去一样,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好吗!”   “娘!”   “儿子。”   “不,不行。”白羽又一次推开对方。   “好儿子,你要忤逆娘亲吗。”   “孩儿不是要忤逆您,只是这些年的寻仙之旅,孩儿已经有了背负,孩儿如果走了,将置掌门真人于何地,置掌门的一番苦心于何处,置偌大的蜀山又于何境,孩儿不能为了自己的安逸,就放弃他人的寄托,孩儿不能这样自私。”   “傻孩子!旁人的日子与你何干,与娘亲一起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不好吗!”   “孩儿答应您,等到蜀山重振之日孩儿一定会回到您膝下尽孝,但现在不是时候,孩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孩儿不能做逃兵。”   “傻孩子,听话,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   “恕难从命,娘亲!只有这件事情孩儿一定要自己做主。”   “你真要如此吗,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为娘的一片苦心,为什么!”忽然间,方母的面孔化作了厉鬼,搂住白羽脑袋的手掌长出了锋利的指甲,抓向方白羽的头顶,白羽明明感受到了危险,却没有抵抗。   “傻孩子,你为什么不躲!”   “你是孩儿的娘亲,娘亲让孩儿死,孩儿不得不死。”   “你这是何苦呢。”   “孩儿谨记母亲的教诲!生为人杰,死亦鬼雄。”   “哎,留不下你。”   “娘亲!”   “去吧,去创造属于你的天地。”   不可思议的,白羽居然顺利克服心障,这心障是他修行路上的拦路虎,一直以来都在阻挠他更进一步。此时此刻,在这诱发心魔的绝情阵中,他的心障居然被顺利克服了,当真是因祸得福!但是,他并没有就此醒来,因为眼前的人影又变换了,变成了一个熟悉的男人。这人短发向天,剑眉虎目,一身青衣,身边围绕着七匹白狼,竟是——叶飞!   怎么可能?难道最要好的朋友会是白羽的心魔?   …… 第946章 以生命捍卫入夜城的秘密!什么样的秘密值得如此守护?   同一时刻,冷宫月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寒冷的宫殿。   这座冰宫富丽堂皇,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然而冰宫中只有一个人,只有她冷宫月!   孤寂,绝对的寒冷带来无与伦比的孤寂。冷宫月蜷缩成了一团,雪尘剑也掉落了。   在外人眼里,冷宫月与雪尘剑形影不离,但无人知晓的夜里,这份形影不离仿若诅咒般挥之不去。   多少次了,冷宫月想摆脱掉这份寒冷,摆脱掉对于过去的回忆去拥抱美好的未来,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因为那渗入骨髓的寒冷,那如附骨之蛆般的寒冷。   冷宫月的身体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她的肌肤上充满了冻伤,这份冻伤是由内而外的,从经络一直蔓延至体表,甚至连她的呼吸都是冷的。从小到大,冷宫月的身体一直很疼,吃坏了肚子那么的疼,只不过疼痛蔓延到全身。   只有当她睡着的时候,或者愿意放飞自我,肆意妄为的时候,这份痛苦才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万物的凋零和冻结。所以冷宫月性格很冷,冷就是克制,克制自己的本性生怕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甚至为此将回忆也一起冰封起来。在蜀山上暴走之后,冷宫月忽然想到很多事情了,她回忆起了一些童年片段,她发现回忆对她很重要,她要找回自己的身世,不能再回避下去了。   蜷缩在宫殿中的冷宫月像个无助的小女孩,纳兰明珠出现在面前,向她伸出手,宫月拒绝。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怀疑,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随纳兰明珠离开宫殿,或许能过的更好。   纳兰明珠不厌其烦地轻轻呼唤她,冷宫月拒绝,双手捂住了耳朵。   “走开,给我走开,我不想离开!”   宫月泪流满面,从未有人见过她流泪,以为她坚强如冰。   “孩子,出来吧,你不是一个人的!”这句话触动了冷宫月的内心,她猛然抬头,一切焕然一新,冰封神殿和纳兰明珠都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冷宫月朝思暮想都想成为的人——纳兰若雪。   只有冷宫月自己知道,她有多羡慕纳兰若雪,羡慕她的无拘无束,羡慕她有母亲疼爱,羡慕她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羡慕她能够一次又一次任性并且得到原谅。这些,冷宫月都做不到,从进入明月峰的那一刻开始,纳兰明珠就按照峰主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她,这种厚望压的她必须时刻规范言行,压的她不能做出令纳兰明珠失望的事情,不能做出让明月峰受辱的事情,她心里很难受,不知多少次,她幻想着自己成为了纳兰若雪,像她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就是她的心魔,一直以来藏在内心深处的心魔。   因为这个心魔的存在,冷宫月的境界也已经停滞了很久,始终在化幽境前期徘徊,始终无法更进一步,因为道心不能稳固,道心不稳就不能进入化幽中期、末期,甚至更进一步达到破虚境界。   冷宫月心中一直存在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如果自己是纳兰明珠的女儿,如果自己能像纳兰若雪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就好了。   可惜做不到!她永远要背负着雪尘剑,背负着振兴明月峰的重任,她永远无法像纳兰若雪那样自由自在的活着,天真无邪的活着。   她是冷宫月,永远都是!   冷宫月的心魔很重,随着她心中的阴霾加剧,周遭的温度快速降低,很快,美丽的景象被寒冰笼罩,一切都变成了开始时的样子,炼狱般的样子。   所谓心魔,便是盘亘于心中的执念,心魔在,修行难以精进,便会达到瓶颈,掌教命三人下山历练,本意是令三人脱离固有的环境,去茫茫红尘之中寻找真我,突破心魔,于修炼中更进一步。   想不到,在这黑暗城池的绝情阵中,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相。   没人知道方白羽和冷宫月见到心魔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两人也始终没能脱离心魔,脱离绝情阵,因为这阵法产生的幻象,诱发出的心魔比之红尘绫真实太多了。但有一点可以知晓,那就是绝情阵忽然被破了,破阵的人叫做柳莺莺,一个看起来像是花瓶的女人。   最多情之人,破了最绝情的阵。   绝情阵破之时,方白羽和冷宫月恍若隔世,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亦真亦幻的色彩未退。   柳莺莺却已经腾空而起,红尘绫于她纤细手掌中编织成网,兜头罩向了点燃的油灯。   “居然连你都下凡了!看来古老的预言真是不得不信了,灾难的到来已经不可逆转。”当下,灯罩四分五裂,灯火深处一抹黑影窜出,与柳莺莺对掌,红尘的力量不断迸发,两者同宗同源,正好分个高低,“可惜在这结界之下,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里的事情我从未与人说起,放我们离开,就当还个人情给我。”不知何时,柳莺莺的面孔看不真切了,仿佛回到了阎罗宝殿,她果然知道入夜城的秘密,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一直保留,“怎么样!”   “这也算交换吗。”   “你说算就算。”   “呵呵。”黑影掌心发力,将柳莺莺推到三米开外,自己则从新钻入灯芯之中,“罢了罢了,既然是你们几个人到了,继续拼下去小小阵法估计也困不住你们,就当是还个人情好了。但我只能保证你们顺利通过此地,后面的路要怎么走,就与我不相关了,也再没有人情可言!   “一言为定。”柳莺莺就坡下驴,果断地让人丝毫看不出这是哪个平日里柔柔弱弱的莺莺师妹,“而我也会保证,绝不将此地的秘密向那两个小家伙以及外面的人吐露半个字!”   “其实你吐露了也没有关系,入夜城只能进,不能出,即便是你们几个也不能例外。”   “你错了,既然白羽已经来了,那么入夜城的禁忌必然会被打破。”   “就凭那双眼睛?”   “就凭他是方白羽!你可知道他是谁调教出来的。”   “谁!”   “青牛。”   “哈哈哈,原来是他!难怪饕餮在此出现了,都是那个牛鼻子搞得鬼。”   “青牛很看重白羽,我也是。”   “你们两个二五眼,看错人很正常。”   “这话没资格从你嘴里说出来。”   “哈哈!”   “他们快醒了。”   “你很怕白羽知道你在骗他。”   “这不算骗,只是一种善意的保护!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历史需要他亲手挖掘,这都是天意,不是吗!”   “哈哈哈,好一个天意!你就不怕天意难测吗。”   “天意当然难测,如果天意不是那么难以揣测,千年之前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可作为我们这样的人,明明知道成功概率很小,也总要放手搏一搏不是吗!”   “我已经没力气搏了。”   “我还有机会!”   “或许这不过是又一场轮回,步千年前的后尘!”   “那又怎样,只要有一丝机会存在就不能放弃。”   “你还真是执着。”   “若不是执着若此,也不会被打入地府承受永生永世的折磨了。”   “差点忘了,你也有封禁之地。”   “我承受的痛苦是你的百倍千倍。”   “祝你好运。”   一瞬间,红尘尽退,矗立在道路中间的旗帜,悬挂在旗帜上的油灯全部消失了,诡异的黑暗潮水般退走,柳莺莺终于松了口气。   又过了好长时间,白羽和宫月才从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清醒过来,看两人的样子,都被魔障困扰很深,特别是方白羽,绝情阵不知道让他看到了什么,使得他表情变得非常严肃,甚至有些痛苦。   “莺莺,是你做的吗?那个家伙被你打退了?”白羽疑惑的发问。   “那当然!见惯大风大浪的女人没有心魔。”柳莺莺顽皮地眨眨眼,“白羽哥哥,你气色很不好诶,是又见到炎天倾那个坏男人了吗。”   白羽沉默,良久,“不是他。”   “不是炎天倾?那你的心魔能是什么。”   “哎,连我都想不到,自己的本心居然是这样的……”说着,白羽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痛苦,“我拒绝相信,但那或许是真的。”   看出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柳莺莺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了,转而望向另一边:“宫月姐姐你怎么样,好一些吗。”   冷宫月点点头,同样不发一言,那短暂的时间过后,她的发梢居然结冰了,很厚很厚的一层冰,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对劲,气息紊乱的一塌糊涂。   与心魔之争竟比之前经历过的任何一场大战都要来的惨烈,两人竟都败下阵来,这要传出去,真是有辱师门了。   方白羽和冷宫月的目光非常暗淡,看清了本心的两人心魔反而更重了,更加难以突破,真是雪上加霜。   柳莺莺不打扰他们,她表现得非常识大体,走到彩儿身边,将它抱在怀里,一股股奇异的能量从掌心传导过去,彩儿呼吸逐渐增强,但还是沉睡着,始终醒不了。   “不如我们再原地修整修整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好!”   “好!”   进入入夜城之后,已不记得这是三人第几次原地修整了,真可谓举步维艰,向前的每一步都是挑战。   方白羽和冷宫月都有些心灰意冷,特别是冷宫月,她真是万分后悔,后悔进入这禁忌之地。   “彩儿啊,如果你醒不过来了变成了厉鬼,就去找那个蠢女人,都是她非要来这种鬼地方害苦了你。”想不到怕什么来什么,柳莺莺大概是担心彩儿太甚,公然在冷宫月伤口上撒盐。   冷宫月本不想理睬她,假装没听见,却不想柳莺莺继续冷言冷语地挖苦:“哼,仗着自己有三分姿色,便迷惑了白羽哥哥的心,真是不要脸。”   “你说什么!”这一句话彻底触怒了冷宫月,毕竟身处于现下的时代,女人最看重名节,“是我要来入夜城没错,但我没有强迫你们跟着,恰恰相反是你们自己非要上赶着跟来的。”   “宫月,你是在说我贱吗!”想不到连白羽都加入了争吵。   冷宫月的眼睛瞬间红了,雪尘剑出,寒冷的气息弥漫天地,她身子尚未恢复,握着雪尘剑的手竟是有些发抖,也可能是生气气的。   柳莺莺不甘示弱,祭起红尘绫,红尘之力滚滚而出。   两人全部气红了眼,谁都不让谁,就这样动起了手,澎湃的气流将彩儿撞飞数十米。   白羽头脑也是发热,居然也跟着加入战团:“都不要打了,都不要打了!”可惜他的呐喊在两个发疯的女人眼里苍白无力。   一时间,电闪雷鸣,各色光芒闪耀,澎湃的气息四散,形成一道龙卷风,一派恐怖景象。等到一阵强烈的爆发过后,龙卷风崩碎,三人从天而降重重落地,全都口吐鲜血,被自己人打成了重伤。   “内讧!你们真是完全不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了。”方白羽心中怒极,连续吐血,   柳莺莺反唇相讥道:“我们会陷入险境,就是你领导的方向不对导致的,方白羽,你有着直接责任。”   “好啊,好啊。连我骂起来了。”   “怎样!”   当下,三人不顾伤势和脸面,又一次扭打成一团。   等到再一次分开的时候,已纷纷成了强弩之末,一个个气若游丝,都是受了重伤。   三人还想继续争吵,异变出现,白色幽灵忽然出现在十米之外,连续吹出暗箭。   “咻咻咻!”白羽中箭倒地。   柳莺莺和冷宫月持兵器挡下了第一波暗箭,但第二波暗箭马上又到了,白色幽灵哈哈大笑:“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换做平日,区区暗箭自然算不得什么,但现下三人连番恶斗,都已成强弩之末,神出鬼没的暗箭就成为了致命的威胁,眼看着气息恢复不上,柳莺莺和冷宫月纷纷中了暗箭倒地。   白色幽灵哈哈大笑,以胜利者的姿态缓缓飘来:“蠢货!想不到你们自己打起来了,果然压抑的环境下再坚实的友情都是脆弱不堪的。好了,乖乖去死吧,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   白色幽灵将吹箫収好,弯下身子准备摸摸三人还有没有气,却忽然间“啊”了一声,他看得清楚,那第一个中箭倒下的方白羽竟是毫无征兆地睁开双眼,一道正者之光从那混沌一片的眼睛中射了出来。   “啪!”的一声,白色幽灵躲闪不及,半边身体被白光震碎。他毕竟是个强者,忙中不乱正想去摸背后的镰刀,却没想到倒地了冷宫月也站起了,一个鲤鱼打挺冲到自己身边,寒冰之力瞬间涌出,冰封了它仅剩的半边身体,只将一个脑袋留在外面。   “你……你们……你们耍诈!”白色幽灵万万想不到会被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算计,“什么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对策!”   “就在兔子们退走的时候,我们做出了决断,一定要在进入皇宫之前引你出来。”柳莺莺笑嘻嘻地走上来,一手搂住方白羽,一手勾住冷宫月,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粉嫩的舌头将嘴角的鲜血舔到嘴里,“害的人家咬破了舌尖,很疼的!”   “我分明看到你们中了我的短箭!”   “你说的是这个吗。”柳莺莺撇撇嘴,顺着她撇嘴的方向可看到数把短箭散落在地,尖端已经弯曲了,“这种东西怎么伤的了本姑娘。”   “哎!”一声长叹,道尽了白色幽灵此时的心情,他已经没有任何胜算,“现在想想,你们拙劣的演技真是破绽百出,我当时也是太心急了,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本小姐已经决定了,等到离开了这鬼地方,就去开一间影视学院,专门教学生演戏。”除掉大敌,柳莺莺变得没正行起来。   “还是说正事吧!”白羽将话题拉入了正轨,“告诉我,你是谁!藏在油灯里的人又是谁!这个诡异的城市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留我活口,就是想从我口中刺探出入夜城的情报吧。”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莺莺的红尘之力可以撬开你的嘴!”   “撬开!你太小瞧我了!辛辛苦苦守护千年时间,我的嘴是区区幻术就能撬开的!”临死了,白色幽灵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令作为胜利者的三人肃然起敬,收起了小视之心,“千年了,整整一千年时间,也到时候了,是该歇一歇了!”   “不好!”白羽心中一凛,顺势跨步上前,右手探出想要控制住它,可惜为时已晚,一股破坏的能量从白色幽灵的体内爆发,它那虚淡的影子连同结实的寒冰瞬间爆炸变成了碎片,竟是自爆而亡了,“再见!这是它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魂飞魄散,代表着永远从世界上消失,失去了投胎的可能,白色幽灵以生命捍卫了入夜城的秘密,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他如此守护?   …… 第947章 进化的鸿鹄,食火能力的终极意义!   这世上有很多人,其行为不可用常理去理解。   白色幽灵自爆死了,三人除去心头大患本该松一口气,却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然有些落寞,大概是为他大义凛然的慷慨赴义触动了吧。一个人愿意为了守护一个秘密,拼尽生前和死后近千年的时间,这个人一定是具有着难以想象的精神在的。   或许是三人贸然的闯入打破了入夜城原有的清净;或,对入夜城来说,三人是闯入者,是破坏者,是不被欢迎的。   终于站在了皇宫门前,紧闭的大门预示着内部别有洞天,皇宫富丽堂皇,契合在一起的每一块花岗岩都是完美无瑕的,等宽的石缝中甚至镶嵌了美丽的宝石和无暇的碧玉,真是尽显奢华。   皇宫大门高约四米,是从未见过的三角门造型,最高处有着环形花纹,从远处看就像是一道光环环绕在金字塔上。   手掌接触上去,一股灼热的气息传来,整个宫殿从内向外放光,岩浆般的能量体顺着石头交汇的缝隙流淌。   “这是什么样的地方?”三人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是天堂还是地狱?”   光芒越来越强,逐渐覆盖了三人全身,然后尽泯,等到再出现时,已到了皇宫内部,无需开门,三人竟是被那未知的能量吸入皇宫中。   宫殿里阴森森的,没有了点燃的油灯,也没有灼热的温度,四下阴冷潮湿,宽阔的走廊两边矗立着威严的雕像,雕像内容单一,全部是身穿盔甲的战士双手握剑插入地面,一直延伸到视线不可及的地方。   穹顶之上一片黑暗,是那种望不穿的黑暗,连天启之眼都看不透,似乎有什么恐怖的生物正蜷伏在那里,幽幽地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片肃杀!   这是进入宫殿后三人的直观感觉。   和宫殿外面的萧条有所不同,宫殿中一片肃杀,似乎短暂的耳语都是一种亵渎。   “我感受到了力量!”冷宫月冷冰冰地环视四周,“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充斥了皇宫,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这就是阵胆无疑了。”方白羽点点头,“接下来,我们只要找到阵眼将之摧毁,就能够破阵而出了。”   “太好了,太好了。”柳莺莺拍手叫好。   “可惜这里不是我要寻找的地方。”冷宫月心灰意冷,看来她距离自己的身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不要大意,越是接近核心,守卫的力量就越强,皇宫一定比外面更加凶险。”   “知道了,白羽哥哥。”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气味。”冷宫月的眼睛锃亮,围绕着皇宫扫视,尽全力抓取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一股血腥的气味混合在潮气中。”   “我闻到了,我闻到了,人家一早就闻出来了。”彩儿踊跃举手,一副不甘落后的样子,“人家不止闻到了血腥的气味,还能找到它的来源。”不知何时,彩儿站到了石头雕像的脚底下,这些雕像全部有十米高度,以彩儿的体型在它们面前也显得渺小,“你们想知道血腥味从哪里传出来的吗,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无聊!”冷宫月拔剑而出,一道耀眼的剑光闪过,石头雕像已经被劈成了两半,彩儿大呼小叫地躲避从天而降的碎石,重新站回了三人身边。   却见那石头雕像被劈成两半之后,里面是中空的,一具具苍白的尸体显露出来,他们彼此纠缠,皮肤软趴趴的耷拉着,失去了眼珠的眼眶空洞地望过来,像是在看自己的同类。   “好恶心!”连混不吝的彩儿都觉得恶心,可见尸体的样子有多么难以接受。   “刷刷刷,刷刷刷!”一道道剑光飞过,巨大的石像纷纷落地,里面全部是中空的盛满了数不清的尸体,油腻的液体流淌出来,快要到达三人脚下时被寒冷的冰冻结,冷宫月杀气腾腾的说道:“城中居民的去向终于找到了,原来都被砌进了石像中!”   “奇怪的是,保持他们没有腐烂变质的原因,不是时间法术,而是蜡和水银,这是什么道理。”白羽其实早看出石像有问题,因为他用天启之眼望过去,每一座石像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是没想到内部竟然藏着大量的尸体。更不可思议的是,尸体上竟然没有时间的烙印,保持尸体不会腐败的原因是内脏中灌注了水银,表皮又被蜡封,“想想都觉得残忍。”   “《道书》中有着记载,灌注水银可以让尸体不腐,涂抹黄蜡能将灵魂拘禁在其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一道道实质化的杀气从冷宫月身体中释放出来,她已经很愤怒了,“究竟是谁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勾当,不怕遭天谴吗!”她生冷的声音在偌大的皇宫中久久回响,似乎是要将那个人逼出来,可惜没有人回应。   “你的意思是,眼前每一具尸体,它们身体中都囚禁了死者生前的灵魂?横跨近千年的岁月,承受剥皮、拆骨、浇蜡、灌水银的痛苦而不得往生?”白羽直觉得背后发凉,不寒而栗。   “更严重!”冷宫月斩钉截铁的道:“只怕困魂产生的怨念,便是阵法生生不息的原因。”   “那我们毁了尸体,阵法不就破了?”   “千万不要!被困千年的亡魂一旦重见天日,不知其中有多少要转化成厉鬼了,到时候别说是咱们抵挡不住,就算是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会遭殃。”   “哎,如果青牛上仙在就好了,冤魂厉鬼都是它的补品,根本不在话下。”   “究竟是谁,是谁如此灭绝人性!”天生的正义感让冷宫月对此种邪恶的手段充满愤怒,她发誓要将布阵者绳之以法。   三人说话的时候,地面忽然燃烧了起来,那是从尸体里流出的液体不知为何被点燃了,火焰熊熊燃烧,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是,这些尸油里混合了水银,水银有剧毒,燃烧之后蒸发成气体,吸入了便会中毒,多吸几口甚至会丧命。   雪尘剑出,寒冰之力席卷八方,却无法扑灭燃烧起的大火,四下温度不断攀升,黑烟滚滚,三人眼看要被烧死在大殿中了。   “出来吧,鸿鹄!”此时,小队的作用发挥了出来,三人各有所长,冷宫月的寒冰之力不好使,白羽使用了他的力量,他拔出鸿鹄剑,神光四射,剑光扫过的地方火焰立刻消失了大半。   柳莺莺拍手叫好:“鸿鹄是食火之鸟,鸿鹄神剑是所有火焰天生的克星,白羽哥哥,好哦,好哦!”   现在的鸿鹄剑上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依附在剑上的小鸿鹄,它的能力是创造火焰,是金燕吞噬妖丹力量后,又得到鸿鹄一缕神魂进化来的,火焰凶悍,非常强大;而鸿鹄剑本身却仍然保留了剑灵鸿鹄神鸟的食火属性,而且,似乎这种特性有变得越来越强的迹象。这大概是因为,大鸿鹄本来只是以魂魄的形式依附在剑上的,剑就是躯体,失去了成长的空间。而自从小鸿鹄诞生后,一方面它获得了鸿鹄的一缕魂魄,成为了鸿鹄转世,另一方面,它在生死存亡之际寄宿在鸿鹄剑上得以修养,这使得本源力量和剑中的力量有了交换,成为了第二剑灵。小鸿鹄创造的火焰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给大鸿鹄,给它食用从而变得更加强大,神魂巩固,因此鸿鹄剑食火的能力不断增强,威力也跟着增强。   此刻神剑出鞘,金光四射,大鸿鹄幻象以金光为体出现在白羽身后,随着他在大殿上驰骋,所过之处,火焰纷纷熄灭,再难燃起。   看着白羽大发神威,柳莺莺目光却有些怪异,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神鸟食火?神鸟食火!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果然一切都是天意,方白羽果然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我的判断绝没有错。”神鸟食火?食火又能如何?她的话真让人摸不到头脑。   转瞬之间,燃烧的火焰已纷纷被鸿鹄剑吸收,熄灭大半,而与此同时,更大的危机却出现了。火焰燃烧使得尸体损毁,被禁锢在其中的魂魄游弋出来,从远处看,便看到一道道白烟从死者眼耳口鼻中溢出,这些白烟没有走远,全部在半空中汇聚,慢慢形成一个厚重的烟团。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冤魂溢出幻化成恶鬼!快,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了它,不能让它蜕变完成。”冷宫月眼疾手快,手持雪尘剑逆天而起,一剑刺入那气团之中,却如泥牛入海,一点波澜都没有激起。反过来,气团之中分出了几道,像绳子那样锁住了冷宫月的四肢,捆绑她的脖子越勒越紧。   白羽见宫月有难,心中怒极,天启之眼精光四射射出数道白光,“轰轰轰!”片刻时间便将那气团撕碎。正者之力是邪晦之物天生的克星,随着白羽的开眼,他的力量不断增强,现在再厉害的鬼魂都要对他退避三舍了。   “你没事吧。”白羽接住受伤的宫月,关切地问,“我为你输点罡气吧。”   “别大意,还没结束。”冷宫月却将白羽推开,一道白烟从两人中间穿过,险些击中白羽,“这里的尸体成千上万,没那么容易消灭干净的。”   白羽却是有苦难言,心说:好不容易有了与宫月接近的机会,却被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给破坏了,找死!   当下两眼眯起,眼中风起云涌,正者之光连续射出:“轰轰轰!轰轰轰!”冤魂厉鬼全部不是对手,尽皆粉碎。   与此同时,宫月施展寒冰之力,将剩下的尸体全部冰封,防止它们遭到破坏,溢出冤魂。   两人配合亲密无间,一炷香时间,已让局面得到稳定。   白羽舒了口气,看着那倒塌的雕像再也无法复原,疑惑地道:“整座城池都被时空之力封锁,唯独皇宫之中不受影响,是何道理!”   “阵眼位置情况特殊,倒也说的过去。”冷宫月回答。   “我担心咱们忽略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   “总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了。”   “多心了吧。”   “希望如此。”   “将成千上万的人类砌入石像,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一定已经灭绝人性,前路只怕更加凶险,我们要小心了。”   “前面一定隐藏了更多的秘密,去看看。”   “走。”   轰隆隆!三人正说着,脚下的大地忽然出现一道道裂痕,大概是连续经历了火烤、冰冻,水银浸泡等等灾难从而不堪重负,片刻时间,裂痕越散越多,随着“哗啦”一声,方圆百米的地面竟是整个塌陷下去,碎石坍塌如屑,三人一兽全部随着地面的坍塌一起摔落。   “刷刷刷!”三人毕竟不是等闲,接近地面的时候各自施展本领,漂亮的翻身之后稳稳落地。   现在在哪里?这是三人落地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有没有危险?这是三人落地之后的第二个念头!   依靠本能,他们团聚在一起,将后背交给彼此,双手持剑向外,环视四周。   这是宫殿的正下方,抬起头来,百米之外能够看到一个大洞,就是三人坠落的地方。四周布满了负责支撑的粗壮石柱,脚下铺筑了大理石,可见宫殿下面的空间并非天然,而是人为修建,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阴冷的风从西南方传来,钻入三人的骨头缝里。   看清楚了地下的状况,三人不得不面临选择,究竟是回到地面上(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探索,还是继续在下方前进呢,两条路究竟该怎么选。   如果说三人现在正处在一个精密而复杂的阵法之中,那么很明显的,上面的路和下面的路,就是仙阵中常常会出现的生路和死路,分别通向生门和死门,两条路一定有共通的地方,方便互相转化,也一定有分离的地方,保证生死路上各自对应生死两门,不会任意篡位。   三人都是蜀山上的青年俊才,面对抉择同时陷入沉默,因为他们知道,选不好的话,很可能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必须格外慎重。   白羽以天启之眼探查四周,他发现,地面下的空间比地面上的空间辽阔的多,四排石柱平行并列,通向视线尽头的黑暗之中,石柱每一根都有着五个成年男人合抱的粗细,上面雕刻了吞云吐雾的诡异怪兽,怪兽的样子很是奇怪,长着人面虎身蛇尾鹰翅牛角,站在云上窥探繁华闹市。形象之栩栩如生令人叹服于工匠的鬼斧神工,特别是怪物的那双眼睛,简直像活的一样,与它对视你会觉得畏惧。怪物的尾巴很长,一直从云上延伸下来,将人类居住的地方盘住,似乎预示着那是它盘中的美餐,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第948章 神兽狻猊!鬼城入夜的真相!   “人面虎身蛇尾鹰翅牛角!这是狻猊吧?传说中生活在黑暗中的怪物,擅长钻洞,是地下世界的王者。”白羽咨询两人的意见。   “《道书》中确有关于它的记载,说它人面虎身蛇尾鹰翅牛角,是蛮荒凶兽,在和凤凰的战斗中落败,从而钻入地下,过起了洞穴生活。狻猊是大凶之物,喜欢用尾巴上面的鳞片封印死者的魂魄,伴着魂魄乞求往生的哀号入睡。”冷宫月努力地回忆着,“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人见过狻猊的本尊,也从未听说过哪位前辈大能和它发生过争斗,只在《道书》之中能够看到关于它的只言片语。”   “咱俩意见一致,看来就是狻猊了没错了!《道书》中有过记载的人面怪不多,狻猊是其中之一。”确定周围没有危险,白羽离开了三人组成的应急小队,走到石柱前伸手上去触摸,掌心与石柱相接触,凉丝丝的感觉袭来,像蛇那样往肉里钻,白羽赶紧缩回手。“想不到遥远的年代,居然有人将狻猊作为图腾雕刻在石柱上。”   “又或者,入夜压根就是狻猊的国度,生活在入夜城里的百姓不过是狻猊的子民而已。”一向顺从的柳莺莺在这个问题上公然反驳白羽,她的猜想大胆至极,出口之后,白羽和冷宫月都是万分震惊地望过来,柳莺莺却是神态自若的,“我说的不对吗?”   “我觉得不会!雕刻在柱子上的怪兽大多起到辟邪挡灾的作用,不会把真神放在那里的。”   “遥远年代的事情谁说的准呢!”柳莺莺格外坚持,“你们想一想,如果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如果狻猊真的是被供奉起来的君主,那么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很明显,地下宫殿,这个有着图腾神兽立柱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主殿,代表着生路,而地上宫殿则是乱葬岗,代表着死路,只有沿着生路往前走才能找到生门,逃出生天!”   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令白羽和冷宫月刮目相看,柳莺莺身为阎罗王的一缕魂魄,关键时刻果然是靠的住的。   仔细想,她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真如她猜想的那样,狻猊对入夜这个国家来说代表着神圣,那么雕刻着狻猊的立柱一定只有主殿才有,而主殿多半就是生路,他们刚刚其实是初入宫殿的时候,被强行带到了死路上,所以才遇见了成片的尸体。这也就解释了,三人为什么是被宫殿大门口射出的光吸进去的,因为那光是要将他们带入死路。   明明觉得她的分析很有道理,白羽和宫月却仍然纠结,毕竟,这一切的猜想都要建立在狻猊身份尊贵甚至至高无上这一前提下,而现下的时代妖类只能苟延残喘,偏居一隅,不可能拥有如此尊贵的地位。   看出两人的迟疑,柳莺莺继续道:“而且下面有风,只有出口在的地方才会有风吹来,不是吗!”这一次,柳莺莺真的格外坚持,极力说服两人按照她的思路选择前进的路线,“你们仔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白羽和宫月对望一眼,似乎没有更好的理由反驳莺莺,照此说来,三人就该顺着眼前的路继续前进了。   沉吟良久,白羽终于开口,“不管怎么说,上面是死人坑是没跑了,与其在死人坑里摸爬滚打,不如顺着现在的路继续前进,我同意莺莺的观点。”   “我也同意!”冷宫月表态。   “那么好,就这么决定了,咱们顺着眼前的路继续向前!放心,听我的准没错啦!”正说着,柳莺莺心头忽然一紧,她快速抬头,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身体颤颤发抖。   白羽和宫月马上意识到危险,一边腾起仙罡,一边顺着莺莺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空荡荡的洞口此时探出了两颗巨大的头颅,头颅是石头打造的,浑浊的眼睛此刻竟然有了幽幽的亮光,正是储存尸体的巨大雕像,它们难道活了?   看到三人望过来,那石头雕像咧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   三人如五雷轰顶,身体变得无比僵硬。   其中一个石头人两条手臂伸过洞口,向着他们抓来。   石头雕像不过十米高度,而三人距离头顶的洞口起码百米,按理说在这样的距离下,三人大可高枕无忧。然而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在那石头手臂伸过来的时候,三人所处的空间忽然被折叠,原本百米的距离由于空间折叠的关系被拉近,石头手臂顺利逼近了它们,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退!   鸿鹄剑出,凛冽剑光凌厉,劈斩石人手心,竟然无法砍入,反被震开。   白羽体会其中力量,心有所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可惜他已经没有了说出真相的机会,因为两只手掌前后包夹,轰然对合,将他挤为肉泥!   白羽死了?   自然没有。   在石掌闭合的前一刻,冷宫月和柳莺莺一左一右,保护了白羽不受伤害,后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嘴巴开合,显然是联想到关键的事情意图和两人分享,但是石人的压力太大,逼的他开口不得。   白羽究竟想到了什么?为什么石人做出攻击的动作之后,他就借此联想到了什么呢?是什么给了他灵感?   一切都是未知!   在发现到只有解决了石人的危机,才能将自己想到的事情传达给两女之后,白羽手持鸿鹄逆天而起,从冷宫月和叶飞的身上他学到了一点,在别人攻击你的时候,若你左挡右支,只能疲于应对,而若立刻反杀过去,则有很大概率逆转形势!   白羽逆天而起,身姿轻灵,飞燕那般射了过去,三尺长剑直刺石人的眼睛。   “啪!”石人笨重,来不及躲闪!   但是和刚刚那次接触一样,白羽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弹开了,伤不得石人分毫。   他毫不气馁,顺势用出五行之术:“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土崩瓦解!”   白羽可不是一般人,他有着天生的资质倾听万物之声,在使用五行之术的时候,五行之力全部可以使用,而且远比寻常仙法威力强大的多。   一招土崩瓦解用出,石人身上很快出现一道道黄光,紧接着,庞大坚硬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在这个时候,它已意识到寿命将尽,奋力向白羽挥剑,可惜在石剑快要刺入白羽胸腔的时候,它身体的颤抖达到顶峰,最后轰然坍塌,竟是被白羽从内部瓦解了,禁锢在体内的尸体散落一地。   另外一个石人从洞口收回双臂,拔出插入地面的石剑向白羽攻来,白羽以柔克刚,还是一招五行创生,直接从内部瓦解石人,很快它便也失去了战斗力。   宽阔地走廊上,更多的石人眼中暴出幽光,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身体开始缓慢移动,竟是全部活了过来。   白羽自知双拳难敌四手,也不和他们多做纠缠,回到地下宫殿,用五行创生之术将头顶的窟窿填平,带着冷宫月和柳莺莺一溜烟地往前走了,就此逃之夭夭。   一边逃一边对两人说:“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白羽哥哥,你明白了什么。”   “这座城市!压根就不是一个死阵,而是活阵,布阵的人根本就没死,还生活在城市之中!”   “几千年过去了,布阵者还活着,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这样!在我和石头雕像对攻的时候,雕像的身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远远凌驾于我,这股力量之前是绝对没有的,忽然出现在石人身上,很明显是被赋予的!”终于参透了入夜城的秘密,白羽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恐惧,“还有,咱们进入入夜城的时候,身后的结界忽然伸出来很多的手臂,那也是临时赋予的,是有人故意操控,你们想想看,兔子们钻入结界的时候那些手臂就没有伸出来!”   “经你一提醒还真是!刚才空间忽然被折叠,不会是两个石头人做到的,一定有人在幕后操控。”柳莺莺随声附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布阵者还存活在入夜城中,从上帝的视角操控入夜城的一举一动,咱们路上遇到的很多危险都是他出手布置的。”白羽长叹一声,被对手的强大压的喘不过气气来:“更甚之,连皇宫入口的白光都是布阵者有意释放,目的,就是将咱们拉入生死路中的死路。”   “难怪一直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原来布阵的人始终在暗处盯着咱们。”冷宫月也觉得白羽说的有道理,“那么问题来了,他的力量如此强大,甚至能够自由操控时间和空间,咱们拿什么和他斗?”   不愧是冷宫月,说话总是直入主题,从不拐弯抹角,她这一番话说完,白羽和柳莺莺同时陷入沉默。   是啊,如此强大的布阵者,三人凭什么和他斗呢。   很明显,布阵者出于隐瞒身份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始终藏在幕后给三人设置陷阱,从来不愿意亲自动手。即便如此,他给三人造成的威胁一次比一次大。现在,三人参破了他存在的秘密,他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一旦直接出手,那么三人拿什么去抵抗呢。   “没必要过于担忧!”白羽虽然心中也是没底,还是出言安抚,稳定军心,“在入夜城里,布阵者就是主宰,他大可以将所有闯入者抹杀不必担心暴露身份,之所以一直不曾露面,一定有着难言之隐。我想,他肯定是受到了某种禁锢,根本无法出现在咱们的面前。”   “白羽哥哥说的有道理,布阵者如果真的能够操控一切,早就出手将咱们灭杀了,有必要躲躲藏藏吗,入夜城可是他的地盘!之所以不出现,一定是受到某些禁锢的影响。”柳莺莺就是白羽的小跟屁虫,毫不犹豫地附和他。   “这么说来,是我杞人忧天了。”冷宫月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找到了生路,那么生门还会远吗。”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巨响,三人匆匆回头,便见之前被白羽以五行之力填平的窟窿现在又被刨开了,石头人巨大的手脚从窟窿的那一侧伸过来。   “该死,他们追来了!”柳莺莺道。   “生路和死路本就可以互相转换。”冷宫月解释。   “幸好他们移动速度缓慢,咱们快走,别被追上了。”白羽始终是提振士气的那个人。   当下,三人御剑飞行,化作金、红、白三道光芒在这石柱林立的地下宫殿快速穿过。   “轰隆隆!”可惜,既然已经猜到了布阵者的秘密,他又怎会容三人轻易离去。前进的路上,忽然有巨大的碎石从头顶落下,那是地下宫殿的穹顶被开了一个大洞,三个高达十米的石头人从天而降,手持石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抬头望去,不知数量的石头人趴在洞口,互相推搡,争着往下跳。   “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推土填平之术!”白羽伸出右手,金色的光芒在掌心闪耀,五行创生的力量作用在穹顶的窟窿上,死气沉沉的土石就此拥有了生命,飞快地填平了被石头人开掘出的大洞,截断了将要跳下洞口的石头人的两条大腿。   暂时挡住了援军,白羽将目光对准了面前的三个大家伙,三个石头人的身上都蕴含着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这股力量非常强大,宫月和柳莺莺都不好应对,只有自己的五行创生之术能够从内部瓦解他们。   白羽故技重施:“干、已、申、辛、更,生!五行创生——土崩瓦解之术!”金色的光打入三个石头人的体内,张牙舞爪的它们身体立刻不听使唤,石头皮肤下面此起彼伏的,似乎有强大能量在其中游走。   即便如此还是奋力向三人挥剑,石剑沉重移动缓慢,被三人轻松避开,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洞。   随着刀斧般的光芒从体内射出,石头人化作一滩烂泥,终究是一动不动了,体内禁锢的尸体万分狰狞地显露出来,像是从泥土堆里爬出来的丧尸。   宫月担心其中生成怨灵,直接将之冰封。   好不容易解决了拦路者,但是更大的危机逼近过来,前进的路上,一个个窟窿被凿开,巨大的石头人在窟窿那一侧探头探脑,只要尺寸够了,便会从天而降。   白羽根本来不及填平所有的窟窿,任由沉重的石块从天而降,泥土纷飞,穹顶变得满目疮痍。   三人孤注一掷,御剑飞行让速度达到极致,再遇到从天而降的拦路者也不多做停留,直接绕过去,冲向前方。   就这样一路冲锋,穿透重重阻碍,终于!   三人的眼前出现了一面墙壁。   死路?   听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三人的心沉入谷底。   怎么是死路?他们走错了?   这下好了,要死无葬身之地。   白羽的灵台却是格外清明,越到危机关头,他便越是能保持冷静,这是乱世枭雄所独有的气质。   他抬起右手,鸿鹄神剑在他手中熠熠生辉,亮如华昼:“既然生路和死路是可以相互转化的,那么生门和死门也能够相互转化,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他放低了身子,右手持剑垫步向前,三尺长剑划过完美的弧度劈斩而出,随着一道金光划过,眼前的石壁从中间破开一道口子,继而碎石滚落,地面晃动,拦路的石墙轰然倒塌,眼前出现一个大洞。   “走!”   紧追不舍的石头人已经追到了身后,手中石剑直逼三人背心,千钧一发之际,三人手牵手鱼贯而入。   “呼!”穿越生门,眼前豁然开朗。   三人来到了一处洞窟之中,洞窟内竟是填满了财宝。四壁都是金灿灿的,因为其上镶嵌了黄金和翡翠,耀眼的光从财宝山上映出,那是纯金打造的王冠上,两个拇指大小的红宝石所映照出的光芒。   “这是……宝库?”   三人都是目瞪口呆,他们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大量的财富。 第949章 惊人的真相,入夜城难道是强者的领域?   “发财喽,发财喽。”仙人视金钱如粪土,对财富这东西没有太大的感觉,柳莺莺可不一样,他是阎罗王,支持庞大的地府是要花钱的,看到眼前的财宝山,马上喜笑颜开,扭着柳蛇腰笑嘻嘻地走过去,直接躺在了财宝山上,“发财喽,发财喽!”   白羽往身后望了一眼,确定石头人没有追上来后,心下稍安,转而望向四壁:“生路对应着宝库?那么三人离开的路又在哪里?”   柳莺莺可不管那些,手脚并用地将数不尽的财宝往贴身的芥子袋里装,就在她洋洋得意,手舞足蹈的时候,冷宫月忽然拔剑,长剑从莺莺面门扫过斩去她三缕青丝,最终钉入地面。   “冷宫月!”柳莺莺不顾仪态的破口大骂,她之前一直称呼冷宫月为宫月姐姐,“你他娘的自己不喜欢金子,也不许我拿吗!”   “别吵吵,宫月是在救你。”还是白羽明察秋毫,“你自己看看,雪尘剑上有什么。”   柳莺莺知道白羽不会骗自己,顺势止住了骂声向雪尘剑上看过去,待看清之后,立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可不是吗!一条金色的大蜈蚣被雪尘剑钉在了地上,“天啊,还有金色的蜈蚣啊!”大蜈蚣身长一尺,百爪千足,触须刚劲,巨大的鳌牙黑乎乎的一看就是有毒。它通体金黄,和满地的黄金一般无二,被长剑穿透天灵盖也不会死去,足刺乱扫,身体左右扭摆,极力脱困。   “好险!宫月姐姐,谢谢你救了我。”柳莺莺认错倒快,这点值得欣赏。   冷宫月走到大蜈蚣近前,以寒冰之力将它冰封,接着拔出雪尘剑,目光顺着剑刃的锋毫一寸寸的划过,最后冲向远方,“不要想着拿财宝了,再拿下去命都要没了。”   雪尘剑“刷”地一抖,一道凛冽的杀意破剑而出,为这道杀意逼迫,财宝山中出现了“簌簌”的声音,竟是有不知数量的黄金蜈蚣从金山各处爬了出来,口器怒张,巨大的鳌牙对准了三人。   柳莺莺见到如此骇然的画面,连着向后退几步,“我的天,咱们哪是进了宝库,分明是入了虫子窝啊。还好,还好,幸好宫月姐姐出手相助,否则真是有命挣,没命花了。”   “正所谓死既是生,生既是死!在入夜城里,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冷宫月向前挥剑,凛冽的寒气冲出,将整座财宝山以及攀附在山上的黄金蜈蚣全部冰封,继而挥剑将之破碎,露出了宝山下隐秘的地道。   “走吧,前面肯定有更刺激的东西。”   说是地道,其实是一口深井,圆形的洞口被一扇金子打造的井盖盖住,破碎后,一股股充斥着死气的黑烟从里面冒出来,许久之后才算是干净了,不再有黑烟溢出。   三人走到深井前,从上往下看过去,看到一排扶手从洞口一直延伸到底部,看深井的宽度也就容一人勉强通过。   “真的要下去吗?在里面施展不开,遇到危险可咋办啊?”柳莺莺忧心忡忡地说。   “还有别的路吗?”白羽反问。   “额,好像没了。”   “再找找,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在,那咱们别无选择。”   三人一寸一寸地将洞穴里的所有地方搜索了一圈,除了眼下的深井之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出口了,这证明深井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望着一片乌黑,狭窄到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长满了蜘蛛网的深井入口,三人同时咽下一口口水,心说:自己这罪真是受大了。   为了做出表率,白羽第一个进入深井,脚先入然后是手,依次攀附扶手下行,四周一片漆黑,三人腾起仙罡照亮,居然发现井壁之上残留着一个个血手印,再仔细看,扶手上也有血液残留。   “我想,在咱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只是……”   “只是凶多吉少!”冷宫月将白羽想说而没有说的说出来,“看血手印杂乱无章的状态,似乎是被困在井里了,来来回回摸索很久。”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咱们不会也被困住吧?”   想到这里,白羽蓦然抬头,双脚离地窜向出口,可是,哪还有出口啊,深井的出口早已被空间能力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坏了!中计了,咱们出不去了。”白羽大呼不好。   “他将咱们引到深井当中,再以空间系法术将出口挪走,这样一来,咱们就会被困死在井里。”   “大意了。”   “不!深井一定是生门无疑,只是死既是生,生既是死!布阵者可以自由转变生死二门,甚至生死合一,所以咱们明明进入了生门,却反而失去了方向。”   “被我抓到幕后黑手,一定将他千刀万剐!”柳莺莺发狠地握紧了粉拳。   “是该惩罚他的,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   “怎么办。”   “有办法。”近段时间危机重重,白羽灵台却格外清明,明察秋毫,思维敏捷,比之往日反而更加镇定,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吧,“找不到出口,我们挖一个出口不就好了!”   “白羽哥哥你的意思是?”   “他可以用空间力量转移出口,但是通道的方向是不能改变的,我只需要控制土石,便能够挖一个出口出来。”   “就像刚刚对付石头人那样。”柳莺莺破涕为笑,“哇,白羽哥哥,你可太棒了。”   “当然。”方白羽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称赞,紧接着伸出右手摁在了井壁上,一道道金色的涟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井壁变成透明的,一条金色的小龙在其中游弋,金龙体态偏小,但散发出的压力却很强,是货真价实的真龙无疑。彩儿身为强大妖兽,本能的释放威压做出抵抗,却没想到被那真龙瞪了一眼,全身的力气立刻就散了,身体打颤再不能做出抵抗。   连彩儿这样的异数在真龙面前都相形见绌,白羽的潜力实在难以估量。   随着真龙甩尾,一道道金光顺着井壁游走,下方的空间开始按照白羽的想法随意变幻。他能够倾听万物之声,对方虽然转移了出口,但只要耐心和周围的土石交流,倾听它们的声音,找到离去的路便不成问题。   在遥远的看不见的地方,随着金光闪烁扩散,紧密的土石自动向两边漫开,形成出路。   这真是死亦生来,生亦死!   转眼之间,白羽将敌人关闭的生门生生挖掘了出来。   说起来简单,但是要做到却相当困难,甚至可以说这件事情,只有他方白羽能够做到,因为他天生的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这是老天赐予的能力,使得他能够和万物沟通,才能准确控制土石走向找到出口,若是寻常的五行创生术,是无法做到这点的。   过了很久很久,三人才从深井之中爬出来,出来的时候身上已沾满了灰尘,手中却多了几件东西,是他们在井里面找到的。   第一件东西是一卷羊皮书,羊皮书是卷着的,三人还没有拆开看。   第二件东西,是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这是至今为止三人见过的最大颗的夜明珠,在黑暗的深井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柳莺莺见了之后就挪不动眼珠了,马上将它从白羽那里抢走。第三件东西就有趣了,是一把短小的匕首,为什么说它有趣呢,因为这把匕首是白银打造的,能够驱邪破煞,这件东西,白羽交给了冷宫月,宫月天生阴寒的体质容易引来邪魅,此等辟邪之物对她来说大有裨益,可是柳莺莺不愿意,非要将匕首抢走,白羽和她争执半天,只能先揣进自己怀里,等到莺莺不注意的时候,再转交给冷宫月,姑且称它为银匕吧。第四件东西更有趣,是一个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写着两个字“耀阳!”之所以说这枚玉牌特别,是因为它居然和白羽身上的春秋印产生了反应。春秋印是白羽拜师的时候掌教赐予的,本是一对,分别交给了白羽和叶飞,由他两位掌门门徒分别保管。这枚宝印虽然不是凡品,但具体有什么用处白羽一直也没弄明白,用红线穿了挂在胸前当个挂件使用。捡起玉牌的时候,春秋印居然产生反应,闪烁出星辉般的光芒,而那玉佩也光芒四射,两者散发的光芒乎明乎暗,像是在一次次互相交流。   随着光芒闪耀,两者慢慢靠近,在半空中相对盘旋、飞绕,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玉牌居然化作了一粒粒星辉,融入春秋印中,整个过程,看得三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接受全部星辉之后,春秋印倒是没什么变化,重新回到白羽身上,做回了他胸前平平无奇的挂坠。   冷宫月道:“春秋印是掌门印信,据说是不下于寿剑星魂的强大法器,但却从未有人见识过它的厉害,看它刚才表现,果然所有传闻都不是空穴来风,它的内部一定存在天大的秘密”   白羽虽然早已接受了春秋印,实际上一直无法控制它,也无法和它建立沟通,产生交流,春秋印就那样直挺挺地跟着他到处走。此刻也是同样,明明接受了玉牌的能量,但是春秋印具体有什么变化白羽完全无法查明,与春秋印交流它也不会回应,几次之后便放弃了。   走出深井,白羽迫不及待地展开羊皮卷,急于知道上面究竟记载了什么内容。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羊皮卷上确实记录了文字,但这文字就像小蝌蚪似的,白羽根本就不认识,希望落空,有些心灰意冷。   还是冷宫月见多识广,开导他道:“羊皮卷、银质匕首都不是中土之物,上面的文字看起来像是西域文,但不能确定,先带着,出去的时候万一有人认识呢。”   “不必。”经她提醒,白羽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知道是文字就好好办了。”   他展开羊皮卷,伸出右手与之接触,随着一道道金光放射,羊皮卷上的每一个字都熠熠生辉地闪耀起来。   “倾听万物之声!”柳莺莺拍手叫好,“白羽哥哥,你可真棒。”   不错,就是倾听万物之声!   白羽用这天赐最强能力与羊皮卷展开灵魂深处的交流,直接获取文字中的秘密。   片刻之后已明白了大概,向两女道明:“如我所料!羊皮卷上的内容是前人进入入夜后被困井下的时候书写的,目的就是希望后来者能够看到,给后来者提供帮助。   那个人叫做邦古,是一位西域的探险家,仗着一身的本领四处游历,直到进入了诡异的入夜城。他是故意进来的,为了探险,为了刺激。和咱们一样,他在进来之后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入夜城不是寻常的城市,里面隐藏了骇人的阵法甚至能够诛仙。   但他已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寻找出口。一路上自然是艰难险阻遇到不少,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有意思的是,他发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这个信息是他的猜想,不能确定,留在羊皮卷上供后人参考。   他认为,入夜城压根没有出口,整个城市也不是一座巨大的阵法,而是人为操控的巨大玩具,入夜城里隐藏着一位顶尖强者,用自己的强大力量覆盖了整座城市,随心所欲地操控里面的一切。   他之所以产生这样耸人听闻的想法,是因为一路走来,人为的因素实在太多,太过刻意!所谓阵法,应该是遵循某种客观规律产生的,是有迹可循有理可依的。阵法虽然强大,但要按照布阵时定下的规则行事,不能随意妄为。很明显,一路走来,随意妄为的事情太多了,这已经违背了创造仙阵的法则,所以他判断,有通天之能者以大法力覆盖入夜全城,随心所欲操控城内生灵生杀大权。”   这就是羊皮卷的全部内容,听完后,柳莺莺、冷宫月全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显然,她们认可羊皮卷上所说的内容,她们也觉得不太对劲,这种不对劲已经困扰她们很久了,她们也一直在猜测是否入夜压根就不是个阵法,而是其他什么更了不得的东西,但每次想起都觉得过于耸人听闻,便不再深思了。   此刻秘密为羊皮卷点出,两人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能够覆盖入夜城全境,随意改变时空法则,自由操控生物生杀大权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难道是……”   “领域!”   …… 第950章 狂和凶!强者恒强!   修仙者的五重境界——结丹、炼空、化幽、破虚、领域!   其中,领域境界不单单是修仙者的最高境界,也是修魔者的最高境界。正所谓万法归宗,殊途同归,天下法门修炼到极致,或许都会进入领域的最终状态,而所谓最终,便是改变现有世界的法则。   领域,是修仙者对法则的掌控,是对高高在上苍天的反抗。   在修仙者创造的领域中,一切法则由他制定,生死大权由他一手操控,可以说,创造领域的人便是领域内的天,是主宰,最强者。   九州有着上万年的历史,进入领域的人寥寥,所以关于领域的记载只有只言片语,三人之所以对领域非常熟悉,是因为蜀山之上见证了一系列的大战。   掌教的上善若水,云师叔的唯我独尊,都是强大的领域。   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出,大多数领域都是强化一种法则的力量,让它达到极致。   比如说,掌教控制的法则是削弱,云师叔控制的法则是增强,还从未有任何一个领域能够像书中写的那样随意创造法则,包括空间、时间等等,如果入夜城真是领域,那么且不说这个领域存在千年时间是怎么支撑的,单单它对法则的控制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天下第一人蜀山掌教李易之。   所以,三人明明早就感觉不对劲,但始终不敢将思路引向领域的方向,因为一旦引入这个方向,代表着三人认知体系的崩溃。   领域真的能够强大到如此地步吗,真的能够像传说中的那样,自由改变法则吗,那岂不是在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凡是逆天而行之物都会遭到抹杀,钟离师兄便是最好的例子。天的眼里是不揉沙子的,他只允许遵循法则的人存在。   沉吟良久,三人对望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满满的恐惧。   “或许,咱们都猜错了,入夜城只是一个强大的阵法,仅此而已。”   “或许。”   “不管那些,继续找出口。”   “往哪里找!如果真像羊皮卷上所说的,那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出口,都是大能者在跟咱们逗着玩呢。”   “你怎么知道没有出口!没有亲眼看到,便永远不能肯定。”   “白羽哥哥。”   “听我的,站起来。”两女濒临绝望的时候,方白羽表现出了过人的勇气和毅力,他是一个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人。论果断,他可能不及冷宫月、叶飞,但比起毅力,比起信仰的坚定,他凌驾于任何人。   方白羽将柳莺莺和冷宫月拉起来,三人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关卡一个接着一个,目不暇接,越来越困难,三人多少感觉可能真的找不到出口了,明知如此也决不能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了,等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字——死!   深井的一边连着金库,一边连着花园。三人是从一口干涸的水井中爬出来的,在皇宫内,空间的错乱已经习以为常。放眼望去,四周林木茂密、假山环绕,看起来像是皇宫的后花园。   头顶蓝天,脚踩大地,总算呼吸比之前顺畅很多。   “簌簌、簌簌、簌簌!”忽然传来的声音令三人心生戒备,重新握紧了手中的仙剑,却见一只毛茸茸的白兔子从假山的那一侧跳出来,原来它正在逐草而食。   “又是兔子?”不记得第几次了,自从进入入夜之后,三人一次次地看到它们,本来小兔兔长着白色的皮毛,长长的耳朵是很可爱的,可出现在入夜城这样恐怖的地方,眼睛又全部是通红的,就显得万分诡异。   兔子们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什么入夜城内有着数不清的兔子?兔子和入夜城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联系?   三人真是有些崩溃了,不断出现的兔子让他们感觉重新回到了原点。   冷宫月拔剑想要将它斩了,被白羽拦下:“莫生事端!”只说了四个字,便平息了冷宫月的杀心。   “讨厌的兔子。”或许是混熟了,或许是心情实在不好,冷宫月最近的话明显增多,甚至言语间有了些许抱怨,果然人在达到极限时,都会控制不住内心的疯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是一只。”三人绕过假山,果然看到海量的兔子趴在松软的草皮上吃草,它们完全不在意三人的到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只是嘴里“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感觉上,这种声音跟饭桌上啃骨头发出的响声如出一辙。   “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柳莺莺灵光一闪,“你们说,兔子们会不会是被人圈养的?它们是宠物吧?”   “宠物?”   “白白的皮毛,长长的耳朵,圆圆的身子,这是家兔的典型特征,野兔是灰毛长身子。”柳莺莺爬到草坪上,凑到白兔的眼前仔细端详,“如果说,入夜城里存在了一个不知名的高手在幕后操控一切,那么白兔有没有可能是他圈养的宠物呢?”   “这……”白羽思量,“细一琢磨,还真的有可能。”   “应该是大有可能才对。咱们之前一直认为入夜城是前人留下的法阵,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现在既然判断入夜城里可能存在活人,那么活着的兔子大量存在也就说的通了,不是宠物还能是什么。”柳莺莺为自己的智慧感到兴奋,手舞足蹈地夸张比划:“兔子们数量那么多,很可能是漫长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天敌,逐渐繁衍越灿越多的。”   “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它们有些奇怪呢?只是寻常的肉兔吗?”   “感到奇怪是正常的,毕竟是在恐怖的城墙里。”   “莺莺,你不觉得它们的眼睛很怪吗,好像隐藏着什么复杂的情感似的。”   “哎呀,白羽哥哥,你糊涂啊!直接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和它们交流交流,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还真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白羽一拍脑门,心说自己真是糊涂啊,早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说不定入夜城的秘密早就解开了。   当下,他让莺莺抓住一只兔子别让兔子跑了,自己双手摁上去,兔子的表皮立时变成透明的,金色的能量四处扩散。过了会儿,白羽擦擦额上的汗水,长叹口气,“不行啊,兔子们果然不简单,沟通不了。”   “沟通不了?怎么会呢!”柳莺莺不信。   “真的,它们就像是一个个瓦罐,里面的东西全部是密封的,完全无法交流。”   “有这样的事情。”   “我比你还着急,骗你做什么。”   “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总觉的兔子们是破解入夜城秘密的关键。”   “咱们既然已经到了后花园,想必距离秘密不会太远,再忍忍,就要找到真相了。”   “你们不觉得怪异嘛。”冷宫月忽然开口,在两人一心探寻秘密的时候,她却在万分机警的环视左右,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怎么个怪异法?”白羽好奇,心说难道又掉陷阱里了,不应该啊。   “太祥和太安静了,距离秘密越近,不应该越危险才对吗。”   冷宫月这样一说,柳莺莺也觉得很有道理,确实太和平了些,自从进入入夜城以后,好像没有陷阱等着自己反倒不正常了。   白羽却心有所感,拍拍宫月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过紧张:“或许,自家的院子本就应该是和平而安详的,你说呢。”   “自家的院子!”宫月呢喃。   三人往前走,穿过重重廊道,推开主殿的大门,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或许真如白羽所说,是到了主人的家了。   直到大门被推开,眼前才有了不一样的景色。   两名武士,两米高度,身穿金甲,腰胯长剑,煞气逼人,生前一定是顶级的战士。没错,是生前!他们只有一副骸骨而已,没有皮肤,没有血肉,眼眶空洞洞的,闪烁着绿色的幽光。   他们守在主殿的入口,往前看,能够看到主殿的后门被一道黄色的幔子挡住,强大的气息从幔子后面传来,坐在里面一间屋子的必然是他们的主人了,也是三人一路走来,辛苦找寻的对象。   看来是猜对了,入夜城真的不是什么阵法,而是强者布下的领域,这里真的有人存在!   见到三人,两名武士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会出现,右手握着宝剑的剑柄,随时可以拔剑,却又绝不会像地痞无赖一样在三人刚刚推开大门的时候发动偷袭,他们是武者,是有着武士精神的人。   “你们是……”   白羽刚想开口,却已被两名守卫打断:“有问题,过了我们这关自己去问!我们这里,能回答你们的只有手中的剑。”   “懂了。”白羽点头,继而拉着宫月和莺莺一起跨过门槛,“单对单,还是二对二。”   “你们随意。”   “那就二对二吧,宫月你和我上。”冷宫月一言不发的上前一步,右手握紧雪尘剑的剑柄随时可以拔剑,“敢问两位名号。”   “我叫狂!”“我叫凶!”   “好霸道的名字,承让了。”   “不可以承让,输赢要生死来分。”   “再死一次便会灰飞烟灭。”   “或许是一种解脱。”狂和凶两名顶尖强者后撤一步,容白羽和宫月拥有施展的空间,随即拉开架势,随时准备出招,“手底下见高下吧。”   “斩!”   ……   武者是有尊严的。   狂和凶已是死人,但他们拥有着强者的尊严。不搞偷袭,不搞埋伏,赢要坦坦荡荡,输就欣然接受,光荣而骄傲地存在于世上。   狂、凶拔剑,两者的剑上看不到罡气的缠绕,没有光芒的闪耀,但绝不平庸,其中的凶险只有当事者能够感受到。   那三尺长剑锋芒内敛,杀气蕴于剑锋之上随剑游走,剑势如虹,既大气磅礴,又行云流水。除了手中的剑,狂和凶再没有其他的招式了,有了手中的剑已然足够面对天下强者。   冰封为剑破!火烧为剑破!土石飞卷为剑破!   白羽和宫月施展的仙法纷纷被破,便同样以长剑应敌,四把长剑交织在一处,剑上传导来的压力如此沉重,令两人虎口发麻,气血翻涌,感觉有一口鲜血在内腑中游走,不闭紧嘴巴的话就会喷薄出来,已然受了内伤。   强者恒强!   狂和凶的剑让白羽看到了数十年如一日磨炼一技的成果。   这技巧令人赞叹,非常实用,杀伐果决,但白羽不认为自己会输。一路走来,白羽自信心越来越强,面对危机的时候所展现出的睿智和沉稳,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忽然,白羽抽离了战局,将所有压力留给了冷宫月。   这一举动引起狂和凶的疑惑,随即发动杀招,趁着白羽抽离的空挡全力进攻冷宫月准备一举将她拿下,却万万没有想到,离去的白羽没有走远,而是一剑斩向头顶的房梁。   “你怎么敢!”狂和凶剑招陡然一乱,第一次露出愤怒的表情,居然是舍了冷宫月去阻拦白羽的剑招,可那只是虚晃一枪,白羽早就计算好一切。他快速变招,转而攻向狂和凶的空门。   “你好卑鄙!”狂和凶暴怒。   回应他们的是白羽手中的剑!   “刷刷!”高手过招,胜负在转瞬之间。   鸿鹄长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刺穿了狂和凶的脊椎骨,令两人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白羽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两人面前,睥睨而下“你们是守卫,守卫里面的人安全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我看穿了这一点,用计佯攻作势破坏宫殿,对里面人的安全形成威胁,你们必然来阻挡。可我并没有真的去破坏宫殿,转而去攻击你们,就这样分出胜负,是我技高一筹,不是吗!”   “哼!”狂和凶明显是不服。   “放心,我只需要你们失去行动能力,不会为难你们。”白羽露出笑容,“我要见的是你们的主人,见到了他,一切就都明白了。”   “你杀了我们吧,我们不需要敌人的怜悯。”   “杀与不杀,不是你们说的算的。”   白羽还不放心,又用剑戳断了他们的手骨,这才迈步向前,穿过两人走向不远处的黄幔,终于,终于来到这一步了,不管是生是死,总归是到达了终点。   站在黄幔前,白羽停步对里面说:“我可以进去吗,前辈?”   “进来吧。”   推幔而入,一名枯瘦的老人坐在蜡黄的席子上,面前放着一盘围棋,黑白两子都由老人一人执掌。   白羽一步步走过去,坐到了老人的对面。   “你好,我叫方白羽。”   “年轻人干的不错。整整一千年时间,你是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类。”   “你已经一千岁了?”   “死不了,活不成!”   “为什么进入后花园之后,就不再设下陷阱。”   “就像你说的,后花园是自己的家,不忍心破坏罢了。”   “你的真实身份是?入夜城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想知道真相?”   “当然。”   “知道又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   “知道了,便有离开的法子。”   “既然打算离开,当初又为何要进来。”   “进来是为了帮友人一个忙,现在一切已经查明,是时候回去了。”   “既然已经来了,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走!入夜城只能进,不能出。”   沉默。白羽沉默地注视老者,后者忽然伸手,宫月紧跟着拔剑,却被白羽呵止。果然老者没有杀意,只是将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某处。   “你叫方白羽啊。”   “正是。”   “你有天启之眼,是上天选中的人,本来不应该死在阵里,可是,入夜城只进不出的规矩不能破。”   “你是城主?”   “你说呢。”   “虽然你是城主,但绝不是入夜城的掌控者。”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若你真的是掌控者,身边又怎么会没有兔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终于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阅尽人事的柳叶形眼睛落在白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你的悟性很好,我确实不是入夜的掌控者。”   “你究竟是谁!”   “城主,我是入夜城的城主!”   “你是城主?入夜却不是你控制的?”   “哎。我虽然是城主,但是死不了,活不成。”   “死不了,活不成。这是什么意思。”   “干受罪!那个人在惩罚我,惩罚我犯下的错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你能来到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若说见到布阵者,找到真相,就不要痴心妄想了,那个人不会见你们,你也永远见不到他。他便是入夜,入夜便是他,只要他不想见你,你们便也无论如何见不到他。”   “入夜没有出口?”   “有出口也早就被空间力量转移走了,入夜城只能进,不能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那段历史我不想再提起。”   “可由不得你啊”白羽的眼中少有地露出一丝冷酷,这丝冷酷他在蜀山之上偶有流露,下山之后或许是两女陪伴在身边,过于幸福,以至于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此刻再度浮现,令人感觉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白羽忽然前探身体,抓住老者的右手,将一股力量灌入老者体内。如他所料遭到激烈对冲,面前的老者虽然不是布阵者,但也绝非等闲。   但白羽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杀掉老者,他利用和老者僵持的时间,对柳莺莺说道:“莺莺,快用红尘之力。”   柳莺莺哪敢怠慢,红尘绫祭起,滚滚红尘包围了老者,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终于向他们徐徐展开。 第951章 万年前的历史,终于缓缓呈现出来!   万年之前,众神大战神明相继陨落,人类的部族终于摆脱神族的控制,但生活却没有因此变好,反而越发困难。没有了神族的庇护,人类不得不直面横行于九州各处的强大妖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其中有一支部落,为了寻求自保,便想着找到一个新的庇护者,像神那样君临,同时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支部落叫做商,而面前的老者是商国的第二十三代国君——商央王。   商国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们找到和凤凰战斗落败,深受重伤的大妖狻猊,一只有着人面虎身蛇尾鹰翅牛角的怪物。狻猊本是不可一世的大妖,此时深受重伤,正是虚弱需要帮助的时候,商国人趁机接近它,一方面为它提供避难所,供他躲避凤凰的追击;另外一方面又不断向他供奉祭品,帮它恢复伤势。   慢慢相处下来,狻猊基本也明白了商国人的目的,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其实没什么不好,便答应做商国的守护。   由此,新的神在商国诞生了,这是遵循古礼对旧时代的传承。商国人供奉狻猊为神,建造大型的祭坛,以人类的鲜血和肉体供养它;狻猊为商国提供庇护,打倒前来冒犯的妖怪,甚至帮助商国东征西讨。   在修仙者和修佛者没有出现的年代,商国是所有部落中最强大的,它们以最接近原始的方式,维持着神和人的平衡,使得国家强大,人民富足。历经百世,狻猊和商国二十二代国君荣辱与共,结成坚实的盟友关系,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直到一千年前,商国的基业传到了面前老者商央王的手里,一切都变了。但变得不是商国,而是时代。人类的世界突然出现了三种力量,一种是修仙者、一种是修魔者,还有一种是修佛者。这三股力量的出现虽有先后,但都出自同一个时代,拥有力量的人类由此诞生,当人类拥有力量之后,妖魔便不像当初那么可怕了,人类终于获得了屠妖的能力,妖族避退而人族兴盛。   这个时候,天下几乎被三股力量瓜分,唯独商国是世外桃源,所以,一场空前的战争爆发了——举世伐商!   商国被冠以残暴之名,商国国君,也就是商央王被认为是历史上最残暴的君主,酒池肉林、胡作非为、残害忠良、蓄养妖兽,种种罪名按在他的头上,而讨伐军和平谈判的唯一的要求却不是杀死商央王,而是交出狻猊,改变信仰。   联军是人类的军队,但坐镇在联军大后方的是修真者。面对联军讨伐,商央王倾全国之力对抗,可完全不是对手,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抵挡不住,讨伐军一路势如破竹,商国步步后退,已经无路可退,终于被打上了门,重兵围城,入夜被团团围剿。   这个时候,讨伐军又再发起和平谈判,他们答应,只要商国国君愿意交出狻猊,不再与狻猊为伍,他们便给商国人一片栖身之所。   可惜啊,商央王当时也是救国心切,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商央王主动找到狻猊,与他哭诉自己的种种难处,哭诉商国基业即将不保,哭诉城内百姓即将流离失所。   狻猊毕竟守护了商国上万年,对商国是有感情在的,它答应商央王,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保全商国的平安,但条件是,子孙后代必须安全撤离,去往一片安逸之地。   当晚,商央王将狻猊的要求写成文字,以书信的方式告知了联军的首领,首领答应下来。   于是第二天午后,狻猊被五花大绑送出了城。联军一片欢呼,两边握手言和,商国打开城门供联军入驻,双方把酒言欢。   欢快的日子过了三天,三天后,狻猊被处以极刑,巨大的妖身捆绑在都城最高处以烈焰灼烧,直至灰飞烟灭。   按道理讲,故事便该就此结束了,但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在狻猊后代的处理问题上,联军反悔了,大概是看到大妖狻猊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联军的安全,庞大的军队忽然发难,五路进击,转瞬之间就把控了城内的治安,将护城守卫全部缴械。   而后,以暴风骤雨之势对狻猊的后代进行围剿。它们全部生活在高大的祭坛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父亲狻猊的死没有引起它们足够的重视,大妖的后代们本以为父亲死了,危机就会自动解除,自己能过上之前的生活,舒服安逸的生活。   却哪里想的到,父亲死了,保护它们的屏障也就没了,它们的好日子至此到头了。   它们都是大妖之后,但是长久养尊处优的生活掏空了它们的身体,磨灭了它们战斗的意志,面对联军的围剿,很快便败下阵来,随着祭坛的坍塌一起被掩埋入地底。   一场战斗过后,狻猊繁衍万年产出的子孙后代被屠杀一空,即便是新生的小妖也是死无葬身之地。祭坛倒塌后,修真者命令联军以土石将群妖掩埋,填平后召唤天火焚烧,整整三天三夜,才算放心,就此离去。   入夜城中至此只剩下了人类的联军和无措的商国人,商国人祈求联军兑现承诺,毕竟现在大妖已经死了,联军再也没有进攻的借口。但是他们忘了,人心是险恶的,人性是贪婪无度的,联军杀死大妖之后,修仙者全部退走,现在只剩下了联军的军队和任人宰割的商国人存在于入夜城内,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呢。   于是,烧伤抢掠在入夜城内开始了。   几天几夜时间,妇女被强奸、财宝被掠夺,商央王悔不当初,他扪心自问,若是当初和狻猊联手坚决对敌,大概还有一搏之力,现在狻猊已死,偌大商国沦为鱼肉,任人宰割,真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随着杀人越来越多,联军的心态也跟着变了,他们本来是准备趁着仙人离开,做些恶事,赚点油水,毕竟仗不能白打,空手而回总觉得亏的慌。但慢慢的,随着人越杀越多,心态慢慢转变,他们开始担心商国人未来的报复,现在仙人已经走了,他们失去了依靠,若商国人报复起来,他们未必是对手,两边大仇已经结下。   随着一阵窃窃私语,联军决定屠城。   惨无人道的戏码上演!上古的战争虽然残酷,但攻破敌人的城墙之后,掳来的战俘会保留性命做奴隶差遣。而联军则不一样,他们直接准备屠城,老少妇孺、青年壮俊,一个不留。   大清洗开始,兴盛万年的商国遭到灭顶之灾。商央王眼见国破山河碎,有心讨贼,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辈们创立的国家灭亡。联军首领始终留着他的性命,因为控制了商央王,商国国民就不敢反抗。   惨不忍睹,成千上万的商国百姓遭到屠杀,大地被染成血红的颜色,鲜血汇聚成河,怨念充斥整座入夜。待到入夜被屠尽之时,忽然,风云变色,城门被未知力量强行关闭,结界升空笼罩方圆五十里。   恐怖的阴影笼罩在入夜城的天空上,大妖狻猊死而复生,冷漠地注视城中的一切。   它没有死!   当然没死!   作为横跨万古的强大妖兽,怎会为了区区人类放弃自己高贵的性命。狻猊不得不答应商央王的请求,因为它知道自己虽然不惧怕联军和他们身后的修仙者,但是自己的孩子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是无论如何保不下来的。   出于子孙后代幸福的考虑,狻猊将自己的一缕真魂分化出来,交给商央王,为他五花大绑送到了联军处,而它的真身则隐匿了行踪,暗中观察一切。   如它所料,联军并未发现有假,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议和,而愚蠢的商央王,居然引狼入室,将如狼似虎的联军引来城里,可谓自掘坟墓。   智慧超然的狻猊看到商央王如此愚蠢,已知道入夜的结局绝不会好。果然三天之后,联军开始屠杀它的后代,狻猊很想出手制止,但看到后代们全然没有它的当年风范,像狗一样向人类求饶,立时心痛万分,或许这样也好,它们不配做自己的后代。   眼睁睁地看着后代们被屠戮一空,血浓于水,狻猊的内心在流血,疯狂报复的念头已然在内心深处形成,它要报复人类,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狻猊继续苟且地躲在暗处,它知道好戏还没完。果然,杀死群妖之后修真者退走,入夜城只剩下了两伙凡人,为了争取利益开始窝里斗。狻猊眼睁睁地看着守护万年的商国覆灭,看着商国人遭到屠杀而无动于衷,这些人不值得同情,要不是他们为求自保出卖了自己,也不会落得个如此惨烈的下场。   更何况,商国人的死并非全无用处,狻猊趁机收割它们的魂魄,为一个滔天大阵的完成做准备。狻猊要以天为床地为枕,将入夜城变成自己的世外桃源,它早已看出,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已经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了。   在最后一个商国人遭到屠杀以后,狻猊出手了,它以成千上万的冤魂作为基础,施展惊世的神通创造了一个覆盖入夜城方圆五十里的巨大结界,从此,结界内的所有法则由它操控,入夜城和九州彻底隔绝。   结界完成后,狻猊对联军展开残酷的报复,以近乎玩乐的手段将它们折磨致死,以白兔的躯体封印灵魂,从此永世不得超生。   现在明白了,入夜城里无处不在的雪白兔子,实际上都是封印了人类灵魂的容器,每天被白色幽灵驱赶着在城内奔跑,一刻都不能停留。而后花园里喂养的兔子封印的是商国原住民的灵魂,狻猊总归念及旧情,虽然不允许它们往生,但也不会每天无端的折腾它们。   这就是老者脑中的全部信息,概括起来可总结成四点:   第一,入夜城的来历和传说中不一样,它直到修真者大规模出现才最终覆灭,而整个覆灭的过程,都与修真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可以说,修真者就是商国覆灭的幕后黑手,只不知道,当时领队的是无涯道祖还是青山道祖。   第二,入夜城确实是将狻猊作为神灵来供奉的,但是狻猊和城内的人类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狻猊为商国人提供庇护,而商国人祭奠活人来供奉它。   第三,进入皇宫之后见到的巨大雕像,实际上是商国古老的祭坛,是专门为了供奉狻猊准备的,祭坛中承纳的尸体全是活人蜡封进去的,是供奉给狻猊的祭品;而城内无处不在的兔子,才是真正封印灵魂不得超生的容器。皇宫外面的兔子封印的是联军军人的魂魄,它们每天被白色幽灵驱赶永世不得超生;皇宫里面的兔子封印的是入夜百姓的灵魂,虽然不会被驱赶,但也必须承受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之苦。   第四,入夜城实际上是阵法与妖力互相结合形成的产物。一方面,狻猊在入夜生活多年,早就按照自己的意思暗中规划入夜,早就产生了将入夜鲸吞以防不测的想法。所以在联军打进来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费力,很顺利地收割灵魂,建立法阵,让法阵和自己的妖力相融合,使得入夜城蜕变成专属于它的一方天地。在这里,一切规则由它制定,一切生灵由他掌控。其实,狻猊之所以封印魂魄不允许它们往生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借由怨念产生的强大力量来支撑入夜,一旦怨念泄露了,入夜城可能就会崩溃。   以上是总结的四点有用信息,但还有很多疑问,比如:   第一,白色幽灵是谁?为什么它会充当守护者的角色。   第二,以油灯为根基,施展幻术困住三人的虚幻能量体哪来的,和白色幽灵是什么关系。   第三,为什么狻猊惩罚了入夜城内的所有人,偏偏不动城主,优待他?惩罚他?按城主的所作所为照理说不应该被优待,但也不像是惩戒,因为如果是惩戒的话,直接封印在兔子身体里不就得了,干嘛给予他永生并不死的力量。   第四,偌大的入夜,狻猊究竟藏在哪了,它既然可以掌控一切,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将三人解决了。 第952章 一切如梦   听过老城主的叙述,白羽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加深了。他隐约有一种感觉,入夜城的真相没有城主知道的那样简单。   简单的推倒就能明白:修真者离去,狻猊封城?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强大的修真者知道狻猊在商国境内,便鼓动凡人的军队前来征讨,其实就是打着凡人的旗号做些脏事,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手。一路暗中相助,帮助联军打到入夜,封锁全城。狻猊分化一缕魂魄蒙混他们的时候,修真者借坡下驴,装聋作哑,将一缕魂魄化成的狻猊处死,从此世上再无狻猊。紧接着撕毁合约,屠杀狻猊后代,至此目的已经达到,修真者从容离去。   它离去的时间太过蹊跷,为什么就不能再晚几天呢,是等不了吗?不是!只怕修真者早已料定,失去了后代的狻猊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报复,会封城!而他为什么会允许狻猊这样做呢,因为商国是人妖合一的国家,修真者本是为了斩妖除魔进攻商国却因此杀了不少人,说出去是一件极度不光彩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情最好没有知情者,注意,是没有知情者。   基于这个目的,扫净狻猊后代修真者立刻离去,为了给联军留出时间,借他们的手去屠城,屠城之后,商国人的口就此被灭了,而这还不算完,修真者早已料定,死者的魂魄会为狻猊所用,成为它报复联军的必要手段。果然,随着冤魂堆叠,狻猊借着亡魂施展禁术封城,联军惨遭屠戮,一个不留。这又是一招借刀杀人,借狻猊的刀杀联军,将联军的口又封死了。入夜至此和外界断绝了所有联系,世人再不知晓狻猊存在,更不会知道,曾经那段不堪的历史。   修真者目的完美达成,世上再没有信仰妖魔的国家。至于为什么最终放过了狻猊,很可能是他也没有把握对付这只被人类供养万年的倾世巨妖,只要它永远不再出现在人类的世界里,便足够了。   而狻猊似乎也和修真者有着某种默契,从此以后自封于入夜城内,再也不踏出城门一步。世间再无巨妖之名。   料定乾坤,运筹帷幄,能做到这些的修真者,只能是无涯道祖或者青山道祖两人中的一个。他为了达到目的,将数十万人推入火坑;为了保全名声,一次次借刀杀人,残忍灭口。这种不择手段的作风,真的与蜀山教义不相违背吗!   白羽能够想到的事情,柳莺莺和冷宫月同样能够想到,三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甚至恐惧。蜀山的祖师爷,为人敬仰的开派先圣,难道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吗?那一直遵奉的蜀山教义还有何意义可言!   “希望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希望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们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作为青山道祖、无涯道祖那样的顶级强者,能够推演未来,执掌乾坤,若真是想庇护联军,怎会在关键的时间点匆匆离开,从而爆发了屠城的惨剧。   道祖离去,便证明惨剧是他们期待的,只有惨剧发生了,才能在达到目的的同时完美灭口。   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做出这件事情的人,究竟是无涯道祖还是青山道祖!   吐露了心中知晓的秘密,老城主慢慢醒来,他似乎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面孔一下子苍老了十岁,面如死灰,毫无生气。如果能死的话他肯定早就断气了,可惜死不了,狻猊不让他死。   “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到达这里了,你们真的很厉害。”老城主目光复杂地看着白羽,后者向他抱拳:“抱歉了!”却忽然出手,并指成剑划破他的喉咙。这一举动异常突然,令冷宫月和柳莺莺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望过来,期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羽却一句话不说,等到老城主的尸体慢慢倒下之后,命令彩儿将之吞下。   白羽知道,老城主(即是商央王)的身上一定被施加了时间禁术,所以才不老不死不败。只有脱离入夜,才能让他彻底死去,所以命令彩儿吞下他的尸体。   彩儿是吞不下施加了异术的躯体的,但在白羽充满威严的命令之下不得不这样做,张开血盆大口将老城主吞下,之后便好生痛苦地扭动身体,原地打滚,几次想要将老城主呕吐出来,触及白羽凛冽的目光又咽了回去,如此往复,总算是吞进肚了,身体却也因此消耗了太多能量,变得疲惫不堪。   白羽总算松了口气,仍然不做解释,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将之前留了一命的“凶”“狂”两强全部结束性命,让他们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直到此时,柳莺莺才明白了白羽为什么要这样做,背脊阵阵发凉!   他是在灭口啊!   只怕在白羽心里,也认定入夜城的秘密不能够为世人所知。   何等相似!   这一刻,在方白羽的身上,柳莺莺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历史总归是重演了,命运齿轮再度转动了起来,天命不可阻挡。   冷宫月何等聪明,自然也看明白白羽的意图,一向耿直的她此刻选择沉默,她知道白羽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蜀山,看着白羽冷酷无情的脸仿佛变了一个人,甚至感到有些难过。   一个人,背负的太多就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   问题来了,即便进入皇宫,即便知晓了过去发生的种种,仍然出不了入夜可怎么办!对入夜城来说,狻猊便是阵眼,只有找到狻猊,才有逃生的可能,那么狻猊究竟藏在哪呢?太奇怪了,搜遍全城也没有它的踪迹。   就在两女愁眉不展的时候,白羽蓦然持剑而起,对她们说:“我知道狻猊在哪了,跟我来。”   “真的假的白羽哥哥,你知道狻猊在哪,太棒了吧。”柳莺莺非常信任白羽,听白羽说出已经知道了狻猊的下落,立时兴奋起来。   冷宫月默默地注视白羽,从那张英俊的脸上看到了坚定,看来白羽是真的知晓了狻猊的藏身之处,可明明三人始终呆在一起,白羽没有掌握比两人更多的信息,他是怎么猜到狻猊的所在的呢?   跟着白羽走出皇宫,刚刚迈过门槛,白羽便悍然出剑,召唤小鸿鹄将宫殿烧了,明亮的火光在白羽纯白的眼睛里映照不出丝毫的颜色,白羽的面色也是正常的,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在入夜城里待久了,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总觉得白羽比之前成熟了,杀伐果断,处事坚决,像是变了个人。男人啊,总是在事上成长起来的,经历的越多就越快长大,难怪掌教要三人下山历练了。   随着红木横梁折断,豪华的宫殿化作一片废墟,不知道上面施加了时间法术没有,如果没有时间法术加成,估计是再也不能立起来了。   白羽就是要毁灭它,毁灭宫殿,杀死老城主以及他的两名贴身护卫,让一切往事随风而去,不会威胁到蜀山的荣耀。   白羽一人当先,走在前方,顺着原来的路原路返回,最后驻足在三人来时的深井井口。   柳莺莺试探着问:“白羽哥哥,你不会是想再从井里钻回去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   “要不咱们试试飞出去。”   “不行,一定要原路返回,只有原路返回,才能回到生死路上。”   “白羽哥哥,我们好不容易出来的,为什么要再回去啊,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照我说的去做。”   看白羽一脸严肃,柳莺莺乖乖闭嘴,有些委屈地说:“那好吧。”   白羽当先进入井中,两女跟上。   原路返回,说来简单做起来难,深井之中乌烟瘴气,狭小难堪,三人因此受了不小的苦,不过总算是回到金库了。前面就是生门,迈过去就会回归生死路。   柳莺莺真的快要哭了,一脸的委屈,“白羽哥哥,你再考虑考虑嘛,那些石头人很可怕的,还有很多很多的尸体,人家不想去嘛。”   “别废话了。”白羽真是心变硬了,居然一脚把柳莺莺踹过了空间门“啊啊啊啊!”伴随着一连串凄厉的哀号,柳莺莺灰头土脸地落地,白羽和冷宫月紧接着到来,石人们早已退去,空间门出口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守卫把守。   “它们走了?”柳莺莺想要责怪白羽,触及对方的目光又退缩回来,“太好了。”   “它们一定会走。”白羽显然是料定了什么,更加胸有成竹。   冷宫月蹙眉思索,“我明白了。”   “宫月姐姐你明白什么。”   “我知道狻猊藏在哪了。”冷宫月道。   “在哪啊,在哪啊,你快说啊,宫月姐姐。”   “走就是了。”   “讨厌。”   三人原路返回,一路上石头雕像全部消失,穹顶的窟窿尽数填平,就连冰封的尸体都不见了。   “都哪去了?”柳莺莺疑惑不解。如果白羽此刻深思一下的话,就会发现柳莺莺身上的不协之处,以她的聪明才智直到现在怎么会还想不明白入夜的秘密呢,她的表现过于刻意,过于刻意,便证明她在装,柳莺莺早就知道入夜城的秘密!这也难怪,她可是阎罗王啊,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想不明白的是莺莺一路隐瞒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怀揣恶意的话,为什么又在油灯前解救了他们呢,柳莺莺是不是有着不得不闭紧嘴巴的苦衷呢?   不管怎么说,白羽对莺莺现在的行为没有深究,没有深究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莺莺究竟为什么隐瞒事实没人去想,也没人去问,或者说,当事者根本没有意识到。   就这样原路返回,差不多来到掉下来的位置的时候,三人发现,只有这处窟窿是没有填平的,马上御风飞了上去。   和进来的时候一样,空旷的走廊上并排矗立着高大的石像,花岗岩的石道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尽头。如果没有那些意外,三人本应该沿着眼前的石道一直走下去的,也不会找到宝库,进入宫殿,最后见到皇宫的主人老城主商央王了。   等等!难道一切都是错的,是假象!   犀利的脚步声回荡在宽阔的大殿上,石人肃杀、黑暗盘踞穹顶,仿若一条伺机而动的大蛇。   三道瘦削的人影顺着走廊前进,身边的雕像仿佛是迎接王者的卫士,忽然之间显得有些神圣。   终于,在那高高的台阶上,蜷伏在王座上的王出现了,那就是狻猊!   “早该想到了,死即是生,生即是死!生死二路本来就可以相互转化,那么为什么走上生路的时候反而被追兵穷追不舍呢,因为那压根不是生路,而是死路!只有在死路上,石人才拥有力量,才无比强大。   而你,便一直盘踞在生路的尽头,罪恶地看着我们,等待我们身首异处。”   “你是怎么发现的。”坐在王座上的王,居然有着俊美女人的外形,可爱的兔子趴在女王的腿上,对于三人的到来全不在意。   “商央王说过,宫殿中耸立的雕像是用来供奉你的祭品,你作为被供奉的神,又怎么会不守着自己的食物呢。”白羽张开双臂,大声宣告心中的推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离不开这里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你虽然是上古巨妖,但能力不是无限的,不可能任意操控时间、空间等多种法则力量。你之所以能够随意操控入夜城,是因为商国人对你进行了上万年的供奉,供奉便是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汇聚在祭坛里。   所以,当你收集了冤魂之力以后,祭坛成为你放大力量的根源,你只有坐镇此地,才能掌控入夜城的一举一动。”   “你猜对了,其实当年子嗣们被屠杀也是无奈的选择,只有它们全部死了,血液流入祭坛之中,长久压抑的力量才能达到极致,而现下,只要我离开脚下巍峨的宫殿,入夜城的结界就会破碎。”狻猊倒是坦白,或者说她似乎从没想过隐瞒什么,“不过我很好奇,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猜到的!从白色幽灵和黑色幽灵的身上猜到的。”   “如果你真的无所不能,为什么宫殿需要白色幽灵来守护,为什么白色幽灵守护还不放心,还要一个比白色幽灵更强大的黑色幽灵设伏,它们的存在恰恰表明了你自身的软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虽然入夜城的法则由你控制,但你并不能随意干扰世界的运作,你需要媒介,比如说石头人;或者需要有人召唤你,比如说白色幽灵曾经做的。   只有在媒介呼唤你的时候,你才能够出现,这是在你建立法则的时候所必须承担的条件。你无权直接干预世界的运行。”   “聪明的男人,全中。”狻猊朗朗大笑,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白羽戳穿了自己所有的阴谋,反而绘声绘色地解释道,“白色幽灵就是它,本王的宠物小兔子,它已经跟了本王上万年了,终于从肉体凡胎蜕变成了智慧生物,却甘愿为了我灵魂出窍,去杀死闯入者,去鞭策那些作恶多端的人类。   至于黑色幽灵,它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必须是一个秘密。”   “愿意保守秘密,可不可以解释为我们拥有一线生机!”   “你不也说了,本王不能直接干预世界的运转,只能借助媒介施展力量,而现下,似乎那些可以借助的媒介都不是你的对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你解放力量,不再去维持入夜城的运转,就可以直接动手了吧!”   “你倒是知根知底。”   “咱们没必要弄到那副田地,我们只想求一条生路。”   “你叫方白羽?”这次轮到狻猊发问了。   “正是。”   “你知道穹顶为什么始终被黑暗笼罩吗。”   “为了隐藏秘密?”   “不,因为黑暗散了,事情就不好玩了。”当下,狻猊挥挥手,一阵风吹来将长期笼罩在穹顶的黑暗吹散,显露出的,居然是一只人面虎身蛇尾鹰翅牛角的怪物。   怪物美丽而恐怖,身躯巨大如山岳那般,盘踞穹顶,目光呆滞地看着下方的一切。   “以它做媒介,你觉得怎么样?”狻猊以嘴掩面,哈哈大笑,甚至连趴在她腿上的兔子都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在嘲笑白羽的浅薄,随着她狂放的笑声,三人的心却沉入谷底,“放心,放心啦,本王不会那样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为什么拥有两个肉身?”   “因为我是神!神都是拥有化身的,化身大如山岳,和你们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你怎么会是神?你不是妖吗?”   “妖?”狻猊被白羽逗乐了,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是妖,我是妖,哈哈哈,太好笑了。”   “告诉你吧!凤凰、烛龙、应龙、旱魃等等这些都是神,是古神,它们体内流淌的都是神族血脉,是无需刻意修炼而拥有的天生的力量。它们的后代因为血缘不再纯正,才会慢慢沦落。”   “你如果是神?那为什么世上早有传言,说众神大战之后神族陨落,就连商央王都这样认为,他的记忆不会骗人吧,他一直认为自己供奉的可是妖。”   “所以说啊,人类便是如此的愚蠢,愚不可及,真是不理解,如此愚蠢的人类凭什么得到苍天的垂青。”狻猊幽幽地望着白羽,眼神之中似乎有些幽怨,“愚蠢的人类,愚蠢的国家,你们所谓的历史全部是虚假的,傻瓜!”   如雷霆炸裂,狻猊的一番话,说的场中的三人一阵翻江倒海,这是认知层面的轰炸,“怎么?难道他们熟知的全是假的?”   看到他们一脸的震惊惶恐,狻猊终于找到了凌驾于人的优越感,态度变得极度傲慢,“知道我为什么留商央王一命吗!因为他够蠢,蠢的可爱,从他身上能让本王感受到凌驾于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我一直都在疑惑商央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原来只是你消遣的对象。”   “可是!”话锋一转,狻猊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隐约透出几分怨毒。她缓缓抬起右手,每一根指甲都有一寸长度,黑中发紫,锋利锃亮,“可是,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如商央王一样愚蠢,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是资质愚钝的蠢货!   那双眼睛,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你们根本走不到现在,但既然那双眼睛出现了,本王便也不能继续为难你们,命运齿轮已然重新转动,你们进入入夜是宿命使然,是上天的安排,至于为什么,呵呵。本王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对城内的一切守口如瓶,否则,即便天涯海角,即便逆天而行,本王也要将你们全部碾碎。”   “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吧。”   “千年前,率领人类联军攻入入夜的是无涯道祖还是青山道祖?”   “青山!滚吧!”   霎时间,天河倒转,空间和时间在三人眼前急速流过,三人一阵头晕目眩,等到恢复过来,已站在艳阳之下,三百米外,便是被黑暗笼罩的魔城。   一切如梦,恍如隔世!   ……   《凡世歌》正邪篇三卷掌中沙完 正邪篇四卷 狂风起 第953章 猛虎出笼!叶飞的改变!   叶飞!   一身铁血,不屈之男!   经络尽毁,根骨尽碎,绝境之下凭借顽强的意志灰烬重生。   他!总归命不该绝!   或许是承受了太多的苦,连苍天都不忍心收了他。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叶飞坚毅的脸上,黑色的眸子睁开了,眼中的光竟和日光同色。   他站起,一股磅礴的气势陡然升空;他推掌,三百米外的瀑布被掌劲截流;他跺脚,触目惊心的裂缝自两腿中间的大地上蔓延;他吸气,白云逆行,狂风骤起。   历经千劫,叶飞灰烬重生,变得更加强大。   然而,他的脸上没有丝毫雀跃,他的心中只挂念着一个人的生死——纳兰若雪!   “嗷!嗷!嗷嗷……”   六小对日长啸庆贺主人重获新生,低沉的啸声激起了林间的飞鸟,令藏身黑暗的大小野兽瑟瑟发抖。   松软的草坪上,细腻的脚步由远及近,喜极而泣的红娘从身后走来,将一件青色的外衣披在他的肩上,“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   “多长时间了?”叶飞头也不回,炯炯有神地看着远方的青山,似乎在想些什么。   “七天七夜!”红年弱弱地说,身为蓬莱岛顶级高手的她,在叶飞面前却像个仆人,说话柔声细语,甚至脸颊红红的,恰似独坐深闺的贵小姐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如意郎君。   “这么久了。”叶飞先是叹了口气,随即攥紧拳,“老叟对咱们威胁太大,不能再坐以待毙。”   “你想怎样。”   “将布阵之法传我。”   ……   仙阵,据说早已有之,并在青山道祖手中发扬光大。仙阵的布置遵循天干地支的基本原则,布置的好,能够汲取天地原力,产生种种神奇的效果。   青山道祖发明仙阵,本意是让普通的仙人通过结阵产生无与伦比的力量,去对抗当时随处可见的强大妖兽。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演变成各种各样的布局,困术等等,总之五花八门,种类繁多,甚至可以讲,只要遵循布阵的基本原则,再找到合适的契机引子,便没有结阵做不到的事情。   叶飞因为在山上的时间很短,对仙术缺乏深刻的修习,因此对结阵非常陌生、停留在表皮,而此刻,为了对付老叟,他决心从头学起,深入研究。   为什么一定要学结阵呢,因为在和老叟数次交手过后,他发现实力的鸿沟无法弥补,老叟是最顶级的蛊术师,只有掌门真人那样的顶级仙人才能够与之对抗,自己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想要对付她,便要寻求外力的支持,而外力的来源,只能是阵法!   老叟不知何时会来,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学会结阵,然后布好阵法等着老叟入瓮。   “结阵!那可难了,不是一时半刻学的会的。”红娘露出为难之色,她浸淫仙道多年,自然知道结阵的难度,往往一个阵法的形成需要无数次失败的尝试,难度可想而知,“不过我倒是知道几个固定的阵式,在这里可以试一试。”   “老叟的实力你是见识过的,普通的阵法不管用!”   “此地地形奇特,或许有用呢。”   “总之,先将布阵的方法传授给我,具体实施我自己来。”   “你说啥是啥。”   当下,红娘将所知的有关布阵的一切一一道出。所谓布阵,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人阵,通过不同的人站在不同方位,对应天地星辰演化规律从而产生强大的力量;另外一种是地阵,即是人为改造地理布局,锻造本不存在的联系,使得所处的环境与天地星辰中的某一片领域遥相呼应,以此产生共鸣,释放力量。   此刻他们只有两人,自然是没法结人阵的,此阵便暂且搁置;来说一说地阵。   其实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非常有特点。东北方向一片瀑布拔地而起,使得从西南方向吹来的风全部困在瀑布下方,形成囤积,林木茂密,风便在林木间游走,形成独特的环流。   类似此种地形,是最适合仙阵布局的,布局得当能够在瀑布底部聚集起海量的仙力。   那么仙阵应该怎样布置呢?   可不是修篱笆,建城墙那么简单,仙阵的布置需要对应天上星星的方位,换句话说,想要以瀑布为根基汲取仙力,先要将瀑布周围摆上一个个物件,物件自然是越顶级越好,因为物件层级越高,仙阵威力越大。摆物件要按照天干地支的方位,说直白点,就是与满天星辰一一对应,使得天地交感,彼此呼应,阵法才能发挥作用。   这还不算完,任何阵法都要有阵眼,也就是一个法阵最核心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脆弱的,需要保护好了,阵眼破了仙阵也就破了。   红娘传授的知识,叶飞很快掌握,在对方的指点下,他开始有规律地在瀑布周边挖掘一个个大坑,将身上拿得出手的法宝埋藏进去,形成一个个星点,便于力量的连接,最后布置阵眼,阵眼的位置在瀑布后面,那瀑布水浪滔天,水帘后面却有个大洞,湿漉漉的但是空间很大,阵眼便设在其中。   叶飞选择了一件顶级的法宝作为阵眼,这样一来能将阵法的威力推向极致,具体是什么咱们暂且不表。   仙阵布置妥当,叶飞却不敢发动,他担心一旦发动了会引起老叟的警觉,为她所知。细想想,叶飞布置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阵法,只是能起到汇聚仙力的作用而已,将大量的仙力囤积在瀑布下方留作备用,对老叟这样的顶级强者能够起到作用吗?   老叟给叶飞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筋骨尽断的痛苦只有切身经历者才能体会,叶飞决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他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现在布阵已经完成,虽然尚未发动,但方圆十里的仙力已向着瀑布下方慢慢汇聚,使得此地的能量越来越强,而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围绕着瀑布,叶飞播撒了很多很多特制的种子,这些种子都是被他的仙力灌注过的,只要念头一动,就会疯狂生长。   第三步,叶飞打破规则,从山河世界召唤强大外援,外援是谁呢,墨玉!   由于时间的不对等,墨玉在山河世界中已成长为一方霸主,拥有强大的威能,叶飞因为大敌当前,不得不打破常规,选择将山河世界中的生物带入九州,为己所用。这其中最强大,最听叶飞号令的就是墨玉,所以第一个将它带来。   此时的墨玉已是顶级妖兽的样子,身躯庞大,一身斑斓类似虎眼,鼻口喷气宛若熔岩翻滚,背鬃如龙,头顶生角,须髯飘扬,目光凌厉,在山河世界叶飞是主宰,墨玉在叶飞面前蝼蚁般渺小,但到了九州,一人一马的差距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悬殊,甚至,现在的墨玉说不定比叶飞更加强大。   即便如此,它还是很听话的,或者说与叶飞之间有着独特的感情羁绊在,愿意听从叶飞的命令,助他度过难关。   骑着墨玉在山林间兜转一圈,吓的一众林鸟不敢升空,一众猛兽不敢嚎叫,归来时,六小对墨玉龇牙咧嘴,墨玉装作没看见,理都不理它们,这和大人不和小孩计较是同样的道理。   有墨玉在,叶飞底气足了很多。其实,如果能将山河世界完整转移出来的话,那么在九州之上叶飞几乎可以横着走了,只是这样一来两边世界的平衡会被打破,而且山河世界的生物到了九州未必会听话,说不定反咬叶飞一口,吃了他这个主宰,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叶飞轻易不会这样去做。   三手布置已成,叶飞还有第四步。他从山河世界找来藤木鬼蛇的折枝,将之甩到山壁上,攀壁而生。   一直以来,叶飞只敢将藤木鬼蛇的种子带过来,这样施展五行之术方便控制,但老叟给叶飞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如果继续按部就班的话恐怕要被老叟再废一次,叶飞决定铤而走险,剪了藤木鬼蛇的一截根茎带入九州,让它们在湿漉漉的悬崖峭壁上生长。   第一天没有太大变化,第二天也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到了第三天,藤木鬼蛇的断茎开始疯长,一天之内便爬满了大半个瀑布,有力的根茎插入山体内部,直接汲取山峦的力量,甚至对叶飞伸出触手,想要将他也一并吞噬,被叶飞斩断。   藤木鬼蛇疯狂生长覆盖了大半个瀑布,完美地将洞口遮挡住了,有它们存在叶飞不再担心阵眼的安全。   第四天,藤木鬼蛇停止了生长,准确说是停止了在山壁上继续蔓延,它的根茎深深扎入山体之内,开始不断地向里钻,以此汲取群山的能量。   叶飞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释放出了一只魔鬼,但眼下大敌当前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前四步准备完成,第五步,叶飞将世界之树的植株移植到了九州上。移植藤木鬼蛇成功之后,叶飞决心将更温和一些的万树界之王也移植一小棵过来,为什么这么做呢,因为提前撒好的种子毕竟都需要五行之力的控制,换句话说,种子力量的极限就是他叶飞力量的极限,这显然是不足以对付老叟的。   叶飞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为此召唤了马王墨玉,看到墨玉很听话,又将藤木鬼蛇移植过来一小段,让它攀附墙壁而生,护卫阵眼安全,既然连藤木鬼蛇都移植过来了,干脆将万树界之王也移植一小株过来好了。   万树界之王的一段枝茎被插入九州的土地之后,和藤木鬼蛇一样,一开始没什么变化,直到受了雨水的灌溉,开始发疯式的生长,一夜之间成长得比林海中的所有树木都要高大。叶飞试着控制它,可惜没有成功,毕竟它的主身是万树界之王,但有一点值得欣喜,那就是从树杈的末梢,溢出很多的能量,使得整片区域的仙力进一步聚集,变得非常充盈。   也行吧!总归不亏。   而且这为叶飞带来一个灵感,与其将种子埋入土中,不如让它们生长出来,长得越大越好,树木越大,自己的力量就越强。   五行之术无外乎创造和控制,漂浮在海洋里,控水之人自然强大;站在大地上,操土之人自然有利。自己是木系圣体,在树木多的地方力量才强。   周边的林木都很普通,将灌注了仙力的特别树种催生取代它们,对自己的战力应该大有裨益。   想就去做,叶飞默念“干、已、申、辛、更、生!”催动种子破土而出,不一刻功夫,巨大的林木便覆盖了整片地域,伞状的树冠互相拥挤,站在高处几乎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了。   总算心满意足!   几天时间,瀑布已被改造的焕然一新,本来不适合生长植物的滩涂此刻为大量的树木庇护,形成保护伞,而藤木鬼蛇诡异的枝蔓攀附岩壁,使得弱小的法阵得以隐藏,使得仙力汇聚无声无息。   马王和六小渐渐熟络起来,大概是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叶飞和红娘站在树下,看背影像是一对姐弟。   “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有些成果。”叶飞的声音冷冰冰的,攥紧的拳可见出内心深处的紧张,“但这还不足够,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与老叟对抗。”   “一时之间,往哪里去找更多的力量呢。”红娘有些担心对方,这几天叶飞日夜操劳,精神高度紧张,修仙者讲究欲速则不达,这样未必是好事。   “再想想,容我再想想,总会有法子的。”   “用不着着急,老叟一定认为你还没有痊愈,不会那么快折返的。”   “正是因为她认定了我重伤未愈,才更应该抓紧这难能可贵的宝贵时间,否则一切都晚了。”   “我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红娘,你我要配合的更紧密才行,你的黄金凤可作为杀招。”   “要不咱们演练演练?”   “好!”   身体上遭受的折磨给叶飞带来的打击很大,最近一段时间,他的精神真的太紧张了,时刻惦记着老叟的动态,总怕对方去而复返,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以致神经有些衰弱。   这就好比一个小孩被关在没有光的房间里七天七夜,等到她走出房间重新见到光明的时候,便再也不愿意回去了,如果你强迫她回到黑漆漆的房间,她会歇斯底里地尖叫,会和你拼命。   叶飞就是这样,那段记忆太痛苦了,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阴影,绝对不愿意再回忆第二次。   为了去除叶飞的心病,红娘和他一起演练攻防,直到筋疲力尽为止,两人一身的汗,平躺在松软的草坪上大口喘息,阳光刺眼,微弱的风带来凉爽。   红娘侧过头看着叶飞,看他脸上脖子上都是汗,却不觉得油腻,反而赏心悦目,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叶飞察觉到她在看自己,同样侧过头,遇上那痴情的目光,回绝道:“我的心里只有若雪,你我不可能的。”如此绝情!连续经历大难,叶飞更加明白若雪在心中重要的位置,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能让他想起的只有若雪一个人,就连方白羽都要排在若雪之后,大概若雪的死,将她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刻,以至于完美的形象深深烙印在叶飞心中,令他永世难忘。   红娘却以微笑掩盖了心中的悲伤:“你在说什么啊,傻瓜!自作多情!”其实红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叶飞如此上心,她进银男女之事已久,按理说不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才对,可是经历了那件事情以后,不知是心中亏欠还是咋的,对叶飞越来越上心,几乎是言听计从,像个仆人似的。要知道,她毕竟是蓬莱岛主的亲闺女啊,如此低三下四心甘情愿的对一个男人,着实令人不能理解。   粉拳锤在叶飞胸口,红娘假意责怪,实则伤心至极,眉宇间的哀伤虽遭尽力掩饰,那强颜欢笑的样子还是被叶飞看在眼里,却是铁石心肠一般毫无波澜。   “我们需要在此地住一段时间了,需要有个住所才行。”好不容易建好了防御工事,叶飞要在这里等着老叟找上门,在此之前只能先搁置寻找纳兰若雪魂魄的计划了。   他以仙术控制林木,令蜿蜒的榕树枝蔓交错城屋脊,令树根疯长钻出地面形成墙壁,互相组合,一间木屋就此形成,之后照葫芦画瓢制作出了另外一间木屋,凡人几天几夜才能完成的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见凡、仙差距过于悬殊。   正所谓眼见它平地起,眼见它筑高楼。   红娘为叶飞变魔术般的建屋手段拍手称赞,“原来木系圣体,最适合做的是木匠活啊。”   “哈哈哈,还真是呢,这在凡间算是一门了不得的手艺。”叶飞脸上的笑容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因为太多的事情压在心上,有若雪的,也有老叟的,压的他总有种时间不够用的紧迫感,“明天开始,我要寻山采药。”   “要炼丹吗?”   “没错!若是再败一次,必然落得更加悲惨的下场,没有仙丹支撑是不行的。”   “说到仙丹,那人形的丹药究竟是怎么炼出来的,之前从未见过。”   “气吞山河卷你是见过的。”   “怎样。”   “那两枚丹药是我从气吞山河卷中炼成的。”   “原来如此。”   “这一次寻找了足够的天材地宝之后,我还要去山河卷中炼丹,炼成之后再回来。”   “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   “山河卷中的一个月,等于九州世界一天,我炼丹只需几个时辰就够了。”   “山河卷中另有一方世界?”   “看了这些天,我以为你早该想到。”   “那咱们为什么不进入山河世界中躲起来呢。”   “躲起来有什么用,我的最终目的是找回若雪的灵魂,一直躲着若雪怎么办。我便是需要在这里等,等着老叟找上门跟她做一个决断,然后继续上路去找寻若雪的灵魂,已经耽误太多的时间了。”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说吧。”   “这个问题可能会让你不舒服。”   “你说,回不回答是我的自由。”   “那个叫若雪的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了救我而死!若说天下间有一个女人从不想在我身上得到回报,有一个女人愿意义无反顾为我舍弃生命,那个人,一定是若雪!我已欠她太多。”   “或许,人世间不一定只有若雪姑娘愿意为你而死。”   “再不能有第二个了,我不允许。”叶飞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红娘,逼的她不得不闪躲开,“你懂吗,我不需要!我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为我犯险。”   “哎!人间的事,谁能说得准呢。”红娘看着天空,阳光刺眼她却不想闭上眼睛,因为白云深处的蓝天上,叶飞的面庞烙印在那里,烙印在她眼中,“叶飞,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   “其实蓬莱仙岛除了空桑神树之外还有一个秘密。”   “还有一个秘密?你之前怎么不说!”   “这个秘密说出来有些难堪,所以人家一直没有告诉你。”   “说来听听。”   “蓬莱仙岛世代流传的修炼法门阴阳双修之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提高仙力储备。”   “不必了,我不会炼。”   “哦。”红娘无比落寞的闭上眼,总算是死心了。   …… 第954章 见财即掠,遇人即杀!触国即灭,为所欲为!   三天时间,叶飞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漫山遍野的找药,将能够用到的药材全部找遍了,之后进入气吞山河卷,又把山河世界孕育多年的天材地宝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进入地渊深处自己的宫殿中炼丹。   丹成之日,虹光冲天,仙蕴萦绕,龙龟一脸贪婪地趴在鼎边,被叶飞毫不留情地踹飞了。   叶飞打开丹炉,仙丹成色极品,却不再是人形,不是人形,便证明距离最上等的丹药有些距离。   叶飞没有灰心,转而内视丹海,看丹海之内,生与死的力量各占一边,达到平衡,冲入混沌之中,找到了被封印起来的九龙。   “伤我的老叟你认识吗!”坐在封印的外面,叶飞一边把炼丹形成的丹液往嘴里倒一边问九龙,他的姿态很随意,因为山河世界,九龙的威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如同清风拂面。   “凭什么回答你,臭小子。”九龙一如以往的霸气外露,叶飞主宰者的身份威胁不了它。   “我差点死在她手里。”   “与老子何干。”   “我死了,你也就死了。”   “死就死了,本王活了上万年,早够了。”   “何必灰心丧气呢,总有破茧而生的时候。”   “靠你是没戏了。”   “那这样好了,你告诉我,她和药人认识不认识。”   “没这个义务,滚!”一如以往的臭脾气,面对主宰者身份的叶飞九龙的脾气也一点没变。在山河世界,叶飞身为主宰可以很轻松的碾死九龙,但他没有这样做,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之后虽然有些生气,还是压抑住了,“九龙,做个交易吧。”   “撕封条的游戏吗?这次你打算继续撕十分之一?逗小孩呢!”   “你听我说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给老子滚。”   “九龙,这样!我愿意用仙丹交换你的力量。”   “仙丹?老子什么天材地宝没吃过,滚滚滚!”和往常不同,主宰者身份的叶飞九龙是没法强行轰走的,只能由着他在这里扯皮。   “你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进食了九龙,我答应让你进食,你不觉得很划算吗!”   “进食?你知道什么是进食!想做交易是吧,好啊!只要你让我喝血,我就将力量借给你。”   “喝血?”   “你以为老子凭什么为历代魔教教主驱使,因为他们给我喝血!叶飞,老子虽然看不惯你,但也知道摆脱不了你,这样,咱们把话说在明面上,只要你让老子喝血,喝很多很多的血,我的力量你随便用。”眼见叶飞不再说话了,九龙哈哈哈大笑,“窝囊废,果然是窝囊废,那个老家伙将老子传给你这个窝囊小子,老子也是服!你既然始终心存善念,你既然坚持不去作恶,就不要来烦老子了!老子可是九龙,是九州大地上的邪神!让如玉那小姑娘把你杀了吧,老子也不想活了,早晚有一天被你恶心死,早死早了。”   “老叟的名字叫如玉吗!”   “混蛋,你套我话。”   “我没有套你话!只是九龙,你记住,我叶飞永远不会作恶,永远不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啊,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老子要看看,你不去作恶,又要怎么面对如玉的进击!”话锋一转,九龙庞大的身子忽然移动开来,于黑暗中显露美丽而狰狞的眼睛,“叶飞你可不要忘了,为了对付如玉,你不惜将藤木鬼蛇、万树界之王、马王墨玉召唤去九州,它们虽然都是幼株,但是其存在会直接影响到九州的生态平衡,甚至让九州大地为恶魔植物吞没,你这不是作恶是什么!你以为自己多圣洁吗,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不也是情愿牺牲他人的性命来拯救自己!其实你比我更肮脏叶飞,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不愿意直面内心深处欲望的伪君子!”   “够了!”像是被九龙戳及痛处,短暂的时间里,叶飞变得无比慌乱,转身匆匆离去,“击败老叟,它们自然会回去的!”   “你做的到吗!在九州,你什么都不是!”   在九州,叶飞什么都不是。   是啊,山河世界叶飞是主宰,九州大地,他什么都不是。   净灵能击败他,老叟能击败他,蓬莱岛主、副岛主都能击败他,九州大地太多太多强者,在那里,他只是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明明是尘埃,为什么还要坚持于九州,不回到山河世界做个缩头乌龟呢?   有些时候,叶飞都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因为山河世界的存在,他和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那些人是没有选择的,只能在九州上拼搏、奋斗,但是他叶飞不一样,他有权力选择,只要回到山河世界他便是主宰,能够轻松掌控世界,为什么还要留恋九州,为什么!   最近一段时间为了对付老叟,山河世界和九州世界沟通越发频繁,这都是叶飞亲手造成的,他不清楚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真如九龙所说给九州大地带去灾难,他没有办法,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掌教的支持和厚爱,为了对付老叟,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而自己唯一的依靠便是山河世界。   用一个世界的力量对抗另外一个世界的力量,听上去有些梦幻,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想一想,如果两边世界有一天互相敞开了大门,那么必定会爆发一场大战吧,以山河世界现有的状况,肯定要败下阵来。   叶飞结束了内视,听到祈祷的声音,那是黑袍祭祀在向他祷告,“我的主啊,请赐予你最忠实的仆人以方向;我的主啊,请您怜悯怜悯深渊中的子民,赐予我等力量。我的主啊,请您……”   “又怎么了?”自己没离开几天,山河世界这是又怎么了?   叶飞直接出现在黑袍祭祀的面前,以时间法则将一切固定,伸出右手触摸祭祀的额头以此探查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原来,山河世界又要打仗了,大陆军事力量日益增加,势力不断向外扩张。眼下,大陆的军队在海岸线上集结,一艘艘巨舰如同小岛一般巨大,随时整装待命。   “白袍祭祀竟敢不顾我的命令,擅自发动战争?”叶飞感到恼火,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严令白袍祭祀不得妄自向海洋开战,对方明显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叶飞怒了,本就心烦意乱的他火气很大,直接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大陆上,出现在白塔内部白袍祭祀的面前,也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封印时间触碰他的额头,去提取他记忆深处的真实。   这一看不得了,叶飞发现还真是错怪白袍祭祀了。   原来山河世界一日千里,进化飞速,大陆上由于各种资源储备丰富,更是进化的速度超快。这不一段时间过去,大陆的国家早就不是过去的样子,一个巨大的神国分裂成了数个小国,其中有几个国家发展出了取代神力的强大科技,他们不敢对神国怎样,却将眼光瞄准了海上,那些巨舰便是他们建造的,准备出海寻宝。   甚至连口号都已经想好了——见财即掠,遇人即杀,触国即灭,为所欲为。   好啊,反了你们了!   叶飞大怒,一步百里到了海边,正见到小国的国王在做战前动员,看样子还真的是位雄主,演讲声情并茂,极具煽动性。   叶飞细一琢磨,自己身为主宰者,如果直接出手干预山河世界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如果凡是有人不听话自己就出手将他除掉,那会不会在百姓眼里落下残暴嗜血的骂名!   仔细想想,不能这么做,自己还是要退居幕后,把代言人推上来,让他们去处理国家间的事情,化解人类内部的矛盾。   当下一转身,重新回到了白塔内,出现在白袍祭祀面前。   祭祀早知道叶飞来过,一身是汗跪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叶飞毫无表情的望着他,声音比寒冰还要冰冷:“你的能力不得不让我怀疑!”   “我的主,您的奴仆有罪!”白袍祭祀一副老者的姿态,却跪倒在地虔诚的请求叶飞原谅,可见实力的碾压催生威严。   “怎样赎罪。”叶飞冷冰冰地问。   “以死谢罪。”白袍祭祀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是第一次,我不要你的命,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主,请您降下指示。”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第一,你马上领兵去海上,阻止战舰远航。第二,大陆不允许分裂,神国必须是唯一的国度,神的信仰要覆盖大陆全境,我命令你亲自率军征讨不听话的国家,清除异教徒,让人民重新信仰神明。第三,那些声音巨大的机器全部不允许存在,给我一个不留的毁灭了,从此大陆封海,永远不得与海上交流。”话音一顿,叶飞靠近了白袍祭祀,给他施加压力,让他进一步臣服,“听明白了吗!”   “我的主,您的奴仆无论何时都会听从您的命令,但是,人国的国家已经今非昔比,他们的武器诡异,奴仆只怕……”   “你怕会输?”   “奴仆不敢!”   “你要在我面前撒谎吗!”   “奴仆有罪!”   “放心吧,你只需去,关键时刻我会出手。”   “主人,您最忠实的奴仆明白了。”   “去吧!这件事情做不好,你这个大祭司就不用干了。”   “主,我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使命。”   ……   第二天清晨,广袤的海岸线上出现了神国的军队,军队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却全部骑着白马,穿戴整齐。当先一百人身着白袍,头戴兜帽,手持权杖,是神国的祭祀无疑了。   “你,违背了神的意志,将遭到天谴!”距离海岸线还有一千米,大祭司高举权杖,一道圣洁的光柱从天而降,祭祀乘光飞起,屹立半空,手中的权杖指向了此次行动的领头人——新兴国家的君主铁王!他的声音无比洪亮,充满威严,身在空中身上的光照耀四方,看上去如同神祗。士兵们面面相觑,想要跪拜,却又忌惮君主的威严不敢去做。   叶飞在更高处冷漠地注视下方的动静,见到士兵们居然不跪拜大祭司马上明白过来——大陆的国家只差一步就要脱离他的控制,幸好他们野心膨胀发动了战争,这才露出了狐狸尾巴。还好,事情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从今以后,需要加强对神国的统治才行,不允许任何极端分子的存在。   铁王(便是昨日在海岸线上发表振奋人心演讲的男人,此次出兵远征的共有三国,铁王是三国名义上的首领,也是远征的发起者)身着铠甲,头戴王冠,酒红色的斗篷尾部拖地,他登上巨舰的船头,距离天空更近一些,右手平伸贴住胸口向前弯腰,只是微微鞠了一躬,看上去就像在客套,显然没将大祭司看在眼里,“祭祀,新式的武器需要染血,人民渴求更广阔的天地,请您做好祭祀应尽的本分,不要干预国家大事的管理。”   “咴儿、咴儿、咴儿!”此时,整齐划一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骑着白马的军团终于到达岸边,壮硕的白马现出矫健的轮廓,金色的马鞍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沉重的铠甲昭示了来者的身份——圣殿骑士团!   为了阻止此次远征,圣殿骑士团和白袍祭祀全员出动,可见白袍祭祀对叶飞意志的重视程度。   “远征会给神的子民带来灾难!你目中无神,神要收回你手中的权力,将一切归于神国。”大祭司站在空中,一身白袍在海风吹拂下烈烈作响,双手高举权杖,圣洁的光从天而降,让他全身沐浴在圣光之下,他的声音悠扬洪亮,他的气势澎湃,纯白的胡须现出身为大祭司的威严,他有力挥出权杖直指铁王“你的行为引发了神怒,速速与我回到神殿接受洗礼,等到父神的制裁。”   “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神在哪里!在我们忍饥挨饿的时候神在哪里!在我们遭受荒兽入侵的时候,神在哪里!在我们祈求风调雨顺的时候,神又在哪里!神弃凡人而去,我们又为何要信仰他。”不得不说,铁王的演讲很具有煽动性,几句话说完,军队中出现的慌乱便被平息了,“既然神不顾及自己的子民,我们只能自己去寻求幸福和快乐!   大祭司,你总算离开白塔了,请你睁开自己高贵的眼睛看一看,这里所有的将士,他们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百姓,他们不去远征,怎能获得属于自己的田园;他们不去远征,怎能拥有供自己玩乐的奴隶;他们不去远征,怎能获得取之不尽的财富。   大祭司,神的信仰给不了人民富足的生活,而战争可以做到!幸福要自己争取,身为男儿,理应志在四方,为所欲为!”   “志在四方,为所欲为!志在四方,为所欲为!志在四方,为所欲为!”随着铁王激情四射的演讲,船上的士兵们沸腾了,眼前仿佛出现了数不清的美女、财宝和田园,心中被美好的幻想所充斥。   见此情景,本来气势汹汹的大祭司产生了一丝慌乱,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叶飞总算明白了大祭司为什么斗不过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不得不允许领主们脱离神国的统治。只怕,一切都是这个有着铁王之称的男人暗中作祟,如果只是一个国家脱离神国,必然遭到神国的抵制,但他巧妙的将利益分给很多人,联合很多领主一起独立,一起脱离神国,所谓法不责众,大祭司被逼无奈只能妥协。而他铁王又是这几个国家的领袖,只需要率领部队立下军功,待威望日盛,吞并他们就是早晚的事,到那时再反攻神国,必然大获全胜。   “乱世枭雄,了不起啊!九州如此,山河世界也是如此,任何地方都少不了乱世枭雄的影子,他们一旦出现,便是灾难的开始,为了满足日益膨胀的野心,必然引发国家的大乱,人民血流成河,只有大地荒芜濒临崩溃,世界才能一统,他们的目标才能达成,为其主宰的庞大国家才能就此建立起来。   呵呵,可惜,你遇见了我叶飞!”   眼见铁王拔剑,万千军士跟着拔剑,声威赫赫如雷霆炸裂,大祭司就要撑不住了,铁王将因祸得福,借势将神国的威望压入谷底。突然,真正的雷霆炸裂了,叶飞出手!   …… 第955章 断罪塔现,铁王被处死!   这世上有一种实力叫做碾压,有一种态度叫做君临。   对于妄想逆天的人类,叶飞态度很简单,恩威并施!但是他不会自己出手,而是有套完整的计划。   霎时间,恐怖的雷霆降落,在海岸线上留下焦黑刺目的痕迹;狂风怒啸,黑暗仿佛瞬间降临大地。   不明所以的大祭司知道是叶飞出手,瞬间信心百倍,气势逼人地说:“你,你的狂妄之举不会给人民带来幸福,只会招致灾难!”他口中的灾难是指天灾,他认为叶飞一定会降下天威处置狂妄的铁王,却万万没有想到,随着雷霆炸裂,狂风席卷,黑暗降临,愤怒的波涛开始逆流,海平面竟在远方升起,而在海水之下,隐藏着一个个来自深渊的士兵。   大祭司愣了,随即明白过来叶飞不会亲自出手,他要用代言人去达成心中的诉求,而叶飞的代言人就是两位祭司,黑袍祭祀和白袍祭祀!白袍祭祀心中五味杂陈,暗道:身为主宰者,叶飞能够调动的资源是难以估量的,他只需动动手指,便能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让骄傲的世人跪倒在他的面前舔舐他的鞋尖。   白袍祭祀终于明白自己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了。   “你,铁王,一切的罪魁祸首,你的妄念给神的子民带来了灾难,你必须以死谢罪。”白袍飞扬,大祭司急速飞掠,来到了巨船的正上方,对着船上的将士们说道:“神的子民啊,听从我的号令,马上离开战舰,退回岸上,否则会被灾难吞噬!你们难道忘记了,若干年前大陆和海洋爆发的残酷战争,你们难道忘记了,是神促成了大陆和海洋的和平协议,你们难道忘记了,神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注视着你们,给予大陆以和平和安逸!没有和平,生命都不复存在,更不要说幻想中的美女和食物!不要再被铁王蛊惑了,不要为他狂妄无知的野心殉葬,你们拥有自己的选择。”   本来群情激昂的士兵先是被翻天的异象吓了一跳,紧接着便看到巨浪翻滚,海浪中人头攒动,面目狰狞的怪物军队随着浪潮逼近过来,已经手足无措,为大祭司一引,立时心智动摇,面面相觑。   大陆和海洋的战争,那遥远的历史存在于吟游诗人口中,早就难辨真假,以至于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们忘却了神恩,此刻,这份埋藏已久的记忆终于在大环境的逼迫下慢慢苏醒。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再不听从神的召唤便只有死路一条,快回来啊!”大祭司手持权杖展现神迹,一道耀眼的光从权杖上射出,扫射海面,暂时抵挡住了海上军队的脚步。   铁王未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自己尚未出海,海上的军队居然打上门了。他身为贵族后裔,自然知晓海陆战争的历史,只是野心驱使,一直在努力颠覆历史,重塑历史,让历史为自己所用,想不到现实如此残酷,海上的军队居然主动杀过来了,是因为和平协定被破坏了吗?还是父神动怒了?   铁王抬起头,身为枭雄的他直觉感到一切没那么简单,一只无形的手在黑暗中推动历史的走向。   “不要慌,都不要慌!既然他们打上门了,咱们理应拔剑迎战,保家卫国。”眼见自己说话不好使,人群之中恐慌情绪不可抑制地蔓延,铁王直接挥剑斩落窃窃私语者的首级,“临阵脱逃者,斩!”   “狗急跳墙了!”叶飞露齿一笑,“就知道你会如此!统帅三军必须要恩威并施,而恩威并施在阵前不管用,对敌之时想要士兵听话只能用威慑的手段,这样一来,却会让士兵对你产生仇恨,敢怒不敢言。只要给他们一个反抗的机会,你就会被赶下台。”   叶飞冷笑着,以主宰者的威能隔空向亲率军队远道而来的黑袍祭祀发号施令:“用法术吧,召唤个巨浪看看。”   黑袍祭祀对叶飞言听计从,领兵前来的他,高举骨杖释放威能,一道海浪翻天而起,高达数十米。   “这……”船上的士兵们彻底慌乱了,在无情的海浪面前,人类如蝼蚁般渺小。   挡住海浪,帮士兵们撤回岸上。   大祭司向祭祀全员发号施令,一时间,所有祭祀双手对合却不并紧,圣洁的光从他们每个人对合的掌心处出现,形成光柱汇聚在一起传达给大祭司,而后者再借由手中的权杖将这股力量发射出去,形成一道无形的障壁,滔天的巨浪被障壁挡下了。   叶飞身处黑暗,冷眼旁观,没好气地说道:“愚昧至极!你如果有铁王一半的心机也不会令神国分崩离析了,不过这样也好,作为一条忠犬,太聪明了会让我感到威胁。”   叶飞悄无声息地出手,将自己的力量混杂在海浪中,使得大祭司催动的障壁被撕开一个缺口,大量的海水灌进来,将船上的士兵浇个透心凉。   无情的海水冰冷刺骨,士兵们被浇个透心凉,慷慨激昂壮士断腕的决心立刻就散了。战争本是由他们引起的,遭人反杀无可厚非,但他们为何一定要出海呢,都是受了铁王的蛊惑。   消极的情绪开始在士兵中蔓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得出对方心中的想法。   白袍祭祀和黑袍祭祀的争斗,爆发出的宏伟力量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匹敌的,他们作为凡人甚至接触不到对方的身体,就会被无情的海水吞噬,这仗还怎么打,如果没有白袍祭祀的圣光加持,即便出海也是死路一条。   “还等什么,退啊,全部弃船退到岸上!海上的军队不敢登陆的,一旦登陆和平协议就会被撕毁,那是渎神的行为,他们绝不敢做。”随着白袍祭祀又一次劝说,终于,士兵中间终于产生了分化,单靠杀人形成的威慑不好使了。   距离铁王最远的战舰,舰长率领士兵登岸,跪在白马之下向白袍祭祀们祷告自己的罪恶,祈求神祗的原谅。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随着海上的军队距离越来越近,更多的士兵走下船,跪在白马近前,向着庇护他们的祭祀们祷告,祈求神祗的原谅。   只有铁王的近卫兵,慑服于王者的威严不愿意退步。   叶飞无奈摇头:“不识时务,本应该让你们全部去死,但你们死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就起不到了,呵呵。”叶飞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将山河世界的人民放在眼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弄权术,操控人心,这种行为与他在九州上口口声声宣扬的正义是否背道而驰?到底哪个世界的他才是真实的?或者都是真实的,只是处境不同,选择便不同。   他动动嘴,向黑袍祭祀降下了有一道神谕:“把船击沉就行了,随便杀几个人装装样子,把铁王给我留着,他要在白塔之上遭受公开的审判。”   黑袍祭祀明显比白袍祭祀狡猾的多,很快领会了叶飞的意思并无条件的执行。   随着他的召唤,更大的海浪卷起形成一条海蟒,转眼间撕破了白袍祭祀布下的结界,将停靠岸边尚未起航的巨型战舰撕碎,战舰射出的科技武器在自然的伟力面前不值一提。   巨大的战舰变成了残骸,沉甸甸的船木仿佛是被巨兽狠狠撕扯过一般,支离破碎地散落在海面上。战舰上的战士死了很多,大部分是被海浪冲击后失去了意识,淹死在海里,更多的人被冲上岸,保全一条性命,包括铁王在内。   “将罪魁祸首抓起来!”白袍祭祀愤怒地命令。   圣殿骑士团的首领和副手跳下马背,走到铁王面前准备用马绳捆住他,却遭到反抗,铁王向他们挥剑,沉重的大剑即便被海水拍打过仍然十分有力,“不要碰我,你们这些奴才没资格碰我。”   “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改吗!”大祭司冷冰冰地说。   “悔改?向你们?你们配吗!本王不是输给了你们,本王是输给了你们背后的主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苍天,好厉害的主宰,你赢了,你赢了。愚蠢的凡人啊,我铁王给了你们掌控命运的机会,却不知珍惜,以后只能去做神的奴才了,去吧,都去吧,你们天生就是做奴才的命。”   “不做神的子民,难道做你的子民!你的野心只会将人民推向火坑。”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想要审判我,将我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你们不配!”铁王拔剑刎颈,快要成功之时被一道圣光击落,那是白袍祭祀听了叶飞的预警,发射出的圣光,“想要自裁,你也不配!你没有自裁的资格!”大祭司难得的硬气一回,两名圣殿骑士上前,终于将铁王捆缚起来。   这时候,海面上的军队已扑到岸边,大祭司高举手中的权杖,代表神发号施令:“神的子民啊,坚定心中的信仰,拿起地上的武器准备迎战。战争虽然由我们挑起,但敌人已经攻上来了,咱们不能束手待毙。”   此刻,大祭司的威严达到顶峰,在场的所有人对神的存在深信不疑,他们言听计从,拿起放下的武器重新站起,准备迎战。   此时,最尴尬的莫过于白袍祭祀和黑袍祭祀,黑袍祭祀率领军队冲上岸,如同海浪一般黑压压的,所过之处一片杀伐,看起来气势汹汹,其实心里面慌极了。早在上岸之前,他就一直都在等待叶飞的召唤,等着他一声令下终结这场战争。而白袍祭祀也只是装装样子,做做动员,他也认为叶飞一定会在海上的军队冲上岸之前出面调和,停止这场战争。   然而,他们的心意落空了,主宰者的思想难以揣测,叶飞始终没有喊停,于是黑袍祭祀只能硬着头皮率领军队冲上岸,和白袍祭祀率领的大陆军队展开搏杀。   士兵们是不知道实情的,他们互相攻伐,不一会儿工夫就杀红了眼。   这个时候,叶飞才传达了神谕过来,给白袍祭祀的:“退,退到五里之外,退回停战协议签署的地方,在那里坚守,即便全军覆灭也不得再后退一步。”   白袍祭祀接了叶飞的神谕如释重负,一边带领军队顽强抵抗,一边步步后退,步步为营,一直退到五里之外的海岸边境,这里还残留着若干年前修造的防御工事,此时全部荒废了。   沿着破败的防御工事进行着顽强的抵抗,直到日落时分,来自大海的军队终于不再进攻了,白袍祭祀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是叶飞的意思。   来自大海的军队庄严肃立列成方阵,方阵从后方分开形成通道,黑袍祭祀拄着骨杖走了上来,“你们违背了条约,意图发动战争,该当何罪!”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你还想怎样,继续斗下去,只会让更多的人牺牲。”白袍祭祀回答。   “我们的伤亡也很重,需要补偿。”   “你想要什么。”   “每年的今天,向海上进贡童男童女一百对。”   “你要童男童女做什么。”   “答应就停战,不答应就继续打。”   “我答应你。”   “重新签署协议吧。”   “从今以后,神国将要封海,大陆和海上除了童男童女的进贡再没有任何关系。”   “我答应你!除了接走童男童女的日子,海上的军队不会踏足大陆半步。”   “一言为定。”   “拿墨宝来。”黑袍祭祀身后的人群又再分开,一个乌龟模样的士兵走上前来,转过身露出厚实的龟壳,黑袍祭祀以信仰之力灌注指尖,在龟壳上留下文字:“   大海历343年(大陆历229年),陆神国与海神国于此盟誓,以此为界再不踏足敌国半步,陆神国每年向海神国进贡童男童女一百对,做沟通感情之用。最后留下黑袍祭祀的署名(神仆)!   然后大乌龟步履蹒跚地走向白袍祭祀,后者为了表示同意也在上面签字,用的同样是信仰之力,但是更光明。   最后,黑袍祭祀一甩手,将大乌龟抹脖处死,将它的龟壳剥落钉入地面,“这便是界碑,永远不许逾越,否则灾难便会降临。”   “你放心,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白袍祭祀针锋相对。   “管好自己的人。”   一场战争就此平息,黑袍祭祀率领军队退回大海,宽阔的海岸线重新显露出来,除了一地的尸体,便只剩下了无辜惨死的大乌龟,它的身上留下了两位祭祀的烙印,从此以后永垂不朽,永永远远留在了这里,为后世之人提供警示。   回去的路上,黑袍祭祀大着胆子向主宰者叶飞祈求答案:“一百对童男童女,我要来何用,请主明示?”   “直接处死便好!不给予伤痛,便永远不会理解取得和平的艰难。”叶飞冷酷无情地说。   “我主圣明。”   三天后,神的子民虔诚的跪拜在白塔之下,等待处决的降临。   铁王,真名巴坎纳·尼米尔兹,为贪欲支配的魔鬼,狂野的渎神者,叛乱者,狂妄地发动战争以达成私欲,将在正午时分被处死。   十字架平躺着,六条拇指粗的铁链分别贯穿铁王的双手、双脚、脖子和肛门,将他牢牢捆缚在两人高的钢铁十字架上,让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肛不能漏。十字架的下方堆满了干柴,干柴高达一米,燃起的火焰必然能覆盖铁王全身。   人民虔诚地跪在地上,等待着死刑降临的时间,死了儿子的女人忍不住向他投掷石头,却完全无法企及白塔的高度。   待太阳悬于顶上,白袍祭祀亲自握着火炬走到铁王近前,命令手下拉起绳子将十字架矗立,让身怀罪恶的铁王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下,接受世人的唾骂。铁王,第一个钉死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终将烙印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的死,是狂妄的野心导致的;他的死,是叶飞给予凡人的警告。   当干柴被点燃,巨大的火柱眨眼间吞噬了铁王的身体,后者虽然剧烈扭动却无法发出声音,他没有惨叫的权力,这是罪恶滔天的人应有的惩罚。铁王的眼睛早就被铁钎穿透了,这能保证他的眼皮不会闭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被焚烧殆尽。   “呼呼呼,呼呼呼。”白塔下的神民感受到了火焰温度,那是神的怒火,从此再不敢生出僭越之心,从此之后,独立的各国回归,神国一统,天下太平,所有神民必须虔诚的信仰父神,每日斋戒祷告,每年进入神都忏悔罪孽,否则将被处死。   明亮的火焰将铁王吞噬,他狰狞的面孔变成黑色的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铁王死的非常痛苦,他的死是必要的,以此警示后人。当铁王的躯体被烧成灰烬,火焰却没有熄灭的迹象,岩浆般的液体从塔顶留下,像蛇那样顺着塔壁蔓延。   人们误以为那是主神留下的眼泪,更加虔诚的叩拜,祈求神的宽恕和谅解。   当火焰散尽之时,白塔之上已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道:“你们看,那是不是文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吗,圣洁的塔壁上居然被火焰灼烧出了金红色的字,字有三个,写的是——断!罪!塔!   断罪塔!从此之后,有罪之人全部要在白塔之上接受审判,这是神的旨意,是叶飞的意思。   当人群散去,白袍祭祀疲惫不堪地回到白塔内专属于自己的房间,跪倒在地,嘴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叶飞出现在他面前,面孔严肃居高俯瞰,白袍祭祀额头接触地面,不敢抬头:“仆人完成了任务,可以接受处罚了。”见叶飞不说话,白袍祭祀继续说道,“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仆人的无用导致三国叛乱,导致生灵涂炭,导致耻辱条约的签订,一切都是我的错,您的仆人愿意接受惩罚!”   “惩罚?怎么惩罚?绑在十字架上焚烧?你想和铁王落得一样的下场?”   “我主,您的仆人不愿与罪人为伍。”   “那你准备接受怎样的处罚?”   “或许,可以静静地死去。”   “哪有那么容易,悄悄的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你便继续做祭祀吧,完成我交代的任务来给自己赎罪。”   “谨遵主的旨意。”   “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下设十二祭祀,分管十二区域,而十二区域的划分遵循天干地支原则。换句话说,我让你将神国分成十二片区域,由你亲自带出来的祭祀进行管理,你自己坐镇中央,对有罪之人进行惩戒。”   “您是要祭祀直接管理国家?”   “你觉得有问题?”   “祭祀们每日向您祈祷已占用大量的时间,再去管理国家恐怕……”   “具体事务可以由祭祀以外的人处理,但是最高决策者,必须是祭祀。除了十二地区之外,我要你大量扩充祭祀规模,扩充圣殿骑士团的规模,令其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护卫神圣信仰的可怕战斗力。”   “主啊,仆人明白您的意思了。但还请您明示,祭祀的征召要扩大到何等地步呢?”   “五千人左右!单祭祀的数量五千人!至于圣殿骑士团,最少三万人的规模。”   “五千人,那是现在祭祀规模的五十倍!”   “你们要统领国家,当然数量会多些。”   “我主英明。”   “还有!每年向海上供奉童男童女之前,你要进行盛大的仪式,以此祭奠残酷的战争,昭示献祭者的英勇。童男童女必须是处子之身,年龄十三岁,对他们的家人除了给予资金补偿,还优先考虑家庭里其他兄弟姐妹进入白塔学习,成为新的祭祀或者圣殿骑士。   “谨遵主的旨意。”   “最后,你要给我做一件事情。”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之前让你派人去往世界的各个角落搜寻可疑生物的事情,你还在做吗?”   “禀告主上,奴才始终牢记您的嘱托,派出一百匹快马,去向大陆的尽头探索未知。”   “很好,这个传统继续保持,遇到可疑情况你立刻告诉我,只要祷告我就能获悉。除此之外,你再派出去一百匹快马,围绕着整个神国搜索天材地宝,有发现全部带回断罪塔。   这件事情也要秘密进行,不宜声张。”   “谨遵主的旨意。”   叶飞不想大规模地出动军队为自己寻找天材地宝,这样会给他打上劳民伤财的骂名,他要偷偷地做,以白袍祭祀的名义,就算事情暴露了,黑锅也是白袍祭祀去背,自己开开心心地做人们心中的信仰就好了。   一切都在按照叶飞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但是有一点他忽略了,那就是人心深处的险恶。   叶飞要祭祀们统领全国,等于夺取了贵族们手中的奶酪,夺人钱财如杀人爹娘,那些腐化的领主怎能愿意,反抗正在悄悄酝酿。   幸好,叶飞担心白袍祭祀脑子不够用,没有走远,才没让事态过于恶化。   就在处死铁王的第三天,一条噩耗降临白塔,白袍祭司中毒了! 第956章 解蛊   中毒?杀人于无形的手段,白袍祭祀中毒肯定与最近颁布的一系列法令有关,他要抢人钱财权力,被抢者马上来报复他,这就是现实,九州如此,山河世界也是如此。   叶飞身为主宰者,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动自己的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但他也很快明白,除了自己是特别的,任何人都不是,都有被取而代之的可能。   怎么办?   简单!   第一步,叶飞连夜给白袍祭祀解毒,他直接出现在一众祭祀的面前,用主宰者的威能给大祭司解毒。   第二步,叶飞给每一位普通祭祀断罪,就是让他们跪在自己面前发表对中毒事件的看法,一共一百多人整体过一遍没多长时间,叶飞从其中找到了几个明显可疑的,用手掌接触的方式去搜索他们的记忆,果然发现了凶手。能够给白袍祭祀下毒的一定是他亲近的人,一定隐藏在祭祀之中,这个人是内奸,必须揪出来。   好消息是,参与者只有两个,其中之一是因为家人的原因被领主威胁,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意思去做;另外一个负责配合他,却是为了钱。   两人的背叛让叶飞给白袍祭祀定下一条铁律,以后能够进入白塔的祭祀只能是从孤儿中选拔出来的,他们没有家庭,没有爱人,奉献一颗真心给心中的信仰。   第三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背后的操控者,以正大光明的方式在断罪塔上问罪,杀鸡儆猴。   第四步,将所有领主召进神都,好吃好喝的伺候却是变相扣押,派出十二名得意的祭祀接手他们的领地。如果领主们拒不合作的话,就由祭祀亲自率军征讨,或者实在腾不出手来,叶飞直接召唤两道闪电将他灭了,就此完事。   随着神迹不断出现,领主们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对他们信仰丧失的惩罚,领主们终于妥协了,有的带着一家老小离开领地,来神都做一个白吃白喝的富翁;有的则继续留在领地上,虽然被剥夺了一切行政权力,但仍然过着富足的日子。   神国管辖下的所有领土遭到重新划分,被分成十二个区域,每一个区域的最高领袖都是神的奴仆祭祀,而他们又归属于断罪塔大祭司管辖,至于大祭司,呵呵……对于叶飞唯命是从,和大黄一个德行。   由此,偌大的神国实际上落入了叶飞的掌中,从此以后,神国的一切事物都要听他差遣,他成为了坐镇幕后的神。   当然,叶飞不会随便干涉神国内部事物,他不想这样做,也没必要这样做,他的主场在九州,做主宰只是打个酱油,山河世界能够按照他的想法平稳发展不会出事就足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山河世界越扩越大了;随着生命的繁衍,大海和陆地都在向四方延伸,以至于混沌不断被逼退,叶飞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更加壮大,因为他主宰者的身份,世界繁荣则他强大,世界衰落则他弱小。为此,他要努力维持世界的繁荣,要清除那些调皮捣蛋的人,却也不能干涉太多,让山河世界的发展遵循客观的规律,否则动不动就出点乱子,动不动就要自己出手,那不是累死了。   总算处理好一切,,叶飞离开山河世界,回到九州。   那里总归是插曲,九州才是叶飞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从山河世界回来的时候,红娘不在屋里,树茎围成的小屋四处漏风,叶飞走出去,看到红娘洗好衣服正在晾晒。洗的衣服里有叶飞的,也有她自己的一点不避讳,红娘对于现下的生活倒很适应,或者说,这就是红娘一直追求的,郎情妾意,平平淡淡,看不出多热烈,但能细水长流。   也别说,不知实情的人若是乍一看到两人,一定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原始的木屋,可供脚乘的马匹,汪汪叫的猎犬,怎么看都是一家猎户。甚至在草坪上,都开始围了栅栏养猪了,这三头野猪是叶飞前几天抓来的,一公两母,母猪都怀了崽,估计没几天就要生了,小猪仔最是肥嫩,到时候可以饱饱口福。   火红的太阳悬挂在天上,叶飞是晚上走的,回来的时候已到了白天,可见在气吞山河卷中呆了很长的时间。   把最后一件衣服晾在绑在两棵大树之间的藤蔓上,红娘拍拍手,转身欲走下河滩,和叶飞撞了个满怀,红娘没有动,叶飞也没动,电线杆子似的杵在原地,道了声:“辛苦了。”   “你都说了我是你的仆人,这是仆人应该做的。”   “我也说过,你不再是我的仆人。”   “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怎能轻易作废的。”   “我是为了你好。”   “做你的仆人我心甘情愿。”   “你这是何苦。”   “你知道我图什么,哪怕若雪醒了,两女共侍一夫我也愿意。”   “别胡说。”   总是这样,聊着聊着就被表白一通,搞得叶飞每次和红娘聊天都头疼。红娘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虽说身为仙人,驻颜有术,但是年龄的差距也很明显,她对自己的情,即便没有若雪,也肯定无法接受。   叶飞走到河床上,看那瀑布的水从天上流下,产生巨大的轰鸣,忽然道:“你控水,我控木,此地的环境对咱俩非常有利,作战时需要好好利用才行。”   “老叟快成了你的心病了。”   “没办法,她差点毁了我。”   “叶飞,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   “什么?”   “在你受伤的时候,我的身体里也被老叟种下蛊了,她说自己种下的蛊会陪伴我一生,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了。”   “你被种了蛊?”   “不止是我,六小也被下蛊了。”   “你怎么不早说。”   “我怕你会绝望。”   “这么说来,唯一没有被下蛊的人就是我喽。不,她是觉得在我身上下蛊就不好玩了,她要慢慢折磨我,让我服软。”   “叶飞,不如就服个软吧,咱们斗不过她的。”   “不行,我叶飞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她,要让我服软做坏事,门都没有。”   “叶飞,不是我说,做不做坏事,她哪里知道啊,你先应承下来给她个面子,没准她就放过你了,她不是认识你的朋友吗。”   “朋友?药人!都是他给我找的事。”   “你的朋友叫药人吗。”   “他的本名我不能提,从小就一直引我作恶,我始终拒绝,由此引起药人的不满,他准是和老叟说了我的事情,勾起了老叟的好奇心,她才来找麻烦的。”   “这么说来,你的朋友是个罪大恶极的人了。”   “何止罪大恶极,根本是杀人不眨眼。”   “是九龙的前任主人?”   “嗯。”提起药人,叶飞真是越想越气,本来他将药人视作亲人,好些日子没见还挺想他的,没想到药人跟老叟那嘀嘀咕咕,甚至互相打了赌,老叟这才过来找自己麻烦,真是个老混蛋,果然恶人就是恶人,全然没有感情在的,八年的时间就当是喂狗了,气死了都要。   叶飞心沉沉的,他想:自己这次真是交代在这了,合着红娘,六小都被下了蛊,那他们的战斗力便可以忽略不计,自己之前的计划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也不一定,没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蛊毒呢。   不行,不能有意外,自己得瞧瞧。   “红娘!”叶飞板起脸,“咱俩坐到那边去,你放松,我要看看你的身体。”   “你要看人家的身体。”红娘轻咬嘴唇,表情怪异地望着叶飞。   “看你身体的里面!”叶飞急了,心说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想不到红娘还是一副痴痴的样子,咬文爵字的说:“还要看人家身体的里面?”   叶飞彻底崩溃了,大吼大叫道“我的意思是,我要探查你的五脏六腑,看看能不能为你解除蛊毒。”   “原来是这样,好啊,人家的身体你想怎样就怎样,随便用!”   “能不能好好说话。”   “人家正在好好说话啊。”   “真是服了你。”   当下两人坐到草坪上,前后坐着,红娘后背对叶飞,叶飞深吸一口气,双手平伸摁住红娘的背脊,将自己的精神延伸过去。他本是大夫,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讲究诊脉,红娘因为中的是蛊毒,寻常的医术治不了,所以叶飞只能走仙人的途径,通过内视看看她经络中有没有问题。   随着叶飞的力量进入红娘体内,后者娇嗔一声,显然也没料到这股能量如此炽热,声音却软绵绵的,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两人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叶飞拿她一点办法没有,专心自己的事情。   他的精神随着输入的力量一起进入红娘的身体,在她奇经八脉间游走,还真有发现,而且是非常重大的发现。   红娘全身上下的所有经脉,贴着内壁的地方都覆盖了一层黑色颗粒,看上去就像虫子的卵,叶飞试图将它清除,但是虫卵紧紧攀附着,寻常的能量对它起不了作用,输入更暴力一些的能量,红娘又承受不住了,咬紧嘴唇强忍痛苦不吭声。   叶飞知道没戏了,结束了内视。   “你自己内视的时候一点察觉都没有吗。”叶飞擦擦额上的汗,语气中含着几分责怪。   “没什么感觉啊,怎样,你发现蛊毒了吗?”   “到处都是,爬满你每一条经络。”   “那么恐怖,你别吓唬人家。”   “看来老叟种下的蛊很特殊,你自己内视的时候看不到,也就很难通过自修来清除它们。”   “有办法吗。”   “我忽然想起,植物的力量好像对蛊虫有克制作用,但水生木,将植物之力打入你体内,很可能造成木系能量的泛滥,对你形成不利的影响。”   “我愿意试一试,毕竟比起那些蛊子,植物之力总归好一些。”   “你做好决定了?”   “我愿意。”   “搞得像大姑娘出嫁似的,好,我们再来一次。”   重新以双手抵住红娘后背,以精神探查进去,叶飞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那些盘亘在经脉内壁上的虫卵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到来,居然全部立起身子,腹部出现了两个红色的小圆点,睁开眼睛似的虎视眈眈地注视过来。   叶飞感到后背一阵发冷,再不犹豫,将植物之力输送过去。   五行术术,木系圣体被喻为最无用的,一方面是被火系圣体克制的死死的,另外一方面,是大家都无法想象,控制和创造柔弱的植物有什么用。   直到叶飞出现。   叶飞由于做了八年的大夫,对于天材地宝各种植物的特性有着充分的了解,他从植物当中选择不同的种类,孕育其种子灌注仙力,在关键时刻催生控制从而发挥不同的能力。   比如说,霸王花可以产生幻觉;大榕树能够起到捆缚固定的作用;紫荆是天生的杀戮机器,等等,实际上植物由于其本身的种类要远远多于金、火、水、土四行,导致特性鲜明,往往能发挥奇效,只要能克服了本体柔弱这一缺点,未来还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更甚之,在与老叟交手的时候叶飞甚至用植物之力清除过体内的蛊子,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试一试为红娘除蛊的原因。若真的通过这次尝试,坐实了植物之力对蛊虫有克制作用,那对他真是一大帮助。   黑压压的蛊子一个挨着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全部立起,露出长着眼睛的腹部对着叶飞,后者将植物之力输送过去,绿色柔和的仙力如同雾气那样在红娘体内扩散,实体化的植物移动速度很慢,但是仙力化的植物之力移动速度却快的多。厚实而充满生命力,远没有火系仙力来的暴戾,却孕育着生机。   让叶飞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木系仙力于红娘体内扩散之后,趴伏在内壁上的虫卵居然全部孵化了,长着巨大鳌牙的头从腹部钻出,六条弯曲的腿伸出体侧,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它们的孵化使得红娘全身经络剧烈疼痛,身体颤颤发抖转眼之间就要撑不住了。   “怎么回事?”叶飞大惊,万万想不到会因此帮了倒忙,“是植物中蕴含的生命力促使它们孵化了吗?现在可怎么办!”叶飞慌了神,如果因为自己冒险的举动害死了红娘,那他将受到良心的谴责。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马上撤回力量,给红娘服下仙丹看看能不能压住蛊子;第二条路,继续输送仙力,与红娘一起将体内的蛊子彻底除掉。   怎么选择!叶飞头痛了,他明明记得,蛊子在自己体内曾被木系仙力清除,为什么到了红娘那里就不顶用了呢,是蛊子的种类不同了吗。   迟疑良久,叶飞选择了后者,现下的情况,蛊子已经大量孵化,那是实体化的虫子不是毒药,只有将之灭杀才能让红娘脱离危险,否则红娘会被海量的虫子从里到外慢慢吃掉,痛苦而死。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下,叶飞将更多的仙力输送进红娘体内,仙力如雾,包围了蛊子,但它们长出的足刺紧紧攀附经络内壁,与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鳌牙更是狠狠撕咬上去,给红娘带去难以想象的痛苦。   蛊子本意是虫,通过特殊手段创造出的具有着各种能力的虫子,听上去就明白,和木系创生术有些类似,都是通过特殊的方法创造各式各样的生物,只不过一者是创造植物,一者是创造虫子。而且,蛊子的形成更看重前期的培育,拥有创造力的培育方式会酝酿出更加强大的蛊子,这也为叶飞打开了思路,让他明白,以后可以在植物的杂交上下下功夫。   随着蛊子开始从内部伤害红娘的身体,柔弱的女人再也支撑不住了,她大汗淋漓,面色忽阴忽晴,时不时地抽搐显出巨大的痛苦。   叶飞咬紧牙关,将更多的力量输送进红娘体内,终于见到效果,孵化出的蛊子其实是畏惧植物之力的,它们的孵化一方面是由于植物之力中蕴含的生机,一方面是因为感受到了威胁提前孵化对敌。在仙力不断的输送下蛊子慢慢死去,甚至连死后的尸体都被植物之力包裹,慢慢分解消融。   在自然界中,植物既是虫子的天然保护所,也是虫子的天敌,很多植物都会在体内生成有毒的物质防止虫子迫害它们。显然,木克虫适应了自然的规律。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红娘五行属水,水助木势,当叶飞输入的木系仙力与红娘的水系仙力相接触,木系仙力便如暴走一般,疯狂生长,使得原本的力量放大数倍,以致于遍布红娘全身的蛊子步步后退,它们眼看打不过了,开始去主动破坏红娘的身体,妄图给予宿主更多的伤害。   叶飞怎容它们如此恶劣的行为,首次尝试调动体内的再生之力输入红娘身体。再生之力没有结丹之前,这股力量蕴含在叶飞身体各处,潜移默化的发挥作用,数次救叶飞于危难。此刻,由于顶级仙丹和童子金身的能量互相融合,再生之力得以实体化,顺利结丹,已可为叶飞操控。这是他第一次使用再生的力量,让再生之力涌入红娘体内,帮助红娘复原伤势,蛊子虽然不断在撕扯,但是红娘的身体也始终在复原,伤势没有进一步恶化下去了。   就这样,蛊子在植物和创生的双重压力打击下,终于慢慢败下阵来,一个不留地被扫平干净。 第957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叶飞非但没有虚弱,力量反而增强不少。这是因为,他是九州上仅有的几个达到阴阳平衡的人之一,体内既有创造之力,又有破坏之力,能够完成内部循环。在与蛊子搏斗的过程当中,创造之力和破坏之力同时释放,然后再借由循环快速补充,使得本来浅浅的灵力池由此变深了,创造之力和破坏之力的储量反而比以前增大不少,因为这个原因,叶飞非但没有劳累之感,反而神清气爽,经历更加充盈。   红娘却是昏倒了,以她的身体作为战场,红娘自然是受苦最多的那个人,昏迷不醒全身湿透,看起来怪可怜的。   叶飞让她平躺在地上,催生嫩草生长成毯,为她避寒。   做完这些,叶飞打了个响指,正在啃骨头的六小放下嘴边的食物来到他身边。六小现在每天自己打猎,一次杀死好几头猎物,只吃心脏和四肢,其他地方全部扔掉,真是越来越挑食了。无聊的时候,就用啃的七七八八的大骨头磨牙,好生自在。   它们与叶飞心意相通,叶飞一个响指便让它们放下嘴边的食物,立刻来到他身边。   叶飞先是与它们亲昵一阵,紧接着伸出双手放在老二身上,看看它体内的蛊子是否和红娘身体里的品种一样。   令叶飞惊奇的是,老二的身体里确实也存在着很多黑色的颗粒,也就是蛊子卵,但都只是躯壳、残骸,很明显,蛊子的主体已经被老二自行消灭了。   怎么做到的?   叶飞搜遍了老二全身经脉,确定老二体内的蛊子全部被消灭,只剩下了残骸躯壳,虽然感到好奇,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然后又以同样的方法去探查另外五个,都是一样的,蛊子在它们体内全部被消灭干净,只剩下了残骸。甚至连残骸也在被逐渐分解,像是正在遭到群狼分食。   等到精神离开它们身体的时候,叶飞忽然头晕晕的,险些一头撞在地上。   “怎么回事?”回过神来内视己身,叶飞发现,自己的精神遭到重创,竟是被腐蚀了。他马上明白过来,直呼:了不起啊,了不起!不愧是号称最强荒兽的天狼,它们血液中的力量由于太过凶暴,是具有着腐蚀性的。所以能将寄生在体内的虫卵慢慢蚕食分解,所以能让自己探查进去的精神力遭到重创,那都是被腐蚀了啊,为它们残暴的血脉镇压伤害到了。   厉害!   六小未来绝对潜力无穷,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   这样一来,寄生蛊的问题就解决了,红娘体内的蛊子被叶飞清除,虽然身受重伤总归没有了生命危险,而六小体内的蛊子直接自净了,省去了叶飞亲自动手的麻烦,也不像红娘那样,被折腾的死去活来。   一块心病总算去处,叶飞抱起红娘走进木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继而盖好被子(草编的),注视她安然入睡的脸庞露齿一笑,最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忽听六小狂吠,墨玉振蹄,心里咯噔一下,以仙力覆盖全身走出门去,果然,该来的总归要来,枯瘦的老叟站在瀑布滩涂上,对着他阴沉沉的笑,“可以啊,年轻人,不但伤势痊愈甚至变得更加强大,你果然很有意思。”老叟的身边漂浮着幽灵似的蛊子,身体绿幽幽,忽明忽暗,正是叶飞最害怕的那一类。   “还不得多谢您手下留情。”短暂的慌乱没有表现在脸上,叶飞强压心中的恐惧,对着老叟不卑不亢地说,“其实在蛊子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它们一定与您心意相通。”   “亲手养大的蛊子,自然是心意相通的。”老叟阴沉沉的笑,声音沙哑而低沉,双手枯瘦如同鸡爪,握着一根滕杖,“怎样,是打算继续和婆婆我硬刚下去,还是服个软,从此以后祸乱人间!婆婆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马上下山把村子里的人全部杀了,从此婆婆便再不出现。”   见叶飞一动不动,老叟续道:“不要忘了,你已经没得选了!那个女人实力在你之上此刻晕倒在床上,等同于战力折损了大半,而有了上次的经验,婆婆我一定会给予你更深的痛苦,确保你冷的透透的。你已经没得选了,抵抗只会承受更深的痛苦;放飞自我,才能就此享受生活。更何况,山脚下的那些人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以你的能力,将他们悄悄杀死神不知鬼不觉,完全不用担心走漏风声,传出去不好听,为什么要为了他人的性命而让自己受苦呢!”   看叶飞还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老叟有些动怒,大吼道:“你哑巴了!”她这一声暴吼如雷霆炸裂,脚下的大地晃了三晃,实力之强足以位列顶尖,绝不是叶飞能够对付的。   “我不是哑巴,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叶飞终于开口,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乌黑乌黑,给人深邃的感觉,跟这黑夜无比契合,“我在想,或许你和药人根本不是在打赌,或许就是他派你来的,来逼我做恶。”   “呵呵呵,你是不是吓糊涂了?”   “直觉而已,感觉只有他才会做些无聊的事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关键是你,还要抵抗下去吗,这一次,婆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老婆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杀人很简单,我在山河卷中经常杀人,视人命如草芥。”   “你想说什么。”   “这几天我想通了,我叶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要做好人还是要做坏人,其实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愿意被人逼着去做一件事情,我不喜欢听别人的话,我要听自己的,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换句话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想要操控我,老天不行,药人不行,你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我叶飞只遵从内心的想法,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赌气才一直不去作恶的?”   “谁知道呢!我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你们让我向东,我就偏要向西。因为向东了,便是服软了,而我叶飞最不喜欢的就是服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有意思,真有意思,这份牛脾气还真像是得到了他的真传。”   “其实,我是很感谢药人的,不是他,我早已死在了死人坑中;不是他,我便不能学会医术,不能为方母治病,也就不会认识白羽;不是他,我甚至不会被九龙附身,获得上山修行的机会。   我很感谢药人,我也很想念他,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在心里憋了很久很久,很想对他说:我,叶飞,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二代更不是你思想的延续!我,叶飞,只遵从于自己的内心,生便生了,死就死了,绝不会做任何人的傀儡,也绝不会变成任何人想让我变成的样子。”   “说完了?”   “说完了。”   “然后呢。”   “动手吧,不死不休!”叶飞掌心一吐,朝花夕拾剑出现在手中,剑长三尺,花里胡哨,一点没有剑器应有的肃杀。   视线中,叶飞手握花剑缓缓举起,眉目中的锋芒随着剑刃的抬高达到顶峰,令老叟心中一颤,竟然从叶飞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危险。   “你知道吗,我叶飞即便是作恶,也是心中想作恶了,不会是被刀架在脖子上,被逼无奈地去行动。”话音刚落,叶飞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再出现时已到了老叟身后。   “你记好了,我叶飞的道只有一条——我命由我,不由天!”   ……   路是自己选的,走什么样的路是不断选择的结果,既然选了就别后悔,若是后悔了,一切便会前功尽弃。   这就是道,是修行者强大的根源。   掌教的强大来自于将心中的无情修炼到了极致,云师叔的强大在于顿悟之后找回了真实的性情。道在心中,心坚则道生。到现在为止,叶飞的道心始终没有安定下来,可能这样,也可能那样,随着时间、地点、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发生改变,因此叶飞的境界总是停滞不前,始终没有长足的进步。   但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情,自己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被人操控命运。   叶飞忽然发现,自己或许天生有反骨,喜欢跟那些妄图操控他的人作对。   叶飞手持朝花夕拾剑出现在老叟的身后,他从原地消失并非因为使用了空间的力量而是速度够快,快到肉眼难辨。   转入老叟身后直接挥出长剑,三尺剑身为他强壮的手臂挥动,剑刃之上凝聚着凛冽的剑罡,导致恐怖的气息四射。这一剑用来削金断玉都是浪费了,这一剑能够斩仙。   可惜,唯独斩不断老叟的护体之力,老叟护体的力量是从身边的蛊子上散发出来的,绿油油的,让一切破灭的力量归零。   叶飞有过和她战斗的经验,知道一剑斩不败她,剑招完结又踹出一脚,趁势将老叟踹下河滩,自己占据高位,双手结印。   轰隆隆!水面炸裂,海量的仙力从水底冲出,形成光柱,直达天际,之后不断向四方扩散。   这是布好仙阵后储存下的能量。被叶飞控制,凶猛爆发形成超强的冲击波席卷四方,即便老叟之能也在其中站立不稳,辛苦搭建的树屋更是被掀去房顶,地面开裂,土壤翻卷,要不是有海量的植物生长,只怕瀑布四周的地皮都要被掀翻了。   等到光芒散尽,储存的力量已经爆发干净,老叟终于稳住身形,这个时候,叶飞手中的结印忽然变了,扩散爆发之力转变为吸浊之力,山林里存在的仙力被强制性的吸取过来。   一放一吸,令老叟猝不及防,身边的蛊子身形忽然变淡,估计是受伤了。   “敢伤我的孩儿,找死!”枯爪前伸,老叟一身杀气,双目冒火几欲食人。   叶飞却不管她,继续催动阵法汇聚能量,伴随着能量汇聚,一道道狂风掀起,让水潭之上刮起了龙卷风,让老叟的攻击徒劳无功。   仙阵本没有此等功效,但充当阵眼的法器是飓风权杖就不一样,有了它坐镇,仙阵便获得了风属性的加持,静谧的仙力无论是汇聚还是外泄都会掀起阵阵狂风,变得极具破坏性。   “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老叟摆出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全身杀气腾腾。   “当然!”辛苦多日总算没有白费,叶飞心中获得些许安慰,可惜红娘病倒,否则仙力收放之间,老叟难以自持之际,正是红娘偷袭的绝佳机会。   叶飞深知必须一鼓作气拿下老叟,否则等她缓过劲来,倒霉的就是自己。他全力催动阵法,飘荡在林间的灵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此处汇聚,使得瀑布下方成了仙力的储存库,仙力的浓度一时间高得吓人。不知是地势特殊,还是飓风权杖能力过于强大,仙力汇聚的速度比想象中快的多,而且聚集的时候全部是以风的形势席卷,风如刀,在大树上、山壁上以及老叟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使得原本不具有攻击性的阵法获得了攻击性,甚至形成通天达地的龙卷风,保护了叶飞不受伤害。   老叟目光越来越冷,以沙哑的嗓音对叶飞道:“小孩子,这样玩火可不太好!现在瀑布下方如同炸药库,一旦点燃仙力会以归零的方式让一切化作乌有,包括你自己。”   “别那么武断!”   “呵呵!想拉婆婆垫背,没那么简单。”老叟被皱纹挤成细缝的眼睛像是虫子的复眼一般,居然在眼眶内夸张的移动,分别注视两个不同的方向,似乎在努力搜索着什么,“找到了!”   绿色的蛊子出现在老叟脚下,载着她腾空而起,前进的方向正是阵眼的所在。   叶飞心道坏了,老叟一定是发现了阵眼的位置准备前去破坏,不能让她得逞。   心念一动,持印的双手蓦然分开,一只手保持原状不变,另外一只手水平伸出,向着布置在四周的植物发号施令,一瞬间,花开朵朵,树干疯长,经过仙力加持的特殊植物全部在狂风中屹立不倒,并向老叟发动攻势。   “不自量力。”老叟与叶飞有过交手,知道那些植物几斤几两,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一边保持飞行的态势,一边释放出了碎蜂蛊,以庞大的蛊群去对付植物触手般狂战的枝蔓。却就在此时,眼前一黑,头脑嗡的一下居然断片了,过了许久都没有缓过劲来。   “怎么回事?”老叟又惊又怒,“我中毒了?”久经沙场的她,很快发现了问题根源,马上探查左右,果然看到一朵朵丑陋奇异的花朵正在散发着黄色的花粉,花朵奇大,花粉奇香,被风一吹散向四方,里面含有剧毒。   “真是想不到,短短几天时间你做了不少事情。”老叟也是个狠人,手一抬,竟然命令碎蜂蛊攻击自己,大概有三只碎蜂蛊降落在她的手臂上,抬起腹部露出蛊针,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重新征求主人的意见,直到老叟说了声“扎”才狠狠扎入她的手臂。   “呲呲呲!”碎蜂蛊蛊针刺入老叟身体,叶飞知道,她是要以毒攻毒。   果然,不久之后她便恢复了行动力,霸王花产生的毒性再也不能产生分毫的影响了。   此时,碎蜂蛊群与植物巨大的枝蔓缠斗正酣,老叟驾驭绿蛊慢慢飞向瀑布,眼看就要进入水帘接触到水帘后面的山洞了。忽然间,原本静悄悄趴伏在山壁上,仿若已经干枯死去的紫色荆棘忽然间睁开了眼睛,紧接着,数十道荆棘飞扑而出,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全部攀到了老叟的身体上。   藤木鬼蛇不愧是山河世界最顶级的猎食者,以虚假的外表潜藏真实的杀意,等到猎物临近猝然发难一击命中,强如老叟都着了它的道。   这也是第一次,山河世界的强大生物第一次和九州世界的强者硬碰硬,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站在下方,叶飞能够清楚看到,紫黑相间的荆棘就像渔网那样铺开将老叟罩在其中,锋利的须刺长了眼睛似的,往老叟脆弱的皮肉里钻,甚至从须刺的末梢处释放出腐蚀液,灼烧老叟的身体。想必它能够攀附山川,吸取山川的能量靠的就是这些腐蚀液了。   “什么鬼东西!”老叟这一次明显是慌了,藤木鬼蛇坚韧锋利的触须像毒刺那样刺入她的身体,汲取她的精华,精华流失的速度非常惊人,而且更多的荆棘跟着缠卷上来,无限饥渴地准备瓜分她。   有了第一次战斗的经验,老叟本以为这一次与叶飞的交手会更加轻松,叶飞见了自己会像老鼠见了猫那样,回忆起血脉深处深深的痛苦,从而无力抵抗。   万万想不到,现实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叶飞不单单早就恢复了伤势,而且提前布置好各种陷阱等着自己找上门来。   “大意了!”这是老叟心中想的,却绝对不会说出口,类似她这样的强者越是面临险境,越是能激发起心底的凶性,临危不乱,甚至着手反攻。   老叟很快稳定下来,精神稳定,肉体跟着稳定。渴求鲜血的荆棘覆盖她全身,但老叟在短暂的慌乱后已然恢复了镇定。   眼睛、口鼻、耳朵、毛孔,老叟身体内部放射出幽绿的光,脑袋从中间裂开一道缝,缝隙两端生长着很多的肉突,如同花芯张开成花朵,绿色的蛊子从肉突中诞生,幽灵一般鬼魅地飘出。   传说中,顶级的蛊术师都会以身饲蛊!   老叟只怕便是那一类吧。 第958章 巅峰对决,叶飞体内的惊人潜力!   随着更多的蛊子飞出,幽光大盛,饥饿的荆棘们再也不能从老叟身上吸取到什么,围成的荆棘之网在绿光一次次鼓动下崩碎。   重新出现在月光下的时候,老叟的身体已经复原,绿色的蛊子突然多出十几只,最大的一只臂展接近五米,已然覆盖了天空。   它们悬浮在半空中慢悠悠地前行,绿色的光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自然而然的释放,极其缓慢却无法阻挡的冲向了攀附在山体上的藤木鬼蛇。   “刷刷刷!”没有剧烈地晃动,没有激烈的对抗,它们全部冲入藤木鬼蛇的体内,“刷刷刷!”后者的身体化成虚态,叶飞甚之能够看到它埋藏在体表下的经络,继而化作乌有,像是脸上的青春痘被刺破了一样,居然从内部爆炸了。爆炸并没有产生剧烈的声响,或者说,产生的声响全部被绿色的光裹住吞噬了,山河世界的王者藤木鬼蛇的一小段分身,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绿色蛊子反向吃掉了。   “这到底是什么蛊?”叶飞算看出来了,老叟身上最厉害的蛊就是这些绿幽幽如同幽灵一般的家伙了,它们身上的绿光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封印仙力不说,甚至能够反向吃掉以凶残著称的藤木鬼蛇,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些东西从未在《道书》中有过记载,老叟也从未提起过它们的名字,但很明显,其实力远在碎蜂蛊、金线蛊等等所谓的顶级蛊虫之上。   伴随着藤木鬼蛇爆体而亡,绿色蛊子已然称霸天空,再无对手,老叟直接掀开水帘,走入山洞。   “轰!”   随即被撞出山洞,倒飞数十米,要不是被绿色蛊子拖住了,肯定要飞出去更远。   老叟完全怒了,心说:这是没完了没了了,你到底埋伏了多少的陷阱。   却见到一匹神俊的黑马雄赳赳站在洞口,睥睨而来的目光宣示了它王者的身份,身体虽小,但其中蕴含了爆炸性的能量。   “九州之上什么时候出现如此强大的马妖了。”老叟觉得很是头痛,她明显能感受到,眼前的黑马有着王者的气息,身体虽小却是幻化而成的,只怕膨胀起来不知几千里也。最关键的是,它藏在山洞中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一方面是由于山洞是整个阵法阵眼所在,它的气息被掩盖了;另一方面,很有可能是它特意收敛了妖气藏在里面,趁着自己不备一举偷袭。   若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那就要小心了,只有大妖才能收敛身上的气息。   守住洞口的自然就是墨玉了,只是叶飞都不知道它是怎么幻化成那么小的身形钻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要说叶飞身边这几只宠兽,马王墨玉其实是起点最低的,它原来只是一匹野马,连灵兽都不是,后来阴差阳错的进入了山河世界在霞儿身边呆了一段时间,等到再见到的时候就成长的遥不可及了,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   同样的招数,老叟操控绿色蛊子逼近墨玉,准备像对付藤木鬼蛇那样对付它。   但是,墨玉可不是好惹的,它的鼻腔之中喷出浓烟,喉咙舒张吐出岩浆将洞口封住。   “还能喷岩浆?厉害了!”老叟震惊。从古至今,只有屈指可数的大妖能够以岩浆为攻击手段。想就知道了,岩浆是火和土叠加在一起形成的,这就意味着要同时操控五行中的火行和土行,难度非常之大。眼前的马妖能够以岩浆作为攻击手段,已入顶级妖兽之列。   “真是困难重重啊,婆婆我已经很久没有头痛过了。”老叟一挥手,幽光大盛,幽灵般的蛊子慢悠悠地飘向洞窟,身上的绿光像是墙壁那样将尚未干涸的岩浆弹开。   墨玉自洞内冲来,绿光弹压与它硬碰硬。   灭藤木鬼蛇的时候,蛊子们身上的绿光是虚幻的,灵体一般冲入藤木鬼蛇体内,使之自爆;此时为了对抗墨玉,蛊子们身上的绿光又幻化成坚不可摧的墙壁,在墨玉的助跑冲锋下也是不落下风。这些绿光可攻可守,可实可虚简直太好使了,究竟是什么来头?   几番较量过后,墨玉落了下风,蛊子们慢悠悠地飘进洞去。墨玉被它们逼到山洞尽头,无路可退也无路可逃,居然对着身后吐出了岩浆,将身后的墙壁融化了露出一个大洞,自己径直钻入洞中逃生。   “真是智慧超然。”叶飞感叹,“它一定是注意到洞穴的重要性,提前以岩浆烧开一条进洞的路,藏在里面等待敌人上门给予致命一击。现在眼瞅着打不过了,再入洞逃生。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墨玉从一匹普普通通的野马进化到如今智慧和力量兼具,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谢谢你,有你多争取的几分钟时间,已然足够了!”叶飞露出笑容,双手一动,手中的结印变了,身边的力量便也跟着变了。   手段已经用尽,胜败在此一举,万恶的蛊术师拿命来!   ……   从踏入修真界那一刻开始,各种硬仗纷至沓来,叶飞在战斗中磨炼成长,虽然早就累了,但总是越战越强,每每一场战斗打下来,他的心境可能会受挫,实力却稳步上升。   天生的资质使得叶飞很善于总结和学习,他总能找到事物的关键点,以此为突破口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与老叟第一次交锋后,叶飞知道自己和对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对方如果全力施为的话,自己没有任何胜算,为此布置重重陷阱,做好精心的准备,只为了迎接这早晚会来的第二场交锋。   叶飞天生就知道,你可以打不过别人,那是实力不允许,但打不过别人还不努力,就是你自己无能了,叶飞只允许自己实力不济,决不允许自己无能,他是个雄赳赳的汉子,是铁骨铮铮的男人,是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   纯爷们用来形容叶飞真是再合适不过。   随着手印的变化,仙阵的力量陡然生变,本来不断向内部吸取仙力的阵势转变成外放仙力,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积累,此次能量的外放其威力可想而知。   “轰轰轰轰轰轰轰!”身后的水潭炸起巨大的水花,耀眼的光柱从其中炸裂,能量一波波地向着四方扩散,单是音浪的传播已令正在与碎蜂蛊鏖战的各种植物摇摇欲坠,令碎蜂蛊渺小的身子被撕碎。   耀眼的光一波波地扩张,可能是能量太大了,居然呈现出固体的状态,每剧烈地爆发一次,便向外扩张一米的领地,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大地的晃动和潮水般的音浪。   到第五次轰鸣时,已将叶飞包裹进去不知生死。   “小娃娃,死了也是活该!婆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在玩火自焚,”老叟从正在爆发的音浪中感受到了切肤的危险,她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此遁走,看看是自己跑的快,还是力量的爆发更快;第二,拼尽全力毁了阵眼,终止这股强大力量的爆发。此刻,阵眼明明近在咫尺,却因为叶飞突然发难,使得坐镇阵眼位置的飓风权杖被一股足以撕碎山石的强风包裹,想要突破这道风壁只怕没那么容易。   老叟犹豫,似她这种强者很少会犹豫,虽然只是短暂的时间,却足以决定生死。老叟很快便为自己的犹豫后悔了,因为更强大的力量眨眼间覆盖了身处阵眼的飓风权杖,进入山洞中的蛊子居然因此被吹得东倒西歪了,它们拥有的力量老叟是很清楚的,居然会被吹得摇摇欲坠,证明力量太强,便只能撤了。   老叟选择了撤退,离开这是非之地,离开脑子一热准备玉石俱焚的叶飞,哪怕力量爆发之后再回来呢,确定了臭小子的生死就罢了。   可是,已经走不了了。   刺目的光柱第八次扩张,大地轰鸣,澎湃的音浪威力比之前不知强了多少倍,叶飞种下的各种植物全被连根拔起,树屋被掀翻,红娘直接被狂风吹飞了,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划伤,不知是死是活。   眼下,就连叶飞都生死不知,更不要说失去了意识的红娘。原本粗浅的阵法不知是由于地势的原因,还是镇压阵眼的飓风权杖威力过强,呈现出失控的态势,爆发出的能量似乎要将周遭的一切化作乌有。   “赶紧跑,再不跑来不及了。”老叟急于脱身,但是她移动的速度远远没有仙人那样迅速,蛊子们一边宁静地释放着光芒,一边慢悠悠地漂移,它们释放出的幽光抵消了音浪,却也让老叟失去了借着强风遁走的可能。   而此时,光柱已然从慢速的扩张转化成迅速扩张,像是巨大的冰脊向着四方延伸,周边的生命体被它包裹进去之后便气息全无了,光芒内部大概已经变成死域。   “我的孩子们,快走。”   可惜和移动的光比起来,再快的速度都是慢的。如果说光柱光出现的时候,还有逃跑的可能,当它几次扩张过后,已然没有任何机会逃跑了。   前一刻还在瀑布那里的光,转瞬之间已经逼近到眼前,几乎就是眨次眼睛的时间,光里面蕴含着海量的仙力,只怕被它笼罩进去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老叟不愧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马上意识到现下的形势只有硬碰这一条路了。   当先召唤蛊子汇聚到自己身边,让它们身上的光形成合力全力抵挡光柱的力量。   两边交锋,幽光和白光硬碰硬,老叟的声音淹没在狂暴的音浪中:“叶飞,你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作恶,但是法阵仙力的爆发起码让方圆十里寸草不生,会将山下的村庄连根拔起,将村庄里的人一个不剩的碾碎!叶飞,你根本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是下流货色,自私自利的混蛋,再也别标榜自己是好人了,你不配。”   一番恶毒的咒骂淹没在音浪中,道出的却是血淋淋的现实,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便如当年的纳兰若雪一样,叶飞不死,必然有人替他去死,仅此而已。   可惜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光浪彻底的爆发了,足以灼瞎人眼的光伴随着可怕的音浪以瀑布为中心向着四方席卷,所过之处,尽皆瓦解,无一活口。   坚持正义的人终于手染鲜血,是莫大的讽刺还是现实的残酷?   叶飞终于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不!还没有!   眼看着光明大盛,灾难的爆发已无可避免。   老叟为了自保,为了在盛大的光浪中拥有一片立足之地,不得不解放出了真正的力量。   幽绿的蛊子从她体内释放出来,一只又一只,最巨大的一只翼展甚至超过十米,这哪里还是什么蛊子,分明是雄鹰。多达数百只大大小小的蛊子连成一片,它们身上的光芒同源,彼此呼应忽明忽暗像是在以此交流,仙阵爆发的力量居然生生被它们挡下了、抵消了,老叟真实的实力恐怖如斯,之前用出不足十分之一,原来她一直都在逗叶飞玩呢。   真正的强者每前进一步,便给身后人留下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红娘虽是蓬莱仙岛数的上号的高手,但和老叟一比还是相形见绌,更不要说叶飞了!老叟不愧是药人的朋友,是九州大地最顶级的那几人之一。   “轰轰轰、轰轰轰!”白光与绿光激烈交锋,狂暴的力量和宁静诡异的能量互相冲抵,最后归于平静。   甚至连天上的云都被灭净了,抬起头,漫天星辰一眼望穿,没有任何遮掩。   数轮爆发过后,附近几座大山储存的仙力怕是有很长时间要为之一空了,山上修炼的仙人们肯定会因此骂娘。   哈哈!   老叟实力深不见底,硬生生地将爆发的仙力全部冲抵了,保存了性命的同时也间接帮助了山上的生灵,当光明散尽,老叟站在蛊子上气喘吁吁,“混蛋,临死了还要拉人垫背,婆婆这把老骨头快要被你拆散了。”   “噗嗤!”未高兴太久,便被一把长剑从身后刺入,穿透了胸膛。   叶飞的声音如冷水那样兜头泼下,让老叟坠入地狱当中:“其实我何尝不是在赌呢,赌你逃脱不及,不得不施展浑身解数对抗天灾。这样一来两全其美,山下的生灵保下了,你体内的力量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噗嗤!”长剑拔出,然后再次刺入,“真没想到,第一次布置仙阵效果便如此的好,难怪大家都将青山道祖奉若神明,他根本就是神啊,创造了此等逆天改命的方法。”   “噗嗤!”长剑三次刺入老叟的身体,“惩奸除恶,替天行道!蜀山教义所在,我叶飞除掉你这个大魔头,就算真的牺牲了山下面的百姓也是值得的,谈不上什么愧疚不愧疚。”   “用他人的性命打自己的算盘,你小子啊,明明有作恶的脑子和手段却偏偏整天喊着弘扬正义,真是令人讨厌极了。”出人意料的,老叟的声音并没有随着刺入身体的长剑而变得虚弱,反而底气十足,甚至连初时的气喘吁吁都没有了,变回了往日的冷酷和沙哑。   叶飞大吃一惊,忽然发现插入老叟体内的仙剑被卡住了拔不出了,与此同时,面前的人居然脑袋一百八十度倒转过来,一边吐血一边干笑:“知道婆婆我为什么没有马上逃走而是留下来硬碰硬吗?你这么聪明应该想的到吧!”看叶飞一脸的惶恐与无措,老叟阴森森地笑,“蛊术师,最脆弱的就是主身。与你这么聪明的小家伙过招,婆婆我怎么会让主身犯险呢,其实我只是将蛊子拟化成自己的样子,主身一直藏在远处操控一切!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创造了一个如此变态的仙阵,其爆发的能量甚至威胁到了我的主身,以至于我为防不测,不得不将分身留下硬碰硬,最终将仙阵爆发的力量全部抵消了”话说着,面前的老叟彻底变成了蛊的样子,朝花夕拾剑便卡在蛊的身体里,被一片幽光禁锢。   “这些长着翅膀的蛊叫做“冥”,是婆婆我最得意的作品,也是本命蛊,你破不掉的傻瓜。”一切真相大白,局势逆转再逆转,叶飞已无路可逃陷入险境,周边的冥蛊将他团团包围,越靠越近,蛊子们腹部裂开缝隙露出锋利的牙齿,很显然,它们是将叶飞当成食物了,准备吃掉叶飞补充消耗掉的能力。   “等一等!”濒死之际,叶飞忽然大喝。   “小子,准备服软了?晚了点吧。”   “我才不会服软,但杀了我你也只有死路一条。”叶飞硬气地说。   “你凭什么!”老叟不解,她从叶飞身上感受不到丝毫的胆怯,不像是正在强撑着,究竟是什么给了叶飞胆敢和自己叫板的勇气呢。   “老婆婆,有件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叶飞知道拔不出剑,干脆不拔了,松开握剑的右手,朝花夕拾剑化作片片飞花飘散,再重新在他掌心凝聚。叶飞望着面前的蛊子,即是老叟的代言蛊,露出坏坏的笑:“你不好奇为什么由始至终六小都没有参战?它们能找到你第一次,难道就不能找到你第二次吗?”   “嗯?”三里之外,一位干枯的老人听了叶飞的话,马上变得紧张起来,老人四下张望,果然在黑暗的树林里看到了六双冷峻的眼睛,那是天狼的,此刻已将自己团团包围,而在它们身后,岩浆般炽热的呼吸吞吐,是之前逃走的马王。   “什么时候!”老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主身又一次被找到了,只不过这一次和第一次交手不同,她的身边没有应急的蛊子。 第959章 终于和解,叶飞的公平交易   局势三度逆转,叶飞摆出胜利者的姿态,不慌不忙地道:“如果我没有想错,瀑布下的蛊子数量这么多,你身边的蛊子一定不够用了,现在大家都捏住了对方的脉门,怎么样,谈判吧。”   “谈判,你配吗!”   “不谈就玉石俱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身饲蛊,蛊子数量是有限的。此时,它们全部在我这里,你已失去了防身的手段,转瞬之间就会被六小撕碎。当然,我也会落得个惨遭分食的命运。这样对你我都不好,不是吗。”   “臭小鬼。”   “怎么样,谈还是不谈,别想偷偷地将蛊子拉回去防身。”   “你想怎样谈。”   “你退一步,我退一步。”   “怎么个退法。”   “很简单,从今天开始咱们算是两清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主动去找对方的晦气。”   “那婆婆我不是很没有面子。”   “面子重要还是生命重要。”   “婆婆我若是真的拼命,死的一定是你。”   “我知道,你肯定还留着杀手锏;你也知道,即便怀有杀手锏,真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候,我也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好好想想,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怎么不值得,婆婆我打赌输了,才是最不值得。”   “这样好了,我再退一步,送你件东西算是对你的补偿。”   “什么东西能够入了婆婆我的法眼!”   “仙丹!蛊术师既然主身是弱点,那么便必然需要保护主身的手段,而我练就的仙丹能够很好的帮到你。”   “仙丹婆婆我见得多了,有什么稀奇的。”   “我炼的可不是寻常的仙丹。”   “凭什么相信你!”   “看看我复原的速度,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这样,我用一整炉的仙丹换自己的平安。”   “呵呵。”叶飞真是个聪明人,似老叟这样活了无尽岁月的老古董,能够打动她的东西真的很少,偏偏顶级仙丹就是其中之一。   一来,练蛊师主身相对脆弱,需要丰富的保护措施,一旦受伤要能马上恢复才行,仙人炼制的丹药不仅能够强筋健骨、延年益寿,还是是最好的复原手段,正是老叟所需;二来,叶飞伤势复原的速度确实惊为天人,若真是仙丹的功劳,那丹药的价值便无法估量,绝不是能够随随便便取得的。   这一番话,说的老叟心痒难耐,终于说动了她。   看到和谈有戏,叶飞继续往上加了一把火:“这炉丹药本是给我自己准备的,集合天材地宝各种灵芝,你服过第一次,便绝对还想着第二次,就此上瘾也说不定。若真是那样,有朝一日咱们说不定能成为朋友,互相帮助的事情肯定不会少了。”   “呵呵。”   见大势已成,叶飞不顾危险,当着冥蛊的面打开芥子袋,从其中找到一个匣子,打开后,神光四射,仙气成云,一股醉人的芳香飘荡至鼻端,仔细看,这种种异象竟都是从一颗小小的药丸中出现的。   见此奇景,老叟再不迟疑,斩钉截铁地道“成交!”   ……   这世上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着永恒的利益。   老叟万万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叶飞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进行一场看似公平的交易。   一粒粒确认了到手仙丹的极品价值,老叟居然有种不亏的感觉,被小辈逼到这个份上,传出去是要遭到耻笑的,但是耻笑就耻笑了,又不能掉块肉,到手的仙丹才是真的一块肥肉呢。   更何况,知道了叶飞有这样的本领,从此以后两人怕是真的要常打交道了,自己得想想到时候拿什么东西去和叶飞换了。   “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行吗。”看到老叟的表情逐渐从阴转晴,叶飞的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其实他最担心的就是老叟忽然变脸反悔,毕竟他们已经从互相威胁的状态变成了面对面的交易,如果老叟拿到了仙丹却反悔了,那自己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你要问那个人的下落?”老叟阴沉沉地说,无论心情好不好,她都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气质就是如此的。   “我愿意用一炉仙丹来换。”   “现在有吗?”   “现在没有,但很快会有。”   “很快是多快,婆婆我可没有耐性。见好就收吧年轻人,就像你说的,没准哪天需要了,婆婆我会主动找上门的。”   “那好。”叶飞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当即踩刹车了。   “其实,此次来找你的本意是要看看你是否像那个人所说的冥顽不化,想不到犹有过之甚至为此大打出手!现在想想,我一个老人家和你这个小家伙没完没了是有些跌份了,不算光彩。这样,我也送你一样东西,咱俩就算是扯平了,从此以后前事不论,平等相待。”   “我一点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其实您的出现不仅让我确定了道心,还让我因祸得福获得了长足的进步,算是命中注定吧,也证明咱们一老一少有缘。”   “你这孩子啊,嘴挺甜的,心也活络,只是有的时候一股子牛脾气,原则性太强,其实你所谓的原则都是莫须有的禁锢,能禁锢你自己但禁锢不了别人。”老叟禁不住夸了叶飞两句,话说通了,忽然觉得叶飞没那么讨厌了,反而有些可爱。   她抬起鸡爪般的枯手,掌心一吐,一枚黑色的药丸凭空出现,但其上却没有仙蕴的缭绕,也没有光芒的升华,反而黑暗一片,仿佛内部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恶意。   “这是……”叶飞话到嘴边,却不敢说,他已看出老叟给他的可不是仙丹。   “是蛊子的卵!”老叟直白的说,她从没想隐瞒什么,“你知道婆婆我一辈子和蛊打交道,最擅长的就是驭蛊之术了。这枚卵,是极恶之蛊的后代,仅此一枚,连婆婆我都未必控制的了,所以一直便没有孵化它。你身携因果,不是凡人,婆婆我将它送给你,你与它未来能激撞出一些耀眼的火花,也说不定。”   “这……”叶飞迟疑。   “怕婆婆害你?”   “怎么会呢,只是如此贵重的礼物确实愧不敢当。”   “你要驳婆婆的面子吗。”   “岂敢!既然您盛情难却,那我就将它收下了,放心,一定会好好待它。”   “这还差不多。”老叟一甩手,黑色的虫卵飞出数十米被叶飞接在掌中,后者抱以一礼,将虫卵握在手里如同烫手的芋头,感觉放哪都不放心。   心如电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芥子袋中翻找起来,最终找到了一块巴掌大的琥珀。   老叟见了后,却露出惊讶的表情:“囚牛至尊的逆鳞?对你给予厚望的人还真的不少。”   “让您见笑了。”说起来,这枚逆鳞是囚牛至尊从身上摘下来的,算是一件特殊的宝物,只是它的属性与气吞山河卷重叠,而气吞山河卷的价值明显凌驾于它,便一直做了冷板凳,放在黑漆漆的芥子袋中。   此时,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正是封印虫卵的最佳场所,叶飞回忆着百学堂的经历,记起了封印诀在心中默念,黑色的虫卵就此被封印。   “这一封印,不知道又要在黑屋里关多久了吧。”叶飞将囚牛至尊的逆鳞重新放回芥子袋,对着老叟报以微笑,后者早看出他要将蛊卵打进冷板凳,倒也没说什么。   “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等到叶飞御剑而行,飞的远了,暴君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气汹汹地说:“老太婆,你疯了!那么珍贵的圣蛊你居然送给小鬼头?”   “你懂什么,那小子福缘深厚,只有在他身边,圣蛊才能突破封印,破茧而生。”老叟露出了深深的笑意,“更何况,婆婆我和圣蛊心意相通,有它陪着,叶飞去了哪里都逃不出婆婆的掌心了。”   “原来是这样,你可真够坏的。”   “呵呵呵。其实你仔细想想,整件事情全是因叶飞而起,若不是他在路上看到了婆婆我卖蛊的摊位;若不是他主动上前各种纠缠试探不依不饶;若不是他矢志惩奸除恶,要灭了婆婆。本来我一个老人家也就是过来看看,怎么会和他较真呢。正是叶飞特殊的性格,使得一份奇妙的因果降临在他身上,而这份奇妙因果的落脚点,当是圣蛊。   那个人说的没错,叶飞是与众不同的,我不仅看到他天命所归,甚至还有人为操控的痕迹,天命可以看穿,人为操控的秘密却看不破,可见叶飞的宿命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圣蛊在他身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天命,天命!口口声声天命天命的喊着,老家伙你说我是不是也是身披天命的举世大妖啊?”   “当然!不是天命所归,你以为自己为何能够出现在九州。耐心等吧,暴风雨即将来临了,现在正是暴风雨降临前的宁静。”   “我是天命所归?你这个老家伙和我结盟不也变成了天命所归之人?”   “呵呵。”   “总觉的有阴谋。”   “呵呵。”   “和那个人的赌约怎么办。”   “管他呢。”   ……   “哗、哗、哗!”   成熟而美丽的女人被激烈的水流声吵醒,她睁开眼,木床木屋、潮湿的环境,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走出去,朝思暮想的男人站在瀑布下,男人裸露着背脊站在瀑布下方,轰鸣的水流洗过他的身躯,他身上的棱角仿佛被伟大的工匠精心雕琢过一般,从头到脚的每一处细节都是完美的。   若说,坚硬的胸肌是女人的忘情水,那么三角形的后背便是女人流连忘返的暖床。叶飞的长相不论,单就这棱角分明,结实而不大只的完美身材,要说哪个女人看了不动心,那她一定是在装蒜。   红娘走到河边,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脑袋晕沉沉的却什么都不愿意想,从叶飞出现以后,她的眼里便只有他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你可以嘲笑,这是成熟的女人犯了花痴;你可以讥讽,叶飞比她小二十岁,她根本是在老牛吃嫩草。无所谓,红娘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叶飞已成为了她的全部,成为了她生命的意义所在。她甚至觉得,叶飞只要动动嘴,让她做牛做马,她都心甘情愿。   “你醒了?”正在接受洗礼的男人头都不回便知道身后有人走来,更能判断出来者的身份是红娘。   “醒了,我睡了多久?”   “一星期。”   “蛊除了?”   “不仅蛊除了,老叟也被我击退了,现在咱们已没有了生命的危险。”   “看来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   “你看看四周。”   “这不是昏迷的地方?”   “我又找到一处瀑布,重新布阵、经营。”   “为什么这样做?”   “那天仙力大爆发,扩散的音浪已引起周边修真者的怀疑,这几天总能看到九幽山的人和魔教的人从天上飞过,我们与其现在外出引起他们的注意,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下,装成散修的道士,等到风头过了,再去做没有的事情。”   “你想的真周到。”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与老叟一战,让我对修行有了重新的认识,我想要趁热打铁,看看能不能在境界上有所突破。”   “有进展吗。”   “有一些。”   “恭喜你。”   “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有我陪着,你可以免去后顾之忧。”   “谢谢。”   叶飞转身,线条清晰的胸肌让见惯吃惯的红娘露出娇羞,眼波低垂,不好意思直视。   他趟着水走出瀑布,走到岸边,潭中水深到他裤腰,叶飞从水中走过,仿佛感受不到其中的阻力,一定是用护体的罡气将水波弹开了,他上岸,简单擦拭身体继而穿好衣服,黑色的长衣和过去的青衣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穿上黑衣的他,仿佛置身黑暗之中,只有一对眸子是明亮的,可看见光芒。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的叶飞真是再合适不过。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将他往深渊中推搡,但叶飞偏偏不愿堕落,偏偏要去寻找光明,抓住光明。   “饿了吧,有好吃的。”   叶飞与红娘擦肩而过,男人的气息涌来让红娘几乎窒息,他走向一块空地,空地上草坪厚实,坚硬的石块垒平,上面生了火,正在烤肉。   六小无比慵懒地趴在火堆四周,有的蜷缩着、有的斜卧着,有的干脆肚皮朝天,听到脚步声,它们只是耳朵动了动,便再度睡去。   火上烤的是兔子,九幽山兔子特别多,据说是因为兔子是灵魂喜欢的容器,有些迷路的魂魄会暂时寄宿在兔子的身体里,以免于魂飞魄散的痛苦(生灵死后,魂魄必须及时往生,若时间长了要么怨念积累变成冤魂,要么魂力衰弱魂飞破散)。今天刚好烤兔子只吃了一半,叶飞将剩下的烤肉递给红娘,后者接过后用手一块块撕下,慢慢往嘴里塞。正吃着,好端端的胸口发疼,一阵龇牙咧嘴。   叶飞看了,没有露出关切之色,只是向她解释清楚,道:“你那天被风卷走了,落到几公里外的官道上,一身的伤,幸好六小鼻子够灵,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你。   我将你带来此处,发现你新伤旧伤同时发作,伤的很重有性命之忧,喂你吃下仙丹,总算是保全了一条性命。”   “仙丹,你给我吃了?”红娘抬起头望着叶飞,她知道仙丹的珍贵。   “身外之物而已,怎能有你的性命重要。”叶飞坦然地望过来,他的话让红娘心中暖暖地,轻轻道了声谢。   “傻丫头。”   “我比你大,你居然叫我丫头。”   “女人都是丫头,傻傻的笨笨的。”   “真是的。”   “你慢慢适应,伤势太重了,没那么快好。”   “这几天多亏了有你照顾。”   “我特意选了这处地方,布下了聚集仙力的法阵,现在仙力越来越充盈,应该会有利于你养伤。”   “谢谢。”   “你我之间何必道谢。你歇着吧,我去练功了。”   “好。”看着叶飞走远,红娘忍不住偷偷的笑,被他如此细心呵护,夜里做梦都会笑醒的。   红娘环顾四周,看到高大的榕树生长,树冠茂密几乎将天空遮蔽,六小慵懒地躺在地上,各种姿势,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可见此地足够安全。瀑布中存在异常的能量波动,大概隐藏着阵眼。   令红娘眼前一亮的,是叶飞又抓了两头野猪圈起来饲养,而且是两头母猪,肚子大大的可能随时产仔,看样子叶飞想吃烤乳猪真是想疯了。   虽然浑身在疼,但感觉还不错!   …… 第960章 反常的叶飞   夜里,风很冷,红娘躺在狭窄的木屋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又一次翻身,她匆匆坐起,穿好了衣服走出屋,仿佛是不久前的翻版,朝思暮想的男人盘膝坐在月下,宁静的光照射,仿佛为他穿上了一层梦幻的铠甲。   叶飞双手抱圆,眼睛闭着,头顶不断有热气冒出。身边的小草可能是受了他体内仙力的影响,越长越高,越长越柔软,被风一吹,在叶飞身上扫来扫去,像是撩拨长发的女人施展浑身解数诱惑他。   人都有心魔,修仙者心魔更重,想要达到大成境界,便要突破了心魔的阻挠。   叶飞的心魔是什么?红娘感到好奇。   是纳兰若雪吗?   应该是吧。   红娘选了处柔软的地方坐下,双手合抱膝盖,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叶飞,像是在欣赏一幅完美的艺术品。六小从后面走近了,巨大的狼头钻到她怀里磨蹭,使劲腻歪。   六小是天狼,白色毛、锋利的爪、有力的翅膀。能够被这些天生的猎手亲近红娘感觉挺意外的,此前它们一直对自己冷冷的。直到老二趴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腹部,红娘才知道它们想让自己挠痒痒,加倍卖力的爱抚它们。   六小的皮毛光滑,纯白的狼毛一根杂毛都没有,眼睛像狐狸,圆溜溜的眼角上挑,充斥着狡猾;爪子却和猫爪类似,锋利的爪子能收回肉垫里,只有捕猎或者攻击的时候才会显露;肚皮圆滚滚的,肯定是吃饱了;背后的翅膀虽然总是收着,但多少有些累赘,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有些不方便。   它们的犬齿很大很锋利,张开嘴露出一嘴的牙齿,幸好笑容是和善的否则一定会让你望而生畏。   六小不像是狼,倒想是狐狸,身体是四方块的,腿长几乎与身体长度一致,毛卷像燃烧的火焰,嘴巴是三角形的,不像狼那么狭长外突,甚至连眼睛也更趋向于狐狸,狡猾多于凶狠。   红娘对狼很熟悉,蓬莱有很多的狼,它们气质孤高、阴沉,嚎叫的时候仿佛鬼魅一般,此起彼伏的,几公里外都听的到,爪子锋利,始终露在外面,靠近猎物的时候会低下身子,猛然窜出犬齿一定冲外,力求一击致命。   红娘觉得狼阴沉狡诈,有着令人望而却步的危险。但这些特点六小身上都没有,六小给她的感觉很阳光、很干净、很美丽,皮毛仿佛有自净功能,吃饭的时候也不会被油污和血液弄脏。   六小显得高贵,甚至比人还要高贵,有着曼妙的身段和高贵的气质,和叶飞站在一起的时候真是绝景,不过他们很少站在一起,因为互相独立。   和六小玩耍的时候,红娘明显感受到老二的地位远远凌驾于其他五兄弟,因为在老二围着她蹦来蹦去的时候,其他五兄弟都不敢上前,只有老二趴下了,它们才敢凑过来露出肚皮给红娘爱抚。   狼的社会等级森严,红娘算是见识了。   就这样,多了六个暖宝宝,红娘瞬间觉得不那么冷了。   抱着六小温暖柔软的身体,红娘抬起头,望向正在练功的叶飞,心想:这样的日子如果能持续一辈子该有多好。   却忽然听到“吱吱、吱吱”的声音,寻声找过去,在六小的肚子底下看到了一只小兔子,在她伸手抓兔子的时候,老六用爪子扒拉她一下,似乎不想它把兔子拿走。   “你们是拿兔子当玩具了吧。”红娘怪它们太过残忍,但仔细想想,自然界的事情本来就是吃与被吃,谈什么残忍不残忍。   小兔子一身灰色的毛,长长的耳朵耷拉着,后腿止不住的颤抖肯定是被吓坏了。它也就巴掌大小,看体型还没成年,之前被老六卷在皮毛里压来压去的,没被折腾死就是万幸。   几乎在红娘向它伸出手的同时,小兔子蹦了上去,顺势钻进红娘怀里瑟瑟发抖,寻求庇护。   “真乖。”见老六还是一副不愿作罢的样子,时不时地往自己这边拱一下,当下扬起手,吓唬它道:“以后不许做这些残忍的事情哦,否则我就去告诉叶飞。”   老六像是听懂了,没好气地吭了一声,低下头去。   红娘抱起小兔子,野兔远远没有家兔好看,它们的毛是灰的,身上没有多少肉,眼睛是红色的,看上去有些阴森。却点燃了红娘体内的母性,她都三十岁快要四十的人了,一直没有一个孩子,体内的母性早已泛滥,被可怜兮兮的小兔子点燃,紧紧搂住它,给予它温暖,小兔子很聪明,身体的颤抖慢慢地止住了,把头钻进更深的地方,悠悠睡去。   “这下,我也有伴了。”   修仙者是很孤独的,孤独的修仙,孤独的成长,这是修仙者的宿命,如果总是风风火火的进行各种交际应酬,境界很难有所提高。红娘天资卓越,之所以境界始终达不到蓬莱岛主和副岛主那样的高度,就是因为她长期以凡人姿态生活,不得不去面对各种各样的琐事,扰乱了她的心。   见到叶飞之后,她重归仙人生活,也因此觉得寂寞,不太适应了,小兔子的出现刚好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白。   红娘抱紧了兔子,重新望向叶飞,看他身上腾腾地冒着热气。仙人的修炼一开始都是炼形,比如说练些剑招、剑法之类的;慢慢的就变成炼心,寻找磨炼坚定的道心,境界才能提高。   叶飞冥想打坐应该是在炼心,身上腾腾冒出热气肯定在催动仙力在体内流转,只是他身为木系圣体,仙力为何如此炽热呢?   红娘静静地注视,六小重新睡下了,她仍然看不厌,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生出一丝感慨,感慨于叶飞真的是蛮有毅力的,白天炼体,晚上炼心,一般人绝对难以做到。   本以为宁静的夜晚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去了,没想到叶飞的身体忽然产生了变化,原本倾撒在每一寸土地上的皎洁月光忽然之间变得凝聚,全部聚集在叶飞一个人的身上,以至于除了他之外,周边的环境都变得黑暗了。   而下一刻,叶飞居然仰起头,眼睛突出,极端痛苦地张开嘴。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一只手,居然有一只手从叶飞的嘴巴里伸出来,伸出嘴巴,露出手腕,像是要去抓住天上的明月。   红娘毅然站起,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六小,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助叶飞,却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一只竖眼在那只独手的手背上睁开,像是看到了红娘,对她眨眨眼,恐怖的是,红娘的身上居然长出了很多很多同样的眼睛,一起眨啊眨啊的,甚至发出阵阵奸笑。   “刷!”黄金凤射出,红娘不顾及自身的安危,直接祭起黄金凤去攻击叶飞嘴里钻出来的独掌,黄金凤穿透了面前无形的墙壁,化作一道金光钉入独掌掌背的竖眼,它吃痛颤抖,快速缩回叶飞体内,而红娘身上的竖眼也随之不见了。   红娘快跑上前,抱住叶飞将他唤醒:“叶飞,叶飞,你怎么样。”   后者幽幽醒来,一脸的疑惑:“怎么了,红娘?”   “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正在练功。”   红娘当下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完整地叙述了一遍,叶飞有些不信,红娘去找来六小做鉴证,叶飞与它们心意相通,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完全骇然了,不可思议地道:“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修炼,怎么会有一直独掌从嘴里爬出来呢,这不可能啊。”   “要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信,叶飞,你是不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   “不可能的,一切都很顺利,我的道心变得稳固,境界有所提高,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呢。”   “那便一定有其他秘密,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秘密就藏在你的身体里,与一只独掌有关。”   “《道书》中从未出现关于手掌的记载,更不要说是长着眼睛的独掌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手掌,它甚至能让我的身上睁开同样的眼睛,可见非同小可。”   “修仙修得差点没了命?”   “能够联想到的只有走火入魔这一条,但是不像。”   “怎么办。”   “你修炼的时候我替你守着,看看它还会再出来吗。”   “也只有这样了。”   ……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是叶飞练功,红娘必定会原地守护,时刻关注他的动向,但是那长着竖眼的手掌再也没有出现,慢慢的,叶飞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红娘因为亲身经历过独掌带来的恐怖,始终没有放弃对它的追查。   到了第五天,叶飞以五行创生术催动植物加快生长,巨大榕树成长到六米的高度,枝蔓互相勾连形成巨大的棚顶,将日光和月光全部遮挡住,让下方形成了一片独立的空间。红娘问叶飞为什么要这样做,叶飞说这是为了更好地聚敛仙力,但红娘却隐约觉得,植物们互相攀结形成的场地其样子很像是一张暖床,产妇的暖床,可以不受干扰的进行生产。   这个想法很可怕,大概是看到了独掌从嘴里爬出而产生的,红娘却觉得靠谱。她更加注意叶飞的行动,发现他确实不太正常,时不时的,叶飞会在肚子上摸一下,时不时的摸一下,那动作像极了刚刚怀孕的母亲,在无知觉的情况下产生的自然反应。   叶飞出问题了!女人的直觉告诉红娘叶飞出问题了!   她又看见了圈里面圈养的两只母猪,以她对叶飞的了解,叶飞会将母猪圈养了,等着吃小猪吗?而且是连续圈养两次?   一定不会!叶飞以惩奸除恶、替天行道为己任,主张众生平等!吃是为了填饱肚子,困母而食子,绝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现在想想,叶飞一系列的行为都很诡异,不是他原来的作风。只是这些行为很小,过去并没有在意,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大大的有问题。   而更可怕的是,叶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与他最亲近的六小也没有意识到主人出了问题,意识到这一点的,只有她红娘。   怎么办?   说出心中的想法会不会被叶飞当成神经病呢!但不说出来,岂不是放任叶飞病情继续恶化。   对了,还有一点!以叶飞的脾气,好不容易摆脱了老叟的束缚,一定第一时间踏上旅程,继续想办法寻找纳兰若雪的魂魄了,怎么会在一个地方持续呆这么久。   他已不是过去的样子,而这份改变不是源自于心,而是叶飞体内出现了问题。   怎么办?   红娘第二次自问。   这一次,她决定不能坐视不管,当下趴在老二耳边,对它说:“你觉得自己的主人正常吗?”   老二一定是听懂了,疑惑地望过来,盯着红娘看了一会儿,再望向叶飞,又看了一会儿,“嗷嗷叫了两声。”   “你也觉得他不正常吗。”红娘大喜过望。   老二点头。   “这样,你鼻子灵,你去叶飞身边转转,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老二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低下头,像是在想办法,有了办法之后重新抬头,目光锃亮,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踱步到叶飞身边,在他肚皮上磨蹭。   叶飞摸摸它的头,对它说:“主人正在忙,你去找红娘玩吧。”说话倒是正常的,和往常一个语气。   老二又围着他打转一会儿,像是玩够了,恋恋不舍地回到红娘身边,嗷嗷叫。   红娘道:“发现问题了吗?”   老二摇头,它摇头的时候整个身子跟着一起晃,看起来很傻。   “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我也太大意了,叶飞心态巨变居然一点没察觉。   现在想想,他第一次建立庇护所,圈养母猪等待产仔的时候已经出现了问题,那是在与老叟死战之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前后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现在的关键是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好好的想,一定要想出来,这关系到叶飞的生死!”   红娘脑力全开,全盘回忆来到九幽山之后的种种经历,最终确定了,刚刚进入九幽地界叶飞是没有问题的,他的行为变得怪异,是在与老叟死战之后。那时候,大战终结,叶飞惨败,全身经络遭到破坏,骨头被搅碎!却在服下人形仙丹后奇迹般的破茧重生,不仅复原如初了,甚至境界更上一层楼,难道是人形仙丹造成的影响,是啊,寻常的丹药哪里是人形的,能够变成了人形它一定不简单?   是这样吗?我猜的对吗?   红娘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也不对,但她很清楚,叶飞确实是在那一次重伤痊愈之后变得不对劲的,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偶尔一些举动非常怪异,与他往日南辕北辙。   不管怎样,总算确定了他变得怪异的时间点!修仙一途是不能走快速路的,只要走了快速路便不得不承受随之而来的危险,也就是走火入魔了。   红娘心里面这样想着,随即犯愁起来:自己要怎么帮助叶飞呢?该怎么办!   一个难题跟着一个难题,真是让她头痛死了。   这个时候,叶飞怪异的举动又升级了,他开始扩建树屋,把树屋建造的更大,更宽敞,周围立起很多的树墙,让树屋不再四处漏风的同时,也将两间屋子互相隔开,保持彼此的独立性。   做完这些之后,对红娘招招手:“红娘,快来看啊,我把屋子扩建了,喜欢吧。”叶飞一边说着,一边催动草坪生长,让青草长长继而收割,铺到阳光下暴晒。   红娘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走出来之后好奇地问:“叶飞,你这是在做什么?”   “青草晒干了,就可以铺床了,这样会很软,睡上去很舒服。”   “你一个大老爷们,床铺要那么软做什么。”   “为了舒服啊,放心啦,我也会给你铺的。”   接踵而至的怪异行为让红娘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叶飞现在就像个待产的产妇,在一样一样的准备东西,好让生产的时候足够顺利。很显然,他体内的怪物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叶飞的思想,操控他做出种种怪异的行为。   红娘很害怕,因为身上的怪异叶飞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证明潜伏的怪物与叶飞本体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可能是一体的,只有这样,它的存在才不会引起叶飞的怀疑。   如此看来,想要消灭那怪物有着相当的难度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红娘无法掩饰内心的惆怅,走进树屋,发现不再透风的树屋宛若一座囚笼,忽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慌忙逃出去了。   叶飞看她慌慌张张地,好奇地询问:“怎么了?”   红娘尴尬地道:“怕你扔下我不管。”   “胡说八道。”   “叶飞,母猪什么时候生产啊,我想吃小猪了。”   “嘻嘻嘻,你也想吃了是吧,我也是一样呢,想想就流口水,不过没那么快,距离母猪生产还有七天。”   “七天?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叶飞挠头,居然有些疑惑,“是啊,我怎么会知道母猪的生产日期呢?奇怪了?答案好像一直在脑子里。”   “嘻嘻嘻。”红娘假笑,背过身的时候却变了一张脸,变得严肃,心中道:换句话说,距离叶飞体内的怪物诞生还有七天时间,我必须在此之前将它灭了,“大概因为你是叶飞吧,所以什么都知道。”   “哈哈,你说的没错。”   “叶飞,你忙吧,我带六小出去打猎。”   “快去快回。”   “知道了。” 第961章 九幽山上桐湖派   红娘向六小招招手,双方眼神有了交流,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老二展翅,红娘坐在它身上,随之飞起远行。   飞出去两三公里,红娘让老二折返回去,后者非常听话,绕回去后降落在瀑布的上游,从上往下观看叶飞的动静。   此时,他们生活的地方已被巨大植物的枝蔓掩盖,视线完全被阻挡了,看不见下面在发生什么。   红娘又一次叹气,转身平躺下,抬头望向天空,右手在老二的身上划来划去:“小家伙,你们的主人出问题了。”   老二舔舔舌头,像是在表示赞同。它不敢乱叫,因为它们是潜伏回来的,发出叫声会暴露行踪,六小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比人都聪明。   “七天之后是他体内怪物的生产日期,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红娘自顾自地说着,与其说是给六小听的,不如说在自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和他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没有了往日的清澈。”   老二又吐吐舌头,像是在表示赞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快点开动脑筋啊,怎么办!”红娘心里急坏了,但她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没有因此变得慌乱,大脑疯狂开动,思绪转个不停。“等等,我好像有主意了。叶飞既然辛辛苦苦地布置产床,证明产床对他体内的怪物非常重要,如果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产床毁了,他体内的怪物一定会因此暴跳如雷,说不定会再度现身,哈哈,我可真是聪明。”红娘抱住六小,开心地笑起来。   “吱吱、吱吱!”怀里传来轻微的声音,衣服里有什么东西钻啊钻啊,终于钻出领口露出一个小脑袋,是那只可爱的兔子,红娘叫它灰灰,这些天与红娘朝夕相伴。小兔子“吱吱”的叫,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也跟着开心起来。   红娘哈哈大笑:“对,就这么办。”   “你在这里做什么。”忽然出现的声音,令兴高采烈的红娘心情坠入谷底,她心里咯噔一下,能够感受到一双黑色的眼睛在身后注视着自己。   慢慢回头,露出色眯眯的笑容:“偷看你啊,本来以为你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洗澡呢。”不得不说,女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不用教也超会演戏的。   “没个正行。”除了叶飞,还有谁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红娘身后,他的面孔本来是板着的,充斥着阴霾,听了红娘的解释脸上的阴云瞬间散了,没好气地望了六小一眼,责怪道:“你们也和她一起疯。”   六小和红娘一个套路的,装出一副懵懂无知,傻里傻气的样子,仰面躺下露出肚皮,舌头吐出来,屁股扭来扭去,在地上打滚。   “没个正行!快去打猎吧,我真的要洗澡了。”   “一个大老爷们,洗澡还怕人看吗?”   “快去!”   红娘吐吐舌头,笑嘻嘻地领着六小走了,叶飞目视她们走远,脸上的笑容始终洋溢:“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他是真的对身体的变化没有感觉。   老二展翅,红娘坐在它的背脊上,飞出去老远才敢回头,彻底看不见叶飞了,红娘总算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他打死呢。看来那个怪物只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叶飞,不能完全控制他。   这就好,叶飞还有救。”   “嗷嗷!”老二嚎叫,像是在回应她。   “我担心,如果咱们亲手把叶飞建造起来的产床毁了,他身体里的怪物会狗急跳墙。不行不行,不能做的如此明显,咱们需要借助外力,而且要分步骤有序开展计划才可以。   我怎么这么聪明呢,对,就这么干。”   她拍拍老二的背,对它道:“你给小伙伴交代下任务,等下咱们分开行动,你跟我走,五小去打猎,日落之前重新汇合,一起回去。   看到那处长得像葫芦的山峰没有,就在那里集合,谁也不许先回去。”   知道红娘心系叶飞,老二对她完全服从,连续叫了几声,对身边的五小发号施令,然后便载着红娘往山巅上去了,五小则与他们背道而驰,深入密林打猎。   红娘为什么要上山呢,因为山上住着仙人,仙人就是她需要借助的外力。   以老二的脚程,从山腰的瀑布飞到山巅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如她所料,山上有着仙人存在。   看牌匾上提的字,叫做桐湖派。一个偌大的院子里,熙熙攘攘的有那么几位仙人,门口懒洋洋地趴着一只棕毛狮子,像看门狗似的,一半身子在门槛外面,一半身子在门槛里面,红漆刷过的大门因为它的原因关都关不上。   红娘隔着云观瞧一阵,发现山上的仙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给点刺激估计是不会有战斗力的,当下拍拍老二的背脊,对它说:“等下你去把那只大狮子咬死,记住了,速战速决,但要留下血迹,血迹要厚,要清晰,从山上一路延伸到瀑布那里,把他们引过去。   叶飞是外来的仙人,这些人见了他之后一定上前盘问,到时候,咱们在暗处躲着,伺机而动。”   老二斜着眼睛瞟了红娘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看你平时傻里傻气的,想不到都是装的,一肚子坏水,叶飞估计都没有你脑子好使。   “干啥啊,不愿意啊!你有更好的办法没有,没有就照我说的去做。”   老二不再看她了,转而望向口水流了一地,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觉的大狮子,点点头,心说:“兄弟,别怪我,这娘们忒狠!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记住喽,下辈子长点眼,可别再得罪女人了。”   当下抖抖身子,示意红娘挪挪地,后者马上理解了,改为御剑飞行。   总算离开了那个女人,老二感觉腰不酸了,背不痛了,浑身都有力气了,又斜眼去瞅红娘,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该减肥了!   遭到狠踹“快去干活。”   当下,从天上悄悄地来到地上,压低身子,收敛气息,缓步上前,慢慢地走近了那只口水流了一地的大狮子,“兄弟,走好了。”   就这样一路静悄悄的前进,院子里的道士一点都没有察觉,倒是那大狮子毕竟是只猛兽,在天狼老二距离自己还有两米多远的时候,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鼻子里吭吭地喷了两口气,眼睛睁开,眼皮费力的抬起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猛然见到一只巨大的狼头出现在眼前,吓得尿都喷出来,刚想喊,老二已经闪电般扑出,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   “噗嗤、噗嗤、噗嗤。”剧烈的挣扎,大狮子绝非等闲之物,若非是偷袭老二未必拿的下它,大狮子剧烈反抗,尾巴乱甩,四爪乱挠,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幸亏院子里的道士们平时懒散惯了,听见了声音也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互相推诿道:“喂,你去看看,看看大棕怎么了。”   “呸,你怎么不去啊,老子还累的慌呢。”   “你们这两个懒鬼,真是一个比一个懒,哪天魔教打上门刀架在脖子上,看你们还懒不懒了。”   “早就和魔教穿一条裤子了,大师兄。”   “你有理你有理,支不动你们几个懒鬼,我自己去。”那个被称为大师兄的人看上去比其他师兄弟弟勤快一些,也管事一些,第一个放下了手边的活,懒洋洋地走出门了,看到门口湿淋淋的血迹后,没睡醒的眼睛瞬间睁开了,跑回屋内大喊“出事了,出事了!兄弟们,快抄家伙,跟我来!”   “别想骗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出什么事啊。”其他师兄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彻底惹怒了大师兄,扯着嗓子怒吼起来:“快点!大棕出事了,跟我来。”   他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各种横七竖八的姿势下各自站起,拍拍身上的土,召唤仙剑,跟着大师兄去了。   这一出门不要紧,一大滩的鲜血立时映入眼帘,还有剧烈搏斗挣扎的痕迹。几位道士显然和大棕关系不错,脸上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上门欺负大棕?”   “一定是山上的猛兽!跟我来,这里有血迹,它们还没有走远。”大师兄当先追出去了。   “大棕要是死了,管你是什么凶横的恶兽,天涯海角道爷也追上你,剥了你的皮。”   几名道士循着血迹一路下了山,追出去四五里路,血迹没了,有人建议道:“咱们分开找吧,得快点了,血迹清晰出血肯定少不了,再耽搁耽搁,即便找到了大棕也凉了。”   “不行,不能分开,确定对方的身份来意之前,分开太危险了。”大师兄厉声呵斥,“这样,蹲在地面翻找血迹速度太慢了,咱们上天吧,举高俯瞰更容易发现线索。”   “师兄,关键时刻还是你灵透!”   “少跟我耍贫嘴,都是你们平时懒散惯了,被人家从眼皮子底下把大棕叼走,那可是师父的小宝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师兄,别忘了你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啊。”   “住口!”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还有正事要办呢。”   血迹断了,几人不再局限在地面寻找,陆续祭起仙剑升空,居高俯瞰扩大了搜索的范围。   红娘藏在远处一颗大槐树底下,看着他们升空后露出得意的笑容:“成了,这帮傻小子,怎么去怎么来被我算的明明白白的。”   老二趴在她身边,吭哧吭哧地啃着大棕的大腿骨。此刻,雄壮的狮子已经凉透了,舌头从嘴巴里伸出来,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就连苍蝇都已经围着它转圈了。   老二为了杀掉它真是累坏了,抱着它的大腿一口一口地吃肉,场面有些血腥。   “别再吃了,你这个家伙!”红娘呵斥它,老二悻悻地回了一眼,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总归是放下了嘴边的食物。   红娘道:“快点,快点把大腿扯下来,扯的越用力越好,要看到牙印。”   老二磨磨唧唧的不行动,心说你这是要搞哪样啊,刚吼我不要吃了,现在又让我把大腿扯下来,这是要分赃吗?   “还不照我说的去做。”红娘第二次吼它,老二哼了一声,虽然不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但知道她一心为了叶飞,只能照做了。当下锋利地爪子伸出肉垫勾住大棕的身子,牙齿咬出大腿的根部往外扯,哗啦一声,把大腿扯下了身子。   “就这样叼着,当做打猎取得的战利品带回去,叶飞不会怀疑。”   老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望过来的目光闪烁着星星,那意思好像在说:哇塞,你是要栽赃嫁祸啊,好聪明啊!   老二将整根大腿叼起来,连皮带肉再加上骨头起码得有七八十斤,它叼在嘴里一点都不费力,一狼一人选了相反的方向下山去了,在之前约定的地方和五小汇合,一起回到了瀑布。   此时,瀑布已经大变样。叶飞不仅让榕树疯长,形成避难所,还让周围开满了花,似乎要以此衬托生产之时的喜庆气氛,甚至招来了很多的水果储存,他亲口解释,是为了吃小猪仔的时候味道不那么单调。   红娘算是彻底服了,心说:你这个怪物就在叶飞体内放开了折腾吧,总有我收拾你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感觉时辰差不多了,她抬头看看天空,连个道士的人影都没有,骂了声废物。转念一想,以这几块料的水平,叶飞借着仙阵庇护,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了,得想办法把他们引去阵眼,先把仙阵毁了,再来和叶飞碰面。   当下,给老二使了个眼色,后者真是死精死精的,马上心领神会了。   这一狼一人眉来眼去的样子明显有奸情,换做往日叶飞早就发现了,今天一个是天快黑了,一个是叶飞一心布置产床无心他顾,始终没法发现他们之间的小九九。   老二“嗷嗷”叫了两声,吩咐五小把食物全部堆在空地上,越容易被人看到越好,接着以外出放风的名义跑出去玩了。   叶飞抬起头看了它们一眼,抱怨了一句:“真是越来越疯了。”便不再理会。   红娘来到他身边守着,这么做是为了把身上的嫌疑摘干净,“叶飞,你练功练的怎么样了,有进步了吗?”   “我觉得道心在一点点的凝聚,越来越像样了,等成功的时候给你惊喜。”   “还有惊喜啊,你可真棒。”看叶飞不搭理自己了,红娘又没事找话说,反正就要缠在他身边,“你说那天从你嘴里钻出来的,不会就是凝聚而成的道心吧,我可要告诉你哦,道心可不会是那个鬼样子。”   “道心应该是什么样呢?”   “这个,其实我也没见过几个人的道心,但肯定不是那个样子的。”   “跟没说一样。”   “叶飞,是不是该生火啦,有干木头吗。”   “生火离远点,可别把我辛苦布置的植物点着了。”   “这边都是新鲜的植物,生不了火,你跟我去捡点木头呗。”   “你自己不能去啊。”   “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一个人在森林里转悠你忍心?”   “六小呢?”   “早就没影了,出去玩了吧。”   “真拿你们没办法。”   在红娘再三劝说之下,叶飞和她一起暂时离开了避难所,去到山下的林子里捡干木头。   话分两头,正在四处寻找大棕下落的道士们,忽然看到六只长着翅膀的白狼在天上盘旋兜转,他们从未见过长着翅膀的狼在山上出现,心中立时警觉,齐刷刷地追了过来。   没想到距离近了,那六条天狼不知是发现了他们还是怎的,居然急速俯冲躲进密林,就此失去了踪影。   几人循着它们离去的方向在林子里翻找,顺利找到了瀑布下方的避难所,看见了并排而立的两间木屋,以及丢弃在空地上的大棕血粼粼的大腿。   即便化成灰也认识,那绝对是大棕的大腿无疑!参差不齐的伤口血粼粼的,还在往外淌血,肯定是被猛兽硬生生撕扯下来的。几人心中大痛,正要咆哮,却被大师兄拦下了:“别叫!这里明显是人为建造的,主人可能就在附近,要给大棕报仇,就要打对方个出其不意。”   “大师兄,你想怎么做?”   “保持安静,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表明主人的身份。”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瀑布处传来异响,大师兄手持仙剑当先扑了上去,一起的几名师兄弟紧跟着他。   站在瀑布前,面前是湍急的水流什么也没有,“师兄,动静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没错!”   “难道他们在瀑布后面?”大师兄握紧了剑,他还是第一经历如此诡异的事情,心里面有些发颤,又不能后退让师弟们看了笑话。当下,试探着递出仙剑刺入水帘,居然一下子刺进去了。 第962章 行渊   几人面面相觑,看出对方脸上的惶恐和惊喜,大师兄右手一荡,长剑顺势而起斩开水波,果然,水帘后面隐藏着一个山洞,他第一个走进去。   进去后,看到几样东西互成掎角之势摆在山洞里,马上明白了:“想不到,居然有人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布阵,这分明就是不安好心,太大意了,若被师父知道一定会被重重责罚。”   “大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藏得如此隐蔽,这里肯定就是阵眼了,给我把它毁了。”   “等等,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是阵眼,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故意引咱们来此似的。”   “一定是苍天的安排,管那许多作甚,叫你毁你就毁。”   “是,师兄。”   “乒乓、乒乓、乒乓……”随着一连串刀砍剑劈,安放在阵眼位置的种种法器被砍得东倒西歪,叶飞辛苦布置的阵法立时就破了,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仙力池子立时外溢。   还不满足,几人破坏了阵眼之后快速离开山洞,点了一把大火将周围的树木全都烧毁,叶飞连续多日的辛劳至此功亏于溃。   “走!老窝被咱们掏了,主人肯定马上回来,咱们先上山请师父出关,看那人有没有胆子找上门来。”大师兄非常聪明,在摸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他选择带着师兄弟们先且马上离开,迎接山上的最高战力几人的师父出关,防患于未然。   “师兄,就这么走了?大棕的仇还没……”   “住口,想留下你自己留下!能够依据地形布置仙阵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咱们未必打得过对方,请师父出关才是良策。”   “师兄,算我错了,我听你的,走!”   叶飞和红娘赶回来的时候,避难所已化作一片火海,残留着金辉的夕阳下有着几道彩线闪耀,那是仙剑飞过天空留下的痕迹。   叶飞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   红娘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愁容密布,细声细语地规劝叶飞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忍忍算了,毕竟是闯了人家的地盘随便布下阵法,被破了也说的过去。”   “算?我辛苦建立的避难所被他们如此毁了能就这么算了?开什么玩笑!既然避难所被那帮人毁了,干脆,我们就去把他们的地盘占了得了。”此时叶飞完全忽略了,为什么红娘一口咬定是山上的仙人烧毁的避难所,怎么不能是哪路的仇家,或者是外来的魔教中人干的!其实红娘下意识的已经把真相暴露了,只是叶飞现在心中大乱,没有斟酌其中的细节,否则一定能发现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惜,他已没有机会,甚至还中了红娘的激将法,要上山屠仙。   随便扫了一眼,见六小还没归来,对着群山厉喝:“看家狗不会看家,要你们何用。”   他和六小心意相通,本来不用放声厉喝的,却故意如此,是为了给远遁的那几人提个醒,我叶飞要追上你们,抄了你们的家!好让他们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六小这才从远方归来,一身泥泞,玩疯了的样子,戏演的十足。   可是这又露出了马脚,毕竟六小皮毛有自净功能,动物的血都不能沾染,又怎么会染上脏泥呢。   好消息是,叶飞仍是没看出马脚。   要么就是关心则乱,要么就是叶飞主体的思维被侵蚀的越来越严重,反正是什么都没发现。   六小看到主人发火,露出怯懦的样子,垫着脚尖走过来,眼睛想看又不敢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叶飞冷哼道,“你们真是玩疯了!”   六小总算到了他身边,在他腿脚磨蹭,以此示好。   “随我上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嗷嗷嗷!”   六狼同啸的时候,老二却和红娘对对眼神,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他们究竟有何打算,下一步准备如何?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   却说山上的道士们离开火场没多久,便听到叶飞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直达心底,听那声音浑厚,传播百里不散必然是位强者。   几人面面相觑,对大师兄挑起了大拇指:“师兄,还是你说的对,只有把师父迎出关才是稳妥之策。”   “好久没惹事端了,这一次只怕不好收场。”大师兄却一点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忧心忡忡的,“这次的事情,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师兄。”   “哎,不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先把师父迎出关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在说。”   “说起来,师父已经闭关一年了,期间不吃也不喝,莫不是已经飞升了吧?”   “若真是飞升,便开创了咱们桐湖派的历史,你们几个小子做梦都得笑起来。”   “嘿嘿,说的也是。”   “师父是练就了辟谷之术,无需饮食。”   “大师兄,我觉得师父太抠门了,他那一身的本事,也不多传授咱们几样。”   “师父一心修炼,收弟子纯粹为了料理山上的俗务,随手教几件本事,已是了不得的恩赐了。”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藏私了大师兄!”   “混蛋小子,整天跟我没大没小,皮痒了是吧。”   “师兄你别激动,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你们几个听好了,师父闭关修行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我们先别急着喊他,等那人上了山,将他引到师父的仙人洞府之前,诱他破坏洞府大门,师父见有人公然上山挑衅必然大怒,也就不会追究咱们扰他清修的罪过了。”   “大师兄,关键时刻还是你靠的住,就这么办。”   “本来我是想着硬着头皮先迎师父出关应急的,不过看那山下之人来势汹汹,必然迫不及待的打上门,干脆便借他的手把师父请出来算了,顺势将所有的罪过推到那个人的身上。”   “本来就是他的错!蓄养的狼犬杀死了大棕不说,还在咱们桐湖派的地头私自布下法阵,太不懂规矩了。”   “只不知对方的身份,到底是魔还是仙!”   “多半是魔教中人。”   “未必!”   眼看着自家山门就在前方,几人驾驭仙剑降落下去。   大师兄吩咐道:“等下咱们几个在院子里守着,等着那人前来,管虎你去后门藏好了,看情形不对马上去师父那里报信。”   “大师兄,你不是要利用那人把师父引出来吗?”   “万一实力差距过大,咱们根本来不及引诱他见到师父怎么办?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我的天啊,师兄你今天是开挂了吗,思考的如此周全。”   “少拍马屁,照我说的去做。”   “轰隆!”却忽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几人急速抬头,见到一个赤红色的光球从天而降,撞塌了大门以及围绕着大门的西面院墙,将桐湖派的牌匾撕成粉碎。一男一女,六匹飞狼,随着光芒的散尽显露出真身,其中那位身穿黑衣的男子,一身黑色道服,身材挺拔,面容刚毅,冷冽的目光向刀子那样扫过他们的身体,可见来者不善:“你们,为何毁了我的避难所!”往日的叶飞绝不会为了区区避难所打上别人山门,现下避难所一毁,几乎失去理智,可见思维已遭到了体内不知名生物的控制。   红娘忧心忡忡,她蓦然发现叶飞的症状比想象中的严重许多,心说:叶飞体内的怪物能控制他的思想,将之强行剥离不会对叶飞的智力产生影响吧。   桐湖派大师兄临危不乱,拍拍管虎的肩膀,对他说:“敌人比想象中更强,快去,快去找师父,求他出关。”管虎看出局势不妙,一溜烟地跑下去了,走过后门上了后山,至此不见踪影。   大师兄双手抱剑,向叶飞拱手:“在下,桐湖派弟子行渊,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师从为何?”   “区区姓名不足挂齿。”叶飞虽然思维被控制,总归没有完全变傻,知道现在不能自报家门,否则蜀山的脸要被他丢尽了,“我此行来,为了讨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行渊却很聪明,见叶飞不敢自报家门,已知不是魔教中人,魔教中人向来以行事狠辣著称,做了坏事巴不得留下名号好在门内叫响名堂,不会遮遮掩掩的。   “我问你,毁我避难所作甚。”叶飞气势汹汹地问。   “兄台,你身为仙人应该知道,在别家的山头布置仙阵是仙人大忌,是必然要遭到驱逐的!”行渊一字一顿地解释,话说的很慢,为了观察叶飞的反应,“更何况,我们桐湖派看门的大狮子被咬死了,凶手就是那几只飞狼!”   “哼!”看他临危不乱,叶飞心里面一阵嘀咕。一来,自己明明穿了身黑色的袍子,与魔教服装类似,对方却能够一眼看出他仙人的身份,可见眼力不错;二来,在别人家山头布置仙阵确实是大忌,这就如同在他人窗户下面撒尿,不揍你算怪了;三来,护院的大狮子被六小咬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叶飞忽然发现,可能自己确实是理亏的,而且理亏的还不是一星半点,但脑子里就是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蛊惑他,“快去,杀了他们,占了他们的院子用来修炼,修为定能更进一步。”   他晃晃脑袋(这一举动被红娘看在眼里),脑海中的声音没有减弱反而越加清晰,转目望向六小,“是这样吗?”   本以为六小肯定要认下了,毕竟对方没必要撒谎,却没想到六小居然非常愤怒,好像是遭到对方无情的栽赃一样,对着大师兄行渊呜呜的咆哮。   “它们不承认呢!”叶飞冷笑,心说:现在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了,事已至此,收场已没那么简单。   “在我们桐湖派的地头布阵,总归是你的错吧!”行渊不断和叶飞讲理,一来可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二来能拖延时间,拖到师父出关,“我说的没错吧,兄弟!”   “呵呵!”叶飞冷笑,脑海里蛊惑的声音越来越强,以至于他不按照声音的指示去做便会产生剧烈的头疼。大庭广众之下,他那清澈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混乱,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桐湖派?九幽山地貌广博,人杰地灵,山头众多,难道大山中的天才地宝全是你家的,有点霸道了吧!”   “少废话,你身为仙人,应该知道仙人的规矩……”行渊身后的一名师弟看不过去了,大声呵斥叶飞,他的声音如此刺耳,出口之后行渊马上阻挡,可惜已经迟了,只见叶飞手一扬,一道澎湃的气浪涌出,那人根本无从反应便被击飞四五米远,撞塌了主殿的大门,跌倒在耸立着先圣铜像的神殿中,连续咳血,许久起不得身。   “你敢打人?”一时间,各色光芒闪耀,几个师兄弟们怒火中烧,纷纷腾起仙罡。然而他们身上的光只是蓝色或者绿色的,连黄色都没有,与叶飞身上最顶级的赤色仙罡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去看看,师弟的伤势怎么样了。”行渊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目光凛冽地望向叶飞“看来,你是故意来找茬了!”   叶飞冷笑,再度扬手,一股澎湃气浪化作万马奔腾,扑向对方。   这个时候,行渊腾起了仙力,令叶飞极度诧异的是,行渊的仙力居然是橙色的,与冷宫月、楚方、尹朝华等等蜀山各峰一流强者同样的颜色,区区桐湖小庙,居然藏着条大鱼?   果然,随着行渊抬手,叶飞的攻击被挡下了。   “你……很强啊!”   “可不要小看了我们桐湖派!”身后的师弟们,从来都没见过大师兄与人动手,只见他身披圣光,手持仙剑,气势不凡,心说:原来平日里跟他们嬉皮笑脸的大师兄真实实力这么强的!   “沧浪浪!”三尺长剑在行渊手中寸寸出鞘,耀眼的光芒四射,兽啸震耳欲聋,撼动大地,“这把剑名叫捭搁!乃是山上最强的仙剑之一,咱俩年纪相仿,我手持山上最强之剑与你做对手不算亏待了你。”   “好啊,你便当我是来挑战山门的吧。”叶飞掌心一吐,朝花夕拾剑现身,那花里花哨的样子和神剑捭搁的稳重真是相形见绌。   “刷!”仙家动手,最讲究规矩,既然已经互相谈妥,那动手便在眼前。   行渊右手持剑,急速掠出,锋利的剑尖从地面划过,临近后怒然扬起如神龙抬头。   “吼!”随之而来的还有震慑人心的兽吼,以叶飞之能也觉得耳鼓欲裂,精神涣散,在短暂时间内分了心。   “赢了!”同门的师兄弟们兴奋地拍手。   “没有那么简单。”红娘不屑一顾,她早看出来了,这些人里也就这个叫做行渊的有些意思。   如她所说,眼看着捭搁的剑锋已经逼近到身前一尺,叶飞忽然后退了一步,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三米之外,千钧一发之际避过捭搁的锋刃,正要抬手反击,行渊的足尖也是落地,继而原地消失了。   见此情形,红娘和叶飞都是心中一惊:“缩地成寸!行渊和自己年纪相仿,竟然也进入了化幽境界,掌握了缩地成寸?”可不是怎的,行渊再出现时已到了叶飞近前,手中长剑直指咽喉。   “好!想不到小小的九幽,竟也是藏龙卧虎!”   “听你的口气,当是蜀山人了!你们蜀山啊,惯常以居高临下的态度看待其他仙家,殊不知,仙道发展近千年,美丽的天鹅被那一亩三分地困久了,也会变成井底之蛙。”   “谁告诉你,我是蜀山人的!”沧浪,叶飞一剑将捭搁架开,紧接着踢出一脚,“我是来要你命的人啊,傻瓜!”此时,叶飞身上邪气大做,与往日的他判若两人。   行渊被踹飞,叶飞转守为攻:“刷刷刷刷刷!”一剑快似一剑,行渊应接不暇,疲于应对,剑上传来的沉重他只在与师父过招时感受过。   “砰!”又一次硬碰硬过后,叶飞双足发力一举登天,借助居高临下之威用出一招一泻千里,“刷!”匹练一般划过天际,仿佛携眷着摧古拉朽之势。   “砰!”行渊全力迎战,可惜力量不济,捭搁剑被振飞,他自己也跟着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   朝花夕拾剑的剑锋抵住了他的脖子,叶飞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夕阳西下的所有光辉:“你境界挺高,能力挺强,可惜对敌经验不足,不是我的对手。”   “为何不直接取我性命?”   “为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叶飞正在天人交战,一个声音敦促他赶快出剑,捅死了行渊,桐湖剑派唾手可得;另一股力量又在不断拒绝,拒绝这个声音,拒绝他下此狠手。   “拿起剑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个机会若把握不住,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了。”叶飞退后一步,示意行渊重新拿起剑。   后者露出惊讶的表情,万万想不到叶飞居然像长者教育后辈那样给了他第二个机会。   既怀疑又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要从他脸上看到些许破绽,可惜没有。   “拿起剑吧,我知道你还有更强的力量!”叶飞哂笑,他怎会看不出,刚刚突然变招打乱了行渊的节奏,行渊一身的功夫没来及使用就败了。   “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963章 白眉上仙现   行渊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百米之外将捭搁拔出,从新摆好了架势。   “让你看看捭搁的真正实力。”   “好啊。”   捭搁又一次逼近了叶飞,伴随他的逼近,“隆隆”的兽啸响起,令叶飞脑海一阵发蒙。   “看来,这就是你的攻击手段了。”   “不错!捭搁剑中封印着以声波为攻击手段的强大灵兽,每一次挥剑,都能掀起一波音浪扰乱你的心智,破开你的气场。”   “很不错的技能!但似乎只在起手式时才有效果,是你平时疏于练功,以至于无法发挥它全部的威力吧。”   “用不着你管!”行渊脸一红,显然是被叶飞戳到了痛处。   他有着懒散的性格,平日里和师兄弟们嬉笑怒骂不分彼此。天生的性格让他在修行一途畅通无阻,因为修仙,本就讲究天人合一,欲速不达。修仙者越是放空心灵,不去过分追求什么,反而越能达到更高的层次。   因此,行渊年纪轻轻,已然进入化幽境界,与叶飞并列,但是,境界的提高并不等于实力上升,除了师父出关的时候,行渊绝少与人切磋技艺,以至于技艺生疏,空怀一身本领,却没有使用出来的能力。以捭搁剑的属性,近身肉搏本是强项,但行渊由于对敌生疏,除了蓄势待发的第一剑,其他剑招往往不能发挥出捭搁兽啸的能力,以至于和叶飞打了没几下就败下阵来。   此刻,他痛定思痛,手持捭搁不断迫近,想要一雪前耻,叶飞却已经窥破了他的破绽,直接持印念道:“干已申辛更生!”两棵看似柔弱小草钻出地面,勾住行渊的脚踝,“噗!”后者脚踝被勾住,不经常锻炼的身体立时前倾,失去平衡,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一出狗啃泥,本来对他给予厚望的师兄弟们立时脸红到了脖子根,一个个强忍笑意。   蓄势待发的全力一击就这样被叶飞轻易化解,行渊好不恼火,许久不愿起身。   “你啊,实战技巧太差了,真应该好好练练。”   听叶飞的语气,轻佻大于决绝,似乎还想放行渊一马,却在此时,黑色的瞳孔忽然闪了两下,一抹凶光自瞳孔最深处涌出,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杀意大作,那炙热的杀意整座山都感受的到。   “去死吧,废物!”语气也是大变,直接飞出仙剑直刺行渊背后空门。   “大师兄!”行渊人缘真是不错,看他有难,同门的师兄弟们不顾危险的扑上来,哪怕螳臂当车也要为他挡剑。   “不自量力!”叶飞却不停手,或许在他看来,众人的行为正好省去了许多的麻烦,一举将他们穿成糖葫芦,偌大的院落就归他了。   可惜事与愿违,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猛烈气流撞破后门,从相反的方向飞来,后发先至,撞中朝花夕拾剑的剑锋。   “刺拉拉,刺拉拉!”气态的仙力凝聚出剑的实体,与朝花夕拾剑激烈碰撞,最终将之振飞。   叶飞将神剑召回,两眼眯起望向仙力冲来的方向,却见一名仙风道骨的白发道士坐在一片白云上,轻飘飘地飞过后门降临众人面前,同在云上的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   见到老者骑云登场,桐湖派弟子仿佛看到了救星,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他们纷纷跪倒,对着老者叩拜:“师尊,您总算来了。”   那老道瞄了一眼被撞塌的院门,又看了看叶飞,最终将目光落在行渊身上,拂尘一扫,在他屁股上轻轻掸了一下:“今日之事,你无罪有功。   起来吧,以此为耻,从此好好修炼,你的修为不在这位少年之下,只是运用修为的方式不对,为师会好好教导你的。”   行渊对师父很是尊敬,被拂尘掸到当下从地上爬起来,虽是被一脸的挫伤以及吃到嘴里的烂泥引起师兄弟们的嘲笑,却不为所动,向师父鞠躬行礼道:“谨遵师尊教诲,弟子今后定然刻苦用功,绝不再让师门受辱。”   “起来吧。”行渊匆匆站起,站到师尊身后。   那老道像是没看到叶飞一样,继续教育一众弟子,“你们啊,平日里疏于练功,备懒度日,今日见到高人上山,无从应对,可知错了。”   “弟子知错了。”众弟子纷纷叩头。   “都起来吧。”   得了老道的宽恕,桐湖派的弟子们纷纷起身,与大师兄并肩而立。   直到此时,老道士温和的目光才落在了叶飞身上,面带清风之笑,不怒自危的说:“小小年纪挑战我桐湖山门,不为名满天下便一定有什么肮脏目的。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处。”   叶飞冷笑,不置可否。   “不报家门便是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看来你是另有目的了。”和行渊一样,老道智慧超群,远远超过一众庸俗不堪的弟子,“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的弟子们毁了我辛苦建造的避难所需要赔偿。”   “不,我是谁与你大有关系,因为我已知道你是谁了!”   “呵呵。”   “放心,我不会说你的名字,因为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你不仅会被自己那位严厉的师父废去一身的道行,甚至还要被逐出师门。   但贫道的名号你必须知道,否则便不知是谁打了你的脸,更不知是谁在你的一生中为你上了最生动的一节课。”   “是吗!那真要请教了,你的法号是?”   “白眉!”   “白眉?”叶飞和红娘同时一惊,继而蹙眉,两人同时意识到自己可能捅了马蜂窝,惹了大麻烦了。   从古至今,法号白眉的仙人很多,无不是过眼云烟,匆匆过客,只有一人,直到现在仍被众人熟知,甚至连蜀山掌教都颇为尊敬,连蜀山之虎也经常提起。这个白眉和云师叔、掌门真人李易之同辈,都是蜀山剑派的弟子,他嗜武如痴,为人正直。   曾在仙魔大战之时与云师叔并肩作战,重创魔教,后来自愿请调进入边境驻守,一去就是两年。   恢复和平后,白眉不贪求名利,离开主峰云游四海,有传说他一直在蜀山和魔教的边境一带活动,以防备有朝一日,魔教卷土重来。   白眉名号很响,红娘认得,叶飞对他印象更深!当年掌门真人李易之邀请千峰门主主峰一聚商议大事,对一个白眉白须的老道士特别礼待,甚至连云师叔也与此人相谈甚欢。   现在想想,可不就是面前之人吗,难怪他说认识自己,居然不是虚张声势。   这可坏了,万万想不到白眉道人竟然已在九幽山中另立山头,还教导了一群弟子出来。看样子,他手下的弟子们全然不知师尊当年的盛名,更不知师尊便是为了对抗魔教,才会在九幽山扎根的。白眉不愧是武痴,估计因为自己爱武,才对弟子们疏于教导。   叶飞的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作凶狠之态,“白眉老道,勿论其他,我今天便是要挑战山门,讨回公道,可敢应战。”   以白眉的眼力,自然看得出叶飞面容突化狰狞,一道黑气自脏腑升起,盘踞天灵,当下叹了口气:“原来,你也是身不由己,也是命该如此,让你落难之时,落到我白眉手上,否则这一关你怕是过不去了。”   白眉扬起拂尘,一道金色的瀑布从天而降:“来吧小娃娃,贫道刚刚出关,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拂尘上扬,一道金色瀑布从天而降,叶飞见此情景便知道自己惹到了不得了人,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要说进入九幽地界,叶飞真是倒霉透顶,先是莫名其妙地遇见了卖蛊的老叟,本想着惩奸除恶,为民除害,没想到对方是个顶级高手,甚至和药人认识,叶飞和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以至于遭遇失败,身受重伤,更是由于这一次的重伤,导致身体之中发生了某种惊人的变化,孕育出一个不知名的怪物。   随即,红娘为了帮助叶飞除掉体内的怪物,和叶飞身边的六小设下圈套,引着山上的人去清理了叶飞辛苦搭建的产床,逼的叶飞挑战山门,她们想的挺好,等到叶飞和山上的仙人拼到筋疲力竭之时,红娘便出手制住叶飞,待到七日后怪物的诞生之日,逼它现身进而亲手了结。   哪里想的到,上山惹事居然惹到了蜀山宿命白眉头上,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九幽山作为魔教和蜀山的边界线,是百战之地,不仅鱼龙混杂,而且都是些有实力的高手,也只有高手才能长期盘踞在此不被战争吞没,九幽的情况和人间佛国是完全不一样的,叶飞如果按照在佛国的那套准则行走于九州,以后吃的亏还会更多。   随着一道金灿灿的瀑布从天而降,叶飞知道,没的打了。   眼前的金色瀑布明显是道心的具现化,换句话说就是领域了,一个领域境界的高手站在自己面前,那还打什么。   叶飞真是欲哭无泪,体内的声音催促他:“赶快跑,逃离此地,快点。”七天之后便是那怪物的诞生之日,他好不容易看到了降生的曙光,如果此时叶飞受伤,相当于母体损毁,一切都前功尽弃。   叶飞的心智此刻完全被那怪物控制,一道黑气升起,盘亘他天庭之处,操控叶飞的行动,丝毫不顾及面子,转身就跑。   “小娃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桐湖道观当什么地方了!”白眉一扫拂尘,金色的瀑布长作几千米高,叶飞肩上瞬间有了几万斤的重量,挺直的腰立时就塌了,变得举步维艰起来。   “死道士,好生了得的手段!”费劲千辛万苦,叶飞总算往前迈出一步,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三米之外。白眉看他使用仙术,两眼眯起,抛出拂尘,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拂尘却有着惊人的力量,居然追上叶飞的速度,出现在他身后。   后者眼见拂尘杀来往前迈出第二步,又一次在原地消失,可惜拂尘也从原地消失,始终跟着他,叶飞出现在哪里,拂尘便出现在那里,如此三番,始终没能逃脱拂尘的追击。   而此时,金色瀑布越长越高,海量的压力席卷,无论叶飞走到哪里,这股压力都如影随形,到他第四次变换身位时,白眉老道信手拈来一滴瀑布之水,以大拇指和中指轻轻弹出。   “啪!”看似普普通通的一滴水,分毫不差的击中了叶飞的膝盖,后者感受到一股洪荒之力冲入体内,头一沉,来了个狗吃屎,和刚刚的行渊一模一样,甚至是同一个位置。   一众弟子这才知道自己的授业恩师到底有多么的强大,拍手叫好,庆祝师父总算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他们哪里知道,若叶飞在全盛时期,和白眉道人过两招是完全没问题的,可他现在被体内的怪物控制了心智,力量发挥不足七成,而且很多招数都用不出来,才会输的如此之惨。   倒地的叶飞就和刚才的行渊一样,不仅脸挫伤了,而且吃进一嘴的泥,挫伤倒好说,以他的恢复能力顷刻之间便可复原,但那一嘴的泥却实在太跌份了,大大消减了此前的锐气。   不仅如此,趴在地上的时候,万钧之力压在他整个身上,越来越重,以至于叶飞挣扎几次都站不起来。   白云飘飘,白眉坐在云上气定神闲地飘过来,右手前伸,重新握住了法宝拂尘,似要对叶飞痛下杀手。就在此时,一只金钗划过天际,刺穿瀑布水帘,冲向白眉。   “传说中无所不破的黄金凤?你是蓬莱的高手!”白眉真是见多识广,打眼一看便认清了黄金凤的来历,“只是,贫道是真的看不懂了,你们一个蜀山的高手,一个蓬莱的高手,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甚至胆大妄为的前来挑战山门?”   红娘毕竟是蓬莱仙岛叫的上号的高手,虽然未进入领域之境,但黄金凤所过之处,即便领域也能扎个窟窿。   随着黄金凤进进出出,领域力量骤减,叶飞获得了短暂的行动能力,他翻身而起却没有逃跑,一剑刺向白眉道人。   后者握着拂尘随便一扫,正磕在剑尖上。   “哗啦”一声,剑刃碎裂成片,剑势却未尽,片片飞花迎风起舞,化作千百把刀刃射向白眉。   “老师!”弟子们惊呼。   白眉也未料到由此一招,眼中凌厉一闪而过,大喝一声:“破!”仙力震爆,将片片飞花尽数弹开,却也在一瞬间丧失了眼前的视线。   就是这一瞬间,更大的杀机到了,狂暴的仙力爆发过后,白眉失去了叶飞的踪迹,等到有所察觉时,他先是拽住同在白云上的小道士管虎,将他高高抛起,紧接着双足御风,自己也飞了起来。   几乎同一时间,下方的土石崩碎,叶飞破土而出,手持仙剑刺穿白云杀将过来。   “哼!”强者总归是强者,白眉两脚交叉,足尖一点将剑锋带偏,紧接着身体倒悬,左手并爪抓向叶飞手腕,右手握着拂尘轻轻一甩,纤细的尘丝立时缠向叶飞的脖子,他早已看出,叶飞恢复力惊人,只有脖子是他致命的地方。   双管齐下,叶飞眼见不是对手,又一次用出了刚才的招数,朝花夕拾剑散作片片飞花齐射。   白眉有了前一次的经验,拂尘尘丝化作大网,将所有花瓣全部兜住,紧接着信手拈来一滴瀑布之水击中叶飞胸口,后者如遭雷击,断线的风筝似的从天际坠落。   白眉手握拂尘紧追而来,拂尘尘丝变得比钢铁还硬,看上去是要刺死了叶飞。   从两侧扑来搭救的黄金凤和六小都没能阻止他前进的势头,老者一往无前,似乎已经铁了心要致叶飞于死地了。就在此时,一个求情的声音意外出现:“师父,手下留情,这件事情可能有误会。”声音来自行渊,之前叶飞放过他一命,此时他便投桃报李,为叶飞求情,请求师父高抬贵手。   凌厉的杀意逼近了叶飞,拂尘之上萦绕万钧之力,这个时候白眉只要一招到底,叶飞必死无疑。叶飞似也知道难逃一死,重重叹息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却万万没有想到,行渊两句软绵绵的求情,竟比刺穿领域的黄金凤、比张牙舞爪的六小都要好使,但见那纤细的尘丝即将刺入叶飞皮肤的前一刻忽然偏向一边,冲入叶飞身边的土地。   “轰!”一片尘土飞扬,这一击力道之大让人清楚了白眉的决心,不愧是和云师叔并肩作战过的男人,杀伐果断非寻常仙人可比。   白眉招式一变,二度腾空继而轻飘飘落地,顺势接住了正从天上落下的小道士管虎。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惶惶然那惊心动魄的搏杀与激斗原来都在弹指一挥之间。   放下管虎,白眉收起拂尘,眼中的杀意减弱不少:“渊儿,你要为他求情?” 第964章 神秘的白衣男子,相持十年的神秘棋局   行渊蹭蹭两步走出人群,跪在白眉膝下:“老师,此人本性不坏,徒儿觉得此次事情是否藏着什么误会,不如坐下来聊一聊,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误会?”白眉声音如铁,“那几个狼崽子杀了我的家猫,它们的主人又把你打的满身是伤,你居然说是误会?未免过于妇人之仁了。”   “师父!那人的实力远胜于徒儿,若真下杀手徒儿早就死了,但他没有这样做,甚至出言指点为徒儿点出迷津,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   而且,大棕究竟怎么死的实在疑点重重,徒儿心中有着很多疑惑都还没有解开,咱们身为名门正派,不能任意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随便冤枉一个好人,您说是吗!”   “如此说来,倒是为师有错了。”   “不不不,徒儿绝无此意,绝无此意。”眼见白眉沉下了脸,行渊叩头如捣蒜,连连请罪。   一直到他把额头磕烂了,白眉才道:“起来吧,渊儿,为师知道你的心意。”眼见行渊仍然跪在地上,刚刚放晴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怎么,要让为师亲自去扶你吗!”   行渊这才慌不迭的起身,双手向下,垂立一侧,再也不敢抬头了。   白眉看着他举足无措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分慈爱,“你啊,天资绝佳但性子散漫,要是有为师一半的坚定,又岂会被人打上门来。”语气之中慈爱多于责怪,对行渊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充满了关心爱护,希望他以此为戒,努力奋斗,有朝一日光耀师门。   一番恩威并施地教训了徒弟,白眉重新将目光落在叶飞身上,似乎又在做什么不好的打算,却是红衣一闪,挡住了他的目光:“上仙,此次事情全是因我而起,要罚您就罚我吧,还请放过了他。”   “因你而起。”白眉两眼眯起,凌厉的目光像无双宝剑那样射在红娘的脸上,见她满脸恳求却不下跪,金灿灿的黄金凤插在头上如同宝钗,已猜到红娘身份的尊贵,但并不道破,这与不道破叶飞的身份是同样的道理,有些话不说比说了更好,转而道“为何是因你而起!”   “不敢欺瞒上仙!扑杀大猫的确实是六只天狼,但放任它们的人却不是叶飞,而是我。”   “如此说来,你当是故意的了?”   “是故意的,只为了救一个人。”   “谁?”   “叶飞?”   “那个小娃娃?哈哈哈,你是当老夫糊涂了吗!”   “好啊,红娘,你竟然阴我。”听了红娘道出原委,叶飞挣扎起身,怒目而视,凶相毕露,白眉一摆手,黄金瀑布泰山压顶,叶飞再也说不得话了。   看他受苦,红娘垂下泪来:“上仙,实不相瞒!叶飞的体内藏着一个怪物,是那怪物控制了叶飞的思想,让他在山下布下法阵聚集仙力,种下树木形成避难所,以迎接七日之后的降生之日!到那时,叶飞的身体会化为的养料,成为怪物横空出世的祭品。   我拿那怪物没有办法,眼看着它日益侵蚀叶飞的精神让他变得乖戾奇怪,只能病急乱投医,和六小商量了一个引出怪物的法子。   我们主动上山惹事,希望能够引着道士下山,借你们之手破坏了怪物的产床,引起怪物的震怒好诱它现身,一举擒下助叶飞脱困。”   “呵呵,好一招借刀杀人,我替你把它话说完吧!那娃娃眼见避难所被毁,必然心智迷失上山屠仙,以期霸占道观作为产床,如此一来必然与我桐湖派爆发冲突,你和六个狼崽子当可坐收渔翁之利,待到那娃娃与我桐湖派拼的筋疲力尽之时出手降服他,强行为他驱邪!计划顺利的话,当可保全下一条性命。   但我请问你,你为了救那娃娃一条命,却要牺牲了我偌大的桐湖派,难道我桐湖人的性命便天生卑贱吗!难道我桐湖人的性命便可以随便被牺牲吗!”   “上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切勿伤害叶飞。”红娘嘤嘤哭泣,哭的梨花带雨,好不伤心,看得桐湖派的师兄弟们心里隐隐难过,他们这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是这样,难怪一直感觉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根本就是有人借刀杀人。   “原来,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叶飞啊!”行渊点点头,“难怪他言行不一,行为前后矛盾,原来是被体内的怪物控制了心神。”   听到行渊小声的嘀咕,红娘忽然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一不小心把叶飞的身份暴露了,这要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白眉目光冷冽地盯着红娘,看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表情几度变幻,始终泪眼婆娑,伤心欲绝,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何对这孩子如此用心,但以你的身份,应该知晓继续和他搅和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蓬莱和蜀山虽然同为正道,可从来不是一条心的,这点你比我更加清楚。”白眉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世间的一切真相,言之凿凿的警告她。   “其实,不用你说老夫也看出来了,那娃娃的天庭之上有一道黑气盘亘,控制他的心智引其发狂,这黑气绝不是善物,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老夫有意追究,所以故意施为,逼你说出实话。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由你主使,那这孩子罪不至死。   而你,老夫也放过你一马,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维护蜀山和蓬莱的盟友关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眼见白眉终于松口答应放了叶飞,红娘却忽然跪下了,无比真诚的请求:“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叶飞,只有您救的了他。”   “以你的身份,居然愿意为了一个娃娃,向老夫下跪?”   “叶飞对我非常重要。”   “带他进屋吧。”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红娘此刻表现出的真诚,表现出的用情至深打动到了,本来气鼓鼓的内心也因为这个跪地女人的眼泪而荡然无存,一个女人,一个肉眼可见身份极度高贵的女人,愿意为了心爱的男人向别人下跪,爱情的力量实在太伟大了。   桐湖派全是一水的大老爷们,一个女人没有,红娘的流泪唤醒了他们渴望爱情的内心,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忘记了红娘用他们的命换叶飞的命的愚蠢做法,甚至都开始期待老师能够帮到叶飞了。   人这一辈子,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的红颜知己,死了也不亏!   ……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叶飞在蓬莱仙岛饶了红娘一命,红娘现在投桃报李,穷尽心力,只为护他周全。   如此可见,人间自有真情在的。   显然,叶飞体内的怪物已知道末日即将到来,他青筋暴跳,拼命挣扎,甚至不惜用力过度以致叶飞身体受损。   可惜,一道百丈的瀑布始终压在头顶,金黄色的水流浸泡着他,让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论如何挣扎都被一股反向的力道制住,怎样都脱不得身。   从那涨红的脸色不难看出,叶飞体内的怪物一定后悔极了,他早该控制了叶飞和红娘翻脸,即便红娘实力在他之上,也能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自己找个没人的角落安心待产,破体而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惜啊,这婆娘演技实在太好,装的和没事人一样,却暗中和六小勾连,趁着自己布置产床的时候将山上的道士引了下来。现在想想,这中间的破绽不知有多少,只要稍稍留心,就不会被她钻了空子。   可恨,都说乐极生悲,自己真的就体验了一把。   那柔软的水流在变成金色之后,便拥有了无情无尽的力量,缠绕住各处关节,无论怎样都脱不得身。   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这一天我已经等待了太久,怎能如此轻易的放弃。   “啊啊啊啊!”叶飞身上突然发生异变,肩膀上、面颊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裂开,筋肉外露,鲜血直流,一双双恐怖而妖媚的竖眼在血液中浸泡生长,邪魅睁开。   一时间,邪光大做,竟然撕裂了黄金瀑布的水流。   “哦?”白眉上仙面色微变,显然也未料到怪物拼死一搏能够撕开自己的领域。   但见邪光所过之处,金色瀑布被撕碎,房屋的脊梁被被融化,大地崩碎,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叶飞体内的怪物似要借此遁地逃生。   “哪里跑!”白眉祭起拂尘,道道尘丝柔中带刚,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居然抵住了邪光的侵蚀,在半空中如同渔网那样散开,在叶飞即将坠入深渊裂缝的前一刻将他裹住,动弹不得。   “咿呀呀,咿呀呀!”叶飞体内的怪物咿呀呀乱叫,砥砺进行最后一搏,一只邪魅恐怖的竖眼竟以他鼻梁为根向外翻卷睁开,看裂口的长度将近一寸,若是完全开眼,其中射出的邪光必然毁天灭地。   白眉上仙识得厉害,双手全力推出,代表着领域的金色瀑布与代表着法器的强大拂尘左右开工,双管齐下,道道尘丝与金色的瀑布之水融为一体,自叶飞手、脚、腰、颈四处猛攻,最后在额头集合,将那马上睁开的邪眼团团紧缚。   即便如此,那双恐怖的邪眼仍旧睁开了,其中孕育的力量可想而知。一时间,道道邪光自地面射入苍穹,整个天地仿佛由此贯通,以白眉上仙的境界也在短时间内无所适从。   “拼的母体自爆,也要重见天日。”   眼看着道道尘丝被邪光切割,似要绷断,蓦然一道金光闪过,无所不破的黄金凤沿着邪光射出的通道逆袭,一举穿透邪光,刺入叶飞脸上,插入那恐怖邪眼之中。   “噗!”更多的光芒爆炸开来,却是刀斧一般迸射,宛若爆炸的前兆。   红娘顾不得叶飞的身体了,再接再厉,双手推动黄金凤让它不断顶入斜眼内部。   “咔嚓、咔嚓。”终于,晶体裂开的声音终于出现了,怪物借由叶飞的身体痛苦呻吟,红娘和白眉上仙两位强者联手施为,终于将它破体而出的势头逼退,叶飞险之又险的保全一条性命。   “呼!”躲入后山的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想不到它竟然如此顽强。”红娘全身已经湿透,那是汗与泪交织的结果,表情却是开心的,在她看来邪魅已除。   白眉上仙却给她泼下一盆冷水:“快!快把小娃娃扶入老夫的洞府,容老夫为他驱邪,万一那怪物再醒了,小娃娃的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原来,叶飞体内的怪物并没有就此死去!   红娘心往下沉,看着原本和平安详的桐湖山顶此刻已经满目疮痍,俨然一片废墟模样,忍不住道:“究竟是怎样的怪物会有如此惊人的破坏力,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叶飞的体内,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快!现在不是望而兴叹的时候!”   就连白眉上仙都已露出急切的表情,可见叶飞体内怪物的强大。   红娘背起叶飞,六小想要帮忙遭到拒绝,女人柔弱的身子里迸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路背着昏迷不醒的叶飞走过后院,走入白眉上仙的仙人洞府。   偌大的洞府不算奢华,但仙蕴缭绕,干净庄重,中间一个炼丹的炉子,比人还高,三足鹤冠,笼罩了一片如真似幻的光华,是整个洞府中最值钱的东西了。丹炉前面摆放着一个蒲团,红娘费力地将叶飞放在蒲团上。   “你出去吧。”白眉从衣柜里找出另一个蒲团,放到叶飞身后的空地上,紧接着向红娘摆手“老夫要闭关为他驱邪。”   “我想陪着叶飞,也好有个照应。”   “你在洞外为我护法,不得任何人靠近洞府半步。”   “可是……”   “快去!”   听了白眉的厉喝,红娘低下头不再言语了,眼波流转似还有话说,几次犹豫最终没有出口,最后轻轻跺脚,算是下定了决心“那好,我为您护法!”   “去吧。”   待到洞府的石门缓缓下落,整个空间中只剩下了白眉和叶飞两个人,白眉上仙苍老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异样光芒,看着叶飞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杀还是不杀?老夫很为难啊!”   却没想到仙人洞府变幻莫测的光影之中走出来一个人,此人一身白衣,身高八尺,长发盘髻,手持一把折扇,一副柔弱儒生模样,可一双眼睛却是褐色的,仿若燃烧的烈火,“杀了,轮回之门的开启将又一次延后;不杀,叶飞体内的东西早晚还会出现。选择权落在你手里,怎样选倒是很难。”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眉像是早已知道他的存在。   “领域展开的时候。”   “你想怎样?”   “看看老友是否遇到了麻烦,能帮则帮。”   “你会这么好心!”   “好久没一起下棋了。”   “老夫想起来了,闭关之前咱俩是有过约定,约定出关之日会对弈一局。”   “我已等了很久。”   “你赢不了的。”   “赢不了棋,计划便一直延后。”   “你倒真是信守承诺。”   “人无信不立。”   “呵呵。”   “笑什么。”   “那你为何藏入老夫的洞府?”   “我在等你,我知道你一定会二度闭关。”   “等着下黑手吗。”   “咱们是朋友。”   “你的话鬼才会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又能如何呢,你能奈我何呢。”   “你的口气变大不少。”   “我的实力足够支撑起自己的口气。”   “呵呵。”   “你打算如何?放了他或者杀了他?”   “要命的选择落到老夫手里了,真是头疼。”   “是啊,连你那号称铁石心肠的师弟都没有动他,可见这个选择并不好做。”   “怕只怕弄巧成拙,没人知道天意的本貌。”   “对蜀山来说,叶飞的存在确实令人头疼。”   “对你不一样吗!”   “哈哈哈哈哈哈,干脆杀了吧。”   “杀了?掌教当年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为了蜀山没有下的了手。”   “杀一人救天下,留一人救蜀山,要命的选择题,却能很好的鉴证人心,天道果然是顶级玩家,看着自己的子民陷入两难境地,它一定开心死了。”   “不要忘了,你的选择比蜀山将要面对的更致命!”   “哈哈哈哈,在我眼里,这从来不是一道选择题。”   “哼。”   “怎么样,下决心了吗!”   “算了,还是救吧,掌门都没有杀了的人,我又怎能轻易动手呢,毕竟这个人的生死真的太重要了,杀他造成的后果连我也无法承受。”   “想不到杀伐果断的白眉上仙也有了畏畏缩缩的时候。”   “谁愿意承受万世的骂名,算了,留他一命。”   “那如果说,我愿意代劳呢。”   “不行!我的选择是属于我的,你要动叶飞,离开老夫的洞府随便,在这里不行。”   “哈哈哈,果然在你眼里,蜀山比天下还要重要的多了。”   “欲做蜀山人,先有蜀山魂!”   “或许,这才是蜀山千年兴盛的原因吧。”   “你出去,我要行动了。”   “门已经关了,怎么出的去呢。”   白眉手一挥,围绕着仙人洞府的结界禁制立时散了,“走吧。”   “明天我要和你下棋。”   “趁我病要我命?”   “当然!”   “好!我等着。”   白衣男子往前迈出一步,消失了踪影,大概已到百里之外。   白眉上仙确定他走了,又一扬手,围绕着整个洞府的禁制就此恢复,他重新望向叶飞,目光无比复杂:“要想压住你体内的怪物,老夫修为必然受损,与那个人对局的胜算将要大大降低,就此输了也说不定!   果然,你就是一切发生的引子!轮回之门因你而开!   哎,可惜我和掌门一样,将师门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在天下与蜀山之间选择了蜀山,否则你就算有八条命也早就没了的。   原来!叶飞如此重要!原来,叶飞之名早已传遍蜀山!他是蜀山每一个人心中的禁忌!他的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为什么说留一人,救蜀山;杀一人,救天下?难道只有叶飞活着,天下才会大乱?只要叶飞死了,蜀山就会大败?   迷雾重重,一切都是未知之谜,天麓石櫼上到底写了什么!”   …… 第965章 违背仙界定律,叶飞的选择   仙人洞府重新开启的时候,沸腾的热气从洞内涌出,毯子那样均匀铺开。   光华内敛,黑漆漆的洞口站了一个人,跪了一个人。   站着的是白眉上仙,他白眉白发,仙风道骨,站在洞口中央,面容为蒸腾的热气挡住,看不清楚;跪着的是叶飞,他向着白眉跪拜,心中的虔诚从那高举的双手中便能看得出来。   “谢谢!”叶飞大难不死必然要感谢白眉,更何况他向来以诚待人,讲究人心换人心,白眉救他一命,今后必定酒泉相报。   “你要谢的应该是她。”白眉以拂尘指向红娘,“若不是被那娃儿的真情感动,老夫也不会救你。”   叶飞没有做声,在白眉足下磕了三个响头,以作回应。紧接着站起,一步步来到红娘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道了一声:“谢谢!”转而摸摸六小的额头:“还有你们!”最后来到行渊面前,对他说:“师兄,多谢你不计前嫌,在令师面前为我求情。”   “原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啊!”行渊年纪比叶飞几岁,行事做派却像个小孩,目光极为清澈,“你不会是假借怪物之名,上山捣乱吧。”   “绝不可能!不是被怪物控制了心智,我叶飞绝不会随便伤人性命。”   “看得出来,你本性不坏。”   “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的事情就在今日打住,任何人今后不得再外面提起,都听到没有。”白眉上仙站在高处,不容置疑地发号施令,他这么做是为了叶飞的名声。   “谨遵师命!”桐湖派的师兄弟们纷纷迎合,经此一役,老师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那是直线上升,高如神明。   “还有!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来自蜀山的师兄,当今蜀山剑派掌门李易之的亲传弟子叶飞,以后要好生与他相处。”   “原来是自家人啊,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叶师兄,你好强的手段,教教我们啊。”   “师兄,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管虎,山上最小的道士。”   一时间鸡一嘴,鸭一嘴的,说个没完,总体都对叶飞的到来表示欢迎。桐湖派位于九幽山百战之地,在白眉上仙和行渊师兄的带领下却是一派风清气正,仿若世外桃源,着实令人佩服。   叶飞向他们拱手道:“我入门偏晚,你们就叫我叶师弟好了。”   “不行!你是掌门的传人,谁见了都要喊声师兄。”白眉却严词拒绝。   叶飞没办法,只得道:“那好吧。今天给各位师兄添麻烦了,日后定要补偿。”却还是改不了口,毕竟年纪都在自己之上。   “我说叶师兄,你可真的得好好补偿补偿我,被你打了一拳现在还没好呢。”说话的,正是叶飞初上山时,打伤的那名桐湖派弟子。   “放心吧,我不仅要治好你的伤势,还要帮助桐湖派重建门楣。”叶飞微笑着保证。   “咱可不能光说不练啊。”   “给我些时间,我炼一炉仙丹送给桐湖派每一位弟兄。”   “仙丹是好东西!师父炼的仙丹可从来都是自己留着。”眼见白眉斜着眼睛望过来,这个嘴巴大没心眼的师兄立刻住嘴,“我被你打伤了,可得多分几颗才是。”   “我记下了。”   “好了,闲聊就到这里,都回屋睡觉去吧。渊儿,叶飞的起居由你负责。”白眉发话了,他最讨厌的就是无聊的恭维。   “前院毁了,后院还在,我们现在都搬来了后院,要给师父您添麻烦了。”行渊诉苦道。   “前面的院子全都毁了?”   “一干二净!”   “那好,就暂且在后院安顿几日,这几天抓紧为前院修缮,修好了马上搬回去。”   “谨遵师命。”   等到行渊再度抬头准备请示些什么的时候,白眉人已经不在了。   行渊苦笑,对叶飞道:“师父一心仙道,对于凡事俗物最是厌烦,你且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这样的脾气才是真性情的。”叶飞连连说道。   “那好,随我来吧。”   原来,桐湖派的院落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位于山前,是师兄弟们居住的地方,现在已经被捣毁成为一片废墟;后院位于山后,是白眉上仙独居的地方,藏在花团锦簇的林子里,是个四合院。西开门,南四间、东四间、北四间,容纳这许多人略微有些吃紧。只能是红娘单独住一间,白眉上仙单独住一间,其他人互相凑活凑合,需要几个人相互挤挤。行渊本想让叶飞独处,毕竟叶飞是客人,被他给推辞了,因为叶飞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他们添麻烦了,最后敲定,行渊和叶飞住一间,红娘单独住一间,在他们旁边,其他人自己分分,住哪都行。   据行渊所说,他是第一个入门的弟子,入门的时候前院后院的格局已经在了,当时师父住后院,他住前院住了将近三年,三年后才有了其他师兄弟们,师兄弟们都是半路出家,大多为流离失所的孩子,被师父看到了便带到山上,久而久之,大家处成一家人了。   山上风清气正,一派祥和,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俨然一副世外桃源景象,这副景象是叶飞一直以来都在追寻的,见到他们便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当天晚上,叶飞和行渊相谈甚欢,天南海北一直聊到深夜,等到行渊睡下的时候,叶飞仍然没有睡着,他走出屋子,盘坐月下,冥想放空修行不怠,行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整张床被他一个人占去,他倒是个没有戒心的人,大大咧咧很好相处。   叶飞坐在月下打坐冥想,回想起白眉为他驱邪的经过,背脊阵阵发凉。   所谓邪,发自于心,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内丹!   混沌中心,丹海之上,悬浮着两颗内丹一阴一阳,宛若日月。其中阳丹是自己辛苦修炼凝聚而成的,具有着破坏的力量,是自己力量的来源;而阴丹是与老叟大战过后,服食人形仙丹形成的,当时人形仙丹与自己体内的童子金身发声共鸣,两种力量互相结合,互相催动,俨然化作一个整体,最终凝结成丹,与丹海之上占据一片空间。   然而,就是这看似祥和于自己无害的力量反而带来了祸端,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天道不允许阴阳合一,叶飞偏偏做到了,祸事由此开始。这不禁让叶飞联想到了早就抛到脑后的修仙三大法则。第一,丹海不得开发。第二,道、佛不可同修。第三,人妖禁止生情。如今看来,可能三大法则的存在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自己早就违反了修仙的第一法则和第二法则,阴丹凝成之后更是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仔细想想也能明白,人形仙丹加上童子金身,两股极致的力量怎能平白无故的为己所用!实际上,童子金身作为佛门圣体,本就存在了一定的意识,只是这股意识一直不够强大被他压制了,自动修复叶飞身体的行为可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是防止宿主遭到破坏而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可能叶飞就算不再是处男,都不会影响他发挥作用吧。   而人形仙丹的到来显然给这个本就暗藏祸心的家伙注入了能量,使得它获得了生命。   此刻,当叶飞又一次内视体内的时候,阴丹已经不再是一颗圆球了,它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看上去便像是一只闭合了的眼睛,没错,就是眼睛,是竖眼!阴丹就是叶飞体内怪物的来源。   白眉用尽全部心力,配合上丹海之中的阳丹,双管齐下才让眼睛闭合,陷入沉睡,但很明显,沉睡的恶魔总有一天将会苏醒,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彻底醒来的时机。   更让叶飞震惊的是,阴丹似乎在源源不断地抽取自己血脉中的力量,或者说,自己血脉中潜藏着的庞大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出自己本体,主动汇入阴丹与它结合。如此下去,一只可怕的恶魔早晚孕育而生,等到恶魔苏醒之日,便是自己灭亡之时。   驱魔的时候,白眉曾试着灭掉阴丹,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可能只有将丹海毁了阴丹才能跟着死去,但那样一来叶飞的一身修为也就没了,没办法,只能留下它,允许它继续存在,与叶飞同生共死。   看着那闭合的眼睛叶飞终于顿悟了,他忽然发现所谓的预言全都解释的通了,只怕,预言中的男主角不是白羽和他,更不是白羽为了成全他而存在,而是指他一个人,是他叶飞为了孕育体内的怪物而存在着,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原来自己并不是所谓的真命天子,自己体内的怪物才是,他辛苦活到现在,不断经历挫折变得强大,所为的只是一件事情,便是让那即将睁开的眼睛所代表的生命复苏!甚至要为此献出生命!   为什么!   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为什么!   总有一天,我要持剑上天亲口问问你,为何你待我如此不公!   叶飞绝不甘心命运的摆布,叶飞很明白,自己想要摆脱宿命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属于自己本体的阳丹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和阴丹对抗的程度,甚至超越阴丹,只有如此,才能将它压制,甚至彻底消灭。   在那之前,每动用一次阴丹的力量,都会导致它的封印松动一些,每动用一次力量,都会导致它的封印松动一些,直到最终醒来。换句话说,自己每次受伤,修复的力量都会发生作用,阴丹上的封印便会由此减弱,想要一直不让封印减弱,有一个办法,就是做个缩头乌龟躲起来,永远不和外人接触,便永远不会受伤了,但以叶飞的个性怎么可能去做个缩头乌龟呢!   不知不觉得,叶飞飞过丹海,进入混沌,在封印九龙的笼子外面坐下,郁闷地拖着下巴,不发一言。   九龙在黑暗中睁开一双眼睛,慢悠悠地说道:“知道真相了?”   “隐约能够猜到。”   “好笑吧,代表着修复的阴丹居然是坏的,代表着破坏的阳丹却是好的。”   “万万没有想到!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原来那股力量不断修复我的身体,是担心孕育生命的母体遭到破坏。”   “你该明白了,所谓的佛究竟代表了什么。”   “如此说来,山河世界孕育的抵抗者应该是来自于坐井观天佛所化的金相了。”   “只有他,才拥有复生的能力。”   “真是可怕啊,甚至可以说毛骨悚然。”   “随着历史揭开原貌,你会知道越来越多秘密的,到时候,怕是连你的认知都会崩溃掉。”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关心的是现下。”   “现下怎样。”   “我在想,自己的身体真是个大麻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叶飞你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更不要说去控制命运了!”   “是啊!本来你在我体内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更可怕的,真是想想都头疼。”   “哈哈哈。”   “我仔细想了很久,与其这样下去,不如先解决其中一个麻烦。”   “你说的是我?”   “九龙,如果我解开你的封印,你会怎样。”   “当然是会将力量无偿地给予你,像个乖宝宝一样听你差遣喽。”   “算了,还是算了,你果然是坏的。”   “我靠,叶飞你什么意思。”   “不说实话的家伙,我走了。”   “叶飞,你个混蛋,你他妈就是个混蛋知道吗。”   “是不是混蛋我不知道,但是九龙,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其实你对我一点都不重要,真的,一丁点都不重要,只是个累赘而已。   可能你曾经的持有者都妄图从你那里得到毁天灭地的力量去完成自己的野心,但我不是,不是没有野心,而是要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达成心中的梦想,你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会解开封印的,给你自由。前提是,这样做对我无害。”   “你真的这么想?”   “一起久了,你觉得我在撒谎吗!”   “或许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说来听听。”   “为我找一个容器,我将自己的魂魄附身上去获得重生,与此相对的,我愿意将王剑留给你。”   “容器长什么样子。”   “火龙!必须要是火龙,只有火龙能够供我转生。”   “去哪里找。”   “谁知道呢,火龙当年都被杀干净了,一只不剩。”   “那不等于白说。”   “万一有一线生机呢。”   “好吧,我找找看。”   叶飞离开了混沌,驻足平静的海面往高处看,看着那停留在更高处的竖眼总觉得那么别扭,好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仙人三大定律,第一,丹海不得开发;第二,佛、道不可同修;第三,人妖不得生情。   既然三大法则自己已经逾越了两个,那么逾越得更彻底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自己可以试着开发丹海,以丹海中的其他力量去制衡悬在头顶的那柄利剑,就如同自己在山河世界所做的事情。同时发展光明和黑暗双方势力,令他们互相制衡,自己居中调停,最后两边都要倚仗于自己。   好主意!   ——   叶飞全然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情是,若他真的开发了丹海,便是逾越了规则,若他逾越了规则,便会向着命运的既定方向前进,那是天道早已预示的方向。   实际上,命运的齿轮直到叶飞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才真的开启了,他的决定无疑会让天地变色,会彻底改变九州大地所有人的命运。   这是无数人所期待的,是无数人所拒绝的,同样也是无数人等了成千上万年终于等来的一个结果。在这一刻,九州大地的无数禁地之内,那些沉睡的强者们全部睁开了眼睛,仿佛是感受到了命运的惊雷。   “来了,终于来了!这一天我(们)等了太久太久。”   于未知之地睁开的一双双眼睛,他们在期待什么叶飞不得而知,叶飞现在想的是,怎样才能合理开发丹海,利用丹海的力量去制衡高空中的邪眼,现在想想,这双邪眼能够最终落户在丹海之内,与他的鼎力相助不无关系,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叶飞在丹海中飞行,在这里,他的实体不能到达,但是意识可以聚现如同实体,怎么准确描述其中的关系呢,就是叶飞在丹海里只是一个意识,却有着五官的感觉,有着手掌的触觉。   海面平静,海水深不见底,所有的海水都是仙力压缩形成的。海的南方存在一块绿岛,不用问也知道,那是朝花夕拾剑的领地。绿岛之上虽然有着旺盛的生机但全部处于收敛的状态,没有向外延伸,神剑保持着虚幻的剑形,插在岛屿的正中央。海的西方悬浮着一片光,光芒中存在六团跳动的火种,它们强健有力,时不时传来阵阵狼嚎,不用问,这一定是六小的地盘。海的北方悬浮着一方神卷,神卷之中若隐若现的可看到山川河流,看就知道,这一定是气吞山河卷的领地,可惜只是幻影,气息尽数收敛没有外泄。海的东方就是自己辛苦凝聚的仙丹了,如同旭日那样闪耀着光芒,散发出热量。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些力量完全展开呢?怎样才能让它们转化出实体,自由生长壮大呢? 第966章 为了黎民苍生放弃本我,故名子弃!   叶飞决定先从六小下手,毕竟六小和他的关系是最亲密的,先在六小身上试验如果成功了就最好,如果失败了,其他地方就不要想了。   叶飞试着伸出双手,去触碰代表六小的六团火焰,彼此不断靠近的时候,仿佛从其中看到了六只天狼的影子,却仅仅是幻象,当双手触摸在上面,一切光影消失,火种仍旧是火种,除了能传递温暖没有其他作用。   失败!   第一次接触如此简单的失败了,这样看来,丹海世界没办法进一步开发啊?那留下的规则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丹海世界没法进一步开发的话,干嘛留下一条丹海不得开发的戒条。   一定有办法的,只是自己还没有掌握法门。   叶飞重新坚定了信心,仙界三大定律流传至今反而给修仙者提供了一个新奇的选项,便是可以试着违背戒条去展开行动,能够由此获得强大的力量也说不定。不过这样一来,是否会像钟离师兄那样会生成逆转乾坤的力量呢?   犹记得,钟离师兄顿悟的时候,苍穹撕裂,万物避退,任何物理规则在他身上不能起作用,如掌教、如云师叔这样的强者也远不能直迎其锋,逆势冲入云端与天一战。   钟离师兄之所以能够领悟逆转乾坤之道术,是否便与丹海的开发有关系呢。   大师兄钟离睿虽然只和叶飞想处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钟离师兄无论是智慧还是武力,都已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他的下场如何到现在仍是个疑问,而他名震天下的一身逆转乾坤之道术,究竟是怎么得到的,整个蜀山都三缄其口,那件事情仿佛一件丑闻,七座主峰都不愿意提起,包括掌教在内。   可是,道术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钟离师兄一定是在现有的体系下领悟了什么才会将一身的本事,从顺应乾坤之道术顺利转化为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关键是他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呢。   他所做的有没有可能比想象中来的简单,简单的突破了仙界三大定律,因此逆转乾坤?   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叶飞决定再次尝试一下,伸出双手去触碰眼前的火种,可惜还是没有效果。由此又试一次,再试一次,无限循环下去。现在的叶飞几乎和初入蜀山时没什么变化,执拗地做一件事情,无论跌倒多少次都不会后悔,如同修炼破袭剑术时,那一次又一次的出剑。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叶飞仍然一无所获,“算了,今天先练到这,明天再继续吧。六小,你们几个小家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喽。”却万万没有想到,转机便在此时出现,眼前的六团火焰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六只天狼的影子在火焰中慢慢成形,最终转化成现实世界里的六小。   “怎么回事?”叶飞惊呆了,“怎么火种突然就实体化了呢!”   聪明如他马上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刚刚我不小心提到了六小,它们一定是误以为我正在召唤它们,所以才从九州回到了丹海,相当于进入封印之地,难怪会化作实体。   原来如此,原来九州世界和丹海世界虽有联系,但是封印于丹海的生物若进入九州,那在丹海之内便只能残留虚影,若回到丹海,便能出现实体。   看六小的样子,进来之后就全部陷入了沉睡,是封印术造成的影响吗!如果解开封印它们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叶飞试着打了一个响指,以主宰者的身份在丹海之内发号施令,这感觉和在山河世界类似。   下一刻,六小醒来,恢复了行动能力。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丹海世界自开天地,自成一界,若能合理开发,我便是丹海世界的主宰,我便是此地的王,丹海世界说不定能够进化成第二个山河世界也说不定!   另有一个关键点是,主仆契约签订的形式,那个契约早已存在,是最古老的契约之一,却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关键,这说明,九州大地上,早已有人做过同样的事情,早已有人连接过体内和体外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沿着前人路前进啊!   还有,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我要……”   正在叶飞一夕顿悟,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掌莫名出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将叶飞从内视当中拉回现实。   叶飞又惊又怒,惊的是此人无声无息地靠近,居然没有引起自己的警戒;怒的是眼下正是顿悟的关键时刻却被人打搅,再进入内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刚才的感觉了。   一股实质的怒气随着叶飞的起身涌出,叶飞本以为可以借此将对方震退,给对方来个下马威,却万万没有想到,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蕴含了无法言表的力量,生生将他拔起的身子压下,让他的怒气缩回体内。   连怒气都能被逼回体内?真是闻所未闻。   叶飞变得也快,马上管理好表情,不再流露丝毫怒意,在他想来,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只有白眉了,除了他山上没有如此的高手,却又错了,当他睁开双眼看清楚对方面目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个身在白衣之下,满面春风的儒生。上一个给叶飞留下深刻印象的儒生叫做楚绣,他死在皇城,死在心中的理想之下,这个人眼中的光芒比楚绣更甚,那是心有沟壑,志在万里才会显露出的光芒,而与楚绣不一样的是,此人怀有一身惊世的神通。   是谁?他是谁?为何于如此奇妙的时间出现在九幽?   无数个疑问涌上叶飞的脑海,而对方只是淡淡的笑,笑容便像是凝固在脸上似的,若清风拂面,若暖意盎然,若潺潺涓流,从那份笑容中你可以看到一个人的修养和自信,从那份笑容中,你可以感受到儒生应有的疏离与傲骨。   不可思议,短短的时间已然叶飞深刻的了解了一个人,他几乎可以断定,面前之人必定怀有心怀万里之志。   “少年,可不要做傻事哦!”书生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叶飞身上,眼睛弯弯,下巴微微上扬,仿佛明明看着叶飞,落在眼中的却是万里之外的苍穹。他的话给了叶飞深深的震撼,感觉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温柔的目光下,没有一丝半点的秘密可言。   “你是谁!”叶飞总归是叶飞,察觉到已被他人看透之后非但没有怯懦,反而涌起凶性,一双虎眼光芒聚敛,硬要起身,几次过后对方出于礼貌松开了手,“我认识你吗?”   “我是白眉的朋友,你可以称呼我为——子弃!”   “子弃?好古怪!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   “因为我已经放弃了自己……为了天下苍生!”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为了天下苍生放弃自己原来的信念。”   “苍生有命,焉可负哉。”   “苍生的命运与你何干。”   “孺子不可教也。”子弃连连摇头,却话音一转,反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元正!”   “这是你的名字?”   “法号。”   “你的名字呢。”   “你都不说自己的名字,干嘛来问我的名字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我叫叶飞。”   “为何又说了?”   “反正你早晚会知道,不如自己说了来的干脆。”   “叶飞……从名字上看你的父母必然对你给予厚望。”   “谁家父母不一样呢。”   “你的法号也很有意思,元正,元正,听起来像是让你堂堂正正的做人啊。”   “蜀山剑派弟子,必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如此说来,咱们有共同点了。”   “你们儒生的想法太理想化了,注定与我不同。”   “怎么看出我是名儒生的。”   “看眼睛!儒生的眼睛从来不看人,只看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小娃娃,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子弃,你为何来到九幽山。”   “自然不会是为你而来。”   “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是为了见一个朋友。”   “白眉上仙吗?”   “你眼力不错。”   “也只有白眉上仙,配的上做你的朋友了。”   “朋友还分配与不配吗!”   “老虎、狮子、棕熊可以和平共处,因为它们谁都奈何不得对方,你可见过老虎和绵羊和平共处吗,它们只有吃与被吃。”   “你这个理论不错,说的我竟觉得有道理。”   “白眉上仙在屋里,你去找他吧,别打扰我修炼了。”   “别做傻事,年轻人。”最后告诫叶飞,子弃打开折扇轻轻摇动,迈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往前去了。   走了没几步,叶飞却又从后面叫住了他:“子弃,你为何不问问桐湖派的前院是怎么毁的?”   “还用问吗,必然是你这个小家伙做的恶。”   “那……你和白眉真的是朋友吗。”   “你认为呢?”   “若真是朋友,为何登山不带礼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心思可真多,实话告诉你吧,朋友之间不需要许多礼数。”   “子弃……”   “还有事吗?”   “还有事,但我不想说了。”   “为什么。”   “有些话可能说出来不好。”   “那便埋在心里吧,男人之所以是男人,便是因为心里装的下事。”说罢,再不留步,径直往前去了。此时,大师兄行渊刚好起床,推开房门从里面出来,看到子弃后,笑呵呵地冲他打招呼:“子弃前辈,来找师父下棋啊,师父在屋里呢。”   看到他满面笑容像是和子弃非常熟稔,叶飞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喃喃自语道:“看来是自己多心了,真的是白眉上仙的好友呢。”此前,叶飞一直认定子弃在说谎,他不可能是白眉的朋友。两个原因,一来,子弃明显是个儒生,儒生都是绝对的理想主义者,即便有着一身的本领,也不可能和白眉那样杀伐果断的人成为朋友,天生合不来;二来,子弃出现在桐湖派问都不问前院是怎么毁的,要不然就是他压根不关心桐湖派上下的安危,要不然就是他早知道前院毁掉的真相,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表明他与桐湖派交情不深,一个眼高于顶的儒生在和对方交情不深的时候,不可能朋友啊,朋友啊互相称呼的,儒生天生清高。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子弃就是和白眉太熟了,所以没那么多顾及。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叶飞懒得修炼了,沿着子弃的脚步走回屋舍,却忽然发现,子弃走过的地方石板都变得松动,蹲下身子试着摸了摸,发现石板全部翘起来了,掀开之后,看到下面的土壤在燃烧,没错,真的在燃烧,只有子弃走过的地方,石板是松动的,下面的土壤在燃烧。   这是……怎么回事!   叶飞惊呆了,他从未见过此等骇人的事情,火焰怎么会透过石板进入土地,进而使地面燃烧起来呢,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而子弃似乎不是有意的,是自然而然引发的,这证明他身上的能量可以与周围的环境发生共鸣,未免太恐怖了。   恰逢此时,一向不屑于开口的九龙忽然开口说话了,以无比忧虑的口吻告诫他:“离那个人远一点,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什么人,能让九龙感到不祥!   而更让叶飞不安的是,对方那双红褐色的,仿佛火焰在燃烧的眼睛。   叶飞走进屋了,看到师兄弟们围着子弃,鸡一嘴鸭一嘴的说个不停,似乎非常熟稔。   叶飞计上心头,看似随意地走到管虎身边(管虎因为个子小挤不进去,落在人群外面):“你们和他很熟啊。”   “每次师父出关,必然要和子弃前辈下棋,每次下棋之前,前辈都会讲很多他在外面的见闻,讲书生的大道,那是我们从没有听过的,我们都愿意听他讲课。”   “如此说来,他和白眉上仙关系很好了。”   “说好吧,师父总是在他面前摆脸色;说不好吧,师父每次出关,子弃前辈一定到访。”   “每次出关都会来吗?”   “每次都会。”   “怎么感觉像是在完成某种约定似的。”   “这个我可不知道,他们两位的事情做徒弟的管不了的。”   “子弃看上去比你师父小很多呢。”   “从我上山开始,子弃前辈的面容始终没变过。”   “你说他不会老?”   “起码是驻颜有术。”   “有意思。”   “其实,师兄弟们喜欢子弃前辈还有一个原因。”   “说来听听。”   “师父一身的本领却懒得教我们,子弃前辈偶尔指导指导我等已受益匪浅。”   “原来如此,你们师父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师父不管的,师父似乎对修炼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山上的大小事务都是大师兄在打理。”   “对俗世不感兴趣的白眉上仙却在每次出关之后与一个年纪看起来小他很多的人下棋,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啊,老人家下棋有什么好奇怪的。”   “行吧。”叶飞知道,山上的人都很天真,继续聊下去没什么意义,便挤到人群里,他个子高,不用站在前排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确如管虎所说,子弃在谈论自己在山下的见闻,讲述种种好玩的事情,他确实挺博学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像什么都很精通;又像个说书先生似的,能够讲述种种光怪陆离分不清是真是假的故事。如此口才,难怪山上的师兄弟们喜欢他了。   “子弃……为了黎民苍生放弃自我……这个人心中的志向肯定不小,怎么会紧盯着白眉出关的时间,拉着他下棋呢!”叶飞重新产生了怀疑,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子弃,对方像是感受到了,迎着他的目光回看过来,抱以浅浅的微笑。   他的境界是绝高的,目光却远远不像白眉那样锋利,柔和的仿若一潭水,可以包容万物。   正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子弃看上去是个胸襟广博的人。   但叶飞总觉得他不对劲,人不对劲,出现的时间不对劲,行事做派也不对劲。   叶飞自认为眼力不俗,但凡有点邪心的,基本上一来二去都能看得出来,唯独对子弃,他的行为几乎是无懈可击的,看不出来有什么威胁,可心底里,叶飞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太对劲,可以形容为身为猎食者天生的直觉。   更何况,九龙对子弃的评价是不祥!什么样的人能够用到不祥两个字去形容。   叶飞走向屋子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子弃,看着他被人众星捧月地围拢着,看着他谈笑风生,举手投足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魅力。子弃的魅力除了来源于博学,还有他深邃的轮廓与清瘦的线条。子弃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的,那细长的眉毛含情,那鲜明的唇齿有味,那深邃的眼睛多智,即便已经四五十岁了,即便眼角碎纹不可避免,但他美男子的坯子到了今天,即便在他叶飞和方白羽的面前,也是不逞多让的,再加上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成熟和稳重,如果自己是个女人的话,一定会迷上他。   毫不夸张地说,子弃给他的感觉近妖,越看越帅,越看越有味,带来一种无法抑制的心动感觉。 第967章 出生就懂得修炼之人   他可是个男人啊,在深深望着子弃的时候都会产生无法自拔的感觉,换做女人就更不必说了,估计分分钟被迷的神魂颠倒。   看着子弃自然平和、成熟自信的肢体语言,叶飞忽然想通了,想通了为什么总觉得子弃不对劲。   修仙者,特别是强大的修仙者,如掌门真人李易之、蜀山之虎云烈、白眉上仙之流,往往都是一心于道,性格执着近乎于偏执,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是子弃不一样,他的修为绝对在顶尖之流,但是举手投足间充满了世俗感,恰当得体,行为随和,语言具有很深的说服力,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是那种花里花哨的贵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在修道一途有所建树的仙人。   可他偏偏就做到了!直觉告诉叶飞,子弃的修为决不在白眉上仙之下,很可能也是领域境界高手。这样的人一定是偏执的,不偏执也达不到如此的修为,但他表现出的圆滑又是实实在在的,如此说来,只有两种解释了。要么,子弃在装,装成圆滑世故的样子隐藏本心;要么,子弃的道心便是圆滑世故,所以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圆滑世故的表象,只有以上两种解释。   究竟是在装呢,还是道心如此呢。   叶飞猜不透,子弃不是那种能够一眼望尽的人。   “那个人是谁啊。”从身后吹来的热气让正在沉思的叶飞吓了一跳,随即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毫无拘束地反问道:“你觉得他像谁。”   “一定是顶尖高手无疑了。”身后的人走到身前,一整块酒红色的绸缎为衣,是洗漱完毕的红娘,“儒生装扮的顶尖高手能够想到的实在不多。”   “你觉得他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叶飞续问。   红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很是谨慎地回答:“锋芒内敛,已臻化境,决不在白眉之下。”   “咱俩想法一致。”叶飞点头,“他叫子弃,是来和白眉下棋的。”   “下棋?”红娘不解。   “奇怪吧,我也感到奇怪。”叶飞叹了口气。看不透子弃干脆不看了,拉着红娘走出房间,看到六小正在院子里撒欢“红娘,你帮我做件事情。”   “什么帮不帮的,有什么事情你直说。”   “我知道蓬莱在九州有着蛛网一样的情报圈,你虽然和岛主闹翻了,但是在他们那里想必仍有几分面子,替我去查查,看看这个子弃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眼见红娘蹙眉,露出为难的表情,叶飞又道:“我知道,这样一来很可能将你的行踪暴露给岛主他们,但是没办法,白眉和澎湖派于我有恩,我总觉的这个叫子弃的没那么简单,你无论如何帮帮我,去查查他的底细,九幽山上的儒道,这样的人一定不多见的,身份很容易查出来。”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算硬着头皮也要把他查清楚。”红娘拍着胸脯保证。   “让六小跟着你,免得出意外。”叶飞向六小打了个响指,后者心领神会,马上结束了嬉戏来到红娘身边,“嗷嗷”叫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合力搭救叶飞的关系,它们和红娘的关系极为亲昵,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红娘揉揉老二的额头,笑着对叶飞说:“不用的,我能够照顾好自己。”   “不行,我不放心。”叶飞坚持。   “那……行吧,我带着它们上路。”红娘摘下头上的宝钗,放在面前对着吐出一口仙气,金色的宝钗立时变大无数倍,红娘抬起秀足踩在上面,御剑飞行,腾空而起“等我消息吧。”   “越快越好。”   “放心。”随着红娘腾空,六小跟着飞起,拍打翅膀与她一起消失在晴空下,叶飞在身后注视着,看着她们逐渐消失方转过身来,没有回屋而是走向白眉的房间,轻轻敲门。   “咚咚咚!”没有人应答,叶飞又敲了三下。   “进来吧。”白眉的声音从屋里面传来,听上去沉甸甸的。   打开门,一股澎湃的仙力迎面吹来,几乎让叶飞站不稳了,过了数息时间,仙力的浪潮才停止,叶飞不由得感叹白眉的强大,迈过门槛走进屋去。   屋内一片黑暗,唯一的亮光是白眉的身体,叶飞大步流星的走到白眉静坐的木塌前,隔着屏风向着他作辑。   “禀告上仙,远方的朋友来山上看您了。”   “子弃吧。”   “是的。”   “来就来吧,何必大惊小怪。”   “我特地前来禀告您。”   “偌大的澎湖剑派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禀报。”   “师兄弟们忙着和子弃前辈叙旧,没时间过来。”   “口齿倒伶俐。”   “仙人过奖。”   “好了,出去吧,我等下也会出去。”   “遵命。”   叶飞转身要走,白眉的声音却又从身后幽幽地传来:“渊儿若是有你一半的机敏就好了。”   叶飞站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白眉会叫住他,已经证实了很多东西,却故意装傻,“您说的机敏时候指……”   “呵呵……去吧!小滑头!我白眉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过来操心。”   “遵命。”   叶飞低着头走出去了,敲开白眉的房门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子弃和白眉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不过很显然,山上的人并不那么觉得,他们都将子弃当成了师父的好友,和他乐呵呵地交谈见闻,互相倾诉那叫一个开心。   直到白眉走进了屋子,众人的笑声才停止,行渊上前正想说话,被白眉以拂尘打断:“渊儿,领着师兄弟们去把前院修好了,越快越好。”白眉练过辟谷,基本不用饮食,所以进来之后问都不问饭菜之事。   “遵命。”行渊看白眉面色阴沉沉的,不敢多问,向师兄弟们使使眼色,一溜烟地出门去了,叶飞也跟着出去,却被白眉喊住:“你留下。”   “我留下?”白眉的话令所有人吃了一惊,“我留下做什么。”   “看棋。”白眉平淡的声音不容丝毫违抗。   “好。”叶飞站住了。   行渊笑道:“叶师兄,你陪陪师父,外面有我们呢。”他真的是个大条的人,对于白眉的安排丝毫不过问,只是执行,当下领着一众师兄弟往门外去了。   白眉看着他们离开,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摇摇头,行渊的天真是白眉最欣赏的地方,也是最讨厌的地方,其实有的时候,白眉真想他较真的问一问,想一想,可惜行渊永远不会那么做!   子弃不知何时从位子上站起了,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一些:“老友,找你下棋来了。”   “摆棋吧,去院子里。”白眉的脸上有着些许无奈,似乎在嘲笑什么,令叶飞摸不到头脑。   “院子里?你确定?”   “确定。”   “哈哈哈,老友哦,老友,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不过,我今天不想下棋了,将这局对弈留到三天之后如何。”   “你确定?”这次轮到白眉反问,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居然流露出几分吃惊。   “当然。”   “如你所愿。”   两人的对话似乎平凡无奇,又像是大有玄机,叶飞听的云里雾里,总觉得所谓的棋局没那么简单。   这个叫子弃的到底是谁?为什么白眉出关他就要赶来下棋?为什么白眉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下棋子弃会觉得吃惊?而子弃要将棋局挪到三天之后白眉又觉得吃惊?到底怎么回事!两人之间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叶飞眉头深锁,有些事情不是光靠逻辑推理就能够想明白的,白眉上仙却在此时说道:“叶飞,你出去通知渊儿,告诉他为师先行闭关,三日后出关,这段时间山上大小事务由他全权负责。”   “您又要闭关?”叶飞吃惊。   “你去做便是了。”白眉一如以往的威严。   “遵命。”叶飞拱手。   子弃轻摇折扇,微微笑道:“顺便跟他一声,为我腾出一间房间容身,这三天时间我便住在山上了。”   子弃要住在山上?叶飞询问地望向白眉,见后者点头,方道“好的,我会通知渊师兄。”   “叫他师弟!掌门一脉无论何时辈分都是最大的。”白眉忽然动怒。   “那好。”叶飞被呵斥的脸微微发红,缩缩脖子往屋外去了。   等到他离开了房间,白眉才对着子弃说道:“三天时间,你确定?”   “三天时间,你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吧?”   “我懂。”   “懂了便好,想必你听说过江湖上的种种传闻,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   秋风扫落叶,长夜无眠时。   白眉刚刚出关,便又闭关,反常的举动不像是一个上仙所为,一定与子弃有关系。   叶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干脆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院子里,皓洁圆月当空,一个修长的身影对月兴叹,是子弃!   他长身立于院中,手执折扇于胸,抬头对着天上的月亮,眼睛眯着,像是沉浸在月亮光华的洗礼中。   子弃一定听到了叶飞推门出来的声音,但他没有动,保持着当前的姿势沉浸在美好的氛围之下。   叶飞走到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了处平坦处坐下,静静地看着。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子弃忽然吐出一口浊气,从抬头望月的姿势下恢复过来,睁开眼睛望向角落中的叶飞:“还没睡?”   “睡不着。”   “有心事!”   “行渊呼噜打的太响。”   “哈哈哈。”   “你怎么没睡?”   “你知道人的一生什么东西最宝贵吗?”   “性命?”   “不对。”   “尊严?”   “不对。”   “那是什么。”   “时间,时间是最宝贵的!所以我向来不睡觉。”   “时间是最宝贵的,所以从不睡觉?”叶飞无比震惊地望向对方,从子弃那里,又听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言论,“你从来没睡过觉吗?”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我从未睡过觉,并且天生就懂得修炼的方法。”子弃既自豪又坦然的回答,“我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有神兽护航,是天选之子。”   “这么说来,你也是少而知天命了。”   “何止是少而知天命,在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眼见叶飞一脸震惊,子弃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逗你玩的!我只是告诉你,人的一生时间是最宝贵的,什么都可以浪费,唯独时间不能浪费,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创造生命的价值。”   “不,我倒觉得你不是在撒谎。”叶飞盯着子弃,特别是盯着他的眼睛,在提起少而知天命的时候,子弃眉飞色舞,神态中流露出的自豪与憧憬绝不是杜撰虚构能够产生的,“你天生不凡,一定活的很辛苦!故意让自己世俗化好活的轻松些,却又用力过猛,显得不那么协调,我似乎能够看懂你了。”   “你说我活的辛苦?”子弃幽幽地望过来,看不出那目光中表达的意思,但隐约可感到几分凌厉。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白羽也有过,是生而不凡的代价,伴随而来的孤独与寂寞,没人比当事者更能了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子弃不愿承认,却也不反驳,以嘲讽口气质问叶飞,“你的意思是,咱们是一类人喽?”   “某些方面很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叫叶飞,不叫少年。”   “好,叶飞,给予你资格与我对等谈话。”   “不必给予,我本来与你就是对等的。”   “年轻人够狂、够傲,对我胃口。”   “你已经不年轻了,不还是一样的狂和傲嘛,可见是否狂傲与年轻不年轻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总喜欢反驳我啊。”   “因为你总是先入为主的抛出某个观点,但那观点明显是错的。”   “这大概是身为儒生的习惯。”   “这个习惯不好。”   “我不会为了某一个人改变自己的习惯。”   “没想你改变什么。”   “很多年了,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够和我对等的交流。”   “行渊他们不行吗?”   “他们把我当成前辈。”   “我不喜欢前辈这个词,我喜欢朋友或者老师。”   “你觉得咱们可以成为朋友?”   “起码不是敌人。”   “万一成为了敌人呢。”   “我答应关键时刻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哈哈哈哈。那好,我也答应关键时刻放你一马。”   “谢谢。”   “好像被你下套了。”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叶飞笑了,不知是真的在下套,还是在笑话子弃多心,“从新介绍一下,我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弟子叶飞。”   “你好,我是子弃。”   “这样介绍是不是不公平。”   “是否公平是心中的评判!我觉得很公平。”   “那好。”   “我发现了,你真是在套我话啊。”   “你多心了。”   “臭小子鬼精鬼精的,不过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我是很聪明,但不鬼精。”   “咬文嚼字,你比儒生还像儒生。”   “你是以儒入道吗?”   “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改变自己,却无法撼动天下,所以我选择入道。”   “我有个儒生朋友,为了心中的理想而死,他临终前似乎在儒法中感悟到了力量。”   “你的朋友思想境界一定很高,可惜领悟的有些晚了。”   “这么说儒法之中真的存在力量喽?”   “当然,否则我为何如此强大。”   “厉害。”   “比起令师呢。”   “你是说蜀山掌教?”   “当然。”   “当然是师父更厉害了。”   “李易之真是会带徒弟,这点比白眉强多了。”   “子弃,你有几个徒弟。”   “又想套我话了是吧。”   “你总是多心”   “比起你师父,我的徒弟多太多了。”   “收徒不是应当注重质量吗,毕竟仙法传承需要正统。”   “你怎么忘了我的另一重身份!我是儒生,儒生最大的理想便是让天下大同,让整个天下的臣民全都认同自己心中的圣道。”   “所以你广收门徒?”   “不错。”   “子弃,你真的不睡觉吗?”   “何必骗你。”   “不睡觉不会困吗!”   “有理想支撑,再疲劳都是享受。”   “你真可怕!若是和你这样的人做对手,一定是一场噩梦。”   “所以千万不要成为我的敌人。”   “万一不小心成为了呢。”   “正如你所言,我会成为你挥之不去的噩梦。”   子弃和叶飞说话的时候,叶飞和子弃说话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始终站在恰当的位置不去越雷池一步,似乎在互相戒备,似乎永远无法真的走近对方,似乎是聪明人应有的距离,又或者,明明非常欣赏对方,却又深深明白,成为朋友永远只是妄想。   夜下,一老一少两个不凡的男人静静地面对星空,漫天星光是他们要去摘取的,这世上若说是有人懂得彼此,那大概就是对方了,这是生而不凡者应有的宿命。   随着一阵冷风吹来,叶飞对子弃说:“子弃,有个愿望希望你能答应。”   “说来听听。”   “我想和你下棋。”   “下棋?”   “下你和白眉上仙一样的棋。”   “哈哈哈哈,绕来绕去,原来小心思用在这了。”   “你能答应我吗。”   “你会死的!”   “你答应饶我一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啊,原来你小子一直在做局。”   “你夸我是聪明人。”   “太聪明了显得不真诚。”   “或许我只是想单纯地下一盘棋。”   “你确定?”   “确定。”   “那好,过来吧。”子弃向叶飞招手,叶飞从他自然而然的动作中嗅到了一丝危险,僵在原地许久未动。   子弃笑:“怎么?怕啦?”   叶飞道:“腿麻。”这才缓缓起身,抖抖手脚,向着子弃走过来。 第968章 棋盘世界,凶险万分的对局!   很短的一段路,行进的过程却很漫长,或者是心里原因吧,叶飞甚至感觉这一段路走过之后,天色更加暗了,夜更加深了,走向子弃便像是走向黑暗,走向暗夜。   叶飞分不清是错觉还是真实,总之站在子弃面前的时候再抬起头,月亮居然遁入了黑夜,漫天星光隐而不出。   “你的头顶怎么有一片乌云?”叶飞惊呆了。   “谁知道呢。”子弃没有更多解释。他右手一吐,一方棋盘出现在手里,棋盘一尺见方,仙气萦绕,璀璨光华似游龙戏水,竟是悬浮在他掌心一寸处,显然是件法宝。   随着棋盘的出现,一只黑色的肥猫窜上了子弃的肩膀,这肥猫仿佛凭空出现,跃上子弃肩膀之前始终隐遁着,它很是慵懒,看都不看叶飞一眼,蜷缩在子弃肩膀上打瞌睡,那一身的黑毛又长又锋利,或收敛、或游荡、或捭搁、或纵横,仿佛是一簇簇长剑。这种状态的兽毛让叶飞想到了许久没有露面的天狼老大,老大走上了和六小完全不同的进化道路,自从帝都一战过后便离开了,现也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叶飞看着黑猫,感到背脊阵阵发凉,对方的身上有着难以道明的杀气,给他带去惊悚的感觉。   “它叫黑,我的宠物。”子弃伸出手,在黑猫光泽的毛皮上抚摸了几下,对方居然一脸的不耐烦,扫动尾巴把子弃的手推开。   “这……”叶飞惊呆了。   子弃少有的苦笑:“把它惯坏了。”   叶飞却觉得,子弃恐怕拿眼前的黑猫没多少办法。   不在黑猫的问题上多下功夫,子弃认真地注视叶飞,无比慎重地发问:“做好决定了?要与我下棋?”   “决定了。”叶飞虽然意识到什么,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已决定试一试了。   “如你所愿。”子弃右手向上,悬浮在掌心的棋盘高高飞出,盘旋到高处再缓缓落下,下落的过程中子弃已用双手结印,一道道炫光从棋盘内部射出来,这些光芒包裹了他和叶飞,形成虚幻的隧道,两人居然是顺着炫光隧道进入到棋盘内部。   “这是……”看着眼前出现的画面,叶飞终于明白了所谓的下棋指的是什么。   “别有洞天。”子弃笑笑。   原来,眨眼之间两人已出现在一片异空间中,空间里存在两座遥遥相对的高山,高山中间夹着一副巨大的棋盘,棋盘上立着棋子,是象棋棋子,每一颗都有五米多高,纯石头打造,鬼斧神功一般的雕琢,栩栩如生宛若真实的车、马、象、兵、士、将。   “这就是所谓的下棋?”叶飞惊呆了,他看到山峰的峰巅存在一处宽敞的平台,平台凸出到山体之外,坐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棋盘上的情形,想必是棋手坐的地方了。   “不错。”子弃笑着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棋盘内部自成一界,是一位佛宗大能打造的,随着大能的圆寂而流落人间,机缘巧合之下落在我的手上。   如你所见,东西两座山峰名为两望峰,有说是创造棋盘的佛宗大能与人下棋时,两人同时耗尽心力羽化形成;也有说是佛宗大能施展移山填海之术修建的,不一而论。凸出山体的平台是棋手下棋的地方,两名棋手需要坐在那里遥控棋盘上的棋子进行对弈。”   “我能问一下棋子的重量是?”   “三千斤!每一颗棋子三千斤重,需要以仙力推动才能走棋。”   “每一颗棋子三千斤重!我的天啊,寻常人连推动棋子都不可能。”虽然早已猜出大概,当听到子弃亲口说出的时候还是无比震惊。   “不止如此!棋盘的运转需要耗费仙力,在你我二人进入棋盘的时候,体内的仙力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了,这种注入会随着棋局的开始而不断增大,直到棋盘上任意一方的所有棋子被吃干净为止。换句话说,在棋局结束前,你体内的仙力会被源源不断地抽取,这份抽取是不可逆的,是强行的,哪怕你因此被抽成人干也不会停止。所以有一种可能是,棋还没下完,对弈者当先死了。”   “你们所谓的下棋原来是这样。”听了子弃的解释,叶飞恍然大悟,眼前豁然开朗,种种之前解释不通的环节全部得到解释,“所以,当白眉上仙提出要在公开场合下棋的时候你会如此震惊;所以,当你提出给白眉上仙三天时间修整的时候白眉如此震惊。   因为所谓的下棋,不仅仅是对弈,更是比拼仙法,比拼力量的一种方式,是佛宗创造出来的一种看似儒雅的比试。白眉上仙提出在公开场合下棋相当于将其中的真相公开化,你因此感到震惊;白眉上仙为了救我耗费了真元,若是强行进入棋局必然处于不利局面,你却提出给他三天时间休养,白眉觉得你没有趁人之危所以他会觉得震惊。由此可见,你二人根本不是什么朋友关系,你们之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下一盘棋一定是在借此赌些什么,赌注绝非我等可以想象。”   “你很聪明。”子弃微笑,“大多数人看到棋盘真实样子的时候,都会猜到事情的真相。不过有一点你错了,我和白眉确实是朋友,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否则我们不会以下棋作为决胜负的手段。”   “看起来棋局的胜负对你们二人都很重要。”叶飞偷偷内视,看到丹海中的仙力正在一股莫名力量的牵引下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当然。”子弃的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当白眉提出公开对局的时候我确实很震惊,因为这相当于将我们两人的秘密公开了,以后再来山上估计行渊他们不会善待我了。不过仔细想想,他做出如此的决定也可以理解,毕竟为了救你消耗太多真元,看起来赢面已经不大,万一输了,他有必要让自己的弟子们看清真相,甚至为他报仇。   “若他真是输了,那我岂不成了罪魁祸首。”叶飞苦笑,想想自己的直觉真是准的不得了。   “没那么夸张!只要我不是故意拖延时间,白眉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愿意放白眉一马,给他三天时间休息?又为什么愿意在与他开战之前先带我来此,你不怕与我对弈会消耗自己的真元吗?看不起我?”   “给白眉三天时间休息,因为他确实误会了,误会我想要取他性命,这令我很难过,我将他视作朋友,虽然在意输赢,却绝不想取他性命,给他三天时间便是告诉他这个道理。更何况,此次对弈我已有必胜的把握,没必要趁人之危。   至于你,叶飞!有一点还没有告诉你,这个棋盘其实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对局的胜利者会获得奖励,奖励是下棋的时候棋盘抽取的所有能量,换句话说,只要我赢了,非但真元不会受损,反而会更加充盈。”   “原来如此,看来你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   “当然。”其实子弃答应和叶飞下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会一会叶飞,探探他的虚实,只是这个目的他放在心里,没有告诉对方。   “开始吧。”   “开始。”   叶飞腾空而起飞上背后的青山,站在观棋台上遥望过来,朗声说道:“子弃,棋盘里的时间与外面不一样吧?”   “棋盘里的十年是九州世界的一分钟。”   “这么巨大的差距?”   “不错!所以安心下棋吧,无论怎样你都无法影响到我和白眉的棋局。”子弃足下御风,同样上到高台上,上行的过程中肩膀上的黑猫全程紧缩着身体,一动不动的,他看叶飞一脸疑惑地望着黑猫,解释道:“下棋时间很长,有它在不会无聊。”   “原来如此。”叶飞这才明白黑猫出现的意义,“难怪它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原来是在嫌弃你。”   “惭愧。”衣摆炫舞,子弃潇洒落地,盘膝而坐:“叶飞,进入棋盘就没有了退路,无论你是否准备好棋局都要开始。”   “容我先手如何?”叶飞知道些象棋的规则,因为刚和药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每次给他换药时间都很长,药人实在无聊了就教叶飞下棋,以叶飞的资质自然很快便学会了,不能说棋力多高,但是行棋规则肯定了解。不单单是象棋,就连更深一层的围棋叶飞也精通一二。他争着先走,因为这两种棋先手都有优势。   “不可,棋盘有规矩,先行要猜棋。”子弃断然拒绝,毕竟棋场如战场,没有谁让谁之说。   “那好吧。”叶飞接受了。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在棋盘里下棋对他是有优势的,一来,他叶飞阴阳相济,是少数能在体内形成循环自动吸收仙力的人,打消耗战并不吃亏;二来,他有着气吞山河卷保底,山河卷内充足的仙力就是他坚强的后盾,若是全部被棋盘吸收了,估计棋盘要崩碎掉,那反而好了;三来,以下棋的形式分输赢,规避了现实的实力差距和战斗经验的差距,纯粹是棋力高低和仙力储备的综合比较,帮他规避了身上的短处。   因为以上三个原因,叶飞心里是有底的,他认定即便对局输了,也远远到不了被抽干仙力的地步,顺利离开棋局是没问题的。有了这个判断,叶飞对谁来执先手倒也没有过分坚持,子弃提了要猜子,他便答应下来。   但见子弃闭合折扇握在手里,另外一只手向前缓缓推出,一股澎湃的力量降落在棋盘上,高达五米的巨大石子嗡嗡震动,似要离地而起。要知道,他坐着的地方距离棋盘至少千米,推掌之力不仅轻松传达过去还能动摇棋子,其掌力雄浑令人敬佩。   “动。”随着子弃一声闷呵,将棋倒地,群山颤动一瞬。倒地之后,却发生有意思的事情,原来随着将棋的倒下,它站立的格子其地面快速下陷,进而翻转,露出一个圆形棋子,封面朝下,想来就是猜子的道具了,“请!”子弃让叶飞猜子,后者眉头锁紧,心里盘算:“对弈的规矩已经很明显,棋子倒下,所在格子的地面就会翻转,棋子进入棋盘下面就此出局。至于这个翻转出现的圆形棋子,想必就是寻常下棋的时候用到的棋子了,他一面写着字,只有将棋被推倒的时候才会出现,可以用来猜棋。自己要猜对,应该是没有技巧可言的,闭着眼睛蒙吧。   “我猜红!”   “请!”子弃却示意叶飞自己看棋,后者这才明白,原来关巧在这里,若是连猜棋都做不到,后面的棋局就没必要继续了。   他点点头,双掌同时推出扬起一阵仙风,仙风顺着陡峭的山壁漫入巨大的棋盘,沉重的石头棋子居然纹丝不动,往后一连三次都是如此,叶飞决定不再保留,毕集全力推出双手,一股澎湃的力量冲到棋盘上,使得周围棋子“叮当”乱颤,“起!”他咬紧牙关,遥控仙力推动棋子,终于使之移动,随着将棋慢慢扬起,里面的字也显露出来“将!”是红色的,叶飞执先。   猜子完毕,叶飞气喘吁吁,稍一放松棋子便又倒下,地面下陷,格子里的棋子换成了徐徐如生的王将式样,底座粗,上面细,如同一尊生动的雕塑。   这种棋子明显比刚刚的圆形棋子容易移动,叶飞収式形成的风已能吹动它,总算放下了心。   “开始吧。”   “开始。”   ……   蝉鸣鸟叫,涓流漫漫,坐在高台处下棋的时候,没有丝毫对弈杀伐的紧张感,反而觉得惬意,觉得舒畅,仿佛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坐在一起切磋棋局。   叶飞忽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子弃说他将白眉当做朋友,因为这样的环境下棋,时间长了想不做朋友都很难。   太舒服了,太惬意了,感叹人生路短,感叹不知人间滋味。初时尚觉费力,慢慢掌握了规律已可得心应手,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居然将初时的隔阂填平了,叶飞完全相信了子弃的诉说,明知他与白眉的对局绝不简单,也不再担心由此带来的结果。   他忽然明白了,或许子弃带自己进入棋局便是要表明他的心意,子弃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邪恶,尽管有着那样一双红褐色如同火焰在燃烧的眸子。   不知不觉的,棋局已来到中段,叶飞劣势很大,心情却很放松,遥望天空甚至哼上了小曲。   大概是唱的太难听了,对面的黑猫卷起尾巴挡住耳朵,惹来子弃的阵阵欢道:“真是想不到,叶飞你小小年纪,境界低微,体内的仙力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甚至和我相比都是犹有过之。下了几十步棋,不断以仙力推动千斤棋子,你非但没有丝毫疲劳,反而神清气爽,越战越勇,真是令人叹服。”   “多谢夸奖,单论仙力储备,确实无人能与我相比,可惜仙力储备与本身的战斗力不能画等号。”叶飞接受了子弃的赞美,再反夸回去,“子弃你也不差,一番对弈下来毫无压力,可敬可佩。”   “不,我已经觉得疲劳了。”子弃苦笑。要知道,传说中棋盘的创造者那位不知名的圣僧和他的对手便是在此坐化的,可见在棋盘内下棋对仙力的损耗程度。不仅如此,随着棋局推移,棋盘对双方仙力的吸收会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叶飞反而越战越强,着实不可思议。子弃说自己累了,不是在说笑,他是真的累了,正是因为会累所以每次下棋白眉才如此慎重,而叶飞呢,他的仙力储备几乎是无穷的,感觉完全看不到底,说是怪物也不过分。   “似你这样的高手,能够引天地之气为己所用,哪会感到疲劳,别说笑了。”叶飞以为子弃在开玩笑。对方却说,“你哪里知道,棋盘之内自成一界,进入棋盘我们与九州的一切便断绝了联系,能够吸取到的仅有棋盘内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的浑浊灵力,相当于体内的仙力是得不到补充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能如此淡定,要不然就是体内仙力深不见底,要不然就是能够自主产生仙力。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你这样的年纪应该具有的能力。”   “是这样吗。”叶飞心中一惊,这才明白棋局的凶险。不易察觉的进入了内视状态,发现悬浮在丹海上的两颗内丹各据一方,并无过多交流。往丹海深处看,看到气吞山河卷盘踞的地方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出仙力,注入丹海,马上明白了一切都是它的功劳,真是万分感谢。   结束内视,叶飞脸上笑容洋溢:“子弃,你和白眉上仙的赌注究竟是什么。”   “不能说,不能说。”子弃连连摇头。“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叶飞,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啊,想不到你还是个高人,棋艺高,实力也高。”   “算不上高人,只是凑巧能够应付棋盘的困局而已。”   “本以为进来下棋,会是你跪地求饶的结局,看来期待要落空了。”   “子弃,原来你也是如此恶趣味的人啊。”   “人皆有七情六欲,世人皆不能免俗。”   “好家伙,你的宏愿呢,你的志向呢,在七情六欲面前磨平了。”   “不影响。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七情六欲是欲望的开端,是野心的开始,七情六欲越多野心越大,这是成大事的人必备的条件。”   “满嘴胡言乱语,我发现天下的儒生都是一个样子,表面仁义道德,背地里肮脏龌龊。”   “这你又错了,不是天下儒生皆如此,而是天下人皆如此!人性本恶,需以法捆缚行为,以德约束心智,此为儒家真谛。” 第969章 世上最凶险之人   “这我可不认同你,孔圣人明明说的是人性本善,你怎么唱反调说人性本恶呢。”   “圣人以圣者之心看待世人,故人性善;凡人以凡者之心看待世人,故人性恶。”   “满口胡言乱语,又感觉你不像是好人了。”   “好与不好,自有后人评判。恰如始皇帝焚书坑儒,诛灭六国,六国之人视之如魔,欲生啖其肉,生饮其血;然而其统一度量、统一语言,建立大一统国家,又让分崩离析的人族恢复了统一,让人国在妖族的猛攻下得以残存。所以,好与不好,在当事者眼里并不能有着客观论断,由后人评价才能准确。”   “始皇帝平天下,令天下人十去其九,你居然说他是好人?”   “群妖乱舞的时代,唯霸权可兴族。”   “我的天,你的口才可以啊,我明明知道你说的是歪理,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随便探讨而已,何必反驳,何必较真!能接受便接受,不能接受就权且一听,当个笑话。”   “儒生不是要让天下人认同自己的观点吗。”   “仙人指路,引有缘人入仙路;儒生的大道存乎于心,若你影响了他的道,便需要给你讲明白,若不影响,儒生才懒得搭理你呢。”   “哈哈哈,这是实话。”   “当人人皆颂儒道,你想不从也不行了。”   “儒是什么?”   “儒是满足人心中的渴望,是建立秩序,是维护和平。儒、释、道本就相通,没有谁优谁劣之分,都是支持你行走乱世心不动摇的滔滔教诲。”   “行走乱世心不动摇。”   “纵观三派兴衰,心坚者力强。”   “有道理。”   “叶飞,在这无人的地方我给你提个醒吧,别做傻事。”   “我知道。”叶飞知道子弃指的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开发丹海的行为。   “你不知道!有些戒律是必须遵守的,这是九州存续的关键,破坏了戒律就是破坏了九州的基石,人人得而诛之。”   “我懂得,我懂得,你多心了。”   “你不知道!其实我对你比你对我还要关注呢。”   “哦?为什么?”   “为什么?很快你就会知道为什么……”   ……   不得不说,子弃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种魅力的存在让你和他说话、与他相处都非常舒服,不会有压力,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朋友,又或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叶飞终于明白桐湖剑派的人为什么对子弃如此看重了,这个儒生的身上确有不同凡响之处。   子弃从不讲大道理,但他说过的话似乎每一句都有道理,每一句都有韵味,每一句都值得你细品,值得你推敲;子弃从不迎合你,甚至经常反驳你,但总让你觉得他反驳的对,他坚持的对,他的坚持正证明了自身的价值;子弃从不谦让,棋招步步刚猛,给予叶飞泰山压顶般的重压,但叶飞偏偏觉得下棋就应该这样,如果谦让了反而是不好的。   一个男人能够做到既有棱角又有原则,更甚之能让人觉得跟他在一起非常舒服,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真的是不容易的。叶飞活了二十年,到今天为止这样的男人也只见到了一个半,子弃是一个,白羽是那半个。   子弃的行为做派,他所拥有的力量真是和山上的道士们大相径庭,他很执着,这份执着不下于掌门真人李易之,不下于灵隐寺净灵和尚,但这份执着不会让你感到他很偏执,不会让你感到他狭隘和自私。子弃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充满力量,仿佛为了芸芸众生发声,他那激昂的精神与状态让你恍然觉得他便是救世主,他心中的道绝对能够实现。   子弃真是个了不得的人,他的不凡之处在于他能让你觉得,和他在一起,能变得像他一样不凡。   当子弃抬起手的时候,仿佛满天星辰唾手可得;当子弃露出微笑的时候,仿佛鸟语花香万物复苏;当子弃张开扇子吟诗作对的时候,仿佛天地一熔炉,岁月一甲子,天上地下,整个九州都囊括在他美妙的诗篇中。   不可思议,这种感觉非常美妙,让人忍不住想着多和他呆一会儿,让你想要将这美好的时光保存下去,直到永远。你会从子弃身上看到很多人的影子,老师、父亲、哥哥、朋友、路人,等等,他是多变的,又是不变的,他是不可测的,又是可以一眼望穿的。和子弃在一起,你从来不会觉得无聊,一段段离奇的故事信手拈来,让你身临其境;和子弃在一起,你从来不会感到紧张,他总能以自身的博学将你的紧张推到九霄云外。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你越能明白,这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野心,有城府,有学识,一个无所不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美男。   平平无奇的话,从子弃嘴里吐出如同镀金,他即便没有从道法中获得力量,也一定在人国是人上之人。   子弃的白衣如同一面旗帜,为天下儒生竖起了楷模,从子弃身上,叶飞看到了儒生应有的样子。   行棋到末尾,子弃已然累了,额头见汗,不加掩饰,同时距离胜利越来越近了,单从棋力来说叶飞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毫无疑问。   子弃却忍不住夸赞叶飞“都这个时候了,你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真是厉害。”   “仙力储备比较充足,让你见笑了。”叶飞坦然回应。   “你的仙力储备已不能用充足去形容,应该说是无底洞。我真想看看你体内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子弃双掌推出一股劲力,三千斤重的石头棋子被硬生生推动,车二平四将军!   “好棋。”叶飞拍手叫好,仿佛胜负与他无关,“子弃,一盘棋局让我对你改观很多。”   “一盘棋的时间就改变了你吗。”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可能印象的转变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能不是你改观了,而是我这个人本就不坏。”   “当然。虽然不知道你和白眉上仙的赌注是什么,但我已经放心了,你起码不会加害上仙。”   “那是自然,我们是朋友。”   “好啦,朋友,朋友。我认输啦。”   “按照棋局的规矩,我要把你的每一颗子都吃光,才算获胜。”   “请便。”   ……   当叶飞和子弃离开棋局回到九州的时候,天色还是那么黑,黑的宛若梦魇,可是子弃的身上却仿佛闪耀出光芒,叶飞望着子弃,感觉他是个了不起的人。   子弃伸出手拍拍肩膀上的黑猫,那黑猫正在熟睡,蓦然被拍醒龇牙咧嘴的叫,一副很是不爽的样子,在它尖叫的时候,叶飞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紧了,几乎要停止。   “这是……什么猫?”   “不可说,不可说。”子弃还是和之前一样,对什么都闭口不言,似乎很享受这种藏在迷雾中的感觉。   叶飞苦笑:“不坦诚,白夸你了。”   “我能问一问,你为何会对我改观吗?”子弃又一次撸猫,这一次黑猫烦了,从它肩膀上跳下去,快要落地的时候凭空消失,如同它凭空出现的时候让人摸不到头脑,“我想知道。”   “对话、交流,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而然改变了看法。”叶飞无比震惊地盯着黑猫消失的地方,心说:这只黑猫一定大有来历。“我觉得你是一个乐观、开朗、有抱负,有理想,不会阴谋算计别人的人。”   “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子弃摸着脑袋摇头,“我有这么好吗?”   “总之,你给我的感觉不坏。”叶飞同样摇头,他与子弃的距离比之进入棋盘之前真是拉近了不少,这从两人站立的位置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盘棋的时间让你改变若此,看来我的魅力不减当年,哈哈哈哈。”子弃打开折扇在胸前摇晃,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像个孩子,“你也是的,你年轻有朝气有抱负,像是年轻时候的我。”   “我可不是你,我只是自己,我是叶飞。”   “对对对,你是叶飞一号,不是什么人的二代。”   “当然。”   “好了,回去睡觉吧。就算你仙力海量,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身体也该吃不消了吧。”   “你呢?子弃!你真的不用睡觉吗。”   “干嘛骗你,从出生那一天开始,我从没睡过觉,因为睡觉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你可真厉害。”   “我只是愿望太大,需要刻苦努力才能实现。”   “如果需要帮忙,我愿意。”   “有需要一定喊你。”   “别跟我客气。”   “去吧,去睡觉吧。”   “不,我也不困,不想睡,跟你一起修炼好了。”   “你也不困?你真是超人?”   “算是吧。”   “看来咱俩真是一类人呢。”   “相见恨晚。”   “叶飞,你是蜀山人吧。”   “如假包换。”   “蜀山剑法可精通?”   “当然。”   “与我练练剑如何。”   “练剑……这个有点……”   “怎么,你不愿意?怕我偷学你们蜀山的精妙剑法?”   “那倒不是,只是蜀山剑法冠绝古今,我却只学了一招最没用的。”   “蜀山剑法你只学了一招?这么有趣吗!我能问问是哪一招吗。”   “这一招来自破袭剑术,名曰有去无还。”   “有去无还?云中子的招数,有意思。说起来,这一招剑法在云中子死后再也没人能够发挥出它的精髓,我想试试你的深浅。”   “你会受伤的。”   “如果能伤到我,我就传你一套剑法。”   “普通剑法我可不学。”   “普通剑法我也不教。”   “那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叶飞眼中的锋芒就完全转变了,变得无比锐利,他后撤一步,头顶乌云随着他的撤步分作两边,他撤了第二步,一股澎湃的气浪从脚下涌出,让那刺猬一样的头发更显锋利。   只见叶飞左右双手从大腿两侧向上扬起,片片飞花聚集而来,形成一把花里花哨的长剑。长剑凝聚形成的时候,四散的力量向着中心聚集,变得凝聚而锋利。   叶飞双手持剑,剑尖冲前,锋利的目光从剑尾一寸寸的滑到剑尖,直至破剑而出,冲向两步之外的子弃。与此同时,无边剑气陡然射出,以剑为根,形成一条线,仿佛纵贯江峡之细舟,令苍茫大地裂开一道缝,笔直射向了子弃头上的发髻。   “嗯?”后者本来想腾起罡气硬接此招,看着那白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突觉不妥,伸出右手以掌中扇直迎,还是觉得不妥,干脆一闪身躲开了。   朝花夕拾剑上延伸出的细线从他闪身的地方冲过,将铺在地面上的石砖一剑两段,继续向前冲,在前院的院墙上射出了一个洞,还没有止住去势,依旧向前,割断茂密的森林,去到不可知的远方。   “这家伙……”子弃唏嘘,摸摸额头,竟然见汗,不知是下棋留下的,还是被惊出来的冷汗,正要回身应对叶飞真正攻势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扑到了身前。   一双黑色的眸子闪烁犀利的光,虎目剑眉,双手持剑,剑从身后往前挥,似刺似斩,剑刃的挥动没有任何声响,就连划破空气的声音都被远远落在身后。   这一击叫做——有去无还!   叶飞毫无保留,全力挥出手中的长剑。   “刷!”   ……   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攻不守,有去无还;世上有一种剑法,剑出饮血,削铁如泥;世上有一种剑法只求百战死,不求苟且生。这是一套冠绝天下的剑法,也是一套被封印的剑法,它的出现打破了原本平静的剑术体系,也让一名正道巨擘冉冉升起并快速陨落。这就是破袭剑术,一套震古烁今的剑法,而其中最为凌厉的一式被称作有去无还。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说的便是这式剑法。   叶飞从蜀山学剑,掌门真人李易之向百学堂内所有人传授了蜀山剑法的精妙,唯独对他只授予这一式剑法。其初衷肯定是要将叶飞排除在蜀山正统的仙道传承之外,却万万没有想到,叶飞真的将这一式剑法炼成了,还炼的无比精妙,炼得匪夷所思,甚至用它割断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的一条手臂。   下山传道以后,随着一场场大战的来临,这一式剑法更加精妙,几乎伴随叶飞走过大大小小的城市,度过高低起伏的坎坷。   叶飞无惧,长剑无惧,恐惧的是他的对手,颤栗的是长剑所指之处。   吾愿以手中剑,逆天改命!   面对近在咫尺的叶飞,子弃将近十年没有锁紧的眉又一次皱起,目光之中除了惊骇之外,更有着深深的震撼,甚至一丝恐惧。   如此恐怖的剑法!   迫在眉睫的叶飞仿若一只张口欲嗜的猛虎,虎啸之声来自心底,震撼心灵。   很好!   这是子弃对有去无还的评价。   很强!   这是子弃对叶飞的评价。   同境界叶飞几无敌手。子弃终于明白为什么斩去炎天倾一条手臂的是这个叫做叶飞的男人,而不是方白羽。   因为在叶飞孤注一掷的时候,几乎是不可阻挡的,即便是他这样的修为都不敢直迎其锋。   “好!”子弃向后退开一步,叶飞以为他是要施展缩地成寸,全力递出长剑准备在他消失前结束了战斗。却万万没有想到,子弃一步撤出的速度极快,撤步之后身形马上晃动了一下,仿佛经历了从真实到虚幻,再从虚幻到真实的整个过程。呈现在眼中的,只是身影变得虚淡了一下继而快速充实,也就是这一下,这短暂的瞬间,便将叶飞的剑让了过去,与此同时子弃手中的扇子从下向上顶,“噗”正击中叶飞的肚子,再踹出一脚,后者跌跌撞撞地飞了出去,直到二十米外,彻底撞塌了前院的院墙,那是白天的时候行渊刚刚带人修好的。   子弃収式,笑容重新洋溢,却听到“啪啦”一声,竟是插入发髻的银钗掉在地上,眼看已经被切成了两半。再抬起头,那一头银黑间杂的长发都散乱了,从头顶上散开,让他没有了初时的庄重。   子弃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出神地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银钗,忘记了去收敛散落的长发。这根银钗是插入头发里的短钗,起到固定作用,从外面几乎不可见,此刻居然被一剑两断?什么时候做的?怎样做到的?   他感到匪夷所思!如果这一剑不是刺向额头而是刺向心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从未想过一个年轻人能够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子弃的面色很凝重,这份凝重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更夸张的是,“哗啦”一声,叶飞从砖堆中爬出来,竟然毫发未损,身上一道伤口甚至连点擦伤都没有,嬉皮笑脸地走到自己面前,对他说:“怎么样,服了没!”   子弃目光几度变换,最后长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在你没有出剑之前,我仍不觉得天麓石櫼上的预言能够成真,但当你出剑以后,我才发现天道不容违抗,预言终会实现。叶飞哦,你果然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第970章 叶飞和子弃   “天麓石櫼?你也知道天麓石櫼的事情?”叶飞大好的心情因为这个名词的出现被打断,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种种念头冲上脑海。也难怪他如此,毕竟正是天麓石櫼上的预言差点在蜀山上要了他的命,“预言上到底写了什么。”   “很遗憾,天麓石櫼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子弃又一次长叹,在白衣上撕掉一小条,将满头长发梳起来,“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的命运与那段预言息息相关!你是终将要毁灭九州的男人。”   “毁灭九州?我?”   “难以置信吧!在看到你之前,我始终坚信,我子弃才是改变九州命运,掌握九州未来的那个人。然而事实上,并不是的,能够掌握九州生杀大权的人,不是我子弃,而是你叶飞!”   “怎么可能。”   “有些东西,信不信由不得你,那是天命,天命不可违。”话及此处,子弃忽然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叶飞,你在蜀山的时候,李易之是不是经常刁难你,总是找机会对你下黑手啊?”   “没……”叶飞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那是他的师父。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有了。”子弃悠悠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按照天麓石櫼所示,以李易之的性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为什么始终犹犹豫豫地没有下狠手,甚至在最后关头将你収做关门弟子?”   “为什么?”听到关键处,叶飞的好奇心被勾起,他也一直感到疑惑,为什么师父几次想要杀他又几次没有动手,更是在大师兄钟离睿与天一战不知所踪以后,将自己收为关门弟子,前后反差巨大确实不像是李易之的性格。   “因为天麓石櫼所示,杀了你,全天下得救,将至的命运将会延后,但蜀山会毁灭,蜀山剑派不复存在;可是若留着你,那么整个九州遭殃,变成一片废土,但是蜀山独存,能够在大灾难以后苟延残喘下来。   所以,李易之犹犹豫豫地最终还是放过了你!在天下人和蜀山之间,他放弃了天下而选择了蜀山,你明白了吧?”   “杀了我,蜀山得救?不杀我,天下灭亡?这怎么可能,天麓石櫼会不会压根就是杜撰,就算不是杜撰,它指的也不一定就是我啊。”叶飞陷入慌乱之中,也难怪他如此,毕竟子弃吐露出的是惊天动地的秘闻,“你们怎么就能确定天麓石櫼上所说的一定就是我呢,你们怎么能确定呢,你们怎么能凭借一块石头去判定一个人的未来呢。”   “天麓石櫼绝对是真的,预言中所对应的人也一定就是你,不会有错。”子弃的目光有些妖冶,更有些邪恶,“因为你是特别的啊,叶飞。”   “我是特别的?我是特别的?我特别在哪里?”叶飞忽然感到天翻地转,他抱紧了头,可还是头痛欲裂,“我是特别的?我是特别的!难道是……”   “你很聪明,应该不难想到……”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原来这就是罗刹一族惨遭灭亡的原因。”   “你很聪明,不用我说也猜的到。怎样,自己一心报效的门派居然是这样的,现实是不是很残酷。”   “你胡说!你在胡说!子弃,你不应该胡说八道的。”   “我什么也没说啊,那都是你脑子里想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谓真相,是隐藏在光明背后的阴暗,是世人永远不愿意被揭开的伤疤。   剧烈的颤抖在叶飞身上出现,以他心智的坚定,会失态若此必然是所谓的真相足够震撼人心,足够丧失人心。   子弃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邪恶,仿佛是阴谋得逞了一般。他眯着眼睛,坏坏地注视叶飞,那双红褐色的眸子仿佛燃烧着欲望的火焰,却没想到叶飞的身上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剧烈的颤抖之下,叶飞的眼底深处,忽然之间闪过一抹凶光,紧接着,瘦削的身体快速平静下来,只有心脏还跳的很快,有力跳动的声音隔着很远都听得到。   子弃惊讶极了,这是短短一个晚上叶飞第三次令他感到惊讶了,面前的男人未免太过神奇了,神奇到连他都觉得难以捉摸。   只见叶飞脸上的痛苦潮水一般快速退去,眼神越来越亮,表情变得有些肃杀,一双虎目直勾勾地看过来,语气冰冷地说:“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我,请问你是何用意?”   叶飞的目光像刀子那样锋利,与他对视,子弃竟觉得有些难以抵挡,对他这种境界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一种侮辱,毕竟叶飞的境界实在落后太多太多了。   “告诉你真相没有得到感谢,反而要被责怪和质疑吗?”子弃同样不是凡人,以反问的口气质问叶飞。这是交际的法则,当敌人攻击你的时候不要在攻击你的问题上过多纠结,要反唇相讥回去,去攻击敌人的痛处,看谁更能刺痛对方,只有这样才能达成妥协。   “我质疑的是你的动机。”叶飞冷冰冰地说道,这种语气是子弃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叶飞会将他当成救世主。   “没什么动机,只是见识了你的剑法之后一时有感而发而已。”子弃选择暂避其峰,这个时候的叶飞太过咄咄逼人了,与他硬着来不是好的选择。   “有感而发还是挑拨我与师门之间的关系!”叶飞继续气势汹汹地压过来。   “若关系完美无缺,又何必在意他人的挑拨。”子弃离开了原来站立的地方,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感觉叶飞可能随时会拔剑斩向他的头。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在挑拨喽!”叶飞反而追过来,真是步步紧逼。   子弃有些生气了,折扇打开,隔断在两人中间,“我只是将你当成朋友,在好心提醒你。”   “你将我当成朋友?”虽然隔着扇子,但子弃感觉的到叶飞正在严肃地审视他。   “当然。”子弃理直气壮地回答。   “哈哈哈,我也把你当成朋友的。”叶飞的语气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怎么样,愿赌服输吧,快点教我剑法。”   这次,轮到子弃反过来无比严肃地审视叶飞,透过折扇的缝隙他看到叶飞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甚至连目光都跟着改变了,这代表,叶飞权衡利弊之后以莫大的毅力将那个盘亘在心中的秘密暂时压下,再也不提了。子弃很是震惊,他从未想过看似鲁莽的叶飞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这证明叶飞是能屈能伸的,是善于判断形势的。此时,如果叶飞过分追究历史的真相,那么迎接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不如暂时压下,等到事实确定了再较真不迟,这样看来叶飞是个狠人啊。   “说到的一定做到,愿赌服输,我现在就传授你一套剑法。”子弃也是个狠人,最初的目的没有达到,马上换上了往日的笑容,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再提起,“你放心,我是一定会完成赌约的。”   “我记得你说过,要传授一套不同凡响的剑法!”   “当然,普通的剑法教给你也没意思!不过真想不到,输掉赌局的人居然是我。叶飞,你虽然只有一式剑法,却已经足够独步天下了,同境界基本无敌。”   “多谢夸奖。”   “话不多说,我来想想要传授一套怎样惊世骇俗的剑法与你。嗯……想到了,把它传授给你吧——杀神九剑!”   “杀神九剑?”   “不错吧!听名字就知道绝对不同凡响。”   “希望它不会名不副实。”   “你听我说,这套杀神剑法传承久远,据说是九州大地上某位顶级强者创造出的专门用来屠神的剑法!”说到这里的时候,子弃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飞,注意看他脸上表情的每一个变化。   “用来屠神的剑法?”可惜叶飞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既疑惑又期待地望着他。   子弃有些灰心,种种期待在叶飞身上全部落空,这让他很是心烦气躁,“传说神魔大战之后,九州大地上仍有一些神明苟活,他们往往作为图腾被人类膜拜,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其中有几个神明,对人类想杀就杀想骂就骂,视人类如牛马,人类畏惧他们却又无从反抗,只能默默忍受。这个时候,一个名叫后羿的男人站了出来,以一套杀神剑法连杀九神,力竭而死。他虽然死了,杀神剑法却被凡人刻在壁画上,传承保留了下来,神族自此以后再不敢对人类肆意践踏。”   “呵呵,世上真的有神吗!”   “传说而已,反正我是没有见过真实的神明的,即便见了也只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九州已不是神明主宰的世界,你们应该活在历史当中,哈哈哈。”一阵狂笑过后,话锋一转,子弃放慢了语速说道:“重点是,能够屠神的剑法总不会是泛泛之剑吧!”   “原来如此,那我可要用心学一学了。”   “自然。”两人的交谈恢复了正常,子弃放下折扇,目光怪怪的地看着叶飞,眼神之中似乎大有深意,难道即将传授给叶飞的这套剑法另有出处?没那么简单。   “跟我来。”他转身走入密林,因为经历了刚刚的战斗,桐湖上下的师兄弟们全部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偷偷地观瞧他们。既然是传艺,可不能随随便便给别人看了去。   叶飞心领神会,紧走几步跟了过去。   两人径直下山,来到叶飞搭建避难所的瀑布,不知是子弃故意为之,还是这处瀑布确实地理位置特殊,总之驻足在此。此时,瀑布周围已化作一片焦黑的废墟,只有紧邻河水的地方有几棵柳树幸免于难。子弃施施然地走过去,在柳树下折断一根枝条,随便舞了个剑花,遥望过来道:“叶飞,你可要看好了,这就是杀神九剑。”   ……   虽然经历了一些不愉快,叶飞和子弃的关系总体是向好的,子弃愿赌服输,将杀神九剑尽数传授给叶飞,以后者的资质很快领悟了其中的关键点,掌握了它的剑招。等到子弃开始传授剑诀的时候,叶飞却发现了不对劲,原来杀神九剑,竟是和归元寂静剑有些类似,需要在强烈欲望,或者强烈情感的刺激下才能发挥出威力。不仅如此,杀神九剑每一次挥动,必然是以全身精血的损耗为代价,越是后面的剑招,精血损耗就越剧烈,甚至连阳气、阳寿都会跟着一起流逝,这根本就是归元寂静剑的翻版啊!   两者唯一的不同是,归元寂静剑是在心灰意冷的绝境之下发出的,讲究以寂灭之心燃烧灵魂,以燃烧的灵魂融入剑中,产生天灾一般的强大威力;而杀神九剑讲究的是,以炙热的欲望燃烧灵魂,发出剑招以求得无限接近欲望的终点,到欲望达成之时,火焰熄灭,灵魂祭天。换句话说,归元寂静剑是在绝望之时使用的剑法,彼时,内心陷入深深绝望之中,情感濒临崩溃,崩溃的意志导入剑中,让一切灰飞烟灭;而杀神九剑是在精力旺盛的时候使用的剑法,是乱世枭雄为了满足自身的野心不断燃烧灵魂,获取力量转化为剑式,让一切为理想铺路。可以说,两者都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数,每一次出剑必然引起精血外流,精元受损、寿命缩短,是自杀性的招数。   “怎么样,杀神九剑是不是名副其实?”剑术传授完成,天已经大亮,子弃将柳枝折断扔入水中,“你还满意吧。”   “满意是满意,不过总觉得你将杀神九剑传授给我是不怀好意的。”叶飞没大没小地搂住子弃的肩膀,“实话实说,你不会是故意在害我吧!”   “我只是在完成咱们之间的赌约。”子弃身上腾起一股劲力,将叶飞架开,不得近身,“天亮了,该回去了,回去晚了山上的小道士们该担心了。”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故意整我。”叶飞不依不饶,缠的子弃好生烦恼,“剑术已经传完了,学不学在你,用不用也在你。”   “剑法是好剑法,只是付出的代价大了点。”   “也间接证明了传说的可靠性。若不是代价巨大,后羿也不会在杀死九神后油尽灯枯而死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套剑法是用来保命的。”   “胡说!若是用来保命,杀神九剑根本发挥不出威力。”叶飞直接反驳,“杀神九剑只有在心中有着某种强烈的执念,尽情挥剑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若是用来保命,只有濒死之下求生欲非常强烈,才能产生效果,如果被恐惧缠身,或者求生欲望不是很强,则威力大打折扣。”   “你的悟性果然不错。”   “子弃,不管你传我杀神九剑的用意是什么,这套剑法总归不是凡品,为了感谢你,请你去山下喝粥如何?”   “你是说山下的村子?”   “没错。”   “咱们不应该上山才对吗?”   “上山又要干活了,折腾一夜我都累了。”   “哈哈哈,原来你是想偷懒。”   “我是为了感谢你。”   “好好好,喝粥去,喝粥去。”子弃虽然境界很高,但是为人随和,开得起玩笑,和叶飞在一起完全没有长辈的架子,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那样或打或闹,说说笑笑。   两人御剑飞行,顷刻之间来到了山脚下的村庄。   说一件奇事,叶飞御剑,用的是朝花夕拾剑,是正统的御剑法门;可子弃御剑飞行的时候却是不走寻常路,竟然将一柄无形气剑踩在脚下。被叶飞问及原因,子弃回答原因有两个:一来,修仙者的武器是剑,仙剑的属性每一把都不一样,应当将其隐藏,只有这样在临阵对敌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出其不意的效果;二来,修炼是随时随地的,驾驭无形气剑需要先将气吐出凝聚成仙剑的形状,继而驾驭,这对修炼者要求更高,是随时随地修炼的一种方法。基于以上两个原因,他从进入化幽境以后,便一直是驾驭无形气剑飞行。   子弃着实是个有意思的人,惯常不走寻常路,每每总有新奇想法,并可针对此观点长篇大论,夸夸其谈,并且还总让你觉得有着几分道理。   落地之后,叶飞学着子弃的样子,也试着凝聚无形气剑飞行,按照子弃的说法,他当年是在进入化幽境以后开始使用无形气剑飞行的,和叶飞当下的境界刚好吻合。   可没想到,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剑刃本就锋利,无形气剑更是锋利异常,想要把脚掌踩在上面需要将剑刃的锋利抵消,这真的很难做到,叶飞连续做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子弃不禁笑道:“可能只有我这种没有棱角的人才能成功吧。”   叶飞却说:“少来,你可不是一个没有棱角的人!”   子弃莞尔一笑。 第971章 破而后立,方得长存!   两人肩并肩地走入村子,天刚蒙蒙亮,村道上已聚集了不少的人,有往来的游商也有当地百姓,都是来这里倒卖物资的。九幽山作为蜀山和昆仑山的边界,地理位置非常特殊,每天都有大量的游商聚集,使得两边的物资得以交换。   走过人群,子弃指着卑微的凡人说道:“看到这些人了吧,蝼蚁一般活着,一辈子庸庸碌碌看不到希望,卑贱如同尘埃,却自得其乐,如果不是蜀山和昆仑山两边常年交战,他们的人生永远没有波澜。”   “两军交战苦的是百姓。”   “只有九州大地合而为一,彻底消灭门派之别,人们才真的能安居乐业,再也不受战争的荼毒。”   “谈何容易,两派恩怨根深蒂固。”   “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就像你说的,只有各派统一战争才能停止,但那……”   “那就统一啊!让天下归心。”   “这种春秋大梦只有你这样的疯子会做。”   “只有疯子才能创造未来。”   “和平统一根本不可能,若是靠战争取胜,那么倒霉的都是百姓。”   “破而后立,方得长存。”   “代价太大了,不划算。若是两派能够各自保持克制,划疆而治,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划疆而治?呵呵,叶飞你虽然出身蜀山正统,但似乎对两派的历史知之甚少啊。”   “哦?愿闻其详。”   “神魔大战以后,人类失去了神族的庇护,为了在妖魔横行的大陆上生存下来,不得不抱团取暖。其中有三个国家发展的很好,一个是商国、一个是巫国、还有一个就是昆仑山。   这三个国家都是在神族陨落之后探索出了一条于乱世间自保求生的方法,进而存续下来的。比如说商国,据说商国找到了一个在众神大战中受了重伤的古神,主动帮助它治病调养,恢复生气,就此得到庇护,维持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比如说巫国,他们这一族的人在神明存在时期便已经学会了使用巫蛊之术去攻击敌人的方法,神明陨落后,巫蛊之术进一步被加强,只是,这种诡异的术法为了获得力量往往需要献祭自己的身体,导致巫国始终徘徊在边缘地带,人口数量不是很多,能够自保却不能做大,一直传承到今天。   最后一个在众神大战以后逐渐兴旺的人类部族就是昆仑山了。昆仑山绵延千里,除了是高山还是火山口,火山口正下方有着千米地穴,里面岩浆滚滚,吞吐的火舌高达百米。虽然条件恶劣,昆仑山地穴却能天然囤积能量,是修炼者静修的绝佳场所。   居住在昆仑山的人,慢慢发现了在地穴中修炼获得力量的方法,不断精进推演,最后完善成为一套成熟的修炼体系,不仅力能移山填海更甚之开始追求长生之道。慢慢的,昆仑山修士成为了九州各族都要畏惧的存在,素有“昆仑剑出、血海汪洋”之称。这是因为在那个年代,昆仑山修士实在过于强大了,在凡人眼里便如同洪水猛兽,和横行九州的妖魔没什么区别。而且,由于昆仑山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修士们只有在地穴附近才能达到修炼的最佳效果,为了追求强大,为了追求永生的法门,修士们很少出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只保昆仑山一方水土平安,这就导致外面的人们对昆仑山了解不多,又敬又畏,慢慢生出很多猜疑。   到一千两百年前,一个法号无涯的人在昆仑山地穴闭关十三年出关,他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出关之后已是半百年纪,实力中等,在众多昆仑山修士面前算不得强大。   但无涯有一点与常人迥异,就是他怀有的野心简直深不见底,无涯自知资质有限,想要在同辈的修士中称王几乎不可能,出关以后便开始寻找长生之道。   短短几年时间,他几乎走遍大江南北,都没有找到自己期待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将目光瞄准了在当时被视作绝境的地方——蜀山!那个年代,蜀山常年被毒瘴遮蔽,毒瘴下穷山恶水,到处都是变异的猛兽、穷凶极恶的妖怪以及巨大的虫子。   无涯心想,昆仑山作为火山口本是绝地,却能赋予修炼者难以想象的力量,蜀山同样是绝地,在环境的恶劣上甚至犹有过之,常年没有人踏足,说不定也能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力量。   此时,他已年近六十,不能往前一步便只能坐等老死,干脆破釜沉舟,登山寻找长生之道。后来,就是你们耳熟能详的故事了。无涯道人倒骑黑驴等蜀山,在方栦主峰观星悟道,自创逆转逆转乾坤之道术,以旷古烁今的伟力逆转风云,让蜀山恶劣的环境变得适宜人类居住,更在此创立蜀山派。   无涯道人终获长生,膨胀的野心却没有就此得到满足,他的最终目的,是要以蜀山为根据地一统九州。为了达成目标,无涯道人先是回到昆仑山,假意传授逆转乾坤之道术于昆仑山修士,建立威望获得普通修士的支持,之后鼓动蜀山派门人在昆仑山地界闹事生事,创造事端,使得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派开始生出嫌隙。最后,干脆开战,率领蜀山道士大军压境,与部分追随他的昆仑山修士里应外合,妄图吞并昆仑,一统九州。   可惜他太小瞧昆仑山了,万年时间里,昆仑山地穴中有着多位大能不死不灭,闭关隐修。在蜀山大兵压境,兵锋所向不可阻挡的时候,这些隐修的大能纷纷出关,以通天之能挽回战局。   战争从最开始的碾压逐渐转化为拉锯战,两派死伤都很严重,双方围绕九幽僵持不下的时候,无涯又一次展现枭雄本性,假意求和退兵,暗地里却又派出一支敢死队深入昆仑山腹地奇袭。   正在九幽和谈的昆仑山众修士忽闻老家被攻陷,愤恨攻心却无计可施,只能匆匆率兵折返,至此,九幽山成为了蜀山的地盘,之后虽然又多次被昆仑攻陷,但总的来说,是蜀山占领九幽的时候居多。   匆匆折返的昆仑山修士们好不容易清理了家中的敌人,但原本和平安逸的昆仑山已化作一片血海,无涯更是已经率军占据九幽了。他们至此立誓,血债需由血来偿还,将不计一切代价,不论何等手段,做尽一切给予蜀山痛苦的事情,报此血海深仇。却万万想不到,就是这矢志报仇的决心,使得昆仑山踏上了疯狂的不归路,慢慢成为今天的样子,成为九州各族人民眼中的魔教。   仔细想想,九州各族对于昆仑山早有成见,加上昆仑山针对蜀山的报复手段过于残忍,导致昆仑慢慢被妖魔化,成为了人们眼中的魔教。   其实在无涯率军进攻昆仑之前,昆仑山虽然已成为庞大的修士集团,但是内部不存在真正的统治者,也没有教主,众修士是为了得到昆仑山地穴的力量从而聚集在一起的,这导致昆仑山有教无类,修行方法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无涯率军攻入昆仑之后,昆仑山一众大能被逼出关,普通修士因为外敌的入侵被迫团结在一起,这种团结是暂时的,随着敌人的退却本该结束,却又因为报仇的执念得以延续,使得历代教主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每每向蜀山开战,以仇恨奠定教义,凝聚人心,获得支持,使得昆仑山在去往魔教的路上越走越远。   反观蜀山,无涯死后青山横空出世,一改往日扩张型的作风,开始扎根蜀山,派遣蜀山道士去往九州各处降妖除魔,蜀山正面的形象得到维护,慢慢地建立起了光伟正的形象,直到今天俨然成为正道巨擘。   所谓时也命也,为了自保求存的昆仑山成为人们心中的魔教;本来是侵略者的蜀山反而成为人们眼中的正道,何等讽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谓的划江而治永远不可能实现。蜀山和昆仑山永远都是对立的,若不再对立,昆仑山将失去统一的根基,将回到一片散沙的状态,甚至将不复存在。”一番长篇大论,说的叶飞心惊肉跳,他炯炯有神地看着子弃,迟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两派真正的历史蜀山的尊者永远不会告诉你。”子弃坦然自若地靠近了叶飞,让他看到自己目光中的坦诚。   两人对视良久,叶飞蓦然长出一口气,“真相似乎有些残酷,但总在情理之中。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身在蜀山的时候,有一次云师叔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说王剑九龙,寿剑星魂还有两仪无相剑都是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回来的,那我就不明白了,青山道祖身上的法器怎么会成为了魔教日后的圣物呢?”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其中的残酷之处较之无涯犹有过之,今天我不想说。”   “历史的真相蜀山的掌门和峰主们知道吗?”   “除了掌教之外,只有主峰的几位峰主知道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蜀山的开派历史并不光彩,无论是无涯还是青山,他们都是命运的使者,都是天道玩弄的棋子,他们的出现是命中注定的,他们走过的路都是尸山骨海铺成的。”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历史的真相。”   “懂了吧,两派永远不存在和平的可能。只要昆仑山教主归位,一定要向蜀山开战,因为向蜀山复仇就是昆仑山的教义!”   “将复仇作为教义,昆仑山的人未免太过悲哀了。”叶飞摇摇头,自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人生下来他的命运便已经注定无力改变,“还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子弃为什么会对这段隐秘的历史知道的如此清楚?”   “何止是我,白眉也是深知其中缘由的。所以他长期镇守九幽,不进攻也不后退,目的就是以一己之力维护两派的和平。”   “白眉上仙真的能够做到吗?”   “有他在起码和平了几十年。”   “这么说,白眉是两派和平的幕后英雄喽?”   “可以这么说!不过据我所知,昆仑山方面最近又在蠢蠢欲动了,大概是新任的教主继位了吧。”   “没有九龙王证,教主怎么能继位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   “如此说来,正邪两派维持了几十年的和平马上就要被打破喽?”   “正邪终将开战,这是历史的必然。”话及此处,子弃不知为何笑了一下,这一笑很是突兀,像是对正邪大战期待已久,让叶飞觉得很是刺眼,“你知道吧,上一次正邪大战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当时蜀山掌教天之一仙项浩阳与魔教教主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的水君月,两人总共战了三场,每一次都是在正邪双方无数巨擘的注视下开始的,旷日持久的战斗令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总共三次决战,几乎每一次项浩阳都能力压水君月一筹,他的天之一仙的外号便是如此得来的——苍天之下第一仙人!因为这个原因,上一次正邪之战一直被昆仑山视作耻辱,二十年后再开战,是憋足了劲要一雪前耻了,战斗的规模肯定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怕要以此作为两派的终结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   “是啊,两派的恩怨持续了太久太久,昆仑和蜀山名为仇敌,反而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仿佛没有对方自己就不再完整了似的。很明显,这是不正确的,放眼天下只需要一个大派,一名领袖。”   “你眼中的领袖是……”   “呵呵……”子弃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总感觉你知道很多内情。”叶飞充满疑惑地望着对方。   子弃坦然道:“在这百战之地九幽山,情报自然比别的地方多一点。”   “那我再问你,若是昆仑和蜀山重新开战,你觉得哪边的赢面大一点。”   “不好说!毕竟现任蜀山掌教也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门派之争说到底是领袖之争,若蜀山掌教仍然能在双方教主的战斗中取得优势,那么正道的胜面依然很大。”   “师父是厉害,这我清楚的很,但若正邪开战我却有些担心。”   “为什么。”   “因为那个所谓的冥王宗圣宗主一定不好对付。”   “哦?”   “我虽然没见过圣宗主,但我见过他的儿子炎天倾。炎天倾那家伙我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肯定是个悲情人物无疑了,他会变得如此邪恶大概是亲爹冥王宗圣宗主一手造成的,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尚且如此狠毒,那么对别人就更不会心慈手软了。那个人一定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物。”   “你说他狠毒?”   “你知道炎天倾吧?”   “当然,冥王宗少宗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炎天倾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面具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那张脸……”   “懂了。”   “一定是无比悲惨的童年,才让他今时今日如此变态的,我觉得用极恶来形容他一点都不过分。可是几次接触下来,他身上的极恶让我感觉并不是本性,而是后天形成的,那么创造了极恶的那个人一定比极恶本身更加变态。”   “哈哈哈,你这个理论从来没有听说过,非常有趣。”   “我和炎天倾交手很多次,他给我的只有一个感觉。”   “什么?”   “生无可恋,一心求死!”   “你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冥王宗少宗主一心求死?这个言论让我不能理解。”   “我至今为止和炎天倾交手过三次,每一次他的战斗方式都是癫狂至极,毫不畏死!我相信世上没有人真的不怕死,志向越远大的人越怕死,他之所以使用如此疯狂的作战方法,一定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亲手了结了他,让他在战场上光荣的死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早就生无可恋,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感到失望不想让其他人看笑话所以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够光明正大杀死自己的人,每每做出疯狂之举,都是希望在战场上光荣死去。他其实挺可怜的,明明怀有万丈荣耀、雄心壮志,却从来不能掌握人生,只能做自己厌恶的事情,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定都是痛苦的,只能用极致的疯狂和邪恶去掩盖真实的内心,可总归有迹可循。”   “呵呵,你似乎很了解他。”   “在蜀山之上,我和他有过终极对决,当时我俩互相出剑,义无反顾。在长剑刺入对方身体的时候,我们的眼睛几乎贴在了一起,我看到了那双红褐色眼睛背后的情感。”   “什么情感?”   “绝望和释然!炎天倾一直活在深深的绝望之中,从未快乐过,越是收割人命,越是操控人心他的绝望就更多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最了解你的不是知己就是敌人。”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我完全相信。若真如你说的那孩子的面容是如此可怜的样子,一切都很好解释了。很可能,他原本是一个善良的人,而他的父亲不愿意让他善良,所以用出种种手段逼他邪恶,他越不屈服,他父亲就用出越狠辣的手段,于他小小的年纪小小的身体小小的心灵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直到他放弃抵抗彻底屈服,放弃善良成为他父亲手中的利剑。   以魔教功法之诡异,复原一个人的容貌轻而易举,可他偏要保留残缺之态,每天带着木制的头盔生活,便是要时刻警醒自己,提醒他善良的后果是多么的可怕,提醒他始终要带着可憎的面具去对待世人,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不让自己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第972章 故人   “都说读书人身在茅庐通晓天下之事,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子弃你真聪明,天下间没有什么事能够瞒的过你,我只是开个头,你就已经猜到结尾是什么了。”   “谢谢夸奖,就像你说的我是个读书人,对天下事无不通晓,哈哈哈哈。”子弃大笑,不知为何笑声中似有自嘲,“正所谓虎毒不食子,那个所谓的冥王宗圣宗主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连自己的儿子都要算计,都要利用,确实是个大奸大恶、穷凶极恶之徒。”   “不止穷凶极恶,还一定阴险狡诈善于伪装!”叶飞低着头走路,闷闷地说道。   “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子弃好奇。   “你想啊,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打造的如此邪恶,要让自己的儿子时刻活在痛苦之中,为什么!”   “你不是说那个人是个变态吗。”   “不能光用变态去解释,所有行为的背后一定藏着动机。”   “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世人对他的评价很好,最负面的评价是有些阴险。”   “然后呢?这能说明什么?”   “你想啊,为什么他身在魔教做尽坏事却只得到一个阴险的评价。”   “为什么?”   “因为他善于操控人心,善于摆布他人,他让其他人把坏事都做了,保住了自己的名声。”   “嗯?”子弃忽然止步,不知是被叶飞的猜测惊到了,还是被他的聪明震慑了。   “你想啊,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变得如此邪恶,不单单是为了适应社会那么简单吧!我觉得,身在魔教一定有许多黑事要做,而这些黑事需要交给一个能力强、够亲近的人才能放心,为此他只能培养自己的儿子,将所有自己不愿意沾手的黑事全部交给他,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下自己的名声。   而且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有一句老话怎么说的,生在帝王家没有真感情,他的儿子天生血统高贵能力又强,是他未来统治的最大威胁。若是让亲生儿子名声变臭,哪怕军功赫赫,起码自己在位的时候可以控制,不至于谋朝篡位。   如此高明的手段,连儿子都要算计的狠毒,你说他是不是善于操控人心,善于摆布他人!我觉得冥王宗宗主一定是那种能够把所有人算计的明明白白的,能让所有人为自己利用的阴险小人。”   “叶飞,你应该没有见过冥王宗宗主吧?”   “当然。”   “那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推理能力,只凭借蛛丝马迹,便能够准确揣测人心,只怕你比那位雄才大略的冥王宗圣宗主更懂得识人了。”   “我只是做出合理的猜测而已,毕竟和炎天倾接触久了,自然对他的亲生父亲感到好奇。”   “你的猜测连我都觉得很有道理,觉得栩栩如生仿佛亲见。”   “是吧,我可不是乱猜,是有推理依据的。”   “如此说来,所谓的冥王宗圣宗主是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冷血残酷的小人喽?”   “只怕比这些形容词所能描绘的还要更恶劣一些!那个人的邪恶是融入骨髓的,是发自内心,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天性邪恶?”   “少儿知天命,认定人间路沧桑,故而以邪恶之心面对天下,只有这一种解释。”   “了不起,了不起。叶飞,我又一次确定了,为什么预言中是你来摧毁九州,因为你这个人不仅有一股天生的狠劲,还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只怕这世上没什么秘密瞒的过你。”   “是否会毁灭九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有志气!你也是少而知天命吧。”   “当然。”   “既然如此,那个人脑子里想的只怕和你是一样的,概括起来就是五个字——我命由我不由天!在那个人的心里,一定将天道的预言当成狗屁,他甚至会故意纵容一下,看看天道预言到底能耐他何。”   “这谁知道,我又没见过他。”   “你们虽然没见过,但是你们之间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何出此言?”   “一来,你是天命之子,相当于是他的绊脚石,他一定想要除你而后快;二来,嘿嘿……”   “二来怎样?”   “你刚刚是不是说过,没有九龙王证那个人是怎么继承魔教教主之位的。”   “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所谓的王证此刻正静静潜伏在某个人身上呢,嘻嘻嘻。”   眼见子弃看着自己诡异的笑,叶飞心中一凉,赶忙向前去了,进而没好气地挥挥手“怪里怪气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蜀山的人对于魔教的圣物不会了解太多,但魔教的人却不一样,他们对圣物朝思暮想,只怕比对自己的亲人还要了解更多。据说九龙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只会从眉心进入宿主的身体,从此以后在眉心深处蛰伏起来,遇到外界的刺激便会发出蛊惑之声导致持有者性情大变。因为这个特点,所以九龙的持有者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眉心之处有三团火焰,火焰又深又小,像是一颗痣,只有贴近了才能看得清楚,大概就是你额头上的样子。”   “我那是胎记。”叶飞心脏砰砰乱跳,心中嘀咕,难道子弃知道九龙在自己体内?也难说!毕竟刚一见面的时候,子弃便看出他在身体中做些什么,及时制止了他进一步开发丹海,子弃不会是有看穿人身的能力吧?   “对对对,是胎记,是胎记,我只是说有点像而已。”   “以后可别瞎举例了,你知道这里距离昆仑山有多近吗,要是被魔教的人知道我头上的胎记和九龙附身的样子差不多,他们肯定要倾巢而出来截杀我了。”   “哈哈哈哈,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不过仔细想想,万一你真的有九龙在手,不是可以做他们的教主了?”   “首先,我压根不知道九龙长什么样子;其次,我是蜀山的弟子,怎么能和魔教牵扯瓜葛;最后,你以为那个雄才伟略的冥王宗圣宗主是是吃素的吗,若被他知道九龙的踪迹,一定是宁肯杀错不会放过,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这个人,真的是非常聪明。”   “彼此彼此吧。”   “能和你结交真是太好了,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咱俩算是忘年交了。说实话,虽然你长我几岁,但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贴心,没有距离感。”   “是呢,我也有这种感觉。”   一老一少,一黑一白,谈天说地,仿佛多年不见的好友,实话实说,叶飞与陌生人接触是很谨慎的,总是抱有戒备之心,这与他自小的经历有关系,但是和子弃短暂地接触下来,会让他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很相似,这个人没有恶意,可以吐露真心,可以结交成为朋友。   这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少而知天命的同路人,还可能因为子弃身上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无论你说什么,他都能准确地给予回应,每每说到你的心坎里,让你感到非常舒服。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上了台阶,五层台阶的尽头连着一处三四米长的平台,几张桌子随意的摆着,两口沸腾的大锅正在呼呼往外冒着热气。   “没吃过吧?”两人登上台阶的时候,刚好有一桌人结账准备离开,子弃眼疾手快占上了位置,“九幽山美食羊杂汤,老板,来两碗。”   “羊杂是什么东西?”叶飞从没听说过。   “就是羊的内脏!把内脏熬汤入味,就大饼吃,是九幽、昆仑一带特有的美食。。”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内脏也能吃的。”   “其实蜀山和人间佛国有些地方也这么吃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羊的内脏其实很干净的,又有嚼劲堪称人间美味。”   “既然你强烈推荐,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一定合你胃口。”   不一会儿工夫,两碗热腾腾的羊汤端上来了,汤水又油又白,几片葱花飘在上面。   “这就是羊汤?”叶飞实在看不出怎么个好法,却见子弃拿起勺子在汤里舀了几下,舀出肝啊、心啊、肺啊之类的,“好东西都在下面了。”他这样说。   叶飞想到要吃动物内脏,有些抗拒地撇撇嘴,却见到子弃已经大口哚呢起来,满嘴流油,吃的还挺香,一咬牙也跟着尝试了一下。喝了第一口,味道略微有些腥,但汤汁浓郁厚重,让你还想喝第二口。叶飞学着子弃的样子,从碗底舀了羊杂碎出来,放在嘴里嚼,一股内脏特有的味道让叶飞有些不适应,再吃不下开始专心喝汤,把汤喝完露出一碗底的杂碎,被老板看到了笑话道:“您是外乡人吧?”   “是。”叶飞尴尬的笑。   “难怪吃不惯了。羊肉本来就有股山味,杂碎更不必说,熬成汤虽然能将山味遮去,外面的人还是吃不惯的。”   “你们吃的习惯?”   “山里面穷的很,肉金贵,羊汤里虽然放的都是内脏杂碎,毕竟是肉不是,能够美美地喝上一碗羊汤,已觉得浑身舒畅,心满意足。”   “按理说山上很多猎户,不应该愁肉吃啊。”   “九幽山可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是百战之地,死尸要堆成山的,很多野兽藏在密林中,捉不到人就吃人养的牲畜,所以九幽附近肉类一向短缺,都是跟外面的商人换才能吃得上。”   “原来是战争改变了你们的生活习惯。”   “可不是嘛,死人多的地方野兽就多,山野就更加接近原始,更加荒凉,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不想换个地方?”   “金窝银窝比不过自己的狗窝,外面再好,不属于我又有什么用。咱们祖祖辈辈生活在山上,光家谱就写了好几本了,离开了九幽家也就没了。”   “这倒是,大多数人生活习惯了就不愿意挪窝了。”   “只盼着和平的日子能够持续下去。”   “已经和平多久啦?”   “得有几十年了吧,真是难能可贵的和平,得感谢两边神仙的大恩大德。”   “两边?”   “就是昆仑和蜀山!他们仙人打架,咱们平民平民老百姓遭殃不是。”   “只怪九幽山位置特殊,刚好夹在两个大派之间。”   “其实也有好处。”   “还有好处?”   “他们打来打去,打的难分难解、不分伯仲,就都要极力争取咱们九幽的支持,对咱们当地的老百姓还是不错的。”   “魔教对你们也不错吗?”   “嘘,在这里可不要提魔教,要说圣教。”   “多谢你提醒,圣教对你们也不错嘛?”   “实话实说,圣教对咱们比蜀山要好!蜀山的人整天高高在上的,从来没拿我们九幽山当回事,圣教那边不一样,极力拉拢咱们,没事就来送吃的送穿的,都是免费的。”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咱们平民老百姓管那许多作甚,只要能吃饱能穿暖就够了,谁给咱好处咱就跟谁走。”   “无关正邪吗?”   “什么正啊邪啊的,咱们也分不清。”   “原来如此。可你要清楚一件事,老话讲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昆仑那边无端端送给你们许多钱粮是因为有求于你们,等到有朝一日战事结束了,他们不再需要你们,当年给你们多少,将来肯定要加倍拿回去的。”   “呵呵,那一天我是看不见喽。您别忘了,仙人打架都打了多少年了,几辈子了吧?打出结果了吗?谁也奈何不了谁!可见这样的日子还得持续下去。”   “这倒是,昆仑和蜀山僵持千年,或许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真的是谁都奈何不得对方吧。”   “可不是嘛。”   “你这羊汤挺好喝,再给我来一碗。”   “咱们加汤不要钱,随便喝。”   “那敢情好。”   说着,老板拿着大勺子给叶飞添了一整碗热乎乎的浓汤,加汤不要钱,加里面的杂碎可是要钱的。   叶飞咕咚咕咚把汤喝干净了,老板对他伸出大拇指:“客观,看您的气派绝对不是等闲,来咱九幽地界,是来找……?”   “停!老板,我得说你两句,该你问的问,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免得给自己招宰不是。”眼见老板越聊越熟,有些没完没了了,子弃将他摁住,及时踩下刹车,“店里面客人不少,你去忙你的吧。”   “好嘞您呢,您二位慢用。”老板也是个知趣的人,马上将毛巾搭在肩上走了。   叶飞道:“你怎么把人哄走了?”   子弃靠近了他,贴着耳朵说道:“这里人多眼杂,胡说八道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有白眉上仙坐镇,你怕什么。”   “你就别给他老人惹麻烦啦!”   “哈哈哈。”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走,别打扰老板做生意。”   “走着,饱了。”   叶飞结账,两人离开了早点铺,走在狭长弯曲的山道上子弃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最近两年,昆仑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你看那边,那边还有那边,全都是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你的口气,是不是魔教要有大动作啊?不会真要对蜀山动手吧!”叶飞联想到下山前两人的对话,总感觉子弃在提醒他魔教不久之后要对蜀山开战。   “有这种可能。”   “我觉得不像,除非冥王宗宗主能够找到九龙,否则他没办法继承教主之位啊,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没有找到九龙呢?”   “这……”叶飞语塞,总不能告诉他九龙在自己身上吧,眼珠一转装腔作势地道,“似九龙那等顶尖神器,若真被找到了一定有异象现世,正道方面肯定会有所察觉的。”   “这话你说的对,放眼天下九龙位列极品,它若出世一定是天地无光、日月失色,不会毫无波澜的。”   “子弃,你总是提起正邪之间的战争,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没有没有,我都是从现象推导出结果来的,这些年昆仑山的人在九幽行走的可是越来越频繁了。”   “只能说是正道势微,掌门真人闭关太多年,疏忽了对群山的管理。”   “呵呵,或许吧。”   正说着,叶飞忽然发现了什么,一闪身躲进了一间临街土屋的背侧,子弃也不见怎么动作毫不费力地跟上了他,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窥视街上行人的动向。   只见到一位身材极瘦极高,满脸擦脂抹粉,举动阴柔造作的中年仙人在两名年轻弟子的陪同下于长街上走过。他的目光极为凌厉,眼珠每动一次都像是龙鱼一次有力地摆尾转身,在山道上走过的时候轻的像风一样,胯骨扭的比女人还要夸张。   身边跟的两名弟子都是年轻英俊的小伙子,粉头白面,穿戴整齐,腰间别着象征仙人身份的宝剑,单看这些和寻常仙人没什么区别,却有一点,他们脖子上不知为何各自系着一条皮项圈,看上去和拴狗用的项圈有些类似,甚至在项圈前面还挂着一个铃铛,真是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这三人像是在找人,急匆匆地从狭窄的村路上走过,等到走远之后,叶飞才离开黑暗,站在泥土地上顺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眉头微微蹙起。   “那三个人你认识?”子弃站在叶飞的身后,房屋的背光处,手中的折扇忽而打开,忽而折起,“你和他们有仇?”   “那个人叫做郝春秋!我尚未成仙的时候得罪过他,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怀恨在心的。”算一算,将近七年时间了!从樊村莫府遭遇仙人指路,到今天将近七个年头,郝春秋身上阴柔狠辣的气质更甚,几乎一眼就看得出来,可见道心已然稳固,境界去向更高的地方。他身边跟着的两名童子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圈养的面首了,供他淫乐消遣用的,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佩戴拴狗的项圈,简直不知廉耻。落脚九幽山之后便听说郝春秋当上了一派之长,这样不知廉耻的人成为领袖,简直是门派的耻辱和灾难。 第973章 子弃前辈人缘好   天生的正义感涌上心头,叶飞真想冲上去一剑了结了对方,省得他再去祸害无辜的童男,可转念一想,郝春秋毕竟是一方掌门,以自己的身份若真是杀了他,确实不太合适,会给蜀山带去很多麻烦。想想还是算了,容他嚣张吧,恶人总有恶人磨,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作恶多端不会有好报的。   “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九幽山现在的掌门人!他们师兄弟都是心肠歹毒之辈,没一个好东西,郝春秋能从其中胜出成为一方霸主,可见心肠更坏。”子弃仿佛对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是听了一个名字,马上想到对方是谁。   “郝春秋真的坐上掌门之位了?”   “去年还是前年的事情。前掌门死了,几个弟子为了夺位大打出手,最后郝春秋胜出,有传言说他是得了昆仑的帮助。”   “若真是如此,那我降妖除魔,替天行道当可名正言顺。”   “要不咱们跟过去?”   “还是算了,别给白眉上仙惹事。”叶飞摇摇头,否定了想要冲上去寻仇的想法,“不过,郝春秋作为一方掌门,怎么会来到白眉上仙的地盘上呢。”   “他可是整个九幽的掌门,按理说,白眉的山头也归他统领的。”   “蜀山的强者归他统领?开什么玩笑。”   “九幽这地方,向来不被蜀山直接管辖。”   “你说他来是做什么的。”   “看那行色匆匆的样子,怕是有要紧的事吧。”   “我觉得也是,罢了,让他去吧,这样的小人还是少些接触的好。”   正说着,前方忽然出来一阵喧嚣,来自郝春秋离去的方向。   叶飞和子弃对望一眼,笑道:“看来,想不去招惹他还不行了。”   “走吧,看看出什么事了!听声音,与你那个大仇人有关系。”叶飞和子弃都是六感超常之人,能够听到千米之外的声音,远方的喧闹瞒不过他们,两人当下折返,混入人流隐藏行迹,慢慢接近了闹事的地方。   没想到不看也就罢了,亲眼见到真是能把人气死!原来,郝春秋随行的道士像是做错了事,触怒了对方,此刻正手掌和膝盖向下跪在地上,被郝春秋用鞭子狠狠抽打。   一边打,还一边骂:“让你走快点,让你走快点!耽误了本尊的大事,本尊要扒了你的皮!”听起来,像是小道士走慢了耽误了郝春秋的重要事情,使得他们急匆匆的赶路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于是迁怒于对方,所以才当街毒打的。   那小道士手掌和膝盖接触地面,头低着露出后背,任凭郝春秋毒打一句抱怨不敢有,后背的衣衫和皮肉都被抽烂了,血刺呼啦的看上去就让人心疼。   周围尽是窃窃私语,都对郝春秋当街打人的霸道行为感到不满。没想到郝春秋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用手中的鞭子拴住年轻道士的脖子,命令他用血肉模糊的后背背着自己爬过人群。   叶飞这才看明白,他手中握着的哪是什么鞭子,分明就是一条链子,是用来栓狗的铁链。   好一个郝春秋啊,身为门派之长,却人面兽心欺负门内的弟子,无论弟子们犯了什么错,都不该遭受当众的侮辱。   眼见的人们越是叫骂,郝春秋就越是来劲,行为越是过分,周围的气氛几乎要被点燃了,人们的怒气已达顶点,快要爆炸。   可惜的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勇敢地站出来加以制止,人们只是在气愤,只是在观看,哪怕看客中有不少是仙人和魔教妖孽,也都对郝春秋的行为放任不管。   一来,大家都看得出来,郝春秋是个不好惹的主;二来,被郝春秋虐待的年轻道士都不反抗,他们作为旁观者又有什么反抗的资格呢;三来,这些年不平之事看得太多了,人们心里早已麻木,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看热闹幸灾乐祸的心态去聚集观看的,顶多动动嘴发表发表愤慨,不会真的上手去阻止的,谁也不敢,谁也不愿意,谁都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坏事没落到自己身上,偷着乐就行了,管那许多做甚。   殊不知,这样的做法更增添了恶人的嚣张气焰。   果不其然,郝春秋越发过分,不仅将年轻道士视作牛马,甚至狠狠在他破烂的背上碾压、搓动,好像不让他受更多的教训就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能让一个人的人心烂成这样。   郝春秋得意极了,嚣张极了,像是即将出征的将军坐在心爱的战马上准备光荣出征,身边围拢的尽是恭送他凯旋的百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得意的笑,笑声尖锐而又沙哑,笑声说不出来的刺耳,却越发嘹亮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带着一寸假指的十根手指轻轻摩擦年轻道士的皮肤,假指划过的地方,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可恶!毫无顾忌!肆无忌惮!   身为一方之长却如此变态下作,郝春秋简直是仙人之耻,甚至比之魔教更邪恶几分。   可惜的是,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逞凶做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站出来,敢于制止他,真让人既可笑又可悲。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尚且如此,私底下怎样作恶更不必想,难怪苍天降下预言——少年将要灭世!   大概对人间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子弃摇头,他这样的年纪早已看透人世,不会阻止也不会干涉,默默地转身想要离开,去拉叶飞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进而急速转身,目光炯炯地望向得意洋洋的郝春秋,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你啊,你啊,天下人都不愿管的事,你偏偏要管,何苦呢!”   却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在郝春秋放声大笑,数不清的民众指指点点互相保持微妙平衡的时候,一道闪亮剑光横空出世,毫无征兆,直接斩掉了郝春秋的一只爪子以及他爪子下的锁链。   剑光太快,以至于众人全然没有反应,等到它消失的时候,血液才喷溅出来,才有了惊叫和呐喊。   “啊……啊……我的手!”   百战之剑,斩尽天下不平之事。他叶飞活着一天,便让普天下所有的作恶者夜不能寐,心惊胆战。   ……   “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子弃在山腰的瀑布下找到了叶飞,叶飞出剑太快几乎没有人察觉到,除了他子弃。   “因为看不惯!”叶飞气喘吁吁,他此举极为冒险,万一被郝春秋认出来,那么蜀山与九幽山的关系将陷入冰点,甚至可能就此结仇,他叶飞将成为蜀山的罪人。   “看不惯便要伤人吗?”   “百战之剑,专斩天下不平之事。”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要是直接动杀手人,杀意必然大盛,很可能被郝春秋察觉到,不如搞掉他打人的爪子来的十拿九稳。”   “想不到在突发的情况下你还能思虑周全。”   “惩奸除恶的前提是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生命都没了,只能看着恶人逍遥法外。”   “人的本性便是欺压与被欺压,这样的事太多你管不过来的。”   “能管一件是一件。”   “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你将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   “我只是看不惯。”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还好。”   “那个叫郝春秋的一定后悔死了,好端端的失了一边爪子!他也是自作自受,非要光天化日之下凌辱别人。”   “他当然是自作自受。”   “你挺厉害,将往日的仇一起报了。”   “若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可以不报仇。”   “有意思,叶飞,你真有意思。”   “承蒙夸奖。”   “现在怎么办。”   “回山啊,还能去哪里!此刻郝春秋一定全世界找凶手,若看到我在山上马上猜到凶手是谁。”   “那好,回山吧。”   说罢,两人召唤仙剑就要御剑而行,却忽然心生警觉,马上藏入密林,原来是几道剑光在天上划过。   驾驭仙剑的全部是魔教的人,他们一身黑衣背后绣着麒麟似的魔物,脚下的仙剑仿佛被血水泡过一样,剑刃通体血红,身上杀气腾腾,在天空中兜转两圈之后降落在瀑布前。   此地因为前几天的那场大火从而一片焦黑,难怪会引起他们的兴趣。叶飞和子弃仓促藏起,藏身地距离他们不远,却见总共六名魔教教徒降落在河滩上,当先一人应该是队长,半跪在地上摸索起燃烧的灰烬目光阴沉,“你们四处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得了他的命令,五名魔教教徒像是被打散的影子一般消失在晴空下,他们距离实在太近,叶飞握紧了手中的剑准备出其不意地搞死他们,没想到握剑的手却被子弃摁住。   “别再杀人了,人杀多了总要露出马脚。”子弃一边摁着叶飞不让他拔剑,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迷幻的光铺开宛若吹起的气泡,很快便包裹了两人,之后四下搜索的魔教教徒再从他们眼前经过都只看到一片虚影,找不到他们的所在了。   五人搜索一番回去报告:“有人居住的痕迹,不过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了,可能是山上猎户的房子不小心被点着了。”   “你们看这颗种子。”领头之人手里握着一枚种子,是叶飞布置避难所的时候留下的,大火没有将之燃灭,“这枚种子的内部有仙力波动,可见住在此地的是名仙人。”   “您的意思是?”   “可能是和白眉关系不错的散仙暂时居住在此,又或者有散仙误入白眉领地被烧毁了居所赶走。若是前者,很可能伤到尊者的便是这名不知名的散仙;若是后者,那么能在此地无声无息伤到尊者的,只有可能是白眉那个老家伙。说不定咱们的行动已经被发现了,需要马上改变计划才行。   走吧,随我回去禀报。”   几人商量一番,驾驭仙剑径直离开,子弃散去法力和叶飞一道走出来,望着几人消失的方向,不知为何摇了摇头。   “刚刚那招叫什么。”叶飞问。   “障影之法,结界术的一种。”子弃回。   “很实用。”叶飞有些羡慕。   “想学可以教你。”子弃敞亮的让人不可思议,毕竟仙人最重师承,而他和叶飞显然无此关系。   “真的?”叶飞试探着问。   “大丈夫言出必行。”子弃坚定地回答。   “我想学。”叶飞一点都不客气。   “上山以后教你吧,免得那几人折返了看见咱们。”子弃冷静地对他说。   “你说,他们口中的尊者是不是指的郝春秋啊。”叶飞由此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多半是了,毕竟最近被你伤到的高手只有那个半男半女的家伙。”子弃客观分析。   “如此说来,郝春秋果然已经与魔教走到一起。”叶飞露出些许杀意。   “你想潜伏回去杀了他?没那么容易吧,他一定多加了小心。”子弃好心地提醒。   “还是先上山吧,我感觉魔教和郝春秋在商量什么阴谋,很可能是针对白眉的。”叶飞点头,算是默认了。   “这两伙人无端出现在白眉的地盘上,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好心。”子弃同样露出忧虑的表情。   “白眉上仙还没有出关,桐湖派的师兄弟们又都比较天真,咱们赶快上山将他们保护起来。”叶飞责任感爆棚。   子弃劝道:“事情没有坐实之前,我劝你还是不要声张,免得吓到他们。”   叶飞道:“都多大的人了,该有点危机意识了,我先和行渊说说,看他怎么想。”   “也好。”   “子弃,你能不能别和上仙下棋了。”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万一郝春秋那伙人不安好心,你和上仙下棋不是会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嘛。”   “你不怀疑我和他们一伙的?”   “我怀疑过,但觉得不像,以你的风度当不会与魔教为伍。”   “呵呵,谢谢你的信任。”   “也有可能是和你在一起待久了,被你洗脑了!如果你真能做到连我一起欺骗,我只能说,你的人格魅力实在无与伦比,甚至可以说是举世无双。”   “万一就是呢。”   “那我将和你势不两立!你知道,有我和红娘在,郝春秋那伙人不足为惧,而你顶多和白眉打个平手,还是在棋盘里!”   “你对我似乎没有刚认识的时候那么戒备了。”   “刚认识的时候我确实觉得你没安好心,但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没必要给白眉三天休息的时间,没必要带我去看棋盘里的真实世界,你既然这么做了,我就暂时信你。”   “希望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怎么听你的话这么别扭呢。”   “我的意思是,等下上山我要将障影之法悉数传授给你,以此报答你对我的信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作势便要御剑飞起,子弃却又把叶飞喊住了,“叶飞,今天晚上你不会下山行刺吧?”   “你觉得我会折返回去杀了郝春秋?”叶飞饶有兴致地回过头看着子弃。   后者点点头“我觉得你这个人不好琢磨。”   “有可能,看心情。”叶飞哈哈大笑。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做法看似快意恩仇,在仙界却是大忌,会招来很多仇家的。”   “仇家越多越好,仇家越多证明我杀掉的坏人越多。”   “天下坏人多了去了,你杀得干净?”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   “说来听听。”   “当你对坏人形成足够的威慑,他们做坏事之前便必须要小心翼翼,思量前后,能够做到这点就足够了。”   “我发现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子弃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和白眉上仙的赌约到底是什么。”   “一桶姜!”   “一桶姜?”   “谁赢了输的人就送给赢的人一桶生姜!”   “哈哈哈哈,不愿意说就算了。”   “不,我已经把答案告诉你了,能不能听懂要看你自己。”   ……   终于上山,桐湖派的师兄弟们正在忙活着重建前院,见到两人回来,师兄弟们放下手上的活一股脑地围拢过来:“喂喂喂,你们去哪了。”   “子弃教你什么顶尖的剑术了,教教我们怎么样。”   “叶飞你可别忘了,你说过了要特别关照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把子弃前辈教给你的剑法转授给我咱们就两清了。”   “叶飞,你说话啊,叶飞。”   一众师兄弟们都是那种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类型,看到两人后直接围拢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展开轰炸。   叶飞非但没有觉得烦,反而很开心,他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感觉是进入了世外桃源,彻底远离了凡世的喧嚣和尔虞我诈,能够彻底放松心情了,那滋味真是美滋滋,叶飞甚至后悔让红娘出去查子弃的底细了,如果红娘在的话,友情的滋味想必更加甜蜜。   “好好好,我教你我教你,我全都教你行不行。”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说话不算话呢。”   “我也要学。”   “我也要学。”   “我也要学,叶飞你可不能偏心呐。”   “好好好,我都教,都教。” 第974章 万法归宗,唯圆不破!   “那可不行。”叶飞被几名师兄弟围在中间,被他们拉着、扯着好不开心的时候,子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同泼下一盆凉水:“你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了吗,剑法是传授给你的,不许再转给其他人。”   “子弃前辈你怎么这样。”   “好小气啊,子弃前辈。”不等叶飞开口,其他师兄弟们当先抱怨起来。   叶飞眼珠一转,装模作样的摊摊手吗,就坡下驴道:“那可不怪我喽,是子弃不让我教的,你们要怪就怪他吧。”   “子弃前辈,你不能这样啊。”   “这不公平子弃前辈。”   “子弃前辈。”果然师兄弟们都是名副其实的一根筋,马上调转了头,向着子弃前辈围拢过去。   子弃倒也爽快,笑着扇开折扇,优哉游哉的说道:“这样好了,叶飞,我不是答应教你障影之法嘛,干脆连你们一起教了得了。”   “障影之法是什么,不会是什么不入流的仙术吧。”   “子弃前辈,你可不能忽悠我们啊,为什么教叶飞剑法,教我们障影之法啊。”   “子弃前辈你不能这样。”   叶飞看他们鸡一嘴鸭一嘴的实在太烦人,主动为子弃解围道:“障影之法是一门了不起的幻术,我在山下见识了厉害所以求着子弃传授的,你们现在不学的话以后后悔都来不及,白眉上仙那样的武痴是肯定不会幻术的。”   “真的有这么厉害?”   “子弃,给他们露一手,免得他们觉得亏了。”   “真是服了你们。”当下子弃伸出两根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圆圈就像是吹起的气泡那样将子弃身体包裹进去,原本好端端地立在众人眼前的子弃就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花姑娘。   众人大呼过瘾,“好,这功法好,我们要学。”总算是踏实下来准备跟着学了。   子弃散去幻术,眼前的花姑娘即刻消失,哈哈大笑道:“你们啊,你们,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当下,子弃将障影之法的结印和心决传授了出来,在场将近二十人大多数听的云里雾里,只有叶飞和行渊在子弃传授了心法口诀之后进入冥想状态,大概三刻之后,行渊第一个醒来,他直接伸出两根手中在半空中画了个圆圈,圆圈像吹起的气泡那样带来一片迷离幻境,可惜幻境快要将他罩住的时候,气泡忽然破了,幻境就此消失,行渊功亏一篑。即便如此已算是入门,比之其他师兄弟不知好了多少,惹来师兄弟们一阵羡慕。   又过了一会儿,叶飞也醒过来,醒过来以后几乎和行渊是一个动作,伸出两根手指在身前画圆圈,圆圈像吹起来的气泡带来一片迷离幻境。不一样的是,叶飞画出来的气泡比之行渊稳固的多了,将他完整包裹进去,形成一个美丽的姑娘,看得众人口水直流。   “好厉害。”等到气泡戳破,幻境被废的时候,众人唏嘘不已,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叶师兄不愧是主峰来的人,这份资质说是举世无双也不过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称呼叶飞为师兄,可见尊敬都是实力换取的。   子弃同样拍手叫好道:“听了心法就能学会,叶飞你的天资真是绝佳。”说着说着,子弃的面色忽然变了,他看得清楚,从幻境中走出的叶飞居然又伸出两根手指,这一次,他向前伸出的两根手指指尖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吹起的气泡,像是将幻境强行压缩到指尖上!随着叶飞勾勾画画,众人视线中居然出现了一头长着翅膀的猪,猪身栩栩如生,若不是知道眼前的是幻术肯定以为是真的。叶飞轻轻一推,会飞的猪便朝着人群径直飞了过去,人们明明知道那是假的,可当长着翅膀的猪飞到眼前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纷纷躲开,直到飞猪被子弃用扇子戳破。   “你……”子弃充满震惊地看着叶飞,和叶飞相识以来他脸上的表情一直很难控制,时不时的便被震撼道,“你居然领悟了障影之法的第二重,简直不可思议,就连我当初都没能做到。”   “嘻嘻嘻。”叶飞喜笑颜开,其实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只是更加擅长思考罢了。随着子弃的谆谆教导,叶飞先是领悟了障影之法的秘诀,随即想到这一招在实战中最大的用处,是创造出幻术进行攻击,让自己的攻击方式变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进而大胆尝试,就此得到那只飞猪,“知道了吧,掌门弟子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如果说,行渊的资质是万人中间只有一个;那么你的资质,则是千万人中间,甚至整个九州都没有第二个。你很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啊,叶飞。”   “谢谢夸奖。”   除了子弃满脸震惊,桐湖派的师兄弟们更是一个个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他们怎么都想不明白,同一时间开始学习,自己连最基本的入门都没有做到,怎么叶飞就能进阶了呢。这就好像同时学习走路,你还在跌跌撞撞呢,人家已经学会飞了,这中间的差距未免太大。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难怪年纪轻轻的叶飞只有尊师白眉才能制服的了了,他们跟叶飞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仔细想想,叶飞下山之后虽然一路遭遇败北,但那都是因为对手过于强大了,而这些无比强大的对手其年龄比叶飞大的多,撇开这些人,叶飞堪称无敌。再联想到他在蜀山之上斩去炎天倾一臂,毫不夸张的说,叶飞同年龄段几乎没有敌手!   同年龄段无敌?是什么概念?   叶飞十三岁进入通天路,十六岁踏碎通天路拜师蜀山学艺,十八岁离开蜀山下山传道,二十岁已是同年龄无敌。细算算,他十六岁才开始接触仙道,二十岁已是同年龄无敌,只用了区区四年时间就赶超了所有同辈中人,这无与伦比的天赋与资质用逆天来形容丝毫不过分。   难怪九州的老怪物们都对叶飞充满兴趣了,他往前迈出的每一步可能都关系到九州大地的生死存亡。   天下英才灿若繁星,叶飞是天下英才的佼佼者,在目前来看是一枝独秀。   不过叶飞身上也有一个明显的劣势,就是他没有资源,具体来说,方白羽是掌门认定的继承者,背后有蜀山作为强大的靠山;炎天倾是冥王宗少主,是魔教未来的继承人,背后有魔教盘根错节的势力作为支撑;转世的净灵和尚现在已是灵隐寺主持,是天下僧人之王,普天之下所有僧侣听其差遣,其动员能力绝对不是盖的。   唯有叶飞,要什么什么没有,一切都要自己打拼出来,还总是接受困难的任务,陷入险境遭遇种种挫折。如此看来,叶飞虽然已是同辈最强,但其未来的路并不好走,甚至可以说是步步坎坷,步步惊心,只怕稍不留神便有前功尽弃的危险。   这大概就是草根和富二代的区别了,草根再努力也得不到富二代那样世代积累下的资源,只能靠着一腔热血与过人的勇气在这黑暗的世上开拓出一条生存之道。记得一名白手起家的黑道强者曾经如此说过:我必须步步小心,不能有丝毫马虎,因为你们都是鱼,失败了只是从龙门里退出来,不会淹死在水里;而我只是一条泥鳅,如果我被打回原形,就只能重新钻进泥里,以沙土为石,重新过上最底层的生活,这是决不能接受的!   可能现在的叶飞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越站越高了,还在为儿女情长,为江湖义气所困扰,可他早晚有一天会意识到的,真到了那一天,他是否会害怕身后的景色呢?他是否会如同那些白手起家的枭雄一样变得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甚至胆小如鼠呢!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子弃目光复杂的注视叶飞,脸上虽然保持着万年不变的笑容,但内心却已然掀起惊涛骇浪,他对叶飞说,“障影之法共分为五重。第一重,影影倬倬,是以幻影覆盖身体达到隐藏踪迹的目的;第二重,虚虚实实,聚现出仿若真实的幻影去替代真身,比之第一重境界不知高了多少,你是千年来第一个初入门就连破两重境界的人,属实厉害。”   “确实比你厉害那么一丢丢。”   “哈哈哈哈。”   “子弃你将如此厉害的道法传授给我们不觉得亏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障影之法修炼到顶尖怕是最强大的仙法之一吧?”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障影之法说白了就是让虚幻的力量形成障壁,达到替代实体的目的,可以想见其修炼到大成境界,甚至可以创造出如同领域那样的虚幻空间覆盖八方,如此强大的力量说是最强仙法并不过分。”   “哦?你居然连这些都想的到?”子弃彻底震撼了,叶飞说的分毫不差,障影之法从他口中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妙用无穷,说是最顶级的仙法也不过分,其修炼到后期,可以以虚代实,形成领域似的虚幻空间,令置身其中的敌人在虚实相交中逐渐迷失自我。   “举一反三而已。”叶飞不好意思的笑笑。   众人的嘴巴夸张地张成了“O”形,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随随便便学到的法术原来足以位列顶级,本以为无甚稀奇的叶师兄原来有着惊天动地的资质,我的天呐,日子过得未免太梦幻了吧。   “我很想看看,障影之法的终极用法!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已经达到了。”叶飞目光灼灼地望着子弃,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好烦啊,子弃,你一点都不真诚!”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装蒜。”   与桐湖派弟子一口一个前辈的称呼子弃不同,叶飞始终对这个超级强者没大没小,两人就像朋友那样交流,言谈举止轻松随意。   “那这样好了,你告诉我障影之法最广可以覆盖多大地方。”叶飞锲而不舍地纠缠,非要从子弃那里扣出来两句实话不可。   后者伸出双手笔画了一下,道:“一座山!我现在能用障影之法覆盖整整一座大山。”   “多大的山?”   “不可说不可说。”   “没意思!”   眼看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行渊蓦然抬起腿踢了旁边的师弟一脚,“光流哈喇子了,还不快谢谢师兄!不是师兄关照你们能学到如此顶尖的道术吗。”   众人缓过神来,纷纷向叶飞行礼:“多谢叶师兄!”   “行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是自己人,谈谢不就见外了吗!”   “师兄,咱们是自己人啊!”   “咋了?”   “既然是自己人,有啥好用的本领也传咱们两手?”   “我的天!你们未免太饥渴了吧,平时白眉上仙没教你们功法吗?”   “师尊终日闭关,与咱们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这样……说实话我在山上呆的时间不长,掌握的仙法也不太多,传你们一套剑法得了。”   “剑法?好啊,好啊!叶师兄你要传授给我们什么样的剑法?”   “万法归宗,唯圆不破——圆之道!如何?”圆之道是七座主峰中的朝华峰独有的两门绝学之一,配合另一门绝学“君子望气术”使用,临阵出剑,敌方取捷径纵横捭搁,自己绕弯路画圆御敌。圆乃最强路径无法可破,无物可挡,若每刃画圆,便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辅之君子望气术的预判能力,每每洞悉先辙,即便对方出剑速度更快,但也绝对能够占得上风。   圆之道易学难精,要辅以君子望气术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叶飞在斗技场内从蓑衣客那里学到这两项顶尖绝学,却仅仅浮于表皮,这是因为圆之道是防守性剑法,而他每每携眷一往无前的气势主动出击,与圆之道的理念不甚相符;二来,君子望气术博大精深,其中玄妙非刻苦钻研不能研明,而他叶飞一路杀来,根本没工夫静下心来好好研究这门顶尖术法,始终将君子望气术当成一门识人辨人的学问,很少应用在实战中,便也没有多少精进。   这两门绝学都是朝华峰独有的,按理说不应该传给外人,但桐湖派上下都是没有什么心眼的大好人,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不传点真功夫心里不落忍,而且就算传给他们圆之道,只要不授予君子望气术,那圆之道的威力也将大打折扣,算不得泄露主峰机密。   是以,叶飞决定将这套顶级剑法传授给他们。   桐湖派的师兄弟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套剑法的出处如此不凡,一个个茫然且迟疑地重复着叶飞的话:“万法归宗,唯圆不破!圆之道!听起来蛮厉害的。”   子弃眼见众人不识货,起身一巴掌拍在行渊肩膀上,大有深意地说:“还不快谢谢你们叶师兄!万法归宗,唯圆不破,不是你们叶师兄虚怀若谷,心怀宽广,别人那里你们一辈子别想学到如此精妙的剑法。”   听了子弃一席话,行渊恍然大悟,双手拱起作辑:“谢叶师兄。”   其他人终于明白过来,一起向叶飞行礼:“谢师兄。”   “不必客气!所谓师为父,父慈子孝;你们师父不在的时候,作为师兄的我代为管教是应该的,跟我学就好了。”嘴上说着自己是他们的师兄,行动上却很规矩,叶飞整整衣衫向着众位师兄弟们深行一礼,既客气又有风度,“蜀中千峰,具是一家;千峰门徒,不分彼此。你们愿意学,我就乐得教,来吧,随我来,咱们找处宽敞的地方。”   练剑和修习道法不一样,要想把剑术练好需要宽阔的场所,一片残垣断壁的前院肯定不合适。   叶飞领着师兄弟们走入树林,在树林入口示意众人留步,自己走入林子里,距离众人所在的地方大概二十二步。   站稳之后,两腿微分,双肩耸动,一口丹海气游走全身,随着两臂震颤蓦然释放,转瞬之间,粗壮的林木齐根断折,相继倒地,叶飞就这样清理出了一片容他辗转腾挪的空地。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虚握,片片飞花飞舞盘旋凝聚成一把花里花哨的长剑,这把剑桐湖派的弟子可是印象深刻,便是它险些毁掉师门,正是朝花夕拾剑!   剑长三尺三寸,剑柄、剑刃具是花里花哨,像是女人用的剑了。叶飞却将之紧握,右手和左腿贴着身体向上扬起,舞了个金鸡独立式!好久没有用金鸡独立式起手了,再用出它的时候,让叶飞回忆起了与白羽在一起的峥嵘岁月。   随着掌中剑达到顶峰,一股昂然气势拔地而起,宛若青山出云。按境界来说,只有到了破虚境甚至领域境,才能借天下大势为己所用。但是叶飞学过君子望气术,虽然不算精深,但对天地间的气势有着深刻的掌握,举手投足间不自觉的与天地之气相合,给人一种昂然拔起的舒畅。   众人眼前,一身黑的叶飞手持花剑站在日光下,宛若火日普照下的一块礁石,给人巍然不动的感觉。自纳兰若雪死后,叶飞便穿上了黑色的道服,让他的气质变得有些压抑。其实叶飞并不适合黑色,还是青色道服的他既不过分压抑,也没有特别俊俏,最能显出仙风道骨的凌厉。   或许等到纳兰若雪复活之后,他会换回青色道服吧,或许! 第975章 黑白分明,一剑双杀!   随着朝花夕拾剑达到顶峰,天下大势为之上扬,众人的目光陡然一亮,口水吞咽,屏息以待等着叶飞下一个动作。   却见他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立,仿佛静止在视线中,仿佛蓄势待发,仿佛沉入谷底,仿佛睡着了,不同的人看着有不同的感觉,直到金鸡独立式被打破,叶飞蓦然出剑,长剑划过半空,形成耀眼的光弧。能够想到的所有攻击,在这道耀眼光弧下都难以寸进——这便是圆之道。   众人惊讶地合不拢嘴了,全部沉浸于叶飞一剑之惊鸿,而后者则已然収式“懂了吧,这就是我要传授给你们的剑技!”   “万法归宗,唯圆不破——圆之道!好厉害叶师兄,真的太厉害了!”众人齐声赞叹。   子弃却在此时贴地前行,翩翩折扇在手中连续划过多条曼妙路径,到达叶飞三米之内才最终呈现下劈之势,“我来试试你的圆之道。”竟是要和叶飞切磋剑技。   须知仙人世界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似子弃这等顶级强者和晚辈切磋一般绝少出现。这中间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如果切磋技艺的时候子弃输了,身为前辈的他面子上挂不住;第二个原因,如果切磋技艺的时候子弃赢了,容易招惹以大欺小的口舌,万一再不小心伤了叶飞,则更会招致师门的诸多不满。   因此一般情况下,仙门之中长辈绝少与晚辈切磋。   此时子弃忽然动手,肯定与他不拘小节的作风有关,却引得桐湖派师兄弟们的惊呼。   “好戏来了,好戏来了!子弃前辈要与叶师兄切磋剑技。”   “你们猜谁能赢。”   “当然是子弃前辈赢了。”   “我觉得也是,肯定是子弃前辈赢。”   “我也这样觉得。”   “轰!”剑刃交织的嗡鸣打断了他们的闲聊,众人眼前,朝花夕拾剑划过闪耀光弧撞在子弃手中平平无奇却变幻莫测的折扇上,“轰!”惊涛骇浪以剑、扇交汇之处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   叶飞和子弃同时后退一步!子弃境界高于叶飞对剑以后却和叶飞后退了相同的距离,这一阵当算叶飞小胜。   然而子弃面无难色,似乎在他眼里面子啊、虚荣啊全都不足挂齿,手腕一转,折扇凌厉打开,扇面围绕着手腕旋转虎虎生风,似缓实疾地奔向叶飞面门,却在朝花夕拾剑前来阻挡的时候又将扇面猝然闭合,同时手肘一沉,往叶飞肚子上去了。   叶飞心中一惊,长剑刺空剑势没有完结,继续上行露出空门,若被子弃击中这一阵就算败了。局势惊险万分,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偷偷为他捏了把汗。   危机时刻,叶飞眼中凶芒一闪而过,持剑双手青筋暴跳,同时两脚踩地。   “刷!”叶飞借着剑势腾空而起,顺利躲过扇子的攻击,进而凌空劈斩,长剑自上向下划过闪亮的半圆“圆之道!斩!”   “砰。”叶飞真是毫不留情,这一剑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让铺满落叶的土地留下一道月牙状的裂缝,霎时尘土飞扬,几粒石子撞在飞退子弃洁白的衣衫上。   当次之时,子弃眼中居然也有一抹从未出现过的凶芒一闪而过,仿佛是叶飞的进逼勾起了他心中深埋已久的好胜之心,一双红褐色的眸子仿若被点燃的火炬,熊熊燃烧起来。整个身体居然在后退的过程中急速扭转,呈现出无比诡异的状态,扇、掌、臂、腰、腿呈一条直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后退的状态下转变为进攻,在众人眼前,便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铡从后向前急速闭合。   “砰!砰!砰!”看似连贯快速的一击,折扇却三次击打在叶飞架挡的长剑上,叶飞被逼退,落地的时候脑门流血,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止血,弥合伤口。子弃轻飘飘落地,在众人眼里此次斗剑他已经赢了,明显是技高一筹。可万万没有想到,两人间的切磋却没有就此打住,轻轻落地的子弃眼中凶狂的光芒又一次闪过,红褐色的眸子仿佛是燃烧的烈火,身体前倾忽然加速,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扑向叶飞。   后者也似乎早有戒备,在子弃飞扑过来的时候,足尖带动脚掌,在地面上轻轻一转,整个身子呈现出进攻的姿态,竟然是主动迎了上去,在绝境下展开反击。   “嗯?”众人看出了不对劲,“这是打出火气了?”   视线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急速交汇一起,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分开,叶飞和子弃出现在对方出招前站立的地方,全部保持出招的姿势。本以为两人一番缠斗之后应该歇一歇了,却没想到子弃又在出手,他急速转身,一把一尺长短的扇子在手中翩翩起舞,如同迎风飞舞的彩蝶,红褐色的眸子已经被彻底的点燃了,眼睛越来越红,变得血红血红的如同沐浴鲜血。   两人都是不发一言,观众们却已经看得呆了,有人想过去阻止但被行渊阻拦:“不要过去,免得被波及!子弃前辈看上去攻势凶猛,其实一直在控制力道,始终以剑技搏杀,不然叶师兄早就扛不住了。”   确如行渊所说,子弃虽然攻势凶猛,状若疯狂,但始终拿捏着力道,纯以技艺和叶飞相搏,两人才能战至平手,若子弃境界全开,叶飞恐怕已败下阵来。   即便如此,狂轰滥炸的子弃看上去还是有些疯狂,特别那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渗的慌。一般人的瞳孔有黑色的、有蓝色的、有琥珀色的等等,却绝少出现子弃这种红褐色的瞳孔。这样的瞳孔在战斗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杀红了眼,像是已经被疯狂和杀戮所吞噬。   但见平平无奇的扇子在子弃手中翩翩起舞,仿佛活了一样拥有了与众不同的魅力,折扇每一次划过代表着一次精心的变招,短短时间,子弃已不知道变了多少招了,真可谓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子弃以扇代剑用出的剑法非常灵活,活像一条滑不溜秋的小泥鳅,完全捉摸不透。叶飞却以直破虚,双手持剑静静等着子弃近身,一记圆之道直接冲入了折扇的腹地,突入到子弃眉心之间。   这一变化,别说是桐湖派的师兄弟们没有想到,就连子弃自己都没想到,他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中立刻显然出现了一丝不协调,原本前冲势头猛烈的身体像是遭了什么无形的意外,向后倒飞出去,而这一次叶飞没有追击,站在原地保持出剑的姿势一动不动。   “嗯?”子弃的瞳孔更红了,罗刹族人在激动的时候眼球和眼白、整个眼睛都会变成血红的,因此被称作战斗民族;子弃是只有瞳孔是红的,也幸好他只有瞳孔会红,否则一定会被当成罗刹族余孽。   踉跄落地的子弃没有了初时的灵动,他站在那里,斜着身子一只手虚握折扇,横跨十米定睛注视叶飞,叶飞头上的血已然止住了,整个身体从拿剑的手到肩膀再到躯干两腿都很稳很稳,稳的给人一种不可动摇的感觉。   “朝华峰的圆之道有这么厉害吗?”子弃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紧接着摇摇头,眼中的红色有所收敛,虽然仍旧是红褐色的瞳孔,但其中的疯狂明显是褪去了,像是落下的潮水。   子弃慢慢抬起右手,手中的折扇水平递出:“进攻的时候你有破袭剑术,防守的时候你有圆之道。不可思议,蜀山两种至极剑术居然都被你学会了,所谓大道至简,如此看来你在剑法一门已然登峰造极。   不过,我子弃有个牛脾气,今天偏偏要破了你的剑招。”   叶飞站在原地双手持剑,不发一言,仿佛进入了无我之境。   “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这一招叫做双杀燕,至今为止除了白眉还没有人能够接的住它。”一边说着,子弃的身子一边下沉,腰往低处弯,手臂往后甩,形成一道锋利的刀线,一个凌厉的拐角,“之所以叫双杀燕,因为此招一式两杀,你做好准备。”看起来子弃对叶飞真是没有杀心,居然在出招前提醒叶飞自己招数间的关巧。   叶飞却仍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双手持剑的姿势动也不动,两眼看上去有些呆,直勾勾地盯着子弃。   天地间的气势陡然间发生改变,眼中仿佛出现了重重幻觉,仿佛世界的颜色不再是彩色而是黑白的,凄厉的风怒啸,一道道风的轮廓竟是清晰可见。   桐湖派的师兄弟们忍不住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道:“这是幻觉了吗,我怎么觉得眼前变成黑白的了。”   行渊喃喃自语:“传说,绝对强者的出招可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说的便是现下这种情况吧。”   “天地变色,日月无光?这也太厉害了。”   不知道行渊说的是真是假,随着子弃摆好架势,天地间的颜色确实变成了单纯的黑和白,所有行动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有了线条,秋风扫过,黄叶纷飞,眼前景色美不胜收,杀气却是甚嚣尘上。   谁都看得出来,子弃要用绝招了,因为是绝招,所以出手的时候不自然地流露出杀气,招法的威力已不是子弃能够控制的住的。   这一招一定是全力施为,十米之外的叶飞能挡的住吗,还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桐湖派的师兄弟们真是打心眼里佩服叶飞,换了他们面对如此凌厉的招数,只怕子弃前辈还没出招已经仓皇鼠窜,叶飞真是厉害,居然双手持剑岿然不动,单这份定力就是他们望尘莫及的。   “刷!”一道迅疾的身影划过地平线,满地的落叶由于他快速的移动而飞起,不可思议的是,这道快速移动的身影竟然是纯黑的,黑的像墨一样。而黑影的出招,便如同在白纸上点上了两个燕形的墨点,真的是一剑双杀,两个巨大的墨刀分别出现在叶飞的颈部和盆骨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萧瑟的风。   如果叶飞不能接下这招,那很明显的,马上会有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喷洒着热血在纯白的幕布上洒上更多的墨汁,如果叶飞接住了这一招,那么……不可想象……如此凌厉的双杀剑叶飞怎么能接的住呢。   子弃的身影虽然快,但由于黑白两色太过明显,众人尚且能够辨认,但叶飞的动作众人完全没有看清,只是感觉在墨燕出现的时候,忽然自核心处迸射出神来一笔,一贯而下,将两个墨燕都扫净了。   天地间的颜色快速转化回来,子弃出现在叶飞的身后,地面上出现恐怖的剑痕,而叶飞呢……   叶飞手中剑崩碎,虎口裂开,单膝跪地,他一身的血,幸好是黑衣不然样子一定非常恐怖。叶飞的伤在手背,深可见骨的伤口割断了手背上的动脉,这明显不是那两只墨燕出现的位置,可见子弃的双杀燕叶飞成功挡下了,只是在接招的过程中受了些连带的伤,大概是因为境界的差距吧。   子弃转身,发抖的右手无比巧妙地缩回了袖子里,眼中透露出凌厉,唇角却是挂笑:“又给我一个惊喜?连双杀燕你都能接的住,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叶飞从无我之境当中回复过来,眼神不再呆滞,看着子弃眉头微微蹙起,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口,转而一笑:“下山的时候,你把这招教给我就好了。”   “想的美!”   萧萧落叶,一剑双杀——双杀燕!   偌大的九州,能人实在太多,以至于无论你多么优秀,都永远不会觉得寂寞。不过这一剑过后,叶飞对于子弃的疑虑又被勾了起来,望向子弃的目光不再向之前那么纯粹了,碍于脸面总归是按捺下心中的疑虑,毕竟长久接触下来,他不认为以子弃的为人会对白眉上仙做出不利的事情。   至此,一场顶尖对决终于结束了,众人完全沉浸在两人风华绝代的出招上,几乎都忘了自己是来学艺的。   直到子弃走到他们身边:“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这才朦朦胧胧地说道:“看……看明白了。”   “我那招呢。”子弃紧接着问。   “那招双杀燕是真没看懂。”   “哈哈哈哈。”   这一天,叶飞对子弃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这一天,叶飞给子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子弃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个人能在一天之内给他如此多的震撼。子弃此刻的表情和刚见时没什么变化,但他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你仔细看得话,会发现子弃的眼睛比以前眯的更紧了,眼角的细纹便如同三把擦得锃亮的刀。   子弃转身,想要找个清静地方呆一会儿,平复一下极力按捺却无论如何按捺不住的心境。   却万万想不到就在此时,一道虹光自后山爆发,浩然正气直冲云霄,白眉上仙出关了,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一日,是巧合还是故意?   ……   当天夜里,行渊和叶飞躺在床上,各占床榻的一角,行渊手臂放在脑袋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屋顶有一搭无一搭的说:“好奇怪,师父居然提前一天出关。”   “你不希望上仙提前出关?”叶飞试探着问。   “当然不是,只是师父一直守时的很,说闭关多少日,一定闭关多少日,中间我们若去打扰,他一定大发雷霆,今天怎么转性了。”行渊背过身去,上床以后他翻来覆去不知多少次了,看上去白眉的出关对他影响还挺大。   叶飞有些不解,他很少见行渊为了什么事情发愁,“上仙提前出关,你怎么忧心忡忡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上山十三年了,从没见过师父不守时,我怕有什么事情。”   “你居然也会怕?我以为你是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我是神经比较大条,也不爱想东想西的,但师父就像父亲一样对我恩重如山,师父身上的每一个变化我都感受的到,今天的出关有些不对劲。”   “不就是早出来一天吗,你是不是多心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师父出关以后点名子弃前辈,将两人间的棋局提前!我之前总以为一盘棋而已,子弃前辈趁着师父出关的时候过来找他老人家切磋切磋技艺,顺便聊聊天,今天才看出来,两人下棋怎么像是任务一样,这中间不会有什么事吧。”   “无论有没有事,白眉上仙总能应付的来,不必替他担心。”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有一种滋味说不出来。”   “你在担心白眉上仙?”   “今天子弃前辈的双杀燕你说厉害不厉害。”   “强悍无比,我险些死在上面。”   “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昆仑剑出,血海汪洋;黑白分明,一剑双杀!”   “有点印象,说实话在子弃出剑以后,我也一直在想他的剑招。”   “昆仑剑出,血海汪洋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无非就是形容昆仑山仙剑所至之处,人间化作炼狱,天下变作血海。那么后面一句,黑白分明,一剑双杀是什么意思呢?以前我听了这句话,始终不能理解它的意思,便只记住前面一句话,可今天看了子弃前辈出剑,感觉有些线索了。”   “你的意思是……”   “子弃前辈不会是魔教的人吧!”   “单从一句话,恐怕没法有效的判明身份。”   “单从一句话是没办法,但是未免太巧合了,子弃前辈用出了双杀燕的绝技,师父马上就出关了,怎么就那么巧呢。” 第976章 算无遗策   “你怀疑白眉上仙感受到了双杀燕的杀气,所以提前出关的?”   “不得不怀疑啊。而且昆仑剑出、血海汪洋;黑白分明,一剑双杀。在修仙界流传已久,说的就是历代魔教教主出关时的情景,联想到子弃前辈用出的绝招双杀燕,分明就是量身定制的。”   “实话实说,能够做到黑白分明一剑双杀的人,我觉得一定不多。”   “你也赞同我的看法?”   “行渊,你仔细想想,至今为止你每次见到子弃,他有什么古怪的举动吗?”   “我打刚才就一直在回想至今为止子弃前辈出现的所有场景。”   “有结果吗?”   “子弃前辈每一次出现,都在师父出关的前一天,当天夜里会暂时住下和我们闲聊,转天师父出关,两人就会进入茶室下棋,下完棋之后,再过一天或者两天,子弃前辈自行离开。现在想想,他离开的时候从来只和我们道别,却不去和师父讲,像是两人每次见面都仅仅是为了下一盘棋似的。”   “每次见面都是为了下棋?”叶飞若有所思,“他们是不是在用棋局的输赢,赌什么东西啊?”   “现在想想,好像很有可能。”   “好好好,我们再重新捋一遍啊。假设子弃是魔教的人,他和在九幽山闭关已久的白眉上仙约好了,以下棋的输赢赌一件东西的归属,白眉上仙答应了,所以每次闭关花费多少天一定告诉子弃,每次出关一定严格按照规定的时间去做,绝不多一天,更不会少一天。   这样两人的棋局和赌约就诞生了。每次子弃过来都要下棋,下棋赢了,他想要得到的那样东西就可以带走,下棋输了,那样东西就带不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肯定是白眉上仙一直取胜,否则不可能时至今日棋局还是没完没了。   那么关键问题来了,两人赌的究竟是什么?   你们山上是不是有什么宝物啊。”   “就算有宝物也在师父那里,但类似他们这样的人物有什么宝物能入得了法眼呢。”   “我倒宁愿相信子弃前辈只是为了看看老朋友才上山的。”   “我以前一直这样想,可今天不得不多个心思,因为今天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有一点我们都忽略了。按照惯例,子弃前辈一定要等到师父出关的日期到了,再来我桐湖派下棋。可是!”   “可是怎的,你快说啊!”   “可是师父这次出关与往日不同,是你挑战山门在先打扰了我们的静修,师父被逼无奈才会提前出关的,出关的日期比原定计划早了多日。   那么问题来了,子弃前辈是怎么在师父提前出关的情况下,马上找到山上来的呢!”   如雷霆炸裂,行渊一番话说得叶飞目瞪口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是啊!明明白眉上仙提前出关了,子弃他是怎么在上仙出关以后的第二天,马上找上山门的呢?难道他一直在监视这里?   细思极恐!   叶飞忽然发现自己的直觉还是准的,初见面时便觉得子弃不对劲,之后随着交往的加深慢慢改观,现在又不得不怀疑他了。子弃能够在白眉提前出关的情况下准时出现在山上,要么就是他一直在监视这里;要么就是他已有了万全准备,提前登山准备和白眉一决雌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他们而言都不是好消息。   行渊也是神经大条,如果他遇事多想想,说不定早该察觉其中的问题,可他偏偏不愿意多想。直到子弃使出双杀燕,与魔教绝招暗合,才终于愿意动动脑子,总算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你说的有道理啊,若子弃一直是和白眉上仙商量好了时间,等着出关的时间到了才登山下棋的话,那他这一次怎么会在白眉上仙提前出关的情况下马上出现在山上呢,明显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所以我才睡不着觉的。”   “我也想到一件事情。”   “怎么了?”   “今天我和子弃下山喝茶,看到了很多魔教的人在山下聚集,行踪诡秘似乎在商量什么计划。”   “有这等事,大批魔教聚集我要马上禀报师父才行。”   “不必了,我想白眉上仙已经察觉到了,否则也不会提前出关。”   “现在怎么办。”   “我觉得,咱们接下来应该暗自行动,以防打草惊蛇。”   “你指的是……”   “今天晚上是子弃在山上住的最后一夜,若他不是魔教的人自然最好,若他当真是魔教妖孽而魔教又刚好有什么计划,那明天的棋局一定是魔教展开行动的时候。   所以,咱们应当赶在他们行动没有开始之前,先下山端了魔教的老窝。”   “现在吗?”   “子弃说他从不睡觉,所以一直在院子里站着,看似是在练功,其实很有可能也是在防止咱们偷偷溜下山,看穿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呢?”   “所以咱们从窗户走,走后山绕远道偷偷下山,任凭子弃神通盖世,有白眉上仙澎湃的仙力做掩护,他也未必能察觉到咱们的行动。”   “就这么办。”   “走。”   “还叫上其他人吗?”   “人多了是累赘,还容易暴露行踪。你我二人下山就够了,天亮之前折返,他们不会怀疑的。”   “按你说的做”   当下,叶飞和子弃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向后山开的窗户,偷偷探出脑袋左右查看确定没人,“嗖”的一下窜出去了,遁入密林深处。   “子弃啊,子弃,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叶飞在心里这样想着。   ……   黑暗的夜,萧瑟的风,纷飞的落叶如同从天而降的剑雨。   时值深秋,万物凋零的季节,仿佛昭示了一代强者的陨落。   两道健影于黑漆漆的密林中快速移动,弯弯的月亮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忽然,当先一人脚下一空,身体前倾险些栽倒,竟是他落脚的石头碎裂了,林子的另一边马上闪出一道亮光,冲向他栽倒的地方。   “刷!”光芒击中了他,他倒地不动了。   林子里走出三个人,走到近前看看他的死活,当先那人一边走一边说:“另外一个是逃走了吗,你们去追,一个活口不能留下。”却不得不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咽在嘴里,因为倒地的人影忽然暴起,一个错身而过的功夫便割下了三个人的头。   三人怒目圆睁,至死不能瞑目。   林子另一侧,行渊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鱼叉状的诡异事物,“叶飞你没事吧?”   “腹部被击中了,不过死不了。”月光映照,露出人影刚毅的面容,正是偷偷下山的叶飞,“刚刚的强光是你手里的东西发射出来的吗?”   “多半是。”行渊抓着那“鱼叉”走过来,“它旁边有一个守卫,被我解决了。”   两人距离足够近,叶飞将“鱼叉”接过来,放在光下观瞧。   这是一个由人的大腿骨和盆骨拼凑而成的物件,尖端有着锋锐的轮廓,惨白的骨头表面蒙着一层幽绿的光。翻个面,叶飞吓了一跳,背面的骨头上居然长出了人脸,能够辨认出清晰的五官,幸亏眼睛是闭着的,不然以叶飞的定力也要被吓个不轻。   人脸就像是自然而然长在骨头上的,在夜下显得分外诡异。   “你见过吗?”叶飞问。   “从来没见过。”行渊的额头上布满了汗,他意识到自己戳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大腿骨和盆骨拼凑成的骨刺,锋利的一头插进地面,另外一头缝合着人面,如此诡异的东西古籍中也没有出现过。”叶飞同样出汗了,出的是虚汗,大概是因为心里的紧张,“不过,刚刚那道光看着有些眼熟。”   “你见过?在哪里?”   “樊村!当年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以一己之力屠戮整个村庄,蜀山之虎云烈出手阻止的时候,也有一道光射向他,险些将他置于险境!那道光与刚刚攻击我的有些相似。”   “冥王宗少主?连蜀山之虎都能置于险境的邪光?”   “更不可思议的是,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也有一双红褐色的瞳孔,我总算知道子弃是谁了!”   “你的意思是?”   “呵呵。子弃啊,子弃,难怪你不敢将真实的姓名说出来了。”   行渊马上明白了叶飞的意思,脸上现出极端的惶恐,“子弃前辈多次上山,不可能是……”   “没什么不可能的!看看这些骨刺你还不明白吗,怪只怪他一时技痒暴露了身份。”   “我看他不是技痒,是你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他看得兴起以至于乱了方寸。”   “不管怎么说,咱们的猜测已经对了一半,魔教的人果然已经上山了,还布置这些不知名的东西想必是在结阵,咱们今天晚上要将他们连根拔除。”   “你是说同样的骨刺还有很多?”   “当然。我记得当年和炎天倾交手的时候,同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爆出了四道光,想必同样的骨刺会遍布在山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我们要搜索群山。”   “要不还是先回去和师父说一声吧。”   “白眉上仙心中肯定有数,他不出手是因为子弃在旁边,他们两人之间除了口头约定,彼此的存在就是对对方最大的束缚,咱们要替上仙分忧才行。”   “你说的有道理,我跟你走,叶师兄。”   “跟我来。”   临走之前,叶飞试着用三昧真火灼烧骨刺,可惜骨刺纹丝不动,可见它不是寻常的骨头,是被人炼祭过的,只能让行渊以五行创生中的土系创生将它深埋。   做完了这些两人才重新上路,他们身法极快,化作两道剪影在夜下若隐若现。   那以后,两人又成功拔除掉两根骨刺,过程非常顺利,到第三根骨刺被发现的时候,叶飞遇到了一个熟人——郝春秋。   这家伙被自己废掉的右手已经重新长出来,只是看上去非常小,像是一个肉瘤正在胳膊上的窟窿里慢慢长大。魔教功法诡异,似这等断肢重生的法术也只有魔教才有,只不知这叫不叫逆转乾坤?若是的话,那魔教不就是和苍天为敌吗?   此时,郝春秋正端坐在山石上冥想,守着身边的骨刺不容许出现丝毫闪失。令叶飞不快的是,郝春秋身边的骨刺长出的脸,居然和白日被他毒打的小道童一模一样,可见那个可怜的道童已经遭了毒手。死亡的过程一定痛苦万分。   叶飞血往上冲,恨不得马上冲过去解决了郝春秋,不过转念一想,郝春秋实力不俗,经过白天的事情一定多加小心,若是仓促动手没有第一时间解决掉他,闹出太大的动静,引来他人的关注就不好收场了。   想到这里,叶飞悄声对行渊说:“这个人不好对付,咱们先不管他,去把其他的骨刺拔除了,山上一定还有。”   “好,照你说的做。”行渊对叶飞言听计从。   桐湖派所在的山峰面积算不上辽阔,即便如此,经两人地毯式搜索,发现并破坏的骨刺也多达十根,其中有三根是没有人把守的,剩下的七根有着穿着麒麟袍的魔教门徒把守。   两人一边搜索,一边杀人,遇见的最厉害就是郝春秋了,其他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天快亮了的时候,两人匆忙回山,从后窗跳入屋内,用被子裹了头装出睡眼惺忪的样子,再推开门一步三晃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子弃看着两人,目光深不见底,仿佛一眼将它们看穿。   行渊心说难道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立时有些慌乱,还是叶飞沉得住气,勾勾他的手指小声对他说:“你怕什么,就算撕破脸,他处心积虑的布置也只剩下郝春秋守着的那一根了,根本成不了事!”   行渊被他鼓励,总算松了口气,勉强学着往常的样子主动接近子弃和他攀谈。   子弃却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笑笑道:“等你师父出来就要开始下棋了,容我清静清静想想棋路。”   “好、好。”行渊慌不迭的答应,赶快远离了,叶飞却有些糊涂了,子弃的目光分明表示已经洞察一切,可如果洞察一切的话子弃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阻止呢,看着自己处心积虑的布置失效?他图什么?   叶飞弄不明白,子弃这个人他始终看不懂,更看不透,一直都是。每次都是中间发生一些事情,令他对子弃的想法大为改观,可说实话,子弃的真心他始终没有看穿过。   一个无法被看穿真心的男人,他心中的韬略和志向一定深不见底。   “怎么红娘还不来呢。”这个时候,叶飞开始想红娘了,为了证实子弃的身份他需要更有力的证据,而那些证据只有红娘才有,“红娘啊,你快回来啊,你只要先一步回来证明了子弃就是那个人,棋就不用下了。”   在叶飞心急如焚的时候,子弃的目光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扬,这一笑让叶飞有些慌乱,转身便走到白眉的房门前,想要伸手敲门,手都抬起来了又觉得不好,准备再放下,可还是想敲门,又抬起来,如此往复多次,门内的人出声了:“男儿大丈夫,犹犹豫豫地做什么。”   叶飞心说白眉骂的是,终于鼓足勇气,抬起手敲了三下门。   “进来吧。”白眉说。   一如以往的陈设,白眉闭关结束总要住回原先的居所,叶飞站在床榻两米之外向上仙拱手:“打扰您休息了上仙。”   “有什么事。”   “确实有件事。”   “什么事说吧。”   “我和行渊在山下发现了几样东西,想让您看看。”   “不必,我都知道。山上的事没什么瞒的了我,只看我想不想管罢了。”   “您果然知道,但我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我为什么不阻止?”   “是的。”   “叶飞,你知道我为什么在九幽山扎根吗。”   “听说您是镇守九幽监视魔教一举一动,防止他们有所图谋。”   “没错。因为这个目的我常年居住在九幽山上。本来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就够了,想不到一年秋天认识了渊儿,看他孤苦伶仃的就带上了山,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建立了所谓的桐湖派。   其实我本心里只认可蜀山一脉,一心维护蜀山的正统,在九幽地界建立一个门派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就没有传授很多仙法给他们。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此次对话,白眉态度有些许转变,没在以本尊自称,而是我我的称呼,听起来亲和很多。   叶飞却是微微蹙眉,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明白,迟疑地问“您的意思是……”叶飞很想大胆的猜一猜的,不过犹豫再三没有说出口,有些话说出来难听,干脆不说。   “我的真意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重要的是,我来九幽山的目的是为了震慑并监视魔教,防止他们有所异动。二十年来,我一直在做这件事情,二十年来魔教始终没有越雷池一步。”   “难道……”   “你聪明的很。”   “难道那局必须下的棋,它的真实意思是……”   “没错!我和子弃下棋,我赢了,子弃不许对蜀山有非分之想;我输了,便需要让开一条畅通无阻的大路给魔教。”   “原来是这样。原来蜀山的和平是您常年足不出户换来的,您真的太伟大了。”   “谈不上伟大。我爱这座山,愿意看它兴盛,仅此而已。”话到此处,白眉似有动情,沟壑嶙峋的面容现出丝丝缕缕的憧憬和热爱,不过话锋一转,这份真情很快被掩盖“将近二十年,说是威慑其实也是魔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发动进攻,那个人不动则已,动就一定要把事情做绝了,要有十足的把握。很明显,他这一次来势汹汹,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是打算与我彻底做个了断了。”   “您为什么不将此间的事情通知掌门呢。”   “哎,有些事你不会懂。”具体原因白眉没说,不过叶飞基本可以想到。三十年前,蜀山主峰之繁荣为历代之最,师兄弟们一个个都是精才惊艳之辈,现任掌门李易之入门最晚,可偏偏被选为继承人,继承天下第一大宗派,这一举动就连和一贯和掌教亲近的蜀山之虎云烈都颇有微词,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因此,从李易之代理掌教之位开始,主峰的师兄弟们貌合神离,纷纷出走,以无言的沉默去表达对师父天之一仙项浩阳此番安排的不满。也因为这个原因,李易之多少年没有管过诸峰的事。想必白眉上仙一定也是对当年的安排非常不满,所以借口镇压魔教隐居在九幽的,甚至不愿在蜀山的范围内活动。   哎,仙人高傲,不会像凡人那样为了芝麻大的利益争得面红耳赤,但心中的苦涩却一点不少,只能默默忍受。   “那现在怎么办?”   “现下的事情已经不是棋局的问题,但仍然希望通过下棋可以化解。本来我为了救你消耗不少仙力,按理说是魔教发动进攻的最好机会,子弃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可见这盘棋他已经十拿九稳,无论怎样都要赢我了。”   “山上的师兄弟们怎么办?”   “他们应当了解真相,应当学会担当!如果眼下的坎能够迈过去的话,桐湖派就此开派,我白眉将脱离蜀山,以金柬传遍诸峰。若迈不过去,那便没有办法……”   “您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命运的洪流已经冲到眼前了。命运之子长大成人,既定的命运会加速开启,一切都是定数,躲不掉的。”   “那您还愿意出手救我?”   “留一人救蜀山,杀一人救天下!在天下和蜀山之间做选择,我和李易之的答案是一样的,救蜀山!”   “您真的认定我就是命运之子?如果真是那样,我怎么可能毁灭天地却唯独放过蜀山呢?”   “因为你是蜀山人!就像我,即便身在九幽多年,也一直以来都以蜀山人自居。”   “为何你们一个个都如此执着。”   “不执著怎能入仙道!叶飞,不必太在意,放松身心接受便好,对你而言总不会更差了,不是吗!”   “可是我觉得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绝不接受命运的摆布。”   “小心弄巧成拙!天道算尽一切是为天机,天机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无涯不行,青山不行,你也不行!”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青山和无涯开启的因果,终将在你们这一代走向终结,这是命,千年之前留下的宿命,谁都跑不了!几乎九州大地上所有强大的生物都在等着这一天,这一天是旧世界的终结,是新世界的开始,没人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其中的大多数都仅仅是妄想着能够活下去。”   “上仙请您明示,千年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两人之间又有着怎样的恩怨情仇。”   “还没到时候!现在还不是知晓历史真相的时候!不过已经不远了,可见的未来就在眼前,你耐心等待便是。”   “上仙。”   “不必多言。把师兄弟们都喊过来吧。”   白眉上仙的一番话令叶飞知晓了身上的命运,这充满痛苦的命运之前从子弃口中吐出已令他万分震惊,现在又被白眉上仙亲口告知,顿时有了天塌地陷的感觉。为何,为何被命运选中的人是他,灭世的人是他,承担所有口诛笔伐,承担所有罪恶的人都是他!他明明只想好好活着,和纳兰若雪过上神仙眷侣的生活,与方白羽一道探讨仙道至极的奥秘,为什么,命运偏要推着他走向绝路,为什么!   天道不公?   万物沦丧?   为什么就连恶贯满盈的炎天倾都不是灭世的人,而命运偏偏选择了他,为什么!   叶飞恍然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恍然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叶飞忽然感觉到,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出现在了九幽山上,所以轮回之门开启了,命运的洪流不可逆的冲击在九州大地每一个人的身上,所以白眉上仙不得不直面魔教的狂风暴雨。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是罪恶之源?   白眉看到叶飞恍然若失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前人造的孽要你来抹平,其中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不过没办法,生在这世道上有几人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太多太多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我如何,李易之如何,云烈如何,子弃又如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脚下的路永远不是自己决定的,是天决定的,它让你走向哪里,你便要走向哪里,它让你向东,你就不能向下!这就是天意。”   言罢,白眉上仙悍然立起,细查周身确保穿戴整齐衣冠完好,抬起头、昂着胸,虎步龙盘地走出门去,他想必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像白眉上仙这种将蜀山视作一切的男人,若真是下棋输了,一定也会死战到底的吧!   “照顾好你的师弟们。”在迈过门槛之前,白眉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他是在留遗言吗?   几乎同一时间,风尘仆仆的红娘脚踩黄金凤从天而降,她终于归来,想必带来惊天的秘密。只见她远远地避开子弃快步走到白眉门前,深深地望了白眉上仙一眼却没有说话,径直进屋,找到了魂不守舍的叶飞。   “坏了,叶飞,坏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快逃吧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的心情非常急切,但声音却压到最低,只有近在咫尺的叶飞能够听的到,“叶飞,那个子弃,那个子弃其实就是代理魔教掌门之位、统领两宗三堂、继承了昆仑剑出,血海汪洋;黑白分明,一剑双杀名号的男人。   他的真名,叫做炎真!   字子弃!有传言他要为天地立命,为百姓谋未来,甘愿以博大之心顶天立地,放弃渺小自我,成就一番惊世伟业,故字号子弃。那个男人,他就是炎天倾的父亲,冥王宗真正的宗主啊。”   “炎真!好一个真字,你骗的我好苦,骗的桐湖派上下好苦。”其实时至今日,叶飞早已猜到子弃的真实身份。试想普天之下能逼的白眉上仙每次出关都要下上一局棋的男人能有几个!试想九州大地有几人愿意为天地立命,为百姓谋未来,甘愿以博大之心顶天立地,放弃渺小自我,成就一番惊世伟业。试想放眼九州,又有谁能够使出黑白分明,一剑双杀!   想必,在子弃出招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猜到真实身份的准备了吧。就已经十拿九稳可以取得棋局胜利,为进攻蜀山开一条道路了吧。就已经知道白眉上仙会提前出关了吧。   他已经失去耐心了,看到自己以后,子弃就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急于完成心中的宏图大业。   “好啊,好一个子弃,好一个炎真,你伪装的可真好,你果然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是一个能够将炎天倾调教得如此邪恶的男人,你配得上我对你的分析“阴险狡诈,邪恶至极,还善于伪装。”   好,很好!炎真,今日便看一看,你能不能攻破上仙的棋局,看一看我能不能阻止的了你。”   “叶飞你别傻了,咱们快走吧,你斗不过他的。   那个炎真据说是以炎家最小儿子的身份继承了冥王宗的大业,在此之前经历了与长兄的激烈斗争,将对方满门杀尽,这才坐上宗主宝座之位。却仍不满足,又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将其他几个哥哥、姐姐及其家属全部杀死,让整个冥王宗成为了他一个人说的算的地方。   之后以一宗之力同时进攻另外一宗三堂,遭到合围愿犯奇险,孤身闯入合欢堂禁地策反合欢堂堂主;再利用合欢堂堂主引来烈弓堂堂主与之决斗,取胜后将他降服;最后于昆仑山火山口与蚩尤堂和拜鬼宗的大部队展开决战,终究取胜,成为了代理教主。   炎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狂人、疯子,非常擅长以小博大,擅长找到坚不可摧堡垒上的裂缝,在裂缝上持续挖掘形成墙体的坍塌,使得堡垒瓦解。   据说,炎真在母亲肚子里足足呆了三年,生下来就能说话、会识字,他父亲给他取名叫做炎真,他自己直接开口反驳说要叫子弃,引来炎家上下的惶恐,为此甚至请来僧人做法七天七夜,到最后炎真也没有妥协,家人无奈便让他字号子弃。更不可思议的是,炎真这个人天生冷血,还擅长伪装,除了名字的事情,从小到大对父亲和兄长几乎是言听计从,炎家老小都很喜欢他,愿意带他玩耍,教他本领,特别是炎父对其格外看重,几乎就是倾囊相授,毫不避讳。却万万想不到,所有的美好全是假象,是炎真为了得到信用做出的样子,到他学有所成之时,便在父亲的饭菜里下毒,毒死老父继而嫁祸给长兄,两人为此事多番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家人也分不清楚谁是谁非,直到炎真的母亲也毒发,众人这才相信是长兄搞的鬼,和炎真一起杀掉了炎家长子,推举炎真坐上宗主宝座。   却哪里想得到,炎真心狠手辣,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计谋。疼爱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被他亲手毒死的,为的就是嫁祸大哥,坐上冥王宗宗主的宝座。居然就真的被他蒙混过去。   炎真当了冥王宗宗主没多久就原形毕露,杀死了所有亲人,至此整个冥王宗为其把持。   而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在位没多久就发动了针对一宗三堂的战争,冥王宗内部都以为他疯了,纷纷对其发难,炎真一一化解。在一宗三堂结为同盟准备攻打冥王宗的时候,炎真犯奇险孤身闯入合欢堂的领地,以男欢女爱之术顺利降服合欢堂主,再利用合欢堂主引来烈弓堂主,与烈弓堂主公平决斗胜出,就此将他収入麾下,成为第一爪牙。最后集合合欢堂、烈弓堂两堂之力与拜鬼宗、蚩尤堂展开决战,据说决战当天炎真又行奇险,只身闯入联军腹地,杀死拜鬼宗宗主将其头颅悬挂于帅旗之上,进攻的部队至此臣服,可见的伤亡被避免,魔教各方势力全部认其统帅,将他视作领袖。   在那以后,众人本以为他会马上发动针对蜀山的战争,却没想到炎真居然一反常态,过上了韬光养晦的生活,一边给魔教大换血,让整个昆仑为其彻底掌控,一边不断寻找力量,更派出间谍渗透入蜀山核心。据传言,他曾对合欢堂堂主吐露过真心,他说自己做事,看似鲁莽实则经过精密的计算,所谓的行险在他眼里都是十拿九稳之举。依他判断,想要攻陷蜀山,结束昆仑和蜀山的千年夙愿,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足以对抗蜀山戮神阵的方法,只有破解了戮神剑阵,攻陷蜀山才成为可能。   因此若干年来,他一直都在找寻力量,寻找足以攻破戮神剑阵的强大力量。   很显然时至今日,他已经找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打算一鼓作气攻破蜀山了。”   “你怎么知道他获得了力量?”叶飞不解。   “可靠消息,万骨血阵已经被炎真磨合成功了。”   “万骨血阵又是什么?”   “据说其原本只是一个设想,来源自昆仑山的初代强者们。炎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万骨血阵的架构图,一心将它组建成功,这些年里他始终都在忙着这件事情,魔教普通弟子手中的仙剑全部换成血剑便是在这个时候,没想到他真的成功了。”   “我的问题是你怎么知道他成功了。”   “因为线人回报,炎真曾在三个月前动用了一次万骨血阵的力量。当时昆仑山上升起血旗,初看是云,细看是海,血海高达万米,垂直高度甚至凌驾于山峰,血之外衣下裹挟着数不清的魂魄和骸骨,血海所过之处万物凋零,众生皆叹,原本灵力充沛的昆仑山地穴几乎在血海腾起的当天便灵力衰竭,过了整整一个月才慢慢恢复过来。”   “如此说来万骨血阵一成,先是耗干了昆仑山内的灵力,所以明明时间仓促,子弃也不得不选择进攻蜀山了,他是要以战养战。”   “你分析的没错,子弃此行势在必得!赶紧走吧叶飞,咱们斗不过他的。”   “要走你走,我要留下。”   “为什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我叶飞要走的路。无论那人有多强,无论那人有多卑鄙多邪恶,只要他招惹到我,我叶飞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你疯了?”   “你走吧红娘。这是蜀山和昆仑的事,本就与你无关,你能带来关于子弃详细的情报我已经万分感谢。”   “叶飞,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舍弃你自己离开呢。”   “我也不会舍弃桐湖派的师兄弟们夹着尾巴逃走的!因为前路有峰阻,开山去!”   ……   前路有峰阻,开山去!   记得老乞丐曾在蜀山脚下问过叶飞,若前路有峰阻,你当如何。   叶飞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前路有峰阻,自然是开山去了。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无需再受此山困扰。”兜兜转转,走走停停,随着叶飞的道心越发稳固,他忽然发现,自己需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越是执着,越是向前,越是强大。   这便是道之所在。   当叶飞走出白眉上仙的房间,子弃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静静看着他,看穿一切的目光配上万年不变的笑容,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是魅力无穷的美男子了。   子弃静静地看着叶飞,等着叶飞过来打他、骂他、甚至侮辱他。可惜叶飞并没有这样做,只是无比绅士地微微颔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过,什么都没发生过。   子弃倒吸一口凉气,男人的城府是成功的垫脚石,叶飞现下显然已经具备了深厚的城府,这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子弃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计的清清楚楚,他每做一件事情,人们只看到了一,而在他心中已盘算到十三甚至更多。子弃至今为止所走过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的结果,唯有叶飞,他居然有些看不透。   这是因为在子弃眼里,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数值,每一件事情都有一个数值,事情由人组成,叠加了数值做好加减,便可知事情能否成功。但是叶飞在子弃眼里始终是没有数值的,既不是无穷大也不是无穷小,而是未知!叶飞是唯一一个让子弃捉摸不透的男人,感觉他身上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却又被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则束缚,使得无限的可能归于零。想要彻底了解叶飞,只有彻底了解了叶飞坚守的原则,只有如此才能探明他的深浅,给出一个具体数值的判断,可惜一个人的原则怎么能看的透呢。 第977章 将军   因此,当叶飞舞动仙剑使出圆之道的时候,子弃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冲上去与他对招,便是想借此探明叶飞的深浅,找出叶飞对应的数值。可没想到,叶飞居然连双杀燕都接的住,这证明眼前的男人其实力深不可测,只要假以时日,必然冠绝古今。   可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愿意对他子弃,一个被他怀疑的人敞开心扉;却愿意跟他子弃一起谈天说地,分享信念;愿意视他子弃做亲人,做朋友,从这点来说,叶飞似乎又没有多少城府了,他未免太容易对人掏心掏肺了。   捉摸不透,叶飞便像是一个六个面的物体,每一个面都是一面镜子,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就会有不同的感觉。这和他的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给人全然相同的感觉是彻底背离的,是南辕北辙的,使得子弃对叶飞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脑子里短时间内闪过种种念头,而脸上的表情仍是万年不变。子弃极为自然的将目光挪动到白眉的身上,看着他慢慢走近了,“开始下棋吧。”   “在这?”子弃疑惑。   “在这。”白眉斩钉截铁地回答。   “随你。”子弃妥协。   “我的弟子们你们全都过来。”白眉向天空张开双臂,洪亮的声音不止传遍小小的后院,还传遍漫山遍野,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今天的棋局你们要好好看着,看个清楚,看明白了将受益匪浅,看不明白也没关系,自己下山去吧。”   “师父!”   “师父!”   “师父!”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白眉上仙刚刚出关就要下驱逐令,桐湖派众弟子应声跪倒在老人的膝下,抱着他的大腿。   白眉万分宠溺地看着他们,这份宠溺还从来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看明白就留下来,咱们桐湖派正式开派,黄金的请柬将会传遍诸峰。”   这句话说完,众人的表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甚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了。还是叶飞从及时提醒:“还不表忠心。”   “谨遵师命,从一而终。”   “谨遵师命,从一而终。”   “谨遵师命,从一而终。”   “我知道的,你们几个资质虽然欠佳,但是心地都不坏,特别是渊儿!渊儿你没有辱没了大师兄的身份,虽然没有带着师兄弟们多加练习,却将善良和护助之心给予了他们,这是现下的九州最为难能可贵的东西。若有一天为师不再了,渊儿你就是桐湖派的掌门。”   “师父,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行渊感觉到不对劲,紧紧抱住白眉的大腿,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孩抱住将要远行的母亲。   白眉伸出手,指尖居然有些颤抖,嘴唇也在发抖,看上去在极力克制心中的感情,“傻孩子,以后跟叶师兄多学学,你要成长起来啊。”   说着,指尖在行渊额头处轻轻一点,一股浑厚的力量冲入行渊体内,如同沧海洪流一般冲击他的奇经八脉,却没有给他带去伤害,反而让他无比舒服。   行渊充满震惊,意识到什么想要开口表达感谢,却被白眉上仙制止,“渊儿,你的路还很长,不必拘泥于当下,多和你叶师兄学一学。”又一次提起叶飞,连叶飞自己都觉得非常惊讶,心里暗道:白眉这是在交代后事了,看来他已经预测到了此局的凶险。   “师父。”行渊再迟钝也知道有什么东西即将到来,紧紧抱住白眉嘤嘤哭泣,哭的梨花带雨像个孩子。   “渊儿,你该长大了。你记住,无论桐湖派能否开派,你都要以叶飞作为榜样,他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吗!”   “师父,孩儿……”   “懂了吗!”   “孩儿遵命。”   终于得到行渊的答复,白眉抬起头望向叶飞,后者向他深深颔首,终于放下了心,望向更高处。   “蜀山的教义我从未与你们提起过,那同时也是我桐湖派的教义,你们要牢牢记在心里——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   据说,大限将至之人会提前将孩儿唤至膝下,对其千叮万嘱,以期后继有人。   白眉上仙前三十年是在蜀山度过的,后三十年是在九幽度过的,世人只知其名,很少见过其本尊,以至于建立了偌大的桐湖派居然无人知晓。   真正的英雄总是无名的,若早有人知道桐湖派的门主便是赫赫有名的白眉上仙,想必寻山拜师者必定络绎不绝,而若白眉若如此好大喜功,便也不是白眉了。   人生多孤苦,人生多离别,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其使命在,惊才绝艳者或许能少而知天命,资质平庸者也总有一天能够知晓使命究竟为何,最关键的,是人们知晓使命之后所作出的选择,是坚守亦或对抗!   白眉将一辈子奉献给了蜀山,蜀山之虎云烈号称蜀山的守门人,厉害不厉害,名头大不大,在白眉这个幕后英雄面前也是相形见绌。试想,坐镇九幽,保蜀山三十年和平,谁能做到!   最关键的是,他不仅做了,而且做到了,还不求扬名。这份低调的奢华令人肃然起敬。   蜀山是有精神在的,蜀山的精神听起来便是那八个字——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但细想想却又不是。蜀山真正的精神是维护,是蜀山人对于蜀山无私的奉献,是蜀山人一代又一代持之以恒的奋斗。   这一点是魔教,是佛宗,是蓬莱所不能具有的。蜀山人仿佛有一种天生的使命,要光耀蜀山,要维护蜀山的和平。为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今日的白眉可能便是日后的白羽!一代又一代人为了蜀山的荣耀与魔教与邪恶展开顽强的斗争,所为的便是维护自己心中的信仰。   当白眉上仙走到子弃面前的时候,后者仿佛在看着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他突然明悟了,明悟了为什么魔教一代又一代不断向蜀山发动战争,却从来也打不倒这个门派!那或许是因为每一个蜀山人都是蜀山的一部分,想要灭了蜀山,便要灭掉蜀山上的每一个仙人!要将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只有如此,蜀山才能真的败亡。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他忽然涌起万丈豪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让他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吧,这不正是男儿本色吗。   子弃是有足够的胜算的,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从不做没胜算的事。   今日的白眉只有输这一条路,这条路是他子弃提前画好的,白眉无论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到别的路上。   他子弃,便是要在今天,向巍峨蜀山,向浩瀚正道举剑!   他子弃,便是要在今天,将这平静的天捅个大窟窿,发动又一次正邪大战。   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早已等不及了。   他子弃生下来便是要做石破天惊之事的人。   “老友,我等你很久了。”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子弃的脸上也维持着一贯的笑容,看不到丝毫跃跃欲试的波澜。   “你我从不是什么好友!”白眉上仙虽然和子弃出自同一个时代,看起来却比对方苍老的多了,“你给我三天时间闭关修养,想必是已有了必胜的把握,矢志战胜全盛期的我了。”   “还说不是我的知己。”子弃露出了会心的笑。   “闭关的时候我就想通了,像你这样野心勃勃的疯子,是不会在意唾手可得的胜利的,你便是要击败全盛时期的我,对吗!”   “没错。我提前来找你,不是因为叶飞消耗了你的战斗力,而是知道你出关以后再也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要与你一决雌雄,做一个了断了。”   “你还真是守约。”   “反正无论怎样都是赢的。”   “哈哈,够直白,忽然有些欣赏你了。”   “或许,你愿意加入圣教呢。”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对对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坚守了九幽山三十年的白眉上仙怎么愿意加入我圣教呢!不过,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个守约的人,所以一直在等待着棋局的开始,我希望你也是个守约的人,棋局输了便乖乖认输,免得发生流血事件。”   “你不再装了。”   “我只是不希望每一次见面都很尴尬。”   “桐湖派的弟子们呦,你们听好了,在你们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柔弱书生子弃,而是名满天下的大恶棍,魔教代理教主,冥王宗圣宗主炎真!他与我下棋,也不是为了切磋技艺,而是以棋局的输赢来判定能否进攻蜀山!今日为师便要和他下这最后一盘棋,为往日的恩怨做一个了断。”   白眉上仙此言一出,除了叶飞、红娘、行渊少数知情者,其他师兄弟无不哗然。   炎真?冥王宗宗主?魔教代理教主?柔弱书生子弃竟然是那大魔头?竟然与他们和睦相处了几十年?这是真的?未免太梦幻了。   子弃却仍旧一副儒生样子,面带微笑,脸上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炎真即是子弃,子弃即是炎真!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子弃这个名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喜悦,没有丝毫的得意,没有丝毫的难堪,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普通,那么平静。看来除了叶飞,真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子弃内心的波澜了。   “渊儿,照顾好师兄弟们。”白眉眼底深处,忽然有一道精光闪耀,宛若道剑,“开始吧!”   “如你所愿。”子弃祭起棋盘,梦幻的光照耀二人,两人顺着光之甬道进入到棋盘之内。   肯定是子弃有意为之,站在外面可以看到棋盘内的景象,便见到虚离幻境下两座大山彼此相对,一方棋盘犹如战场,栩栩如生的巨大石子仿佛任由二人操控的千军万马。   子弃微微笑着:“可看出今日的不同之处了。”   “力量在加速流失。”白眉面色冷峻。   “我担心下起来没完,所以给咱俩加了一个时间限制,一个时辰之内下不完棋,即便是你我的等级,仙力也会被棋盘抽干。”   “想必,创造了棋盘的圣僧当年便是如此坐化的。”   “没错。圣僧之所以忽然消失,其实是和对手一起被棋盘抽干了仙力,化作咱们身后的大山。”   “圣僧当年是为了除魔吧。”   “所谓的魔其实是人心,人心向恶,所以人人是魔,永远除不干净。”   “人人向恶?依我看只有你一人向恶吧!你就是魔!纵观古今,我从未见过像你这等天生邪恶的人。”   “呵呵,你似乎对我很了解。”   “子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炼就万骨血阵害死了多少无辜者。”   “笑话,霸王登霸业,谁不是踩着累累白骨。”   “无辜的人可以成就你的霸业,那身边人呢!据我所知,你专门害身边人不是吗。”   “每一人心中都有一个目标,我做任何事情,都只是为了达成心中的目标而已。”   “你可真是冷酷无情。”   “知道我为何叫子弃吗!为了黎民苍生,甘愿放弃自我。我的命都不是自己的,又怎么会在意别人的命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满足自己膨胀的野心!子弃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九州大地能人不少,但大多数少而知天命者都未如你一般生下来便能识文断字,能够口吐芬芳。你老实说,你生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带着前世的记忆?”   “你想知道?”   “我想知道。”   “你仔细想想,若我子弃携带前世的记忆降生,又怎么会甘愿装傻二十年学习冥王宗的功法呢!所谓前世的记忆我一概没有,若真说带了点什么,那就是一股信念,我是带着信念降生的。”   “什么信念?”   “天地大同,一统九州!我是上天的使者,来到九州是为了完成苍天交代的任务。”   “开玩笑!”   “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要一统天下?”   “我要做九州的主宰。”   “绝不会让你得逞。”   “白眉呦,你自以为进入领域境界便能与我平分秋色?殊不知,领域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实在渺小的可怜。”   “你是指万骨血阵?”   “其实现在的九州便如同一个局,咱们拥有的全是苍天想让人类拥有的,真正的力量一直藏在黑暗中,那才是你我应该追求的。”   “你指的是?”   “其实万骨血阵和戮神阵法都是……”后面的话子弃有意压低了声音,使得只有白眉上仙一个人听到了他在说些什么,而从白眉上仙惊恐的表情中不难判断出,那一定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真正的真相只有我一个人了解。”   “凭什么?”   “凭什么?哈哈哈。若你发誓效忠,我便告诉你凭什么。”   “算了,下棋吧。”   “白眉呦,你记住我说的话。”   “说吧。”   “今天过后,我希望你我二人都活着。”   “希望如此。”   ……   战!以男人的方式战到最后!   令狐悬舟临死之前说过的一番话令叶飞至今记忆犹新——唯尊严与荣耀不可舍弃!   或许能在这世上混出点道道的,都是一样的硬骨头吧。   拂尘一掸,白眉上仙脚下出现一朵白云,拖着他往山上去了。   而子弃也在白眉登山之后一跃而起,来到了山顶观棋台。   凭栏而望,居高俯瞰,两座山峦中间的棋局便像是那茫然无知的芸芸众生。   这世上,布局的人太多,而破局的人太少;身在局中不自知的人太多,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的人太少。   人生而不平等。智商不平等,资质不平等,恒心不平等,地位也不平等,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充分利用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让所有的时间为你有朝一日的成功助力。   提升自我,砥砺前行,所谓的仙,从来都是自修的。   随着白眉抬起右手,一番天翻地变成形,隆隆之音如同奔雷滚滚,犹在耳边。   狂风席卷,白云笼罩天际,山石簌簌震动仿佛马上有地震到来。   白眉上仙出手的声势不是叶飞可以比拟的,这不是因为他好大喜功,而是今日的棋局比那一日叶飞和子弃下的不知凶险了多少倍,不动用全力,棋子都不能移动分毫。   随着黑兵前冲,白眉起手兵三进一。   棋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如同列车驶过隧道,即便身在平行世界,桐湖派弟子们的耳膜也要被撕裂了一般,火辣辣的生疼。   一招过后,白眉一手单掌向上立在胸前,另外一手握着拂尘的木柄,将纤细的尘丝抱在怀里,一副不怒而威的气势显露,那意思好像在说:“到你了!”   子弃也不多言,此时此刻身在棋盘内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两人来说都是艰巨的挑战。其实,将棋盘内的消耗推至极致对他自己是不利的,因为白眉拼死之下很可能选择打消耗战,与他同归于尽。   子弃是明知如此,却偏要这样做,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个天生的变态,对刺激的追求是他生来的天性,因此子弃无论如何要将自己立于不利境地,只有在如此不利的环境下还能打败白眉,那才称得上是得到了完美的胜利。   人生来不平等,所以每个人的追求也不一样,对子弃而言,人生便如同一场棋局,走出的每一步都要经过分毫无错的计算,而当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又要加大一点难度,给对手更多希望,好让棋局变得更加刺激。   这就是所谓的不疯魔不成活吧。   纵观人国历史,最有傲骨的是儒生,最没有傲骨的是儒生,最能搅动风云的是儒生,最爱冷言冷语的也是儒生。   在儒生心里,或许苍穹大道都不如他眼前的一场梦。若说子弃怀有前世的记忆,那他的前世一定是一代狂儒。   和子弃对视的时候,你向来从那善良的眸子表面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子弃的目光可以径直穿透你,看到九霄云外的光景,那是专属于他的奋斗目标,专属于他的鸿鹄之志。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子弃动了,仿佛是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美好光景,仿佛是预见了蜀山之上马上便会血流成河,他的目光毫无波澜,唇角勾勒的微笑却含着几分雀跃,真实感情的流露证明他内心的惊涛已然无法掩盖。   子弃单手向上,一股澎湃力量横跨万米,穿透白云冲上蓝天,在遥远的天边形成一股漩涡,搅动风云让天地变色。   白眉的云是风轻云淡的不羁之云,子弃的漩涡是让所有人不得脱身的死亡漩涡,两者对比明显,白云在漩涡的扭曲下根本无法明哲保身。   向天的手掌蓦然攥紧,只一瞬间,仿佛群山、天地进入到恶劣的扭曲当中,在这份可怕的扭曲下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存活。可怕的扭曲仿佛代表了子弃畸形的愿望,仿佛那就是蓝天白云下最正常不过的,本该存在的自然光景。   一枚白色的棋子在这股扭曲的力量下向着前方推动,完全脱离了棋盘的规则直接撞到白眉上仙的兵子上,一举将它撞个稀巴烂。   “轰!”天摇地动,伴随着石子的崩碎众人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他们恍然大悟,原来棋局已经不再普通,原来所谓的规则都已在可怕的人力下被扭曲。   “你!”白眉上仙目眦欲裂,右手指着子弃许久说不出话来。   子弃在那手指指向的方向含着笑容无比恣意地说道:“对不起,实在忍太久,再也装不下去了。我要承认,之前的话全都是假的,我一直渴望着与你殊死一战,一直期待着你我之间有一方倒下,我一直渴求鲜血,你的或者我的。”说着说着,子弃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肆无忌惮,笑的全身发抖,这份张狂的笑容让叶飞联想到了蜀山山脚下的炎天倾,不愧是亲手培育了魔王的男人,他的疯狂犹在炎天倾之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太久,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为了这一天!你知道我忍耐地有多辛苦吗。”   “我完全搞不懂你。”白眉的眼中充满了鄙夷,为子弃忽然展现出的暴虐和疯狂所不屑,他早知道子弃是这样的人,但当亲眼目睹的时候仍觉得分外恶心。   “你现在的眼神像极了父亲死的时候看我的样子,真是一模一样!你们当然不能明白,一直忍啊忍啊,忍了那么久,总算看到目标快要达成的时候这份激动的心情。”   “你在忍什么,你的目标又是什么。”   “白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坐镇九幽,既震慑了我,又维护了蜀山将近三十年的和平!你是不显功名的一代幕后英雄,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吗!”   “大错特错!你维护的根本不是蜀山的和平,而是我的和平,是我需要你啊,傻瓜!”   “你在胡说什么!疯子!”   “不理解吗?那就解释给你听好了。自从水君月不知所踪以后,圣教便是一盘散沙的状态,两宗三堂各怀心思无不图谋教主之位,可又不敢稍越雷池以免成为公敌,因此不断爆发宗门暗斗,死伤无数。   这是一个持续消耗的过程,使得圣教的战力大大受损。反观蜀山,蜀山虽然失去了天之一仙项浩阳,但是项浩阳已经将掌门的位置顺利传给了亲传弟子李易之,换句话说蜀山的传承始终没断,千峰峰主虽然颇有微词,但若李易之只要稍微强硬一点,想必也会引得千峰归心。   很明显,当时的局势对圣教非常不利。特别是我刚刚杀死父亲,屠戮全族,成为了冥王宗主人的时候,可以说那个时候正是我的真空期,稍有波澜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刚好,正愁着怎么解决生存问题,刚好你就来了。我知道机会来了,直接找上门,充分展现实力和野心,与你达成所谓的以下棋的输赢判断是否对蜀山开战的条约。要知道,那时候我还没有一统圣教,圣教处于权力的真空期理应处于守势,谈判也应该以你的优势为结束,可惜你这个呆瓜,在掌门继承的问题上输给了自己师弟以后便心灰意冷,自我发配,一心戍边,以至于轻易地答应了我的要求。你想想看,在咱们停战的这些年里,魔教是否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你想想看,你若早些引兵来犯,圣教是否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子弃无比张狂地发言,白眉陷入了沉思:“确实,自从师父将代掌门的位置交给李易之以后,他就不愿意回方栦主峰了,不愿意见到那些对他给予厚望的师兄弟们。在师父与水君月同时消失之后,更是生无可恋,自我发配来到边境线上,名为戍边其实也是在表达对于掌门之位传承的不满。李易之肯定是知道他心里想法的,也一定知道他就在此地,所以从来没有过来打扰过。   当时,水君月刚死,魔教群龙无首,一盘散沙,这些情况他都看在眼里,若是及时通知了李易之,让他率兵前来攻打,魔教说不定就这样被平定了。   可是,出于守护蜀山做无名英雄的私心也好,出于对炎真的惊叹也罢,他放弃了将前线情况告诉蜀山掌门的机会,选择一力抗下所有,做盖世英雄,逞威风,将两派的和平寄托在一盘可笑的棋局上,并为此与子弃下了将近三十年的棋,也因此将自己牢牢地拴在九幽山上,甚至没有主动去昆仑那边走一走,打探一下魔教内部的消息。   如此愚蠢地,日复一日地看着子弃不断做大,看着他大展神威,成为魔教代理教主,容忍他践踏生灵研究万骨血阵,心中甚至有些喜悦,喜悦于炎真越是做大,他镇守九幽保一方平安的功劳就越大,现在想想简直可笑至极。真如炎真所说,哪里是棋局换来了和平,分明是棋局束缚了自己啊!”一向沉稳如山的白眉上仙,此刻身体竟然有些摇晃,在那高耸入云的观云台上仿佛伫立不稳,随时要坠落山崖一般。   叶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扯着脖子大喊道:“白眉上仙,你可千万要稳住啊,他是在干扰你的道心,白眉上仙。”可惜声音完全无法传导过去。   对修道者而言,稳固的道心是强大的根源,道心一旦不稳,修为先损一半。   此刻,白眉上仙下棋的心思全无,两天闭关让他对子弃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对两人的棋局两人的关系进行了深思,他恍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绝不想就此认下,更没想到会被人如此肆无忌惮的指出来。   因为有了这层想法,他始一出关便开始向门下弟子交代后事,是已经做好了以死殉道的准备了。万万没有想到,子弃忽然将他的心思戳穿,立时感到天塌地陷起来。一直以来的自恃,以死殉道成为幕后英雄的期待似乎都要落空了。   另一边,子弃却是疯了一般的哈哈大笑,斗志昂扬地与往日的温文尔雅判若两人:“很明显,我一直在利用你,利用你盘亘此地让九幽山成为魔教和蜀山的屏障,借此获得和平大搞发展,以此积攒能量,直至今日万骨血阵彻底成型。   愚蠢的家伙,你知道每次和你下棋的时候我有多想出手暗算了结了你的性命吗,可是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能这样做,你这样德高望重的人一旦死了,李易之和蜀山之虎必定不能罢休,蜀山一定倾尽全力为你报仇,而我当时还没有必胜的把握,需要忍耐。   哈哈哈,我忍的好辛苦,好辛苦,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等到了万骨血阵成型的一天。”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白眉上仙愤怒地指着子弃,手指竟是有些发抖。   子弃则在另一边对他肆无忌惮地嘲笑:“还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行渊的资质是很不错,是不是待他就如亲生儿子一样期待有朝一日他能为你养老送终!”   “怎么?渊儿也和你有关系?”   “你怎么忘了,初来九幽的那些年你斗心不减,经常寻机出山,名为云游其实是想搅动风云,再战江湖,我一早看出了你的用意,便物色一个天才少年,以降下天灾的方式将他家人无声无息地害死,再引诱他来到此地与你见面。有了行渊,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便有了牵挂,至此再也离不开九幽了吧,哈哈哈哈。”   “好!好一个子弃啊,我真是看走了眼,你的算计至深,你的阴险狡诈真是天字号头一位了。”   “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阴谋,一次性都倒出来吧。”   “你一直知道这些年我在监视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监视你可能不单单是为了查看你有没有出关,还有别的什么用意呢。”   “嗯?”   “仙人的秘术一向是各门各派的禁忌,绝不会轻易告诉外人的。蜀山的剑法除了与蜀山仙人交战的时候,我圣教的人绝难窥知一二,而蜀山成名的仙人又大多远在万里之外,可以说,蜀山在我们圣教眼里一直是一个谜。你的到来刚好可以为我们解谜,我通过不断偷看你练功,可以从你练功的方式上揣摩蜀山的仙术,从山上弟子粗糙的练剑中窥探蜀山剑术,一石二鸟,简直不要太爽!   这些年来拜你所赐,对于蜀山的剑法仙术我已经有了深入的研究,至于研究成果,很快就会展现出来的,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亲眼看到了。”   “好,好,真是好!”白眉上仙连说了三声好,蓦然甩头竟是由此站定了,发黄的牙齿狠狠咬唇,表现出一股子凌厉的狠劲,却又因为嘴唇的发抖暴露了此时心境的紊乱,“如此说来,你想要将我招致麾下共图大计也是假的了!不愧是魔教最阴损的人物,你的伪装能力天下无敌,不去做个演员真是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承蒙夸奖。”子弃又一次放声大笑,笑的肆无忌惮,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浑身发抖,“明白了,那就去死吧,你已经没用了。”   “上仙,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在干扰你的道心。”不知为何,已经被漩涡笼罩了的棋盘之内忽然出现了叶飞的声音,他的声音极度迫切,极度有力,以至于子弃狂放的笑声就此被打断,“上仙你想想看!子弃是一个算无遗策的人,怎么可能忽然之间性格大变呢,他根本就是有意为之,在以此干扰你的道心,让你自乱阵脚!”   叶飞的话如同照入黑暗的一束光,本来白眉还在勉强支撑,忽然就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两眼眯起,凝目望向子弃,漠然地注视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心理和身体上同时折磨对手,一定能让你这样的变态觉得很爽是不是。”白眉何等睿智,听了叶飞的话心中的理智即刻被唤醒,蓦然深吸一口气,踉跄的身子终于站定了,嘴唇的颤抖慢慢平息,身体由内而外放射出金灿灿的光辉,“不过有一点你打错了主意。我蜀山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战,即便没有我镇守九幽,蜀山也不会主动向魔教开战的,因为我们渴求和平,不是好战分子。   或许,我或许有错!我错就错在没有及早铲除了你,但,任何错误都可以弥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有很多谋划没跟你说呢,愚蠢的白眉老儿,你……”   “住口!”蓦然间,雷霆炸裂!白眉一声怒吼彻底终止了子弃狂放的发言,以他的能力,只要有人在关键时刻从后面推一把,马上就能够稳住道心“对也好,错也罢,该划上休止符了!”   白眉上仙双手推向天空,片片白云如同浓烟一般漂泊,居然将扭曲的漩涡填平,天翻地覆的棋盘世界终于由此恢复了正常。   子弃脸孔的扭曲随之平息,面色慢慢阴沉下来,眼神冷酷的可怕,操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对着虚空道:“叶飞!你可真是我的头号绊脚石啊。棋盘世界和九州世界明明是平行的,连接的通道更已被我关死,你是怎么把声音传过来的。”   “嗨,那还不简单,直接进来不就好了。”话音未落,无比震撼的一幕出现在子弃的眼前,叶飞竟是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昂首站立在白色将子的正上方。   ——将军!   ……   叶飞是怎么进入棋盘世界的。   时间往回流溯!我们知道棋盘中的时间和九州世界的时间是不对等的,两者换算的关系是棋盘内的一个月,等于九州上的一个小时。可不知为什么,站在九州大地上,叶飞居然能够清楚听到白眉和子弃的每一句对话,能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   听着两人的对话叶飞真是着急死了,却也由此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或许此刻棋盘里面的时间已经和九州世界的时间对等了,因为子弃强行加快了棋盘世界仙力的流逝速度。   有了这重判断,叶飞随即想到,时间不对等的情况下,棋局之门一旦关闭,想要进入棋盘世界或者从棋盘世界出去便需要横跨时间断线,会遭遇莫大的阻碍。但在时间对等的条件下,他此刻想要进入棋局内,实际上只要跨越空间断线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进入棋局的难度比往日大大降低。   叶飞想,自己能听到棋盘内的声音,而棋盘内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很可能是空间的密度不一样,和九州比起来,棋盘内的空间密度一定大得多了,使得声音被压缩成一条细若游丝的线,根本传导不过去。想要声音传导过去,只有进入棋盘这一条路可走。 第978章 强者之战,显露真实面目的子弃!   很明显,进入棋盘就等于无形中破坏了棋局的规则,让自己和棋盘内的另外两人陷入到危险当中,但叶飞不得不冒险一试,不得不拼一拼,因为再这样下去,白眉上仙道心不稳一定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决定了要帮他,帮桐湖派,那便无论如何,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帮到底,这就是他叶飞的做人之道。   想通了这一点,叶飞决定冒险进入棋盘内部。为此他让红娘以无物可挡的黄金凤穿透笼罩着棋盘的炫光屏障,自己施展空间法术“嗖”的一声冲了进去。   刚刚冲入炫光,眼前的景色便快速变化起来,没有什么鸟语花香,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棋局,有的只是黑暗的空间纵横的紫线以及无数闪耀的光点。   叶飞马上明白了,这是空间的坐标,每一个坐标便代表了千里之外的不同位置。而且从线条上看,所有的线都是平行的,是近乎交汇而不交汇的,可见两个世界是平行而没有交点。   那就奇怪了,既然没有交点要怎么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呢,眼前出现的星点又代表了什么呢。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星点的那一侧还是九州世界的景象,想来自己现下已经进入了九州的空间裂缝之中,如果找不到出路的话,很可能就此被困死在此地,永远不得脱身。   叶飞静下了心,全力思考应对的办法,可惜思前想后也是一筹莫展,这个时候,九龙说话了!   “空间的交点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因为九州和棋盘世界的大门已经被施法者强行关闭了。   现下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我!只有我九龙的毒火才能将空间燃穿,让空间的交点强行出现。   但我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帮你的理由。”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叶飞这样回答。   “不足够!”   “你想要什么!”叶飞追问,他知道九龙说的是真的,只有它的毒火能够燃穿空间,让交点重现。   “我要看到你解救白眉的决心。”   “你想我怎样做!”   “跪下,跪下求我!你只要求我,求我帮帮你,我就将力量借给你。”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九龙让叶飞跪下求它,明显是故意刁难,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飞如他所愿跪了下去。   他跪,是因为有着宏伟的志向没有声张;他跪,是因为矢志解救桐湖派的困局。   他叶飞可以跪下,但是桐湖派必须站起来,蜀山的和平必须得到维护。   什么是轻若鸿毛,什么是重于泰山。什么是担当,什么是背负。   在大义面前,叶飞果断牺牲小我,几乎毫不犹豫。   如此断然的举动连一向轻视他的九龙都震惊到。   这一举动非但没有让九龙轻视他,反而让九龙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什么叫男人,这就叫男人!什么是爷们,这就是爷们!   能屈能伸,不做女儿扭捏之态。   看似简单的一个举动普天之下怕是没几人可以做到。   叶飞,你牛!   活了几千年,九龙什么样的人杰没有见过,但是跟着叶飞一路走来,虽然始终不喜欢他,始终看他不爽,但是有些时候,九龙又真的发自内心地欣赏这个男人。   叶飞身上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他的眼中没有小我,只有大我。叶飞往往做出一些看似鲁莽,不计代价的举动,细想想,这些可笑的举动没有一次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别人。   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做到如此无私?他傻?叶飞绝对不傻!他笨?叶飞也肯定不笨。   叶飞是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执念,没人知道这股执念究竟是从哪来的,反正是盘亘在那里,使得叶飞与众不同,每每做出惊人之举。   心中为叶飞果断的举动竖起了大拇指,表面上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九龙庞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挪动,麟甲摩擦地面发出的“莎莎”声让人觉得头皮发麻,眼睛单单睁开了一对,睁开的眸子真是美丽极了,拥有着数不清的轮廓,只是漫不经心地注视就会不由自主地沉沦。果然越是怪物越是充满魅力。   忽然,“簌簌”之声停了,那双美丽的眼睛升到黑暗的最高处,居高俯瞰着跪地的叶飞,想要放过他,却又犹豫了,转而充满玩味地说道:“向我磕头。”   “咚咚咚!”叶飞又一次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九龙九双眼睛全部睁开,身躯狂颤,开心地笑起来:“你可真是个笨蛋。”   “请你赐我力量。”叶飞斩钉截铁地道。明明是恳求,语气却坚定地让人动摇,这个男人的心是有多狠啊,能够如此执着地做一件事情。   “我赐给你。”九龙美丽的眼睛燃烧起来,那橘红色的火苗宛若世上最干净的水,“但你记住,那个叫做子弃的男人已经发现我就住在你体内了,你不杀他,他就一定会杀了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   就这样,在九龙的帮助下,叶飞进入了棋盘世界,介入了子弃和白眉上仙的棋局,承担了与两人相同的仙力流逝之苦。   愿意为了目标为难自己的人,叫做男人!   ……   叶飞的忽然出现,吓到了一个人,感动了一个人。   吓到的人是子弃,他此时在想,叶飞是出现在预言里的男人,预言里说他要灭世而不是自己灭世,换句话说,很有可能叶飞破坏了自己现有的计划,是自己宿命中的敌人。难道预言不可逆转?叶飞真的是自己天生的克星。   感动的是白眉。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叶飞深入棋局需要多大的勇气,要承担多少的风险,而叶飞如此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他白眉,为了桐湖派上下。   “蜀山后继有人!”白眉仰天长叹,目光之中含着欣慰,“救一人救蜀山,杀一人救天下!叶飞,你的命运与蜀山紧紧捆绑在一起,当有一天你不得不与天下为敌的时候,老夫只有一个愿望,请你想一想,那些帮助过你的蜀山人!”   “你是怎么进来的。”子弃脸上的表情快速平静下来,“你知道吗,自己在破坏规则。”   “想进来就进来喽。”叶飞故弄玄虚地笑着,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子弃是九龙的毒火烧穿了空间自己才冲进来的,“子弃呦,你真是让我失望呢,下棋就下棋,居然用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扰乱白眉上仙的道心。”   “这叫兵不厌诈。你横插一手才是让人不齿。”   “不齿的是你!我叶飞做事向来不受条条框框的约束。”   “但你打扰了我与白眉的棋局。”   “棋局?开什么玩笑!你直接用自己的子撞烂了白眉上仙的子,这也叫棋局吗,你分明打算耍赖了好不好。”   “你!”子弃被叶飞说的哑口无言。   说实话,两天时间接触下来,子弃在叶飞身上真的没占到过便宜,除了初见面时子弃点出了叶飞的弱点,令后者心神失守之外,打那之后叶飞就再也没在他面前落过下风,甚至连双杀燕都接住了。子弃此时不禁在想,若他和叶飞是同辈人,可能会在互相的征战中落得下风吧。   “怎样啊!戳破了你的奸计惹你不开心了是吧。子弃我真是不得不说你两句,两鬓斑白的人了,如此奸诈阴险,毫无真诚!这样有什么意思。做人啊,最重要的是实在,实实在在的人死了也不留遗憾。”   “呵呵。容得到你来教训我吗。”毫无征兆地,子弃闪电般出手,向着叶飞的左眼射出了一根银针,银针速度极快,穿透力堪比黄金凤,眨眼间冲入叶飞的危险距离,而后者还没来及做出反应。眼看着就要被他偷袭成功,忽然间斜次里射来一道剑光,准确地将银针斩断,保全了叶飞的左眼。   白眉上仙保持着出手的姿势,纤细的尘丝化作利剑斩断银针,雷霆手段令人佩服。   “向小辈出手,不跌份吗!”白眉上仙冷冰冰地注视子弃。   后者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目无尊长,不该教吗。”   白眉道:“棋局是你我的,你我要继续走下去。”   “怕是小家伙不答应了。”   “叶飞你退下。”   “上仙!”   “听我的,退下。若是有能力就马上离开棋局,没有能力就在一边站着观看便可,你能冲进来唤醒我已然给予了最大的帮助,其他事情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退下吧,这是我和子弃之间的事情。”眼见叶飞仍有话说,不打算放弃,白眉放轻了语气说道:“好孩子。退下吧,行渊还等着你教呢。放心,我输不了!”   不等叶飞搭话,纤细的尘丝已然搭住他的手脚,将他带到远离棋盘的角落里。   白眉转而望向子弃,目光凌厉宛若道剑凌空:“来吧,做咱们应该做的事情。”   “小家伙怎么办。”子弃却仍然不依不饶。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哼!”   很明显,棋局已然不重要了,两人要在棋盘内分出胜负,断个生死。   他们都是当世的最强者,强者之间的对话叶飞之前见过数次,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魔教顶尖强者出手。肯定有惊喜!毫无疑问。   但见白眉上仙右手撩拨尘丝,纤细的尘丝接触到巨大沉重的石子,将它不断地前推,一股脑的撞烂了子弃的兵阵,撞入他的腹地,向着老将去了。   坏规矩的人是子弃,白眉跟着破坏规矩算是以暴制暴,至于为什么仍以下棋的方式进攻叶飞不解,在他想来直接冲过去杀了子弃不就得了。   子弃对棋局也很在意,眼见对方一个兵直接攻了过来,马上就要把自己家老将舔了,子弃连环出手,动作迅疾完全看不到痕迹,一根根银针刺入石子之中,竟给石子注入了灵魂,让它们活了过来。巨大的士子两翼包抄,将兵子夹碎!   见两人对棋局都很在意,叶飞有些明白了,只怕子弃看似坏了规矩,其实也没坏规矩,子弃只不过是让兵多走了两步直接撞死了白眉的卒。换句话说,棋盘内的规则没变,赢者通吃,谁吃掉对方的老将就可以将两人损失的仙力一并接纳,那样一来,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占据主动。   “差点着了子弃的道!白眉上仙真是心细如发。子弃这个卑鄙小人阴险透顶,处处设计陷阱引你入瓮。”叶飞愤愤不平地说。他心想,既然你不仁,那也别怪我不义,自己得想办法给子弃上点眼药好让白眉上仙占据主动。   想到这,叶飞狡黠一笑,从口袋里拿出种子向着棋盘扔了过去,种子细小,在两人斗的天昏地暗的时候全然没被察觉。   沉重而巨大的石子在棋盘上“轰隆隆”地移动,白眉上仙和子弃各展神通,子弃不知道用了怎样诡异的道法,为他手中银针刺入的棋子便拥有了意识,可以自由行动,居然主动展开进攻,更主动防守。眼看着己方陷入被动,白眉上仙照葫芦画瓢,以纤细尘丝射入棋子之中,被尘丝射入的棋子也这样活了过来,能够自主进攻防守和子弃半边的棋子一模一样。   两边棋子都活了过来,一时间打个难分难解。   正僵持着,忽然子弃那边的棋子叛变了,两枚相子全部向着自家的老将攻了过去,仔细看,是纤细尘丝拔掉了银针,插在相子背后。   老将危险,子弃连忙调动周边石子回援,将两枚相子撞碎后,更多的棋子叛变,大量的棋子向着将子冲过来。   子弃连连射出银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来去控制白眉一边的棋子,造成势均力敌。这样一来,两人从棋子攻防转变成了棋子争夺战,银针和尘丝来来回回地在黑白棋子上游走,你拔掉了我,我又射断你,此起彼伏,险象环生,好不刺激。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子弃慢慢稳住阵脚,重新发动攻势,他将己方棋子排成一列,一股脑地向着黑色的将子冲过去,看起来是要断臂求赢了。   白眉知道他要决战,操控己方棋子从两翼包抄进攻,将白色的棋子不断消耗,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忽然有一道银光向着他脖子飞来,白眉上仙两眼眯起,骂了声:“卑鄙!”断然出手自救。   就这么一耽搁,棋盘失守,防线被攻破,白色的棋子冲向己方将子,眼看就要将将子吃掉。   白眉重新操控尘丝,全力施为迎战,却又有数道银光飞来,逼的他不得全力施展,白子趁此机会突入进来,距离己方将子只有三步之遥。   眼看着胜利的天平已经向着子弃倾斜,便在此时,忽然有蜿蜒的枝蔓拔地而起,牢牢拴住白色的棋子,防止它们继续进攻。   子弃怒了,眼中冒火地望向叶飞,见后者得意地向自己招手,从嘴里吐出一道银光“啪!”叶飞倒地,不知生死。   白眉上仙却趁着难得的空隙稳住了阵脚,全力调动残肢断臂,将残缺的棋子以尘丝调动起来,一股脑地冲向白将。   “轰轰轰轰轰!”挡在白将身前的白子一个个碎裂,局势向着有利的方向逆转。   子弃眼看着是挡不住了,全力操控己方老将后撤,在棋盘上走出了曼妙的舞步,躲躲闪闪的不给白眉抓到,更借着逃跑的时间以银针骚扰棋盘上仅剩的几枚棋子,给白眉添了很多麻烦,眼看着局势又要进入僵持。   却又有很多绿色的枝蔓生长出来,勾住将子的底盘,让它去势受阻,子弃彻底怒了,怒望过来,见叶飞盘膝而坐轻轻摇动手指操控枝蔓生长。   白将不能再动,黑子袭来将它撞碎!   轰!伴随着白将的碎裂,子弃败,为棋盘吸收的仙力仿若蜂群一般,一股脑地冲向白眉一边。   子弃却不罢休,右手探出,手掌在半空中化作阴霾黑洞,将那仙力凝聚形成的蜂群牢牢抓住,不让它走。   一道道纤细的尘丝划过半空,它们迎风便涨形成巨大剑刃将子弃放大的右手切割出一道道伤痕,后者不甘地收回手掌。海量的仙力冲来,汇入白眉上仙体内,白眉上仙因为道心失守损失的力量得到填充,甚至更加充盈,面色立时好转。   反观子弃,他的脸上居然挂着神秘的笑容,并没有趁着上仙消化仙力的机会展开追击。   叶飞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鱼跃而起,快速栖近过来。   果然,下一刻,白眉上仙刚刚好转的面色忽然间变得难看起来,身体一个踉跄竟是站不稳了——怎么回事!他猛烈摇头,全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子弃哈哈大笑:“都说了,这局棋无论怎样都是你输。”   “你做了什么!”白眉上仙眼前天地倒转,身体上下全都不听使唤,脑袋更是混沌的厉害,似被一股泥浆模糊了清醒的意识。   子弃开心得意的笑声从山谷的那一头传来:“棋局吸收对局者的仙力短暂储存,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全部输送给胜者。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赢棋,吸走了我不少的仙力,始终没出过事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不会出事。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我的仙力本身有毒,你会怎样。”   “有毒?你一直藏着这样的手段吗?”   “知道什么叫阴阳双修吗!阴阳双修产生的仙力只能在双修者体内流转,若是进入其他仙人的身体,便是最温柔的毒药,可以令你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之前为什么没事。咱俩已经下了快三十年棋了。”   “过去当然不一样,那时候我不想你死嘛,每次登山下棋提前找人向我体内输送仙力,次次如此。”   “输送仙力?谁有那么大量的仙力。”   “精血就是仙力,输送仙力本质上是输血。”   “我懂了。难怪每次接受你的仙力,都觉得无与伦比的恶心和恶毒。”   “每次登山拜访之前,我都要在血池里呆上三天三夜。我下棋的实力明明很强,却偏偏每次都要快速输给你,因为担心被棋盘吸收太多仙力,会将体内原有的仙力暴露出来,现在你懂了吧。”   子弃哈哈大笑,尽情享受将对手逼入绝境所产生的快感。却骤然见到一道矫健的身影快速冲过棋盘,一跃十仗登山,心中产生一些不好的感觉,却并没有出手阻止,他反而想看看,所谓的命中克星叶飞要怎么破了他这桩好事。   还有一个原因是子弃没有阻拦叶飞登山的原因,就是棋盘吸收了他太多的仙力让他行动受限,时间向后拖延,一方面让白眉中毒更深,另外一方面他可以借助阴阳双修圣体快速补充仙力。   眼见着叶飞一跃十仗,“蹭蹭”上山,快速来到白眉身边,翻看他的眼皮,脖颈,细查他的脉搏,子弃会心一笑:“还是个医生!”   此时,叶飞却没有子弃这般轻松,反而心急如焚,在他想来子弃和炎天倾是一样的,是折磨他人愉悦自己的超级变态,子弃享受将对手逼入绝境,深陷绝望的快感,自己需要在他快感消失之前将白眉上仙医治好。   眼见白眉上仙一副中毒的样子,再想想子弃刚才的话,叶飞道:“上仙,不要再运功了,您越是运功,有毒的仙力在体内流转越快,若是到达天门就是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了。”   白眉上仙显出迟疑,他不知道该不该听取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的建议,身体却在叶飞出声告诫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停止了继续运功——这是本能地信任了叶飞吗?上仙自己都觉得惊奇?   叶飞进一步说道:“上仙,现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您体内有毒的仙力注入我的身体。”   “那怎么行,你会死的。”白眉上仙惊骇于对方大胆而无畏的想法。   叶飞却道:“您难道忘了,我也是阴阳双修的。”   经叶飞提醒,白眉上仙恍然想起,自己为叶飞疗伤时看到叶飞的体内有两颗内丹,“即便如此,仍然很危险!”   “只有这一个办法,因为只有您能够对付子弃。”叶飞心急如焚,急不可耐地摆好架势,“子弃随时可能出手,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等下你我全力配合,将体内有毒的仙力逼向我这里。”   “那好吧。”白眉上仙深深地望着叶飞,看着叶飞刚毅的面容,恍然如梦。想想三天前自己还在纠结是否该亲手了结了这个孩子,现在就要被他所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真是造化弄人。   当下,两人双掌相对,炫光四射,身后蒸腾热气一线冲天。不可思议的是,对白眉上仙有毒的阴阳仙力一旦进入叶飞体内立时被消化了,不仅毫无毒性反而对他喜爱至极,便如堤口闸门大开准备泄洪,几乎不用指引,便尽情欢啸着冲入叶飞身体,畅快淋漓。而它们入体之后,直接被生了独眼的阴丹吸收,闭合的竖眼只是轻轻眨了一下,便要重新睁开似的,吓得叶飞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封印到位,竖眼只是稍有异动,马上便被镇压下去。   三日前,白眉上仙耗损修为封印阴丹救了叶飞的性命;今日,叶飞利用阴丹吸收上仙体内的阴阳仙力,反过来救了上仙的性命。这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如此一来,叶飞没有任何代价医治了上仙的仙毒,而白眉上仙顺利将有毒的仙力排出体外,总算是恢复了健康。   从另一个山头注视一切发生的子弃深深地叹息道:“捣蛋鬼,干的不错!你让我越来越兴奋了。”子弃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发开心越发投入了,他就是这种遇强则强的性格。   又一轮斗罢,双方再次回到同一条起跑线上,子弃虽然利用两人疗伤的当口恢复很多仙力,白眉却也利用这段时间,将体内有毒的仙力排出,将自己的仙力留下,基本上恢复了初入棋盘的仙力储备。两人算是半斤八两吧,同时进入新一个回合。   实际上,到了此时棋盘又开始源源不断地榨取两人的仙力了,包括叶飞的,置身棋局中的人又进入了新一轮的消耗当中。   子弃非常兴奋,这从他脸上的表情就看得出来,那跃跃欲试的目光昭示了他本性的疯狂。   温文尔雅是外在,冷血霸道是本性。子弃的人格近似扭曲,甚至用双重人格来形容也不过分。   “继续在棋盘里打,对咱们非常不利。”白眉上仙说的对,在棋盘里打消耗战,赢了,子弃的仙力他也吸收不了;输了,白白便宜了子弃,怎么算都不划算。   “按理说一局过后便应该出去了,怎么棋盘迟迟没有反应呢,是被子弃控制了吗。”叶飞皱紧了眉。   “子弃,咱们换个地方。”   “那可不行,新一局棋局已经开始了,棋局结束之前谁都脱不了身。”   “这么说来,只有将你杀了这一条路了。”   “来吧,这天我已经等了很久。”   听着两人对话,叶飞心里生出一个疑问。虽然说棋盘内的战斗对子弃有利,但九幽山上他可是布置了万骨血阵的,按理说优势更大才对,为什么子弃偏要在棋盘里打呢。是因为有信心战胜白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若他在棋盘里还有别的花招,那可就不好办了。   话是这样说,当下这个形势,主动权始终掌握在子弃手里,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眉上仙深感自责,他一代蜀山上仙,居然将自己和蜀山的生死全部交给对方拿捏,主动进入对方制定的规则当中,简直荒唐至极。现在想想,子弃说的没错,这些年不是他白眉用棋局维护了蜀山的和平,而是子弃用棋局框住了他白眉,稳住了蜀山,获得了充分发展的时间和空间。怎么算,赢家都是他了。   既自责又愤恨,白眉再也忍耐不住心中蓬勃的杀意,要和子弃真刀真枪的干了。   这个时候,子弃忽然手一番,掌心现出道道炫光映照在天际上,竟是九幽山上的景象。   只见温馨的后院此刻一片肃杀,数百名魔教教徒包围了桐湖派的师兄弟们,其中不乏高手。师兄弟们后背贴着后背,围成一个小圈,身上大多挂彩,此刻已被逼入绝境。   “你束手待毙我就放了他们。”子弃毫无廉耻地说道。   “棋局是你输了,输了棋局的代价却不愿意遵守,这是一代掌门之所为吗。”白眉上仙急怒攻心,反而冷静下来,展现出身为强者的基本素质。   “魔教魔教被你们叫了一千年,当然要做些与魔这个身份相符的事情了,出口不悔那是你们正道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可真是不要脸啊,子弃。”   “为了世界一统的终极目标,牺牲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说来,我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杀了你了。”   “不救他们了?”   “为了大义,牺牲小我应该觉得光荣才是。”   “所以说嘛,你们蜀山人才是货真价实的伪君子。”子弃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光泽浑厚内敛,看上去像个钵盂,“这个东西是操控棋局的开关,抢到它就能出去救人。”   “你在扰乱我的心智吗?是不是天真了些。”   “我在向那些信赖你的人证明,他们的师父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从始至终没将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   “你以为他们的内心像你一样污秽?”   “事实胜于雄辩。”   “师父,救救我们师父。”深处九幽,棋盘内的景象一览无余,随着子弃一声令下,魔教的教徒开始对桐湖派弟子们发动总攻,杀伐之声不绝于耳,虽然行渊和红娘实力够强,但其他门人大多已经撑不住了,纷纷倒地祈求白眉的救助。   白眉上仙在棋盘世界看着他们绝望的脸,虽然面容依旧刚毅,但眼神中的不忍清晰可见,双手向天,一道金色瀑布从天而来,铺展开来。   “叶飞,你找个地方躲起来。”白眉脚踩白云上天去了。   “上来就用绝招,看来你是真的急了。”子弃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叶飞对他的行为始终不太理解,感觉子弃并不着急结束战斗,分出输赢,而是在不断攻击白眉的道心,努力瓦解上仙坚定的意志。虽说道心崩溃实力会下降,但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种种手段用尽,似乎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子弃机关算尽的性格,别是还有什么其他打算吧?   叶飞总觉得不对劲,从子弃和白眉进入棋盘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子弃的行为怪怪的,像是藏了别的目的。再去看天上,九州世界的景象已随着子弃进入战斗状态而慢慢变淡,即便如此子弃也在努力维持着,让桐湖派弟子们绝望的呐喊声清晰地传进来。   “他为何一定要扰乱白眉上仙的道心呢?背后藏着什么目的。”   “哗!”却被激射的水流打断了思路,黄金瀑布冲塌了子弃站立的观棋台。   ……   领域境高手似乎特别喜欢以瀑布作为领域的具现化。蜀山掌教李易之有一方逆瀑作为领域,逆瀑覆盖之处,无论是行动速度,攻击力度还是仙力的流转速度都会被大幅削弱,堪称自带削弱属性的超强领域。蓬莱岛副岛主李寻的领域名叫海纳百川,也是一方瀑布,领域发动的时候瀑布之水从天上来,落地之后摊开形成汪洋。这个领域仿佛是唯我独尊和上善若水的结合版,兼具唯我独尊的霸气和上善若水的削弱,非常厉害。第三道瀑布就是在白眉上仙这里看到的了,金色的瀑布。虽然不知其名字,但是和白眉上仙交手过你会发现,这道瀑布除了给人泰山压顶般的重压之外,在战斗中起到的更像是一件顶级法宝的作用,瀑布之水任意取用,或进攻或防守用法灵活多变,五花八门。   不排除叶飞没能逼出白眉上仙领域的真实力量,也有可能金色瀑布的特点便是如此。总之,随着两位顶尖高手的决战,它的真实力量将会浮出水面。   视线中,金色的瀑布激射出无数道水流,便如同拂尘纤细的尘丝漫天散开,其中一道粗壮的水柱撞塌了子弃站立的观棋台。后者早已腾空而起,手持折扇逆冲向天,世界化作黑白两色,用出了一招双杀燕。   昆仑剑出,血海汪洋;黑白分明,一剑双杀!   这一剑,不知道比叶飞当日面对的强大了多少倍,是子弃境界全开挥出的剑刃,剑锋所过之处如同白纸之上扫过黑色的毛峰,一剑袭来造就两个墨点,分别出现在白眉上仙的额头和下阴处。   没想到,白眉上仙更是厉害,金色的水流像是柔韧的尘丝那样遍布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居然准确掌握了子弃的动向,进而控制了他的动作。白眉上仙手指捻起,一滴水珠出现在指尖,“咻”的一声飞出了,将子弃击的倒飞出去。   后者纸鸢一般从九天摔落,“轰然”落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一道金色的急流紧追而来,冲入坑洞,白眉上仙杀伐果断,一旦出手便不再留情,丝毫不给子弃喘息的机会。   眼见着深坑被灌满,子弃的尸体也没有飘出来,白眉上仙眉峰一动望向身后,子弃便在他视线的尽头:“好生了得的手段,这就是乾坤尽掌的真正力量吗。”   “真正力量?还差的远!”白眉上仙盘坐云上,双手捏起,道道金色急流若隐若现,像织好的蛛网笼罩天空,天地间的每一丝震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叶飞这才知道,上仙的领域叫做乾坤尽掌,听名字可知是以探查为主要属性的,能将领域内所有生物的一举一动全部掌握。不过叶飞却不觉得开心,因为乾坤尽掌虽然厉害,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没能逼出子弃的领域,这证明子弃仍有余力。   无数条金色的急流汇聚成一个点,被白眉上仙捏在手里,像是绷紧的线达到绷紧的极致后骤然发射,“咻!”速度极快,而且不容易被察觉,“轰!”子弃又没有躲开,被击中后身躯狂颤,倒飞出去。   紧接着,更多的水滴激射,宛若连珠弹一般连绵不绝,不将子弃杀死誓不罢休。   后者中了第一击之后即倒飞出去撞入山壁,紧接着承受后续而来的无数重击,俊秀的身体已是破破烂烂、千疮百孔,等到白眉上仙停手时,他的身体已经全无生气,破皮囊那样从山体上跌落下来。   “上仙小心,死掉的是傀儡,他的真身转移了。”叶飞有过和炎天倾交手的经历,自然知道子弃现在使用的是魔教的妖术,能让傀儡代替主身承受伤害。   白眉上仙也看出事情没那么简单,静静坐在云上,以手指捏住激流的末梢,探查天地间的每一丝异动。他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死掉的明明是傀儡,可是子弃的真身却不见了,从这方天地消失了,这怎么可能!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棋盘世界的一举一动此刻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子弃能逃到哪里去。   那些急流便如同一根根柔韧的线,上仙捏住它们的末梢可以感受线上传导来的震动,察觉每一丝微妙的变化,可惜毫无所得,子弃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白眉上仙略一沉吟,重新望向跌落悬崖的子弃的尸体,那应该是傀儡没错吧……   却忽然眼前一黑,一道疯狂的身影以超高的速度逆冲向天,疯狂的脸孔让他平静无波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两下。子弃果然是欺诈大师,居然将身体藏在傀儡里静待反击的机会出现。   他藏得虽然好,手段虽然高明,不过白眉上仙也绝非等闲,坐在云上稳如泰山,捏住激流末梢的手指蓦然松开,道道急流像是绷紧的弦骤然失去了束缚得以回缩,以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反冲回来,子弃被弹飞了。 第979章 意外之人?天选之人?   “轰!”二度撞入山壁,这一次冲撞之力太大,以至于偌大的山头被撞塌了,碎石滚落,尘土漫天,金色的瀑布水紧跟着冲过去,浩荡荡的,上仙这一次似乎想用瀑布之水将整个山体包裹进去。   “好霸气的手段啊!”叶飞拍手叫好。   如他所想,白眉上仙的领域更像是一件法宝,一个放大了的拂尘,能够随他心意进攻或者防守,甚至探查周边的一举一动,简直好用极了。   领域力量各有不同,本质是对于法则的掌控,像白眉上仙这样将法则聚现化再以武器的方式使用出来的,绝对是另辟蹊径。说穿了,他的领域就像是一根细线,绷紧的时候线上的震颤就可以被掌握,就可以以此方式积攒力量,一旦松手,绷紧的线会回返,释放出强大的威力。与寻常的细线不同的地方是,这根线来自于领域,来自于白眉上仙的道心,白眉上仙所到之处,领域无所不至,无所不及。   厉害!果然领域力量千奇百怪,变化无穷,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玩的领域力量呢。   叶飞赞不绝口的时候,金色的瀑布水已然浸灌了山峰,将山体整个包裹进去,让山体内的所有事物进入到金色瀑布的涵盖下。那可是一座大山哪,居然被一方瀑布包裹进去,声势何等壮观。   眼看着胜局已定,子弃许久没有动静的时候,忽然道道炫光射向天空,炫光映照出九幽山的景象。此刻,桐湖派上下一片哀鸿,弟子们被绳子绑了排成一排,引颈待戮;行渊身手分离,死状凄惨;红娘赤身裸体的被许多男人围在中间,撕心裂肺的哀号和呻吟证明她正在接受惨无人道的折磨。整个后院已然陷入绝境。   “这个年纪的女人始终没个孩子,真是可惜了。我们圣教的弟子们就做一回好人,将一个喝百家水长大的孩子赐予了这个女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子弃的声音幽幽传来,充斥天地每一个角落,仿若无所不在,仿若梦魇,即便捂住耳朵都不能阻止这恶心的声音钻入你的身体,“大师兄是没救了,都怪他抵抗过于剧烈,圣教的门人们没能刹住手!其实也不怪他们,要怪就怪自己有个伪君子师父,一时兴起建立了师门,却没有将真功夫传给他们,要怪就怪他的师父白眉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子弃,你这个混账。”白眉上仙急怒攻心。看着行渊惨不忍睹的尸体他恨不得将子弃挫骨扬灰。   “你本有机会救了那个孩子,可惜你太自私了,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你怎么下的去手啊,你和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就没有一丁点感情吗。”   “都怪你,若你直接投降行渊就不会死。”   “大混账。”白眉上仙急怒攻心。他万万没有想到行渊惨死,红娘跟着受辱,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子弃又消失了一次,棋盘世界明明被他的领域覆盖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够一次次凭空消失呢。   白眉上仙比叶飞更明白,逼不出子弃的领域对方就始终拥有余力,更不要说子弃还有着万骨血阵这个绝招。   他有些急了,全力调动金色瀑布准备将山川彻底碾碎。   子弃的声音却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白眉哦,你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自私自利的小人。若不是你贪恋名誉权位,我圣教不会越做越强;若不是你忌惮门规,桐湖派上下不会如此弱小,面对我圣教大军毫无反抗之力;若不是你放不下面子,桐湖派和圣教本可以保持和平,山上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一切,一切都是你的私欲引起的,你这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住口,给我住口!”盛怒之下,白眉上仙不顾后果的全力攥拳,整座山峰在金色瀑布的碾压下扭曲变形,摇摇欲坠。   而白眉上仙也像是用力过猛了,在不断地呵斥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叶飞目视一切发生,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所谓旁观者清,子弃和白眉的整场战斗他看得真真的,从始至终,子弃用尽各种手段引诱白眉上仙道心崩溃,如果说一次是偶然的,两次是为了满足碾压强者的私欲,那么第三次第四次接连不断地挑衅,引诱白眉上仙的道心破损就一定有问题。毫无疑问,子弃肯定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是白眉上仙的道心崩溃是他所期待的事情,一定是这样。   明了了子弃的险恶用心之后,再反过来看天上的影像,叶飞忽然发现那些影像模模糊糊的,其实看不清楚具体的人脸,桐湖派后院的残垣断壁也过于呆板了,血液喷溅的过于血腥,可明明到现在为止只有行渊一个人死了。在听红娘的叫声,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你想想看,红娘可是蓬莱岛数的上号的人物啊,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快速的就被魔教的人擒获呢,怎么可能遭到蹂躏奸淫只是放声大叫求助,而不去做出抵抗呢。她求助的声音过于清晰了,反倒觉得不真实。   思及此处,叶飞恍然大悟:“上仙,不要动怒!不要中了子弃的奸计!天上的景象不是九州真实的样子,那是子弃的障影之法。”   可惜白眉上仙已然听不进他的话了,动用全力捏碎了一整座大山。   “稀里哗啦!”随着瀑布之水倒卷上天,山体的碎块稀里哗啦的坠落宛若雪片纷飞,白眉上仙也因用力过度,大口大口地喘息,额头上密布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而此时,一个阴霾般的身影出现在白眉上仙的身后。只有叶飞看到了,子弃是从白眉上仙的影子里出现的,原来他能够藏身阴影。   “刷!”三根银针刺入白眉上仙的后颈。子弃的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终于,终于成功了,你是第一个!”一道道血线顺着银针流进白眉上仙身上的经络,一道深沉的黑气遮住了上仙的天庭。   白眉上仙双目圆睁,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将脖子扭过一个角度,拼尽全力去看清子弃的脸:“这是……夺舍?”   “比夺舍高级的多了!其实,所谓的万骨血阵远非你想象中的样子,它之所以厉害,在于能够将强大的修仙者纳入阵中,成为随意操控的傀儡。   我之所以将你强留在棋盘内,就是要人为的制造一个密闭压抑的环境,继而持续不断地攻击你的道心,让你道心不稳,当你道心不稳的时候,我就有了机会去压制你的神识,抢夺你的身体。明白了没有,老友!”   “刷刷!”又有两组银针分别插入白眉上仙的太阳穴,一道黑色的气焰升腾,后者如遭雷击身躯狂颤,仰天长啸:“子弃,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真正的恶人,绝不会轻易将内心的邪恶展现出来。   恰恰相反,恶人惯常以一副伪善面孔待人,给你春风拂面的亲切感,直到你被他害了,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如果说炎天倾的邪恶是外在的癫狂;那么子弃的恶就是融入骨髓的艰险。子弃此人,杀父弑母,屠戮兄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他所谓的目的,不过是心中难以抑制的野心罢了。   子弃的出现便像是天边飘来的乌云,让你的心境逐渐地沉入谷底,让你慢慢陷入深不可拔的绝望。   看着子弃从上仙倒映在白云上的斜影中出现,叶飞知道一切都完了。   ——阴谋!   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子弃完全不在乎辛苦的布阵被破坏,却一定要强留白眉上仙在棋盘世界里,不断攻击白眉上仙的道心,证明了他一直都在做一个局。先是利用所谓的布阵给你压力,进而戳穿真相攻击你的道心,再用障影之法刺痛你身上的柔弱之处,一环套一环,一招连一招,子弃的真实目的直到上仙崩溃的时候才浮现而出,那是他的绝杀,是要一击毙命的。   真正的狠人,总是说最软的话,做最狠的事,很明显子弃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人,同一片天空下有一个人的凶狠不输于他,那个人就是叶飞。   当子弃的银针插入上仙脖子的时候叶飞已然发动;当同样的银针插入上仙太阳穴的时候,叶飞已经到了两位上仙站立的地方;当白眉上仙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以后,叶飞出手了,他的出手很简单,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掌打在白眉的身上。   “轰!”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一掌打的结结实实,打的毫无防备,将两名主角子弃和白眉同时打蒙了。   下一刻!   已经插入白眉体内的银针被震出,白眉吐血,子弃飞退,叶飞站在云上,将一枚仙丹以极快的速度送入了上仙口中。   稳住身形的子弃脸上现出狂怒,这是见面以来他第一次显露出怒意,从那俊秀脸孔扭曲的程度不难看出,此时的愤怒是真实的,不是伪装出来的,“找死!”   “咻咻咻!”三根银针飞出,直射叶飞的面门。后者不能躲,因为身后就是白眉,而白眉此时显然不具有战斗的能力,所以只能硬抗。子弃作为领域境界的高手,作为魔教的代理教主,他的银针可不是那么容易接得住的,但是叶飞必须接住,不能接也要接,为了保护白眉,为了山上的师兄弟们,为了让桐湖派开派。   叶飞拔剑!   ——圆之道。   一日前,他以一招圆之道破解了子弃的一剑双杀,惹得白眉上仙提前出关;一日后,他又以一招圆之道作为防守,誓要挡下子弃境界全开射出的银针。   叶飞来九幽是为了找到纳兰若雪的灵魂,不是为了惹事;叶飞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他每次拔剑,都是到了不得不拔剑的时刻,都是为了不平之事。当他拔剑的时候总是义无反顾,因为他既不惹事,也不怕事。   “叮叮叮!”银针钉入朝花夕拾剑的剑刃中,剑刃被腐蚀,一股邪恶的力量直接传导进叶飞的身体,他这才知道白眉上仙之前是被一股怎样的力量控制住了。   这股邪恶的力量无比诡异,似乎是顺着朝花夕拾剑与叶飞的联系,直接闯入叶飞丹海,在他体内发动攻势,而与此同时,银针去势未绝,穿透了朝花夕拾剑继续向着前方挺进,前方便是叶飞的心房,再往前则是白眉上仙的额头。   凶险万分!   一步将杀!   境界全开的子弃绝非叶飞能够力敌,杀意已现的子弃已对叶飞失去所有耐性,要一招取了他的性命。   强者总归是强者,实力的鸿沟不可跨越,不是你靠小聪明就能弥合的了的。   面对危险,叶飞只有三个选择。   要么躲,让开了银针的去路自己逃跑,但那样白眉上仙会倒在银针下;要么挡,以仙力震爆的方式硬撼,可银针连朝花夕拾剑都能够在顷刻间融穿,还会怕你的仙力震爆吗;要么带着白眉上仙一起逃,成功几率微乎其微,因为银针速度实在太快。   陷入绝境,三种选择,叶飞会怎样抉择?   雷霆万钧,生死即现。   千钧一发之际,叶飞终于动了。他既没有躲,也没有挡,而是,而是,而是反将一军。   只见,叶飞一脚踹在白眉上仙的脸上,将他蹬出了白云,与此同时自己也消失在原地。   这是——缩地成寸。同时施展在两个人身上的缩地成寸。他又进步了!   下一刻,叶飞出现在子弃的面前,两人面对面不足一尺,从刚刚站立的白云到子弃身边至少有二十米,绝境之下叶飞爆发惊人潜力。而此时,子弃射出银针的手甚至还没有收回,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到底有多么凶险可想而知。   “终于捉到你了!”叶飞以手代剑,从后向前水平递出。   子弃的脸上未有丝毫畏惧,反而现出狂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飞,我要好好感谢你,给我带来如此多的乐趣,哈哈哈哈哈哈!”子弃彻底疯起来了,一拳后发先至结结实实地摁在叶飞的脸上,将他立体感十足的面孔打的凹陷下去。   “轰!”叶飞倒飞出去,狠狠撞入地面,想来伤的不轻。   狂嗨的子弃想要追击,却在即将启动的前一刻肩膀上流出了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崩现,刺目的鲜血喷涌而出。   “什么时候!”子弃一个踉跄,站在气剑上勉强没有倒下,“什么时候。”他仰天长啸。   一条黑色的恶龙随着暴怒的膨胀而从子弃体内诞生,恶龙全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轮廓巨大,麟甲清晰,看起来不像是虚幻的灵体,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妖,在天空中稍作盘旋,甩开身子便向着叶飞扑咬过来。   此时,叶飞的整个身体卡在碎石中,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了。   “死!”面对死亡叶飞居然笑了。同样面对死亡笑起来的人还有登山求战的炎天倾,两人的笑容在此时此刻居然是如此的相近,是那种得到解脱的笑容。   或许对他们这样历尽苦难的人来说,死在战场上是最好的归宿。   “轰!”然而,天意难违。   关键时刻,连续被叶飞救了两次的白眉上仙反过来救了他,因为仙丹的缘故,上仙外在的伤势已然得到不少恢复,一剑从天上来斩断了恶龙的脖子。   剑斩妖龙!   白眉上仙素身而立,白眉白发,白衣飘飘,单手倒持仙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你已经做得很好,带着渊儿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将此地的事情告诉掌门师兄。”手腕一转,仙剑划过半圆,这把剑是拂尘变化得到的,晶莹剔透宛若无暇宝玉。   随着仙剑划过,一道空间缺口出现在天边,白眉以坐下白云托起叶飞进入缺口中,“逃,越远越好!”   ……   若世上有如果,你会怎样选择。   看着叶飞消失在空间裂缝之中,白眉上仙强行咽下了涌上喉头的鲜血。   ——若是时间回到三十年前,他一定一剑斩向子弃,取了他的狗头!   银针入体,一股邪恶的气息跟着侵入体内,这股力量邪恶至极,怪异至极,对五脏六腑视而不见,唯独攻击大脑中枢。   叶飞的仙丹医的了他身上的伤,却赶不走他体内的邪气,白眉上仙清楚的很,他已是强弩之末。   “好厉害的手段,好险恶的心。”上仙抬起头,注视子弃近似于癫狂的面容,深深地叹了口气,“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做个决断吧!”   “你拿什么跟我做决断。”随着叶飞的离去,空间中只剩下了子弃和白眉两个人,子弃将放出体外的邪气慢慢收回,恢复了往日的儒雅,“你距离成为傀儡,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步之遥便是相隔天涯,即便被邪气入体,我也绝不做你的傀儡。”   “由不得你。”   “实际上,我已想到对付你的办法。”   “哦?”   “只是在那之前还有两句话想说。”   “洗耳恭听!”   “第一,自古邪不胜正,子弃你机关算尽却总归人算不如天算,险恶的用心永远不能得逞;第二,子弃你虽然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但用心过深便是作茧自缚。当今蜀山掌门心志坚定如铁,正是你的克星,你一定会死在掌门真人的手上。”   “说完了?”   “说完了!”   “一厢情愿而已。”   “不是一厢情愿,我已看到你的未来。”   “未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未来永远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而你只能听天由命。”   “不,听天由命没什么不好,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理解了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真正含义。”忽然,白眉上仙祭起拂尘,千万条尘丝如同千万道日光射向四面八方,“我——白眉,蜀山第十三代弟子在此立誓,誓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雕虫小技,这把破拂尘的招式我已经见惯了。”话到最后,子弃面色大变,因为如光线一般的尘丝并非射向敌人,而是射向白眉自己,插入他自己的身体。   只见白眉仰天长啸,发出一声苦涩而凄厉地断喝:“操控人心?你不配!”   “你,你疯了!”   “即便化作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炎真!”白眉发出最后的呐喊,直呼子弃的真名,以圣洁的心发动最无慈悲的诅咒,我要拖你下地狱。   上仙不是在开玩笑,蜀山上仙不会轻易死去让敌人看了笑话。   白眉上仙正在做的事情,绝对只有铁骨铮铮的汉子才做的出来。他在干什么?他要将整个身体献祭给伴随一生的法器拂尘,以万丈尘丝插入全身脉络,让正在被魔物侵蚀的身体为尘丝所控发动最后的反击。   献祭吧,将一切献祭,承受千万道尘丝插入身体、贯穿骨骼、游走经脉的痛苦,让灵魂死亡,将躯体交给伴随一生的伙伴去完成死后的复仇。   我,白眉上仙,即便是死也要守护脚下的蜀山!   ……   蜀山的精神是什么?   替天行道?   匡扶正义?   寻求长生?   都不是!   蜀山的精神是永不言败!是对门派的执着捍卫!   无关荣耀!无关金钱!无关生命!无怨无悔!   蜀山人仿佛天生具有这种精神。   掌门真人李易之如此,蜀山之虎云烈如此,白眉上仙亦如此!   天道将倾,万物沦丧,黑炎滔滔,山河破碎,乌云万里遮天日,魔剑一出血汪洋,一剑向天山!   面对进击的魔剑,蜀山人以生命捍卫山门屹立不倒!以生命捍卫心中的正义!以生命创造荣耀和奇迹。   当千万道尘丝同时插入白眉上仙的身体,一代上仙就此陨落。在生命的最后,他将血肉献祭给亲密的战友,让神器云尘代他完成最后的复仇。   在这一刻,人与器的关系得到了无限的升华,人即是器,器即是人。白眉便是云尘!云尘便是白眉!   “轰隆隆!”金色的瀑布水化作遮天蔽日的蛟龙冲向邪魔子弃。   正与邪终将分出胜负!便在这个世代。   一切都将迎来终结。   白眉上仙在临死之际仿佛看到了正邪混战的结局,那结局虽然凄惨无比,但又光辉灿烂。   何谓正,何谓邪!   正义与邪恶不是表象的叙述,是心中的欲念。   “子弃,受死吧!”云尘操控了白眉上仙的身体,让他失去痛觉,失去畏惧,百分之二百的爆发体内的力量,直到将面前的敌人除灭!金色的瀑布以往日不曾有过的光芒闪耀,一股澎湃的仙浪席卷棋盘世界,整个世界似有崩塌之势。   风雨飘摇中的子弃一如以往的淡定和儒雅,他将张狂嗜血的本性收回了内心深处,以儒雅的外表面对白眉上仙死后发动的最强一击。   他竟然笑了!   只有彻头彻尾的疯子才会在如此凄美的时刻笑吧。   子弃的偏执与隐忍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一刻,他身上的儒雅气质较往日更盛百倍,举手投足无不透露出翩翩君子之风。于惊涛海浪间抬起了右手,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血红色的剑。   “轰!”血剑断金龙。瀑布水化作的龙头被硬生生地砍为两半,随着呼啸的冲势从子弃身边冲过。   “这是……”见到那把血剑,白眉的脸上先是不解,继而流露出万分的惶恐,“那是!”   “我祭炼万古血阵都是为了它啊!”子弃蓦然间握紧了剑柄,一股血红色的力量宛若生物的巨口逆向吞噬了金色的龙头,以更加夸张、更加凶悍暴力的方式将白眉临死的攻击吞没,更反向包围过去,去冲击上仙。   这真是以强破强,子弃要以最险恶的方式断了白眉上仙临死前将他拉入地狱的念头,给予对方更深层次的绝望,让上仙死也不能瞑目。   眼见着血兽逆冲而来即将将上仙吞进嘴里,白眉上仙突然间狂喝一声,这一声狂吼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声音!没有绝望,没有不甘,只有愤怒与决绝。   与此同时,云尘崩碎了,崩裂产生的碎片与失去了束缚的千万道尘丝普射向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如旭日的光辉照耀大地。   最后时刻,伴随终生的法器仿佛感应到了上仙的思念,以自爆的方式发动最后的攻势,誓要将子弃诛灭于棋盘世界。   失去了拂尘束缚的千万道尘丝宛若光线一般冲向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将血红的妖力冲得千疮百孔,将山川射穿,将棋子击碎,将子弃打个稀巴烂,让棋盘内的一切归零。   以崩碎的拂尘为中心,炽热的光变得越来越耀眼,每一道尘丝都化作一条金色的线将隶属于子弃的一切化作乌有。在山川、棋子、邪力纷纷被洞穿后,整个棋盘世界颤颤欲裂,出现了崩碎的迹象。   到光芒达到极盛时,尘丝的破坏力同时达到极致,空间镜面般碎裂凋零。这股强盛的力量只维持了片刻接着尽数泯灭,向内收卷引发最后的爆炸,白眉上仙仙风道骨的身体伴随着相守一生的挚友云尘一起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屑,如同随风飘散的沙粒彻底消失在人世间。而整个棋盘世界也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碎了。   ……   九州,随着棋盘世界崩碎化作一个黑色的漩涡,守着棋盘的魔教中人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直到一道血线惊险万分的从向内收卷的黑洞中逃出,降临在九幽山的土地上,他们脸上的恐慌才有所缓和。   邪魔子弃,不,邪魔炎真终于失去了往日的儒雅,衣衫褴褛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总归是小瞧了他。”他身体踉跄全身是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像是都在深深地畏惧着他。在他出现后,魔教教众的表现很奇怪,全部跪倒在地上深深地低下头。从兜帽下透露出的眼光中可以辨认出,他们对子弃既有敬仰又有畏惧。当子弃随着棋盘世界一起消失时他们担忧,当子弃出现时他们又畏惧,可见子弃平时的做派。   “人呢!”子弃早已见惯了他们如此,并没有过分呵斥而是直接切入主题。   “禀告教主,叶飞从棋盘中逃脱后便带着桐湖派的人逃下山了,现在不知去向,遵照您战前的指示没有追击。”   “做的好!容他们去吧,去将本教主的威名传遍天下,让正邪开战的声音传遍九州,让九州大地的每一个人夜不能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子弃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浑身发抖,笑的肆无忌惮,狂笑中他忽然出手抓向回他话的那个人的脑袋,那人明明感受到了杀气却未做丝毫反抗,像是早已料到如此,心甘情愿地被子弃抓住咬破喉咙吸血,当作回复元力的补品。   不过片刻时间,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人干,而子弃身上的伤势也有了些许的缓和,面色红润不少。就在他将尸体丢下,准备站直身体的时候,却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传达过来,逼得他一个剧烈踉跄,连续咳嗽不停。   “白眉那个混蛋!”子弃一口口地向外咳血,声音有些沙哑,冷冽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那些魔教的门徒在它冷冽目光下身体微微发抖,却没有一个人退缩,都是跪在原地等着子弃挑选进补,此情此景他们仿佛早已习惯了。   子弃却像是改变了主意,脸上的狰狞收敛,直指那具被他吸成人干的尸体,“厚葬他,善待他的妻儿!告诉他们,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   “谨遵教主圣旨!”众人跪地叩首。   “另外!本圣改变主意了,去,把叶飞给我抓回来!其他人都可以不管,但是叶飞必须死!”   “谨遵教主圣旨!”众人跪地叩首。   “去吧!”随着他挥手,密密麻麻的魔教教徒化作黑暗的影子射向四面八方,眨眼间山上只剩下了子弃一个人,他经常独来独往,因此并没有感到不习惯,拖着受伤严重的身躯费力地走向白眉平日里闭关的地方,他需要静修一段时间,因为白眉濒死爆发的力量已然伤到了他的根本。   还有十步,眼见仙人洞府就在眼前,蓦然间,子弃的眼角激烈地收缩的两下,对着面前的虚空道:“你还真是总有惊人之举呢!”   “这叫艺高人胆大。”平静的环境下,一柄花里胡哨的剑从周围景色中出现,平平无奇地刺向了子弃的面门……   ……   你狠我比你更狠,你毒我比你更毒。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能审时度势,执掌乾坤。   放眼天下,能做到这些的恐怕只有叶飞了。   被白眉上仙送出棋盘世界的时候,叶飞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是对的,棋盘内看到的关于九州的种种景象都是子弃故意创造的幻象,目的就是干扰白眉上仙的心智,让他心智失守好趁机夺舍。   可惜啊,被他叶飞看穿了!   叶飞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乱子弃的计划,最终导致他没能夺舍白眉成功,心里肯定是狠极了。   叶飞重新出现在九州大地上,桐湖派的师兄弟们仍旧围立在棋盘世界的周围,揪心地看着棋盘内的景象而又无力回天。   叶飞直接找到了大师兄行渊,让他率领门上的弟子赶紧离开九幽,上蜀山找掌门真人李易之将此地的情况完完整整的叙述了,并将一片带血的花瓣交到他手中作为信物。   性格惫懒的行渊却是坚决不走,他与白眉感情深厚无论如何不愿在此时背离师父苟且偷生。   叶飞对他陈明利害,直言他担负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还有山上所有人的安危,桐湖派的重建还要依赖他,白眉上仙若干年默默的奉献还要由他口中传上蜀山传遍天下,若是此时分不清主次因小失大,到最后会成为桐湖派的罪人,白眉上仙做鬼也不能瞑目的。   说这番话的时候,叶飞已注意到魔教的教众就潜伏在四周,只要棋局内分出胜负他们便会一拥而上,所以无论行渊如何犹豫,叶飞都是耐着性子劝导他。最后更是一巴掌打在行渊的脸上,才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打醒,总算是听话了,带着师兄弟们一起离开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   叶飞和红娘是随着他们一起走的,顺利离开九幽山地界的时候叶飞看到身后无人追击,料想子弃一定是要借众人的口将自己的威名传遍天下,同时作为给予正道的一封开战宣言,从此正邪大战拉开序幕。   想明白了这些,在九幽山下叶飞又对行渊说:“你们去蜀山吧,我要回去,去做点事情!”他是断定了众人已无危险才这样说的,他要回去,去做点事情,因为他有种预感,以上仙的脾气,孤注一掷之下必定给子弃留下点彩头,而那时他可能有机可乘!子弃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可以说他就是万恶之源,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甚至连炎天倾的邪恶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这个人无论如何都要除掉才行。   所以,站在九幽山下,叶飞让行渊带着师兄弟们先走自己留下,原因没有明说但是众人都想的到。   行渊坚决跟他一起留下,被叶飞一个巴掌扇过来总算是听话了,带着师兄弟们先行离开,红娘与叶飞折返。   叶飞让红娘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去而复返重新上山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红娘没有出言阻止,一是她知道叶飞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二是他看到叶飞以障影之法融入环境中,蛛丝马迹不曾流露放下了心。   她警告叶飞,即便有障影之法的隐蔽,他重回山上仍然非常危险,因为障影之法本身就是魔教的法术,说不定他们有识破的办法。   叶飞劝她放心!之后独自一人上山,去而复返重回故地。叶飞的聪明才智绝非等闲,他料想子弃从棋盘世界出来必定身负重伤,一定会找个清静地方养病,而白眉上仙的仙人洞府正是最好的场所,子弃绝不会想到有人会藏在这里伏击他的。而且仙人洞府距离后院稍远,远离魔教门徒的耳目,众人不易发现。唯一遗憾的是他进不到上仙的洞府内,否则能从里面伏击成功几率就更大。   果然如他所料,子弃离开棋盘世界身受重伤,用身边人精血养伤仍不顶用,便将众人支开只身前往仙人洞府疗养。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子弃的行动给了他绝佳的机会,他要彻底杀死这个男人,让正邪之战尚未开始便戛然而止,结束了众生的苦难!   他能做到吗?   叶飞静静地等待着,耐心的像一只饥肠辘辘地老虎,心急如焚地看看猎物缓缓进入自己的狩猎范围。叶飞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他要以掌门真人传授的唯一一式剑法有去无还来终结了这一切。   十步!   必杀的距离是十步!   子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障影之法传授给叶飞,需知有去无还是必杀之剑,障影之法帮助叶飞潜伏起来之后,再用有去无还偷袭几乎无解。   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切都是你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   事情按照叶飞预料的进行,当子弃察觉了叶飞存在的时候,已进入对方必杀的范围内。   叶飞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蓄势而发不自觉地释放出了杀气,然后一鼓作气迸射而出。   “铮!”   一式百战之剑无所不破应声而出!宛若蝴蝶破茧。   叶飞出手了,他等待已久。   子弃红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凶狂,强者在濒死时迸射出的求生欲灌满全身,居然迎着锋利的剑光反冲向叶飞!他也要做一个了断?   一老一少!   意图毁灭九州的人和预言中将要毁灭九州的人在九幽山上拔剑相向。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刺鼻的血腥味来自于两人手中的剑。   剑是杀器,持剑者终将为剑所杀。   “刷!”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与黑白分明一剑双杀交汇在一处,刺目的光宛若螺旋暴虐。   重重光影闪现,那是两人的记忆。   子弃生下来便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因此不断隐忍,不断潜伏,不断背叛,不断杀人,向着心中的目标执着的前进;叶飞生下来便被卷入命运的洪流中,明明只想着幸福快乐的活着,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命运裹挟,进行二选一的抉择,被逼着前进直到今天。   两人命运的迥异仿佛映射了凡人和天命之子的对立。   苍天要灭世,灭世者要自己选定,容不得他人染指。   子弃究竟为何而存在!   剑影交错,光幻迷离,杀人的剑映照出持剑者的心,一人是被逼得的走上了一条霸者之路,一人是一心想要成为霸者。   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仿若心中的执念被对方戳破。   “噗!”刺目的血线喷出,子弃倒地,叶飞也倒地。   魔教门徒从山下涌来,他们登山急迫的喘息声预示了叶飞未来的结局。却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径直来到叶飞的身边将他背到肩膀上。   执着的叶飞还有最后一口气,大声呼喊:“取下……取下他的人头,他还没死!”   那人却没有理会,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虚空下,等到魔教众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血以及血泊中宛若神魔的子弃。   子弃后背靠着仙人洞府的青石大门,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刺目的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却没有让他脸上的邪恶半分衰减,显然是那两人的出现逼出了他的真实的模样,逼出了他心中的凶性。   “原来你还活着!原来你还活着!你留下我的性命是要看着我将蜀山移平,完成你未尽的事业吧!你可不要眨眼哦!”   众人纷纷跪倒在十米之外,深深地低着头,不敢多言。   ……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山坡上,白衣的男子背对叶飞眺望远方云雾,许久不得作声。   叶飞受伤严重,气都喘不匀乎,注视对方的背影居然眼睛红红的,似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一条不会摇尾巴的大黄狗懒洋洋地走到他身边,趴在他身上舔舐他的伤口,眼中的泪水终于喷涌而出。   “药人,这些年你去哪了!”   《凡世歌》正邪篇四卷狂风起完 正邪篇五卷 昆仑剑 第980章 持剑者终为剑伤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想必很多人心中都有疑问,人世间是否有真正的感情——如果有会否出现在自己身上;如果没有,是所有人都没有还是自己没有。   如果这样的感情存在,那会是友情,还是爱情。   没人知道答案,就像行夜路的人永远不知道终点在哪里,除非眼前出现一盏点燃的油灯。   或许,人间自有真情在的。   只要相信!   真情便在眼前。   ……   弱小的叶飞曾有八年时间与一个病人共同度过,那是他从优渥环境中被强行拉出的八年,是急转直下的八年,是至今为止与同一个人相处最长的一段经历。   叶飞很感激药人,因为没有药人他早就死在废墟里了;没有药人他便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活下去,为什么没有随着父母一起去了;没有药人他就不能见到白羽登上蜀山变成今时今日的样子。   几乎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叶飞都会想起药人,想象着如果药人在身边的话会以怎样刁钻的言语羞辱他,有时候甚至会因此笑起来。   药人是个罪大恶极之人,叶飞早就知道了,每每教导他做恶叶飞却从来不去遵从,一是因为内心的坚持,二是他要借此刺激药人,让药人生命有所缺憾,就不会失去活下去的信念。   叶飞从来不想接受药人的衣钵,因为在他想来只有死人才会传承衣钵。   所以,整整八年时间守着魔门教主水君月,叶飞却连仙道的门槛都没有迈过。他不后悔,当药人从废墟中救下他的时候,叶飞便已决心还药人一条命了。   “你去哪了!”叶飞的眼圈红红的,他在努力克制着眼泪流下来。这是他立下的誓言,再也不会流泪了,因为眼泪代表着软弱和无能,他不允许无能出现在自己身上,他要守护身边的人。   直到见到大黄狗,叶飞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不是梦境,才终于相信若干年后自己终于与药人重逢了,恍若隔世一般。   一身白衣的药人仙风道骨,文质彬彬,和子弃散发出的气息很类似,可能历任魔教教主都是相同的调调吧。   站在悬崖边上,他仍旧背对着,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帷幕,让你感觉到明明距离他很近,却又离得很远。   “说话啊!”叶飞心急如焚的,甚至为此咳血。   大黄狗把他的血舔进肚子,可不是想用唾液给他疗伤,而是借此解解馋,自从药人病好之后大黄狗就只能跟着吃素了,可怜一只狗啊,不知多久没见荤腥了。   “你能看到我眼中的光景吗!”终于开口,叶飞欣喜若狂,因为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他便彻底确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是药人无疑。那极为特殊的嗓音成熟富有韵味,仿佛具有蛊惑的能力,又似乎凌厉如剑!   “你看到了什么。”叶飞气若游丝,即便有童子金身护体此时此刻他的伤势也太重了一些。   “崩碎的九州,弥漫的硝烟以及拔剑相向的正与邪。”药人终于转身,许久未见面容没有丝毫苍老反而越发年轻,像是返老还童了,他现在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要不是一头的白发还能显得更年轻。药人的目光极为淡然,仿佛看穿人世种种,瞳孔中拥有许多的层次,和强大的异兽如出一辙,身体很瘦,瘦却有力。   “为什么不杀了子弃。”   “子弃是现任魔教教主,我怎能随便杀了。”药人反问,他的语气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说服力,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强硬。   “虚伪!以你的脾气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臭小子,你懂个屁。”   “难道九州大地生灵涂炭正是你想见到的!”   “我早已心如止水!若不是为了你,绝不会随便介入门派事务的。”   “谢谢。”   “久别重逢,举手之劳,何必道谢。”   “久别重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观察我很久了吧。”   “何出此言!”   “在与驭蛊的老叟对战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一双眼睛在远远的注视着。”   “你臆想了!”   “干嘛派人来刁难我。”   “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没想到那个人还当真了。”   “差点害死我。”   “你不是因祸得福。”   “还说没有监视。”   “哈哈哈哈!”药人笑,笑声爽朗,全然没有了当年的阴云密布。叶飞能够感觉到,勘破生死的药人现在非常强大,强大的让你感受不到他的强大,如果能够重掌九龙王剑的话只怕实力更在掌门真人李易之之上,“这些年游遍大江南北我想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   “你当年执意忤逆,是在以此激励我保留生存下去的斗志吧!”   “胡说八道!”   “哈哈哈,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是也好,不是也罢,你我之间的恩义两清了。”   “然后呢。”   “从此以后单论。”   “继续说。”   “或许,能做个忘年交呢。”   “想的美!”   “你的倔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我可是叶飞!树叶的叶,飞起来的飞。”   “飞起来的叶子没有根,所以你的命运只能如落叶一般随风而动。”   “听你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呢!原来一直以来我这么倒霉都是名字起错了。”   “我给你改一个吧。”   “才不要!名字再不好也是父母给的,父母之命怎可不受。”   “你这孩子。”   “药人你老实说,云游四海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亲手做的美味啊。”   “你做的东西也就大黄爱吃。”   “切。”   “话说,我现在吃素了。”   “你不会要求大黄跟你一起吃素吧。”   “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觉它在吸我的血。”   “大黄!”   汪汪。   大黄抗议。   叶飞哈哈大笑。   “跟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主人算你倒霉。”   汪汪。   “嗯?”药人一瞪眼,大黄立时萎了,缩缩脖子钻入叶飞怀里,像是在以此寻求安慰。   “你不会以德服人吗!”叶飞替大黄谋不平。   “我是在以德服人啊。”药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不要脸。”叶飞向着他吐吐舌头,仿佛回到了孩童的年代,有多久没有如此轻松了。   “你来九幽做什么。”   “去寻找一个人的灵魂。”   “谁的。”   “纳兰若雪。”   “和你的关系是……”   “我的妻子。”   “都有老婆了?”   “私定终身。”   “真顽皮。”   “能帮上忙吗。”   “可以。”   “谢谢。”   “你来九幽是对的。九幽山除了是蜀山和昆仑的分界线,其山脉地下更是隐藏着一条冥河的支路,是九州大地上仅有的几处能够通向地府的通路,是游魂聚集之所。更巧的是,一个月后天狗食日是阴气最盛之时,整个九州的游魂都会聚集在此,你可以试着找找。”   “果然,若雪命不该绝。”   “可没那么简单。整个九州的所有游魂聚集在此,盛大的景象可想而知,你要从其中找出一个人来其难度不次于大海捞针。”   “总要试一试。”   “你留下也好,免得介入正邪的纷争,那不是你该触碰的领域。”   “没那么快打仗吧!子弃受了重伤少说也要休息两三个月,我刚好办好自己的事情。”   “如果只是白眉上仙留下的伤势,子弃一定会闭关等待伤势慢慢回复。但加上了你的剑伤之后,他伤势过重便不会使用寻常手段疗伤了,他会借助万骨血阵的力量加速复原。”   “万骨血阵究竟是什么。”   “魔教先人传下来的邪阵,能够以血戾之气侵蚀修仙者的神魂进而加以操控。阵法的厉害之处在于,无论多么强大的修仙者,神魂也不会完全无缺,只要血戾之气成功侵蚀了他,被侵蚀的修仙者就会成为血阵的一部分,沦为任人操控的傀儡。”   “好可怕的阵法!难怪子弃不断攻击白眉上仙的道心,他是要血戾之气侵蚀上仙的灵魂进而让上仙为己所用。如此说来,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万骨血阵能够发挥出的威力就越强了,正道方面不是非常危险。”   “炎真那个小子真是用心了,为了对付蜀山的戮神阵不惜祭炼此邪阵。”   “戮神阵我见过,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你懂个屁!戮神阵开启之时操控阵法的人可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若不是有它在,蜀山历经沉浮,不能坚持到现在。”   “可我真的见过戮神阵,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大概是李易之还没有掌握它的真正用法吧。戮神剑阵是青山留下的最强守护,有它在那里,即便蜀山掌门孤身一人也足以抗衡整个仙界。”   “真有那么厉害?”   “戮神阵、戮神阵,能够杀神的绝世阵法你说厉害不厉害!而且有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青山道人曾用戮神阵杀过一个人。”   “谁!”   “无涯道人!”   “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不信拉倒。实话告诉你,青山和无涯的关系可不仅仅是师徒那么简单,当年无涯的死因非常复杂,这段珍贵的历史除了我之外,别人可不会告诉你的。”   “才不要听你的胡言乱语呢,我看你是贼心不死,在扰乱我对蜀山的信心。”   “你算老几啊,还扰乱你,本大爷才没有那么闲。”   “那你说说看,千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无涯道祖究竟是怎么死的。”   “想知道啊,晚了!就算你跪在地上喊爸爸也别想再从我嘴里扣出只言片语了。”   “不说拉到,才不想听你的疯言疯语。”   “实话告诉你,蜀山的历史可没有那么干净,青山道人也没有你们口口相传的那么纯洁,毫不夸张的说,今日为正道口口相传的天麓石笺便是在延续千年前的夙愿。你以为通天路上为何被青山道人如此精心布置啊,他就是在等着千年后的你出现。”   “青山道祖的目的是什么!”   “灭世啊。白眉不是告诉你了。”   “我真的会灭世?”   “天麓石笺上写的清清楚楚。一名神之后裔将在硝烟中崛起,毁灭苍生。”   “神之后裔?”   “少跟我装傻,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啊,你们罗刹族之所以是天生的战斗种族,不正是由于神的血脉。”   “那为什么不是别人!白羽有天启之眼难道不是神吗!”   “一定是你。因为根据原文记载,灭世者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他是神族王室后裔;第二,他学习了仙法。能够满足以上两个条件的放眼天下只有你一个。”   “这……难道神族真的只有罗刹族了?”   “当然不是。据我所知,神族血脉流传至今的总共有九个种族,分别是蜓翼族、灵感组、五溪族、武陵族、人鱼族、菩提族、共工族、泰山族以及罗刹族。”   “这些种族……不正是被人国关押受到压迫的妖?”   “何必明知故问呢!以你的聪明才智怎会猜不到,其实十年前针对各大妖族的围剿其根本目的便是铲除了天麓石笺上记载的那个人,防止灭世事件发生。可惜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个我,没想到我将你从废墟中捡了出来。如此看来,命运总归是不可阻挡的。”   “不对啊,蜓翼族的王子明明也还活着,叫做百花野,我还见过他呢。”   “那他学过仙术吗!”   “这……”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好了。你知道这九大种族为何能够残存至今吗!为什么其他神族都消失了,只有他们能够活下来,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它们的前身叫做九黎!是远古时期众神大战中失败的种族,被真神打散了神魂,驱离了国土的失败者。也正因为他们神魂被毁,所以在众神不知原因相继陨落消失的时候得以存续,在各个隐蔽的角落中苟延残喘至今。   本来天麓石笺刚出现的时候,仙人们普遍认为是苍天准备借他们的手清除了这些残存千年的妖族余孽,但万万没有想到,随着事态的逐渐升级,随着一次次屠城,妖族与人族的仇恨变得更加激烈,他们发现可能自己是错的,他们屠杀的行为可能正在间接导致预言的实现。于是其中一部分人意识到了自己手上的罪孽停止了屠杀,将剩余的妖族交给人国,让仙国远离纷争,不再介入人、妖之间的冲突与仇恨。可惜躲不开啊,很快天麓石笺上便显示出了第二段预言。   不过,也多亏这段经历,让李易之数次想要杀你,却屡次不得动手,因为他再也摸不准自己这样做了是否反而加速了预言的成真,便像屠杀神族导致的后果一样。他怕啊,他怕的不是世间焚毁,怕的是蜀山凋敝!所以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留下你一命,甚至将你收为亲传弟子。我想,他是期望你在命运到来的时候能够放蜀山一条生路吧。”   “原来真是这样”其实,早在子弃和白眉上仙告诉叶飞“杀一人救天下,留一人救蜀山”的真相的时候,他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只是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此刻听了药人亲口说出,不知为何反倒释然了,心中如明镜一般对当年的事情了然于胸。   其实,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块天麓石笺。若干年前,苍天降下天麓石笺向世人示警,说有一场巨大的灾难将要降临在九州大地上,一个神族的末裔将要灭世。   天麓石笺的出现震惊了正邪双方,仙道高层们经过长久的商议后决定相信预言的内容,提前派兵铲除神族后裔,断了他灭世的可能。但是,他们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只能暗中给予帮助,为此鼓动人国的君主,让人皇派出部队扫平藏在各个隐蔽角落的神族末裔。口号是降妖除魔。换句话说,他们为了铲除神族末裔,将神族妖魔化了!强制归类到妖族的行列里。   然后,便是持续不断的杀伐!针对神族后裔的讨伐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罗刹圣城坍塌的那一天,属于神族的城池全部陷落。他们的任务看上去是完成了,已经成功阻止了神族后裔灭世的可能性。可惜万万没有想到!药人居然在废墟中将叶飞救下了,更没有想到人类的贪欲永无止尽,竟然偷偷地将残存的神族饲养起来,去窃取他们宝贵的身体。   仙人们注意到人类邪恶行径之后,自感人神之间和平共处的局面反而因为他们的挑唆而打破,神族后裔对人类充满了仇恨,两者之间几乎成为宿仇,变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其中的一部分仙人意识到,他们的过激行为反而加速了预言成真,赶紧撤回军队,彻底与人类断绝联系,让那段黑暗的历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从人、妖之间的恩怨中抽身出来。   那以后度过了一段和平的日子,直到叶飞和方白羽登上蜀山。只怕叶飞始一出现的时候,掌门真人李易之便已经窥破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用尽各种手段对他进行打压,甚至想要借刀杀人将之除掉一了百了。掌门真人不敢亲自动手,因为他害怕自己擅自行动会像若干年前一样,反而加速了预言成真的到来,会给蜀山带来灭顶之灾。   最后,在叶飞成功的证明了自己之后,他干脆认命了,反而将叶飞收做弟子,希望他在命运降临时能够给予蜀山一条生路。按照白眉上仙和药人所说,天麓石笺不是一次出现,他出现了多次,留下很多预言,其中想必就有饶过神族后裔性命可以挽救蜀山衰落命运的预言吧。   即便如此,掌门真人李易之也不能完全相信他,所以以魔教兴起为借口将叶飞逐下山了,名义上是下山传教,实则是驱除,不再让叶飞接受更多的道统。   一环接一环,一环套一环,事情的脉络全都捋顺了。残存在世的神族后裔因为一条莫须有的预言遭受灭顶之灾,残存的族人甚至沦落为人类圈养的家畜,人、神的梁子就此结下。很明显,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在黑暗中操控一切的苍天,但具体实施者凡人和仙人也都不可饶恕,就看这段愁怨将在未来以怎样的方式了结了。现状是叶飞对族人悲惨的遭遇坐视不管,他觉得自己是人类,不是神族后裔更不是妖;可他这样想不代表别人也这样想,按照预言所示苍天不会让他独善其身,很难想象那只主宰一切的手会以怎样的方式逼他出手!细想想,只怕最终想要灭世的是天吧,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飞忽然产生一个感觉,或许青山道祖将气吞山河卷留给他便是要让他知晓主宰的存在,以此告诫他什么。   终于,终于真相大白!   想不到得知真相的方式居然是药人轻描淡写的叙述。   在这以后,叶飞不仅没有了压力反而感到释然,这段历史隐蔽了太久猜测了太久,终于捋顺后为他卸下了一块心病,让叶飞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狗日的苍天,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老子要逆天!”   叶飞发出豪情壮语,可惜药人戳之以鼻不屑一顾。   若干年前那些上仙们也都都是这样想的,可惜他们的想法大错特错,甚至可以说被天道耍的团团转。   上仙们以为天道降下天麓石笺是为了警示人类及早消灭魔神,防止魔神灭世。却万万想不到,其实苍天是要借他们的手生生创造一个灭世的魔神出来。为什么李易之不敢杀叶飞,因为他担心有天道加持的叶飞一旦不能为自己所杀,逃下山后伺机报仇会给蜀山带来灭顶之灾。   连李易之这样的存在都不敢轻易动手,更不要说其他仙了。其实仙人们基本上已经明白了,天道要灭世是既定的命运,灭世的时间是早晚的问题。但天道灭世不会自己出手而是要假手于人,这个灭世的人究竟应该杀还是应该留成了大问题。   如果动手狙杀,万一没有杀掉那么肯定结下死仇,到时候灭世开始自己的门派第一个倒霉;如果不杀,任由他继续做大,坐等苍生毁灭又于心不忍,真是两头为难,纠结无比。   这就是一直以来很多前辈大能都对叶飞怀有敌意,又百般纠结没有痛下杀手的原因,正如白眉所说“杀一人救天下,留一人救蜀山”真是太纠结了。   天道肯定是拿他们寻开心呢,抛下一个难题给人类选择,怎么选都是自己倒霉!   但对叶飞来说,知晓真相是件天大的好事,这让他心中的阴霾被驱散,前进的路豁然开朗。本就倔强的叶飞此刻目光不仅坚定无比,而且清澈如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背负是什么,也确定了天道确实存在,接下来就是逆天而行了,可不能让天道称心如意。   “不过,有一件事情令我很在意。”看叶飞英气勃发越来越自信,药人开口说道,“就是方白羽!”   “白羽?”   “按照常理讲,你是天选之子,一切都是因你而存在。可是,方白羽似乎是个异数,从他的经历以及过往的表现来看,不像是因你而存在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   “不好断言!我总觉得整件事情怪怪的,对于顽皮的天道来说,他可能有意引着我们向着相反的方向思考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方白羽才是灭世的那个人,而你的出现是为了给白羽灭世扫清障碍。毕竟,你们俩走到一起之后,白羽越来越顺了。”   “放屁,明明是和我熟络以后白羽才经历家族大变。”   “我指的是修仙的路!”药人重新转身目光飘向天边,若有所思地道,“你要知道,方白羽少而知天命,却苦苦寻找仙道而不得,正是因为与你有了交集才能够顺利进入通天路进而拜师蜀山。在蜀山山巅,你几乎吸引了山上仙所有的火力,使得白羽顺利成长。虽然在炎天倾面前方白羽连续吃瘪,但不可否认的是,白羽已是未来掌门的不二人选,既然是以后的掌门,便能接触寿剑星魂,逆袭只是早晚的事。最不可思议的是,方白羽可不是一身正气的,他连续遭受挫折心智早已变得古怪,对于胜利极度渴求,虽然这份渴求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而遭到压制,但很明显,方白羽是有入魔的诱因和潜质的。   你知道吗,在你们进入通天路之后我又回到了樊村,从樊村长老那里听到了一些秘闻!”   “别故弄玄虚了,快说啊!”   “方白羽的父亲从小体弱多病,与白羽母亲结合后多年分房而居不能行房事。可不知怎么的,有一段时间白羽的父亲突然就精神起来了,不仅频频与方母同床,更是奋笔疾书留下许多奇怪的安排,仿佛他知道自己很快会死一样。那以后没多长时间,白羽的母亲就怀上了紧接着白羽出世,时间刚好是开皇十三年!而在白羽诞生之后没多久,方父就死了,将偌大的家业留给了他们孤儿寡母。本来,孤儿寡母在族内肯定要被欺负的,可是由于方父恰到好处的安排,方母顺利接管方家大小事务,居然鬼使神差地成为了新任的家主。对此,方家族人虽然有所怀疑,但毕竟方母长久积累的威严在那里,也不好多说什么。也是因此,在方母死后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的,却由此让白羽看到了族人丑陋的嘴脸,让方白羽对亲情失去了信心,你说巧不巧。   更妙的是方白羽看似平易近人,实则眼高于顶,对于认准的事情极为执着。十三岁之前他被美好的亲情所包围,自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可是炎天倾出现打破了他长久的自恃,杀死了他的母亲,让他看清了族人的丑陋嘴脸,看穿了亲情的不堪一击;十三岁以后认识了你,让他感受到友情的珍贵,可惜你身上迷雾重重有太多事情瞒着他了,当真相大白之时白羽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很有可能对于友情也会感到绝望吧;与冷宫月的一段爱恋应该算是他的懵懂情愫了,可据我私下观察,冷宫月可不是那种谈情说爱的类型,冷宫月的寒冰之体也不适合与寻常男子结合,如此说来他对爱情也会失望透顶。   你看看,方白羽简直是天生倒霉催的,明明天资绝艳,但是亲情、友情、爱情通通得不到,通通在美好的感觉产生后又残酷地背离,你说他入魔的风险有多大。   更夸张的是白羽的天启之眼以及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据我所知,所有天生带有特殊能力的人血脉之中都是有神的力量传承,换句话说方白羽可能也是神之末裔,那么你说说看,最后灭世的究竟是你呢,还是方白羽呢!”   “这……”被药人稀奇古怪的一阵分析,叶飞居然觉得很有道理。不会到头来众人的猜测都是错的,他叶飞是给方白羽趟雷的,方白羽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将要在未来的某一天毁灭人间吧!如果真是那样,他叶飞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方白羽更是悲催到了极致。   天道啊,天道,你不会从头至尾都在耍我们吧!若真是如此,玩笑开得可是有点太大了。   这以后,叶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无论药人说些什么都不再支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大概是重伤未愈用脑过度,叶飞居然晕了过去。   药人无奈地摇摇头:“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真是傻的有些可爱。”   大黄狗长长的舌头舔舐叶飞的脸,越舔越起劲,叶飞身上的血腥味唤起了它对于肉食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此时,几道蓝光自叶飞体内出现了,它们由远及近,由小到大,由暗到明,降落在九州大地的时候已化作六匹丰神俊逸的天狼,逼退大黄狗对着它狂啸。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天狼的声音高低起伏,萦绕不绝,声音之中透露出几分奶气,显出稚气未脱的感觉。   大黄狗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便要扑上去,被药人一脚踹在身上,踹飞很远,“它们是叶飞的宠兽,你也想吃?”   大黄狗被踹飞十几米,落地之后却没什么事情,几个翻滚便重新站稳了,又一次无聊地打哈欠,竖起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摇摇转身走了,消失在草丛里。。   药人上前向着六小伸出右手,起初它们拒绝,对这只完美如玉的手充满警觉,可在手掌伸过来的时候身体不知为什么没有做出反抗,任凭药人的掌心摁在自己头顶上,紧接着便是一阵舒服的感觉传来。药人给它们来了个摸头杀,弯下腰笑道:“天狼崽子自动护主,不错嘛,叶飞找到了不错的伙伴。   不过你们大可以放心,若说这世上有一个人绝对不会害他,一定就是我了。”说着,药人走过天狼,将叶飞扛起,御剑飞起到了二十里外的一处民宅里,在茅草床上将仙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叶飞由此悠悠转醒,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六小,将它们抱在怀里,随即感受到力量源源不断涌入身体,知道是药人在给自己疗伤,轻轻地说了声谢。   药人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又输送了一会儿仙力,他缓缓收势擦擦额头上的汗,“叶飞,我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了你身上的伤,以后的路如何走却要你自己选择。”   叶飞伸展手臂内视体内,发现确如药人所说身上严重的伤势已经尽数痊愈,开心地笑:“论医术高明还得说是你。”   “臭小子,为了医你身上的伤我可是损耗了真元的。”   “是吗!”看到药人额头上的汗,叶飞知道他不是在说笑,反问道“干嘛那么上心?”   “你不是要找丫头的灵魂吗。”   “怎么?”   “天狗食日可能要提前了?”   “为什么?才过了不久怎么就变了。”   “因为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在搜索灵魂,是他以大法力颠倒了日月星辰,使得天狗食日提前发生。”   “是谁如此鲁莽!”   “子弃!”   “提前到什么时候?”   “七天以后。”   “他为什么这样做!”   “子弃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要通过天狗食日使得魂魄聚集,以此找到白眉上仙的魂魄重新拘束了作为自己的傀儡?”   “我猜如此。”   “单单魂魄也有利用价值吗?”   “万骨血阵便是针对魂魄的法阵!更何况,以子弃的性格,凡是得罪了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真歹毒的心肠啊,下棋之前他口口声声称呼上仙是最好的朋友,可笑!”   “杀父弑亲,坑害友人,虐待亲子,子弃的残忍确实少见,他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决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一般来说,灵魂会在躯体死亡以后的第八天进入地府,子弃赶得正是这个时候。”   “有办法阻止吗?”   “你知道的,我不会动手。”   “我知道。”   “你还要知道,自己有更要紧的事情。”   “我也知道,但是我不能允许子弃胡作非为。”   “随你便吧,操不了你的心。”   “药人,带我进入黄泉,我想先找找看。”   “你确定她没有往生?”   “雪三魂六魄都被打散了,想要往生都不能做到。”   “魂飞破散,那就难怪了。”   “带我去黄泉。”   “可以,不过我要告诉你,那个地方非常危险。”   “带我去!”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药人……求求你啦。”   “恶心。”   ……   药人是最了解叶飞的,叶飞这个人虽然正义感十足但是怕麻烦,他轻易不会对人好,一旦对人特别好其中必定有原因。   叶飞说他要找的人三魂六魄都散了,药人不用问也猜的道,对方魂飞魄散的原因肯定跟叶飞脱不了干系。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想不到叶飞魅力还挺足,居然有人愿意为了她万箭穿心,魂飞魄散。   药人感慨万千,回想起来,他的一生当中并没有印象深刻的女人出现,反而有一个男人自从出现开始便搅得他翻天地覆不得安宁,最后更甚至让他生不如死。   这个人,是他一生当中唯一一个无论怎样都赢不了的人;是唯一一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他记忆犹新,时不时的在脑海中浮现而出的人。哎,既生瑜何生亮,可悲又可叹。   惊才绝艳的水君月,从出山那一刻便是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本以为整个天下唾手可得,怎料到会有一个天之一仙将他挡在山下。只有他自己清楚,在他的年代,天之一仙的称号那个人当之无愧,几次比试看起来都是伯仲之间,其实是那个人故意让他,在天下人面前给他面子,否则他早就败了。即便是最后的一战,那个人也全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在他身体里埋下一粒种子,期待这粒种子能够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什么样的人,愿意给予一个妄图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以不断的宽容,是他心怀宽广,还是自己在他心里有着不一样的位置。   重见叶飞之后,药人万分惆怅而又万分感慨,他想起了遥远天边的那片山,想起了站在山上的那个人,那个人还没死,药人清楚的很!两人之间的孽缘应当怎样了结药人却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他清楚,如果子弃率兵攻上蜀山的话,那个人一定不会置身之外。而子弃就算再强,也一定不是那个人的对手。真到时候,自己是否要再次站出来,与他拔剑相向?   只是想想都觉得头痛。   天麓石櫼的出现仿佛给每一个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枷锁,标上了一个日期,让每一个身在轮回当中的人都能感受到属于九州的宿命在一分一秒的接近,属于自己的归宿终将到来。这会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压力,感到时间的紧迫。   药人几乎可以肯定,无论叶飞是天选之子还是白羽是天选之子,灭世终将到来的,只怕到时候九州大地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死,死于战火,死于利剑,死于诡异莫测的人心。他并不怕死,只是觉得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体被利刃刺穿,未免太难看了。   持剑者终将为剑所杀! 第981章 重逢!终于见到你了!   或许从一千年前青山道人在未可知之地带回来三把剑,从那一刻开始,修仙者的宿命就已经注定了。   尘归尘,土归土。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就是宿命。   药人甚至产生了强烈的直觉,既然他和那个人是因为战争有了交集,那么终有一天也会因为战争而走向终结。无论是他还是那个人,只怕能够结束对方生命的也只有彼此了吧,这也是宿命。   身怀戾气的他从来没有打败过那个人。   如今卸下戾气,他的心境反而开阔了,道境反而进入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份进步可能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去拥抱那既定的命运吧。还是,他也要像叶飞一样,逆天试试。   哈哈哈!   吹着晚风,药人被自己大胆的想法逗乐了。他想,那个人一定也要与天斗的,为了蜀山!   不得不承认,蜀山是一个非常伟大的门派,它能够屹立千年不倒是有原因的。几乎蜀山历代掌门都是人中龙凤,都有着对于门派强烈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是不参杂任何私欲的,一代代传承下来,让蜀山在每一次难关下都能够安然度过。   这一次天麓石櫼横空出世,预示世界末日却唯独给蜀山留了一条活路,是因为蜀山魂的存在吧,或许这种精神真的是不可击碎的,是牢不可破的,使得泱泱大派即便在魔王灭世的死局下,也拥有着一个生存下来的机会。   不过,其实魔教也是有精神在的,魔教的精神是战胜蜀山!   昆仑剑派虽然早有修真者出现,但真正凝聚起来便是从战胜蜀山的精神确立之后。蜀山在,则昆仑在;若有一天蜀山亡了,昆仑山的存在便也失去了意义。   甚至连当今昆仑山的王——子弃!他心里想的都不是统一天下!而是攻破蜀山进而毁灭九州!九州都没了自己门派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以这样的心思奋斗昆仑山实在让人看不到未来。   从古至今,昆仑山一直是由强权支撑起来的,只有最强者才能在昆仑地穴立足,也只有最强者才能在昆仑山险恶的环境下为所欲为,招致其他人无条件的服从。   昆仑剑出,血海汪洋!   这一次,偌大的天下怕是真的要被血海吞没了。子弃手中的不单单是一件法器,更是一把斩开轮回宿命的利刃。   万骨血阵究竟代表了什么,除了子弃之外只有他药人最清楚了,因为他曾经也对这个阵法有所研究,为了攻上蜀山!   月是黄的,很黄很黄,蛋黄一样的颜色。   散射出的光芒让人感到无味和清冷。   月是寒的,正因为寒才拥有了味道,仙人总是在月下修炼追寻的便是它的苦寒与清冷。   无穷的仙道,未知的领域,对于未知无穷尽的探索。   修仙所谓不就是穷尽二字吗。   随着仙道日盛,穷尽几乎触手可及,苍天不允许,仙便不能存在了。是这样吧……   千百遍自问苍天为何要灭世,药人只能得到一个答案——因为仙人已经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领域,只有这一个答案。   药人叹了口气,迎着月伸出手,喃喃自语:“你说,天会藏在月宫之中吗!”顺势给了正在酣睡的叶飞一脚,将睡梦中的他惊醒,“干什么啊,我睡得正香。”   “你怎么睡的跟头猪一样,还打呼噜!”药人没好气地又踹了他一脚。   “我大病初愈,不该休养生息吗。”叶飞反驳。   “好歹是个仙人,能不能睡得别那么随便。”   “不能。”叶飞翻了个身,呼噜声很快响起来。   药人连连摇头:“孺子不可教也。”他哪里知道,叶飞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现在能睡得如此安稳,全因为陪在身边的是他药人啊!   药人放弃了唤醒叶飞的念头,他看着月,认真的像是课堂里的学生在听老师讲学。千年前,无涯道人目视满天星盘顿悟道统,为什么我就不行呢,我可是在蜀山上住过的人啊,抬头就是星辰怎么就没有悟出点什么呢!   只怕是时候不对吧,毕竟无涯悟道的时候已是垂暮之年,再不能有所突破就要老死过去化为尘埃。如此说来,仙道成否与决心大小很有关系了。   “呼呼……”药人大好心情被叶飞的呼噜声打扰,狠狠给了他一脚站起身了,走出洞穴走到月光下,趴在洞口的大黄狗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仅此一眼而已便又蜷缩着睡下了,身体缩成一个团,和寻常的癞皮狗没什么两样。   药人狠狠剜了它一眼,连连叹息道:“叶飞这小子都是被你带坏的。”   踩着湿滑的山石走向深林,消瘦的身形被淡黄色的月光投射的亦正亦邪。寒风萧瑟,药人所过之处温度却不自然的升高,甚至连空气都被蓦然拔升的温度所扭曲。   他走进森林,恐怖的林影争相退避,像是在畏惧他的威严;他走过河流,河水在脚下沸腾,鱼儿被煮熟翻白到河面上;他踏上山巅,冻雪消融,刀壁显露。   药人体内的力量不断向外释放,越来越强烈!他明明已经失去了九龙,可体内释放出的灼热丝毫不在九龙之下!药人终于找到了一处清净地方,盘膝而坐双手抱圆,刚刚那一刻,他又有感悟。   无论修仙还是修佛亦或修魔,都讲究顿悟二字。   一朝顿悟胜人生百载。   ……   叶飞是被清脆的鸟鸣喊醒的,意犹未尽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身阴霾都已不见踪影。叶飞一眼望过去,看到药人坐在洞口边上用一根柔软的树枝逗弄六小,清晨的阳光被他高瘦的身体打碎投射到山洞中湿漉漉的地面上,叶飞忽然想到了什么,毫无顾忌地发问:“药人,对了,小黑和笨笨呢!”小黑和笨笨是叶飞尚在樊村时收养的两只小豹崽,它们的母亲本是药人用来守护九龙封印的猛兽,被叶飞碰巧杀了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叶飞看它们可怜便好心收养了。后来经历仙人指路以及凡鸦啼血之夜,叶飞与白羽同时进入通天路,小豹崽就和药人一起与他分道扬镳,此刻看到药人逗弄六小其乐融融的样子才回忆起来。   “早被我杀了泡酒,豹崽子可肥了。”药人随口说道。   “你自己吃素的忘了吗!”   “偶尔开开荤。”   “少装蒜。豹崽子们哪去了。”   “你真想知道?”   “告诉我又能咋的,我打也打不过你,骂也不敢骂,有什么好隐瞒的。”   “说的也是。”   “快说吧,它们哪去了,我只是觉得好奇你会怎样处理它们!”   “真把它们喊出来,你肯定要吃惊了。”   “放心吧,任何事情出现在你身上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好吧。”随着药人念诵解印诀,两道金光出现,在身边盘旋几圈后降落在他手心里,竟然是两个拇指大小的小崽子,眼睛都没有睁开,胡须短短的,毛发灰蓝间杂,张着小嘴嗷嗷的哭,轮廓之间依稀有几分豹子的雏形。它们哭声很大很吵,大黄狗赶快遛了,显然已经有了经验。   “这是……”叶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伸出双手想要将它们抱过来看个仔细,可惜被药人拒绝了,“干啥,不许摸啊!”   “它们怎么成这样了?”   “什么样你都不许碰!这可是我的心头肉!”药人真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拖着它们生怕出点什么闪失。   “这不是你的性格啊,大黄狗你可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   “那能一样吗!”   “怎么讲。”   “你记得吧,你和方白羽登山后我在旁边观察了很久,直到你们踏碎通天路方才离去。”   “记得啊,怎么了?”   “便是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当时我在通天路外面打转,离近了担心被山上的仙人们发现,离远了又怕感应不到你你死在里面,便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   “原来你对我这么上心的,感动啊!”   “别打断我,你还听不听故事了。”   “听,我听。”   药人继续说:“你们在通天路几个月时间,我却在外面徘徊了整整三年,别说这三年时间还真有不小发现。”   “药人,真是难为你了,在蜀山呆了三年居然没被山上的仙人发现。”   “臭小子你又打断我,再废话我就不说了。”   “嗯嗯,嗯嗯。”   “好啊,你不让我说了是吧,那我不说了。”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所以只能嗯嗯,嗯嗯。”   “臭小鬼。说到哪了来着。哦对,当时我在通天路附近徘徊,碰巧就发现了一个山洞,和咱们现在居住的山洞差不多,只不过洞口设置了结界,可见是仙人洞府。本来遇到仙人我是应该绕着走的,毕竟担心身份暴露,可当时的情景却不一样,我感觉到仙人洞府里传来不可思议的气息,像是在对我招手引诱我过去。   我当时没禁住诱惑,便破开结界走了进去。   如我所料,通天路周边的仙人洞府都是废弃的,而且荒废已久,里面却保留着仙人修炼时产生的气息一直到今天,可见洞府主人的强大。更夸张的时,洞府内有着大量的法宝神器、丹药古籍、金银铜铁,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不能太爽,解决了我重新积攒金钱、宝物的麻烦。   更更完美的是,洞府内立着一个丹炉,丹炉的炉壁上凝固着灰尘,但是仍有余温。天啊,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居然炉壁上还有温度,可想而知里面孕育的是怎样顶级的丹药。我马上将之打开,你猜发现了什么?”   “嗯嗯,嗯嗯。”   “妈的,你说话啊。”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蠢材,真是蠢材,这么多年就没有过默契。”药人气汹汹的,无奈兴奋的心情没有人分享,“我留了个心眼,在打开丹炉前先在仙人洞府四周布下结界,免得里面的情况被人发现了,之后折返打开丹炉,果然如我所料,万丈光芒放射,神秘而慈爱的光周旋宛若迷离幻影,形成五彩霞光。   一枚金色的药丸竟然乘着彩霞缓缓飞出,凝立在虚空下,仔细看我真是吓了一跳,原来是一枚被炼化了的舍利子。   你知道,只有得道高僧死后才会坐化形成舍利子,若干年后高僧可能从舍利子内浴火重生。仙人在此地秘密祭炼得道高僧的舍利子一定是为了求得长生了,只是这行为却很出格,甚至大逆不道,难怪要将仙人洞府设在通天路附近的隐蔽地带,是防止被别人察觉。   从现场的环境不难推测,洞府的主人离开时舍利子还没有被彻底炼化,可惜他再也没能回来。   药人知道,自己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将道佛合二为一的机会,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自然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却万万没有想到,舍利子历经百年炼化竟然获得灵性,趁他不备“嗖”的一下飞走了,看起来是想要逃离。   幸好洞府大门紧闭,周围又布置了结界,否则真就被它溜走了。   药人在洞府内上蹿下跳用尽各种方法试图抓住它,可惜舍利子滑不溜丢像条泥鳅似的怎么都抓不住,又不敢用强怕破坏了它,就这样一追一逃僵持了很久,终于将它逼到一个角落上时。药人摩拳擦掌,口水直流,心说长生就在眼前,给我乖乖听话。哪想到舍利子居然孤注一掷,“嗖”的一下直奔他面门而来,药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掌一挡,舍利子居然一分为二,化作两个小光球,在半空中流连数周后冲入小豹崽体内。   立时,前所未有的状况发生了,刀斧般的光芒从小豹崽体内射出。当时洞穴里除了药人之外只有大黄狗和两个小豹崽,很显然拥有灵性的舍利子不希望自己被大黄狗或者药人得到,又知道小豹崽承受不了它的全部力量,便借着药人的手一分为二,进而冲入小豹崽体内与它们交融。   随着金光四射,小豹崽没有长大,反而变小,在光芒笼罩下变成了两枚胚胎,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你没将它们吃了?”   “你懂个屁!舍利子本是佛门圣物,是得道高僧死后的遗骸,经仙人炼化后方能被食用。此时,大概是经历了太长时间,舍利子历经炼化和长久的孕育拥有了自己的灵性,它主动找到小豹崽是要借它们年幼的身体用来往生。   换句话说,被炼化的舍利子所有的灵性、智慧以及能量全部注入到小豹崽体内,用来开拓它的身躯让它们拥有无尽的未来,这已是极限。当小豹崽变成胚胎后证明它已然脱胎换骨,若我在它未长成之时吃掉了和吃一坨肉没什么区别。   但是,因为这个意外状况,小豹崽可是因祸得福了,它们一下子进阶到天上去了,不仅开启了灵智成为了灵兽,而且是最顶级的那种,甚至比号称无穷进化的天狼还要具有成长空间。   时隔多年,它们也才从胚胎状态长到这么大而已,不过你别看它们小,它们哭起来可是能引发山洪的。”   “这么强?”   “所以我轻易不将它们放出来,担心引发灾难。”   “药人,那你这不是赚大了。”   “怎么讲。”   “你肯定已经和小豹崽签订了主仆契约了对吧,签订主仆契约代表体内的一部分能量呼唤,小豹崽越成长越强,交换到你体内的力量就越强,反向滋润你年迈的身躯,你这不是变相长生了。”   “嘿嘿嘿。”   见到药人傻兮兮的笑,叶飞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仔细想想,药人说是小豹崽和天狼六小不相伯仲,实际上在它出现之后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主人犯神经的大黄狗马上就遛了,它们只有巴掌大小哭声却能引发山洪海啸,这力量根本不是进化两次的六小所能比拟的。只怕小豹崽的实力,小豹崽的未来都是难以估量的吧。“果然跟我牵扯上的生物都能得到不少的好处啊。”   “少往自己脸上抹金,羞不羞。”药人见小豹崽呜呜爬行,小嘴乱舔,知道它们找不到奶喝又要哭了,赶紧将它们封印回身体,用丹海中的能量去喂养它们,“告诉你哦,它们再也不是笨笨和小黑了,而是蛮蛮和壮壮,是我老人家的可爱孩子。”   “你这个老财迷,还说我羞不羞,我看逆羞不羞。”   “废话真多,找打!”药人扬起右手作势欲打,叶飞眼疾手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大哥饶命,小弟知错了。”   “我去,这么多年了,你的脸皮还是那么厚啊。”却忽然发现叶飞从下向上看他,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马上意识到不好,可惜已经晚了,随着脚下土石翻滚,一条巨大的枝蔓从地面以下来,将药人掀翻在地。   “好小子,苦肉计啊!我今天不打烂你的屁股,名字倒过来写。”   叶飞猴精猴精的,早就窜出去了,一头扎入林子不见了踪影。   要说世上有一人,能让叶飞卸下心中的所有防备,那个人绝对就是药人了。药人知晓叶飞的前世今生,知晓他所有的秘密,不仅知晓,叶飞还主动把更多的秘密分享给他,让他出出主意。对叶飞而言,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有药人一个,这一点就连纳兰若雪,连方白羽都不行。叶飞对药人的信任是从小积攒起来的,是历经风雨之后的患难与共。   药人在林中追打叶飞,活像一个老顽童,仙风道骨的药人生生被叶飞逼出了几分童真。跑到悬崖边上时,两人跪地求饶,药人用树枝打他的后背,然后冰释前嫌。一老一少坐在山崖边上,两条腿在风中荡啊、荡啊,明明前路危险万分,却偏偏谈笑风生。   药人道:“叶飞,不说笑了,有件事情我要问你,你想好之后再回答。”   “说啊,干嘛这么严肃!”   “那我问你,你想不想拜师于我。”   “要占我便宜啊,想的美!”   “你这家伙!你知道多少人求着拜师我都不收吗。”   “那又怎样,如果能拜师的话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做了,当时都没有做,证明咱们没这个缘分。”   “臭不要脸的小鬼,说的好像我求着你似的。”   “嘻嘻嘻,小爷我惊才绝艳,你当然要求着我了。”   “其实我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知道?”   “李易之于我有灭族之仇,你怕我心中为难。”   “这你也猜的到,多年不见确实进步了。”   “但是药人啊,李易之虽然于我有怨,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明知我是仇人的儿子还愿意教导,我又有什么理由反戈一击呢。”   “哈哈哈,是我想多了,哈哈哈哈。”   “药人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不是人类。”   “可惜别人不那么想。”   “等复活了若雪,我便隐居起来。”   “喂喂喂,等一等,我记得昨天你还说复活了小丫头之后要去除掉子弃呢。”   “看到你之后改变心意了。”   “为什么。”   “看到你从凶神恶煞的样子变成现在这样,我意识到人这一辈子没必要那么大戾气,更没有必要处处为难自己。”   “你觉得我变了?”   “变化很大。”   “你觉得现在的我比过去好?”   “现在的你轻松了,不像过去时刻想着复仇。”   “这你说的是真的。”   “轻松活着,就是难能可贵的。”   “哈哈哈,你倒对我说教上了。”   “我知道,苍天不会让我苟安,但我偏要逆天。”   “叶飞,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说啊!”   “蜓翼族、灵感组、五溪族、武陵族、人鱼族、菩提族、共工族、泰山族以及罗刹族。这九个种族在远古的年代隶属于一个大的部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九黎!俗称九黎蛮部!”   ……   《道书》记载,远古时期神魔大战,真神轩辕与皇帝蚩尤决战于逐鹿之野,由于应龙的干预,最终轩辕取胜割下了蚩尤的首级。   蚩尤率领的部落至此分崩离析,各自逃命不知所踪。当药人说出现今存活的几支神族后裔都是蚩尤那一系的古神之后,叶飞已想到九黎;当药人亲口确认了九黎便是这九大支系的前身,叶飞终于明白了,明白为什么仙人们毫不迟疑地遵从了神谕去毁灭神族后裔建立的国家,他们是担心蚩尤转生,毁灭人间啊!   谁都知道,远古时期第一魔神就是蚩尤。相传蚩尤好勇斗狠,曾为一时之气坑杀炎族数百真神,数万人类;曾为心中挚爱,刀斩苍穹,斧断华山;曾为族人拳打夸父,逼的他跪地认错。《道经》中唯一以大篇幅记载的魔神只有一个,便是蚩尤。更甚之记录了蚩尤断头之前曾留下诅咒——血债需由血来偿还。   诅咒是否预示着蚩尤将会转世重生呢?没人知道,但当大家看到神谕的时候,都不自觉的向着这个方向去联想。   所以一向注重面子的蜀山上仙才会卷入对于弱者的无廉耻讨伐当中;所以李易之至今后悔当初的决定;所以蜀山顶级上仙虽然对叶飞抱有敌意,但每到下杀手的时候总会产生犹豫。   万事万物,有因有果,蚩尤过盛的名头让仙人们如坐针毡,稍有费吹草动就炸毛了,事成之后才知道落入了天道的陷阱。   难怪,难怪。原来他们是将我当成蚩尤的转世了。   “叶飞苦笑,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如此说来,白羽是灭世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谁知道呢,你俩之间总会有一人将九州逼上绝路,无论是谁都是一场浩劫。”   “九黎。仔细想想还真是热血沸腾呢。在废墟中走出来的王子继承魔神蚩尤的意志,率领九黎蛮部灭杀凡间,这是吟游诗人口中才会流传的情节吧。”   “现实往往比戏说要残酷复杂的多,就如同我与那个人的恩怨纠葛。”   “好吧。看来灭世这口黑锅我是背定了。”   “也不尽然,毕竟天道总是喜欢出人意料,谁都能想到的事情偏偏是假的,这才符合天道的性格不是嘛。”   “哈哈哈,是的是的,它就是要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来凸显出自己的伟大。”   “哈哈哈。”   “狗屁天道,一坨狗屎,老子要……”   轰隆隆,一连串惊雷炸响在叶飞脚下,后者赶忙堵住了嘴,惊骇无比地望向药人,后者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小心,别被它听到了。”   轰隆隆,又是一连串天雷炸响,这次炸在了药人脚边。   扎心啊!苍穹之间时时刻刻有一双眼睛俯视着他们。能不能给点隐私啊,大哥。   轰隆隆!   “呵呵,呵呵呵,没有隐私挺好的,随便看,就喜欢被人看。”   这一次天终于晴了。   两人松了口气,开始讨论别的话题,药人对叶飞说:“知道脚下是哪里吗。”   “悬崖峭壁呗。”   “通向哪呢。”   “你说说看。”   “通向黄泉的岔路。你小子真是天命加身啊,鬼使神差的跑到这来了,估计自己找到冥界的入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依我看,是你故意把藏身之地选在了距离黄泉比较近的地方吧。”   “两种原因都有。”   “那还等什么,咱们进去吧。”   “先别着急,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快说啊,我急着呢,没法不着急。”   “地府幽冥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黄泉通向地府,其中的死气是阳间所没有的,一旦进入其中,死气会通过空气传入你的身体,你体内的生命力会不断减少,等到你体内生命力消耗殆尽的时候,也就是一具尸体了。”   “这点道理我懂得,我又不傻。咱们先进去探探路,看看能走多远。”   “就怕你到时候糊涂。别想着一直在死域里呆着,待久了你也会变成死人。而且,死气会生成重重幻象,死气越是充足,幻象就越逼真,你心魔太重要时刻保持好本心才行。”   “怕什么,不是有你了。”   “我是你爹啊。”   “你是我朋友。”   “这声朋友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别说废话了,赶快前进啊。”叶飞从后面推了一把,药人跌入万丈悬崖之中。   凄厉的喊叫声给人撕心裂肺的感觉“臭小子……你给我等着!”声音越来越远。   药人的手段叶飞清楚的很,他能够知晓黄泉的位置一定是早已来过,所以只要有他的在身边,其实就没什么危险。   叶飞脚踩仙剑向下俯冲,看到药人悬在半空中等他,眨眼笑笑:“你的叫声可真惨。”   “臭小子,再敢从后面推我,老子就剁了你的手。”   “不敢啦,不敢啦,你说啥是啥。”   “这把剑开过光了?”   “是啊,后来才知道朝花夕拾剑是个宝物。”   “好好珍惜吧,那个叫老夏的家伙连我都看不透。”   “这么厉害吗?”   “他是顶级的大妖怪,愿意和你签订主仆契约肯定另有所图。”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垂涎的?”   “谁知道呢,但反常的事情必定有原因,你说呢。”   “等等,你刚才说它是妖?”   “当然了!难道你还天真的以为手里握着的仅仅是一把仙剑吗,那个叫老夏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妖怪好不好,只不过它体内有剑魄,所以能幻化成剑形。”   “这样说来,还是白羽说的对啊。”   “方白羽说什么了。”   “白羽也说老夏是妖。”   “这还用说吗,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哪里有仙剑可以摆脱持剑者的控制的,即便是王剑九龙也只能依靠蛊惑来控制持剑者,老夏却可以自主行动,完全不听从你的命令,是为什么!”   “好怕怕。”   “虽然不知道他的图谋,但目前来看对你没有恶意,朝花夕拾剑你就放心用吧。”   “要不我把老夏喊过来当面问个清楚。”   “你能问出个屁,要想告诉你早就说了,无聊透顶。”这次换做药人烦叶飞了,手一扬,叶飞脚下的仙剑直接被他的掌风吹成了一片片花瓣,叶飞无依无靠地掉了下去,“啊啊啊啊啊。”这一次换做叶飞大喊大叫。   药人会心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让你吹吹冷风。”   “轰!”叶飞坠地了,他身怀童子金身自然不会有事,潇洒地站在原地摆POSE,直到药人来了还在各种动作中切换,被药人一巴掌扇飞了,“碍眼。”   叶飞从碎石中爬出来,脸颊红红的,终于从迷离的状态下恢复开始办正经事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正身处在一个幽闭狭长的谷地中,地上长满了一人高的紫草,空气中弥漫着沉重而湿润的雾。据说,植物是生命力的象征,死气弥漫的地方植物不能生长,很显然,面前的植物违背了这一客观规律。放眼望去,一些紫草甚至在开花,以现在的气温能够开出花来,生命力是真的顽强。   “这种植物是……”叶飞问,他知道药人一定有答案。   “曼陀罗!传说中只有冥界才会盛开的花朵,花粉能让人产生幻觉,花苞含有剧毒,据说灵魂是曼陀罗花粉的传播者,它们汲取花粉能够保持自身意志的清醒,减缓怨气积累的速度,而曼陀罗的花粉也会随着它们传遍冥界各处。”   “如此说来,看到了曼陀罗花,距离冥界就不远喽。”   “起码找对了地方。”   “我们不会中毒吧?”   “仙力能够抵挡曼陀罗的毒性。”   “刷!”叶飞腾起仙罡,护体的罡气既是坚韧的防御,又是锐利的进攻。叶飞的罡气是赤红色的,仙人的罡气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叶飞是最顶级的那一种,千万人中没有一个。罡气腾起时,循环的气流围绕着方圆一米半的范围环流,自由移动的状态看似散漫实则规律,是叶飞精心操控的结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仙力的厚度和密度都是一样的,“你不用吗?”叶飞指的是药人没有腾起仙罡防御。   “我不用。”药人得意地对着他笑。   叶飞耸耸肩,沉了一会儿又问:“为什么你不用?”   “因为我是药人啊。”   “没有其他理由了?”   “没了。”   “不愿意说算了。”   在峡谷里,叶飞不得不腾起仙罡进行自我防御而药人不用,于是叶飞在前面走药人在后面走,走在前面的叶飞可以给药人开路,毕竟曼陀罗在没开花的时候枝茎粗壮,大多数都有一米多高,而且非常密集,不用仙力开出一条路很难前行。   往前走了几百米,除了曼陀罗花之外没有看到任何活物,这证明峡谷之中有死衰之气存在,动物是最敏感的,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自寻死路。叶飞内视身体,发现生命力没有明显衰败,放下了心。   药人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开口说道:“越往前死气越重,护体仙罡对于它们的入侵能够起到很好的抵抗效果,但也不是完美的,多少会有死气进入体内,所以咱们在此活动的时间不能过长。”   “药人你不怕死气的渗透吗?”   “看透生死的人怕什么死气。”   “少来。”   “哗啦啦!”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叶飞一跳,是一只黑色的大鸟从自己头顶飞过,因为雾气很重之前又在说话,叶飞完全没有注意到大鸟的行动,直到它飞过头顶的时候才听到声音,心中产生极大的震撼。幸好飞鸟的目标并不是他,快速从浓雾中穿过,又快速消失。   “冥兽!常年生活在黄泉周围的变异兽,有很多种,都是些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虚弱的魂魄是它们的食物,衰败的气息令它们感到兴奋。”   “世上还有以游魂为食的生物吗?那若雪……”   “放心,它们只食用先天不足的弱小灵魂,类似仙人的灵魂经历过后天的修炼异常强悍,只有等级很高的冥兽才能猎取,一般情况下都会平安无事。”   “可是若雪的三魂七魄都被轰散了……”   “魂魄不能归位不代表魂魄先天弱小,所谓弱小的灵魂大多指生而不全者。”   “好担心。”   “担心也没用,要吃早就吃了。”   正说着,又一阵异常的波动传来,这一次叶飞学聪明了,直接拔剑对着虚空劈斩。   “呼!”果然,伴随着空间波动一起出现的还是刚刚那只大鸟。大鸟体表的颜色是黑的,但内里却近似于透明,眼眶凹陷,眼神空洞的可怕,鸟喙长而钝,翅膀张开足有三米多宽,顺着风飞来无声无息的,要不是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还是很难发现到。   大鸟原路飞回显然是为了两人而来,叶飞对它拔剑真是理所应当。   “刷!”一劈两断,朝花夕拾剑将黑色的大鸟从中间斩断,庞大的鸟身却没有就此倒地,而是像气体那样蒸发了,无影无踪。   “请你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叶飞捏着仙剑走到药人身旁,“你不说冥兽只食用虚弱的灵魂吗!”   “可能是天狗食日即将到来产生的影响,也可能是你身上有着虚弱的灵魂附着,谁知道呢。”   “那它怎么消失了?死了就没了?”   “你知道冥兽的本质是什么吗?”   “什么?”   “魂。魂灵顺着黄泉进入冥界,在这个过程中身体与黄泉难以避免的产生接触,使得一部分魂灵碎片留在泉水里。而冥兽,就是黄泉将泉水中的魂灵碎片排出所产生的,它们并不是完整的魂灵,为了不断追求完整而进食其他魂魄填补自身的缺陷,理论上来说,它们即便攻击人类,也是因为你体内的魂魄对它们产生了诱惑。”   “如此说来反倒是我不对喽。”   “你很美味。”   “你就不美味了?你可是三十年前的顶尖人物。”   “我太强了。”   “臭屁。”   “不是吗,你打的过我吗,不服吗!”   “服你,服你!”在药人面前叶飞果断服软,一是他知道药人的实力,二是他知道药人的脾气,药人是那种死要面子的类型,所以一定要给足他面子,不然就跟你没完没了。   “服就对了。”得意的仰起头,药人脸色忽然微变,眼睛瞪大了望着前方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今天的事情是有些不对劲了。” 第982章 若雪,等我!   在他视线的尽头,之前被杀死的冥兽大鸟居然重新凝聚成形,而且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飞,像是妖精见了唐僧肉似的。   “真是见了鬼了。”药人不是第一次进入黄泉了,从未见过此等诡异的事情。   冥兽被斩杀没有就此消失,反而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个体,药人进出黄泉多次从未遇到过此等诡异的事情。如他所说,冥兽是魂灵碎片得到黄泉力量加持后产生的生命体,它们的魂魄是不完整的,为了追求自身的完整而不断猎食弱小的灵魂,一般来说对人类根本不具有攻击性。   此时的大鸟却颠覆了他的认知,不仅不断攻击叶飞,而且在身体被斩开后一分为二化作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个体,灵魂不完整的冥兽何时具有这样的攻击性了?   药人想不明白便没有动,反正即便眼前的冥兽再分裂几百次也一样不是叶飞的对手。   如他所想,叶飞手起剑落一个近身便将冥兽全部斩杀,继而回身望过来:“死了吗?”   药人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冥兽到底死了没死,不过心中产生了隐隐的担忧,没想到担忧还真的成真了。过了没多久,四只大黑鸟便重新凝聚成形,在半空中虎视眈眈地望着叶飞,空洞的双眼透露出贪婪凶恶的光。   这一次没等叶飞拔剑,药人直接出手散开一片火光,顷刻之间将大黑鸟化为灰烬再也没能复活。   “九龙的毒火能够焚尽万物,暴走的灵魂也不例外。”药人走到叶飞近处,手上仍燃烧着火焰。   “这次它们不会醒了?”   “绝对不会。”   “未免太诡异了,怎么能生生不息地复制与分裂呢。”   “可能是变异了,也可能与月食提前有关系,谁知道。”   “如果再遇到同样的家伙怎么办。”   “用九龙的毒火烧个干净。”   “你愿意出手?”   “帮你一次。毕竟我身上的诅咒能够解除全是因为你。”   “还算有良心。”   “叶飞,你有没有发现这一会儿工夫雾更重了。”   “感觉到了,雾沉的像粘稠的鼻涕让我呼吸困难。”   “黄泉是通向地府的冥河,阴气重是应该的,但此地距离黄泉还有很远的距离,阴气如此快速聚集显得不合时宜。而且它们的快速聚集就是这一会儿工夫的事,是在你来了之后。”   “药人你的意思是?”   “刚刚那只冥兽也很怪异,明明你我二人同时站在这,它的眼睛却紧盯着你,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难道我身上有冥兽需要的东西?”   “恐怕阴气和冥兽都是被你吸引过来的。”   “有什么东西如此吸引它们呢?”   “你内视看看。”   “在这?”   “有我守着没人能伤到你。”   “那好。”   “遇到不对劲的事情马上醒过来告诉我。”   “好的。”   当下,叶飞盘膝而坐进入内视状态,药人围着他画了个圆圈,一道小型结界腾起任何生物不能侵入。   叶飞进入内视状态,精神化作一个小型的分身在身体里驰骋,他进入丹海,记得上一次内视的时候差一点没忍住将丹海开发了,此刻这片天地非常平静,从远处看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距离近了,叶飞看到耀眼的光,那是正在熊熊燃烧的阳丹,如同天上的太阳闪耀着光辉,叶飞几乎可以断定阳丹和太阳是同一种属性的,他甚至想到如果丹海世界开发到极致的话,那么阳丹便会成为天外的太阳赐予万物温暖。   “滋滋滋。”不知不觉地靠近了,被阳丹中灼热的温度灼伤,叶飞觉得神识受损,很疼却很开心,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窥探阳丹,看到阳丹表面细腻的轮廓宛若贴着岩石表面流淌的火浆,那样子真是美极了,美的惊心动魄。   叶飞向后连退几步,嘴角展露苦笑,他喃喃自语:“阳丹是仙力的集合体,代表着我的力量,阳丹越强大我的力量就越强。可笑的是我之前居然将它当成坏的,妄图以阴丹加以制衡,现在想想真是作茧自缚,可笑至极。”   提起阴丹,叶飞的内心马上一片灰暗,站在阳丹的正下方被那至纯至净的阳炎灼伤叶飞反而觉得舒服;刚刚离远一些,马上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笼罩了心田,令他遍体生寒。他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一双拥有无数轮廓的竖眼在背后缓缓睁开,用邪恶中略带嘲讽的眼神凝望他。   他马上明白了冥兽为什么对他产生兴趣了,是源于体内这只邪眼的召唤!   “你到底是谁!”站在丹海上与阴丹上的邪眼近在迟尺,叶飞严肃地观察对方,眼神的注视勾起了内心深处的恐惧,叶飞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有恐惧的感情。但当与这枚平静的竖眼对望的时候,居然感受到遍体生寒,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本该闭合的邪眼平静地睁开着,数不清的轮廓中闪耀着梦幻一般的光芒,无数光影从脑海中闪过,叶飞忽然在想天意究竟是什么,天意究竟要让他做些什么!   邪眼的形成是童子金身和顶级仙丹彼此呼应产生的,而童子金身是早在他进入通天路时从坐井观天佛那里得到的,彼时他将之视若珍宝,视为馈赠珍惜不已,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极致。只怕一切的一切都是天道布下的一个局,目的便是让他体内的邪恶生物复活。至于邪恶的生物究竟是什么,联想到每次暴走时于体内出现的怪物,叶飞几乎可以断定,那东西一定与古神有关系。   ……   与邪眼面对面站着,互相注视的目光传达着彼此深层次的窥视,重新睁开的邪眼以戏谑嘲讽的目光注视叶飞,而后者的脸上则充满了严肃。   “我知道你是谁。”   面对叶飞的直言,邪眼没有开口作答。   “你想要我的身体!”叶飞继续说着。   仍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可惜你做不到的。”叶飞忽然笑了,被自己逗笑。   “此地的环境似乎对你很有好处,不仅唤醒了你,还让很多的冥兽到来想要解放你。可惜的是,觊觎我身体的并非只有你一个,说到古神你也不是唯一的。我是不知道天道究竟要做些什么,但我已经猜到它要做的事情一定与古神有关。”   “哦?”叶飞长久的叙述终于得到了回应,体内的邪眼第一次开口,显然古神这个词挑起了它的兴趣。   “从药人那里得知了罗刹族覆灭的历史以及天麓石櫼上预示的内容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苍天究竟在筹划什么,它为什么选中了我做它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看到你重新睁眼我终于明白。其实仔细想想,一切都是天道的意志,一切都与千年前青山道祖和无涯道祖的出现有关系。   谁都知道,无涯道祖观星悟道领悟的是逆转乾坤之道术。而青山道祖则在无涯死后从未可知之地带回来三把剑,这三把剑中封印着剑灵,一举推翻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奠定了如今的修仙体系。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其中却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从来没有被人发觉。   这个秘密就是剑灵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剑灵如此强大。   打个比方,玄女剑中的剑灵是玄女,据说是古神玄女的魂魄被封印在剑中;九龙剑的剑灵是九龙,很明显也是封印在剑中的古神之魂;至于星魂我想也是一样的。现在想想,几乎所有强大的仙剑中封印的都是强大的古神之魂,这些古神本应该死去,却不知什么原因魂魄没有消散被封印在剑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和你一样,都在等待着一个复活的机会吧!”   “你很聪明。”   “谢谢。”   “可惜你估错了一点。”   “我估错了?”   “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所谓天道的意志也远远超出了你的理解。世上确实有天,但它要做什么时机未到的时候便不可说,时机一到你们自然会明白。”   “我觉得你在故弄玄虚。”   “呵呵。”   “那你说说看,我猜对了哪些?”   “你不用套我话,有些事情告诉你无妨的。你猜对了一件事,一切的因果确实是从千年前的无涯和青山那里开始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无涯、青山出现,如果没有他们之间的宿命纠葛,便不会有今日的天麓石櫼,不会有天意直接的传达。一切的因果都起源自那两个人。”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呵!还不是时候,当年的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而真相大白之日也正是灭世正式启动的时刻。”   “灭世的人究竟是我还是白羽?”   “天道难测。是你,是白羽,是其他人,谁说的准呢。不过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你仅仅是一枚任人拿捏的棋子而已。”   “混蛋。”   “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即便是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否则不会借你身体寻求复活。”   “你究竟是谁?蚩尤?”   “等我复活,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你要借我身体复活,换句话说你复活之后我会死!”   “怕了?”   “一点都不怕。我这个人向来不信邪,更不信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哈哈哈。万年前、千年前的那两个绝世的存在和你有着同样的想法,可惜他们全部死的很惨。”   “万年前的存在当是蚩尤了,千年前是谁?无涯?”   “我话多了。”   “你的意思是无涯和蚩尤是一类人?”   “准确的说,无涯比蚩尤更进一步,无涯创造的逆转乾坤之道术是真真正正的触碰到了天道的逆鳞了。”   “这么说无涯的死……”   “无涯死的很惨。但古神应当感谢他。”   “古神应当感谢无涯道祖?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你会懂的,很快一切真相便会明了。”   “有那么快吗?”   “连我都已经苏醒了,你说命运的到来还会晚吗?只不过,你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得到真相,因为真相大白之日我早已夺取了你的身体。”   “你做不到的。”   “很好奇你的自信哪来的。”   “不要忘了,觊觎我身体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哈哈哈哈。”不再与邪眼废话,叶飞坦然离去,神识回归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药人关切的脸。   叶飞道:“搞清楚了。”   “怎么回事。”   “邪眼醒了,冥兽是被它吸引过来的。”   “如此说来咱们不能继续前进了,在此地逗留的时间太长你可能会被邪眼控制。”   “不行。我们一定要前进,哪怕死也在所不惜。”   “为了一个女娃娃值得吗?”   “值得。她是我的妻子。”   “真想不到,最后和你走到一起的会是那个傻白甜。”   “你知道若雪?你不是说自己一早下山了没更多关注我的事情。”   “别忘了,九龙是我的眼睛,你叶飞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   “这么说我们干那事的时候也……”   “滚!”叶飞遭到暴揍,心情却好了很多,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他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充满信心,他预感到天道以若雪身死引他进入冥路便是为了复活自己体内的灵魂,换句话说,只要在冥路中继续搜索也一定能够找到复活若雪的办法。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便是叶飞贯彻至今的道。   忽然,叶飞眉心处的三朵火纹忽然燃烧起来,在厚重的黑暗下放射出难以想象的色彩,仿若一把洗尽铅华的道剑横跨万古而来。   叶飞向前伸出手,一抹赤红出现在掌中,那是一把从未见过的全新的剑。   “你?”药人的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对他这种看尽人事沧桑的人来说这抹惊异的出现显然是不正常的,可见眼前出现的景象到底有多么的石破天惊,“你居然将九龙召唤出来?不怕引火烧身吗?”   “将所有见过九龙的人杀了就好了,不会有人知道它在这里的。”   “你疯了?”药人震惊地看着叶飞,却忽然发现对方眼底的深处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光芒内部居然藏着几分邪异。   “如果没有九龙开道,往前的路会很不平坦。放心吧,我可以掌握分寸。”   “九龙那个家伙可不是善类,你招惹它意味着什么懂吗?”   “又能怎么样的,走到这一步所有人都希望我死,难道便束手待毙吗。”   “所有人都希望你死?”   “难道不是吗?蜀山掌教希望我死,因为我死在外面就不会污染了蜀山的正统;蓬莱岛主希望我死,只有我死了蓬莱岛的秘密才能埋葬;子弃希望我死,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免去一个巨大的后患;天道同样希望我死,因为我死后体内的怪物才能重生。既然正邪双方都巴不得我早点去死,那还怕什么,干脆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好了,杀出一个黎明出来。”   “你变了,叶飞。”   “我是变了,若雪对我太重要太重要。挡我者死!”   “挡我者死?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刺耳。”   “你不是早就期待我变成这样?”   “或许吧。”   “药人,咱们继续前进,若雪的灵魂就在前方,我有预感。”叶飞挥手手臂,耀眼的炎之剑在他掌中放射出别样的光彩,这不是九龙王剑的本体,却已然足够惊世骇俗。内视的时候,叶飞除了与邪眼进行了交锋,还与九龙达成了交易,一人一龙做出约定……   ……   总有一天,纯洁的少年不得不将灵魂出卖给魔鬼!   总有一天,屠龙少年终会变成恶龙!   叶飞还有退路吗?   他已经找不到退路了。   既然没有退路便堕落吧,沉沦吧,一直沉到谷底,堕落为魔鬼。死便死了,若雪活着便好。   犹记得那一天,柔弱美丽的身躯在摧古拉朽的力量下散落成花瓣。凄美而悲怆,支撑他叶飞活到今天的唯一动力,是对若雪的愧疚。   他要若雪活着,哪怕因此坠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叶飞手中的九龙在黑暗中放射出嗜血的光,九龙已经被封印了太久太久,蓦然的重见天日让它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尽情享受空气的芬芳。   叶飞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将九龙身上的封印解除了,动作太过直接让九龙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可是看起来似乎又没有。叶飞似乎是真的堕入黑暗了,变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   是生存的本能逼迫他如此?还是挽救纳兰若雪的决心让叶飞终于决定放手一搏?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叶飞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总之,他轻而易举的答应了九龙的条件,撕开了王剑身上背负的封印。   这一刻,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这一刻,昆仑山的地火沸腾,九幽山冤魂逃逸,方栦山星盘暗淡。   九龙的出世预示着一代魔主君临大地?   没人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不过九龙似乎也在压制体内的力量,没有将它们全部释放出来。   “你们的约定是什么?”对九龙太过了解的药人看着叶飞手中的王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让你重见天日,它帮我清除障碍。”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时日无多了。”   “什么意思?”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再耽搁耽搁,体内封印的魔物就会苏醒,我控制不了他。”   “你是担心救回若雪之前自己会死?”   “谁知道呢。总之我一定要找到若雪的灵魂,不惜代价,不计后果。”   “屠龙少年终究变成恶龙。你可能还不知道,握住王剑九龙的那一刻,九龙体内积攒千年甚至万年的邪气便已经与你水乳交融不可分割,你再也不是过去的叶飞了。”   “又能怎样呢,已经不能更差!身处乱世之中我需要力量去保护身边的人。”   “叶飞?”   “我变成今天的样子难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有点不适应。”   “你知道吗,看着白眉上仙死在眼前的时候我已经顿悟了。这世上压根没有所谓的善与恶,只有对人心的控制,只有所站立的立场不同。只要我的心是好的,即便手中握着的是灭尽天下的王剑又能怎么样呢,总能走出一条正道。”   “你啊,你啊,你还真是……”   “别耽搁时间了,药人。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需要马上找到若雪的灵魂。”   “那好,继续前进吧,九龙在手哪怕是冥河的守护神三头金乌来了也不能拿你怎样。”   “希望如此。”   两人继续前进,叶飞手握王剑九龙气场全开,周围迷雾破碎,冥兽避退,两人畅通无阻的行走在通向冥河的土地上。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努力追求力量,追求权势,因为只有得到了它们,前进的路才能畅通无阻。   ……   当炽热的火焰燃烧,即便最深沉的黑暗也不得不全力避退。   九龙的毒火沸腾了黄泉之水,使得水中的魂魄痛苦的哀号,这惊扰到了此地的主人——三头金乌。   狂暴的大鸟飞翔,张开的翅膀如同遮蔽天空的乌云带来恐怖的阴霾。   叶飞站在三头金乌恐怖的翅影下,心中产生了阵阵的慌乱,然而药人却告诉他这不过是只幼鸟,并非三头金乌本尊。   叶飞右手持剑登天,一剑斩出剑身所过之处出现绚烂的火光,空间被灼热的温度扭曲撕裂,三头金乌一颗鸟头被斩断,海量的冤魂鬼厉之气从伤口处溢出,这场景让叶飞想到了通天教的鸟人。   “差点忘了,通天教与三头金乌之间也是大有关联,它们的总部不会就在黄泉中吧?”念头一闪而过没有深究,因为叶飞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叶飞知道三头金乌的生命力极为顽强,这点伤势很快就会痊愈,他需要一鼓作气。   于是,叶飞栖身上前,九龙长剑铮鸣,宛若杀神一般兜头罩下。   从伤口处爬出的冤魂鬼厉在灼热的温度下化作灰烬,三头金乌伤势的复原减缓了,另两颗鸟头扬起对天猛啄。   “刷!”却如火刀刺雪,九龙长剑毫无阻隔的斩入鸟喙,破开鸟头,断裂身躯,在它威猛的攻势下即便冥界最强大的守护兽也是不堪一击。过于强大的力量令叶飞感到震惊,他只知道九龙实力超然,却没想到强大到这等地步,须知,通天教的鸟人还曾将自己逼入险境,九龙王剑一出,居然毫不费力的解决了一头三头金乌本尊,可见其实力强大到何等地步。   熊熊火焰燃烧,三头金乌的身体宛若助燃的柴火,助涨火势越烧越旺,赤红色的火苗直冲天际,映照半边天空红透,宛若黑云泣血,苍天流泪。冤魂鬼厉挣扎嘶吼,它们在九龙毒火塑造的牢笼中扭曲,惨白的面容越发狰狞。   蜀山之虎曾经说过,九龙的毒火是世上最邪恶的火焰,任何生物在它的焚烧下都要经历最痛苦的折磨,拥有绝对清醒的意识慢慢化作灰烬。   黄泉之水沸腾,这是叶飞的有意为之,他便是要魂魄离开泉水,好找到其中的纳兰若雪。   忽然,刀斧般齐整的崖脊忽然裂开一道缝隙,宛若巨大的生物张开了口器,内部猩红一片,犬牙交错。与此同时一道神光射出,照入叶飞灵台,此异象出现的突兀,叶飞躲闪不及被照个正着,一时间重重幻影糜霞在眼前飞梭,叶飞身体腾空,四肢像被绳子拽住向着四方拉扯,看上去便如同在承受五马分尸之苦。   与此同时,又有一道神光射出,射向药人。后者后退一步消失了踪影。   再出现时,已到了山崖裂缝内部,便听一阵“砰砰”之声,接踵而来的还有撕心裂肺的惨叫,血箭飞射随之而来的是一颗圆滚滚的头颅,照射向叶飞的邪光终于消失了,后者摔在地上重重喘息。   山崖爆炸的前一刻药人从其中飞出,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轻飘飘地降落在叶飞近前,不温不火地说:“此地有高手,从没见过的高手。”   叶飞慢慢清醒,利用童子金身快速恢复伤势:“连你都不知道路数?”   “从未见过,或许一直藏着,或许刚到不久,总之以前没见过,可能是被你引来的。”   “我的魅力还真是大呢。”   “你真是个扫把星。”   “轰隆隆。”另一侧山脊崩碎,袒露的利齿尖牙让人不得不怀疑周遭的山体是某只巨大的猛兽伪装的,腥风铺面,乌泱泱的冥兽破空而来,诡异无比。   叶飞右手扬起,九龙王剑被火流包裹向前猛击,“轰”一剑劈开兽群,斩断山峦,坚硬的山体在火焰的高温下融化成岩浆,看似强大的冥兽们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任凭身体凋零无力反抗。   九龙确实太强了,强的让你怀疑手持九龙自己就是新世界的王,难怪与蜀山争斗千年的魔教以九龙作为王证,这把剑代表着死亡和孤寂,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压制。   霎时间,一侧山体崩碎,另一侧山体融化。整个峡谷转眼间失去了往日的风采。黄泉之水沸腾,黄色的气泡在水面上滚动破裂,成千上万的魂魄狰狞飞出,四方逃窜。   叶飞直接冲入魂魄海中,六感全开,敏锐地在其中搜索专属于纳兰若雪的那一道魂魄。   当年,纳兰若雪为了救他硬接了净坛高僧的全力一击,导致魂飞魄散,肉身化作齑粉,叶飞只有重新找到她飞散的魂魄结合在气吞山河卷中重塑的肉躯,才能帮助若雪转世重生,而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逆天改命为天道所不容的大不敬行为。   很可能,当若雪重生的时候天道会降下愤怒的惩罚吧,便如当年对钟离师兄所做的那样,谁知道呢。   叶飞行走在魂魄的海洋中,冰冷的魂魄如同流水,刺痛他的皮肤却让内心更加灼热,叶飞心中充满期待,期待着与若雪久别重逢的时刻。   因为太过专心了,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月亮已然被某人抓入掌心,月光尽泯,天狗食日提前出现。黄泉中的戾气暴增,数不清的魂灵仿佛被注入了能量,变得越发清晰真实起来。   很快,叶飞也发现不对劲了,他注意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来自于远方,将奔腾的魂灵源源不断的吸引过去。   “这是……”叶飞充满疑惑更感到震惊,是谁有能力牵引黄泉中的所有魂灵。   “子弃行动了,他要逼你现身。”药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边,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心中的忧虑不言而喻,“好消息是,你可以趁着魂灵飞散的时机尽全力的寻找女娃娃的灵魂,万一找到了此行的目的便可以达到;坏消息是,如果你找不到女娃娃的灵魂,反而让子弃提前找到了,那么等待着女娃和你的将是炼狱。”   “灵魂太多了,仓促寻找很可能不小心错过。”   “你有别的办法吗?”   “有!”   蓦然间,叶飞放弃了在魂灵浪潮中继续前行,转而飞到天上,站在月影中尽全力地张开双臂,万丈糜霞出现,障影之法萦绕光影,让一幕幕往日的情景纷至沓来。光影中,一男一女经历生死,患难与共,一路走来,不离不弃。那是叶飞和纳兰若雪从相识到相知到最终相爱所经历的每一幕。   叶飞端坐月上,不怕暴露目标,不怕子弃前来寻仇,他心中默念:“若雪,我知道的,你就在此地,你看得见。”   药人看着叶飞近乎疯狂的行动反而露出一抹笑容,夸赞道:“许久不见,你比以前顺眼了许多呢。”   幻影糜霞,流光奕奕,两人经历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黑月上闪现,终于,终于引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纳兰若雪!   再见那朝思暮想的温柔脸庞,叶飞心中狂喜,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却在快要抱住对方的时候,一方魔爪从天而降抓向若雪。   叶飞怎容若雪被对方染指,默念解印诀召唤气吞山河卷收走她的灵魂,然后牺牲自己被魔爪抓住。   “哈哈哈,哈哈哈,有情人终成眷属,去那个世界相依相伴吧。”听声音便知道是子弃。   “死……有何可惧。”周遭腥风狂卷,寂灭的力量扫过黄泉的每一个角落,此时,他们已从黄泉支路来到了真正的黄泉,空间中一片死气,却唯独没有寂灭凋零的气息,这种气息是比死更悲伤的。   只见到黑暗的魔爪被一股无形的气场阻挡,叶飞身体缓慢向上,脚下御风,手中持剑,王剑九龙划过诡异曼妙的弧度,迎合天道至理。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又一次,又一次动用此两伤剑法,叶飞已然不顾生死放手一搏。   几乎一瞬间,寂灭凋零的气息便充斥了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死灭的风刮过,本就是死人聚集地的黄泉变得更加凄惨。   山石上,泉水中,寂灭的风卷过的地方,一切一切失去神采,失去生机,甚至连灵魂这等死物都萎蔫了,宛若卸了气的皮球。   “受死吧,子弃!”叶飞献祭生命用出蜀山最强剑法归元寂静剑!   这是蜀山掌门李易之传给他的唯一一套完整剑法,传授给他的时候便做好打算让叶飞和敌人同归于尽吧。   好狠的心!好恶毒的情。   叶飞将蜀山视作家园,蜀山却将叶飞当做鸡肋,巴不得他与敌人同归于尽。   却总归给了叶飞拼命的手段。   又能怎样呢,总归不能更坏了。   叶飞一剑指出,剑光横扫万里,子弃直迎其锋居然被逼退,眼中凶芒一闪而过,居然召唤血海从万里之外扑来,誓要除掉叶飞。   可万万没有想到,归元寂静的力量过于强大,加上叶飞手持九龙,虽然他身上的每一块皮肤都在流血,每一根汗毛都在颤抖,可是释放出的力量却是难以想象的。   又是横跨万里的一剑,居然将子弃控制的血海斩成了两半。   “还不走吗,还要在这个濒死少年的身上浪费多少气力,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真正的目标?”药人的声音传来,唤醒了杀心大作的子弃,后者当断则断,一咬牙转身遁走了,高达百丈的血海就此消散。   然而,子弃的遁走并不代表终结,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天道仿佛是预感到了叶飞将做出大逆不道之举,居然重重黑云压境,趁着天狗食日,光明尽泯的当口,又一次降临人间施以天罚。   然,叶飞不惧!   黑衣的少年站在云下,持剑向天。   “快,快进入气吞山河卷,那是你唯一的活路。”药人的声音急切的传来,可惜叶飞已经杀红了眼。   问世间谁能挡我。   叶飞居然不退反进,手持九龙逆天而起,宛若那一日破茧成蝶的大师兄钟离睿。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每一个毛孔都在流血的叶飞,耗尽身上最后一滴精气向天举剑。   这是天道期待的吧,当叶飞精气枯竭之时,他体内的魔物将失去束缚夺走他的身躯,进而重见天日。   “啊啊啊啊啊……”目眦欲裂,根骨尽碎,叶飞迎风举剑。   这一剑,仿若横跨万古,仿佛早已在期待,终究迎来重生。   ……   醒来的时候,已然不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叶飞身在山洞中,周遭黑暗潮湿却很安全,因为有药人提前布置好的结界。   “我没死?”叶飞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虽然很痛但是确实存在,也没有被夺走意识。   “是一个奇迹。”药人端着烛台从黑暗中走出,儒雅的面孔在烛光映衬下显得阴沉不定,“那一天你本该死的,却没有死。”   “谁救了我?”叶飞好奇。   “谁能救你!”药人反问。   “谁……”叶飞也想不到那个时候还有谁能够出手施救,毕竟当时面对的可是天道啊,是连大师兄钟离睿都畏惧的存在,“我……我自己?”   “除了自救,还有谁能出手。天道的力量是伟大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媲美。”   “我怎么自救的?”   “迎接天道的第一击,你已然耗尽精力,身躯重新被邪眼控制,额头睁开邪眼。”   “然后呢?”   “可此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气吞山河卷居然没有经过你的召唤自动出现并且射来了一道光。这道光不仅将邪眼打退,更是令天道收起了继续收拾你的决心,导致云群消散。”   “气吞山河卷?”   “那个宝贝当真了不得,只怕连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都不能比拟。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可你自己掌握一方世界,是独立于九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的主宰,换句话说,你是法外之人。”   “难怪灭世要由我来开启。”   “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天道为什么要培养一个连自己都掌控不了的家伙出来,他要借你之手完成什么!”   “你的意思是?”   “天地为棋,天道的算计便是天算,是注定的。它此次到来一定早已算到气吞山河卷的异变,却仍要异变发生,便是要借此提醒你。”   “提醒我身上最重要的法器不是朝花夕拾剑也不是九龙,而是气吞山河卷。”   “没错。”   “天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鬼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但它做事一定有道理。”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不懂便不懂,总归不能更坏。”   “你干嘛学我。”   “仔细想想,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贱人。”   “叶飞,现在万事俱备,赶快去完成想做的事吧,我为你守关。”   “是呢,还有正事要做。”   召唤气吞山河卷,叶飞万分心急地冲入进去,“若雪,等我!” 第983章 当眼中不再有光明,便心甘情愿地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穿过时空隧道,叶飞来到气吞山河卷中,在这方世界里一切都是那样熟悉,那样容易掌握。他是世界的主宰,执掌乾坤主宰一切。   叶飞闭上眼睛寻找若雪魂魄的踪迹,那一日他生怕若雪受到伤害,用血肉之躯挡下了子弃的魔爪,顺势将若雪送入神卷当中。此刻亲入神卷,复活若雪在他想来可谓轻而易举。   可是……可是……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苍天总是爱跟叶飞开玩笑,或许他的命运注定坎坷。   不可思议的是,若雪的魂魄居然找不到了!无影无踪,以主宰者的威能都搜索不到。   ——为什么!   为什么若雪的灵魂找不到了。   叶飞愤怒的嘶吼,演变为山河的巨变,海枯石烂,天翻地覆,混沌颠倒,一番末日景象出现在山河世界。身处九州,他不过一蝼蚁而已,任人拿捏,无法主宰命运;可在这山河世界,他却是主宰,可以自由自在的操控山河世界里的一切。   因此,在叶飞愤怒的时候,他悲恸的心情直接传导入山河世界当中,让末日的景象出现,让无数无辜的生命消失。   ——为什么!   为什么我身为世界的主宰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守护,为什么!   叶飞目眦欲裂,双目血红,头上标志性的刺猬短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居然转眼之间长成了灰色的长发,恐怖的力量由他胸口射出,向内翻卷形成一个吸纳一切的黑洞。   为什么!   叶飞捶胸顿足,不断自问。   伴随着他疯狂的举动,欣欣向荣的世界龟裂,宛若镜面崩碎,美景变泡影,镜中水月,水中楼阁,一切一切,幻梦一场。   叶飞仰天长啸!   持剑向天。   然而,此时此刻此地,他便是天,便是主宰。   外面的世界遇到了挫折尚有天可问,在山河世界这方天地,他能去责怪谁呢,他有资格去责怪谁呢。   一切都要怪自己。   仔细想想,同样的事情已经在山河世界出现过多次。比如云师叔的亲密爱人霞儿,本以尸身入此,却得到转身投胎的机会,变成了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比如坐井观天佛,本已身死成佛,却转世重生与阿修罗结合进化成了吴刚;比如佛门七戒,到现在叶飞也不知道七戒究竟去了哪。   叶飞虽然是山河世界名义上的主宰,却仍不能掌控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早就应该想到,将若雪的灵魂放入山河世界,是要承担巨大的风险的。毕竟,外面世界的一天,等于山河世界非常久远的时间。他昏迷数日,山河世界已然天翻地覆。他早就应该想到!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怪不得别人!   若雪!   你死了,我将整个世界赔给你。   叶飞疯了,身为主宰的叶飞生平第一次任性,却如此疯狂,他居然要将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献祭,以慰藉纳兰若雪的在天之灵,让所有活人为一个死人陪葬!   果然,屠龙少年终将变成恶龙。   果然!   此时,整个山河世界尽情感受着主宰者的悲痛与愤怒。   濒临破碎的环境下,白袍祭祀与黑袍祭祀同时跪地,向着远方发出祈祷。   “主人,请宽恕我们,主人!”   分属不同阵营,两人祈祷的内容居然一模一样。   在他们身后,无数白袍、黑袍祭祀,无数山河世界的弱小生灵梯次跪倒在地,向着天空虔诚祈祷,祈祷得到主的宽恕。   很可惜的是,叶飞已被绝望的心填满,他誓要将世人献祭以慰藉若雪在天之灵。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此时,神圣的光从黑暗神殿最深处传来,被叶飞重塑的纳兰若雪的尸体居然睁开了眼乘光飞起,额头之上闪耀金色的圣纹。   她快速飞出神殿,飞向叶飞,张开温柔的怀抱去拥抱他,如同那一日在净坛所做的一样。   主宰者的愤怒瞬间得到平息。   千万人的声音没能唤醒的叶飞被女人的温柔拥抱唤醒。   身上的黑洞被他崩碎,哪怕脏器因此损毁。叶飞不可思议地望向若雪,感觉是在做梦,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拥抱上去。   “若雪,是你吗,若雪,真的是你吗!”   美丽的女人温柔地托起他泪眼婆娑的脸庞亲吻,“善待世界,善待自己。”却在下一刻化作漫天金光飞散。   “若雪!”叶飞仰天长啸。   主宰者的力量笼罩四方,强行改变规则不让若雪飞逝,生生将一片片碎片重新凝固成人。   原来,叶飞的怒激起了若雪肉身上残存的魂念,让她拼的最后一缕魂魄消散也要阻止叶飞铸成大错,后悔终生,当任务达成之时,便是魂飞魄散之刻,躯体上遗留的最后一缕魂魄消逝。即便叶飞以主宰者的威能强行挽留,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是暂时之举。   叶飞仰天长啸!   悲哀的男人走过坎坷的路,明明眼前已出现希望,却没有想到更深沉的绝望跟在后面。   若是最后一缕魂魄消散,那么若雪便将与世界告别,一丝复活的希望都没有了。   “你的魂魄,你的魂魄究竟在哪里,告诉我!”   叶飞拼尽全力嘶吼。此刻,他不是主宰,只是一个平凡孤独想要挽回挚爱的男人。   “放手吧,这样挺好的,能够一直活在你的心里。”   精光崩碎,纳兰若雪最后的笑脸消散在空中。   叶飞的天崩塌了,然而他却不能继续任性的毁天灭地。   ——叶飞,从空中摔落。   ——主宰者跌落凡尘。   ……   主宰!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主宰可以掌控世界内的一切生物,掌握它们的生死。   主宰是世界内至高无上的存在,主宰者便是创世神。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主宰者却唯独有一样东西没办法左右,便是命运。   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握,别人的命运也无法掌握。   主宰者能够改变法则,建立秩序。   但秩序的遵守需要人来完成,人是独立思考的生物,面对抉择会以主观的意识行动,不同的人面对同一个问题所作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所以主宰者看似可以掌控一切,却唯独无法把握命运,命运的流向只能引导。   这一日。山河世界的天塌了,身为主宰的叶飞跌落凡尘,化作最最平凡的一粒沙。   他心爱的女人崩碎,他活下去的希望失去,叶飞封闭了自己的心,再也不愿意醒来,再也不愿与外界交流。   没人能在山河世界战胜他,除了他自己!   九天万里,黑衣的男人急速坠落,下坠势头太快,身上甚至燃烧起了火焰,整个人变成一个火球,衣衫尽数融化。   闭着眼,陷入黑暗。   永远。   永远!   叶飞再也不愿睁开眼睛,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人,彻底失去。   九龙的毒火开始燃烧,从内而外的吞噬他。   邪魅的眼睁开,反而去对付九龙的邪火,为了彻底占据他的身体。   叶飞的体内不知藏着多少怪物,它们都想要了叶飞的命。   这一刻,伴随着挚爱的离去,早已被世界抛弃的男人彻底陷入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找不到方向也看不见终点,自甘堕落。   人,为何出生。   出生是为了感受痛苦吗。   世人是带着罪降生的吗。   人行一世是为了赎罪吗?   “轰!”叶飞坠落在不知名的山峦上,留下的不过一个棺材大小的坑洞而已。   死吧,就这样死去,结束生而为人的痛苦去那个世界与若雪重逢。   这是我心里一直在期待的吧,是吧。   我在期待死亡吗,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吗?   我是叶飞。叶子的叶,飞翔的飞。   我的降生被父母寄予厚望。可他们起错了名字,飞翔的叶子是身不由己的,风吹到哪叶子就飘向哪,被风随意操控命运,一生一世情不由衷。   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起名叫叶飞啊。   妈,爸,你们起错名字了,我不想叫叶飞,我不想啊。   壳。   乌龟有壳。   壳可以保护自己。   遇到危险的时候乌龟将头和四肢缩进壳里,便有了缩头乌龟的称呼。   从不畏惧的叶飞生平第一次有了做缩头乌龟的想法。   把头缩进壳里,便不会受到伤害。   我不想做叶飞,我要做叶龟。当只乌龟缩在壳里,哪怕死也死在壳里。   管别人怎么嘲笑,管他呢。   九龙也好,邪眼也罢,我的肉躯就在那里,去抢吧,尽情的抢,谁抢到就是谁的。   我,死也罢,躲起来也罢,再也不想理会凡世的尘苦,再也不想了。   漫天星辰耀眼否,天下兴亡与我何干。   我叶飞只想随若雪一起去了,去到那没有痛苦的世界。   巨大的荆棘缠卷,荆棘尖端的巨口将叶飞吞噬,叶飞进入其中,被灼热的胃液腐蚀,不断消化,不断燃烧,不断被吸收。   痛。身上很痛。然而感觉却很好,很爽快。   仿佛痛能带来快感,痛能麻痹神经。   身上的痛再刺骨,也比不上心里面的伤令人绝望。   叶飞知道,没人能够理解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   他不想解释,也不想做声,他期待着这样死去,死在怪兽的口中,死在爱人的温度尚未完全消失的时候。   是该结束了,这悲哀的一生是时候画上休止符了。   他叶飞一生过的太苦,太苦太苦,是时候终结这份悲哀的命运了。   战!   他以为自己天生是个战士,然而不是。   他有着不能战胜的人。   他自己。   与天斗与地斗他都充满了信心,却唯独败给了自己,败给了他叶飞自己的手上。   可笑吧!   他做不到冷血,做不到无情,所以为世所不容,所以就这样去死。   胆小鬼!   窝囊废!   堂堂罗刹族王子自甘堕落去死。   叶飞啊,我看不起你,看不起你。   黑暗中无数嘲笑的声音回响,叶飞不愿深究声音来自何方,他只想接受现实,只想平平淡淡地等待死亡。   他叶飞只是个无用之人,无用便无用,又能怎样。   做个无用的人总好过做个痛苦的人。   他已经想明白了。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选了就不后悔。   曾经觉得那些行尸走肉生活的人麻木不仁,生不如死。   现在才明白,所谓的麻木不仁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见的多了,看得多了,改变不了什么,所以麻木不仁。   叶飞啊,叶飞,你也有今天。   社会改变了你,现实改变了你。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用之人。   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连心爱的人都无力守护,你的梦想,你的追求,根本就是狗屁,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愤怒的尽头是绝望。   当你被绝望包围的时候,便已经感受不到愤怒了,便已经麻木不仁的感受不到身体里面流淌的热血了。   你已经死了,你的心已经死了,凉的透透的,被扒光,一件不剩。   这副衰相,便是你被世界打倒剥光,被现实击碎的不成样子的可怜模样。   再也站不起来了,他叶飞已经被打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再也不幻想我命由我不由天了。   他就是天。   天都不能掌控命运,掌控一切。   失败。   生活的终点是失败二字。   他叶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哈哈哈,哈哈哈哈。   失败者,失败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没死。   为什么我闭着眼睛也能看到周围的景物,看到世界的本貌?   为什么我想做的事情总是做不到,为什么我想得到的东西永远得不到,我是主宰,明明可以把控一切,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   ——那,那是什么!   为什么那张脸看上去如此熟悉。   那是……若雪?   怎么可能,真的是若雪。   她为什么长在怪物的心脏上,变成这肮脏丑恶的模样。   若雪,你怎么了,是怪物吞了你让你变成这样的吗。   若雪,你别怕,我让它死。   不,不行,若雪长在怪物的心脏上,怪物死了若雪就死了,所以怪物不能死。   若雪。   那怎么办,告诉我怎么办才能救下你。   原来你的灵魂在这啊,被怪物吃掉了。   若雪,我好高兴,重新见到你我好高兴。   你让我的世界重新拥有了光。   你就是我的一切若雪,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若雪。   我爱你,爱的痛彻心扉深入骨髓。   纳兰若雪。   放心吧,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能够找到你的灵魂真的太好了,我要改变法则让你重生。   若雪,别着急,等着我,很快就没事了,很快。   叶飞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根本不去想为什么纳兰若雪的灵魂会与怪物的心脏融合。他只是认清了那副面容,然后决心要将她复活,仅此而已。   虎目睁开了,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神圣的光,光芒万丈如同纯净的日光。   被怪物吞噬的精气随着叶飞的一次呼吸重新回到他的体内,叶飞翩然离地,飞过去,吻上去,管若雪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怕,管那心脏有多肮脏,吻上去就对了,去迎接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一切,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若雪!   以草木精华重塑血肉,将若雪的灵魂从怪物的心脏上抽出。   叶飞终于体验到了身为主宰的特权,他轻易改变法则,让法则变成自己需要的样子,才不管世间是否会因此大乱。   他只要若雪活着,只要他活着,便足够了。   纳兰若雪,活过来啊,给我活过来。   光芒万丈下,美丽的女人从天而降,叶飞抱紧了对方,深深哭泣,“若雪,你回来了。”   “叶飞,真的是你吗。”熟悉的声音,纳兰若雪真的重生了。   然而紧接着,便在她喊出叶飞的名字以后,她全身的经脉忽然绷紧成深紫色,进而凸出皮肤,宛若植物的荆棘。   “原来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纳兰若雪。”邪恶沙哑的声音从纳兰若雪的体内传来,再看对方,对方的眼睛已经变成紫黑色的,那是失去灵魂之人才会出现的颜色。   叶飞震惊而愤怒,举手便欲杀掉对方,可若雪体内的声音一点不害怕:“动手啊,杀了我,我死了你的心肝宝贝也就死了,杀啊,快杀了我。主宰者叶飞!”   杀掉对方而不让若雪死,什么样的法则能够做到这些。   叶飞在脑海中思索。   作为主宰者,他可以轻易修改山河世界的法则,可以让黑的变成白的,让白的变成黑的。   但是对于融合的灵魂,需要什么样的法则才能将它们分开!   “主宰者叶飞。终于找到你的软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年的你可以不管霞儿的死活,但今天的你可以不顾及面前这个女人的死活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你是阿修罗?你还没有死!”叶飞无比震惊,毕竟当年他以主宰者的伟力亲手送阿修罗去见了阎王,可为什么他今日又再出现。   “没想到吧!没想到我能将一缕魂魄存放在藤木鬼蛇的枝茎里!我一直在等待,一直在观察,一直在寻找,寻找你的弱点。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了,这个女人,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你是怎么找到若雪的?”   “其实,不光是这个叫做若雪的女人,凡是你送进来的东西我都有特别关注。毕竟当年的霞儿对你而言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那一人,我将女人的灵魂吞入肚子,为了以防万一,又将她与本体同化,真的起到了效果。   叶飞,你不是主宰者吗,来啊,看看你敢不敢对自己的女人动手。”   “想不到你一直在暗处偷偷窥视我,难怪我坠落凡尘之后那么快便引来怪兽的攻击,原来你早就在等待我暴露弱点。”   “如果没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谁愿意潜伏在阴暗潮湿的地底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主宰者叶飞,来啊,让我看看你的手段,哈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沙哑的狂笑,无数紫色的荆棘化身巨蟒从纳兰若雪的身体中钻出,向着叶飞嗜咬过来。   后者又一次尝试分开灵魂无果,却没有灰心丧气,反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手一挥便让若雪沉睡过去,至于那些紫色的荆棘则随着主人一起沉睡不醒。   其实对于叶飞来说,改变法则分离灵魂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若雪和阿修罗都不是山河世界的原有物种,两者的灵魂都是在九州世界诞生的,叶飞想要修改他们的灵魂就要破解九州的法则,这太难了。   怎么办!重新看到希望的叶飞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明明若雪已经复活了,却又被妖人占据了身体,逼的自己不得不暂时让她沉睡。   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不能总让若雪睡着,那不比死了更惨。   不行,一定要想到解决的办法,彻底清除了阿修罗对若雪的影响。   叶飞挥挥手,山川河流的崩塌之势停止,他抱起若雪软若无骨的身体,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万里之外的黑暗神殿之中。   ……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上帝为你闭合了一扇窗,就一定会同时为你打开一道门。   叶飞本以为纳兰若雪魂飞魄散彻底死了,深感绝望之时没想到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若雪的灵魂并没有消失,而是被阿修罗吞掉了,甚至由此复活与阿修罗的肉身融为一体,换句话说,若雪没有经过叶飞的手便得到重生了,虽然由此带来的结果是,重生后纳兰若雪的灵魂和阿修罗的灵魂共用一个身体,且暂时被对方压制。不过叶飞知道,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若雪活着,早晚有一天他能让若雪的灵魂和阿修罗分开。   早晚有一天。   有的时候你真的不得不感叹世界的奇妙,在绝望的时候总是能发生一些奇妙的事情让你重新看到希望;可有的时候吧,明明充满了希望就是偏偏又陷入了绝望。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叶飞进入黑暗神殿的时候,外面已经乱做了一团,这都是他心情不好进而灭世造成的,地渊之中也不知死了多少的人,却出人意料的没人责怪他,反而都对灭世的及时停止感恩戴德,真是无比讽刺的一件事情。   黑暗神殿中,龙龟静静地蜷缩在壳里,估计没有个百八十年是不会出来了,它的外形比之前大了不少,像一座小岛似的,几乎占据了黑暗神殿主殿的一半,叶飞的降临也没能激起它的半分兴趣,肯定是打心眼里害怕了。   睡就睡吧,反正叶飞现在也没有闲工夫搭理他。   他径直走到黑暗神殿的最后方,掀开帘子进入自己睡觉的寝室,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榻上,将若雪从黑暗中释放出来,以意识进入了她的身躯。   他看到,邪恶的阿修罗居然以若雪灵魂的样子重塑了身躯,重塑的若雪便是阿修罗的整颗心脏,内部寄宿着阿修罗的邪念和能量,换句话说,整个身体都是阿修罗的,若雪不过是暂时栖息在上面,可又不能完全这样形容,因为很显然,阿修罗的身躯已经与若雪的灵魂高度融合,这让叶飞几乎看不到两者衔接的缝隙。更可怕的是,在这样畸形的身体里叶飞居然找不到阿修罗的灵魂,也就是说对方的灵魂藏在血肉之中或者更深层次的地方,想要将之与若雪分离真的太困难了。   “该死!”万万想不到,死而不僵的阿修罗为了对付自己私自将若雪复活了,更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两个的魂魄现在已经融入了同一具身体,无论怎样都割舍不开。   照常理来讲,三魂七魄是看得见的,阿修罗和纳兰若雪虽同处一体,但魂魄各自独立,叶飞只需要找到其中的阿修罗将之消灭便能让若雪获得整个身体的主导权。   不过很明显的,阿修罗肯定是想到了他的前面,将本体的灵魂与重塑肉体合二为一,让若雪的灵魂单独寄宿在关乎生命的心脏上,以这样的方式将两者牢牢的绑定在一起。如此一来,若是纳兰若雪死了,他阿修罗依然可以活着;但如果他阿修罗死了,那若雪肯定也跟着死了。   找不到阿修罗的灵魂,现下能够想到的办法只能是将若雪的灵魂从这具身体里抽离出来。只是若雪的灵魂明显受到了阿修罗的侵蚀,被宛若触手般的肉筋牢牢固定在阿修罗的心脏上,若是硬生生的抽走,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叶飞不能担负再失去对方一次的风险。   即便是世界的主宰也有做不到的事啊。   叶飞长叹一声。   眼睑低垂下来,却又很快睁开,放射出璀璨的光彩。   “既然我是主宰可以随便改变法则,那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叶飞坚定了信念,往前伸出双手,双手掌心都被柔和的光包裹,那是法则的力量允许灵魂可以和肉体分离,叶飞厚实有力的手掌触碰到了纳兰若雪的头,试着将她从阿修罗红到发黑的心脏上拔出来,起初很成功,可是很快若雪的脸上现出痛苦,眼睛似有睁开的趋势但眼角流下的却是血泪。   “这!”叶飞马上收手了,他怎能允许心爱之人受到伤害,“混蛋阿修罗,我誓要将你千刀万剐。”   “好啊,好啊,杀了我,看你的心肝宝贝能不能活过来。”体内混沌深处蓦然间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眸子,邪异的光张狂放射,阿修罗居然自己醒来了,在身为主宰者的叶飞有意压制的情况下,“杀了我啊,我很想死呢,快杀了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居然不受我的控制!”叶飞感到震惊,不过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对阿修罗百分百产生作用的话,他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阿修罗道:“除非世界的混沌全部消失,否则你永远无法完全掌控山河世界,你的主宰之能永远不是全能!”   “换句话说,我拿你没办法喽!”   “自然!不过或许我们可以谈一笔交易。”   “你有与我谈交易的资格吗!”   “我有筹码!”   “好,说说你的建议。”   “我答应你,会将整个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你的心上人,时间是十年。”   “条件呢。”   “条件是你不能再介入山河世界的走向,不能介入光与暗的对峙,不能介入大陆和海洋的纷争。”看叶飞面色阴沉不定,阿修罗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介入山河世界各种族的战争。”   “你以为失去了我的庇护,世界就会分崩离析?随着世界分崩离析我的主宰者力量就会减弱?”叶飞冷笑。   “我怎样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用山河世界十年自由的发展,换取心爱之人十年的重生。”   “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并不重要,你要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丑话说前面哦,我口中的赌约可以无限期延长,但如果中途你反悔了,那么以后再也别想自己的小心肝能够自由自在的活动,我阿修罗宁可玉石俱焚。”   “十年……好长的时间啊。”   “山河世界的十年不过九州世界的眨眼之间,毕竟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越来越不对等了,山河世界的时间流速越来越快,而九州世界越来越慢。”   “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为什么!”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也不知道吧!”   “别以为激将法有作用。”   “阿修罗你作为九龙的儿子却沦为天道的棋子,沉睡万年不说,到了山河世界还要受尽欺凌,真是可悲。”   “信口雌黄!”   “难道不是吗。既然天道是主宰,天道的意志便是天算,你我的相遇包括你进入山河世界与我为敌都是天算的一部分,可怜你一代主神沦为他人的棋子难道不是可怜可笑。”   “劝你还是担心好自己吧,我只是摊上了一个倒霉父亲,仅此而已而已!”   “此时此刻九龙就在我体内。”   “我说的就是它!”   “话说回来,你觉得我会答应你的条件吗!”   “你会的,一定会!”   “答错了,给我滚!”   “叶飞,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以后想再谈条件你做梦……啊啊啊啊!”主宰者威能释放,将若雪体内的阿修罗吹到九霄云外乖乖的潜伏起来。   “一辈子都只有潜伏的命,还想跟我谈条件。”叶飞将意识从若雪体内抽离出来。他话说的硬气,心里却非常复杂,一方面想要帮助若雪获得自由,另外一方面他深深地知道阿修罗的交易一定隐藏着陷阱,他不能轻易冒险。   “不着急答应,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叶飞的意识离开了纳兰若雪的身体,他很怕若雪醒来,更怕阿修罗趁机占据若雪身体去做些不好的事情,遂以主宰者的威能将之封印,再用主宰者的威能将整片黑暗神殿封印,至此黑暗神殿与外界的沟通交流全部中断。   叶飞用力抱着若雪,双眼空洞地望向前方,黑色的眼底泪花飘动,被他极力忍耐。   ……   叶飞终于睁开了眼睛,站在九州的黑土地上,急切地扑向不远处的药人。   “药人,有件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有什么法子能够将肉体和灵魂分开。”   后者鹰一样狭长的眼睛里闪耀着柔和的光,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叶飞,便已猜到事情的大概,反问道:“复活不顺利吗!”   “非常波折,但若雪总归保全下一条命,只是她纯净的灵魂被封印在一个污秽至极的身体里,我想将若雪的灵魂抽离出来但做不到。”叶飞攥紧了药人的手,手心的汗表明了急切紧张的心情。   药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以一道柔和的力量挡开了叶飞汗涔涔的掌心,转过身望向天上的云,悠悠地道:“让灵魂离开肉体说难真的难,说容易也容易,主要看的不是灵魂,而是灵魂寄宿的容器。如果那件容器非常邪恶有意将一个纯净的灵魂封印在自己体内,那么如果想要将之抽出便必然需要打破容器拆毁封印,但随之而来的可能是灵魂随着封印的打破一起消散。”   “是啊,我现在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以纯净的力量将这个邪恶的容器净化,当邪力净化干净,容器里面的灵魂便能自动脱困恢复自由。”   “做不到的,封印了若雪的人过于邪恶,不可能净化的了。”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法子了。”   “快说快说。”   “便是偷梁换柱。以一个同样纯净的灵魂替代了若雪的灵魂去承受封印,如此一来若雪的灵魂便能获得自由。”   “这样也可以吗?”   “最邪恶的封印诅咒一定能做到印毁人亡。它的原理无非是让整个封印与被封印者水乳交融不分彼此,使得封印本体不能被摧毁,在这种情况下,你想要凭外力将若雪从封印中解放却不伤及她是很难的。唯一的办法是用一个与若雪相似的灵魂去替代她,如此一来受到的阻力就要小的多。”   “用一个灵魂替代若雪,那这个无辜的灵魂要怎么办!”   “这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不过,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如果是往日的你一定会断然否定我的提议,而今天你居然生出了一试之心,是那个女人太重要还是叶飞你真的变了!”   “是若雪对我太重要。”   “不,是你变了。叶飞啊你记得吗,你我朝夕相处的八年时间,我无数次的要求你借着行医看病的机会,驱使那些达官显贵偷取幼童,名义上是作为他们的药引,其实是助我缓解痛苦,以人炼药。整整八年的时间,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期间多次被我殴打濒死,就是咬牙坚持。而今天,今天你居然向现实妥协了,居然对这个邪恶的提议产生了兴趣,不管你日后有没有实践,起码在你产生兴趣的那一刻,你的心已经变了,或者说你的思想变了,变得不再充满正义。”   “正义是一定要有的,我只是……”   “只是向现实妥协了?看来我当年刺激你的手段还不够激烈!”   “不!不是妥协。我只是觉得若雪在我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无论如何我都要若雪活着。”   “为此不惜牺牲一个无辜的人?”   “我只是问一下。”   “叶飞,我早该想到的,能够坦然自若地解封九龙,你已不是当年的叶飞,你的心中已没有了苍穹大道,没有了天下苍生,只有容下你自己和你关心的人。”   “这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不好吗,难道我的命天生就是贱的,难道我天生就该被人蹂躏、承受痛苦,天生就要看着挚爱身死无能为力吗。”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人心险恶,错的是这个肮脏的世界。但叶飞,我也希望你能够回头看看,看看过去的自己是否真的一无是处。”   “药人,你很可笑诶,你在开玩笑吗。希望我变得邪恶,希望我坠入黑暗的不一直是你吗,为什么今日我做到了,你反而婆婆妈妈起来。”   “我不希望你痛苦,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痛苦。”   “因为炎天倾!从炎天倾的疯狂当中,我看到了莫名的悲凉,我不希望你变得像他一样。”   “药人,你真的很可笑诶,一直以来希望我坠入魔道的人是你,今日我只是稍稍动了些邪念,你倒反过来数落起我来了,怎么说都是你的理了。”   “叶飞你错了,我从未希望你坠入魔道,我只希望你认清现实的残酷,认清自己的内心,看到心中真实的黑暗。但今天……不止今天,是这几日间,你一次次地做出有违往日的举动,你一次次地用行动向着黑暗试探,这是我一直以来所期待的,但我感觉得到你不幸福,你的心在流血,你的眼里含着泪。我知道你是被迫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在黑夜下默默哀伤。”   “不,我没有流泪,我没有被迫,我没有哀伤,我只是认清了你口中的现实,其实我早该行动了,人要活着,在九州大地上滋润地活着,便要适应规则,付出代价。   我甚至有点恨自己太晚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984章 传说中的存在   “骨头硬的像你一样,终究也有向现实妥协的一天,可惜了。”   “你搞错了,这不是妥协,是适应!我要生存便一定要适应九州这个巨大的共荣体,适应九州现有的法则,只有如此,才不会给身边人带去伤害。   这一路走来,经历太多太多事情了,我自己烂命一条不要紧,但是若雪呢,红娘呢,这些无辜的人她们怎么办,我不能因为自己一人的顽固而令身边人陷入险境。”   “叶飞,我是真的佩服你,这么烂的借口从你嘴里说出来居然有种正义的感觉。”   “我就是正义的,我从始至终坚持正义,坚持原则,但现实令我发现纯粹的正义是没有价值的,你必须适应社会的规则,只有适应才能生存。”   “所以你开始考虑用一个无辜的生命去替代心爱的女人去承受永生永世的封印?”   “我只是考虑一下。”   “考虑久了总会化作行动。”   “只要能挽救若雪,哪怕背负骂名也心甘情愿。”   “真是一个痴情的种子,但是你的心上人纳兰若雪,她真的希望你变成这样吗!她喜欢的,应该是那个充满了正义感,不会像任何黑暗妥协的你吧。”   叶飞沉默。   药人踢了一脚大黄狗,示意它给自己腾个地方,继而坐了下去,坐在大黄狗旁边,一主一仆轻松随意的坐着毫不拘束,宛若一对跨越了种族的挚友,“风的声音你听的到吧,风的声音是很轻很轻的,风的存在你几乎感受不到,但是日复一日的吹拂,连最坚硬的石头都能变成戈壁。   浸淫人世太久了,你已被现实打磨的不成样子,我有些后悔让婆婆去关照你了。”   “老叟果然是你故意派来的。”   “SORRY,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其实药人,我知道你在难过些什么,也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我知道当一个长久相处的人忽然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时之间是很难接受的。不过你想想看,我是个男人,是个大人,男人总要成长的,这是好的表现不是吗。更何况,我也不是马上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人,你说对吧。”   “如果成长会给你带去痛苦,我宁愿你永远活在理想当中。”   “做不到的。谁不愿意永远坚守理想,谁不想着时刻坚定信念,然而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你会发现,哪怕身为主宰,哪怕天下第一,也有着自己痛苦,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为了道义,为了爱情,为了守护。更何况这些年过去,我越来越想不明白这些年到底在坚守些什么了,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正义的人做的事情就一定正义吗,邪恶的人做的事情就一定邪恶吗。还是所谓的正义邪恶都是我们的幻觉而已。”   “忽然对你刮目相看了,原来你已经悟到了这一层。”   “昆仑山我还没有到达,现在不过是九幽山而已,但我觉得身在昆仑的人未必就不幸福,身在昆仑的人未必就是邪恶的,他们只不过拥有着不同的立场,被人为的判定为邪恶,仅此而已。”   “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先解决了若雪的封印,然后回蜀山,我有预感正邪之战已经不远了。”   “你可不要忘了,正道之人视九龙为魔,哪怕你出于拯救他们的目的展示了九龙,他们也不会因此感恩,反而会将你视作异类。”   “这个道理我懂。九龙是不会出现在人们视线里的,这是你、我、子弃三个人的默契。”   “它的封印全部都解开了,还怎么控制的了九龙的杀性。”   “总有办法的,其实九龙也并非不近人情。”   “能有什么办法,我想不出。”   “以后再告诉你吧。”   “你不告诉我,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好的法子,记得你说过与九龙达成了某项约定。”   “不用担心我,我烂命一条,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叶飞,你的状态很不对诶。”   “放心吧,我这不是自暴自弃,是认清了现实。”   “你到底把什么交换给了九龙?”   “秘密!”   ……   叶飞重新回到山河世界,按照药人说的找到一个死后不久的纯净的灵魂,试着去交换封印中的纳兰若雪,可惜失败了。他返回九州将这个结果告诉了药人,后者对他说,“若雪的灵魂来自于九州,适应的是九州的法则,与山河世界的灵魂并不一致,说不定你要在九州上找到一个纯净的灵魂才可以。”   叶飞叹了口气:“九州大地,哪里还能找的到纯洁的灵魂啊。”   药人道:“你说的是。”   其实,九州大地纯洁的灵魂并不少,比如冷宫月,比如村子里和同伴们嬉闹的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但叶飞真的已经做好了去收割一个无辜的灵魂换取纳兰若雪的准备了吗。   如果是山河世界,他完全没有问题,毕竟那里的一切都是自己创造的,那里的生命都是自己赋予的,但是在九州,他行吗,他真的能够违背良知,违背原则作出这等损人利己的事情吗。   哪怕仅仅是一个死去不久的灵魂,也有着转世重生的权力,以其替代了若雪去承受永生永世的封印,他叶飞能够心安理得的这样做吗。   叶飞傻愣愣地在凸出山体的孤石上坐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毫无行动,每天抬头对着太阳痴痴的发呆,像是傻了一样,连大黄狗都是一个劲的摇头叹息,大概是觉得他病的不轻。   第四天,药人忽然闪身而出,又忽然闪身而入,这一出一进的功夫,手心里面已经捏住了一个纯净的灵魂。   “孤魂野鬼,死前被打散了精气,刚好受到冥河的指引来到此地,我替你收了来。”   叶飞瞬间热泪盈眶,一把抱紧了药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对方身上抹。   什么叫朋友,这就是朋友,不仅了解你心中的想法,还愿意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这样的人就是朋友。   药人是个毒舌的人,但是他和叶飞之间是有很深的默契在的,是有真感情的,这是整整八年时间朝不保夕生死与共所形成的默契,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叶飞每每遇到难事的时候都会想到药人,便是因此之故。   他不再客气,振奋精神揪着送到眼前的无辜灵魂进入了气吞山河卷。手中的灵魂不仅纯净,而且在死前被打散了意识,换句话说已经没有思想了,生与死,转生与否,对它来说都不再重要。   叶飞进入山河世界的黑暗神殿,对别人而言难以逾越的重重结界,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直接推开黑暗神殿最后一扇门,抱起了平躺沉睡的纳兰若雪,刚要将替代的灵魂放进去,可忽然间若雪居然醒了,不仅醒了还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右手指甲长的老长,直接掏向自己的心脏。   叶飞动用主宰者的威能禁锢了若雪的行动,封印了醒来的阿修罗的意识,继而用精神探入若雪体内,试着用手边纯净的灵魂去替代她。   可万万没有想到,被心脏上的肉筋牢牢固定的纳兰若雪居然在此时睁开了眼睛,那清澈的目光让叶飞马上确认了对方真的醒来了,正想说些什么,纳兰若雪却率先开口:“飞,不要这样做,不要为了我伤害生灵,这样一来即便我活了也会活在良心的谴责下。”   “若雪,你放心,这个灵魂已经没有意识了,有着空无的精神就好像傻子一样,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在哪里游荡是否转世投胎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那也不行,飞。无论怎样都是一条生命,我不能让她替我受苦。”   “她已经死了。”   “飞,不行,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若雪,这件事情你必须听我的,等你醒了我再向你赔罪。”   “飞!”大是大非面前,哪怕是纳兰若雪真切的恳求叶飞也不能遵从,即便若雪醒来不肯原谅他他也认了,叶飞以主宰者的威能封印了若雪的意识,如此一来眼前的身躯中若雪的意识与阿修罗的意识同时遭到叶飞的封印。他抬起头,改变法则的力量,以手中纯净的灵魂试着去替代被阿修罗的心脏紧紧束缚的纳兰若雪的灵魂,一手将不知名的灵魂推向前,一手将若雪的灵魂往外拉,双管齐下,齐头并进。确如药人所说,以灵魂替代灵魂可以让束缚的力量减小,再加上他主宰者的威能施压,三管齐下,眼看就要成功了。   可偏偏在此时,沉睡的阿修罗睁开了眼睛,那是黑暗中邪魅的眼。   与往日不同,此时的阿修罗一脸严肃,一句话不多说,直接变成一团雾冲向了即将脱离心脏束缚的纳兰若雪。   叶飞两只手都占上了,没有办法只能以意念形成护罩阻挡阿修罗,后者成功被挡在外面,却也是这一分神的功夫,整颗心脏以中心一点为圆心极度扭曲起来,带动的周遭的空间向着那个点一起扭曲。   “怎么回事!”叶飞大惊失色,想要以主宰者的威能控制局势,可是局势完全不受控制,心脏的扭曲居然连身为主宰者的他都无力阻挡。   接下来,缠卷在纳兰若雪灵魂上的肉筋闪耀起猩红恶臭的光,令人作呕的心脏快速向着中心一个点扭曲、缩小,“嗖”的一声,居然冲进了纳兰若雪体内,失去了踪影。   下一刻,纳兰若雪虚淡的灵魂变得无比真实,恐怖的血丝弥补了身体上下,那颗心脏居然填补了灵魂的空缺,成为纳兰若雪灵魂的一部分,在黑暗中闪烁着无比邪恶的光。   叶飞伸出手抓取它,可惜手掌抓住心脏的时候,若雪的身躯跟着猛烈震颤,忽明忽暗的摇摆。   “这怎么可能!灵魂怎么可能拥有心脏呢!我要改变法则,让心脏不再决定生命的存在。”   叶飞这样做了,他又一次改变山河世界的法则,全然不顾及这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   可是,他没有如愿,即便改变法则之力,在叶飞接触那颗邪恶的心脏试图将它彻底摘除的时候,纳兰若雪还是无法承受,还是痛苦不止,仿佛已经与其合二为一。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飞,主宰,你想不到吧,千辛万苦地解救自己的心上人,以为可以让她脱离我的束缚,却没想到我还有着最后的杀手锏。现在纳兰若雪不再是我的心脏,而是我变成了她的心脏,更甚之不是肉体的心脏而是灵魂的核心,如此一来我们两个彻底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还能怎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能怎样!”   “大混蛋,大混蛋,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叶飞双手攥紧,暴怒至极,整个山河世界随着他的暴怒而天崩地裂,可是阿修罗分毫不惧,继续张狂无忌地嘲笑道:“叶飞啊,你太心急了,越是心急就越容易出错。你怎么就忘了,你的心肝宝贝她的灵魂不是完整的,身在山河世界的那一缕魂魄已经随着你的愤怒烟消云散,从九州带回来的魂魄因此是残缺的,魂魄的不完整导致我有机可乘,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侵蚀她的精神,可是纳兰若雪的灵魂是纯净的,而我的灵魂是邪恶的,我们两个属性不相容自然没办法融合在一起。   可是叶飞,叶飞你给了我机会。你强行将纳兰若雪从我重塑的身体中抽离,这进一步撕裂了她脆弱的灵魂,使得她灵魂的核心撕裂。我便趁着这个机会反客为主,一举冲入她灵魂腹地与她合二为一,彻底融合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会分离。   现在怎样,我们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杀我啊,打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混蛋,大混蛋,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叶飞,你还不明白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啊。如果你不是脑子一热妄图灭世,纳兰若雪不会为了唤醒你而牺牲一缕灵魂碎片,不牺牲灵魂碎片她的灵魂就是完整的,我就不会有机可乘。   正是因为你,因为你的鲁莽,导致了今天的结果,是你害了自己最心爱的人,是你害了她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害若雪,我没有害若雪。”   “叶飞,认命吧,从此以后,我会永远地和你心上人相依相伴,你再也摆脱不了我,再也伤害不了我。如果你惹我不高兴的话,我就占据了若雪的意识去为非作歹甚至伤害自己;如果你让我开心一点,我就让她的意识多主宰一会儿身体。一切都要看你的表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叶飞,你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飞又一次尝试以主宰者的威能将阿修罗剥离,可惜不能做到,阿修罗已经成为了若雪灵魂的核心,他一旦剥离若雪的灵魂马上变得虚淡,随时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但如果阿修罗存在的话,她的灵魂就特别真实健康,甚至没有肉体也宛若真实存在。   “可恶!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真的是因为我才害了若雪。”此时此刻,叶飞已经慌乱了,彻底慌乱,意志摇摆动摇,不知该如何自处,如何立世。   “是啊,这一切都要怪你,都要怪你!正是因为你的鲁莽行为导致了今日的结局!你害了自己的心上人,她未来的悲惨结局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叶飞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两只手掌紧紧抱着头,跪倒在世界的黑暗中,仿佛已经折服,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沦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尽管,他是山河世界的主宰,是世界的领袖,世界的掌控者!   这都是命啊,主宰者也拥有着自己不能掌控的命运。   叶飞高大的身体蜷缩,整个身子尽力缩成一个团,像是要以此得到保护,得到安全,他彻底陷入迷茫,他已经失去了生存的能力,他想要死去,平静的死去。黑暗和孤独没有击倒他,击倒他的是信念的坍塌。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体里面响起来,如同炸响的雷霆:“你死了小丫头怎么办,你要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头变成阿修罗的玩物吗!你觉得阿修罗会怎么折磨她。”是九龙!它的话令叶飞惊醒,闭合的眼睛瞬间睁开,消散的气势长鲸吸水般回笼将他拔高万丈。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叶飞眼中的神采变得凶狠,右手伸出握住了若雪灵魂深处的阿修罗,将主宰者的威能传导过去。   “我要封印你,永生永世封印。”   “做不到的,我可是阿修罗,来自九州又融合山河世界对抗你的意志,你是永远都不能彻底封印我的。”   “或许我无法彻底封印你,但我可以镇压。”   “你要做什么!”   “既然你和若雪的灵魂已经合二为一,既然你成为了这个灵魂的核心,既然我无法彻底铲除你。那么好,我便将自己的力量也分出来一部分在此看守你,只要你出现一丁点不轨的举动就马上出来镇压。”   不得不说,叶飞对若雪是真的好,为了若雪可以不惜一切,他要做什么?   他居然将主宰者的威能分出来一部分输送入若雪的灵魂,让这股带着他本源之力甚至残留了他一部分灵魂信念的力量变成另外一个核心,就位于阿修罗所产生的核心不远的地方,以身为主宰融入万物之力生生开辟一片空间,在保证若雪不受影响的同时又看守住了阿修罗,只要阿修罗稍有不轨,就能马上予以镇压。   “叶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将主宰者之力输送入小丫头体内,就给予了小丫头另外一个主宰者的身份,若是有一天小丫头失控了,说不定连你都对付不了她。”九龙完全不能理解叶飞的疯狂,不能理解他怎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至尊的力量。   叶飞却很坦然:“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若雪活着,以一个健全的灵魂活着,仅此而已。”   “你疯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怎么不想想现在的纳兰若雪已经摆脱不了阿修罗的纠缠了,若是天长地久你的力量也被他们吸收了,那到时候阿修罗将成为与你并列的存在,你再也不能战胜它。”   “这正是我期待的。我给予若雪力量,让她获得自保的能力,我相信若雪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战胜阿修罗。”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吗,若雪。”在叶飞的深吻下,沉睡的女人睁开了双眼,阿修罗的意志被压制进入休眠状态。   纳兰若雪眼含泪光,轻咬朱唇,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以后,天地的震动停止了,数百万人跪倒在地,感谢上天的宽恕。   叶飞离开黑暗神殿,以草木精华为若雪重塑肉身,待灵魂进入,纳兰若雪终于复生。   但是,复生的纳兰若雪并不能离开山河世界,因为她体内的阿修罗。身处山河世界叶飞尚有办法阻挡阿修罗的力量,若是离开了这里,阿修罗将会失去束缚。   不过不要紧,叶飞已不打算离去,他准备永生永世陪着若雪定居在山河世界了。   可是若雪不希望他如此,若雪觉得九州才是叶飞的家,叶飞若是彻底离开了九州,他的心一定会失落的。   两人没有因此事发生争吵,而是相拥相伴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   春去秋来,冬夏交替,黑暗神殿之中被叶飞以主宰者之力拓展出了大片的空间,俨然世外桃源。两人相依相伴,忘记了人间的烦恼,美好的不成样子。   然而某一天!   躺在叶飞怀里的纳兰若雪忽然对他说:“叶飞哥哥你走吧,过段时间再来看我,山河世界不是你的家,九州才是,你不能永远离开九州的,那里有你的朋友,有你的同伴,他们需要你。”   “不,山河世界才是我的家,因为这里有你。”叶飞宠溺地看着纳兰若雪,伸出右手刮刮她的鼻梁。   后者主动上前,亲了他一下:“飞哥哥,你的世界不应该只有我,若你的世界只有我我会因此感到伤心的。”说着,竟然簌簌流泪,全然没有了之前开心的样子。   叶飞慌了,却不知该怎样回答若雪,听着对方继续道:“飞哥哥去吧,我不能允许自己变成心爱男人的束缚,这样我会难过会伤心的。我在山河世界很好很好,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去吧。”   “可是若雪。”   “听我的飞哥哥,明天就走,没事多来看看我,陪陪我,就足够了。”   “若雪,山河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类,我要走了你该怎么办。”   “飞哥哥,其实孤独挺好的,我想静静,想歇歇,想睡睡,我已经累了。”   “若雪,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没有身体不舒服,飞哥哥,我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若雪!”   “飞哥哥,你走吧。”   “你确定?”   “你走!”   “再让我陪你一天。”   “好的。以后常来看我。”   “放心。”   其实叶飞知道若雪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她本来是明月峰峰主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大小姐,阴差阳错的被炎天倾坑了又被自己救了,因此喜欢上自己,她的爱炙热如火,甚至不惜以命换命为自己承受了灭顶之灾陨落净坛。本来就此死了划上终点,永远留在自己心里其实也挺好,可是她现在活了,明明活了却不能离开山河世界去往九州,她对母亲的思念,她对冷宫月的向往该如何表达。若雪一定是痛苦的,她是个重感情的人,不能回到家人身边她一定痛苦极了。   叶飞知道若雪确实需要静一静,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帮助若雪走出来,帮助她适应山河世界的环境。   他打定了主意,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山河世界的人介绍纳兰若雪,让她成为新世界的王,如此一来,若雪应该会开心些吧。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如她所说先让她静一静。   ……   黑暗的山洞湿漉漉的,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长满了黑绿色的苔藓,山洞内部很深,“呼呼”的风从里面吹来,一只色彩斑斓的蟾蜍跳起吃掉偶然经过的苍蝇,还未落地就被一条长长的舌头卷走了,进了狗的肚子。大黄狗正在睡觉,眼皮抬都没抬只是凭借灵敏的嗅觉便要了蟾蜍的命。看那蟾蜍色彩斑斓的样子多半是剧毒的,大黄狗吞进肚子嚼都不嚼,也没被剧毒所伤,堪称铁胃。   素白的衣摆一次次的被风吹起拍打大黄狗的眼睛,后者不想醒,真的不想醒,不断忍耐最终忍无可忍,抬起头汪汪叫了几声,被药人一脚踢飞。   大黄狗老实了,蔫蔫地回到原处继续趴好睡觉,药人看都没看它一眼就像大黄狗看都没看那只弱小的蟾蜍,生命是个循环,到哪都是一样的。   药人个子高而且瘦,一身素白的衣服配上满头银丝,像个迂腐的文人儒生。他的目光远远没有子弃那样明亮,或许曾经是亮的但现在已经暗淡,药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悬崖,脚踩在悬崖边上让人觉得不安稳。他这一生都在悬崖边上行走,或许是习惯了吧。   洞穴位于半山腰上,洞外便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密云缭绕,山风阵阵,药人特意选了这里做落脚点,一是安全,二是安静。   他已经不想再去争夺了,累了,腻了,烦了。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眼皮跳的厉害,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心头,与项浩阳之间的宿命总该有个了断。了断之前,先要帮帮这个陪了自己八年的可怜男人。   叶飞是可怜的,命运多舛、举步维艰。他又是幸运的,每每于危险之地暴起求生,甚至更上一层楼。   但是一次次反复的纵跳已经让叶飞看似坚硬的心濒临崩溃了,他药人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让叶飞感受到温暖,让叶飞看到希望,让这孩子不至于做什么傻事。   药人有着和叶飞全然不同的一生,他生在圣教世家大族,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是有资格争夺教主之位的少数几个人。药人很优秀,从小就优秀,获得九龙认可取得教主之位一统圣教都是轻而易举。直到遇见了那个叫项浩阳的男人,那个他永远都迈不过的坎。   和叶飞相处的八年时间他以为项浩阳死了,可当身上的诅咒解除后才发现,项浩阳不仅活的好好的还变得更强,隐居起来是为了让他内心好受些吧。药人一直想赢项浩阳却从来没有赢过一次,甚至平手都做不到。某种角度来说,项浩阳之于药人如同炎天倾之于方白羽,他们的出现打破了两个骄傲男人心中的自恃。   九州这片土地啊,总是能人辈出强中自有强中手。   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做到主宰命运,无涯不可以,佛祖不可以,蓬莱岛主也不可以,因为在他们头顶上,名为主宰的黑手悄悄把持着一切。   九龙的脱离让药人解除了身上的诅咒,他感到放松,放松不是放下,那个叫做项浩阳的男人他永永远远不可能放的下,他还要最后一次挑战对方!给漫长的生命做一个了断。   回忆起来,项浩阳是他遇到过的最奇葩的人,不仅长相奇葩,性格也是奇葩的很。   项浩阳有着倒三角的眼睛,永远是一副备懒的样子,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项浩阳还不是蜀山掌教,却已经是蜀山掌教最器重的弟子,手里空空如也,总是哈欠蓝天,说起来和永远睡不醒的大黄狗有些像呢。哈哈!   他们俩的相识是因为自己率领圣教大军攻上蜀山,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项浩阳居然藏在山下躲清静因此遇见,真是够不要脸。   项浩阳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好麻烦,真的好麻烦啊。”   后来才知道他不止怕麻烦而且不杀生,佛系人生比和尚还和尚。很难相信吧,作为蜀山掌门最钟爱的弟子,蜀山未来的掌门人,终结了正邪之战的男人,蜀山最强剑仙,无涯、青山之后最强之男,天之一仙项浩阳居然从不杀生。不明实情的人会以为是夸张的传说,他药人却知道项浩阳是真的不杀生的,甚至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佛宗派入道宗的间谍。   项浩阳从未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杀生,但他确实贯彻这种精神始终,每次与人对战生死相搏的时候,总是以妙到毫巅的手法毁去敌人的丹田,再严厉一点会废掉对方的双手,仅此而已。即便在三十年前的最后一战中,项浩阳启动戮神阵法杀退圣教百万雄兵,他也仍旧没有杀生,血粼粼的剑专刺双手,从没有一条生命死在他手里,圣教的门徒都是在兵败后被仙门追杀死亡的。   接触久了自己基本了解了项浩阳的为人,那是一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男人,不是懒,而是资质过于卓越,任何事物到了他手里总是轻而易举。读书、写字、练剑,琴棋书画,乃至修仙,项浩阳无一例外都是最顶尖的,这是天资,是任何后天的修炼努力比不了的,是上天赏饭吃。   项浩阳一直很烦恼,一方面他想过上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另外一方面,老师的期望,身边人的祈求又让他不能完全舍弃了蜀山的荣耀,可能在他人看来蜀山掌教是天下最风光的人,可在他眼里却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项浩阳一直打算隐居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他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可能在项浩阳眼里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吧,因为只有自己能够与他比肩。   应该是吧?   反正,项浩阳借着下棋的借口将他困在蜀山将近十年,又借着剑神殿上的最后一战假死,交出掌门之位过上了隐居的生活。可恶,我堂堂药人居然成为了工具人。   有的时候药人难免会想,可能在自己眼里项浩阳是心中的一个难以打开的结,可是在项浩阳眼里,自己压根什么都不是。和芸芸众生,和门口扫地的道童,和阿猫阿狗毫无区别。项浩阳实在太强了,他的强是那种凌驾于一切的高不可攀的强,自己甚至从未见过项浩阳认真过,他认真起来究竟是怎样的实在难以想象。   无数次回想,握着剑的项浩阳仍旧是一副备懒的样子,平平无奇,睡眼惺忪,甚至连持剑者最该拥有的杀意都没有。可偏偏这样一个男人却是无往不利的,是无所不破的。项浩阳使用的剑法就是蜀山最寻常的剑法,寻常剑法在他使来却令天下英雄无从招架。项浩阳的手上一个茧子都没有,很难想象那是属于蜀山上仙的持剑者的手。项浩阳站在高处,你会以为是一头猪选择了错误的地方站立,可当与他交过手后才会发现,自己才是一头猪啊。   多少人以为,项浩阳的强来自于手中的星魂神剑,却只有他药人知道,即便项浩阳没有握着星魂剑的时候,他也是天下第一的。   既生瑜何生亮!   哎。   自己最大的遗憾是一辈子没有赢过项浩阳;而项浩阳最大的遗憾大概是永远没办法过上平静安宁自由自在的日子吧。   不想拥有权力的男人偏偏拥有了一切;拼命抓取权力的男人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世界的现实令人绝望,像是天道故意和你开玩笑,偏偏让你求之不得。   放下了。   放不下?   九龙离体的时候一切都放下了。   自己只想见项浩阳最后一面,最后一次挑战他达成心中的夙愿。   项浩阳一直守护在那里,蜀山绝顶剑神殿中。   只有解决了项浩阳,圣教才有与蜀山一战公平一战的机会,否则那面大山,那堵高墙永远是攻不破的。   哈哈!嘴里说着放下,心中却还想着有人能够代替自己完成圣教的宏图霸业!   口是心非的!   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   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争取。   大概人杰之所以是人杰,就是被一个念头长久困扰着吧——我命由我不由天!是时候了,蜀山与圣教是时候分个胜负了,数代的积怨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天之一仙项浩阳对决灭尽八荒水君月;终极之恶炎真对决上善若水李易之;圣教少主炎天倾对决天启者方白羽。   整整三代人,圣教和蜀山最强的三代人将在同一个时代同一片战场捉对厮杀,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面对最后的灭世,而那个灭世者必然是叶飞无疑了。   三天前,药人还在怀疑灭世者究竟是叶飞还是方白羽。   三天后,药人已经可以肯定,灭世者一定是叶飞。因为一个人天生是魔,天生是佛所拥有的力量都是有限的,对人世都是有着美好追求的,会在不断追求的过程中达到自我的满足,毁灭一切只会让观众变少愉悦感降低,所以他们不会灭世。只有那种明明有着坚定的信仰,但是信仰一再坍塌最终坠入黑暗深渊的人,才会对世界充满绝望,才会选择放弃拥有,选择毁灭一切,选择与整个世界同归于尽,让世界感受自己体会过的痛苦。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叶飞而已,灭世之人一定是他!   正邪之战都是引子,叶飞怎样灭世才是真正需要关心的,是天道一直在努力促成的。   贼老天啊,真是贼老天!   操控人心,玩弄人命,你不得好死。   叶飞这个人也很有意思,天生一股正气存在,从小身为战斗民族皇子的他却从来没有欺负过谁,反而总是拔刀相助帮助那些弱小的人获得尊重。在罗刹圣城坍塌之前,自己已经观察了叶飞很久,最终决定施以援手便是因为看到叶飞心地善良,孩子表现出的特质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是不加掩饰的,而那就是叶飞的真心。   自己没有看错,叶飞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充满正义感,更甚至拥有很强的韧性。面对自己无数次的打压诱惑叶飞总是咬牙坚持,从不对现实妥协,从不做缺德之事,总是充满正义感的面对身边的人和物,虽然在自己不断的鞭策下后来变得不那么爱管闲事了,但是骨子里的正义感却是不可磨灭的,在关键时刻总会爆发。   一个天生具有正义感,具有理想信念的人,这就是天道选中了他的原因吧,看着叶飞理想信念逐步坍塌,看着他堕入黑暗坠入绝望,一点点地走向灭世的终点,天道的算计之深实在令人敬畏。   当叶飞彻底对生活失去希望的时候,他体内的恶就会出现,那股力量甚至凌驾于九龙之上。   记得仙界至今流传一道不成文的戒律,就是古神遗孤不可修仙。而叶飞他打破了这道万古流传的戒律。他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人;是世界的终点也是世界的起点。   有的时候真的想杀了他阻止灭世开启,阻止天道的计划,毕竟圣教和蜀山打来打去其实也挺好的,就好像互相咬合的阴阳鱼,世界总要分极的,有阴有阳才能生生不息的循环,才不会是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不过看起来,长久维持的平衡是一定要在这一代被打破了。子弃修炼万骨血阵让圣教拥有了对抗蜀山戮神阵法的实力,这样一来,那座高山就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沉重的高墙也不再是不可攻破的,正邪之间是一定要在这一代分出个胜负了。   究竟是蜀山赢还是昆仑赢呢,真的很期待呢,不知道能不能看到结局。 第985章 一道飞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刍狗就是蝼蚁。   在苍天眼中,世人都是蝼蚁,蝼蚁的性命怎能引起他的关注呢,他一定有着更深的用意。   是什么!   天道筹划多年,他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道璀璨的光将药人从深思中拉回了现实,神妙的圣卷伴随着璀璨的光一道出现,圣卷打开叶飞乘着长虹飞出,越变越大,最终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样!”药人的眼光在叶飞身上稍一打量,看他气色转好估计是复活若雪成功了。   果然听叶飞说道:“成功了,虽然经历了波折但总归成功了,若雪被我复活了。”   “恭喜你。”话音一顿,药人试探着问,“怎么没把她带出来?”   “因为……”叶飞当下将山河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全部告诉了药人,后者耐心地听完,点点头道:“你做的是对的,如果若雪贸然回到九州,阿修罗一旦失去控制再也没人能够制衡,那么若雪的一辈子也就完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先让她在山河世界住一阵子,我再寻思寻思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你的选择是对的。”   “药人,我走了多久了。”   “几个时辰。”   “那么短的时间啊,山河世界已经过去好久。”   “是时间的不对等吧。”   “神话故事里总是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原来是真的。”   “时间法则是世界的最高奥秘,掌握了时间法则的人可以掌控一切。”   “我曾经见过一个掌控了时间法则的仙人呢。”   “在哪里?”   “龙虎山上。”   “你说的是龙虎山地下神殿中的绝世高人吧。”   “你居然知道?”   “强者之间互相是有感应的,哪怕相隔万里。”   “他是我见过唯一掌控了时间法则的人。”   “那便是九州最强,可惜永远无法离开那个黑暗的地方。”   “是呢,好遗憾。”   “叶飞,你的心愿达成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在陪你呆几天,然后回蜀山。”   “蜀山那个鬼地方里面的人全部恨不得你死,你还回去做什么。”   “那里有需要我的人,我不得不回去。”   “离开之前我传你一套法诀吧。”   “法诀?”   “《道经》全本。”   “《道经》那不是蜀山的经典?”   “万法归宗,宗即是源,修炼一途本就殊途同归。”   “你决定了?”   “看你境界就知道蜀山的牛鼻子没将《道经》全本教给你,我来完成后面的事吧。”   “我要拜你为师吗?”   “不必,你我是朋友,全当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好了。”   “药人。”   “怎样?”   “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少假惺惺的。别废话了,接我衣钵吧。”   直到天亮,药人将《道经》全本全部传授给了叶飞。极端晦涩难懂的文字却蕴含着极致的人间哲理,全本诵完,叶飞已铭记于心,向着药人行跪拜之礼,头埋得很低,低到药人脚尖,这是他之前从未展现过的姿态。   药人亲手将他托起,两人四目相对,虽未互相明言,但师生之情不言而喻。   师恩重如山!   扶起叶飞后,药人在虚空一抓,一个怪异的物件出现在他手心里,是一方印台,一方紫色的印台,和下山之前掌教传给他的春秋印有点像,但春秋印是金色的,而这方印则是紫色的。   “你想的是对的,这方法印和蜀山的春秋印如出一辙,是圣教历代教主传承之物。”药人看出了叶飞心中的想法,解答了他的疑惑,“蜀山的法印名叫春秋印,持春秋印者执掌一方春秋;而这方法印叫做翻天印,持翻天印者横扫八荒六合!它的威力更在春秋印之上,如果有缘的话你会知晓它的妙用。”   “这么贵重的法器你把它传给我?”   “叶飞,你还不懂吗!你作为圣教前任教主在人间唯一的传人,手持王剑九龙和翻天神印,你就是圣教正统继承人。而炎真不过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叛逆之人而已,你的来路比炎真更正,若有一天想要结束了正邪之战,何不一统圣教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呢!”   “你让我统一魔教结束正邪之战?”叶飞惊了,他从未想过还能这样操作。   “路在脚下,怎样走是你的选择,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建议而已。毕竟,你不愿生灵涂炭,不愿正邪相争,不愿朋友败亡。想要做到你期待的这些是很难的,不单单只有帮助蜀山斗败圣教这一条路,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就是你成为圣教新一代教主,建立新的秩序,从此以后蜀山和昆仑再无征乱。”   “你是要我在关键时候放魔教一马?”   “叶飞,你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吧!世上并无正邪,只是每个人站立的角度不同罢了,圣教的人是否是坏的不在于圣教本身,在于统领圣教的教主。若你是教主,我相信圣教可以走上一条全然不同的路。”   “有炎真在那里,我怎么可能成为教主。”   “总有机会的。既然命运让你我在此相逢,那就一定预示了什么。”   “可炎真现在已经是教主了啊?”   “炎真能够成为教主,在于他掌握了万骨血阵以武力压服四方进而强行登基。但本质上来说,没有取得王剑和翻天印他就不是正统,永远可以被正统教主取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炎真之前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马上杀了我,抢走王剑九龙呢!”   “炎真自号子弃,是个眼高于顶的人,他压根不屑于杀死你抢夺九龙,毕竟在他眼里,持有王剑九龙的历代圣教教主从未打败过持有寿剑星魂的历代蜀山第一人。更甚之,我猜他甚至不屑于获得圣教正统,毕竟武力征服产生的恐惧能令他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   “感觉炎真还真和你说的一样呢。”   “圣教历史上出过很多志向远大而又惊才绝艳的人,炎真是其中最极端的那一个,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折磨成那样可见炎真的变态程度。”   “是啊,见了炎真之后我才明白炎天倾的眼中为何总是出现莫名的悲凉,他是被逼上了这条疯狂的路吧。”   “虎毒尚不食子,炎真连自己的儿子都如此对待,早已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与经历千年沉淀的蜀山一较高下吧。”   “你觉得炎真能够做到前人不曾做到的事情?”   “当正常人无法打破正统束缚的时候,只能疯子来试一试了。”   “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蜀山和昆仑同时修习《道经》,昆仑魔教总是败了一筹落在下风呢?”   “这一点我也不懂,历代圣教教主也不懂,因为不明白所以去创造,凭一己之力改变历史,可惜从没有人成功。蜀山的掌教总是天下第一的,无一例外。”   “好奇怪啊,是王剑九龙比不上寿剑星魂吗。”   “总归有原因的,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能了解。”   “药人,你见过星魂对吧,寿剑星魂是不是像九龙一样强大的神器。”   “那把剑很神奇,它的强大与九龙完全不同,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强大。”   “能说说吗!”   “你知道寿剑星魂的能力是什么吗?”   “我从未见过那把传说中的神剑的真面目。”   “寿剑星魂里面居住的神兽叫做夐弘,是一只能够吞噬万物寿命的神兽。”   “寿命也能被吞噬?”   “万物皆有灵,万物自出生开始阳寿已然注定,夐弘能吞噬早已注定的阳寿,甚至能让吞噬掉的阳寿变成自己本源的寿命和力量,和它打架,打着打着变成老头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太可怕了,想想都后背发凉。”   “说实话,我觉得它的能力还有更深层次的用法,只是从未展现出来。与夐弘战斗的时候,一定要距离它远一点,千万别被碰到了,只要随便一点擦伤就是永生不可逆的痛苦。某种程度来说,它能够改变的其实是你的命运!”   改变命运?   从药人口中又听到了一条惊爆的消息,原来寿剑星魂竟是能够吞噬人类阳寿的神剑,而居住在星魂中的神兽夐弘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人类既定的阳寿,往深处推想,说不定进而能够改变命运。   原来世上竟存在着能够改变命运的强大神兽!可如果夐弘真的能够做到如此地步的话,那不就是与天道为敌吗,凭什么还能存在到今天?   “你说的是真的?”叶飞明知药人不可能欺骗自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某种程度上上讲,夐弘吞噬寿命的举动确实是改变命运的逆天行为,或许能够帮助你挽救心上人也说不定。”   “还是算了,掌门真人是不会让我接近它的。”   “若李易之把掌门之位传给方白羽,你不就有了接近夐弘的机会。”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很多事情看起来远,其实就在眼前。”   “九龙拥有着焚尽天下的力量,夐弘能够吸收寿命改变命运,这两者比较,反而是夐弘更胜一筹呢。”   “或许这就是圣教总是落后蜀山一筹的原因吧!”话到这里,药人忽然叹了口气,继而道:“叶飞,你是要回蜀山吧。”   “有这个打算,怎么了?”   “我随你一道前行。”   “与我一道?你要做什么?”叶飞从他的语气中想到了什么,但不理解为什么如此着急。   “去见一个人。”药人平静中含着些许的忧伤。   “去见项浩阳?”   “是的。”   “为什么这么快!正邪之战才刚刚打响。”   “我想好了有些事情必须面对。”其实药人最终决定登蜀山见项浩阳全是因为叶飞,本来他还想着等到正邪之战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项浩阳被逼的重新出山的时候自己再出手力挽狂澜的,可由于心境的变化改变了这一想法。   两个原因。   第一,自己与项浩阳之间的终极决战代表了当今世界最巅峰的较量,观战者可以从中受益良多,而叶飞马上要去蜀山与同伴会合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见,他是否有缘看到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不得而知。反过来说,见过两人惊世一战的叶飞实力必然大幅攀升,在此次正邪之战中更有机会存活下去。第二,此行一去多半凶多吉少,叶飞传承自己衣钵算是半个弟子,万一不幸战败身死起码有个收尸人,免得流落荒野被乌鸦野兽玷污了遗体。   也就一转念的功夫,他便打定了主意要去蜀山,最后一次会一会那个命中注定的敌人。   可是叶飞却不愿意,他当然知道此行登山的后果,他不想和药人分别,更不想自己的世界再也看不到对方,于是规劝道:“药人,别急着去决战,你不想看看正邪之战的结局吗,心急火燎地去找终极BOSS交手做什么,现在也不是你们这种身份的人出场的时机啊。”   “不,已经时候了,旧人不去,新人不出。”   ……   正邪之战的爆发出现在人皇更替之后的第三年,这一年天气格外的闷热,蚊子苍蝇嗡嗡叫着让人不得安宁,猩红的海从西南方向上升起直扑蜀山而来。   和尚们全部闭关不出了,道士们手持刀剑下山迎敌。   战况前所未有的惨烈,名为炎天倾的魔门少主纵横捭搁无所不破,在他面前,蜀山的仙人们全部脆弱的如同纸人。   战况一日十变,蜀山掌门的两位亲传弟子却全部不在山上,一个不知所踪,一个去了帝都。   方白羽!   经历了禁忌之城的惊心动魄,方白羽、冷宫月和柳莺莺三人都觉得有些累了,埋头修炼的他们又一次见识了世道的险恶,都有些无精打采的,甚至连冷宫月的劲头都没有刚下山的时候足了,对身世的探索不再如之前热烈。   方白羽作为领队深感迷茫。他们下山的目的是为了探寻人国境内魔宗的踪迹,再通过信鸟及时将这边的情况禀报掌教帮助蜀山及早做出应对。可是经过禁忌之城的一番折腾,三个人都是疲惫不堪,到了帝都之后更是各怀心思,人心向背队伍难带,眼看着就要散伙了,白羽真是有些着急。   更令他紧张的是,帝都境内忽然开始戒严,平头老百姓们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疯传仙魔大战又要开启。本来白羽以为是以讹传讹没放在心上,可当灵隐寺宣布闭关,和尚们全部龟缩到寺庙中之后以后,他开始有些相信了,“难道,正邪之战真的要来了?”   方白羽很着急。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继续留在帝都会很危险,毕竟三人身份特殊,若是魔教的人知道他们在此一定会倾巢而出;不留在帝都回蜀山,可是正邪是否开战这则消息还没有确定,万一只是以讹传讹虚惊一场,这样贸然的回去估计要被同门笑掉大牙了。   白羽很纠结,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具有领导才能,面对问题总是不够果断,不像冷宫月、叶飞那样可以当机立断拿个准确的主意。   “吱吱、吱吱。”方白羽抬起头来,看到柳莺莺坐在窗边出神地看着树上的黄鹂鸟,心里有了决定,“莺莺。”   “莺莺、莺莺。”连续喊了多声柳莺莺才回过神来,狐目扫来问道:“怎么了白羽哥哥。”   “我看你一个人在窗边发呆,想什么呢。”方白羽跟她套近乎,其实是想听听柳莺莺对于去留的想法,毕竟柳莺莺是阎罗王一缕魂魄所化可谓见多识广,对形势的判断肯定比他们老道。   “人家在想……你看这黄鹂鸟成双成对的多幸福啊,哎,莺莺的好哥哥又在哪里呦。”说着说着,眼神竟变得哀怨起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在白羽身上上下游弋,明摆了说给他听的。   白羽万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通,顿感全身不适,连续咳嗽了几声准备坐过去的打算就此消失。   “嘻嘻。”柳莺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中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媚劲,看得人通体发热。一件朴素的碎花裙子遮挡不住柳莺莺凹凸有致的身材,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不愿拜倒在对方的碎花裙下,“瞧把你吓的,你的心上人不在这里,她不仅不愿意为你暖被窝,甚至不愿意跟你呆在同一个房间,你说你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干什么。”   “去,别胡说,越聊越偏了。”白羽假装生气。   柳莺莺咯咯笑起,笑的比狐狸还骚。   阵阵体香随着她躯体的震颤飘来,方白羽难免心驰神往面色发红。   “砰!”就在这个时候,屋子的门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冷宫月毫不客气的闯进来,看到了正在眉目传情的两人,马上转身就走:“打扰了。”留下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方白羽立刻追上去,“宫月师姐,你误会了误会了。”   “没误会。”冷宫月继续向前走。   白羽抓住她的手腕,被冷宫月甩开,再用力抓住,仍然被甩开。   冷宫月蹭蹭下楼离开了客栈,方白羽目送她倩丽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回到房间时柳莺莺也不再了。   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在床榻上:“哎,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施主,化缘!”进来的匆忙,门没及时关上,门外站了一个布衣的光头和尚跟他化缘,和尚矮小,头顶六个戒疤,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却给人非常宁静舒服的感觉,右手端着碗,左手单掌竖起持正在胸前。   白羽正感心烦本想回绝对方,天启之眼无意一扫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天启之眼是上天馈赠的礼物本可看穿万物的本质,可是面前的和尚却是天启之眼看不透的,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宁静的光。   “嗯?”方白羽摘下了眼睛上的缎带露出混沌一片的双眼,小和尚看到了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白羽就此明白了对方不是寻常人物。   道佛两门同属正道,白羽端正衣衫上前问道:“敢问大师法号。”   “化缘而已,何必问其名。”小和尚算不上眉清目秀,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干净,说话的方式也很受听,不会因为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让你产生反感。白羽猛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他惊讶地问道:“你是……在金陵城的竞技场出现的和尚?”   “施主好记性。”小和尚爽快地承认了。   “你的法号是什么来着……净灵?”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其实,方白羽之所以没有一眼认出对方是因为在斗技场内见到的时候,净灵和尚穿着一身白色的袈裟,整个身体笼罩在一片宁静柔和的圣光之中看上去神圣无比高不可攀,明显就是得道高僧的样子。   而今日站在门外化缘的小和尚却只是穿了一件蓝色的麻布僧服,个头矮小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像个乳臭未干刚出家不久的小和尚。若不是天启之眼看到对方站立的地方化作了一片光,真的和当日在竞技场内威风凛凛的得道高僧联系不起来。   “大师有何赐教?”白羽赶快将净灵和尚请进门。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净灵和尚这样的得道高僧忽然登门必然有事相商。   “阿弥陀佛!”后者迈过门槛跟着白羽来到屋内,坐在茶几的一侧。   方白羽给他倒了杯水,“没有热水了,大师见谅。”   净灵和尚将手中用来化缘的瓷碗放在桌上,白羽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杯子里的水倒进去,对方这才喝了,终于开口说正题了:“小僧今日本为化缘而来,既然有幸进到屋内便啰嗦两句。”   “请圣僧直言。”   “施主此时不宜回山。”   果然是有备而来,白羽心中想。继而问道“为什么?”   “猩红的海从昆仑而来吞噬了沿途的一切,现在的九州除了灵隐寺和蜀山之外再没有安全的地方了。魔教势头正盛,施主身份尊贵万一返程的时候不幸遇到了魔门的妖孽,恐会招来灾祸。”   “大师的意思是让我在帝都内先不要出去?”   “佛宗与道宗同属正道、同气连枝,互相之间也需要一个传话人啊。”   “您是让我与佛宗通气商量好应对之策,再通过信鸟告知山上。”   “不错。”   “可是灵隐寺的僧侣们全都闭门不出了,我要怎么和他们交流呢。”   “闭门不出的是普通的和尚,主事的和尚正在行走天下济世救人。”   方白羽恍然大悟,慌忙对他见礼:“是在下冒失了,僧人虽有乱世闭关的习惯,却也要捍卫正道匡扶正义,闭关的想必都是普通和尚以此避免门内无谓的伤亡。”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敢问圣僧在灵隐寺中的排名?”   “在下灵隐寺主持净灵。”   “竟是灵隐寺方丈?”白羽心中又是一惊,虽然早已明了对方地位一定很高,却没想到正是灵隐寺主持,重新打量净灵仍是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当今灵隐寺的主持居然是如此年轻的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主持大人……”   “叫我净灵即可。”   “不,还是叫您主持吧。”   “随缘亦可。”   “请问主持您有何指教。”   “我此行到访,一是要明示施主形势的严峻;二是要和施主商议正道同气连枝的退敌之策。”   “大师可是已经有了计划了?”   “蓬莱仙岛孤悬海外暂且不提,正道方面能与魔宗抗衡的无非蜀山和佛门两派,而此次魔宗大举入侵兵发两路,同时对你我两派发动进攻可见是早有准备。   贫僧认为,现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保持沟通渠道的畅通继而互相帮助、遥相呼应、互成犄角慢慢寻找退敌之策。”   “说来也怪,魔宗怎么会忽然大举入侵呢。”   “据贫僧所知,魔宗犯我之心早已有之,只是门派内离心离德未及统一。大概六个月前,魔教新任教主登基,魔宗正式一统犯我正道是必然之事。”   “新登基的魔教教主可是炎天倾的父亲?”   “不错,正是冥王宗宗主炎真。”   “这么说他找到王剑九龙喽?”   “据贫僧所知,王剑九龙的去向仍是未解之谜。”   “炎真既然没有教主王证,怎么能加冕成为魔教新一代教主的呢?”   “因为他成功炼制了比王剑九龙更有力的王者佐证——万骨血阵!炎真成功参悟了魔教高手遗留至今的最顶级的阵法,拥有了与蜀山戮神剑阵对决的能力了。”   “万骨血阵?炎天倾似乎提到过。”   “万骨血阵是魔门上古流传下来的绝世阵法,据说不仅威力逆天,更有奇特功能,只是因为成阵条件苛刻才一直没有人能够完成。如今,炎真耗尽心血完成了它,这才顺利成为魔教新一代教主。”   “如此说来,咱们的形势真的很严峻了。”   “也有好消息的。”   “还有好消息?”   “你想想看,炎真兵分两路同时向蜀山和人间佛国发动进攻,可见他为人性格乖张自大喜功,咱们可以利用他的性格弱点做些文章。”   “大师所言极是,那怎么利用他的性格弱点呢。”   “贫僧认为,应当先假意示弱,命令蜀中同道放弃外围的防守引他进入蜀山腹地,然后再做致命一击。当然,佛国这边也是同样的招法,先假意示弱引他进来导致孤军深入,再全力一击全歼敌人。”   “是个好办法,但蜀山和佛国情况不一样,蜀中千山具有仙踪,蜀山的每一个山头上都居住着老老少少的仙人,让他们放弃旧地估计很难做到。”   “这就要看掌教的手段了,毕竟,蜀山主峰才有戮神剑阵庇护,而其他山峰之上是没有的,只有蜀山主峰才能抵挡万骨血阵,适合做最后的决战。”   “但我担心,一味放弃外围战场会导致千峰离心,更会引起他们对主峰的猜忌。”   “贫僧只做一言,是否依言行事还要施主自行判断。”   “大师请放心,我会将大师所言完整禀告给师父的。”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昆仑山的主力一定是奔着蜀山去的,要通知尊师早做防备才好。”   “大师放心,我这就写一封书信传向家师。”   “阿弥陀佛,贫僧告辞了!”   “大师请留步。”   “施主有何赐教。”   “大师可是住在灵隐寺吗,师父回信之后该去哪里找您?”   “灵隐寺西门与一草房相对,贫僧便住在那里。”   “大师为何不在寺内居住?”   “阿弥陀佛,院中僧侣只需闭目诵经,院外僧人则要破戒除魔。”   “难道偌大的灵隐寺只有您一人参战吗?”   “阿弥陀佛,施主觉得不够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善哉善哉。”   一片光闪耀,高深莫测的净灵和尚消失在原地,白羽等他离开许久才终于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跟对方坐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感,让他非常紧张。   白羽赶忙拿起笔来,将此地的见闻一一写下,更询问掌教下一步行动应该如何,净灵和尚是否可信。   写好了团成一个小球,塞到信鸟左腿的竹筒里,从窗口放出了。   另外一边,顶着六颗戒疤的净灵和尚降临在灵隐寺西门门外的草屋内,两人高的草屋正对着灵隐寺西侧偏门,嗡嗡的诵经声从门内传来。   净灵和尚在缸中舀水喝下,掀开席帘走进屋内,与草屋一墙之隔的灵隐寺内,黑暗的诵经堂密密麻麻地端坐着许多许多的僧人,全部眼神迷离的敲着木鱼诵经,像是正在发白日梦!   净灵和尚坐在床上,他的眼睛看似普通却比方白羽的眼睛更厉害,能够看到前世今生,看到轮回转世。他伸出手,一条白色的蛇从虚空中爬到他的胳膊上,白蛇吐信,猩红的信子配上乌黑缺少眼白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恐怖。这本是一条化龙失败的蛇妖,被净灵救了获得了另外一个机缘从而蜕化成白蛇,具体能力未知,实力也未知,只是觉得恐怖。   净灵和尚右手轻轻抚摸着白蛇的鳞片,目光隔着窗户望向九霄云外,仿佛那里有他苦苦追寻的美好世界。   “方白羽……他的气运强的真是不可思议,不禁开始怀疑天麓石櫼上的内容了,白羽和叶飞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纠葛不会是天道迷惑人的把戏吧。”净灵和尚虽经千年转世,但毕竟只是活的时间长一点的人类,不是神更不是天,不能窥伺天道,“猩红的海袭来,整个九州为之颤栗,让方白羽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我要近距离的观察他,观察他面对诸多突变产生的反应,好确定命运的指针究竟是指向谁的。”   “嘶嘶。”白蛇吐信,静悄悄地爬过净灵和尚的身体,站上他的灵台,居然口吐人言:“灭世降临,你心心念念的极乐净土去哪里找?”   “极乐净土在人心中。”净灵和尚对白蛇的不敬之举毫不介意。   白蛇吐信,继续说道:“你是要让世上的所有人活在自己的梦里了?”   净灵和尚双十目眺远方,憧憬的光在眼中闪烁:“美丽的梦中世界比起残酷的现实要好多了。”   白蛇讽刺:“这难道不是自欺自人?”   净灵和尚终于动怒:“阿弥陀佛,白蛇,你的话多了。”   白蛇却不为所动,继续道:“既然你的理想是发白日梦,那你应该会极力阻止灭世喽?毕竟一旦灭世开启,九州万物凋零心中的极乐净土不就跟着消失了。”   净灵和尚忽然失去了宁静的神色,转而显得有些疯狂,那是对理想的绝对执着,“恰恰相反,我要拥抱灭世!只有灭世到来人人活在恐惧之中,信仰的光才能照射进他们心里。”   白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杀死魔神建立信仰继而掌控人心,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我只愿心中鸿志得以伸张。”   “便如我蜕皮化龙的憧憬一样,终究是一个美好的梦。”   “你的梦早就破了,现在的你该做一个新的梦了。”   “净灵,老实说你为什么救我,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   “我要你带着我登天。”   “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佛祖还活着,在天的最高处太阳初升的地方!我要去见他。”   “见到了又能怎样。”   “我要亲口问他,是否对自己的弟子感到骄傲。”   “疯子。”   “我的心你们永远不懂,就像你们不知道云为什么白的,山为什么那么高,海为什么有潮汐,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你命中注定会飞升,而我命中注定要达成鸿志去找佛祖复命。”   “这是佛祖让你做的?”   “极乐净土的建立是佛祖一直以来的理想,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创造极乐净土呢。”   “因为佛祖不能破戒,理论上讲所有得道高僧都是不能破戒的。”   “你是指七戒吗。”   “对。佛祖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能由他的徒弟来完成了。”   “可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向他显呗些什么呢,你不会是想证明自己比佛祖更强大吧?”   “佛祖永远只有一个,阿弥陀佛也永远只有一个。”   “这话听起来很有深意。”   “你会懂的,你早晚会懂的,就在你我一道飞升的那一刻。”   “如此说来,你是要在极乐净土彻底完成后助我飞升喽。”   “我要你带我去往九霄云外的天外天。”   “想法是好的,不过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打得过那个开启灭世的大魔王。”   “先要种下种子,种子在暗处积攒能量,被阳光照射的时候就会破土而出。”   “这是你接近叶飞和方白羽的真实目的吗?”   “善哉善哉。”   “原来你的用心如此之深。”   “我的眼睛能够看穿轮回,看到前世今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是最懂天道心意的人。”   “嗯?”   “或许,一切都在天算之内。”   ……   无论你走到哪,都难逃命运的掌控,命运让你是条泥鳅,你无论如何挣扎努力都永远是条泥鳅,命运让你是条龙,你哪怕只是平静的躺着,都能被仙风拖着得道飞升。命运让你生便生,命运让你死便死。   方白羽送出书信之后,柳莺莺在窗外跳了进来,她的蓦然出现吓了白羽一跳,想要问些什么却被柳莺莺抢先表白:“你猜的没错,你两人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一直藏在窗外。”   白羽心道:“莺莺你这是搞什么鬼。”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反而是柳莺莺自己解释道:“阎罗王的灵魂早有警觉,似乎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咱们,所以我故意趁着这个机会躲起来,看看能不能引那双暗处的眼睛现身。”   “不愧是阎罗王啊,算计可真够深的。”白羽感叹。   柳莺莺坐下来,猛喝凉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种不安本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阎罗王告诉我,那个和尚非常危险,最好敬而远之。”   “毕竟是灵隐寺的主持,实力超然肯定会带来压迫感。”白羽解释。   “不!不单单是实力的问题。”柳莺莺显得很急躁,“那个和尚的身上有着极端危险的气息,我们必须远离他。”   “你想怎样?”   “走吧白羽哥哥,回蜀山,那里安全。”柳莺莺拉着白羽就向门外走。   方白羽无奈地阻止她,“不行,我觉得净灵大师说的有道理,魔教入侵,佛道两派需要联手对敌、一致行动。”   “真的白羽哥哥,你相信我,那个和尚真的很危险,阎罗王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看着从未在柳莺莺脸上出现过的焦躁表情,方白羽有些动摇了,“那好吧,我再向掌教书信一封,听听他老人家怎么说。”   “我只怕再晚一些,咱们想走都走不了。”   “你想说什么。”   “现在魔教刚刚发兵去路尚未封死,若是等到兵临城下了,咱们哪里还有退处。”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不能不打一声招呼直接离开啊,若这样做了佛宗会怎么想我,怎么想蜀山,两派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因此变得紧张的。”   “是命重要还是蜀山重要。”   “当然是蜀山!在我心中,蜀山剑派的兴盛比我的生命重要的多了。”   “哎,白羽哥哥。”   “放心,没你想的那么遭。阎罗王是阴间之物自然对充满阳刚之气的和尚满是讨厌,这很正常。”   “白羽哥哥……”   “不必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那好吧。不过你要再修书一封,向掌门真人道明净灵和尚的诡异之处。”   “干脆你自己来写。”   “好。” 第986章 万骨血阵   当下,柳莺莺又在修书一封,以信鸟传向蜀山。   总算完成了心愿,柳莺莺仿佛经历一场大变惊魂未定在屋内踱步,白羽不明她为何如此,便道:“莺莺,阎罗王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   “阎罗王说,放眼九州能让她觉得棘手的人屈指可数,那个和尚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棘手的那一个,让咱们务必远离。”   “可能是因为和尚们天生是邪煞之物的克星吧。”   “你觉得阎罗王是邪煞吗?”   “这……”   “阎罗王的真实身份几乎没有人知晓,就连我作为她的一缕魂魄也只知道她是比古神更加久远的存在,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封印在地府中的。”   “比古神更加久远?被封印在地府中?”白羽震惊了,他从未想过阎罗王的身上还存在着此等隐秘。   “不可思议吧,世人只知盘古开天辟地产生了神和万物,却不知在那之前还有更神秘的存在。”   “你说的是真的?”   “不会错的,我作为她的分身,能够感受的到那段久远的历史,但是无法触碰、无法看清更无法记住,这是加在记忆上的封印,不能道与外人的封印。”   “如果盘古之上还有神明,那真的……真的太恐怖了。”   “过去的事情没必要担心,我只是想说阎罗王并非普通的邪秽之物,也不可能被所谓的佛宗克制,她说净灵和尚有问题,净灵和尚就一定有问题。”   “话是这样说,但是佛、道之间的关系还是需要维护的,毕竟只有正道同气连枝,魔教才不能猖狂做大。”   “白羽哥哥,你可真伟大。”   “这不是伟大,是身为蜀山人肩上的责任。”不知是被掌教影响了还是怎的,方白羽心中第一的位置也早已被偌大的蜀山占据了,或许这就是蜀山剑派能够兴盛千年的原因吧。   方白羽扶着柳莺莺坐下来,用纯阳的仙火烧开了壶里的水,为莺莺倒满:“莺莺,没事的,把心放在肚子里,一切有我呢。”   “白羽哥哥。”柳莺莺喜极而泣,猛烈地扑上去险些将方白羽扑倒,后者这一次并没有躲,反而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乖!”   柳莺莺哭泣,方白羽努力地安慰她,女人的泪能够让男人的心变得柔软,是降服男人的神兵利器。暧昧的气氛由此增加,两人间的温度在提升,却就在此时。   “砰!”一直敞着的木门被人用力的踹了一脚,两人吓了一跳同时向门口看去,却发现冷若冰霜的冷宫月一脸寒气的站在那里,方白羽吓得赶忙松开了手,想要站起向对方解释,却没想到柳莺莺的双手像钩子那样钩住了他,怎样都拉扯不开。   不过冷宫月这次非常淡定,并没打算马上离开,反而反手关上房门再走到窗边关上窗户,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柳莺莺安静下来,方白羽屏息望着对方,只听冷宫月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探查到皇城之内居然存在蜀山的分支。”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   “是叶飞留下的,很受当今皇帝的信任,看来他在人国的传教成功了。”   “那叶飞呢,叶飞去了哪里?”   “不知所踪。”   “居然有道观存在!叶飞居然完成了掌教交代的任务!居然传教成功了。”   “可惜道宗的影响只局限在帝都之内,局限在皇帝身边。”   “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人国是自上而下的体制,只要皇帝一句话道教随时可以兴起。”   “匪夷所思的是,佛宗居然默认了道宗的存在。”柳莺莺趁机插话。   “这也是我想说的另外一件事情,更是我关上门窗的原因。”冷宫月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即将道出的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怎么了宫月?你发现了什么?”白羽和柳莺莺同时把头凑过来,快贴到她的脸上了。   却听冷宫月一字一顿地说道:“佛宗的和尚们全都不太对劲。我从道观出来,对佛宗允许道观存在感到不可思议,便偷偷去了灵隐寺。结果发现里面死气沉沉的,和尚们全都聚集在一起念经,从早念到晚,一刻不停息。灵隐寺周围更是被布置了结界,是双向结界,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双向结界?不让外面的人进去说的过去,不让寺里的人出来是为了什么?”白羽狐疑的摸摸下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长胡子了,虽然不多但确实有。   “我就说吧,那个和尚有问题!”柳莺莺少有的和冷宫月达成了一致,“白羽哥哥咱们快跑吧,帝都的和尚们全疯了,快跑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什么和尚?”冷宫月的目光刀子一样注视向方白羽,后者打了个寒颤赶忙解释,“你记得咱们在斗技场内见到的和尚吗。”   “收复白蛇的那一个?”   “是的。”   “有印象。”   “原来他正是灵隐寺的主持,当今人国僧侣的头领,他刚刚来到了咱们的住处,说出了要与蜀山结盟共抗魔教的计划。”   “魔教真的来袭了?”   “据他所说魔教兵分两路,同时攻打蜀山和佛宗。他希望咱们先暂避其锋,等到魔教孤军深入的时候再予以致命一击。”   “偌大的灵隐寺几乎所有和尚都在闭关,他拿什么迎敌。”   “一人足矣。”   “他自己说的?”   “自己说的。”   “灵隐寺的和尚们不是疯了,就是病了。”冷宫月少有的多话,大概也是被现下的情况惊到了,毕竟和尚们从早到晚的念经不吃不喝的未免太诡异了。   方白羽道:“其实,闭关的和尚低头诵经也没有错,更何况,你对里面的事情不能真的掌握,不是还隔了一道院墙吗。”   “可我觉得不对劲。”   “凭什么?”   “女人的直觉。”   “我去。宫月这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咱们回蜀山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同意我同意。”柳莺莺举双手表示赞同。   “这……让我再想想。”白羽迟疑。   “想什么啊,现在举手表决二比一,我宣布咱们三人小组正式打道回府,回蜀山喽。”柳莺莺干净利落地拒绝了白羽的迟疑。   后者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听你俩的。这样,我书信一封留在桌上,净灵大师来了也算有个交代。”   “赶快写,咱们连夜就走,我真的觉得帝都不安全。”连冷宫月都这么说方白羽再没有理由拒绝,当下书信一封放在桌上,与两女一起趁着夜色未至御剑离开了。   在三人御剑飞行离开客栈的时候,闭目打坐的净灵和尚睁开了眼睛,掐指一算,道,“他们走了。”   白蛇从领口冒出来:“是察觉到危险了吧,估计是那两个女人感觉到的,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阿弥陀佛。”   “去追吗。”   “去就去吧,被命运选中的人总会重新相聚。”   “那你的种子要如何播下。”   “阿弥陀佛,今日的离去证明时机未到,我们只需静待时机到来就好了。”   “你确定?”   “我是谁?”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做任何事情都是确定的。”   “臭屁的紧,嘶嘶。”   “白蛇,有件事情替我去办。”   “说吧。去吃了道观里的道士们,看他们有些烦了。”   “为什么突然对他们下杀手。”   “算到了前因后果。”   “难道那三人的离去与道观有关系?”   “正是。”   “可真是不凑巧呢,嘶嘶。”   “你似乎很开心。”   “能够饱餐一顿当然开心。”白蛇顺着净灵和尚的身体爬到床上,继而向着地面攀爬,最终爬到门口,就要消失不见的时候屋内的净灵和尚又道:“阿弥陀佛,还是回来吧。”   “为什么犹犹豫豫的。”   “帝都内的道观是咱们与叶飞命运的交点,还是允许它继续存在下去比较好。”   “婆婆妈妈的,嘶嘶嘶。”白蛇重新游弋回来,它的动作很安静,在地面上爬行的时候如同在水里游,顺畅无比毫无阻滞,从新爬回净灵身上,“我睡觉了别打扰我,很烦。”   “阿弥陀佛!睡吧,好好睡吧,明天我们启程离开帝都。”   “去哪里。”   “战场上。”   “早了点吧。”   “正是时候。”   ……   方白羽、冷宫月、柳莺莺御剑飞行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帝都去往蜀山,一路上看到魔教的妖人不断集结攻打就近的城市和村庄,出人意料的,魔教门徒们遇到的最大阻碍居然不是来自佛宗而是通天教,巨大狰狞的妖兽与魔教的道士们打成了一团,仿若下山的道士正在除妖。   净灵和尚的一招以退为进真是高啊,只怕整场战争下来,佛宗的主力都可以得到保存。   方白羽不由得佩服,同时有些嘀咕:“以退为进这一招在人国管用,对蜀山不一定管用,毕竟蜀山每一座山头都有仙人居住,和主峰的关系又都很微妙,一味避让会让主峰失去人心。   净灵和尚是压根没有算到这一点呢,还是有意蛊惑他这样去做呢?如果是有意蛊惑目的是什么呢!”   方白羽觉得自己有些邪恶,居然以如此的恶意去揣摩一位来自于灵隐寺的得道高僧。   再过三百里就是人国与蜀山的交界处了。这个时候,三人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面墙,一面血墙。血墙高达五米,血水中浸泡着一个个失去了灵魂的人类。狰狞的邪气忽然释放,呛的人止不住的咳嗽。   “不好,有魔教的部队。”三人连忙高飞,血墙不过几米高度可见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即便如此依旧充斥着危险,血水里蕴含的怨念以及行走在墙体中的诡异的人类、家畜和妖兽显示出那面血墙不同凡响。联想到盛行在民间的谣传,以三人的智慧马上明白了:“猩红的海袭来了?这不会是万骨血阵的一部分吧。”   万骨血阵到底是什么?   至今为止没人说的清楚,恐怕连绝大多数魔教的人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万骨血阵所到之处满眼尽是猩红之色,血海和人体充斥在其中。民间对万骨血阵非常恐惧,手足无措的百姓们甚至将它形容为上天对人世的惩罚。   三人第一次见识了血阵的厉害,距离很远已感受到其中压抑的气息,感受到那些存在于血海中的人类的绝望。   他们似乎还活着,能够听,能够看,能够感受到身边的一切,却唯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本体的灵魂被一面黑色的墙挡在了后面,只能任由躯体被万骨血阵所驱使。   血墙高仅五米,长却有千米甚至更远,几乎将整个村子围拢了起来,魔教的人全部站在血墙的后面,怀中各抱着一块不知名的结晶体,正是这些结晶体释放的光维持了血墙的稳定。   令人作呕的血墙不断向着村子里挺进,满脸脏的孩子跪倒在村口大声哭泣喊着妈妈,可惜生了他的母亲早已两腿瘫软地倒在了屋里,一声都不敢吭,甚至连哭泣都不能做到。   无比悲凉的景象,魔教在滥杀无辜,三人能够想象到这面血墙会将整个村子的人吞噬进去进而壮大自己的力量。   原来所谓的万骨血阵便是一头不断吞噬人类,不断填充血液和骨骼,以此生长壮大的怪兽啊。   一道寒流急速扫过,白羽想要阻止已经不及,冷宫月冲向地面毫不犹豫地斩下了两名魔教妖人的首级,抱着结晶石的他们注意力都在村子里,一时之间放松了警惕导致冷宫月有机可乘。   可惜也就仅限于这一个回合而已,魔教的妖人们很快缓过神来,无比快速地展开防御,猩红的海在他们的操控下放弃了对村民的扑咬转而扑向了美丽无双的冷宫月。   那可是长达千米的巨物啊!   冷宫月剑罡暴涨到极致不过百米,贸然出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她一定要这样做,是蜀山的荣耀和教义驱使她如此的。   厚重的血墙化出长卷的触手攻击她,冷宫月险象环生地在其中穿梭,尖锐的冰冷无法冻结血墙的表面,因为血是有温度的,温度最高的时候甚至可以沸腾。   从远处看,一道倩影如同雨燕一般在狰狞怪兽的触手下求生,她一声不吭,自己背负了所有,甚至没有像同伴求助导致暴露了队友的踪迹。   她是要一个人背负一切的,就像那个不屈的男人一样。   冷宫月的手上流汗了,寒冷如她手上第一次流下汗来,这是危机到来时巨大压力下机体产生的应激反应,冷宫月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小到腾挪不及,眼看就要被血墙彻底吞噬了。   就在此时,一连串奇怪尖锐的鸟叫声响起,一只笨重的黑色怪鸟扑打着翅膀飞向了血墙,喙、翅尖、爪子、尾巴,这些地方全部长着嘴巴,嘴巴里面的利齿和粘稠的舌头无限伸长,咬住血墙,具有着吞噬生灵能力的血墙居然被硬生生的吸走了,吸进肚子。   “这是……”在场的所有魔教门徒都震惊了,从未遇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怪鸟的出现证明了万骨血阵不是完美的,这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更可怕的是,那只怪鸟的肚子似乎永远填不满,血墙中的血被源源不断地吸纳,始终无法让它满足。   与此同时,两道剑光一左一右夹击了他们,在场的二十名魔教门徒在剑光的游走下失去了生命。   人死了,结晶体摔在地上破碎,血墙一瞬间暗淡下来仿佛是暖壶中烧开的水化作蒸汽消失在视野里,留下意犹未尽的彩儿站在空中骂街。   “紫鱼肚皮,我说你们别消失,别消失啊!”可惜无力回天。彩儿气鼓鼓的叫骂,骂的实在太难听了,遭到白羽的呵斥:“给我住口,赶紧把战场打扫干净了!”   彩儿这才想起还有很多尸体可以果腹,舌头一卷将他们全部吞进肚了,仍不满足正想对结晶石下手,遭到方白羽的阻止,“这个不许吃。”   彩儿不敢违抗,化作星光飞到白羽身边。后者弯腰捡起地面上的结晶石,这些诡异的石头大多数都随着魔教妖人的死摔的粉碎,只有一块完好,呈现出六边形结晶柱的状态,被白羽抓在手中,里面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像是心脏有力的起伏。   天启之眼看穿一切,白羽分明看到结晶石的内部密布着复杂的经络,就像人类的血管一样将养分和信息传递到需要的地方。   “这东西很古怪啊。”白羽准备将它放入芥子袋带回山上研究,不成想一只没有眼睛、没有牙齿的恐怖白魂忽然从结晶石最深处冲出来,嘶吼着扑向他,白羽吓了一跳本能地手一抖,唯一一块完好的结晶石也摔在地上碎裂了,那只冤魂化成一堆细砂,被风一吹消失殆尽。   “哎!”白羽叹息,“估计是行踪暴露了,咱们得赶紧走。”   “白羽哥哥,人家好怕。”柳莺莺娇嗔连连,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样子,其实刚才那阵交锋数她杀的人最多。   “走!”冷宫月仍是惜字如金的。   三人驾驭飞剑马上要走,不想皮肤黝黑的村民们全部从村子里走出来包围了他们,起初三人还有警觉,直到第一个村民跪拜下去才知道这些人只是想表达感谢。   三人御剑飞向高处,留下一句话,“蜀山在,绿水长流,魔教妖人猖狂不了多久。”   “感谢恩人。”村口的孩子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向着天空挥手。这一场变故过后,村民们肯定是要搬家了,但偌大的九州都被恐怖的阴霾所笼罩,哪里是他们的安身之处呢。   ……   混沌的天空,朦胧的云,猩红的海洪流一般吞噬了沿途的一切。   越接近蜀山,猩红的海覆盖的范围就越广阔,杀戮越多,死者越多,无辜的村子无辜的村民尽被血海吞噬。   罪恶滔天。   万骨血阵霸道至今,恶行耸人听闻,吞噬人命填充己身的恐怖手段更是千古未有,阵法覆盖万米,血海所到之处普通的百姓根本无力抵抗,寻常的仙人稍作抵抗也难逃被吞噬的厄运。   这真是一个泯灭人性的阵法啊。   难怪魔教内部一直将它封印。   如此下来,种族灭绝不远了吧。   三人怒火攻心,飞行的途中冷宫月几次想要出手施援都被方白羽拦下,“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当忍则忍,赶紧将此间的情况汇报给掌门。”白羽的意思很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三人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将山下严峻的形势禀告掌教,后面的事由掌教定夺。   冷宫月被说动,总算是按捺了心中的怒火不再向魔教出手了。三人在云上穿行,飞啊,飞啊,眼看就要到达人国与蜀山的边境小城汝阳城了,眼前的路却忽然被封死,因为一个熟悉的男人——阴长空。   阴长空是谁?   方白羽再熟悉不过。当年在龙虎山上,阴长空以一己之力硬抗蜀山之虎云烈,非但未落下风反而数次将云师叔逼入险境,其实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   “我记得你们。”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被针线缝合在一起的高大人形怪物,细长的针线在皮肉中穿行,一圈又一圈,有的互相交错,有的互相平行,将整个身子缝合得恶心而又扭曲,深红的经络在单薄的皮肤下跳跃,一双鬼眼燃烧着绿色的火焰,手上的手套为特殊材质制成,即便炎热的夏季也不会脱下。   龙虎山一战后阴长空对自己的本体已不再多加掩饰,一双鬼手作为他的真身永远带在本体的手上,身形的扭曲刚好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拒敌于千里之外。   也是因为暴露的过于明显了,方白羽见到他以后马上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而阴长空也认出了他们。   “本尊还道是哪家的仙人不长眼睛特意赶来救援送死,原来是你们,这可真是中了大奖了。”   “救援?”方白羽眼睛一扫,看清了围绕在汝阳城四周的魔教中人,马上明白了,“这么说来,你是在领队进攻汝阳城了。”   “攻汝阳是假,劫持赶来的援军是真,想不到蜀山的老儿又把自己最心爱的弟子派来了。”阴长空阴恻恻的笑。   方白羽苦笑道:“这还真是误会一场,其实我们在赶路来着。”   “误会不误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沧浪!”神剑铮鸣,不说废话的冷宫月直接拔剑斩向对方,真不愧是蜀山女弟子中的第一人,这份果断与决绝直接把白羽和阴长空看傻眼了,太不讲武德了吧。   随着一阵铺天盖地的冰雪袭来,阴长空马上收起了小觑之心,不管三人来此的目的是否是为了援救汝阳城,想要截下他们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毕竟,多少年过去了,想必方白羽的修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更不要说他身边的一位女同伴就是如此厉害。   “铮!”雪尘剑出鞘,铺天盖地的风雪袭来,寒意森森与森森鬼气产生混合交融,令方圆十里如坠冰域。   “白,白羽哥哥,好冷。”柳莺莺哆哆嗦嗦地往白羽怀里钻,遭到拒绝。   “乒乓、乒乓、乒乓……”剑光交织,雪尘剑与白骨长鞭连续对碰,气流呼啸,将十里之外的魔教门徒撞得东倒西歪。   阴长空未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竟然如此厉害,两眼眯起,身上绿光明亮要动真格的了。却在此时,突感背后一凉,竟是方白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手中鸿鹄仙剑自上向下斫出。   “刷!”阴长空使用缩地成寸术,本以为可以避开一击,没想到空间系法术居然失效,原地失踪又出现在原地,被袭来的长剑结结实实地斩中。   “吼!”森森鬼气从伤口中溢出,阴长空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方白羽,看到他的手中除了一把闪耀着金色光辉的鸿鹄仙剑,更有一柄两头圆润,纹理特殊的宝剑。   “这是……”后面的话未及出口,雪尘剑已经携眷一片冷冽的冰棱杀至了,长剑从天上来刺向他的头顶。眼看就要将它一剑两断,忽然有一具骷髅骸骨从阴长空缝合对接惨不忍睹的身体中窜出,硬生生的接下了她的雷霆一击。   直接用真身前来御敌,阴长空确实托大了,遭到重创后只能拼着修为受损强行释放了骸骨战士,拜鬼宗本就是以驾驭白骨战士为战斗手段的门派,这才是他真正的厉害之处。   可惜此时方白羽还站在身后,白色的缎带滑落,混沌的眼睛充满玩味地看着他,鸿鹄剑上光芒四射水平递出,这一次直接刺他的胸口。   阴长空举起双手接剑,那双手可不一般,手上戴着的手套是一件顶级的法器,寄宿了阴长空的灵魂,名曰鬼手。   鬼手上闪耀着绿色的光,总算是将鸿鹄剑的剑光挡下了。阴长空又一次尝试使用缩地成寸术逃生,可惜自己周边的空间好像被封锁固定了,以他的修为施展的空间系法术居然失效。   视线中,方白羽阴恻恻的笑:“画地为牢!这是下山之前青牛上仙传授给我的术法,是所有空间系法术的克星,再加上这把两仪无相剑辅助,你已经逃不了了。”手中长剑一横一带,挑开了鬼手的夹击,顺势往前一捅,刺入阴长空的身体,“你大意了,今日之方白羽早已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   “啊啊啊啊!”阴长空残破的身体如同一个皮球,此刻被白羽用鸿鹄剑在上面开了一个洞,绿色的光立刻从里面泄露出来,无法抑制,“啊啊啊啊。”随着一连串怒吼,又有三具骷髅骸骨顺着绿光冲出,全部手持兵刃将方白羽逼退。   可阴长空身上的伤口已经无法复原了,幽绿的光持续的泄露出来,那是他的精髓,是他长久积攒下的法力,每泄露一分法力就减少一分,修为就降低一分。   直到三具骷髅骸骨中的一个带上鬼手,将他本体的伤口重新缝好,阴长空才终于抱住了一条命。   此刻,场间共有四具骷髅骸骨,其中最强大的那一个对上了冷宫月,短暂交锋过后已将宫月逼入绝境,在她的白衣上留下一道道血污。另外的三具骷髅骸骨全都没有那个最强的厉害,却也都不是善类,围绕在阴长空身边保护他不受伤害。   骷髅骸骨为阴长空缝合伤口的时候,方白羽全程没有干预,手持鸿鹄仙剑站在远处,天启之眼和挎在腰间的两仪无相剑同时释放光辉,整个人被一层神圣的光圈所笼罩,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和阴恻恻的阴长空形成鲜明的反差。   “你大意了。”白羽又一次重复。   阴长空此前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个时候却不由得咬紧牙关,心道:“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小子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险些栽在他手上。”   要知道,阴长空可是数次将蜀山之虎云烈逼入险境的人啊,虽然尚未进入领域境界,但一身道法旷古烁今,更是对拜鬼宗的法术有了创新性的应用,今天重见方白羽,即便是直接暴露了真身,但被白羽逼入如此境地也是不应该的。   阴长空说不出话来,他正在暗自调理内息好让伤势得到复原。   阴长空的手段基本已经明了了,他的法术分为三部分。   进攻主力是骷髅骸骨,这些骷髅骨架被他精心炼制成为顶级法器,既拥有主动进攻和防御的能力,又和他心意相通,可谓攻守一体;用来储存骷髅骨架的是这个残破的身躯,这个身躯是被缝合后产生的。拜鬼宗讲究以身饲鬼,阴长空便将自己的身体掏空了祭祀,喂给这些强大的恶鬼,最终产生威力无比的骷髅骸骨,留下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破败不堪了,却是与鬼魂沟通的媒介,身体一旦遭到重创,他的御鬼能力就大打折扣,算是阴长空身上唯一的软肋;法术的最后一部分是储存了他灵魂的法器鬼手,阴长空为了克服真身过于弱小这一弊端,将灵魂抽离封印在鬼手之中成为了器灵,换句话说,鬼手已经成为了阴长空的身体,器亡人亡,器毁人毁。当初在龙虎山上,蜀山之虎云烈本有机会杀了他,就是因为阴长空将自身的灵魂抽离本体封印在鬼手中才保全下一条命。   开战至今,阴长空释放骷髅骸骨慢慢稳住阵脚,不知为什么方白羽全程没有干预,坐视他治愈伤势不管。   越是这样,阴长空反而心里面越发毛,总觉得对方在酝酿些什么。无意中,他的余光扫到三人初时站立的地方,忽然发现和方白羽一道来的另外一个绿裙姑娘不见了人影,心中立时一紧。   “不好!”正待有所动作,滚滚红尘之力已然包裹了他,红尘绫现,靡光幻霞纷飞,美好的光影不由分说地冲入阴长空脑中。   红尘之力是幻术的一种,诱发的是人们内心中的黑暗,越是强大的人反而心中越黑暗,受到红尘之力的影响就越强。   红尘之力作祟,阴长空即便有强大的护卫傍身也难以行动分毫了,更何况,柳莺莺作为阎罗王的化身,本身对于鬼魂之力有着天生的克制,方白羽趁机上前,手中长剑又一次刺入了阴长空的身体。   “嘶啦啦!”幽绿的光放射,在上一次正邪之战中大放异彩的阴长空却被三个蜀山小辈逼入绝境,随着身体又一次遭到重创,他的森森鬼气不断外泄,一身修为不可抑制的降低。   便在此时,经年累月战斗产生的经验发挥了作用,阴长空毕竟是阴长空,寄宿了灵魂的鬼手强制从滚滚红尘中剥离醒来,控制两具骷髅骸骨分别击退方白羽和柳莺莺,控制最后一具骷髅骸骨为主身缝合伤口。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快过来啊,把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给本尊杀了!”阴长空终于向手下求援,可见形势已经危险到了何种地步。   魔教妖孽们每一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个结晶石,此前他们正在做法等待血海升腾,因为三人的贸然闯入而导致做法终止,此刻继续做法,一道道强光从结晶石内部射来,恐怖的兽吼仿佛来自亘古,一片血腥的海在虚空中浮现,越涨越高。   “走!”方白羽识得厉害,拉着宫月和柳莺莺向着远方去了,阴长空自不敢追。   他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的难看,被三个小辈逼成这样,这人可是丢大了。   ……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在上一次正邪大战之时,阴长空横空出世,作为门派新宿多次斩杀老一辈强者,以此搏得名声。时至今日,少年已经变成了老人,面对年轻人的挑战还能稳得住阵脚吗?   阴长空生平又一次生出了退隐江湖的想法,不是他怕了,是他发现时代已经变了,不再是自己意气风发的年代了。   当阴长空走入魔教大帐见到了圣教副宗主鬼蛇的时候,他的眼睛是失落的,眼中的神彩失去了往日的锐利。鬼蛇早已从手下那里听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责备,更没有任何嘲笑,而是将他引到座位上,亲自送上一杯暖茶。   “遭了暗算而已,不必在意。”鬼蛇负手转身,看着帅位身后的九州地图,一字一顿地道,“咱们现下要做的,是将汝阳城抓入掌中。”他是今日酉时到的,安营扎寨完毕太阳即将下山,日落红霞长达万米,仿佛预示了接下来战争的残酷。   不单单是方白羽一行的问题,圣教对汝阳城的进攻也遭到了空前的阻碍,阴长空可谓首战不利丢尽了脸。   明知如此,鬼蛇却没有丝毫怪罪,他早已将见面之后的说辞在心中预演了多遍,就是怕阴长空对他产生怨恨,或者心灰意冷。   后者根本没心思喝茶,重重地叹了口气站起了,“鬼蛇,我想……”   “你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教主想什么,你说对吗。”后者立刻扬起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然后一连串地说出了一堆话教导他做人,同时提醒他现在的处境。   阴长空低下头去,生平第一次有了受挫的感觉,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想抽身也不能做到了,一时间觉得有些悲凉。   鬼蛇看出他眼神中的变化,语气一变宽慰道:“圣教主洪福齐天,咱们圣教有万骨血阵帮衬一定可以踏平蜀山、一统霸业,到时候你想怎样就怎样,想吞吃多少童男童女都不会有人管你。”   阴长空毕竟是个老古董了,怎能不知道鬼蛇话中的真假,也只能把他的话当真的来听了,无比被动地道,“本尊只是觉得,辜负了教主的一片期待。”   “教主早已料到汝阳是块难啃的骨头,所以特意派我前来帮你。”鬼蛇严肃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你我二人联手,区区汝阳便像是当年的龙虎山,得之如探囊取物。”   “汝阳城内的抵抗势力很强。”阴长空忽略了鬼蛇伸过来的右手,放弃了与那只手紧紧相握的机会,“里面人的情况我现在已经打探清楚,比较棘手的有两个。一个是翠兰轩的阁主,来自于蓬莱仙岛;另外一个是一名一身蓑衣的散仙,看他的功法应该出身自七座主峰中的朝华峰。”   “哦?小小的汝阳城蓬莱和蜀山居然联手了?”鬼蛇难掩惊异。历次正邪之战,说是正道三派同气连枝共抗圣教,其实就是蜀山和昆仑两派打来打去,人国偶尔成为战场,蓬莱绝大多数只是作壁上观。千年以来,这几乎成为了惯例,不到圣教攻入主峰几乎看不到蓬莱和佛宗的人,想不到小小的汝阳城内,蓬莱和蜀山的势力居然联手了。 第987章 彻底爆发,正邪之战!   “为了共同的利益吧。”阴长空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也站了起来,比鬼蛇高大很多,“毕竟汝阳城内的翠兰轩在人国境内可是很有名的。”   “说的也是,不为了利益谁愿意拼死拼活呢。”鬼蛇阴恻恻的笑,“若是换做往日,这么难啃的骨头自然是先放一放等待更好的机会再来处理,但今日咱们有了万骨血阵,再难啃的骨头也必须啃下来,只要啃下来了,万骨血阵的威力自会更强。”   “你我联手应该不成问题。”阴长空走向帅位,伸手指中地图上的某一个红点,“但是咱们必须要快,因为方白羽一旦回了主峰将此间的事情报告给了蜀山掌门,那么蜀山的反击一定很快会到来,他们一定不会再放弃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寸领土的。”   “你的意思是……方白羽已经掌握了万骨血阵的秘密?”鬼蛇两眼眯起,狐疑地望过来。   “如此阵法,只要见过一次还不能够明白吗。”阴长空笑他明知故问。   “你说的也是。如此说来还真要抓紧了,在蜀山大军攻来之前,争取多占一些地盘。”   “一定要快,越快对咱们越有利。”   “你说的是。”   “我问你,咱们圣教对佛宗的攻势进行的顺利吗。”   “僧人们龟缩在寺庙里,看起来是隐居了,可一旦寺庙遭到攻击便全部冒出来拼死反抗,都是些难啃的骨头。”   “难啃不怕,越难啃越能增添万骨血阵的威力,最紧要的是要把难啃的骨头啃下来。”   “所幸,佛宗的高手们还没有出现,大概是全部龟缩进灵隐寺了吧。”   “我倒觉得未必。佛宗的僧侣们虽然以灵隐寺为尊,但其实各自为政,孤悬在外的大小寺庙都有佛门高僧苦修,不会对咱们的进攻袖手旁观的。”   “是这个道理。”   “不过好在,那边的战场有其他人负责,你我二人联手先把汝阳这块难啃的骨头啃下来再说。”   “这才对嘛,长空。”两人的手终于紧握在了一起,预示着针对边境线上的汝阳城,一场惊涛骇浪即将到来。   ……   战争一旦打响,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这是战争的性质导致的,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杀到最后,双方的士兵仍然能够保持完整人性,因为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人的残忍。你放走了一个敌人,很可能他会反过来杀掉十个你的自己人。   仔细想想,魔教和蜀山的恩怨不就是这么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一直到来今天,不得不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分个胜负。   刚刚进入蜀山,便看到了造型特别的玄女峰。   玄女峰山脚下有着两个村子,其中之一便是樊村,一切源起之地。   方白羽在小小的樊村中生活了十三年,那是除了方栦山之外留给他最深刻印象的地方。玄女峰传说是玄女坐化之地,是蜀山与人国的边境线。无数知晓仙人踪迹却又始终无缘一见仙人面貌的古老凡人家族,不惜远离故土来到玄女峰,期待子孙后代能够得到仙人的垂爱。得到仙人垂爱便是所谓的仙人指路了,他和叶飞都差点被仙人选走,可惜纷纷放弃,选择通过自己的努力登上山巅。   很多东西,自己争取得到的才是真的得到。   虽然登上主峰之后经历了重重艰难险阻,但是方白羽一点都不后悔,他很庆幸自己选择进入通天路登顶蜀山,若不是如此,他也不可能成为蜀山掌门的亲传弟子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他方白羽以自己亲生母亲的死换来了进入通天路登顶蜀山的机会,这就是命运,是命运的选择。   重新见到樊村,方白羽的心情真是五味杂陈。想想尚未安眠的母亲,想想母亲死后族人们幸灾乐祸的嘴脸,他很是茫然,不知去留。   “去见见母亲吧。”柳莺莺却像是早已明了了一切,柔情婉婉地拉住了方白羽的手。   后者几乎流下泪了,直接御剑往地面上去了。   “樊村少年,樊村?”冷宫月呢喃了两声,不发一言地跟上了。   三人降落在柔软的草地上,偌大的樊村由于莫家的那场大火早已面目全非。   方白羽没有走向自己家的宅子,反而是冲向了叶飞的草屋,不可思议的是,樊村巨变之后多年,叶飞的草屋居然还在,草屋主干结实,房顶不漏,能够遮风挡雨,甚至连蒙蒙的灰尘都没有。   三人站在远处,刚好看到一个老婆婆进进出出地在院子里打扫。   方白羽上前问道:“老婆婆,你住在这里吗。”白羽早已认出了,此人姓袁,是村上的一位孤寡老人,丈夫、儿女全都死了,自己独活到今天,不知多少岁了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对方却没有认出他来,因为若干年过去,他的面容气质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我不在这里住,只是来打扫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干活,全然没将丰神俊逸的方白羽放在眼里,这也正是淳朴村民们的常态。   “老人家,你不在这里住为什么还要来打扫呢?”白羽跟上去追问。   老叟道:“你不知道啊,这里是一位姓叶的大夫的住所,多少年前了,婆婆我几次重病都是叶大夫免费医治的,后来叶大夫走了,我就定期来这里给他打扫屋子,万一有一天叶大夫回来了,也好有个地方落脚。”   “婆婆,你可真有善心。”白羽驻足,看着婆婆走进屋子,挥舞着掸子打扫。   冷宫月上前与他并肩而立,道:“她口中的叶大夫是指叶飞吧。”   “种善缘,结善果。想当年母亲身上的病也是叶飞治好的。”白羽怅然若失,万万想不到能让年迈婆婆记住的,不是他这个村中大户之子,而是性格孤僻、偏安一隅的大夫。   “人家虽然没有见过叶飞,不过总是能够从方方面面听到他的名字呢。”柳莺莺同样走上来,三个人并肩而立。   “是啊,叶飞便是有这样的魅力和能力,无论走到哪里,总能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方白羽转身离开,“忽然有些嫉妒他呢。”说来也是,天之骄子方白羽在和无父无母的叶飞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总是落在了下风。留下了炎天倾一条手臂的是叶飞,下山传道成功的是叶飞,就连能在村民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人还是叶飞,与叶飞比起来,自己真是微不足道啊。   骄傲如方白羽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骄傲如他,处处落于人后的滋味只怕没人能够理解。   从草屋出来走上村子里唯一的一条路,走了很久放才入村,对于繁茂的樊村叶飞本来是个外人,他方白羽才是村子的少年领袖,本该如此。   主路通向的繁华之处便是他方白羽曾经的家,方家大宅了。   宅子的门仍是和过去一样的深红色,左右的石狮是早先没有的,想必新任家主是个霸气侧漏的人吧,又或者在防着他的回归。   方白羽登上台阶来到门前,伸手想要敲门却又犹豫了,转身欲走又折返回来,最终还是敲门。整个过程两女看在眼里,心如明镜却没有抱怨嘲笑一句。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细小,显出白羽心境的犹疑。   很快门就开了,出现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你有事吗,你找谁!”声音也是粗犷的,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若不是白羽手中有剑贸然敲门怕是要挨打的。   “你是……你是羽儿吗。”却有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白羽慌忙回头,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轿子里走出来,右手颤颤巍巍地指过来不敢轻易相认。   “爷爷!”再见亲人,方白羽心中激动难忍,走上去搀扶了老人进而紧紧抱住,“爷爷,这些年你还好吗。”   “好,我很好。”许是被白羽搂的紧了,老人家连着咳嗽了两声,待白羽松开臂膀才又话音一转道,“只是,你的母亲……”   “母亲怎么了!”白羽心中一惊,往前一步眼睛瞪圆了看着自己的爷爷。   说来奇怪,方父早死,方母也不过多活了几年,方家的爷爷却高寿的很,一直到今天身子骨看上去还算硬朗。   “你的母亲……哎!”爷爷表现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白羽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心里一急便往门里走,没想到两个门卫却将他的去路拦住:“等等,你到底是谁,这里不是你随便进的地方。”   爷爷正想呵斥,白羽却已经等不得了,直接一挥手将他们击飞十几米远,将门口的青铜鼎撞的嗡嗡响,口鼻流下鲜血。   也难怪白羽心急,一来担心母亲的安危,二来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哪有狗咬主人的道理。   可白羽这么一闹,后院里的人马上听到动静赶来了,来人是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带着一队家丁手持棍棒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正是方白羽的三叔。   三叔是爷爷的哥哥与小妾生下的孩子,与方家男人的温文尔雅完全不同,三叔有着孔武有力的身形,五大三粗的面孔且天生好武。方家的权力始终掌握在爷爷这一脉,爷爷的兄弟姐妹谨守本分不敢越雷池一步,唯独这个三叔总是愤愤不平地找事,但也碍于爷爷的势力不敢做的太过。   父亲的死让他看到了接过权力的机会可惜没有得逞,直到方白羽的母亲也死了,三叔终于瞅准机会,联合其他支系将白羽从方家赶走自封家主,自此,他们一脉大权旁落,要看别人眼色生活了。   爷爷之所以坐着轿子从外面进来也是这个原因,他现在已经不在宅子里住了,而是住到了一处偏僻狭小的宅院里,伺候在身边的家仆也远没有过去多了,甚至连每月的定银都要自己来领,今日便是为此而来。   三叔到来看到方白羽,先是一惊随即平复,语气复杂地道:“是你?”人群中也有几个后辈认出了方白羽的身份,不过和爷爷不一样,他们时隔多年再见到方白羽脸上没有丝毫兴奋,反而既震惊又疑惑,甚至有一点点畏惧,特别是看到白羽手上有剑的时候。   方白羽却没有注意他们的表情,此刻的他一心在自己母亲身上,冲过去问道:“三叔,我的母亲,我的母亲还好吗。”离开樊村的时候,白羽曾用一颗宝珠守住母亲肉身不腐,今日回来听爷爷话中有话白羽内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可惜他还是估错了形势,迎接他的不是亲人的温暖,而是棍棒的阻拦,在白羽走近的时候,三叔和方家后辈们本能向后退,其他家丁则冲上前,棍棒交织将他挡在后面。   白羽愣了,望向自己的三叔,正是这个男人将他赶出了方家,可是多年以来白羽并未责怪对方,只期望三叔能够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可惜充斥在眼前的,只有一双双冷漠的眼睛。   白羽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对于现在的方家来说自己是位不速之客。他快速回到爷爷面前,跪在地上问道:“爷爷,爷爷你告诉我,我的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哎。可怜的孩子,说出来你不要难过,你走后不久咱们一系在家族内部就失势了,不仅我被赶了出来,你的母亲也被抠出了定灵珠,草草的下葬了。”   “什么!”方白羽的眼睛瞬间红了。   “你不知道啊,定灵珠刚一抠出来,你母亲的肉身便散架了,血肉化灰,骨架稀烂,稀里哗啦甚至没办法组合到一起,直到下葬的时候也不知还剩几块骨头了。”说着,爷爷悲从中来,伤心地流下泪了。   “还不是因为你,你若是在临走之时将母亲安葬,也不会让她死后不得安宁。”方家内部,一个白羽的同辈毫不留情地挖苦他,立刻遭到三叔的呵斥,“住口!”   三叔是练家子,怎能感受不到白羽身上的气息。   “白羽,定灵珠是方家的宝物,你母亲退去家主之位已经没有资格占有宝珠了。”三叔转而以客气的语气向方白羽解释,可惜,后者的眼睛已经红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蔚蓝的天眨眼间涌来大片大片的乌云,轰隆隆的雷鸣声响起,大雨倾盆白羽不躲不闪甚至没有腾起罡气防护,任凭风吹雨打撕扯身体。   “你们……”他抬起手指向了对方,“当年我交出家主之位,临走之前我只求了你们一件事就是照顾好我的母亲,你们居然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无法做到,那好吧,将家主之位还回来吧。随着白羽的声音,一道道雷霆炸裂在方家的宅院里,点燃了宅院里的草木又被雨水浇灭。   “家主之位岂是你说交就交的……”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人。   白羽两眼眯起望过去,一支柳枝随手飞出,依着风前行,射向对方的脑门。   仙人修炼到白羽的境地,早已能将万物化作兵刃,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白羽一怒之下动了杀机,心境的起伏随时有入魔的可能非常危险。   方府的人直到此时才知道对方已经入仙,除了爷爷之外全部露出恐惧的神色,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普通的树枝穿过雨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连方府蓄养的武师对此都是无能为力。   眼看着一场杀戮便要到来,忽然间,一道冷芒冻结了雨幕,将白羽射出的树枝从中斩断。   冷宫月站在了方家老少的身前,护体罡气将盛大的雨势挡在了外面,站在白羽的对立面上对他说:“方白羽,你冷静冷静,若你动手杀了至亲,又与魔教中人何异!”   冷宫月的话像是一把铁锤重重锤击在方白羽的胸口上,让对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杀死亲人与魔教妖孽何异?   方白羽忽然间很想笑,眼前闪过许多血淋淋的画面,身体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背地里温柔地对他说:“不要理她,杀个痛快就好了。”   方白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邪恶的表情,双手一动,无数柳枝飞出,飞向冷宫月还有那些被她庇护了的人,劲风袭来,雨水飞溅,冷宫月不躲不闪。   “刷!”所有树枝全部停在半空中,不是被寒冰冻结了,而是方白羽在最后时刻终于选择了停手。   “轰隆!”一道狂雷炸响在冷宫月的足下,然而对方仍是凛然不惧,不打算后退一步。   方白羽默然,眼中风云变淡,身上戾气潮水般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斗转星移,乌云消散,太阳从云中显露,日光照射甚至形成了彩虹。然而方白羽的心却永远遭到了伤害,方白羽对亲人的失望已经无法挽回了。   “爷爷,带我去见母亲。”方白羽御剑带着爷爷离开,没有再看冷宫月一眼,没有再对她说一句话。   而后者只是默默的跟上,同样没有对为她庇护的方家人说一句话,更没有理会方家人的感谢。   爷爷带着白羽来到母亲的墓前,后者赤手挖土,身体在泥泞中翻滚。终于将土壤挖开的时候,十根手指全部稀烂,殷红的血裹在泥里顺着指尖留下。   白羽打开了棺材,看到母亲残破不缺的尸体仰天长啸。   苍天感受到他的悲愤予以呼应,风云变幻,大雨瓢泼,白羽仍旧不用仙罡抵挡,只身在雨中哭泣,抱着母亲的骸骨嘤嘤地哭泣,像个孩子。   哭够了,闹够了,白羽又来到父亲的坟墓前,以同样的方式将父亲的棺椁挖出,把母亲的残骸安葬在里面让两人合葬,最后重新下葬以血断刻墓碑。   重新立好墓碑,白羽跪在碑前一次次地叩首,稀里哗啦的雨声掩盖了他额头触地时发出的咚咚巨响,待他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之上已经血肉模糊。   “母亲,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说时迟,那时快,方白羽急速出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又一个。这两个耳光甩过后,他的脸上烙印了清晰的五指印。方白羽终于满足了,释放了,停止了哭泣咬着牙最后一次对着墓碑叩首。随之而来的,是一串惊雷炸裂。   “不过所幸,孩儿已经寻得仙踪,修得仙术了。母亲,您安息吧。”   大雨倾盆,越下越大似乎再也不会停歇,豆大的雨珠甚至引起山体的滑坡,方白羽重新踏入方家,在方家祠堂找到了父亲的灵位,拿起之后藏在白衣中,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句话,给这些颤颤发抖的凡人们,“从今以后,我与方家与你们恩断义绝。”一脚踢碎了门槛,撞烂方府大门,显示出离去之时的愤怒。   惶恐的众人赶紧将随行而来的爷爷请进了门,在他们看来爷爷是方家上下唯一能和白羽交流的人了,万一白羽哪天去而复返,说不定爷爷的一句话能保住他们的命。   白羽却头都不回的离开了,一去不返。   伤你最深的,永远是自己人。   方白羽将父亲的灵位雕刻成一个小木牌,永远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之后一路无言,直到接近龙虎山的时候,白羽才终于开口,沉沉地说道:“宫月,今天的你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上……”   ……   对面即是对立面。   什么是对立。   蜀山与昆仑是对立的,正与邪是对立的,男人与女人有些时候是对立的。对立,代表着立场的不同,代表着关系的敌对,代表着你我本不同路。   一双对立的人是一定要你死我活拔剑相向甚至分个胜负的。   站在对面,便是站在对立面上,语气的严重可想而知。   从玄女峰到龙虎山,走了几百里路的方白羽忽然之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形容冷宫月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显然已是思考良久,显然是有意为之,显然要借此表明些什么。   然而冷宫月始终是冷宫月,当白羽说出“宫月,今天的你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上,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今天的事情。”以后。冷宫月只是淡淡回了四个字:“你可拔剑!”要表明的意思很简单,看不惯我可以对我拔剑,但要我不再做同样的事情,不好意思做不到。   白羽笑了,笑的很狂野甚至有点邪性,然后停止。   转而以温柔地语气说道:“我开玩笑的。谢谢你,谢谢你宫月,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现下已经入魔。”   “我出手不单单为了你,也为了蜀山,为了蜀山的荣耀。”冷宫月加速往前方去了,似乎不想再和方白羽无谓纠缠。   柳莺莺站在两人身后,看出了白羽的不对劲,她在心中呢喃自问:“白羽哥哥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吗?”   方白羽却像是听到了她心中的想法,居然回过头看了柳莺莺一眼,吓得对方赶忙捂住嘴,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白羽哈哈大笑,同样加速走远了。   柳莺莺终于松了口气,又一次在心里呢喃:“回了一趟老家,白羽哥哥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单单是家族的问题,从叶飞居住的茅草屋里出来以后,他的神态就和过去不一样了。”   柳莺莺心里面嘀咕:“果然男人的嫉妒心一点都不比女人弱啊。”   本来,方白羽有着美好的家庭,有着优越的出身,本来方白羽是个天之骄子。   可是自从樊村血夜之后,自从遇到了叶飞一切都变了。他天之骄子的光环被叶飞夺走,两人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是叶飞出风头,而自己相比较则是黯淡无光的。甚至连小小的村子,连过去身份完全不对等的时光都是如此,连视为至亲的亲族都要背叛。   原来亲情是脆弱不堪的。   原来爱情,呵呵。冷宫月可以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亲情爱情都不可靠,那么友情呢,与叶飞之间的友情可靠吗?   可能连方白羽自己都不知道现下的心情是什么,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儒雅的外表下,有一个声音在胸腔内疯狂的呐喊:“去吧,去做能让自己舒服的事情,去吧。”   之后又是无言,直到登上蜀山。   三人到来的时候,偌大的玄青殿上掌教和六峰峰主都在,他们正在开会,三人直接闯入了会场。   “师尊,徒儿有要事禀报。”   方白羽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跪在玄青宝殿的正中央。百学堂学生们上课用的桌椅早就撤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七把红木交椅。六位主峰峰主并做两排拱卫了背对牌匾的掌门真人李易之。水流阵阵,李易之坐下逆瀑湍急,清澈的水流映照出云师叔脸庞的疲惫,他是距离掌教最近的人了。   玄青殿外一片祥和,由于结界的作用风雪侵入不到近处,以至于围绕着玄青殿生长的植物长势都是喜人的,甚至开了花、结了果。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抽身去欣赏这份难得的美景。   偌大的玄青殿从门口到背墙长达千米,方白羽一路走来滑跪在地,显出事态的紧急。实际上,掌教和六峰峰主本就是在商议他所汇报的事情。   看着徒儿湿漉漉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掌门真人李易之觉察到了一丝异样,挥手对他说:“起来吧羽儿,快将你在山下的见闻如实禀报各位峰主。”   白羽站起,站在威严肃穆的玄青殿正中央,明明一身泥泞却分毫不觉得畏缩,反而有一种傲视群雄的感觉。他再也不觉得怕了,再也不担心会被别人赶出这片辛苦到达的土地了,哪怕对方是六峰峰主,是仅次于掌教的那些人。   他有自信,自己就是未来的掌教,自己能够掌控蜀山的未来,自己将成为蜀山的主人。   站在对立面上的冷宫月或许在那个时候会改变行动,就如同纳兰明珠在玄青殿上的临阵倒戈。一个人一旦拥有了权力就会导致其他人对你看法态度的改变。方白羽忽然想通了,无论叶飞再怎么努力,也总归只能接受下山传道的命运,而他方白羽,接受恩师传承的方白羽,才是蜀山未来的主人,是能够呼风唤雨,执掌乾坤的那个人。   站在玄青殿的正中央,无数双威严的眼睛注视着他,白羽恍然生出沉醉的感觉,这就是权力的巅峰所带来的极致快感吧,只是初尝便觉得如此美味。遥想刚上山时所发生的一幕幕,与现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方白羽,他方白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按部就班的接过掌教手中的帅位就好了。   种种复杂的情感在白羽心中一一闪过,却没有反应在他的脸庞上,方白羽抬起头看着玄青殿穹顶美丽的花纹,将山下的见闻娓娓道来,更甚之说出了心中想好的应对之策:“马上动员蜀中千峰下山迎敌,因为魔教万骨血阵吞噬人命越多,阵法就越强大。”   “下山迎敌?”方白羽的言论引起诸位峰主的议论甚至不满。   下山迎敌四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这主要是因为七座主峰是蜀山根基所在,藏着蜀山很多的秘密,如果贸然离开导致主峰空虚,万一魔教中人潜伏进来偷袭,那蜀山将失去祖宗留下的基业,可谓得不偿失。更何况,围绕着七座主峰的可是旷古烁今的第一杀阵戮神阵法啊,这样强大的阵法哪怕万骨血阵再厉害都有一战之力,若是舍弃不用,等于在魔教面前自断一臂。   基于以上的考虑,几乎所有峰主都不同意方白羽的提议,认为七峰领袖贸然下山是不可取的。   掌门真人李易之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停止议论,缓缓道来:“各位在山上经营已久,山下的情形想必或多或少有些了解。魔教修炼万骨血阵大成是既定的事实,万骨血阵能够吞噬人命壮大己身基本上也已经确定了。现在咱们能走的无非两条路,第一条路,是将千峰峰主召回主峰龟缩迎敌,防止峰主们被万骨血阵吞噬。如此一来好处是既守住了祖宗的基业,又可以借助戮神阵迎敌;缺点是,蜀中千峰的老百姓可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且若是敌人攻到主峰围而不攻,咱们面临的形势将非常被动。第二条路,就是主动下山迎敌,将魔教的攻势抵挡在一线的阵地上,趁着万骨血阵没有壮大将它彻底击溃。这样做的好处是,主动出击能够鼓舞士气,蜀中千山必然万众一心迎敌;缺点是,祖宗的基业少了守护,面临被偷袭老家的风险。   你们说,我分析的对吧。”   六峰峰主齐呼:“掌门真人所言极是。”   掌教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们选吧,你们自己来选想要走哪一条路。”   “掌门真人恕我直言,有没有可能效仿历次正邪之战的经验,采用稳扎稳打的策略,咱们步步设卡,步步为营,再由掌教您老居高调度呢。”说话的是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她声音柔和,语气委婉,提出不同的意见而又不显出对掌门权威的挑战。   掌教道:“考虑到万骨血阵吞噬人命的特殊属性,历次正邪之战采用的稳扎稳打的方法应该是不可行的。我们把时间拖得越久,战线拉得越长,万骨血阵就越能占据优势和主动。”   “掌门说的是。”纳兰明珠退下了。   方翠崖说道:“但我觉得万骨血阵吞噬人命的能力也不能完全确定了吧?”   “方兄的意思是?”   “我觉得现在方方面面传来的信息还是太少,战争嘛说到底是信息战,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打打看的,等到坐实了敌人真正的手段,再做出冒险的举动不迟。”   方翠崖一语道尽,其他峰主多有迎合之音,掌门真人李易之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挥手道,“如此说来,你是不相信羽儿的判断喽?”   方翠崖全然不惧掌教眼中的锐利,继续道:“我认为战争这种事情,应当谨慎谨慎再谨慎。”   “我以性命担保,山下的所见所闻绝对是真实的。”方白羽举起右手发誓。   可惜六峰峰主根本没将他的誓言放在眼里。   眼看着掌教指的两条路六峰峰主哪一条都不想走,更开始质疑白羽话中的准确性,这个时候,又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身为女子,却如同蜀中青山高不可攀。   “各位峰主。”伴随着此人的开口,一道冷冽的寒意在玄青殿上扑尘开了,除了冷宫月还能有谁,“在人国的时候,我亲眼所见万骨血阵阵法的邪恶。那个邪恶的阵法可以由普通的魔教门徒以不知名的结晶体操控,释放的时候猩红的海高达十米,覆盖千米甚至更远,能够进行任意的攻击,能够吞噬一切生灵壮大己身,实为逆天法阵。若是任由它做大,或是采用步步为营的战术多战场与其纠缠,那么双方的死者和生者都将成为万骨血阵的养料,万骨血阵只会越战越强,到最后甚至吸收了诸峰峰主的肉身和灵魂利用他们反过来攻打蜀山,我认为真到了那时候说是末日降临也不为过了,即便守着戮神剑阵,但用来杀敌的阵法真的忍心对自己人动手吗?   我亲眼所见,血水里浸泡的人甚至是活的,他们还有呼吸,只是不能控制身体任由血阵摆布而已。”   冷宫月一番话说完,六峰峰主全部安静下来,继而面面相觑。   隔了好久,还是纳兰明珠第一个说道:“月儿,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师尊。”冷宫月双手抱剑。   柳莺莺站出来道:“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血阵发动的时候好可怕的,甚至能够将整整一座城市围困起来。”   这两人的发言,特别是冷宫月的发言切实击中了六位峰主的软肋。如果真的如冷宫月所说的那样,自己人被控制了反过来打自己人,那事态就真的严重了。   其实方白羽登殿之时已经阐明了问题的严重,只是方白羽作为掌门弟子并不被六峰峰主完全信任,这才遭到一连串质疑。待冷宫月说话之后,众人这才意识到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万骨血阵比想象中还要棘手的多。   “但我还是认为,应当稳扎稳打才对。”可是方翠崖还是一如以往的一根筋,他倒不是坏人,只是脑子有时候发锈。   “你以为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做产生的后果要谁来担负。”坐在掌教身边的蜀山之虎云烈终于开口了,“掌门,六峰峰主,我认为白羽说的是对的,这个时候只有下山迎敌才是上上之策。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来御敌于门外,彰显我蜀山威仪;二来不放弃任何一座山峰表明了我蜀山千峰同气连枝的决心,可以引得千峰归心,让人心向我。有这两大好处,该如何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若万骨血阵真有如此威能,那么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蜀山的基业也不能放任不管。”碧池峰峰主雷闯说话了,听上去已经默认了白羽的提议,只是希望针对这个提议做出更好的布置。   掌教道:“那是自然,具体怎么安排咱们还要细细琢磨。不过我带队是肯定的,只有我带队才能表明蜀山迎战外敌的决心,至于留守的人,我想师弟你留下。”他指的是云烈。   后者马上拒绝:“不行,我也要下山杀敌。”   “你下山了谁来留守主峰。”掌教面色一沉,语气不容违抗。   云师叔明白掌教的意思,知道他是信任自己才将留守方栦主峰的重任交给他,可是云师叔心里面不愿意,坚持道:“白羽可以留下。”   “不行,白羽需要随我下山迎敌。”   “你们师徒都下山了万一遭遇不测怎么办!”   “胡言乱语,掌门亲自带队岂有无功而返之理。”纳兰明珠斥责云烈胡言乱语。   云师叔却依旧不依不饶,直到触及掌教深望过来的目光,终于明白了对方的良苦用心。   上一次正邪大战的时候,天之一仙项浩阳也是考虑到自己下山迎敌的时候主峰应该由一个最信任的人把守,所以将亲传弟子李易之留下了,自己带队下山迎敌。导致整场正邪之战,除了最开始几场小规模的战斗以及最后一场在主峰的战斗之外,李易之几乎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大型战役,导致李易之身上没有战功蜀山的很多人都不服他,认为他只是个搞后勤工作的酒囊饭袋。进而导致李易之接任教主之位后根基不稳,蜀中千峰离心。 第988章 九幽山的往事   掌教明显是吸取了过去的教训,决意带着白羽下山历练,一来可以让白羽在战场上成长,二来可以借此立下战功,也好将来服众。   云师叔在掌教深望的眼神中明了了对方的心意,虽然仍旧不情愿,但是勉强接受了。   “哎,既然你这么安排,那好吧。”   掌教点点头,赞他识大体,转而对其他人说道:“至于其他人,我初步设想六峰峰主都要随我下山。原因很简单,只有咱们七人都在才可结成戮神阵法,虽然失去了主峰的依托戮神阵法的威力会大打折扣,但那神阵的威力即便打了折扣也是了不得的,比单打独斗来的强的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咱们七座主峰同气连枝,共同进退,可向其他峰主彰显我主峰的团结,起到表率作用。   我的提议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默不作声。毕竟这个时候谁提反对意见会被认为是在贪生怕死。   掌教点点头,续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实除了白羽带来的消息,我这边也有很多其他路子得到的消息,有关于万骨血阵的也有关于魔教的。   只是今天白羽刚好赶来,便由白羽替我说出了早就想对大家伙说出的话。我在这里可以很负责任跟各位说一句,万骨血阵是魔教千年以来的最大杀器,其威力远远超出王剑九龙,我们应对它时需要格外小心。   另外,我今天还有一个无比沉痛的消息需要宣布。渊儿,你过来吧。”   随着掌教的话语,在玄青殿的后门走出来一个人,此人年纪比方白羽稍大,一身道行在同龄人排名靠前,神态间偶有懒散流露却又充斥着浓浓的哀伤,他走上来,向着掌教和六峰峰主深行一礼。   “在下,桐湖派弟子行渊。”   “行渊是谁?”六峰峰主一脸狐疑,面面相觑,可惜都没有印象。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家师白眉上仙。”   “哦!”众人这才明了了对方的身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雷闯马上问道:“你师父多年不见听说已经在九幽山定居了,怎么样,他还好吗。”同龄人中,白眉名头很大朋友却很少,雷闯算是与他关系最好的,所以第一个询问。   却见行渊神色暗淡,“吧嗒吧嗒”地垂下泪来,“家师,家师已然仙逝。”   “白眉死了?”这一下子,一众峰主们全都坐不住了。   要知道白眉也是主峰弟子,是除了现任蜀山掌门李易之,蜀山之虎云烈,主峰方栦山名气最大的一个人,想不到多年未见居然死了,而且看行渊黯然的样子,死亡多半另有隐情。   “怎么死的?你别哭了,快说啊。”   可是他们越是逼迫,行渊越是难受,嘤嘤哭泣比女人还伤心,许久缓不过来。   掌教见他如此,只能替他说道:“我替他说吧。诸位同门大概有二十年没有见过白眉了吧,其实他并不是隐居了,而是在蜀山与魔教的边境线上扎根,时刻关注魔教动态向我汇报,并对魔教起到震慑的作用。   一直以来,他都是维护蜀山和平的幕后英雄。   可是,就在一个月前,魔教逆天法阵万骨血阵祭炼成形,魔教冥王宗宗主炎真登基成为新一代教主,他成为教主之后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拔除已经在九幽山扎根、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门派桐湖派、被魔教中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白眉上仙。”   “呜呜呜,呜呜呜呜。”说到此处,行渊哭的更大声了。   掌教待他哭声稍弱,方才继续道:“而白眉上仙也成为了万骨血阵的第一个祭品。   当日,九幽山众叛变,魔教教主炎真携万骨血阵登山与白眉展开惊世一战,最后白眉上仙拼死将山上的弟子们送走,让他们把魔教方面的消息带来了蜀山,自己则很遗憾的成为了万骨血阵的第一个祭品。换句话说,在未来的战斗中我们很有可能还会和白眉碰面,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咱们的敌人。”   “原来是这样。”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掌门真人早已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万骨血阵的可怕,今日议题的终点无论如何都是要下山迎敌的,有没有白羽出现都一样,只不过掌门没有一股脑将这些信息全部告诉他们,而是一点点说出来试探众人的反应。   真是好深的心啊。   方翠崖又跳出来说道:“该死的魔教欺我门人,我一定要下山迎敌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们也是。”   掌教点点头道:“万骨血阵的魔性是前所未有的,是与生俱来的,依我之见想要彻底破坏万骨血阵应该很难,咱们只有擒贼先擒王,先把阵眼炎真杀掉,等待万骨血阵自然破败。”   “杀掉炎真?炎真是阵眼?”   “结合羽儿和渊儿两个人的叙述,我估计万骨血阵应该是一个可以移动的阵法,发动的条件是那些结晶柱,而阵眼恐怕就是炎真本人了,咱们只要杀掉炎真,那么万骨血阵可破。”   “我等谨遵掌门之命。”   “此外,我已经决定了。第一,九幽山倒戈魔教是我蜀山的敌人,此次下山迎敌九幽山与魔教同等对待,定斩不饶;第二,桐湖派是白眉上仙临死前留下的门派,我代表蜀山正式承认它的存在,待到战事完结,桐湖派便在九幽山开派,成为九幽山众山脉新的领袖。”   “呜呜呜,我代表家师,代表桐湖派弟子,拜谢掌门了。”行渊一边哭着,一边跪倒在地。   “快请起吧,你们是蜀山的英雄。”掌教走下座位,亲自将行渊扶起显示出对他的重视,再环目扫视众人,“各位峰主可有意见?”   “谨遵掌门之命。”话是这样说,众人心中念头不少。心说掌门好手段啊,一方面借着九幽山叛变将九幽山和魔教画等号,定下调子将一直以来两面倒左右逢源的九幽山连根拔起。另外一方面又将桐湖派开派之地封到九幽山,让他们继续冲到蜀山和魔教的前线,继续做蜀山的眼睛,继续当牛做马还要感恩戴德,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更加可怕的是,方白羽的到来的时机,玄青殿上开会的时机,行渊出现的时机这三个时机未免拿捏的太准确了,不由得让人联想他是否提前已经算准了一切。   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掌门真人李易之多年闭关不理会门中事物,一心修内功提高己身,独居方栦山任凭诸峰自立。待出关时已经天下无敌,始一出手便定下兴教之策允许诸峰弟子登山学艺,更挑拨六峰关系,引诱楚天涯和尹秋水露出獠牙再一一破之,更在魔教攻来时用出雷霆手段加以应对,一连串行动下来,真是六峰想不服他都不行了,想有异心都不敢有异动,真是了不得。   之前总以为他是个负责后勤的酒囊饭袋,现在才知道,前一任掌门项浩阳为什么那么的信任他,甚至还未退位便已经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都是有原因的,李易之不仅心志坚定,而且确实有能力。   他在恩师在的时候一心管好内勤,恩师不在了,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和功勋难以服众,干脆隐居起来苦练内功,任凭蜀中千山各怀鬼胎互相倾轧,待出关以后已经天下无敌,拥有了让千峰归一的硬核条件。然后就是一系列计谋和手段,甚至连修炼逆转乾坤之道术的钟离睿死了,都成为他彻底掌控蜀山的台阶,真是应变能力超强,手段超高深。   蜀山有他坐镇虽然安全,但是也令六峰再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谨小慎微的听他安排。   哎!   方栦主峰历代皆有人杰出现,仿佛是天命加身一般,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联想到青年一代,方白羽和叶飞明明最晚登山,登山之后还各种不服遭到各种针对,可是不过几年时间,两人便拥有了战败六峰年轻一辈的能力,叶飞更是立下大功下山传道,凡此种种,日后的蜀山也必然是这两人兴风作浪。   想到此处,六位峰主都觉心灰意冷,早先怀有的雄心壮志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冷水,争夺天下的心立时就溃败了。   他们却不知道,掌门真人话说了很多,唯独漏了一点,就是关于叶飞的。   行渊此行上山除了带来魔教教主登基、白眉仙逝、万骨血阵横扫天下的信息,更表明了叶飞是帮助他们逃生的最大功臣,是在绝境下几次挽救白眉上仙的人,是他们整个桐湖派的恩人。   如此重要的讯息,而且是关于好几年没有音信的叶飞的,掌教却故意将它隐藏起来。能够想到的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掌教不想让六峰认为桐湖派的事情有主峰的人参与,不想以此邀功引起他们的疑心;二是掌教有意打压叶飞,不想告诉众人关于叶飞的任何消息,哪怕是此等能够建立功勋的好消息,不想帮助叶飞提高声望。   两种原因,无论怎样都是将叶飞的好处抹除了,对于叶飞没有半点益处。   虽然叶飞本身并不知情,但若是有朝一日知道了,肯定要心寒的。   唯一一个知道叶飞在整个事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人是蜀山之虎云烈,他本以为掌教会把叶飞的事情告诉大家,可惜没有,不由得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叶飞啊,叶飞,无论你建立了多少的功勋,无论为蜀山做了多少事,始终是不被掌教,不被他的恩师待见的,在掌教心中,蜀山未来掌门只有一个人选,便是方白羽。   这都是命啊。   可惜,掌门真人不知道的是,有些人天生命硬,你越是打压,他越是成长。   就在不久的将来,蜀山掌门率领六峰峰主下山之后,两道健影出现在了方栦山上,这两人的到来将彻底改变蜀山的命运,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发生在玄青殿上的蜀山高层会议尚未结束,掌教、六峰峰主、方白羽、行渊都是这场会议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有些人主导一切,有些人被动接受,有些人鉴证奇迹。   这也是命。生下来携带着怎样的命运便只能沿着既定的命运前行。天要你是龙,你便一定是龙;天要你打洞,你哪怕处心积虑算尽一切也只能打洞。天要亡你,你不得不亡;天要兴你,你不得不兴。   蜀山剑派屹立千年不倒,现在看来无非就是因为始终遵循着八字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因为这八个字,天道让蜀山做了千年的王者,魔宗、蓬莱、佛宗都只能望其项背。   不过很显然,这份强势的宿命也已经走到头了。因为几个年轻人的出现,这些年轻人太过特别,运势太强甚至可以左右各个门派的兴盛,必将动乱天下。   “恩师,弟子们往蜀山赶的时候,汝阳城正在遭受围攻,不过看起来城内的抵抗力量很强,我们不妨施以援手……”   后面的话方白羽没有说出来,掌门真人李易之已经抬起手,随即对着六峰峰主道:“既然已经确定了七峰齐动的迎敌之策,那么接下来就该谈谈具体的细节了。”说着,掌教打开一个纸条,纸条上被人以浑厚的指力留下了一行小字,字是用血写的,表明了写字时心中的急切。   “这张纸条是一日前传来的,来自汝阳城内的王硕。”   “王硕?”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诸位峰主无不哑然,他们有的唏嘘,有的惆怅,有的怀念,有的畏惧,总之各种心思都有。   王硕是谁,朝华峰的前任峰主不是姓尹,而是姓王,前任峰主的儿子叫做王硕。当年,王硕和尹秋水争夺峰主之位,尹秋水处心积虑用尽手段,最后王硕在争斗中落败,交出朝华峰峰主的位置,至此离开蜀山再也没有出现。   王硕和白眉一样很多年没有消息,江湖上有的说他死了,死在荒原;有的说他不仅没死还实力大增,只是心境不一样了,失去了重回蜀山争夺峰主之位的野心;更有甚者说王硕下山以后便心灰意冷,成为一个全身蓑衣的落魄男人。   无论怎样,一个失踪已久的人忽然出现,必然预示着他送来的消息不同凡响。   果然正邪之战是魔教和蜀山之间的头等大事啊,正邪之战始一开始,类似白眉上仙,王硕之类隐世多年的人物便都冒出来了,这是否预示着千年的夙愿即将有一个了断?蜀山和昆仑之间将会在这一世分出个胜负呢?   没人知道未来是怎样的,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形势已经非常非常的严峻了,严峻到这些离开蜀山隐藏在人国或者九幽山各处的人杰们,都已经无法再隐藏下去了。   “王硕说什么?”尹朝华是第一个开口问的,也难怪如此,他理应是场间是最关心王硕下落的一个人。   “信上说:汝阳危矣,魔教围城且有超凡阵法灵肉皆食,请蜀山援军从速赶来。”说到此处,掌教又拿出一个纸条,诵读道:“巧的是,今天又収到一封急书,可能是他担心咱们心中有虑不愿派出援军,有心解释一下汝阳城的重要程度,上面写着。   汝阳城,地处人国与蜀山交界,城市繁华,城中集合着佛宗、蓬莱、蜀山三派势力,是正道三派的利益交汇处,蜀山同门可发动蓬莱和佛宗一同前往救援,另外两派必有反应。”   纸条上的文字读完,场中众人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几乎同时抬起头望向穹顶,做思考状。   汝阳?   他们久居山中多年,却也知道汝阳这个地方。   汝阳城是人间佛国与蜀中千山边境线往西五十里的城市,是蜀山山道趋缓,进入平坦地势的边界之城,受到人国君主的管辖。由于处在边境线上,汝阳城号称三不管地带,是除了金陵之外最自由的城市,城内集合了散仙、佛宗、蜀山、蓬莱、魔教等多方实力,而又能互相和平共处保持融洽。据说城内还坐落着一个巨大的拍卖场,每隔一段时间,便对各种珍奇宝物进行拍卖,价值不菲。   众所周知,蜀山剑派和昆仑魔教中间是有缓冲地带的,这个缓冲地带就是九幽山,也是三不管地带,所以能够孕育属于自己的文明。而蜀山剑派与人间佛国之间是没有缓冲地带的,两者又同属正道,为了保持彼此的安定两边势力就故意不对边境线周围的城市加以管理,因此形成独特的文明。   汝阳城内翠兰轩几乎已经成为整个九州最大的拍卖场,每到拍卖开始的时候总有三教九流之人络绎不绝地赶过去,可谓鱼龙混杂。   原来,这些年王硕一直藏在那啊。   原来,佛宗和蓬莱在汝阳都有根基。   “诸位觉得如何。”读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很久,掌教才开口发问,就是给场间众人思考的时间。   可是,玄青殿上居然鸦雀无声,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做出应对。   也难怪他们如此,一来是王硕的身份太敏感,谁都知道他当年和尹秋水之间的过节,而尹秋水在蜀山的实力又不可小觑,帮不帮王硕是否引来尹秋水的猜忌是未知之数,因此不好贸然作答;二来,汝阳城可不在蜀山的境内,那是位于人间佛国的一座城市,只不过距离蜀山也很近。救援汝阳城相当于直接离开蜀山去向佛国的战场上迎敌,如此一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好说,可能造成的后果也难以预料,成与不成,行与不行,谁都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眼见许久许久没有人做声,掌门真人反而笑了,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那方湍急的逆瀑!   “这样,大家先发表意见看看吧。”掌门真人抬抬手示意雷闯先说,毕竟玄青殿上雷闯岁数最大。   后者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站起双手抱拳,高声说了一句:“谨遵掌教旨意。”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其他五位峰主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时向掌教拱手作辑,朗声说道:“谨遵掌教旨意。”   掌教哈哈笑道:“你们……都是这个意思?”   “都是这个意思。”   “那好,我便说说自己的意见,你们且听一听,有说的不对的地方指正出来便是了。”掌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纸攥成了小球,那里面的内容他已经仔细研读了几百遍,早已经烂熟于心,“本座认为汝阳城虽小,意义却很重大,应该说王硕发来的第二封信件有打动到我。   众所周知,历来正邪之战其实就是蜀山和魔教之间的战争,两派之间打来打去,打的你死我活,而佛宗只会在形势极端危急的时候才会出兵,蓬莱就更不必说了,基本就是走个过场意思一下。这种情况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主动点破,因为凡我正道同气连枝的口号。   今日不同,魔教教主炎真祭炼万骨血阵拥有了控制活人的能力,想要对付他就必须趁他尚未攥取足够多的人命,逼的咱们只能舍了蜀山救命的法阵戮神剑阵下山迎敌。依我之见,光凭我蜀山一脉要对付魔教只怕非常困难。   现下,咱们唯有向另外两派阐明万骨血阵的厉害之处,让他们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能够派兵前来救援,与魔教战争的胜率才能大大增加。   而汝阳,作为三派势力的交汇点,其实是我们三派联手的最佳地点。   一方面,我们修书给佛宗和蓬莱,表明期待他们出兵来到汝阳,咱们三派联手除掉魔教的意愿;另外一方面,借着汝阳城这个佛宗的城市,宣扬我道宗教义,让蜀山众山峰的剑仙们和人国的老百姓们看到我道宗正义伟岸的身影,挽救天下苍生的决心,对于我派教义在人国的传播也是大有裨益的,起码不会起到反效果,你们说呢。”   “掌教所言极是,我也认为咱们当下最应该做的,是向蓬莱和佛宗借兵,商讨我三派共同讨贼的大计。”雷闯附和。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商讨大计是没有错,不过是否在汝阳城决战还是应该三思的,毕竟那里不是咱们蜀山的地界,我们也不能确定发书求援的一定是王硕,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王硕已经被控制,汝阳城内是一个陷阱呢!”大家群情激昂的时候,尹秋水却站出来唱起了反调,虽然说得句句在理,也不免让人生出他怀有私心的感觉。   “不会。我是从汝阳城赶过来的,那里确实正被魔教大军围困。”没等恩师首肯,方白羽当先说话了,“我在汝阳还看到了老熟人阴长空,我、宫月、莺莺三人联手才将他击退。”   “你们三个联手能够打过阴长空?”尹秋水一脸的不信。   还是冷宫月出场解围,“启禀几位峰主,白羽说的确有其事。当时我们从人国帝都飞向蜀山途经汝阳城,正赶上魔教大军集结围困城池,我们三人因为急着上山禀报情报所有没有施以援手,反而遇到了领军的阴长空的阻拦,与他大打出手,侥幸逃生。”   三人中,如果只是方白羽说话难以服众,可是一向沉默寡言又是六峰中人的冷宫月说话则很有说服力,尹秋水露出沉思的表情,“这样啊。”   掌门真人道:“倒推过去,正好与信使赶来求援的时间一致。”   “只不知许多天过去城池是否破了,王硕其人是否已被万骨血阵控制,胁迫写了那封书信引咱们过去。”   “我说尹峰主啊,你就别在杞人忧天了,就算王硕被控制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是个陷阱又能怎么样,咱们七座主峰同时出动,难道怕他不成了。”方翠崖确实是个急脾气,无论是掌教还是尹秋水总要反对一下证明存在感。   尹秋水不再说话了。   云师叔道:“我认为翠崖说的没错,就算真的是陷阱又能怎么样,我们七峰合一难道怕他不成。更何况,把时间倒退过去看汝阳城多半不是陷阱,多半是汝阳城刚刚被围的时候,求救的信就发出来了。我估计不单单对咱们蜀山,蓬莱和佛宗那边也都收到求救信了,汝阳城内高人不少,遇到危险自然会去向自己所在的门派求救的。   这真的是个大好的机会,利用汝阳城让正道三大派拧成一股麻绳,共同对抗魔教。”   “云师兄说的是啊。”纳兰明珠附和。   其实掌教的心意在明显不过,便是集合正道三派之力在汝阳城外与魔教决战,引来魔教教主炎真并将他杀死,中间反对的声音或者赞同的声音都是从各自的角度出发,间接表明的是反对掌教这个人或者支持掌教这个人。   很明显,方翠崖是不站掌教边的,但也不站别人的边;尹秋水和掌教不是一条心,不过没有人附和,这与楚天涯近几年被打压的很惨有关系;纳兰明珠是站掌教一边的;雷闯也和掌教一条心的;至于雪姬舟,他一直没有说话,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是最大的态度。   事实就是这样,六座主峰明显已经产生了分化,对待问题有着各自的观点,分属于不同的阵营。   这里面有件事情要交代一下,几年过去,白鸟峰的峰主名义上还是楚天涯,但是楚方已经在掌教的提议下被提拔成了副峰主,峰上很多事物都是楚方处理,楚天涯就快成为吉祥物了。   一番争论下来,始终没有人附和尹秋水,很明显他已经被孤立了。尹秋水何等人物,怎会不知里面的道道,终于放软了语气说:“诸位师兄说的有理,那咱们就与另外两派商量好日期,在汝阳城外集结共抗魔教吧。”   “秋水,你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最好。”掌门真人大有深意的说道。   “正如云烈分析的那样,汝阳城内的能人不少,说不定在求援蜀山的时候也已经向蓬莱和佛宗求援,咱们只需推波助澜一番,两派出兵应该是必然之事,到时候三派汇合于汝阳城外的旷野与气势汹汹的魔教展开决战,一定能将他们杀的大败。   在这里,在下山之前,我再和诸位重申一遍。此次与魔教的战斗与往日不同,咱们的首要任务是杀死魔教教主炎真,破坏万骨血阵阵眼,诸位同门对于炎真切不可生出同情之心,有丝毫留手,明白吗。”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六峰峰主同时站起向掌教拱手作辑,表明态度。   后者挥挥手道:“请诸位掌门清点门内弟子,选择精英随行,咱们下山的日期就定在三日后。利用这三天时间,我一方面会修书给蓬莱和佛宗,邀他们出兵共抗魔教;另外一方面会昭告蜀中千峰,命他们引兵前来在玄女峰集合。”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谨遵掌教旨意。”   “开始行动吧,散会。”   ……   蜀山最高级别的会议结束,预示着正道方面已经做好准备迎敌了。   会议结束,白羽走到冷宫月近前想要跟她道别,宫月却没有看他,快速跟上了恩师的脚步,随着纳兰明珠一起飞走了。   白羽有些尴尬,目视月白倩影高飞无能为力,柳莺莺酥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心上人生气了哦,谁让你来时的路上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白羽转身,看着柳莺莺美丽的面容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将之占有疯狂发泄的冲动,是因为在冷宫月那里碰壁便想寻他处猛烈发泄一番吗?幸好很快将这种邪恶的欲念压制。   道:“莺莺师妹,马上就要下山迎敌了,你要怎么办?”   “当然是和你们一起去了。”柳莺莺走过来,胳膊肘搭在白羽的肩膀上,在她眼里似乎就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   “你不去找自己的师父?”   “师父肯定也会去的,到时候自然就见到了。”   “这场正邪之战真是引动了方方面面的势力。”   “历来正邪之战一开,九州鸡犬不宁。”   “总结的还算精辟。”   “白羽哥哥,人家腰有点酸,你帮我揉揉吧。”   “去,自己找地方歇着去,我要找恩师汇报工作了。”要说面对柳莺莺各种方式的诱惑白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更注重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不能和柳莺莺这样明显带着一身狐媚气息的人纠缠在一起,引来不好的名声。   虽然身上已经燥热难耐,白羽还是舍了柳莺莺去寻自己的恩师,掌教始终微笑注视,等到白羽走近的时候,以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慈爱声音说道:“羽儿,这次下山你做的不错。”   “承蒙师恩荫蔽,幸不辱命。”方白羽膝盖一弯跪倒在地,表明了自己的收获与成长都是因为老师教导有方。   掌门真人笑在心里,伸出双手将他扶起:“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任何事情成与不成还是后天的努力最重要,你没有让我失望。”   “孩儿一定再接再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情到浓时,白羽称呼自己为掌教的孩子。   掌门真人更开心了,看着白羽越发喜爱。   “等下你和行渊认识一下,他是白眉上仙的弟子,若不是桐湖派凝聚了白眉的一番心血需要有人打理,为师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你要以礼相待才是。”   “谨遵师命。徒儿这就领着行渊去后花园里转转,等到中午时分一起用餐。”   “很好。还有件事,你既然亲眼见过万骨血阵,觉得那阵法威力如何?”   “诡异而强大,一定要多加小心。”   “其实那万骨血阵山中古籍上也有记载,其中藏着很多的秘密,今天夜半时分你来为师房里,为师跟你说明。”   “弟子谨遵师命。”   “去吧。”   当着六峰峰主的面汇报山下见闻的时候,方白羽始终没有把叶飞下山传道成功的事情说出来,此刻当着恩师的面也没有说清楚,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每次准备开口的时候,便像嗓子眼里被一口浓痰堵住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哎!   之后,掌门真人将行渊招呼到近前介绍两人认识,白羽和行渊互相抱拳算是认识了,两人并肩而行,一道离开了玄青殿。   云师叔站在掌门真人的身后,直到玄青殿上再没有第三个人了,方才说道,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两人可以听见,“你觉得蓬莱和佛宗会出兵吗?”   “出不出兵又能怎样,反正到最后也不会出力,还是要我蜀山和魔教硬刚。”掌门真人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也早已想好了答案。   “明知如此你还要率领门人下山?越过蜀山边境在汝阳城内与魔教展开决战!”云师叔感到不可思议。   掌教心平气和地回答:“据我所知,汝阳城内的翠兰轩藏着不少奇珍异宝,若是都被魔教抢了去,于我蜀山会非常的不利。”   “那这层缘由你怎么不在玄青殿上说出来。”   “在正式会议上喊出的口号,自然是要响亮而清晰的,如果是因为种种法宝援救汝阳,众人会以为我别有用心。”   “还是你思虑的周到啊。”   “总之,汝阳城必须救下,否则魔教将会如虎添翼。”   “城里有那么多好玩意吗?”   “那个翠兰轩轩主可不简单。”   ……   方白羽和行渊在后花园里一边走一边聊,赫然发现两人共同点不少,聊的颇为投机。   眼看着太阳升到头顶,中午饭的时间快到了,行渊忽然露出憧憬的神色,说道:“你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呢。”   “哦?谁啊?”   “叶飞!”   “你认识叶飞?”白羽心中一惊,不成想行渊居然认识叶飞,而且提到叶飞的时候表情上还流露出几分敬仰。   “听家师说,叶飞也是掌门弟子,不知和您是什么关系。”   “叶飞是我的师弟。”   “难怪一身高洁的气质如此相似,掌门弟子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你是怎么认识叶飞的?”白羽好奇。   “掌门真人刚才没说,其实我等桐湖派弟子能够从魔教的围困中逃出来,除了恩师的助力之外,还应该感谢一个人就是叶飞叶师兄了。”   闻听此言,以白羽的聪明马上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如此说来,叶飞在魔教入侵的时候正在九幽山喽?”   “叶师兄不仅身在九幽山上,而且给予了我们莫大的帮助。”行渊坦言,毫无心机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白羽的表情已经变了。   此行下山,白羽对叶飞的心态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忽然发现叶飞简直是个天纵奇才,就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   比如说:掌教安排叶飞下山传道的任务,这本是一件无比艰巨的任务,在众人看来几乎不可能成功,甚至会因此遇到危险。可事实却是,在众人还在担心叶飞安危的时候,对方已经传教成功了,一手创立的道观甚至在人国皇帝眼里都有不小分量;比如说:金陵城内的统治者虎姐居然也认识叶飞,而且似乎两人的关系不一般,甚至虎姐的上位很可能都与叶飞有关系;再比如两人的崛起之地樊村。本来在樊村的时候是他方白羽占有绝对优势地位的时期,那时候叶飞只是一个不讨人喜欢、性格孤僻居住在村子外面的医生,而他方白羽则是村子里大户人家之子,两人地位在当时完全是不对等的,可是若干年下来,村子里的普通村民能够记住的却不是他方白羽,而是小小的医生叶飞,更悲哀的是,骨肉至亲方家上下也不希望他方白羽回归,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一路上,白羽的心里这个难受啊,虽然他仍然非常惦念叶飞,虽然他仍旧重视和叶飞之间的友情,可是潜意识里,他也在把自己和叶飞做比较,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叶飞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无论是处事的果断还是能力,自己总是落在下风,这让自诩天骄的方白羽有些失落。他甚至会想,有朝一日恩师仙逝了,自己拿什么去继承掌教之位呢,明明无论功勋还是能力都是叶飞更胜一筹。   不是白羽想的多,而是正邪大战临近,不知有多少人将要在战争中牺牲,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心里的紧迫感让他不得不想多点。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猜疑,所以无论当着六峰峰主的面,还是在掌教老人家面前,他的下山见闻当中都没有提及叶飞一个字,这和他刚下山时一心惦记兄弟叶飞的安危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人有的时候真是这样,朋友混差了你替他着急,朋友混好了你替自己着急。   此时,行渊主动提起叶飞,白羽的心便又提了起来:“原来救了桐湖派的是叶飞。” 第989章 无涯道祖和昆仑山魔教   “是呀,叶师兄是我桐湖派上下的大恩人。”可惜行渊神经大条,完全没有注意到方白羽表情上的变化,“若不是叶师兄出手相救,别说是我们,就连恩师在万骨血阵面前都走不过一个回合。”   “怎么回事?你快说个清楚。”   “说来惭愧,其实近些年里,炎真一直化名子弃接近家师,不断以下棋为由试探家师的实力。一个月前,万骨血阵初成,他处心积虑又一次找到家师下棋,使出种种下作伎俩攻击家师的道心,令家师心智失守险些被万骨血阵控制。幸好叶师兄不顾危险地帮助家师,才令家师恢复了心智,更在最后拼的魂飞魄散也要和炎真同归于尽,可惜对手实在太强,没能如愿。”   “居然有这等事。”   “所以说,叶飞叶师兄是我桐湖派的大恩人啊。”   “这件事你也和家师提起过吗?”   “全都说了啊,只是不知为何掌门真人并未在玄青殿上提起。”   “因为玄青殿上商量的是更重要的事情吧,方栦主峰弟子立下的功劳就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表露了。”   “果然主峰中人都是精神高尚之辈,在下佩服,请受我一拜。”   “不必不必,我们做好事是不求回报的,哈哈。”话是这样说,白羽心中却不禁想到,师父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叶飞在桐湖派立下的大功劳,会不会也是担心叶飞功劳太大抢了自己的风头呢?转念又一想:自己最近心魔大盛,居然以如此下作心思思考恩师,实在不应该。等下送走了行渊得赶紧闭关収整心魔才好。   白羽最近欲念难平心魔大盛,估计是受到了家人背叛的影响。试想,最为亲近重视的亲人们反过来背叛伤害你,怎会不让你感到绝望,产生黑暗的念头。   在黑暗念头影响之下,与叶飞之间亲如手足的感情也慢慢多了几分猜疑,白羽感到惶恐不安,他觉得愧对叶飞,觉得愧对自己,更愧对了掌门真人对他的厚望。   蜀山未来的掌教不应该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绝不应该!   表情仍是不变,但白羽心中已然翻天覆地,从最开始对叶飞的猜疑,到现下的自省,都是转念之间的事。有一件事令他很害怕,他总感觉最近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蛊惑他,蛊惑他做一些不好的事。   这个声音来自哪里?   白羽意识到自己可能出问题了,可能被邪魔寄生了,亦或到达瓶颈为心魔所扰。   究竟怎么回事他不得而知,却也无法道与外人,一时间感到非常痛苦。   中午和行渊一起吃过午餐,他借口回房休息,没过多久又从房间里走出来,直奔后山去了。   对于现下的白羽来说,只有一头牛能说心里话了——青牛上仙。   七扭八绕,在那块凸出山体的光滑石头上,叶飞顺利见到了正在咀嚼青草的青牛上仙。   后者整个身体莹绿如玉,平静地注视前方用屁股对着他,又细又短的尾巴甩左甩右看上去不禁想笑,直到白羽双膝跪地方才回头:“回来了。”   “拜见青牛上仙,白羽回来了。”方白羽对他很尊敬。与此同时一道彩光飞射,彩儿自行脱离封印化作一张大嘴冲向了青牛。利齿森然咬在青牛上仙的皮肤上,“咔嚓、咔嚓。”彩儿无坚不摧的牙齿居然被青牛上仙莹绿如玉的皮肤崩碎了,可是它一点不打算放弃,被崩碎的牙齿很快又长出来,攀在青牛的身上咬啊咬啊。   “好了,痒死了。”青牛上仙尾巴一甩,一股大力铺天盖地的袭来,彩儿直接被抽回了星辉形态许久无法变身。   “哇,老牛鼻子你可真厉害。”彩儿一点都没被影响心情,上下左右地缠着青牛。   后者没有看它,转而对白羽道:“让小家伙跟我住几天吧。”   白羽道:“三天后恩师带队下山除魔。”   “那就跟我住两天。”   “别给上仙添麻烦就好。”   “不会。”   “老牛鼻子,还是你在老爹那有面子啊。”彩儿看到了青牛如同找到靠山,立时放肆起来。   可惜青牛上仙根本不吃它这一套,尾巴又是一甩,将星辉状态的彩儿缠卷住了,勒的很紧紧到出不了声。   “没大没小的,没看到我和白羽在说话吗!”青牛上仙苦口婆心的教育它。   方白羽却是骇然,要知道星辉状态的彩儿是另一个世界在九州的投影,本该是无敌的,却能被青牛上仙以区区一条尾巴缠卷住,换句话说,青牛上仙已经能够抓取另一个世界的物体了,可见一段时间不见道行精进不少。   回想当年,从一人一牛初时的见面,到引导白羽与彩儿达成契约,再帮助白羽培养彩儿,直至最后白羽开启天启之眼掌握了彩儿的真相,对青牛上仙多了几分戒备。仔细想想,方白羽与青牛上仙的一系列接触一直是以青牛上仙为主导的,总觉得对方有什么更深的用意,在故意接近他,利用他。   “耳边终于清净了。”青牛上仙硕大的牛头重新望向天空,望向九霄云外的天外天,拥有无数轮廓的眼睛居然流露出一丝憧憬,语调沉稳地说道:“今天回来的?”   “刚回来就来向你报到了。”白羽双手抱拳,想要站起却又放弃,继续保持两膝跪地,毕竟青牛上仙还没发话。   “路上还顺利?”   “一路困难重重,魔教方面有了大动作,正邪之战终于还是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其实对你是好事,勇敢地张开怀抱去拥抱属于自己的宿命吧。”   “请上仙明示白羽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时候到了自然见分晓。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下山以后时刻把彩儿带在身边。”   “彩儿?”   “嗯。”   想到彩儿吸食万骨血阵的场景,白羽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抱拳恭然一礼:“白羽明白了。”   “本座曾说过你的额头上有三道黑纹,证明你的生命中必须经历三道坎才能一飞冲天。”   “难道我的第二道坎就要来了?”   “没错。这场正邪之战就是你的第二道坎,你的选择决定了自己甚至整个九州的未来。”   “我的选择决定未来?被天道选中的人难道不是叶飞吗?”   “外面的风言风语真是可怕。一些自以为是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天道到底想做什么,更不能明白天麓石櫼的真正意思。”   “天麓石櫼?我好像从师父那里听说过。”   “你记住一点便好。所有开皇十三年出生的人其实都是被天道选中的人,是背负着天命出生的,你们的出生为了共同推动一件天道想要完成的事情。”   “所有开皇十三年出生的孩子都是被天道选中的人?”白羽心往下沉,犹记得叶飞出生的日期是开皇十三年八月十三日,自己出生的日期是开皇十三年一月一日。   “虽然都是被选中的人,但能够完成那件事情的却只有一个,其他人都是为了推动那个人完成那件重要的事情而存在的。”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去完成天道的使命!”   “可以是你,可以是叶飞,可以是炎天倾,也可以是其他人,关键的是你必须有信心,有信心自己能够左右命运,改变一切。”   “您的意思是?”   “只要你相信自己,一切便是注定,一切又都可以改变,关键是你要相信自己,更关键的是我会帮助你的。”   “恕白羽愚钝,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总之,按我说的去做,船到桥头自然会直的。”   “是。”   “你起来吧。”   白羽依言站起,仍旧保持恭敬的样子。   青牛上仙道:“还有其他想问的?”   “瞒不过上仙,其实我最近一直被心魔所扰,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向我低语。”   “心魔谁都会有,不要向心魔低头便是了。”   “可是……这份心魔似乎越来越强。”、   “证明你的欲念增加了。可能是被山下的污秽感染了吧,好好在山上调理几天,把心理正了再下山不迟。”   “多谢上仙提点。”   “去吧。”   等到白羽走后,青牛上仙放开了彩儿,后者叽叽喳喳地对着它叫嚷。   青牛上仙道:“你总是表现得如此讨厌,白羽会厌恶你的。”   “厌恶又能怎样,反正也离不开我。”   “这倒是实话,毕竟,你就是他的心魔……”   “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老牛鼻子一看就没安好心,你究竟想从老爹身上得到什么?”   “这场游戏,天道从一开始便亮出了底牌,其他人能做的只是在游戏进行的过程中做些手脚,让结果变成自己需要的样子。”   “什么!”   “谁说天命不可改变的。”   ……   天道之下人人各怀鬼胎,谁是最终的胜利者?   夜半时分白羽敲开恩师的房门,朴素的房间里一如以往的燃烧着令人清醒的暖香,掌门真人李易之盘膝端坐,等到白羽走到近处跪在地上,一双狭长如剑的眼睛才缓缓睁开。   床榻高一尺五,跪在地上的方白羽额头刚好和掌教的脚掌齐平。   “来了。”   拜见青牛上仙的时候对方的开场白也是一句“来了”,但言语之中却如同陌路毫无感情,不像掌教这一句,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饱含了浓浓的宠爱和欣赏。   宠爱在孩子讲规矩,欣赏在白羽的准时。   “徒儿拜见师父。”方白羽低头叩首,一拜到底。   “起来吧,坐在为师对面。”   白羽受宠若惊,至今为止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掌门真人面对面坐着,这不单单表示掌教对自己的认可,更是一种重视,代表着地位的提高。   明明心中激动难耐,白羽却没有答应,而是继续跪在地上从仰视的角度看着掌教。   “这孩子。”掌教心里是开心的,白羽惊才绝艳而无傲慢之心,证明他没有选错了人,“知道为师为何让你深夜至此吗。”   “师父要徒儿怎样,徒儿便应该怎样,至于原因,时候到了徒儿自然会知道。”方白羽毕恭毕敬地回复。   “你这孩子,真是聪明的很。”   “谢师父夸赞。”   “知道吗!有些话只能夜里说,因为大白天的隔墙有耳,人多嘴杂。”   “师父用心良苦。”   “好孩子,不必客套了,咱们马上进入正题。为师问你,可与那万骨血阵交过手了?”   “没有过正面交手。当时宫月师姐从正面吸引了万骨血阵的火力,徒儿从旁偷袭,杀掉了控制血阵的魔教中人。”   “你做的对,千万别与那血阵正面对上。”   “为何呢,请师父明言。”   “因为所谓的万骨血阵其实是一方可以侵蚀人心的阵法,你和它交手的次数越多,心智被侵蚀的越厉害,对你道心的稳固越不利。”   “还有这等事?”   “哎,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   听掌教的口气,白羽知道接下来他要道出的必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   “羽儿啊,你要记住!为师现下所说的,只有历代掌门能够知晓,你要永永远远的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再不能跟任何人说了。”   “师父。”白羽膝不离地蹭到床边,抱住掌教的双足。   后者长满茧子的右手轻轻滑过白羽的头顶,目光宠溺的看着白羽,哪还有白日的冷峻严肃了。   白羽这才知道,原来威严肃穆的掌门真人李易之其实是一位慈父。   但听掌教悠悠的说道:“有些事情,只有蜀山掌门才能知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师父,您是永远的蜀山掌门,徒儿愿意永远侍奉您。”   “做了这么久掌门,为师已经知足了。”   “师父。”听了掌教的语气,白羽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起初以为今晚的会面是对他的看重,现在才发现对方可能是在交代后事,问题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你是为师看重的人,是蜀山未来的掌门,为师现在所说的秘密你要永远守护下去,传承下去,懂了吗!”   “师父,您不要这样说,您会健健康康的,徒儿一辈子只做您的弟子。”   “命运已经到来,想挡也挡不住。来,坐到我对面来。”白羽本想再一次推辞,但是眼见掌教态度坚决,只能乖乖起身,脱鞋抬腿坐到床上,与掌教面对面相对,中间隔了一道暖香,一方金丝楠木的矮桌。   掌门真人注视着他的眼睛,白羽知道这是对方最后的考验,看他内心深处是否藏着祸心,干脆与对方对视。   良久,掌教终于收回目光,望向窗外:“其实一千年前的历史并非向外面流传的那样。”   “千年前?”白羽万万没想到掌教一杆子把时间推到一千年以前了,不过随即明了对方要说些什么,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千年前的历史没有那么简单。   “千年之前,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观星悟道,悟出的却不是咱们蜀山仙人现在修炼的功法,而是逆转乾坤之道术。这就是一切的开始,不,也不能这么说,据说一切的开始是在更久远的时候,要追溯到炎黄时代,甚至比那更远,但那就是另一个秘密了,即便我身为蜀山掌门也不得而知。   我只说自己知道的。”   掌教说话的时候,白羽屏息以待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而掌教自己也是长吁短叹,这段历史如果能不提及的话他永远都不愿意提及,“千年前,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观星悟道,悟出的是逆转乾坤之道术。这众所周知的事情其实里面蕴含着三个问题,第一,无涯道祖是从哪里来的;第二,无涯道祖为什么登上蜀山求道;第三,为什么透过满天星盘悟出的却是逆转乾坤之道术。”   听了掌教一番话白羽深有感触,确实,这些问题他之前也曾想过,可惜从来得不到答案。   “咱们一个个回答前面的问题。第一,无涯道祖所在的年代,其实已经有修真者存在了,只是修炼的功法还未成系统,庞杂烦乱,没有规矩。彼时,拥有力量的人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进行超越自我的苦修,一个是蓬莱,那里包容性很差,大多是岛内的人;还有一个修真者聚集的地方是昆仑山,也就是现下魔教的所在地,无涯道祖其实来自昆仑。”   这一席话说完,如同一道雷霆炸裂在白羽的心床上,让他哑口无言。   掌教没有看他,不用看也能知晓他当下的表情和心情,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为师知道这则消息的时候就和现在的你一样,充满了不解与迷茫,甚至为此想不开,可惜这还不算什么,后面的秘密才是真的劲爆。   无涯道祖来自昆仑山地穴,因为彼时的昆仑是九州大地最适合修炼的地方,很多拥有力量的人选择在昆仑山地穴闭关,出关的时候都能获得长足的进步。无涯道祖就是他们中的一个,他的资质算不上卓越,所以出关的时候明明已经头发花白,但也没有悟透什么。眼看大限将至,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无涯道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   他选择进入蜀山!   要知道蜀山当年的环境可不像现在一样,当年的蜀山穷山恶水,毒雾环绕,猛兽栖息,是人类禁足之地。无涯道祖之所以选择登蜀山,因为他觉得既然昆仑山地穴环境险恶却能帮助修行,那么蜀山比昆仑山环境还要险恶,说不定对修行更有益处。   想法很简单,但真正能想到这一步,并且迈出第一步的人在他之前却从来没有,只有他无涯道祖做到了。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故事,众所周知的,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观星悟道。   但是,这后面其实还藏着一个秘密,就是无涯道祖登蜀山之后为什么能够从诸天星盘中参悟道化,为什么现在的蜀山仙人就参悟不了。”   “请恩师明示!”   “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其实当年的蜀山之所以是绝境,之所以毒虫环伺不允许生人踏入,是因为此地本就是禁区,是天道为了保存某样东西,防止他人觊觎而特意设立的禁区。”   “天道?”   “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其实天道是真实存在的,他在人间是可以显露真身的,不仅能够显露真身还能够自由行动,只是他一直不愿意这么做。   我的师父告诉我,天道将某个重要的秘密封印在了蜀山,可能是人,也可能是物或者是某项禁法,总之是什么禁忌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无涯道祖从来没有提起过,青山道祖也没有说过,后人自然也不知道。总之是有那么一种禁忌存在的。   无涯道祖靠着多年闭关得来的修为,冒奇险进入无人敢入之地,居然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接触到了天道藏在人间的秘密,触及了那个禁忌的存在。   天道为了封他的嘴,所以将本源的力量分享给了无涯道祖。”   “本源之力?”   “没错!所谓逆转乾坤之道术其实是天道的本源之力。所谓的逆,比如让大变小,让年老变年轻,让不可能变成可能,这不就是改变法则的力量吗,这是本来属于天道的力量啊。   无涯道祖因为触碰了禁忌知道了天道留在人间的秘密,所以被天道赐予了本源之力,这就是逆转乾坤之道术的由来,也是你再也不能从诸天星盘上观星悟道的原因,因为压根就没有什么悟道。”   如雷霆,如霹雳,掌门真人这一番话说完,方白羽彻底凌乱了,原来无涯道祖观星悟道的真相竟是这样,而所谓的逆转乾坤之道术竟然是天道的本源之力,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   “徒儿不明白的是,既然天道可以在人间拟化出实体,他为什么不亲手杀死无涯道祖灭口呢?”   “这个问题其实为师也想了很久,但是始终没有答案,为师的师父也解释不清楚所以从来没有提起过。   总之,肯定是有什么关巧存在的,让无涯道祖获得了天道的本源之力而没被杀死。不过从事情后续的发展来看,天道估计是被无涯抓住了什么把柄,所以不能亲自动手杀了他。   但是你想想看,一个普通的人类获得了原本属于天道的力量代表着什么?其实这并不是好事而是灾难。   拥有了天道力量可以任意改变法则秩序的无涯开始为所欲为,他改变天气让蜀山散去了阴霾,改变河流走向让蜀山获得生机,改变山峦排列让蜀山峰顶自动聚集海量的灵气,杀死毒虫猛兽让此地变成人类的世外桃源。   没错,现在六峰拱卫方栦山的布局就是无涯道祖依靠逆转乾坤之力特地布置的,就是为了让方栦主峰能够源源不断的汲取整个九州的灵力。   你想想看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整个九州的灵力向着方栦主峰聚集。随着无涯道祖的一系列行动,九州的格局彻底变了,方栦山取代蓬莱和昆仑,成为了九州大地上最适合修真者修炼的地方。   不仅如此,靠着逆转乾坤之道术,无涯道祖还获得了永生,他亲手建立蜀山派,教导门派内的每一个弟子逆转乾坤之道术,意图掌控整个九州。”   “原来这才是蜀山建派的历史啊!充满了黑暗与不堪,无涯道祖是蜀山的恩人,却是整个九州的罪人。”   “不,不能这么说,无涯道祖的出现让很多人类获得了力量。在那个深渊巨兽横行的年代,弱小的人类在无涯道祖建立蜀山派之后,才彻底摆脱了生存的限制,获得了长足的发展。   总之,无涯道祖的出现有利有弊吧。好处是人类因此获得了长足的进步,摆脱了艰难求生的窘迫;弊处是各大修真门派兴起,门户之见严重开始互相攻伐。   无涯道祖企图一统九州,为了完成这一宏图霸业他首先要除掉的自然是昆仑山了,毕竟那里是一众修真者聚集之地,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而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很爱面子,坚信自己的修炼方式是正确的,不会跟他学习逆转乾坤之道术。   无涯道祖希望自己成为修真界的鼻祖,成为修真界的领袖甚至是神,他希望自己掌握的逆转乾坤之道术成为所有法术的唯一,为此,必然要将整座昆仑山连根拔起。   当然,以无涯道祖心思之缜密自然不会兴起不义之师,所以他暗中派出弟子四处以昆仑山的名义作恶,而自己则到处做善事、做好事,并有意找人帮他扩散声明,一时间昆仑山为恶而蜀山匡扶正义的舆论甚嚣尘上。   无涯道祖眼见时机成熟,便率领六大弟子尽遣蜀山精英,讨伐昆仑山。”   “原来这才是历史的真相,那咱们蜀山……”   “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是万不得已,为师永远都不愿意提及。其实世间哪有什么善恶正邪之分啊,只是所处立场不同罢了。羽儿啊,你以后无论做什么选择,都要永远记住一句话。”   “请师尊明示。”   “你要记住,凡有利于蜀山的就是正义的,是你需要争取的;凡不利于蜀山的就是邪恶的,是你必须斩除的。听明白了没有!”   “师父……”   “有些事情你只需照做便好,以后会慢慢理解的”   “是,徒儿懂了。”   “光听懂还不行,更要谨记于心。”   “是,徒儿永远铭记。”   “其实善啊、恶啊、正啊、邪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维护的是谁的和平。”   “徒儿愿用毕生精力维护蜀山的和平,捍卫蜀山的荣耀。”   “为此不惜牺牲生命。”   “徒儿愿为蜀山奉献一切。”   “羽儿,你聪明肯干,将祖宗留下的基业传给你为师是放心的。”   “师父!”   “你不必多言,继续听为师说下去。无涯道祖借除恶之名尽遣蜀山精锐攻打昆仑一脉,本以为可以顺风顺水一马平川,可惜有一点他万万没想到。”   “怎样?”   “其实昆仑山地穴深处一直隐藏着许多实力非常强大的修真者,他们各有各的路数,各有各的方法,多年闭关不出专心吸收地穴内的炎力使得功力大增,每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这些人虽然不能像他一样任意改变自然界的法则,但是本身战力都是极强,居然在无涯道祖打到昆仑山地穴的时候尽数出关,生生将蜀山的攻势打退了。   之后双方攻防转换多次互有胜负,但始终无法彻底吞掉对方。   由于战斗时间拉得太长,蜀山众人疲惫,民间也生出不少议论战争目的的闲言碎语,无涯道祖无奈只能退兵。   只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边退兵了,昆仑山方面不仅没有感恩戴德,反而趁势攻杀了出来,被围困多年深埋的怨气一股脑的宣泄,也不管遇到的是凡人还是修真者一律杀害,手上沾染鲜血无数,恶贯满盈的帽子算是彻底带上了,两派的梁子更是就此结下,自此不死不休长达千年。”   “天啊,咱们与昆仑魔教之间的恩怨原来如此曲折,即便听您亲口说出徒儿仍觉得匪夷所思。”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蜀山的污点,除了历代掌门任何人不能知晓,你要紧守秘密知道不知道。”   “徒儿一定谨遵师命,不将今日之事对外泄露一个字。”   “其实说到现在才只是个开头,真正的好戏才刚要上演,那才是宿命开始的地方。”   “后面是不是该青山道祖出场了?您说的宿命起源与青山道祖有关系吧?”   “若是没有青山道祖,无涯道祖永远是蜀山之祖,是蜀山诸峰之神,恐怕直到今天也还活的好好的。”   “听您的意思,无涯道祖的死与青山道祖有关系?”   “这后面的事就更加匪夷所思了,你且听我细细道来。彼时,蜀山派门人在大军回撤的过程中被追出来的昆仑山修真者杀了个落花流水,门人们死的死逃的逃。蜀山派创立不久,正是靠着无涯道祖的威信力兴盛起来,现在连无涯道祖自己都在昆仑山一众强大修士面前吃了亏,门人们自然生出背离之心,蜀中千山除了六座主峰和无涯道祖所在的方栦山之外,大多数新招募的弟子都隐遁起来了,刚刚兴盛不久的蜀山派眼看着就要散了架子。   这个时候,无涯道祖遣退了众人,只身坐在方栦山上唯一一处自遥远年代留下的遗迹中长达一个月。   一个月后,无涯道祖出关,身边居然跟着一个十二三的孩子,他对六峰峰主说,这个人的道号叫做青山!”   “咱们方栦山上存在一处自遥远年代流传下来的遗迹?”白羽早已料到青山道人即将登场,却没有想到蜀山之上还有一处神秘遗迹存在。   掌教则是望向窗外,锐利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窗纸直达山巅,“这处遗迹便是剑神殿了!你没有去过,但是应该留有印象,因为若干年前炎天倾登山挑衅,抢走的钧天剑正是封印在那里。”   “原来剑神殿是遥远年代留下的神殿啊。”   “整个蜀山只有那一处宫殿与众不同。据说无涯道祖在建派之初便将剑神殿列为禁忌,无涯道祖死后这处禁忌存在被一代代的保留了下来,直到今天仍然只有蜀山掌教能够进入。”   “剑神殿中会不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为师将那宫殿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发现。”   “那就怪了。”   “以后羽儿你接过掌门之位,也一定要将剑神殿好好保管。”   “师父,您这样说让弟子深感惶恐。”   “坦然接受便好不必忧虑,一切自有天定。”掌教知道白羽在忧虑什么,毕竟突然说出很多蜀山机密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但如果仔细了解蜀山的历史便会发现,蜀山建派千年,传到白羽这代已经是第十四代,相当于不到百年时间便会有一位教主死去。以修仙者绵长的寿命来说自然不会是自然死亡的,他们都是死于正邪之争,死在魔教的剑下。所以此次下山迎敌掌教有必要提前将身后事交代清楚,“无涯道祖在剑神殿中闭关一个月,出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孩子的来历自然会引起大家的兴趣,而无涯道祖本人是那么解释的。   他说:这孩子是自己从山下面爬上来的,他在剑神殿中休息的时候这孩子突然出现吓了他一跳,却也让他意识到莫大机缘的降临,决意收其做关门弟子,并开辟一条新的拜师之路,那就是登通天路者直接跟随蜀山掌教学艺。   有了无涯道祖的提携,青山道祖顺利成为了六峰峰主的小师弟,无涯道祖的关门弟子,自此跟在了无涯道祖的身边。   在青山道祖出现以前,无涯道祖已经收了很多的徒弟,其中有六人是他最看重的,被任命为峰主主宰一方事物。但即便是他们也决不能每日陪在无涯身边,更不能随意出入玄青殿、剑神殿等等神秘居所。青山道祖出现后,不仅被无涯道祖奉为掌上明珠,更是能够跟随无涯道祖出入方栦主峰各隐秘之所,隐然是照着未来继承人培养的,难免引起他人的嫉妒。   一时间,各种暗害偷袭层出不穷。   可是青山道祖也是位奇人,惊才绝艳不说,还天生带着一股玄天气,后来他们知道青山道祖身上覆盖的是仙气了,当时却不明白。只看到青山道祖在无涯道祖手把手的教导下境界飞速成长,本身又自带一股莫名气场,清澈的目光似乎能看穿迷雾直达真相,任何暗害陷阱都被青山道祖一一化解毫不费力,他甚至从不将这些事情在无涯道祖面前说出,或者无涯道祖早已知晓一切。   总之,在无涯道祖细心栽培之下,青山道祖茁壮成长。与此同时,无涯道祖大概是觉得六位峰主很是碍眼,将他们轰下山命其多収些弟子回来,为日后进攻昆仑山做准备。   众人这才知道,自己的恩师无涯道祖始终没将一统九州的事情放下,他是铁了心要和昆仑山的修真者们分出个胜负的。   六位峰主下山,山上自然只剩下了青山道祖和无涯道祖两个人,爷俩朝夕相伴犹如至亲。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随着青山道祖逐渐长大,无涯道祖望向青山道祖的目光渐渐变了,变得充满期待,充满觊觎,像是在看着什么绝世珍宝。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罚来了。   连无涯道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天罚会忽然降临,也有传说所谓的天罚就是青山道祖暗中施法,青山道祖就是天罚的来源。总之从结果看,无涯道祖选择牺牲自己独自抗下天罚,并在临死之前将青山道祖送向未可知之地,而青山道祖在未可知之地内带回来三把剑,便是日后引风云变色的九龙、星魂和两仪无相剑。”说到此处,掌教又一次叹息,声音又沉又哑,显出心中的压抑。   白羽却听出了其中的问题,大胆询问道:“恩师,恕羽儿冒昧,羽儿一直不明白如此机密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   “你的师爷项浩阳曾经说过,青山道祖仙逝前曾留下祖训,命令未来的蜀山掌门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传承这段历史——以史为鉴,珍惜未来。”   “可徒儿觉得有些不对劲啊。为什么说到无涯道祖接受天罚的那一段,语气就忽然变得模糊不确定了,既然是青山道祖留下的遗训不可能给出两种模棱两可的答案吧。”   “为师当年的想法就和你一样,后来想通了,可能无涯道祖的死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吧,即便临死之前,青山道祖也不愿意将那段隐秘说出口。”   “如果是不能说的秘密,那是不是间接说明无涯道祖真的是被青山道祖害死的?”   “为师也那么想过,但无论如何想不出青山道祖害死无涯道祖的理由。从过程来看,青山道祖从始一出现到日后的成长无不充满神秘的色彩,青山道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谜,所以无涯道祖的死亡真相更是不能说的秘密了。”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无涯道祖死后,天罚接踵而至,六位峰主中的三个因此丧命,直到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归来,并带回了三把惊世神剑,而这三把神剑,才是为师今天想和你说出的重点。   从未可知之地归来的青山道祖身上携带了三把剑,即是王剑九龙、寿剑星魂和两仪无相剑,与此同时还带来了一套功法,他告诉仅存的三位峰主,只要舍弃了逆转乾坤之道术改为修炼他带来的这套功法,天罚就不会降临了。   起初三位峰主自然不信,但见识了三把神剑的威力之后又不由得信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开始修炼青山道祖带来的功法。说来奇怪,三人始终抱着怀疑之心并没有把逆转乾坤之道术废了,却也能修炼青山道祖传授的功法,并且在修炼之后天罚还真的就停止了。不仅如此,他们更发现其实这套所谓的功法哪里是从什么未可知之地带来的,根本就是青山道祖出现时身上携带的先天罡气,当时以为那是极为稀少的身体属性,现在才明白是后天修炼而成的。 第990章 善与恶的终极定义   有了这层判断,三位幸存下来的峰主意识到青山的出身极为可疑,无涯的死特别古怪,于是跑去质问青山道祖。青山道祖给出的回应是自己带来的这套修炼方法叫做顺应乾坤之道术,是和逆转乾坤之道术相对应的,这种力量其实一直藏在自己身上没有得到开发,是去了未可知之地才被彻底开发出来的,三人修炼了这顺应乾坤之道术,只要以后不再使用逆转之力便不会引来天罚,若不听劝告,即便粉身碎骨也是咎由自取。   三人自然不会满意这样的解释,遂逼着青山道祖带他们去未可知之地,可是青山道祖却说未可知之地只有他一个人能去,其他人都去不了。   三人很不满意,至此怀疑青山弑师却又苦于没有动机,碍于青山现在的实力只能愤愤而去,为日后的反叛埋下了伏笔。   且回到青山道祖这边。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回来三把顶级仙剑,这三把剑就是万剑之母,是未来所有仙器的雏形。青山道祖手握三把神器其威势甚至超越鼎盛时期的无涯道祖,分别向佛、魔、蓬莱三派最强者发起挑战,并全部胜出,至此无敌于天下。   而被青山道祖打败的三派教主不甘心落败的命运,开始潜心修炼寻找反制的手段,其中魔教教主想出的办法就是修炼万骨血阵。   万骨血阵其实并非从来没有炼成过,历史上这一邪恶的阵法是炼成过一次的,便是在彼时的魔教教主手上。   也怪青山道祖太过心慈手软,如果他像无涯道祖那样一心灭了魔教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当时青山道祖击败魔教教主而不杀死对方,在对方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魔教教主为了反败为胜,开始用人命修炼万骨血阵并最终成功。血阵一出,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万米血海吞噬灵肉,与血海抗衡的人全部受到万千邪念的冲击,即便侥幸没被血海吸收,也会受不了心魔的折磨而堕落入绝境。   更可怕的是,万骨血阵是没有上限的,那邪阵吸收的生灵越多,阵法产生的威力就越强。彼时的魔教教主以万千生灵之死强行引发血阵的力量,千米血海腾空直扑蜀山。   青山道祖手持三把神剑迎敌,两人鏖战七天七夜,到第八天早上,血海中的生灵被消耗殆尽,青山道祖三剑合一杀死了那位一心报仇的教主。至此,万骨血阵的灾祸终于结束。   经历一场大战,青山道祖明白了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他强行摁下门人将魔教余孽斩草除根的想法,把万骨血阵的修炼方法以及创造了这一强大阵法的魔教教主的骸骨封印,甚之将三把神剑中与昆仑山地穴属性最相似的王剑九龙送给了魔教作为补偿,让他们在蜀山面前不再没有还手之力,没必要再去研究或者重启类似的阵法。最后,将受邪气侵染严重的两仪无相剑封印,不到洗净罪念永远不能解封。   至此,蜀山剑派和昆仑山魔教由于青山道祖的一念之仁达成了维持千年的平衡,这千年间两派虽然互有攻伐,但是谁都奈何不得谁,谁都消灭不了谁,也从来没再出现过野心勃勃的教主,去钻研如万骨血阵般邪恶恐怖的阵法,或者去寻求更强大无双的力量。   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便是两派实力的天花板了。”   故事讲到这里,白羽彻底哑然,他早已听说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都是来自蜀山,却不知为何王剑九龙好端端的成了魔教的圣器。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青山道祖的计谋,青山道祖为了防止两派的修真者再去寻求邪恶无法控制的力量,故意将实力相当的两把剑分别交给两派保管,并作为两派的圣物存在。看似是给予了两派互相杀戮争战不休的武器,实际上是给两派设置了实力的天花板,从此再没有人去狂妄的追寻力量的极限而无所顾忌,两派的人至此将争夺的焦点放在了这两把剑上,再没出现过无涯道祖和魔教教主那样的疯子。   真是好深的心思啊。   白羽甚至怀疑青山道祖是故意去挑战魔教教主的,故意诱导他修炼万骨血阵造成灾难,再出手解决灾难,顺势将两把神剑分离达成两派的平衡。   产生这种想法是因为青山道祖明显不是无涯道祖那样的战斗狂人,青山道祖追求的从来不是天下第一,因为无涯道祖死后他已然无敌无需证明,若是好胜心强早就将质疑他的人杀光了(比如三峰峰主),不会允许他们存在。再联想到通天路上出现的一幕幕,那可都是青山道祖在千年前布置下的杰作啊,一直到今天仍然有效,可见青山道祖能够预测未来。一个能够预测未来的强大修仙者怎么会纵容万骨血阵出现呢,除非他想这样做。   一切都在青山道祖的计算之中!   方白羽没有将心中的推断说出来,因为这个想法是对青山道祖的大不敬,但掌门真人李易之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充满慈爱地说道:“为师知道你在想什么,把想法埋在心里便好不必说出来,因为谜底揭开的时间肯定是在你这一代。   知道青山道祖怎么说吗,青山道祖在千年前就预测到了久远的未来万骨血阵将会重启,而那个重启万骨血阵的人必然就是魔教教主的转世,能够阻止他的只有当代的蜀山掌门。青山道祖更预测,久远的将来圣子将会走过他的老路降临在人间,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赐予九州救赎。”   “圣子?”提到圣子,白羽心中一黯,“圣子到底是谁?是我还是叶飞?”   “能够给予九州人民救赎的,当然是我蜀山未来的掌门。”掌教语气严厉的说道。   “可徒儿觉得,叶飞处处凌驾于徒儿之上。”   “可笑!你作为蜀山未来的掌门,是千年来第一个接受青牛上仙教诲的人,是千年来唯一一个将两仪无相剑解除封印的人,更是千年来唯一一个能够倾听万物之声,拥有天启之眼的人。你怎么会生出如此愚蠢的想法,觉得自己比不上叶飞呢!”   “可是,可是我觉得叶飞比我更强。”   “当你将这些绝世的力量融会贯通的时候,你的实力绝不在青山道祖之下。而叶飞呢,他毕竟是有瓶颈在的,因为修道一途越是到了峰顶,越是困难重重。叶飞的性格和血脉其实不适合修道,他永远不会是圣子。”   “血脉?”白羽不解,不知为何掌门提到血脉二字。   “你应该知道吧,叶飞与你我不同,他的体内流淌着罗刹族的血。”到了现在,掌教已不对他隐瞒任何事。   白羽继续追问道:“罗刹族是传说中的战斗民族吗?叶飞的族人真的全都被杀光了吗?”   掌教神色一变,似乎罗刹族被灭族的往事,掀开了他心中一道隐藏已久的伤疤,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转移话题道:“傻孩子,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要时刻记住你是谁,你是谁的弟子,你的肩膀上背负着怎样的重担。”   “师父!”白羽又一次跪在地上,跪在恩师足下。   “起来吧傻孩子,地上凉。”在白羽面前,掌教犹如慈父一般温暖,这是叶飞永远不能体会到的,“听了遥远年代的故事,想必你已经猜到为师为何今晚唤你前来了。青山道祖曾经说过,血阵重启之时圣子降临之日,人间将会迎来圣子的救赎。趁着还没有下山,为师会把蜀山大大小小的秘密全部告诉你,万一有一天……”   “不,不会有那一天的!”白羽急切地道,他是真的对掌教动了孝心的。   “傻孩子,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那一天真的来了,这偌大的蜀山你要替我料理好,替历代掌门料理好。孩子,你要永远记住,任何人、任何事,在我蜀山的兴盛面前全部不值一提。”   “师父,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能不能长命百岁为师不知道,为师只知道选中你做蜀山掌门,是为师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师父!”   “不要大吼大叫的,别把行渊吵醒了。”   “是,师父。”   “对了,有件事情我要问你。”   “师父您请说。”   “你过去是不是经常偷偷地到青牛上仙那里去,它可有对你说些什么?”   “青牛上仙对弟子很照顾,会传授一些功法给我,其他的就没什么了。”白羽自然不敢将彩儿的事情告诉掌教,毕竟彩儿的真面目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真的吗。”掌教逼问。   “弟子绝不敢欺骗师尊。”白羽慌忙解释,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掌教只是吓吓他:“对青牛上仙你要留点心。毕竟,它曾是无涯道祖的坐骑,是唯一一头知晓当年秘密的牛。时至今日,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之间的恩怨情仇我是永远不会知晓了,但我可以肯定,两人的关系绝不是亲密无间的,中间肯定隐藏着很多秘密。青牛上仙一千年来从不对仙人开口,现在忽然召见你一定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什么,你小心别被利用。”   “弟子谨遵师命。”想到被青牛上仙引导着解除彩儿身上的封印,培养彩儿变成怪兽等等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白羽后背直冒冷汗,他心里想:“要说青牛上仙利用他做些什么,也就是解放彩儿这一件事了。难道说彩儿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不敢细想毕竟掌教在侧,不过白羽打定主意,以后对彩儿和青牛上仙的举动要多加留意。   掌教没有注意到他表情的异样,兀自说道:“此行下山,为师虽然让你随行,但你要尽量避免和万骨血阵硬碰硬,那阵法有着侵蚀人心的能力,你和它硬碰硬次数多了很容易道心受损影响修为。躲在为师身后便好,千万别强出头,听明白没有。”   “若蜀山弟子全部不顾生死冲锋陷阵,徒儿又怎能袖手旁观!”   “为师只是让你避免和万骨血阵硬碰硬,并没有阻止你和其他人打,在战场上你是可以选择对手的,傻孩子。”   “师父,您想的真周到。”。   “为师只是不想你再走你大师兄的老路。”提到钟离睿,掌教的神色暗淡下去,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白羽对钟离师兄同样敬重,他深知没有钟离师兄临终前的安排,掌教是不会对他如此看重的,正是托了钟离师兄的福他才有今天。   提起钟离师兄,白羽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说道:“师尊。钟离师兄当年是在哪闭关的?弟子想去看看。”   “你要去大师兄闭关的地方?”掌教未解其意。   方白羽语气肯定地说道:“师父您想想看,过去咱们一直认为无涯道祖观星悟道,从诸天星盘当中参悟了逆转乾坤之道术。现在才知道,他是发现了埋藏在蜀山的秘密,以此要挟天道得到了力量。   那么无涯道祖找到的禁忌究竟是什么呢?时至今日,那个禁忌是否还存在呢!”   “你的意思是……”掌教颓废的表情忽然散去,眼睛眯成一道缝,仿佛明白了白羽的意思。   “徒儿的意思是,既然无涯道祖并非观星悟道参悟道化,逆转乾坤之道术也并非真的大逆不道,而是天道的本源之力,那么试想想看,钟离师兄是怎么自行领悟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呢?他是否也是因为有了什么奇遇,所以感悟了这份造化呢?”   “为师糊涂啊,怎么把这层关系忘记了!”   “师尊,钟离师兄到底是在哪里闭关的?或许咱们找到了钟离师兄闭关的地方,再仔细搜索,便能够探明无涯道祖和天道之间的秘密。”   “不,这不仅是无涯道祖和天道之间的秘密,更是睿儿的死因,天啊,万幸,万幸有你,难怪睿儿临死之前将一切托付于你,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们现在就去。”   掌教伸出右手搭在方白羽的肩膀上,“嗖”的一下,两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方栦山的后山。此地位于方栦后山诸多结界之中,不是掌教带领白羽绝难进入。   到达之后白羽却觉得环境有些熟悉,仔细回想才想起青牛上仙引他进入神树结界的时候曾经路过,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   在掌教的带领下,两人沿着石壁向上爬坡,面前的石壁几乎是垂直向上的,陡峭的程度令人不寒而栗。两人顺着陡坡紧贴着石壁向上爬,走了大概一两分钟,石壁上出现了一个凹进去的山洞,碎石降落封闭了洞口,但丝丝仙蕴仍从碎石缝隙中溢出。   “这就是你大师兄修炼的地方,他出关的时候洞穴就塌了,仙逝后我干脆将其封印,免得被外人侵扰。”   “您当时就没进去看看?”   “睿儿那孩子天性顽皮,里面不知道设置了多少陷阱,即便以为师的修为贸然闯入也要吃苦头的。”   “钟离师兄确实是小孩的个性。”   “不止个性是小孩,他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提起陈年往事,掌教少有的露出笑容,这是白羽费尽心思也不能得到的,可见掌教与钟离师兄感情之深。   白羽没有打扰他,让美好的回忆飞一会儿,给这看起来不可击倒的男人一丝安慰。   片刻后,掌教的面容恢复了严肃,挥挥手,洞口的碎石全部被震碎成粉末,粉末爆开的时候又被掌教护体的仙罡稀里哗啦地阻挡在外面,可见他态度之坚决。   随着石块的粉碎,一道金黄色趋近于白的圣光从洞穴里射出,掌教两眼眯起道了一声:“跟上。”直接闯入了洞穴。   确如他所说,洞穴内部不算宽敞,却被钟离师兄以逆转乾坤之道术布下了种种禁制,以掌教的能力也被其搞得灰头土脸,直到三个时辰之后,天空最黑暗的时候方才彻底将重重禁制打破,手掌上下挥动调理内息,许久之后才终于调整好。   方白羽始终跟在师尊的后面,因为他希望掌教能够先看到里面真实的样子,再决定告不告诉他。   后者已经调理完毕,招手示意白羽过来,走到那片金灿灿的光芒下,师徒二人合力将那光芒剥离,看到了存在于里面的事物:“这是……”   两人对望一眼,能够看到对方的眼中存在着无与伦比的震撼、迷茫甚至恐惧!   天道之下,蜀山七峰,千年恩怨,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   直到天亮,一对师徒终于折返,躺在各自的床榻上却毫无睡意,回想着山洞中看到的景象,两人终于明白了千年前的秘密,明白了无涯道祖获得力量的真相。   虽然只是管中窥豹,已然隐约能够将历史还原。   无数情感与思绪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兜转,最终汇聚成两个字——失望!无与伦比的失望。   他们已经将那里再次封印,见到的东西是一辈子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包括白羽未来的弟子,这个秘密事关蜀山兴盛,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也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了,为何钟离师兄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将逆转乾坤的秘密说出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哪怕是至亲,也不能说出口,因为只要说出来,就是害了对方。   失望,一种复杂的情感。   当你看到深爱之人的背叛你会失望;当你面临亲近之人的诋毁你会失望;当你发现渴望已久的事物并非如期待中美好你会失望;当你行万里路始终不能到达终点你更会失望。   失望是一种复杂的情感,能够让你失望的东西太多太多,失望的心态会让你对社会产生疲劳让你选择远离,失望有的时候会变成绝望。所谓的绝望,不是身体的损伤,而是信仰的坍塌。   辗转反侧的方白羽脑海中不断出现洞中的画面,剥开那片璀璨光华的时候他震惊了,明悟了,同时厌倦了,急切地想要逃离,回避事情的真相,心想永远没有来过该有多好。可惜,既成事实,哪怕时光回溯秘密也永远烙印在了心中,只有死才能让这份秘密永远沉睡。   这便是无涯道祖和钟离师兄惨遭天罚的原因吧,因为接触到了本不该触及的秘密。   人啊,果然不能触犯天的领域,否则会死的很惨。   白羽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可笑,原来蜀山的初代掌门,原来他的力量来源竟是如此的……如此说来,蜀山的建派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是构建在谎言之上的亭台楼阁,是镜花水月,是一触即溃的华丽。难怪青山道祖要来拨乱反正了,若是按无涯道祖的路子继续走下去,难以想象蜀山的未来……   遥想当年,无涯道祖建立蜀山派,青山道祖后来居之拨乱反正,在蜀山后面加了一个剑字,让昨日之蜀山派变成了今日之蜀山剑派。一直以来,他都坚定的认为之所以加入这个剑字,是因为蜀山人用剑,仙剑是青山道祖一手创造的荣耀所以放入门派的名字当中,以此提醒后人这份荣耀的来源。现在才知道,这把剑是指着蜀山喉咙的,做了错误的事便要被剑所指,为剑所伤,甚至为剑所杀。这把剑是悬在蜀山头上的锋利之器,落与不落,不在持剑者,而在蜀山之人是否愿意坚守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   真的是好深的用意啊,一直到今天白羽才算彻底明白了青山道祖的良苦用心。   他以一个剑字道尽了与无涯道祖之间的恩怨情仇,道尽了蜀山的未来兴盛与否,也预言了今日的变局。   一切都要有一个了断,便在今时今日。可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青山道祖一手策划的。   这样的顶尖人物真是让人既敬佩,又畏惧。   三百里狼烟起,沧浪浪神剑出。   当年青山道祖携三把神剑王者归来,宛如救世主一般降临九州,估计蜀山人激动的快哭了吧,若不是他的到来,整个蜀山都要被夷为平地。   一屁股坐起来,方白羽笑了,哈哈大笑,笑自己目光短浅居然纠结于叶飞是否胜过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可笑!若他的眼里只有炎天倾,只有叶飞,那便永远无法成为无涯道祖甚至青山道祖那样绝世的人物。   只有站的更高,才能看的更远,心界更开阔,道心更博大,气吞万里如虎。   这才是仙人强大的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羽终于想通了,快意恩仇地放声大笑——天道之下皆为蝼蚁,他要做的不是蚍蜉撼树推翻天道,而是做众多蝼蚁中最不平凡的那一个,要做天道在人间的代理人。   这就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真实意义!是蜀山千年兴盛的根源所在!是天启之眼力量的根源。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的使命,再也不去拘泥于苟且和现实,张开双臂拥抱天空。   天!   我将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人,为你扫清九州的所有不谐之音。   我要顺应你的意思,完成你交代的使命。   白羽顿悟了,理解了自己生命的意义,理解了自己未来的路将是苍穹大道,是一条顺应天道,带领蜀山走向荣耀的光明之路。   什么正啊邪啊,什么好啊坏啊,都不重要。他所要坚守的信念只有一条,便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他要做天道在人间的代理人,完成天道交付的所有使命,他要做顺民,做天道之下第一人。   ……   与此同时,两个妄图逆天改命的男人已经悄悄进入了蜀山,以步行的方式缓慢地向着方栦主峰移动。   天道之下,有人做顺民,自然有人要做暴民。一顺一逆,恰如阴阳相生相克,首尾互相咬合的阴阳鱼。   叶飞明知天道在玩自己,自己也确实被玩的好惨,逆天改命之心反而越发强烈。他便是不满天道的恣意玩弄,遂毅然站出准备逆天而起,以此让天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对天道还以颜色。   兄弟二人虽然尚未重逢,但是从这一刻起,他们脚下的路已然分道扬镳。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有一天他们选择的路走向了极致,那两人是否会拔剑相向呢?多年来积攒的友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这份羁绊又将怎样了结?   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亦或者是两人各自的选择。   从小顺利的成长环境突遭惊天巨变,炎天倾一次次捏碎白羽的自恃,将他踩在脚下吃屎,包括后来上山遭遇重重阻力,白羽面对磨难的考验选择了臣服,以信仰天道之心奠定日后的路,以此求得曲折的人生从此化作坦途;而另一个人,五岁便经历家族家变,跟着药人一路艰难求生,上山之后又被掌教觊觎被迫下山传道,为此甚至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对重重艰难险阻,叶飞选择继续与天道对抗,用对抗之心激励自己向前走不放弃,以此寻求活下去的意义。   某种程度来说,方白羽虽然屈从了,却对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叶飞虽然选择了对抗,却已然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一味以对抗之心支撑他向着更高的地方迈进。   两人的选择没有谁对谁错,更没有优劣之分,有的,只是面对挫折迸发出的对抗之策。   叶飞偏不屈从,你越打压我越要还以颜色;白羽明白了屈从能给自己带来好处,所以选择屈从顺应,好让未来的路没那么艰难。这也恰恰见证了两人的道。   犹记得蜀山之虎云烈在仙人指路时提出的问题——前路有峰阻,应当如何?   白羽说我要绕着走,因为只有暂避锋芒才能够顺利地到达终点。   而叶飞却说我要开山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无需再受此山困扰。   两人性格不同,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同,便注定了今日的选择不同。   只盼着,他们二人不会因为今日的选择而走向陌路,甚至拔剑相对。   从九幽山入蜀,这一路走来几乎与当年所行之路相同,药人和叶飞触景生情,心中生出万千感慨。犹记得若干年前,两人一个族人尽灭身世如浮萍;一个身患顽疾终日生不如死,都是一副在生死存亡边缘挣扎的落魄样子,谁能想到会有今天。   世事无常,没有定数。该来的一定会来,该走的也永远无法挽留,皆为命数。这个道理药人懂,叶飞也懂,只是感慨之余却不愿接受命运的捉弄,他们两个都是要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因为这个共同点所以能够走到一起。   在罗刹圣城坍塌的时候两人的命运便紧紧绑在一起,若不是药人身患顽疾,他绝不会想着救下废墟中的孩子;若不是叶飞祖国覆灭,他也绝不会心甘情愿地与药人相依为命八年时间。   是命运让两人走到了一起!更奇妙的是,整整八年的时间,药人居然没有传授任何仙术给叶飞,促使叶飞成为了蜀山的弟子,却又在最后时刻将王剑九龙传给了他。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情节曲折的甚至有点离奇,无论回想多少次都是难以相信。   无数次的转念下,只要稍有偏差便不会是今天的样子,是心中的善念让事情走向了今日的美好。药人从此意识到了,善是自己一生没有的信念,却能将他引入福地。   不约而同地走入玄女峰,涉足樊村,站在篱笆墙外看着昔日的茅草屋,药人和叶飞两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眼睛难以抑制的湿润了。曾经生活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叶飞屋上屋下的晾晒药材,大黄狗懒洋洋地趴在门口打瞌睡,药人躺在药桶里牢骚抱怨不停,往事艰难,蓦然回首却让你充满感动,让你觉得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经历。   这便是生活带来的奇迹。   这便是人与万物的不同之处。   “你是……是叶飞吗?”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将叶飞从回忆引入现实,他擦干泪水挤出笑容,气度不凡地转身,却见一个佝偻的婆婆仰着头看他,一双疲惫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过来,望着他,“你……你是叶飞,叶大夫,你回来啦!”老叟坚定地认出了叶飞,而后者也认出了她。   “您是婆婆。”叶飞记得对方姓袁,是村子里一位孤寡老人,自己多次免费为她治病甚至因此遭到药人训斥。   “叶飞,叶大夫,你回来啦。”或许是身边没有家人,或许是对叶飞的救命之恩印象深刻,重见叶飞以后,老人簌簌流泪,身体激动颤抖地厉害,“好孩子,几年时间不见你已经成长的如此高大挺拔啦,婆婆险些认不出你,还好你的眼神没变,还是那么的善良倔强。”   “我刚好路过来此看看,婆婆,这些年您好吗,草屋干净是您收拾的吗?”叶飞半跪在老人的面前,宛若远行的孩子跪在母亲的膝下。犹记得,南山之上蜀山之虎云烈曾用从袁姓老人口中套来的话,逼问叶飞的真实身份,让叶飞一时觉得好人没有好报;现在想想真是可笑,若不是当年无私照顾老叟,又怎能被对方时刻惦记一直到今天。   “好,好!”老叟牙已经掉光,嘴唇往里凹导致说话没那么清楚,需要努力辨认才能听得懂,“要不是你医术高超婆婆我早就死了,叶大夫,你总算回来了,婆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你在这边没有亲人,我怕你回来之后没处落脚所以每日过来看看,维持草屋的原状好让你来了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叶大夫,这是你的家啊,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看看,婆婆想你。”   “婆婆,您这些年没再犯病吧?”   “硬朗着呢,你自己看。”   “我这里有一枚良药,若是再犯病了可以应急,您收好了。”老叟的出现令叶飞最近一直在升温的心更加暖洋洋了,从怀里掏出一枚仙丹送给她。   没想到老人家居然回绝:“不要了叶大夫,婆婆我早就活够了,能够多活这些年已经很满足了,未来的日子就听天由命吧,早日去地下也好和家人们团聚。”   “您这是……”   “婆婆我不是和你客气。人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看开了,看淡了,也明白了,有时候想想,顺理成章的死了其实也是一种福分。”   “看来您已经活明白了。”   “叶大夫,你是个好人,婆婆我永远记得你的好。”   “婆婆,你也是个好人,谢谢你这些年替我照顾草屋。”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心换人心才是正道。”   “婆婆,我医治您的时候可没想过有朝一日您会报答。”   “我知道你没想过,正是因为你没有要求婆婆我报答什么,婆婆才特别珍惜你这个人,你是个好人啊叶大夫,好人是会有好报的你放心吧。”   “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进去歇歇吧,这里冷。”   “不了,我们只是恰好路过此地。”   “说来巧了,村子里的大户方家你知道吧?”   “方家?方家怎么了?”   “方家的少公子前些天也回来了,和你一样也是路过,来了之后与族里的人大吵了一架,自称永远不会再来往了。”   “有这么严重吗?”   “都是为了利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善良的。”   “知道了婆婆,您去忙自己的吧,我去趟村子。”   “行,行!”   道别了婆婆,叶飞和药人走上了入村的路,药人表情怪怪的,他又一次发现了一个人存有善念真的是有福报的,就像叶飞这样,事隔那么多年居然仍旧有人惦记着,仍旧有人不辞辛苦地为他打扫屋子,这都是善带来的好处。   一直以来,药人都坚定的认为世界是残酷的,弱肉强食是自然公理,只有强权能带来荣耀。认识了叶飞以后他被叶飞的善触怒,不断想要改变对方始终没有成功,甚至因此产生怨气,这些怨气不断积累快要爆发的时候,九龙的封印忽然被解除了,药人由此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让九龙杀死叶飞,要么让九龙认叶飞为主。两边抉择的最后时刻,药人生平头一次生出一丝善念,不夹杂任何杂质,不为了利用对方,只是极为纯粹的一丝善念。这丝善念的生成让药人放弃了魔教教主的王证,留了叶飞和莫君如一条性命,却也由此解除了身上的诅咒,终于治好了一身烂疮。   这是药人第一次为善,也是他第一次从善事上得到好处。今天是第二次,药人又一次在叶飞身上看到了一个人做善事不是全无好处的,是能够被世界牢牢记住的,这深深地触动了他,让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肮脏恶臭如同粪坑的罪恶世界,当你做了一件善事本应该是向这肮脏的粪坑中扔进了一块石头,让池子里的大粪溅的满处都是。可事实却是,你所做的善事居然在肮脏恶臭的池子表面铺好了一块转头,多扑几块你就可以到达对岸了,不用再被大粪弄脏了衣服了。   这情景端的奇妙,彻底颠覆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如果这才是善与恶的终极定义,那他终于明白项浩阳为什么不可战胜了。   仔细想想,项浩阳就是那种愿意在黑暗时代做善事的人啊,即便自己一次次地向他挥剑也不愿意痛下杀手,项浩阳的力量来源难道在此?   有了这层判断,药人如遭雷击,身子剧烈地颤抖有些站不稳了。   难道力量的来源从来不是对恶的追求,而是对善的执念?只有善才能真正的催人成长,只有保护的欲望才能让人变得无比强大?   药人的思绪飞到九霄云外,漫不经心地跟随着叶飞来到了村中大户方家的家门前。 第991章 重逢神殿强者,已然物是人非!   深红的大门古朴庄严、沉重结实,却已经被打的稀巴烂,门口破碎,宅子里的下人们正在重新填补。八名健壮汉子扛着两扇新的门板从远处走来,嘴里喊着口号,每挪动一步都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这等级观念森严的人间,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奴役是无条件的,甚至下位者要为对方能够使用自己而感恩戴德。   “轰!”门板终于落地了,落地的时候稍有不稳,歪向一边压住一名苦力的右腿,后者痛苦的呻吟哀号,其他人努力地将落地的门板重新提起来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这个时候,宅子的主人走了出来,满脸的胡须看上去练过武艺,穿着华贵,身边跟着一名点头哈腰的仆人。   方家的主人出来后,非但没有关心倒地之人的伤势,反而破口大骂:“狗娘养的蠢东西,弄脏了老子的大门今天都别给我吃饭。”   众人敢怒而不敢言,低着头又一次尝试终于将门板抬起,伤者痛苦地哀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那巨大门板黑暗的阴影中爬出来。   “这人已经废了,轰走吧。”满脸胡子的人对着管家说。   管家点头哈腰的允诺像是一条忠实的狗,却无比凶狠地扑向了伤者,随便撒了几枚铜钱:“拿了钱赶紧滚,别污了老爷的地方。”   “这么几枚铜钱,哪能治好我的腿伤。”   “你还不知足是吧,不知好歹的东西。”眼看着恶犬一般的管家右脚抬起踩向那人的伤口,忽然,一道凌厉的风吹来打在他的脸上。   “嗖嗖嗖嗖嗖。”管家被打的原地翻滚,重重落地口吐鲜血。   那满脸胡子的男人正想呵斥,却看到打翻管家的凶手眨眼间到了自己近前,左右开弓一个个结实的巴掌落下打的他脸颊生疼如被火烧。   “你……你怎么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啪、啪、啪、啪、啪、啪、啪……”才不管你是谁,照打!   一众苦力忍不住的笑,突然出现的人终于出了他们心中压抑已久的恶气,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一连串巴掌的最后,打人的人飞出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后者连滚带爬的飞出去,滚进宅子后背撞在鼎上,撞的镇宅大鼎嗡嗡直颤。更多的仆役赶来了,全部手持棍棒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叶飞当然不会逃走,他看着这些人觉得真是好笑,指指那名伤者对他们说:“你们和他有什么区别,就甘心被奴役被驱使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出一丝犹豫。   可是被打到吐血的管家爬上了台阶,对他们说:“快点,快点把这个人抓起来,赏银一百两。”   众人眼中的犹豫马上散了,恶狠狠地扑上来,如同疯狗。   “钱的力量还真大啊。”叶飞用了一招仙力震爆,所有扑上来的人都被震退,随即栖身上前径直来到胡须男的面前,右手化作手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你……你敢杀我,你知道我的侄子是谁吗,他叫方白羽是蜀山的仙人。”厚颜无耻,这个时候想起方白羽是他的侄子了,前些天将白羽轰走的时候却丝毫不顾念情分。   “啪!”又一个耳光甩出去,叶飞默默地注视他。   后者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跪倒在地向着叶飞连连叩头:“对,对不起,求求你饶了我吧。”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他。”叶飞指向了倒地的伤者。   胡子男也算聪明,马上对下人道:“快,快把他抬进来,请来最好的大夫给他治伤。”   “算你识相。”话音未落又一个巴掌打过去,打的胡子男眼冒金星,非常不解地望过来,那意思好像在说怎么又打我,可惜敢怒不敢言。   叶飞淡定地注视他,以无比柔和却充满嘲讽的语气说道:“知道这种敢怒不敢言的滋味了吧,给我好好记住,再不许欺负任何人。”   “记住了,记住了,我会牢牢记住的。”胡子男年纪已经很大了,却为了保命跪在地上不断叩头,很快就把额头磕破了,鲜血染红了华贵的衣衫。   “做不到的话就只能受苦,我会永远在暗处看着你的。”叶飞终于站起了,目光从胡子男的身上离开再环视众人,最终落在管家的身上,“你甘当恶犬比他更可恶。”   一掌拍出,隔着四五米远仍将管家拍下台阶,倒地吐血昏了过去。   “你们也是,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已经丧失了人性。”叶飞以严厉地语气教育他们。   “好自为之吧。”罪恶的人间令他太过失望,叶飞不想再逗留了,潇洒转身,径直离去。   ……   “在蜀山脚下公然介入人间的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走出樊村,药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意味着我违背了蜀山的教义。”叶飞没有留步,继续向前走。   “你似乎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药人充满玩味地说,他知道叶飞是个快意恩仇的人,但胆敢在蜀山脚下公然介入凡人的事情还是显得非常冒失,毕竟现下站在叶飞身边的人可是他药人,魔教前任教主!   “有什么好担心的,已经不能更坏了。”叶飞终于止步,侧过脸用余光注视身后的药人,“依我看应该担心的是你才对吧,不管项浩阳是不是真的活着,你在正邪交战的时候来到蜀山总归该谨慎些才是。”   “是你的大胆行为让我有了暴露的危险。”药人道。   “我是替白羽出一口气。”叶飞不再说了,迈开腿继续向前走。   “原来如此。”药人饶有兴致地注视他,“果然是好兄弟啊,不过在我看来你俩始终不是一路人,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   “管好自己的事吧。”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小心点,毕竟人心隔肚皮。”   “谢谢你的提醒。”   “我觉得咱们这么走太慢了。”   “还能怎样。驾驭仙剑或者施展缩地成寸术都要担负被发现的风险。”   “但这样下去确实太慢了,蜀中千山,一个个山头走过去猴年马月才能进入主峰。”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叶飞你记得吗,咱们当年在玄女峰落脚的时候,曾经有一群野马在此栖息。”   “你想找两匹野马来骑?”   “不可以吗?”   “可以,就是怎么能找到马群呢。”   “大黄可以。”药人向懒洋洋跟随的大黄狗使了个眼色,后者一副不情愿的表情继续慢悠悠的走着不愿理理他,直到被药人踢了一脚才漫不经心地抽动了两下鼻子,随即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跟上。”药人对叶飞说。   “有的时候我不得不怀疑大黄狗的品种,明明是一条狗却比六小这样的天狼还要厉害的多的多。”   “我从小养大的狗,能是凡品吗。”药人得意洋洋的说。   “嗷嗷。”大黄走在前面抱怨了两句。   “哈哈。”叶飞和药人同时大笑。   有大黄狗带路,叶飞和药人很快找到了流浪的马群,这群野马数量有二三十头,能够在宽阔的山脊上自如奔跑,群落里还有两匹小马紧紧跟着妈妈。看到它们,叶飞回忆起了许久未见的墨玉,当年墨玉从马厩中放归自然便是来投奔它们,可惜遭到驱赶这才成为自己的坐骑。   野马野马,野性难驯,眼前的马群当年连墨玉都能驱逐,可见野性之强。   叶飞还在观望的时候,药人简单直接地走出了草丛,群马惊动便要四处逃窜,却骤然听到一声声狗叫,看到一个大耳朵皮肤松弛的狗影映照在地面上。   “我去,大黄什么时候跑那去的。”叶飞看得清楚,大黄狗不知何时站上了凸出山体的一块巨石,松垮的狗影便是从石头上映照下来的。   “嗷嗷嗷!”伴随着一连串平平无奇的狗叫,一股难以撼动的兽威从天而降,这股强大的威压甚至连叶飞都感受的到。   马群马上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纷纷四蹄弯曲跪拜下来,一个个颤颤发抖。大黄狗从天而降咬死了头马,大口哚呢对方的血肉,药人则从马群中找了两匹健壮公马,从芥子袋中找出马鞍为它们带上,最后牵马回到叶飞藏身的地方。   “走吧,有坐骑了。”   “好厉害。”叶飞忍不住赞叹。   “有大黄在,这点小事就好比毛毛雨,算不了什么。”   “我一直想问你,大黄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狗,这么厉害。”   “稀有品种,仅此一只,哈哈。”药人当先坐上马背,转过身向大黄招手,后者在短暂的时间里已经风卷残云一般的将头马吃的骨头都没了,抬起头看了看药人,然后一跃而起好几米远跳到了马背上,舔舔舌头慵懒地卧下了。   “它不会掉下去吗。”叶飞有些担心。   “掉下去也摔不死。”药人拍拍狗头,“你这个懒鬼,整天无精打采地就知道睡觉。”   大黄嗷嗷叫了两声,像是在反驳“不要忘了,这两匹马怎么来的。”   可惜被药人的拳头揍了,低下打不过干脆继续睡觉。   “驾!”药人腿夹马腹,纵马而出,“走吧,去主峰。”   ……   当两个人的思想有共鸣,年龄就不是问题。   叶飞和药人年纪相差近三十岁,却总是感觉和对方亲近无比,形如莫逆之交。特别是药人身上的烂疮好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就更亲密了,几乎不用言语,便能知道对方所思所想。   在一处瀑布下,两人下马取水,幽幽的绿光闪耀令叶飞心生警觉。   药人却微笑起,对着叶飞道:“不要怕,是个熟人。”   不一会儿工夫,一道佝偻的身影便从那片幽绿的光芒中走出来了,是蛊婆婆。   “这是去哪啊,神色匆匆的好像做了贼似的。”蛊婆婆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大概是以身饲蛊被掏空了身子。   “去山上,见老熟人。”药人走到瀑布边上弯腰取水,对于蛊婆婆一点戒心都没有。叶飞却是全神贯注的,毕竟他在蛊婆婆的身上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两人的对话他插不进嘴。   “身上的伤刚好了几天啊,就又去送死,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蛊婆婆看似是挖苦,其实是恨铁不成钢,明显听出她不想药人再去方栦。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药人无所谓的笑,“说实话,打来打去的我自己都烦了。”   “那你还去。”蛊婆婆用力地用拐杖戳地,“你打不过他的,怎么就不识趣呢。”   “呵呵。”药人不说话了,随手捡起一块石头飞进水里,小小的石子在水面上总共飘了十五下才落水。   叶飞听得出来,蛊婆婆与药人、项浩阳都很熟。   瀑布的水声稀里哗啦的,药人和蛊婆婆的倒影在水面上浮现,都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带着芳香的风吹过,让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   此时正是春天,万物萌生的时节。   “你知道的,一直以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战胜项浩阳。”药人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可你已经失败很多次了。”蛊婆婆真的是怒了,几乎是用吼的。   “现在的我和过去是不一样的,烂疮好了以后我一直在思考——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重见叶飞后终于找到了答案,人活着不一定只是要争一个胜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以做。”   “不争胜负你去找项浩阳做什么!”   “为后人铺路。”   “你疯了?”   “知道吗,在樊村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和咱们差不多年纪的老人在无偿的为叶飞收拾屋子,这么多年过去始终如一,不求回报。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叶飞曾经无偿的医治过对方。”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年我渐渐明白了,有时候做善事并不会一无所获。”   “你果然是疯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做个好人?这是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吗,天下人怕是会笑掉大牙了。”   “你不懂。有时候做好人比做坏人更难,所以没人愿意做好人;有时候做好事比做坏事更难,所以没人愿意做好事。当年不是我受了叶飞的感染,心中生出一丝善念,绝不会将王剑九龙剑送给叶飞的,也就永远不可能解除身上的诅咒,可能现在早就死了。   我想,项浩阳之所以在我身上设下这道封印,便是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明白应该为善的道理吧。既然我现在已经破解了谜题,是时候去见一见他了。”   “不要开玩笑了,你们俩这一次会面怕是真的要分出个生死来了。”   “我从未战胜过项浩阳,就算死也只能是我。”   “那也不行,我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哈哈哈,看,你虽然以身饲蛊也并非冷血,难道不是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笑的出来。”   “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做。”   “告诉我为什么。”   “铺路!”   “给谁铺路!”   “一来给正邪之战铺路,项浩阳不死,圣教永无战胜蜀山的可能;二来给叶飞铺路,我要让叶飞亲眼见证这场旷古烁今的大战。”   “看看,说到底不还是要打。”   “是做个了结。我知道的,项浩阳整天呆在山上不得脱身,也已经累了。”   “他累什么!闲云野鹤、自由自在不正是他一直渴求的。”   “难道死守着方栦山不得离开一步也能被称作自由自在?难道整天躲在剑神殿中装死,不得与徒弟们见面也能叫自由自在?项浩阳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为当年没有杀了我而有愧于蜀山,所以只要我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下山,以防止我卷土重来,危害山上。”   “那就让他苦等好了,反正倒霉的人是他。”   “直到最后关头,项浩阳都没有痛下杀手,我又怎么能看着他继续痛苦下去。其实到了今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我水君月一辈子只有一个知己,一个朋友,知己是你,朋友是项浩阳。我了解他,我嫉妒他,但我又羡慕他。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以此作为这场正邪之战的序曲。”   “可你明明可以选择置身事外。”   “不能够的,你知道的,命运的罗盘已经重新开启,天麓石櫼上预言的内容终究会到来,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多活一天总是好的,更何况天道的预言也不是没有瑕疵,明明可以利用。”   “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你了解我的性格,我怎么愿意苟且偷生呢。”   “可我不愿意看着你死!”   “不要再傻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将暴君解封意味着你已经做好了未来的打算不是吗,不要因为我改变自己的计划。”   “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不值得已经不重要,既然已经入蜀,断然没有后退的可能。”   风吹过,药人和蛊婆婆面对面站立,相视的目光像在在做最后的告别,终于是无言了,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蛊婆婆和药人和项浩阳都认识,因为认识,所以不愿意这两个人非要分出个胜负,非要斗个你死我活。   到了她这个年纪,能够说句知心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留不下你。”过了很久很久,蛊婆婆无比心酸地叹了口气。   “你也有自己想完成的事不是吗,去做吧。”药人走过去,伸出右手在蛊婆婆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像是做哥哥的在鼓励妹妹去义无反顾地追寻梦想。   蛊婆婆沟壑嶙峋的脸上流下了眼泪,她这样的年纪还会流泪,可见与药人感情的真挚。蛊婆婆和药人是同龄人,看起来却比药人老了很多很多,都是因为她长期以身饲蛊,即便如此药人还是将她视作知己,药人、蛊婆婆、项浩阳他们三人早就认识,本可以成为朋友,却最终拔剑相向。犹记得气势汹汹的魔教教主与正在山下偷懒的蜀山少年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次邂逅同时改变了他们两个人的命运,魔教教主水君月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败北。   人啊,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就好比项浩阳的不可战胜,他是真的不可战胜,只有和项浩阳真正交过手的人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有多么的强大。天之一仙不是白叫的,即便对比无涯、青山两位蜀山剑派的创始人,项浩阳都是不逞多让。   那个男人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就是无争,因为无争所以无所不得。项浩阳手中的剑是无敌的,即便没有寿剑星魂也是无敌。水君月与人战斗,胜在气势的碾压;项浩阳与人对战,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不知不觉就败下阵来。   项浩阳这个人是非常神奇的,估计千百年来出一个如此性格的男人,他的实力也是千百年来头一份,只有与其交过手的人才知道项浩阳根本不可战胜,他是那种能将普普通通的蜀山剑法用出惊世骇俗的禁忌招数威力的男人,未免太可怕了。   项浩阳藏在剑神殿几十年,他最亲密的弟子,当下九州所谓的第一人李易之居然发现不了,遁身的功夫也已登峰造极。就是这么一个人,药人与其相争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蛊婆婆手中的拐杖又一次重重地敲击地面,她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啊,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药人如此做究竟有什么用,在她想来,所谓的最后一战只会是项浩阳单方面的碾压。   “回去吧。”药人又一次说,“我心意已决。”   “真的要去?”   “一定要去。”   “那我与你一起。”   “你身上的蛊是上不了方栦山的。”   “但是……”   “回去吧。”药人取下一直佩戴在脖子上的暖玉,一步步走来将这块暖玉送到蛊婆婆手中,“有这块暖玉陪着你,见玉如见人。”   蛊婆婆攥紧了手中的玉,年迈的身体张开双臂抱住了药人。   后者没有推辞也没有后退,更没有同样拥抱对方,他知道,这将是最后的离别。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人这一辈子面对风风雨雨,总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叶飞早已走出了林子,给二人创造出了单独的空间。   药人和蛊婆婆四目相对,一人淡然仿佛看尽人世悲欢离合,一人悲伤难忍只有心知。   难以想象,蛊婆婆这样的人都流泪了。   可见人间自有真情在。   春风簌簌,草长莺飞,水波烂漫。当太阳升起到头顶,蛊婆婆的身影化作一片光从指缝中流走。   药人的心终于在此刻生出一丝波澜,默默注视光消失的方向,点点头:“永别了,知己。”   活到现在,药人终于亲口承认了,自己这一辈子只有一位知己一个朋友。   知己是蛊婆婆,朋友是项浩阳。   叶飞牵着马从林子里走出来,走到药人身边淡淡地说:“现在回头还有机会。”   “我水君月从来不走回头路的。”   ……   一路走来,叶飞不禁在想。大名鼎鼎的项浩阳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为什么普通的剑招在他手中就能使出不一样的变化呢,为什么连实力无双的药人都对他望尘莫及呢。   蛊婆婆说,药人此行一去一定会死,因为项浩阳是不可战胜的,什么样的人才不可战胜?   站在龙虎山山脚下,叶飞感受到空气中仙力的稀薄,颓废的山脉现今已是荒无人烟,曾经的蜀山龙眼,所谓的龙兴之地再也不复往日的荣耀。   自从青虎和白虎杀死了铁背上人,亲手将龙虎山送上断头台,这座山峰就再也无人问津了,成为一片死域,孤寂地面对黑暗的虚空。   只有叶飞知道,这片死域之中住着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顶尖强者秋风,尽管秋风上仙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强者之魂不灭,永永远远地守护着龙虎山,等待着这座神奇的山峰重新大放光彩的一天。   “好端端的一座仙山,力量忽然就枯竭了,后来又出了白虎和青虎两个大逆不道的门人,龙虎山可谓是蜀山最大的悲剧。”   “白虎和青虎不是人,他们是日月井力量所化而成,做出过激的举动是早晚的事。现在加入了魔教反而是好事,没准哪天就会反水。”   “他们不是人啊,难怪交过几次手感觉他们怪怪的。”药人大有深意地望向叶飞,“看来你知道很多的秘密。”   叶飞直截了当地说道:“龙虎山地下藏着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中居住着一位三百年前的顶尖强者,龙虎山的仙源枯竭是他一手造成的,而白虎和青虎不过是那位强者溢出体外的仙力所化。”   “龙虎山地下居住着一位强者我能够感受到,不过白虎和青虎居然是这位顶尖强者的仙力所化而成,这却是我无法想到的,难以想象什么样的仙力能够化成人形。”   “那是生命精华不断提纯所产生的怪物,说来话长。”   “不必说,我已明白,想必有人为了得到力量而走火入魔。”   “秋风上仙用自己的生命将悲哀的历史终结掉。”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蜀山尽是些奇怪的人呢。”   “欲做蜀山人,先有蜀山魂,这是蜀山强大的根源。如果说魔教是一群为了追寻至极力量而聚集到一起的恐怖势力;那么蜀山就是为了同一个梦想而不断前进的巨大方舟,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   “别把蜀山想的那么高大上,其实多的是藏污纳垢之辈。”   “起码方栦山的人都是有灵魂的。”   “我不反驳。”   “我想再去地下宫殿看看。”   “那位强者已经死了吧?”   “本来是死了,不过我感觉得到他的神魂仍然逗留在这里,日夜守护着脚下的山脉。”   “你想助他往生?”   “嗯。”   当年叶飞随蜀山之虎云烈、大师兄钟离睿一起来到龙虎山,自己误入地下宫殿被人面蛛追杀,陷入绝境的时候为秋风上仙所救,上仙向他道明龙虎山兴盛和败落的原因,将生命力量赠予给他并要求他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叶飞杀死人面蛛后,按照秋风上仙的指示一剑刺入上仙心脏,结束了他的生命,至此地下宫殿坍塌,龙虎山败落。本以为事情就此打住,可是秋风前辈传入自己体内的力量与秋风前辈本体一直有所感应,叶飞能够感受到秋风上仙虽然身死但是神魂不灭,一直坚定地守护龙虎山久久不去往生。   叶飞不忍他如此,既然到了这里干脆就再下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到对方。   龙虎山上一片破败景色,坍塌的楼宇、染血的街道、杂乱的荒草,一切的一切在冰冷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凄凉。   叶飞凭着回忆找到了日月井的入口,居高俯瞰过去,宽敞的井口已经被石块填满,阴冷的风从石缝中钻出来爬上你的身体,宛若吐着蛇信的毒蛇。   “毕竟是万人坑,阴气不散是应该的。”叶飞释放仙力准备清理了堵住洞口的碎石,药人却忽然出手,一道火光放射石头全部融化了,日月井口就此显露出来。   “没有九龙傍身也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炎力,厉害!”叶飞由衷地佩服。   药人却道:“我虽然姓水,可是玩火才是拿手好戏,哈哈哈。”   当下纵身一跃跳入井中,叶飞紧跟了上去,大黄狗走到井口往下看了一眼,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又退了回来,就此卧下了,竟是不管主人死活眯眼打起了瞌睡,真是好有个性的一条狗啊。   沿着深井一路向下,滑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后,坠入一座巨大的神殿,神殿高达百米,雕梁玉柱,虽然四周一片漆黑,仍可想象出当日的辉煌。   “奇怪,离开的时候地下宫殿明明被我毁了。”叶飞狐疑,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地下宫殿已经崩塌,怎么现下又完好如初了呢。   “你确定?”药人腾起仙罡,照亮了附近的黑暗。   “确定啊。”叶飞肯定的点点头。   “那一定是见了鬼了。”两人直到此时才轻飘飘的落地,脚下是数不尽的骸骨堆成的小山,这都是人面蛛干的好事,本应该随着宫殿的坍塌而被掩埋起来,怎么又都恢复原状了呢。   叶飞万分不解,自己不会记错的,这里在自己走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还好这次有药人陪同,若是孤身一人进入这万人坑乱葬岗,不知要多害怕了。   “黏、黏!”叶飞准备往前走,却没想到脚抬起来鞋子却被黏在地上,仔细看竟然是一层薄如蝉翼的蛛丝,看蛛丝的粘度应该还很新鲜,“怎么可能!难道人面蛛没死?”   叶飞彻底蒙了,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走后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药人的声音却从前方传来:“你过来看。”   叶飞寻声走过去,趁着药人护体仙罡产生的亮光看到了两具尸体,干瘪干瘪的一身的体液都被吸干,而这还算不了什么,更关键的是,这两具尸体的身上居然穿着衣服。   叶飞震惊了,难道人面蛛真的没死,仍在地下宫殿中择人而噬?   “看衣服风化的程度,这两个人也就死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与你离开的时间对不上啊。”药人说的和叶飞想的一样,看来当年自己走后,地下宫殿并未彻底坍塌,反而产生了巨大的异变。   他环目四顾,忽然发现宫殿宽阔巨大的穹顶有些不一样,腾起仙罡照亮黑暗,却看到穹顶之上爬满了蛛丝,一只巨大的蜘蛛腿在被他照亮的地方动了一下,移到黑暗中。   “不好!”药人和叶飞同时意识到危险在侧,两人将仙罡释放到极致,黑暗的宫殿彻底被点亮了。   却见那圆形宽阔的穹顶之上此刻正趴伏着一只六眼黑壳的巨大蜘蛛,蜘蛛的每一根螯足都有宫殿的立柱那么粗,螯足上的刚毛锋利的像刀一样。   光明腾起的时候,巨大的蜘蛛正在吃东西,粘稠的蛛网牢牢捆缚着猎物,针管状的口器刺进去吸取猎物的体液。难怪没有偷袭他们,原来是正在享受美味的大餐。   但随着更多光明的产生,黑暗的宫殿彻底被点亮了,巨大蜘蛛无处躲藏,显得异常愤怒。   六只凸出的眼睛诡异转动,巨大的螯足抖擞,螯足上的刚毛飞射如同剑雨。   叶飞正要拔剑,药人却已经逆天而起,双手合并对天一刺,一把灼热的炎之剑出现,刺破剑雨刺入巨大蜘蛛的身体。   “噗嗤!”绿色的体液沸腾流出,巨大蜘蛛哀号,口中吐出蛛网。可惜无论什么样的攻击在超高的温度下都不值一提,蛛网很快融化了,连同着蜘蛛的身体一起融化,化作沸腾的汁液,最后气化成空。   这就是焚尽天下的力量。   叶飞感受到药人使用的是王剑九龙的同源之力,心想难道他同化了九龙的力量为己所用?   却未及细想,视线中被融化殆尽的巨大蜘蛛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活了,巨大的螯足贯穿天际刺向脚踩虚空的药人。   “嗯?”叶飞和药人都是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已经死去的巨大蜘蛛怎能凭空复活?   巨大的螯足刺下,药人手势一变将其生生斩落,紧接着逆天而起,全身上下释放出无数道火流将巨大蜘蛛包裹进去,恐怖的火焰燃烧,巨大蜘蛛被火焰撕扯融化,焚烧殆尽。   这一次应该结束了吧?   两人心中这样期待着,可惜下一刻,明明已经化成灰烬的巨大蜘蛛又一次奇迹般的重现,这次它直接从天而降扑向药人,妄图用那庞大的身躯将药人砸死。   叶飞终于看出了端倪,大喊道:“这是时间的法术,有人在不断地回溯时间使得巨大蜘蛛不断回溯到死亡之前的状态,秋风上仙果然没死,上仙你在哪,我是叶飞啊,你应该记得我的。”   经叶飞提醒,药人终于意识到对方的能力是什么,深深震撼之余又感到束手无策,回溯时间的能力,那是自己从未触及的领域,该如何抗衡呢?   他全身抖擞用出了一招仙力震爆,霎时间,恐怖的火光吞噬了巨大蜘蛛,又一次在顷刻间将对方燃烧成灰烬。可是没有用啊,时间的力量马上将时光回溯到了巨大蜘蛛死亡之前,在药人眼中,那怪物便又一次重生了,气势汹汹地向他扑来。   “快,快找到秋风,只有找到了他才能破除时间的法术。”   药人和叶飞想的一样,面对近乎无敌的时间法术,只有找到施术者,才有破除法术的可能。   叶飞腾空而起,将六感释放到极致以捕捉空间中的微小异动,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丝异常。   他马上冲过去,可惜迎接他的不是秋风上仙而是人面蛛,人面蛛也没死?   叶飞快要抓狂了,如果人面蛛也杀不死的话,那么两人必须赶紧谋划逃生的方法,否则会被生生耗死在这里。   正在他深感绝望的时候,一道火焰气浪扫过神殿,气浪携带着焚尽天下的威能,扩散的速度极快,所过之处万物成灰。要不是这股力量与九龙同根同源,叶飞可能直接被烧焦了。   眨眼间,一切化作灰烬,不管你是气势汹汹还是凶神恶煞,在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全部微不足道。   随着这股强大炎力的扫荡,整个地下神殿如同经历了一场洗劫,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乌有——唯有一个地方,唯有一个地方了保留下来。   药人万分急切地说道:“快,快去,他就在那里。”   叶飞鲤鱼打挺起身,再用了一招缩地成寸,几步下来已到了那个奇异的地方,右手虚握,片片飞花汇聚成剑悍然刺下。   “刺拉拉!”刺入一片虚空之中,却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朝花夕拾剑与其激烈交锋,不能刺入分毫,药人从天而降双手持火向前:“破!”   “呼!”笼罩了虚空的无形结界终于被撕碎,坐在结界中的人显露出真身。   这人枯瘦如柴,碎袍掩身,棘皮稀发,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眼眶黑漆漆的深陷进去,看上去如同一个死人,一具干尸。   “你,你没死?”叶飞不可思议地指着对方,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中握着的是锋利的宝剑,“秋风上仙,你当年没死?”   听到叶飞的声音,老者的眼睛缓缓睁开,显露出炯炯有神的目光,这双眼睛有着白色的眼底,琥珀色的瞳仁,看上去美极了,如同镶嵌在古老藤杖上的耀眼明珠。   “叶飞,好久不见。”历尽沧桑的声音传来,虽然沙哑却与蛊婆婆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在那失去了弹性的声带颤动下,你能够感受到的,是无尽岁月下的历练和面对生命消逝的无奈。   “秋风上仙,你怎么还活着?”   “一言难尽啊。”一股澎湃的力量随着秋风上仙抬起的指尖奔腾,要不是药人从身后拉了一把,叶飞就要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撕碎。   “小心点,这个人很危险。”药人冲到叶飞前面,与秋风上仙对峙。后者干枯的嘴唇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血肉,说话的时候嘴巴往里凹,让人看上去很难受,“杀死蛛后,破开结界,你的炎力不是传承自蜀山,你是魔教的人吧。”   “圣教教主水君月。”   “原来如此。”   “你又是谁。”   “龙虎山罪人秋风。”   “叶飞说你死了!”   “当年我一心求死,本以为散去了生命的精华又被叶飞捅了一剑应该可以了却了心愿。可惜啊天不遂人愿,日月井的力量太霸道了,我无论怎样都死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在黑暗中老去。   我很痛苦,很难受,在孤独和寂寞中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选择了放弃,我将时间回溯让人面蛛复活,创造出新的蛛后让它产仔,以此消磨无聊的时光。   三百年了,我的身体不断老去却永远不会死,这真的太痛苦了,我很希望人面蛛和蛛后它们有朝一日变得强大,能够吞噬了我的身体了让我死个痛快。” 第992章 天各一方!   “竟然是这样,秋风上仙你受苦了。”叶飞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自己一剑刺入秋风上仙的心脏对方居然仍旧没死,反而在无尽黑暗中承受折磨,实在忍受不了了才将时间回溯到原点,复活了人面蛛,创造了蛛后,饲养它们变强,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吞噬掉自己不死的身躯,往生极乐世界。   “不,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已经入魔。”药人将叶飞挡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着秋风上仙,对他说:“你说你想死,那就让我手中的火剑戳一下好了,这是源自王剑九龙的毒火,即便是不死之躯在它面前也不过是一堆灰烬。”   药人双手燃烧火焰向前递出,距离秋风上仙越来越近的时候,却被一道防护结界阻拦。   药人嘲讽地笑了:“怎么,不想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秋风上仙稀发倒冲,神色大变,原本平静的姿态变成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眼中的光芒变得疯狂而嗜血,“被你看穿了,没错!无尽黑暗的折磨下,我忽然畏惧起来,我的道心崩碎,阴暗的心占据了主导,我不想再在无尽黑暗中慢慢等死了,这不是我想要的。随着生命源力的不断流逝,我感受到自己变得虚弱,这太痛苦了,本以为一剑可以了却残生可惜没有,那便是天意,从此苟且偷生偏安一隅。   我回溯了时间,让身体回到生命源力离开之前的状态,让人面蛛重生成为打手,甚至创造了新的蛛后,为的是生产更多的生命源泉,让它们重新填满我的身体。   我知道这很疯狂,毕竟三百年前是我亲手捣毁了日月井,杀死了龙虎山上所有的原住民,让深刻的罪恶埋入地下。可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死亡之后,我畏惧了,我退缩了,我开始明白生命源力的美好,开始贪婪地渴求它。”   “所以,你并非神魂不灭永生永世地守护龙虎山,而是舍不得死,自行回溯了时间重塑日月井!”叶飞为眼前的真相惊呆了,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敬仰的秋风上仙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晚节不保,脆弱的人性难道就如此禁不住考验吗。   “对,你说的对,在死亡面前我退缩了,我选择了堕入黑暗苟且偷生,我不希望有人看到这样的我,所以将山上的遗民全部杀死,一个不留。”说话间,秋风上仙眼睛周围长出了很多紫色的经络,宛若在泥土中钻涌爬动的蚯蚓,令人感到恶心,“所以,你们两个也不能活着离开,我的名声不容许他人的玷污。”   “名声是自己挣来的,伪君子。”药人双手并拢,灼热的炎之剑释放出毁灭的光,九龙的毒火能够焚尽天下,即便是活了三百年能够使用时间法术的秋风上仙,在这股力量面前也是脆弱而渺小的。   药人往前踏出一步,双手并拢成剑顺势斫出,“刷!”   一剑扫过,万物皆尽。   秋风上仙的身体在灼热火光下化作残影,他原地消失了,等到火剑扫过,万物焚尽之后又缓缓出现,仿佛遁入平行世界,仿佛不可战胜。   “九龙的毒火虽然炽热,但我境界领先你太多。”秋风上仙重新出现,眼睛周围的紫色经络更突出了,像寄生虫一样不断往他的脑子里钻,看上去恐怖极了。   “入魔?以秋风上仙的至高境界也会入魔吗?”叶飞不愿承认眼前的现实,他真想时间回溯,自己绕道而行不要进入龙虎山,不要看到秋风上仙现在的样子,他悲痛欲绝的呐喊,“上仙,快点醒过来吧上仙,克服了心魔变回过去的样子。”   “回不去了,我的傻孩子。”秋风上仙露齿一笑,恍然间回到过去,回到那仙风道骨心系天下的样子,可惜仅仅维持了片刻,片刻后,秋风上仙抬起右手,一股澎湃的力量从他掌心吐出——不可抵挡!   这股力量,连九龙的毒火都能吹散。   世上怎会存在不可阻挡的力量?   药人震惊,被澎湃的力量顶着不断后退,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万分努力地试图看出端倪。   “不必怀疑,这是你永远达不到的境界。”秋风上仙淡淡地说着,他每一次出手都是平凡如水,可招式中蕴含的力量产生的作用却是难以估量的,都是无法阻挡的。   药人恍然有所悟,大声说道:“你用的是逆转乾坤之道术!”   “哈哈哈,逆转乾坤之道术?无知的魔教魔教教主啊,你的鼠目寸光已经令先辈蒙羞!”   “还敢撒谎!你现在使用的分明是法则之力,不是顺应法则操控法则的领域,而是彻彻底底的改变法则,还敢说不是逆转乾坤之道术!”   “世人皆以为改变法则便是逆转乾坤,殊不知那正是天道所在的领域,天道不允许人类触碰自己的地盘所以被冠以罪孽之名,乖乖受死吧,我捏死你们两个好比捏死一只蚂蚁,轻松简单。”   “等等,什么天道?什么逆转乾坤?你说清楚!让我们死个明白。”   “这个道理,我也是在黑暗中痛苦了太久才终于想明白,其实……”   “轰隆隆!”蓦然间,震耳欲聋的雷鸣截断了秋风上仙的声音,浓密的黑云不知从哪里来,不知从何时来,刹那间笼罩了圆形的穹顶,雷光赫赫,情景如此熟悉,是天罚即将降临了。   这个时候降下天罚,怎么看都是灭口!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恐怖情景,让叶飞想到了钟离师兄逆天而起的那一天。   秋风上仙最后的话显然是冒犯了天道的威严,因此遭到天罚。   形势瞬间逆转,黑暗的云遮蔽了秋风上仙头顶的空间,不时降落的雷霆击打在尸山骨海上,让一切化作乌有。   雷!世上最极致的力量。   速度比风更快,威力比火更强。   至今为止,能够驾驭雷霆的只有碧池峰一脉,而他们也仅限于小规模的御雷而已,与从天而降的天雷全然无法比拟。   当天雷降落,即便是当年的大师兄钟离睿,也难逃身死道消的厄运。   “轰隆隆!”电光闪闪,奔雷滚滚,天罚的力量看似集中,实则覆盖了整座地下宫殿,叶飞和药人若是继续逗留也要受到牵连。   药人散去了掌中火,右手摁住叶飞肩膀道了声:“走!”   施展空间系法术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秋风上仙并不允许他们离开。此刻的秋风上仙不仅眼睛周围爬满了蚯蚓状紫色的经络,干枯如老树的身体各处也爬满了同样的经络,邪念与理智在体内不断碰撞,最终邪念占据上风。   他不允许自己名声被毁,所以哪怕天罚降临也不自救,而是准备拉上叶飞、药人和自己一起死。   在秋风上仙的干扰下,原地消失的药人和叶飞又在原地出现,药人的空间系法术在秋风上仙改变法则的能力下失去了作用。   “醒来吧秋风上仙,和我们一起走。”直到此时,叶飞仍没有放弃唤醒对方,不断向他挥手希望秋风上仙能够醒来。   可是秋风上仙已经入魔,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   但见他干枯的右手抬起,向着叶飞拍出一掌。   掌风凛冽,其中蕴含的是法则之力。   叶飞作为山河世界的主宰,对于法则的力量极为敏感,一手推开药人,自己则倒向另外一边闪身躲过了。   “对了上仙,你刚刚说逆转乾坤之道术是天道才能踏足的领域,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再问了,知道多了咱俩也得死!”药人躲过攻击后御风来到叶飞身边,带着他往高处去了,那里黑暗丛生雷霆肆虐,看起来恐怖极了。在正常人眼里是一处绝地,本应该远离才是,而药人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做的是向死而生。   果然,随着秋风上仙对天挥掌,逆转乾坤之道术引发了天怒,雷霆奔腾抵消了他的力量。   叶飞和药人在奔腾的雷霆中左躲右闪,眼看就要到达穹顶了,身边的景色却快速变幻,两人的移动轨迹居然从前进变成了后退,而且无法抑制。这不是空间系法术带来的变化,而是时间被回溯了。   关键时刻,秋风上仙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时间法术。   他回溯时间让叶飞和药人回到原来的位置。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药人双手合十结成了一个奇怪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下一刻,一道道锋利的石柱拔地而起,刺穿秋风上仙的手脚,后者虽然依靠时间回溯免去了伤害,却也给了两人逃跑的时间,两人再不停留,迸发最强力量逆天而起。   “轰隆!”避开雷电,穿破黑云,撞碎穹顶,绝尘而去。   “轰隆隆!”恐怖的雷光降落,将地下宫殿化作乌有,爆炸产生的威力将两人推出了狭窄的井道,他们灰头土脸的倒在地上,虽然狼狈总算保全了一条性命。   “总算是逃出来了,想不到秋风上仙居然被天収了。”叶飞总算松了口气,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看着天空感慨凡世多变,以凡人之力永远猜不到故事最终的结局。   “连时间都能控制的人,上天怎会允许他的存在呢。”以药人的实力也被弄得一身狼狈,可见秋风上仙实力之强,还好最后时刻天罚降临,两人才得以脱身,真是万幸。   “龙虎山的大英雄最终蜕变成魔,可惜了。”想到第一次会面时秋风上仙的仙风道骨,叶飞忍不住叹息。   “世人心中皆有恶,越是修为强大的人心念越是坚定执着,也越容易入魔。”药人宽慰他,“其实以正义之心坠入魔道的又何止他一个,“做好人”三字看似简单,真要做起来并且坚持下去却是难比登天。”   “药人,你说未来的某一天,我不会也变成秋风上仙那样吧,未免太可怕了。”   “你比秋风差得远了,抢着入魔都没资格。”药人没好气地踹了大黄狗一脚,两人披荆斩棘逃脱升天,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大黄狗居然头都不抬闷头睡觉,好像井下的爆炸与它全然无关,真是气死人了,“还装蒜,老子知道你醒着呢。”   听了药人的训斥,大黄狗极为缓慢的竖起耳朵,睁开眼睛,迷蒙的眼神肯定需要很多的演技,它吐吐舌头,伸伸狗腿,一副不知道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的无知样子。   药人拿它没办法,又踹了两脚将它踹离了趴着的地方,“滚,给老子滚,看你就烦。”   大概是在秋风上仙那里吃了亏,药人此时心情不太好,拿大黄狗出气。   可怜的大黄狗明知药人故意找茬却一点辙没有,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远了,看到药人面色不善,又小心翼翼地走回来,蜷缩在了叶飞身边睡下了。   叶飞拍拍它的狗头:“当之无愧的睡神。”   “汪汪。”别看药人又打又骂怎么都行,叶飞只是拍拍它的头,大黄狗就要咬他,真是个见人下菜碟的主。   “你啊,毫无道义可言。”话是这么说,叶飞其实早就习惯了。   药人道:“龙虎山的异动可能会吸引附近的仙人过来查看,咱们快走吧。”   “不想动啊,像是渡劫一样浑身酸痛。”   “那就再沉沉,我也不想动呢,毕竟在天劫和秋风的夹击中走了一遭。”   “药人,要不把九龙还给你吧,你现在是不是没有仙剑了。”   “你担心我打不过项浩阳?”   “连仙剑都没有,怎么和项浩阳打?”   “臭小子,本大爷的事用得着你来操心吗,管好自己吧。”   “真的不需要?”   “同样的话不想说第二次。”   “随你。”   “不过秋风临终时说的话倒是值得注意。”   “照他说的,逆转乾坤之道术非但不是逆天之术为天道不容,而是天道才能踏足的领域,与咱们以往的认知刚好相反。如果是真的,那么照此推断下来,蜀山的历史就很有问题了。”   “何止是蜀山的历史,整个九州的历史都出现了偏差。你想想看,你们蜀山的教义叫做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你说说看这个顺字应该怎么解释,如果按照秋风说的是不是就解释不通了。”   “可能顺指的并不是道法,而是顺从。”   “总之,无涯和青山,你们蜀山的两个创始人都很有问题。”   “过去的事情何必在乎。”   “装蒜。”   话到此处,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月下黑云移开的时候叶飞才又一次开口:“药人,你说如果我有了逆转乾坤之道术,能够在九州地界上把若雪体内的阿修罗解决了吗。”   “山河世界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在九州上就能做到了?”药人嗤之以鼻。   “那你说如果我有了逆转乾坤之道术,能够看到天上的景色吗?”叶飞又问。   药人觉出了点意思,反问道:“天上的景色是指?”   “你说,秋风上仙临死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天道的真容?”叶飞转过身看过来,目光亮的有些吓人。   药人充满玩味的笑了,“我觉得他看到了。”   “我也想看看天道到底长什么样子。”   “你想死?”   “想了很久了,一直没能如愿。”   “仙界有三大法则你知道吧,一一突破了估计离死近些。”   “我会试试的。”   “叶飞。”   “怎样?”   “终于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总是不听话,总是惹我不开心。”   “我又不是大黄,凭什么听你的。”   “哼。”   “那你当年到底为什么没有痛下杀手。”   “你这个人虽然死犟但是有趣,从始至终从头到尾,我都很欣赏你呢。”   “我该高兴喽?”   “当然,能被我药人欣赏的人可没有几个。”   “谢谢。”   “你这个人啊,看似行动有迹可循,实际上根本捉摸不透,有的时候觉得离你很近,更多的时候却又感觉距离非常遥远,总会被你的惊人之举打乱了原有的计划。”   “你说我不按常理出牌喽?”   “我觉得你是个怪人,一个不可捉摸的怪人。你的性格非常特殊,充满正义又乖张暴力,愤世嫉俗又苦痛挣扎,遇到事了总是躲得很远,但真有麻烦又会挺身而出,嫉恶如仇,睚眦必报。   总的来说,就是四个字——脑子有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总结来总结去,总结到最后就是脑子有病,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   “你别误会。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别人或许是贬义,但用来形容你却是褒奖。因为我的意思是,你这个人个性太强,心中的想法完全遵循自己的个性且始终坚持,在外人眼里就显得难以捉摸。”   “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说,经你这么一总结,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是我长期观察得到的结论。”   “你观察我干啥啊。”   “叶飞,马上就要进入主峰的地界了,我现在要把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告诉你。”蓦然间,药人的表情严肃起来,“你只需要立着耳朵听便好了,不要做声。”   叶飞不言语,立着耳朵听。   “你知道,由于项浩阳的原因,我在剑神殿上困了很多年,那些日子我除了剑神殿哪都不能去,却也由此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   “秘密?”叶飞来了兴趣。   “我发现蜀山的剑神殿并不是一处刚刚建成的宫殿,而是一座古代遗址,它的来历非常久远,很可能要追溯到神魔大战时期,甚至更久远的时间。”   “然后呢?”   “剑神殿上封印着一把剑,那把剑项浩阳从来没有使用过,却拥有着惊人的能量并且非常邪恶,我身在剑神殿的时候,那把剑一直在蛊惑我将它拔出。”   “你说的难道是钧天剑?”   “你见过?”   “当年炎天倾登蜀山挑战山门,其目的便是为了剑神殿中封印的钧天剑,只是那把剑似乎对他很抗拒,不愿意为他所用。”   “那就怪了。我在剑神殿的时候,与钧天剑近在咫尺地接触过,那把剑非常邪恶,不断释放蛊惑的声音希望我将它拔出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顺坡下驴呢?这样的好事白白错过,不是你的风格啊。”   “嗨,还不是因为九龙吗,九龙似乎认识那把剑,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拔出钧天剑,它就立马自爆与我一起见阎王。”   “你的意思是……王剑九龙为了阻止你拔出钧天剑宁愿自爆?”   “是呢。所以我断定那把剑一定很不寻常。你知道的,只有与九龙相同等级或者更高等级的仙剑,才不会在进行认主仪式的时候被九龙的毒火焚烧殆尽,九龙的反应那么激烈恰恰说明钧天剑的等级和它相同,甚至比它更高一级。   但是,堂堂蜀山剑神殿居然封印着一把魔剑,而且是传说中黄帝使用的神器钧天剑,这就显得非常诡异了。   更可怕的是,我还发现剑神殿的地下一定是隐藏着大秘密的。”   “你凭何做此判断?”   “因为钧天剑插入的地方是一个封印结界,起初我以为结界是用来封印钧天剑的,后来才发现,结界封印的不单单是钧天剑还有被钧天剑贯穿的东西,什么样的宝物值得如此高等级的钧天剑亲自镇守?”   “药人,你老实告诉我,你说这些不会是在危言耸听吧?”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可是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钧天剑我是见过的,炎天倾当年利用纳兰若雪将它从剑神殿中带了出来,我确定钧天剑并不邪恶。”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神殿之中有项浩阳镇守,被封印在其中的宝剑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拿出来了呢。”   “这……似乎有点道理?但万一项浩阳刚好出去了呢。”   “你觉得可能吗?”   “我亲眼看到的钧天剑难道会是假的?”   “总有解释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这就是你要说的秘密?”   “你不觉这个秘密很重要吗?”   “没觉得!”   “蠢!”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叶飞沉默,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蜀山圣地剑神殿中隐藏着药人所说的巨大阴谋,不愿意承认钧天剑是一把魔剑;药人不说话,是因为叶飞不相信自己。   沉默维持了很久,直到大黄狗抬起头对着天空汪汪叫了两声。   “有人来了。”药人起身。   “该走了。”叶飞刚要有所动作,药人已然凑近了以一股不可思议的能量覆盖了他,两人一狗一起进入了空间夹缝,在夹缝里能够看到外面的景色,而外面看不到夹缝里的他们。   几乎同一时间,在他们刚刚隐蔽起来的时候,一道强健有力的仙风吹过,落地的时候现出两个人的身影,这两个人一人身穿灰布道服,仙风道骨,眼神犀利如剑;一人月白长衣及地,挺拔英俊年少轻狂。正是叶飞名义上最亲近的人——恩师李易之和好兄弟方白羽。   这两人是乘着同一片光到来的,来的速度极快,肯定是李易之施法。若不是大黄狗及时预警,他和药人的行踪就要被发现了。   事隔多年,重见恩师和好友,叶飞的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这两人是他名义上最亲近的人,多年不见真是想念死了,很想冲上去与他们相认;另外一方面,叶飞看到他们两人亲密无间的关系不禁心酸,暗道:自己下山传道多年,他们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了?自己再出现,他们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呢!   心情复杂极了,酸甜苦辣拧巴着,让他难受纠结的很。   却见掌门真人李易之锐利的眼神扫过旷野,李易之的瞳孔很深,目光触及自己的时候仿佛有一把道剑迎面飞来,叶飞本能地向后躲,还好被药人及时拉住了:“别怕,这是我的地盘,他们看不见的。”果然,掌教的目光虽然锐利,却径直穿过了他转向其他的地方,叶飞这才放心。   方白羽走到日月井的井口,在井口周围散落的砂石中看到了叶飞和药人倒地时留下的痕迹,对掌教说道:“师尊,或许有人刚离开不久。”   掌门真人走到井口前面,居高俯瞰似乎想从那堆叠的石块中看出些什么,许久后才移开目光,“从我感受到能量的异常从而加速赶来,直到咱们师徒落地视察四周,总共花费了半刻钟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若是普通的修仙者肯定走不远,若是魔教的人或者心术不正的人也找不到很好的藏身地点。”   “师父您的意思是?”   “既然看不到人影便作罢吧,毕竟正事要紧。”掌教显然不想深究,即便种种线索极为可疑。他不想深究的原因或许是穿透迷雾看到了日月井下的情况。   白羽没有答话,因为他信奉的原则就是师父说的一定是对的,要无条件的服从。   这个时候,更多的剑光从天边出现,五彩缤纷绚烂无比,甚至构成了一座虹桥。五彩缤纷的剑光降落在掌门真人李易之的身边,当先的几人自然是六座主峰的峰主了,“掌门师兄,可是发现敌情了?”   早前他们趁夜赶路直奔汝阳城,没想到走在路上掌门真人李易之忽然加速,并命令他们快点跟上,众人循着李易之的剑光急匆匆地跟随,可惜还是越落越远,直到现在方才赶到。   “龙虎山上怪事多。”掌教没有过多解释,“不管了,咱们继续赶路。”   “掌门师兄,此地有诡异的能量波动,是不是应该四处搜索下,万一是魔教的人潜伏进来了呢?”   “如果是魔教的大部队,这么短的时间一定走不远,早就被咱们发现了;如果是屈指可数的魔教高手潜入,有云师弟坐镇主峰,他们的奸计也绝难得逞。”   “师兄说的有道理。”   “我的意思是咱们继续赶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汝阳城。”   几位掌门商量大事的时候,寒如冰冷如月的冷宫月却将目光对准了虚空,女人的直觉向来是灵验的。   冷宫月直射而来的目光,别说是叶飞,就连药人都吓了一跳,如果两人所在的位置被戳穿,面对那么多的正道高手,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那形势就危险了。   更令人揪心的是,冷宫月竟然向着他们走来,难道真的发现什么了?   是两人的体温被冷宫月发现了吗?   隔着空间结界,凝望冷宫月美丽的面容,叶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对冷宫月是有情的,可偏偏造化弄人命运多舛,导致两人不仅越走越远,甚至形同陌路。到了现在,叶飞心中已经被纳兰若雪填满,可再见冷宫月的时候,心脏还是会剧烈的跳动,好似幼苗在萌生。   “宫月,走啦!”纳兰明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冷宫月此时已经距离两人藏身的空间夹缝很近了,她试着往前伸出手,药人想要拔剑,却被叶飞阻止。叶飞走上前,同样将右手五指分开往前伸出,两人站在结界的两侧,同时向前伸出右手,分开的五指越来越近,直至触碰到一起。   “刺拉拉!”仿佛过电一般,两人的身体同时颤抖了一下。冷宫月忽然瞪大了眼睛,隔着虚空,隔着结界,明明感知到了结界那一侧男人的存在却没有马上将手缩回,反而保持着手掌前伸的姿势继续感受那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在确定,仿佛在留恋,仿佛依依不舍。   等到纳兰明珠又一次向她喊话的时候,冷宫月仍旧没有道出结界里的秘密,转身跟上了师父的脚步。   临走之前,她的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句细不可闻的话:“叶飞,我全都想起来了,南山月下的一切!”   如惊涛海浪席卷全身,叶飞跪倒在地,愣愣出神。   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两人相依相伴的时光?   可惜已经太迟了,他已经有了一辈子都不能辜负的女人——纳兰若雪。   当成百上千的仙人化作霓虹离开,药人散去了结界,他看着叶飞,有些迟疑地说道:“那个看起来非常冷酷的女人,明明发现了咱们的踪迹却没有出声,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她认出了我。”   “认出了你?不可能!空间是交错的,你俩不可能触碰到。”   “心电感应吧,毕竟我俩第一次单独见面的情景,也是如此的奇妙。”   “你开玩笑呢?”   “真的。刚刚那一刻,当着蜀山一众上仙的面,我俩的手指隔着结界触碰到了一切,仿若时间陷入了永恒。”   “真的?”   “冷宫月已经认出了我。”   “太不可思议了。”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否则你怎么解释连蜀山掌门都无法看到的结界却被冷宫月发现了。”   “我以为是女人的直觉。”   “是直觉!因为她认出了我,准确的说是认出了我的体温。”   “你的体温?”   “掌管寒冰的冷宫月只有与掌管烈火的男人在一起,才能体会到安全感。”   “原来如此,看来你俩有着不一般的往事。”   “往事如烟早已随风而去,一切都太迟了。现在的我心里只容的下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纳兰若雪。”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   “我不行。因为亏欠若雪太多,用尽一生一世都还不完。”   “何必和自己较劲呢。”   “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   天空中,乘光飞起的纳兰明珠低声询问冷宫月:“月儿,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即便是她最亲近的师父,不想回答的问题冷宫月也是一概不提。   纳兰明珠知道冷宫月的脾气,见她不想说就没在追问了。   冷宫月乘着仙光加速前行,速度极快逐渐将师父落在了后面,她越是如此,越显得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当寒如冰、冷如月的冷宫月找回了南山之上丢失的记忆,面对叶飞,她的态度明显比之前温和多了。要知道,以冷宫月的脾气,在她发现结界的时候才不管你是谁,一定要揪出来问罪的,那时居然放了叶飞一马,可见对叶飞感情的不一般。   有些事情便是这样,可能当时没有太大感觉,可随着时间流逝偶尔回忆起来,却慢慢觉得甜蜜,觉得安心安全,觉得想要找回那时的感觉。南山上的记忆缺失了很久,甚至冷宫月一度认为方白羽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导致她后来做了很多的错事。现在回忆重现误会解开,所有的思绪全部化作了对叶飞的愧疚以及某种特殊的感情。   现在的冷宫月心里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叶飞,每天睡觉的时候叶飞的面容都会在她眼前闪过,让她夜不能寐;还有一件事是身世,冷宫月对自己的身世非常执着,一定要找到自己出生的寒宫。   两件事情比较起来,反而是叶飞在心里面分量更重。冷宫月非常想见叶飞,越见不到就越想见。   “月师姐,你没事吧。”方白羽看冷宫月横冲直撞的窜到了前头,甚至比掌教飞的还要快,便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对方连答都没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和掌教,往汝阳城去了。   “对不起,掌门师兄。”苦了纳兰明珠只能为自己徒儿的冒失举动来向掌教道歉。   “这孩子的心性我知道的,随她去吧。”掌门真人李易之自然不会计较。   方白羽的心里却不好受。有一件事情被他压下了很久,其实在冷宫月和叶飞隔着结界将手指触碰到一起的时候,空间的裂缝短暂的弥合了,就是那一瞬间,拥有天启之眼的他看到了结界中的叶飞和药人。   方白羽不知道叶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不知道他身边跟着的人是谁,因为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而叶飞又选择了隐藏不出现,所以他意识到叶飞不想出来,或者不能出来。   白羽万万没有想到,兄弟二人多年以后的重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叶飞在暗而自己在明,一个不想见,一个不能见。   两人各怀心思,两人都顾念着兄弟情义,想要相认却又有着顾虑。方白羽没有将结界里的事情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自己的授业恩师。   他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看到冷宫月慌慌张张的表情,白羽忽然意识到,不单单自己发现了叶飞的存在,宫月也发现了,她往前伸出的右手看似刺入了虚空,实际上是与虚空下的叶飞紧紧接触在了一起,弥合在了一起。那一刻,两人的体温、感情是有交流的,而且从她恋恋不舍的样子来看,彼此的交流还很深。   怎么?宫月对叶飞有情?   白羽明明记得明月峰上冷宫月刺了叶飞一剑,那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怎么他们的关系忽然升温了?   白羽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明明不是滋味又不能说出来,真是苦闷极了。   冷宫月、方白羽、叶飞,三个年轻人谁都没有想过,会在若干年后以如此特别的方式重逢。   短暂相聚之后各奔东西,白羽愁苦、叶飞苦叹,唯有冷宫月兴奋难耐,她终于找到了,找到了不断在睡梦中出现的那个男人,她兴奋极了,兴奋地全身发抖。   冷宫月一身月白的衣服,脚踩仙光依天而行,黑色的长发宛若冰瀑,她美艳不可方物,纤细的身体倾斜向前,尖尖的下巴映衬得脸型绝美如画,明目皓齿,手握雪尘仙剑,脚下的仙光所过之处,冰棱凝结宛若天神雪女重现人间。   黑色眸子望着蔚蓝的天空,冷宫月心中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在那明亮眸子的最深处,却赫然掩映出了一个男人的面容——叶飞!   天意弄人!   …… 第993章 一声叹息道尽多少辛酸   蜀中千山具有仙踪,话虽如此,蜀山的命脉根基却不在千山之上,而是全部汇聚在了七座主峰上面。七座主峰造型特异,站在云端俯瞰,便如六位剑士持剑拱卫一位君临天下的国王霸主,也难怪天下气运聚集于此。   末日峰、白鸟峰、朝华峰、明月峰、紫露峰、碧池峰,六峰拱卫下方栦神山置身云海,宛若仙境。   这里是叶飞成仙之地,是梦开始的地方,若干年后重新踏足其上,叶飞恍然生出回到家的感觉。   一别多年,方栦神山依然巍峨挺拔。   其上不知隐藏了多少仙人洞府,多少灵芝秘兽,多少世外桃源。   叶飞下山传道多年第一次回山,并非凯旋归来,没有一人迎接,甚至需要躲躲闪闪的,因为与他一同回来的,是魔教前任教主水君月!   虽然是回到家了,却又觉得无比凄凉,甚至有一种背叛了师门的感觉,叶飞忽然有些犹豫,犹豫自己是不是不该跟着药人来到方栦山啊,毕竟药人要去挑战的是蜀山的前任教主天之一仙项浩阳,他这样做算不算背叛师门呢?   来时光考虑和药人之间的深厚情谊了,将如此利害的关系抛在脑后,现在站在蜀山脚下忽然有所悟,想要反悔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药人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直接道出了他此刻的心思,“后悔就回去吧,去找你的师门,他们应该快要到前线了。”   “后悔是真的后悔,我忽然想到纵容你上山挑战项浩阳,这要被人知道了大概要被扣上欺师灭祖的帽子了。”   “叶飞,身处九幽的时候我曾经和你说过,蜀山是没有你的位置的,何不换一条思路曲线救国呢。”   “你是让我一统魔教建立正邪之间新的平衡?”   “你不觉得这条建议很有效吗。”   “我觉得根本没意义,毕竟现在的魔教教主炎真可不会将他辛苦得到的教主之位拱手让人。”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有些事情没在蜀山呆过你永远不懂。我既然入蜀拜师学艺,哪怕师尊看不上我,我也生是蜀山的人,死是蜀山的鬼,不会做出背叛师门的事的。”   “迂腐至极。”   “反而是我要劝劝你,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项浩阳之间的恩怨都过去多少年了,何必再登门求战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不愿意来走就是了。”   “你倒是厉害。”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两头为难。”   “真不想我为难,来之前就不该喊上我。”   “邀你同行,是因为这场惊世之战需要一个见证者。”   “现在不需要了?”   “你既然怕了,便没必要勉强。”   “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反正世人早已忘了我的存在。”   “你真的不再想想?没准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要走便走,何必多言。”   “药人,你这人还真是嘴硬呢。”   “嘴硬什么。”   “你邀我同行,是怕死在项浩阳剑下没人收尸吧。”   “胡说八道,我不会败,更不会死!”   “死鸭子嘴硬。”   “滚吧滚吧,叽叽喳喳的像个婆娘。”   “既来之则安之,不走了!”   “我没逼你。”   “我自愿的。”   “因何改了主意?”   “因为你,你值得。”叶飞明亮的目光落在药人身上,后者动容,有些感动,却仍然嘴硬,“搞得像可怜我一样,搞笑。”   “汪汪汪。”大黄狗汪汪叫了两声,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说你啊,见好就收吧,自己什么人谁不知道啊。”   却遭到药人报复,一脚踹在耷拉的狗脸上,踹下山去。   大黄狗连滚带爬的跌下山道,一路烟尘掩盖了身影,许久之后才重新现身,它看上去骨瘦如柴,其实皮糙肉厚,这么一路跌撞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回来后躲在叶飞身后,又是汪汪的叫像在表达抗议。   药人向他挥拳,明着威胁却没再动粗。   叶飞道:“好了好了,都安静点,这里可是蜀山主峰,咱们的一举一动很可能已在山上仙人的注视之下。”   “说来也是天意,咱们到达主峰之前,李易之那小子刚好带着六峰的精锐去前线迎敌了,为咱们免去了很多的不便。”   “你怎知他是迎敌去了。”   “主峰精锐尽出,不是迎敌还能做什么。”   “如此说来,我现下的行为似乎确实不妥。”   “要滚快滚,免得一会后悔。”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话都不让人说啦!”   “无聊。”   “话说,方栦山上布满了结界,咱们怎么上山才能不被发现呢。”   “我有办法。”   “说来听听。”   “跟我走就是了,这里我来过很多次了,有什么机关结界比你还熟。”   “你可别把我带沟里。”   “你个混小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把拳头放下,信你还不行吗。”   当叶飞和药人踏上登山之路的时候,一双牛眼睁开了,碧绿的牛体仿若一块巨大的翡翠,青牛上仙吐出嘴中的青草,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来了,终于来了,快来打开命运的大门吧,只要这临门一脚完成,后面的事便会如长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嘴巴状态的彩儿趴在牛头上,孜孜不倦地尝试用牙齿刺穿青牛上仙的身体,可是永远不可能成功,“老牛鼻子,嘀嘀咕咕什么呢,疼就说话别忍着,免得把自己逼疯了。”   “几天功夫,你一口的牙齿崩碎了三千六百六十四次,却依然没完没了地尝试咬破我的皮肤,也算有毅力了。”   “那是自然,我就不信你皮那么厚的。”   “好啊,在我身上磨磨牙,把牙齿磨锋利了,战场上也好派上用场。”   “话说,你这头牛很奇怪诶,一方面叮嘱父亲好好在战场上使用我,说不定会有奇效;一方面又把我留在山上,说是等着父亲召唤的时候再让我出手,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仙人自有安排,你只需要遵照我的吩咐行动便是了。”   “老牛鼻子,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听你的啊。”   “因为我能让你吃到更多的美味,让你进化,让你变得更强,这个理由充足吗?”   “嗯?你什么意思?”   “蜀山的仙人们不下山,你哪里有机会吃到绝世的美味。”   “好像很有道理哦?老牛鼻子你这头牛还真是老牛深算啊。”   “总之,把你留在山上自有道理,听话就是了,我的计划如果成功了,你说不定能够再进化一次,计划不成功你也不会吃亏,去战场上大吃特吃好了。   你和万骨血阵交过手的,应该知道那个人人畏惧的阵法其实正是你的补品,会让你越来越强。”   “是啊,血阵的滋味真不错,好像多吃一点。”   “有机会的,有的是机会,愚蠢的人们以为一知半解的故事便是历史的原貌,殊不知都是为人做了嫁衣。看着吧,这场战争过后你将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老牛鼻子,你老实说干嘛如此帮我,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何必在乎呢,你便敞开了吃就好了。”   “总感觉在被你算计被你利用。”   “怕了?”   “怕你奶奶个熊。”   “既然不怕,何必问那许多。”   “这种被牛利用的感觉让我很不爽。”   “是忍着不爽继续吃,还是现在就滚自己选。”   “额……还是选继续吃吧。”   “那不就得了,老老实实的照我的吩咐去做,你就会有很多的甜头。”   “我看你不像一头老实的牛,倒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活了一千多年,再老实的牛也有了狐狸的狡猾了。”   “老牛鼻子,能不能偷偷的告诉我,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   方栦主峰之上尽是结界和隐居在仙人洞府中的仙人,想要顺利登山而不被人发现并不容易,幸好此时李易之不在,否则登山的进程将更加困难。   不过药人并没有说谎,他对方栦主峰确实非常熟悉,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这都是因为曾经率领圣教军队攻打蜀山,为了攻破蜀山的防线,所以对于几座主峰的地形都有着深刻的研究。   药人带着叶飞选了一条小路进入方栦山,据药人所说,这条小路虽然崎岖,却能直接到达山顶,进入剑神殿腹地。   山路崎岖,向上走的过程中叶飞看到了久违的玄青殿,看到了草木繁盛的观云台,不禁回忆起了在百学堂内学艺的经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学生们虽然互有嫌隙,但和山下的世界比起来,那段经历其实是最开心的。   往上走的过程中,叶飞敏锐的六感察觉到不止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他还发现,这条登山的捷径似乎并不普通,向上的路明显被结界包围了,所以坐在玄青殿上的云师叔并没有发现他们。云师叔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那么在暗地里窥伺的眼睛又是来自哪位高手的呢?而且不止一双眼睛,究竟是哪位前辈高手能够看到身处结界里的他们。   路的终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剑神殿了。   剑神殿作为蜀山最神秘的地方,位于方栦主峰的最高处,围绕着神殿方圆百里之地被一个强大的结界包围,除了蜀山当代掌教任何人不能进入此的领地。即便是蜀山之虎这样地位尊崇的人,直到今天也没有踏足过神殿一步。   进入神殿领地,头顶便是诸天星盘,感觉星星距离自己真的好近,仿佛触手可及一般。一排排桃树耸立,平行着通向远方,能够想到路的尽头就是剑神殿了。   不可思议的是,站在蜀山的最高处居然看不到太阳,这是一片星光永存之地。   叶飞作为蜀山的弟子,却跟着前任魔教教主踏入了山上的禁地,他此番行为无异于大逆不道,心中非常忐忑,感觉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   药人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并未如之前那般出言挖苦,已经到了剑神殿的领地,叶飞已然破戒,想走也走不了了。更何况,他和项浩阳的最后一战总需要一个见证者,将战斗的精彩传达给世人。   正和邪,蜀山和昆仑,水君月和项浩阳,老一辈的人物要在此次正邪之战正式开战前分出一个胜负,终将载入史册。   蓦然间,水君月身上燃起了火,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头白发肉眼可见的蜕变成深紫色,身上的白衣竟是在烈焰的炙烤下化作靓丽的酒红。一股冲天之气自天灵盖冲出,笔直如线直冲星海,却没有惊动山上的仙人,因为这里是禁闭之地,里面的世界就算天翻地覆外面的人也察觉不到。   叶飞始一踏足剑神殿领地的时候便发现了,这里不是方栦山的一部分,而是前人留下的领域,是一片平行于九州的异空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揭开一个关于蜀山的巨大秘密。   再看药人,一番剧烈的变化后他的样貌何止年轻了十岁,穿上火焰外衣的他径直向前去了,走入无尽林海之中。   看似普通的林影长木,实则是一个巨大的法阵,是通往剑神殿的必经之路,药人因为曾经在剑神殿中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深知这片林子的厉害,直接开了大招冲过去。   炽烈的火焰来自于王者九龙,却不能将看似普通的林木燃起,药人和叶飞陷入到林海险境,无论怎么走都看不到尽头,走不出林海覆盖。叶飞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望向药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药人既然径直冲进来了,就一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更何况,此刻的药人气质已然大变,高挺的鼻梁,冷峻的面容,雪白的面色,猩红的嘴唇给人难言的距离感,想和他说话都不知怎样开口。   叶飞转目望向大黄狗,对它说道:“这才是药人真实的样子?”   “汪汪!”大黄狗好像在说,你他妈以为老子这么些年为什么被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不是因为药人那家伙是个十足冷酷的杀人魔王,我敢得罪他吗我。   叶飞尴尬苦笑。   此时,药人身上的火衣逐渐改变了外形,肩膀的部分慢慢伸长变成了一颗巨大的龙头,龙眼幽然睁开显露出数个轮廓,仿佛地狱大门推开了一条缝,叶飞几乎惊呼出来:“九龙?药人能够越过我直接动用王剑九龙的力量吗?”   “汪汪!”大黄狗附和,好像在说:“废话!九龙曾经认药人为主,主仆之间需要交换力量,交换到药人体内的九龙之力会随着他本身修为的提高而成长,日积月累,这份力量自然越来越强。”   伴随着硕大的龙头逐渐成型,空间中的温度提高了十倍,空气在高温下扭曲变形,若不是叶飞体内同样有着九龙之力可以抵抗高温,只怕已经在如此扭曲的环境下待不下去了。   硕大的龙头浴火而生,每一片鳞甲都是坚硬而锐利的,反射着森森的寒光。龙头扬起,狂风随之席卷,身边的叶飞几乎站不稳了,灼热的风不断拍打在身上快要将他烤干,让他濒临窒息。   狂风过后,一声龙吟响彻天际,像是在以此告诉神殿中枯守的男人,你的老对手已经来了。   可是,并未得到分毫的回应。   狂龙怒,炽热的龙息喷涌,如同激烈爆发的火山熔岩,旺盛生长的树木在灼热岩浆的面前脆弱不堪,转瞬之间就被吞没殆尽。一条通向远方的道路终于显现了出来。   “快走,树木的力量在于长生,它们很快就会重新生长出来。”药人在前面带路,龙息所过之处树木尽被烧焦,由此开辟出一条前进的路。   回头看的时候,叶飞发现确如药人所说,星星点点的光从烧焦的植物残骸中游弋出来,这些光芒非常特殊,很像是一粒粒的星辉,随着它们越聚越多,烧焦的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瞬之间就回复了挺拔的外貌。   如此看来,眼前的树林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若没有很好的克制方法进入其中的人永远都离不开,会被生生困死在里面。   幸好五行火克木,九龙王炎所过之处,再粗壮的树木都要暂避其峰,由此开辟出了一条前进的路。   其实,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乾坤八卦的基础知识。   理论上来讲,树阵一旦落成,便能产生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能量,进入其中的人不知道走阵的方法只能被活活困死。因为无论你走到哪里,树木就会跟到哪里,始终将你围绕在里面。   药人用火烧死一片树,看起来是开辟了一条路,其实树阵还是可以通过移动变化阵中树木的位置,达到封死药人的目的。可是它们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实际上,也只有九龙之火能够造成这种效果,因为它一次毁坏的树木足够多,新生的树木需要一定成长的时间,其他树木想要封死前进的路数量又不够,所以往前的路便被生生开辟出了一小段。   看似长度是毁灭树林的长度,实际上并不是,因为要减去其他树木及时的挪动以及新生树木的快速成长,换句话说,如果说九龙的王炎燃烧了一百米长度的树林的话,实际上叶飞和药人有效的前进距离必须用一百米的长度减去其他树木补位的长度,以及新生树木成长的速度,大概也就只能剩下十,仅此而已。这还都是理论数据,实际上阵法的运作比文字描述的要复杂的多,也不是单纯的公式所能计算出的。我要表达的意思是,看似两人烧干净一百米之内的树林,并向前移动了一百米,其实只不过在这个由桃树组成的阵法中向正确的方向移动了十米左右的距离而已,要想顺利到达终点,需要很多的体力以及耐心。往前移动的过程中如果没能保持前进的速度停下来了,那么之前移动的距离将会被阵法弥合,与终点之间的距离还要再重新计算。   听起来很复杂,实际上阵法本身更复杂,要建立一套强大的阵法体系,需要掌控将天干地支种种条件匹配到位,是一件非常辛苦而复杂的事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其产生的威力才如此强大。   幸好九龙之火也是无穷尽的。一路向前,龙炎所致生生开辟出了一条前进的路。一身酒红色长衣的药人身披火焰铠甲,头顶紫色长发,面孔如同雕塑一般富有棱角,真是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若是明月峰的女弟子们在场,估计会兴奋的尖叫起来吧。   此刻的药人气质冷傲,目光锐利,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与他对视的时候,甚至会让你感到一丝冷酷,这样的药人叶飞真是第一次见。   两人一路向前,龙炎所致万木焚毁,走了很久很久,甚至以叶飞的精力都觉得非常疲惫了,广袤的林海终于看到了尽头,前面就是剑神殿了。   所谓剑神殿,其实是一座坍塌废弃的古老遗迹,占地广博有着多个入口,从林海过来到达的是剑神殿的正门,能够看到威严肃穆的牌匾悬挂在神殿的最高处。   神殿是没有穹顶的,雕梁玉柱,水榭楼阁,放眼望去尽是星光璀璨。   离开林海涉足神殿领地,先要踏上万阶台阶,每一层台阶都不高,万阶积累下来高度却不小,台阶宽阔,左右像是延伸向无穷远,一眼看不到尽头。   药人解除了火焰的铠甲,一头紫发,一身酒红色的长衣在苍白古老的台阶上分外显眼。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活像是一个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成功男人,坚定的目光昭示着他有着明确的目标,并愿意为了达成目标不断努力。   叶飞甚至感觉药人比之前瘦了,脸型和身形都变得瘦削,高高酷酷的比之方白羽还要英俊潇洒,儒雅的书生气质减退,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剑豪风范。   酒红色的长衣和药人当下的气质很配,一头紫发增添了他身上的凌厉,苍白的面孔让药人看起来像是刚刚从黑暗城堡中走出来的高贵王子,猩红的嘴唇预示着王子有着嗜血的本质。   叶飞几次想要开口,几次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总感觉这个样子的药人有着十足的距离感,难以让人接近。   药人抬起右腿踏上第一层台阶,不可思议的是周围的空间随着他抬起的右腿产生剧烈晃动,看上去在向后平移,又或者在向下躲闪,总之当他抬起右腿的时候台阶所在的空间是不稳定的,在尽力远离他。   叶飞这才明白看似普通的登天梯其实也暗藏玄机,他看到药人瘦削的身影随着空间的退后而退后,随着空间的拉伸而拉伸,随着空间的下移而下移,最终稳稳当当地踩中了无数空间坐标交汇产生的那一个点,终于完成了第一次迈步,终于踏上了第一层台阶。   “登天梯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突破,我帮不了你。”药人的话让叶飞的心里凉了半截,他的空间系法术是半吊子的,一个缩地成寸也就移动十几米,想要在如此复杂的空间结界中移动能做到吗?   叶飞心里面打鼓,但看着药人绝尘而去的身影,明白也只能靠自己了。当下学着药人的样子往前踏出一步,一步踏出,整个世界天翻地覆,眼前的空间天旋地转,进入到黑紫线交错的十字路口,他需要在无尽的交错线中寻找一个坐标,只有找到坐标正确的位置才能踏上第一层台阶,真是如同大海捞针,真是难比登天。   叶飞想,药人是怎么做到的呢?   他回忆起药人刚才的行动,在空间剧烈震颤的时候,药人像是一叶随风而动的树叶,空间向前他向前,空间向后他向后,空间向左他向左,空间向右他向右,空间拉伸他拉伸。药人似乎没有进入到黑紫线构建成的坐标世界,而是随着空间的震颤而震颤,等到空间震颤结束的时候,利用那难能可贵的空隙时间准确踩中坐标位置,最终成功踏足台阶第一层。   自己能不能像药人那样行动呢,自己能不能成为随风而动的树叶呢?好像不行!自己现在已然进入了广袤空间的坐标系,只能进行漫无目的的选择,而无法随波逐流了,是刚起步的时候已然做错了因此丧失了先机吗。   叶飞有些头疼,他已经看不到药人了,置身空间交错的裂缝稍有不慎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叶飞想,自己现在只能从多如繁星的空间交点选出一个作为落足之处了,该怎样选择才能顺利踏上台阶呢?   为此绞尽脑汁的时候,忽然间一股阴霾般的感觉掠上了心头,叶飞恍然看到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出现在无穷空间的黑暗深处,以噩梦般的眼神注视他。这双眼睛不像是人类所有,倒像是一双牛的眼睛,瞪起来的时候宛若铜铃。   果然,他们的行为已经暴露了。   上山的时候叶飞察觉到他们正被别人监视,而监视他们的人不是云师叔而是另有其人。现在想来,其中之一便是这双牛眼的主人了,它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要趁着自己陷入无穷空间最深处而害死他吗?   叶飞出了一身的冷汗,感觉自己已经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深深惶恐,毕竟自己现在的行为对师门而言真是大逆不道,若是传出去恐怕不仅会被逐出师门,还会遭到同门的追杀。更不要说,万一那双眼睛的主人想要在这里弄死自己,他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果然仙法一门博大精深,任何一项仙术的缺失都是不行的。   现在想想,高手对战几乎都是以空间系法术作为移动身法的,与低级修真者使用的轻身功夫,腾挪闪避功夫,或者快速移动的爆发力完全不同。有了空间系法术,你可以自由出入在空间中不同的点,自由从空间的一个坐标移动到另外一个坐标,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根本无迹可寻,省去了轻身功夫、腾挪功夫所留下的痕迹,速度也更快,距离也没有限制,几乎是完美的躲避和近身技能。   自己因为长期在战斗中成长,疏于仙法修炼,疏于深入研究《道经》,所以对空间系法术并不精通,这在高手的对决中是很吃亏的,以后一定要补齐这个短板。   叶飞望向出现在空间夹缝中的眼睛,鼓足勇气对它说:“不要看了,要杀要刮直接来啊。”   没想到牛眼眼中流下了泪,是血泪,深红色的血染红了黑紫线交汇的坐标轴,将原本清晰可见的坐标点掩盖,这下可好,更找不到出去的方向了,一步踏错出现在火山口也说不定。   叶飞真是气坏了,对着牛眼破口大骂。   黑紫线交汇形成的世界,这是只有领悟了空间系法术的人才能进入的地方,想要行走在不同的空间,就要在黑紫线交汇形成的交点上移动,关键是找到自己想去的那个交点,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因为空间的交点是多维的,是立体的,可能近在咫尺的一步,却是立体空间中的某一个遥远的位置。   现在可好,所有的位置点又都被牛眼中流出的鲜血给掩盖了,想要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个点更是难如登天。   “我日你母亲!”叶飞破口大骂,心说这家伙可真是太坏了,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并且狠狠踹了一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同时也说明,这双眼睛的主人实力非常强大,对于空间法术的使用已经到了化境,能够相隔万里给予自己致命的伤害。   “太他妈坏了。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这个时候动手。”叶飞想,这双眼睛的主人究竟是谁呢,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够在万里之外给予他如此致命的打击。   想到连云师叔都没有发现他上山,证明这双眼睛的拥有者一定比云师叔更强,再联想到眼睛的轮廓不像是人类,倒像是一双牛眼,回忆起流传在蜀山上的种种传说,叶飞心说:难道是青牛上仙?   不会吧,那可是蜀山的大神啊,活了千年的超级神兽。自己行踪被它发现了的话,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处境绝望,心态更绝望,   叶飞受到双重绝望的打击,状态可想而知。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心想:哎,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决定了陪药人走这一趟就别后悔,也没有后悔药吃,再艰险的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现在问题来了,自己要怎么离开这里呢。一步踏错的话可能直接跑到山外面也说不定,到时候再想上山,再想通过林海法阵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叶飞忽然有所悟,“如果那双眼睛的主人真的是青牛上仙,它将所有的坐标位置封死,是不是在告诫他赶紧离开,不要来趟这趟浑水啊。”   叶飞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毕竟自己与外人一道私闯蜀山禁地是非常严重的罪过,青牛上仙可能也是为了他好,在暗中警告他吧。   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自己真的可以回头吗?   毫无疑问,回头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漫无尽头的坐标轴上随意踏上一步,不知道传送到哪里去了,哪怕就此进入了空间的裂缝,也总归躲开了这次上山的祸事,还不算是辜负了药人的一番情谊,让他无话好说。   如此想来,好像也没错啊。   真是纠结万分,叶飞面对超难的选择题。   一方面他现下确实没有很好的手段选择出正确的空间坐标;一方面如果就此走了,哪怕是因为能力不济进行了错误的选择从而离开,药人也一定会伤心的吧。   是选择身为蜀山人的大义还是选择对于药人的忠义,两边应该怎么选择,好难啊,为什么自己总是面对如此艰难的选择题。   叶飞真是无语了,他这一路走来虽然实力夸张的提高,但是走过的路太过坎坷,可以说始终就没顺遂过。一路走来可谓步步惊心,步步是坑,步步是挑战,步步是挫折。有的时候叶飞甚至感觉自己真是倒霉催的,要不就是自己命太硬了,把身边人都克死了。   无人的夜里他常常叹息,嘴上说着逆天而起的壮志豪言,其实暗地里真想了却残生算了,或者死了,或者躲起来,不再过问江湖的事情,不再追寻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挺好。   回忆起来,和药人在一起的八年时光虽然处境艰难,但是活的轻松,每天上山采药,下山熬药,出门诊病赚钱,忙忙碌碌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睡觉的时候往往都是深夜了,也没工夫寻思闲七杂八的事情,也没有更多的追求。   自从开始修仙之后种种烦恼,种种问题就纷至沓来了,关于族人覆灭的真相,关于自己的身世和背负逐渐明了,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有的时候叶飞不禁会想,自己虽然身为罗刹族的王子,自己虽然是蜀山上仙,虽然是掌门弟子,但是为什么就不能活的自我一点呢,为什么就要承担这些背负嘱托呢,好像生命不是自己的,好像是为了别人活着一样。   其实如果能救活若雪隐居起来,管他什么天下苍生,管他什么正邪之战不也挺好的,反正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想,就绝对可以活的潇洒自由,那样不是挺好的吗?   叶飞非常犹豫,他搞不懂是自己选择了现在烦恼的生活,还是烦恼的生活选择了自己。如果活的自私一点,会不会比现在要好的多呢。   世人的眼光重要吗?人间的倾轧与我何干?所谓的恩义凭何非要偿还?如果这些都能看淡,田园牧马,对酒当歌,人生是不是会快乐很多呢。   人间很多世家大族的人,不都是这样选择的吗?他们没有更高的追求,不断自私自利的寻求着心中欲望的满足,看上去很快乐不是吗。   自己反而像个倒霉催的一样,整天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没有力量的时候尽自己所能帮助身边人,有了力量的时候开始用力量挽救世界,意图让生活在水生火热的人们脱离苦海,这会否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会否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在受苦呢?会否他们早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呢?   哎。   一声叹息道尽多少辛酸。   深处黑紫线相交的空间轴系,叶飞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举步维艰。难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难的不是艰难的蜀道,难的是登上蜀道之后变化的心态。   人一旦拥有了力量,就一定面临选择,是堕落,是放逐,是追寻自由,都在一念之间。   青牛上仙用血蒙住了他的眼睛,让他只能在无穷尽的坐标轴里乱冲乱撞,其实即便不蒙上眼睛又能怎样呢,他不还是找不到出路吗,他的人生本来就像是无头的苍蝇,本该享受快乐的时候却亲人惨死,本该健康成长的时候却辛苦劳作,本该浑噩度日的时候却触碰了仙道。仿佛是命运的安排,让他每每获得不一样的人生,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看似是能量越来越大,实际上烦恼越来越多。   记得小时候,他什么都不会却凡事有人照顾,总能得到呵护。罗刹圣城坍塌后他学会了医术,却要仗此赚钱度日,每日采药熬药累的精疲力尽,甚至受尽别人的白眼。登上通天路学习了仙术,看似超脱凡人之境,却烦恼更多,担子更重,纠缠于同龄人的关系,纠缠于师徒的关系,纠缠于替天行道,深陷于正邪的恩怨,深陷于匡扶正义的梦想,被方方面面的烦恼困扰着,总之压力越来越大,活的越来越不快乐。 第994章 一代天骄   现在想想,学本领的初衷是为了在九州拥有立足之地,可是当你本领学的越多,本事越大才会发现,明明有了立足之地又去惦记其他事情,欲望总是不停产生的,欲望总是难以满足的,于是越陷越深,让自己越来越痛苦。   如果放弃了一切的羁绊,会否能轻松些呢。   比如说放弃情谊,让自己成为风流浪子,以他叶飞的长相身高迷倒万千女人绝对轻而易举,那就不用再每天辛苦的找寻复活若雪的方法,不用在背负绝对不能有负于若雪的愧疚,可以尽情享受肉体欢愉直到达到极乐之境;比如说放弃恩义,让自己成为独行侠,那便不必顾虑药人的请求,不必跟他上山成为众矢之的,甚至由此成为蜀山的罪人,不是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修仙者了;比如说放弃友谊,那便不必在意方白羽的感受,不必时常回忆起他,惦记他现下境况,不会轻松很多;比如说放弃师生情谊,那就不需要顾及什么下山传道的使命,不需要在人国经历如此多的坎坷,若雪不会死,自己也不会那么累。   凡此种种,如果情、义、友都抛弃了,是不是能活的更幸福呢。   好像是的。但也可能变成行尸走肉。   或许,当你与外界的一切失去连续,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的时候,你就不再配称为一个人了吧!   叶飞猛然抬头,老虎一般的眼睛亮如华昼——其实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没有人劝阻,都是自己选的,选了就不后悔!这注定是我要走的路。   熊熊火焰燃烧,这是九龙的毒火,也是叶飞心中的欲火,公然在蜀山最高处燃烧起来,看似大不敬,实则是叶飞心态彻底变了,他认为没有邪恶的仙剑,只有邪恶的持剑者。   随着空间温度的升高,遮蔽了坐标位置的血液被炽热的火焰烘烤融化,热浪席卷,圆月般挂在天上的眼睛受不住了,慢慢消失在原来的地方。   叶飞双手举高,九龙之火凝结成剑轰然落下,“轰!”看似博大的空间坐标被撕碎了,如同厚重的幕布被人从中剪开,这是九龙之火的霸道,也是叶飞的选择。   前路有峰阻应该如何?   自然是开山而去。   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无需再受此山的困扰。   叶飞道心稳固,走出一条霸者之路,选择以披荆斩棘的勇气面对人生,选择以强硬的手段和手腕开辟道路,让万事万物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开辟属于自己的理想乡。   净灵和尚所为的是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让人间处处是净土。   方白羽所为的是登顶仙界第一,以蜀山无穷尽的威严掌管天下的秩序,让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成为整个九州的共鸣。   炎天倾所为的是让九州大地上生活的每一个人,感受自己曾经感受过的痛苦,让人人生活在恐惧和痛苦之下好让受伤的心得到慰藉。   而他叶飞要做的,是开山而去,将一切拥有可怕妄想之人击碎,让九州大地免于这些野心者的蹂躏。   这便是开山而去的真谛。   前路有峰阻,开山去。   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便无需再受此山的困扰。   叶飞要让人人有梦想,人人拥有实现梦想的权力,而不是成为某几个野心者实现野心的道具。   惊悚的光出现,扭曲的空间从中间裂开,万阶登天梯上出现了红色的裂缝,那抹红是血的颜色,也是火的颜色。   叶飞从裂缝中踱步而出,宛若魔神降临一般,甚至比身穿火衣的药人看上去还要霸道百倍。   叶飞的出现引得药人回头,叶飞失踪的时候药人没有回头,他出现的时候药人反而回头了。   看着赤色仙罡覆盖全身如同火焰燃烧的叶飞,看着他大踏步的向前,所过之处台阶尽皆崩碎,药人深深的动容了,他又一次坚定了叶飞就是灭世者的想法,坚定了这个男人将会毁灭九州现有的秩序与规则,毁灭九州的肮脏和繁华,让一切归零。   可能叶飞自己都不知道,在他手持九龙王剑的时候,赤色的仙罡和王剑的毒火融为一体,让他整个人宛如魔神一般降临在世上。   叶飞乌黑的眸子映照出耀眼的火光,宛若黑夜下燃起的战火,熊熊燃烧,烧向九州大地上的每一个人。   他早已换上了青衣,因为穿上青衣在蜀山的地界才没有那么惹人注目,可是一身青衣的叶飞却仍旧给人极端压抑的感觉,像是一团火等待爆发,像是一朵云遮蔽了日光,像是一团雾让人窒息。   叶飞身上有着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他与众不同;叶飞的眼睛从不像药人那样,不像净灵和尚那样,不像方白羽那样是望着远方的,叶飞的眼睛总是看着身边的人,当身边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就会暴走。   看着浴火重生的叶飞,药人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此行明明是自己挑起的,是为了项浩阳而来,可似乎此行真正的主角,却不是他们两个旧时代的老家伙,而是叶飞!   一切都是命啊,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天要你成王,你不得不成王。   霸者叶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特殊的成长经历造就特殊的性格,叶飞终究是被天选中的那个人,要去完成终极的使命。   很明显,对于天麓石櫼上的预言,不同人有着不同的解读,而不同的解读让他们选择在不同的年轻人身上押宝,事情因此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不是吗!   远方的青牛上仙牛眼之中映照出剑神殿上发生的故事,一边咀嚼着青草一边喃喃自语:“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即便是无涯死的时候也不会想到,故事的发展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动乱天下的少年们纷纷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们终将交汇并决出胜负,九州大地将在少年们的挥剑下迎来新生。   方白羽、叶飞、净灵、炎天倾,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蓝图,而现下正在发生的,是旧时代与新时代的交替,是离别的赞歌。   曾经的少年已经老去,他们将散发最后的余热,让这些为天道选中的人们去拥抱自己的宿命。少年们的成长是历史的必然,是时代的选择,是势不可挡的。   而我,将给一切划上终止符,让天道的愿望落空,让那个横跨千年的布局成真。   于我之外再没有一个人知晓,其实今天的一切都是千年前恩怨纠葛的延续,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只有我能够亲手将它终结,并完成那个人心中的理想。   梦,每个人都有。   曾经的男人跟我说出了他怀有的梦,让我这头老牛开启了心智,让我活了千年不灭,这千年的时间是你对我的恩赐,我会报答你的,会帮你完成梦想,不惜为此牺牲一切。   你造的梦,我为你圆上。   好让一片赤诚的心不会无处安放。他们都以为你是坏的,殊不知真正的历史有多么的残酷,殊不知你的良苦用心。   来吧,去拥抱宿命吧,去开启一切吧!   终于要来了,命运的大门终于要敞开了,只要再忍一忍,便能看到新世界开启的大门。”   “轰隆隆!”万阶天梯燃尽,塌陷的空间为火焰重塑,叶飞脚踩火焰徐徐上升,宛若远古魔神自地狱中走来。   终于到达剑神殿,回头看去,却发现被王炎烧毁的登天梯已经恢复如初,果然,有更可怕的力量蛰伏在此处。   抬起头,剑神殿三个大字被人以雄浑的笔力书写在三尺匾额之上,看那笔锋的锐利必然是手持三尺青锋者书写的。历经千年岁月,这块牌匾非但没有任何风化的痕迹,反而闪闪发亮,熠熠生辉,璀璨如新。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一块看似普通的牌匾沉淀千载而不腐?   熄灭了九龙之火的叶飞与药人并肩而立,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凝望剑神殿三个大字的时候,他产生一种沉沦的感觉,仿佛其中的每一笔每一画都代表了一份奇妙力量,代表着难言的天地至理,深深凝望会让你陷入其中,产生无穷无尽的联想,会催动你的欲望让你去贪婪地汲取其中的奥妙。   叶飞因为有着山河世界主宰者的身份,对于天地法则早有接触,才侥幸没有沉迷其中,却由此感到无比困惑,为何随意书写的三个字会蕴含天地至理?   “你很强啊,居然没有沉浸其中,要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剑神殿牌匾的时候,可是原地站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恢复了神智。”药人忍不住夸赞叶飞,原来他也曾有过相同的经历“那三字之中蕴含的力量绝非现世所有,单一块牌匾就如此特殊,此神殿肯定更是大有来历。”   “谈不上谁更厉害,我清醒的快,大概是不像你当年那样具有野心。”叶飞从牌匾上收回了目光,往前看去,两排粗壮石柱耸立,路看不到尽头。   眼前的剑神殿其实挺特别的,大门口是一个石头搭建的正门,后面跟着两排柱子,延伸向无穷远的地方,穹顶却是空的,如果遇到刮风下雨的天气里面的人肯定要被浇透了。   “神殿之上没有穹顶,是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这样设计的,还是原本有穹顶在,却被可怕的外力掀飞了呢。”叶飞好奇的问。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穹顶的,毕竟有了穹顶之后,漫天星海就看不见了。”药人回答。   “那就不是当今的建筑风格。”   “我早就说过剑神殿是一处遗迹,早在无涯和青山到来之前,便已经耸立在此处多年的遗迹。”   “如果是远古遗迹,那么围绕着神殿的结界又是谁设下的。”   “恐怕早就有了吧。”   “问题来了,是谁在蜀山峰巅建立了这么一处神秘的地方?”   “古神?天道?我想肯定是早于人类的称霸者。”   “进去问问吧,没准那个人知道呢。”   “他已经躲起来了。”   “明知故人远道而来,为何选择视而不见?”   “怂呗。”   “你确定那个人在这里。”   “以我对他的了解,许多年过去,他肯定没有踏出剑神殿一步。”   “那要怎么迫他出来?”   “先进去再说。”   神殿的大门口没有设立门槛,往前走是三层向下的台阶,石阶看上去很老旧了,与登天梯的靓丽如新,剑神殿牌匾的万年不腐形成鲜明的对比。由此看来,神殿外面的结界和神殿里面的结界是不一样的。   走进来才知道,神殿左右的石柱粗壮而高挺,站在石柱的下面抬起头往上看,竟然看不到尽头。石柱表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看上去像是一幅幅壁画,从第一根石柱到后面的石柱,壁画内容是连贯的。大致看上去是在讲述一个复杂的故事,但因为壁画内容太丰富,石柱表面积太大,叶飞也看不到全部的内容。   往前走了两步之后,脚下的地面忽然产生了变化,花瓣铺成的地毯凭空出现在脚下,像是由此踏上了一条充满荣耀的路,耳边甚至传来优美的琴声和稀疏的赞美。   叶飞望向药人,看到对方坚定的点头才确信自己不是产生了幻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要从正门进入剑神殿,便会出现花瓣的地毯、优美的琴音和欢喜的赞美,我之前被困在这里的时候试过很多次了,每次都会出现相同的情景。”   “从其他的门进入神殿便看不到这些东西吗?”   “是的。这既不是幻觉,也不是真实的,较真的说起来倒像是远古时代留下的记忆,每次从同一个地方经过,曾经的记忆就会冲入你的脑海。”   “记忆?”   “这是我试了多次得到的结论。你看周围的壁画,连绵不绝形成一个悠长的故事,我曾经看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那是遥远时代的历史,是有人故意将历史上发生的事情雕刻在了石柱上。”   “历史上发生了什么?”   “信仰、荣耀、战争、死亡。”   “什么意思?”   “似乎这座神殿供奉着人民的信仰。”   “他们信仰什么?”   “神或者天道?壁画中对信仰的描述很夸张。”   叶飞沉默了,药人的话让他感到震惊,他想到自己在山河世界刚出现文明的时候,不就是以主宰者的威严,在光明和黑暗双方地盘上建立起庄严肃穆的神殿来推高信仰吗,似乎和这里有些像?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蜀山之上的秘密还真多啊。”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道如此艰难会不会就是为了封存遥远时代的历史呢。”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不进入剑神殿永远想象不到蜀山峰顶是这个样子的。”   “难以想象吧,这就是无涯悟道的地方。”   “我都怀疑无涯悟道和诸天星盘无关。”   “此话怎讲?”   “诸天星盘就在那里,你能看出些什么吗?”   “似乎有所悟,又似乎无所悟。”   “星盘很美,但要说从上面悟出逆转乾坤之道术我觉得是鬼扯。”   “我说叶飞啊,你现在的话可是对祖师爷的大不敬啊。”   “大不敬又咋了,我只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我怀疑无涯道祖根本不是从诸天星盘上领悟了道术,他不会是在剑神殿中找到了什么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了吧?”   “这个想法很大胆,如果被你师父知道了估计要把你逐出师门了。”   “我算明白了,为什么剑神殿被列为禁地,向来只有蜀山掌门能够进入。”话说到此处,叶飞忽然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我说药人啊,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咋了,一惊一乍的。”   “剑神殿可是蜀山的禁地啊,按理说应该设下重重结界,有着重重守卫看护才对,咱们怎么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太容易了吧?”   “嗯?”   “你说你曾经在攻打蜀山的时候过来探路,那我问你,你当时进来过吗?”   “这个……我每次进来都是和项浩阳一起,路也是他指的。”   “那就对了,项浩阳是蜀山掌门自然知晓进入剑神殿的路,进来的时候自然畅通无阻,但你我也如此轻易进来会不会有诈?”   “谁设的诈?”   “感觉不到吗,从咱们进入蜀山便被人盯上了。”   “感觉到了,难道有人故意纵容咱们来此?你觉得是陷阱?”   “也可能他是要推动你和那个人的重逢。”   “目的呢?”   “为正邪之战拉开序幕。”   “你是不是想多了!”   “希望吧。”   在叶飞说出心中推测的时候,青牛上仙少有的停止了咀嚼,粗大的鼻孔往外喷出高温的蒸汽,它感到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小家伙未免太聪明了,不仅看穿了沿途结界被我撤走,还洞悉了我的目的,好厉害啊。”   “老牛鼻子,你又嘟嘟囔囔些什么呢,你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啊,怎么总是自己和自己说话的。”彩儿没大没小的嘲讽,不过青牛上仙毫不在意,“放眼九州论聪明才智你是第一,白羽不如你。不过太聪明的人是活不久的,因为躲在幕后的操盘者难以控制你,便会抛弃掉。”   “老牛鼻子,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你嘟囔什么呢!”   “滚,少来烦我。”牛尾一甩,彩儿被缠卷住了,动弹不得顺便封住了嘴,“可惜的是,即便你知晓了我的用意也已经太迟了,泼出去的水是不能收回的,来到了这里你们就再没有回头的路。”   “呜呜呜,呜呜呜。”彩儿还想说话,牛尾便勒的更紧了一些,看来青牛上仙是真的烦它了。   洞悉一切的老牛于此时抬头看看天空,牛眼之中风云变幻似乎在预测些什么,等到风平浪静的时候低下了头说道:“不会错的,你只是一块垫脚石,仅此而已。”   叶飞却不知道自己一番逻辑推演真的全说对了,虽然说对了,药人并不相信他,或者说药人心中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无暇他顾。   两人都卸去了防备,沿着唯一的路向前走,前行的过程中药人的眼睛看着前方,而叶飞则在快速浏览着周围的壁画。壁画内容非常繁杂,以至于你很难抓住其中表达的重点,不过有一幅图令叶飞印象深刻。那幅图上描绘着一个身高体壮的巨人手里握着一柄巨大的斧子劈开了深沉的混沌,让世界分开阴阳。这显然对应着盘古开天辟地的场景,不过这幅画的位置却不是最靠近门的那根柱子,而是一直往前走了很久,宫殿里面的一根柱子了,如果说壁画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那就是说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还有别的故事发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的壁画又变得复杂冗余,很多时候你根本看不懂,你抓不到他要描绘的重点所以没有价值。不过叶飞凭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将它们全部烙印在了脑海中,准备以后闲暇的时候在脑子里慢慢回想,说不定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继续向前,脚下花瓣的地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钢铁铺成的道路,钢铁又滑又硬,脚踩在上面出现“咚咚”的回音,于空旷神殿内长鸣。   “用钢铁铺路我还是第一次见。”叶飞用力往下踩了踩,发现钢铁的材质和宝剑不同,坚硬而冰冷,而且很厚,根本无法在上面留下一点印子。要知道冶金技术在九州大地上并不流行,原因有两个。第一,冶金的主要用途是炼制兵器,九州大地的最强者显然是剑仙,剑仙为了炼制好的兵器便将矿产垄断,而剑仙数量又有限,这就让冶金技术在九州无法盛行;第二,铁矿多在山上,山地又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凡人难以到达,进一步使得冶金技术无法在凡间流通。冶金技术的不流行导致铁矿开采欲望不强,导致冶金技术始终是起步状态没有获得长足发展,这意味着很难有人开采一大片铁矿用来炼器,也意味着很难有人将大片的铁矿锻造的像花岗岩一样坚硬,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剑不是绝对坚硬的,而是柔软有韧性,因为过刚易折。如此大面积的冶金并且将钢铁炼制的如此坚硬,施工的工人他们的冶金技术一定很高,现在的九州是做不到的。   难道在遥远的过去,有着更发达先进的文明吗?那只可能是众神时期了。   叶飞这样想着,却也由此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用钢铁铺路啊,难看不说还不实用。”   “起初我也不懂,不过后来明白了。”   “因为什么。”   “恐怕在修建宫殿的人看来,钢铁是一种荣耀吧,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走在钢铁铺成的道路上行走,是比走过鲜花铺成的路更加光荣的一件事。”   “崇拜钢铁?那肯定是个善战的文明。”   “剑神殿三个字本身就充满了杀伐与力量,你不觉得吗。”   “有道理。”   “虽然现在身为万物之灵,但在九州悠长的岁月里,人类很可能只是一粒细小的沙。”   “远古时代还有文明是一定的,不过远古时代的文明如此发达却让人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文明始终在前进。”   “可能众神时代文明早已进化成了不可思议的样子,只不过随着众神大战种种先进的文明又衰落了,一直退化到底部直到人类的崛起。”   “神与人看似相同,其实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我在蓬莱仙岛上看到过真正的古神,他们强大团结,力量依靠血脉传承,天生便是战士。”   “神明的力量是先天拥有的,仙人的力量是后天习得的,这就是从神到人的变化。不过我倒觉得,早在盘古开天辟地,众神主宰大地之前,还有更先进的文明存在于世。”   “你怎么知道的?”   “看那些壁画啊。”   “原来你也注意到了。确实,画着盘古开天辟地的壁画,其出现的位置非常值得推敲,说不定在众神之前曾有一个更加先进的文明存在,由于某些未知的原因毁灭了。”   “我想,无论多么先进的文明到最后一定毁在自己手上,这是历史的必然。”   “就好像正在发生的正邪之战?”   “阻止文明进步的永远是文明本身,空间就那么多,有人要称王必然要发动战争,最后同归于尽。”   “可悲的是我们无力阻止。”   路的尽头是一面厚重的墙壁,墙壁是钢铁铸造的,大量的兵器从墙壁中延展出来,给人张牙舞爪的感觉。一柄古老的剑插入地面,剑身三尺之地环绕着一个图腾结界,横跨无尽岁月仍在释放着璀璨的光。   这把剑叶飞曾经见过,正是钧天剑!   如此说来,纳兰若雪当初是怎么把钧天剑带出剑神殿的成为了未解之谜,毕竟他们进入剑神殿的方式是如此的艰难,就算有其他的入口存在,要简单轻松地突破结界把神剑拔出来,也很难做到。   药人径直走过去,伸出右手准备拔出仙剑,他知道这是引出那个人的唯一方法。   可惜他料错了,直到右手握住剑柄,空旷的大殿上也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幕不止药人惊呆了,就连身在百里之外,自诩能够洞悉一切的青牛上仙也惊呆了——难道项浩阳已经下山了?一人一牛的心中闪过了同一个念头。   如果项浩阳已经下山,那他们一切的计划就都将落空。   果然是蜀山剑派创派千年最出人意料的男人。   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一战居然要因为他的缺失而落空了?   药人震惊,青牛上仙更震惊,它原本算计好一切,却都因为那个男人的缺位而付诸东流。   青牛上仙牛眼望向虚空,眼中影像不断变幻,那是它在不同的空间中寻找项浩阳的踪迹,说实话,自从纳兰若雪将钧天剑带出剑神殿之后项浩阳就消失了,它以为对方躲起来,现在想想,可能已经走了。   项浩阳为什么允许纳兰若雪轻易地带着钧天剑离开,为什么钧天剑被掌教李易之捧回来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为什么多少年来他始终不和李易之相认,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时,青牛上仙的眼中燃烧着唯一一丝希望的火焰,它坐等药人双手握住剑柄,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这柄曾经由天神黄帝执掌的神剑一寸寸的拔出了地面。   直到神剑被彻底拔出,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期待的男人项浩阳仍旧没有出现。   不过药人和青牛上仙随即发现了问题,神剑已经拔出来了,为什么剑下封印的东西却没有产生异动,不应该啊。   药人从上往下观瞧,发现随着神剑拔出,地面上的封印居然消失了,并未出现任何灾祸,也没有任何强大的力量放射,甚至连传说中的神剑钧天都平静地呆在他手中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   “这是见了鬼了吗?”药人深感困惑,被困在剑神殿多年的他深知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比他更震惊的是身在远方注视一切的青牛上仙,只有它知道钧天剑下封印着什么,只有它知道钧天剑的杀伐气难以驾驭,可它不明白的是,那个人究竟是如何在它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的呢。结界下封印的东西以及杀伐性难以克制的钧天剑都被他无声无息的摆平了?   项浩阳啊项浩阳,你真是无愧天之一仙的称号,不愧是千年以来最让人意外的仙人,连我青牛都被你玩了。   青牛上仙真的怒了,全身上下蒸腾着热气,尾巴越勒越紧,全然忘记了彩儿还在里面,它万万没有想到,千算万算临门一脚的时候居然被人摆了一道。   项浩阳啊,项浩阳,不愧是千年以来最让人意外的仙人,不愧被称为能够与无涯青山并列的男人,不愧天之一仙的称号,连我青牛都看不透你。   青牛上仙越说越气,越气越要发火,不止牛尾勒的越来越近,体内的气息也开始沸腾,这是千年以来头一次,汹涌的力量吹得结界中飞沙走石,草木倾倒,一派末日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短小剑光从远方飞来,“咻”的一声刺穿了青牛上仙趴伏的山石,让青牛略显臃肿的身躯跌落悬崖,牛尾终于松开,彩儿大口喘息飞的离青牛远远的,青牛上仙则在跌落的过程中脚下出现一朵祥云,祥云载着它慢慢飞了回来。   随着身体逐渐升空,青牛上仙看清了站在悬崖边上的那个男人,此人倒三角的眼睛充斥着慵懒的光,黑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衣服破破烂烂,双手空无一物,一眼望过去就是个邋遢的乞丐。可是青牛上仙的表情却从未有过的严肃了起来,“项浩阳,你怎么出现在这了?”青牛上仙彻底蒙圈了,它的心中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念头。   站在悬崖边的男人慵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像是现下紧张的气氛与他无关,“青牛,我一直尊重你,不过你过分了。”这个人就是天之一仙项浩阳?他怎么出现在这了?   同一时间,剑神殿上,拔出钧天剑却没有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药人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被人玩了,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推测可能是对的,或许在他眼里项浩阳就是一切,而在项浩阳眼中,他什么都不是。   药人既绝望又愤怒,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有人站在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他总以为自己是被天垂爱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人,是惊才绝艳的男人,可是现在才发现和项浩阳比起来,他真的什么都不是。   项浩阳啊项浩阳,我堂堂魔教教主居然被你踩在脚下,我不甘啊。   药人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那真是变成了丧家之犬,之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也没有资格再立于人世了。   药人做出了决定,他还有最后一招能逼对方出来,如果这招也不管用,那么项浩阳或许是真的走了,他的一切推测全部落空,也真的没有颜面存在于世了。   本以为自己是项浩阳的毕生之敌,现在才发现根本是个笑话,对方根本没有按照他的想法行动,或者根本没将他放在心里。   这种失落的感觉凡人无法理解,却让一向骄傲的药人抓狂。   头可断血可流,唯有面子不能丢,唯有自恃不能减退。   想他水君月出道即巅峰,率领圣教一路攻入蜀山,一路打到主峰脚下,甚至连蜀山当代教主都不是他的对手,却败在一个当时还是无名小辈的项浩阳手下。   几乎没有人知道,项浩阳与他交手从来都没尽全力,从来都在人前给他留着面子努力保持着平手的姿态,这看似是帮他,其实是药人心中永远的痛,他甚至感觉项浩阳只要认真一点,自己就会死的很惨。   既生瑜何生亮!   贼老天你他妈玩我。   项浩阳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你他妈是贼老天派来气死老子的吧,是故意来羞辱老子的吧。   “好,既然你们玩我,既然老子玩不过你们,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看着药人疯疯癫癫的样子,叶飞觉得挺心疼的,没有什么比让一个骄傲的男人失去尊严更可悲的事情了。   但叶飞也没有办法劝他,因为这个时候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在药人那里都是苍白无力的。   药人本以为自己了解项浩阳,本以为自己算准了一切,殊不知都是自己认为的而已,如果项浩阳早就死了,或者早就离开了剑神殿,那药人多年来的执着,多年来的心血可真的白费了。   一腔热血来决斗,结果人去楼空,这人真是丢大了。   药人怒,怒的是项浩阳心中根本没有自己,他已经无脸面对世人,他选择用绝招了,反正他妈的丢人丢到家了,老子不玩了,老子死!   没错,这就是药人的最后一招,以他对项浩阳了解,或许自己在他眼里微不足道,但如果剑神殿上见了血,便是项浩阳所不能容忍的,如果他在山上就一定会现身,如果他不在山上,那就死了吧,省的再丢人了,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堂堂魔教教主落到今天这番田地真是有够悲凉,曾经的他比炎真更恶更不可一世,可是现在呢,药人的眼中恐怕只有项浩阳了,再也容不下其他的。   既生瑜何生亮。这种感觉普通人是不会懂的,懂了的人已经生不如死。   药人真想一把火把蜀山烧个干净,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只能向天下人宣告他的无能。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这样死了,死就死,一了百了省的丢人,如果侥幸不死,项浩阳你他妈别躲了给老子出来。   当药人举起手刀义无反顾的抹向脖子的时候,叶飞惊了,他马上有所行动,可惜还是太迟,因为药人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死,一个迫切想死的人你是拦不住的,更何况叶飞一直在思考钧天剑为什么人人可以拔出的问题正在失神。   眼看着手刀距离药人的脖子越来越近而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叶飞知道药人是真的想死了,他能明白这种心情,只是觉得悲凉,只是觉得无奈,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赴死,所以要尽人事知天命,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前去阻止对方,哪怕最后没有成功,也算对得起药人了。   叶飞一跃而出,身体尽全力伸展,拼了命也要阻止药人自裁。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视线中义无反顾的手刀距离药人的喉咙越来越近,刺破皮肤马上要见血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药人是铁了心要自裁了,这次的打击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了。   “不要啊!”叶飞大声呼喊,可惜对方哪里听得进去。 第995章 巅峰之战   “叶飞,永别了。”药人的眼角流下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当着叶飞的面第一次哭了,真的哭了,药人此刻的伤心程度可想而知,这他妈太伤人了,原来自己在项浩阳眼里什么都不是,原来自己一直都不了解项浩阳,还在叶飞面前瞎逼逼,丢人丢大了。   药人哭了,药人要自杀,这是药人的最后一搏。如果搏对了,能逼的项浩阳现身,如果搏错了无非就是一死,死有何可惧。他不是不怕死,而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死了比活着好,起码不用再丢人了,前任魔教教主丢不起这个人。   天空是黑的,星盘密布,空旷的剑神殿中响彻着叶飞急切的呐喊,带着叶飞上山果然是对的,起码死了有个收尸的人,起码黄泉路上不算太寒酸。   药人流泪,一辈子没有流过眼泪的男人老了老了流下泪了,这是有多伤心啊,是有多难过啊,没有什么比让一个骄傲的男人丢掉自恃更令他痛苦的事情了。   “叶飞,我走了,记得替我收尸,逢年过节替我烧纸,不给我烧纸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手捅进脖子的时候药人说出了最后的遗言,泪水在他富有轮廓的脸上纵横,这一刻,他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了,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   哎,都是命啊。   “临死了还得诅咒我,真是日了狗了。”最后时刻,叶飞终于想起自己还有缩地成寸这一招,拼了命的两腿一蹬,“嗖”消失了,再出现时已来到了药人的面前,趁着手刀还没有完全切开血管,叶飞抱住他的手臂,紧紧抱住,两人一起落地。   “砰!”   “哎呦,我的胳膊,胳膊好疼,腰也快断了。”   “别废话了,脖子没被切断就不错了。”叶飞将一枚极品丹药送入药人嘴里,这是两人出发前炼制的神丹,不一刻功夫,丹药便发挥了作用,伤口结痂血止住了。   药人一巴掌招呼上去:“让我死,让我死,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   “大黄,你他妈还不过来,你主人要死了!”叶飞知道药人爱面子,这次没死成也得把面子找回来,赶忙挤眉弄眼的呼唤大黄狗,催它过来和自己演戏。   大黄狗眼见着自己终于要脱离苦海了,结果叶飞又把药人给救了回来,气不打一处来本不想理他,不过看到药人眼放凶光,似乎有秋后算账质问它为什么没像叶飞一样全力营救主人的架势,赶忙汪汪叫了两声,跳过来用狗嘴衔住药人的手腕,配合着叶飞演戏。   叶飞真是演技到位,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药人,我们离不开你啊。”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抱着药人的手臂,死不松手。   “让我死,让我死,你们让我死……”药人又哭又闹,闹了好久好久,久到叶飞和大黄狗都觉得有些累了,不愿意继续演戏了开始远离他。   “你们让我死啊,让我死啊……”药人感觉到手上力道的减小,眼看这巴掌又要落在自己身上了,眼泪终于有所减少,“咳咳咳,既然你们如此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活下去吧。”   叶飞给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好像在说:你是猴子变成的逗比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给我解释清楚,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不会死是不是,我要死给你看。”   眼看药人又来劲了,叶飞和大黄狗对望一眼,沉重而无奈的叹了口气,两人走到药人对面,膝盖弯曲向着他跪了下去,遥想当年这一幕曾经出现过数次,今日用来还是得心应手。   “别死了药人,我们离不开你。”   “汪汪!”一人一狗说着违心的话,心里面却要吐了。   药人总算得劲了一些,面色稍稍和缓,伤势也在仙丹的作用下好的差不多了,双手抬起好像是王座上的皇上在发号施令:“算了,看在你们苦苦挽留的份上,我今就不死了。”   戏演完了,叶飞和大黄狗同时转身,呕吐起来。   “我靠,你们什么意思,你们以为老子不会死是不是,我……”药人还想发飙,没想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耳边,让本在大吵大闹的他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被石化了。   “你啊,还是那么爱面子。”药人几乎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叶飞和大黄狗听到声音也都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药人身后的男人。   看到男人倒三角的眼睛充斥着备懒,叶飞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却不理解为什么直到此刻方才现身。而大黄狗则瞪大了眼睛,一改往日的和善变得极为凶狠,开始对着那个陌生的男人疯狂的咆哮。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本来它懒散的样子和这个男人有点像,突然发起狂来又没那么像了。   药人仿佛石化了一样,极为僵硬缓慢的扭过头,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种种复杂的情绪掠上心头,话到嘴边兜转许久方才吐出,第一句话却是:“我在你心里那么不重要吗?你居然看着我死,到我死了之后才出现?”   “呵呵。”可惜回应他的是完全无所谓的声音,“你很无聊诶,水君月。”   “你他妈呵呵是什么意思,项浩阳!”药人暴怒,原地跳起冲过去,揪住了项浩阳的领口。   可惜对方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一边备懒地打着哈欠,一边挖着鼻孔,“这么多年过去了,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这个年轻的男人就是项浩阳?   叶飞惊呆了。   ……   蜀山建派千年,唯一一个被称作天之一仙的男人叫做项浩阳。   天之一仙是什么意思,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一位神仙叫做天之一仙。获得如此殊荣的项浩阳是怎么崛起的?据说,本来项浩阳只是前任蜀山掌门手下弟子之一,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根本没有人在意,甚至一度被当做方栦山上最不成器的弟子,人们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项浩阳很懒,名利心淡薄,从不去争取什么也从不表现什么,以至于显得平庸。   唯一一个知道项浩阳真实实力的人是他的师父上阳真人,也就是蜀山第十一代掌门,知徒莫若师,只有上阳真人这个做师父的知道项浩阳的真实实力,知道他资质绝顶,是一个无论什么事情,只需要随便看一眼听一嘴便能尽数学会的超级天才。上阳真人同时知道项浩阳的性格,所以从不管他,容他散漫自由,只是无论出席什么样的场合一定会带着项浩阳,和交好的前辈们见面的时候也一定会非常隆重的介绍他,有一段时间,师兄弟之间甚至传说项浩阳是上阳真人的私生子,被真人知道之后狠狠地打了一顿,打的三个月下不了床。   时光荏苒,本来项浩阳可能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了,以他无争甚至喜欢逃避的性格是无论如何当不了蜀山掌门的,可是命运就是那么爱开玩笑,那一天,被誉为千年最强的魔教教主少年天才水君月,率领魔教大军从昆仑山一路打过来了。水君月年纪轻轻继任魔教教主之位,实力却是空前绝后的强大,放眼蜀山,无论是六峰峰主,还是方栦山弟子,亦或者掌门上阳真人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还是上阳真人与六峰峰主联手请动了蜀山第一法阵戮神剑阵才将水君月击退。可不过三个月后,水君月便重整旗鼓,率领大军二度来犯。   水君月当时年纪轻轻,一心想要完成历代魔教教主都没有完成的伟业,要率领魔教击破蜀山的山门,统一九州。他发动了疯狂的进攻,魔教战士们几乎没日没夜的攻打山门,以至于蜀山岌岌可危。   便在此时,上阳真人做了一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居然只身下山在两军阵前要求和水君月单挑。无论是魔教还是蜀山,几乎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对此感到不解,毕竟魔教发动第一波攻势的时候,上阳真人已经不敌,需要借助六峰峰主的力量发动戮神剑阵才能将水君月击退,现在居然主动请战要求单挑,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可能有诈,不过水君月分毫不惧,手持九龙王剑对上了他。魔教教主水君月和蜀山掌门上阳真人当着正邪双方的面展开了一场激战,上阳真人年纪比水君月大了将近三十岁却最终不敌,明明不敌却还坚持要打,结果被水君月打的满身是伤,打的站都站不起来,可仍不放弃的持剑要战。   上阳真人的行为感动了蜀山上的所有人,方栦主峰的弟子们纷纷出战,意图代替师父迎战水君月,可惜在王剑九龙的强大威势面前纷纷落败。   师父败了,弟子们也败了,按理说上阳真人就该回过头来返回自己阵营了,或者就该跪地求饶请和了,或者该请求六峰掌门援助了,可是他偏不这样做,他坚持要战,似乎不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不把全身骨头都战碎了,不到再也拿不起剑的时候就绝不放弃。   水君月懵逼了,因为上阳真人如此疯狂的举动有失一派掌门的风范,上阳真人虽然被称作蜀山历任掌门实力最不济的一个,可是连掌门的威严也不顾及了,未免让人笑掉大牙。   直到上阳真人又被击倒在地,水君月实在看不过去准备走上前补上一剑,结束了他丢人一生的时候,名为项浩阳的男人登场了。   这真是太意外了,不仅因为项浩阳搞笑的长相,更因为他备懒的目光与威严的蜀山主峰格格不入,众人直到此时才想起其实方栦主峰还有一名弟子是没有出战的,或者说即便曾经想到了他,也觉得项浩阳出不出战没什么关系,习惯性的选择忽视他。人们心说,你还出来干嘛啊,方栦主峰就你这一根独苗了,你要再死了,主峰的香火也就断了。   师兄弟们伤势很重,一个个爬不起来。   上阳真人以老迈之躯迎战水君月,战至最后一刻仍不放弃,甚至都拿不起剑了还不愿意向六峰求援,他的精神令人感动,可是行为实在愚蠢,明明可以发动戮神剑阵进行防守的,偏偏冲上去跟对方死磕,若是他死了戮神剑阵便启动不了,蜀山山门被攻破是早晚的事。   在场的所有人,在当时都不理解上阳真人这一番行动的用意,只是觉得他的行为值得感动。   以至于在项浩阳踏足战场的时候,他们甚至觉得无比同情对方,甚至没有责怪项浩阳在师兄弟们全部奔赴战场的时候,自己躲在后面的可耻行为,他们只希望项浩阳赶紧逃,为方栦主峰留下最后一丝香火。   然而,看到项浩阳走出人群,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时候上阳真人露出了笑容,明明快要死了,他却笑了。   但见上阳真人倒在项浩阳的身上心满意足的说:“孩子你来了,蜀山的未来就交给你了。”顺势将象征掌门之位的寿剑星魂递了过去,可是项浩阳没有接。那可是蜀山排名第一的神剑啊,在其他人看来,是方栦主峰的弟子们全部受了伤才最终便宜了他,这样的宝物在前他居然不接,脑子有病还是害怕成为水君月的下一个目标。   众人觉得项浩阳绝对是个孬种,是个怂货,不配做掌门弟子,他们认为项浩阳完全没有责任感,一定是觉得自己是个孬种,没有资格继承掌门之位才没有接过寿剑星魂的。   可是这样的想法没有维持太久,更令他们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上阳真人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硬把神剑塞到了项浩阳的手中,这等于说硬把掌门的位置推给了对方。   众人真的不能理解,之前那么多优秀又英勇的弟子为了师父死战,上阳真人为什么不适时传剑,反而把神剑交给这么一个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窝囊废呢。   可没想到这还不算完,更更令他们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项浩阳仍未接剑,任凭寿剑星魂落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仿佛那是一个垃圾,一块敝履,反而将目光落在自己师父的身上,并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您这是何苦呢!”   完全摸不到头脑的一句话,上阳真人居然回了:“这是为师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你看懂了吗!”   “何苦?”   “为师不想逼你,但也是时候了,你该知道身为一个蜀山人应该怎样去做了,这偌大的蜀山只有交给你,为师才能放心。”   “您这还不是逼我吗?”   “我是身体力行给你上最后一课!阳儿啊,到今天了,算为师求你,别再躲着了,你再不出手蜀山永无振兴之日。”   “可您知道我的性格。”   “为师知道,但你也必须知道自己生是蜀山人,死是蜀山鬼。”就是这最后一句话,终于把项浩阳说动了,让他深深叹息一声,眼中的光芒有些变了。   水君月从始至终没有打扰师徒二人的对话,他看着项浩阳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你是……在山下看到的那个偷懒躲风头的蜀山弟子?”   项浩阳苦笑:“被你认出来了。”   “你这样的人也能当掌门?上阳真人是真的老糊涂了。”   “我是真的不想当这个掌门,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   “啊啊啊啊啊!”当项浩阳亲口说出不想继任掌门之位的时候,上阳真人虚弱的身体忽然暴起,仿佛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回光返照,大吼大叫地冲向了水君月,被九龙王剑一剑贯穿胸膛。   水君月冷笑,项浩阳傻了,看着师父逐渐倒地的身体在火焰中化成灰烬,他的目光中终于多出了一分凌厉。   “浩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个蜀山的家都要由你来当。为师从未逼你做过任何事,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请你看在多年来的师徒情分上,帮帮蜀山吧。”   直到此时,众人才终于明白,上阳真人是用自己的生命逼项浩阳接剑啊。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究竟有什么能耐值得一代蜀山掌门如此委屈自己,如此煞费苦心,明明他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弟子。   “你师父疯了。”水君月看着化作灰烬的上阳真人,目光之中露出一丝讥诮,“拔剑吧,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哎!”项浩阳深深地叹息一声,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苍穹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人知道他此举的用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向师父请罪,都怪他太过自私不愿意介入门派的斗争,所以才让师父惨死当场,才让师兄弟们身受重伤,才逼的师父辛苦导演了一场苦肉计。如果他能不那么慵懒,如果他能早点出手,悲剧就不会上演了。   他很自责,直到此时,追求自由的心和肩负蜀山命运的担子比较起来,才第一次落了下风!他不能让师父死不瞑目,所以这个蜀山的掌门之位,哪怕再不愿意,也必须要接住了,而且要做好。   “滚啊,你不配做上阳真人的弟子,滚啊!”一连串举动无疑引起了山上人的不满,他们看着项浩阳跪在那里,以为他跪的不是上阳真人而是魔教教主水君月,气的破口大骂。   项浩阳却是不为所动,他一向是我行我素不在意身边人目光的,也不在意荣耀和侮辱,他只是想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那事情有没有意义,他追求的只是轻松和自由。   可惜,没办法了!轻松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叫骂声中,项浩阳站了起来,随即握住了寿剑星魂的剑柄。   那是被称作正道第一神剑的法器,历代掌门想要得到它的认可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闭关,没想到项浩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在战场上握住了寿剑的剑柄。随即而来的便是疯狂席卷的气浪,项浩阳和寿剑星魂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对抗,由此产生的气浪甚至连水君月都要用手抵挡。等到浪潮平息的时候,寿剑星魂已经被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顺利地抓在了手里。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而更令他们震惊的是,项浩阳居然一甩手将这把正道神剑扔了出去,扔到方栦山上插入山石之内。   又要做什么?   他们只见项浩阳向着水君月拱手道:“水兄,在我之前你已经打了很久,想必是累了,我不想占你便宜所以不用寿剑星魂和你打。”众人无不惊愕,仿佛在听天方夜谭,倒地的方栦山师兄弟们全部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感觉是在看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外星人,仿佛重新认识了一样。   水君月却是不屑:“不好意思我不累,既然你不用星魂,那我也不用九龙好了。”   “随你!”项浩阳一推手,海浪般有力的仙风涌起,拖着受伤的师兄弟们回到了山上。   众人在远方重新审视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他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小师弟吗?”   只有上阳真人的妻子,他们的师娘忍着泪说道:“你们不了解他,那孩子是个天才!”   “项浩阳是个天才?”众人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不过看师娘含泪的表情又不像做伪,只能认认真真地继续听下去。   “你们不必怀疑,那孩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天才,不说前无古人,一定后无来者。老头子向他传道,他只需听上一遍,便能融会贯通,自行修演,甚至能够进行精准推测。记得老头子曾经说过了,他将《道经》第三卷传给浩阳的时候,他居然只听了前半部分便将后面半部《道经》自己推测出来了,内容与原文八九不离十,当时都把他惊呆了,以为是在别的地方偷偷学过,可到了学习《道经》第四卷的时候也是如此,要知道《道经》乃是神书,越到后面文字越是精深,越是难以修炼,普通人想要完全读懂其意就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能够融会贯通又需要很多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做到,而浩阳他居然听了前半部分自行推导出了后半部分,简直就是旷古奇才,天下无双。   老头子早就知道他非常聪明,但直到此时才知道他聪明至此。老头子总是暗暗的观察浩阳,发现这孩子听着琴声便能手写琴谱;看到神兽解封,便能自述解封诀;寻常剑法在他手里能使出变幻莫测的招式,因为他不止擅长学习,更擅长推演,看一知三,看五知十。他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因为这世上实在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倒他,以至于整天寂寞无聊。他没有朋友,因为实在没有人配得上做他的朋友,他努力在人前保持寻常,因为太不寻常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   入山的第十个年头,老头子曾和浩阳真刀真枪的较量过一次。没想到剑招比不上他,甚至连仙力储备也远远落在浩阳之下。当天回来的时候,老头子就无比兴奋的对我说,蜀山振兴有望了,振兴有望了。   不过他同时说到,浩阳那孩子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兴趣,想要把他束缚在无聊的掌门之位上基本上不可能,只有想想别的法子了。   从那时候开始,老头子已将他当成了接班人培养,拼命地对他好并且从不要求回报,也从不逼他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浩阳那孩子除了在老头子面前比较放得开,愿意显露真实实力,在别人那里都不愿意这样做,就是怕惹麻烦,他特别喜欢自由,不愿意被各种各样的麻烦束缚了,可能就是因为太怕麻烦了,所以学什么都一遍就会,不会纠缠在学习的麻烦里。”   听了师母的叙述,众人这才知道平平无奇的小师弟原来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天才,也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什么出席各种重要场合都带着他了,原来早已将他当做未来掌门培养。   想想项浩阳刚才的举动,举手之间压服寿剑星魂,以雄浑仙力形成仙风拖着他们上到山崖,这都不是寻常仙人能够做到的,甚至蜀山历代掌门都做不到,而项浩阳本身如此年轻,他未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天啊,原来自己身边一直隐藏着一个超级天才。这么说来,项浩阳和水君月的这一战,便是两个少年天才之间的决战喽,蜀山有救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上阳真人要当着正邪双方的面上演一出苦肉计,一是要给项浩阳上最后一课,让他知道该怎么做这个掌门;二是要以这种方式逼迫项浩阳不能再怕麻烦,要勇敢地接过掌门之位,为一派之兴盛奋斗和努力。   上阳真人用心之深值得赞叹,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大义更是蜀山门人的楷模,当上阳真人倒在九龙剑下的时候,项浩阳这个被师母称为超级天才的人再也没有理由拒绝掌门之位了,如果他再拒绝,就是对不起师父这些年的栽培之恩。   他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实力,开始为蜀山出头了。   后来的事情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了,项浩阳当着正邪双方的面和水君月战成“平手”,又大破魔教十长老联手,水君月知道项浩阳故意给他留了面子,心中羞愤只能领着魔教大军退兵,两个天才少年的恩怨纠葛由此拉开序幕。   之后数十年,正邪大战屡屡开启,项浩阳从不杀生,每每以妙到毫巅的手法破敌,成为百万魔众的一块心病,更成为了魔教教主水君月的一块心病,被正道人士冠之以天之一仙的称号。   所谓天之一仙,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下第一神仙。   项浩阳就是如此的一个人,怕麻烦爱自由但是拥有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天资,叶飞在他面前都是逊色的,毕竟叶飞不可能听了《道经》前半段,便能自行领悟后半段出来。   这样一个绝顶的男人重新出现在药人的面前,而且是在药人一心寻死但没有死成之后,药人揪住他的领口气的嘴唇一直发抖,“老子死的时候你不出来,老子死不成了你跑出来恶心我,故意的是吧!”   项浩阳嘿嘿的笑,笑的像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弱智,可能真正的天才都是大智若愚的吧。   “好好的昆仑你不呆,偏偏来蜀山寻死觅活,有病啊。”没想到出口出奇的不留情面,项浩阳像是在逗弄邻居家的小弟弟。   “我去,你他娘的还有理了!”药人勃然大怒,抬起拳头就要打他的脸,没想到项浩阳仍旧不躲不闪,倒三角的眼睛斜觑着他,像是一眼将他看穿。   “身上的诅咒明明已经好了,还回来做什么!”语气第一次严厉起来。   药人被他凌厉的眼神逼的退却,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   “你还想让世人受多少的苦!”项浩阳反问,他的话每一句都很精炼,却都直戳要害让人无法反驳。   “你!”   “水君月我已经忍够你了,能不能不要总来烦我!”   “烦你?原来在你眼里我一直是在烦你是吗。”   “是啊,就像顽皮的孩子吵着闹着央求父亲陪他玩,好无聊啊!”   “太伤人了。”这句话是叶飞说的,他感觉项浩阳的话确实太伤人了,直戳药人的痛点。其实药人心里一直都在纠结于此,纠结于自己在项浩阳心里的位置,现在被对方直接点了出来,恐怕会因此心灰意冷吧。也直到此时,叶飞才深刻理解到传说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传说中项浩阳和水君月是一对双生子,两人相爱相杀相知相惜,带领蜀山和昆仑两派激斗数十年,并在不断交战的过程中推动两派重回巅峰。可是现实却是,水君月从来没有战胜过项浩阳,甚至从来没有和项浩阳打成平手,两人的战斗一直是项浩阳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几乎是想怎么摆弄水君月就怎么摆弄水君月,甚至由此给水君月留下了心理阴影,让水君月的眼睛失去了色彩,只能看到他项浩阳一个人。而到了真正见面的时候才知道,项浩阳的眼里并没有他水君月,现实未免太过残忍了。   如此看来,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当年的真相也不会是传说中的那样,其中一定隐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   视线中,当项浩阳说出了对于药人不断纠缠感到厌烦之后,药人眼中的神采消退了,无力地倒了下去像是一滩烂泥,堆在地上可能再也站不起了吧,他的心境、目标全都毁了!   ……   同一时间,方栦山后山结界之中,项浩阳站在山石上用力挖着鼻孔。   青牛上仙脚踩祥云,牛眼之中除了映照出眼前的项浩阳,还有着剑神殿上正在发生的事,大惊失色地道:“一人两分,分身之术!你也领悟了逆转乾坤之道术了?”   “很难吗!”项浩阳无所谓的说,别人眼中难以跨越的事到了他这里却轻而易举。   “什么时候做到的?”   “不喜欢一直被人盯着,所以就弄个分身玩玩。”   “原来你一直知道我的存在。”   “没日没夜的被你盯着好烦的,整天守在剑神殿里也好烦的,所以搞了几个分身出来,这样一来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啦。”   “果然社会的进步都是由懒人推动的。”   “哈哈哈,承蒙夸奖。”   “如此说来你还有其他分身喽?”   “正在山下玩呢,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你如此逆天改命的行为,天道为什么没有实施制裁?”   “这个……你猜!”   “猜不到,真的猜不到。”   “我说天道被我杀了你信不信。”   “什么!”   “开玩笑,开玩笑的,别那么认真。”   “吓我一跳。”   “想要知道为什么会降下天罚,便要知道逆转乾坤之道术究竟是什么,究竟从哪来的,只有理解了这一点才知道天罚为什么降临。”   “逆转乾坤之道术是从哪来的我很清楚,毕竟当年是我陪着无涯一起上山。”   “可惜你了解的也不全面,更多的我也不便多说,只能告诉你,除了你了解的获得逆转乾坤之道术的方法之外,还有其他方法也能得到这种神奇的力量,而天道要惩罚的,只是你知道的那种获得逆转乾坤之道术的方法。”   “真的?”   “哈哈,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啦。”   “就知道你在忽悠我。”   “也不是啦,我说的是真的,只不过那是原因之一。”   “那你倒是把其他原因说说看。”   “逆转乾坤本身是改变法则的力量,如果改变法则让自己不存在,那掌管九州的天道不就找不到你了吗。”   “让自己不存在?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好吧,你果然是个天才,只怕无涯、青山都不如你。”   “别夸我,我会害羞的。”   “如此说来,我长久的谋划都白费喽?”   “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不知道,不过你的计划干扰到我的生活,就忍不了了。”   “你的性格未免太奇怪了。”   “我只是怕麻烦,仅此而已。”   “你想怎样。”   “想要彻底断绝了和凡尘的一切联系,从此隐居起来。”   “你要做缩头乌龟?连蜀山都不管了?那可是上阳真人用命换来的啊。”   “我尽力了,尽力就好,未来的事需要年轻人去做。”   “如此说来,你要把我和水君月一起了结了哦?”   “尽力而为吧,留在山上的两个分身就是用来终结你们的手段,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其他的分身将永远不在于九州大地上出现,我没有死的秘密将会永远不为人知。”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谁让师父用命托孤呢,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我觉得上阳真人是真的死不瞑目了。”   “师父我了解,他也不希望蜀山一定要灭了魔教,因为他认为两派维持某种意义的平衡,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灭世终将发生,便在这一代。”   “与我无关,我也管不了,毕竟还有天了。”   “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实力已经逼近于天了?”   “不可能!天道是无敌的,因为所有法则的最终制定者都是他,如果我俩同时改变法则的话,最后成功的一定是天道,因为他拥有着最终的决定权。”   “原来如此。”   “嘻嘻!”   “看来你已经算准了一切。”   “有的时候不得不动动脑筋,毕竟越怕麻烦麻烦越多。”   “来吧,让我看看区区一个分身的实力能有多少。”   “如你所愿。”   ……   有关情商、智商谁更重要的讨论由来已久,现今社会过度强调情商的重要性,殊不知所谓的情商都是面临社会现实做出的妥协适应,只有智商的高低才能决定人与人之间的最终差距,能够改变世界的,都是智商绝顶的那一类人,便是所谓的天才。   如果说方白羽、叶飞是千万人中出现一个的天才,那么项浩阳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天才。看似都是天才,其实差距之大难以估量,就好像你学《道经》,越往后越难理解,天才也是一样的,天才之上的天才,他与天才的差距隔了日月青山。   项浩阳的天资究竟有多高,在水君月的眼里,项浩阳与他对战从未用过全力。而在青牛上仙眼里,项浩阳不知已经分出了多少个分身,而他只用其中的两个分身分别去解决水君月和自己这两个的历史遗留问题,可见项浩阳现在的实力已经直逼天道了。   有一句话听上去有些残酷但确实是真的,天才的世界里没有你,你也永远无法理解天才的世界是怎样的,你只能被动接受,仅此而已。   区区一个分身站在青牛上仙的面前令它如临大敌,如果不是青牛上仙能看万里之外的事物的话,它永远不会知道眼前的仅仅是一个分身而已,它也就不会觉得如此绝望。 第996章 曲终人散!生命的挽歌!   如果项浩阳不是奉行不杀的原则,如果项浩阳不是那么的散漫懒惰怕麻烦,恐怕正邪之战早就结束了,恐怕天麓石櫼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项浩阳一个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所有问题,谁不服敲打一顿完事了,还好他天生有着懒散的性格。如此看来,即便是看似完美的人也总归有缺陷在。   青牛上仙忽然有些激动,在项浩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它以为辛苦酝酿的计划已经毁了,在听过项浩阳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它突然发现计划可能还有效。   项浩阳并不是上阳真人,更不是李易之,他对蜀山的忠诚没有那么绝对,他只是想用两个分身解决了过去遗留的麻烦,不管今后麻烦还在不在。换句话说,自己之前的计划还有效,水君月和项浩阳之间终有一战,而它只要能够解决了面前这个分身,也有继续完成计划的可能,项浩阳不会再派一个分身上山追杀它。   坏消息是,情况已经很糟;好消息是,情况没那么糟,还有可以扭转的余地,只要能解决了面前的分身。   青牛上仙眼中的色彩消失了,它不再去关注剑神殿上发生的事情,开始全力以赴地面对眼前的男人,它已经掌握了事情的重点并将为了解决它做出努力。   青牛上仙和项浩阳是不同的,项浩阳做什么事情都很简单,所以没有目标没有奋斗的动力,青牛上仙达到一个目标没那么容易,所以目标明确,为此不惜谋划千年。   青牛上仙是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遭到破坏的,哪怕对方是被称作天之一仙的男人。   天朗气清,白云漫漫,青牛上仙缓慢至极地张开了嘴,仿佛地狱的大门由此敞开,阴森森的鬼兵在门的那一侧睁开了眼,沿着向上的通道快速地爬了上来,速度超快,因为那是它们一直都在渴望着的光明。   青牛上仙有着独特的能力,每一个被它杀死的人,其魂魄都会被强行拘束到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在那里无生无死无法轮回,随着日积月累怨念逐渐叠加,这些魂魄会转化成强大的冤鬼,那就是积蓄了千年怨念的魂魄了,每一只都足以毁灭一座城市。   “每天和鬼生活在一起,不怕夜里做噩梦吗!”项浩阳对此嗤之以鼻,似乎那些凶神恶煞的怨鬼在他眼里也算不了什么。项浩阳抬起右手,一道剑光出现在掌心,那道剑光看上去莹莹弱弱,虚虚淡淡,看上去随时可能散掉的样子,就连青牛上仙都不能在其上感受到丝毫威胁。   然而,当这道剑光随着项浩阳的手向前挥动的时候,“轰!”眼前的世界忽然化作了光海。   “我去,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啊!”以青牛上仙的沉稳和城府,以它活了千年的底蕴,在这片璀璨的光海下也终于再也无法克制,进而破口大骂起来,“项浩阳,你这个死变态,死怪物,你他妈天生就是来捣乱的!”   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不好意思,项浩阳从没给自己的招数取过名字。   暂且称呼它为光斩吧。   一剑斩出,万光冲锋,仿佛是太阳的光辉被人为的聚集了,再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这一招的威力有多强?   整个结界中所有耸立着的花草树木,突出山体的石头和流水都被抹平了,原本生机盎然的山头一下子变得光秃秃的,其中的一切生物除了青牛上仙之外都灰飞烟灭了,一个不剩!   威力未免太惊人了!   这还是剑招吗?   项浩阳你还是人吗!   光芒散尽的时候,青牛上仙如玉的皮肤上蒸腾着热气,冒出黑烟,具体样子可以参考把一块石头放在火堆上烤了十分钟再拿出来。它全身上下散发着高温,不是内部发出的,而是由于炙烤所产生的温度。   这一招发出之前青牛上仙就闭紧了嘴巴,因为它知道那些孕育千年的怨鬼如果放出来,在这一招过后要全灭了。   笑了,青牛上仙被气笑了,心说:蜀山的大BOSS原来是你啊,你一个逗比把我们耍的团团转。无涯、青山如果知道后辈之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人,估计要被气醒了,明明那么有能力,就是什么都不做,既牛逼哄哄又傻逼的要死!   天才向左,呆子向右。你是天才和呆子的结合体,纯二少年。   没错,项浩阳还是个少年,因为他用逆转乾坤之道术扭转了寿命,使得自己恢复了二十多岁的容貌,看上去和叶飞差不多大。   逆转乾坤之道术是好用啊!可惜用过的人都死了,唯有一个人明明活着却是个二货,就是项浩阳了。   平平无奇地项浩阳站在冒着热气的青牛上仙的对面,手中的剑光没有散,随便一挥便有摧毁一片天地的力量;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挖着鼻孔,乍看过去,他挖鼻孔的时候比挥剑的时候更用力。   “皮糙肉厚,四大神牛里看来是你最强了。”项浩阳语气轻浮地说道。   “你这个不入流的家伙,没有资格评价我们神牛一族。”青牛上仙火冒三丈,牛角之上凝聚力量刚要反击。   “轰!”又来了!   随着项浩阳看似随意的挥剑,一片光海出现在结界里,光海中蕴含的力量在结界中冲啸嘶吼而又不破坏结界本身,极致的声音甚至仿若静止。   许久许久,光芒才散尽,青牛上仙脚下的云破破烂烂的显然是用不了了,它沉重的身躯降落在地面上,牛蹄之上的高温居然把地表融化了,可见那一击威力之强。   “这招不管用啊。”项浩阳头痛了。   “起码把我从天上打到了地上。”   “有什么意义吗?”   “不要浪费时间了项浩阳,拿出你真正的本领吧,继续拖下去很没有意思。”   “这就是我的真本领啊。”   “好吧好吧,我没工夫和你拌嘴,现在该我出招了!”   “轰!”招字尚未吐尽,项浩阳手中的光剑第三次落下了,沸腾的光海充斥了眼前的每一个角落。   “你他妈不讲无德!”青牛上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绝望。   “我还不懂尊老爱幼呢!”   “轰轰轰轰轰轰!”   如果你每天挥动手臂一百次的话,会发现其实这样做挺累人的。   也不知是第几次挥剑了,项浩阳终于止住了动作,青牛上仙玉石一般的身体此刻有些地方已经发红了,看上去是光照的高温起到了作用。   青牛上仙不仅体表冒烟,嘴里面也开始冒烟了,它趁着项浩阳停手的功夫,忽然张嘴将一个水球吐了出去。   终于不再废话了,或者说它已经明白,和项浩阳战斗是容不得分心他顾的。   一个巴掌大的水球吐出,飞到半空的时候忽然间产生爆炸,炸出的万千水滴迎风便涨成为水箭,“嗖嗖嗖嗖嗖嗖!”光秃秃的地面被炸出了很多大坑。   项浩阳还是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向前挥剑,光海扫过将水箭尽数斩落。   不过这一次情形和之前明显不同,璀璨的光海被一面无形的墙挡在了外面,青牛上仙在墙的那一侧阴冷地注视着项浩阳。   “画地为牢!最强大的空间系法术!它不仅能够封锁空间,更能回避攻击,你的招式再强也不可能击中身在不同维度的我。”   项浩阳不屑地哼了一声,往前迈出一步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却没能进入青牛上仙所在的空间,反而被挡在外面,往前挥剑剑光虽然威力巨大但不能伤害到对方分毫。   “呦!你的空间系法术好厉害啊。”项浩阳的目光头一次变亮了,像是终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哈!”青牛张嘴,一只长着翅膀的冤鬼闪电般的飞了出来,手持利刃迎风怒斩。   速度太快了,以至于项浩阳来不及挥剑,既然挥不了剑那就只能躲开,项浩阳往后迈出一步想要消失在空间里,可惜他突然发现周围的空间遭到禁锢,缩地成寸使用不了。   此时,刀光已经到了头顶,割断了项浩阳干枯的发梢。   “嗯?”胜败在一瞬间逆转,项浩阳这就要死了?   不!还没有。   项浩阳满头的黑发忽然向上生长,变成了又坚硬又锋利的铁刺,“跨啦啦!”将冤鬼手中的鬼刀生生绞住了。   与此同时他向上猛烈挥剑,“轰!”光海沸腾,却不能伤害冤鬼分毫,原来是青牛上仙将冤鬼周边的空间封闭了,使用了画地为牢的绝招。   当光浪散尽,更多的冤鬼飞速射出,手持鬼刀杀向项浩阳。   之前用一头长发挡住冤鬼的偷袭,项浩阳使用的是逆转乾坤之道术,让头发变得坚硬无比,此刻大量的冤鬼袭来,他总不能将全身毛发变得坚硬无比吧!   战斗进行到现在,项浩阳也没有空隙说话了,一人一牛都已用出全力,这是生死之战容不得半点马虎。   项浩阳往前挥剑,然而每一只冤鬼周围的空间都被封禁了,光浪伤害不到它们,而到冤鬼距离足够近的时候,空间的封禁则被撤除,鬼刀从上至下凶猛地砍过来。   如此情形项浩阳会怎样应对?他能够怎样应对?   谁都没有想到他不躲不闪不退反进,缠绕在身上的罡气忽然迸射化作一柄巨剑,撕碎了近在咫尺的冤鬼,向着不远处的青牛上仙斩来。   青牛上仙此刻正身处于画地为牢产生的结界中,这一招非常了不起,既可以禁锢敌人的行动,又能成为自己的护体结界,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项浩阳之前几次挥剑都没能突破画地为牢,这一次显然是要全力以赴了,全身上下的气凝结为一把巨大的道剑,凌空斩来,距离尚远已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裂缝。距离更近一些,青牛上仙脚下大地裂开,地下岩浆清晰可见。   身在画地为牢结界之中的青牛上仙终于感受到了压力,它扬起头,两侧牛角分别凝聚力量,加上口中凝聚的第三股力量,三股力量融合在一起同时向上喷出,“轰!”画地为牢的结界被撕碎,剑的力量和牛的力量终于交汇在一起,“轰隆隆!”震天巨响仿佛来自恒古远的历史。   ……   剑神殿上,项浩阳的话深深刺痛了药人的心,后者起初萎靡在地如同一滩烂泥,可是时间一久仿佛想通了什么,慢慢起身,全身上下燃烧起了炽烈的火焰,药人右手缓慢举起,手中凝聚了一把火焰之剑指向项浩阳。   “我把你想得太好了!其实你只是一个既不愿意担负责任又不愿意承担骂名的卑鄙无耻的家伙,我水君月今天要和你决一死战。”   项浩阳抬起右手,手中出现了一把虚无缥缈,看起来随时可能散去了光剑,对着叶飞和大黄狗挥挥手道:“你们两个,对,说的就是你们,躲远点不要被伤到。”   叶飞赶紧抱起大黄狗跑远了,跑的越来越远,跑到即将看不见两个人身影的地方才停止,“好啦,你们开始吧,放心打吧。”   水君月气的吐血,心说这两个家伙是一点不准备帮忙了,真是两只白眼狼。   “项浩阳我问你,你是怎么保持年轻的,你是不是也领悟了人间禁忌逆转乾坤之道术!”   “被你看出来了!在剑神殿上时间太久了,想不领悟点什么都很难。”   “你老实回答,逆转乾坤之道术到底是怎么回事!钧天剑到底是怎么回事!钧天剑下封印的东西又是什么,怎么突然消失了?”   “逆转乾坤的事情你永远别想知道了,那是秘密;钧天剑下封印着什么你也永远别想知道了,那也是秘密;至于钧天剑,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此钧天非彼钧天,谁拿着它,谁带走它已经无所谓了。”   “原来如此!难怪叶飞曾说有人轻而易举的从剑神殿上取走了钧天剑。”   “其实小姑娘拿走钧天剑的时候我全程在场,准确的说她不是取走了钧天剑,而是我把钧天剑送给了她,本来这把剑到了魔教手里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可惜啊,和你一道过来的,那个叫做叶飞的小家伙破坏了我的计划。”   “钧天剑会成为定时炸弹?”   “有些事情你永远不会懂。”   “钧天剑现在就在我手上,你猜我把它拔出来会怎么样。”   “会烧成灰,仅此而已。”   “你确定?”   “你试试看!”   药人偏不信邪,将黄帝使用的神剑钧天一寸寸地拔出了剑鞘,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耀眼且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光。   “轰轰轰轰轰!”强光光芒,一切一切都被摧毁殆尽。   药人近在咫尺首当其冲,总算明白为什么钧天剑交到魔教手上会成为一颗定时炸弹了。   “这哪里是什么定时炸弹,根本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方圆十里的一切化作乌有,甚至连叶飞都受到波及,看不见影了。   光芒散尽的时候,是药人将钧天剑重新放回剑鞘的时候,他身上的火衣已经熄灭,一头紫发烧焦变成了光头,眉毛也没了,全身上下都在冒烟,哪里还有刚才的霸道气质。   反观项浩阳,似乎那片光对他没什么影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任凭脚下钢铁融化,自己也是丝毫未损。   “什么鬼东西!”药人赶紧将钧天剑丢掉了。   “都说了不要拔出它,你偏不听,逆反心理太重了,像个孩子一样。”   “你没有资格说我!”   “呵呵!”   此时,药人忽然发现项浩阳手中的光剑并没有散,反而比刚才更加真实了,像是被突发的光照充了能,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明白了,难怪你不担心钧天剑被别人取走,甚至还主动双手奉上,你已经把钧天剑收服了是吧!”   “嘿嘿嘿,被你看出来了,那把剑现在属于我,所有妄图拔剑的人都会受到反噬。”   “项浩阳啊项浩阳,你可真是太坏了。”   “是你自己非要拔剑,我有逼迫过你吗!”   “可你也没告诉我那把剑不能拔啊。”   “这还怪我了是吧。”   “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   “小月月,你到底还打不打了,你此行上山究竟为什么来的。”   “打是一定要打的,不过经历了连番变故,我忽然发现其实你在我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了,我看开了,看淡了,也看透了。”   “既然如此,干脆下山去得了,不要再打扰我的清修。”   “虽然看淡了,看穿了,但既然已经上山,还是要跟你切磋下。”   “随便!”   药人头发秃了,眉毛秃了,衣服光了,手上无剑,身上没有戾气,这一瞬间,他仿佛真的进入了某种高深莫测又无法言明的境界,他合十双手,手掌之上没有出现火龙,而是一团既祥和又爆裂的光。   “嗯?”项浩阳第一次露出诧异的神色,语气玩味的说道:“你光头的样子很像一个和尚诶!”   “像你个大头鬼!接招吧。”   “呼!”药人左手持于胸前,右手向前水平推出,一股浩瀚无法匹敌的力量狂涌,就像刚刚的光浪一样充斥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实力强大的项浩阳也被这股力量吞噬了,声浪巨大仿若静寂,药人濒临临界终于做出突破?   一掌之威将剑神殿地面上的一切事物推平,浩瀚博伟的力量如同无穷无尽,如同来自恒宇,与钧天剑上释放出的光之力量有着相似之处。到力量平息之时,项浩阳好端端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光剑却不知哪里去了,倒三角的眼睛眯起,愣愣地看着药人说道:“本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你是真的看淡了,看透了,居然临场悟道。”   “一直以来,你都是挡在我眼前的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今日一见我对你心灰意冷,我的目光已穿越了你,去眺望更远处的风景,你再也无法阻拦我前进的脚步了。”   “那倒是好,不会有人再来烦我了。”   “善哉善哉。”   “我去,水君月,你头发掉了便开始修佛了吗!”   “一切皆是缘法,一切自有定数,或许满头紫发散尽是上天降下的一种启示,我身上的暴戾凶恶之气是时候收敛起来了。”   “水君月,你什么时候也愿意依天而行了?”   “从此时开始,从看到你开始!你一个蜀山掌门修炼的却是逆转乾坤之道术,我这个圣教掌门为什么就不能修佛呢。”   “你可知佛是什么?”   “佛就是放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果佛是放下,那我觉得真的好不公平。凡人历千辛万苦、千劫万难方可成佛,而似你这样双手沾满鲜血的罪大恶极之人,只需放下便可成佛,太不公平了。”   “殊不知,历千辛万苦千劫万难,所为的也不过两个字——放下!只要放下,便可成佛。”当药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道圣光穿透了星空照射在他的身上,高深莫测的佛语凭空出现,于耳边嗡嗡作响,实体化的金色佛文萦绕着药人飞旋,他仿佛更进了一步,通体如玉,现出洁白通透之色。   “还真是成佛了!一代魔教教主一夜悟道,你的经历与当年的云中子真是像极了,都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着正在被庄严佛语洗礼的药人,项浩阳心中在想:如果水君月成功入佛,那这场战斗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他是不是该打道回府,下山去了?   不过可惜的是,项浩阳真的是想多了,当庄严佛文汇入药人身体之后,他睁开双眼,眼中隐含着一个卍字,顺势向前推出一掌。   这一掌推出,一股浩瀚力量迎面扑来,威力比第一掌不知道强了多少,击打的范围却更加集中,让汹涌澎湃的力量更凝聚也更强大。掌风穿过项浩阳的身体,击打在他背后的墙壁上,导致整面墙壁颤颤发抖,似有崩塌之势。   狂涌的力量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到力量散尽之时,药人眼中卍字更加清晰,那金色的小字藏在瞳孔里,代表着他的力量之源。由此看来,仙界三大法则之一的“佛道不可同修”纯属狗屁,明明顶级的修仙者也可成佛。   星空下,药人一手向天,一手向地,仿佛在宣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胸口出现一道刺目的光明,照射进虚空中,“啊!”隐身的项浩阳竟然被击中,现出身形向后退去,口鼻鲜血狂喷,飞退二十米方才止住去势,落地之时身体踉跄堪堪站稳,眉目一凝道了声“好!水君月,你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   药人却是不发一言,他表情越发庄严肃穆,圣光加身,通体通透,一手向天,一手朝地,一个金色的卍字轰然迸射,如利剑出鞘。这一次,恐怖的力量直击心灵,已防不可防。   站在远处的叶飞目视药人和项浩阳死拼,心中不由得生出万千感慨。仔细想想,药人成佛早有迹象。   以九龙王剑的霸道,药人拥有了九龙王剑便再不能持有其他神剑,九龙王剑离体后,药人实际上一直再用残余的王炎进行战斗,他的手中已经没有剑了,利器已然放下,空空如野的双手只有合十的时候才能产生力量。   不仅如此,药人从解开身上的诅咒,到重新与自己遇见相约一起登山,心中的执念其实越来越少,对于身外物看得越来越淡,到最后甚至不惜赴死连生命都看淡了,一个人看淡一切,不正是成佛的先兆和必然条件吗。   可是,他一心赴死却没有死,没有死成项浩阳反而站出来说风凉话,于是最后一丝执念破碎,一切成空,一切都放下,药人一夜悟道顺利成佛。   叶飞亲眼见证了他成佛的经过,心中若有所悟。看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一个短暂及时的过程,其实内涵非常丰富,过程极为复杂,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其中的任何一环出现纰漏都是难以成功的。药人最后能够成佛有很多偶然的因素在里面,但似乎这些偶然的因素又都是看的见的,是被人主导的。仔细想想,逼着药人用了十年时间放下手中之剑的人是谁;逼着药人上山决战的人是谁;逼着药人一心赴死的人是谁;逼着药人死而不成心灰意冷的人又是谁!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为何药人求死不得明明已经打算下山了,项浩阳还要出现在他面前,故意用语言挖苦他,一切一切有没有故意为之的可能性?   叶飞大胆猜测,只怕药人今日的成佛是项浩阳故意主导的吧,他在十年之前便已经算到了今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并一路推动成真。   “真正的高手,不仅擅长操控人心,更能操纵他人的命运,从这个层面来说,药人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今日无论战况如何,药人已经彻彻底底地败给了项浩阳,已成事实。   金色的卍字直击心灵,项浩阳无论是进是退都已错事先机,成佛的药人强的离谱,他的招式已不是寻常的招式,有着逆转乾坤之道术般的无穷妙用。   项浩阳笑了,在如此强大的威势面前他却笑了,笑的很小心,生怕被人看到一样。   他右手虚握,钧天剑离地而起落入他掌心,握紧之后悍然拔剑,“沧浪浪!”钧天剑出,神光璀璨成天一线。   以有形对无形,巅峰之战的胜负便在一合之间。   “轰隆隆!”却就在此时,苍穹之上雷云压境,悍然天雷从天而降,一击过后,有形之力无形之力尽数泯灭,药人和项浩阳倒在一起,全部口鼻喷血落魄的不成样子。   两人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已然引起了上天的关注,一道天雷劈下再强大的力量也要灰飞烟灭。   药人和项浩阳在天雷痛击下丢盔弃甲,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距离如此近了,仿佛是苍穹有意将他们聚在了一起。奇妙的氛围扩散,正在凝视苍穹的两人纷纷回头望向对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种种前尘于眼前一一闪过,最终化作恩怨尽泯地一笑。   “善哉善哉!”   “好烦好烦!”   两人一人双手合十,一个金黄色的卍字自体内浮现,迎风挥掌。一人双手持剑,逆斩苍穹。佛与道,正与邪,恩与怨,极致的力量纠缠在一起形成一条狂龙怒啸,与九天之上降下的天雷猛烈撞击在一起。“轰!”刺目的光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巨大的声音仿若静止。   药人的身形逐渐被大光明海吞噬,弥留之际,脸庞却是温和而慈祥的,甚至嘴角挂笑:“叶飞,我走了,好好照顾大黄狗!”   他与项浩阳一起,化作两枚辰星飞向了天际。   “药人!”叶飞御剑而起追了过去,可惜他飞的再快也追不上回到天上的星。   “汪汪汪汪汪!”大黄狗对着天空狂叫,狗眼之中竟然流泪了,一路陪伴着药人,哪怕在对方最落魄的时候也是不离不弃,大黄狗看似总与药人吵架,其实对他是有真感情的。此刻看到药人离世,耷拉的狗眼流下了泪水,哭的伤心欲绝,撕心裂肺,也不管黑云是否散去,也不管天雷是否还会劈下,对着天空“汪汪”狂叫。   叶飞逆天而起,迎着电闪雷鸣,穿过茂密黑云试图去抱住急速汇入星空的流星。   落得满身是伤仍未能如愿,叶飞却不放弃,不断地御剑高飞已然飞到很高的地方,空气稀薄让他无法呼吸。   此时,药人的样子却在星光下浮现而出,温和慈爱地对他说:“回去吧孩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今,我的定数已经完成,你该去迎接自己的定数了。”   “不要,我不要你走!”叶飞跪在道剑上呜呜的哭。   药人竟从星空中伸出一只虚幻的手,摁压在叶飞的头顶上:“好孩子,快回去吧,你还有任务,要将剑神殿上发生的事情昭告天下。”   “药人!”   “接下来就是属于你的战斗了,叶飞我始终坚信你就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人,去吧,去迎接自己的宿命,九州将在你的手上迎来重生。”   “一个个的,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圣僧须经刮骨苦,地仙要历心魔难。你要成材便需要经历种种挫折,只要跨过了,便能够逆天而起塑造属于自己的时代。”   “可我已经受够了。”   “快了,经此一战命运大门已然开启,属于你的宿命马上就会到来,做好准备迎接吧,用不了多久,是新生还是毁灭就会见分晓。”   “可是。”   “去吧,孩子!”药人的幻影崩碎了,化作微小的星光颗粒弥散在天地间,永远成为了过去。叶飞双手向上,张开的手掌捧起了其中的一粒星光,仿佛在其中看到了药人的影子,终于止住了流泪:“连魔教教主都能修佛,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贼老天,我叶飞偏要和你对着干,做你不想让我做的事!”   叶飞转身离开,飞下了天空,“大黄狗,我们下山!”   “汪汪!”   “别他妈演戏了,那老头子都死了。”   “汪汪!”   却又去而复返,走到颓废在地的钧天剑近前,捡起之后想要将其拔出,却又有些犹豫,沉思片刻最终放弃,将这把顶级神剑放回了原处。   再不停留,迎着风跑远了。   ……   方栦后山废墟,混沌的烟尘中显露出一个中等的轮廓,头生两角、身材微胖、尾巴短小摇个不停,一粒星光伴随左右,不愿飞的太远,也不敢距离太近! 第997章 海神珠   历史,从来由胜利者书写。   由此推断,胜利者便拥有了正义!失败者便只能归类于邪恶。   正邪之战源远流长,直到今天已维持了千年,两边的人都觉得疲劳了,所以便要分个胜负,便做一个了断。   日前,蜀山之上传来消息,说是前任魔教教主水君月偷袭方栦主峰,想要从剑神殿上盗取轩辕黄帝的遗物钧天神剑,为蜀山第十二代掌门项浩阳阻止,两人鏖战一日一夜,双双陨落殡天。   至此,上一代的恩怨终于了结,接下来就是当代人的事了。   这则消息传入掌门真人李易之耳中的时候,李易之的表情是复杂的,自己领军下山增援汝阳城,前脚刚走水君月便上山偷袭,未免太会选时间。盗取神剑钧天的时候却引得恩师项浩阳出手,将他拦阻最后双双殡天。   李易之早就感觉师尊没死,可是无数次的搜索剑神殿就是没有师尊的半点踪影,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老人家的消息,却是噩耗,让他悲从中来,身体踉跄几乎站不稳了。   “师父!”李易之仰天叹息,将眼中的泪水强行压住。   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莫过于师徒情谊,此为蜀山传承千年的根源所在,历代都是如此。   白羽恭然垂立在掌门身后,明知师尊心境所以不发一言,甚至不抬头,免得看到了师父伤心的表情。   窗外小雨淅沥,仿佛一代伟人离世引得上天垂泪。春蚕到死丝放尽,师父终究是是为蜀山进献了最后一份心力。   小雨淅沥,雨水打湿了窗沿,一只色彩斑斓的瓢虫扭动身躯在窗沿里积聚的小洼雨水中挣扎,它很努力地扭动身体,可惜无论怎样都爬不出水的牢笼。   池子再浅也会溺毙生命,是否能够逃生,是由这条生命的认知水平决定的。   李易之从外面推了可怜的小虫一把,后者终于离开了水牢,翻过身体抖抖翅膀,飞到屋里来了。   终于是暖和了,终于不用再被雨水淋湿了,终于不用再被水滴困住了。   弱小的虫子,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很难满足,它们只想活着,可是这个最基本的愿望却很难很难实现,这就是现实,你身处的层次越低,心中的愿望就越难以得到满足。   李易之关上了窗,转身走近桌案,白羽赶紧给师父抽出凳子容他老人家端坐,李易之示意他让开点,自己身子前探拿起了桌上的毛笔,染墨之后在细腻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字“杀!”一字而已,却让你感受到滚滚杀意扑面而来。   杀!   一个不留!   李易之心意已决。   此时,正邪双方已围绕汝阳城展开了一场长达七日的争夺战,正道方面大胜,顺利进入城中占据了地利,而魔教的人则驻扎在汝阳以西五十里的地方,不断屯兵,摆出一副不将汝阳吞并誓不罢休的架势。   掌教带着蜀山门人赶到的时候,魔教大军正将汝阳城团团围住,几乎就要破城,他们刚好赶来里外夹击,几乎把魔教的人包了饺子,魔教因此损失惨重,不仅撤去了防线还往后退兵五十里,在汝阳以西安营扎寨。   正道人士则顺利进入了城市,负责求援的蓑衣客王硕向掌门真人行叩谢大礼,深感掌门援助之恩,翠兰轩阁主更是将主位让出,希望掌门能够全权掌管城内防务。后者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与这两位一番攀谈才知道,果然如他所料,面对魔教大军的围困,汝阳城内部人心凝聚,不仅积极布防,更是想尽办法求援,求援书信同时发向蜀山、佛宗和蓬莱,现在只有蜀山一脉前来驰援,这无异于雪中送炭,让他们感恩戴德。   谁不知道历来正邪交战的主力军便是昆仑和蜀山,如今蜀山到了,汝阳城就有救。   蜀中上仙入主边城汝阳,小小的边民们别看都是凡人之体,倒也见多识广,没有因为仙人的到来产生过度的反应。高高在上的仙人们自然是不可能住进臭烘烘的守城军营的,诸峰掌门带一名亲传弟子住进翠兰轩阁主的豪门大宅,其余弟子要么住进城主府,要么住进距离阁主家宅不远的客栈,住宿条件都算不错。   此次掌教率领六峰精锐下山,下山之前已用翠鸟传信千峰,明令千峰驰援,六峰峰主本以为此次离蜀作战,回应者必然寥寥,没想到掌门真人竟是一呼百应,随着他们从主峰一路走来,千峰峰主纷纷率门下精锐驰援,现在聚集在汝阳城内的仙人,保守估计已有三千人,整个蜀山可谓精锐尽出,要以汝阳城为突破口给予魔教迎头痛击了。   说起来,在云中子败走昆仑山地穴之后,蜀山剑派离蜀作战主动出击还是第一次,千年以来,蜀山一直被魔教压着打,不仅要借助蓬莱和佛宗两派左右牵扯,还要依靠蜀山高耸的地势以及戮神剑阵的威压才能与魔教分庭抗礼。此次掌门真人离蜀作战看上去非常大胆,实际提升了蜀山的士气,让千峰峰主深感蜀中千山乃一个整体,千峰荣耀皆不可丢,千峰领土皆不可失,所以才会一呼百应。   蜀山大军刚到的时候,由于高手太多,几乎顷刻之间便将魔教的攻城部队打散,将阴长空和鬼蛇两位领军的顶尖高手打成重伤。面对溃散的敌人掌教却没有下令追击,反而进入城市见到了王硕和翠兰轩阁主。经过一番交谈,两人才知道这都是掌教的计划,他便是要等待魔教大军重新集结,等待魔教新任教主炎真亲自引兵前来,两派在汝阳城这个地方进行决战。   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决战呢,因为多方情报显示,万骨血阵是一个邪阵,它越打越强,吞噬的人命越多越强,此次正邪交战正道需做到寸土不失,及早找到炎真所在将他杀死,魔教大军自然崩溃。   而汝阳城就是狙击炎真的绝佳场所,这里位于人国和蜀山的边境线,两派驰援都很方便,且城内高手云集,防守力量不错,占据汝阳城天险与魔教对阵会形成有力压制。   掌门真人以笔代剑,在细腻的宣纸上面写下了一个强健有力的杀字,杀敌之心已然冲破云顶。   “羽儿,城外的战事怎么样了,魔教援军可是赶来了?”   “几乎和师父你料想的一模一样,魔教溃而不散,以城西五十里营帐为基地不断集结兵力,至今已有不少高手相继赶来。”   “其中有炎真吗?”   “唯独冥王宗宗主炎天倾以及其父不见踪影,是不是父子俩先去攻打灵隐寺了?”   “不可能!炎真苦练万骨血阵,就是为了要破我蜀山,他的兵锋一定在蜀山这边不会有错。”   “但是万骨血阵是一个越战越强的阵法,需要大量吞噬人命才能变得强大。徒儿认为,他会不会先去九州各地肆意破坏积攒力量,等到实力足够再来与我们决战呢?”   “这倒是有可能。”   “得想个办法把他引出来。”   “羽儿,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白羽认为,等到魔教兵力集结的差不多了,我们便应主动出城给予一次重创。一来,杀杀魔教的精锐,消减敌人力量;二来,让炎真感受到压力,逼他前来增援。”   “你和为师想到一块去了。咱们来了已有七天,再给他七天时间集结兵力,七天后的傍晚,你随师父率军出城偷袭敌营,一夜便归,能杀多少就杀多杀。”   “遵命。”   “这件事情暂且保密。”   “您是怕有内奸?”   “人国的城市鱼龙混杂,咱们不得不防。”   “师尊放心,白羽一定守口如瓶,直到决战当天再将您的命令传达下去。”   “记住,战斗一开你便跟在师父身后,哪都不要去。”   “师父您放心吧,羽儿一定寸步不离。”白羽心里明白,掌教此举是为了保护他,因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掌教三尺之内。   师徒两人正在说话,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声音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看出敲门之人的不卑不亢不左不右。   “咚咚咚!”   白羽听到门声便想过去开门,却被掌教制止:“不,为师亲自去。”   房门打开,雨飘了进来,打湿了一尺之内的地砖,一个面色煞白的男人撑着油伞站在雨里,男人穿着华贵,面孔煞白,嘴唇发紫,眼睛的黑眼圈很深,深的让人感觉不舒服,像是很长时间睡不好觉。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雨珠乱飞,男人撑着一把小伞站在外面,身上一点水渍都没有。他淡定从容,雍容华贵,只是看上去有一点病态,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有伤,或者有着难以治愈的顽疾。   “果然是你,轩主,请进吧!”此人正是翠兰轩轩主,掌教从敲门声音便听出了对方的身份,亲自开门彬彬有礼地将他请进来。   “打扰了。”翠兰轩轩主冒雨来访,一名随从未带,肯定是有要事相商。他点点头,迈过门槛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合十。进来之后尚未落座,掌教已对白羽使了个眼色,道:“羽儿,你先出去。”   “不必!”却被轩主制止,“这位公子便是蜀山未来的掌门,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没必要瞒着他。”一番话说的光明磊落,既表明了对白羽的尊重,又不是在吧唧对方。   “不影响吗?”掌教又一次询问,确认他不是在客套。   “不影响。”轩主坚定的说。   “那便如你所言。”   掌教引着轩主来到茶几旁,本想引他坐在此处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轩主却自己走到桌案边,看着桌子上大写的杀字笔墨未干,啧啧称奇。   “掌门真人杀敌之心很重啊。”   翠兰轩轩主负手而立,围绕着桌案上的“杀”字,从左面转到右面,眼睛紧紧盯着耐心回味:“笔力雄浑刚劲果断不拖沓,掌门真人可是有了退敌之策?”   见他问及此处,掌门犹豫了一下,毕竟对方身份复杂又浸淫商道已久,难免有所顾忌。不过很快判明了形势,将七日后的计划全盘托出:“我打算七天之后去偷袭敌营。”   “让我猜猜偷袭的目的……可是为了打痛对方引炎真出来?”   “不错!”   “此计可行!炎真手持万骨血阵必定四处杀伐以积攒足够多的力量,只有打疼了他才能引他现身。”   “我也是如此考虑的,所以选择七日后偷袭,一夜时间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不瞒掌门,我此行前来目的之一,便是来此献计,没想到您早已有了计划,且与我不谋而合。”   “那敢情好,不过听你的弦外之音,此行还有别的用意喽?”   “不瞒掌门,我有两则重要情报急于告诉您。”   “轩主请直言吧。”   “第一条消息,本岛岛主今日来信,大概半月之内便能赶到。”   “蓬莱岛岛主亲自前来吗?带了多少人马?”   “一千名岛上仙人。”   “岛主能够如此重视这场战争,实在令人欣慰。”   “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掌门您及时率领蜀山精锐赶到,挽救了汝阳城的败局,岛主来不来也不一定。”   “哈哈哈,你不怕被岛主听见吗?”   “反正这个屋里也没有外人。”   “那是自然,轩主大可放心,房间里的话只有房间里的人知道,绝不会传到外面去的。”   “对掌门真人和白羽公子,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即便是传出去了也无所谓,反正一直以来拖着正道的都是蜀山一门,蓬莱和佛宗总是各怀心思,出人不出力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话也不能这样说,只有咱们正道一心,方可击退大敌。”   “掌教教训的是。我带来的这第二条消息,确与退敌有关系。”   “轩主还有良策?”   “您知道,翠兰轩已在人间经营了很长时间,有着完善的情报系统。”   “然后呢?”   “我得到可靠消息,近些日子炎真引兵去攻打金陵了。”   “炎真打金陵去了?”   “不止是金陵,还有金陵周边的很多城市。”   “他也缺钱花吗?”   “身为仙人,钱财算的了什么。”   “那他攻打金陵的目的是?”   “您知道围绕着金陵城的几座城市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是什么吗?”   “轩主直言吧。”   “这几座城市是人国通天教的据点之一,攻打金陵就是攻打通天教,而通天教是人国近年来崛起的一个教派,专长使用道符,驾驭蛮兽,想必炎真是惦记上了通天教辛苦存下的那些蛮兽!”   “原来如此……轩主的意思是?”   “如果给炎真获得了那些凶蛮的野兽,会给咱们造成很多的麻烦。”   “这倒是个问题。”掌教沉思,“不过,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不宜分兵,毕竟,万骨血阵能够吞噬人命为己所用,若是分兵了造成损失,那么会使敌人的实力增强,而咱们的实力减弱。”   “我也有如此的担心,所以知道这则消息的时候马上过来跟您商量,听听您的意见。”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后不管有何种消息,咱们都及时通个气,商量商量总归比一个人决策好。”   “不不不,战场之上正是需要您这样的顶尖人物独断乾坤,我只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   “你太谦虚了,轩主!”   “若不是掌门您及时赶到,汝阳城早就破了,我辛苦多年积攒的这点家当也保不住了,较真起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快别这么说,咱们同属正道,同气连枝,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恐怕,三派掌门也只有您能够深明大义。此次虽是共抗魔教,但总归需要领袖在的,我方某人第一个站出来支撑您做正道盟主。”   “断不敢当,断不敢当!其实三派能够集结已是不容易的事情,至于是否推选盟主应看具体情况。”   “危难时刻便应该有人振臂一呼,掌门真人你不要推辞。”   “我的意思是,让正道三派联合在一起的是共抗魔教的决心,而不是推选出来的正道盟主。”   “没有盟主发号施令,恐怕又会演化成蜀山与魔教独斗,另外两派躲起来看热闹的局面。”   “不会的,既然蓬莱这次破天荒的派出了一千名仙人驰援,想必杀敌之心已和我一样炽烈。”   “希望如此吧。”   “听起来,你对现任的岛主不太信任?”   “不瞒掌门,我身在九州已久,早已与蓬莱没那么亲近了,更何况……”   “此处没有外人,轩主但说无妨。”   “更何况,只怕岛主此次引重兵登陆九州,不单单为了对付魔教!”   “恩?”   “怕只怕,他是想将这小小的翠兰轩一起收了吧!”   话到此处,掌教和白羽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翠兰轩轩主冒雨来此的真实目的。想想也是,蓬莱仙岛孤悬海外,对于九州的事情一向采取的是作壁上观的态度,怎么忽然派出千名仙人前来支援呢,其中定有缘由。   只听翠兰轩主继续说道:“您知道,威震海外千年的蓬莱仙岛,名义上是日月星三大家族共同掌管,实际上正统的继承人只有日家族一脉,月家族帮助日家族打理俗务,相当于是个管家,而星家族基本上就是日月两大家族的仆人,什么事情都没有自主权的,而我,就是星家族的一员。   我本来也会如祖辈们那样一辈子困守在蓬莱岛上,做日月两大家族的奴隶,却有幸获得了一个上天赐予的机会。大概四十年前,前任岛主眼见项浩阳和水君月两个千年未有的顶尖人物横空出世,担心蜀山和魔教趁机发展壮大,便有意在九州建立自己的情报组织,随时探听各派情报告知蓬莱。   鉴于日月两大家族的族人都不能够随便离岛,而建立情报网络的初期工作又非常艰苦,于是星家族的人受命完成此项工作。星家族的家主接受任务,选了族内三百名精英偷偷潜入九州,我是其中之一。   我起初被派到了金陵,刚刚建立好前哨站,就被人夺取了功劳又辗转去了帝都,还是刚刚有点起色就又被转走,这一次被转到了汝阳,由此安定下来。可见,即便在星家族内部,我当时的处境也是举步维艰。”   听了轩主一番真情自白,掌教却不禁蹙起了眉头,问道:“轩主,你在上一任岛主时期便被派来了九州,那你现下的年纪是?”   “七十一岁!”轩主苦笑。   “七十一岁?”掌教两眼眯起重新审视对方,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一个七十一岁的老人啊。   “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法子保持青春,所以看起来年纪尚轻。”   “特殊的方法?”别怪掌教多疑,毕竟大多数维持青春的法子都是邪魔外道。   “这是蓬莱的秘密,恕我不便直言!不过您应该知道,岛民们都很长寿。”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   “您还有什么想知道吗。”   “没了。”   “且听我继续说下去。汝阳作为人国与蜀山的边境小城,想要发展真是难比登天,我潜伏已久才找到了拍卖行作为突破口,细心经营终于站稳脚跟,之后越做越大逐渐占据汝阳命脉,更是以汝阳为据点不断发展壮大。彼时派来九州的三百星家族精英,只有我发展的有声有色最具规模,其他地区发展都不是很好,我便暗中联系他们,无偿给予资源,终于引得他们归心,从此覆盖人国全境的庞大情报网络终于成形。   只可惜,我在蓬莱的地位实在低下,以至于岛主几次想要换掉我,用自己的亲信取代,都被我施展各种手段勉强搪塞过去。直到聚仙阁忽然兴起,越做越大,俨然成为了岛主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新任岛主上台,我才终于成为拉拢的对象,获得岛上的任命,成为了这个庞大情报组织的官方首领。   可您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关系并不是永恒的,近些年来,聚仙阁与蓬莱主岛关系微妙,岛主对我渐生不满,找了各种理由想要换掉我,可迟迟没有成功。一来我行事谨小慎微,没有露出纰漏;二来我已在九州形成一定势力,他不好发难。此次岛主借着正邪之战的名义登陆九州,加上我已损失惨重,只怕岛主他是一定要把这小小的翠兰轩收回去了!”   话到此处,轩主的来意已经明了,不过掌门真人偏不点破,等着他自己说出来。   “掌门,若您能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这小小的翠兰轩以后便是蜀山的马前卒了。”   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始一出场就道出炎真行踪证明自己的价值,然后对掌门的进攻策略充分给予肯定,最后说出目前困境,希望掌门能够出手相助。   看似是请求,其实也是以利诱惑,因为成年人的世界总是残酷的,无利不起早没人比轩主更明白。   好手段啊!   不愧是蓬莱在人国情报网络的头子。   不过掌门真人却是不动声色,甚至面无表情,他没有急着拒绝,更没有马上答应,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轩主手里:“正道三派同气连枝,我若贸然干涉其他门派的事物会引起不必要的议论,也会开一个很不好的头。”眼见轩主面色变得难看,又道:“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蓬莱岛主不通情理硬要拿人,我会出手阻止的,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正是用人之际。”   这番话已是掌教最大的诚意,话音刚落轩主立刻抬起头来,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茶反敬给掌教:“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今日起,我翠兰轩就是蜀山的前哨站,得到的一切信息与蜀山共享。”   “同为正道,同气连枝相互扶持是应该之事。”掌教眼睛眯眯地看着对方。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掌教这才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轩主眼见目的达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右手一番,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送到掌教面前:“这件东西是我从友人手里拿到的,您看看可否识得?”   掌教本来不打算接的,不过细一琢磨不接显得小气,便拿过了锦盒放在手上掂了掂,东西不重,然后头稍稍低下直到与锦盒平齐,慢慢将盖子打开。   没有预想中的光芒万丈,更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危险,掌教干脆一股脑地将盒盖掀开了,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是一枚光晕内敛的珠子。此珠看上去像是一颗夜明珠,却没有夜明珠那么亮,所有的光晕全部含在里面,使得你一眼看过去,珠子内部像是起了一层雾。   不过掌教的表情却慢慢变了,眯着的眼睛也逐渐睁开,可见眼前的东西绝不是凡品,连他这种层级的人物都能惊动。   “这是……海神珠?”   轩主进门后脸上第一次洋溢起笑容,可见对掌教现下的“表现”很满意,“珠子是一位友人送来拍卖场的,拍了几次价钱都不高,主要是因为它的光晕含而不吐,像个受气包似的不招人待见。但我却觉得它不同凡响,自己留下了当做收藏。此次蒙受您救命之恩,观你气度也与此珠相似,都是含而不吐,光泽内敛,便想将它赠予您,也算宝物送英雄。”   “不不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贵重?”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分明就是海神珠啊。”   “海神珠我倒是听说过,传闻是鲛人之王灭族之时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有着召唤海洋的能力,传言海神珠是淡蓝色的,与眼下这枚珠子颜色不同啊。”   “海神珠的颜色不是固定的,它的内部封印着一片大海,所以从外面看上去雾蒙蒙的。”   “如此说来,我也算捡了个便宜?”   “如此宝珠,我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不不不,正所谓宝物赠英雄,此宝珠与您气质相符,只有到了您手里才能散发出真正的光彩。”   “这……”   “请您务必收下。”   眼见掌教在收与不收之间看似有些犹豫,白羽蹙起了眉头,产生一丝不解。以师父上善若水的道心,怎么会对区区宝珠产生觊觎呢,本该马上拒绝才是,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拿了轩主的东西,以后遇到事了就只能选择帮他,没有退身步了。   却也不好干预,毕竟以他的身份能呆在屋子里已是不容易的事了。   但见掌教将宝珠托在手里,如同一块烫手的芋头,丢也不是,拿也不是,白羽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尊如此。   此时,轩主忽的望向白羽,说了一句大有深意的话:“宝物本该英雄所有,英雄不需要它的时候后人也能用到,您说不是吗!”   这句话终于说到了掌教的心里,他抬起头来想要就此将宝珠收了,却还是在最后时刻选择放弃,重新将宝珠装入锦盒,送回到轩主手上:“轩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件宝物确实太过贵重,我没法收。”   轩主没有强求,反而走到白羽面前,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去:“掌门您德高望重或许不便,那我直接将宝珠送给公子好了。”   “不不不,如此宝物我可担待不起,担待不起。”眼见轩主将宝珠向自己送来,白羽仿佛明白了什么,却仍有疑惑,只能选择拒绝。   没想到掌教却说:“轩主一番好意,羽儿你就收下吧。”   听了这话,白羽万分吃惊的望向掌教,见后者表情严肃不容违抗,虽不明缘由,也只能收下了:“那就,谢过轩主了。”   “同为正道,何必言谢。”   “不不不,收了贵重的礼物是一定要知情的。”掌教替白羽回了轩主的话。   “那就不打扰了。”轩主深深地望了白羽一眼。   掌教道:“羽儿,送贵客出门。”   白羽将锦盒放到一边,送着轩主离开,关上门后快步走回来对掌教说:“师父,这……”   掌教自然知道他要说些什么,马上抬手示意他打住,自己解释道:“海神珠是鲛人王临死前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凝聚了鲛人王毕生的精华,有着召唤瀚海的无穷妙用,可以用来对付王剑九龙。”   “可是……咱们将它收下,以后就会受制于人了啊。”   “你听我把话说完。瀚海之力虽然玄妙,却也不是我一定要收下它的原因,其实海神珠身上还隐藏着一个重要的秘密。”   “秘密?”   “这枚宝珠是鲛人王最后一滴泪水所化,虽然是泪水,但鲛人族天性善良,它们痛苦时产生的泪水其实是对人类的祝福。”   “痛苦产生的泪水是对人类的祝福?”白羽越来越听不懂了。   “很少有人知道,只要将海神珠吞下去,将它彻底炼化在体内,不仅能拥有瀚海之力,可以像鲛人一样自由的控制大海,还能获得鲛人王的祝福,拥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重生?这世上有重生这种事情吗?”   “只要能够炼化它,当受到致命伤的时候,海神珠就会以自身的破裂替你而死。”   “有如此神奇的事情,难怪您愿意接受它。”   “为师收下它,全是为了你啊羽儿!”   “师父!”其实翠兰轩主表情怪异的望过来的时候,白羽就已经猜到大概,此时听掌教亲口说出,马上双膝跪地,跪倒在老人家的膝下。   “师父是半截身子已经入土的人了,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在前方等着,可惜时代不好,强人太多,他们盘亘在前进的道路上会给你带来很多很多的麻烦,这枚海神珠刚好可以弥补你肉身强度不足的弱点,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所以,为师明知是陷阱也要将它收下。   这样也好,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与轩主多了这一层关系,以后也会更好相处,做得好了,说不定可以将轩主收之麾下,毕竟这个人还是有点道行的。”   “师父,您为我付出的太多了。”   “傻孩子,你是蜀山的未来,为师把珍贵的东西留给你是应该的。”   “师父。”白羽抱着掌教双腿,感动地哭了。   也难怪他如此,掌门真人向来以铁石心肠著称,以他老人家的性格是绝不会愿意受制于人的。可是,在海神珠出现后,老人家觉得这枚珠子对白羽有用,宁愿放弃一直坚守的原则也要成全他,这份真挚的感情实在让人感动。   “快将它服下吧,为师为你守关。”   掌教虽然发话了,但是情到浓时白羽许久止不住哭声,直到掌教严厉的训斥道:“别哭了,你是蜀山未来的掌门,给人看到像什么样子。”白羽才终于止住哭泣,擦干眼泪。   掌教将平放在桌子上的锦盒打开,从里面取出光晕内敛的海神珠,一手托着一手扶着小心翼翼地交给白羽:“吃了吧,炼化它你不仅能获得瀚海的力量,还有了第二条命,面对炎天倾、叶飞之类拥有恢复能力的人,就不会落在下风了。”   “师父!”眼见白羽又要哭泣,掌教语气严厉地训斥道:“给我坐好了,从今以后不许再哭了,蜀山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白羽咽下泪水,他是真的感动了,与掌教从相识到相知,到今日亲密无间,掌教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甚至比方母更甚,这是无条件的付出,一味地帮助你成材,去振兴伟大的蜀山。   白羽深深感受到肩膀上的重担,掌教越是如此,他身上的担子越重,可以说,如果蜀山在他手上得不到振兴,白羽自己都无脸向恩师交代。   “吃了吧,为师为你守关。”   白羽知道掌教是怕吞吃海神珠后出现什么异常状况,所以要他在此地吞服。   他点点头,双手捧着珠子往嘴中送去,神珠坚硬苦涩,入口已然困难,吞下更是艰辛,但白羽绝不喊一声苦,绝不道一声累,因为神珠中寄予的是掌教对他殷切的希望,他决不能让这份希望落空。   咬着牙将神珠吞进去,珠入喉咙的时候几乎将气管卡死,但白羽仍是一声不发,深提一口丹田气推动喉管收缩,几次之后终于将宝珠顺利吞下。   海神珠从咽喉入,顺喉管进入丹海,宛若一颗天外流星闯入了原本平静的丹海世界,内丹自动产生应急反应,释放滚滚热力想要将它消融。   海神珠能量出奇的柔和,几乎未做丝毫抵抗,坚硬的珠体便在灼热之力的炙烤下消融了,随之而来的是汹涌澎湃的海浪,海浪直接绕过内丹冲入丹海之中,很快,水平面上升,白羽体内的仙力储备瞬间上升一倍甚至更多,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给予他极大的满足感。   这还不算完,在海浪全部汇入丹海以后,一颗蓝色的小球出现了,原来海神珠竟是三层。第一层珠体是个壳,没什么作用一碰就碎;第二层海浪是鲛人王留下的精纯能量,柔和精纯,目前已经顺利融入方白羽的丹海,毫无违和之感;第三层是这枚蓝色的小珠,估计是海神珠的核心了,即便在内丹强盛热力的笼罩下,这枚蓝色的小珠也是不动分毫。   “师父说的第二条命,便是指它吧。”白羽心说:海神珠如此玄妙温和,服下之后瞬间就可以让仙力上升一个顶级,并能额外获得一项技能,便是召唤瀚海的能力(五行创生之水系创生)。要知道,自己是火土圣体,能够同时使用火系创生和土系创生,现在又获得了水系能量,五行之中已占三行,已然能使用大部分仙家的招数了。如此宝珠,掌教却不独享而是毫不犹豫地赠送给了他,这份恩义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看那蓝色核心高高悬在空中,似乎不愿意为自己所用,该如何将它驯服呢?   白羽正感迷茫,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忽然自天灵汇入,流经奇经八脉闯入他的丹海,如饿虎扑食一般冲向了蓝色核心。   后者圆润的珠体内释放出蓝色的光,妄图抵挡这股力量却没有成功,保护珠体的蓝光不过缠斗了几个回合就被撕碎了,蓝色核心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爪牙下。 第998章 蜀山最大的敌人竟在内部   白羽表现的时候终于来了,一边调动内丹为它让开一条路,一边以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对它说:“快来,快来,我能保护你。”   那蓝色核心骤见有人能够与它沟通交流,一时心喜,加上强敌在前虎视眈眈,干脆顺着内丹让开的道路进入了方白羽的丹海,一头扎入水中直浅海底万米,在万米之下的海谷中定居下来,随着它的到来,原本已然上升了一倍的水位再度拔高,而且海神珠内释放出的力量能够滋润仙力凝成的大海,使得海水变得更纯净。   方白羽高兴极了,对海神珠说:“以后守卫丹海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海神珠听懂了他说的话,为了回应,便用蓝色的海水凝聚成人形,在海面上向白羽抱拳,那意思好像在说:“以后多多关照。”   白羽开心的回礼:“多多关照。”   海神珠力量非常强大,却又极为柔和,很容易就与白羽原本的力量融合了,成为他力量的核心,甚至是第二颗内丹,让白羽的实力在肉眼可见的时间里得到突破。   到醒来的时候,白羽全身上下都在放光,最开始是金光,到融合了海神珠的力量之后,金光之下含着一层蓝光,两层光芒叠加让他更加神圣。   白羽睁开眼睛,从打坐状态变成双膝跪地:“师父,我成功了,我成功了。”他自然知道,那股突然出现在体内,能够威胁到海神珠生命的力量是掌教汇入的,目的就是要让海神珠为他所用。   “成功便好,有了海神珠的力量,你的实力当可更上一层楼。不过,在人前不要轻易使用海神珠的力量,要作为你的底牌,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是,师父,徒儿明白。”   “羽儿,你应该知道,魔教正统的王证是那把能够焚尽天下的魔剑,不知为什么,为师总有一种感觉,魔剑早晚还会出世,并将成为你前进路上的最大绊脚石,你要在魔剑出现之前好生锤炼海神珠的力量,不仅要让它为己所用,更要借此锻炼出强大的招数,为日后对抗魔剑做好准备。五行水克火,瀚海之力正是九龙龙炎的克星,你要好生使用。”   “是,师父您放心吧,孩儿一定谨遵师命,锤炼道法,争取将瀚海之力修炼到极致。”   “好!为师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轻轻松松获得顶级法宝海神珠,轻轻松松融汇海神珠的力量,方白羽有了掌教的扶持,获得力量简直轻而易举,一身修为肉眼可见的提高,几乎是一日千里。这样的方白羽,与挣扎在生存边缘的叶飞可以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叶飞几乎每一次实力的攀升都是用命换来的,都要脱一层皮,而方白羽呢,有老师的殷勤爱护,得到力量真是轻而易举。   从轩主手中取珠,到嘱咐白羽吞珠,到释放力量帮助白羽获得海神珠的认可,一路下来几乎都是掌教一手促成的,白羽根本没费什么劲就实力大增,甚至由此获得了第二条命。   人比人得死,白羽温润的性格和正统的出身注定了他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力量,而叶飞则不行。此时叶飞在干嘛呢?咱们暂且不表,因为一场大戏即将上演,就在汝阳这个地方。   ……   七日后,星夜,   一道道仙光忽然从汝阳城头飞起,向着五十里外的魔教军帐去了。   当先一人仙风道骨一身布衣,脚踩仙虹,背负双手,冲在队伍最前面。到距离敌阵二十里外,忽然双手向前,袖口之中射出一把三尺道剑。   “刷!”道剑快速穿过黑夜,流下清晰的裂帛之声,“轰!”却被无形的结界拦住了去路,剑与结界交汇,如同针扎在鸡蛋壳上,随着掌教往前推手,悍然之力向前移动,“哗啦啦!”无形结界镜面般碎裂剥落了,掌教脚踩仙光降临敌阵,落地之时,之前破碎结界的仙剑飞了回来,围绕着他兜转几圈又再飞出,在黑夜下时隐时现,不过眨眼时间已取敌首级数十个,风头一时无两。   白羽和掌教乘同一道仙光降临,落地之时宝剑出鞘,鸿鹄神鸟凤鸣九天,小鸿鹄拖着火尾电射而出,将周围的营帐一一点燃。   到他们杀了一阵,其他仙人才陆续赶来,宝剑出鞘饱饮敌血。这场偷袭来的无声无息,来的恰到好处,几乎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越来越多的魔教中人死在剑下。   正邪之战是生死之战,向来是毫不留情的。   随着蜀山剑仙排山倒海一般向前推进,魔教伤亡越来越大,这个时候,一片血海出现了,竟然直接包围了他们,将不少魔教门人和全部蜀山剑仙围困在一起。   高达数十米的修罗血海几乎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覆盖范围极广,不分敌我的向着被围困的人挤压来。   那些正在与仙人们对抗的魔教门徒悍不畏死,非但没有对此种敌我不分的行为产生反感,反而更加英勇作战,到了实在打不过的时候干脆施展魔教禁法爆体而亡,他们自爆之后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即便顶级剑仙都要暂避其峰。   昆仑魔教为了获得力量无所不用其极,大多数都是些剑走偏锋的手段,自爆之术便是其中最骇人的一种功法,是两伤之术的一个分支。民间向来流传着一个人尽皆知的故事,说是正邪交战多年,蜀山仙阵闻名遐迩,魔教自爆害人害己。没错,自爆就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除了魔教之外没有任何一个门派的任何一个仙人会去使用,因为用了自爆之术,不仅可能死的惨不忍睹,还有可能永世不得超生。   以往日正邪交战的情况来看,自爆分为两种,一种是将血肉奉献,从而获得普通杀伤性力量的普通自爆;一种是将三魂七魄混着血肉一起自爆,威力比之普通自爆强大百倍甚至千倍,名叫血祭自爆。普通自爆后,人虽然死了,三魂七魄尚可留存,可以转世投胎重新做人;血祭自爆后,三魂七魄在一瞬间伴随着血肉一起爆炸,就此淹没于人间,永远失去了你在人世的所有痕迹,堪称惨绝人寰。一般认为,愿意使用血祭自爆的只有疯子和傻子,可是近些年,血祭自爆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是否说明魔教的人越来越不怕死不要命了?或者在他们看来,死了比活着更轻松?或者,他们愿意为了心中的信仰奉献一切?   没人知道具体原因,总之血祭自爆已成为了主流自爆方式。魔教的人越是濒临死亡的时候你越应该注意,防止他忽然自爆,捎着你一起上路。   当修罗血海腾起的时候,被圈进了敌人战场的少部分魔教门徒,他们非但没有怨恨自己人的无情无义,反而更加英勇的作战,濒临战死之时便用出一招血祭自爆,不仅杀伤了敌人,万骨血阵更是可以吞噬他们残破的血肉从而变得更高,更厚,更恐怖。   “轰轰轰轰轰轰……”随着一连串近乎疯狂的自杀式袭击,蜀中上仙中出现了不少受伤者甚至死者,他们尸体来不及被同伴回收,便遭到贪婪血海的无情吞噬,成为了封印在血墙之中的人形怪物,成为了血墙的一部分反过来攻击自己人,有些女弟子心理承受能力较差,当时就哭了出来。   白羽是亲眼见过万骨血阵的,他发现这一次出现的血墙与之前看到的有很大不同,不仅仅覆盖范围更广,高度更高,而且血墙表面出现了很多触手状的东西,恶心地伸展扭曲,四处抓取,好像是无辜死者渴望光明的手,任何东西只要被它稍稍碰到,就会被强硬地带走,融入血墙之中变成它的一部分。   除了白羽之外,其他仙人几乎都没有见过血墙真面目,眼见它如同一个巨大的怪物向他们伸出了触手,如同四面大山越靠越近,都是生出既绝望又恶心的感觉。   直到一柄天光从天而降,掌门真人乘光而起飞上九天,双手持剑向前劈斩,“轰!”凌厉剑光将血墙斩出一个缺口,掌教变幻姿势随即又是一剑,又一道缺口出现,连续多次,血墙已经满目疮痍,可是很可惜的,刚刚出现的缝隙很快被蠕动的血液弥合了,血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完整。   看到这一幕,连天下第一人蜀山掌门李易之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羽站在地上对天喊道:“师父,万骨血阵是由很多结晶柱催动的,只有破坏了结晶柱,万骨血阵才能溃散。”   掌教听到声音,两眼眯起,锐利眼光四射,果然看到血墙外面站着一个个魔教士兵,他们每人手里都抱着一个结晶柱,每一个结晶柱上都射出一道光芒,所有的光芒聚拢在一起,共同组成了万骨血阵。   看清形式,掌教不再犹豫,手中仙剑乘虹飞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取敌首级,随着一颗颗头颅掉落,结界柱纷纷摔在地上碎裂,万骨血阵终于坍塌了一个口子。   “随我冲!”白羽高举长剑带头冲杀出去。   接近了血墙缺口的时候又本能的感受到危险,觉得不对劲,高举仙剑大声喊道:“停。”   后面的部队大部分听从他命令停了下来,只有少数几人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求生心切继续向着缺口冲去,眼看就要逃出升天的时候,却没想十米血海忽然腾起,万骨血阵自动弥合,将他们几人吞入体内,变成了修罗血海的一部分。   先是故意塌陷露出缺口,等到猎物登门再以极快的速度将缺口填平,显露狰狞面目,万骨血阵此举明显是故意的,是有人提前设下的陷阱。   掌教定睛细看,发现除了魔教门徒手中抱着结晶柱之外,地上也立着很多同样的结晶柱,两者同时放光,万骨血阵才能成功催动。“看来,光杀人还不够,还要把这些结晶柱全部破坏了才行。”   正想如之前那般催动飞剑杀人毁柱,却有四道人影站上了血墙,都是老熟人了,分别是阴长空、鬼蛇、白虎和青虎。这四个人自从龙虎山一役之后就结为同盟,以鬼蛇为首团结其他三人,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战团。   “在老子的地盘上还敢放肆,蜀山掌门你好大的担子。”阴长空一身骸骨,眼如幽光,说话的时候牙齿咔嚓咔嚓碰在一起,明显是个傀儡,真身不知道躲在哪了。   一番话说完,直接双手握刀隔空劈斩,“轰!”一道圆月形巨大刀光一闪而过,掌教及时高飞方才躲过其锋。而在更高的地方,一只恐怖的大蛇在黑雾中显露蛇头,蛇信吞吐,血口暴张一口咬下。   “师父!”白羽在下方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惊呼起来。   掌教却没有丝毫惊慌,保持高飞的势头不变,握住飞剑向上一撩:“嘶啦啦!”直接将黑蛇从中斩断。巨大的蛇身撕裂,成百上千条黑色的小蛇爬了出来,腥牙利齿,直扑掌教,被一招仙力震爆震成了灰烬。   掌教驾驭仙光冲出尘烟,却骤然见到白虎青虎两人如野兽一般张牙舞爪凌空扑来。他们虽是仙人却穿着兽衣,名为龙虎山前任掌门,手上却沾染了无数门人的鲜血,凌空扑来,看上去只是凭着凶猛的腿力弹跳并未御风。   两人一人出腿,一人出爪,一人攻击下阴,一人专挖两眼,出手阴狠毒辣,让人不耻。   掌教先是躲过阴长空的刀斩,然后硬抗了黑蛇的偷袭,好不容易冲出尘烟雾团又遭到青虎、白虎两个龙虎山前任掌门的联合一击,气力已竭,处境非常危险。   地面上的人们眼见掌门身处险境,忍不住惊呼连连,其中一些胆子小的甚至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却就在此时,在白虎青虎扑来的时候,一只恐怖神兽如真似幻,忽然自掌教体内冲出,只是凭着冲击的力量便将白虎和青虎两大身体能力强大的顶尖高手撞飞出去,后飞上云端,张口咆哮,射下了一道恐怖的光束。   “神兽夐弘!”在场的四位魔教强者,地面上的六峰峰主看着凌空怒啸的巨兽全部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们深知这只神兽的出现代表了什么。   但见夐弘口中射出恐怖光束,虽然威力强大但绝没到不可阻挡的地步,鬼蛇和阴长空却都想也不想地左右躲开,仿佛那束光中藏着什么可怕的力量。   却可怜了地面上的魔教门徒们,他们一来想不到两大本门高手联手都不敢硬接对方的招数,二来抱着结晶柱行动不便,被从天而降的玄光照个正着。   可是,他们又有一个惊异的发现,就是被玄光射中后自己居然没有死,甚至连点伤都没有,以为正在做梦呢,却没想到就在此时,他们原本强健的身体突然开始加速老化,老化速度之快让他们充满血色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变得沟壑嶙峋长满了老年斑,然后继续老化直到最后成为了一堆灰,衣服和结晶柱都掉在地上摔碎了。   而他们的寿灵则化作一团雾,随着光芒通道回到夐弘口中,被它吞掉吃下,有滋有味地舔舔舌头看上去还不过瘾。   正道第一仙剑寿剑星魂,其剑身之中寄宿着九州第一神兽夐弘。夐弘的能力非常恐怖,它能够吞吃其他生命体的寿命,一来获得永生,二来变得更强。所以夐弘即便身为剑灵,也能随着日积月累越来越强大,是所有剑灵中最特别的。   在万骨血阵没有出现的年代,正邪之战一直是围绕着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这两把顶级仙剑展开的,而焚尽天下的王剑九龙在寿剑星魂的面前也总是被压了一头,就是源于夐弘恐怖的能力。   几名魔教门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萎蔫,直到化作灰烬,夐弘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挡,难怪看到光柱射来,阴长空和鬼蛇想都不想马上躲开了,不躲开的话他们的结果就和那几人一样。   夐弘移开了视线,口中光柱横向移动照向了旁边的魔教门人,后者明显产生了恐慌,那种看着身躯老化萎蔫所产生的恐惧甚至超过了瞬间自爆带来的痛苦,他们慌慌张张地想要跑了。   “想想临阵后退的后果,教主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战死死一个,后退死全家的规矩你们也是知道的。”鬼蛇的话阴森森的传来,嗓音沙哑如同捶击破锣。   他的话很有作用,想要逃跑的魔教门徒们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仿佛认命了一般,继续抱着结晶柱维持万骨血阵的形态,硬生生地看着夐弘吐出的光芒照射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吞噬寿灵的玄光在他们身上快速扫过,魔教门人在短暂的时间里变得苍老,苍老到失去了抱起结晶柱的力量,沉重的结晶柱从他们指尖滑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夐弘神兽一出,局势瞬间逆转,哪怕邪道四大高手联手,有夐弘在前也只能暂避其峰,能够对付夐弘的只有万骨血阵。鬼蛇临危不乱,思路清晰,沙哑的声音又再传来:“快,集中力量对付掌教,只有血阵的力量能够与夐弘一战。”   魔教门徒们真是悍不畏死,在夐弘如此诡异的力量面前居然没有一个退却,得到鬼蛇命令之后马上将力量灌入怀中的结晶柱,操控修罗血海伸出一只巨大的章鱼触手向着天空去了。   掌教得寿剑之威以一敌四不落下风,现在若再加上万骨血阵推波助澜,那他老人家就算再厉害也难免不敌。   白羽心知不能再依靠他一个人了,望向六峰峰主见他们都没有主动出头的意思,干脆自己御剑飞起,顺着修罗血海的内墙笔直冲上天空,一边向上冲一边大喊道:“蜀中上仙跟我冲啊,杀光魔教门徒,破坏万骨血阵,在敌人的阵营上插入我蜀山的旌旗。”   除了老谋深算、狡猾无比的六峰峰主,其余门下弟子早就为掌教的神勇表现而热血沸腾,得了白羽一声号令,体内热血再难抑制,纷纷驾驭仙剑顺着血海内墙冲向高空。   这么做本来很危险,毕竟越到高处血海动作越快,一旦被碰到了马上沦为食物,会被抓入血海之中反过来对付自己人。不过此刻魔教中人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掌教吸引过去,修罗血海分出很多力量对付掌教,一时间疏忽了内部的控制,给了方白羽可乘之机。不过片刻时间,便有大量的剑仙从血墙的牢笼下冲了出来。   身在空中以一敌万的掌门真人李易之,眼见自己信赖的弟子第一个冲出血海前来救援,满意的笑了,总算没枉费他一番心血。   大量的剑仙冲了出来,不去理会魔教最强的四人组,而是去攻击普通的魔教门徒,摧毁结晶柱,不利的形势终于扭转。   眼见修罗血海调转头来欲对众人出手,掌教一声断喝,星魂剑向天一指,夐弘神兽对着修罗血海吐出炫光。   “刷!”光芒照射在血墙上,可见的巨大血红细胞、被囚禁的生物全部一点点的失去寿灵,逐渐老化萎蔫直至彻底消失。   眼见夐弘的力量对万骨血阵也是有作用的,掌教总算放心了。   “撤退,快点撤退。”与掌教的心境完全不同,当血海中的生命逐渐老化枯萎直至消失的时候,魔教四大高手的心情降到了谷底。虽然血海之内生命繁多,一时半刻不会被夺去所有的寿灵,可是夐弘本身也是很可怕的,也是越战越强的,它会因为吞噬更多的寿灵变得更强大,如果任由它汲取寿灵,那么辛苦积攒的修罗血海将变得衰弱,而夐弘的力量则会越来越强,敌我双方的实力便会倒转。   得等到教主亲临才能对付蜀山掌教!鬼蛇有了这层判断,对魔教门人们发号施令道:“听我号令,散去血阵阵法,持剑迎敌!”   其实万骨血阵虽然厉害,但魔教的门人也绝非等闲,又有着自爆的两伤之法加成,团结起来作战未必落下风。只是万骨血阵是一个奇招,容易打对方个措手不及,而且万骨血阵与炎真的实力是直接挂钩的,炎真力推血阵出战,希望借着不断发动战争让血阵变得更加强大,所以魔教这边无论进攻还是防守主推万骨血阵。   此刻眼见夐弘吞噬寿命的能力对万骨血阵仍然有效,魔教副教主鬼蛇当机立断,大声宣布道:“快,散去血阵阵法持剑迎敌。”   这个命令刚一下达,魔教门人们便如释重负一般,纷纷停止了向结晶柱内注入力量,转而抽出了腰间的剑。与蜀山各式各样的仙剑不同,他们手中的剑清一色是血红的,长剑抽出来的时候带起一阵肃杀冷冽的风,感觉整个空间的温度由此下降,握剑的他们整齐而充满力量,给人一种心灵的冲击力,让你感到一片肃杀。   拔出剑的魔教人与站在原地用尽全身力气抱着结晶柱的魔教人判若两人,仿佛因此找回了身上应有的霸道,找回了早已失去的尊严,开始向着蜀山的剑仙发动反击了。   这一变故别说普通剑仙没想到,就连掌教都觉得惊异,他们这才明白原来万骨血阵对于魔教自己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掌教看着这些手持血剑密密麻麻冲上来的魔教门徒,终于感受到上一次正邪大战时战场上感受过的战栗和恐怖,握住剑的才是真正的魔教人啊,而炎真偏偏让他们每人抱着一个沉重的结晶柱成为只能挨打的靶子,真是可笑至极。   掌教左手于虚空中画了一道符,嘴中念念有词听不出在说些什么,不过随着他念诵的声音停止,夐弘神兽身形逐渐变淡,充满不甘的吼了一声,与寿剑星魂一起消失了。   “杀鸡焉用牛刀,蜀山剑仙听我号令,随我杀!”   随着掌教一声令下,各色霓虹绚烂夺目,剑光璀璨杀向魔教中人。   一直以来,蜀山剑派与昆仑魔教都存在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蜀山人少而魔教人多,别看蜀中千峰,其实每座山峰上的仙人也就那几个,这是由于蜀山特有的收徒规矩导致的,仙人指路引有缘人入仙路,世上哪有那么多有缘分的人啊。   反观昆仑山魔教,他们收徒的方式就很灵活,只要满足两个先决条件你就可以成为魔教中人。第一,你是否渴望获得力量;第二,你是否生活在昆仑山附近。满足这两个条件就可以进入魔教学艺,所以魔教的战斗力量就特别充足,不怕死人,在战场上,蜀山与魔教的人员比例往往对比夸张,魔教的人数总是蜀山剑仙的好几倍。   那么为什么蜀山收徒需要引有缘人入仙路,而魔教就能随便收徒,不用设置那么多的规矩呢,这是由两派不同的门规,不同的教义导致的。   先来说魔教,你可以把魔教看成一群为了追求力量不计后果和代价的疯子,这群人进入魔教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变得更强,所以教派内信奉残酷的法则,信奉弱肉强食,强者对弱者的绝对统治,所以魔教教派内的生态是很压抑的,低级门徒要对高等级的门徒无条件服从,两宗三堂要对教主无条件服从,而所谓的教主其实只是战斗力最强而已,当他战斗力不再是最强的时候,随时可以被轰下教主之位。而蜀山不一样,蜀山特别看重传承,讲究规矩,这是因为建派之初,无涯道祖亲传弟子只有六人,后面青山道祖出现才扩充到七人。这七个人便是所谓的正统继承人,而他们带的徒弟便是正统继承人的弟子,与其他外峰弟子有着本质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修习的功法上。我们知道,蜀山神功玄妙莫测,六座主峰每一座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而方栦主山更不必说,想要学习这些神妙的功法就需要尊师重道,需要有师门传承,如此代代相传。本峰为了保住门派内的秘密,就只能精心挑选弟子,精心栽培弟子接受自己衣钵,所以只能引有缘人入仙路。   两种不同的收徒方式,导致蜀山和魔教在战斗人员规模上完全不成比例,魔教士兵成千上万甚至更多,蜀山上仙有记录的从未过万,一般也就维持在五六千、七八千人左右的规模。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正邪之战刚爆发的时候,蜀山总是摆出防守姿态进行防守,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逆转局势转守为攻。   今日蜀山掌门李易之率领蜀山上仙离开蜀地主动出击,实在是一项千年未有之壮举,若是赢了还好,若是输了怕会引起诸峰的责难了。   眼见一个个手持血剑的黑色影子冷酷无情地冲杀过来,掌教用出百步飞剑的招数,不知名的仙剑重现掌心,祭起后围绕着他兜转两圈,快速冲向敌人。   “刷刷刷刷刷刷!”飞剑时隐时现速度太快,趁着暗夜的掩护在敌人阵中杀神般游走,将气势汹汹的魔教门人穿成了串。   在掌教身后,末日峰、朝华峰、紫露峰、碧池峰、白鸟峰、明月峰六峰峰主各显神通大杀四方,而在六主峰峰主身后,千峰峰主祭起百般武艺,打的魔教丢盔弃甲。   他们心知魔教中人有自爆这个绝招,所以作战的方式多以百步飞剑为主,就像掌教那样远程杀敌。一时间各色霓虹争奇斗艳,魔教中人虽然数量众多,但短时间内已死了不少人。   鬼蛇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鸣金收兵道:“撤退,随我撤退,自爆小组殿后。”   鬼蛇声音沙哑,却轻松在天地间传播,随着他的号令,魔教队伍中年老的、实力较强的门人开始向后撤退,年轻的实力较弱的门人则更加疯狂地冲向蜀山的阵营,“轰轰轰……”距离近了,连战斗都不战斗,直接用出血祭自爆的招数,造成大规模的伤害。   血祭自爆是一种对自己的生命极度不负责任的招数,将血肉灵魂混合在一起自爆,产生的破坏力自然是极强的,即便有掌教和诸峰峰主等蜀山最强战斗力在前面顶着,蜀山阵营中还是出现不少伤者,掌教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道:“算了,偷袭的目的已经达到,把地面上散落的结晶柱全部毁了,咱们撤退,回到汝阳城去。”   ……   一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上仙们返回汝阳城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原本干净的衣服都已沾染了血渍和灰尘,即便是战斗力最强的掌教都不能幸免。   这一战虽然赢了,但却是惨胜,掌教的心里不太舒服,与翠兰轩主简单地道了声好,就回到自己屋子去了。   反手将门合十,细细回想整场战斗的经过,掌教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皱纹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深刻了。   星夜偷袭是蜀山主动发起的,策划已久突然发难,最初的时候确实打魔教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损失了不少人。可是魔教门徒数量众多且悍不畏死,他们很快释放了万骨血阵迎敌。当可怕的血海腾空的时候,大多数蜀山上仙都产生了畏惧,有些没有产生畏惧的高手也是各怀心思,不愿意挺身而出。   自己带了三千人下山,居然只有他蜀山掌教一个人冒险脱离万骨血阵的覆盖范围,杀敌毁柱,试图破坏阵法,而那些峰主们居然一个都没有跟上来,还是亲传弟子方白羽看到情况实在危急,不要命地冲出了血阵,而跟随着他一起冲锋的都是些热血少年,老家伙们由始至终不肯出力。   即便如此,蜀山这边也只是稍占上风,虽然杀了些人,但和魔教庞大的人员基数比起来杀的人也就是九牛一毛,伤不到他们的根本,到最后魔教的人发动了一轮自杀式袭击,蜀山这边就不得不撤兵了。   这可是魔教教主炎真以及两宗三堂的门主全部不在场的情况下发动的偷袭啊,居然只是取得了收效甚微的惨胜,若是那些顶尖高手来了,蜀山还有胜利的可能吗?   想到这里,掌教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此次正邪之战的结果充满忧虑。   果然,人心不齐始终是蜀山的大问题,那些山上的得到名宿们不被逼到绝路上,是不会像魔教中人那样悍不畏死的战斗的。   可恶!   蜀山最大的敌人竟在内部!   掌教攥紧了拳,他的掌心都是汗,心情沮丧而又不得不强装镇定,未来可怎么办啊,自己引兵下山是否太唐突了?   一个时辰之后,掌教才走出自己的房间,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对早就等候在门外的白羽挥挥手道:“羽儿,通知千峰峰主于轩主的宅邸内集合,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将要宣布。”眼见白羽应了一声转身离开,又道:“让他们带着徒弟一起来,人多点没关系,这里坐的下。”   于翠兰轩轩主豪华宅院内召开的战后分析会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具体的内容就不赘述了,总之过程不顺利,可以听到有人大声的争吵,结果是,蜀山的仙人破除门派之见,以年龄为界限分为两组。   三十岁以上为一组,以掌门真人李易之为组长,负责在汝阳城内布置法阵,锤炼阵法以作不时之用;三十岁以下为一组,以方白羽为组长,负责在城内巡逻。   听上去没什么,其实掌教如此做可谓大有深意,在开会的时候受到了以六主峰为代表的强烈的抵制,幸好大敌当前又得到不少小门小派的支持,才能够最终落地。简单分析一下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为什么又受到特别猛烈的反对呢。   先说用意,无非三点,概括起来就是:第一,经历夜间一战掌教发现了,六座主峰在这场偷袭战中起到了非常不好的作用,六位主峰峰主各怀心思,出工不出力,等着看他笑话,甚至可能不顾门派安危背后捅刀子,乐见兵败之后兴师问罪,这是决不能允许的事情,所以掌教要将自己和六座主峰峰主牢牢绑在同一条战船上,而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同进同退呢,自然是阵法。阵法的驱动需要法阵内每一个人的努力,阵法的破碎法阵内的每一个人都要受伤,到了山下没有主峰山势的依托,戮神剑阵的威力大打折扣,但是仍然可以组阵,只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建筑阵法,现下炎真没来他们还有时间。第二,夜间的战斗明显可以看出来,引千峰门人上山学艺是有作用的,年轻人因为有着一起学习仙法的经历,又怀着一腔热血,门派之见其实没那么严重,反而是一些长辈,门派观念根深蒂固,蜀中千峰虽说统称蜀山剑派,但千峰之上各有仙人修仙,日久之后成为小的门派,门派长老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容易有些异心,只有将老人和新人分开,才能分而治之更好的凝聚力量。第三,掌教要白羽带队伍,要让他组建属于自己的力量,为以后打基础。蜀山之所以变成今天的样子,掌门之所以在千峰中没有威信,主要是因为他的师父天之一仙项浩阳早早的将门主之位交给了他,并一直命他坐镇后方做好后勤工作,掌教因为始终没有上阵杀敌,虽然一身本领却在人们心中没有威信,也没有带过队伍身边没有人马,使得上台之后不能服众,千峰离心离德。掌门正是吸取过去的教训,放手给白羽带队伍,让他培养属于自己的班底,为以后坐上掌门之位打基础。   一个时辰的时间,掌教已针对夜间的战斗做了充分总结,并针对发现的问题作出相应的布置,为以后打下基础。蜀山掌教李易之,整个九州第一人,他的功法未必是最强的,但是他的责任心,他的智慧绝对冠绝九州,甚至在蜀山历代掌门之中位列最上乘。要知道,蜀山掌门虽然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但也有各自的缺点,而且缺点非常明显,修道之人讲究道心稳固,道心稳固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比如云中子,霸道狂放,居然只身一人闯入魔教总坛,不仅断送了自己也差点把蜀山引入绝路;比如项浩阳,懒散不羁,师父上阳真人用自己的死逼着他做掌门,在位之时却每每对魔教手下留情,更是早早将掌门之位传给李易之,完全不上心,不负责,他自己是很厉害,可是对门派荣誉不在乎,蜀山今日一盘散沙的局面就是由他引起的。 第999章 千峰弟子俱为俊才   掌门真人在资质上虽然比不上师父项浩阳,但是责任心特别强,荣誉感特别重,始终以振兴蜀山为己任,大公无私,身先士卒,他的行为感动了很多年轻人,也让蜀山重新焕发生机。除了责任心之外,李易之还特别具有智慧,明知自己不具有威信,便苦修内功闭关八年,出关之时已是天下第一。出关之后定下兴教之策,兴教之策的贯彻与落实在今天已可看到作用,不得不佩服他的深谋远虑。而且他还善于总结,夜间的偷袭本来为的是重创敌人,没想到敌人出奇的顽强,自己人出奇的不给力,他回来之后就闭关不出,不是灰心丧气,而是思考对策,出关之时已有了决定,直击痛点,分而治之,估计效果不差。   蜀山掌门李易之,在你手上迎来天麓石櫼,在你手上蜀山迎来前所未有的巨大浪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啊。   任务布置完成后没有丝毫耽搁,也不管战斗了一夜是否已然疲惫,直接进入战时紧急状态开始分开布置工作。   先说白羽这边,白羽和众人一样,也是在掌教开会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安排的,他又惊又喜并马上理解了掌教的意图,一方面赞叹于师父的智慧,另外一方面有感于师父对自己实在太好了,真是无以为报。只有赌上性命拼尽一切完美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不辜负他的深切寄予才是对老人家的最好报答。   白羽是怎么做的呢,他没有贪恋权力,也没有害怕六峰夺权,而是建设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体系,具体来说就是以自己为中心设下十一位副手。   这十一位副组长分别是明月峰冷宫月、末日峰金蝉翠、白鸟峰楚方、紫露峰鸠山鸣、碧池峰雷壁(雷壁是雷纵横的妹妹,雷闯的外孙女,之所以不用雷纵横是因为他下山寻道至今未归)、朝华峰尹朝华、落霞峰柳莺莺、九幽山行渊、华陽峰刘华陽、猴山石头猴、普陀山普陀上人,加上他方白羽总共十二个人。   现在汝阳城内,三十岁以下的蜀山门人总共一千九百九十一人。将他们分成十二组,每组都有一百六十六人,这一百六十六人是随机调配,完全打乱山峰门派的限制,每一个小组再分为五十五个小队,每个小队都是三人,其中一人是队长,队长记录在案(其实白羽只需要看一眼就能记住他们的长相,只需要听一句就能记住他们的门派)。   编制划分完了,再来说权力和义务。首先,一千九百九十一人共分十二组,是为了人员规模更小更灵活机动,更团结有力,能够更好的完成工作。白羽对一千九百九十一人中的每一个人负责,在方白羽不在的时候组内成员听从本组组长调动指挥,如果申请换组或者对组长行为不认可可以向白羽报告,白羽会考虑解决。然后,除了白羽之外,另外十一位组长定期向白羽汇报工作,他们接受白羽的工作安排并负责具体实施有力推动,如果出现严重问题的话,白羽会追究责任考虑更换族长。最后,原则上组员应该听从组长的工作安排,如果不服从的话可以说明理由,组长如果出现道德缺失或者行为过激等等问题,组员可以向方白羽反馈,由方白羽决定是否撤换组长。小组每天的工作任务主要有三点:第一,汝阳城共有五十五条街,十二个大区,十二个小组每组负责一块区域,在区域内进行巡逻,发现问题立刻向方白羽汇报,防止有魔教中人潜入。第二,小组组长的选择主要看的是实力,组长要向组内全员传授蜀山的正统修炼方法《道经》,在不影响巡逻的前提下帮助组员成长,还要传授阵法要领,特别是山字阵,之所以以三人为一小队就是因为三人是山字阵发动的基础条件,要利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提高小组的战斗力。第三,要保证三十岁以上仙人的安全,掌教会在这段时间内带领三十岁以上的蜀中上仙在城内各处布置法阵,在此过程中必然耗费大量的精神和心血,小组成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番工作安排妥当,白羽问在场每一个人有没有异议,结果出人意料,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只有鸠山鸣略微有些不解,问道:“方师弟,如果发现了敌人的奸细我们去哪里找你啊。”他虽有男儿之身却是女儿之态,声音绵柔而娇媚,听着比女人还要娇气,心思也是细致入微的,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白羽跺跺脚,指指身后的台子对他说:“就来这找我,以后每天辰时,十一位组长都要来此与我碰一下头,说一说之前的工作进展和未来的工作安排。”此地是汝阳城的练兵场,占地六十亩,能够容纳数万人同时操练,场地的中间是一个擂台,供士兵们在擂台之上切磋武艺,东侧靠墙位置立着一排屋子,是用来休息聊天的。   此时,一众仙人聚集在宽阔的操场上,面色黝黑的士兵们则缩在角落,充满好奇地看着他们。汝阳城的士兵大多数都去城墙周围巡逻了,少部分留在这里做些基础训练,正好把场地空出来被白羽用了。   “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开始行动!”   随着白羽一声令下,闲云野鹤散漫惯了的仙人们展现出了不输于士兵的素质,有条不紊地拉开队列行动起来。   ……   方白羽将三十岁以下的道士分成十二组,每组配一个组长,每位组长掌管一区,手下共有一百六十六位成员。在这个严密的体系下,可以看到组长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的,那么白羽为什么将组长设置成十二人,不是更多也不是更少呢,这就要说说他的谋略了。   我们知道,蜀山的根基是七座山峰,就是所谓的六座主峰拱卫方栦山。从字面意思就能看出来,六座主峰是平级的,方栦山单独占一级,这就导致六座主峰总是同进同退,有着共同的利益。   掌教通过一番操作,使得六座主峰的年轻一代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门户之见,有了同门之谊,与方栦山的关系比之过去好了很多,可他们还是同进同退的,他们彼此的关系仍然非常紧密,这是共同的利益导致的。   在这个大环境下,白羽为了稳住他们,不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只能保留他们的利益并在此基础上加入新鲜血液,让这些新加入的人同样拥有话语权,让他们对六座主峰形成一定的制衡,使整个团体以他为中心形成向心力。为此,新加入的人都是白羽精心挑选的,这里逐个说明。   第一,落霞峰柳莺莺,女帝最喜欢的弟子,完美继承了师父的衣钵,是他方白羽的迷妹。众所周知,女帝和纳兰明珠有过峰主之争,失败之后离开蜀山定居落霞峰,柳莺莺作为女帝的弟子,自然对于上一代的恩怨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她的存在至关重要。   第二,九幽山行渊,白眉上仙的高徒,白眉上仙曾是方栦主峰的门人,行渊自然也算是半个方栦人。在年轻一辈所有弟子中,行渊的身份是最特殊的,因为他年纪虽轻却已然是一山之主,在玄青殿上掌教曾许诺一旦击退魔教就将九幽山送给行渊,让桐湖派在此开派。行渊本就是桐湖派掌门,得此许诺无异于如虎添翼,地位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甚至连白羽自己都不如他,因此行渊的存在和支持对白羽特别关键。   第三,华陽峰刘华陽。刘华陽这个名字乍一听起来有些耳生,白羽并不认识他,却对他的师父华陽峰无间道人记忆犹新。当年掌门真人遍邀千峰峰主登山,叶飞和白羽作为掌门弟子与千峰峰主皆有接触,其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间道人便是其一。后来听掌教说起华陽峰的故事,白羽才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门派。这一脉的人专注于长生,门内弟子都修炼一种奇特的长生功,由此变得脑门大大的,身材矮矮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步履蹒跚,乍看上去像个大头娃娃,实力却非常强。华陽峰人体内都储存着海量的仙力,能同时驾驭多把仙剑,峰内独特的功法与六座主峰不分上下。刘华陽是无间道人的弟子,这从他夸张的外形就看得出来,所以白羽将他选做队长能对六主峰形成制衡。   第四,猴山石头猴。同样是在千峰峰主登山的时候,另有一人让方白羽印象深刻,就是猴脸道人。猴脸道人来自猴山,猴山是距离玄女峰只有一百里路的一座山峰,山体从远处看过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蟠桃,上面生活着数不清的猴子,其中有不少都是灵猴。想要进入猴山学习,便要获得山上灵猴的认可,因此每一个猴山仙人必有一只甚至更多的灵猴作伴,人猴一体,配合产生变幻莫测的神秘道法。听掌门说,猴山是蜀中千峰开派最早的门派,一直作为对抗魔教的主力军,蜀山的守门人,门内的道士战斗力极强。因为猴山的道士每人必有一只灵猴作伴,而且不能封印灵猴,所以白羽一眼认出了石头猴的师承,推他做了组长。   第五,普陀山普陀上人。十二位组长中,普陀上人的年纪是最大的,乍一看长得像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真实年纪是三十岁,没错刚好三十。普陀上人来自普陀山,他的师父是方城真人,普陀山是在方城真人手里建起来的。据说方城真人有着和铁背上人相似的经历,早年进入寺庙当和尚,练了一身横炼功夫,后来弃佛入道成为了一山之主。从这一点来说,方城真人与蜀山并无渊源,只是单纯占据了蜀地,在一个叫做普陀山的山头上开宗立派了。这是他的劣势,也是他的优点,除了方城真人之外,蜀山范围内还有几座山峰原本也是无主的,被外来的散仙占据了,至此成为蜀山剑派一分子,普陀山是其中发展的最好的,自然最具有代表性,选他出来能够笼络这些山峰的人心。普陀上人作为上城真人的亲传弟子,长得肥肥胖胖,肚皮撑破马甲凸在外面,大耳油腻,面露春光,耳垂上挂着一掌大金制圆环,喜笑颜开像个弥勒佛似的。因为他横练功特别强,所以走路的时候总是沉甸甸的,每向前迈出一步,脚下的地面就要跟着颤抖一下。还是因为外形过于特殊,方白羽一眼就认出了,将他选做组长。   精心挑选的五位组长,代表主峰以外的一股势力,蜀中千山互相知根知底,从他们的师承就可看出实力,选他们出来是能够服众的。   ……   随着白羽一声令下,一百六十六名队员分别找到自己的组长,组长各有各的领兵办法,但第一步都是先带着组员们去了练兵场无人的角落,做些互相认识的工作。   我们一一来说:   先说冷宫月,冷宫月是个不善表达的人,日常总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从性格来说她并不适合带队伍,她自己本身也很抗拒,不过白羽选她做组长的时候并没有开口拒绝,因为宫月知道,白羽选她做组长除了因为她是冷宫月,更因为她冷宫月代表着明月峰,既然代表了明月峰,那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要硬着头皮上。   冷宫月带着组员们来到操场正中间艳阳高照的地方,她自己冷成了一块冰所以故意选在太阳最毒温度最高的地方作为组内交流的场地,希望以此增加一些亲和力。却没想到心中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是看着她那仙姿卓卓的样子就满眼放光了,就满是憧憬了。甚至不用冷宫月多说什么,只需要一个不经意的回眸,一个无焦点的眼神,就引得他们掏心掏肺了。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冷宫月,明月峰的冷宫月,被选成组长自己也很意外,以后请多关照。”   冷宫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众迷弟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桃心,却分毫不敢靠近生怕亵渎了女神,双手合在胸前做爱慕状,娘声娘气地央求:“月师姐,明月峰的月师姐,咱们一起在山上学习过你还记得吗!”   “月师姐,明月峰的仙女姐姐都像你一样漂亮吗,我是单身,能和她们互相认识下吗。”   “月师姐,你真的好酷啊,好有型啊,能给我签个名吗。”   “月师姐,你的头发好黑,用的什么牌子洗发水。”   “月师姐,你的皮肤好白,是怎么保养的。”   “月师姐……”   “月师姐!”   好家伙,组内交流活动生生变成了粉丝见面会,冷宫月很无语,却也有些开心,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号召力原来这么强的……   冷宫月这边问题不大,再说下一位末日峰金蝉翠。金蝉翠个子矮,目光有神,穿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已经开春天气很温暖了,背上的披风也绝不摘下。客观来说,他是个有个性的人,不苟言笑,一脸严肃,总是板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的一样。   金蝉翠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定位也很高的人,原本的目标是蜀山剑派的掌门,不过在方白羽和叶飞出现后,这个念头打消了,现在安心做他的末日峰峰主继承人。这次下山除魔本来他的师父方翠崖是不愿意让他来的,因为深知局势的险恶,不过金蝉翠一定要来,他要建功立业,为此担点风险怕什么,这就是他的个性。领着队伍来到了一棵大槐树下,操场是光秃秃的只有黄土地,槐树树枝从操场外面伸进来的,留下一片阴凉。当然,金蝉翠要的不是这片阴凉,他喜欢的是这棵槐树,他的体内住着蝉王,在大树旁边才有安全感。   金蝉翠咳嗽了两声,摆出一副认真的面孔,想着师父每次教训弟子时的样子,开口说道:“我叫金蝉翠,金子的金,秋蝉的蝉,翠绿的翠。我来自末日峰,你们以后叫我组长就行了。我这个人不是很好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交朋友,咱们就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把工作做好我就不为难你们,做不好我就会狠狠骂你们,听懂了吗。”   “是,组长!”面对金蝉翠极端刻板的发言,出人意料的是组员们并没有因此反感,反而觉得非常踏实,他们感觉金蝉翠一定是一个公平认真的人,是个有能力的人,在金蝉翠的带领下于战场上生存下去的几率更高,更有安全感,“我们完全听从您的命令,组长快给我们下达指示吧,我们已经等不及了。”   “好,我来安排一下工作!”   金蝉翠靠着自己独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组内成员,让小组团结一致看来也不成问题,下一个,我们看看楚方。   放眼蜀山六座主峰,楚方可以说是年轻一辈最有领导力的了,他为人仗义实诚,关键时刻愿意挺身而出为师弟们说话,以至于在年轻人中有着很强的领导力。自从楚天涯与掌教不睦,楚方就成为了白鸟峰的副峰主,实际掌管峰内所有事物,他的老爹楚天涯成为了吉祥物,由此楚方在白鸟峰的地位进一步升高。   被方白羽任命为组长统帅一百六十六名组员,楚方一点都不紧张,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驾轻就熟。   他先把队伍带到距离瓦房最近的地方(一排瓦房是白羽指定的队长们开碰头会的场所),中气十足的开口说道:“大家好,我叫楚方,楚词的楚,方方正正的方。我的名字就代表了我的人生和品德,我出身贵族血统纯正,为人中正喜欢结交朋友,我对身边人是非常仗义的,名义上咱们是上下级,其实完全可以以兄弟相称,以兄弟相待,肝胆相照互相扶持。   好,接下来挨个介绍下自己的名字和师承,然后分配任务,任务分配完我会进行一段简短的教学,传授给你们的是蜀山正统修炼法门《道经》,你们要好生珍惜。”   组员们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楚方为人的豪爽,有些激动地说道:“楚大哥,不如我们结拜天地如何,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结拜天地,好主意啊,选五个人出去买酒,酒钱我出,等到酒回来了咱们就对天盟誓!”   “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楚大哥,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是亲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哈哈哈。”好家伙,本来是组长现在成大哥了,楚方这要放在现在肯定是黑社会的苗子。   楚方这一组是人心最齐的,我们再看下一个,鸠山鸣!   紫露峰鸠山鸣,紫露峰雪姬舟的亲传弟子,生得男儿之身却为女子之态。蜀山六座主峰,唯有紫露峰独树一帜,不仅历任门主都是阴柔似女人的男人,更是独苗相传传承千年。换句话说,紫露峰的掌门一生只收一个弟子,薪火相传,能坚持到现在传承不灭真是不容易。   因为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与呆师父在一起,不接触外面的人,所以鸠山鸣对于领兵带队这种事自然是不在行的,又不像冷宫月那样有着绝美的容颜,那他怎么办呢,是否会因此闹出什么笑话呢?   实际上,这份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读的书多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眼界更开阔,哪怕没有实际的带队经验也不比有了带队经验的人差。值得庆幸的是,鸠山鸣就是一个读书破万卷的人,他整天一个人呆在山上没事干,自然只有读书喽。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鸠山鸣可谓将读书推到了极致,什么兵家、儒家、道家、佛家、阴阳家各派学术信手拈来。而今日,就是他展现所学的最好机会。   鸠山鸣引着组员们来到一排瓦房的另外一边,和楚方他们的小组隔着瓦房相望,距离很近但互不影响,他们这样做是要让自己的队伍距离权力核心更近一些。   鸠山鸣一脸阴柔,十指之上俱覆盖着亮晶晶的假指,随着他漫不经心的撩拨,呈现出千娇百媚的形态,让他看起来更加具有诱惑力也更加夺目。   一般人若是不男不女,肯定是自卑心超重没有颜面做人的,但鸠山鸣刚好相反,他迷之自信,无时无刻不想着将身上的美展现出来,竭尽所能地让人们可以看到一个男儿身的女人也能够美到了极致,别的不说,气场超强是鸠山鸣身上的最大特点。   站在队员们的面前,他声音娇媚的说道:“我的名字叫做鸠山鸣,紫露峰的弟子。我这个人从出生开始没有管过人,我也不喜欢被人管,天生爱自由。在场的各位与我年纪相仿,想必也是一样的,都有着自由浪漫的天性。只是,咱们毕竟在战场上,面对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稍有不慎小命没了,什么自由烂漫都成过眼云烟,你们说对吗。”   “有道理啊,有道理。”组员们纷纷附和,毕竟鸠山鸣一席话说的有礼有节,条理清晰。   “所以呢,出于保全性命的考虑,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咱们虽然有着散漫自由的性格,但最好能够暂时收敛起来,维持好秩序,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这是对自己生命的负责,也是对别人生命的负责,你们说对吗。”   “对啊,你说的对。”   “既然我说的话大家都认可,那接下来就要安排任务了,我看咱们组内女生不少,这样,等下分组的时候咱们就照着两男一女的比例来分,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互相之间也好有个配合,你们同意吗。”   “同意,同意。”   “同意就好,我这个人很开明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着来,我虽然是组长,也要分到组里和你们一块执行任务的,等下咱们每个人都做一个自我介绍,彼此认识互相磨合,等到战场之上才好互相帮衬,英勇杀敌。”   “好啊,我们同意,就按鸠组长说的办。”   “很好。”   鸠山鸣这边也没有问题,再说下一个,尹朝华。   朝华峰尹朝华,朝华峰主尹秋水之子,明为君子实为小人,品行不端,为人不耻。要说六座主峰年轻一辈谁的品性最下作,当属尹朝华了。朝华峰君子气在他身上变成了小人之气,下作之气,可谓千年传承毁于一旦。   绝少人知道的是,尹朝华现在已经沦为了柳莺莺的男宠,看上去挺正常的,柳莺莺只要一个眼神,他就要乖乖听话。当然,这些与今日事无关。   尹朝华站在队伍的正前方,与组员们面对面,他面如冠玉,长发盘髻,一身素白的衣衫随着手中折扇轻轻摇曳而悠然起伏,红口白牙,好生的儒雅俊俏,乍一看像个儒生不像修道者。   “我叫尹朝华,朝华峰弟子。”尹朝华领着组员们来到了练兵场上,站在高于操场的平台上凸显自己的重要性,引来其他队伍的关注,“我尹朝华饱读圣贤之书,推崇圣贤之礼,意图以儒家思想建立大同世界。当然了,咱们是仙人,身为仙人自然要对门派尽忠,对恩师尽孝,所以,这场正邪之战咱们一定要赢,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干净,赢得利索,赢得痛快。   为此,我考虑了一下,认为除了方白羽所说的几条权责之外,还应多受约束,多尽义务,为正邪之战的全面胜利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多尽义务?怎么尽法?”众人狐疑。   “我将咱们每天的工作细化成六项,大家遵照执行做就好了。”   “不就是巡逻执勤吗,怎么能分出六项工作的?”   “巡逻执勤是一项,学习道法是一项,操练阵法是一项,读书修身是一项,操练队列磨炼纪律是一项,共同用餐培养团结精神又是一项,总共六项。”   “我去,还真是六项,大哥真是善于总结啊。”其实他们真正想说的:全他妈废话,没一句有用的!   “多谢夸奖。”想不到尹朝华乐呵呵地笑纳了。   “没有意见了吧。”   “行吧,谁让你是组长呢,就照你说的办吧。”   书生带兵,条条框框自然是特别多的,组员们虽然多有不屑,但没什么实质意见,默认了尹朝华的存在。我们再说下一个,雷壁!   碧池峰雷壁,雷纵横的表妹,雷闯的外孙女。可能雷家有着肥胖的基因,雷壁简直和雷纵横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高又胖皮肤还白,左右脸颊两坨红,小嘴叭叭的总是在吃东西,雷壁爱嗑瓜子,一边吃一边说。   “你们好我叫雷壁,碧池峰弟子,善于御雷。”   “我的天啊,就这个身材还善于御雷,善于被雷劈吧,哈哈哈!”   “轰!”一道闪电打过去,敢于调笑雷壁的男生头顶冒起了青烟,青烟袅袅升空把他吓得够呛,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雷壁肥嫩嫩的小手冒着雷光,用力甩了好几下雷光才平息,噘着小嘴继续说道:“我叫雷壁,我虽然长得胖但是都擅长御雷,这是家族遗传,你们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家族。   其实对外的麻烦事一直都是我哥哥去做的,哥哥不在所以才选中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呢,既然已经选我做了组长,那我就要肩负好身为组长的使命,我这个人很简单,大家只要好好干活,准保有肉吃。”   “有肉吃?你是把神仙当猪养吗!”   “轰!”一道闪电打过去,又一名仙人的头顶变得一片焦黑,“不想吃肉那就是想挨罚喽,我雷壁不轻易动手,要是真动了手一定没轻没重,你受得了吗!”   这一次,众人都蔫了,看出来雷壁不好惹。   “只要你们乖乖的就吃香喝辣,如果不乖就天打雷劈,哼,自己看着办吧。”   场面暂时稳住了,不过可以看出雷壁有着大小姐脾气,和雷纵横的天性善良完全不同,组长的位置不知道能不能呆的住。看下一个,落霞峰柳莺莺。   柳莺莺被一众组员簇拥在中间,纤细无骨的手臂举过人们的头顶晃啊晃啊,掌中捏着一条香喷喷的手绢,仔细看,手绢上绣着的竟是令人脸红心跳的不堪之图。   “我呢叫做柳莺莺,落霞峰女帝高徒,天下间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能够成为我的组员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以后只要见了我,就要跪在地上磕头行大礼,喊一声祖奶奶听到了没有。”   如此轻佻顽皮的发言本该引起众人的愤怒,没想到清一色的男组员全部应声跪倒在地,真的对着柳莺莺磕了一个,抬起头露出垂涎三尺的样子,喊她道:“祖奶奶,快命令我们吧,祖奶奶。”这模样可真是够贱的。   “是你们求我的哦,人家可没逼你们。”柳莺莺握着手绢堵住鼻子,似乎是觉得他们身上臭,连连嫌弃道:“第一个命令,都给我往后退,退到一米之外去。”   别说,她的命令还真管用,一个个的真的跪在地上,膝不离地的向后挪动半米远,“好,做的好。”柳莺莺提着手绢指向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你过来,别看别人就是你。”   那人先是左右看看,确定柳莺莺指的是自己后露出狂喜的表情,而身边的人则是嘘声一片。   柳莺莺道:“你体格子壮,赶紧过来趴在地上给人家当个板凳,站了好半天了,腿都酸了。”   “愿意为您服务,祖奶奶!”那人竟然非但没有嫌弃,反而一脸得宠,直接四肢着地爬过去,手掌和膝盖撑地做了柳莺莺的板凳,后者一屁股坐上去,他幸福的快要流泪了。   “好了,闲话少说,祖奶奶没那么多闲工夫!你们听好了,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类似巡逻这样的重体力活祖奶奶是不会亲自去做的,你们三人一组自己排班,自己巡逻,每天还要抽调人手给我服务,服务内容就是端茶送水扇扇子买东西,差不多这些,想到再说,总之就是伺候我。   你们还别不愿意,能够伺候人家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是祖上积了德行才能遇到的好事,一个个给我抖擞起来精神来,如果出了事情祖奶奶跟你们没完!”   “是,祖奶奶,我们愿意为您服务。”   柳莺莺是女帝的弟子,最擅长的就是御人之术,她这边肯定没问题。再说下一个,行渊。   行渊天生有着懒散的性格,若不是桐湖派发生了大事,白眉上仙身死,可能一辈子也成熟不起来,即便到了现在,他的进取心也不是那么强,只不过被事情推着走到了这一步。时至今日,他已然成为桐湖派新任掌门,只要正邪之战结束就可在九幽山开派。行渊站在队伍的前面,抬着头目光复杂地盯着天空,心说:这一切都是命啊,命运让他继承掌门之位,让他介入乱世,让他成为组长统领一百六十六名仙人,时也命也,造化弄人。   “喂,组长,发完呆没有,你倒是说话啊,我们还在太阳底下站着呢!”组员们不乐意了,不满地叫嚷。   行渊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在的场合,从怅然中恢复过来,缩缩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们久等了!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行渊,行走的行,深渊的渊,哦不,知识渊博的渊!”   “我去,组长你能不能正经点,深渊的渊和渊博的渊不是一个字吗,你到底行不行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脑子有点乱。这样,你们谁愿意当组长毛遂自荐一下,我当你的副手得了。”   “去去去,这哪行啊,组长是方白羽选出来的,就要你当,谁都取代不了。”   “我怕我当不好啊。”   “当不好也得当。”   “哎。”这真是有的人想做官想了一辈子做不成,有的人不想做官莫名其妙就当官了,都是命啊,“既然只能我来当这个组长,那好吧,咱们就完全听从方白羽的安排,三个人一班每天进行巡逻,好了,就这么办,散会!”   “等等,组长,等等!”眼看行渊转身想跑,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他抓了回来,“组长你着什么急走啊,你光介绍自己了,还不认识我们呢!而且咱们分班,怎么个分发,怎么值班,怎么分队,你都得说清楚啊。”   “这位同门,你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正是做组长的料啊。来,我现在任命你做我的副手,组内事务由你全权打理。”   “大哥,你就是副的,你还再任命一个。”   “不要吵,组长心意已决就这么说定了。”   “哎,这个组长太不靠谱了!”行渊虽然不靠谱,好在能够任用贤能也算是不错,起码局面暂时稳住了。我们看下一个,刘华陽!   华陽峰弟子刘华陽,长着大大的脑袋,圆圆的肚子,看上去像个老寿星,其实刚刚二十岁出头。不过,由于他长得着急,还是比较能够服众的。   “你们好我叫刘华陽,刘德华的刘,刘德华的华,夕陽的陽。我是华陽峰人,师从无间道人,做这个组长呢其实我自己也很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道理,毕竟我身上的长生功能够保证自己活的久一点,活的久政权就稳定,组长的位置就不用频繁交接,产生麻烦。”   “噗嗤!”这一番话说完,众人都被逗乐了:好家伙,活的长就适合当组长,那万一死在战场上怎么办。   刘华陽猜到他们想说而没说出口的话,又慢慢悠悠地解释道:“我的长生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能够治疗,不是普通的治疗哦,而是群体治疗,换句话说你们如果有个头痛脑热发烧感冒的,我都可以统统治好,这下你们明白了吗。”   “那也顶多算个大夫,跟当组长有什么关系。”众人抱怨。   刘华陽说道:“我的意思是,选我做组长总归是有好处的。”   “哦,原来如此啊。” 第1000章 诸神坟场,逐鹿之野!   刘华陽看出他们有点不耐烦了,咳嗽了两声强装镇定地说道:“作为组长,我觉得咱们组最重要的责任就是做好后勤保障工作,除了日常的执勤之外还要注意搜集药铺里的药材,好在战事开启的时候治疗伤员。”   “这个主意好,只是我们不懂药理,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啊。”   “你们不懂我懂,按照我的方法做就行了,我会慢慢教你们的。”   敢情刘华陽是个大夫,还能用仙术治病,这感情好误打误撞地多了一个医疗队。   再说下一个,石头猴。   猴山弟子石头猴,猴脸道人的亲传弟子,长得尖嘴猴腮,瘦瘦巴巴真跟个小猴子似的,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石头猴肩膀上的真猴子却肥了吧唧的,可见日常伙食不错。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石头猴,来自猴山。猴山想必你们都知道,位于入蜀之地,是蜀山的大门口,我们猴山一直以来都是对抗魔教的最前线,所以猴山弟子都是能征善战的,我希望你们和我一样,也变得能征善战,在战场上打好仗多杀敌。   我做组长,咱们除了日常的巡逻之外还要做好操练工作,要做到像士兵一样遵守纪律、善于战斗,操练的过程会很枯燥,如果谁有困难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会去和方白羽申请给你们调班的。”   “战场杀敌,保卫蜀山,责无旁贷。”没想到大家一致拥护他的决定,没有一个拖后腿。   “那好,就这么定了。现在,整齐站队报数,以后数字就是我们的名字,一切为了蜀山。”第一印象真的太重要了,误打误撞的选了猴山石头猴做组长,多了一个大公无私的战斗班。再看下一个,普陀上人。   普陀山普陀上人,所有组长中年级最大的一个人,现年已经三十岁了。普陀上人名义上是道士,其实对佛宗的横练功也有着很深的研究,虽然长得肥头大耳,却是面容干净一根胡须都没有,头上留着一层发茬,大概是为了给自己与和尚做个区分吧。   “我是普陀上人,来自普陀山。”别看他笑的像弥勒佛似的,其实声如洪钟,“弟子中间我年纪最大,却不愿意称长,以后直接叫我上人就行。各位知道,我们普陀山与佛教有些渊源,山上的人都是吃素的,一点肉腥都不沾,日常也是以苦行为主,所以生活上不能与各位保持一致。不过我想,这并不影响咱们组的团结,因为咱们有着同一个梦想,就是战胜魔教维护蜀山的荣耀。   我普陀上人在这里表个态,愿意破除门户之见将山上的横练功无偿的传授给各位,好提高各位在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几率。”   “我也愿意,我们山上也有独特的修炼法门,我也愿意和大家分享。”   “我也是。”   普陀上人以自己大公无私的精神,打开了一片新局面。   最后说一说方白羽,方白羽的介绍就很简单了,他直奔主题:“大家好,我是方白羽,掌教门徒,分组的时候情况已和大家都介绍了,我有着小组长和总组长的双重身份,又是掌门弟子,兄弟们日常生活中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和我说。   等下咱们先自我介绍,然后开始分组,三人一组自由组队,落单了我再安排,就这样。”   ……   精诚团结,后辈充足是一个门派强大的有力保证。   方白羽那边掌教是放心的,无论是资质还是悟性,白羽都是一顶一的,一定能把问题处理好,自己这边才真的是些难啃的骨头。   三十岁以上的仙人大多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门派之见、利益算计都是不可破除的,想让他们团结一心做件事情,难啊!   大会开过之后,峰主们又聚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会议的内容主要围绕怎样布阵,谁去布阵,布阵的法宝谁出三个方面展开,最大的问题便是布阵用到的法宝。众所周知,法阵的成形需要三个重要元素,即阵眼、阵胆和阵骨。其中的阵骨和阵胆都是由法器依合地势建成的。   那么问题来了,汝阳城那么大,想要在城内布阵必然需要很多的法器,那么这些用来布阵的法器谁来出呢,谁愿意平白交出自己辛苦得到的法器呢。   其实这一环,掌教早已想好了解决办法,但是场间之人无一人附和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有些失望,更多的是心寒,联想到魔教门徒悍不畏死的血祭自爆,以后的仗可怎么打啊!   先是点点头,然后摇摇头,掌教确认了众人的心意感到非常失望,请翠兰轩主来到上座,对他说:“轩主,若是汝阳城丢了,再多的天才地宝都会落入别人的口袋,你懂我的意思吧。”   翠兰轩主微微笑着道:“掌门啊,不用您开口,我翠兰轩也会全力支持您的行动,只是有一件事情请您明鉴,翠兰轩虽然天才地宝不少,但要支撑覆盖整座城市的强大法阵还是很困难的,您懂我的意思吧。”说着,他从腰间摘下一串钥匙,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翠兰轩的宝库就在这座宅子里,呆会儿带大家过去看看,里面宝物不少但多以古玩字画居多,真说拿的出手的法器没有几件。”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掌教眉头仍然没有舒展,宝剑一样细长的眼睛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沉了沉,右手忽然在虚空下一抓,一把青钢剑被他抓在手上,“这是我年轻时用过的宝剑,算的上一件宝物可以用来布阵。   白鸟峰、碧池峰、紫露峰、朝华峰、明月峰、末日峰。六座主峰峰主做好表率作用,每人拿一件趁手的兵器出来布阵,咱们的戮神阵阵眼本就是咱们七人,你们一人拿出一件趁手兵器放在阵中,对于阵法的形成也有好处。”   “是,谨遵掌门之命。”话说到这里,六座主峰峰主自然不能推辞,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掌教点点头道:“除了法器之外,戮神剑阵的布置还需要依据地势,轩主,城中的环境你是最熟的,等下陪我走走。”   “当然没有问题,掌门真人。”   “那好,咱们立刻行动。”   散会之后,峰主们暂时回到各自的住处休息,掌教在翠兰轩主的陪同下在城内转转,选择布置阵法的地方。走在汝阳城宽敞的街道上,掌教不禁感叹一个边陲小城能够建设成这样,轩主真的是个能人。   “蓬莱岛的众仙友什么时间能到啊?”掌教有一搭无一搭的问。   “这个可说不好,要看岛主的心情了。”翠兰轩主的语气像是在挖苦讽刺岛主的为人。   “炎真那边怎么样了?”   “密探最后一次来报是在一天前,昨日和今日都没有消息传来,说不定已经被拔除了。炎真若胜了一定会屠城,探子也就发不了信了。”   “你猜猜,若他胜了下一步会怎么做!”   “估计会远上帝都吧,继续积攒力量等待汝阳城的大决战。”   “我倒觉得炎真实力得到成长,会马上回头打汝阳,和蜀山决战。”   “为什么?”   “他忍耐不住的,迫不及待地要致蜀山于死地。”   “那倒是好,早些决战大家都轻松。”   “他一定也知道为了对付万骨血阵,咱们的主力都集中在一起,所以一定会调动全部力量来攻打汝阳,给咱们来个一网打尽。”   “想不到小小的汝阳城居然成为了正邪会战的最终战场。”   “若不是你在,汝阳早就被拔除了。”   “谢掌门救命之恩。”   “互相帮助而已,说什么谢。”   “哎,可惜了,魔教还没打过来的时候,华严寺的和尚们就早早的离开了,若他们在,情形可能好些。”   “道士们乱世下山,盛世闭关;和尚们乱世闭关,盛世下山。这是咱们两派教义不同导致的,由他去吧。”掌教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此地可做布阵之地。”   “恩,记下了。”   “轩主,你可听说过逐鹿之野!”   “上古时期轩辕皇帝和蚩尤魔帝决战的地方?”   “正是!”   “怎么想起提它了?”   “帝经有云:逐鹿之野位于山道趋缓,四面开阔少水之地,你不觉得和这里很像吗!”   “您的意思是汝阳城就是逐鹿之野?”   “轩主,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呢,你当年到底为什么选择了汝阳作为自己的落脚点!”   “哈哈哈哈,掌门您说笑了,我来汝阳纯粹是没地方去了,只能落脚在此。”   “传说逐鹿之野乃是众神的坟场,炎黄部落和九黎部落在此决战,死了数不清的人和神,甚至造成持续性的灾害。逐鹿之野的地下埋藏着数不清的神骨与神器,发现它们足够让人成为一方领袖。   翠兰轩内持续不断地拍卖些稀有的宝物出来,如果轩主你一直受到蓬莱岛岛主猜疑的话,那么这些天材地宝都是从哪里得到的呢?”话到此处,掌教目光如炬地望向轩主,一脸的严肃既像在告诫对方不要在自己面前撒谎,又像在劝导他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在掌教锐利的目光下,翠兰轩主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孔变得越来越苍白了,他的目光是看着地的,久久注视不愿与掌门对视,从来没有出过汗的脸持续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流不出汗的。   “到了这一步,我也没必要再掩饰了,轩主,我要知道关于逐鹿之野的所有秘密!”直到掌教又一次逼问,翠兰轩主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抬起头,而这次抬头的时候,他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冷冽和不退让:“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保持现有的关系不好吗!”   “蓬莱岛主就快到了吧,在岛主的面前保住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再有很多事情隐瞒的话我将不得不怀疑你合作的诚意。”   “厉害,不愧是蜀山掌门,看上去老城守旧,其实心思缜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逐鹿之野的事情的,还是压根就是猜的故意试探我。”   “我对你的怀疑早就有了,毕竟一个小小汝阳城不断流出一些珍贵的法宝,可当时我还不能确定翠兰轩内流出的宝物是不是蓬莱提供给你的,直到你那天来找我,说出自己与蓬莱尴尬的关系,我终于确认了,汝阳城的地下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哈哈哈,聪明,真的是聪明人,难怪你拉我出来,又选择一个如此僻静的地方与我谈话。”   “我只是希望咱们的合作可以更坦诚一些。”   “就算从我口中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你堂堂蜀山掌门会在意那些宝物吗。”   “我在意的是你的心意。”   “好,话都说到这了那我就照实告诉你,不错,此地就是逐鹿之野。不过我没有对你撒谎,我确实是因为地位太低被人连续轰出了金陵和帝都,被逼无奈才来到汝阳的。汝阳城当时只是一个边陲小城,我就算再有本事,在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地方也只能毫无建树,直到一次意外让我发现了一件东西。”   “什么!”   “我发现了一件盾形的法器。从人类掌握修仙的方法开始,锻造的法器一直以剑形为主,绝少出现盾牌、长矛之类的异形法器。当看到盾形法器的时候,我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加大力度搜索果然在附近的地方又发现了很多样式雷同的异形法器,甚至神骨。后来我遍寻古籍,终于找到神骨和法器出现的缘由,原来汝阳就是曾经的诸神决战之地逐鹿之野。我这才知道,自己因祸得福得到了一片巨大的宝藏。   于是我建立了翠兰轩,打造了拍卖场,通过拍卖场复杂的环境偶尔卖出一两件珍贵的宝物,获得大量钱财,从而越做越大。”   “诸神的坟场在哪里!”   “呵呵,掌教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应该知道,既然是在全城范围内布置阵法,发现诸神坟场是早晚的事,与其被别人知道秘密从而越闹越大,不如咱俩共同保守这个秘密。”   “原来在城内布置法阵竟是为了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希望咱们的合作是坦诚的。”   “坦诚?哈哈哈,以我对您的了解,您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吧,关于诸神坟场的。”   “我知道的都是古籍中记载的,只不过蜀山的古籍比较多,关于诸神坟场的记载相对详实,仅此而已。”   “比如呢,您看到的古籍中都记录了什么!”   “比如,你长生的秘密!轩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不是人了吧,你应该出不了汗还要定期饮下少女精血对吧。”   随着掌教说出这番大胆的推测,翠兰轩主虎躯狂颤,难以置信地望向对方,心中涌起惊涛骇浪——果然,他太小看蜀山的领袖了,万万没有想到掌门真人窥一斑而知全貌,只通过一个细节就能得到所有的答案。   “你知道,我的目光就像一把道剑,是非常锐利的,几乎没有什么能瞒的住我。轩主,你皮肤雪白,身上没有毛孔不会出汗,又能长生不死,这些都是吞噬了神骨并且成功与神骨融合才会出现的特征。但你面色过于惨白了,脸上毫无血色,看起来是神骨的融合还有瑕疵存在,神骨无法源源不断地为你提供生命力,所以只能定期喝下少女精血补充力量,我说的没错吧!”   “好一个蜀山掌门,我小瞧你了。”   “说吧,现在把秘密说出来还来得及,等到你们岛主来了,你连说出秘密的机会可能都没有了,蓬莱岛历史比蜀山更悠久,他看了你的样子马上就能猜到你究竟干了什么!这也是你特别害怕见到他的原因吧!”   “哈哈哈,比起岛主,我说掌教大人,你就不怕把我逼急了和你鱼死网破吗!”   “轩主你是生意人,只要利益到位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商量不是吗,你应该很清楚,目前阶段你我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我更要提醒你,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如果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你的翠兰轩现在已经被推平了。”   翠兰轩轩主沉默了,他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有想到忽然变成了这样,他沉默,他犹豫,他沉思,他搞不清楚掌教为什么要突然对他发难,良久良久,终于做下决断,“掌门真人,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你不回答,就算拼个鱼死网破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诸神战场的所在地?”   “没错!蜀山都是剑仙,诸神战场留下的东西对剑仙来说就是累赘,你为什么非要去呢,你真的在惦记那些宝物吗!”   “既然你这样问了,那我也就开诚布公的告诉你。诸神战场非常重要,重要在它的存在能够解答很多历史的谜团,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它。此外,神骨和法器我也要全部收走,别的不说,万一汝阳城被攻破了,那些东西被炎真找到并加以利用,对蜀山来说将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东西你也要,神骨你也要,那我呢,你让我翠兰轩喝西北风去吗!”   “历经几十年时间了,诸神战场上遗留的宝物,但凡有点价值的只怕早就被你收入囊中了,剩下的那些普通的宝贝,对你来说价值不大。”   “也足够打造一支军队了。”   “所以我必须将它们收走,防止你狼子野心打造属于自己的军队。轩主啊,你还没有找准自己的定位,你只是一城之主,拥有情报网络负责辅佐白羽助他振兴蜀山,仅此而已。若说有一天你妄图自立于蜀山和蓬莱建立自己的武装力量,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你狼子野心谁看不出来。大量积攒钱财笼络人心,建立覆盖人间的情报网络,掌控数量庞大的法器,不断吞噬神骨祈求获得神的力量。本来以你的实力并不足为惧,可是神骨是可以助人长生的,你活个几百年一千年活成了老怪物,再发生什么事情可就说不好了,所以我要提前浇灭你的野心。与此相对的,在蓬莱岛主登陆的时候我会帮助你,这才是公平对等的交易。”   “好,真的好!”翠兰轩主充满挖苦的拍手,“原来我苦苦隐藏的野心别人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穿,不愧是蜀山掌教,我小瞧你了。”却在话音刚落的时候跪在了地上,翠兰轩主终于下跪,向着蜀山掌门李易之:“我败了,败的彻彻底底,我愿向您尽忠,掌教!”   “不必行此大礼,咱们是伙伴。”轩主忽然低头服软行此大礼,掌教也是手足无措,过去扶他的时候对方却忽然抬头,手中一把金子打造的不知名的利器,角度刁钻毒辣的捅向了掌门真人的心脏。   掌教冷笑,双手向下猛提一口丹田气“哈”,一道精纯的仙罡腾起,覆盖了全身。   “刺拉拉!”那柄不知名的法器激撞在掌教的护体罡气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竟然无法将气罡刺穿。轩主双脚踩地又往前推了一把,眼看护体罡气就快破了的时候,掌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啪!”触手之处冰凉一片,而更可怕的是,轩主感觉到自己辛苦积攒下的寿灵流失了。   他惶恐,他畏惧,他想到了夜下看到的神兽,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你不用动剑也能使用夐弘的力量?”   “呵呵。”掌教抬起脚稳稳落地,然后再抬起,就这样一步一步保持着固定的频率走向了轩主,后者的心在他脚掌抬起落下的固定频率中中沉到谷地,长生无法抑制的恐惧“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的双拳胡乱挥出,拳风烈烈作响,可是掌教的右手还是无法抗拒地摁在了他的头顶上,任凭他如何拼命挣扎也终究无法逃脱,一片光闪耀,辛苦积攒的寿灵源源不断地被抽取,轩主惶恐极了,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掌教,整张脸都扭曲了:“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服了,服啦!”   “真的?”   “我服啦,掌教,饶我一命吧!”   掌教撇嘴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掌心光芒涌动,刚刚汲取的寿灵又一点一滴地回到对方体内,甚至更多了一些,轩主这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寿剑星魂竟有如此威能,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小命一直拿捏在对方的手中。   束缚了身体的力量终于离开,轩主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烂泥一样堆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身上若是能流汗的话,此刻一身华贵的衣服肯定都湿透了。   掌教气定神闲地站在他的对面,距离轩主很近却丝毫不担心被对方偷袭,剑一样的眼睛居高俯瞰地注视着轩主,像是在看一条狗:“理解了吗,何为蜀山掌教!以后尽心辅佐白羽能够活的久一点,若是产生了异心就只能死路一条。”原来掌教恩威并施都是为了方白羽铺路,他宁可自己做些脏事也不要弄脏白羽的手,甚至不愿意让白羽知道此番行为,他要方白羽做干干净净的蜀山掌门。   翠兰轩主堆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那一刻,在死门关前徘徊的时候,他怕了,真的怕了,他有着数不清的财富,有着肉眼可见的荣华富贵,他不想死。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最爱的是江山也终将建功立业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现在才知道,他最留恋的其实是荣华富贵,是权力带来的虚荣,仅此而已。   他抬起头,又一次抬头,而眼中的光已经完全变了,怯懦和谄媚占据了主导,他爬过去,膝不离地的爬过去,抱住掌教的双腿祈求饶恕,没有得到回应干脆低头叩拜亲吻掌教的鞋尖,后者一脚将他踢开,不容抗拒地道:“找准定位了?”   “从今以后您让我向东,我绝不向西,您让我吃屎,我连汤带馅一起吃干净,绝不说一个不字。”   “还有呢。”   “还有……对,方白羽就是我的天,我会对他言听计从的,就像对您一样。”   “很好,带我去诸神战场,快!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   ……   有些人,只有打服他才能听话。   很明显,轩主就是这样的人。他自视甚高又拥有一定的实力,事事皆占据主动,事事皆稳操胜券,这样的人,你不把他的所有自尊心自信心打掉,怎么可能服你,怎么可能对你言听计从。   可惜的是,轩主遇到的人是掌教,掌教手里有着轩主最畏惧的东西寿剑星魂,那是能够吞噬寿灵的神剑啊,对于轩主这样活了近百年时间的人是杀手锏。   于是,被打掉牙齿的轩主选择了臣服,再也不敢生出丝毫不敬之心,他手中的利刃甚至无法撕碎掌教的护体罡气,那还有什么可反抗的,任命得了,做条狗总归有骨头吃,总好过死无葬身之地。   他却不知道,挡下他奋力一击的不是掌教的护体罡气,而是夐弘的血肉之躯。其实他忽然跪地服软的举动实在太过突然,掌教早就生出了异样的感觉,有了警戒之心,一早将夐弘调动出来护住了自己,只不过夐弘本体如真似幻,与护体罡气融为一体轩主也发现不了。因为有神兽夐弘的加持,他手中的利刃才无法洞穿掌教的身体,他才会一败涂地,较真起来都是夐弘的功劳。夐弘带来的压力太大了,一举压弯了翠兰轩轩主的脊梁,让他再也抬不起头来,永远别想。   有了刚才的经历之后,他和掌教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不敢与掌教并肩而行了,像个小弟似的跟在后面,不敢稍有僭越。   “到底是你带路还是我带路,你总是走我后面故意拖延时间吗!”掌教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他明知轩主是敬畏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后者只是被骂了一句,脸上就现出巨大的恐惧,显然已成为惊弓之鸟,也别说,他这个层级的人已经几十年没有遇到过生命危险了,忽然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肯定会不适应。   慌不迭地向掌教道歉:“您的地位尊贵,我怎能走到您的前面。”   “你正常点!堂堂翠兰轩主如果在别人面前也对我唯唯诺诺的像什么样子,会引起别人疑心的。”   “我只是……”   “没关系,咱们还像过去那样相处,你只要完成我交代的事情就好了。”   “是,我懂了。”得了掌教的恩准,轩主终于走到了他的前面,开始带路了。   掌教却道:“目的地到底在哪,能够躲过城内无数人的眼睛总不会是什么显眼的地方吧。”   “嘿嘿,这个您就有所不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我如果将翠兰轩建在诸神坟场的上面,那么早晚会被些心术不正,觊觎翠兰轩宝物的人发现,所以干脆将他安置在一片最特殊又最显眼的地方。”   “到底是哪?”   “化粪池!诸神坟场就在汝阳城唯一的一片化粪池的下面,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所有在化粪池工作的人也是又聋又哑,是我特意找来的。”   “化粪池?”掌教细一琢磨,“果然是既显眼又特殊的地方。”   表面有多繁华,背地就有多肮脏,一个繁华的城市每天产生的秽物要以吨来计算,这些秽物会被统一收集到一个地方进行发酵处理,然后再寻地掩埋。为什么非要先发酵再掩埋呢,因为秽物如果直接运出城,在运输的过程中实在太臭了,会搞得整座城市乌烟瘴气,发酵过后味道没那么重了,产生的新物质还可以做农民的肥料,出城的时候就不再那么乌烟瘴气。可有一点,用来发酵秽物的池子却是恶臭扑鼻难以接近的,人人闻到气味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它所在的具体位置,就在汝阳城北城城墙的墙根下。   终于得到具体地点,掌教和轩主快步走过去。   城市就是这样,越是中心人流越密集,反之则人流稀少。汝阳城有两座城门,一座向西开,一座向东开,南北是没有城门的,这是因为汝阳位于边塞,防御作用要凌驾于贸易,所以只有东西两侧城门开了城墙。一条主干道连接在东西两座城门之间,是汝阳城内最宽阔的一条道路,往来的商贾都是从此通行,南北两座城墙之间却没有直通的道路,也没必要直通,毕竟南城墙下是练兵场,北城墙下是化粪池。练兵场就是现在白羽所在的地方,而化粪池掌教刚刚到。   距离化粪池还有很远,已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更有苍蝇乌泱泱的飞。刚开春的天气,苍蝇却一大片一大片的,可见里面有多脏。   “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掌教以仙罡护体阻挡蚊虫,还要用袖子堵着鼻子阻挡恶臭。   “我来的时候汝阳城还是一座边陲小城,要什么没什么;我来了之后,特别是发现了诸神坟场搞起了拍卖的生意之后,汝阳城原有的规模就不够看了,于是我出钱为城市扩建了城墙,将诸神坟场包在了城墙里面。”   “这么说诸神坟场以前在在城外喽?你干嘛非要把它包在城里面?”   “掌教您有所不知啊。人国和蜀山不一样,人国是佛宗和皇权并行,一座城市旁边就要跟着一座僧院,城市在墙里面,僧院在墙外面,换句话说,城市外面有很多僧人活动,僧人是修行者,我怕他们发现蛛丝马迹所以将城墙扩建,把诸神坟场包了进来,远离僧人活动的区域。还有一个原因,您知道边陲城市进出城都是需要严格审核的,如果我频繁的携带些贵重宝物进进出出,就算买通了官兵也很容易被发现。两点综合在一起,我就趁着城墙扩建,把诸神坟场围在了城内,再在坟场的上面建起了化粪池,请来聋哑工人日夜作业,由此将秘密保存到今天。”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诸神坟场的存在吗?”   “过去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还有您。”   “呵呵!”到了化粪池的外面,苍蝇蚊子更多了,甚至连空气都变成了黑色,是天上飞行的蚊虫过于密集导致的。三米高的院墙围着一片地,就是所谓的化粪池,里面有着很多大池子,工人们拿着铁锨在池子里搅啊搅啊,像是在帮助那些秽物发酵。   好恶心,难怪没人来。   掌教跟着翠兰轩主走到坟场内部,里面的工人并没有对他们的到来感兴趣,自顾自地干活。他们径直穿过化粪池,一直向前走又从后门出来,掌教这才知道化粪池除了有前门还有后门,后门所在的院墙距离城墙大概两三米远,抬起头来能够看到士兵在上面把守。   “你不怕每天进进出出被士兵们发现?”   “污秽之地没人愿意多看一眼。”轩主走出后门,沿着院墙往左走,最终来到一片臭烘烘长度得有两人多高的杂草丛中,摸索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结界符号,轩主双手结了个法印摁在那个结界上,结界放光,一扇直通地下的门“吱呀呀”的开启了,掌教往头上看去,士兵们全部站在城上眺望着远方的敌人,没有一个注意身后事,心说:翠兰轩主稳坐汝阳这些年,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轩主带路,两位位高权重的人相继钻入地洞之内,“吱呀呀!”通向外面的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地洞里面阴暗潮湿,一条倾斜向下的楼梯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行,“小心脚下”轩主对掌教是真上心了,腾起仙罡照明走在前面。   “啪嗒、啪嗒、啪嗒。”走路的声音和水滴滴在地面上的声音交织回荡于耳边,大概往下走了两千多层台阶,地势终于趋缓了,甬道却还是一如以往的狭小,可见平日里来此的真的只有轩主一个人。又往前走了两里多路,掌教感觉应该是出城了,这时候,前方视野忽然变得开阔,不止空间开阔,甚至墙壁上还悬挂了永明灯。不远处,两扇红漆铁门紧密地对合,一丝缝都没有留下。   “诸神坟场就在门的后面。”轩主毕恭毕敬地对掌教说,说实话,他如此巨大的变化搞得掌教有点不适应,感觉别别扭扭的。   “开门吧。”掌教道,他知道门上有结界。   果然,轩主又一次结印,这一次手中的印法与下井时不同,可见他有多小心。结印之后保持法印形态往门上摁去,随着一道亮光闪耀,沉重的铁门开了,一片巨大的光芒几乎恍瞎了掌教的眼睛。   掌教起初有些担心,担心轩主是否会贼心不死,趁着这绝好的机会偷袭他,因此腾起仙罡防御,没想到轩主压根没那么做,甚至主动站在他前面挡下刺眼的光芒,掌教心中不由得佩服,心说果然是生意人啊,就是懂得权衡利弊。   到眼睛适应了以后,掌教走过门去,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处高台上,远方被黄土淹没的地方静静地趴伏着一具具巨大的骨架,即便相隔万年,可也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凛冽威压。   “没错,这就是诸神坟场逐鹿之野!”   尘封的历史终于要浮出水面。   …… 第1001章 万古之前最大谜团   传说,上古时期九州为众神主宰,人类如蝼蚁般为神明驱使,其中两大神族部落最为强大。一是炎黄部落,由炎帝和黄帝两大族群共同组建的部落,非常庞大受轩辕黄帝统领;二是九黎部落,由无数小的部落集结而成,由战神蚩尤统领。关于九黎蛮部流传着两种截然相反的传说,一是说蚩尤作为邪神共有九个兄弟,九兄弟为害九州吞并大小部落无数,名曰九黎;二是说上古时期众神都想称王,很多小的部落无法自保只能互相团结组成九黎,后来部族内出现一名战神,带着弱小的部落东征西战,不仅将那些妄图吞并他们的大部落一一击溃,更是吸纳了更多小的部落以至于势力越来越大,大到足以与炎黄部落争锋。   两种说法大相径庭,如果前者是真的,那么九黎蛮部就是彻彻底底的邪恶部族,蚩尤就是邪神,诛灭他名正言顺,黄帝是真正的英雄;如果后者是真的,那么九黎蛮部的出现纯粹是为了自保,蚩尤身为部落的英雄,带领族人迎战侵略者炎黄部族,兵败身死被扣上了邪神的帽子。而逐鹿之野,其实就是炎黄部族和九黎蛮部大决战的地方,关于逐鹿之野又流传着两种传说。一种是说逐鹿之野原本是九黎蛮部的一座边境城市,虽然位于边境但是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四周妖风阵阵瘟疫肆虐难以入侵,黄帝尽出精锐攻打数年终于将之攻陷,遭到蚩尤疯狂的报复,炎黄部族和九黎蛮部围绕着逐鹿之野展开鏖战,最终黄帝杀死蚩尤,炎黄部族成为最终的胜利者至此称霸九州。另外一种传说是逐鹿之野本来是一片无主之地,是一片沼泽,炎黄部族与九黎蛮部缠斗的时候,黄帝施奇策将九黎大军引到此地,耗费数年围攻,最终战胜九黎杀死蚩尤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历史太过遥远,没人知道真相,今日的人只能从远古遗迹中搜索到蛛丝马迹以窥探历史的一角。历代蜀山掌门无不对那段遥远的历史充满兴趣,可一直都没有线索,直到今天,掌教误打误撞找到逐鹿之野,见到了诸神坟场,或许遥远过去的秘密到了被揭开的时候了。   从站立的地方到逐鹿之野大概五百米左右的距离,算上他们下井时走过的路程,两者加在一起估计得有几千米了,这么远的距离都覆盖着黄土,只有极少的可能是被风沙自然掩埋,更多的可能是被人为填平,有大法力者想让这段遥远的历史永远成为过去。   那为什么不直接毁掉呢?因为强大神明的遗骸是无法被销毁的!   掌教心念一动,一把灵动的道剑如游鱼一般出现在空中,道剑来回穿梭像是被关了许久的孩子尽情在操场上撒欢,直到掌教不耐烦了才飞回来,凝立在空中变得极为安静。   掌教跃出悬崖,足尖轻轻点在仙剑的剑梢上,动作灵动的像只燕子。   而翠兰轩主则祭出一把金色的道剑,跟随掌教一起飞了过去。   掌教在前,轩主在后,脚下的仙剑始终保持在距离地面一寸左右的地方,非常缓慢的飞行,飞行速度缓慢是因为剑上的人不愿错过诸神坟场的每一个细节。   放眼望去,巨大的骸骨随处可见,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不完整的,被撕裂、被洞穿、被灼烧,可以想见死前的遭遇。这些骸骨大到什么地步呢,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囚牛至尊是九州活着的体型最大的灵兽了,它的高度可以与方栦山比肩,站在地面上白云只能到它的胸口,一眼看不到尽头。   诸神坟场里掩埋的怪兽,有很多只都像囚牛至尊那么大,不使用仙法就一眼看不到头,更夸张的是它们的身上都有着严重的伤口,胸前的骨头碎裂、头骨碎裂、尾巴齐根断裂等等都是家常便饭。还有些巨兽虽然没有那么大,但也是生的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如此多恐怖的巨兽在同一个地方聚集死亡,可见当年战斗的残酷程度,诸神就是诸神,不是靠修行才能成仙的凡人所能比拟的。   “怎么都是些巨兽,神骸都被你收走了吗!”掌教蹙眉,已经走了很远,看到的都是些蛮荒巨兽,一具神骸都没见到,神骨是不灭的,都去哪了!   “您在仔细看看,看过后就明白了。”轩主没有马上解释,不是在掌教面前调皮捣蛋,而是他有意让掌教自己发现问题的答案。后者听了轩主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隐约觉得这里面水很深,意义非常重大。   他没有说话,被仙剑拖着来到了高处,展开神识扫过地面,诸神坟场太大神识到达极限也穷尽不到尽头,他更发现,原来此处存在一个结界,越接近来时的地方结界能量越弱,越向前结界能量越强,到了最远方甚至他的神识都无法穿过。   掌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轩主不担心汝阳城外的人会发现这个地方,原来出了城就有结界保护了,可能是经年累月的侵蚀让结界坍塌了一部分,这才让轩主找到此处。   再一次以神识搜索地面,掌教发现诸神坟场中掩埋的清一色都是小山般巨大的骸骨,一个人形的神都没有,心中充满了不解。可转念一想,又有了一个惊人的念头,内心深处甚至感到一丝丝凉意:“难道……这些便是神?”   轩主笑了,应声道“刚来的时候我也奇怪,为什么诸神坟场一个神都没有,反倒是一些蛮荒巨兽的尸体东倒西歪,随处可见,数量庞大的不可思议。后来才想明白,所谓的神有谁见过其真身吗,书籍上可有详细记载吗!   盘古开天辟地,力竭之时身躯化作高山,汗毛化作树木,体液化作流水,精血成为众神,身上的污渍演化成人类。我们凡人作为盘古的污渍主观的认为神和人类是相似的,都是直立行走的四肢动物,为什么这样想呢,因为神是高度文明,是智慧文明,理应与人类有着相同的体征,理应样子更圣洁更高贵。可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啊,是我们的想象啊,从未有任何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神明真正的样子,唯一可以考证的是,距今年代最久远的书籍《山海经》,书中记载的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远古时期的蛮荒巨兽,但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并非是兽,而是神!   往深处推想,神的特征是什么?我们所知的是神的力量来自于血脉,继承盘古精血的多少决定了神明力量有多强,神是不需要修行的,他们天生拥有力量,风雷火电,每一个神明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神明的力量都不相同。   反过来看看时至今日仍在和我们争抢地盘的蛮兽,蛮兽虽然数量很多,但群体之中真正强大的永远只有一个,历经无尽岁月而不死,后代中的绝大多数都无法继承它的恐怖力量,偶然出现一个继承者,前一代最强蛮兽就会死亡,或者被杀,或者自行死去,大多如此。   蛮兽种类很多,每一种蛮兽长的都不一样,有些蛮兽仿佛凭空变出来的一样,独一无二能力强的可怕。比如说烛龙,比如说鲲鹏,时至今日仍然为祸一方。   还有呢,蛮兽进化到极致是可以说话的,开启的智慧甚至凌驾于人类之上,我们过去总以为他们是在模仿咱们,神智开启不过是更加接近人类一点。可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呢,那就是神兽体内的力量一直处于封印状态,只有达到某种合适的契机才能解封,而人类只不过是通过自身的努力,模范学习了他们被封印的能力而已!   最后一个特点,现今所有的蛮兽都能进化,每次进化都会造成身形性格巨大的改变,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在它们身上加注了封印,只有达到某种契机封印才能解除,它们才能找回自己真正的力量。   要我说啊!神就是兽,兽就是神!   所有的蛮兽都能以自身身躯储存天地之气,而人类只能将天地之气炼化固定于丹海中,这无疑证明仙力更加亲近蛮兽而非人类;所有的蛮兽都有着绵长的寿命,而人类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这无疑证明蛮兽的体质更加接近于盘古,要优于人类;所有的蛮兽进化到极致都能开口说话而人类只能通过学习,这无疑证明了它们的聪明是天生的,是通过血脉传承的,要优于人类的后天学习。   如果真是我猜想的那样,那么人类从来就没有摆脱过神明的统治,只不过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神明退化了而人类变强了,让人和神的关系悄然发生了转变。”   “兽就是神?神就是兽!”掌教轻轻呢喃,为轩主大胆的猜想震惊了,“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手中的仙剑……”当掌教充满震惊和惶恐地看向手中仙剑的时候,天下第一兽夐弘竟然猛然从丹海中窜出,对着他咆哮,“嗷!”像是在嘲笑凡人的无知。   掌教无比惶恐,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触及一个被封印千年之久的秘密,他感受到极大的恶意,他忽然怀疑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仿佛仙剑中的神兽们都在静静趴伏着,耐心等待审判日的降临。   如果手中的仙剑里封印的是一个个远古之神,那么人类无疑已经误入了神的领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侮辱了神,是一定会遭受反噬甚至天罚的!   掌教又一次凝视夐弘神兽,看着对方宛若雕塑一般的完美轮廓,自感这样鬼斧神功般的艺术品,绝非是人类所能企及的,一定是大自然的恩赐。   仿佛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夐弘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充满威严的兽脸竟然充斥着嘲讽,像是在看着一个垂死的生命。   人类自以为万物之灵,殊不知真正的万物之灵早就存在了,并一直存在着,等待着重见光明的一天。   “你说,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剑中的灵兽复活呢!”掌教小心翼翼地问,他多么希望轩主能够回答他没有,可惜对方的回答是:“他们从没死去啊,神剑不就是他们的身体吗。”   如遭雷击!掌教不动如山的身体一个踉跄,险些跌落仙剑,“这……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从无涯道祖倒骑黑驴登蜀山的那一刻开始,一场针对人类的阴谋就悄然开始了,直到今天天麓石櫼重现……我,我终于明白了!不行,要赶紧将叶飞杀死,晚了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蜀山的掌门呦,你口中的叶飞我是亲眼见过的,当他在帝都挥剑的时候,凛冽的剑风即便身在万里之外的汝阳也能清晰感受到,命运的大门已经打开,一切都来不及了,能做的无非就是做好身后事,让方白羽变得更强,强到足以面对一切挑战,足以守护蜀山的尊严与荣耀,仅此而已。”   “等等……等等,不对啊。从你翠兰轩中流出的法器我是见过的,它们中没有一件巨大到了参天立地的地步,没有一件是为了巨兽量身打造的,相反其中还封印着远古兽魂,那可是万年前留存下的宝物,神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们是要自绝于天下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强大的神是不屑于使用法器的。神在战争中死亡,不愿意往生的灵魂找到铠甲、盾牌、战枪等兵器进行融合,形成最早的神器,而那些最早形成的神器都是给神的奴仆人类准备的,但那时候人类显然不懂得使用神器的方法,反过来,神控制人类达到死而不灭的目的。想必,万年之前的诸神战场上一定堆叠着小山般高耸的人类尸体吧,可惜他们弱小的身躯早已随着岁月消失殆尽。”   “血呢,为什么没有血!”   “人血随着岁月消融,神血往生进入下一个躯体,仅此而已。”   “太可怕了,虽然早已猜到诸神战场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却万万没有想到耸人听闻到如此地步,这个秘密如果传开的话,现有的修仙体系会崩塌,人类将陷入深深的自省当中,进入杀戮与被杀的死循环。”   “或许这就是预言中的灾难吧,掌门真人,是时候说说你来此的目的了。”   “蜀山典籍中有过记载,逐鹿之野是一处秘境,里面埋藏着蚩尤的骸骨以及他生前用过的法器霸王旗?”   “只是如此吗掌教?您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吧。”   “你是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我也是一时好奇,对不起掌教。”眼看掌教瞪起了眼睛,轩主心生惶恐赶紧道歉。   “不要有下一次了。”掌教御剑往前面去了,“记住我的话,不要有下一次!”   轩主赶忙跟了上去。   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有怪兽巨大的身躯在视线中划过,他们体型太巨大了,互相厮打的时候地面都会塌陷进去,地势都会产生移动,以至于地面高高低低的,看起来不那么平整。   掌教心里想:蛮兽是古神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人类供奉的古老图腾里,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庞然大物,本以为图腾表现了人类对自然的敬畏,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一个个古老的神。   神继承的是盘古的力量,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有亲族也只有其中之一能够继承绝大多数的力量,其他亲族都很弱小,这无疑与蛮兽的特性相吻合。恐怖的是,它们静静的潜伏在人类身边,却从未将这个古老的秘密说出来,由此可见,神也是有禁忌的,他们一定达成了某种默契,或者受到某项制约。   由此更可推断出九黎的秘密,所谓的九黎看体型就知道,他们是最接近人类的神了,因此遭到古老众神的排斥和嘲笑,被攻伐被杀戮,九黎部落只能抱团取暖,由蚩尤带领展开残酷的复仇。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九黎和其他古老神族明显不是一路的,可是为什么是由九黎中的罗刹族王子来完成天麓石櫼上预言的灭世,为什么!这其中是否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呢?   话说,黄帝到底长什么样子,至今为止的所有古籍中没有任何关于黄帝的记载,只知道他在神魔大战之后忽然消失了,他真的消失了吗,还是隐藏着什么别的隐情。皇帝手中的钧天剑为什么封印在蜀山剑神殿上,钧天剑下封印的又是什么东西,哎,太多谜团了,层层迷雾之下一定有着抽丝剥茧找到真相的方法,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   不过,已经出现第一个契机了,诸神坟场逐鹿之野终于被找到了,困扰心中多年的答案终于有了揭开的可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青山道祖……   蓦然间,掌教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是结界的力量突然加强了,很显然越往前结界力量越强大,越是难以靠近。   “古老的结界历经万年而不朽,当年布下结界的人不知强大到怎样的地步了。”轩主由衷赞叹着,“再往前三千米就是我的极限了。”   “来时路上的天材地宝都被你收走了?”   “地面上的都收走了,地面下还埋藏着很多,想必您也能感受到。”   “你是怎么想到那些面目狰狞的巨兽就是神的?”   “因为它们身上没有甲胄也没有兽鞍,没有这些东西说明从没有更高等级的神明骑乘它们战斗,表明它们就是最顶级的存在。”   “聪明人。”   “谢谢您的夸奖。”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但说无妨。”   “那些神骨你是怎么使用的?直接碾碎成粉再熬制喝掉吗?”   “不瞒您说,我也是从古籍中查到了关于神骨的种种妙用,因此故意选择了两根断裂的龙骨带回去,以丹炉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才勉强炼化成汁液,再继续熬制可惜始终无法将它们炼成丹药,只能是液体状态每天取一些喝了,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只是,您是明眼人,服用神骨等同于冒犯神明,会遭到恶毒的诅咒。首先就是畏光,我越来越畏光了,站在阳光下心里发慌,只有呆在黑暗中才觉得安心;除此之外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闭合了,身上冷冰冰的流不出一滴的汗,您不知道这感觉有多难受;此外,还有一个更不好的现象,就是我不能尽人事了,从此与男女之事无缘,服了区区几副汤药我的宝贝就萎缩枯死了,我现在就和一个怪物一样不生不死的苟活于世。”   “别这么说,我觉得你挺享受的。”   “人啊,越是上了年纪越怕死,害怕失去已经得到的名利荣华。”   “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您说。”   “天麓石櫼提到的内容一定与神魔大战有关系,所以我一直想探究遥远年代的故事。”   “是因为天麓石櫼上记载了一位上古遗神将会灭世吗!”   “不错,既然是神来灭世,那就一定与神魔大战有关联。只是我没想到的是,除了九黎诸神之外,原来生活在九州各处的强大蛮兽,甚至咱们手中仙剑里封印的也是古神,那事情就严重了,如果这些古神同时复活,或者听从一个人的差遣而反叛人类,人类会在顷刻间灭亡。”   “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要说叶飞灭世我觉得说不定还有转机。”   “为什么。”   “叶飞我见过的,他心中有善而且充满正义,这一丝人性能在日后成为转机也说不定。”   “可是……我始终不明白,白羽为什么和叶飞同时出现。”   “方白羽确实也很有特点。”   “不错。这两个人的同时出现让我深感疑惑,总感觉怪怪的,却又不想跟着感觉走,想要坚定于理智。”   “您不会错的,掌门真人。”   “希望如此吧。总之我要为白羽铺好路,让他足以应对任何挑战。”   “您要将诸神战场的存在告诉方白羽吗?”   “不用,时候到了羽儿自己能找来,时候不到告诉他徒增烦恼。”   “您真是一心为他着想。”   “他是蜀山的未来。若说有一个人能够阻止炎天倾的疯狂,能够阻止叶飞的黑化,那就只有他方白羽了,我坚信他就是救世主,毫无疑问的救世主。”   “我也坚信,毕竟方白羽的眼睛是上天的馈赠。”   “不单单是天启之眼的问题,羽儿和叶飞和炎天倾的恩怨纠葛,注定他不是凡人。”   “炎天倾我也见过,若不是天麓石櫼上写着是古神灭世,我都怀疑灭世的人是他,他简直就是疯狂与邪恶的结合体,对死亡没有着正常人应有的敬畏。”   “炎天倾是被亲爹逼出来的怪物,虽然确实很强,但是不足为虑。”   “可他手中的魔剑饕餮却是凌驾于九龙和星魂的怪物啊。”   “凌驾?开什么玩笑。饕餮虽然是魔教封印的邪剑,但是和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回来的三把神剑比起来,还是落得下乘。”   “您知道饕餮的由来吗?”   “你知道?”   “知道一些。”   “怎么知道的?”   “道听途说。”   “说说看。”   “据说,饕餮……”   “算了,不必说了,不管怎样,饕餮都不足为虑。”   “或许吧……”后面的话轩主没有说下去,欲言又止的样子表明,或许是不认同掌教的观点又不好反驳,“前面就是路的尽头了,再往前结界的力量非常强,我过不去。”   “有我呢,再强的结界也给它破开。”   “不怕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吗?”   “不怕,我可以暂时压制结界的力量却不影响它本身的存在。”   “看您的手段了。”   如轩主所说,不远处就是结界的外壁,可以看到蜂巢状深紫色的结界体昂然地挺立着,结界肉眼可见的厚重,就像一堵一米宽密不透风的墙,不时有紫色的闪电在表面游过。   掌教想要站过去,却发现凛冽的风压逼的他接近不得,贴身的衣服都被扬起了,不动如山的身躯却仍然屹立,掌教“呵”了一声,剑一样细长的眼睛暴睁了一瞬,凛冽的风压被弹开,脚下的地面镜子般层层龟裂,枯瘦的身形由此稳住。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汪逆向喷涌的瀑布随着他右手的抬起升空,静寂的水在脚下铺开,随之而来的是削弱消减的力量,轩主踩在水上,感受到全身无力膝盖一阵酸软,像是得了感冒一样那么的疲劳难受。   领域上善若水,天下间最奇妙的力量,置身其中的一切事物其能量都会遭到削弱。   上山若水一出,凛冽的风压被抵消,紫色的闪电无法闪耀,掌教右手轻松往前伸,一路顺畅摁上了坚硬如墙的结界外壁,“哗啦!”墙壁向后退,像是活物一样对他退避三舍。   这一幕令见多识广的轩主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只见结界后退的部分俨然如同一扇门,为掌教打开恭迎他的到来。   “跟我来!”仙剑飞起,载着掌教和轩主进入结界。   这是轩主第一次来到结界后面的世界,放眼望去是无所不在的结界能量,它们明明是能量却是固体状的,比坚硬的墙壁还要结实厚重,像是一方穹顶笼罩了方圆百里的范围,近千吨土石被它们挡在外面,分毫不费力。   “居然有人将结界能量塑造成了一面坚硬的墙壁,包围了方圆百里的范围。”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怕在古神当中也没几个吧。”   “想到一块去了。恐怕是有神先将地面沉降到千米之下,然后建造结界防止外界侵入,才将这片空间完完整整地保存了下来,经历万年都没有腐朽。”   “遗留的史料记载,九黎部族和炎黄部族在逐鹿之野僵持多年不分胜负,轩辕皇帝提议和蚩尤魔帝一对一决战,失败的一方率兵退走,永不踏入九州平原。蚩尤魔帝为了伤亡不再扩大同意了轩辕皇帝的提议,只身前往战场与轩辕皇帝决斗,两神各展神通斗了数千个回合,忽然轩辕皇帝佯装不敌退走,魔帝蚩尤求胜心切追击,靠近逐鹿城时中了轩辕皇帝的计谋,被早已埋伏在侧的旱魃和应龙左右夹击,三打一的局面九黎部族想要施援也来不及了。魔帝蚩尤被轩辕皇帝手中钧天神剑刺穿胸膛,被旱魃以捆仙锁束缚手脚,被应龙一巴掌打碎了脑袋。   客观来说,真正杀死魔帝的神是应龙!”   “何止!《皇帝经》、《道经山海篇》都有记载,其实蚩尤最大的仇人是应龙而非皇帝,两神曾经交手数次都以蚩尤的胜利告终,可每每都被应龙侥幸逃生,直到决战之时,应龙靠着偷袭杀死了蚩尤,夺下霸王旗,算是把过去的仇都报了。”   “接着说下去。”   “传说应龙并不是龙,而是一条长着翅膀的大蛇,能够在地面下自由遁走,因为这项神技才能几次虎口逃生,更在最后一战中隐藏在土里没有被发现,趁机发动偷袭杀死了蚩尤。”   “你说的没错!我们只要找到逐鹿城,再看看逐鹿城外有没有泥土翻起的痕迹就知道当年的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有道理,此地被结界覆盖风雨不入,一切都维持着万年之前的原貌,正是还原真相的最好机会。”   “要找到真相还原历史,就要亲赴实地考察,我想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可我不明白的是,就算查明了历史真相又能怎么样呢,对此次的战局有什么影响吗。”   “你不好奇一件事吗!万年前的历史早已淹没在无尽尘埃之中,是怎么流传下来的,为什么《道经山海篇》和《皇帝经》都有记载,《道经》如果真是青山道祖编的,他为什么知道万年以前的事情,《皇帝经》又是由谁撰写的!”   “这……”听掌教如此说道,轩主觉得还真有道理,为什么《道经》和《皇帝经》对于陈年往事有着如此详尽的记载,书写他们的作者究竟是意淫杜撰的还是真的知道实情,经过实地考察之后就能见分晓。如果是意淫杜撰,那就一笑了之;如果是确有其事,那么这件事情就有问题了,古神之间的恩怨写书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并且流传至今,更何况,《道经》的作者名义上可是青山道祖,他一个千年前的人怎么能知道万年前的事呢,甚至对蚩尤、轩辕、应龙、旱魃等等众神的关系记叙的如此详尽,仿佛亲身经历了若指掌一般。   这里面问题大了!   轩主终于明白了掌教的深思。   此时,两人的周围出现了越来越多无比巨大的骸骨,它们互相扭曲着,纠缠着,撕咬着,永远留在了上古诸神的战场上,而两人的推断在这里也终于应验成真。   人类!   这里除了有诸神的遗骸还有人类的骨骼,他们太过渺小了,在诸神庞大的身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东倒西歪的散落着,像小孩拆碎的玩具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其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手中握着神器,从地上捡起来它们,沉睡的古神开心的醒来想要侵蚀持器者的灵魂,遭到掌教的拒绝   果然!猜测是对的!   诸神便是那些体型庞大的蛮兽,偶有人形神身躯也都无比巨大,人类在他们面前如同蝼蚁一般渺小,不过是战场上的炮灰罢了,零星出现的握着神器的人类也不过就是古神操控的傀儡而已,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在世上。   此情此景让掌教和轩主的心中闪过了同一个疑问——难道,青山道祖进入的未可知之地便是诸神战场?他是从诸神战场中选择了三把最厉害的神剑带回九州的!   这很有可能,毕竟《道经》是青山道祖撰写的,九龙、星魂和两仪无相剑也是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回去的,可能他是来到了诸神坟场,见到了诸神厮杀的惨相因此还原了历史的原貌,更带回了三把神剑到九州,从此开启仙剑的时代。   不过还有一点疑问,为什么他能够对历史知悉的如此清楚,宛若亲见一般,如果只是单纯地看了战场的话,不可能对各个人物的关系都能了若指掌啊,其中是否还藏着什么更深的隐秘呢!   被完整保存的诸神坟场是探究历史的最好途径,随着前进的深入,一排排巨大的“营帐”出现在视线中。   没错,真的是营帐!原来在遥远的年代,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就已经屋子里睡觉休息了,营帐大多数是由巨大的树叶编制而成的,看高度也就能容纳一个古神居住,营帐的外面散落着很多火堆的灰烬,估计是古神的奴仆人类用来取暖之用。   可以看到,一具成年人的骸骨出现在古神肚子里,那毫无疑问是被吃进取的,是人类犯了错误遭到惩罚还是古神饿了?你要知道,粮食充足的时候战马是交通工具,粮食不够了战马就是粮食,是否人类在当年也充当了如此的角色?   谁知道呢,反正世界本身就遵从弱肉强食的法则,看人类骨头腐蚀的程度应该是吃进去有一段时间了,战场厮杀吞吃掉的人类会在胃里消化那么久?   一排排小山般巨大的营帐绵延了几十里,有些是完好的,更多的早已倒塌,估计是受到了残酷战斗的波及,也不知道这些营帐当年是怎么搭建成功的,是神自己动手,还是奴仆人类想了什么办法?   历史无法得知,但走过营帐后确实出现了宽阔的空地,空地上同样堆积着很多很多古神的尸体,遥远的尽头上,在地平面与天空交汇的一线天处矗立着一座巍峨城市,非常古老,非常庄严,那是隶属于远古神明的真实存在的城市。   这个城市的高度按照现在标准的衡量大概和方栦山齐平,城市的半身插在云里,更高的地方你根本看不见。没错,它确实是插在云里的,一道施加在城市上的结界让空间拓展,使得城市处于交叠的空间中从而不受地理距离的限制,换句话说,它虽然很高,却是处在空间的交叠中,因此可以在实际的空间中又没那么高,这才能被笼罩了诸神战场的结界涵盖进去。   巍峨的城市湛蓝的天,走过尸骸密闭的古战场,硝烟和鲜血的味道甚至到今天仍然清晰可辨,大概是当年的厮杀太过血腥了吧,使得痛苦的味道一直残留到今天。   毁灭诸神的永远只能是诸神!如果没有遥远年代的神魔大战,人类将永远作为诸神的奴仆存在,永远没有抬起头来的可能。   视线中,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痕迹,足足将坚硬的地表割开了一米深,像是一柄巨大沉重的斧子从地面上拖过。在这道刺目痕迹的周围有着很多道剑痕,原来遥远年代的古神也是用剑的,只不过比起斧子留下的痕迹,剑痕的尺寸则要小的多了,难道轩辕皇帝只有人类的身高?还是人类持着神剑迎战?   越想越不可思议,若说是人类持着神剑迎战,可是周围并没有出现人类的尸体啊?是逃到其他的地方去了,还是手持钧天剑的轩辕皇帝和人类差不多身高。   越来越诡异了,越是无限的接近真相,你越会感到不解与惊恐,感觉真相内部蕴含着恐怖的,爆炸性的能量,只要轻轻掀开就会将你炸得粉身碎骨。   万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要能找到蚩尤的尸体,一切就都能够得到解释。   关于蚩尤的传说很多,有说他九头十八臂,青面獠牙;有说他有着黑铁般质地的皮肤,头发是一条条的毒蛇;还有的说他身高万米是个巨人,和手下第一大将夸父是同族,长得都高大威猛顶天立地,继承了盘古大神最精纯的血。《道经》中对于蚩尤的长相记载只有一句,说他看起来就像是魔王,杀气腾腾能够移山填海。《皇帝经》则干脆没有他相貌的记载,只说他是名副其实的战神,喜欢喝敌人的血,还喜欢把敌人的头割下来盛酒。 第1002章 正道巨擘的相会   对于神魔大战记录的最详细的两本书上都没有蚩尤样貌的直观记载,反而是种种诡异的传说越传越邪乎,甚至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完全混淆了视听,难辨真假。   不过掌教却觉得,蚩尤作为远古时代第一魔神,即便是死了,只要远远地看到也一定能够马上辨认出来,尸体上附着的神魔气息是不会被岁月磨灭的。   “掌门真人,有一个问题您有没有想过。”   “说来听听。”   “按照古籍记载,古神本质上是不死的,他们是盘古精血所化,继承的是盘古大神的本源之力,死后力量会被其他神灵继承,本身的意志可能会消失,但是本源力量永远不朽。”   “你想说什么。”   “法器的出现不过是被杀死的神灵强留在世间的一种方式,可本质上,它们就是不朽的,死后留下的力量总能被同族继承,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诸神直到今天仍然存在。换句话说,蚩尤当年即便是死了,他的力量也不应该就此消失,而是被其他神灵继承才对,是谁继承了蚩尤霸道无比的本源之力呢!”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咱们能想到的事情,古神自然也能想到,以轩辕黄帝的大威大能会允许蚩尤的力量被其他神继承吗!”   “你分析的有道理,不过我认为诸神力量的存续应该不是永恒的,否则神魔大战就不存在谁输谁赢,因为它们的力量很快就会被其他同族继承,就此永永远远地战斗下去,就此成为一个轮回,那么诸神无论过了多久都应该强大如初。”   “这……”   “神力的继承肯定也是有限制的,有的神继承的神力多,有的神继承的神力少,它们的力量全部来自于盘古,换句话说,神本身是盘古力量的容器,力量是会对适合自己的容器进行选择的,因此神明有了强大和弱小之分,更随着岁月的流逝,盘古之力是不是越来越弱了?所以神明的势力也大不如前。又或者,古神的力量被暂时封印了,由于神魔大战的血腥与杀戮前所未有。”   “还是您的思考更加深刻。”   “谈不上深刻,不过是对历史的合理分析,毕竟如果古神的力量永远不灭,总是在寻找宿体寄生,那神明没道理到今天越来越少啊,没道理神族凋敝啊,肯定是有着制约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按照古籍记载,蚩尤的尸体应该就倒在逐鹿城的大门口。”   “应该是的。他被轩辕黄帝使计诱到逐鹿城门前,被早就埋伏好的旱魃和应龙偷袭,最终遭到斩杀。照此推测,尸体倒在大门口是没错的。”   “蚩尤死的够冤枉的。”   “正所谓兵不厌诈,是他太鲁莽了。除了蚩尤死亡的秘密,还有很多事情令我疑惑,比如:神魔大战本来是神族部落之间的吞并战,为什么炎黄部族战胜之后反而就此从九州上消失了,黄帝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放弃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还有,古籍记载九黎蛮部在蚩尤死亡之后被炎黄部族追杀了很长时间,最后只能化整为零,散落在九州各个阴暗角落苟且偷生。可问题是,剩下的九黎部落我是亲眼见过的,一个比一个弱小,从它们身上哪里能看到古神的半点英姿。”   “也就罗刹族稍微强大一点,但仍然无法和古老的神明相提并论。”   “是啊,你也看到了,外面的营帐有多么的巨大,它们全部隶属于九黎一方,可见九黎蛮部的诸神体型都是非常巨大的,并非全都是人形神,这证明有些传说是不符合事实的。”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赶紧找到蚩尤的尸体,否则再说什么都仅仅是猜测,我们要找到证据,找到诸神遗留在现世的证据。”   “我明白了。”   “感觉这路有点长啊。”   “而且是倾斜向上的,从这个位置看,逐鹿城不会是建立在悬崖峭壁上吧。”   “那就有意思了,背靠悬崖等于占据了天险,却也无路可退了,如此说来逐鹿的形势应该不容乐观,怎么会久攻不下呢。”   “太多谜了。”   “你看,又是一道深刻的痕迹,保守估计有十几米深,看表面的轮廓肯定是斧子留下的,证明古神中确有人形神,而且是用斧的。还有很多道剑痕残留,这些剑痕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是不是人类用剑呢。”此时,掌教脚下的仙剑忽然停下了,因为两个巨大的脚印浮现在地面上。这个脚印和人类的脚印相似,只是更大,大很多,踩在地上至少有三四米长,一两米宽,深深印入泥土当中,脚印的正前方有着一道巨大的裂缝,是古神手持巨斧从天而降猛烈轰击导致的?   裂缝的尽头是?   一只断裂的翅膀,谁的?   ……   九州万年,两段历史最为神秘也影响最深远,一是万年前的神魔大战,这一战直接结果是神族陨落;二是千年前的蜀山建派,随着蜀山派的建立,人类终于在九州大地上站稳了脚跟,弱小的生命不再受到强大妖兽们的威胁了。   可如果脱离了惯性的认知,如果威胁人类生存的强大妖兽其实是古神,那么千年前的历史便将推翻,蜀山派的建立不是让人类摆脱了妖兽的威胁,而是让人类脱离了神族的掌控。   仔细想想这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九州的历史一直都是错的,万年前神族并未消失,而是脱离了部族的束缚,以个体的身份成为图腾驱使人类。说的更贴切点,九州一直是为神主宰着的,直到无涯和青山的出现!   究竟是无涯道祖改变了现状还是青山道祖改变了现状?   现在已经很难分清楚了,但有一点可以明确,那就是这两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和神的地位,让九州变成了人类的天下。   会否,这便是轮回开启的原因?   会否,这就是叶飞灭世的根源?   会否,一切都是因此开始的,也将因此结束。   你要知道,即便蓬莱、昆仑两地已经聚集了大片的修真者,可人类从不敢成群结队地猎杀荒蛮巨兽,直到蜀山派出现,以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道士们行走于天下,开始有意杀死妖兽,甚至利用它们制作仙剑,妖兽们的灾难可就来了。   现在才知道,所谓的除魔原来是在猎神啊!   吃掉神骨会遭到最恶毒的诅咒,活的像轩主一样生不如死。   那么猎杀神明会承受怎样的惩罚!为什么直到千年以后,天麓石櫼才带来了关于灭世的预言,是谁延缓了惩罚的降临?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一定是有缘由的,只是你站的位置太低了,不能看到事情本来的样子。   可有人一定是知道真相的,始作俑者一定知道!   疯狂!   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天麓石櫼为何出现,凭何出现,出现的意义,等等等等终于要见分晓了。   当天下第一人带着翠兰轩主来到诸神坟场的时候,历史的书页便已经被掀开,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而真相大白之时,可怕的灾难也会随之降临。   这就是宿命,这就是轮回,是天道主宰的一场游戏!   九州大地上的每一条生命都是天道手中的棋子罢了,供他娱乐和玩耍。   ……   当蜀山掌教李易之和翠兰轩轩主走向逐鹿城大门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翅膀盘亘在路的中间。翅膀上面附着的羽毛清晰可见横跨万年而不朽,整体呈土黄色,每一根羽毛都有半米多长,像刀子一样锋利,像盾牌一样坚硬,像镜子一样光滑。羽翼像山峰一样笔直地插入地面,可以想见是利斧将它割下后径直掉落下来的,直到今天还在散发神圣的光泽,而那一粒粒萦绕着它的星辉却有些似曾相识。更夸张的是,金色的血液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即便伤口大的吓人,血液也不会流失一分一毫,被完好无损地锁在翅膀里。   太神奇了!   掌教和轩主几乎一眼断定,这只翅膀的主人是应龙!   传说应龙是长着翅膀的大蛇,生在身体两侧的翅膀赋予了它能够同时在天空和地面行走的能力。   好家伙,杀死蚩尤的应龙居然被砍掉了一只翅膀,是谁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看来,我们知道的历史不够完整啊。”   花了整整五分钟,才从翅膀的前端走到末端,往前不远就是逐鹿城的城墙了,可以看到城门已经砸烂了,一只只有半边翅膀的巨大蟒蛇倒在坍塌的废墟中,舌头耷拉着可见早已经咽气了。   它通体青蓝,颈背宽厚纹理如眼,毒牙露在外面有一层楼那么长,身体从颈部开始到尾梢逐渐收窄,就像一条长了翅膀又体型无比巨大的眼镜王蛇。身上仅剩了右侧的翅膀,全身的鳞片像山石一般粗糙坚硬,撞上去就会粉身碎骨。   长着翅膀的大蛇,这无疑就是应龙了。可是它却撞塌了逐鹿城的城门,惨死在一片瓦砾中,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有如此神通能够杀掉应龙!要知道,其他古神都是死而身灭,唯有应龙死而不朽,这说明什么,说明应龙与距今为止见到的所有古神都不是一个等级的,比它们强大太多太多了,而这样强大的神明居然被杀掉了?是谁杀掉了它?是谁有能力杀掉它?   看着惨死的应龙,掌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应龙是大蛇,九龙是火龙,你说应龙和九龙谁厉害?怎么古籍中从来没有过关于九龙的记载呢?   本以为,来到逐鹿城下见到的会是蚩尤的尸体,想不到恰恰相反,倒在城内的居然是应龙,应龙死了?蚩尤呢?黄帝呢!神魔大战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   “你说旱魃长什么样啊!”掌教突然问道,仿佛是蓦然间迸射出了某种本能。   “《道经》中记载旱魃是灾神,所到之处滴雨不降,颗粒无数,大地荒废,甚至连河里的水都会干涸;《皇帝经》记载旱魃是炎族的大将,在炎黄大战中归顺了黄帝,每次出现的时候会带来灾难,因此人们都讨厌看到他。”   “旱魃!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带来干旱的鬼神,所到之处雨水都停止,河流都干涸,大地荒芜,庄稼颗粒无收,人们畏惧它又厌恶它。”   “您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关于旱魃的描述和我们所熟知的一个生物很像吗!”   “旱魃……现在熟知的……生物……您说的是……九龙!”轩主悚然一惊,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是啊,九龙也叫焚尽天下,有着天下间最炽热的火焰,所到之处天地被火海吞没,这不是和旱魃很相似吗!   “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似九龙那么强大的妖兽是怎么死去的,又是如何被封印在剑中的,现在终于有头绪了!”掌教一字一顿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是死于神明之间的自相残杀,因为不愿意失去过往的记忆而选择自封在神剑中,驱使人类成为傀儡的呢!   如果九龙就是旱魃,那么古籍中记载的杀死蚩尤的两名大神就全都死了,那么当年的真实情况究竟是怎么样呢!蚩尤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您别说了,让我静静,让我静静,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这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难道咱们知道的历史都是谎言?那也太可怕了!”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会是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吧!”   现实真的过于离奇了。   史料中记载的与轩辕皇帝联手诛杀魔神蚩尤的两个大神都死了,而现场又没有找到蚩尤的尸体,那么当年的真相是?蚩尤到底死了还是没死?黄帝呢?为什么从没有关于黄帝的任何正面描述!为什么!   本以为来到古战场可以找到远古的真相,没想到反而让真相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仿佛一切都萦绕在一片虚无之中,真是越来越难以理顺了。   怎么办?   应该怎么办?   “我们再找找看!”掌教率先冷静了下来,“可以肯定的是,应龙的死一定是与那个用斧子的神有关系,能够杀死应龙的斧子不会是盘古斧吧?我记得盘古斧还真的出现过,在蜀山被封印的前任六峰峰主手里,这里面看来有大问题了!”   被应龙撞塌的城门究竟有多高呢,基本上就和汝阳城的城墙那么高,接近三十米的高度,掌教站在碎裂的空洞下渺小的几乎看不见,身边的一切都与他形成鲜明的反差。   走过应龙尸体的时候,他忍不住伸出右手触摸对方的鳞片,发现应龙的鳞片粗糙坚硬像是古老的山石,与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鳞片都不一样。定睛看过去,却又发现那里面仿佛隐藏着云雾,会带你进入一片迷离幻境当中。   传说,龙的呼吸会产生幻境,导致进入其中的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最终被困死,使得神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猎物。掌教现在才知道传说是真的,即便死去的应龙,你如果凝视它的鳞甲都会产生一种无法自拔无法逃脱的感觉,也就是自己道心稳固才稳得住,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脱不得身了,会沦为陪葬品。   这真是是上天给饭吃,是天生的身体属性,人类永远都不能比的。   看着应龙的身体,你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震撼,那身体美丽极了,宏伟极了,其中的每一个零件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完美契合,如同一尊绝美而威严的巨大雕塑,是现今任何神兽都不能比拟的。   掌教想:如此说来自己的本命兽囚牛至尊也是古神了,只是它干掉了生父成王,活的不够长久,大概不知道远古时期的秘密。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封印术为什么能够封印神明?是谁发明的封印诀?强大的神明怎么会乖乖听话,心甘情愿的遭到封印呢!   确定了体型巨大的蛮兽就是古神之后,更多的问题扑面而来,无法解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神魔大战的尾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古神变成今天的样子,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走到应龙硕大的头颅下,对方的眼睛睁开着,锐利的瞳孔舒张到极限,可见死的时候充满不甘。它的眼睛是绿色的,竖瞳到死明亮,眼睛外面包裹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膜,几乎看不见,大概是起到防护的作用。   掌教倒吸一口凉气,在对方的瞳孔深处竟然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是在临死之前将杀死自己的凶手永远烙印在瞳孔之中了吗?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如果能看清楚瞳孔中的画面,就能知道杀死应龙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了。   走近了一些,再走近一些,掌教距离应龙的竖眼越来越近,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终于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个身影的轮廓,可紧接着,就在他要将这个模糊的轮廓牢牢记在心中的时候,他的身体被外力拉了一把栽倒在地上。随即,一道恐怖的力量从应龙的瞳孔中射出,射在掌教刚才站立的地方,将土石腐蚀殆尽,再看过去,瞳孔中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好险!是轩主救了掌教的命。   掌教真的太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了,以至于忽视了可能的危险,幸好有惊无险。   掌教没有说谢,捋顺气息后马上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起身对轩主说:“瞳孔里面映照出的是凶手的影子不会错的,只是那影子竟能杀人,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古神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我们还是小心点好,您说呢掌教。”   “是得小心点了,进入逐鹿城以后处处都得小心。”   两人现在已经身处于巍峨的城市内部,客观来说,逐鹿城除了城门被毁没有更严重的损坏,可见城墙有多么的坚固,又或者,九黎并未能给予炎黄部族致命的打击。   逐鹿城内几乎没有古神的遗骸,放眼望去是一条宽阔的街道,和现今的城市几乎没有区别,只是更长更宽阔,一直通到内城中去。街道两边立着一个个圆形的洞穴,里面残留着古神的气息,看起来神明居住的环境比起人类还是相对简单的,毕竟体型太过巨大人口又少,大面积的制造房屋不太现实。   道路的尽头连着一扇红色的门,正是内城的主门,身后的城堡庄严肃立,兽首塔楼居高俯瞰着意外的闯入者。   掌教伸出右手想要将门推开,没想到手掌刚刚碰到门扇上,那巨大巍峨的城堡就化作一团雾气无情地消失了,只将一片令人窒息的湿润留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掌教和轩主都没看懂。   为什么内城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原本就不存在还是确认了外来者被转移走了?   掌教单膝跪地捏起地面上的土,那土壤湿漉漉的很像是荷塘边上的泥,再往前看,巍峨的宫殿已经化作了空气,一片蓝天是眼前唯一的景象。   “看来,最重要的秘密还是被掩饰起来了。”   “您怎么想。”   “我觉得逐鹿城有些不太对劲。”   “我也觉得。”   “就算是九黎部族没能给炎黄部族造成更多的威胁,逐鹿城内部如此祥和气氛,甚至连点战斗的痕迹都没有未免太诡异了。”   “您是说有人故意将惨烈的战况掩盖了?可他为什么不将应龙的尸体一起收走呢!”   “所以,问题的关键在应龙身上,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回去看一看。”   “这么一说还真是,整个诸神坟场唯一一个不协调的地方就是应龙了。”   “蚩尤的尸体找不到,旱魃的尸体找不到,只有应龙留在原地,到底预示着什么!我们回去看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说着,掌教和轩主沿着原路返回,走着走着,掌教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一个洞穴前,刚要进去没想到近在咫尺的洞穴居然化作了一片泡影,转瞬之间消失不见了。然后走向另外一个洞穴,又是一样的遭遇,他去到哪,哪里就变成泡影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我怀疑逐鹿城内是不是被人施加了某种幻术。”   “如果是幻术,那一定是最顶级的那一种,可以让身处其中的人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仿佛处处是假象又或者处处是真实。”   “看来逐鹿城内的水很深啊,搞不懂这里面究竟能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死去的神?尸骸遍野的城市?真的想不到更多的画面了!   而且,掌门真人你有没有发现,进入城市之后肉眼可见的星辉越来越多了,莹莹绕绕的像是萤火虫一样,却又无法被触及仿佛存在于另一片空间。”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应龙的身上也盘亘着很多同样的星辉,是否预示着什么呢!”   “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我记得蜀山上有一片地方也有同样的星辉,那里被一只大鸟镇守,即便是我过去大鸟都会发动进攻。”   “有没有可能,这些看似渺小的星辉却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有可能,我从不相信巧合。”   “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赶紧回去查看应龙的尸体。”   “走!”   脚踩仙剑来到城池的大门口,看到应龙的尸体健在两人松了一口气,总算应龙还在,应龙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导致它既没有化作一片泡影,也没有成为持剑者手中的仙剑。   视线中,应龙巨大的尸体躺在废墟上,蛇头正对着他们,圆睁的眼睛让人心绪难宁。   掌教张开了领域上善若水,是本能驱使他这样做的,手掌沿着应龙沟壑嶙峋的鳞片一寸寸的划过,绝不遗漏每一个细节。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终于,他发现了什么,手持神剑向着应龙斩去。   哗啦啦!   应龙的头被切开了,数不清的星辉像瘟疫一样从里面涌出来。   这才是灾难的根源!   ……   夜黑风高,一袭白衣屹立汝阳城上如同月下的孤剑,温柔的脚步沿着台阶一路走到他的身后,将一件香气醉人的薄衣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莺莺,城上冷,快下去吧。”站在城上的自然是掌门弟子方白羽。   “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盛夏,莺莺不觉得冷。”为他披上衣服的,是落霞峰女帝的弟子柳莺莺。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虽在说笑,白羽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天边,看着敌人的方向。   “羽哥哥,这你可就错了,自愿来此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柳莺莺娇滴滴的笑,伴随着她的笑声,几道人影出现在城墙上。分别是华陽峰刘华陽,猴山石头猴以及普陀山普陀上人。这四个人是方白羽亲自选出来的小组组长,是六峰之外的势力,他们排成一排站在方白羽的身后,仿佛是听从差遣的手下。   方白羽终于转身,他笑了,笑容温和却拥有力量,“都不睡啊。”   “愿为组长分忧。”四人齐声说道。   “你们看,天边的云血红一片,莫不是魔教那边有大动作吧。”白羽指向天边,深沉的目光充斥着忧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普陀上人闷声闷气地说道。   “要是仙人们都有你这样的魄力就好了……要不这样,以后每天早上集合的时候都由你来组织,给大家上上课,把大家伙的干劲调动起来如何?”   “轻而易举。”   “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   “吱吱吱,吱吱吱!”   “石头猴,你的猴子在叫呢。”方白羽听到猴子的叫声,转目望向石头猴。   后者道:“哈哈哈,灵猴告诉我,魔教那边增援了三千军队,里面不少好手。”   “哦?这小小的灵猴难道有千里眼不成?把敌阵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还真被你说对了,我的灵猴双眼可见万里之外的景象,敌人的一举一动都能了若指掌。”   “如此神奇,那以后瞭望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哈哈哈,哥哥们都是神通广大,相比起来就是莺莺没什么能耐。”柳莺莺嬉笑怒骂,看似自嘲实则调笑,笑声银铃一般引起周围士兵的侧目。   “快别这么说,莺莺师妹你是最好的气氛带动者,没有你穿针搭线,我们几个也不会来到城上了。”刘华陽又大又圆的脑门锃亮,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像是一个老头,其实还不到三十岁。   “总之,都是一家人,都为了蜀山的兴盛各尽其责,诸位放心,你们无私的奉献我全部看在眼里,会转告家师的。”   “我们是跟你混的,方师兄。”   “这……那就谢谢各位了。”   “说谢就见外了。”   一阵客套过后,刘华陽、石头猴、普陀上人全部走下城了,只有柳莺莺仍然陪着方白羽。   莺莺有些冷,干脆走上前搂住了白羽,后者想要躲开但没有行动,任凭她依偎着。   “莺莺,他们是你请来的?”   “若不是白羽哥哥领袖能力超凡,人家哪请的动呢。”   “说到底是你的功劳。”   “白羽哥哥,人家帮你是心甘情愿的,人家什么都不图,能给你做个小就心满意足了。”   “说什么傻话,什么小啊大啊的,你是我的好妹妹。”   “白羽哥哥你知道吗,阎罗王曾经给你算过命的。”   “哦?命里怎么说的。”   “命里说啊,我如果不出现,那你和冷宫月将会成婚,可是你的前程却毁了,还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去,胡说八道!”   “你听人家把话说完啊!卦上还说,我如果出现了,那你这辈子会娶一个大家闺秀做妻子,那个人不是你的真爱,但你很需要她,我会成为你的红颜知己,身子冷了总要来人家这暖和暖和的。”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越说越离谱了。”   “阎罗王的卦象一直很准,正是因为卦象准,所以她才派我过来防止你前途尽毁。”   “莺莺啊,你就算不喜欢宫月,也不能这么编排她啊。”   “白羽哥哥,你觉得我是背后编排宫月姐姐的人吗?”   “这……”   方白羽望向柳莺莺,发现她面色潮红目光迷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是也对命运感到不公,心中咯噔一下:“你说的当真?”   “你以为人家愿意做小啊!”   “怎么可能呢,我身边哪还有别人!”   “有些事情命里注定的,你觉得不可能偏偏就会发生!本来你和冷宫月是天生一对,硬生生被我拆散了破了姻缘,所以你的婚姻注定不幸福。”   “那冷宫月呢,她怎么办?”   “冷宫月啊,嘿嘿,阎罗王可没把冷宫月算计进去。”   方白羽心往下沉,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确实感觉冷宫月与自己越走越远了,有的时候他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毕竟宫月的身子……哎,怎么说呢,宫月虽然美,可是实在不适合被人拥有,她的身子冷的像块冰一样,正常人根本亲近不了。   “羽哥哥,你的命运就要来了。”没想到柳莺莺又开口了,语气中满是酸楚之意,“阎罗王告诉我,你的姻缘即将到来了,就在这座汝阳城里,你将与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成婚。”   ……   十日后,普天同庆的日子,   两大正道巨擘齐聚一堂,共商盛举。   蓬莱岛主率领一千名仙岛神仙从东南海岸登陆九州,一路杀来直到进入汝阳。   两位正道领袖头一次相聚,苍劲有力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掌门真人李易之,九州第一人,身如青山,目似玄剑,平静地站立就给人难以撼动的感觉。蓬莱岛主李桐生,蔚蓝的道服与大海同色,面容苍老,满头银发,看上去比掌教还要年长几岁,身材却是挺拔的,站在那里如同地平线上升起的海浪,给人直达内心的冲击感,甚至让你感到有些畏惧。李桐生每一根头发都是银白的,披在肩上显得既洒脱又狂放,蔚蓝色的道服袖口宽大,领口呈V字形,显然与蜀山道服的样式不同,却更加具有美感,仿佛天上的流云不定形态,飘飘欲仙。   李桐生和李易之,两大正道巨擘终于相遇,天为之蓝,地为之静,百鸟齐鸣,绿树悠悠,两人都是姓李的,千年之前或为一家。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此起彼伏,蓬莱岛主与蜀山掌教并肩而立,高耸的汝阳城头仿佛瞬间就矮小了,小如土堆。   在伟人的面前,再挺拔的城墙也会相形见绌,盛况空前,万籁俱静,随行之人全部沦为陪衬,两大正道巨擘仿佛擎天之剑,仿佛入云之山,他们站立的地方,身上的气势互相交融而又彼此弹压,仿佛在暗暗较劲,谁都不愿意落了下风,又像是一派祥和,不能伤了正道的和气,至此正道方面实力大增!   极目远眺,视线的尽头是魔教密密麻麻的营帐,“魔教之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距离城市不足五十里的地方扎营,看我教训他们。”蓬莱岛主掌心一吐,一团淡蓝色的火焰出现在掌中,火焰外形如同生长在深海的珊瑚树,旺盛燃烧,不规律的蠕动,仿佛是活物一般。   “流离青火盏!”掌教眼睛眯起,为岛主掌中的神光暗暗吃惊。流离青火盏是蓬莱仙岛第一神器,号称燃烧在深海中的神妙之火,能够穿越空间与时间,打破规则的壁垒,威力无边。传说流离青火盏是永恒不灭的,淡蓝色的火焰看上去没有温度,实则能够杀人于无形,是比九龙的毒火还要神秘可怕的一种火焰,这从它诡异的颜色中就看得出来。   一尺长的流离青火盏在岛主掌中旋转,一股恐怖的压力随之聚集,达到巅峰后岛主右掌向前推出,流离青火盏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匹练冲向魔教营帐。   “刷!”神光穿过蓝天白云,横跨五十里直奔魔教大营而去,“轰!”   只一击便将庇护了阵营的结界击碎,继而向着人群飞去。   “刷刷刷刷!”阴长空、鬼蛇、白虎、青虎,魔教四大高手齐出,流离青火盏始一出现的时候他们心中已有感应,流离青火盏横跨五十里飞来的时候,他们一齐行动动作之默契令人赞叹。   先是阴长空,他操控一具顶级骷髅骸骨迎战,骷髅骸骨高高跃起双手持刀向前猛斩,“轰!”斩出一道月牙形的刀罡,却不能阻止流离青火盏前进的势头;这个时候,白虎和青虎两面夹击,他们赤手空拳,护体仙罡化作猛虎,虎爪向前,一左一右夹击流离青火盏,可惜还是不能阻止它前进的势头;直到鬼蛇出现,一团恐怖的黑气拟化成蛇,一口将流离青火盏吞进肚去,那诡异的法器才总算安定了下来。   却未及得意,黑暗庞大的蛇身忽然出现一个个肿块,蓝色的光在体内穿梭闪耀,片刻时间已从头到脚将大蛇贯穿,待冲出后所有肿块一齐爆炸,黑暗的大蛇灰飞烟灭。   鬼蛇向后飞退二十米,止住退势的时候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目录凶光充满不甘,“不愧是蓬莱第一法器,威力惊人。”   蜀山镇山之宝是寿剑星魂,魔教教主王证是王剑九龙,蓬莱第一法器则是这流离青火盏,换句话说,流离青火盏和王剑九龙以及寿剑星魂是同一等级的宝物。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蓬莱岛主刚刚登陆汝阳便用此法器立威。   但见那蓝色珊瑚树在半空中掉头,越转越快向着受伤的鬼蛇冲过去了。想那蓬莱岛主身在五十里开外,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在如此远的距离又如此精准的控制此神器的。   “刷!”流离青火盏横空出世,蓬莱岛主一改历代岛主的中庸之道,始一出现就锋芒毕露,居然要一举拿下魔教副教主鬼蛇的首级。   千钧一发之际,诡异的血墙腾起了,流离青火盏冲入血墙之内慢慢失去了动力。   “哈哈哈,让你见识下万骨血阵的厉害!”鬼蛇狂笑,一身黑袍烈烈作响,他是进攻汝阳的负责人,是此刻魔教阵营地位最高的一人,能够同时挡下蜀山掌教和蓬莱岛主两位顶尖强者的冲锋已可为人称道。   正道方面高手不少,眼见流离青火盏为血墙吞噬心急如焚,有些脾气急躁的就要冲出城去杀入敌阵,好将流离青火盏营救出来,唯有掌门真人李易之平静如水,淡定地注视蓬莱岛主,等待他技惊四座。   果然,身在血海之中看起来已经越来越暗淡的流离青火盏,随着蓬莱岛主双手捏诀重新闪耀出光芒,它旺盛燃烧一举洞穿十仗血墙,杀向鬼蛇取其一臂才悠然折返。 第1003章 后退五十里   鬼蛇也是条硬汉子,被流离青火盏斩掉一臂咬牙忍耐不做女儿之态,看那远去的神光愤然说道:“断臂之仇,他日必定百倍偿还。”听语气倒像是真有此意。   流离青火盏横跨五十里回到汝阳城上,在蓬莱岛主左近旋转悬浮,围绕着岛主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惊艳赞叹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啊,好啊,好厉害,流离青火盏威力无边,蓬莱岛主神功盖世,千里之外取敌臂膀必将传为佳话。”   “除魔卫道是我正道应尽的本分,诸位过奖了!”蓬莱岛主话虽谦虚,但是面露得意,可见是好大喜功之人。   掌教站在他身边,也是随声附和地夸了他两句:“蓬莱底蕴深厚,流离青火盏的神光令人敬佩,今日的正邪之战咱们总算是有底气了。”   “过奖了掌门,过奖了!”   众人客套的时候,一个成熟美丽的身影走到方白羽的身前,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绿白相间的裙子与棕绳编织而成的帽子搭配,凸显得面前的女人活像是邻居家的大姐姐。   方白羽早就注意到了对方,心中惊疑不定:“你是……李婷希?”   以他的记忆力怎会忘记,樊村血夜之前的热闹集市上,与一个邻村美丽女孩的短暂相逢,记得当时叶飞和李婷希说话的时候脸红的就像个熟透的苹果,还因此遭到莫君如的嘲笑。   十年过去了,他和叶飞早已不是樊村的普通少年,而李婷希也已成长为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了,更令方白羽惊讶的是,李婷希始终站在蓬莱岛主的身后,看地位……   “白羽哥哥,亏得你还记得我。”李婷希往前欠身,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嘴角勾起的笑容真是标致极了。不过李婷希虽然美,却勾不起你任何深入探索的欲望,这是因为无论是她的笑容还是动作都太成熟了,太标准了,像是经历过长期的培训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你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心实意。   “你和蓬莱岛主是什么关系?”白羽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毕竟谁能想到当年无意中见到的小女孩,很可能有着难以估量的尊贵身份。   “蓬莱岛主是我的父亲。”李婷希淡淡地笑,笑容温和,没有任何自得也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像是说出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果然!看你们的站位我就想到了。”方白羽深吸一口气,以他的聪明怎会猜不到李婷希的身份,只是难以置信,“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当年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居然是蓬莱岛主的女儿!”   “当年在村子里没有直接道出身份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羽哥哥你可千万不要怪罪人家。”李婷希噘起了嘴,即便是撒娇的时候都像是提前培训好的,千锤百炼非常得体。   “我怎么会怪罪你呢,身为蓬莱岛主亲女还如此的平易近人,我由衷赞叹都来不及呢。”   “白羽哥哥你说笑了,其实岛主亲女的身份也算不了什么,比不上白羽哥哥你,能够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   “我的事情你都知道?”   “白羽哥哥和叶飞哥哥并称蜀山双雄,身为当今蜀山掌门的关门弟子,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叶飞你也记得?”   “何止是记得,在金陵城内我俩还见过一面呢。”   “金陵?那应该是叶飞下山传道的时候了。”   “听他说起过恩师交代的任务。”说起叶飞,李婷希的表情略有变化,极力修饰仍难以掩盖,“在金陵城内,叶飞哥哥替我好好教训了教训我那顽皮的弟弟,多亏他,弟弟廷方才懂事了很多。”   “叶飞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叶公子实在太优秀了,优秀的让人由衷赞叹。”   “与我比较如何?”方白羽突然的发问连自己都没想到,或许是身边人总是提起叶飞的缘故吧,让他很是在意。   李婷希笑盈盈地答道:“你们啊都是一顶一的人物,优秀的很呢。”   “硬要比较呢!”   “白羽公子。”李婷希起初叫方白羽哥哥,现在叫公子,显出语气的正式,“叶飞只能下山传道,而你陪在尊师身边寸步不离,你俩人孰优孰劣还用的着我说吗。”   “呵呵。”听了对方的回答,方白羽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如果有幸被掌教看重可以继承掌教之位不是因为自己更优秀,那他的心里没什么好得意的。   李婷希换了个话题道:“白羽哥哥,你们来了几天了?”   “将近一个月,我们到达的时候汝阳城正被魔教围困。”   “如此说来是我们来晚了。”   “不不不,汝阳城位于蜀山的大门口,我们蜀山剑仙御剑前来自然快些。”   “这倒是,我和父亲需要坐船渡海,千里迢迢的赶来的呢。”   “是收到了翠兰轩轩主的求援吗?”   “家父先是收到了轩主的求援,紧接着又有了掌门真人的亲笔信,了解了万骨血阵的厉害之后,这才决定与蜀山剑派会师汝阳,寻求与魔教早日决战。”   “你刚才也见到了,万骨血阵诡异莫测,任何被它吞噬的生命都会成为傀儡为其所用,我们只有尽早决战才能防止它逐渐做大。”   “确实挺诡异的,隔着五十里距离都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邪恶力量。”   “除了自己小心,还要提醒身边人千万别被它吞噬了。”   “放心吧,我会的。”   “蓬莱仙岛孤悬海外,最近可还顺遂?”   “白羽哥哥你也知道,蓬莱在海上一家独大,外部的纷争几乎没有,倒是内部总出岔子,幸好最近都解决了,要不也难以快速发兵。”   “解决了?”   “白羽哥哥你不知道吗!聚仙阁已经散了。”   “聚仙阁,我听师父说起过,是不是天下散仙的聚集地啊。”   “聚仙阁是我李氏族人建立的,这些年越做越大已然不受控制成为父亲的心头之患。有意思的是,就在三个月前,聚仙阁阁主忽然失踪,聚仙阁群龙无首就此散了,现已被父亲派人清整。”   “那以后九州的散仙不是没处去了?”   “聚仙阁聚集的本就是些不受约束之人,越做越大已然危害到岛民的安全,现在散了对蓬莱是件好事。”   “这倒是。”   “白羽哥哥你不知道,聚仙阁阁主身份特殊,其真实身份连我都不能提及,连父亲都要忌惮三分,现在他忽然失踪其实对蓬莱的统一和发展大有益处。”   “你不知道聚仙阁阁主的身份吗?”   “不知道,父亲说过那个人非常危险,要我离他远点。”   “看来是另有隐情了,可疑的是,这样一个强大的人物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我想聚仙阁阁主多半是死了!毕竟聚仙阁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好不容易做大不会轻易放弃。可笑的是,阁主一死原本气势如虹隐约和主岛分庭抗礼的聚仙阁就此消散,片瓦不留。”   “只怕是聚仙阁阁主不在了,你们主岛方面失去了顾及,派出人马明里暗里地将里面的人全都清理了吧。”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   “散仙们多是从九州过去的,在岛上占地方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有阁主庇护还好,阁主不在了,失去庇护的他们心又不齐,肯定是各奔东西的结局。”   “所以说啊,没有共同的理想,强行聚在一起的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早晚有一天会分崩离析的。”   “那咱们现在……”   “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是吗!”   “对,蜀山和蓬莱有着同一个目标,就是打败魔教。”   “对!”话到此处,李婷希忽然想到了什么,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婷希,你在干嘛?”白羽不解。   “你师叔没来吧?”李婷希仍是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   “你指的是云烈云师叔?”白羽迟疑地说。   “没错,就是他。”婷希的目光中显露出一丝忧虑,“你师叔没来是吧,还好还好!”   “云师叔负责镇守蜀山,没有过来。”白羽隐约想到了什么没有说出口,“云师叔你认识?你好像很怕见到他。”   “我可没见过你的师叔,不过他如果在的话,蜀山和蓬莱恐怕很难保持一团和气。”   “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蜀山之虎云烈曾经只身一人潜入我蓬莱主岛,将主岛上的洛鸣神剑偷了出来,这件事情让父亲颜面无存,几次想要出岛追拿他又碍于聚仙阁的存在不能轻举妄动,这么多年过去,父亲每每提到他都是恨得牙痒痒,你师叔若在,即便掌教在场怕也会大打出手了。”   “原来是这样……”白羽点点头,这才明白师尊不带云师叔下山的真正原因,师父心思的缜密实在让人佩服。其实他早就听说过,云师叔手中的洛鸣神剑是师叔年轻的时候从蓬莱仙岛上偷出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说出来轻描淡写,其实到今天也被蓬莱仙岛视作耻辱,蓬莱岛主到今天还打算跟云师叔报仇呢,“哎!谁无少年时!想想云师叔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了。”   “他现在怎样了?”   “差点废了,幸好重新振作,不过修行荒废了多年,远远比不上师尊了。”   “那肯定也不是父亲的对手,有朝一日洛鸣神剑一定要他双手奉还。”   “行,我回去劝劝师叔,让他登门请罪。”   “哈哈,只怕你劝不动的。”   “总要试试看。”   “白羽哥哥,不是我们蓬莱小气,只是那洛鸣剑乃岛上神物,其地位仅次于岛主印信流离青火盏,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   “洛鸣剑虽然神异,但是……”   “白羽哥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首诗,叫做蓬莱仙岛洛鸣剑,九天之水到凡间;除妖降魔显神通,不定形态真奇妙。洛鸣神剑之所以重要,不单单因为它的威力,更在于洛鸣神剑之中封印着一头来自天上的强大妖兽,这只妖兽对于蓬莱非常重要!”   “来自天上的强大妖兽?”白羽更加不解了,因为他在龙虎山上亲眼见过云师叔与他人争斗的场景,感觉那洛鸣神剑虽然厉害,但绝对算不上一流。   李婷希见他不信,继续说道:“白羽哥哥,你可听说过深海中的王者鲲?”   “我记得《道书百汇经》中有过记载,说鲲是和盘古同一时期的生物,其体长万米,是海中无可争议的霸主。”   李婷希点点头,补充道:“相传远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混沌腰斩世界始分阴阳。而在混沌未分,阴阳未现的年代,其实同样生活着很多强大的生物,比如天狼,曾是盘古的宠物;比如鲲,是在混沌中穿梭自如的大鱼,据说其身躯的庞大堪比一片大陆。混沌分开阴阳出现以后,天地无力支撑鲲庞大的身躯,它这才一头扎入海洋,成为了汪洋大海无可争议的统治者。”   “你的意思是,这样强大的猛兽封印在洛鸣剑中?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那样洛鸣剑早就无敌于天下了。”   “白羽哥哥我没有骗你,洛鸣剑中真的封印着远古神兽鲲,只是不是鲲的本尊,而是它进入大海的时候,掉落的一片鳞甲所化成的小鲲,虽然个体上天差万别,但体内毕竟流淌着鲲兽的血液,据说是引出鲲兽的关键所在。”   “一片鳞甲化作的小鲲是洛鸣剑中的封印兽,那真鲲出现,不是要世界末日了。”   “白羽哥哥你误会了人家的意思。陆地上的人真的很难理解,其实大海是非常无情的,任何看似强大的仙人在大海面前都微不足道,海浪一起,哪怕你实力超群也只有粉身碎骨。   鲲兽虽然离我们很远,但幼鲲封印在洛鸣剑中,它的体内流淌着父辈身上最顶尖的血脉,它的存在能够平息风浪,保佑蓬莱诸岛岛民的平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云师叔偷走洛鸣确实有些不厚道了。”   “是啊,洛鸣神剑于九州不过一把二流仙剑,但是对身为岛国的蓬莱却非常重要,甚至比性命还要珍贵。”   “真是这样那我回去要好好劝劝云师叔了,要他早日把洛鸣神剑还给蓬莱。”   “云烈毕竟是你的长辈,只怕你劝不动他。”   “总要试一试的。”话音一顿,方白羽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刚才提到的那句诗,为什么说九天之水到人间呢?鲲既然出自混沌,与天空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一个典故。相传,混沌初开的时候,天地间距离没有那么远,且仍然悬浮着很多混沌之气,身躯广大的鲲可以自由的在天上飞行,便像是一只巨大的鹏鸟,而当它降落凡间进入大海的时候,由于身躯过于庞大了不仅让九州各地的人都见到了这一幕盛景,还造成了巨大的海啸险些将人类灭族。所以世人才说鲲兽是天之兽,鲲兽吐出的水是天上的水。”   “还有这样的故事!蓬莱岛不愧是存在更加久远的门派,知道的事情也比蜀山多多了。”   “白羽哥哥,你或许没听过这则典故,但应该知晓混沌初开生命出现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次大洪水,那次洪水就是鲲兽入海引起的。”   “是如此的吗?真是万万想不到啊。”   “相传鲲兽从未真正死去,它进入大海称霸海洋多年,随着众神的远去而进入休眠状态,有朝一日终会醒来,当它重新开始行动的时候,整个九州会再一次被滔天的巨浪所淹没。”   “还是别让它醒来的好。”   “哈哈,人家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说笑间,一个妖娆的身影出现在方白羽的身后,声音更是如同银铃一般轻易撩拨起男人的心弦:“白羽哥哥,这位美女是谁啊,也不介绍一下。”   听声音就知道是柳莺莺了,方白羽笑笑道:“来的正好,我来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下。   这位是我的小师妹,落霞峰弟子柳莺莺;这位是蓬莱岛岛主的女儿李婷希。”   柳莺莺走到方白羽身边,一条绵若无骨的手臂搭在白羽左边肩膀上,身上衣服单薄,妩媚动人的眼睛在李婷希的身上上下打量:“原来是蓬莱岛主的千金小姐,难怪温柔大方,端庄得体。”   李婷希本以为她来者不善,没想到说出口的却是夸赞之语,脸上立刻洋溢起笑容:“落霞峰峰主女帝在九州颇负盛名,莺莺姑娘身为女帝的弟子更是青出于蓝,着实令人钦佩。”   这番话说完,柳莺莺和方白羽都是吃了一惊,毕竟比起六座主峰落霞峰算不得不名,而李婷希却能准确说出落霞峰峰主的名字,可见她对蜀山的情况了若指掌——厉害!   “跟师父比起来,人家差的远呢。”柳莺莺极为调皮地吐吐舌头,她那柳叶般的眉梢不知为何微微蹙起,以至于调笑的姿态没有往日自然。   “不必过谦,青出于而胜于蓝,蜀山才能走的更远。”李婷希说出的话极为得体。   “说的是呢,不过人家确实比不上家师的。”柳莺莺咯咯地笑,“听说蓬莱岛主膝下有两女一子,不知道你的小弟弟这次来了没有。”   这次轮到李婷希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原来柳莺莺对蓬莱岛的状况也是知根知底,心念电转脸上笑容不变,回答道:“父亲离开的时候,命家弟廷方全权负责岛上的事物。”   “这是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了。”   “当然,弟弟是父亲唯一的儿子,自然是蓬莱日后的继承人。”   “如此人杰不能亲见着实可惜。”   “有机会一定能见到的。”   “现在就可以!”两女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插入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稚嫩的脸。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李婷希的面色完全变了,目光快速找到声音的来源,狂奔过去责备道:“廷方!你不在岛上来这里做什么!”   “岛上的事物都由大伯李寻处理,我在那就是个摆设好无聊的,还是汝阳好玩,可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李廷方手握流离青火盏,一头短发被火焰染成了蓝色逆冲向天,出现的时候正在与掌教谈事的蓬莱岛主脸色立时大变,却又很快按捺下来。不用想也知道廷方是借助流离青火盏的力量传送过来的,这件宝物本是深海之中的一团神火,分成子母两个,母火在岛主手里,子火在廷方手里,廷方可以借助子母火焰之间的联系轻松进行空间转移,只一个转身就来到了汝阳,以副岛主李寻的霸道手段都拦阻不了。   他的出现可以说完全打乱了岛主的计划,此行看似可以建功立业,实际凶险万分,岛主带着二女儿和一众岛上精英出行,留副岛主李寻和亲子看家,一方面让李寻看着点廷方,一方面给廷方创造一个独自处理岛上事物的机会。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遛了!跟来了前线将自己陷入险境!   哎,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转念之间,岛主已然下定决心,这次回去必须好好约束廷方,不能由着他任性胡来了。   廷方的顽皮爱自由是出了名的,他厌倦岛民的生活经常偷偷进入九州玩耍,只有李寻和婷希亲自出马才能将他抓回去,可是他又会再次溜走,如此的循环不知重复多少次了,只是此行如此凶险他又做此举就显得过于狂妄了,完全没将父亲的安排放在眼里。   “姐姐,你一个人来了好玩的地方却不带上我,真不够意思。”   “好玩你个大头鬼!这里是战场会死人的。廷方,你必须马上回岛上,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要上阵杀敌才不要回去呢,你不知道整天面对大伯那张臭脸有多难过。”   “没大没小,不知好歹,廷方你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总之我不回去,你们硬要送我走我也能再回来,反正有流离青火盏在手。”   “当初就不该把这件宝贝给你。”   “给都给了,反正已经要不回去了。”   “你可真是令人头痛啊,非要闯了祸才开心。”   “闯什么祸,我李廷方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哎!”   “我要像叶飞哥哥那样行侠仗义,保世之安。”   “你们两个怎么能比的。”   “你是说我比不上叶飞哥哥吗!”   “我说的是你们的身份,行侠仗义的事情你交给手下人做就好了,廷方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做好岛主的位置。”   “不要,太无聊了。”   听着两人对话,方白羽总算明白了,李婷希的亲弟弟,蓬莱岛未来的继承人居然偷偷地出岛跟着父亲和姐姐一起来了前线,这可好,蓬莱最有权势的一家人现在全都在汝阳,如果战争输了,蓬莱岛的王族血统就要断绝了。   “你就是李廷方?”方白羽蒙着月白缎带的眼睛望向对方,“你见过叶飞还以他为榜样?”   李廷方正好不愿和姐姐纠缠,走到方白羽面前挺挺胸膛说,“行侠仗义,保世之安,我要成为叶飞哥哥那样的人。”   “你和叶飞很熟吗?”最近一段时间,方白羽听到了太多关于叶飞的传说,从李廷方嘴里说出的是最坚定也最有分量,毕竟廷方身份特殊,是蓬莱岛主的独子。   “很熟啊,非常熟。”   “胡说八道,你和叶飞只有一面之缘,熟什么!”李婷希走过来将弟弟拉到身后,“只有在金陵城见过一次面!”   没想到李廷方振振有词地说道:“有些人天天呆在一起却形同陌路,有些人只是短暂相交却亲如兄弟!”   “廷方!”李婷希终于怒了,以她本身的修养在这个顽皮弟弟的面前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哈哈哈,这个小哥哥可真可爱。”伴随着柳莺莺银铃般的笑声,李廷方终于注意到她,他年纪虽小也能在柳莺莺身上感受到阵阵春意,内心生出躁动,脸一红有些不敢直视她。   “这位姐姐是……”他的声音细弱蝉鸣,不像在李婷希面前的大吼大叫。   “我叫柳莺莺,居住在落霞峰上,有空来玩啊廷方弟弟,我一定好好招待你让你不虚此行。”   “好,好!”   “白羽、莺莺,不打扰了,我有些重要的事情和弟弟说,你们继续。”说着,李婷希不顾自身的修养,揪住弟弟的耳朵强行将他花痴的脸从柳莺莺身上移开,揪着他走到父亲身前。   蓬莱岛主目光在李廷方身上短暂停留,深深叹息一声一句话没说,拿这个臭小子他是真的没办法。   柳莺莺一条胳膊搭在方白羽的肩膀上,目送姐弟俩离去咯咯咯的笑,“要说这世上果然都是一物降一物啊,李婷希那样杰出的女人见到了自己可爱的弟弟,嘻嘻……也变得像泼妇一样。”   “莺莺可别乱说,被人听到伤了两派的和气。”   “怕让人听到啊,那我对着你耳朵眼说好了。”说着,柳莺莺贴上来,丰润的嘴唇对着方白羽耳朵吹气,看得其他人一阵面红耳赤,被白羽大力推开。   “莺莺,这么多人呢别乱来。”方白羽尴尬的要命,本能地用目光去寻找人群中的冷宫月,看看对方注意到此间的动作没有。   柳莺莺却不依不饶地道:“要不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胡说八道!”   这个时候,翠兰轩轩主走出人群,跪倒在蓬莱岛主的面前:“岛主您来了,感谢您聆听了属下的恳求赶来援助汝阳城的人民。”   蓬莱岛主阴恻恻地说道,“我来汝阳是因为蜀山掌门的书信与你无关,下去吧。”对于这个汝阳城的王者,蓬莱岛主一点面子不给。   翠兰轩轩主有些下不来台,还是掌教解围道:“若不是轩主坚守汝阳拖到援军到来,魔教可能已在人国有了稳定的根据地,那样的话咱们就危险了。”   眼见掌教求情,蓬莱岛主语气稍稍好转:“知道你有功,起来吧,咱们的事情以后再说。”   “是,岛主!”别看翠兰轩轩主平时厉害得不得了,其实在蓬莱岛地位低下,是日月星三大家族中排在最末位的星家族族人,甚至在星家族也算不了什么,只是因为于九州有了功勋建立了属于自己势力,才成为称霸一方的枭雄。此时聚仙阁灭,蓬莱主岛失去了最大的隐患,汝阳城又陷入危险,他在岛主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甚至可以说是胆战心惊毫无自主权。轩主也算有先见之明,早料到会有今天所以低三下四的和掌教结盟。即便如此,情况也只是稍有好转而已,毕竟他翠兰轩轩主乃是蓬莱岛主的家臣,翠兰轩的事是蓬莱的家事,掌教不好随便出面干涉。   ……   是夜,两道剑光流星般划过黑暗的星空,蜀山掌教李易之与蓬莱岛主李桐生并驾齐驱冲入敌阵。   这次偷袭是李桐生提出的,没人会想到他刚刚到达汝阳远距离攻击魔教阵营立下威严之后,到了晚上还会进行二次攻击,而且是与蜀山掌教联手。   李桐生果然是和历任蓬莱岛主不一样的,不仅亲自领兵进入九州,而且打头阵杀入敌营,做法非常激进,却让人看到了身为正道的勇气和担当。   掌教自然不甘落后,与李桐生一起杀入魔教阵营。   两位九州顶尖高手联手袭来,即便魔教有万骨血阵保底也被杀得步步后退,溃不成军。   李桐生手持流离青火盏,在星空下忽隐忽现,蓝色的火焰旺盛燃烧,魔教门人甚至来不及使用自爆之术,便被活活烧死了。   李桐生忽然出现在鬼蛇面前,早晨断了一臂的鬼蛇怎么都想不到对方趁夜又再杀来,看样子不取下自己的首级是不会罢休了。   鬼蛇鬼目怒张,实力全开,森森鬼气如决堤之水自体内喷涌而出,喷出的鬼气拟化成蛇向着四方奔袭,他的身体消失在蛇海之中。   蓬莱岛主李桐生见多识广,知道他用的是拜鬼宗招法,高举流离青火盏以蓝色的火焰护住身体,然后右手一挥,火焰呈剑光形态斩出,剑光扫过之处万物尽成泡影,仿佛是大海中升起的蓝色水泡遇到空气爆炸,从而失去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掌教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愣,像是由此想到了什么。   森森鬼气与蓝色火焰接触,鬼气被火焰点燃,万蛇哀号,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鬼蛇脱离了蛇海向后飞退,哪想到手持流离青火盏的蓬莱岛主瞬间来到他的面前。   “刷!”飞转的珊瑚树刺下,流离青火盏在蓬莱岛主的手上展现出了超强的威力,鬼蛇护体罡气瞬间被撕碎,眼看要被穿个透心凉,这个时候阴长空到了。   不得不说,阴长空和鬼蛇的关系真的好,两人互相依靠互相帮助,多次在危急时刻挽救对方的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一具骷髅骸骨手持弯刀挡下了流离青火盏的迎面一击。   鬼蛇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一边后退一边释放森森鬼气掩盖身形,眼看就要逃走了,却没想到异变再生,一把不知来自何方的道剑忽然自他身后出现,贯穿了他的心脏。   “噗!”更多的鬼气溢出伴随着大量的鲜血,盖住鬼蛇面目的兜帽掉落了,显露出的是一张被阴寒鬼气侵蚀的不成样子的脸,而那张脸上正在大口大口地喷出鲜血。   “吼!”白虎和青虎更加猛烈地出招,他二人左右夹击都没能阻止掌教隔着数千米射出飞剑刺入鬼蛇心脏。   蓬莱岛主一脚踹飞骷髅骸骨,自己则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鬼蛇的头顶,居高临下流离青火盏迎头痛击,“刺拉拉!”化作道剑的青火将鬼蛇一劈两段,曾经的冥王宗副宗主,现在的魔教副教主眼看是失去了性命。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体内的鬼气还在自救,还在逃逸,可惜被蓝色的火焰一点一滴的燃尽,寸缕不留。   见到这一幕,白虎、青虎、阴长空目眦欲裂誓言报仇,而随行而来的正道人士则气势大涨,各色道剑穿梭飞舞,绕开血墙射杀控阵的魔教门徒。   “不行了,挡不住了!”白虎对青虎说。   “蜀山和蓬莱两位教主领军,咱们输的不冤枉,退吧,再退五十里,自爆小组殿后。”青虎回答。   两人想的挺好,可是蓬莱岛主一闪身已然来到两人身边。   两派教主迎战龙虎山两位当家,实力高低暂且不论,手上的法宝那真的差了很多个档次。   随着流离青火盏一番纵横捭搁,青虎被击落天空许久不得起身,掌教和岛主联手绞杀白虎。   白虎和青虎两人白虎实力更强,又是日月井力量拟化而成,超越人身的束缚,此刻在两大高手联合绞杀下凶相毕露,护体罡气化作猛虎,四肢并用上下翻飞与两位教主纠缠。   阴长空和废墟中爬出的青虎想要施援,可是两人分别被蜀山高手缠住。   白虎孤立无援,以一敌二独面两大门派巅峰人物,仿佛一只凶猛的老虎被人关在斗技场里,不得不同时和两位武装到牙齿的顶尖斗技者交锋。   虽然他张牙舞爪威势凛然,可毕竟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伴随着寿剑星魂刺入身体,他来自于日月井的力量快速流逝,无尽的寿命遭到吸取。   “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极了,青虎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叫声,后背硬挨了两下剑斩冲向天空,“白虎,来我这里。”   白虎看到青虎冲来眼中出现一丝希望,虎口一张一道白光射出,将掌教连人带剑击退,自己则拖着濒死之躯冲向青虎,两人在半空中交汇融合,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强光竟然一身两头,融为一体。   不敢停留,凭空借力钻入密林,遁入黑暗之中,“李易之、李桐生,今日的仇我一定会报的。”临走之时还不忘放出狠话。   岛主想追可是被掌教拦住,“穷寇莫追!”   这个时候,战场上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在蓬莱和蜀山汇合后,魔教方面的战斗能力完全不够看,负责进攻汝阳的四大高手,鬼蛇战死,白虎濒死与青虎合二为一,现在战场上只剩下一个阴长空,几乎就是团灭的结局。   如此逆境,阴长空却是临危不乱,也可能是求生的本能驱使,居然代替鬼蛇向魔教教众发号施令。   “不许退,都不许退,退就是死,跟我杀敌!自爆小组不要再打了,通通自爆,万骨血阵腾空,将范围聚拢到最小,护住咱们自身的安全就好。”   魔教门人本就是杀伐果断的性格,加上正道大举杀来,出手毫不留情,他们看出即便求饶也难逃一死干脆拼了。纷纷听从阴长空的差遣,自爆小组牺牲自己自爆,操控万骨血阵的人将十几丈高的血墙围成一个圆,将自己包围在里面成为庇护。   如此一来,正道的攻势确实被拖住了,而且不少人因为自爆的威力受伤。   掌教看此情景,对岛主说:“敌人杀红眼了,咱们目的已经达到退兵吧。”   蓬莱岛主愤愤不平地说:“这些魔教的人真是不怕死了,他们不知道血祭自爆要灰飞烟灭的吗,居然一个接一个用出此两伤之法。”   “肯定是被威胁了,不管他们,咱们走。”   “就差一点,我不甘心。”   “走吧,若他们拼的两败俱伤一个个自爆,咱们的人必定也死伤不少,先退回去等待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那好吧!”   这是此次正邪之战正道方面第二次主动进攻魔教,战况上看比之第一次偷袭取得不小进展,魔教方面四大高手,鬼蛇战死,白虎残废与青虎融合远遁,阴长空独木难支,魔教门人死伤无数,负责控制万骨血阵的结晶柱毁掉不少,可以说此次趁夜偷袭险些将魔教一锅端了。   其实消灭魔教在汝阳城外的根据地正道方面是有能力做到的,只要两位教主在场,消灭魔教残众是早晚的事。   可是,掌门真人李易之故意没有这样做,一来是担心伤亡过大,二来他便是要留着魔教在汝阳城外的根据地,引魔教方面源源不断地对此增兵,甚至引出魔教教主亲临决战,便如同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一般,炎黄与九黎决战于逐鹿之野,只有如此,万骨血阵造成的危害才能缩减到最小。 第1004章 重逢莫君如   掌教心思缜密老谋深算,可惜他人不能理解,蓬莱岛主甚至因此埋怨掌教,后者也只能一笑了之。   连日来,翠兰轩轩主每天都会向掌教传递情报,据他所说,魔教和通天教的战争已经进入尾声,魔教大胜而通天教主始终没有出现,炎真覆灭了通天教的根据地后,很可能会转过头来进攻汝阳城,大决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曾经的逐鹿之野,今日的汝阳,这片被诅咒的地方终将成为一代又代英雄的埋骨之地。   有战争就有杀戮,盖世英雄在战争中崛起必然也将在战争中灭亡。   掌教李易之不知道的是,在他身上留下唯一一道疤痕的前任魔教教主水君月已经死了,今夜鬼蛇又死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有两名顶尖高手陨落,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战争从来是残酷的,身处其中的人人性将会泯灭。   叶飞是一个人走下蜀山的,在蜀山脚下见到了蛊婆婆,蛊婆婆终究是放不下药人的,可也最终没有跟随药人一起上山,可见她对药人虽然有情,但更在意自己的性命。   “老混蛋死了?”蛊婆婆问。   “死得很安详,成为了天上一颗明亮的星。”叶飞回答。   “项浩阳也死了?”   “两人同时死在天雷之下。”   “我就知道所谓的了断只能是同归于尽。”   “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你全程观战?”   “全程观战但没有参与。”   “两人的战斗可看清楚了?”   “深有感悟,只怕连当今蜀山掌门都有所不及。”   “会对你修行大有裨益的。”   “药人对我有恩,我一向感激。”   “怎么报答?”   “给药人和项浩阳立下了无字碑,希望两人死得其愿。”   “足够了,药人带你来无非为了有人能够收尸。”   “可惜他尸骨无存。”   “骨灰散于天地反而是好事。”   “或许。”   “今后打算如何?”   “去前线参加正邪之战。”   “如果婆婆劝你不要去呢。”   “理由是什么!”   “婆婆我给你算了一卦,这场正邪之战你若是加入了,那么无论对你还是对九州都不是好事。”   “可我不得不去,那里有我最重视的人。”   “如果婆婆硬要留住你呢。”   “那就只能再干一架了,不过蛊婆婆我要提醒你,这里不是九幽而是蜀山,你懂我的意思吧!”   “你在威胁婆婆?”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呵呵,年轻人果然气盛。”   “全当您是夸我了。”   “如果我说,你如果去了前线就会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你还会这样做吗!”   “婆婆你在吓唬我?”   “你觉得呢?”   “当真?”   “你此行大凶!”   “这样……”叶飞沉默了,他觉得婆婆不像在撒谎,片刻之后抬起头来,“但我仍然要去,没别的选择!”   “哪怕失去最重要的人也不在乎!”   “问心无愧,心甘情愿。”   “傻子!”   “我是很傻,不过心安理得。”   “你可以傻但婆婆我不能糊涂,未来的一个月你只能跟着婆婆哪也不能去,否则整个九州都要天崩地裂。”   “都说了这里是蜀山。”   “蜀山又能怎样。”   “这倒是,多少蜀山人恨我不死!”叶飞苦笑,然后挺起了胸膛,“可惜,我已不是过去的叶飞了。”   “长本事了啊,你忘了自己曾经输的有多惨了吗!”   “莫欺少年穷!”   蓦然间,叶飞动了,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以雷霆万钧的速度冲向蛊婆婆。后者的身边出现了绿色的蛊,蛊子拍打翅膀静静地飞在天上,身上的绿光有着常人难以撼动的力量。   叶飞雷霆出手,掌中握着的是魔教第一剑九龙!九龙的毒火映照出蛊婆婆惊恐的脸,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叶飞敢在蜀山脚下动用九龙的力量。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虚晃一枪,趁着蛊婆婆愣神的功夫,叶飞径直穿过了她,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如同新旧两代人的交替,叶飞在间不容发的数息时间内侧过身子近距离地看着蛊婆婆苍老的脸,对她说,“未来的路我自己选,谁都阻止不了!”继而远遁而去。   蛊婆婆待叶飞离开后,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日上三竿终于深深叹了口气,道:“拦不住啊,怎么都拦不住,九州即将天崩地裂了!”   暴君出现在婆婆的身边,它是婆婆身上唯一不是蛊子的蛊,长得和彩儿很像:“老家伙你怕什么,九州天崩地裂你巴不得才对。”   “你懂个屁!”婆婆愤怒至极,就连一向宠溺的暴君都懒得搭理,身影逐渐变得虚淡直至最终消失,“天崩地裂,神州陨落,九州的灾难终究是来了……谁都挡不住!”   ……   谁都知道,蜀山分为主峰和外峰,蓬莱分为主岛和外岛,而魔教则分为两宗三堂。两宗指的是冥王宗和拜鬼宗,三堂指的是蚩尤堂、烈弓堂和合欢堂。据说两宗三堂中的两宗实力稍强,三堂实力较弱,现任魔教教主炎真便是出身自冥王宗的。   偷袭之战结束之后的第三天,魔教方面忽然亮出了一面血色的旗帜,旗面五米,旗杆三丈,被一名巨汗扛着招摇过市,上面以黑色的笔体写了一个大大的“弃”字!   炎真字号子弃,难道是他要来了?   天地兴佑,圣教圣教主降临,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炎真这个人,大多数正道中人都没有见过,唯有掌教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冥冥之中仿佛真的有天意存在,掌教和炎真的会面那真是说来话长了。   当年,项浩阳和水君月在前线打的你来我往,掌教一个人独守蜀山,每日坐在玄青殿上处理教派内的杂务真是无聊的很,眼皮打架的功夫,忽然看到一位少年儒生出现在观云台上。   掌教打了个寒颤,且不说这名少年他从来没有见过,单说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危险的距离内就显得很不正常。   少年掌教立刻起身,彼时他神功未成也就和门派内的长老同等实力,张口便要呵斥对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觉得这名少年的身上萦绕着神秘的色彩,引起了他的好奇之心,若是大声呵斥了,必然引来门派内高手,到时候和眼前的少年就没有办法好好说话了。   掌教攥紧了道剑,小心翼翼地走到少年身后,后者明明已经知道他的存在却仍旧负手而立,仿佛近在咫尺的危险对少年来说如同浮云一般,又或者少年压根就是蜀山人因此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存在。   “道友尊姓为何,为什么出现在这?”少年掌教慢慢接近着对方,放弃了忽然出剑的打算,转为朗声发问。   少年儒生回过头来,满面春风,一脸笑意,“在你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设想好十二种你与我接触的方式,这其中有的暴力有的温和有的激进有的平柔,你选择了其中最温和的方式,不错!虽是少年却沉得住气,不仅沉得住气还不过分轻信对方,处事稳妥小心,难怪项浩阳把你留在山上了。”   “听你的语气,不是我蜀山人!”少年掌教的语气忽然转冷,迎着日光他看到了对方红褐色的眸子,感到不舒服。   少年儒生哈哈大笑:“身在蜀山却不是你蜀山中人,怎样,要杀我吗!”他笑的恣意狂妄,完全不在乎引来玄青殿外的其他高手,这让少年掌教心里发毛,总觉得对方是有备而来,反而不敢轻易动手。   少年儒生红褐色的眸子如火在烧,跳下观云台走向玄青殿,在少年掌教身前停步:“你知道吗,此次正邪之战蜀山胜局已定。”   “你会算命?”   “我依靠的不是天算而是计算,如果说我能将一切算计进去你相信吗!”   “信也不信。”   “那就是信喽,我知道的,你也是一个善于计算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子弃。”   “不是蜀山人吧,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无聊,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告诉你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与我练剑如何?”   “时间不多,你选一套最拿手的剑法吧。”   “伏魔九剑!”   “你说我是魔?”   “你妖里妖气的肯定不是好人。”   “想杀我?”   “恐怕打不过你。”   “为什么不喊人。”   “想必你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不错,外面的人都被我迷晕了,用的是一种来自合欢堂的迷药。”   “果然如此。”   “你猜到了?”   “当你说出自己擅长计算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一个擅长计算的人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其实,迷药只能让人短暂失神,若你以力发声还是能够唤醒他们的。”   “没必要了!”   “为什么。”   “今日的你微不足道,用不着惊动大家。”   “你会后悔的。”   “不会。”   “你会的!”   “若有朝一日你成长得无法估量,我会亲手将你斩杀。”   “好志气,可是做的到吗!”   “你忘了我的名字?”   “你叫李易之对吧。”   “你果然做足了功课。”   “我叫炎真。”   “终于肯说本名了?”   “我更喜欢子弃这个名字。”   “让我猜猜,子弃的意思不会是为了天下苍生放弃自我吧。”   “知我者易之也!”   “我就知道你是个既骄傲又臭屁的家伙。”   “哈哈哈。”   “炎真,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剑法。”   “如你所愿。”   这是掌教和炎真唯一一次碰面,那一次碰面给少年掌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就一直多方打听炎真的消息,得知他杀死亲生父母,屠戮全族的事迹后掌教独坐玄青殿发狠道:“炎真,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剑下!”   ……   命运总是向着既定的方向发展,继蓬莱岛主登陆汝阳之后,魔教教主炎真可能也来到了前线,如此说来,大决战的日期已经不远了。   大决战!   正邪之战已有千年,每次大战一起便是全线战争,拖拖拉拉没完没了,一打好几年甚至十几年。这一次却不一样,随着各方高手齐聚汝阳,正邪之战似乎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   说到底,仙人的战争是人的战争,兵法啊,韬略啊,无论多么精深的谋略都比不上一把纵横捭搁的顶级仙剑。   掌教一个人坐镇汝阳的时候,发动的对魔教的奇袭战仅仅取得了小胜,而蓬莱岛主一来,当天晚上便取走了魔教两名顶尖高手的首级,杀的魔教门人溃不成军,这就是人的力量!蓬莱岛主要以此立威,他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的几天已经见分晓了,翠兰轩以及轩主手中覆盖整个九州的庞大情报网络,就是蓬莱岛主最终的目的。   他先是立威,再借着立威威慑轩主手中的势力,趁机压倒轩主要他交出情报头子的位置。   一连串妙招逼的轩主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放弃到手的权力,还是掌教从中说和,岛主才最终同意过了现在的用人之际,等到战争完结再将翠兰轩从轩主手中收回来。   结盟果然是必要的啊,掌教又救了轩主一命,虽然这样做开罪了蓬莱岛岛主,却也是没办法的,毕竟他和轩主之间有着一个更大的秘密,就是诸神战场!这个秘密让掌教不得不保下轩主,只有保全了轩主,诸神战场的秘密才能不被人发现。   一切都是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一直都是如此。   蓬莱岛主为此很不爽,掌教为了平息他的愤怒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希望方白羽能够和李婷希联姻,这句话一出口那可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别说蓬莱岛主没想到,两位当事者也是极力拒绝,反而是柳莹莹和冷宫月对此不冷不热的,像是完全与自己无关。   这个提议太匆忙,一时之间众人全都无法接受,就连蓬莱岛主也决定先放一放,日后再说,不过这样一来他的愤怒总算是暂时平息了,毕竟掌教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橄榄枝,蜀山和蓬莱联姻,这涉及到政治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谁都知道,蜀山有着不过问人间事的门规,蜀山历代掌门从无血缘上的关系,皆是能者居之,一千年下来,蜀山的仙人高高在上从不搞阴谋诡计。掌教提出联姻,其实是在横纵连横,让蜀山和蓬莱走的更近,这是一个诱人的计划,却打破了蜀山长久的规矩,招致了一些人的不满,不过掌教不介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坏规矩了,规矩在他眼里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只要对蜀山有利!   方白羽是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直接将他许配给了李婷希,师父明明知道他和宫月有情的,却还这样做,让白羽很无语却又不敢反抗,直到蓬莱岛主出言拒绝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李婷希则心情复杂,一方面她的家境过于优越了,需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成婚,这在她眼里是必须的;另外一方面白羽条件真的很不错,人长得帅又是蜀山未来的掌门,如果和白羽联姻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她又有些犹豫,因为她明显看出白羽是拒绝的。女孩的心思因为掌教的一句话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以至于长久积累下的修养变成了少女懵懂的凌乱。   这一变化被弟弟李廷方看到了,廷方完全不顾及场合,非常大声地笑起来:“姐姐,你脸红什么,父亲还没答应呢!”   被李婷希狠狠地踹了一脚,婷希是真生气了,这个弟弟不是幼稚是缺心眼!   没想到廷方还是没完没了地调笑,把婷希羞的掩面走回了房间,重重关上房门谢绝一切访客。   李廷方又走到方白羽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嘀咕道:“兄弟,千万别犯傻,我那个姐姐性格差的很,你要娶了她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廷方!”这一次连蓬莱岛主都看不下去了,李廷方这才住口。   倒是柳莺莺看到廷方一副没心机的样子傻得可爱,有意撩拨他道:“小哥哥,人家也没许配出去呢,要不咱俩也配配对?”   这次轮到廷方脸红了,他哪见过如此狐媚的女人。   “无聊!”一向不苟言笑的冷宫月终于是忍不住了,不分场合地发起了脾气,甩袖子走人了,白羽从后面拉住她的手,却被触手之处的寒冷刺痛松开了,冷宫月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出门去。   白羽呆立原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柳莺莺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羽哥哥相信我,你们两个不合适的!”   “信你个大头鬼。”这次轮到白羽生气了,不过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像冷宫月和李婷希那样甩袖子走人。   “讨厌,你就会跟人家来劲。”柳莺莺娇嗔,狐媚的动作看得人心里面直冒火。   方白羽道:“别闹了莺莺,这里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好啦,人家知道了。”   白羽拿她一点办法没有,无奈地摇摇头。   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铠甲的士兵急匆匆地从门外跑进来,跪在地上:“启禀轩主,敌人有异动。”   小小的士兵得到重要情报以后,禀告的是翠兰轩轩主而不是他蓬莱岛岛主,这令岛主有些不悦,掌教看到了,赶忙拉住岛主的手对他说:“可能是炎真来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蓬莱岛主勉强压住心中火气:“去看看吧。”   灰衣的掌教和蓝衣的岛主肩并肩走上城墙,翠兰轩主在他们面前渺小的像只虫子,全程低着头跟随一句话不敢多说,甚至不敢抬头看看身边人。   两人走上城楼后,看到更多写着“弃”字的旗帜出现在敌人的阵营中,每一面旗帜的下方都立着一个彪形大汉以及一块巨大透明的结晶柱,从远处看,红色的旗帜绵延数十里如同一条大蛇。   瞅这个样子炎真是真要来了,大决战的日子不远了!   一众上仙在汝阳城的城头伫立了好一会儿,魔教教主炎真始终没有出现,走下城楼之后径直前去用餐,清清淡淡地吃了一顿,等到下午的时候问题却来了,仙人们一个个脸孔发黑,冷汗涔涔,肚子绞痛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掌教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他马上找到岛主,两人一合计心道坏了,中毒了!   奇怪的是怎么会中毒呢,城里的水源来自于一口直通地下的深水井,井口长期有人把守,不可能出问题啊。   掌教和岛主以仙力压制毒性的扩散,在轩主的引领下走到深水井的井口,却发现井水颜色没什么变化,打上来一桶水放在眼前看,放在鼻子下面嗅闻,还是没觉出什么,直到用打上来的水喂了一条狗,不过片刻时间狗死了,死的凄惨无比,两人这才确定确实是井水出了问题,人们中毒了。   两人之所以一上来就怀疑井水有问题而没有怀疑食物,是因为只有在水中下毒,毒性扩散的范围才足够大,也足够隐蔽。   两人细一琢磨,马上明白了敌人的阴谋。上午出现的那些旗子看上去像是虚张声势,装装气派,其实是为了给隐藏在城中的暗线打掩护,让这个人趁着仙人们全部登上城楼的空隙给井水下毒,如此阴险的手段,看来炎真是真的到了。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中毒症状,仙人们尚能支撑,可是平民百姓则在毒性发作下出现强烈的症状,有些年迈的人甚至短暂的时间内就要断气了,如此下去,汝阳城便会因为一点毒全灭。   掌教急了,展开上善若水的领域,以领域中削弱一切的力量压制毒性,让毒性的发作没那么剧烈,而蓬莱岛主则联合岛上的仙人制作解药,岛仙多是水木圣体,擅长解毒,大概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研制出了解药,放在井里总算将水中的毒中和了,再一一喂给中毒者。   大难过后太阳已经下山,众人虚弱不堪如果魔教这个时候攻打过来恐怕要全军覆灭的,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潜伏在城中的敌人暗线究竟是谁。   掌教和岛主对望一眼,面露忧虑。   这个时候,一个个冒着绿烟的圆球从远处飞来,幸好提前布置的结界发动这些圆球才没能入城。登上城楼仔细看,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圆球,而是一堆堆用绳子绑扎在一起的尸体,绿色的烟围绕着他们,显然是有毒的。   “好狠的手段啊!刚把旗子挂出来,狠辣的手段紧接着就来了。”能想出如此歹毒计策的除了炎真还能有谁。   放眼望去,距离汝阳城三十里外的地方,一座座投石车并排排列,被绑扎在一起的尸球被投石车源源不断地投掷过来,虽然都被围绕着汝阳的结界挡下,却也在城墙外面形成了一圈毒瘴,再想像过去那样趁夜杀出来可就难了。   “一定是趁着咱们中毒的功夫把投石车运送到三十里外的。”蓬莱岛主恨得牙痒痒,万万想不到自己刚出了风头没几天,魔教的大BOSS炎真就来到了一线,并且一出手就夺走他的所有风头,将汝阳逼入险境。   “有结界在暂时不要紧,咱们尽快养好身体揪出藏在城中的内奸才是关键。”掌教剑一般锋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无论是谁,胆敢在背后捅刀子都必须接受最残酷的惩罚。”   “对,必须挨个排查所有可疑的人,无论如何要把内奸揪出来,攘外必先安内!”岛主和掌教的意见出奇的一致。   白羽站在两人身后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非常忧虑,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井水,又在不伤及守卫性命的情况下给井水下毒,这个人修为之高令人咂舌,在汝阳城内如此高修为的人根本难以隐藏,之所以到现在没有露出马脚,因为那个人是自己人,就藏在他们身边!   会是谁呢!   不知为什么,方白羽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六位峰主的身上,直觉告诉他,内奸会在他们中间?   白羽眉头紧蹙,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印象中六位主峰峰主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掌教,没有人单独行动,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白羽有些凌乱,直觉告诉他内奸便在六位主峰峰主中间,理性又告诉他六位主峰峰主没有作案的时间,是直觉错了还是理性错了?   白羽又将目光对准了六座主峰未来的继承人,他们当时在哪里自己记不得了,难道内奸在他们中间!   这件事情关系太大白羽不管断言,他只是想发现可疑的目标在未来多加留意。却不想,自己怀疑的目光引起了末日峰峰主方翠崖的愤怒,被对方狠狠地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不敢乱看了。   掌教道:“看风向毒瘴今天晚上会飘进城的。”   “我有办法!”说话的是朝华峰弟子尹朝华,自从成了柳莺莺的肉奴之后尹朝华就没什么动静了,不仅不再和方白羽找事,还总是呆在幽静的地方,表现出对外界事物的漠不关心。   此刻突然站出来令白羽有些惊讶。   只见尹朝华走出人群,对着掌教拱手道:“掌门真人,这里交给我吧,我有办法倾退毒瘴。”   “哦?”掌教凝望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好啊,试试看。”   却见尹朝华祭起手中的折扇,扇面打开,山川河流映入眼帘,栩栩如生,宛若真实。   蓬莱岛主马上认出了这件宝物,道:“山河扇!原来如此。”   神扇打开,扇中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如此的清晰,尹朝华凌空结印,扇中的水流竟然奔涌而出,滔滔不绝如同黄河决堤。百吨流水顺着汝阳城的城墙冲下去,力道越来越猛,到达底部的时候俨然如同万马奔腾,一举将绵延如墙的尸球冲走了。   尹朝华手势再变,扇中吹出狂风,狂风将毒瘴吹向魔教方向,引起魔教教众的慌乱。   两招过后,仗着山河扇的妙用轻松瓦解魔教攻势立下大功,尹朝华将河流和狂风收回扇中,重新合上扇面的时候却连续咳嗽了两声,咳出血来。   掌教和岛主同时上前搀住他,“毒伤未愈,你辛苦了。”   尹朝华一边咳嗽一边推辞道:“比起两位掌门的付出,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方白羽不认识了,如果是第一次接触他倒觉得没什么,可是知道他的本来面目就感到很诡异。   “快扶他下去。”掌教对身边人说。   马上有士兵上前,搀扶尹朝华走下了城墙。   不管他是真心悔改还是假意逢迎,这一次真的是立功了。山河扇与寻常宝物不一样,看似普通的扇面之中却隐藏着一座大山,一条河流,一片森林和缕缕清风。这些都是自然的产物,与仙力无关,所以威力无穷。   尹朝华用河流冲开尸球的封锁,用疾风吹散毒瘴,汝阳城的困局瞬间解开了,立下大功一件。   毒瘴吹向魔教方向,教众们眼看绿色的瘴气扑来纷纷后退,直到视线的尽头长弓一震,山洪海啸一般的狂风急速冲来冲散了墨绿色的瘴气。   “烈弓堂高手!”正道方面不少人认出了那声弓吟。   魔教烈弓堂是魔教中最神秘的组织,堂内的高手专长暗杀,取人首级于万里之外。烈弓堂高手向来只与魔教教主同行,由此可见炎真已经到了汝阳。   不可思议的是,弓鸣溃瘴之后,握弓之人却不见踪影,其藏身功夫是真的高超。   投石车慢慢退去,飘扬的旌旗回缩,与此同时,幽长的颂唱出现,颂唱中蕴含的是天干地支的搭配,那是无数不同的声音交汇所产生的奇妙韵律。   与此同时,淡黄色的光出现在远方的大地上,一片片土石拔地而起形成小山,“五行创生之土系创生!”功法虽然简单,但是规模之大却着实令人赞叹,片刻之后小山堆叠形成壁垒,将魔教的阵营隐藏在群山之间,再也难以一眼望穿了。   “好凌厉的手段。”掌教和岛主忍不住赞叹。   这还不算完,已经退回去的投石车此刻全部被推上了城墙,处在高处隔空发炮,这一次发射的是泥土炮弹,居然攻击到了汝阳城的结界,幸好结界够坚固才没有被击溃。   几轮攻势过后,不知是土石不够用了,还是感到无趣了,投石车的攻击停止。   写着弃字的红色帅旗插遍山野,猎猎作响,迎风飘扬,却没有一名可见的高手出现。   正邪之战第二阵,开始!   ……   叶飞御剑飞行去往前线,他并不知道蜀山人现在何处,却能感受到强烈的气机囤积在一起,那里一定就是战场所在。   又一次经过龙虎山,叶飞贴地低飞,长剑如龙似蛟,却忽然发现破碎不堪的废墟中站着一道苗条的身影。这人穿着一件红艳艳的长衣,手握仙剑,腰间别着一条鞭子,打扮极为招摇。   叶飞隐约觉得这个人眼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御剑飞了过去,距离近了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莫君如!   出身樊村的三名少年,方家公子方白羽,妙手神医叶飞以及莫家大小姐莫君如。   莫君如自小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与叶飞之间算是不打不相识,上山之后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随着叶飞下山传道,与莫君如和方白羽全部断了联系直到今天,多年过去终于再见对方,莫君如更漂亮了,漂亮的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   “啪!”不问青红皂白一鞭子抽过来,果然是莫君如的性格。   不过这一次与身在樊村的时候不一样,叶飞眼疾手快将凌厉的一鞭牢牢抓在手中。   “啪!”赤色仙罡护住右手,叶飞毫发无损,莫君如反倒愣了,凝目望过来脸上的表情快速变化,“你是……叶飞!”看到叶飞的瞬间,她的表情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欣喜:“叶飞,真的是你吗!”   “君如!”叶飞跳下仙剑朝着莫君如奔过去,后者同样扔下鞭子向着他奔来,两人凑到一起四目相对,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辨认对方,终于确定对方身份后喜极而泣,紧紧相拥在一起。   “你还没死,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傻丫头,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你的嘴还是那么臭。”   “谁让你诅咒我的。”   “你个王八羔子找打是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孤男寡女,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试试看!”   莫君如一把推开叶飞,右手掌心一吐玄女剑出现被她抓在手里,随之而来的是身后巨大的玄女幻影,这幻影简直像是真的一样,每一个轮廓都清晰可见,高达三丈。   叶飞不甘示弱,右手虚握片片飞花凝聚成剑——朝花夕拾剑!   “来啊!”两人自然不是真的动手,只是以这种方式宣泄情感,体会对方多年以来的改变。   叶飞并不知道莫君如在他下山之后不久也下山了,而且是独自一个人,若干年过去经历太多太多事情,甚至比叶飞经历的还要多。   他们都已不是过去的少年,可是再见彼此的时候,都怀有着彼时的少年之意,要以此意唤醒心中温暖的记忆。   拔剑,冲向对方,两人剑光相交却毫无杀意,取而代之的是似水柔情,是交汇的目光,两人以剑互诉衷肠,表明多年以后情谊未变。   也不知对了多少剑了,蓦然间,玄女凌空出剑,剑光凌厉刺破了叶飞的衣服,“来啊叶飞,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   “调皮!”   叶飞也不含糊,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虚空中,再出现时已到了莫君如的身后,一剑刺她的后颈,眼看要得手的时候对方却消失了,只是斩中一片残影。   叶飞急速转身,玄女剑已从身后斩下,原来莫君如也进入了化幽境界,能够施展空间系法术了。   对了一剑之后两人都是飞退,退到三步之外,再冲上去,剑刃紧紧相交如同从未分离的心,“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   哈哈哈,他们滚在一起,肉拳对打像是少年时代的意气之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下了,坐在龙虎山的山头望着天上的红日:“你是要去哪里,叶飞!”莫君如没有问叶飞过往的经历,而是直接问他的去向,可见多年过去莫君如变化不小。   “前线,正邪之战已经开始了!你呢?”   “漫无目的的旅途,就跟你同行吧。”   “你怎么没和方白羽在一起?出事了吗?”   “比起整天守着白羽哥哥,游山玩水自由自在才是我想要的,至于经历,呵,一言难尽。”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莫君如并不想说,叶飞虽然好奇却也不好再问,只是与她近在咫尺,叶飞能够看到一朵清晰的纹身顺着莫君如凹凸有致的身体一直爬到她的颈子上,露出一片绽放的花叶,玫瑰花的花叶。   莫君如也纹身了?   是哪位能工巧匠能够获得她的认可,触摸她冰清玉洁的身子!   以叶飞对君如的了解,这在过去是绝不可能的,莫君如决不允许任何人亵渎自己的身体。   看来,这些年发生了不少事啊。   叶飞目光暗淡下去,多年以后,少年不再是少年,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谁都不能免俗。   “要不要与我同行?”他低声问。   “可以,我也想见见白羽哥哥了,想他了。”莫君如同样低下头,目光之中出现一丝柔软,她对叶飞直呼其名却叫方白羽哥哥,可见感情的深厚,可当年也是方白羽伤了她,逼的她下山的。   “那就同行吧。”   “想不到会在龙虎山碰到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你们了所以故地重游,你呢?”   “和你一样,哪怕绕行也总要在龙虎山转上一圈,毕竟咱们三个曾经在这座山峰上并肩作战,还记得当年的情景吗。”   “怎么能忘得了,你和白羽哥哥英姿勃发并肩作战,好生洒脱。”   “不知道方白羽怎么样了。”   “他作为蜀山未来的掌门人过的一定比咱俩好。”   “他也有很多烦心事的。”   “才没有。”   “哈哈哈君如啊,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感觉你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接触久了才发现你变了。”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说不出来,总归是变了。”   “经历的多了人自然会变,倒是你叶飞。”   “我怎样?”   “一点都没变化,还是像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哈哈哈,全当你是夸我了。”   “就是夸你。叶飞你知道吗,我忽然发现这些年过去真是一点都没变,看到你的时候就想揍扁你。”   “忍着,你打不过我的。”   “你还要和女人动手不成?”   “被人打疼了总会还手的,是这个道理波!”   “真是一丁点男子汉的气度都没有。”   “忍着疼挨打就是气度不凡了?”   “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疼吗,不一样要忍着。”   “这两者有关系吗。”   “都是疼,都得忍,当然有关系。”   “可以啊!多年不见诡辩之术长进不少。”   “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第1005章 神与妖   这个时候,树林之中传来一阵窸窣之音,叶飞马上露出警戒神色,却没想到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是两位同样身穿红衣的妙龄女子,这两人虽然手握长剑但不像有敌意,叶飞还摸不到头脑的时候,余光却看到莫君如以严厉的眼色狠狠地扫了那两人一眼,他们立刻露出畏惧的表情,一句话不说,像受惊的兔子那样溜走了。   “呦,多年不见长本事了!”叶飞怎会看不出,那两人都是莫君如的手下,被她以一个严厉的目光斥退。   “还行吧。”莫君如不置可否,她这些年的经历确实令人玩味,连叶飞也不禁好奇起来。   “君如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你究竟去哪了,和什么人在一起,又为什么来蜀山!”   “我来蜀山是因为有人为我算了一卦。”   “卦上怎么说?”   “我如果不回来,最亲近的人就会死去。”   “嗯?”   ……   如果,上天给了你选择的机会,让你在自己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怎样做。选择苟且偷生,漠视亲人的离去,还是选择帮助亲人脱离苦海,自己远行?   不同性格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不同经历的人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方白羽、叶飞和莫君如是一类人,若是选择降临,他们一定会奋不顾身的牺牲自己。   可是,莫君如得到的卦象却有些意思,卦象上的内容让君如感到深深的忧虑,所以她义无反顾地回到蜀山,所以她面对叶飞没有说出实话。   卦上怎么说?   卦上说了一个令人心凉的结果,却是看起来绝对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更糟糕的是,为莫君如卜卦的人,其精确度准的可怕。   当莫君如说出了占卜的卦象之后,叶飞沉默了,他最近似乎总和善于占卜的人打交道,这是否说明天道已经迫不及待的干涉人间的事物了呢?   沉默,大段大段的沉默。   冷风嗖嗖,荒草凄凄,坐在龙虎山上的叶飞和莫君如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   “看来,这场正邪之战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很久很久,叶飞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清晰记得蛊婆婆的预言。   “有些人将在战争中死去,而更多的人则会在战争中获得新生,最关键的是,未来如何,你和白羽哥哥如何?”   “能如何?”   “我只能确定一点,这场正邪之战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   当高达百丈的血海袭来,生活在九州的一切生命皆为蝼蚁。   炎真本人始终没有出现,但可怕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就在众人中毒又解毒的当天夜里,铺天盖地的黑虫遮蔽了天空。   这些虫子居然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然后飞到空中扑向人群,虫子本身没有毒,可是数量成千上万,鳌牙大的让你看着都害怕,扑在人身上疯了一样的嗜咬,就连寻常仙人的护体罡气都要被撕碎。   魔教的手段真是越来越诡异了,掌教不记得魔教中存在一种功法能够控制虫子,可是眼下他们确确实实地做到了,更可怕的是,这明显是消耗的手段,目的是让正道疲惫,精神和身体陷入双重的疲惫当中。   掌教感到有些难过,他知道这才是正邪之战应有的强度,紧接着到来的会是贯彻心扉的绝望。   掌教又一次张开了上善若水的领域,随着领域力量的张开,如黑云一般铺天盖地的虫子全部失去了力量掉落在地上,仙人们趁机用剑将它们一一杀死。虫子实在太多了,源源不断地从土里面钻出来,杀都杀不完,它们污染了井水,污染了土地,让人心濒临崩溃。   仙人和士兵们不断地杀,不断地杀,杀的越多流出的血越多,像河一样流淌,给大地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让人们陷入绝望。   等到虫子杀干净的时候,城内的井水已经彻底不能用了,仙人和士兵们全部气喘吁吁,比经历一场大战还要疲劳的多。   掌教道:“以后饮水便由水系圣体的仙人负责。”   “没问题。”岛主肯定的回答,这个重任自然要交到蓬莱岛仙人的身上。   掌教又在人群中找寻轩主,问道:“城内的食物怎么样。”   “食物都在粮仓里,不知道虫子们进去没有。”轩主忧心忡忡的说。   “带我去看。”   汝阳城的粮仓位于城市的东南,距离翠兰轩只隔了五条街,粮仓总共有十八个仓室,每一个仓室都是一亩地那么广阔,又分为上下两部分,地面上的是砖头垒的房子,地面下挖了大洞方便冷藏。   士兵们打开仓门之后,万幸的是里面并没有混入虫子,粮食保存完好。   “这是你做的?”岛主望着轩主。   轩主恭敬地回答:“卑职在十年前请来十八位佛门圣僧在粮仓周围诵经祈福,确保城内饮食万无一失。”   “做的不错。”岛主第一次对轩主的功劳予以肯定。   轩主惶恐若惊,大呼这是在岛主的英明领导下才能获得功绩。   岛主点头。   粮食总算是守住了,是一件好事,更可看出佛门的力量在驱邪上的功效,只可惜佛宗圣僧至今未到一人。   掌教和岛主对望一眼,都可看到对方眼神中的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就释然了,毕竟此次正邪之战的主战场是人间佛国,换句话说魔教的主要攻击对象是佛宗,佛宗全面防守不能支援是肯定的。   “把仓门关好吧。”掌教明着这么说,暗中却对白羽传音:羽儿,你找几个亲近的人严密关注粮仓动态,一旦有行踪诡秘的人员出现不要力敌马上通知我。   方白羽道:“您放心吧,羽儿尽力而为。”   掌教对白羽很放心,转而面向六峰峰主:“有劳诸位峰主,今天辛苦一下,在粮仓外面再布下一道结界,以防不测。”   “谨遵掌教旨意。”   “粮食的储备很丰富,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接下来一段时间魔教方面必然会发动疯狂的袭击,我们需要小心应对。”   “还是教尊高瞻远瞩,提前在汝阳城内布置了戮神剑阵,若不然,一定会被魔教杀个措手不及。”   “不用夸我,只是个防御的手段而已,我们真正的目标是进攻。”   “对,只有杀死炎真,这场正邪之战才能终止。”   “得想办法把炎真引出来啊。”   这个时候,天边亮起了一道红光,一块拖着光尾的石球像一只燃烧着火焰的巨大蝌蚪似的冲向天空,照亮黑暗。   与此同时,凶猛的三头鸟怪急速扑来,它们都是三头金乌和人类的结合体,却通体血红,眼珠黑暗一片失去眼白,显然是成为了万骨血阵操纵的傀儡。   这些三头鸟妖全部都是不生不死的存在,完全听命于万骨血阵的号令,急速冲来疯狂地冲击城上的结界。眼见凭借肉身的强度冲不开结界,它们三头齐开,用出鬼怨什刹炮凶猛攻击,“轰轰轰!”围绕着汝阳城的结界在无数道鬼怨什刹炮的攻势下颤颤欲碎。   “没完没了,这是要致咱们于死地啊。”掌教道。   “他不给咱们喘息的机会,咱们也不能够束手待毙。”岛主提剑走回城墙,便要与炎真决一雌雄。   可是掌教拦住了他,“这一天消耗太大了,先忍,忍到仙力恢复再说。”   “可是这些鸟妖怎么办。”   “不怕,鸟妖虽然血统不错,可毕竟都是幼兽,即便集结成群也是乌合之众。”掌教于虚空一抓,一把古朴神剑出现在掌中,神剑光芒内敛,神韵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   掌教双手持剑将神剑插入汝阳城的城头,就在这一刻,天地仿佛进入到绝对的寂静之中,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被短暂的停止了。下个瞬间,万丈虹光起,神兽夐弘乘光飞出,脚踩祥云于直上九天,身躯尽展之时,只一声兽吟便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紧接着,夐弘口中喷出神光,照射在鸟妖群体身上,张牙舞爪的鸟妖们一个个失去了寿命,慢慢干枯而死。   局面一下子被镇住了,夐弘盘踞汝阳城上空,任你什么妖魔鬼怪都是难以侵入分毫,鸟妖群背后的掌控者识得厉害,控制鸟妖们折返回来。而就是这数息之间,已有数十只鸟妖死在夐弘口中神光的照耀之下,它们的寿命随着神光回到夐弘体内,不止被夐弘吸收还反补进了掌教的身体,使得掌教充满疲惫的面容焕发了生机。   众人目视这一切发生,不由得赞叹:“这就是天下第一神剑的厉害!”   掌教笑道:“走吧,有夐弘坐镇妖魔鬼怪再也不能逞凶。”   “如此神剑就这样插在城上?”岛主疑惑。   “没关系的,夐弘神剑可不是谁都能拿得走的。”掌教信心十足。   “那好,看起来能够睡个好觉了。”   “水的事情还要你多费心。”   “放心吧!”   在共同的敌人面前,掌教和岛主表现出高度的团结,一致对外。   却不想,就在两人即将走下城墙的时候,脚下大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竟是一只蛮荒巨兽挖土潜伏到地下,将厚达五米的城墙顶了个大窟窿。   这只巨兽全身血红,显然也是被万骨血阵控制住了,顶碎城墙之后马上钻进土里,绝不做更多纠缠。   怎么回事?   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蓬莱岛主已然手持流离青火盏闪身来到了怪物遁走的洞口,直接将手中神盏抛了出去,火焰泛滥,怪物全身浴火在地面下行动,轨迹清晰可见。   人群中,土系圣体的仙人双手结印,用出土系创生将地面挤压在一起。如此一来,怪物如果继续在土中呆着肯定会被压扁,但它钻出土壤之后却没有束手待毙,而是嘴巴一张,吐出了成千上万只不人不鬼全身黏糊糊的东西。   这些怪物长得像人却没有五官,一身漆黑黏糊糊的,四肢夸张扭曲爬行速度极快,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不少仙人因此受伤甚至丧命。   一时间,各色光芒闪耀,正道的仙人们纷纷祭起仙剑斩杀妖怪。   看到又出现一只大妖怪,掌教知道炎真一定是把通天教的老巢端了,用万骨血阵俘获了本来属于通天教的妖魔鬼怪。   “哎!通天教好生误事啊。”以他的定力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右手两指并拢成剑遥相操控,一把把气剑凭空凝聚,杀向这些怪物,片刻时间已经杀了不少。   而此时,蓬莱岛主手持流离青火盏猛击大妖怪的头顶,以流离青火盏贯穿其头,怪物不死;贯穿心脏怪物还是不死;无奈之下只能斩断四肢和脖子,怪物直到此时仍在地面上拼命蠕动,哪怕全身燃烧着蓝色的火焰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一心只想完成主人的命令。   这就是生物被万骨血阵控制以后所迎来的宿命,真的好生残忍!   一番激斗过后,大妖怪和小妖怪全都被剿灭,众仙人杀怪物杀了一整天,全部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也不管什么上仙应有的风姿了。   “魔教的怪招层出不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千算万算唯独忽略了地下,想不到魔教方面有很多擅长挖洞的妖怪,从地下偷袭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其实掌教更担心的是,如此下去诸神坟场会被发现。   “万骨血阵诡异莫测确实太难缠了,都怪通天教误事,那么多大妖怪白白送给了炎真。”   “是啊,魔教看似在通天教身上花费不少力气,其实是赚大了,被万骨血阵吞噬的妖怪不知有多少,没完没了的冲过来谁都吃不消。”   “得加大防守的力度。”   “怕只怕战争一起就不会给咱们喘息的时间。”   “你是说如此高密度的进攻会持续下去?”   “炎真没有理由留给咱们恢复伤势的时间。”   “那怎么办?”   “天上有夐弘坐镇应该是没问题的,关键是地下,若总是有毒虫怪物钻进来,别说是凡人受不了,咱们也要被折腾的够呛。”   “掌门真人可有好的法子吗。”   “别急岛主,你容我想一想……有了!”   “快说,快说。”   “大家我问一下,在场有多少仙人是金系圣体的。”   “我是!”“我是!”“我是!”……   一时间不少人响应,仔细数数有将近二百人。   “好,各位听我说,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辛苦一下,同时施展金系创生术,在脚下的泥土之中混入坚硬的金石,这样一来,怪物们就不能随便进出了。”   “好主意。”蓬莱岛主拍手,“不过,想靠这二百多人将整座城市的地面保护起来,恐怕有些难度吧。”   “没办法,只能仰仗他们。”   “也好,先试试看吧。”   拥有金系圣体的仙人们说:“我们谨遵掌教旨意,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好!”   忍着身体的疲劳,汝阳城内金色光芒大盛,脚下的大地得到加固。   ……   快天亮的时候,白羽方才睡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这一天从早到晚,魔教凌厉的进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魔教教主炎真甚至还没有在阵前露面,难以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妖魔鬼怪了!   白羽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由此想到了下山之前青牛上仙的告诫——将彩儿带在身边,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白羽并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青牛上仙的预言一定是准确的,所以在心中默默呼唤彩儿,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呼唤了好久好久,彩儿才做出回应,化作亮晶晶的星星出现在白羽的面前。   “不好意思老爹,我从蜀山过来花了点时间,不好意思。”彩儿可爱的身体像是一团棉花球,从里到外闪耀着金光,照亮了黑暗的屋子,若不是天启之眼能够看穿彩儿的真实样子,白羽一定会把它抱在怀里使劲把玩一阵。   “这么多天和青牛上仙呆在一起,有长进吗?”白羽平躺在床上,头枕着胳膊肘。   “几乎没有长进,老爹!青牛那老家伙出了点事,没工夫管我,这些天我都是一个人闲逛呢。”   “青牛上仙能有什么事!你开玩笑呢?”   “真的老爹,不骗你!你们走了没多长时间,蜀山就出事了,前任魔教教主水君月登山与项浩阳一战,两人双双战死,青牛那老家伙也在战斗中受了伤。”   “有这样的事?我们这怎么没收到消息!”   “战斗发生在结界里,山上的仙人们不知道的。”   “这可是足以捅破天的消息。”   “怎么样老爹,把我喊出来没吃亏吧。”   “那好吧,奖励你!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不用被封印了。”   “真的吗老爹!”   “你不喜欢?”   “不不不老爹,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彩儿,战场上很多尸体,你去打扫下!记住,见到人了马上变成星辉状态,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了的你的行踪,更不能被人发现你是我的宠物。”   “哇塞老爹,你可真是体贴入微啊,放心吧你,人家做事很稳的,不会被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绝不把老爹你供出来。”   “敞开吃,吃的越多越好,青牛上仙不是说你可以进化五次吗,多吃一点能够变得更强。”   “放心吧老爹,我距离下一次进化已经不远了。”彩儿晃晃悠悠地飞到窗边:“我去了老爹!”   “去吧,千万别露出马脚。”   “知道的。”   “你知道尸体在哪里吗。”   “已经闻见味了,锁定目标很轻松。   “再提醒你一次,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放心吧,老爹,我去了。”   彩儿化作星辉,晃晃悠悠的飞出去了。   至今为止,彩儿已经可以幻化出四种形态,它可以自如的在这四种形态中来回切换。   第一种形态,星辉形态。这种形态下它就像是一粒从天而降的灰尘,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命体,难以被发现也难以被消灭,具有高度的隐蔽性。第二种形态,星星形态。这种形态是星辉形态的进化版,是白羽与它签订契约后所展现出来的样子,是所有形态中最可爱的,星星形态的彩儿看上去就像来自天上的星,闪耀又可爱,让人爱不释手。第三种形态,吞噬形态或者叫嘴巴形态。这个形态的彩儿整个身体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整个口腔充斥着大大小小的牙齿,一条又长又臭又粘稠的舌头吐在外面,能够自由的伸缩,可以吞噬一切,嘴巴形态的彩儿是最贪吃的,也是最恶心的。第四种形态,黑鸟形态。这是彩儿吞噬了守护神树的黑鸟得到进化,彻底蜕变之后所展现出的样子,黑鸟形态的彩儿有着坚硬的骨骼,有着锋利可伸缩的长满利齿的嘴,可以飞到空中也可以在陆地上行走,这种形态下,彩儿同样可以进行吞噬,但是无论吞噬的欲望还是能力都要小于嘴巴形态。   四种形态依次变强,变得越强吞噬的欲望就越低,彩儿进化到黑鸟形态已经很久,有了这一次食物的补充,或许能够更进一步。青牛上仙说过,彩儿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生物,一生之中仅能进化五次,看起来进化的次数很少,但是每一次进化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身体的各项属性数值会得到几何倍的攀升,可以说每一次进化都能让它往上迈一大步,而当最后一次进化完成之后,彩儿甚至可以比肩九州最强者。   方白羽清晰地记得彩儿吞噬万骨血阵的样子,他想或许彩儿正是突破血阵法能的关键。   想到这,白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来了,推门出去循着彩儿的光芒跟了过去。   一心食物的彩儿并不知道老爹跟在身后,它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天就要亮了留给它的时间不多。一路走来,黑色的虫尸随处可见,它们的死法千奇百怪,死状狰狞,浑身散发恶臭引来很多的蚊子和苍蝇。这些虫尸在人类眼里是恶心的,避之唯恐不及,但是在彩儿眼里却是绝佳的美味。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彩儿幻化出嘴巴的形态,以一条无限伸长的舌头快速扫过战场,将大街上黑虫的尸体一扫而净,包括留在石头上的体液也一起舔进嘴里,一丝精华都没有浪费。   彩儿智商很高,本体呆在黑暗的角落里,唯独把舌头伸出去,穿街过巷扫荡虫尸,今夜仙人们实在太累,因此没人注意到它的行踪,彩儿顺利扫净了好几条街,看到太阳马上要出来了,决定去寻找更美味的食物。   寻着味道,彩儿找到了遁地怪兽的尸体,此刻的它已经被士兵们拉到了脏粪处理厂,尸体的恶臭混合了粪臭,也就是彩儿鼻子灵敏才能够找得到。   遁地怪死的很惨,被砍断了四肢头颅不说,身体还被烧焦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烤鸡,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人形怪物,这些人形怪物体表黏糊糊的,四肢夸张的扭曲,简直恶心的要死。   粪场的工人们又聋又哑,对长相怪异举止更怪异的彩儿毫无反应,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工作。   彩儿兴奋极了,别人眼里的腐肉在彩儿眼里却是美味地大餐,它迫不及待地变成嘴巴的形态,以黏糊糊的舌头卷起尸体开始尽情地享用大餐。   正在意犹未尽的时候,人类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脚步声鬼鬼祟祟的,可见是跟踪过来的,难道是之前在街道上露出了马脚?   彩儿不想惹事,又不愿意放弃到嘴的食物,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就在脚步声越来越近,它怪异的身躯快要被发现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制止了跟踪的人进入粪场:“这里是处理怪物尸体的地方,你们都退下吧免得被传上瘟疫!”是老爹方白羽,彩儿高兴极了,抓紧时间把怪物的尸体往嘴巴里塞。   跟踪的人明显是认识方白羽的,对他无比客气地说:“白羽师兄,我们在别的街道见到了可疑的生命体,一路尾随跟踪过来,见它进入了粪场,要不要去通知掌门真人。”   “辛苦你们了,战斗了一天到夜里还要守夜,我不是交代今天晚上停止巡逻吗?别把自己累坏了。”   “白羽师兄你是这么说的,可是有的人偏不那么做啊。”   “你们的组长是谁。”   “冷宫月冷师姐。”   “哦,是宫月啊,她也是担心再出现危险,你们要体谅她。”   “白羽师兄不用你说,我们是很能体谅宫月师姐的,我们也自愿守夜,她说的对,如此紧张的局势多加点小心没有坏处!”   “这样吧,你们回去休息,怪物的踪迹我来搜索。”   “白羽师兄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我们陪你吧!”   “不用担心我,你们先回去吧,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好的白羽师兄,遇到危险马上发信号。”   “放心吧,就算有危险,我方白羽也应付的来。”   “估计是怪物没有被消灭的同伴。”   “我想也是。”   打发走了几个冷宫月手下的组员,方白羽转过身走进了粪场,彩儿变回了可爱的样子向他飞过来:“谢谢老爹,多亏了你人家的行踪才没有被发现。”粪场内,妖怪们的尸体已经被彩儿处理干净了。   “怎么样,进化了吗?”白羽看到彩儿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还是忍不住发问。   “没有,就差一点了。”彩儿无辜的说,令老爹失望它很难过,不过随即露出兴奋的神色,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虽然没有进化,人家却又一个惊人的发现!”   “说来听听!”   “人家感受到很多很多的肉香,就在咱们的脚下。”   “咱们脚下?”白羽疑惑地看着彩儿。   后者坚定地说:“人家说真的老爹,你相信我,地面下面一定藏着更多的食物。”   “这样啊。”方白羽没着急否定彩儿,也没有肯定它,凝目扫视周围的情况,看到这里充满恶臭一片荒芜,唯独视线尽头对着城墙的后门是干净的,当先走了过去。   推开后门以后,抬起头就能看到伫立在城墙上的士兵,士兵们视线全都是冲外的,城墙距离地面很远,他开门造成的声响士兵们一点没听见。   方白羽左右看看,天启之眼即便隔着白色的缎带也能看到西南方向隐蔽在杂草丛中的结界,当下带着彩儿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小心点,千万不要破坏了周边的环境。”   彩儿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乖乖跟着老爹飘啊飘啊。   方白羽走到结界近前,掀开杂草看到了杂草下面的深井,结界就覆盖在井口上,能量很强,若是强行破除一定会被布置结界的人发现。不过方白羽有其他法子,别忘了,他可是天选之子,有着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   天启之眼风云变幻,方白羽伸出双手触摸结界,一道神秘的光出现,结界的表面出现了一汪碧池,神秘莫测的金龙在池子里游泳。方白羽闭上了眼睛,默默感受结界的脉动,等到眼睛重新睁开的时候结界已经打开了,白羽打开井口当先钻了进去。   井口之下连接着一条倾斜向下的楼梯,楼梯的宽窄最多只容一人通过,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腾起仙力才能照亮前路。   方白羽领着彩儿一路向下,沿着楼梯走了好久好久,因为甬道太过狭窄所以只能侧身行走,导致整个身体酸酸的非常不舒服。   在心中默默数着台阶数,总共走了两千两百三十二阶,地势终于趋缓,甬道却还是一如以往的狭窄。顺着平缓的路继续向前,大概又走了两里地远,前方视野终于变得开阔,周围的墙壁上还出现了一盏盏永不熄灭的永明灯。   “汝阳城下的人造甬道,看来翠兰轩的轩主藏了不少好东西啊。”白羽有些兴奋,他早听说翠兰轩时不时的拍卖些奇珍异宝出来,因此在九州的所有拍卖场中最负盛名,如果这里就是翠兰轩轩主的藏宝地的话,那他随便顺两件宝物走,轩主应该也发现不了。   走到道路的尽头,两扇红漆铁门紧紧对合将无尽的遐想阻挡在了后面,方白羽有些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地主家的孩子发现了埋在自己家宅子下面的宝藏,心中的狂喜主要来自得到意外收获的喜悦。   “老爹,食物的香味就在门后面,快开门,快开门啊!”彩儿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围绕着红色的铁门上下飞舞,却不敢随便触碰,因为它感受的到铁门上附着的结界力量。   拥有天启之眼的方白羽自然也看到了那道结界,老规矩使用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片刻时间就将复杂的结界突破了,打开铁门,门后的世界别有洞天,几乎把方白羽看呆了。   “这是……这是哪?”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地来到了上古神魔大战的决战之地——诸神坟场!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又一个人发现了汝阳城地下的秘密,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方白羽。   也只有方白羽能够找到诸神坟场的入口,突破一道又一道轩主辛苦设立的结界,成功进入到诸神坟场之中。因为他拥有上天馈赠的两样礼物,一个是生下来就拥有的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另外一个是经历大难开启的天启之眼。   有了两样上天的馈赠,白羽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诸神坟场,也就是众多古籍中都有记载的逐鹿之野。   但是,此刻的方白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打开了一扇禁忌的大门,没有意识到遥远的历史已向他展现了一角,他只是为眼前出现的景象深深震撼。视线中遍地黄沙,巨大的兽骨随处可见,这些兽骨的巨大并不是现今的蛮兽所能比拟的,其中的很多只都有小山大小,单一块骨头就有两三米高,从脚看不到头。   方白羽跳下悬崖,脚踩地面陷入黄沙之中,感觉这样走很费劲,便改为御剑飞行,以缓和的速度向前行进。   彩儿兴奋地发抖,也不管老爹是否在身边了,直接展现出吞噬的形态变成了一张圆滚滚的嘴,舌头一伸卷起骨头就往嘴里塞。   比较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吞进去一块尾巴骨很快就又吐了出来。   “怎么了?”方白羽很少看到彩儿往外吐东西。   “这骨头不对劲。”彩儿张开嘴巴嗜咬过去,锋利的牙齿在骨头上磨了半天终于将它咬断了,没想到一大片亮晶晶的星辉从里面涌出来,数量多的让你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怎么有那么多我的同类?”彩儿和方白羽都惊呆了。星辉是彩儿的初始状态,这个状态下它在世人的眼里看起来只是一个会飞行的光点,一粒星辰,一粒光辉。其实那就是一个连接点,代表着身处异世界的它与九州唯一的联系,只有受到外界强烈的刺激这层联系才能打通,彩儿才能从异世界进入九州。   可是,面前的星辉也太多了,如果说每一粒星辉都是一个连接点,每一个连接点后面都有一个彩儿的同类,那这个数量未免太吓人了。   蜂拥而出的星辉不仅吓到了方白羽,更让彩儿吓了一跳,它万万想不到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居然存在着数不清的同类,更不明白为什么它们全部藏在眼前巨兽的尸体里,难怪自己吞不下了。   方白羽掀开眼上的缎子,以天启之眼扫视周围的巨兽遗骸,他看到每一只巨兽的骸骨都是中空的,数不清的星辉颗粒悬浮在其中。   这是哪?   这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是未解之谜!   彩儿则变得闷闷不乐,本以为能够大吃一场的它,忽然发现放到嘴边的肥肉其实已经已经腐烂变质了,留下的仅仅是一具具腐败的躯壳,它怎能不生气,怎能不难过。   “老爹,人家感觉大概在很久很久之前,人家的同族们和这些巨兽之间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同族们将巨兽全都杀死了,然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看巨兽身上的伤口似乎是互相殴斗致死,如果是与你的同族开战的话,巨兽的身上应该留下很多牙印才对。”   “额……老爹你说的有道理诶,那是怎么回事呢,它们的体内怎么存在如此多的星辉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有预感,咱们一定是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方白羽抬起手指向远方,“数百只巨兽互相殴斗死在同一个地方,如此大规模的伤亡据我所知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就是上古神魔大战了。”   “老爹你的意思是?”   “神魔大战的决战之地叫做逐鹿之野,相传,当年炎黄部落和九黎部落围绕着逐鹿之野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斗,导致成百上千的古神死去,而古神和人类是不一样的,神死后,遗骸不灭,永留大地。”   “老爹你是说,这些蛮荒巨兽都是古神的坐骑?”   “不,它们就是神!”   方白羽一眼看穿了远古的真相?   …… 第1006章 彩儿的成长   天启之眼,上天馈赠的礼物,拥有天启之眼的方白羽能够透过迷雾,看到事物的本质。然而,这却不是他轻松找到历史真相的原因,方白羽之所以断言死去的蛮兽就是神,是经过缜密分析的。   分析的过程基本与轩主类似,却更加迅速的得道结论,这与白羽一直在研究古籍存在一定关系。方白羽早就在怀疑古神的身份了,因为所有记载的书目中,关于古神的记载都是兽形,唯一一个人形的古神是蚩尤,相传他长着九个脑袋,十八只手臂,仅此一神。如果古神真的存在,那它多半和蛮兽长得差不多,换个角度来想,神为什么不能是兽呢?不要忘了,玄女剑中封印的玄女方白羽是亲眼见过的,那明明就是神女啊,和其他神剑封印的妖兽是同一级别的,如此说来,神和兽本身没有区别。神魔大战之后,众神在世上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长相恐怖的蛮兽,这些蛮兽成为了人类的图腾和信仰,为人类顶礼膜拜。但是,神是盘古的力量演化而来,遗骸是不灭的,力量只能转移而不能消失,即便经历了众神大战,占据九州主导地位的神明们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呢,他们一定有去向,只是去向被人为的扭曲了或者抹去了,最好的解释就是神就是兽,它们从来没有离开,只是因为众神大战的原因死伤无数,导致数量锐减,不再以部落的方式存在,而是单独行动,有的藏于山林密地,有的奴役人类成为了人类心目中的图腾和信仰,只有这一种解释。   本来,关于神就是兽的猜想在白羽心中也只是一个怀疑,可是在进入此地之后,放眼望去只有兽骨而无神体,白羽就明白了,神一定就是兽,而此地多半就是传说中的逐鹿之野。   至于众神的遗骸中为什么藏着那么多的星辉,白羽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猜测当年的神魔大战还隐藏着其他什么秘密,只是这个秘密不能向世人道明,被小心的隐藏了起来。   是谁隐藏了当年的真相,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存的诸多仙剑是否预示了众神终将回归?一切都是未解之谜。   白羽和彩儿解释了大概,后者听的云里雾里,干脆不去费力的理解了,又尝试了几次吞噬神骨,可惜都没有成功。   连续经历多次失败的彩儿露出颓丧的表情,这就像一个吃货明明看到美味的牛排就在眼前却被人捆住了手脚,实在太难过了,太难过了。   可是没办法,这就是现实,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白羽和彩儿顺着大道一路向前,视线中不断出现的兽骨大的惊人,每一块兽骨中都存在着数不清的星辉,如果每一粒星辉的后面都对应着一个彩儿这样擅长吞噬的异界怪兽,那它们一旦来到九州,对九州来讲无疑预示着灾难。   难道,天麓石櫼提到的灭世与这些星辉有关系?   如果是星辉灭世,那么与星辉距离最近的人无疑是他方白羽,换句话说,天麓石櫼上预言的灭世者很可能不是叶飞而是方白羽?   白羽迷糊了,进入诸神坟场之后他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他强烈感受到冥冥之中有人在操控一切。蜀山如此,汝阳如此,存在于汝阳地下的东西和藏在蜀山山洞里的秘密一旦被人知晓,支持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石将会动摇,人类和蛮兽之间存在了千年的平衡将会被打破。   方白羽低下头看看手中的鸿鹄剑,轻轻问道:“鸿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兽还是神?”   回应他的是嘹亮的凤鸣。   所谓的灵兽进化,现在想想更像是一个不断找回力量的过程,随着经历的丰富而一步步的锤炼肉体和灵魂,让自己能够承受更多的盘古之力,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什么灵兽们每一次进化都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如此说来,人类从始至终都是奴仆喽?是千年前出现的无涯和青山彻底改变了人类的命运?让人类主宰大地一千年?所谓的灭世会否就是这一千年的人类盛世的终结呢?   白羽回忆起了万骨血阵,感觉万骨血阵的力量和彩儿好像啊,都是吞噬一切的能力,还有炎天倾手中的魔剑饕餮,饕餮本就是传说中吞噬一切生命和物质的魔兽,听起来和万骨血阵和彩儿的能力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它们不会是同一种生物的不同进化结果吧?   说不准哦,毕竟每一粒星辉都对应着彩儿的一个同类,这些依靠吞噬变得强大的生命体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演化出不同的分支是很有可能的。   难怪青牛上仙要他来到汝阳后时刻将彩儿带在身边,果然有道理啊,如果不是彩儿在,他也发现不了隐藏在汝阳城地下的惊天秘密。由此可见,世上真的有占卜一说,有强大的生命体可以看到未来。   “青牛上仙,青牛上仙……”方白羽轻轻呢喃青牛上仙的名字,“上仙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老爹,青牛那老家伙坏的很呢。”彩儿听白羽小声嘀咕青牛上仙的名字,忍不住插了一嘴。   方白羽望向它:“没大没小,不是青牛上仙牵线搭桥,你现在还在梦里睡觉呢。”   “老家伙那是为了利用我,人家才不领它的情呢。”彩儿气鼓鼓地说。   “利用你?你有什么利用价值?”白羽狐疑,听彩儿的语气似乎知道些什么。   却听彩儿说道:“要不是项浩阳和水君月大打一场,人家也被蒙在鼓里呢,原来老家伙想要借用我的力量重演千年前发生的事情。”   “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这是老家伙亲口说出来的。”   “千年之前是青山道祖和无涯道祖同时存在的时候,似乎所有矛盾都指向那两人,看来当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老爹你怕不怕?”   “既来之则安之,你敞开吃就好了,变得越强越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万一有一天彩儿变得比老爹你更强呢?”   “有可能吗?”   “恕我直言,如果人家这次进化完成,估计和老爹你差不多的水准了。”   “真的?”   “人家能感受到力量正在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只是还没有达到质变。”   “等你进化了再说吧,说不定只是空欢喜一场,不要忘了,你老爹的手里可是有着两仪无相剑的。”   “话说,那把神剑的剑灵羲和很久没出来了,人家猜想羲和一定知道些什么。”   “羲和不会说的,所有剑中的剑灵对当年的事情全部守口如瓶,要么就是遭到禁制的制约,要么就是在预谋些什么。”   “好可怕,好可怕。”   “别怕,天塌了老爹给你撑着。”   “真的吗老爹?”   “你听话就好。”   “听话,听话。”   “真的听话?”   “真的听话。”   “那彩儿你告诉我,来到九州之前,你生活的环境是怎样的,身边有多少同族,有没有酝酿什么邪恶的计划,老实说哦,不许对我撒谎。”   “老爹……这些事情不能说的。”   “还说听话,哼!”   “那……好吧……人家说就是了。老爹,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人家生活的地方是一个一片黑暗的广阔地带,那里没有阳光,没有声音也没有水和食物,我的身边有很多同类,我能听到它们的心跳、它们的想法,能与它们沟通却无法触摸到它们,更无法进行深层次的交流,最多只能短暂的交换一下脑波。   我们就这样不生不死的活着,说是活着更像是被困住了,就如同夜幕下的星星。”   “夜幕下的星星?”白羽心中一惊。   “不像吗。星星们漫无目的的活在夜空下,无法逃离也不能移动,没有一丝一毫自主行动的权力,这种日子真的很难过很难熬。更关键的是,我们处在的是一种半沉睡半苏醒的状态,不是外界产生强烈的能够与我们共鸣的刺激我们是不能从麻木的状态下醒来的,更不能顺着空间隧道来到九州,所以人家的同族其实都挺惨的,一直沉睡着也不知还要睡多久。”   “你说的都是真的?”   “人家不会骗你的老爹。”   “如此说来,你们更像是被封印了,被放逐了,你们一族不会是什么禁忌的生命体吧?”   “老爹,我们一族的历史我也不清楚,人家只知道自己喜欢老爹,服从老爹,仅此而已。”   “对我撒谎可没有好果子吃。”   “人家永远不会对老爹撒谎的!”   “相信你。”方白羽摸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须,认真琢磨起来,“万年之前神魔战争是必然发生的,大战的结果却与古籍中记载的不同,几乎可以肯定当时有第三者在场,就是这些星辉,也就是异世界的生物,它们拥有无限吞噬的能力,吃的越多力量越强。   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但是从结果来看,这些异世界的生物不仅仅战败了,就连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也遭到破坏和封印,至此只能不生不死的活着。至于古神,它们一定是在战斗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使得人才凋敝,本族的数量严重不足,这才放弃了以部落的方式生活转为独行,成为人类的信仰和图腾。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非常关键,那就是彩儿到底是什么?它们一族明显非常重要,可为什么古籍中偏偏没有任何记载,甚至连最基本的描述都没有,是被人故意抹去了吗!   之所以说彩儿一族非常重要,是因为星辉同时出现在蜀山和诸神坟场这两个最重要的地方,证明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和千年前的无涯道祖青山道祖时期,彩儿一族都有出场,且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可是如此重要的种族却在古籍中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难道不奇怪吗?   是谁故意掩盖了历史的真相!又是谁对如此强大的种族想利用就利用,想封印就封印?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今时今日的定数究竟是什么?灭世?谁来灭?谁能灭?如果是叶飞灭世,那他方白羽的任务就是在灭世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保存蜀山的基业;如果是他方白羽灭世,那恐怕,这世道就真的灰飞烟灭了吧!   可是,他方白羽有什么理由灭世呢!   仙剑停下了,因为眼前出现了一道晶体结界,维持结界的能量就像是固体的砖石一样,可见结界的强度有多么凶悍。   不过方白羽不怕,他有着天赐的杀手锏。   走下剑踱步过去,距离结界尚有五米已被凛冽的风壁扰的走不动道了,猛烈的风让他前进不得。   方白羽不得已增加了护体仙罡的厚度和纯度,这才勉强挡住了风压,终于来到结界近前,双手向前,手掌触碰结界,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开始发挥作用。   金色的小龙在幻界中游弋,龙尾轻扬结界打开了,方白羽脚踩仙剑飞了进去。   结界的内部是更广阔的战场,成排的营帐一直通向视线的尽头,方白羽置身其中如同站立在广袤的热带雨林下方,粗壮的树身都有参天的高度。营帐很多都坍塌了,那是古神打斗引起的,走到尽头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庄严巍峨的城堡,厚重的城墙笔直插入云霄。   令方白羽在意的是,城墙的一面墙体坍塌了,似龙似蛇的巨大怪物惨死在废墟中,身体居然有被利刃切割过的痕迹,而被切掉的残肢被挪动到了城墙的外面,里面游弋着数不清的星辉。   这是……应龙?   传说,天地初开之时古神之中多得是天赋异凛之辈,而应龙在它们中间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它形似眼镜王蛇却生着翅膀,身体完全展开比流沙河还要长,经常藏在沙土中伏击路过的古神,并以它们为食。应龙非常强大,强大到多次与蚩尤交手没有被杀死,更是在最后一战中帮助轩辕皇帝伏击蚩尤,斩掉蚩尤的首级。   眼前的巨物明显有着应龙的身体特点,它的身体长得像眼镜王蛇,背后却长着鸟类的翅膀,体长难以估量,体重万吨砸塌一面城墙,死的很惨,死后还遭分尸,看伤口整整齐齐的当是被利刃切割导致的。   “按照《道书百汇经》中的记载,在神魔大战的最后一战中,应龙、旱魃、轩辕黄帝三神联手杀死了蚩尤,大败九黎蛮部,可怎么应龙反倒死在这了?”   迷雾重重啊,真的是迷雾重重,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爹,这个古神很强啊,到了今天体表之上还萦绕着不可磨灭的威压,连人家都觉得两膝发软想要跪拜下去呢。”彩儿围绕着应龙的残肢上下转圈,看着游弋在其中的同胞们心里暗暗得意,“我已经变得这么强了,而你们只能在这里睡觉,还好我遇到了爹爹!”   方白羽道:“应龙是传说中最强大的神明之一却死的不明不白,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这个家伙叫做应龙啊?如果能吃掉它就好了,人家一定能再度进化,而且能变得非常非常强。”   “别想了,应龙的身体都被掏空了,里面游弋着成千上万你的同类。”   “好可惜啊,距离进化只剩下一步了。”   “只剩一步?”方白羽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彩儿说道,“对啊,其实咱们的要求没必要太高,哪怕只是古神残存的一小部分躯体也足够你完成进化了。”   “有吗,有这样的部分吗?”彩儿露出兴奋的神色,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对着白羽狂眨,“连骨头里都是人家的同族,还有什么地方是能吃的呢?”   “毒牙!我以天启之眼看尽一切,应龙的毒牙是至今为止所有怪兽的遗骸中唯一没有被星辉渗透进去的,除此之外还有鳞片,应龙的鳞片也是完整的,没有星辉的渗透。”   “太好了老爹,人家真的太爱你了。”彩儿再也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行动:“我要吃了它,吃了它。”   它向上飞去,身体化作圆滚滚的球,球体中间打开一道缝,参差锋利的牙齿和粘稠腥臭的舌头显露出来。   彩儿血口暴张,也不管沉睡了万年的巨大毒牙是否有毒,一口咬了上去,“刺拉拉,刺拉拉!”彩儿的牙齿和应龙的毒牙不断摩擦,毒牙既坚固又锋利,彩儿无法将它咬碎。   方白羽决定帮它一把,腾空而起右手持剑向前挥动,鸿鹄神剑所过之处,应龙的毒牙从口腔上分离了出来,海量的星辉涌出如同瘟疫一般令人作呕。   “你用舌头把肉剃干净了,让牙齿露出来整个吞下去就好了!”足有两层楼那么高的毒牙沉重地插入地面,其上残留的毒性让大地快速转变了颜色。   彩儿兴奋的发抖,以粘稠有力的舌头将毒牙末梢的肉末剔净,它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应龙的血肉和骨头里都残存着很多很多的星辉。   完成的时候已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彩儿看着眼前宛若绝美雕塑的巨大毒牙露出了贪婪的表情,这可是神牙啊,如果用来做仙剑的话一定是最顶级的,此刻要被它生生吃掉了,一定能变得很强。   一瞬间,彩儿鼓气将嘴巴张大到极限,这个过程在方白羽眼里就像是圆球从中间分成两半,拉伸到极限然后对合,整个过程与蛇脱臼嘴巴吞吃猎物类似,但是幅度更夸张。   阴霾般的暗影遮蔽了应龙的毒牙,彩儿激动得全身发抖,乌云盖顶一般飘到了毒牙的正上方,兜头罩下将两颗来自于古神的巨大牙齿吞噬进去。   吞,吞,努力的吞!   不好,下巴被刺穿了!   这还是头一次,居然有生物能够从内部洞穿彩儿的嘴。这个时候如果放弃就是前功尽弃,如果坚持还有一线希望。   彩儿努力地蠕动喉咙,拼命将毒牙往肚子里咽,咽,一直咽,可还是不行,直到老爹方白羽的声音传来:“彩儿,把嘴巴张开对准我。”   此刻的彩儿视线是模糊的,因为它下巴都被毒牙刺穿了,妖血不断地向外流体力快速流逝。彩儿此刻非常狼狈,它的肉体强悍,喉咙深处有着吞噬容纳的属性,如今这种天生的属性被更强大的外力贯通了,代表着它本体遭到重创,赖以生存的能力被破坏。   此时它已经没有余力做其他动作了,只能用尽全力不让蛇牙从下巴上的漏洞中掉下去,再努力地吞咽妄图把蛇牙吞进去。   意识模糊,动作僵硬,方白羽声音响起的时候它已失去了余力,可对于方白羽的信任还是让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哪怕如此做了会前功尽弃,会把蛇牙就此吐出去也在所不惜。她对老爹是非常信任的,是敬仰的,是感恩的。   彩儿在最危难的时刻,在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选择义无反顾地相信方白羽,它凭着朦胧的意识听懂了白羽的话,它张开嘴,无比努力的张开,让插入血肉的毒牙暴露在外。   “砰砰砰!”应龙的鳞片被方白羽剔下了,再以强大的仙力推动冲进彩儿的嘴里,“砰砰砰!”撞翻毒牙,一起冲入彩儿黑暗的食道,在这个过程中,毒牙的翻滚使得彩儿的喉咙被割裂,纵横的伤口让彩儿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可总归,总归鳞片和牙齿都被咽下去了。   下一刻,光芒大盛!   进化终于开始了。   ……   彩儿虽然有四种形态,但至今为止只进化过一次,那是它吃掉了护卫神树的黑羽鸟妖之后,进化成了大鸟的样子同时保存了用于撕咬和吞咽的嘴巴和利齿,以及用于抓住猎物的舌头。   这以后,彩儿吃了很多很多东西,吃了太多太多东西,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直到今天,在马上就要进化的当口,它吞下了自己的肉躯本来承受不了的神牙和神鳞,彩儿此次进化一定能变得非常强大,几乎毫无疑问!   光,越来越强!   耀眼,夺目,仿佛一条打开的甬道,等待进化完成后的彩儿归来。   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厚重吼声出现在甬道的那一头,仿佛来自亘古遥远的地方。   光,不断向外膨胀,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进去,仿佛在贪婪地呐喊“还不够,还不够,我要吃的更多!”   连方白羽都要避退!   更多的鳞片和土石被强光吞噬,而它仍在膨胀,在不断地向外膨胀,一代古神已在光芒掩映下变得血肉模糊,仿佛被刮掉鱼鳞的死鱼。   难以想象,彩儿要进化成什么样子?   难以想象,彩儿进化的终点是什么!   这只是它的第二次进化,就吃掉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甚至包含了最强古神的牙齿和鳞片,那往后呢,它如果要进行第三次进化,第四次进化甚至第五次进化的话,要吞吃多少的东西?很明显,越往后进化彩儿要吃掉的东西就越多。   想想就觉得可怕!   方白羽想到了万骨血阵,想到了魔剑饕餮,这些遭到封印的恐怖存在不会都是同一种生命吧?   光,狂暴的光,飞沙走石天地裂变,与此对应的是厚重而嘹亮的兽吼。光就如同一个壳,彩儿就是壳中兽,急于破壳而出。   看得出来过程异常的艰难,不知是最后一刻被毒牙伤到了还是怎的,本应该化做绝强的彩儿迟迟没有在光芒中现身,反而嘹亮的兽吼越来越远,像是要消失在神秘空间的尽头了。   方白羽决定最后帮它一把,向着面前的光明凌空一斩。   “轰!”光明爆炸了,实体化的光宛若沸腾的气流席卷冲啸,音浪滔天,推着方白羽向后飘走。   当光明海沸腾到极致,当音爆潮燃烧到终点,下一刻,一切都结束了,光和音在一个不可思议短小的时间内同时消失,随之诞生的是一只任何古籍中都未曾记载过的强大妖兽!   彩儿,重生了!   浴血重生。   只是,重生后的它,这样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彩儿现在的样子,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一言难尽!”   “你这是……”白羽看着对方歪七扭八,仿佛家里的拼图没有拼好的难看样子,以为彩儿进化发生了错误。   后者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居然血口一张腥舌狂卷,将身体上七零八碎的那些不合时宜的部件全部咬碎吃掉了,剩下一副还算看得过眼的躯壳。   单从妖力来说,彩儿此刻妖力强大的可怕,不过外形上还是一言难尽,虽然比之前好多了,可还称不上是一个正常的生物。   彩儿现在什么样?   它仍然是鸟身,只是躯体更大,翼展更宽阔,脖颈也更长,之所以说它一言难尽是因为,现在的彩儿不仅一身的黑色羽毛保留了下来,而且羽毛下面还长出了鳞片,是那种锃光瓦亮的鳞片,亮闪闪的非常明显。   黑鸟形态下的彩儿就像一只得了斑秃的兀鹫,全身羽毛坑一块少一块的难看死了,现在就更难看,不仅黑色的羽毛稀疏,而且羽毛的下面还长出了鳞片,很明显防御力更强大了,可看起来实在太难看,难看到让人作呕。   除了鳞片的改变之外,彩儿躯体变得更大,大到什么程度呢,现在的它体长几乎达到十仗了,翼展也近乎十仗,看起来飞行应当自如,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磕磕碰碰了。鸟喙仍然保留着,只不过不再是鹰隼那样弯钩状的结构,而是鸭子那种扁平的嘴,喙一张开,参差的牙齿遍布口腔和食道,冷森森绿油油的,明显上面附着着剧毒。   翅膀开合的关节处长着骨刺,张开的时候腋下居然生着一条条蠕动的触手,触手又细又软又短,看上去没什么具体作用,却让它彩儿的样子更加难看,让你觉得很恶心。爪子锋利又巨大,与鹰爪类似,腿又长又细,表面除了覆盖着坚硬的角质层还有不规则形状的蛇鳞,看上去非常坚硬。尾巴卷曲着,生在末梢处的嘴巴是本次进化后除了主口之外唯一保存下来的一张嘴。第一次进化以后,彩儿虽然是鸟身,但是翅膀末梢、爪子底部和尾巴末梢全部生着用来吞噬的口,这些口甚至不听从主口的调动,可以各自为政。这一次进化后,翅膀末梢和爪子底下的嘴巴全部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尾巴末梢的这张嘴,与鸟口主嘴对应,里面长着一对巨大的毒牙,几乎就是应龙毒牙的缩小版,表面的绿光预示着它蕴含着剧毒。彩儿的尾巴明显是它最有利的武器,整体又长又细,表面覆盖着坚硬的鳞片,尾巴尖上长着一张大嘴,就像是一只拥有自主意识的流星锤,能够自由的选择目标攻击嗜咬再吞噬,可以想见吞噬的过程会和蛇类吞吃猎物相似,在猎物流经食道进入身体的时候,尾巴的体积将会膨胀。   张开翅膀的彩儿如同一片乌云笼罩大地,它的瞳孔是绿色的,眼白之中充斥着血丝,耳朵藏在羽毛里,鸟头硕大,以至于脖子支撑它看起来有些费力,“呼!”翅膀只挥动一次便腾空而起,卷起的狂风连方白羽都不能安然伫立。   彩儿在天空中旋转一圈又一圈,忽然一头撞向旁边的城池“砰!”直接撞塌了城墙,碎裂的石头从天而降惹得白羽大骂。   彩儿却是闪电般的折返,在沉重的石块即将掉落在地上的当口血口一张将它们全部吞噬了进去,吃干抹净,残渣不剩。   彩儿降落在方白羽的前方,弯下细长的脖子将头降到最低,甚至贴在地上:“老爹,坐上来,我带你飞两圈。”它的声音嘹亮有力,不再似过去般轻浮。   方白羽看出它心智的成长,有些不可思议,伸出右手触摸它的羽毛。黑色的羽毛中居然隐藏着一条条细小的触手,这些触手藏在羽毛之下,附着在鳞甲的缝隙之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彩儿,你这是吃了什么长的!”方白羽惊讶地说,他不明白彩儿怎么会突然长出大量看似毫无意义的触手。   “太多太多东西了老爹,人家数不过来呢。”彩儿无辜地说。   “你知道自己身上长着很多触手吗!”方白羽从未在任何古籍的任何一种生物中看到过关于触手的大量描述。   “知道啊!”彩儿坦然地说。   “你知道?”白羽不解。   “当然知道!每一根触手人家都可以自如操控,痒的时候就抓一抓,很舒服的。”   “每一根触手你都能控制?”   “是啊!”   白羽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任何生物都是有本来的性状的,即便是彩儿这样依靠吞噬外物而获得进化的生物也不例外,这些无端出现的触手不会就是它本来的性状吧,随着力量的增强而表现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彩儿未来的样子或许有迹可循!   “老爹,上来啊,我带你飞两圈。”   虽然觉得彩儿现在的样子很恶心,但面对它一而再再而三的盛情邀请,方白羽不好直接拒绝,纵身一跃跳到了彩儿的头顶上。不可思议的是,彩儿体表的触手居然推着一片特殊的鳞片和很多厚实的羽毛组成了一个类似于王座的结构,让方白羽可以坐在上面。   白羽忽然明白了,它此次进化带来的最重要变化是可以控制身体的形态,让身体结构不再拘泥于某一种固定的样子。   “老爹坐稳了哦。”   坐在王座上听着彩儿的声音,方白羽忽然觉得有些惶恐,感觉此处位于自己身下的是凌驾于自己的存在。   “坐稳了!”却强装镇定。   下一刻,彩儿振翅继而高飞!   “呼!”翅膀仅仅扇动了一次,小山般巨大的身躯便凌空而起直上云霄,速度太快了,连方白羽都觉得难以接受,不过彩儿却飞的很稳,几乎感受不到气流所带来的波动。   “呼呼!”连续拍打翅膀,在彩儿的翅膀下形成黑色的风旋,速度更快像是时光飞逝,白羽甚至有些睁不开眼睛,等到前进速度没那么块时,他发现彩儿已载着自己来到了结界的入口。   “呼呼!”正想说些什么,彩儿却又是拍打翅膀,只一个闪身的功夫便飞了回去,速度降下来了,很稳,很稳,如同站在移动的城堡中。   白羽站起,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坐骑,是自己的本命兽,他感到非常惶恐,如果彩儿照此发展下去那自己还控制的了它吗?不会有一天反客为主吧?   他明显感受到这一次进化后,彩儿除了身体能力变得更强,智慧也获得了长足的增长,这种夸张的进化令他感到有些害怕,虽然彩儿此刻对他毕恭毕敬。   “老爹,怎么样,人家厉害吧。”彩儿开心地说,分毫没有意识到白羽惊涛骇浪般起伏的心境。   “不错,你变强了很多。”方白羽决定接受现实,毕竟彩儿越强对他是越有利的,它们可是签订了主仆契约的,而且现在的形势又那么恶劣。他站起了,脚下出奇的平稳明明彩儿正在飞行,“小家伙,你能不能把身上的羽毛长出来啊,别秃一块长一块的看上去那么丑。”   “我试试吧老爹。”   “恩,咱们先下去。”   随着方白羽一声令下,彩儿像一片黑暗的云缓缓降落,距离地面还有几千米远,已让狂风掀起形成龙卷,引起飞沙走石,草木皆飞。落地倒是平稳的,稳的让你感受不到它的起伏和移动。   方白羽跳下它的头顶,站在地面上对它说:“你试试看,把羽毛长出来让样子别那么难看了。”   “人家尽力。”彩儿是雌的。   她合上翅膀遮住身体,体内腾起一道光如同进化开始的时候,“嗯嗯嗯,嗯嗯嗯!”做出拉屎拉不出来的样子。   就这样过了好久,光终于散掉了,彩儿身上没有一丁点变化,黑色难看的羽毛一根没长出来。   白羽笑了,拍拍它的身体道:“我怀疑你被那只死去的黑鸟诅咒了,故意让你斑秃难看,见不得人。”   “老爹,人家真的很丑吗。”彩儿的声音颤抖,听起来要哭了似的。   “挺丑的。”白羽一点不避讳,哪怕这样会伤害了彩儿弱小的心灵,“你一身羽毛这一块那一块的,下面还长着鳞片,就像得了牛皮癣似的,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要不把羽毛拔掉吧,露出下面的鳞片就好了。”   “还是别了,羽毛的作用可不单单是防御,还有帮助你飞行,你把它们拔了对你飞行不利。”   “那可怎么办啊,人家要丑死了丑死了。”彩儿过去是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的样子的,现在忽然担心起来可见它智慧的提高。   “说实话,我都很好奇,你皮肤表面又是鳞片、又是触手,又是羽毛的,这三种东西究竟是怎么完美的叠加在一起的。”说着,方白羽将天启之眼运用到极限,定睛打量彩儿的身体。他发现,彩儿通体覆盖着鳞片,不过每一块鳞片之间却不是贴合的那么严实,存在很多缝隙,羽毛便是从之间的缝隙中长出来的。至于那些细不可见的触手,则不可思议的长在鳞片的下方,原来它们不是长在鳞片缝隙里的而是长在鳞片下方最贴近表皮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好几层,露在外面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像水一样可以流动,更不可思议的是,原本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触手它的内部是中空的,储存着庞大的妖力。   “如此看来这些触手才是关键啊。”   “老爹,人家是没办法变得美丽了吗?”彩儿要哭了。   “短时间看没办法的。”方白羽无奈地耸耸肩,“你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试试看。”   “这个没问题的,老爹。”随着光芒闪耀,彩儿变成了星星的样子,可爱极了。 第1007章 正邪之战   方白羽对它增添很多好感,不再充满厌恶,伸出手摸摸它的头,对它说,“能变回来就好,你以后就在外面玩吧,别回去了。”   “真的吗,老爹?人家不是在做梦吧?”彩儿围绕着白羽上下起舞。   “怎么?你不愿意?”白羽假装板起了脸。   “开心死了,人家开心死了老爹。”彩儿赶紧认错,它始终把方白羽当成亲人对待。   其实一人一兽的关系最早就是这样的,直到方白羽天启之眼能力大增,可以看到彩儿的真身就对它渐渐疏远了,现在又拉近回来,可见人生的起伏不定。   彩儿变成了明亮的星,围绕着方白羽上下兜转,让白羽平添一丝灵性和神性。   此时的方白羽,肩披如同真兽的狐裘,腰挎鸿鹄剑和两仪无相剑两把顶级仙剑,一身白衣,金丝腰带,月白缎面的鞋面纹绣五爪金龙,细长的双手比女人还嫩,俊秀的面容比女人还俊,一头长发是深棕色的,被阳光一照像波光粼粼的水面,目光温润,唇红齿白,身边流转着一颗闪耀的启明星,一米九的大个,修长的身材,从远处看过去如同天神降世。唯有一双纯白的眸子显得有些吓人,不过他平日里蒙着缎带,凡人想见也见不到。   当方白羽重新祭起仙剑准备御剑而行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旁,随之而来的是黑烟般蒸腾的妖力。   “这里,是诸神坟场吧。”   居然是沉睡多年的羲和现出了真身。   ……   两仪无相剑是方白羽在北山山下找到的,非常轻松地就获得了仙剑的认可,但两仪无相剑的来历却不寻常,它是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回来的三把神剑之一,力量和王剑九龙、寿剑星魂并列,却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青山道祖封印在了北山山下。直到方白羽到来,两仪无相剑为了脱困认方白羽为主,仍不足够,无奈之下让本体和剑身脱离,只留了一道魂魄在神剑上,本体仍在六座主峰的压制下遭到封印,不能脱身。   因此,羲和实际上也是重新修炼的情况,只是它曾经强大过所以修炼起来可以得心应手,方白羽当时答应了帮助羲和重新找一个肉身,只是这些年羲和始终在剑上沉睡从来没有出现过,以至于方白羽快把它忘了。   羲和是什么?羲和是一条蚯蚓,它诞生自混沌之中,从最弱小的蚯蚓在混沌中爬行,一直吃啊吃啊,成长成了九州最为强大的妖怪之一,其过程的艰辛可想而知。   此时,羲和身在黑气的包裹下,出现在方白羽的近前。它伸长一尺,宽度半尺,驾驭黑烟般厚重的妖气自如飞行在空中,不需要方白羽的召唤就能主动现身,似乎主仆契约在它眼里就是一张废纸。   “好久不见,你不再睡了?”方白羽看着它问,什么妖怪没见过,白羽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也发现了,羲和压根不需要自己寻找肉身,它本身就有肉身,这和至今为止遇到的所有神剑都不一样,神剑之强在于剑上封印了神兽之魂,但羲和自己有肉身,难怪它能够重新修行。   羲和说道:“好久不见方白羽,这段时间你成长了不少,连带着我也变强了。”   “不必恭维我,你的变强是自己修炼的结果,羲和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有肉身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本是一条最底层的蚯蚓,重塑肉身自不是难事。”   “你是重塑了肉身还是压根就有肉身呢。”   “嘿嘿,压根就有,当年我逃离北山封印其实带了一段残躯出来,只不过非常小而且残破不堪,所以需要重新修炼重塑。”   “原来如此!这么长时间你帮我不少,我要感谢你。”   “咱们是互惠互利,你我交换的力量对彼此都有利。”   “你可是千年前的大妖怪,不,不是妖怪而是古神!”   “哈哈,你知道了。”   “大妖就是古神,古神就是大妖,你们辛苦守护的秘密就是这个吧。”   “我是靠自身修炼变强的,与那些古神不同。”   “嗯?”   “我诞生于混沌初开之时,与盘古是同一时期的,在混沌中不断修炼变得越来越强。”   “羲和你和盘古同一时期的?难怪你说自己的力量更凌驾于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   “想也知道了,我拥有的可是打破时间和空间壁垒的能力,这是现世的所有能力都无法比拟的,只是现在太过弱小,力量不及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   “明白了!可是这样强大的你是怎么被封印在神剑之中的?”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啊!”   “换句话说还是不能告诉我真相喽?”   “时间到了真相自然浮出水面!就像你今天这样,来到诸神坟场自然能够知晓古神和蛮兽(大妖)的关系。”   “我是真的想不到啊,原来神就是妖。”   “其实,你想的也不完全对,现在的蛮兽或者说妖怪与远古时期的神其实已经不一样了,应该说,它们在某些方面退化了,又在某些方面进化了。”   “比如呢?”   “比如古神的躯体是自带神力的,神力传承自盘古的血脉,无法靠后天修炼取得力量;而现在的蛮兽,它们其实能够通过修炼变得更强,因为它们的身躯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进化获得了延展性,不再拘泥于初始状态。”   “如此说来,神是进化了哦?”   “其实我说的只是一小方面,真实的情况要更加复杂。”   “当年一定发生了了不得事情吧。”   “确实如此,当年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导致神族陨落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轻松地主宰大地。”   “发生了什么!”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又是这句话。”白羽苦笑,“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人类只能用丹海储存灵力,而灵兽可以用整个身体储存灵力;人类拥有有限的寿命,而灵兽拥有无限的寿命;人类只能不断锤炼身体,而灵兽每一次进化之后,不单单获得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连过去的伤势都能复原。   无论怎么比较,灵兽都是高于人类的,为什么人类敢自认为万物之灵呢!”   “是啊,只能说人类很愚蠢。”   “告诉我羲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人类主宰大地一千年。”   “我只能告诉你,人类主宰大地是天命,人类交回大地的主宰权也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好一个天命不可违,如此说来人族注定会灭亡喽?”   “大概如此吧。”   “我也会死吗?”   “你不会。”   “为什么。”   “你是上天派来九州的使者,怎么能轻易的死去呢。”   “羲和,灭世的人是我吗?”   “是你又不是你,机缘到了是你,机缘不到不是你,天机已定,万物皆为刍狗,芸芸众生棋子而已,无论怎样都逃不出棋盘的框架的。”   “你这样说我好像懂了,命运是既定的,但是具体到人身上却不一定,所以灭世的人可能是我,可能是叶飞也可能是其他人,无论是谁来做这件事情,灭世总会发生。”   “你说的对,也不对,其实天道比你想象的厉害的多,天算是无所不至的,还是那句话,天命不可违啊!”   “难怪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看来是天道让人类兴盛千年,又是天道要人类自取灭亡。”   “这话是对的,人类的灭亡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他族。”   “神呢,古神的灭亡也是咎由自取吗?”   “上古的情况比现在复杂的多了,你不懂,起码现在不懂。”   “什么都不说你出来干什么羲和。”   “感受到古神的气息所以出来看看。”   “这里面有你熟悉的神?”   “它就是!”羲和驾驭黑烟来到应龙的正前方,一代最强之神先是被人砍断了身体,接着又被彩儿吞噬了毒牙和鳞片,被彩儿身上放出的光折腾的惨不忍睹,可谓威严扫地,“应龙是我的朋友,它完成了使命应当安眠于地下了。”   “应龙是死透了吧?”   “是啊,远古的神明只有应龙死的最透彻,因为它是自愿牺牲的。”   “什么意思?”   “看到应龙体内的这些星辉了吗,等你解开了它们身上的谜团,便将理解当年发生的事情。”   “彩儿吗,果然与它们一族有关系。”   “当然。”黑烟扫过,应龙庞大的身躯消失在原地,想必是被转移到了人类找不到的地方就此安眠了。   “任务完成。”羲和说。   白羽还不甘心,追问道:“为什么死的是应龙,蚩尤呢,蚩尤死了没有。”   “以后会知道的,很快了,当命运的大门打开,后续的事情会接踵而至,很快你便会知道历史的全部真相。”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活下去!活下去就是你应该做的。方白羽哦,你应该知道的,有天命加身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不努力的话死是很可能出现的事情。”   “我明白了,我好像懂了。”   “记住方白羽,活下去,我是看好你的,否则不会认你为主,不要让我失望了。”浓烟升空,羲和走了,回到两仪无相剑中继续修炼,争取在灭世到来之前变得强大。   羲和出现只为了送走老朋友应龙,让它的尸体不再遭受外界的打扰,算是尽了身为朋友的义务,却也由此给方白羽带来启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在城市内走了一圈,回到地面上的时候,方白羽的气质明显不同了,青春的面容上挂上了一丝忧郁,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   天已经大亮,白羽离开化粪场,扬长而去。   ……   “你说什么?羽儿去了诸神坟场?”掌教的书房内,翠兰轩主垂立在书案的正前方,向着书案那一头的掌教汇报他最新得到的情报。   房间被无形的结界笼罩了,屋子里的声音绝对传不出去。   “白羽公子进去的时候自以为没人发现,其实结界本来有两道,第一道用来防御,第二道用来预警,他解开结界的时候我就赶过去了,藏在暗处等待里面的人出来施以偷袭,没想到是白羽公子,您的弟子。”   “命啊,一切都是命啊,本以为羽儿会迟一些发现这里的秘密,没想到这么快。”   “真的太突然了,不知道白羽公子是怎么发现化粪场里的秘密的,估计和天启之眼有关系。”轩主抬起头来看着掌教,“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和他把事情说清楚?”   “不必,羽儿聪明绝顶,诸神坟场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他知道轻重。”   “可万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了解羽儿,他不会乱说话的,就算要说也第一个也一定会通知我,到时候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   “那好,您拿主意。”   “真是想不到,羽儿居然自己找到了诸神坟场,你觉得他进到里面了吗。”   “一定进去了,因为我看到白羽公子出来的时候身边跟着一颗星星,一定是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那枚星星我见过,与诸神坟场无关,不过如此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似乎白羽身边的星星好像也能变成星辉,和诸神坟场里的东西一样。”   “有这种事情?”   “大意了,现在才想起来,我想羽儿应该知道些什么。”   “要不您问问他?”   “不好,还是等他自己提起吧,如果羽儿主动说出诸神坟场里的事情,证明他了解的情况不比咱们多多少;如果他不提,那说明他一定知道很多隐秘,咱们就更不能问了,便让他作为蜀山的接班人将这些秘密保存下去吧。”   “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脚下的蜀山,只有羽儿能够守护。”   “您不行吗。”   “我有预感,这里将是我的终结之地。”说着,掌教离开位子走到窗前,双手向前猛地推了一把,窗户打开,外面出奇的冷,寒风涌入屋内令站在身后的轩主打了个寒战,而掌教则纹丝不动,透过窗户眺望远方的红云,幽幽地道:“还差一个人,等到那个人到来的时候,一切因素就都聚齐了,命运大门开启,洪流冲向九州将生活在大地上每一个人淹没,世上再无宁静之地。”   ……   七天后,汝阳城的地面开始往外渗水,水是血红色的,暗沉的红跟血同样的颜色。   经历一次又一次异变,汝阳城内的平头老百姓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不少人看到血水渗出来甚至崩溃猝死。   仙人阵营也出现了慌乱的情绪,没人想得到用金系能量加固了地面后,这一次对方直接用水攻,而且是腥臭腥臭的血水。   太可恶了!   伴随着水位越来越高没过脚面,一个个潜伏在血中的魂灵现身了,手持刀枪杀向人群。   “铮!”长弓轻吟,随之而来的是护城结界的剧烈震颤,整个城市跟着震动了一下。   “铮铮铮……”更多的声音出现,当频率交汇共融成为一体的时候,护城结界短暂的被震碎了,西面城墙被炸出了一个两米宽的口子,城上的士兵死了几十人。   魔教要全面进攻了?   正道方面这才见识了魔教的真正实力,可有些晚了,敌人非常强大,而且使用的招法诡异莫测,他们甚至看不到敌人的影子。   神兽夐弘盘天对啸挡住了弓弦震颤带来的压力;与此同时,拥有土系圣体的仙人一起使用土系创生术,将碎裂的城墙简单的弥合;至于蔓延至全城的血水,冷宫月告诉人们爬上屋顶,自己拔剑出鞘以漫天风雪将不断上升的水面冰封。   仙人的攻防以斗法为主,与凡人战争的排兵布阵完全不同。   暂时稳住了局势,掌教和岛主现身汝阳城头,遥望远方,看到魔教的阵营里红色的“弃”字旗迎风飘扬,宛若海浪翻滚。   “敌人要进攻了。”掌教忧心忡忡地说。   “距离上一次发动攻势过了整整七天时间,他们在等什么。”岛主疑惑。   掌教没有做声,他也觉得不对劲,按理说魔教应该一鼓作气发动攻势才对,不应该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炎真那样善于计算的男人。只是,这反常举动背后的意义,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蜀山掌教、蓬莱岛主,还差一个灵隐寺主持正道方面的巨头就聚齐了,正好省了本圣的事情,痛痛快快地来个一网打尽吧。”顺着风,炎真张狂无比的声音飘了过来,传进汝阳城内的每一个人耳中。   “既有一网打尽之心,何必仍藏头露尾的呢?”掌教气沉丹田,朗声说道,声音同样百里可闻。   “我不现身因为没必要现身,动动手指便要了你们的命啊,傻瓜。”炎真哈哈大笑,笑声狂放没有丝毫儒生之气,可见是故意在阵前示威。   掌教道:“我看你是缩头乌龟吧。”他右手双指并拢成剑向前指出,一道剑光从指间冲出,射向五十里外的山峦。这些小山都是魔教的人用土系创生术制造出来的,这些天越来越高,现在高度已经超过汝阳城的城墙了。   一道剑光飞出,横跨五十里准确射向目标,那个人身在群山之间,头上兜帽压得极低,看到剑光飞来试图闪躲,可还是被贯穿了胸膛,钉死在原地。   “杀我门人,找死!”炎真的声音又传来了,难道掌教杀错了人?   “铮!”弓弦轻吟,一支箭羽破空而至。它飞行的速度居然比声音还快,在弓弦震颤之音传入众人耳中之前箭羽已经先一步到达,还是雷闯施展雷法行云之术,跳出城墙向前挥剑,才将那箭矢接住了。即便如此也被反震之力向后推动,后背撞在城墙上造成坚硬的墙体龟裂。   “好厉害,烈弓堂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高手!”   众人只知魔教方面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教主炎真,以一宗宗主的身份一统魔教,令两宗三堂归心。开战之后才发现,除了炎真之外,魔教之中还潜伏着不少高手,这些高手行踪诡秘,发招之时看不出端倪,众人也喊不出对方的名字。   “铮铮铮!”弦音四射,随之而来的是三道破空之箭。   朝华峰尹秋水,末日峰方翠崖,白鸟峰楚方,三位主峰峰主同时出手,才将这三根箭羽阻挡下来。可是持弓之人以一人之力惊动蜀山四座主峰峰主联手,已经值得骄傲了。   是谁!   “在那里!”猴山猴脸道人指向远方某处,他肩膀上的猴子有着千里眼和顺风耳,能够探查百里之外的敌情,众人都无法察觉的细节被一只小猴子发现了,猴脸道人随即指将出来。   掌教几乎毫不怀疑他的判断,直接顺着猴脸道人手指指向的方向隔空出剑,一道气剑纵横五十里杀入敌阵。   “铮!”又是弓吟,烈弓堂高手极擅长远程进攻,面对蜀山掌教也是分毫不惧,随着一声弓吟,掌教遥控的气剑被击落,烈弓堂高手离开原地,藏身群山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他藏起来了!”猴脸道人说。   “缩头乌龟!”蓬莱岛主愤愤难平。   与此同时,脚下的砖块缝隙中全部向外渗出血水,伴随着炎真哈哈大笑的嘲讽声音:“等到把你们全部吸收,本圣的万骨血阵当可无敌于天下。”   越来越多的血水涌出,其中蕴含着诡异莫测的能量,即便冷宫月手中的雪尘神剑也只能将之短暂冰封。   血水无孔不入,水位越长越高,炎真这是吸收了多少的生命才换来如此强大的力量?   “邪恶至极,枉顾人命!”蓬莱岛主传令下去,“木系圣体的仙人们听我号令,控制植物吸收水分,不能让它们随便入侵。”五行木克水,植物天生能够吸收水分,不知道对着修罗血海管不管用。   一时间,各色光芒闪耀,木系圣体主要是岛上的仙人,他们修习的功法和蜀山仙术有一定区别,却又万变不离其中。随着拥有木系圣体的仙人集中施法,汝阳城内的花草树木开始疯长,根茎粗壮疯狂汲取大地的养料,将不断膨胀的修罗血海吸入体内。   别说,这一招真的有作用,暂时将水位的上升控制住了。可是,植物的容量终究是有限的,修罗血海却仿佛无穷无尽,并且在植物体内也不老实,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破体而出。这种情况下,形势就很危险了,若植物爆裂,此前吸收的血水将与不断上涨的血海融为一体,那么汝阳城内的大多数人都将遭殃。   “没办法了,只能动用神树的力量!”   蓬莱岛主眼看形势危急,只能拿出压箱底的绝招,掌心一吐一枝如玉似翠的树杈出现在掌中,树杈小巧却神莹内敛,仙蕴萦绕,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是……空桑神树的枝茎?”   “不是枝茎,而是幼体,是空桑神树核心演化出的一株幼苗。”蓬莱岛主右手向上祭起幼株,那幼株在光环庇护下飞下城墙,飞入城市,一直到了城市中心地带才停止了行动。随着蓬莱岛主双手结印念念有词,一道道诡异的符文出现在幼株表面,符文连成一串,如同锁链一般,在蓬莱岛主的颂声中一一解开,空桑幼株仿佛由此卸去了枷锁,获得了解放,在半空中疯狂生长。   强大的根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长至大腿粗细,一根又一根蜿蜒交错地插入地面顺势游走,开始向着四方席卷,所过之处土石都被掀起,甚至地基不够牢固的民房跟着一间间倒塌;纵横的枝茎则向上走,柔韧而有力,逆天生长,不管不顾,周边的民房被它过度的膨胀挤碎了不少,它不单单横着长,而且竖着长,几乎转瞬之间就逆天而起,超过了城墙的高度还不满足,径直插入云霄。   根系钻入大地,枝茎冲入云霄,这仅仅是空桑神树的一根幼株,其对营养物质的贪婪程度实在令人心惊。   不断长大的空桑神树其树根和枝茎很快蔓延全城,成为了比修罗血海更恐怖的存在,从地底浸出的修罗海水被它的根须吸收,转眼之间水位就下降了。   绝了!   “蓬莱岛主神功盖世,挽救汝阳人民水火之中,佩服佩服。”蜀山掌教李易之眼见局势终于得到控制,向着岛主拱手作辑,能够控制住修罗血海的力量全仗着蓬莱岛主的大公无私。   “同为正道,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掌门真人何必客气。”话是这样说,蓬莱岛主还是喜形于色,洋洋得意。   身边的人纷纷附和道:“若无岛主神功,小小的汝阳就此沦陷了也说不定,全都仰仗岛主了。”   “我觉得岛主大人当的上魔教克星的称号。”   “魔教克星!”   “魔教克星!”   众人的恭维之言听在蓬莱岛主耳中很是受用,他洋洋得意,嘴角勾起,笑容满满,开心极了。   想不到就在此时,一个个血魂浮出地面,爬上空桑树的树身,挥舞砍刀猛砍树干,它们不去对付枝茎,专门朝着主干劈砍,片刻功夫空桑神树的树干已留下多道伤痕,也就是神树树体坚硬才没有被砍断,却也受了不轻的伤。   蓬莱岛主大惊,呵斥道:“不好,快阻止它们,不能让神树受伤!”   众仙闻言赶忙出手,迎战源源不断从地面下面爬出来的血魂。   万骨血阵既能禁锢人躯为己所用,也能囚封生魂化为厉鬼战士。此刻随着血海蔓延一道出现的血魂就是被万骨血阵囚禁的生魂,它们被困阵中永世不得超生,怨念积攒化为厉鬼战士,无条件地听从血阵阵主炎真的命令。   修罗血海虽然被空桑神树吸收了不少,可海量的血水仍然源源不断从地面下冒出,十万血魂随之而来。   血海海水不断涌出地面,可见炎真砍断空桑神树心意已决,仙人们各展神通与血魂们厮杀,可是血魂完全不怕死,且目标明确,离开地面之后直接朝着空桑树主干去了,挥刀劈斩,悍然无畏。   任凭众仙人各展神通,神树之上还是留下了不少的伤口,看上去已有折断风险。   此为空桑神树幼株,主干只有一棵,若被砍断则神树死亡。   蓬莱岛主决不允许此事发生,召集岛仙一起施展木系创生,一边催动神树继续长大弥合伤口,一边控制神树枝茎鞭打血魂,将敢于靠近的魂灵一一击溃。   就在此时,阵阵铃音无端出现,无孔不入,铃音所致,众仙心为之迷,魂为之倒,步伐轻浮仿佛喝醉了酒,面色泛红如同吃药思春意,仿佛白日下有一美娇娘在不远处挥手。   女弟子还好,男弟子纷纷承受不住,几乎同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直到一个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不好,合欢堂的高手来了,大家凝气于心田,不可被魔音控制了。”   魔教合欢堂,门内清一色的俊男美女,擅长阴阳合欢之术,能够以靡靡之音蛊惑人心,以欢好之术操控他人为己所用,经常令人防不胜防。   此刻出现在汝阳城的正是合欢堂的银铃蛊惑之音,丝丝缕缕的铃音无孔不入,让你心驰神往想入非非,连自己身在何处,正在做些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合欢堂最擅长操控人心,于此时出现干扰了战局,使得众人动作短暂停滞,无数血魂趁此机会爬上空桑神树,对着神树的主干一阵劈砍,哪怕神树枝茎乱舞,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赶不上血魂数量太多,那些血魂便如附骨之蛆一般,紧紧攀住树身,无论怎样都清不干净。   “吼!”夐弘兽吼,抵消了银铃阵阵的迷幻之音,众人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纷纷调动内息调理身体,稍稍平复后当即提剑迎战血魂,将爬上树身的大量血魂击碎打落,让空桑神树不会进一步受到伤害。   “保护空桑,只有空桑不倒咱们才能应对修罗血海的进攻。”掌教一声令下,众上仙舍了原来站立之处,纷纷站上空桑持剑应对,誓不让血魂踏上一步。   银铃之声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烈烈长弓震颤的声音,它们看似是辅助,其实起到关键的作用,掌教知道若再被它们占得先机,那么空桑神树的防御将会坍塌,到时候修罗血海无孔不入再难阻止。   当下厉喝一声,脚下凌风逆天而起,站上夐弘的头顶,长剑一指,夐弘兽吼连连,神光泛滥,以一人一兽之力,将烈弓堂的远程进攻和合欢堂的靡靡之音全部挡下。   “辛苦了,掌门!”蓬莱岛主向掌教抱拳,自己和众多岛仙站到一处,操控神树鞭打血魂,杀的有去有回。   战况激烈,白羽心中寻思,要不要让彩儿展现出真身,须知彩儿的力量能够吞噬一切,眼前的修罗血海在别人眼里恐怖至极,在它眼中则是美味佳肴,咕咚咕咚喝一顿,就此进化都未可知。   可问题是,彩儿的样子过于古怪,且手段诡异残忍,如果被人们见识了它残忍的手段,很有可能引来无端的非议和猜忌,那自己的压力可就大了。   用不用彩儿的力量?   方白羽心中纠结,一时间难以做出决断。   却就在此时,城墙之上传来惊恐的惨叫,守护在那里的士兵们血溅七尺,乱成一阵。   “怎么了?”方白羽急速掠上城墙,看到数百只骷髅骸骨撕开了结界的一角,四肢并用爬上城墙攻过来了。   它们全身骨骼遭到祭炼,手中兵刃冷光涔涔杀气腾腾,爬上城墙之后如同狼入羊群,普通的士兵根本不是对手。   方白羽赶紧向师父禀告:“师父不好了,结界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拜鬼宗操控的骷髅傀儡杀过来了!”   掌教要同时面对烈弓堂和合欢堂两堂高手的齐攻,一时之间也是无暇他顾,只能当空发令道:“六峰峰主听令,赶快带领门下高手登上城墙迎敌,决不能让魔门弟子杀到城内。”   得了掌教号令,六座主峰峰主连忙召集弟子重返城墙,一边与不断杀过来的骷髅骸骨激战,一边努力弥合结界。结界本就是掌教联合他们六峰峰主布下的,也只有他们能够重新修补弥合。   谁都看得出来,此时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任何差错都将招来灭顶之灾。因此六峰峰主虽然对掌教仍有嫌隙,可也不再留手,拿出压箱底的本领激战敌人,稳住城上的阵脚。   一来一回,有去有回,你来我往,双方激战进入白热化。   随着时间推移,魔教的进攻不停,可是正道方面渐渐露出疲态,体力有所不支,这主要是由于双方功法不同导致的。至今为止魔教施展的手段都是远程控制类的,要不就是隔空放箭,要么就是远程操控傀儡,或者远程释放修罗血海,几乎都不需要本人亲战。   而正道不一样,正道方面都是祭起仙剑肉搏,且主战场就在自己脚下,压力和消耗都是巨大,所以时间一久就露出了疲态,渐渐现出颓势。   白羽知道,这个时候再有所保留,那么等待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当下便要释放彩儿的力量。   却不想就在此时,天空之中密云滚滚,晴天白日被云层阻隔,电闪雷鸣,恐怖的力量肆虐,厚实的云层逐渐凝聚为一张人脸——冥王之面!   白羽曾在方栦主峰见识过一次同样的招数,心道:“坏了!冥王宗的人出手了!”冥王宗是现今魔教第一大宗门,为炎真嫡系,位列两宗三堂之首,如今冥王宗也出手了,无疑让本就苦苦支撑的正道方面雪上加霜。   果然,随着冥王之面张开血口,一道幽绿的光柱从天而降。   “吼!”神兽夐弘在掌门真人的控制下仰天怒啸,兽口之中同样发出一道光柱与它对波。   烈烈长弓发出的弓箭和靡靡之音乱人心智在此刻失去了对手,全部落在夐弘神兽的身上。   “轰轰轰,轰轰轰!”夐弘神兽一方面要与冥王之面对波,另外一方面还承受了烈弓堂和合欢堂高手的联合夹击,虽说实力雄浑也是受伤不轻,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当此之时,蓬莱岛主身披蓝色火焰现于半空,以无上火墙挡住了烈弓堂和合欢堂的联合进攻,掌门真人趁此机会毕集全力,操控夐弘将冥王之面口中射出的光波顶了回去。   光波对射,蓝火燃烧成墙阻挡从天外而来的万千箭羽,僵持不下的功夫,地面上又出事了,修罗血海越渗越多仿佛无穷无尽,随之而来的血魂也是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大,正道方面就要挡不住了。   当次之时,方白羽再无顾及,命令彩儿现出真身迎敌。   彩儿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从弱小星星的状态瞬间膨胀为十仗黑鸟,张开血口对着修罗血海一阵狂吸。   众人眼中恐怖的血海在彩儿面前是最好的补品,随着它一阵吸吮,沸腾的血海连同着融入其中的血魂被它一道吸入口中,若是彩儿体积足够大的话,只需片刻时间就能扭转战局,可惜它体积稍小,对于覆盖全城的修罗血海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即便如此众上仙还是感觉到压力减轻了。   与他们不同,作为万骨血阵的实际控制者,炎真却感到万分惊恐。修罗血海是万骨血阵的表现形式,身为万骨血阵的一部分,血海哪怕被植物吸收了,被寒冰冰冻了,炎真也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可以不断远程施法,或者加以支援,等待血海能量破敌而出,里外合击。   可是彩儿不一样,被彩儿吸收的修罗血海直接就与炎真失去了联系,仿佛凭空消失了,仿佛融入到异空间,又或者被其他更强大的生命体霸占,这样一来血海的能量就不再是守恒的,是不变的,而是一点点在的减少,所以炎真感到无比震惊,愤怒道:“是谁,是谁在偷取我的能量?”   他没有退却,而是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准备给予汝阳城内的正道仙人们以致命的一击:“连我的力量都敢偷取,等我攻破汝阳城门把你揪出来,一定千刀万剐让你不得好死。”   一瞬间,血海沸腾,更庞大的力量自血海中透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只更加强大的血魂。   这些血魂明显都是有些修为的,生前积攒的怨念与死后魂灵不得往生留下的怨念重叠,导致实力不容小觑。   它们不再用弯刀和长枪作战,而是改为持剑,杀气腾腾地冲向空桑神树,也不管仙人们是否攻击自己,扬起剑刃照着空桑树主干就是一阵乱砍。 第1008章 事隔多年,兄弟重逢!   “阻止它们!”   “啊,啊,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令有一小撮矮小的血魂趁着大军杀入空桑树的功夫,偷偷潜伏到岛仙的身后,高举利刃偷袭了正在施法操控神树的岛仙,后者完全没有防备,一时间死伤不少。   双重攻势下,正道方面彻底乱了。   此时,掌教和岛主身在半空迎敌,六座主峰的峰主和门内高手在城墙上迎敌,留下的都是岛仙以及蜀中千峰的峰主和弟子,另有一些主峰的年轻弟子,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有力的主心骨。   面对越来越强的修罗血海,明显有些慌了阵脚,顾头不顾尾,顾尾难顾头,进退失据,战线有崩溃的征兆。   此时,正道方面急需增援,此时,当有英雄出现!   我辈当如是。   危机时刻,站出来的英雄不是别人,而是曾经在百学堂内一起学艺的蜀山的少年。   “刷刷刷!”寒冰冷冽,剑光四射,十仗剑罡凌空斩,月白的衣衫从天而降,冷宫月不再一味防守,当先杀入血海深处,雪尘神剑在沸腾的血海中尽情洋溢,任凭身边妖魔鬼怪肆意,任凭血水透过皮肤侵蚀身体也是义务反骨。   与此同时,天上地下不知为何出现了很多光蝉,光蝉数量庞大,静静地趴伏在树梢上,屋檐上,剑刃上甚至你的身上,它们同时振翅,一道道声波浪潮就此激荡,将冲上来的血魂一波波地震碎倾退。   “轰!”一个沉重的身影降落在地面上,沸腾的血海都为他沉重的压力颤抖了一瞬,此人一张国字脸,蓝袍垂地袖,肩抗一把重剑,在血海中杀进杀出纵横驰骋。他手中重剑有一个极为霸气的名字,叫做大七星流光剑,是由天外陨石制作打磨而成,重达三百一十二斤,上刻星云流图,剑刃为重锋,剑柄左右各有一个向上挑的勾,像极了牛的犄角,上缠黑铁打造的长达四米的锁链,在身怀巨力的人手中能够产生不可思议的奇效。如此沉重的剑被持剑之人握在手里轻松随意,那人握着锁链的一端,拉扯重剑挥舞成一个圈,所过之处血魂具被斩灭,正是白鸟峰楚方。   关键时刻,蜀山少年不顾自身安危杀入战场,总算稳定了局面?   还不够!   修罗血海仿佛无穷无尽,血海中的生魂好似从来不会减少,蜀山的少年杀入血海深处,等于进入敌人的阵法之中,深陷重围落得被动。   眼看血浪翻涌,就要将几人吞没殆尽,一道凛冽剑光横空出世,剑光游离不定,每闪耀一次便出现在一名蜀山少年的身后,将他从危险的血海中带去安全的地方,连续闪耀几次,冷宫月、金蝉翠、楚方已经全部摆脱了血海围困,来到安全地带。而那道剑光的持有者在成功营救众人之后,自己杀入血阵之中,他的身边跟着一头长相怪异的黑色鸟兽,鸟兽似乎能够吞噬血阵的能量,站在阵中任凭血海沸腾环伺毫不在意,而那名持剑者则是纵剑驰骋,在血海中杀进杀出,斩杀血魂无数。   方白羽!蜀山掌门李易之的关门弟子,山上所有年轻人的领袖。   关键时刻,他终于来了。   只见方白羽宛若一根翩翩细羽,在血浪翻滚的杀机下迎风起舞,姿态轻盈,进退有度,杀的血海不能近身,杀的血魂支离破碎。   可是,血海无限,血阵无穷,长期下来以方白羽之能也难以支撑,冷宫月三人怎会袖手旁观,就要杀回去帮助他,却不想身边血浪骤然涌起,一瞬之间拔高了半米,要不是他们身在空桑树上,肯定要被淹没膝盖了。   是炎真出手了!身在远方的炎真终于找到了吞噬自己血阵能量的罪魁祸首,怎会容白羽活下去,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几乎一瞬间,众仙压力倍增,血魂黑压压的钻出海水往空桑神树上涌,刀剑劈砍,既砍人又砍树,防御阵线摇摇欲坠几乎撑不住了。   而众人更担心的是方白羽的安危,随着血浪拔升,方白羽的身影几乎就要看不见了。   “羽哥哥!”柳莺莺释放红尘绫不顾危险的冲入血海之中,却就在此时,巨大的黑鸟载着白衣的方白羽逆天而起,层层血浪围困,图穷匕见,黑鸟旋转身体,方白羽站在黑鸟头顶持剑劈砍,凛冽剑光斩碎了血海一波波地围剿,终于逃脱升天来到了空桑树巅,黑鸟直接站在高处,对着下方的血海释放了所有的吸取之力,血海浪潮源源不断的被它吸进嘴里,鼓舞了众仙的士气。   方白羽飞落在柳莺莺近前,伸出右手摸摸她的额头,道了声:“傻丫头!”简单的三个字却含着万千的宠爱。   柳莺莺竟然喜极而泣。   蜀山的少年持剑站成一排,面向翻滚不休,越涨越高的修罗血海展现出难以置信的气概和担当:“你们怕吗!”方白羽问。   “顺天而为!”   “替天行道!”   众人一齐回答。   “杀啊!”   他们要冲在第一线,只有冲在第一线,才能给身后那些上仙们带去勇气。   这种身先士卒的精神着实令人动容。   五个人面向血海各展神通,又斗了一阵总归不敌,白羽道:“不能都困到这了,你们往树上走,这里有我顶着!”   “不行!”柳莺莺挽住方白羽的胳膊,其他三人也没有往后退的意思,但方白羽直接用出一招仙力震爆将他们全部推向高处:“退!”   “白羽哥哥!”   他自己又一次杀入血海之中。   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方白羽作为蜀山掌门关门弟子,作为蜀山年轻一辈最有前途的一个人,面对不利的战局没有退缩,而是勇敢迎战。   退!   “不要!”被推上高处的柳莺莺四人还想伸出援手,可是方白羽的身影已被血海吞没。   “老爹!”身在空桑树树梢的彩儿看到白羽的危险,忍不住惊呼。   “管好你自己!”却见方白羽乘风破浪,披荆斩棘,手中一把鸿鹄剑迎战从血海中走出的百万雄兵,分毫不惧。   “杀啊!”剑光四射,方白羽以一人之力硬撼修罗血海终归不敌,一道三米高的血浪激起,险些将方白羽卷入浪中。   惊心动魄,白羽看众人傻傻地看着自己,对他们说:“你们去其他地方守着,咱们排成一条线作为第一道防线,尽力阻止血魂爬上空桑神树。”   柳莺莺自不愿意,但冷宫月犹豫了一下,说了声“好!”径直去向别处了,金蝉翠和楚方眼见冷宫月动了,而方白羽心意已决且说的有道理,便去向不同的方位,围绕着空桑神树形成一个防御圈,组成第一道防线。   他们冲在最前方,看似不智,其实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也是随着他们的一阵无畏冲杀,后方的情况才逐渐稳定下来,空桑神树总算没有了折断的风险。   可是,此时的血海已经不是一个空桑神树就能吸收抵挡的了,渗入汝阳城的海水越来越多,海面越来越高,如果你站在地面上已经被海水没过膝盖了,而偶尔掀起的浪潮甚至高达几米,被卷入之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方白羽忽然明白了,对队友们说:“我懂了,修罗血海一边发动攻势,一边吸取人魂,所有死者都将成为它力量的一部分,导致咱们怎么杀都杀不干净,得把普通人也营救上来,不能让血魂随便杀人。”   听了方白羽的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修罗血海越战越强,好似无穷无尽,原来汝阳城内死去的人们都可以补充它的能量,使得它力量近乎无穷。   可是明知如此也难以应对啊,毕竟普通人自保的方式就是爬上房顶,但随着血海冲刷,越来越多的房屋被冲毁,他们根本无路可逃,掉入海中就会被血魂杀死成为了又一个血魂,由此形成一个循环根本无力阻止。   “只能我来了,保护他们登上城墙。”   方白羽拥有两仪无相剑,有着自由操控空间的能力,当下抽出神剑,顶着血海翻滚的浪潮在人群中时隐时现,将看起来有危险的人全部带上城墙,那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如此往复一阵又折返回来,因为他刚一走开,阵线马上出现漏洞,血浪拍击,无数血魂冲上空桑神树,一边砍人,一边砍树,真是没完没了。   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众仙感到有些绝望了,他们将目光投向高处,发现掌门和岛主还在与两宗三堂的高手鏖战;望向城墙,看到骷髅骸骨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头,与蜀山六座主峰的高手肉搏;望向前方,看到方白羽为领袖的几名少年拼死抵抗,抵抗之力越来越弱。   见此情景,众仙都已心灰意冷,感觉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血浪又一次涌起,这一次浪潮的高度达到了五米,虽然只是一次激撞,却已令人心溃败,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方白羽、冷宫月、楚方、柳莺莺、金蝉翠,坚守第一道防线不退分毫,成为了众仙抵抗意志的最后一道防线,可是这几人太难了,面对越来越多的敌人,面对不断上涨的血海,也只有苦苦支撑的份。   “彩儿,来!”白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了,呼唤彩儿过来。   后者站在神树枝头正在饱吸血海能量,听到老爹命令马上飞过来,“老爹,有何吩咐!”   “带我杀进去,一味防守不管用了!”方白羽骑上彩儿的后背,剑指前方,“杀啊!”   “好嘞,老爹!”彩儿振翅腾空而起,载着方白羽杀入血海之中。   看着冲入血海深潭的一袭白衣,众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方白羽冲进去了,与彩儿一道在血海中纵横驰骋,杀灭敌人无数,他的英勇无畏好似起到了作用,让敌人的目标短暂的离开了空桑神树,而转移到他一人的身上。   以一人之力挽救败局?慷慨赴死?   方白羽不打算回来,尽管他有着两仪无相剑傍身,能够自由地在空间中移动,他就是要尽可能多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好缓解空桑神树防守的压力,神树距离断裂只有一步之遥了,再遭到一阵猛烈的冲锋,估计就支撑不住了。   一旦神树断裂,所有之前吸收的血水将会吐出,与新涌入的血海里应外合,到时候汝阳城将变成修罗场,所有人都会死去。   方白羽决心牺牲自己挽救败局,他要尽量拖时间,拖到掌教和岛主击败敌人归来。   一人一剑一兽,方白羽在翻滚的血海中纵横驰骋,众仙想要帮他,可是面对那翻滚的海浪也是无从下手,或者说本能地退却了。   当你面对野狼,会涌起全力战斗;当你面对老虎,会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奋起一击;当你面对恶龙,你想都不会想,只会逃走。   这就是现实,是属于人类的本能。   面对陷入困境的方白羽,众人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对他爱莫能助。   柳莺莺哭了,很多人感动了,冷宫月第一次对方白羽生出敬仰的心情。   众人都认为方白羽一定会死的,他会战死,以最英勇的方式,值得人们敬仰的方式,因为方白羽已经越陷越深,已经被无数层的海浪困住了。   没人能够帮他,能够帮助他的只有自己!   血魂冲向了他,刀光劈下了,数千仙人都无法应对的攻势此刻全部拍到了白羽头上,全部压在白羽身上。   白羽要被压垮了,要不是彩儿对修罗血海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他已经不行了。   他会死?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   少而知天命,天资绝艳的他本不该如此草草收场,但他自己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值得吗?   后悔吗?   情愿吗?   值得,不后悔,心甘情愿。   拨云见日,覆盖在眼睛上的缎带滑落,天空中射来了一道光,照射在方白羽的身上,令白羽对空举剑宛若天神下凡。   剑身之上没有爆出很长的剑罡,只有一道光笼罩,只有一道光庇护,那就是白羽的力量,来自于天的力量。   挥剑!白羽向前挥剑,平平无奇却斩平了风浪,撕裂了无数血魂的躯体。   “刷!”一击过后,血海被生生斩平了,大量的血魂灰飞烟灭,敌人的攻势居然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被白羽终止了。白羽满意了,白羽笑了,接着无力的瘫软下去,离开黑鸟的后背栽入水中。   “羽哥哥!”众仙惊呼,却无一人出手,眼睁睁地看着方白羽距离死神越来越近。   落幕了,提前落幕了,这便是终结,虽然不甘心其实也挺好,痛快!   不,我还不想死!   雄心壮志又一次涌起,方白羽快要闭合的眼睛重新睁开,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剑,“我不想死,我不甘心,不甘心。”   彩儿飞来,可惜来不及了,方白羽距离血海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一头栽进去了。   便在此时,正义袭来!   ……   正义为何物?   正义是心中的执念,是手里的剑,是眼中的情。   英雄不该早早落幕,英雄惜英雄,英雄识英雄。   俯瞰天下能与方白羽并称英雄的能有几人。   无人敢闯的血海深处,一道剑光杀了进去,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与气魄斩断了卷住白羽的血浪,背着他往天上走,上升的过程中轻踩鸟背借力,再往上走。   血浪翻滚,化作无数怒兽追击,那道青衣凌空出剑剑光凛冽杀气腾腾,随着一剑剑刺出,竟连修罗血海都要暂避其峰,血海怒兽纷纷被斩碎。   黑鸟飞来,青衣带着方白羽站上鸟背,迎着夕阳高飞。   白羽看着那人的侧脸竟是激动的发抖,紧紧攥住了对方的右手:“叶,叶飞,是你吗!”   “兄弟,我来了!”放眼天地,配与白羽并称兄弟的能有几人,那刚毅的容颜,那青色的衣衫,那挺拔的身姿,那刺猬一般逆冲向天的短发,事隔多年兄弟二人在汝阳城重逢。无数情感袭来,汇聚为无言的对视和沉默,叶飞和方白羽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给予彼此以信念和力量,传递这些年的相思与期盼。   随着叶飞的出现,蜀中上仙心里没来由的振奋了,仿佛那是能够拯救他们的启明星。   “只要那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蜀山就是无往不利的。”尹朝华站在神树之上,遥望叶飞和方白羽风姿居然没有丝毫的嫉妒,反而有些怅然若失,有些落寞和遗憾,“来的正是时候啊,汝阳有救了。”   “还有我,白羽哥哥!”一道玄风出现在黑鸟背脊上,玄风载着一位身穿红衣的美丽女子,女子凤目流苏,气质超然,美丽的容颜与冷宫月相比也是不落下风,正是莫君如。   这些年君如变化实在太大,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以至于方白羽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敢相认,却不知莫君如此次前来完全是为了他。   “君如,是你?”重见君如,白羽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当年的事……”   “没什么事啊,白羽哥哥!”没想到当年的事情君如第一个不想提起。   “好!”白羽懂了,不再说话与两人并肩而立。   出身自樊村的少年若干年后再度重逢,物是人非,今非昔比,犹记得当年便是魔教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们三人一生的命运,今天又是因为魔教再度重逢。   果然,一个共同的敌人太重要了。   三人并排站在彩儿的背脊上,意气风发,气度不凡,遥指天下。   叶飞剑指苍穹,发出了刚刚步入蜀山之时朝向未来的呐喊:“愿为天下第一仙!”   白羽举剑,莫君如举剑,朝花夕拾剑、鸿鹄剑、玄女剑三把神剑交织在一处直至苍穹,不甘命运的摆布与玩弄,逆天而起舍我其谁:“愿为天下第一仙!”   这一刻,方白羽忘记了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   这一刻,方白羽回忆起了少年人的眼高于顶,对天鸣意!   这一刻,樊村的少年无所畏惧,乘风破浪,舍我其谁。   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   若干年后回顾往昔,我们做到了!   “轰!”三人交织的剑斩出,一道巨大的光柱贯穿了天地,连天下第一的蜀山掌教和天下第二的蓬莱岛主都要回眸。   有些人用了一辈子,也总归浑浑噩噩的活着;有些人则要用双手,开创属于自己的人生,践行曾经立下的誓言。   仿佛被感动,仿佛被感染,仿佛触景生情,曾在百学堂一起学艺的蜀山的少年们,面向苍穹一起举剑:“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少年心事当拿云,雄鸡一唱天下白!”   剑光四射,直达云霄,这份勇气和能量即便天道都要为之动容吧。   “轰!”修罗血海震动,剑光扫过之处血海浪潮灰飞烟灭。   强光映照下,站在黑鸟上的方白羽、叶飞、莫君如,他们的身影如神如魔,如此耀眼,令人叹为观止,令人心驰神往。   好想有这样肝胆相照的兄弟啊,好想成为他们的伙伴。   叶飞向下方洒下了种子,种子快要触及海面的时候叶飞捏诀,下降中的种子由此爆裂,疯狂生长形成一棵棵参天巨木。   叶飞洒出的种子和空桑树幼株有些类似,不仅胎体不凡,而且提前输送了仙力,只要心念一动就会疯狂生长,长成参天巨榕。它们有着山河世界万树界之王的血脉,应对恶劣的环境自不在话下,根系和枝茎同时疯狂生长,汲取血海的能量为己所用。   “又来坏我的好事!”身在九幽没有立刻诛杀叶飞,炎真此刻后悔死了,但他不会轻易放弃,更不认为凭借叶飞一个人的能力可以扭转战局,继续催动修罗血海发动进攻。   更多的种子洒下,这次种子中出现了一些紫色的个体,那里面孕育的生命是藤木鬼蛇的孩子紫荆。   紫荆一旦生长,挖骨食肉,不将你吸干榨净决不罢休,进入血海之中不被血海吞噬,反而逆向吸收血海中的能量,很快就爬的到处都是。   一时间,汝阳城长成了茂密的树林,一株株榕树拔地而起,不仅帮助屋顶上的凡人逃生,还疯狂的汲取修罗血海的能量,导致海平面不再上升。而紫荆则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空桑树的树身,对着空桑树伸出恶魔的触手,一阵疯狂汲取之后将空桑神树体内的血海能量全部吸入了自己身体,从而长得更大,无比巨大,独眼甚至比空桑树中间的空洞还要明显,令人望而生畏。   也就是叶飞能够控制它们,否则恶魔的触须早就伸向自己人了。   “好啊!”叶飞刚到,局势立刻不一样了,他也是攻击力严重不足的木系圣体的仙人,却有着改变命运的能力,通过培育种子而让五行创生之木系创生变得实用而强大。种子只要尽早培育就能在数量上占据优势,随便播撒很快发疯生长,就此稳定了战局。岛仙们感慨不已,心说:“自己这一辈子真是白活了,原来木系创生还能这样用的。”   叶飞只需要不断在天空播撒种子,再稍稍施法就可以创造越来越多拥有恐怖力量的植物,这些植物在百丈血墙面前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面对渗透进来的血水则产生了奇效,根须扎入大地,疯狂汲取不断涌上来的修罗海水,使得修罗血海第一次有了减退的迹象。   不仅如此,紫荆爬上了空桑神树,居然以自己的独眼填补了空桑神树树干中心被血魂砍出来的空洞,使得原本摇摇欲坠的空桑神树不再有断裂的风险,空桑神树汲取的血海力量被它吸收走,快速消化成为成长的养料,使得紫荆越长越大,越长越大,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得和空桑神树那么高了,变得不可一世嚣张跋扈,邪恶的触角甚至妄图伸向众上仙,幸亏叶飞阻止才没有得逞。   即便如此,它也反客为主,代替空桑神树的幼株成为了汝阳城内最强大的树妖。   与此同时,化身黑鸟的彩儿在天空中一阵吸取,血色的浪潮长虹一般被它吸收,彩儿的肚子仿佛是一个黑洞,无论吸收多少海水都不会灌满它。众人早就看出彩儿的诡异,只是身处险境没工夫细想,此刻局势稍稳,定睛细看,看彩儿长得奇丑无比,满口獠牙,尾巴像蛇一样在半空中晃来晃去,荡到哪里,哪里就遭了殃,轻则粉身碎骨,重则被它咬掉吞下,心说这是什么怪物,长的丑陋却如此厉害。   方白羽和叶飞年纪轻轻,实力却强的可怕,手下的宠物更是如同怪物一样,比中等的仙人都要厉害很多,吞噬一切的修罗血海在它们面前也不能逞凶。   更多的血魂爬出了海面,向着神树上的仙人攻来,海浪拍击,短暂时间内又涨高不少,可见炎真没打算收手,又一次增加了攻击的力度。   只是现在除了空桑神树之外,又有大量的榕树拔地而起,源源不断地汲取血海的能量,血魂就算砍断了空桑神树的主干也不能一举攻溃汝阳了,更何况,空桑树体内的血海能量已被紫荆吸收了大半,主干即便被砍断,里面的血海能量也再无法回归。   血魂攻打空桑神树,紫荆是第一个不愿意的,毕竟空桑树幼株是它的宿主。可怕的荆棘伸向了血魂,每一根荆棘的末梢都生有独眼,荆棘表面还不规则地长着很多倒钩利刺,利刺是中空的,被勾到之后就会源源不断地吸取猎物的血液和能量。   紫荆的攻击力远远超过空桑树幼株和新长出的巨大榕树,它大发神威,荆棘一片片泛滥形成地刺,即便血魂悍不畏死也被它折腾的够呛,来到仙人面前时已经不成气候,被仙人们轻松斩灭了。   以两人之力扭转战局?   事隔多年,叶飞和方白羽再度联手,成功阻挡下了修罗血海的大举入侵。   远方的炎真气的牙痒痒,恨不得将叶飞剥皮吃肉,挖骨吸髓,可是又能如何呢,叶飞的到来弥补了正道防守的短板,使得汝阳城的防御阵线闭合了,不再摇摇欲坠,他要攻破这道防线需要比平时多出十倍的力。   而更可怕的是,无论是黑鸟彩儿还是紫荆,它们吸取修罗血海的能量后,那些能量直接被它们消化吸收了,就此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反击敌人的机会。   如此一来,修罗血海不断被吸收能量不断减弱,若持续进攻下去,对炎真非常不利。   “该死!”炎真愤怒地打碎了旁边一人的头盖骨。那人站在他身边明显有些道行,可是炎真出手的时候一动不动,等着被杀死毫不做反抗,死后尸体、血液以及灵魂被万骨血阵吸收,成为炎真力量的一部分。   炎真道:“不行,我要再加把力!”   没想到身边出现一个温柔的声音,“算了吧,咱们也打累了,今天就到这里,等着下一个机会出现再发动进攻。”一条柔弱无骨的手臂从后面攀住了炎真的身体,在他下巴和胸口上温柔地摩挲,这条纤细的手臂属于一个前所未有的绝世美人。   炎真却无比凶狠地攥紧了拳:“不行,本圣咽不下这口气,叶飞那个混蛋已经坏了我一次好事了,怎能再让他得意一次。”不知是不是受到修罗血海中无数冤魂的影响,炎真表现出了九幽山上没有的狠戾,往常他都是以儒生的样子对外,将狠戾和凶恶藏在心里,今次完全表现了出来。   他又一次对着血阵施法,力图给予汝阳致命的打击。   你会看到,炎真站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周围密不透风,墙壁上悬挂着永明灯照明,一个四四方方不知有多深的血池子立在他身前,池中血浆翻滚,冤魂哀泣,痛苦和死亡的气息弥漫,炎真就是对着这个血池施法的。   女人没有继续规劝,聪明如她最懂得的就是掌握分寸,在男人气头上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他,免得成为男人的出气筒。不过女人却没有就此离开炎真,而是从身后抱着他,两条纤细的手臂温柔无比的在炎真身体上摩挲。   美色在前,炎真却完全无心欣赏,他现在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叶飞!   叶飞起到的作用真的太大了,这源于他的聪明以及本身功法对修罗血海的克制作用。五行木克水,木系圣体被誉为五行圣体中最废的,偏重于治疗和探查,几乎没什么攻击力。叶飞却将木系圣体开发到了极致,创造了一种培育植物御敌的手段,这非常了不起,因为过去还从未有人如此做过,他是第一个。即便同样身为木系圣体的蓬莱岛主,身上不也就只带了一棵空桑的幼株吗,进攻的手段主要以水系圣体的水系创生为主,这证明大家对木系圣体本身存在误区,感觉这种力量就不适合拿来进攻,所以从地面渗透进汝阳的修罗血海才能无往不利。   现在叶飞来了,他直接带来了无数经过特别培育的种子,这些种子在他的木系创生之下一起爆发,就好比汝阳城内扎根了几百棵小号的空桑神树,炎真的手段一下子就不顶用了,被克制住了。   手段的克制是天生的,所以炎真必须在叶飞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将他拔除,否则以后更加没有机会。   炎真决定发动更大规模的进攻。   双手对着面前的血池施法,血池翻涌,池水显露出前线的景象。   与此同时,汝阳城内刚刚好转的局势马上变得严峻起来,一只只体型巨大的血魂从血海中现身,向着上仙们冲来。这可是炎真压箱底的绝招,现身的巨大血魂都是死去妖兽的魂魄,比之普通的血魂强了不少。炎真现在有些后悔,如果早一些用出杀手锏就好了,只是以他的个性总喜欢留一手,才没有在战争初期就使用全力,导致战斗拖了很长的时间,把叶飞给拖来了!   巨大的血魂冲出海面,它们形态各异,体型巨大,虽然是魂灵却因为怨念的积压而显现出实体,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伙。   万骨血阵一能控魂,二能控体,此刻跟随修罗血海渗透进入汝阳城的庞大血兽,已是万骨血阵能控制的最强冤魂,如果再不能拿下众人,那么今次的战斗将以魔教的失败告终。   血兽出现,数量达到几百只甚至更多,其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形态,变成扭曲的魂灵,发动最猛烈的进攻。人类身高的血魂全部围绕在这些巨大血兽的身边,跟着它们一起发动冲锋。   “咣咣咣!”血兽身躯巨大,所过之处新生的巨榕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树枝被压弯甚至压折,没来及消化的修罗海水重新流出来,汇入主海之内。   只有紫荆和彩儿这种近似于恶魔的个体能够吸收修罗血海的能量,其他生命,包括巨大榕树和空桑神树幼株,都无法有效吸收它们,或者说即便吸收了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化,导致存在很大隐患。   猩红的海水从折断的树身流出,与血海主体形成交汇,导致海平面升高了不少。   叶飞此刻面临两个选择,其一播撒更多的种子,施展木系创生催化它们生长,阻止血海进一步的涨高;其二催动已经长成的植物继续生长,让它们长得更高大强壮,能够更好的吸收修罗血海的海水。   两个方案比较叶飞选择了后者,因为面对体积庞大的血兽,新生的榕树很容易就被压垮,已经不顶用了。   想到这,叶飞对白羽道:“为我护法白羽。”   后者举高手中剑,拍拍胸脯说道:“放心吧,任何妖魔鬼怪都进不了你的身。”   叶飞自然是信任白羽的!他双手结印,这样能让他更好地施展木系创生术,嘴里一阵念念有词过后,所有榕树树冠都闪耀出了绿色的光,光芒柔和而浓郁,仿佛是随风飘散的种子。   紫荆是不用叶飞操心的,毕竟那家伙自己能够寻找猎物捕食,而且猎物越多越强大就越兴奋,叶飞要关心的是这几百棵榕树,它们很重要,因为榕树体积偏大吸取力强,是对抗修罗血海的主力军。   随着绿色的光出现,生长在血海中的榕树群开始了二次生长,它们变得更强,更粗壮,更有力,甚至枝茎互相攀结让体积变得更大,以此抵挡血兽的践踏。   同为木系圣体的岛仙们惊讶的发现,原来木系创生还能这么用的,他们更震惊于叶飞的手段,这些人早就发现了,叶飞不是大量的消耗仙力去操控每一棵榕树的生长,而是通过巧妙的手段建立起榕树之间彼此的联系,让它们主动释放体内的木系能量,产生共鸣达到自动御敌的效果。这非常难,难在你要了解每一棵榕树的特性,建立它们之间互相的联系,并且催动达到顶峰,产生共鸣。   在场的岛仙绝大多数年纪大于叶飞,但是叶飞操控植物的手段他们甚至想都没想过,很多人都认为木系圣体本身没什么价值,直接放弃了,改用身体之中的另外一种属性,比如水或者土。   唯有叶飞,小小年纪不甘于木系圣体的平凡,积极开动脑筋想出了借助培育强大的植物种子来使用木系创生的方法,让他们大开眼界,众岛仙深感,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英雄出少年真是一点都没错!   除了这群平凡无奇的岛仙,另有一位地位尊崇的上仙也关注到了叶飞的存在,就是蓬莱岛主。岛主本来正在与掌教并肩作战,忽然看到下方升腾起无比强大的木系能量震惊不已,抽神观望过去,看到了归来的叶飞,心中升起惊涛骇浪。   须知,叶飞是了解主岛秘密,知道空桑树秘密的唯一一个岛外人,甚至连聚仙阁阁主的失踪都与他有关,还拐跑了自己的亲闺女红娘,这样一个人无疑对蓬莱岛形成巨大威胁,忽然出现令岛主很不安。   不过岛主似乎又无能为力,毕竟此时需要叶飞的力量,而且汝阳城内人多眼杂,他不可能公然无理由地对一个掌门弟子动手。叶飞的出现令他很不安,非常不安,他非常想要解决掉叶飞,可似乎又没有办法,非常纠结。   算了,先将眼下的难关度过去。   岛主这样想。   有机会再收拾了他,总有机会的,量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第1009章 廷方、婷希   与蓬莱岛主近在咫尺的蜀山掌教李易之察觉到了叶飞出现后岛主气息的紊乱,他不明白区区叶飞怎么会让蓬莱之主如此在意呢,难道两人之间产生了什么纠葛?是在叶飞下山传道的时候发生的吗?   其实叶飞归来,掌教同样感到震惊。   当年他虽然收了叶飞为关门弟子,却在叶飞最鼎盛的时候,交托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打发他下山去了。   须知,人间是佛宗的地盘,佛宗又从信仰之中得到力量,叶飞下山传道无疑会被佛宗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很大的可能遭遇杀神之祸。   之后也确实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叶飞在人国险象环生,几次濒死,这些消息掌教都曾得到密报。可每一次叶飞都能脱险,甚至变得更强,最后一次得到情报叶飞的传道居然成功了,道宗在人国的首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并且得到人国新任皇帝的认可,被佛宗默许存在。   这让掌教无比震惊,怎么都想不明白叶飞凭何完成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的好消息是叶飞在帝都与人发生了激战,至此行踪成谜下落不明,再也没有音信。   虽然掌教不认为叶飞会死,但是受重伤肯定是免不了的,否则没必要隐藏行踪躲起来。   万万没有想到啊,叶飞非但没有受死而且变得更强,居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来到了前线!叶飞一出现,方白羽的光芒就会被夺走,这不是掌教希望看到的。   不过和蓬莱岛主一样,掌教也马上意识到叶飞对他们是必不可少的战斗力,叶飞的存在对于现在的正道来说非常重要,是对付炎真,对抗修罗血海的有力武器,暂时不能对付他。   叶飞也真是倒霉,一心为公,为了正道为了蜀山不惜千里迢迢奔赴前线,不顾生死挽救同门于危难之中,可是蓬莱和蜀山的两位掌舵人却都对他不放心,同时想要对付他,真是既可悲又可笑。   难道就因为他身上流淌着罗刹族的血脉,就因为他不甘心天命的摆布,不愿意完全听从长辈的安排便应该处处被人算计,甚至被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吗!   为什么他们就看不到叶飞身上的优点,为什么无论叶飞做出什么样的成绩都无法挽回这些人的心,无法改变这些人异样的目光,为什么!   幸好叶飞现在不知道两位正道巨擘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气也被气死了,太欺负人了!在我不顾生死奋勇杀敌的时候,你们却在盘算怎样算计我,怎样杀了我,真的太欺负人了,太令人寒心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心换人心,人心比人心。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你对我不好,那我凭什么一直舔着脸对你好!   总有一天,当叶飞对人心产生绝望的时候他会爆发,总有一天,他的怒火会将九州大地燃烧摧毁,让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人感受到和自己相同的痛苦,这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逼的。   幸好此时的叶飞还有方白羽这样心意相通的朋友在身边,有莫君如这样的知己在左右,他的眼中还是充满希望的,只要希望的光不灭叶飞就不会堕入黑暗。   怕只怕,总有一天,连这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也会被人浇灭!   战场上,彩儿拖着三人高飞,叶飞双手结印全神贯注的操控植物生长行动,方白羽手握鸿鹄神剑凌空戳刺不让血兽靠近,莫君如负责堵漏,万一白羽一个没看住,有漏网之鱼冲过来,莫君如就用玄女剑给它穿个透心凉。   三名出身樊村的少年配合默契,这份默契来源于他们的心意相通。   血兽和血魂将三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他们,甚至不再去进攻空桑神树和神树上的仙人们了,叶飞三人成了血兽头号的攻击目标。   此时彩儿进化产生的价值非常完美的体现了出来。进化之前,彩儿身长不过三米,身体沉重,飞行的时候跌跌撞撞的根本就不可能载人;现在不一样了,第二次进化后彩儿不仅身长超过十丈,而且变成了一只擅长飞行的大鸟,只需一次振翅就可高飞,再一振翅就能消失在你的视线中。   即便载着三人,它的飞行速度也是超级快的,快的血海浪潮都追不上,快的血兽只能对他们围追堵截,想要凭借速度抓住他们难比登天。如同开启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时间一下就被拖住了,拉长了,为掌教和岛主的回归留出了余地。   血兽怒啸,它们发疯似的攻击叶飞三人,不将三人抓住誓不罢休,血兽数量实在太多,体积又过于庞大,方白羽渐渐有些顶不住了,而其他仙人们全部站在空桑树上,面对血海翻滚的浪潮当先退却了,一点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没有。   你救他们可以,他们救你别想!   关键时刻能够依靠的总归只有兄弟,其他人根本靠不住。   幸好有彼此存在。   方白羽和叶飞对望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情感,继而会心一笑。   有你我在,足矣!   叶飞有意地操控下,榕树的树根似蛟龙那般在血海中卷曲,伸展,尽情吸收血海的能量,树茎快速生长,树冠顶端腾起绿色的光,在某种程度上延缓了血兽移动的速度。   与此同时,彩儿放弃了吸取猩红的海水,带着三人贴着海平面快速移动,方白羽凌空出剑将四面八方围剿上来的血兽和血魂一一挡下。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然迎面一道高达十米的血浪掀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逼的彩儿不得不急刹车。而与此同时,无数血兽从身后追来,它们样子恐怖怪异至极,体型巨大身上每一个部位都是武器,凶神恶煞地挥动着爪牙向着三人攻击过来,毫不犹豫也毫无停顿,誓要致三人于死地。   方白羽举剑,剑刃之上凝聚着一道光,全力一剑之后他的体力本已耗净,没想到叶飞的出现仿佛为他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导致身体的状态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这大概与本身的心境有关系。   叶飞出现之前,所有的后果都要他一个人承担,压力非常大几乎看不到希望,潜意识里甚至希望就那样充满光辉地死去,将美名留给后世也挺好;叶飞出现之后,身上的担子瞬间轻了,白羽重新感受到温暖,感受到力量,不再觉得孤身一人,不再充满绝望看不到希望,所以伤势的恢复和体力的补充就很快。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彩儿!彩儿与他签过主仆契约,力量互换了一部分到对方体内,随着彩儿不断汲取血海的能量,互换到白羽体内的力量就越来越多,使得白羽仙力和体力都能够快速得到恢复。   三重原因导致方白羽体力恢复迅速,他右手持剑,剑刃之上凝聚着圣洁的光,方白羽出剑了。   ……   印象中,白羽手中的剑绚烂有余,朴实不足。   威力上比之叶飞的有去无还差了一些,有些沦为平凡,看上去和普通仙人的出剑相差不多。   以至于,你对白羽的剑没什么印象!   但是今次,在这修罗血海泛滥成灾,冤魂鬼厉携手共舞的混乱战场上,白羽的剑与往日有了些许的不同。   光照在剑刃上,不再像过去那样耀眼夺目,却更加凝聚,更加集中,似乎变得纯粹了,简单了。   白羽挥剑,白色的光凝固在了剑刃上。   “呼!”   血兽崩溃,血魂粉碎,血海被截断。   一剑之威以至于斯。   白羽笑了,看着这一剑产生的威力他笑了,尽管消耗极大,却总归有了足以横扫八荒六合的招数,有了与叶飞和炎天倾站在同一舞台上的资本。   他却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用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剑技,除了因为战场之上绝境之下有了新的领悟之外,还与身体里的两个改变有关系。第一个改变是彩儿,彩儿完成了第二次进化,实力一下子提升好几个档次,使得作为主人的方白羽跟着受益,因此剑上的威力提高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掌教赐予他的海神珠。海神珠是鲛人族长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其中蕴含着大海的力量,被白羽吸收后成为他的第二颗内丹,在无形中提高了白羽的修为,以至于出剑的威力大幅度提高。   有了以上两大增幅,再加上临场悟道,白羽剑上的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一剑斩出体力为之一空,但是效果确实不错,当先两头血兽被斩断,无数血魂遭到灭杀,甚至连沸腾的修罗血海都短暂平息了一会儿。   方白羽笑了,笑容之中却好似有点苦涩,毕竟出剑的威力虽然提高了,可是对于仙力的损耗过大,马上就出现了力竭的感觉,需要努力回气。   这招还需要加强和完善啊!   叶飞却道:“白羽,过去你借助天上的圣光,不仅能自愈身体还能长出翅膀,从来没有力竭的现象出现,怎么今次这样反常?是出剑太猛了还是与天道的沟通不顺畅?”   有了叶飞的提醒,白羽仔细回想刚刚的情景,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过去的战斗,自己只要被天启之光照耀,体力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丹海中的仙力甚至都很少使用到,怎么今次出剑天启之光消耗的少了,反而是体内的仙力为之一空呢。   是天启之光的力量不如过去精纯了,还是自己用错了劲?   方白羽非常疑惑,闭上眼睛以心感悟,忽然发现天启之光如常地照耀在丹海上,仿佛天道慈爱的伸出手掌抚摸自己的头顶,可是自己却无法自如地使用天道赐予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方白羽产生了一丝惶恐,毕竟他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就是获得了天启之眼,拥有了天道的垂青,如果现在和天道之间产生了隔阂,那他的自恃不是又要被击碎了。   不可能毫无缘由的,一定有什么原因存在。   白羽仔细探查体内,他以为是彩儿邪恶的力量阻止了天道对于自己的垂爱,可是他错了!天上照下的圣光居然普照在了彩儿交换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团中,甚至主动滋润它甘愿被它吸收和汲取,看起来互动很热烈。   嗯?见了鬼了?   白羽真的慌了,万万想不到彩儿那邪恶的力量居然是天道所垂爱的,这与想象中的差距未免太大。   既然彩儿没问题,那又是什么阻挡了天道的力量与自己交融呢。   白羽马上想到了海神珠,毕竟最近一段时间他身边只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彩儿进化,另外一件就是海神珠融入身体。   白羽马上找到了海神珠,那粒神珠静静地蛰伏在丹海深处,孤高而冷傲地散发出宁静而耀眼的光芒,与盘亘在天空中的火热内丹形成鲜明的反差。   方白羽飞到丹海上空,他发现天道的光照耀在内丹上,照耀在鸿鹄、羲和、彩儿所占据的空间中,却唯独没有射入大海,没有照耀海神珠。那枚神珠仿佛为天道所厌弃,为天道所憎恶,连哪怕一丝光都不想给予它。   传说中善良柔软的鲛人之王,即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不愿意对人类施以暴力,在临死之前留下了对九州的祝福化作海神珠。如此良善美好之物却是天道讨厌的?难怪自己刚刚出剑的时候体内力量为之一空,因为那一剑动用的是丹海之中有限的仙力,而非天道赐予的正者之力。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邪恶如彩儿能够得到天道的垂青,善良如海神珠反而遭到天道的唾弃,难道天道厌恶善良,热爱邪恶?   不对,不会的,一定有其他什么原因,实际上正者之力并没有表现出对彩儿的喜欢,只是如常的对待而已,正者之力只是在厌恶海神珠,不愿意靠近它,不愿意自身的一丝光照耀在海神珠的上面,仅此而已。   如此说来,难道天道对海神珠怀有恶意?有偏见?   不,他厌恶的不会是海神珠,他厌恶的一定是拥有海神珠的人。不是我,是海神珠的创造者鲛人!   鲛人?天道和鲛人难道有过节?   白羽想不懂,白羽真的想不通。他将自己的脑力开发到极限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直到无意中发现了,从天而降的圣光除了讨厌海神珠,似乎对叶飞也有些厌恶,在尽可能地躲避他。   一瞬间,白羽明白了,恍然大悟!   原来天道真正讨厌的是九黎蛮部整个部族!鲛人和罗刹族人都是九黎蛮部的部族之一,天道讨厌他们。   真是难以置信,居然时至今日还被天道所厌弃,难怪九黎蛮部残存的部族为天麓石櫼影响遭到灭族,只有少数几人存活下来。关于叶飞的真实身份,以及天麓石櫼的种种事情白羽早就听掌教说了,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严重。   原来天道一直非常非常讨厌九黎蛮部整个部族,想尽办法也要毁灭他们,所以降下了天麓石櫼,借人类的手搞得九黎蛮部鸡犬不留,让残存至今生活在黑暗中的九黎蛮部几乎被灭族,只有叶飞等少数几人存活了下来。   如此说来,天道既然如此讨厌九黎蛮部,又怎么会赋予叶飞灭世的使命呢?叶飞怎么可能是天选之子呢?   或许,一直以来人们的推断都是错的!   天选之子根本不是叶飞,灭世的人也不是叶飞,他只是怀有灭世的理由但没有天选之子的身份,不可能承担灭世的重责,真正负责灭世的另有其人!   难道是他方白羽?   联想到吞吃一切的彩儿,以及诸位大神的垂青,白羽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可能!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他方白羽在炎天倾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为什么他方白羽和叶飞比较似乎总是欠缺了一点什么,不能成为人们心中的焦点,如果他方白羽才是天选之子,是灭世的人,那他欠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万万没想到,找到根源的方白羽反而更迷茫了,甚至有些混乱,随着秘密一个一个被揭开,他非但没有觉得释然,反而越发慌乱,总感觉这一切的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冥冥之中存在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一定在筹划什么,筹划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为了好玩?为了泄愤?为了报仇?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   真的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先不想这些,现在的问题是海神珠在体内,正义之光无法产生作用,换句话说,鲛人族长留下的宝物和天道的力量是彼此抵触的,是不相容的,这可怎么办呢。   白羽更纠结了,比起琢磨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体内力量的不相容才是最棘手的,有什么办法应对呢?怎么能改变两者不相容的现实呢。   方白羽想,海神珠位于丹海的最下方,天道的力量都感应的到它的存在,不愿意以正者之光照耀其上,如此看来,它们两者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啊,该怎么办呢?   沉思了一会儿,方白羽忽然想到,如果以内丹、羲和、彩儿、鸿鹄,这四者的力量围成一个圆,挡住天道降下的所有光芒,那么再挥剑的时候,是否就可以跨过丹海直接使用内丹和正者之光的力量了呢。   有这种可能,毕竟仙力是通过丹海流入奇经八脉的,而输送仙力的主要出口就在内丹的正上方,正者之光也是从那里照耀进来的,如果在运气的时候能用内丹、彩儿、鸿鹄、羲和四者的力量团将气口堵住的话,那么正者之光与丹海就不会进行接触,运气的时候就会先使用正者之光的力量,再使用丹海中的力量,两者不会发生冲突,而正者之光来自于天道几乎是无穷无尽的,代表了他方白羽的力量就是无穷无尽的。   “好,试试看!”方白羽认真审视自己的身体,每次冥想的时候他都会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审视自身,今次却不是在安静的冥想环境下,而是在激烈的战场上,一不留神就会身首异处,白羽的压力可想而知。   以意识化作分身,白羽努力操控自己体内最强的四股能量向着气口中枢穴靠近。可惜失败了,这四股能量团早就有了自己位置,根本不可能随意调动,如果随便调动了,那么造成的影响也是天翻地覆的。   白羽放弃了同时调动四股能量团的想法,转而调动其中之一,也是它们中最强大最能接受自己命令的——内丹!   以意识推动内丹,如他所料内丹动了,火热的内丹如同九州的旭日,狂放地释放着灼热的能量,白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被灼烧,明明内丹是身体的一部分,理应接受他的命令,可现实不是的,现实是当精神力无限接近内丹的时候,会被其中散发出的灼热烧伤,时间长了甚至可能融化。   “总感觉丹海世界不能完全被身体所控制,是因为丹海中聚集的能量全部来自于外界吗?”这个念头在白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不是他不想深思,而是已经没有余力了。   白羽的精神被丹海灼烧的厉害,如果不加一把力气快点结束整个进程的话,很可能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白羽努力着,不断努力着,“呼呼”的热浪在身边吹拂,吹得他精神异常的痛苦,内丹慢慢向着中枢移动,终于,终于快要移动到中枢穴的正上方了,白羽却忽然散去了推劲,一瞬间前功尽弃,内丹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回归的过程中引起了海面的翻腾,形成数米高的海浪,给白羽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关键时刻,他为什么突然收手任凭前功尽弃呢?这是因为白羽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如果用内丹挡住中枢穴的出入口,那么以后打坐凝聚仙力,仙力要怎么进来呢,要从哪里汇入体内呢,这不是等于自掘坟墓吗?   荒唐可笑!   真的是被太多问题困扰了,以至于犯下如此可笑的错误,幸好没有成功,否则真是贻笑大方了,用自己的内丹把仙力的出入口挡住,普天之下如此弱智的仙人只有他方白羽一个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   所谓关心则乱,此刻就应验在了他身上。   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就是放弃海神珠,全力拥抱天道的力量,毕竟两者只能取其重,海神珠虽然是体内的第二颗内丹,但是和天道的力量比起来重要性还是不足够的,只有放弃海神珠拥抱天道的力量,才能避免体内力量不相容的问题。   方白羽这样想着,不知是思绪传导到了体内还是怎的,海神珠像是听懂了他的想法,居然从海底深处主动浮了上来。   “怎么,这是要反抗吗?”白羽疑惑,以为海神珠听说自己要放弃它,准备大闹一场。   没想到他心中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海神珠不是准备大闹一场,而是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想要自行瓦解替白羽解决了不必要的麻烦。   视线中,蔚蓝的珠体居然慢慢消融,化作丝丝缕缕的液体融入大海之中。   传说,鲛人是与世无争的种族,擅长歌唱,不爱战争,是人类闯入了他们的家园,杀死了他们的族人使得一部分鲛人恶化变成海中的食人兽,可另有一部分纯血鲛人,他们坚守本心,即便被杀死也不愿意动用武力伤害人类,这其中就包括鲛人族的族长。   他本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直到临死之时都没有挥舞手中的武器,只是在死后留下了一连串的眼泪,而这些眼泪也全部变成了祝福,成为九州大地上的稀世珍宝。   万万想不到,鲛人族长善良美好的天性深深烙印在海神珠中,居然在感受到方白羽意识的时候,选择瓦解自己,用神珠的能量去充盈方白羽的丹海。   这未免太伟大了,这种精神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可惜如此美好善良的种族不仅遭到天道的仇恨,还被人类残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方白羽无比感叹,他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与海神珠进行深入交流,他知道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海神珠都感受的到,“快停下来神珠,快停下来,对不起,是我产生了不好的念头,我向你道歉,请你停下自我瓦解,继续作为我的内丹存在于我体内。”   海神珠没有回答方白羽,而是继续瓦解自身,将淡蓝色的能量融入丹海之中。   白羽无论怎样道歉恳求都不管用。   直到海神珠的自我瓦解停止,海平面上忽然闪耀出淡淡的光芒,居然有一道海浪腾空而起,化为实体,从中枢穴离开了白羽的身体,来到体外,变成一颗蓝色的小星星围绕着白羽旋转。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叶飞和莫君如,两人关切地望着闭上眼入定的方白羽,他们知道外面不过瞬息之间,而对于入定的方白羽来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足以发生很多改变。   在他们关切的目光中,方白羽醒来了,混沌的眼睛充满了慌张,匆忙探查身边,发现海神珠没有离开自己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次有两颗星星围绕着方白羽起舞了,分别是彩儿化作的黄色星星,以及海神珠化成的蓝色星星,只不知道这颗蓝色的星星究竟有何妙用。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白羽入定的功夫,身躯庞大的血兽冲了上来,挥舞着锋利的爪牙攻击他们。   方白羽挥剑,圣洁的光凝聚在剑上宛若给剑刃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外衣,长剑扫过之时,巨大的血兽身首异处,而方白羽并没有再度陷入过度虚弱之中,他体内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叶飞和莫君如同时看到白羽的变化,忍不住夸赞道:“哎呦不错啊,这才多大会儿工夫问题就解决了,还获得了一颗蓝色星星的守护。”   “别忘了,我可是方白羽啊!”白羽足下微微用力,逆天而起当空旋转,剑光四射,数百只血兽身躯庞大却近身不得。   空桑树上的一众上仙们,眼见白羽英姿勃发,剑光恣意,游刃有余,既苦涩又羡慕地说道:“不能比啊,真的不能比,如此资质难怪能够踏碎通天路,难怪能够被蜀山掌门看重,真的让我们望尘莫及。”   “绝处逢生,临场悟道,方白羽又变强了,感觉他和叶飞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远。”楚方连连摇头。   “哼!”金蝉翠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鼻息,不是在表达不认同,而是在诉说不服气。   就在这鼻音尚在的时候,脚下地面一阵剧烈晃动,一条“大蛇”在血海中出现,惊得众人纷纷摆好防御的架势准备迎敌。   没想到这哪里是什么大蛇,分明是一根植物的枝茎,枝茎粗壮表皮是绿色的,在水中伸展宛若蛇王。   “是空桑的枝茎吗?”众人回望高处,那里站着蓬莱岛的仙人们,对方却是摇头,这根枝茎不受他们的控制。   “难道是……”众上仙惊讶地望向叶飞,却见他双手结印,身下的血海中蓦然伸出了十八条足有一米多粗,不知道具体长度的植物枝茎,宛若大蛇一般跃水而出攻击血兽。   “榕树的枝茎已经生长得如此巨大了吗?”众上仙难以置信。   金蝉翠仔细观看水中的动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榕树群不知不觉长到一起了!”   金蝉翠说的没错,之所以新生的枝茎如此粗壮,是因为榕树群彼此缠卷生长到了一起,叶飞是怎么做到的呢?其实早些时候,叶飞释放树体中的木系能量彼此呼应形成光墙,除了为了抵挡血兽进攻的脚步,还想借此让榕树群互相之间气息交错,达到共生的目的。   榕树是喜水植物,生命力顽强,往往只需要一根枝茎就能够从濒死状态重现生机,这就如同农作物的扦插过程,借壳生长才能长势更旺。叶飞通过木系创生的手段,人为的创造了这一过程,借助木系能量的挥发,让榕树群彼此能量得以交汇,再操控枝茎缠卷生长到一起,以至于在水面下形成了庞大的树身,根系遍布全城甚至压制住了空桑神树已经生长许久的树根,一举化作体型庞大的树妖。   表面上看,几百棵榕树各自伫立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它们的根须和枝茎已经完全交融,在水下形成魔怪般的恐怖生物,疯狂汲取修罗血海的能量,直到叶飞要使用它们进行战斗了才破水而出。   一时间,十八条蜿蜒粗壮的枝茎拔地而起,狂乱地扭动身体鞭打围聚上来的血兽,血兽庞大的兽身在它们面前占不到半点便宜,虽然悍不畏死却也难以寸进。   以一人之力完成了数百木系圣体的岛仙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叶飞之强震惊了蜀山的上仙们,也让一众岛仙无地自容,亏着他们整天守着神树空桑,原来是坐吃山空原地踏步,被一个岛外的仙人远远落在了身后。等到战争结束,他们回到岛上一定要偷偷取些空桑的枝茎用来培育,战斗的时候就把枝茎插在地上用木系仙术控制,战斗力可以成倍增长。   过去的他们只懂得因势利导,操控现有环境中的植物为己所用,看了叶飞的战斗才知道,有利的条件是要亲手创造的,如果没有战斗之前的精心准备,站在沙漠之中水系圣体就会处在不利的形势;站在大海里,火系圣体就会束手束脚;站在天空下,土系圣体就完全无法汲取大地的能量。总之,如果处于不利的地形你就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的话,那么总有一天会迎来败北!   蓬莱仙岛被日月星三大家族的条条框框束缚了太久太久,以至于岛上的仙人大多数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战斗力下降的厉害,便是因为如此对于新兴崛起的聚仙阁只能容忍做大毫无办法。   此刻见了叶飞和方白羽的战斗,岛仙们才终于回忆起了彼时的年少轻狂,回忆起了曾经的热血与梦想,他们攥紧了拳,既羡慕又嫉妒的说“总算有人活成了他们梦想中的样子,九州总归不是一片死水,不是毫无期待的。”   叶飞和方白羽,他们兄弟齐心,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炎真亲手控制的修罗血海竟然不能在他们面前占到半点便宜,两人聚在一处能力仿佛没有了上限,彼此补充,互相支援,如同上天派往人间的两位使者,来拯救大地上受苦受难的人类。   比较起来,莫君如就没那么抢眼了,起到的只是查缺补漏的作用。   “呼!”叶飞和方白羽兴致越来越高,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浓厚,打着打着竟然打出花了,方白羽翩翩起舞左右腾挪,好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血海中穿插,他主动脱离黑鸟,深入战场深处却不似之前那般险象环生,动作游刃有余,面对重重叠叠的血兽和血魂,轻松游走仿若玩乐。   叶飞骑乘黑鸟在血海上空盘旋,双手结印操控合为一体的巨大榕树与血兽激战,虽然不占上风,却也没有完全落在下风,打的有来有回,好不痛快。   两个人完全将炎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以至于站在空桑树下的仙人们反而没什么事做了,终于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刷!”方白羽贴着海平面飞舞,鸿鹄长剑左右横扫斩断波浪,向前行进了十五六米,身姿蓦然一变,脚踩水面逆天而起,斩断一条近身血兽的触须,刺瞎它的眼睛,再于其额头轻轻借力往更高处去了。众人都以为他会就此逃之夭夭的时候又折返回来,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将庞大的血兽一剑两断,血兽被他从中间劈开化作一滩血水重新融入修罗血海。   方白羽身处肮脏环境却不受污染,洁白的衣服一丝血污都不曾落下,飒然恣意随性而为,体内仙力非但没有减少,正者之力反而逆向补充进去,让他战力更加充足。   手中长剑挥舞,剑刃之上凝聚着实体化的正者之光,出剑看似随意,实则雷霆万钧不可阻挡,白衣飘飘拂过猩红的海面,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知有多少女仙人看得入了迷,就此犯起了花痴。   “这未免也太帅了!”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方白羽了!   蜀山有此白羽,也算后继有人了。   处在岛仙簇拥下的李廷方趁着好不容易得到的空隙,扯扯姐姐地衣角坏笑道:“要我说啊,蜀山掌门也太高抬你了,这样的宝贝主动送到你面前,一定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了。”   “你姐姐我很差吗,配不上他吗!”李婷希不服气地说。   “自己啥样子心里没点数吗!”李廷方坏坏地笑。   婷希懒得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血海中纵横捭搁的方白羽,不愿意哪怕多眨一次眼睛:“取笑你姐就是取笑咱们蓬莱仙岛,你这孩子,回去无论如何得让父亲敲打敲打你。”   “父亲才不会呢,他疼爱我都来不及。”   “恃宠而骄,你是小媳妇啊?”   “你才是小媳妇,你才是小媳妇呢!”这次轮到廷方急了,他一向自诩男子汉大丈夫,哪受得了被人称为恃宠而骄的小媳妇。   婷希哈哈大笑,将他搂到怀里,目光仍是落在远方方白羽的身上:“不管怎么说,汝阳有救了!”   “带来转机的可不是你的白羽哥哥,而是叶飞哥哥!”   “有区别吗!”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然有区别了!”   “白羽可是未来的蜀山掌门。”   “那又怎么样,我觉得叶飞哥哥比你的白羽哥哥厉害。”   “别乱说话,免得人家说你挑拨离间。”   “本来就是嘛,没有叶飞哥哥咱们哪里能反败为胜的。”   “你还乱说,再乱说就打你的嘴。”   “你敢!” 第1010章 陈年往事历历在目   姐弟俩说的确也是众人心中所想,一切的转机都是在叶飞出现之后发生的,方白羽虽然表现出很强的责任感和高超的手段,可是和叶飞比较总觉得落了那么一筹,不说别的,如果不是叶飞到来白羽肯定已经葬身血海之中,就不会有现在的意气风发了,感觉他的意气风发某种程度上也是沾了叶飞的光。   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叶飞才是真正的英雄,众上仙大体这样觉得。   方白羽却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如果知道的话以白羽骄傲的性子不知会做出怎样过激的事了,他只是意气风发地战斗,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不是虚伪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叶飞到来后,他充满阴霾的内心终于看到了阳光。   一直以来,白羽压力都太大了,甚至比下山传道的叶飞压力还要大。压力来自于掌教的厚望,来自于同僚的期盼,来自于自我的要求,他肩上的担子太重太重,就怕做不好损了师父的面子,折了蜀山的威严。   却也因此过的并不快乐,甚至小心翼翼,远远没有了刚上山时的恣意无忌,洒脱狂放,失去了原来的自己。叶飞的出现让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找到依托的感觉,有一种重见知己的欣喜,心里面负担瞬间就减轻了,所以更能放开手脚迎战,实力发挥比过去好了太多。   方白羽如同一颗上天下海无所不能的精灵,在天地间自由驰骋,而他之所以如此自由,是因为每到空门显现的时候,叶飞操控的巨大植物就能及时补位,将那些追击上来的血兽一一阻挡回去。   终于,天空中的战斗结束了,掌教操控夐弘倾吐光柱,将冥王之面血口中吐出的能量强硬的推了回去,击溃了天空中密云形成的巨大人面,而蓬莱岛主也将烈弓堂一众高手的远程放箭和合欢堂一众高手的靡靡之音全部挡下,天空中的战斗取得了胜利,两位正道掌舵人飞回城内着手清除无孔不入的血海了。   叶飞看时机已现,放纵巨大榕树独立对敌,自己右手虚握,片片飞花聚集成剑——朝花夕拾剑!   叶飞单手持剑,凛然剑气聚为一线直冲云霄,叶飞足下发力跃起十几米高,当空出剑用了一招有去无还。   众人只见到,那一刻,叶飞剑刃延长线上的一切化为了乌有;众人只见到,身披赤色罡气的叶飞,身上的罡气仿若活物一般,甚至张牙舞爪具有可怕腐蚀性;众人只见到,叶飞明明只是跃起了十一二米高度,却宛若神魔从天而降。   那一剑,叶飞仿佛夺去了太阳的光辉,仿佛连少年白羽都黯然失色,连蜀山掌教和蓬莱岛主都沦为陪衬,他们甚至分不清了,究竟是修罗血海带来的威胁大还是叶飞手中的剑产生的破坏力强。   众人沉浸在那一剑的风华之中,仿佛那一剑便是视界的全部,再也容不下其他什么东西,本能的感到恐怖因此向后躲闪。   那一剑,正在兴头上自信满满的方白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掌教和岛主惊呆了,众上仙张大了嘴巴合不拢,甚至连远方的炎真都感受到了压力,连躲在阴暗角落中的炎天倾都站上了山头凝望汝阳。   那一剑过后,修罗血海从中间断,数十只血兽被斩去了肢体变成残疾。   叶飞落地,时间才重新开始行走,世界才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一个念头——怪物!   ……   炎真来到汝阳之后正邪进行的第二场交锋,在叶飞堪为天人的出剑以及掌教和岛主的回归下落幕了,血海褪去,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大地和盘根错节的巨树,众人惊讶地发现,叶飞操控的榕树居然生长的比空桑神树还大,而空桑神树已经被叶飞释放的不知名的荆棘爬满了身体,俨然成为了宿主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   好家伙,蓬莱仙岛的仙法被叶飞一个人比了下去。   这就是那个于巍峨蜀巅斩去冥王宗少宗主炎天倾一条手臂的男人,这就是那个以一己之力下山传道并且成功了的男人,这就是那个令李廷方赞不绝口,引为偶像的男人。   太强了,叶飞的到来彻底扭转了局势,帮助正道击退了强敌。   可是,掌教和岛主的面色都不好看;可是,方白羽的笑容都定在了脸上。   白羽本以为有了刚刚的突破,出剑的威力当和叶飞的有去无还并驾齐驱,可看到叶飞出剑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叶飞现在的实力,只怕已经远远在他之上了。   两人是朋友,同样惊才绝艳眼高于顶,同样少而知天命,本来实力应该也在伯仲之间不是吗,本来是蜀山双雄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叶飞现在这样强,甚至可以说强大的有些离谱。   纯白的眼睛闪耀着复杂的光,白羽的表情怪怪的,有些失神,直到叶飞过来搂他才恢复了常态。   而就在此时,一袭白衣飘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竟然是冷宫月。   白羽以为冷宫月是来找自己的,因为他看到宫月径直向着自己走来,却不想宫月是向着自己走来的,可是越过了他,走向了站在他身后的叶飞,“对不起叶飞,我为山上的事情道歉。”   从来惜字如金的冷宫月居然一股脑的说了那么多话,方白羽惊呆了,同时有些尴尬,感觉自己的热脸贴上了宫月的冷屁股,却又感到不解,冷宫月为何对叶飞忽然如此关注,是因为叶飞刚才惊艳的表现吗,难道叶飞比自己更加抢眼,她怎么忘了,关键时刻是自己不顾生死的冲入敌阵拖延了时间,挽救了大家的性命呢。   生平第一次,白羽的表情难以管理,目光复杂地看着相对而立的叶飞和冷宫月,忽然产生一种错觉,感觉叶飞炙热如火,冷宫月寒冷如冰,那两人才是最般配的。   却听叶飞说道:“什么事啊,向我道歉。”   “明月峰上,我从背后偷袭了你。”冷宫月直率地道,同时往前挪动了一小步,这一步刺痛了白羽的神经,让他的眼角骤然踌躇了两下。   “那件事啊,早就忘了。”叶飞哈哈笑道,“话说回来,宫月师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叶飞,我下山历练的时候听说了你的种种事迹,还听说你在人国帝都建立了道观,传道成功了。”   “算不上成功,只不过迈出了一小步而已,比起佛国的势力还是远远不足的。”   “已经很好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晚上说给我听。”这句话出口,别说是方白羽,包括掌教在内周边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众人何时见过寒如冰冷如月的冷宫月对一个人如此热情,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他们哪里知道,冷宫月恢复记忆之后想起了南山月下与叶飞的点点滴滴,想起了自己曾经错把白羽当做叶飞,想起叶飞舍命相救,想起自己在身后向叶飞出剑。   愧疚,相思,尴尬,种种过往让她对叶飞产生了复杂的感情,以至于放弃往日的冰冷和矜持,主动接近叶飞。对现在的她而言,和叶飞比起来那些都不重要了。   就连最了解宫月脾气的纳兰明珠都被她一连串的行为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宫月这是唱的哪一出,也不好贸然阻止对方,免得弄巧成拙,只得继续从旁观望。   面对热情似火的冷宫月,叶飞起初的态度很热情很高兴,可忽然之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态度转冷下来:“好啊宫月师姐,有时间聊聊天,不过咱们要先帮助汝阳的老百姓重建家园才行。”   “当然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的嘴掉到了下巴上,彻底蒙圈了。   纳兰明珠终于不再忍耐,走上来拉住了宫月的手:“月儿,叶飞和方白羽刚刚重逢,两个小家伙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你说呢。”   被师父握住掌心,冷宫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心情依旧迫切,这就如同一团被压抑了很多年的火种,终于遇到渴求的氧气无法抑制地燃烧。   冷宫月挣脱了师父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飞,像是在渴求一个答案:“你说对吗。”   叶飞迎着她炽热的目光,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亮,不顾场合地反问道:“宫月师姐,你可是想起了南山的晚月。”   “记得,我全都想起来了。”冷宫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迫切,和方白羽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时候,冷宫月特殊的体质曾经将白羽冻伤,可是和叶飞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只是近距离的接触并没有耳鬓厮磨,叶飞身上的热力却能将她身体中寒冷的气息中和掉,以至于冷宫月无比想念那种感觉,那种被人征服的感觉。   “恭喜你了。”叶飞这才明白她为何如此反常,想到多年以来,冷宫月始终将南山月下记忆的影子当成了方白羽,心中不免苦涩,却也庆幸对方总算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   “是我错怪了你。”   “错不在你,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战事要紧。”听了两人这段对话,众人才明白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又误会了什么,现在冰释前嫌。而冷宫月的师父纳兰明珠马上回忆起了当年月儿失忆的经历,恍然大悟:“原来月儿的失忆与叶飞有关系,如此说来,月儿已经找回当年失去的记忆了。”   却听冷宫月说道:“有时间找我聊聊。”   “一定。”   看着两人相交相缠的目光,方白羽有些站不住了,他对冷宫月是有情的,却没想到对方光天化日向叶飞示好,这让他心都冷了,这让他面子往哪里放。   白羽很想马上找来柳莺莺,当着冷宫月的面和莺莺缠绵一番,却很快放弃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猛烈的摇摇脑袋:“你在想什么,方白羽!你在想什么!”人长大了,总有些可怕的念头会生出来,谁都不例外。   此时,尹朝华静悄悄地打开了扇子,又静悄悄地闭合了扇子,看着扇叶的开合与关闭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此时,楚方瞪大了眼睛,为冷宫月不再寒冷惊呆了;此时,金蝉翠鄙夷地说了一声“恬不知耻!”;此时鸠山鸣笑嘻嘻地玩弄着手上艳丽的绢帕,自顾自地哼着小曲,一副游离世外的样子。   诸峰高徒对于冷宫月和叶飞重逢的画面反应不同,却更展现了他们不同的性格。   他们仿佛回到了若干年前的蜀山百学堂,回到了一起学艺的时候,只不过物是人非,现在的叶飞方白羽,早已不是当年刚刚登上蜀山的懵懂少年了,他们几个加在一起,恐怕都不是这二人的对手。   惊才绝艳,无与伦比,如果说他们是百万人中出现一个的顶级天才,那么叶飞和方白羽就是千万人中,甚至亘古未有的超级天才!便是所谓的举世无双!   无双?   现在的叶飞和方白羽究竟谁更胜一筹?   想必所有人心中都有这个疑惑,只是那二人感情深厚,又怎么会拔剑相向呢!   怎么会呢?   所谓命运的大门已经敞开,所谓人类的拐点即将出现,这个拐点究竟出现在哪里,这扇大门究竟开向了何方!   很快,很快就会见分晓了。   叶飞终止了与冷宫月的谈话,走上前拜见掌教,他的恩师:“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起来吧,你能回来很好,你和白羽是此次致胜的关键,等战事结束了为师会好好嘉奖你们。”掌教以脚尖勾住了叶飞下沉的膝盖,没有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跪下去,笑容温和全然看不出前一刻心里面还在盘算着怎么处理掉叶飞。   “胜利是大家伙共同努力取得的,我们只是锦上添花。”叶飞妙语如珠,舌灿莲花。   “叶少侠不必客气,你和白羽的贡献有目共睹。”蓬莱岛主从旁搭腔,眼睛弯弯地看着叶飞,后者马上认出了他,意识到岛主不愿意在这样一个正式的场合公开两人间的恩怨,便也投桃报李:“岛主神功盖世,流离青火盏威能无双,着实令人敬佩。”   “叶飞哥哥,能够在这里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李廷方穿过人群,走到叶飞面前,伸出手和叶飞比划身高:“怎么样,多年不见我长高了吧。”   “长高了不少,人也成熟稳重多了。”叶飞笑着拍拍他的头,李廷方居然没有拒绝,要知道男人只允许极为亲近的人,或者非常强大的人抚摸自己的头顶。   “叶飞哥哥,你变得更厉害了,追不上你呢。”李廷方在叶飞面前始终是个孩子。   “多努力吧,你有流离青火盏那样的顶级神器在手,多用用功就能越众而出。”   “可惜我手里的不是母体。”   “已经很好啦!”   两人的对话惊呆了掌教、白羽以及蜀山诸峰的上仙们,他们这才知道蓬莱仙岛的少主居然将叶飞视作知己,甚至有些自甘下手的意思。   他们难以置信,心道叶飞身上到底有何魔力,刚刚出现便引得寒如冰冷如月的冷宫月主动示好,引得蓬莱岛少主一口一声哥哥的叫着,这未免太神奇了?   有些人压是压不住的!   掌教深深地叹息一声,扪心自问自己当年的心慈手软到底是对是错?会给九州带来怎样的影响。   只有他知道,叶飞他不是华夏一族,而是罗刹遗民,换句话说,叶飞体内有着古神的血脉,而修仙界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古神不得修仙。   掌教触犯了禁忌,地狱之门是否会由此开启?   而蓬莱岛主更觉得不可接受,虽然早听说了廷方在九州的种种事迹,却没有想到,那个被廷方一直挂在嘴边的英勇无敌的大哥哥就是叶飞,更没有想到廷方这么调皮捣蛋的孩子居然允许叶飞摸他的头。   这不是丢了蓬莱面子的问题,这是和蓬莱的敌人狼狈为奸的问题。   岛主有些生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叶飞,这些年你变化真大。”李婷希走到弟弟身边,笑盈盈地向叶飞颔首,姿态端庄像是邻居家的大姐姐。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叶飞回礼。   “变强了。”   “能得到你的夸奖,我很开心!”   “我说的是事实,年轻人里你和白羽哥哥最强了。”   “你叫我叶飞,却叫白羽哥哥是什么意思。”   “嘻嘻嘻,不要纠结这些小事情啦。”   “那好吧。”   “你就是叶飞啊,经常听到白羽提起,久仰大名!”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醉人的香风。   叶飞转过头,却见到一个妖媚的女子向着自己走来,女人的气质与金陵城的虎姐有些相似,却比虎姐年轻的多了,嘴唇嫩的要滴出水来,皮肤白里透红,气色非常好“你是?”叶飞不记得见过对方。   “落霞峰柳莺莺。”柳莺莺伸出了纤纤玉手,那手掌柔弱无骨,白嫩嫩的引得人浮现连篇。   叶飞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与她相握:“你好,我是方栦山叶飞!”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没想到柳莺莺偷偷挠他手心,还风情万种地向叶飞眨眨眼,若是旁人遇到这种事情,要么害羞,要么欣喜若狂,总之大多会当众出丑。   叶飞却不一样,见惯了各种大场面,又在虎姐的温柔乡中走过一遭,对于柳莺莺的故意挑逗叶飞几乎没什么反应,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当做一切没发生。   这一次轮到柳莺莺惊讶了,收回手掌掩唇媚笑:“难怪世上多是你的传说,果然与众不同。”   “过奖了。”叶飞微笑,“你和白羽熟识?”   “白羽哥哥是我的意中人呢。”柳莺莺风情万种地笑,眉目四顾间目光含情脉脉地落在方白羽的身上,后者一阵尴尬,“别听她胡说。”   却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婷希对柳莺莺嗤之以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叶飞,好久不见!”接下来就是一众熟人再见的客套了,和楚方和鸠山鸣等等,这里不一一赘述。   等到全部客气了一遍,叶飞走到方白羽身边对他说:“有地方吗,晚上挤挤。”   “好啊。”方白羽笑,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毕竟是少年,毕竟情深意切,那些闲七杂八的念头多是一闪而过的。   叶飞和方白羽并肩站在夕阳下,一青一白,一阴一阳,宛若首尾咬合的阴阳道鱼。   愿为天下第一仙,他们离心中的梦越来越近。   ……   静夜,空间中残留着腥臭的气味,让人难以入眠。   叶飞和方白羽躺在轩主府客房的屋顶上,双手叠在脑后,凝望天上明月一言不发。   小哥俩宛若回到了当年,回到了蜀山的百学堂内,记得那个时候他们也不喜欢睡在屋子里,而是要置身月光下,天地间。   这些年的经历早就互相倾诉,接着便迎来长久的沉默,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感到意犹未尽非常享受。   终于,方白羽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叶飞!”   “怎样!”后者随口回答。   “切磋切磋如何。”白羽在天上的明月中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   “不累吗。”   “不累。”   “我累。”   “起来啦。”   “不要!”   “真是无聊。”   “现在的你我已不适合切磋了。”   “为什么?”   “因为你我的手中剑已然锋利到足以削金断玉,稍不留神便会取人性命。”   “你是怕伤了我?”   “差不多吧。”   “臭屁的家伙。”   “嘻嘻。”   “叶飞,你说咱俩现在谁更强。”   “多半是我了。”   “凭什么?”   “凭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却在这问来问去的,不是心虚吗。”   “这是心虚吗?”   “不心虚你找我比剑干嘛,难道不是因为心中产生了怀疑?”   “我可是方白羽,只是多年未见想与你切磋切磋而已。”   “不必了,我累。”   “真是不给面子。”   “找炎天倾切磋去,他就在对面。”   “总会有机会的,我和炎天倾的第三战。”   “有信心打赢吗。”   “没有信心,毕竟一直再输。”   “我倒觉得这次你有机会。”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很强。”   “真的?”   “干嘛总是怀疑自己,别忘了你现在可有着两颗星星守护呢,在外人看来像是传说中的星神守护者。”   “这两颗星星纯粹就是摆设。”   “起码彩儿就不是,许多年不见,彩儿已经进化的那么大了。”   “我本以为彩儿丑陋的样子会招来众人的非议,很庆幸并没有。”   “战场上大家看的是实力,实力强才能保命,长得丑点有什么关系,谁会在意。”   “是我多虑了。”   “不过彩儿居然连修罗血海的能量都能吸收,这证明它比修罗血海更加邪恶。”   “你的紫荆还不是一样。”   “看来这年头越是邪恶的生物,活的就越滋润。”   “可笑吧。”   “非常可笑。”   “可悲吗?”   “相当可悲!”叶飞转过身去,“你知道吗白羽,下山传道的时候我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一度让我信仰崩塌,可每当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又会发生一些事情让信仰重新坚定起来,如此往复,总之,我觉得无论邪恶怎样昌盛,正义必然永垂不朽。”   “同感。”方白羽同样转过身,两人从肩并肩抬头望天,变成了背靠背,一阵寒风从两人背后吹过,“叶飞你老实说,你和宫月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叶飞愣住,随即道:“你很在意宫月?”   “在意。”   “那个叫柳莺莺的是怎么回事?”   “关系很复杂,不好说清楚。”   “在意宫月就不要伤害她,宫月外冷内热,一旦对人敞开心扉就是全身心的,你若伤害她她一定独自承受,黯然神伤。”   “你很了解宫月?”   “记得南山之上我消失了一段时间吗?”   “记得,当年我去山上找你没有找到,反而看到宫月乘虹光飞下山,追到玄青殿与宫月发生冲突,直到你出现宫月才离开,你我二人为此还和一众准仙人们发生了冲突。”   “不错,就是那次,其实当时我遇难了。”   “我和冷宫月在南山碰巧遇到,并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袭击。”   “南山之上被人袭击?你和宫月是怎么遇见的?被人袭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当时冷宫月前往南山寒潭沐浴,我俩碰巧撞到,然后就被不明人物袭击了,过程险象环生,好不容易逃脱升天,冷宫月却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原来你两人有过一段生死相依的经历,并且冷宫月在此之后还失忆了。”   “是啊,袭击我们的人至今仍在蜀山,我担心自身安危,所以这件事情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包括你。”   “那个人是谁。”   “一定是山上的高手,具体身份成谜。”   “哎,在自家山头还能被人袭击,真是够倒霉的,不过也很幸运,总算有惊无险,还与宫月相交相知。”   “少挖苦我。”   “原来这才是当年的真相,原来冷宫月确实与你的失踪有关系,却也是受害者。”   “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她当年的记忆找回来了。”   “多半是吧。”   “那她如此做是因为对你有情?”   “无所谓了。”   “为什么这么说。”   “有件事情我还没有向师尊和明月峰峰主禀告。”   “什么事?”   “我和纳兰若雪成婚了。”   “什么!”   “若雪在帝都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   “天呐!”   “我要用一生守护她,找到复活若雪的办法,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帝都一战后音信全无的原因。”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个重磅炸弹,我担心纳兰峰主未必接受的了。”   “不管怎样我都需要如实相告,毕竟那是若雪的亲生母亲,也是我的岳母。”   “想不到你居然成了明月峰的女婿。”   “我也没想到!现在想想,当年没有阻止若雪下山,是个巨大的错误。”   “原来纳兰若雪突然失踪,是与你一起下山传道去了。”   “是啊,我对不起她。”话到此处语锋一转,叶飞道:“纳兰峰主你都听到了?”   随着叶飞的声音,阴影中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存在方白羽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而叶飞早已知晓,正是纳兰明珠,她走出阴影毫不迟疑,嘴唇颤抖的厉害。   自己闺女的动向纳兰明珠是最了解的,她知道若雪当年忽然失踪一定是跟着叶飞下山传道去了,却无法明说,毕竟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是件丢人的事情,所以在叶飞出现在汝阳城的时候,纳兰明珠一直在四处寻找若雪的踪迹,却很遗憾的没有找到,只能晚上偷偷潜过来,准备和叶飞单独谈谈,没想到叶飞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甚至主动将这个惊人的秘密坦白了出来。   随着纳兰明珠的出现,叶飞起身,跪倒在她的膝下,深深叩拜:“对不起,若雪的死全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啪!”一巴掌扇在叶飞的脸上,再一脚将叶飞踢下屋顶重重摔在院子里。   纳兰明珠从天而降揪住他的衣领:“你……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叶飞不用仙力抵挡,目光暗淡却勇敢的直视对方,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纳兰若雪,更对不起若雪的亲生母亲纳兰明珠,“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啪啪啪”连续三个耳光招呼过去,纳兰明珠出手狠毒,眼睛里却流下了泪,“你……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对不起。”可惜叶飞也无能为力,任凭纳兰明珠揪他打他,只能一味道歉。   “啪、啪、啪、啪、啪、啪!”纳兰明珠越打越用力,叶飞的脸颊被她打的皮开肉绽,方白羽从远处看了不禁心疼,却不能阻止,毕竟那是别人的家事。   “对不起!当年我下山传道,在帝都之内与佛宗高手对决,濒死之时若雪为我挡下了佛宗高手的致命一击,牺牲了自己保全下我的性命。那以后我离开帝都,四处找寻复活若雪的方法,现在终于成功了,只是若雪可能永远无法回到九州,她要生活在气吞山河卷里!”   “那是复活吗!那是复活吗!你这个歹毒的小子居然将我家女儿做成了器灵!”纳兰明珠五指并爪捏住了叶飞的脖子,后者仍旧不做反抗,目光暗淡,如果纳兰明珠让他死,他愿意以死谢罪。   “不是器灵!气吞山河卷是属于我的世界,就像九州隶属于天道,在气吞山河卷内我是主宰,如果您想念她了可以过去找她。”说着,一片圣光出现在叶飞头顶,神光飞射宛若一颗颗流星扫过夜空,一方被光芒覆盖的古朴神卷缓缓展开,里面的世界完整展现了出来。   有山有水有各种光怪陆离的生物,与山河扇不同,气吞山河卷内的生物都是活的,站在外面你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生物在努力的生活。   纳兰明珠见过气吞山河卷,但她记得当时这方神卷已经变成了死域,没想到若干年过去居然重获生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俨然是一方生机勃勃的世界。   她总算知道叶飞为什么这样强了,本质上来说,叶飞已经身为另一个世界的主宰,与他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生物了。   “你……”   “看得见吗,若雪便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出来。”纳兰明珠的语气终于有所缓和,因为她意识到叶飞一旦死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相依为命的宝贝闺女。   “因为若雪的复活是不完整的。”叶飞没有将阿修罗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那个故事太长,一时之间根本解释不清楚。   “什么时候我能够再见到她。”   “正在想办法,不过真的很难,我虽然身为主宰,却也不能左右所有的事情。”   “叶飞,你就是个混蛋!”   “对不起。”   叶飞挣脱了纳兰明珠的利爪,重新跪拜在地,深深叩首:“对不起。”   纳兰明珠站起了,看着深拜于地的叶飞目光复杂,从未乱过的发丝在一连串剧烈的动作下散乱了,让她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变成了一个垂暮的老人,“你和若雪真的完婚了?”   “真的完婚了,我们生死相许,永生不悔。”   “你们……你们有过肌肤之亲?”   “没有。”   “那也叫完婚?”   “是我对若雪的承诺。”   “原来你是觉得对不起我闺女,所以才娶了她。”纳兰明珠的语气又转冷下来。   “我们早已生死相许,只差一个仪式,差您和掌门的祝福。”   “祝福个屁。”   “妈!从此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   “滚!”纳兰明珠一脚将叶飞踢飞五六米远,踢的他跪地吐血。   等叶飞再抬起头来时,纳兰明珠却已然消失了,叶飞对着虚空呐喊:“您不进去看看她吗?”   “不看了,免得更伤心!赶紧想出法子把我闺女救出来,若有半点懈怠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   “您老放心,我一定倾尽全力。”   纳兰明珠的气息彻底离开了,叶飞跪拜在地久不起身,直到方白羽走过来向他伸出手:“起来吧,跪也缓和不了你心中的苦。”   “男人就是难人,我刚发现的。”   “哈哈,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人是会变的。”   与此同时,一道寒冷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中,那是冷宫月,她比纳兰明珠来的还要早,见证了叶飞与纳兰明珠的所有对话,冷宫月直接飞奔出去,离开了轩主府在大街上狂奔,现在的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纳兰若雪和叶飞成婚了,纳兰明珠成了叶飞的岳母,长久的期待一夜成空!   走着走着,走进了死胡同,原路折返时却发现回来的路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挡住了,那是她最亲近的人。   冷宫月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一头扎入对方的怀里努力掩盖哭声却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纳兰明珠静静地抚摸自己的弟子,跟着流下泪来:“好孩子,师父知道你苦!”   “呜呜呜,呜呜呜!”坚硬如冰的冷宫月少有的哭泣起来。   纳兰明珠轻轻抚摸着她,温柔地将她拥在自己怀里:“为师知道,为师什么都知道,月儿,要不你认叶飞做个小……”   “师父您不必说了,若雪的男人月儿不会碰,永远不会。”   “可苦了你了,我的孩子!”其实纳兰明珠只是在试探对方,毕竟叶飞现在已经是纳兰若雪的夫君,无论若雪是死了还是活着,叶飞都不能有别的女人。   只能委屈冷宫月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冷宫月,纳兰明珠心里虽然疼她,却也坚硬如铁,毕竟比起亲生女儿的命,冷宫月受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她还有明月峰,而纳兰若雪只有叶飞这个男人,仅此而已。   月下,悲伤的人影纠缠,现实痛苦而残忍,仿佛总有一线光,仿佛总是看不到光,或许,这也正是天道玩弄世人的真谛吧,让你在苦痛的边缘不断游走,让你处在得与不得的分界线上,戏耍你,纵容你,玩乐你,通过你的痛苦来取悦自己。   院子里,叶飞伤势很快恢复,一方面由于他超强的身体复原能力,另一方面是由于纳兰明珠并未真的动了杀机。   叶飞在白羽的搀扶下走回屋了,关上门两人挤在一张床上,桌上燃着的香台香味很轻,有利于睡眠,是轩主特意派人送来的。   叶飞躺在床上,一句话不愿意说。   方白羽道:“再见面的时候,你都有家事了,而我还是孤身一人。”   “取笑我是吧?”   “羡慕你呢。”   “真的?”   “真的。”白羽推了推叶飞,“你早知道纳兰明珠在那里了?”   “嗯,她一直都在。”   “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和我不一样,你在安逸的日子里生活了太久,而我一直行走在刀锋上,警觉性自然更高。”   “可我觉得是你实力够强。”   “那也是自然。”   “你倒不客气。”   “跟你有必要客气吗。”   “这倒是!那方神卷是气吞山河卷吧,已经成长的如此生机勃勃了?”   “中间有着很多波折,总算回到了正轨。”   “纳兰若雪现在生活在气吞山河卷中?”   “是啊。”   “厉害!原来你已是天道那样的存在了。”   “和九州比起来,山河卷差得远呢。”   “你可真谦虚。”   “实话实说。” 第1011章 蜀山的内奸   “叶飞,我觉得自己被你远远落在身后了呢。”   “你很强的白羽,你手上有最强的剑,身边跟着最强的宠兽,等到接受了掌教的衣钵,实力一定远胜于我。”   “接受师父的衣钵才能远胜于你?不接受就胜不了你了?”   “何必纠结于这种小事。”   “不是纠结,是在陈述。”   “你很介意?”   “愿为天下第一仙,可是天下第一毕竟只有一人。”   “你我需要分彼此吗?”   “可我不想落后于你。”   “那就撸起袖子加油干啊。”   “呵呵。”   “你只要早日在境界上有所突破,不就能够胜于我了。”   “恐怕境界的门槛已经束缚不了你叶飞了吧。”   “嘿嘿,被你看出来了。”   “臭屁的家伙!叶飞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变强的。”   “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想不变强都很难呢。”   “是这样啊!你今天出剑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只怕那一剑的威力连师尊都达不到。”   “我有更强的招数。”   “还有更强的?”   “嗯!现在即便是师尊,想要夺我的命也没那么容易了。”   “师尊可是领域境高手。”   “还记得下山之前咱们学过什么吗?”   “归元寂静剑?”   “归元寂静剑是两伤之术,和魔教的自爆一个套路,你千万别用。”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留下后遗症了?”   “我的寿命缩短了。”   “这样……”白羽忽然想到,如果使用归元寂静剑付出的代价是寿命,那么寿剑星魂赋予寿命的能力不是能够完美弥补吗,“听你的意思那剑法很强?”   “非常强,甚至可以说强的离谱,只要你愿意舍弃一切,连天地都能挑战。”   “好想试一试啊。”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碰它。”   “可它足够强大不是吗,足够强大的事物总是让人充满热忱。”   “你疯了?”叶飞转过身望着白羽,发现白羽纯白没有瞳孔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叶飞,我想要那天下第一的位子。”白羽以手指天,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痛痒,实则关系重大的话。   “给你好了。”叶飞重新转过身躺下了,“我只想过安生的日子。”   “可惜天下哪有清净之地呢。”   “这倒是。”   “叶飞,坐在天下第一宝座上的只能有一个人。”   “我让你。”   “不需要你让,我要凭实力争取。”   “你疯了?”   “嘻嘻,我说真的。”   “那你就胜过我。”   “一定可以的,叶飞我会追上你,然后超过你。”   “有可能,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会努力。”   “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觉。”   方白羽忽然凑近了叶飞,给他来了个千年杀,后者后门失守一跃而起,跳到白羽身上一顿乱捶:“你他娘的疯了是吧,疯了是吧。”   两人胡打乱闹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一个银铃般的笑声随之而来:“难得一见啊,原来你们在屋里蹦恰恰呢。”   “不不不,莺莺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话是这样说,看着自己和白羽的动作,叶飞却是一阵脸红,赶紧起身恢复了仪态。   方白羽走到柳莺莺跟前,对她说:“我们闹着玩呢。”   “玩的很开心嘛!”柳莺莺目光坏坏的在两人身上流连,然后大有深意地说,“或许再加入一个人会更好玩。”   “去,胡说八道。”   “哈哈哈。”   “莺莺,三更半夜你过来干什么,连门都不敲。”   “敲门不是就看不见这一出好戏了。”   “去,别胡说了,你到底干啥来的。”   “如果人家说,人家只是单纯地想要加入你们的游戏你们信吗。”   “莺莺!”眼见方白羽生气了,柳莺莺终于恢复了正经,“好了好了,不拿你们寻开心了,其实莺莺只是来找你们聊聊天。”   “三更半夜聊什么天。”   “莺莺睡不着。”   “去,去,去,赶紧回去睡觉去!”白羽推着柳莺莺往门外走,紧接着就要关门,没想到柳莺莺却说道,“白羽哥哥,你再推人家,人家夜深人静无人倾诉,就只好找别人了,到时候把该说的不该说一起说出来,你可不要责怪人家。”   “莺莺!”   “白羽哥哥!”   “那好,你进来吧。”方白羽最终妥协。   柳莺莺展颜欢笑,跨过门槛之后马上便要关门,被方白羽拦下了:“门开着吧,透透冷风凉快凉快。”   “白羽哥哥,你是怕人家吃了你吗?”   “我倒无所谓,叶飞可不行。”   “好兄弟不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女人……”   “莺莺!”   “好了好了,人家知道了。”   “莺莺你到底干啥来的。”   “人家真的是来找你们聊天的啊。”   “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可聊的。”   “人家睡不着觉嘛。”   “说吧,你怎样才能回去睡觉。”   “人家需要一个有力的臂膀枕着,那样才睡的着。”   “那我们该睡不着了。”   叶飞看出柳莺莺在耍赖,会心一笑念诵了解封诀,下一刻,整个屋子被六匹丰神俊逸的天狼塞满了。   天狼美丽又圣洁,仿佛来自天上,洁白的翅膀温柔地合拢着,庞大的身躯明明屋里塞不下,可也不会弄翻任何一件陈设,皮毛光滑又洁白一尘不染,灵性的光流连在其间。   柳莺莺瞬间就沦陷了,一头栽在绵软的皮毛上:“好可爱!”   六小聪明又和善,任凭她一个陌生人搂着自己,没有叶飞的信号绝不向任何人呲牙,它们的眼睛是杏仁状的,很像是狐狸的眼睛,其中充满睿智。   白羽暗自向叶飞伸伸大拇指:“真高啊,兄弟!”   叶飞道:“喜欢吗?”   “喜欢。”   “搂着它们睡觉应该睡得着了吧。”   “睡得着睡得着。”   “去,六小,跟小姐姐去睡几天,我喊你们再回来。”   六小伸出舌头舔舐柳莺莺的脸,莺莺哈哈笑着,笑的无比开心。   这一次不闹了,牵着六小走出了房间,骑上狼背飞回了自己的屋子。   叶飞和白羽看着她离开同时松了口气。   叶飞揶揄道:“你小子挺有福气啊!”   “这份福气我更想转送给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难怪宫月都不理你了。”   “少来,她不理我是因为你!”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量。”   “叶飞,如果我和你公平竞争争夺冷宫月,你会怎么样。”   “有什么好争得,我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可是宫月心里有你。”   “白羽,感情这东西是争不来的。”   “这倒是。”   “可以睡觉了吗,我家大少爷。”   “叶飞,你现在可真像一头猪啊,整天就知道睡觉。”   “明天有明天的事呢。”   “有什么事。”   “除魔卫道。”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这一次白羽和叶飞都很恼火,“又是谁啊。”隔着门发问。   “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冷风吹了进来,“姑奶奶我!”   “原来是君如啊,快进来快进来。”两人马上换上了笑脸。   莫君如气鼓鼓地噘着嘴:“哼,这还差不多。”   大小姐莫君如来了,叶飞和方白羽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给她让了座。   莫君如才不往那脏窝里跑呢,来到桌子边自己倒了杯水,喝下之后又夸张地吐出去:“这么冷啊!”   叶飞赶紧用三昧真火给壶水加热,眨眼的功夫水就开了,重新给莫君如满上。   没想到君如瞪了他一眼道:“你想烫死我吗。”   白羽快要笑出声,赶紧敞开壶口让冷风吹进去:“等等再喝吧,一会儿就凉了。”   “等?要等多久?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没想到莫君如一点不领情。   这次轮到叶飞笑了。   白羽和叶飞都看出来了,小妮子这是来找茬的,也只有她敢这么做。   两人面露难色,这可怎么办是好。   莫君如看两个大男人半天蹦不出一个屁,颐指气使地说道:“我坐着你们站着,是把我当外人了!”   叶飞和白羽蹭地坐到位子上。   莫君如看两个大帅哥这么听话,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道:“白羽哥哥,那个骚狐狸是怎么回事!”   两人这才明白,原来君如是看见了柳莺莺从两人的房间里走了出去,以为他们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才气不打一处来的。   “你说的是莺莺师妹啊。”   “嗯?”   “不,不是莺莺师妹,是柳莺莺!”看莫君如面色不善,白羽慌忙改口:“柳莺莺半夜睡不着觉,我们用几只狼崽子打发她走了.”   “真的?”   “真的。”   莫君如总算笑了,没想到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好啊,白羽哥哥,原来你们是把人家当要饭的了,是在打发人家走呢!”我的天,不知怎的柳莺莺竟然去而复返,站在了两人门口。   这一下,可是热闹了。   这一夜,可真的不太平。   ……   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的叶飞和方白羽站在了演武场的操场上,白羽向一众青年弟子们介绍道:“今天给大家伙介绍两个人,这位是叶飞,我的同门师兄弟,道号元正;这位是莫君如,我的师妹,蜀山之虎云烈的关门弟子。”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叶飞和莫君如冲着大家伙笑。   与他们面对面的都是年轻人,年纪相差不多,看这两人长得绝好,与魔教对战的时候又展现出了惊人的神通,赶紧吧唧道:“师兄,你可真厉害啊,你出剑的时候大海都在颤抖。”   “想学吗,教你啊!”   “真的吗,我怕自己学不来。”   “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   “师兄你真的愿意教?”   “当然了。”   “我想学。”   “学也是以后的事情,咱们还有工作呢。”方白羽制止了两人,毕竟现在正事要紧,“叶飞和莫君如以后就跟我一组,作为我的副手……”   “慢着!”白羽话说了一半就被叶飞打断,“说清楚为啥我要做你的副手。”   “你不感到骄傲吗?”   “完全没感觉。”   “不感到荣幸吗。”   “你想太多了。”   “我是师尊任命的,你不服从我的管理就是和师尊过不去。”   “那好吧,我怂了。”   “废话真多!各位,这两个人以后就是我的副手,见到他们就如同见到了我,他们说的话就代表我说的,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好了,去工作吧,各位小组组长留一下。”   队伍走了,小组组长留下,方白羽将六峰之外的人一个一个引荐给叶飞认识:“这是华陽峰刘华陽。”   走出来的是一个脑门很大的男人,叶飞记得他的师父,微笑道:“尊师无间道人身体还好。”   刘华陽显然没想到叶飞认识自己师父,问道:“你认识家师?”   “山上见过。”   “师兄记忆力可真好。”   “还行吧。”   “师父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自然,华陽峰人擅长长生的手段,长寿是必然的。”   “这你也知道。”   叶飞微笑,刘华陽向他拱手:“看来师兄你不光实力超然,记性也很好。”   “还好还好。”   刘华陽退下去了,方白羽引荐下一位:“这位是普陀山普陀上人。”   “普陀山我去过,人烟稀少,高峰林立,适合仙人隐居。”   “比不上七座主峰山清水秀,灵力充沛。”   “你横炼功夫很好吧。”   “试试?”   “不必了,只是觉得横练功应该在蜀山大力推广,对于体质较弱的仙人有奇效。”   “可惜横练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是啊,可惜了。”   “这位是猴山石头猴。”方白羽引荐了下一位。   叶飞定睛打量此人,看他身材瘦小肩膀上却站了一只体型壮硕的猴子,微微一笑:“猴山的功法可真是神奇。”   “我的猴子拥有千里眼顺风耳。”石头猴骄傲地说。   “敌情的侦查和汝阳的防卫工作都是猴山的修士完成的。”白羽补充。   “失敬失敬。”叶飞拱手。   “各尽其责而已。”石头猴打了个哈哈。   “这位你已经认识了,落霞峰女帝的弟子柳莺莺。”介绍到柳莺莺,白羽的面色有些难看,犹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莺莺却像是把夜间发生的事情全忘了,对着叶飞说道:“大帅哥,记得我吧。”   “终生难忘。”叶飞忍不住撇嘴。   “嘻嘻嘻,能让大帅哥记在心里,人家好开心呐。”柳莺莺一如以往的没正经,无时无刻不在搔首弄姿挑逗别人,叶飞倒是没什么,只是其他人有些守不住,阳刚之气甚足的楚方甚至流下了鼻血。   莺莺银铃般的笑。   最后一位!   只见一个汉子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几乎被缠成了木乃伊,却非常激动地走过人群,走到叶飞面前握紧了他的手。   “叶飞!”   “你是……”叶飞定睛打量对方,从绷带缝隙中露出的小眼睛里,仍旧辨认不出对方的身份,只知道是个男的,直到面前之人的眼睛充血变红流下了眼泪,叶飞才想到对方的身份:“行渊?”   “你总算想起我了,好兄弟。”   “原来你在啊。”叶飞惊讶,九幽一别他让行渊上蜀山将万骨血阵的事情禀告掌教,自己则继续留在九幽,本以为行渊定然留在山上修养不会下山参战了,没想到他不仅随军出征,还受了重伤被绑成木乃伊,想来昨日没见到他,就是因为身上的伤太严重了吧。   却见到行渊越哭越是伤心,一个七尺高的大男人最后哭成了泪人:“叶飞,弟兄们都死了,都死了!”   “弟兄们都死啦?”叶飞的手颤抖起来。   “死啦,全都死了!他们作战英勇冲在第一线,结果遭到重创。师父死了,弟兄们也死了,你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叶飞!呜呜呜!”行渊一个大男人接连遭受重大心理打击,心情自然非常难受,叶飞是他活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   后者将木乃伊一样的行渊紧紧抱住,对他说:“有我在就足够了,我会帮助你在桐湖开派的。”   “我一定会完成师父的心愿,将兄弟们的寄托化作力量,打败魔教勇敢地在桐湖派开派,让桐湖派自此在九幽兴盛繁衍下去。”   “你能做到的。”   叶飞万万想不到,继白眉上仙仙逝之后,桐湖派的师兄弟们在正邪大战之中相继惨死,现在只剩下了行渊一个人独存,以行渊备懒的性子也终于变了一个人,变得有担当了。   这很好,人总要长大的。   行渊身上的伤很严重,差一点就会死掉。昨天与魔教大战,桐湖派的弟子们为了给师父报仇,一个个战斗非常英勇,只可惜实力欠缺,面对血魂一波波的冲锋深陷重围,相继惨死,最后就剩了行渊一个人苦苦支撑,要不是叶飞和方白羽吸引了血魂的注意力,行渊现在恐怕也是一具尸体,更惨的情况是被修罗血海吸收。   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万幸!   叶飞打开须弥芥子袋,从其中拿出一粒药丸,喂给行渊:“吃了吧,对你伤势的愈合应该有帮助。”   行渊服下后,身上从内而外的闪耀光芒,灵力游走,水汽蒸腾,便如老树蜕皮脱胎换骨,不一刻功夫行渊身上的绷带居然一一掉落,伤势恢复如初。   刘华陽精通炼丹之术,眼见叶飞随手一颗仙丹却有着起死回生的妙用震惊不已,“师兄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居然连一手炼丹之术也已登峰造极,佩服佩服。”   “天材地宝充沛,丹药的效果自然强些,过奖了。”叶飞微笑回应。   炼丹之术说来复杂,其实简单,关键就在于天材地宝的选用。药人登山一战之前,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种种危险,将辛苦积攒下的天材地宝炼了整整三炉神丹,这些神丹都交给了叶飞以防不测,药人死后自然被叶飞继承了。   刘华陽却是摇头:“叶师兄太谦虚了。”   叶飞微笑,不置可否。   行渊破茧重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叶飞身上的招呼,后者被搞得好生烦恼,却也不方便推开他。方白羽从旁看了却有些不是滋味,他本以为叶飞只有自己一个好兄弟,真朋友,可实际上叶飞刚一回来,不少人就对他展现出了非凡的友谊,令白羽感觉怪怪的。   “好了好了,一个大男人羞是不羞。”叶飞终于忍无可忍,将行渊硕大的脑袋从自己身上推开,后者一副小迷弟的样子喜极而泣:“总算还有你,总算还有你。”   叶飞苦笑。   “好了,大家各忙各的去吧,散会!”方白羽看两人没完没了,唯有宣布解散会议,毕竟战事紧急,每个人都很忙。   众人散去,唯有一人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飞,“叶飞,我要和你单独聊聊。”   冷宫月!   ……   两个人!   自从南山一别,叶飞和冷宫月再也没有过单独相会的经历,今天是头一次,还是冷宫月主动提起的,只可惜叶飞已不是当年无牵无挂的少年。   树婆娑,人憔悴,看似意气风发,其实目光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清澈与透明。   叶飞穿着青色的道服,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此时此刻却唯独映照出了冷宫月的影子。   “昨天晚上你在吧?”叶飞开口,目光却垂下了。   “你果然知道。”冷宫月生平第一次话这样多。   “知道,你比你师父纳兰明珠去的更早。”   “是。”   “如此说来,我们的对话你应该都听到了。”   “听见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飞,我想听听你和若雪的故事。”   “当年我下山传道不是一个人,而是若雪随行,她下山之前没有告诉你们,起初我想送她回山上毕竟旅途危险,可是耐不住若雪软磨硬泡,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于是我俩结伴于山下行走。   传道的日子苦的很,我和若雪朝夕相伴渐生情愫,私定终生只差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惜啊,在帝都之内,我受到佛宗高手的攻击,濒死之际若雪挺身而出为我挡了致命的一掌,用自己的命换下了我的命,身体化成飞灰,灵魂被击碎,我这才保全了一条性命,带着她唯一的一片灵魂碎片离开帝都。   本来至此若雪应该是死了,可是我有一件独特法宝,在法宝内部的世界可以作为天地主宰为所欲为。我在那里重塑了若雪的身躯,再远赴九幽找到若雪支离破碎的魂魄,合二为一终于将她复活了,可是复活的过程中出了些问题,使得若雪不能离开山河世界来到九州。   话是如此,若雪始终是我的妻子,也是唯一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   听着叶飞的描述,冷宫月的目光沉了下来,对他说:“你放心,我来不是要你背叛若雪,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宫月,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们不可能有结果。”叶飞反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知道的,不过我想最后拥抱你一次,可以吗!”咬着嘴唇,冷宫月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叶飞犹豫了一下道:“好!”   相聚十米,两人迈开步子走近了对方,青衣和白衣重叠,冰冷和火热交汇,冷宫月身上的寒意对叶飞没有丝毫影响,甚至被他身上不明的热力压制住,使得两人的拥抱非常顺畅。   冷宫月紧紧地搂住叶飞,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记忆中的感觉,却已来到了离别的时刻,天意弄人,造化弄人,为何要让她如此痛苦。   其实,宫月之所以要求彼此拥抱,便是要最后确定一次,到底那种感觉还在不在,到底叶飞是不是南山下的那个人。现在她终于确定了,叶飞就是,就是那个能够无视她体内的寒力与她紧紧相拥的男人,是那个在南山月下救了她性命的男人。   冷宫月哭了,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叶飞想哭却忍住了,他不能给对方任何幻想,因为纳兰若雪才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抱着,越抱越紧,不愿松开,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当相交的身影逐渐分离时,冷宫月再也不愿直视叶飞,捂着脸跑远了,留下那孤独的影子站在原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叶飞魂不守舍地离开了演武场,方白羽就在门口等他,“了断了?”白羽虽然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却全程没有偷看,而是给两人留足了隐私。   “了断了。”叶飞浑浑噩噩地向前走,随随便便地回答他。   “你对宫月有情吧。”白羽在他身后说。   “无所谓了,我的妻子只有一个人,便是纳兰若雪。”   “苦了你了。”   “和若雪的苦比起来这都算不上什么。”   “她用命救了你,便永远住进了你的心里。”   “她本就住在那里。”   “好吧。”   “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以。”   白羽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日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影子越拉越长,却也越来越远。   纳兰明珠在阴影中现身,看着失魂落魄的叶飞深深地叹息一声:“总归,这个小子还是有良心的。”   ……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过后,正邪双方都需要修整。   轩主府的会客厅内,掌教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场间的气氛极为压抑:“各位应该都知道,咱们中间出了魔教的内应。”   没人答话,也没人回应掌教的目光。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我们要不惜代价的将这个内应找出来!”   “掌门师兄觉得内应是谁?”尹秋水一边合上了手中的扇子,一边望向掌教反问。   “正因为不知道内奸的真实身份,所以他的存在才最为危险,也非常致命。”   “掌门师兄觉得怎样才能揪出这个奸细?”   “我希望咱们能互相监督,如果发现可疑的行动立刻禀报我。”   “你是要我们彼此猜疑喽?”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   “我是不会怀疑自己同袍的。”   “那秋水你倒说说看,谁是那个内应。”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自己不会对同袍下手。”   蓬莱岛主眼见两人语调越来越高,站出来打圆场道:“其实掌门的意思不是要咱们彼此怀疑,而是注意身边可疑的人和事,一旦发现了端倪马上进行举报。”   “哼。”   “秋水师兄,我觉得掌门师兄说的是对的,毕竟现在情况特殊,大家都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被一个内奸坏了事情,导致汝阳城城门被攻破了,大家一个都跑不了,都要死无葬身之地。”没想到,第一个为掌教说话的同门,是向来低调的紫露峰峰主雪姬舟。   这一举动别说尹秋水没想到,连掌教都没想到,因为尹秋水和雪姬舟从之前的行动来看,是一致行动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是同进同退,此刻突然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显得不正常。   面对雪姬舟的突然倒戈,尹秋水眼角抽动了两下,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如此,难道他两人间出现裂痕了?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尹秋水不说话了。   雪姬舟笑嘻嘻地道:“秋水师兄不要生气,今夜取了好酒姬舟亲自向你请罪。”   “不必,我承受不起!”   蜀山七座主峰是一个复杂的环境,一方面他们是利益共同体,有着推翻方栦主峰自立的共同目标,另外一方面他们又各怀心思。   从主峰地下绵延不绝的地道可以推断出,六座主峰之间一定是有密谋的,可是他们不会都是魔教的内应,有的人借助六峰联合企图颠覆蜀山的根基,达到帮助魔教击溃蜀山的目的,而有的人只是单纯的为了获得权力。   在掌教打压楚天涯,让他再也抬不起头来之后,雪姬舟和尹秋水就显露了出来,他们两个似乎总是一致行动,今日不知为何产生了分歧,而更古怪的是,一向游离世外跟在别人身后的雪姬舟突然站出来帮掌教说话了,他是觉得互相监督也找不到内奸?还是想将计就计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连掌教心里都没底。   其实掌教在山上的盟友真的不多,同辈之间几乎只有云烈和雷闯值得信任。   咳嗽了一声,掌教续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照我说的去做,互相检举,互相监督,争取早日找到藏在咱们中间的老鼠屎,居然向着井水下毒,把内奸揪出来我要他生不如死。”   其实掌教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揪出内奸,就是利用明月峰的红尘绫将在场的众人引入幻境,将他们心中的秘密窃取出来找到内奸所在,可他知道,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秘密都守不住了,他们是不会同意的,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互相监督的方法,说是互相监督,谁又能监督的了谁呢。   “可以散会了吗!”楚天涯目光冰冷地看着掌教,被掌教使用了一招反间计,把亲生儿子架到头上掌管白鸟峰,楚天涯对掌教是有恨意在的。   “散会吧,六峰峰主来一下,咱们需要将城内的结界修缮。”   “是,掌门!”   掌教走下位子向着门口走去,经过雪姬舟的时候向他点头微笑,后者回以微笑,却忽然伸出手在掌门身上拍了一下,笑道:“掌门,您这些天真是太费心了,衣服脏了也不拿去洗洗,你看这上面都有土了。”   掌教扭头一看,还真看见肩膀上脏了一块,心说这几天真是太累了,连衣服脏了都不知道,当下说道:“谢谢!”掌门的衣服脏了可与普通人的衣服脏了不一样,掌门无论处在什么状态,无论是行走还是睡觉或者练功,始终有一层护体罡气萦绕在身上,所以身上的衣服是不会被外尘弄脏的,现在肩膀上却脏了一块,看来是这两天用力过度,仙力不能覆盖全身了。   雪姬舟给他拍净尘土,掌教迈开大步继续向着前方走去,雪姬舟跟在了掌门身后,蜀山的仙人们相继离去,会客厅内只剩下了岛仙,蓬莱岛主是他们中最大的那个。   “翠兰轩主,你过来!”岛主威严肃穆地坐在位子上,斜眼在人群中找寻轩主。   后者本来站在最后,听了岛主的招呼赶忙走过来,跪在地上:“岛主有何吩咐。”   “轩主,你可知错!”没想到蓬莱岛主猛地一拍桌案,给轩主来了个下马威。   轩主赶忙叩拜下去:“岛主明示,臣下何错之有?”   “你与蜀山掌教眉来眼去的以为我看不见吗,别以为有掌教撑腰我就奈何不得你,不要忘了你始终是蓬莱的人,是星家族的贱民!”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方某人绝无勾结他派之心.”   “我劝你老实点,否则正邪大战一过有你好看的。”   “岛主在上,如果您不相信方某,方某人愿意以死谢罪。”   “算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饶你一条小命,不过你要抓住机会戴罪立功,如果再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   “岛主圣明。”轩主深伏于地,蓬莱岛主满意地笑了,他早就看轩主不顺眼,今天总算教训了他。   众人退下,轩主将一盒子珠光宝气呈了上去,蓬莱岛主笑的更开心了。   ……   是夜,蓬莱岛主坐在床上冥想修炼,忽然有人敲他房门,他睁开眼睛,将流离青火盏抓在手里,踱步过去开门,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雪姬舟。   雪姬舟明明是个男人,长得却比女人还美,动作比女人还媚,以至于岛主一眼认出了对方。   看他手上握着一个酒壶,喝得醉醺醺的,这是向朝华峰主尹秋水赔罪去了吧,喝醉以后闯入了自己的屋子?   岛主正想说话,没想到雪姬舟一股脑地扑在他的身上,手上的杯子和酒壶激撞地叮当乱响。   蓬莱岛主好生尴尬,却闻到一阵奇香扑来,再望向雪姬舟,忽然发现对方有着男儿之身,可真的是绝美,比之落霞峰的女帝还要勾人心魄。   “喝……我们再喝一杯。”雪姬舟是真的醉了。   蓬莱岛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会儿工夫,倒下来的酒水已然浸透了他的衣衫。蓬莱岛主赶忙向后躲,没想到雪姬舟顺势跨过门槛:“对,对不起,我帮你擦干净。”   蓬莱岛想要拒绝,不过雪姬舟比女人还要纤细的手掌已经摁在了自己身上,心里面“噗通”一下,拒绝的动作便也慢了几分,任凭雪姬舟为他擦拭洒在身上的污渍。   蓬莱岛主有些乱,沉默地看着雪姬舟最终决定将他请到屋内,冷风从门外吹来,雪姬舟打了个寒颤,蓬莱岛主为他倒好了茶水,雪姬舟却仍然自斟自饮,甚至要和蓬莱岛主一起分享,岛主本来是拒绝的,可实在拗不过他便也喝了起来,就这样,本来冷清的夜不再无聊了。   ……   同夜,白羽站在掌教的书房里,后者面向窗口背对着他。   “护城结界之所以出现缺口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掌教幽幽地道。   “果然内奸就出在六座主峰峰主之中。”   “怀疑对象已经很少了,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将那个人揪出来。”   “就差一点证据了。”   “我们只需静观其变,那个人一定还会有动作。”   “他还会冒险?”   “他不愿意冒险,可是炎真会逼他冒险。”   “您的意思是?”   “我太了解炎真了,那是一个心肠歹毒,愿意竭泽而渔的人,不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炎真是不会收手的。”   “这么说来咱们要多加小心了。”   “是啊,不知道他会从哪里攻过来。”   “要不要找人盯着六峰峰主。”   “不必了,盯也顶不住,容他去吧,他会自己露出马脚。”   “徒儿遵命。”   …… 第1012章 极恶袭来,昆仑魔剑掀起腥风血雨!   方白羽回来的时候,叶飞正躺在院子里,丰神俊逸的六小成为了叶飞身下的毛毯。   “你挺舒服啊。”白羽道。   “还好。”叶飞直勾勾地看着天   “看我带来了什么。”   “酒,闻到味了。”   “鼻子可真灵,喝点吧。”   “不想喝。”   “不给面子?”   “我答应过若雪不再喝酒。”   “为我破一回例。”   “那好。”叶飞坐起了,白羽坐在他对面,六小毛茸茸的身体成为了他的坐垫。   酒水倒出来带着拉丝,一看就是好酒。   两个杯子一人一个,一壶好酒共饮,仿佛回到了曾经,却已不再是少年。   叶飞一饮而尽:“这一小壶酒不够喝啊。”   “现在汝阳城里这么多人,有一壶酒就不错了,你还不知足。”   “那就知足吧。”   “哗啦啦!”白羽重新给叶飞满上,“你小子刚才想啥呢。”   “我在想,炎真应该很快就会发动下一次进攻。”   “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炎真,他是一个擅长计算的人,不会给咱们喘息的机会的,一定是一鼓作气地拿下汝阳。”   “那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发起进攻?”   “时机成熟的时候。”   “什么时候时机成熟?”   “不知道,总之炎真一旦发起进攻,便已经计算好了一切。”   “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炎真成为魔教教主的第一战发生在九幽,而我当时就在那里。”   “明白了。”   “炎真是个邪恶的人,他的恶是天生的。”   “然后呢。”   “炎天倾是被他逼疯的。”   “你可怜他?”   “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虎毒尚且不食子,炎真真是猪狗不如。”   “这话说的对,所以他是咱们的首要目标,只要打倒了炎真魔教不攻自破。”   “可他藏得很好。”   “总会露出马脚的。”   “炎真的实力如何?”   “他的强在于手中的万骨血阵。”   “如何破阵?”   “暂时没有办法,但我总感觉炎真手中的万骨血阵,炎天倾手中的魔剑饕餮以及你身边的彩儿,其实都是一种东西。”   “嗯?你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它们身上都有着吞噬一切的属性,这种属性九州大地上的其他生物并没有。”   “不可能吧……”   “白羽你老实告诉我,彩儿究竟怎么来的?”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是我从后山结界中取得的。”   “谁指引的你?”   “青牛上仙。”   “我觉得这个青牛上仙有问题。”   “为什么这样说?”   “直觉。”   “青牛上仙可是无涯道祖的本命兽,它能有什么问题。”   “我记得无涯道祖明明是倒骑黑驴登蜀山。”   “然后呢。”   “黑驴死了,牛活下来,你不觉得可疑吗?”   “这……是你多心了吧,毕竟青山道祖也没拿青牛上仙如何啊。”   “希望如此吧。”   “叶飞你现在疑心真大。”   “经历的事情多了,疑心自然很重。”   “你还怀疑什么。”   “我怀疑……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信。”   “说啊,万一我信了呢。”   “不说了,希望只是我的胡思乱想。”话锋一转,叶飞又饮下一杯:“话说,白羽你做的不错啊。”   “哪方面?”   “人员的安排!各小组井井有条,运行得当。”   “还好吧。”   “你果然适合管理擅长用人,掌教没有看错人。”   “你如果在,说不定能比我做的更好。”   “不可能,管理这方面你比我懂。”   “好吧。”   “喝酒也不叫上人家,真是不够意思。”柳莺莺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   她声音一到,叶飞和方白羽险些将嘴里的酒吐出来,毕竟昨夜实在惊心动魄。   柳莺莺身姿娉婷地走了过来,从白羽手里取走了酒杯,高高举起让壶中酒倾泻在自己身上!   又是难眠的一夜。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了大战结束之后的第七天,远方出现了高达三十丈的血墙,魔教教主炎真站在血墙的顶峰。   “来啊,与我一战!”这次换了种攻击的手段,居然在两军阵前公然叫阵。   匆忙登上城墙的蜀山掌教和蓬莱岛主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炎真控制着万骨血阵,谁和他单对单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掌教担心炎真是否又使用声东击西的计谋,命令白羽安排人手把控各大重点区域,一旦有可疑人员出现马上缉拿。   站在数十丈血墙的最顶端,炎真手持一柄不知名的仙剑破口大骂:“来啊,与我一战!难道正道的人士都是缩头乌龟吗?你们不是吹嘘自己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伪善之语吗,为什么杀死我平息纷争!不再扩大伤亡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难道主动放弃了,来啊!”   “我去!”蓬莱岛主承受不住炎真的谩骂,便要挺身而出与他一战。   掌教拦住了他:“不行!万骨血阵有着吸收他人为己所用的能力,万一你战败了反而成为炎真的战力,我们不能上了他的当。”   “那怎么办?”   “等等看不着急,让他喊吧,只有泼妇才会骂街。”   “好。”   炎真看汝阳这边始终没有动静,哈哈大笑,笑声之中极尽嘲讽,“去,你们把那件东西送过去。”对着手下人吩咐。   不一刻功夫,便有一魔教门徒骑着黑马走向汝阳,站在汝阳城下将一根木头杆子插进土里,而木头杆子的顶端,赫然悬挂着一件女人的衣服。   “蜀山掌教、蓬莱岛主,这件女人的衣服适合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炎真狂笑。   蓬莱岛主忍耐不住又要出手,被掌教二度拦下:“不要中了他的激将法,咱们只要不出城,他拿咱们一点办法没有。”   “还不出来吗!再不出来我就向人国的城市进攻了,我要让人国化作血海,普通的百姓成为我万骨血阵的一部分,到时候,你们的身上就会背上见死不救的名声。”   “好歹毒啊!”这次连掌教都不能坐视不管了,提气于胸,朗声说道:“炎真,万骨血阵不是你一个人操控的,下方立着的每一根结晶柱,以及那些操控结晶柱的魔门门徒都是血阵的支点,你这也叫单挑吗!”   “怎么?不做缩头乌龟了?开始找借口了?”炎真纵身一跃,竟是从那十丈血海顶端跳了下来,踩着地面慢慢向汝阳走来,“这样如何!”   看样子,炎真这是准备不使用修罗血海的力量了。   单挑的心意这么决绝?还如此大胆的走向汝阳城的方向,他就不怕正道人士一股脑地杀出去吗?真是胆大包天。   掌教和岛主又一次对望,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纠结。   可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不可以迎战,其中一定有诈!”是叶飞。   叶飞拉着行渊走上前解释道:“我看过炎真和白眉上仙的对战,他依靠种种手段挑拨上仙的心魔,妄图借助万骨血阵吸收了上仙,幸好上仙道心坚定才没有得逞。炎真渴望单挑,一定也是这个目的,我们不能中了他的计。”   “是啊,叶飞说的对,炎真当初就是用这种下作卑鄙的手段对付我师父的,我们不能中计啊!”行渊随声附和。   掌教和岛主面露难色,看炎真的样子就知道有诈本不应该做出应对,可是被对方打上家门了还不给点回应,又未免会失去人心。   两边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飞直接登上城墙,对着下方的炎真呐喊:“炎真,我劝你省省吧,你的计谋已经被我看穿了,我们不会迎战的。”   “叶飞小儿,缩头乌龟,当初在九幽山上没有一巴掌拍死你,给了你现在嚣张的机会,有种出来跟我单挑。”炎真见是叶飞,顿时破口大骂。   后者道:“我偏不,有种你上来啊!”   炎真两眼眯起往高处推出一掌,掌风横跨数千米拍打在汝阳城的结界上,导致护城结界剧烈晃动。   叶飞向他吐吐舌头:“伤不到我,气死你,气死你。”   “这次轮到炎真不说话了。”   “我去会会他!”叶飞本以为事情就此打住,炎真会知趣地退回去,没想到蓬莱岛主居然第三次决定主动出击,这一次行动出其不意,掌教想拉却没有拉住。   手持流离青火盏,蓬莱岛主全身被蓝色的火焰覆盖,脚踩虚空到了城下,站在五十米开外与炎真对峙,后者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叶飞道了声:“坏了,中计了!”   可是蓬莱岛主心意已决,想要把岛主拉回来已是不可能了。   此时的炎真穿着魔教特有的麒麟服,手持一柄不知名的仙剑,飒然站在天地间不怒自威,看都不看蓬莱岛主一眼:“我叫的是掌教,你来作甚!”原来是没将岛主放在眼里。   蓬莱岛主怒从胆边声,呵斥道:“无知狂徒,由我来对付你已经足够了。”   “区区蓬莱仙岛也配在我圣教面前叫嚣?告诉你吧,我们圣教从未将你们这些丑兮兮的岛民放在眼里,进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将矛头对准过你们,在我圣教的眼里你们不过就是蜀山圈养的一条狗,仅此而已。”   “无知小儿,纳命来!”身上火焰骤然狂升,蓬莱岛主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炎真身后,后者不慌不忙,看似不经意地出手就将岛主手中的流离青火盏挡下了:“所谓蓬莱岛的圣物,其实不过如此。”仍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蓬莱岛主大怒,手中流离青火盏暴涨为两尺多长的巨大珊瑚树,在他手心旋转着攻向炎真,后者居然原地消失了。   炎真的消失匪夷所思,引得城上观战的正道中人惊愕,因为炎真不是使用了缩地成寸等等空间系法术消失的,而是就那样凭空失踪了,仿佛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踪影。   “怎么回事?”   连掌教都看不出端倪,四下寻找炎真的踪影,还是叶飞第一个说道:“小心岛主,他在你的影子里,快点离开那。”   随着叶飞的声音,岛主身后的影子里骤然出现一个人,身穿麒麟服,手持不知名仙剑,眼睛红如火烧,可不正是炎真嘛。   炎真无比诡异地从岛主身后的影子出现,手中长剑无声无息捅向对方的背后空门,若不是叶飞提醒,岛主无论如何是躲不开的,幸好提前有了准备,这才与流离青火盏融为一体消失在原地。   炎真一剑刺空了,岛主与炎真拉开了距离,额上竟然流下了汗。   “好险!”   炎真对着叶飞怒斥:“你他娘的能不能把自己的狗嘴闭上。”   “你才是狗!”叶飞出言提醒岛主,“岛主小心,炎真的法术似乎与影子有关系,当时白眉上仙就是这样着了他的道的。”   “谢谢了小兄弟。”蓬莱岛主点头应允,转而抬手指向炎真,“下作之人使用下作的手段,在暗影中躲躲藏藏可见你的人品。”   “人品?”炎真冷笑,“若不是那个小子坏了我的事,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未免太小瞧我们蓬莱岛的仙术了。”   “不过如此。”   “让你看看我的真正实力。”蓬莱岛主大概是觉得可能是近身的时候,炎真趁机藏进自己影子里的,便决定不再近身肉搏,从远处将手中的蓝火掷向炎真。   看着两人的战斗叶飞感到有些怪异,心想眼前的蓬莱岛主虽然厉害,可是并未使用他在主岛之上展现出的惊人功法,是有意隐藏,还是压根就是个分身。他清楚的记得蓬莱岛主已然吞噬了空桑神树的核心,拥有很多的分身在外面,记得当时他在主岛之上曾经杀死了之中的两个,面前这个看似强大的家伙不会也是个分身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的。   除了叶飞之外,蜀山的仙人从未见过岛主的真身,自然分不清岛主是真是假,只是看他手持流离青火盏又神功盖世,主观地感觉不可能是假的,可是叶飞却产生了一丝怀疑,毕竟面前的岛主和他在主岛之上见过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仅仅是手段,还有气势和感觉也完全不同,可是让他疑惑的是,李婷希和李廷方似乎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对于战局的变换非常关注,在岛主遇到危险的时候提心吊胆,在岛主占据上风的时候拍手叫好,这份关心的程度绝不是装出来的,难道这个人真的就是蓬莱岛的岛主?因为是真身所以才与以前见过的分身不一样,是他多心了?   叶飞注意到另一个关键点,就是眼前的蓬莱岛主不具有那些木头的躯干,如此看来是多半是真身了,原来真身和分身的性格是不一样的?   可是细一琢磨,他又觉得面前的人很可能不是真正的蓬莱岛主,因为蓬莱仙岛还从没有过主动加入正邪之战的例子,蓬莱岛一般都是坐山观虎斗,等到蜀山和魔教打的差不多了,蜀山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再出手支援,挽救败局,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们的利益。   今次虽说有轩主发出的求救信,可是带着一千多号岛仙登陆九州也明显不正常,不符合他们蓬莱的利益!会不会李婷希和李廷方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分身的能力,连他们都被骗了?   可也不应该啊,毕竟婷希和廷方是岛主唯一的两个骨肉,如果他不让真身带队的话,副岛主李寻也不在,婷希和廷方的生命安全谁来保证,这可是战场啊,没必要担负那么大的风险吧。   叶飞感到狐疑,感到捉摸不透,一方面他觉得面前的人不是蓬莱岛主的真身,一方面又认为这个人就是蓬莱岛主的真身,真是好生纠结。   视线中,蓬莱岛主不断将手中的蓝火掷向炎真,后者以手中剑轻松扫过,便将蓝色的火焰一一带偏,轰击到身边的地面上。火焰并没有就此停止燃烧,而是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火团,旺盛的燃烧仿佛大海被点燃。   炎真迈着随意的步伐慢慢走向了蓬莱岛岛主,脸上挂着既邪恶又猖狂的冷笑,时至今日他的儒生气质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邪恶,这份邪恶与炎天倾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炎天倾是被逼出来的,而他则是发自内心的。   炎真一步步地走了过来,距离蓬莱岛主越来越近,岛主掷出的蓝色火焰不能伤害他分毫。两人距离不足五米的时候,岛主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半空,继续对着炎真投掷火焰。   “玩够了没有,该结束了!”世界忽然变成黑白的,唯有蓝色的火焰仍然在燃烧,炎真消失在了原地。   黑白分明,一剑双杀,双杀燕!这是炎真的拿手手段。   ……   昆仑剑出,血海汪洋;黑白分明,一剑双杀!   魔教剑法双杀燕,是魔教历代教主的必修课,不会双杀燕者不可为教主,这是比王剑九龙更加基础的王者之证。   一瞬间,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苍白的纸上一笔挥毫纵横,剑光所向,纸面上留下了两个墨点,而它们正出现在蓬莱岛主的身上。   这一剑太快了,快的离谱,出剑之时持剑者人剑一体,与苍天大地合二为一,融入天地并超越天地,正是双杀燕的厉害之处。   更可怕的是,由于人剑世界融为一体,周围的景色被持剑者释放出的凛冽杀意影响,连本身的颜色都改变了。   据说创出双杀燕的是魔教一位不知名的高手,剑法早已流传在教派内部,可是能够学会这一剑的人几乎没有,后来慢慢演化,人们发现似乎只有魔教教主才能学会这一式剑法,久而久之,便将双杀燕与魔教教主画上了等号。   魔教教主每次出世,必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于是江湖上便流传开了一句话——昆仑剑出,血海汪洋;黑白分明,一剑双杀。   历代魔教教主仗着一招双杀燕不知取走了多少人的首级,每次黑白世界恢复艳丽色彩的时候,总会有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然而这一次,双杀燕落空了。   当世界恢复颜色的时候,墨点所在之处爆出的不是血浆,而是蓝色的火焰,蓬莱岛主早已不知去向。   “嗯?”开战以来,炎真第一次露出诧异的神色,他明明感受到了剑刃刺破身体所带来的触感,可为什么世界恢复颜色之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蓝色火焰的爆炸,难道是移形换位?   猎物与猎人悄然对调身份,这一次,轮到炎真搜索对方的踪迹了。   蓬莱岛岛主去了哪?   谁都知道流离青火盏是蓬莱岛的圣器,拥有着打破时间和空间壁垒的能力,可是即便最古老的书籍中关于流离青火盏的记叙也只有那么多,没有多一字的描述了,更没有关于教派中人与流离青火盏对战的场景,它虽然成名已久,却始终神秘至极。   蓬莱岛主祭起流离青火盏的时候,整个身体被蓝色的火焰包裹,须发上扬,似乎能够自由自在的穿梭于空间的各个交点处,不需要漫长施法的等待,而他进攻的手段则是掌心旋转不朽的蓝色珊瑚树,那珊瑚树可大可小,一直保持着旋转的姿态,与普通仙剑有着本质的区别。   “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只要再次发动进攻,就一定会露出破绽!”炎真心里面这样想着,便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着急,他将仙力释放出去形成绵密的蛛网,广泛的分布在天地各处,只要稍有异动就能立马感知到。   “缩头乌龟,古老而神秘的蓬莱仙岛,它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炎真果然是炎真,用出了拿手的手段激将法。   效果几乎立竿见影,话音刚落便有一团蓝色的火焰扑了过来,宛若食人的魔兽,火团的直径超过两米。   好大,与之前的火团体积完全不同;好浑厚,火团的能量浑厚无比,与固体接近。   炎真的脸上却显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他便是那种越是遇到强敌,越能感到刺激和痛快的疯子。   炎真双手持剑,手中不知名的仙剑被他赤色的仙罡笼罩了,“刷!”随着他一起匹练般冲锋前进,将蓝色的火团从中间劈开。   落地之时,却又有更多更大的火团从天而降,密度仿佛是天上下起了暴雨。   这个数量,这个体积,观战的众人都惊呆了,这才知道蓬莱岛主原来有着如此惊人的手段一直未曾展露。   直径两米的蓝色火团铺天盖地的从天而降,密集的击打在炎真站立的地方,而放眼望去他们甚至看不到蓬莱岛主的影子,想必是站在比云更高的地方了吧。   炎真的脸上露出疯狂而喜悦的表情,眼神却是冷静的,仿佛早已看穿一切,极致的平静和极致的疯狂同时表现在他的脸上,使得炎真看上去非常的扭曲,极致的扭曲。   手中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身前劈斩,蓝色的火团便被轻而易举的撕裂和分割,撕裂的火团激撞在地面上,使得炎真的身边被烈火覆盖。   他穿着黑色的麒麟袍站在烈火中,宛若狂魔乱舞。   “呼!”一剑指天,天地大势随之上扬,下坠的火团被这股上扬的气势顶住,继而逆向推了回去。   “呵!”炎真逆天出剑,两臂和脖子青筋暴跳,天下大势随之改变,奋而上扬直冲云霄。   火灭了,云散了,云上的蓬莱岛主显露出来,炎真足下发力腾空而起,手中剑悍然前刺。   “砰!”与流离青火盏激烈对撞,火光四射,炎真红褐色的眼睛与蓬莱岛主蓝宝石一般的眼睛近距离的对视,黑色的裂缝出现,周围的气机被无情的撕裂了,两人谁都不让谁,于半空中比拼气力。   从位置来说,蓬莱岛主处在上位占据优势,而炎真处于下位被逼到了劣势,但是炎真有着一冲之力而蓬莱岛主没有,所以两人其实是半斤八两,谁也占不到特别多的便宜,谁也没处于特别大的劣势,就是纯拼力气,拼仙力,拼气机。   众人只见到,天下大势在两人激烈的交锋中形成两团实质化的能量体,彼此碰撞、摩擦,产生雷霆火光等等的异象,互不相让。   “啊啊啊啊!”炎真双臂暴起,手中剑愤然前推竟是劈开空间将流离青火盏压了回去,蓬莱岛主被推上更高处,炎真于虚空借力紧追不舍。   太高了,烈日当头,众人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   引颈观望的时候,忽然间,两道黑影急速下坠,下坠速度之快令人难以辨认其全貌,接近地面之时却是骤然分开,以不可思议的能量止住坠势进而逆天而起,再猛烈撞击在一处,宛若一黑一蓝两条恶龙撕咬冲撞。   炎真手中的无名仙剑与蓬莱岛主掌心的流离青火盏于眨眼之间碰撞数十个回合,火光四射,嗡鸣阵阵,龙吟四起。两人身位不断变换,打的难分难解,难辨高低。   忽然间,炎真露出一个破绽,蓬莱岛主眼疾手快直接朝着这个难得的破绽猛攻过去,却没想到中了炎真的计谋,那破绽是炎真故意露出的,目的是杀个回马枪。   蓬莱岛主为了抓住时机击中炎真有意露出的破绽,便没有特意控制流离青火盏,而是挥掌攻击,这正是炎真需要的,立时眼露邪光与蓬莱岛主对了一掌,可是炎真的掌心却不是空的,而是藏了三根银针。   蓬莱岛主立时感到大陵穴上一阵刺痛,收手的时候被炎真追上来,无名仙剑对着他一阵乱砍。蓬莱岛主落入下风,两人一高一低从天而降,眼看就要撞上地面的时候,蓝色火焰猛的一鼓,蓬莱岛主又一次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他消失的地方有血留下,炎真笑了,笑容无比邪恶,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战斗至今他仍是游刃有余,像是要一步步地将蓬莱岛主逼入绝境。   炎真踩稳地面,右手握剑,左手抬起到眼前,红褐色的眼睛看着指缝中夹着的银针邪恶的笑了,银针针锋之处有血残留,证明蓬莱岛主已经中招了。   天,一望无际;地,一马平川。   蓬莱岛主又一次失去了踪影,但是这一次,炎真一点都不慌,一点都不。他的笑容越来越浓,越来越邪恶,这份邪恶的笑容让叶飞回忆起了九幽山上的情景,产生了不好的念头,也不顾及两人是否正在单挑了,冲到城头对着藏身于天地某处的蓬莱岛主呐喊:“岛主,小心啊,炎真似乎能顺着银针找到你的位置。”   可惜他的提醒晚了一步,天上传来了一声痛呼,一袭蓝衣受到重创,从天上径直栽了下来。   而眼前的炎真呢,居然还是站在原地。   怎么回事?他怎么出招的?   连掌门真人李易之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直到叶飞从高处扔了块石头过去,石头径直穿过炎真的身体落在地上,原来站在那里的只是一片虚幻的影。   “魔教妖术障影之法。”掌教这才醒悟过来,“想不到炎真居然将此妖法修炼到如此境地了。”   “那魔头最擅长的就是虚张声势,声东击西,障影之法是他的拿手手段,甚至能够创造一片分不清真假的须弥幻境!”叶飞握紧了拳,回忆起炎真和白眉上仙对战的一幕幕,深感这个魔头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力量,更在于心智。炎真不仅仅遇强则强,伤重则疯,而且有着一颗无论何时都在计算和谋划的心,总能机关算尽,巧妙布局,让你防不胜防。这样的人与掌教和蓬莱岛主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虚伪至极狡诈至极也强大至极,是最难缠的对手。   “赶紧去救人啊,不能给炎真控制蓬莱岛主的机会。”叶飞急着劝说,便要当先跳下城墙。   没想到就在此时,蓝色的火焰骤然燃起,火苗燃烧比之前更旺!   视线中,蓬莱岛主重新站起来了。   ……   蓬莱岛主,神秘而强大的存在,由于蓬莱岛地理位置的特殊,蓬莱岛主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皆知东海之上有蓬莱仙岛,岛上的仙人有移山填海之能,却绝少见到仙人真容。   蓬莱岛主今次率领一千岛仙登陆九州,是千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其魄力令人敬佩,目的值得商榷,却是正道方面的定海神针。   手持流离青火盏的蓬莱岛主,为蜀山掌教挡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让风雨飘摇的汝阳城没有被魔教的大军攻破。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手段自然层出不穷,他的实力肯定深不见底,即便如此,即便到了此时,叶飞还在怀疑他仅仅是一个分身。   从新站起的蓬莱岛主吓了炎真一跳,炎真本以为后插进去的那六根银针足以让对方失去心智,可惜并没有,那些银针刺入的地方变成了一团团的火,血肉不见了,或者说蓬莱岛主整个人融入了蓝色的火焰之中。   炎真总算知道自己的双杀燕为什么没有砍到人了,原来蓬莱岛主已经修炼到了人火合一的境界。   这样看来,琉璃青火便是蓬莱岛主,蓬莱岛主就是琉璃青火,两者已然融为一体。   “难办了。”炎真幽幽地道了一句。   “从没有人见过这个样子的我。”一团蓝色的火包裹着蓬莱岛主,他的身体仿佛融入进了火中,却又像是以某种独特的方式存在着,你仿佛可以看到他的五官,仔细又什么都发现不了,“你应该值得庆幸,却又要感到悲哀,因为自己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死人。”   “可笑,你以为本教主是吓大的?”直到此时,炎真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狂妄无知的小儿,回去翻翻教派内留下的古籍吧,蓬莱岛先祖领悟仙道传承的时候,昆仑山地穴还没有人类的踪迹呢,九州三大教派加在一起的历史都没有我蓬莱更加悠久。”   “那只能说明蓬莱是垂暮的老人,而圣教是雄壮的少年。”   “不,那证明咱们从来不是一个层级的。”   视线中,蓬莱岛主化作了一条蓝色的线,这条线看上去比之前绚烂的火团精细的多了,却让炎真第一次腾起了覆盖全身的护体罡气。   “轰!”炎真被击飞出去,出剑的机会都没有,幸好护体罡气腾起的够快才没有伤及根本。   炎真飞速后退,后退的过程中以眼睛寻找蓬莱岛主的身影,却依旧只看到那条蓝色的细线。   与流离青火盏合二为一的蓬莱岛主,他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让人遥不可及,甚至连视线都很难追上他。蓬莱岛主位置不断变化,每一次变化都出现在视线的死角里,却不着急进攻,而是继续移动,去向另外的视觉死角。   炎真知道,对方在选择一个最佳的角度,好一击绝杀了自己。   他不能给对方这样的机会,所以往前迈出一步消失在了原地——缩地成寸。   “轰!”在移动的空间中,炎真居然被击落了,他大惊失色,这才体悟流离青火盏号称能够打破空间和时间的壁垒是什么意思,它不仅仅能让持剑者自由的穿梭于时间和空间,还能打破敌人的空间法术,让敌人无所遁形。   未免太夸张了吧,这已经是突破法则束缚的力量了。   炎真来不及细想,因为那道蓝色的线已经来到了近前,超快的速度加上旋转的火焰珊瑚,这一击的威力明显比之前强多了。   炎真眼睛看到对方来到近前的时候,实际上反应和动作已经跟不上了,炎真知道,这一击如果挨结实了自己一定会受伤,他不希望如此,所以大脑快速转动,想到了一个逃生的办法。   没错,虽然我的眼睛跟不上你,但是脑子运转的速度绝对超过了你。   打仗说到底是用脑的,光靠蛮力并不行。   关键时刻,炎真用了一招仙罡爆发与障影之法的结合版,就在蓝色的线快要击中他的时候,护体罡气爆发了,爆发产生的破坏力波及了方圆千米的范围,而与此同时一个迷离幻境出现,包围了气罡爆发波及的地域。   “嗖!”蓬莱岛主脱离了幻境笼罩的范围。   炎真藏在障影之法创造的幻界中,锐利的目光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他心中盘算:不好办啊,不好办。与流离青火盏合为一体的蓬莱岛主,不单单速度提高了,而且能够随心所欲地打破时间和空间的壁垒,更可怕的是连影子都消失了(火焰是没有影子的)。   这样一来,自己的攻击手段对他不是全然没有作用了。   “该死,这可如何是好。”   炎真想,如果自己此刻能够使用万骨血阵的话,那么通过万骨血阵庞大的覆盖面积,就可以将蓬莱岛主围困住,可惜不能那么做,或者说不能一击弄死对方的话就不能使用万骨血阵的力量,否则就会引来敌人的蜂拥而至。   暂时搁置万骨血阵的话,还有其他法子能够与现在的蓬莱岛主斗一斗吗?话说,他整个身体都融进火焰里了,那自己的攻击不是都无效了?   炎真阴狠地注视对方,在蓬莱岛主的身上几乎看不到丝毫的破绽,“这下子棘手了!感觉他现在的状态很完美,只有万骨血阵能对付的了。”   蓬莱岛主站在高处,不急着破坏幻境结界,而是对着结界啧啧称奇:“据说,佛宗发梦可以将人引入迷离梦境之中无法自拔;你这招更厉害,可以生生制造一片幻境,让置身其中的人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你们两派倒可以互相借鉴一下。”   炎真不说话,他怕一旦开口就会暴露了现在的位置。   其实他知道蓬莱岛主现在可以远距离发动进攻,之所以没这样做是不想马上揪出他,搞死他,仅此而已。   炎真笑了,笑容既猥琐又邪恶,其中仿佛蕴含了某些难以言喻的阴谋诡计。   他的身体慢慢融化,就像蓬莱岛主消失在火焰中一样,他的身体消失在了阴影里,炎真手中的剑从未在九州大地上出现过,这把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避日”,有着诡异而特殊的能力!   炎真融化在阴影中,完美无缺,看不到丝毫破绽,这可不是简单的幻术,而是一种诡异莫测的能力,是他从避日剑中获得的。 第1013章 儒为其表   当蓝色的火球撕裂了障影之法创造的须弥幻境,炎真已然不见踪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地面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成千上万根细若发丝的银针,银针密密麻麻地插入地表,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肯定对此情此景难以接受,而更加匪夷所思的是,蓝色的火焰竟然融化不了它们。   每一根银针的背后都拖着一段矮小的影子,这些影子随着火焰的升腾而呈现出或交融或平行的千变化万的状态,蓬莱岛主仿佛从其中看到了狞笑的炎真,双手向上举起一个巨大的火团朝着地面扔了出去。   “轰!”地面炸裂了,银针四散,针体被火焰烧的通红,随着爆炸产生的气浪飞射,其中一些居然调转了矛头,将针尖纷纷指向了身在半空的蓬莱岛主。   “咻咻咻咻咻!”万针齐发,根据万物皆可为刃的原理,每一根针就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而银针之上覆盖着的来自于炎真的气罡,则是它们没有被火焰融化的根本原因。   银针飞射宛如万剑齐发,蓬莱岛主被重重包围了。   “好厉害!”谁能想到炎真竟有这样的手段。   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炎真怀有的仙法多种多样,其特性无非两点,一是诡异,二是出其不意。   他展现出的仙法有:一、障影之法,创造一片须弥幻境,既可以笼罩自身,又可以诱导敌人,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让人防不胜防;二、剑术绝技双杀燕。魔教成名剑法,历代教主必须经历的过门石,出剑的时候世界变成黑白两色,剑刃扫过如同毛笔挥毫,留下的墨点便是你身上流出的血,往往一式双杀燕过后,敌人立毙当场;三、藏在影中的战法,这一仙法的特点尚且不明,只知道炎真能够借助此法,让自己藏身于阴影之中,自身的影子和对方的影子都可以藏,至于能不能在影中变幻位置尚不可知,他是怎么藏进去的也不知道,总之是一种非常恶心的偷袭手段,简直防不胜防。四、银针攻击。炎真似乎对银针很有研究,每次算计偷袭别人的时候都不是用剑,而是用银针,以手中银针刺对方的穴道,产生的破坏力不比用剑差。这四种仙法一种比一种诡异,总体来说,都叫人防不胜防难以抵挡。炎真拥有了它们,便能够神出鬼没,杀你个措手不及。   随着战斗的加剧,炎真的手段更多的展现在了世人面前,他们看到成千上万的银针刺向蓬莱岛主,每一根银针之上都覆盖着赤色的罡气,那是属于炎真的,世上最顶级的仙罡。   仙人的罡气是分等级的,从上到下依次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也就是说是和彩虹相同的颜色。其中最顶级的赤色罡气和最差的紫色罡气都绝少出现,拥有青蓝罡气的人最多,拥有橙色罡气的可位列顶级,至于赤色罡气,每一个时代也就一两个人拥有。   赤色罡气,最顶级的仙罡之气,叶飞有、白羽有,炎真也有。他对罡气的控制恰到好处,可以让那些若有若无的罡气平均分配在每一根银针上,控制银针并保护银针,这就是万物皆可为刃的根本所在。   成千上万根银针就是成千上万把剑,一齐冲向蓬莱岛主,后者如果站在那里不动的话,恐怕不是被插成筛子的问题,而是要被打到形神俱灭,无所遁形。   火光照耀产生的阴影中出现了炎真诡异的笑容,他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然而蓬莱岛主也不是吃素的,岛主不需要阻挡银针的攻势,只要闪开就好了,身体与蓝色的火焰融合,凭空消失在原地,轻松突破了银针的包围圈。   可是,这并不是结束,因为这一次世界不再是艳丽多彩的,不再是空间和时间分明的,而是黑白两色的,是不能被蓬莱岛主轻松驾驭的。   蓬莱岛主本以为眼前黑白的世界,是炎真以成千上万根银针使用了魔教成名绝技双杀燕,殊不知,这不是双杀燕,而是炎真的领域。黑与白,光与影,这就是炎真的领域,配合手中的避日神剑,炎真的能力便是对影子的绝对控制。   在这光与影交叠的世界中,到处都弥漫着恐怖阴冷的气息,蓬莱岛主居然不能自由自在地于各个空间中穿梭,他的火焰居然被阴影化作的手臂拽住了。   这是……连火焰都有影子了?   观战的众人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因为不远处,天地间的一切色彩变成了黑白两色,随之而来的是白与黑的纠缠,是影的泛滥,而那些影,居然从空间的移动中抓住了蓬莱岛主身上的蓝色火焰。   多么恐怖的能力啊,尚不知晓这个领域的具体名称,但它产生的威力绝不逊色于掌教的上善若水和云师叔的唯我独尊。   这是九州大地上从未出现过的领域,也从未在史书中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   连世界都改变了颜色,你会对身边的一切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是不是疯了,是不是魔怔了。   观战的人都这样,置身其中的人会感到多恐怖?   蓬莱岛主惊讶的看到,那些影子化成的手居然爬上了自己火焰的外衣,伸向了他的心脏。   “嗯?”一丝慌乱产生,蓬莱岛主决定放大招了。   “刷!”百万吨的火焰从天而降,如大海般厚重和广袤,却又有着火焰的炽热和刚猛,黑白两色的领域被其生生撕裂,海量的蓝火宛若来自天上的水倒灌而下,所到之处黑白两色倾退,暗影消失,不复存在。   大海般蔚蓝深邃的火碰上了成千上万根银针组成的剑阵,炎真的银针被一一融化了。   却就在此时,唯一一抹没有消退的影出现在了蓬莱岛主的身后,炎真在影中现身,双手各持三根银针,刺向蓬莱岛主的太阳穴。   ……   与蓝色火焰融为一体的蓬莱岛主本是无敌之姿,却先是被影的领域逼的现出真身,然后用火焰外衣烧净了银针组成的剑阵,直到此时,他的身体与蓝色火焰仍是融合在一起的,只是隐约能够看到体表的轮廓。   可是,这小小的机会正是炎真苦苦等待的,是炎真所需要的。   他出现在了蓬莱岛主的身后,双手各持三根银针,扎向岛主两边的太阳穴。   这一招虽然突然,但以岛主的实力理应可以闪过。,可是关键时刻,不知为什么,在岛主全力调动体内仙力的时候,他的头居然产生了一阵眩晕,便是这一阵眩晕,让炎真手中的银针插入了岛主的身体。   左右太阳穴分别插入三根银针,岛主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了,身体失去了支撑,垂直地从天空栽下来,引起众上仙的惊呼。   “快救岛主!”话音未落,掌教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汝阳城的城墙上,马上就可以飞出去,可是有一只绵软的手掌摁在了他的后背上。   异变突生,施救者变成了别人的猎物,掌教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偷袭自己?”可那个人真的就做到了,一掌印下,掌教毫无准备立时吐血,从城头栽了下去,而那名偷袭者还不打算放过掌教,居然也跟着飞下了城墙,在掌教身后一阵拍打,掌风细密,掌掌连环,打的掌教吐血不止。   不知为什么,强如掌教居然对那人绵柔的掌力毫无抵抗力,甚至不能腾起仙罡应对。   “这是……内奸!”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意识到了危险。   “偷袭者是……雪姬舟?怎么可能?”大是大非面前,一直被掌教压制着的楚天涯不能坐以待毙,第一个跳下城追了出去,“快救掌门,如果蓬莱岛主和蜀山掌门都牺牲了,那咱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为什么掌教不还手呢。”纳兰明珠第二个反应过来,却对掌教的不抵抗充满不解。   “肯定是着了对方的暗算,快动手吧。”雷闯虽然年迈却不糊涂,施展云行之术,明明比楚天涯跳下城墙的时间晚,却比他更早追上雪姬舟的脚步。   雪姬舟却不理他,双掌不断挥出,拍打在掌门真人的背后,仔细看他的掌心竟然也是有银针在的。   最后两掌,雪姬舟将矛头指向了掌教的太阳穴,雷闯和楚天涯知道,如果这一掌如果被他打实了,掌门真人不死也要重伤,两人一左一右夹击雪姬舟,却不想蓦然出现两声铮鸣弦音,分别击退了他们两人,是烈弓堂的高手。   这一下,雪姬舟无人阻拦,双手挥出,手中各捏着三根银针朝着掌教太阳穴扎了过去。   局势变化的太快,众人几乎毫无应对的能力,包括叶飞也是一样的,本来正在关心蓬莱岛主的安危,哪想到后院忽然起了火,掌教忽然中了别人的道,被同门雪姬舟暗算濒死。   紫露峰号称蜀山最神秘的山峰,紫露峰传承的秘法据说是蜀山的禁忌,在蜀山遇到外敌入侵的时候能够力挽狂澜,在蜀山掌教为所欲为的时候能够加以制衡。   可能便是因为此,所以雪姬舟才在偷袭成功的情况下,将天下第一人稳稳压制。一套组合拳下来,掌教已经奄奄一息,看似是临场偷袭,实际上已经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只等着这个稍纵即逝的破绽出现。   所谓关心则乱,当上善若水的掌教担忧起了蓬莱岛主的安危的时候,就是雪姬舟唯一的机会。   异变突生,两大正道领袖同时遇险,炎真的强大与算计超出想象,比起远在天边的蓬莱岛主,掌教的安危更值得关注。此时,他被雪姬舟死死压制,后背之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掌,快要接触地面的时候,雪姬舟双手各持三根银针,插向掌教两侧太阳穴。   无敌的掌教遭到自己人的暗算,功法又被雪姬舟克制,一时之间濒临绝境。众人都慌了,楚天涯和雷闯距离掌教最近,却为两声弓吟阻挡,想要施援可惜力有不逮。   这是要变天了吗?   炎真出手,天下无敌?   如此强大的魔教教主,不说后无来者,一定前无古人。   “死吧,你将成为圣教主的奴婢!”雪姬舟双手向前,银针悍然插下,只要捅进去,掌教必死无疑。   “你……你太令老夫失望了。”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和空间陷入了停顿之中,身受重创的蜀山掌教居然从停顿的时间和空间中、在雪姬舟血目圆睁的注视下,摆脱了他的束缚和压制,平稳落地横移三步,以手点身封住各大要穴防止伤势进一步恶化,最后重开时间与空间。   这一幕,别说雪姬舟,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面如枯槁的老人,心中升起巨大的兴奋:“有救了,这就是咱们的掌门啊!”   蜀山掌门李易之,天下第一岂是浪得虚名!   ……   李易之出关的时候,六峰峰主便知道这个男人已然一骑独尘,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之后经历逆转乾坤之道术的危机,掌教以一己之力面对两位蜀山初代峰主,虽然落在下风,却表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以及顽强不屈的意志。再以后就是千峰高手下山迎敌了,掌教驾驭夐弘无数次地与魔教教众纠缠,屡屡占尽上风,迎难而上。   众人本以为,寿剑夐弘就是掌教的上限,寿剑在则掌教无敌;现在才知道,寿剑夐弘并非是上限而是下限,掌教之强,早已超越了区区仙剑带来的束缚。   掌教之无敌,在于本身的修为举世无双!   从刚刚那一招展现出的效果来看,他已然超凡入圣,凌驾于芸芸众生了。   “雪姬舟,果然是你。”掌教掌心一吐,星魂神剑出现被他紧紧握住,神剑上闪耀出迷幻的光芒,这些光居然全部融入掌教的身体,不仅复原了他伤势,更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起码二十岁,不,更多,起码三十岁!   身姿变得挺拔,皱纹开始消退,皮肤恢复充盈,随着神秘的光笼罩身体,蜀山掌教气势大涨,屹立汝阳城下俨然一座高度远远超过汝阳城城墙的巍峨雄山。   “当年,封印初代峰主们的结界看似是被秋水峰主和天涯峰主联手破坏,其实若没有紫露峰特殊的功法从旁协助,无论如何结界都不能够开启。老夫当时就很奇怪,怀有着特殊使命的紫露峰峰主什么时候开始介入蜀山内部的纷争了,你们紫露峰人身背枷锁,按理说本不应该如此,也不可能做出危害蜀山的事情,除非你身上的枷锁破了。”   雪姬舟哈哈大笑,笑容妩媚,比女人更美,锋利的银针在他手中玩出了花来,让人看得不禁入迷,“呵呵,事到如今,再隐瞒也没有用了!不错,我们紫露峰作为蜀山最特殊的一脉,自修习仙术那一刻开始,便背负了沉重的使命和枷锁,永生永世都不能做出对不起蜀山的事情,正因为此,历代掌门对我紫露峰人都最为放心。   本该如此,只是可惜啊,可惜,命运弄人,造化无情,我雪姬舟本来天资绝艳,本该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却没想到反而被人玩了!   也怪你,李易之!若不是你闭关八年不理山上事物,我也不会堕入魔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什么意思?”   “在掌门你闭关修炼的时候,我无聊的很又没有事情做,经常下山游玩,一来二去暴露了行踪,被坏人盯上了。”   “你说的是炎真吧?”   “正是!”雪姬舟一边苦笑着,一边流下泪来,他唇红齿白,嘴唇仿佛饮了鲜血那般红艳,“我早就知道接近我的人就是冥王宗宗主炎真,可一来天性好奇,二来天生自信,不相信自己能够被人控制,更甚之想要和炎真过过招,交交手,看看能不能反过来驾驭他为己所用,一来二去就和他厮混在了一起。   哪想到啊,炎真不仅仅擅长冥王宗的功法,更精通合欢堂秘术,没用多久就把我弄得神魂颠倒,对他言听计从,一刻都不能离开他,炎真趁此机会将一枚血种送来要我服用,这枚血种不仅仅将我体内的禁制打破,更让我从此成为炎真的奴隶,对他稍有不从便会承受万蚁噬心之苦。我本想一死了之,可炎真只要对我眨眨眼睛,勾勾手指,便又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屁颠颠地迎了上去,至此再难摆脱他了。   我就这样被炎真折磨了好一段时间,大概第三年吧,他命令我回到蜀山,暗中拉帮结派颠覆方栦正统,为下一次正邪之战铺平道路。   我本不想做对不起蜀山的事情,奈何把柄被炎真攥住,想不做也不行,回到山上后便和六峰峰主暗通款曲,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先后拉楚天涯和尹秋水下水,而尹秋水又拉了纳兰明珠和方翠崖下水。”   “住口!”却听方翠崖一声断喝,“掌门,莫要听他满口胡言。”原来以他的个性也有怕的时候。   雪姬舟却是不为所动,冷笑道:“六峰之中属你最傻,咱们那点龌龊事情你以为掌门真人不知道吗,他只是不说穿而已!”语罢,雪姬舟狐媚的凤眼在尹秋水和楚天涯的身上一扫而过,后者全部低下头去,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又或者被抓住了把柄,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了,雪姬舟这样比女人更美的男人,用来合纵连横拉拢其他峰主的手段会是什么。   “可惜啊,可惜掌门你闭关八年横空出世,凭借碾压一切的实力,将我用尽的心思一朝摧毁,仙人世界毕竟是力量为尊,我一看没办法了,只能引诱尹秋水和楚天涯一起解放了压在六峰下面的封印,放出了三位初代峰主,可惜的是,又被你教出来的好徒弟钟离睿坏了大事。至此以后我便知道斗不过你,全力隐藏不再出手挑事了。   可是,我不想挑事架不住炎真的威逼利诱,他无数次地威胁我让我偷袭你,我一方面不敢说出真相,一方面又惦记着对方的好,无奈之下只能屈从。”   “井水中的毒是你下的?”掌教沉沉地问。   “当时你们全部被远处的血旗吸引,我偷偷放了条小蛇出去,便给水里下了毒,只是没想到毒不死你们。”   “刚刚又是怎么回事,为何我忽然没力了?”   “我说掌门啊,你怎么贵人多忘事呢,难道你忘了七日前我为你拍过身上的脏土吗!”   “难道那些土……”   “以你的身份实力,无论战斗多么激烈,也不会在身上留脏的!我当时借着拍土的那一下,将一道禁制打入你体内,只是这禁制是紫露峰特有的手段,你感觉不到而已。”   “这也是炎真教的?”   “是他逼我这样做的,没办法!其实不光是您,七日间我每天与蓬莱岛主饮酒,顺便在酒水中做些手脚,否则你以为炎真为何能将蓬莱岛主轻易拿下。”   “蓬莱岛主怎么会和你饮酒呢?”   “饮酒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饮酒之后的游戏,岛主也是正常人,自然经受不住!”   “你胡说,妖人你胡说!我父亲不会那么做的,你在诋毁我的父亲!你们蜀山之上没一个好人,我父亲如果死了,我李婷希要你们陪葬!”李婷希大哭起来,作为蓬莱岛主之下岛仙们名义上的领袖,她的内心是慌乱的,乱成了一锅粥,并且充满悲愤,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被炎真暗算竟然是遭了蜀山人的道,她不能原谅!   “来自蓬莱的大小姐哦,我有没有胡说等会儿亲自问你爹去就好了,估计不一会儿工夫你就要重新认识他了。”雪姬舟笑着笑着,于斜次里扔出三根银针,银针笔直射向了李婷希,却最终没有击中他,因为方白羽的出手,白羽用手中的鸿鹄仙剑挡下了银针的偷袭。   “好了!一切因果都弄清楚了,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以剑垂地,凛冽的气势在掌教身后扩散,仿若神魔一般张牙舞爪。   雪姬舟望着那高涨的气势道:“你一直隐藏实力就是在防备我吧?”   “不是在防备你,而是在防备可能出现的偷袭,其实你如果不出手,我也很难将目标锁定在你一个人身上,毕竟太多人有着不轨之心了。”掌教说这话的时候,楚天涯、方翠崖、尹秋水和纳兰明珠全部羞愧的低下了头,她们虽然怀有异心,却是想扳倒掌教为自己峰上争取更多的权力,不是要反叛蜀山,这与雪姬舟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可惜啊,只差一步了,本以为就算不能杀了你,也可以搞残你呢,万万想不到你的实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告诉我这是什么境界?”   “上善若水的极致,甚至连时间和空间都能一削到底,让它们陷入停滞状态。”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没的打了。”   “你说的对。”一方逆向喷涌的瀑布出现在掌教身后,整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全部停止下来,掌教一步步地走向雪姬舟,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仙剑刺入他的胸膛,让血涌出来。   雪姬舟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目光中充满了释然和释放,仿佛在说终于结束了,终于不用被那魔头继续控制了,解脱了。   下一刻,时间和空间的停顿结束,雪姬舟倒在掌教的怀里失去了生的气息,而掌教则贴着他的耳朵对他说:“去吧,去那没有痛苦的世界。”然后幽幽地抬起头来,往城墙上看了一眼,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雪姬舟唯一的弟子鸠山鸣的身上,后者早已花容失色,颤抖着流下了汗。   “把他抓起来!”方白羽命令道。   蜀山的仙人们将鸠山鸣五花大绑,压了下去。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现在内奸终于除掉了,掌教将目光对准了正在全力施法的炎真。   炎真的手是对着蓬莱岛主李桐生的,因为他要控制李桐生成为自己的傀儡,可惜过程并不顺利,更可惜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枚棋子,已经被掌教玩报废了。   掌教往前迈出一步,足尖落地的时候,时间与空间陷入了静止!   “刷!”在这个时刻,所有人只能观望感受,却无法做出反应,这是属于掌教的时刻,万物皆静的时刻。   炎真感受到了压力,他知道掌教来了,而且来势汹汹,他当断则断,将蓬莱岛主踢了过去。   后者被掌教接住,却在掌教的怀中向他挥剑,还好时间和空间又一次按下了暂停键,蓬莱岛主的偷袭才没有成功。   掌教冷冽的目光落在蓬莱岛主身上,看到他双目血红,身上释放出死亡的气息,知道这个人已经被炎真控制了,除非杀死炎真,否则基本没救了。   掌教叹了口气,封住他的气穴暂时约束了他的行动,然后继续向着炎真走去。   天地之间,万物归静,时间和空间都是停止的,唯有掌教一个人能够在其中自由地行走。   掌教走向了炎真,步伐既慢又轻,却让你无法抗拒,更无从躲避。   然而,面对如此气势逼人的掌教,炎真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被亢奋和狂喜填满。   “对等的战斗,我已经等待好久了!”领域全开,影的世界与上善若水的世界叠加,掌教的脚步被身边的暗影拖住了,而炎真则消失在了影子里。   与此同时,万丈血海腾空,直扑掌教而来。   ……   蜀山掌门李易之对决魔教教主炎真!   谁赢了,谁便是天下第一!   炎真手握避日神剑,脚踩万骨血阵,即便掌教境界高于他也不会吃亏,更何况,他的领域似乎对掌教的领域有克制作用。   炎真的领域叫做暗影重重,领域一开,世界为暗影主宰,暗影可以抓住炎真眼中的敌人,可以让炎真自由的躲藏,甚至能够替代炎真承受伤害。领域暗影重重是炎真道心的具现,与他相配度高的离谱。   而除此之外,炎真还有万骨血阵这一大杀器,百丈血海腾空的时候,蜀山掌教也只有被吞噬的份,理论上应该如此。   掌教停顿时间的能力被炎真的领域暗影重重给破了,无数暗影爬上了掌教的护体罡气,拖慢他的脚步,与此同时百丈血海腾空,从天而降要将掌教拍成肉泥。   这一个浪头打来,掌教不死也要残废。   后者却是不为所动,右手双指并拢持于胸前,念了一声解,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比在场所有事物都要巨大的多的多的远古生物出现了,它一出现,战场立刻变得非常狭小,高达百米的修罗血海看上去没那么可怕了,顶多没过它的头。   这头怪物,比之神兽夐弘还要巨大的多了!   “囚牛至尊!”叶飞马上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李易之,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把本大王喊到如此麻烦的地方。”囚牛至尊的上半身插入云中完全看不见,声音如打雷一般洪亮。   “遇到麻烦了,求你帮个忙。”掌教站在囚牛至尊的肩膀上,仙风道骨,一副壮年之躯。   “怎么回报?”   “满足你一个愿望。”   “让我小弟继任蜀山掌门之位。”   “只有这个不可以。”   “你可真没劲。”   “别说些没用的,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   囚牛至尊哼了一声,它的鼻息令天空变色,他的身躯阻挡了太阳的光芒,他的脚掌比之魔教连绵不绝的营帐还要宽广。   囚牛至尊现身,代表着掌教已然用出全力,要和炎真分生死了。   蜀山掌教李易之对决魔教教主炎真!   继前一任教主天之一仙项浩阳和大魔王水君月的生死一战之后,两派现任教主将于汝阳城外的战场上展开关乎两派生死存亡的厮杀,一人胜则教派胜,一人输则教派输,这就是仙人的战斗,无关乎数量,一人一剑足矣。   所有人屏息以待,双目血红的蓬莱岛主解开了身上的禁制扑向掌教,可惜被那无形的罡气弹开了,反而冲向汝阳,冲向城上的人们。   炎真对蓬莱岛主的控制并不完全,以至于现在的他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去对本身功法的基本控制,从李婷希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可以判断出,眼前的蓬莱岛主当是“真身”。   可怜啊,堂堂正道领袖沦为他人的傀儡。   这真是莫大的悲剧。   先不说他,目光聚焦在掌教和炎真之间关乎两派命运、正邪之争、天下大势走向的最终决战上。   蜀山掌教李易之,姓李名易之,道号雨微。据说雨微的道号是前任教主项浩阳赐予李易之的,因为他从年轻时起便锋芒内敛,给人的感觉便如蒙蒙细雨一般微乎其微。   李易之一生非常传奇,少年之时踏入通天路登山,走到半路险些死了,幸好被项浩阳所救,至此成为掌门弟子,学习蜀山妙术。还未成年便得到项浩阳的重用和信任,随着正邪之战一次又一次的开启,项浩阳带着云烈下山迎敌,李易之一个人留在山上处理门内俗务,就这样过了好多好多年,直到项浩阳和水君月一齐消失,李易之这才正式接过掌门之位。   那时的他,虽然一身本领却没有军功,以至于蜀山上下颇有微词,没人信服,李易之没有急着改变现状,而是任由局势失控自己闭关,仙人洞府的石门一旦闭合,重新开启就是八年以后。李易之整整闭关八年时间,仙人虽然多会闭关修行,但如同李易之这般整整八年时间自甘寂寞,矢志修行的人还是少之又少。李易之做到了,出关的时候已获得神兽夐弘的认可,以碾压一切的实力慑服六峰峰主,定下兴教之策。   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李易之已是天下第一;谁都清楚,李易之唯一的敌人就是魔教教主炎真,虽然炎真当时还没有成为魔教正式教主。   正邪之争本就是蜀山和昆仑之争,似蓬莱和佛宗不过陪衬而已,自古如此。   所以当蜀山掌门李易之境界全开,唤出了本命兽囚牛至尊的时候,众人知道,他和炎真之间是要分生死了。   天下第一之位就此名花有主。   谁都不会退缩,如果退缩了,就担不上第一的位置。   蜀山掌教李易之,站在囚牛至尊的肩膀上仿佛与天等高,一身粗布道服笔挺,目光凌厉内含乾坤,皮肤是饱满的,因为寿剑星魂赐予他寿命,让他重回壮年之态。   李易之的样子算不上好看,但他给人的感觉非常威严,身上的气势宛若实质不可撼动,右手骨节粗大,掌心生满茧子,那是无数次挥剑留下的印记。   真说起来,李易之的天资当是比不上项浩阳、方白羽和叶飞的,但他的坚毅认真,他对待事物的笃定态度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修道能够大成者,一定是道心非常坚定的人,李易之就是这样的,他的道心无比坚定,矢志光耀蜀山千秋万代。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没有人比李易之更明白这八个字的含义,没人比李易之更适合做秩序的维护者。   在蜀山,六峰服他;在九州,世人敬他。   当李易之境界全开的时候,炎真知道,这就是自己最终的敌人,是天下间唯一一个能够与他抗衡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逼他用出全力的人。   在李易之的面前,炎真是不容许丝毫手软的,是没有任何余地的,不能像对付别人那样不断消磨对手,以期控制了对方,因为只要一个破绽显露,便会要了自己的命。   炎真之强,在于算计;李易之的强,在于坚定。   最强的大脑遇上最坚硬的心,谁胜谁败,即刻揭晓。   ……   “你……终会为自己的邪恶付出代价。”李易之右手缓缓抬起,指尖之上凝结出一把气剑,气剑“嗖”的一声向着炎真飞去。   炎真收拢了血海的广度,增加了它的高度,让修罗血海足以和囚牛至尊比肩。他站在血海正上方,身下是不断向外扩散的影之领域,他一身戾气,表情邪恶且疯狂,赤色的瞳孔如火在烧。   炎真看着不远处的掌教,表情的兴奋表明了心中的狂喜,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这一天过后,他的名字便将印刻在九州大地上,成为所有人心中唯一的阴霾。   看着不断飞近的道剑,炎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居然嘴巴一张用牙齿将那小小的气剑咬住了,进而咬碎嚼烂。炎真再也不愿意以儒生的气质掩饰心中的疯狂,走到今天,他靠的是处事的隐忍和手段的狠辣,继任教主之位、炼成万骨血阵、杀死白眉上仙之后,他已不再需要那件虚伪的外衣,因为普天之下已无敌手。   蓬莱岛主不是对手,蜀山掌教也不会是对手。   没能彻底控制了蓬莱岛主是炎真唯一的遗憾,不过没关系,只要再杀死了蜀山掌教,整个汝阳都要化作血域。   “区区道剑,味道不错。”炎真将道剑碎裂化成的气吞进肚子,他的疯狂来自于天性,很少有人知道他炎真其实是带着记忆出生的,或许是在亡者之地偷偷倒掉了孟婆汤,又或者前世怨念太深,转生以后将记忆保存了下来,总之炎真保留了前一世完整的记忆,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为何降生,自己要打倒谁。   所以从小,炎真就懂得隐藏自己,躲在暗处学习冥王宗的功法,建立信任杀死血亲,魔教不是蜀山,在前任教主水君月无端消失之后,魔教一直是一盘散沙的状态,炎真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字辈一路走来,直到成为冥王宗宗主,甚至魔教教主,花费的心思比掌教多得多,长期的隐忍终于随着万骨血阵的炼成而有了释放的机会。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便要继续积攒力量,万骨血阵炼成之前炎真从不敢高调行事,生怕蜀山注意到他,彼时的魔教失去了王剑九龙的支撑,不具有和蜀山一较长短的资本。   万骨血阵的炼成彻底改变了这一切,让炎真压抑的内心得到释放。   儒生为其表,疯魔藏其心。 第1014章 正与邪的巅峰对决,蜀山掌教决战魔教教主!   炎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从他教导出了疯魔炎天倾就看得出来。   “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掌教眼睛眯着,神色平静地仿佛清风拂面。   “当时正邪交战进入白热化,我孤身一人深入蜀地,踏足蜀山,登顶玄青殿见到了殿上的你,当时你没有杀我,现在可后悔了?”随着炎真一番狂言,众人这才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居然孤身一人来到过蜀山,踏足玄青殿见到了现任蜀山掌教,并且全身而退。   “后悔!当时我已断定你不是池中之物,本该杀了你以绝后患,却不知为何心软了。”掌教摇头叹息。   炎真却道:“让你心软的,是英雄间的惺惺相惜,你知道我是天下间少数几个,能够与你对等的人,你舍不得杀我。”   “或许吧,可惜一念之仁铸成了大错。”   “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很,以你当时的实力单对单未必能杀掉我。”   “是!”   “更甚之可能被我所杀,毕竟我虚张声势的能力很强。”   “或许。”   “你放过我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如果当时你选择错了,便没有今天的天下第一之争。”   “我争的不是天下第一。”   “虚伪。”   “今日不除掉你这个邪魔,人间必会生灵涂炭化作炼狱,我李易之誓要顺天而为,替天行道,彻底扳倒了你,好让天下苍生不再受苦。”   “好一个顺天而为,替天行道。也只有你们蜀山的修士,才能把这种猎犬般的忠心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九州是天道的九州,我们蜀中上仙代行天道走的是正途,不像你们昆仑魔教,有教无类,为了获得力量不择手段。”   “你可不要忘了,蜀山的祖师爷也是我昆仑山的仙人。”   “那又如何,从他离开昆仑地穴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和魔教划清了界限。”   “划清界限?开什么玩笑!你告诉我无涯老道和我圣教祖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疯狂地追寻力量才会进入蜀地吗。”   “蜀山的教义不是无涯道祖书写的,而是青山道祖订立的,蜀山的开派祖师一直都是青山道祖!”   “哈哈哈,你这才叫数典忘祖。”   “我只是陈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李易之,今天的决战我不会后退。”   “我也不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我决战决定两派的命运。”   “你可知道前任魔教教主水君月和前任蜀山掌门刚刚同归于尽?”   “算到了,看尽了,那是他们的归宿,战死是最好的结果。”   “你说我们的战斗结果会是怎样的。”   “老夫只知道,无论如何蜀山永昌。”   “知道我为何苦练万骨血阵吗?”   “恐怕你是万骨血阵最初的拥有者吧。”   “没错,我是带着记忆出生的,我的前世便是魔教教主,在那一世输给了青山那老儿,因为不甘所以选择保存记忆轮回,在这一世完善万骨血阵卷土重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将蜀山连根拔除我是不会罢手的。”   “真是可悲!怀着无尽的恶意与怨念降生,难怪你的心态如此扭曲,甚至连自己亲生儿子也打造成扭曲的人。”   “扭曲?开什么玩笑!临死之前我才悟透了一个道理,人至贱则无敌!轻贱一切则无敌于天下。”   “你是真的恶心。”   “哈哈哈哈,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炎真,此战你败了会怎样?”   “死!还能怎样!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莫说本圣绝不会败,就算败了又能如何,无非化作一具白骨,却已青史留名。”   “你败了,我要泯灭你的一切,让你再没有转世重生、危害天下的可能。”   “你若败了,我就让你成为万骨血阵的一部分。”   “如此阵法泯绝人性,惨绝人寰,你练就它等于逆天而行,为九州所不容。”   “这你可就说错了。”   “还在狡辩!”   “狡辩?你可知道万骨血阵的由来?”炎真狂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肆无忌惮,“对了,你是不知道的,千年前的事情除了我之外没人知晓。告诉你吧,万骨血阵脱胎于一种天外异兽,这些异兽据说是天道的仆从,是专门替天道打扫人间的。   我的前一世侥幸得到了它,助其成长,异兽最后一次成长进化之后才衍生出了万骨血阵。之所以在我死后万骨血阵难以重现,便是因为铸阵者不知道法阵的核心其实是一个生物,只有找到它才能重现法阵威严。”   如平地惊雷,炎真一番话不仅震惊了掌教,也惊到了站在汝阳城上的方白羽。   白羽望向彩儿,如果炎真说的是真的,那么彩儿多半就是炎真口中得以铸造万骨血阵的生物了,彩儿的最终进化方向就是吞噬一切的万骨血阵。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如此邪阵居然是天道手中的棋子,创造它的目的,就是借由它清理人世间的垃圾,让世界恢复清明状态。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如同天狼之于盘古,彩儿一族对于天道也有着同样的价值,他们一族被封印的地方,不会就是天界吧?   白羽惊了,想到自己为天道垂青获得天启之眼,又有彩儿在身边朝夕相处,很明显已是天道认定的人了,自己以后要代天行道处理天道交托的使命?   掌教和方白羽同样震惊,听了炎真的描述,他马上想到了诸神坟场中见到的那些星辉,想到了白羽身边的彩儿,心想:难道远古正邪之战,天道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既然天外生物是棋子,那掌教的猜测就不无道理。   “原来是这样。”掌教恍然大悟,“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猜到了吧,一切的一切都是天道的阴谋,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天要人亡,人只有败亡这一条路。”炎真阴冷地注视过来,“知道了这些,还要顺天而为,替天行道吗?”   “我已别无选择。”语罢,掌教脚下如被风举飞向更高处,“炎真,出剑吧。”   “你知道吧,宿命不在你我身上。”   “但是你我之战却关乎未来。”   “李易之,有你做对手真的很好。”   “我早该杀了你的。”   “天下没有后悔药吃。”   “炎真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早就知道了什么,明明知道却还要用尽全力去做出改变?”   “果然是知己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表现出的疯狂,即便是带着怨恨转生,也有些过了。”   “不错,我已经知晓了一切,可我不认命,不愿听从天道的摆布。”   “你知晓了什么?”   “李易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带着记忆转生是人有意为之呢?”   “你是说……”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切都是天命的安排?”   “他让我带着痛苦转生,我便要亲手毁掉他所建立起的一切。”   “可这样不是正中天道的下怀?”   “如果成功了就不是!天道是天,九州是地,我如果能以万骨血阵吞纳地的所有力量,那么连天也能抗衡。”   “如此说来,天道不是给自己埋下了一颗雷吗?”   “这样才刺激不是吗!”   “你是说他只是在玩乐?”   “看着别人痛苦,总比自己痛苦来的要好。”   “我觉得你想多了。”   “你真这样觉得吗!还是不敢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炎真,出剑吧。”   “李易之,我也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如果现在就告诉你,我死了蜀山必亡,你还会杀我吗?”   “你在扰乱我的道心?”   “你觉得呢!”   “你说真的?”   “带着记忆转生能够看到很多事情,比如,你的宝贝弟子方白羽,他才是注定要毁灭九州的那个人。”   “你胡说!”   “李易之呦,其实由始至终你都算错了,你借助天之力算出的命运,自然是天道想要你看到的样子,充满了天道布下的陷阱。”   “你胡说。”   “李易之呦,蜀山的罪人就是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炎真忽然出剑,逆天而起,一剑封喉。   刚刚的话只是他在扰乱掌教的道心?   刚刚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无所谓了,没有什么能和这一战相提并论!   掌教迎战!   寿剑星魂与魔剑避日碰撞在了一起。   天,裂开了!   ……   天是什么样子的?   蓝白相间,一望无际,宛若平静的大海。   海?丹海?   大概所有修仙者都有意无意的思考过一个问题,自己头顶的天,不会就是某个人丹田的海吧?   芸芸众生,沧海一粟,世人的一生,或许在更高等级生物的面前不过弹指一挥罢了。   世上一定是有着更高级别生物存在的,便像叶飞于气吞山河卷那样,起到奠定乾坤的作用。   起风了,扬起的风柔和的拍打你的脸,仿佛有人在冥冥之中指引你,醒醒吧,该去完成你的使命啦!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由己的你不是因为江湖的险恶,而是由于天道的残忍。   游戏想要快乐,便一定要经历残忍的过程。   这是规律,是常识。   天道无情,高高在上的他是否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呢?他是因为什么一次次地插手人间事务呢,是为了玩乐,还是另有隐情?   或许只有持剑问天,才能水落石出。   掌教手中的剑名曰星魂,据说是青山道祖从未可知之地带回来的,其上附生的神兽夐弘,有着吞噬他人寿命反补己身的能力,掌教就是在夐弘的能力下回复年轻的。   年轻的掌教,衣服明显有些小了,可他不介意,视万物云淡风轻,以从容面对人间百态。   这便是上善若水的精髓。   所谓上善若水,便是波澜不惊,将心中,将世界上飘荡的一切涟漪全部压制,恢复到风平浪静的状态。   一方逆瀑出现在掌教的身后,逆瀑出现的时候世界的时间和空间陷入停止状态,这是上善若水的顶级用法,让时间陷入停滞,让空间凝固不前。   可偏偏,这招对炎真没用,炎真的领域暗影重重,能够让世界被影控制,领域覆盖之处,影是主宰,哪怕空间和时间都不能剥夺影肆意妄为的权力。   所以,掌教停止时空间的能力对暗影重重不管用,炎真不能动,但是他的影可以动,炎真可以让自己融入影中,以影行动。   这真是万物相生相克,看似无敌的掌教遇到了宿命中的敌人,无敌的技能就被破解了。   不过无敌之身还在,逆瀑笼罩的地方,除了影可以动,修罗血海、炎真等等的万事万物都停止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掌教做他想做的事。   从容不迫,掌教仍旧是从容不迫的,即便黑色的影爬到了自己身上。   掌教无所畏惧,上善若水领域说到底就是削弱,削弱领域中的一切力量,时间和空间的停止便也是因为此,强大的削弱之下,张牙舞爪的影对掌教造不成实际的伤害。   却也令他头疼,毕竟虱子多了也难受不是。   掌教按部就班的行动,黑色的影密密麻麻地跟随,化作成千上万的手妄图拉住他的脚步,其中隐藏着一个诡异的影子。炎真忽然现身,身体影化所以能够自由自在的行动,只是力量被大幅地削弱了。   手中避日神剑无情落下,一剑斩向掌教的脖子。   出招狠辣,绝不留余地,掌教和炎真的战斗没有余地可言。   “砰!”避日神剑被挡下了,挡下避日神剑的是夐弘神兽的爪子,那神兽从剑上化形出来,以一只爪子抓住避日剑。   掌教站在那里,巍峨如同山岳,难以攀登更难以撼动分毫,空着的左手扬起,一巴掌摁在炎真的脸上:“下作之技,怎能登上大雅之堂。”   砰!   只一掌便将炎真推了出去,从万米高的天空跌落,狠狠摔入泥土之中。   而这还不算完,仔细看,炎真和掌教之间居然连着一条线,这条线是仙力凝聚的,原来掌教已到了凝练仙力化为实体的绝顶境界。他推开炎真的时候将自己的仙力黏在了炎真的脸上,手一收,这条线就被拉紧了,炎真又被原封不动地扯了回来。   夐弘神兽的爪子顺势抓住了炎真的肩膀,掌教淡定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只蚂蚁。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未想过,掌教对炎真的战斗居然呈现出碾压的状态,原来最能忍的是掌教才对,一直压抑着真正的实力从来没有使用过!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掌教领域开启之后,他们甚至连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只能从远方看着,一眨不眨地看着,仅此而已。哪怕现在被削掉了头,被砍断了胳膊,也只能无奈接受却又无能为力。   太恐怖了。   要知道魔教的军营距离汝阳城头五十里,在这五十里的范围内,一切生物都停止动作,只有掌教一个人可以行动,放眼天下,甚至放眼历史,有几人能是掌教对手。   这也太恐怖了!   原来这才是蜀山掌教的龙虎之姿!   “你,坏事做尽,只能以死谢罪了。”掌教的左手化出了一把气剑,手微微扬起,气剑慢悠悠地向着炎真扎了过来,便如同扎向雪姬舟的时候,炎真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杀死。   “不,这绝不是故事最终的结局,绝不是的。”   濒死之际,强烈的求生欲望为炎真争取了最后一丝生存下来的曙光,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虚影,那是一张石化的人脸,是冥王之面。   冥王之面张开嘴,口中吐出的光束穿过炎真的身体,击中近在咫尺的掌教。而掌教仍旧一动不动,只是扬起手中的气剑,便将冥王之面炽热的吐息轻松挡下了,甚至衣摆都没有因此掀起。   太强了,这还是人吗?   六峰峰主的心中不禁感叹:自己当年居然妄图和掌教动手,简直可笑至极。   白羽更是心惊,他是接触掌教最久的人,从始至终感到掌教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哪怕境界突飞猛进的时候,现在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掌教太强了,掌教的强是碾压一切的强,九州大地的万事万物都不在他的眼里。   掌教挥动左手,“咔嚓!”炎真的头掉了。   这是结局?   ……   世界恢复了原有的状态,静止下的人们终于可以行动了,全身没有一处不是酸的,这是一个姿势保持太久所带来的应激反应,可见时间虽然停止了,但是他们身体的疲劳和感受并没有因此止住。   全场缄默,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战斗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心中除了震惊之外没有喜悦、畏惧、痛苦等等的感情。   唯有掌教,一脸严肃地看着并未就此散去的万骨血阵,轻轻地“哦”了一声。   果然,在他声音刚起的时候,一阵狂风掀起,迷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风越来越急,汝阳城上的仙人们即便腾起仙罡抵挡,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唯有掌教,明明身处风暴核心却岿然不动。   “原来,真正的杀招是这个。”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万骨血阵的上面,掌教看着血阵之中升腾出很多很多的气泡,气泡在血海表面聚集,最后化成了一个人的轮廓——炎真!   没错,他居然重生了!   “这才是万骨血阵真正的用法吗?哈哈哈,原来我已是不死之身。”显然,炎真自己也为料到能够死而复生。   “你的前世没有如此的经历吗?”掌教疑惑。   “并没有啊。”   “或许这才是你能够带着记忆转世的真正原因,或许你当年死的时候不是没有复活,而是复活的机能被某些强大的禁制封印了。”   “你是说青山那老儿……”   “这世上太多诡异的事物,可总归邪不胜正。”   “哈哈哈,李易之你是厉害,可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我能够怎么样呢。”   “想必,只要将万骨血阵里面的每一滴血诛灭,你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血阵之中蕴含着三百三十三万条人命,有着不计其数的冤魂,你诛灭的干净吗!”   “试试就知道了。”   逆行喷涌的瀑布在掌教身后腾起,世界眼看着又要陷入停止的状态,这一次炎真学乖了,直接融入血海之中,让万骨血阵保护自己,同时腾起暗影重重领域。   掌教摇头:“无用的,一切都是无用的。”   如他所说,上善若水所及之处,万事万物都要静止,方圆五十里,甚至更广阔的的地方,所有人所有生物化作待宰的羔羊,只能任人鱼肉。   “炎真以领域暗影重重覆盖了修罗血海,让无数暗影融入修罗血海之中,让修罗血海得以在掌教的领域下行动。”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场中唯一能给掌教带来威胁的就是修罗血海了。   掌教终于认真了,高高举起手中的仙剑,让夐弘神兽飞到空中对着修罗血海倾吐光芒,那道光是夐弘的能力,借由光的存在夐弘将修罗血海中蕴含的寿命吸入自己体内。   修罗血海之中蕴含着三百三十三万条人命,夐弘神兽要以夺取寿元的方法将它们一一吸尽。   时间刚过不久,便可看到修罗血海中很多的人身枯萎干瘪掉了。炎真自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以暗影重重操控修罗血海,扑向了掌教。   修罗血海不比暗影重重中的那些影子,修罗血海本身就是最强大的阵法,兼具腐蚀性和吞噬性双重特性,容它们覆盖全身等于将性命交到了别人手上。   掌教不会允许如此的事情发生的,他松开了领域的一角,让囚牛至尊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虽然这份自由也是受限的。   “我去,老家伙你真厉害啊,连老子的行动都被你限制住了。”囚牛至尊声如雷霆,巨大的身躯移动导致地面剧烈的震动,汝阳城头的不少人因此摔倒了,头朝下摔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却仍旧一动不能动,这就是弱小的悲哀。   大如山岳的囚牛至尊和诡异莫测的修罗血海缠斗在了一起,修罗血海演化成一只蛟龙,缠住囚牛至尊的身体,而囚牛至尊则用它生在肋下的六条手臂抓住对方,狠狠撕扯。   囚牛至尊的体积实在太大了,现今世界最庞大的生物非它莫属,普通神兽最多也就一个小山头的大小,而囚牛至尊直立起来的时候,居然比方栦主峰还要高大,那可是九州最高峰啊,直立高度超过方栦主峰,囚牛至尊身躯的庞大可想而知。   修罗血海只有收缩了宽度,让高度达到极限才能与囚牛至尊相等,即便如此也只是一条细龙罢了,和囚牛至尊没法比。   两大妖兽缠斗,修罗血海被囚牛至尊压制,但它毕竟是液体的,囚牛至尊伤害不了它。掌教站在高处,以寿剑星魂照耀四方,夺取修罗血海中蕴含的阳寿,修罗血海一边与囚牛至尊纠缠一边急速闪躲,夐弘吐出的光却总能准确的照耀它而不伤及囚牛至尊,可见夐弘也不是等闲之辈。   掌教开启领域压制,辅以囚牛至尊和夐弘两大神兽,展现出了无敌之姿,而一向强势的魔教教主炎真就相形见绌了,虽然手握万骨血阵和避日神剑,却始终落在下风。   想想也是,寿剑星魂比之万骨血阵虽然稍差,但是囚牛至尊加上寿剑星魂就要凌驾于万骨血阵了,而掌教的实力又凌驾于炎真,避日神剑虽然诡异莫测,但是在碾压一切的实力面前算不了什么,如此一比较,炎真自然是打不过掌教的。   随着夐弘吐出的光不断照耀在血阵之上,里面储存的人命开始不断干瘪枯萎,一条又一条人命魂飞魄散,代表着血阵的力量越来越弱。   炎真知道这样下去血阵的力量早晚会被耗尽,唯有放手一搏了。   他断喝一声,修罗血海蓦然膨胀,从其中分裂出了数千只活着的妖兽和数百只由血液凝成的血兽,两种强大的兽类都由暗影支撑和控制,不受时间禁锢的影响。   与此同时,修罗血海小了一圈,从囚牛至尊爪中溜走,变成一只黄鼬一个闪身到了囚牛至尊身后,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妖兽和血兽蜂拥而至,扑咬上来。   形势急转直下,炎真放手一搏起到了效果,一时间漫天遍地尽是妖兽血兽,像蜜蜂那样围绕着囚牛至尊一阵狂“蛰”,而修罗血海本体化作的黄鼬则以灵巧的姿态钻到了囚牛至尊身后,一口咬住它的脖子。   身躯虽然小了,动作却更加灵活,将鼬科动物的灵巧和凶残发挥到了极致,对着囚牛至尊一阵输出,后者六臂狂舞想要把它揪下来,却始终不能如愿。   夐弘神兽口吐神光,这一次神光是向外发散的,水波一样向四方荡开,将那些叫嚣的狂兽抵挡在外,可是妖兽们实在太多了,其中不乏三头金乌这样的绝世大妖,以夐弘的力量也只能短暂的阻止它们,很快便又扑了上来,甚至这一次连夐弘也成为攻击目标。   这情景就像是一头牛和一条蛇,逐渐被密密麻麻的蜂群所淹没,被血阵吸收的妖物们全部听从炎真的号令,悍不畏死,不惜牺牲生命也要给予敌人致命的打击。   如果单是蜂群的话还能跑,可惜还有黄鼬在身上纠缠,让你动惮不得。   局势危险了,万骨血阵实力的凶悍令不动如山的掌教不禁变色,他抬起头,看着黄鼬的眼睛,脚下如被风举飞了起来。   右手持剑,身如长松,掌教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轰!”竟是笔直的撞中黄鼬的眼睛,冲入无边无际的修罗血海之中。   这一举动无异于深入虎穴,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掌教这是不想看着老朋友继续受苦了,所以甘冒奇险,杀入敌人核心。   赤色罡气护体,上善若水领域提高到极限,掌教身如鸿雁,在修罗血海之中纵横捭搁,如若无人之境,数不清的红血被他斩灭。   “哈哈哈,你这是找死啊。”炎真大笑,在血海内部显露真身,身披暗影全身血红,这是他现在的样子。   掌教和炎真杀至一处,第一次真刀真枪的干上了。   缠斗数个回合,掌教有些不耐烦了,毕竟想要杀死炎真,便要彻底诛灭了修罗血海之中的每一滴血。   一道凌厉的剑光以剑刃为起点向外延伸,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所有生物难逃被分割的厄运。   掌教挥动手中剑,黄鼬的身体被短暂的切割开了,囚牛至尊趁机反扑,将它撕碎,然后拼命啃食其中的鲜血以发泄心头的怒火。   巨大的尾巴挥动,将密密麻麻的“蜂群”一一拍落,此时的囚牛至尊,其花岗岩一般的体表已是千疮百孔,掌教令夐弘神兽为它疗伤。   结束了,都结束了,战斗终于落幕!   随着修罗血海遭到吞噬,   正邪之战已然分出胜负。   领域散去,正道欢呼,魔教阵营死寂一片,囚牛至尊呆坐原地像个孩子,“哎呀妈呀,累死老子了,全身疼!”   “幸亏有你,要不然收拾不了这魔头。”也只有在囚牛至尊这个相伴一生的好友面前,掌教能够放下心中的戒备,像朋友那样关心对方。   “那些脏血恶心死了,要不是性命攸关老子绝不会吞掉它们的。”囚牛至尊抱怨。   “多亏你了。”掌教真诚地夸奖它。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情。”   “说吧,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恩……让老子想想,老子想了半天,就想让自己徒弟做掌门。”   “这件事情不可以。”   “哼,你说话不算数。”   “早就说了,这件事情不可以。”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事情求的到你了,老子本来就是王,用得着求你吗。”   “那就先欠着吧,等你想到的时候再还你。”   “那可不行,过了两年万一你不认账了呢。”   “我李易之是那样的人吗。”   “万一呢!”   “赢了,我们赢了!”汝阳城上的人们尽情高呼,方白羽和叶飞开心地拥抱在一起,“正邪之战打赢了,掌教霸气!”   “把魔教的残党全部杀了,一个不留,不能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   “对,杀了,杀光他们。”巨大的欢喜过后,仙人御剑飞起,化作一道道亮丽的虹光向着魔教阵营飞去。、   激烈的战斗会泯灭人性,当你看着同伴们被敌人杀死的时候,心中就会充满仇恨,仙人们就是如此的,见胜局已定,纷纷飞起冲向魔教阵营,要将炎真的残党大卸八块,反而是白羽和叶飞不愿意如此,因为心中之善。   无数道虹光腾空,蓝天之上被一条条美丽的彩虹覆盖,真是美极了,仿佛预示着美好的生活即将到来。   唯有李婷希泪眼婆娑的注视着不生不死,不人不鬼的父亲,眼睛红的要泣出血来:“原来,原来蜀山人都在藏心眼啊,原来蜀山人没一个好东西,父亲,父亲!”   但她此刻还要仰仗蜀山,仰仗掌教助父亲脱离苦海,所以不敢说的太大声。   世间一片祥和,胜局已经奠定,正道的人们全部放松了心情,等待享受胜利的果实。   然而,就在此时,在仙人们即将来到战场中心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囚牛至尊巨大的眼球忽然血丝密布向外凸出,舌头狂舔无比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而它额头之上赫然拱出一个大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额头里钻啊,钻啊,等待钻出来的时机。   掌教急了,重新腾起上善若水的领域,可这一次即便上善若水也不能起到作用,藏在囚牛至尊额头里的东西钻啊,钻啊,不断向外钻拱终于钻透了囚牛至尊的脑壳,后者痛苦的倒在地上,成吨的鲜血外流形成汪洋大海。   一个人,在血红色结界的庇护下离开了囚牛至尊的尸体,飞到掌教的对面与他面对面,脸上邪异的表情仿佛已然稳操胜券,“第三回合。”他幽幽地说。   炎真!他未死,反而更强!   …… 第1015章 雨下不停!   此时的炎真已不是纯粹的人类了,他的左臂长出了三条光滑的触手,触手可长可短,尖端是锋利的,想必囚牛至尊的头盖骨就是被它们捅破的,可怜一代兽王就此陨落,名震九州的四大神牛从此只剩下三只,是灭世开始的前兆吗。炎真的体表形成了坚硬的铠甲,右手握着避日神剑,眼睛放光,右边的瞳孔是红褐色的,左边的瞳孔是绿色的,仔细看其中蕴含着好几个轮廓。身体长高了很多,大概已经超过两米了,体表被红色的结界庇护,那道结界似乎非常厉害。   炎真看上去已不是人了,却变得更加强大。   掌教面容严肃地看着好友的尸体,想不到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囚牛至尊就惨死了,甚至连挽救它的机会都没有。   仔细看,囚牛至尊的脑子已经被炎真从里面挖空了,刚刚的对话便是遗言,可惜自己仍旧不能满足它。   深深地叹息一声,掌教终于开口:“你……你和万骨血阵融合了?”   “不愧是掌教,被你看出来了!此时的炎真已不是人类,而是人和妖的结合体,而万骨血阵也不再是万骨血阵,已经被我吞噬了。”   “大意了。”   “天命如此,天不想我死,没办法。”   “这是第三回合了。”   “分生死,见高下!可惜让你的徒子徒孙们失望了。”炎真的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身体左侧的触手们飞出,无限伸长,将那些兴高采烈扑上来的仙人们一一贯穿,像是穿糖葫芦一般轻松随意,“怎么不阻止我?”   “你身上的血界,似乎能够抵挡上善若水领域的力量。”   “是啊,终于可以平等的交战了。”炎真收回了触手,发泄了心中积压的不满,目光凶狠地落在掌教身上。   “来吧!”   众上仙吓的丢盔弃甲地往回跑,生怕被两人的战斗波及到。   “来!”   最后一战!   ……   第三战了,炎真已经进化了两次。   他第一次被掌教杀死,却于万骨血阵之中复活,成为万骨血阵的一部分;第二次被囚牛至尊吞下,炎真绝境之中与万骨血阵合二为一,舍弃人身变为了妖怪,却也由此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炎真越战越强,现已拥有和掌教对等的实力,更杀死了掌教相伴一生的宠兽。   那个山岳般挺拔的男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哪怕身体恢复青春活力,也不能掩盖心中的悲凉。   掌教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目光离开炎真望向天上的火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今日,便是我的死期。”掌教的声音令汝阳城上的仙人们颤抖,“羽儿,蜀山交给你了!答应我,用你的一生去维护蜀山的荣耀。”   “师父!”掌教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预示着蜀山的传承已然给予了下一代,众人无不动容,而方白羽更是直接跪在地上流下泪来,“师父!”   可惜无能为力,因为弱小。   炎真看着跪地的方白羽,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邪光,口中念叨了些什么,原本已被束缚了行动的蓬莱岛主,他的身上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以蛮力挣脱束缚重新获得了行动的自由,手持蓝火扑向方白羽。   这一次进化令炎真实力增长太多了,甚至之前没能完全控制住的蓬莱岛主,现在也已彻底沦为他的奴隶。   炎真命令蓬莱岛主杀死方白羽,这样一来蜀山就没有未来了。   “你不去救自己的宝贝弟子吗?”炎真冷笑,黑色的长发越接近发梢颜色越淡,令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这点小事白羽可以处理好,没必要担心。”   “你确定?那可是蓬莱岛主啊!”   “又能如何呢,你都说了正邪之战是蜀山和昆仑之间的战斗,从来如此。”   “说的好,只是你的盟友恐怕要不开心了。”   “或许我的盟友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大度。”   “无所谓了,反正李易之你已经败了。”   “好大的口气。”   “何必强撑呢,你感受的到吧,我的力量已经远远凌驾于你了。”   “战斗的胜负从来不是简单的加减法,特别是仙人的战斗。”   “还能怎样?”   在炎真的注视下,掌教的右手和右脚贴着身体向上飞扬,似缓实急,宛如青山出云,只有蜀山的人认识这个起手式——金鸡独立式!   “炎真呦,你太小瞧蜀山人了,蜀山人吃过魔教很多苦头,却能坚持到今天为什么,因为蜀山人愿意为了脚下的山峰牺牲一切!”掌教握紧了手中的剑,剑锋贴着侧脸,目光顺着剑刃的锋毫照射在炎真的身上,“白羽,这是为师给你上的最后一课,我蜀山人当如是!”   霎时间,寂灭的风贯穿了天地,掌教挥动长剑,展现出了一套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惊人剑法“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掌教要拼命了,蜀山人愿意用自己的性命维护山峰的荣耀。   “师父!”唯有白羽和叶飞认识这套剑法,同时跪倒在城上大哭起来,任凭蓬莱岛主栖近了自己,“师父!”他们都知道掌教用出归元寂静剑意味着什么。   “轰!”蓝色的火焰进击,快要击中方白羽的时候却被五把锋利的剑挡住了,出剑的人是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白鸟峰主楚天涯、碧池峰主雷闯、末日峰主方翠崖和朝华峰主尹秋水!   “休要伤我掌门!”巍峨蜀山在掌教的牺牲下终于凝心聚力,拧成了一股麻绳。   蓬莱岛主凶狠地扑向他们,手持流离青火盏的他可以自由穿梭在时间和空间之中,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白羽身后,“砰!”又一次用出杀招的时候,却被一把冰冷的剑挡住了——冷宫月!   蓬莱岛主再度消失,这一次直接出现在白羽头顶,向着他挥剑,“砰!”却又一次被挡住了,这一次挡住他的人是叶飞。   蓬莱岛主仰天长啸,愤怒至极,直接飞到最高处,对着下方的人群投掷火球,蓝色的火焰来自于深海,铺天盖地的砸下如同一颗颗陨石降临,叶飞、六峰峰主、千峰高手同时出手才能勉强挡下他的攻势。   “这样下去不行啊!”在对方凶猛的攻势下,汝阳城上不仅燃起了大火,还摇摇欲坠快要坍塌了,汝阳城一旦坍塌,众人都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关键时刻,寒冷地冰涌向天空,冷宫月手持雪尘神剑扑向被炎真控制的蓬莱岛主,“刷!”一剑,割下了岛主的头。   “父亲!”李婷希倒地痛哭,众岛仙默然不语,李廷方泪流满面却兀自支撑,“父亲!父亲!”   李婷希冲上去,想要抱住父亲的尸体,可惜那尸体掉落在火中,慢慢燃烧殆尽尸骨无存。   “沧浪!”李婷希拔剑,剑锋指向了冷宫月,后者被纳兰明珠以及一众蜀山弟子挡在身后,“李姑娘你冷静点,宫月也是没办法,你父亲被炎真控制了,你要寻仇就去找炎真。”   李婷希眼看孤立无援,泣不成声:“你们……你们蜀山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擦干眼泪,雪白的牙齿将嘴唇咬出血来,却最终放弃了进一步动作——忍了?还是将仇恨镌刻在心里,永远铭记?   李婷希的目光变了,变得与往日完全不同。   与此同时,关乎正邪命运的战局已经进入了最终阶段,掌门真人李易之手持寿剑星魂,以牺牲自己阳寿和精血的方法施展蜀山最大禁法——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阳寿可以用寿剑星魂补充,可是精血是补不回来的,掌教身如枯槁,越来越弱,可是手中的剑威却越来越强。   “炎真,与老夫一起下地狱去吧!”   归元寂静的力量在天地间奔腾,掌教刺出的每一剑都会在炎真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连炎真刚刚修炼出的血界都无法阻止。   炎真愤怒了,新生的触手无限伸长扑向掌教,可惜还未离近,已被切割成几百块碎块,炎真妄图钻入阴影,可惜归元寂静的力量让世界不再存在任何死角,让影子成空,让炎真的一切手段化作乌有。   炎真挥剑,可惜剑风根本离不开周身三米之地。   掌教的身体越来越干枯了,像是老树失去了所有的精华,最后时刻,他弃剑,手中剑横跨数十里插入白羽脚下的城墙:“羽儿,这把剑交给你了。”自己则化作一道凛冽的剑光冲向炎真。   “刷!”错身而过,一剑洞穿炎真身体,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全部杀死。   “本圣,本圣不甘,不甘心啊!”炎真致死不能瞑目,难以相信自己第二次进化之后,还是死在了掌教手中,这一次他再也复活不了了。   掌教落地后马上回头,看着炎真身体灰尘般消失殆尽,露出了满意的笑:“总归是结束了!”他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举起右手:“邪不胜正!”紧接着化作一捧白土,消失于天地间。   正邪双方愤怒地冲向对方,天降大雨仿佛为两位顶尖强者离世送别,白羽跪在雨中努力的捧起师尊所化之白土,将那些白土放在胸口上难以遏制的哭泣:“师父,师父,师父!”   雷霆炸裂,天光怒啸,旧时代的顶尖人物相继离世,新世代的持剑者登上舞台。   电闪雷鸣之中,白羽静静的跪着,任凭充满杀意的剑在身边穿梭:“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九州掀开新的篇章!   ……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掌教和炎真同归于尽之后,瓢泼大雨一直下了十天十夜,这十个昼夜,每一天都有人死亡,每一天正邪之战都演变的更加惨烈。   方白羽接管了蜀山掌门之位,蜀中千峰归心,可是李婷希控制的蓬莱岛岛仙却与方白羽离心离德,渐成水火,非但不再主动帮忙对抗魔教,反而经常冷言冷语地拖后腿,而翠兰轩轩主又是李婷希的手下,造成汝阳城内的局势非常紧张。   反观魔教方面,炎真死后魔教并未呈现出一盘散沙的局势,反而被炎真的儿子,此次正邪之战还没有正式出场过的冥王宗少主炎天倾快速整合了,炎天倾仗着手中的饕餮魔剑警告魔教众人,只有依靠他才能重现万骨血阵的威势,才能让圣教与蜀山分庭抗礼,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魔教人信了,以炎天倾为尊,推举他成为新任教主,炎天倾登上教主之位直接开干,大军压境,每天和蜀山拼个你死我活。   双方伤亡惨重,特别是蜀山,失去了岛仙们的支持,蜀山仙人面对如狼似虎,随时可能自爆的魔教妖人处于劣势,现在形势已经很危险了。   又是大雨,白羽站在城上任凭雨水冲刷身体,心事重重。   师父将蜀山的基业交给他的同时,也将沉重的责任压在了他的肩上,现在正邪之战如火如荼,蜀山渐成溃败之势,如果千年基业就这样断送在他的手上,那白羽真是无言面对师父的厚望。   如今之计,只有让蓬莱和蜀山重新统一战线,一起对抗魔教,只有如此才有希望打赢这场正邪之战。   雨,不停的下,仿若沉甸甸的鼓槌在心中炸裂。   白羽回忆起了自己请求李婷希派兵时对方提出的要求,想到了当日的情景。   三天前,白羽独自一人敲开了李婷希的闺房,李婷希出神地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绵密的雨心中惆怅,却没有一滴泪留下。   桌上的香早就烧干了,菜冷冰冰的放着未动过一下,李婷希一身的衣服七天时间从未换洗过一次,她便那样冷冰冰地对着窗外,看着不断变大的雨,漠然出神。   蓬莱岛主死后,李婷希悄然从廷方手里抢过了岛仙们统帅的位置,命令岛仙不得给予蜀山任何的帮助全部龟缩汝阳城内,命令轩主只能为蜀山仙人提供最基本的粮食供给,不能再对他们唯命是从。   两派的关系便是由于婷希的两道命令而势成水火的!   雨,一直在下,默然注视窗外的婷希不知在想些什么,窗户开着,屋子里很冷,白羽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却最终鼓足勇气迈出了向前的一步,闭合了身后的门。   “婷希,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李婷希听到白羽的声音,终于依依不舍地从雨中收回了目光,望向对方道:“羽哥哥,你来了。”她将窗子关上了,茂密的雨水终于不再溅射到屋子里,不再打湿她冷透了的身体,七个夜晚过后,婷希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熟悉了。   “婷希,你我正道同气连枝,只有同气连枝正邪之战才能打赢,可是岛仙们最近……”后面的话白羽没有说下去,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是一派掌门,而婷希则是蓬莱岛上最有权势的女人,两人的对话代表了正道两大门派。   “白羽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婷希坐在原处,眼中有着迷离的光,神情木然的像个受了伤的孩子,“蜀山和蓬莱,你我两派同属正道同气连枝,本该如此!可是有人却杀死了我的父亲,让我们的关系蒙上了阴影。”   “婷希,当时蓬莱岛主已经……”   “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李婷希的声音忽然变得颤抖而激烈,随即平复下来,像是被理性压制了下去,“白羽哥哥,蜀山和蓬莱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只要消灭了不和谐的因素,我们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甚至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你忘了吗白羽哥哥,你的师父曾经说过,要你迎娶我做妻子。”   “婷希?”   “只要娶到了我,蓬莱就是你的,白羽哥哥你将成为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难道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吗?”   “可是婷希……”   “转念想想,这不也是我两派同气连枝,同进同退的最好方式吗,不是能够开创了一番前所未有的新局面吗!”李婷希连珠炮似的说着,不给方白羽打断自己的机会,“白羽哥哥,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你就能得到我和我身后的蓬莱仙岛,成为天下间最后权势的男人。”   ……   方白羽结束了回忆,婷希提出的条件是他永远无法答应的,可是现在的形势却实在严峻。   叶飞作为战斗的主力,率领蜀山上仙在城下与敌人进行艰苦卓绝的厮杀,而他方白羽,甚至连蜀山的象征星魂神剑都拔不出来。   雨,一直在下,让他的心越来越沉重。看着不断倒下的蜀中上仙,他该怎样选择?   厚重的云彩变幻身姿,诡异的冥王之面出现在云中,向着下方的世界张开了血盆大口。   冥王光束倾吐,蜀山仙人们死伤无数。   方白羽再也不能忍耐,放弃了六峰峰主的提议,不再继续纠缠在星魂神剑上面,而是握住鸿鹄仙剑飞下了城墙,杀入了敌阵,和叶飞肩并肩。   “好兄弟我来了!”   “敌人人多势众,小心!”   兄弟齐心,天下我有!   白羽的身份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可叶飞依然是叶飞,仍然是他的兄弟。   两人肩并肩战斗,宛若当年在蜀山之上面对一众准弟子们,只要彼此在,即便与天下为敌又能如何,有何可惧!   方白羽和叶飞将后背交给彼此,持剑对外,天地之间雷光滚滚,大雨倾盆,两人杀向了敌人。   “杀,杀,杀!”战场之上容不得丝毫的手软。   犹记得叶飞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心中愧疚了好久,到今天已变成杀人如麻的样子,不是他心变狠了,只是立场不同,如果不杀掉自己的敌人,便只能被敌人杀死。   蛮牛一般地冲入敌阵,叶飞身上的赤色仙罡,普通魔教修士根本就斩不开,再加上他手中的朝花夕拾剑,很快便杀出一条血路。   白羽身如飞燕,轻若鸿羽,翩翩而舞,时进时退,在敌人阵中进退自如,凛冽的杀剑屡屡在他身前划过,却无论如何砍不中他,白羽反手一剑便斩去敌人的头颅。   “砰!”“砰!”   敌人拿出了杀手锏血祭自爆。   这个技能太无赖了,以血肉灵魂混合一体发动自爆,产生的破坏力堪称恐怖,连叶飞和方白羽也被炸得飞起,身边毫无防备的魔教中人更是体无完肤纷纷惨死。   但是魔教中人没有一丝抱怨,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被误伤了就误伤了不说废话,甚至接连跳起互相补位,将血祭自爆用到了极致。   “砰砰砰砰砰!”自杀式袭击威力太恐怖了,灵魂的炸裂让血祭自爆拥有了超强的破坏力,而它最恐怖的地方是,爆炸产生的威力与修为无关,因此越是普通的魔教修士越是选择在人群中牺牲自己爆炸,以此换取蜀山高手的性命。   魔教死了不少人,蜀山也被炸伤炸死了不少人,可是魔教的人数比蜀山多多了。   穿着麒麟跑的魔教门人黑压压地冲过来,叶飞和方白羽看了也是头皮发麻。   “这样不行,大家退回城上,不要再跟他们近身肉搏了。”经历了十天十夜的厮杀,掌教仙逝产生的仇恨发泄的差不多了,白羽命令自己人撤退,他看出来了,和魔教肉搏根本不划算,魔门的普通修士就可以通过自爆产生巨大的破坏力而他们蜀山人不行,每次爆炸都要死不少人,这样下去蜀山的根基要断了。   白羽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命令自己人撤退:“六峰峰主与我断后!”   话是这样说,可是更多的人留了下来,与白羽一道杀向敌人。   黑压压的魔军冲过来,方白羽举起手中的鸿鹄剑,剑上飞出一只小鸿鹄,拖着火焰的长尾飞向敌人,所过之处,敌人的身体燃烧起来,化作熊熊烈火。   叶飞用出有去无还剑法,剑刃延长线上的万物皆被斩断,无数魔教门人身首异处。   六峰峰主也用出各自手段,杀的魔教丢盔弃甲。   然而以炎天倾为首的魔教高手很快到了,挡住了他们的攻击并且命令手下继续追击蜀山的仙人们。   大雨倾盆,炎天倾和方白羽相隔十五米互相看着对方,炎天倾的头上一如以往的带着木质的头盔,红色的眼睛如火在烧,手握一把不断蠕动的仿佛活物的仙剑,身穿麒麟服,身高和白羽相差不多。   他站在雨中放声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肆无忌惮,“想不到再见面的时候,你已是蜀山的掌门而我则成为了魔教的教主。”   “你我之间的恩怨应该做一个了断了。”   “了断做的太快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你想怎样?”   “我要将你逼入绝境,让你无处藏身,无路可去,让你只能鼠窜。”   “你做不到的。”   “试试看!”   “炎天倾高高飞起,双手持剑向天,天空之上出现了体积巨大的冥王之面。”冥王之面出现在苍穹上,仿佛天神要予以世间最炽热的惩罚。   “冥王的吐息!”炎天倾起手便是大招,随着一道炽热的光柱降临,蜀山的仙人们纷纷陷入绝境。他的目标竟不是方白羽而是蜀山的普通仙人们!折磨他人让自己得到愉悦,果然是炎天倾的手段。   方白羽怒斥,长剑向天引正者之光覆盖全身,背后长出光的翅膀,继而飞到天上向着炎天倾攻去,后者完全不理会他,继续操控冥王之面攻击地面上的人。   “炎天倾,你作恶多端我要取你狗命!”方白羽真的急了,他作为蜀山的掌门,蜀中上仙于他便是手足,怎能允许炎天倾随便伤害。   手中剑快要砍中炎天倾的时候,却蓦然传来一声弓吟,紧接着便感受到剑刃之上一阵巨震,双手虎口开裂,整个身子倒飞出去。   “又是烈弓堂高手!”白羽凝目望去,哪还见得到群山之中偷袭发箭的高手。   “该死!”准备二次攻上的时候,弓吟又现,对方显然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远距离放箭威力巨大,还奇准无比,无形气箭连续击打在鸿鹄剑上,打的方白羽不断后退。   后者终于忍无可忍,命令彩儿道:“彩儿,给我把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揪出来。”围绕着身体飞行的黄色星星立时向着远方扑出,在行进的过程中化作一只体型巨大的黑鸟,以自己庞大的身躯遮蔽了敌人的视线。   白羽终于获得单对单的机会,第三次向着炎天倾挥剑。   “去死吧!”光剑在白羽手中化作巨大的鸟,凶猛地扑咬过去,直取炎天倾的首级。   便在此时,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他和炎天倾之间,随之而来的便是夸张的爆炸。   居然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盘亘在了他和炎天倾之间,用血祭自爆产生的威势阻挡了白羽的攻击。   “砰!”可能是普通的魔教修士,又或者稍微厉害一点的魔教中人,无论怎样不会是顶尖高手,就是如此低等的修士,其血祭自爆产生的威力都足以将白羽进击的剑挡下。   在这一刻,白羽想到了蓬莱的岛仙,如果岛仙们能在此时用出水系仙法将战场分割开,自己就不会如此被动。   第三次攻击炎天倾不成,方白羽已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而这些时间足以让炎天倾杀死很多很多人。   看着那些惨死在冥王吐息中的仙人们,炎天倾肆无忌惮的笑,而方白羽濒临崩溃,感受到巨大的自责。   作为蜀山第十四代掌门人,却连自己门下的弟子都守护不了,他有什么资格面对历代掌门。   白羽怒了,纯净的光从体内炸裂,仿若沸腾的水冲向四面八方,他手持光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炎天倾身前,双手持剑向前斫出:“死吧!”   “砰!”第四次挥剑,第四次被挡下,这一次挡下他的是老熟人阴长空。   阴长空作为拜鬼宗顶尖高手,擅长操控骷髅骸骨为自己作战,此刻看到教主有危险,便分出了一具骷髅骸骨赶去救援,没想到刚好赶上。   要知道,炎天倾从始至终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过,他只是在尽情的享受杀戮,尽情享受方白羽的痛苦,为此不惜让自己空门大开,这些在千钧一发之际赶来救援他的人都是自发的,或许是出于对他的了解,或许是出于对炎天倾的认同,总之一波又一波赶来救援他,这让方白羽很受挫,因为炎天倾的领导力明显高于他。   “该死,该死!”白羽有些怒了,而更让他愤怒的是,彩儿已被烈弓堂高手击落,化作一道光回到了他的身边,缩在星星里慢慢恢复伤势,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现身了。   “该死!”方白羽又骂了一次,第五次向着炎天倾挥剑,这一次更是被烈弓堂的气箭和拜鬼宗的骷髅骸骨联手一击,击落天空,许久起不得身。   “废物!”炎天倾却是忽然止住了动作,居高临下地俯瞰过来,“懒得杀了,都杀光了折磨你就失去乐趣了,好无聊。”   白羽暴怒,化作一道白光冲向炎天倾,后者道:“你们躲开,我和他打,今天非要把他打服了为止。”   炎天倾还是一如以往的狂妄自大。   “砰!”魔剑饕餮和鸿鹄神剑碰撞在了一起,炎天倾和方白羽近距离地看着对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炎天倾无比开心,方白羽怒不可遏。   两人的战斗叶飞没有插手,因为他知道自己插手了,白羽会不开心的。   叶飞面前的敌人是一个女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身体瘦瘦的,粉红色的束腰腰带把宽大的麒麟袍勒成两截。女人的眼睛又圆又亮,手里握着一把短剑,就那样气定神闲的站在叶飞面前,却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叶飞许久没有主动发动攻势。   “你是叶飞吧?”女孩子的声音轻轻的。   “你认识我?”   “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是我的猎物。”   “你要杀了我?”   “不,我要收了你。”   “收了我?”叶飞懵逼了。   “对,收了你,让你成为我的裙下之臣。”女孩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你是合欢堂的高手吧。”   “我叫合欢儿。”   “好奇怪的名字。”   “师父起的,据说她找到我的时候我是人国王宫中一位嫔妃所生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被师父抱走了。”   “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如果不想打架的话我就去找别人了。”   “叶飞我算过命的。”   “又一个会算命的?真牛逼。”   “卦象上说,我的后半生会和一个姓叶的人纠缠不清。”   “放心吧,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   “总之不是我。”叶飞懒得和她废话,手持仙剑便要从她身边冲过去,可惜被一道凛冽的剑光挡住了去路。   合欢儿身法比剑更快,一个闪身挡住了叶飞的去路:“有我在你哪也不能去。”   “滚开!”叶飞一巴掌招呼过去,正在故作深沉的合欢儿被结结实实地打中,头朝下狠狠栽入土里,摔了个狗啃泥。   叶飞在她身上踩了两脚,然后啐了一口:“无聊!”   径直握着剑往前面去了,在他走后,合欢儿许久许久才从土里面爬出来,吐出嘴里的脏东西,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好强,好有力,人家好喜欢你哦!”   变态!彻头彻尾的变态!受虐狂!   不过不重要了,合欢儿暂时不能挡路。   叶飞往前走看到了老熟人阴长空,阴长空控制了三具骷髅骸骨作战,叶飞面前的是其中之一。   “阴长空,你个缩头乌龟!”叶飞的声音吸引了正在屠杀的骷髅骸骨的注意力。   阴长空透过骷髅骸骨幽幽地说:“你小子来找死?”   “我来帮你死!”叶飞冲了过去,手中剑从后向前划过曼妙的弧线,也不废话,直接用出了杀招有去无还:“死吧!”   可惜阴长空可不是吃素的,他是和云师叔同等级的高手,坐下傀儡实力强大,以手中刀挡住了叶飞的攻击“砰!”气浪震天,周边的人都被弹飞。   这一击过后阴长空吃惊不小,他和叶飞是在龙虎山认识的,当时叶飞不过是蜀山之虎云烈身边的小跟班,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基本上随便一击就能致叶飞于死地。   可是今日不同了,几年不见叶飞居然有了和自己全力对攻不落下风的实力,进步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实在匪夷所思。   阴长空道:“你小子真是妖孽啊,每次见面实力都会大增。”   “生死之战经历多了,自然成长的快一些。”叶飞手持仙剑站在阴长空三步之外,两人对攻之后各向后退了一步。   “看来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除掉你了,好为圣教免除一大祸患。”   “你做不到的。”   “开玩笑。”   阴长空心念一动,分散在不同地方的另两具骷髅骸骨折返回来,降落在叶飞近前,三具骷髅骸骨全部手持弯刀杀气腾腾,看来阴长空对刀有偏爱。   “这才是我的真实实力。”阴长空得意地说。   “三打一吗,习惯了一个人打一群,这点人手真的不够看。”   “我看你嘴硬的很。”   三具骷髅骸骨同时向着叶飞挥刀,后者后退了一步退走了,用的是缩地成寸。   他知道,拜鬼宗功法精髓在于远距离的控制,自己和这三具骷髅骸骨打是浪费力气,即便打碎了它们,只要阴长空不死,同样的骷髅骸骨就要多少有多少。   阴长空此刻一定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这从三具骷髅骸骨的手上都没有带着鬼手手套就看得出来,阴长空躲起来以为自己找不到,其实想要找到简单的很。   叶飞唤出了六小,六匹小狼崽始一出现便表现出了惊人的气势,就连悍不畏死的魔教中人都本能地向后躲避。   叶飞拍拍老二的头,对它说:“去,把阴长空的本体给我揪出来。”   六小得到命令飞出去了,叶飞去找其他人的麻烦。   “你也太小看我了。”三具骷髅骸骨从后面追上来,叶飞感受到危险转身迎战。   “轰!”手中剑面对骷髅骸骨的骨刀,再也不会退缩了。   ……   雨一直在下,阴沉的天让你分不出白天还是黑夜,这一战究竟打了多久无人知晓,但最后的结局是,蜀山上仙没能退到汝阳城内,和魔教修士在战场上死磕,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才将魔教大军击退。   和炎天倾打了个平手的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看着随处可见的仙人尸体,痛苦地跪倒在地,跪倒在雨中。   “都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方白羽哭了,一来是愧对死者,二来是愧对师父。   如果不能支撑起脚下的雄山,他方白羽有什么脸面面对天上的师父。   看着听到岛主死讯从蓬莱仙岛千里迢迢赶来的副岛主李寻,方白羽知道,自己必须将蓬莱岛仙重新拉入正道阵营,解了现在的燃眉之急,否则蜀山危险了。   《凡世歌》正邪篇卷五《昆仑剑》完! 正邪篇卷六 天地裂 第1016章 五年   九州大地,文明源远流长,自人类主导天下之后,九州便被划分成了两块区域,分别是位于西南方向的昆仑魔道和位于东北方向的名门正统。昆仑魔教单指位于昆仑山的修士们,而正道名门却一分为三,分别是人间佛国、蓬莱仙岛和蜀山剑派。   这些年,正道三派走的很近,正道方面控制的区域一片祥和气象,有传言称,这是因为蜀山和蓬莱结成了亲家,佛宗高僧净灵大师更是主动为两派的联姻献上祝福,表示佛宗愿意将人国的地盘交给蜀山共享。   这样一来蜀山独大,尽遣门内精英对昆仑魔教形成穷追猛打之势。蜀山掌门更是在人国帝都皇宫之内立下宏愿,要在五年之内攻入昆仑地穴,将魔教修士斩草除根。   帝都中不少人亲历了当时的情景,他们说:那名发下宏愿的蜀山掌门年轻有为,腰间三把仙剑随便拿出一把,都可令九州大地颤抖几天几夜,身边时刻围绕着一黄一蓝两颗星星,自称是苍天的使者,以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除恶务尽为己任。   据说:他的老婆是蓬莱仙岛最有权势的女人,正是因为两人的联姻,使得蜀山和蓬莱成为一家,从此不分你我,两派的仙人互相多有交流,统一归在了蜀山掌门的麾下,听从蜀山掌门一人指挥。   反观魔教,这些年过的并不如意,面对正道三大派空前的团结,明显落在了下风,全面龟缩势力,将爪牙收回了九幽以西的昆仑山脉。   正道控制的地区一片祥和气象,几年过去已恢复了战前的繁荣,只有一个不和谐的因素是,近两年人国之中出现了非正非邪的第三股势力,这股势力人数不多,行踪神出鬼没让人摸不到头脑,却对正邪双方同时开战,总是做出一些石破天惊的事情。   这批人全部穿着漆黑一色的衣服,领头之人从未显露过真身,也从未有人能叫出他的姓名,仿佛那是某种禁忌。唯一可以辨认身份的一件事情是,那个人的身边始终跟着六匹长着翅膀的狼!   这个组织自称为神,行动的宗旨只有四个字——为所欲为!   ……   安逸的村落里,幼稚的小童玩耍,手中的风筝断线越飞越远。小童跟着风筝来到村外,在一片树荫下见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男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下,静静地坐在树桩上,一双眼睛在白日里闪耀出幽深的光,这些光甚至刺痛了小童的皮肤。   小童吓坏了赶忙往回跑,却撞在一面柔软的墙壁上,“砰!”摔倒了,想哭但不敢哭,看着自己撞到的东西更是觉得害怕,屁股贴着地面腿脚乱蹬,拼命向后躲。   原来,他撞到了一头狼,一头白色的狼,狼身算上尾巴接近五米,目光虽然不算凶恶,但血脉的压制让小童本能的觉得畏惧。   “砰!”又撞到什么东西,小童转过头却见到刚刚坐在树桩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男人将风筝交给他,贴在他耳边低语:“去吧,跑远点,别把见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小童不哭了,重重点头,拿着风筝跑远了。   男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袍子里,就连眼睛也是黑色的,黑的深不见底仿佛看尽人间沧桑。   在小童离去后,男人身后的树林里出现了五道人影,他们是一个小组,算上男人自己一共六个人。   这个小组自称为神!   小组出现在此地,因为今天有任务在身,他们的目标是距离此地仅仅四十五里的禁忌之所。   “走吧,是时候行动了,去解救我的同胞。”领头的男人开始了行动,密林中的五道人影很快跟上了他,他们六个人如同日光下的影子,行走在人们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六个人一人骑上一头天狼,飞上天空快速向着西北方向行驶,行进四十五里终于见到了他们今天的目标。领头的人降落下去,一脚踩碎了立在村口的石碑,那块石碑的上面以狂草书写着槐村两个大字。   “今夜过后,如此丑陋的村子将从九州大地上彻底消失。”领头人握紧了拳。在他视线的尽头,削尖的篱笆组成了村子的围墙,浓雾环绕,雾中有难以瞑目的冤魂飞舞,全部被束缚在篱笆墙的内侧了。   距离村口十米远的地方修着一条细长的村道,一直延伸到村子里面纵贯整个村庄,道路两边的房舍诡异,都是由钢铁打造,像是一个个密不透风的铁笼子。   谁都知道,钢铁并不适合打造房屋,因为作为金属它导热过快,冬冷夏热,还十分昂贵,打造成屋子普通人根本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整个村庄都是同样的铁房子,这些房子绝不是给普通人居住的,从远处看它们更像是牢笼,以沉重的铁门去锁住那些无辜的生灵。   隔着稀薄仿佛怨念积累所形成的雾,你看不到耕种的农民,看不到失去生活希望的青年,你能看到的东西非常有限,像是被人特意的掩盖了,却有着绝望的呻吟声随着冷入骨的风飘入你的耳中。   脚下的石碑随着领头人情绪的波动而化作粉末,象征着罪恶的槐村两字以及那两个字旁边的血手印一起消散在风中,永远成为了过去。   曾经,充满绝望的神满身是血的倒在村口的石碑上,用沾满鲜血和怨念的双手诅咒村子里的人们不得好死。如今,他们的诅咒应验了,该来的总归要来,神降临了,要给予做恶者应有的惩罚。   “杀进去吧。”身后的同伴说。   “你们守在外面,不许放一个人离开,我自己进去。”领头人拒绝了。   “你自己去?”   “嗯。”   同伴们表现出对于领头人的信服,对于他的命令虽然有所怀疑但并未做更多的询问。领头人离开了天狼向着前方走去,他走上村道,看到了篱笆墙后面的两颗大槐树,感受到其中的驱魔经文,冷哼一声,轻轻打了个响指,大槐树上的经文便燃尽了,径直走入了村子。   顺着村道向前走,走了没两步,便看到了四五只拴在屋子外面的狗,那些狗非常凶恶,听到风吹草动就会狂吠不止,充满细菌的口水随着它们的吠叫从齿缝中喷出,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凶犬马上看到了领头人,正要狂吠的时候却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矮下脖子夹紧尾巴,居然是灰溜溜地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惜自己脖子被拴着,移动空间有限根本没地方躲,只能更拼命地向着远离领头人的方向移动,努力的动作甚至连脖子上的铁链都被抻的吱吱响。   凶犬的异状引来了他们的主人,领头人的身前出现了六名汉子,全部身高体宽,手牵恶犬。   “喂,说你呢,哪来的!”他们统一穿着红黑相间的衣服,腰悬宝刀,带系令牌,看上去像是地方上的衙役。一般衙役都在县城中当差,不会出现在如此偏远的村落中。   领头人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手臂,这些挡路的人连同他们牵着的恶犬就全部燃烧起来,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往前走,此地独特的建筑风格一览无余。距离村口最近的两栋建筑又高大又宽敞,几乎将视线全部占尽了,走过这两栋房屋后你会发现一个巨大的转角,藏污纳垢的东西便隐藏在这个转角之后。   可以看到一个个只能够允许一人蜷缩容身的铁笼子排成两排,稚嫩却粘着血污的手掌穿过缝隙握住笼子的立柱,虽饱经磨难仍难掩天真的眼睛从笼子里面的黑暗中显露出来,他们的目光同时夹杂着期待和畏惧两种对立的情感。   小笼子一排排摆放直到屋子里面,像是贩卖宠物狗的人在展示自己的商品,整个房间就是一个巨大的笼子。   视线中的小笼子连最基本的生存空间都没有,里面充斥着秽臭之物,被困在其中的小孩只要稍稍挪动身体,就会粘上那些脏东西。   如果你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场景,一定会难以忍耐地呕吐起来。领头人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本以为不会产生过于激烈的心态波动,可当如此丑陋的情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变红了。不是充满血丝,而是真的红了,整颗眼球变成了血红色,如同美丽的红宝石。   正在磨刀的屠夫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握着刀向他走来。这个男人赤裸的身体围着一条蓝色的胶皮围巾,黑色的胸毛像爬虫那样扭曲,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因为油腻而粘连在了一起。头是光的,一脸横肉,手掌粗大肥厚,掌中握着宽刃菜刀,个子矮,身体宽,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卖肉的屠户。   他身后立着一个高有一米五的架子,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刀、挫、鞭等等不知名的刑具,中间横着一块案板,所有东西都是铁质的,手段的残忍不言而喻。   油腻的胖子提着刀走向了领头人,他的胆子真的很小,需要握着刀才敢过来,却对更加弱小的生物做出如此残忍的事,简直十恶不赦。   油腻地胖子看到了领头人的面容,特别是看清了领头人红如钻石的眼睛,露出惊恐的神色便要呼喊起来,却骤然间化作了一团火,惨叫着,哀嚎着,他的处境明显比之前那六个衙役惨多了,红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烧了很久很久,让他在绝望和痛苦中慢慢地死去。   出人意料的,在肥胖的屠夫死去以后,那些笼子里关着的小孩没有拍手叫好,甚至没有任何开心表情的流露,反而眼中充满了怜悯,像是不忍心对方死的这样惨。   领头人很无奈,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种族明明拥有力量却偏偏不去使用。他蹲到笼子前面,隔着棱角分明的冰冷铁窗与身在笼中的孩子对视,看他小脸瘦的和猴子死的,皮肤干枯发黄,头发没长几根,小手又细又长,被啃坏了的指尖缝里充斥着泥土和血液的混合物,看来没少吃苦头。   孩子望过来的目光中充斥着对于陌生人的畏惧和某种发自内心的期待,畏惧能够理解,期待是渴望自己能够救他出去吗?从这恐怖的地狱中逃出去。   可为什么,要对屠夫的死表达怜悯?   领头人把手伸过去,记得第一次到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做的,习惯了握剑的右手试着触摸孩子的手背,对方居然毫无防备的心理,同样伸出手指头与领头人接触在一起。   领头人的心融化了,他看到孩子的头顶长着一枚幼小的角,这便是他们痛苦的根源所在。   更多的屠夫走过来,他们看到了这边的火光,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在还没有见到罪魁祸首的时候身上便燃烧起了大火,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却始终不能死去,他们要在熊熊烈火下洗涤自己一生的罪恶。   领头人看到,旁边的笼子里关押着一个长着鱼尾的鲛人,一个特殊的装置固定在笼子上,看上去像一个螺纹刀,可以通过不断的扭动让刀刃距离鲛人越来越近,以此刺痛他的皮肤让他流泪,传说鲛人的眼泪会化作美丽的珍珠。   “罪孽深重的人类啊,你们终将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领头人站了起来,因为在他身后出现了三名不得不站起来才能面对的顶尖高手。   “敢问施主尊姓大名,为何出现在此地。”竟然是三个和尚。   领头人没有转身,他知道自己红色的眼睛会暴露真实的身份,背对他们说道:“得道高僧为何助纣为虐?”   “此地关押的都是妖族,除魔卫道是我佛宗应尽本分。”三名高僧义正言辞地说。   “可它们还是孩子,它们是无辜的,不能对人类造成丝毫的威胁。”领头人怒吼。   “阿弥陀佛,人妖殊途!”   “好一个人妖殊途!既然如此,你们便去死吧。”领头人转过身,显露出红如宝石的眼睛。   三名高僧大惊,“你是罗刹族人……不,你是那个人!”   “刷!”他们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把锋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割开了他们三人的喉咙,“死吧,反正人妖殊途,我杀死你们也是应该的。”   领头人又一次挥手,钢铁打造的笼子纷纷碎裂,被关押在其中的孩子们挣扎着逃了出来,扑向他,抱紧他,唯有一个红色眼睛的小孩站在不远处握紧了拳。   领头人看着他:“怎么?”   长着红色眼睛的小孩说:“我想拜你为师!”   “可以!”   领头人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封印球,念动封印诀将这些弱小的孩子们全部封印了进去,他们太弱小了,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生息。   蜓翼族的翅膀,灵感族的大脑,五溪族的灵角,武陵族的翅状腮,人鱼族的鱼尾,菩提族的土掘掌,罗刹族的火红眼。这些人形的小孩却拥有着普通人类所不具有的身体器官,因此遭到人类的觊觎,被世人统称为妖。   他们是正道名门猎杀的对象,是人国皇族消遣的玩具。   可悲,可叹。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弱小却拥有力量的种族在远古时期同属于一族,名为九黎蛮部!   当妖被逼入了绝境,体内储存着力量的妖血就会沸腾,属于古神的远古神念将会觉醒,给予伤害过他的人类以最致命的惩罚。   往前走,关押妖族的笼子更加高大,屠夫们可能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全部自顾自地忙着手里的事情。这里关押的都是成年妖族,需要他们全神贯注的应对。   领头人抬起右手,天空中飞来了数不清的花瓣,花瓣分散向各处,居然比刀子还要锋利,将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人类千刀万剐。   笼子打开,成年的妖族看到领头人的眼睛明白了一切:“谢谢!”他们真诚地握住领头人的手。   “不能再做奴隶了,我们要报仇!”领头人回应。   “我们听你的。”用同样的方式,领头人将他们封印起来。   终于,尘埃落定,族人得以解救而罪魁祸首被绳之以法,领头人很开心,他还有最后一个目的,也是他此行真正的用意。   他来到村子的最后方,在这里厚实的钢铁铸成了一面墙,墙的后面迷雾环绕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样子。   墙壁之上烙印着佛宗的圣纹,天空中一道若有若无的结界兜头罩下,让你无论处在何种角度,都不能窥伺其中的一丝景象。   这里,是领头人今日的目标,他通过多方打探才了解到墙后的端倪,无论如何也要过来看看,顺道将族人解救出来。   领头人右手水平伸出,炽热的火焰燃起,不仅让钢铁墙壁融化,也让墙壁上的符文化作飞灰。   迷雾被吹散,结界洞开,领头人的实力惊为天人,如他所料,在那结界包裹之下的,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   五年前,正邪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战斗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主要围绕着汝阳城展开,昆仑魔教的教主和蜀山剑派的掌教在这场震惊九州的正邪之战中双双陨落,新一代教主继任,互相攻伐五年有了今日的局面。   谁都知道正道有三大门派,分别是人间佛国,蜀山剑派和蓬莱仙岛。人间佛国占据的地盘是九州最平坦最肥沃的土地,现在这里由佛宗和蜀山共享。五年之前,人间佛国的领土上除了本教之外,另有一个邪魔外道,这个教派的名字叫做通天教。通天教是道教之一,起初门下擅长驭兽,后来干脆用妖兽和人类合体,产生了人为制造的,从未在九州出现过的强大妖类。   五年前的正邪之战,炎真率领的魔教主力先是在人国境内打了一圈,攻陷了通天教设立在人国各处的秘密据点,抢夺了教派内多如牛毛的妖兽群落,当时正道方面多以为通天教就此灭亡了,现在看来远非如此。   出现在领头人眼前的,正是通天教的又一个秘密据点,打开修建在地表的大门,顺着斜向下的地道走入地底,经历平坦的长廊之后,领头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为挖建的巨大洞穴,洞穴之中困锁着大量的妖兽,其中一只三头鸟身,正是传说中的三头金乌。   领头人的到来引起了洞穴内妖道的注意,这些人穿着屎黄色的道服,带着高如鹤的帽子,帽子中心用血红色的笔触画了一个圆圈,圆圈正中间写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呆板的“天”字。   妖道看到领头人,取下后背的双剑围了上来,仔细看,他们手中的剑刃只是普通的宝剑而非仙人使用的仙剑,却有一道黄符随剑一起抓在手里,看起来是另有神通了。   “你是谁,怎么进入这里的?”妖道怒斥。   领头人反问:“你们又是谁,为何在此地。”   “呵呵!”妖道们没有作答,他们人数有十人,身后的洞穴很大,连着四通八达的道路通向不同的地方。   “让我猜猜……你们通天教与人国皇宫关系匪浅,这些年趁着正邪之间纠缠不清,一直养精蓄锐在黑暗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期待有朝一日重返地面。”领头人冷笑。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说,你到底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通天教用妖兽做实验也就罢了,居然连我的族人也一起拿来做实验,实在罪不可恕。”   “你是古神遗民?”   “灵感族、蜓翼族、鲛人族、菩提族、罗刹族,五溪族统称九黎蛮部,而我,正是他们的王子!”不知何时,洞穴中飘满了数不清的花瓣,花瓣清一色是血红色的,数量非常多,密布在洞穴中几乎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通天教的道士们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千万片花瓣齐飞,面前的道士全部被千刀万剐死状凄惨。唯独有一人活了下来,因为领头人要留一个活口回答自己的问题:“说!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却很倔强,居然不接受领头人的好意,咬断舌头自尽了,甚至临死之前还控制坐下妖兽逃向身后的甬道,好给同伴通风报信,可惜有花瓣云在,它也只有化作一滩血水的份。   领头人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硬骨头,无奈地放下对方的尸体,心中反而有些尊敬他:“越是邪魔外道,门下的弟子骨头越硬,真是荒谬。”他缓步进入洞穴,看到洞穴高度超过五百米,长数千米,几乎和金陵城斗技场一样大,正对面连通着五条道路,分别对应五个不同的方向。   宽敞的平台上困锁着很多妖兽,有大有小,形态各异,妖兽们额头之上全部贴着一道黑色的符箓,蜷缩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各种各样钢铁打造的管子插进身体,看上去正在以肉身进行某种可怕的实验。   其中体积最大的无疑就是洞穴正中间的三头金乌了,这只三头金乌虽然个头不小,但绝对不是三头金乌的母兽。它的肚子超大,诡异的黄光时明时灭,光芒每次闪过便可以看到肚子里面趴着一颗颗长着人脑袋的蛋壳。   “恶心!”领头人不想知道通天教正在做些什么,直接一把火将此地烧了个干净,顺势走入最中间的那条甬道。   甬道又幽深又狭窄,还湿漉漉的总是向下滴水,领头人顺着甬道走了好几里路也没有找到出口,干脆放弃直接折返回来,原路返回离开了地下洞穴,走出槐村与同伴们汇合。   领头人摘下头上的兜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一头短发像刺猬那样逆冲向天,一双狭长的眸子因为心情的平静而变黑,漆黑如墨宛若看尽人间百态——不正是蜀山第十三代掌教亲传弟子叶飞吗!   叶飞是领头人?是非正非邪的第三方势力“神”的首领?   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曾经亲如手足的人分道扬镳!让叶飞创立了神秘莫测的组织神?   “解决了?”伙伴们出声询问。   “解决了。”叶飞回答。   “和预想中的一样吗。”   “差不多,槐村的背后果然站着通天教,看来帝都高层中间还有通天教的残党。”   “老皇帝明明已经死了,新登基的拓跋烈你是最熟悉的,应该并不知道通天教的事情,还有谁呢?”   “通天教多次被剿灭,多次死而复生,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关键的是,通天教一直以各种妖兽和古神遗民作为实验对象,手中说不定掌握着很多我们的同胞。”   “你想怎样?”   “如果把通天教在人国境内的所有据点连根拔起你们说可好?”   “仗着咱们几个?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类似通天教这样的邪魔外道,只要能找到它的首脑再将首脑杀死,教派不攻自破。”   “通天教的首脑藏的如此深,咱们能去哪里找呢。”   “只要诱饵足够具有吸引力,那个人一定会露出马脚。”   “什么诱饵?”   “诱饵我已经想好了,只是时机还不成熟,我们要再等一等。”   “这些日子佛宗和蜀山对咱们的行动越来越戒备了,人国各地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见到行踪可疑的仙人就会出手缉拿。”   “他们的目的不是咱们,而是魔教在人国的残党,毕竟此前吃过亏,无论如何都要将魔教在人国的势力连根拔起。”   “咱们应该怎么办?”   “有人挡路杀了就好了,还能怎样。”   “何时变得如此心狠的?”   “早就变了,在五年前那场大雨之夜,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叶飞,你或许还有机会回到过去。”   “我为何要回到过去!回到那肮脏恶臭,充满背叛与谎言的绝望中去?”   “叶飞!”   “不必说了,若是想离开马上可以走。”   “我哪也不去,我只听你的。”   “记住了,我们神小组的集结只为了“为所欲为”这四个字,你不必听我的,只需要遵从本心。”   “不,我想跟随你。”   “随你。”   “神。接下来咱们的行动方向是?”   “先换身衣服,整天穿着黑色的衣服确实太过显眼了,容易招来麻烦。”   “然后呢。”   “然后去一个老地方,会会咱们的老熟人。”   “听你的。”   ……   汝阳城,熟悉的地方,蜀山和佛国的边陲之城。   经历上一次正邪之战,汝阳城非但没有败落,反而越发兴旺,短短五年时间,城墙已扩建了多次,往来人等络绎不绝,隐隐有着和金陵城分庭抗礼的趋势。   汝阳城内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拍卖场,名为翠兰轩的拍卖场每隔一个月就会组织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引得九州各路人马蜂拥而至。除此之外还办起了赛马会,建立了马场,每天都会有赛马比赛举办,手里有些闲钱的人或者期待一夜暴富的人都会在马场押注。   整整五年时间了,这是叶飞第一次故地重游,心中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多少次了,他都远远地躲开这座城市,免得痛苦的回忆重新涌上心头。   五年前的事,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痛,让他一次又一次在黑夜下惊醒。   穿上了绿色的道服,这身衣服整整五年时间没有碰过了,重新穿在身上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犹记得,彼时意气风发,仿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不息,大摇大摆走着的人大多穿着不俗,其中有很多是持剑的仙人,仙人在人国的境遇已和过去大不一样,一改往日的低调变得高高在上,不再避人耳目了。产生如此变化一是由于聚仙阁散了,散仙在海外的根据地没了,全部回归九州;二是因为佛国和蜀山达成协议,出让人国的土地和蜀山共有,蜀山仙人在人国可以自由行走不用再看僧人的脸色,地位大大提高。   “去自由行动吧,日落时分在此地汇合。”叶飞抬起右手,向着同伴发号施令,他是这一行人里绝对的领袖,也是唯一的领袖。   “是。”   “是!”   “是!”   “是!”   “是!”   随着五声坚定的回馈,跟在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开始分头行动。   叶飞恢复了单身,孤单单的一个人,明明那五人对他充满信赖、无比忠诚,却再也不能让他敞开心扉,却再也不能给予他挚友的感觉。   人这一辈子,能够被称为挚友的只有那么一两个,心伤了便再也难以敞开心扉去放心大胆地信任别人。神小组现在的情况是,他是领袖,也是首脑,所有人听从他的差遣,对他无与伦比的信任和服从。   带领一个组织不是那么轻松的,有时候叶飞会觉得很累,想要放弃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要坚持,毕竟他心中的信念并未磨灭。   神组织的建立只为了四个字——为所欲为!   让九州大地成为他们为所欲为的舞台,任何人不能阻拦,任何更高级的存在无权过问,特别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贼老天!   “砰!”失魂落魄的叶飞撞到了一个人,自己纹丝不动,对方却已经倒下了,那人充满惊异,毕竟自己一身的横炼功夫怎么会被人撞倒呢,看到叶飞正脸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却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叶飞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叶飞?”此人身材高大,长相威猛,耳垂上挂着金子打造的圆环,脖子上一串念珠垂下,正是普陀山山主方城真人首徒普陀上人。作为当年汝阳城内并肩战斗过的盟友,叶飞见到对方的时候自己也很惊讶,想不到刚到汝阳就见到了熟人。   叶飞想要出手了结了对方的性命,可是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经历。   “闭上嘴,可以活的久一点。”叶飞表情冷漠地看着普陀上人,黑色的眼睛仿若深渊一般深不见底,能够吞噬一切光明,他的心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被他一吓唬,五大三粗的普陀上人就真的闭紧了嘴巴不敢乱说话了,叶飞走过去拍拍他的光头,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乱说话的后果很严重的,不单单是你,普陀山都要跟着遭殃。”之后无比从容的扬长而去。   普陀上人直到叶飞消失在人群中,才在两个师兄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叶飞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刚刚我就好像被死神捏住了喉咙!当年的事情果然是做错了,当时就不该允许叶飞离开。”   “师兄,发现了那个人的行踪,要不要上报蜀山掌门?”   “叶飞是咱们惹不起的人,别惹事。”   “可是……”   “听我的。”   “是,师兄。”普陀上人摸摸自己的额头,才发现额头之上已布满汗水,后背也湿透了,还好没有穿着上衣。   普陀上人大呼侥幸:“还好叶飞仍顾念着当年的情分,否则以传言中对他的描述,咱们已经是死人了。”   “这就是那个自称为神的家伙吧?”   “当年的事情咱们是一起经历的,这个人你们也都认识。”   “想不到几年不见他变得更厉害了。”   “已经去到了望尘莫及的境界,难怪要自称为神了。”   肤浅的人肤浅地看待问题,殊不知叶飞自称为神是另有原因的。   叶飞一步步地向前走着,步子既慢又轻,仿佛本不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生命,他本就是一个禁忌,是所有蜀山人闭口不谈的禁忌,没有人愿意提起他,更没有人敢于提起他,叶飞的存在仿佛已被修仙界抹除,仿佛从没有过这个人的存在,是耻辱,更是笑话。   “哈哈哈!”叶飞笑了,笑的很凄凉,那一夜的风雨出现在眼前,泪水不自觉地便流淌下来,顺着眼睑滑落。   幸好他的存在便如阴霾一般让人不敢直视,才没人发现自己身边的男人竟然流下了眼泪。   心是冷的,心是硬的,心是绝望的。   叶飞活着只为了一个目的,便是逆天而行!   没错,为所欲为的终极意义,就是逆天而行。做那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任由天道的摆布!   “回来了!我叶飞回来了!正大光明地向着贼老天宣战!”迈过门槛,叶飞走入翠兰轩,里面的陈设和五年之前没什么变化,一楼是饭馆,二三四楼有客房和宽敞的大厅,拍卖会就在三楼的大厅中举行,而翠兰轩的轩主此刻身在四楼。   叶飞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   他走上楼梯,一步步地向上走去,所有想要挡路的人都被他身上的护体罡气弹开,叶飞推开了四楼房间的大门,阴沉的风吹出来,里面黑暗一片。   打手们从楼下追上来作势要跟叶飞动手,直到屋子里面传来自己主子的声音:“你们……咳咳咳……退下去!”   那是翠兰轩轩主的声音,几年不见,他的声音更虚弱了,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打手们自然不敢违抗自己主子的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殊不知自己距离地狱只有一步之遥。   叶飞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好。   明明是白天,屋子里却黑暗而压抑,房间的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挡住了,唯独轩主身前的桌面上燃着一支蜡烛。   借着那唯一一丝亮光,叶飞看到了对方的脸,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可言。   他走过去,行进的步伐如同踩着奇妙的鼓点:“现在才想明白,你表现出的症状不是病了,而是服用了神骨,说,害死了多少我的族人!”   “叶公子……咳咳咳,你冤枉我了。”轩主一边咳嗽一边解释,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光了。   “还不承认,非要我动手吗!”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就都明白了。”   “好。”   “叶公子,你早知道我服用的神骨来自于哪里吧?故意出言激我?”   “其实我早该想到,此地就是逐鹿之野!白羽当年一定是找到了逐鹿之野的遗址,才会那样做的。”   “您和羽公子……其实……”   “不必说了!我们两个谁也不欠谁,各走各的路。”   “那好,公子随我来吧。” 第1017章 兄弟崩,天地裂!   “你的情报网络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走到哪里都能清清楚楚地知道。”   “不止我知道,白羽公子也知道。”   “哼!”   “叶公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   “告诉我,通天教的教主究竟是谁?”   “只有这个秘密,我是真的不知道。”   “撒谎!”   叶飞和翠兰轩主一起走下楼梯,离开黑暗的房间沐浴在阳光下,轩主显得很难受,却仍然继续前行,因为叶飞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五年之中,翠兰轩越做越大,以翠兰轩为中心的情报网络扩散到九州各地,得到的所有消息最终通过他传递到蜀山,传送给那个与天比肩的男人。   轩主已经没心情管事了,他吞吃了神骨拥有了无尽的寿命,却由此不能尽人事,不能见阳光,身体随着时间的侵蚀越来越虚弱,此刻的轩主活着还不如死了,很多时候他都想死,举起刀的时候却又实在无法下手,毕竟生命是宝贵的。   任何人都会有苦恼,穷人会有,富人会有,男人会有,女人也会有。翠兰轩轩主这样顶尖的人物也是有苦恼的,苦恼地想死。   穿过街道进入化粪场,沿着熟悉的道路走入地下隧道,经过绵延的甬道最后进入诸神坟场逐鹿之野,一路无言的叶飞终于开口说话了“认我为主,我可以让你的生活轻松十倍。”   轩主毫不犹豫地跪下了,跪地叩首,知道叶飞要来的时候他很兴奋,他早就在期待与叶飞的见面,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不是最可怕的,减缓痛苦才能让他稍稍轻松。   “吾主在上,受老奴一拜。”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翠兰轩主,向着叶飞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后者非但没有喜悦,反而冷嘲热讽地说道:“你倒干脆!背叛那个人意味着什么心里有数吧?”   “老奴只想活的舒服点。”轩主无比真诚地说道。   “以后什么消息该往山上传,什么消息不该往山上传心里有数没有?”   “如果关于您的消息都是假的,或者干脆没有,白羽公子会发现的。”   “那就真真假假。”   “老奴懂了。”   “还有,告诉我通天教教主现在何处,他究竟是谁。”   “这个老奴真的不知道。”   “真的?”   “如果撒谎天打五雷轰。”   “九州这片地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可不要忽悠我!”   “关于通天教,历来是我情报搜集的禁区,一是因为通天教的人行事小心低调,抓不到线索;二是因为通天教圈养着很多异兽,这些异兽有着远超人类的感官,我们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好吧,暂时相信你。”叶飞手掌一翻,将一枚仙丹递了过去,“吃了吧。”   “谢主人。”翠兰轩主如同捧着圣旨一般捧起手中的丹丸,那药丸光泽内敛,含而不吐,一看就不是凡品。   许久不曾睁开的眼睛终于在此刻圆睁了,嘴巴张开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将仙丹吞进肚子。   片刻之后,刀斧般的光芒从翠兰轩轩主的体内冲出来,他居然蜕皮了,像蛇那样褪去年老的皮囊,换上了新的肉装。   “谢主人!”他深深俯首。   “起来吧。”叶飞转身跳下了悬崖,走上通向逐鹿之野的大路,“你吞下的药丸里藏着一颗植物的种子,如果我死了,植物的种子就会疯长,将你的五脏六腑挖空让你成为活死人。”   “老奴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翠兰轩主得知自己身体被叶飞动了手脚,非但没有抱怨,反而诚惶诚恐地释放善意,“神上万福金安,与世长存!”   “别跟我耍花样。”   “老奴不敢。”翠兰轩主追了上来,像五年前在掌教面前那样,小心翼翼地伺候叶飞。   这五年时间,他是为方白羽服务的,势力一天天强大,可是身体却每况愈下;未来的时间他要为叶飞做事,因为只有叶飞才能给予他健康的身体。   叶飞脚踩花瓣云,贴着地面向前行去,看着路边东倒西歪的庞大生物,马上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所谓的古神就是人们口中的妖,所谓的妖原来就是古神!”   “来了逐鹿之野,一切自然真相大白!其实世上哪有什么妖啊,不过是人类的主观臆断罢了,所谓的妖在长达万年的时间里一直作为人类供奉的图腾存在,它们是最为强大的种族,是远古时代统治大地的神!”   “原来九黎蛮部才是与人类形象上最接近的古神!可笑,自诩万物之灵的人类其实是最下等的生命,可笑!”   “神上,老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如果让人类吞吃神骨,他们就会承受众神的诅咒,变成次于神的物种;如果像通天教那样,给人类装上神族的肢体,或者让神和人融合,那么神族的族群就会在短时间内扩大,对于反攻人类很有好处。”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反攻人类了?”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不该妄加揣测神上的心意。”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踩着花瓣云径直往前面去了,叶飞对九州大地上最强大情报网络的拥有者一丝尊敬都没有。   花瓣云飞行的很快,转眼间两人便来到了结界处。   叶飞既不具有掌教那样可以压制一切的上善若水领域,也不能像白羽那样与万物进行沟通交流。   他既简单又直接,凝聚了一把火剑将眼前的结界劈开一个口子。   火焰燃烧,实体化的结界成为燃料,在盛大的火势下瑟瑟发抖。   叶飞黑色的瞳孔映照出火焰的影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宛若魔神穿过了炼狱的大门,走到结界内部的空间中。   “这里你应该进来过吧。”   “来过。”   “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很多发现,但是解释不清楚原因。”   叶飞经过密密麻麻的营帐,走到城池的下方,看着倒塌的城墙上漂浮的成千上万个星辉颗粒,微微蹙眉。   翠兰轩主毫无保留地说道:“应龙的尸体曾经出现在这里,星辉颗粒都是从尸体中流溢出来的。”   “尸体现在何处。”   “被白羽公子贴身的剑灵给传送走了。”   “有意思!蚩尤的尸体不见踪影,反而是杀死蚩尤的应龙死在城下,看来万年前的水很深啊。”   “神上英明无双!”   “去城里看看。”走入城市,里面赤条条一片,除了无处不在的星辉颗粒什么都看不到。   叶飞走到尽头然后退了回来,沉声道:“城市内的景象似乎被人为的处理过?”   “不是我做的,也不是白羽公子做的,我们来的时候便是这样的。”   “那会是谁呢,还有谁来过这里。”   “不知道也不敢想。”   “这些星辉分明和白羽身边的彩儿是同一个种族,它们这一族拥有吞吃进化的能力,早在万年前就出现了,想必在神魔大战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而青山道祖当年从未可知之地带回了三把神剑,所谓的未可知之地应该指的就是这里——逐鹿之野!青山道祖离开逐鹿之野的时候,带回了三把不安分的仙剑,那些仙剑远古时期是众神为了逃避死亡,安身立命的容器,到了今天成为人类手中的利器,甚至要和人类签订主仆契约,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万年坚守的骄傲,甘愿向人类低头?   这其中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神上英明无双。”   “天麓石櫼上说,灭世的时刻已经到来,九州将承受最深刻的灾难和痛苦,一切生命都将归零。   这里说的一切生命,应该是包含古神自己的,如此说来古神也会在灭世的浩劫中承受灾难。”   “神上英明无双。”   “我想,咱们都被算计了,可恶的天道!”叶飞重新跳上花瓣云,腾空而起向着来路去了,“逆天而行!总有一天我要贼老天知道,老子不是那么容易被你算计的。”   返程的途中,叶飞问:“山上的情况怎样?”   “您指的是……”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白羽公子和婷希小姐完婚之后,两人每日睡在一起却一直没有孩子,虽然没有孩子却并不影响她们两人的感情,白羽公子和婷希小姐出双入对感情非常好。   婷希小姐基本上很少操心外面的事,蜀山和蓬莱两派的事物都由白羽公子一人操持,李廷方作为名义上的蓬莱岛主,其实和白羽公子的小跟班差不多,整天在九州逍遥快活,也不呆在岛上,岛上的俗务都是由副岛主李寻打理的。”   “这么多年过去,方白羽和李婷希还没要孩子?”   “其实婷希小姐已经在暗中调身子了,只是一直不管用。”   “做了太多坏事,这是要断子绝孙了啊。”   “老奴倒觉得,白羽公子对此不太在乎。”   “为什么?”   “若他在乎的话,应该请大夫给自己一起瞧瞧,怎么会光给婷希小姐瞧病呢。”   “有道理!你还知道些什么。”   “鸠山鸣获得了宽大处理,现已是紫露峰的峰主了。”   “鸠山鸣?他曾经随师父投敌,怎么会获得宽大处理呢?”   “据说是白羽公子法外开恩,关了他三年,终于决定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笼络人心的手段!”   “楚天涯和尹秋水也已经退位了,现在白鸟峰主是楚方,朝华峰主是尹朝华。”   “雷纵横呢?”   “不知所踪,大概率是死在外面了,毕竟太久没有他的消息。”   “可惜了,放眼蜀山只有纵横是妥妥的好人。”   “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蜀山之虎云烈怎么样?”   “云烈继续掌管戒律司。”   “与方白羽关系如何?”   “白羽公子对云烈上仙恭敬有加。”   “那便是关系不好。”   “神上何出此言?”   “云师叔算得上方白羽的半个师父了,如果两人过于客气,便意味着彼此生疏。”   “有道理。”   “方翠崖呢。”   “还在挺着,不服老也不愿意让位。”   “是他的个性,可是苦了金蝉翠了。”   “金蝉翠倒也不错,毕竟有着戒律司副主事的职位。”   “蜀山之上真是其乐融融啊,哈哈哈哈。”   “唯独明月峰上一片死寂,明月峰主纳兰明珠已经闭关很多年了。”   “本来想着代替若雪好好孝敬她,可惜啊,再也没法回蜀山了。”   “神上,要不然老奴替您送些珠宝过去?”   “不必了,纳兰明珠不会在意那些身外物的。”   “也是。”   “青牛上仙回山上了吗?”   “并没有,自从水君月和项浩阳惊天一战,青牛上仙至此不知所踪。”   “那老牛鼻子不知藏到哪去了,如果能它揪出来,很多秘密都会迎刃而解。”   “青牛上仙道行高深,恐怕不好对付。”   “有九龙在,再硬的嘴也给它撬开。”   “是!”   “魔教如何?”   “魔教有意收缩爪牙,暂避正道锋芒。”   “是不是又在偷偷地研究万骨血阵呢。”   “这件事老奴不清楚,毕竟昆仑山的消息不是那么容易传出来的。”   “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怎么联系神上?”   “有需要了,我会过来找你。”   “神上,两年之前我见过白羽公子一面。”   “怎样?”   “白羽公子实力大增,已经今非昔比,神上多加小心。”   “手握鸿鹄、星魂、两仪无相剑三把神剑,方白羽想不进步都很难呢。你跟了我,就等于背叛了他,不怕吗!”   “怕,但是不得不这样做,毕竟神上如果不现身,老奴已经不想活了。”   “放心,我不会让你暴露的。”   “谢神上厚爱。”   “廷方在哪里?”   “金陵!神上要去找他?”   “我想见见这小子。”   “这些年过去,要说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李廷方了,整天在斗技场胡闹。”   “是他的性格,应该的。”   “神上找他的意思是?”   “你不必管。”   “老奴知罪。”   “槐村被灭了可知道了?”   “知道了。”   “消息传到蜀山去了?”   “还没有。”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过去。”   “因为老奴知道您正在赶来的路上。”   “看来你早就在注意我了。”   “只有神上的灵丹妙药能救老奴的性命。”   “把消息传过去吧,方白羽早晚会知道的,消息传晚了他会起疑心。”   “如实禀告吗。”   “如实禀告,我要以此向他宣战。”   “神上!”   “你觉得我在找死?”   “老奴有罪。”   “你没有罪,其实我就是在找死,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轩主默然。   “天道想要看有趣的事情,我们就让他看好了。”   “神上英明。”   “你的场子我要砸了。”   “为了掩人耳目?”   “顺便带走点值钱的东西。”   “神上想要什么。”   “你说呢!”   “翠兰轩地窖里锁着的鲛人小姐全部交给神上。”   “算你识时务。”   “老奴有罪。”   “希望能把方白羽哄弄过去。”   “应该不成问题。”   “知道我来的时候遇见谁了吗?”   “普陀上人。”   “你的消息真的灵通。”   “这些年蓬莱岛在九州的势力大幅度的扩张。”   “普陀上人为什么出现在汝阳?”   “为了一件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   “神上不知道吗?翠兰轩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将于两天之后进行拍卖。”   “什么东西?”   “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   “从未在九州大地上出现过的铁盒子,里面封印着一片与九州同等地位的平行世界,虽然还很小,但是价值无穷。”   “什么!如此宝物你从哪里得到的。”   “从天而降,以陨石坠落的方式出现,被村民打捞起来。”   “没有进献给方白羽吗?”   “进献了,但是白羽公子不要,并点名要在翠兰轩中进行拍卖。”   “他是在有意挑事啊。”   “应该是了。”   “如此说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神上不怕是陷阱吗?”   “怕有用吗。”   “神上英明。”   “装着平行空间的铁盒子,那不是和我的气吞山河卷相同属性,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天道你会玩!”   叶飞和翠兰轩主一起离开了逐鹿之野回到地面上,翠兰轩主向叶飞道别,叶飞对他说:“安保做严密些,别露出马脚了。”他的潜台词是说,演戏要演足,别给白羽看出来咱俩在糊弄他。   “老奴明白。”   “去吧。”   看着翠兰轩主消失在视线中,叶飞缓步离开化粪场,行走在街道上看着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回忆起了当年的事。   那一天,瓢泼的雨一直在下,仿佛苍天正在垂泪。   曾为兄弟的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废墟中,手中的剑第一次指向了对方。   黑暗的云压境,雷霆滚滚降落,仿若末日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兄弟崩,天地裂!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了这六个字,持剑相对的两个人因为这六个字的出现而短暂的恢复了理智。   雨一直在下,曾经的好兄弟为何忽然拔剑相向!   天意弄人,造化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两人当时便要分出生死了吧!   可惜了,可惜老天不想让游戏结束的那么快,所以发生了那件事!   呵呵!   那一夜过后,所有人的命运都改变了。   叶飞不再是叶飞,而方白羽成为了九州至高无上的存在,蓬莱和蜀山第一次以联姻的方式联合在了一起,打压的昆仑山魔教喘不过气来。   寒冷的风吹拂,犹记得自己离开汝阳的凄惨景象,那一天,自己站在雨中拼命的呐喊“苍天不公,我要持剑问天!”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道雷霆霹雳,像是在以此嘲笑他的无知。   那天以后,叶飞创建了九州大地最神秘的组织——神!   非正非邪,独一无二!   组织成立的目的只有四个字——逆天而行!   方白羽要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他叶飞偏偏就要逆天而行,和方白羽对着干,和贼老天对着干。   走在繁闹的大街上,叶飞在流泪,一幕幕回忆出现在眼前,让他心中感到无比的悲凉。   天在捉弄他,他抗争的越激烈,对方就越是开心。   无情的天道不具有有情的心。   叶飞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登上苍天问个清楚。   他同时发现,翠兰轩主说的是对的,街道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仙人,甚至不明身份的人,他们全都是冲着两日后的拍卖品来的。   一个装着平行世界的盒子,难以想象居然存在和气吞山河卷相似的宝物。   蓦然间,叶飞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悸动,回望过去,看到幽深的街道深处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蛊婆婆?”叶飞走了过去,走到巷口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消失了,他循着残留在空气中的痕迹追出城,高大的松木下,蛊婆婆正在等他。   “五年不见,没有忘了婆婆我啊!”蛊婆婆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沙哑,像是很多虫子在硬纸板上爬。   “蛊婆婆,你也来了?”蛊婆婆虽然和叶飞大打出手过多次,但是与药人关系匪浅,叶飞见到她有一种难以道明的亲切感。   “谁不知道翠兰轩将要拍卖一件稀罕物,婆婆我也来见识见识。”蛊婆婆转过身子,露出那张沟壑嶙峋的脸,五年时间过去,她倒是一点没变。   “看来这件事闹得挺大啊。”叶飞试探着问,“你们就不怕是方白羽故意设下的陷阱吗。”   “是又如何,有什么阵势能困的住婆婆我。”   “不要小瞧了那个人。”   “也不要高估了那个人。这些年魔教看似势微,其实只是龟缩起来研究新的万骨血阵,等阵法一成就会卷土重来,正道的繁荣不过是过眼云烟,假象而已。”   “没那么简单吧。”   “方白羽那小子若是真的神通广大,通天教也不会死灰复燃了!谁不知道这些年通天教在人国越做越大了。”   “或许他是有意纵容呢。”   “为什么?”   “为了对付我!”   “哦?”   “不要忘了,通天教和我在理念上可是死敌。”   “婆婆我倒是把这一条忘了。”   “蛊婆婆,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经常去给老家伙扫墓,除此之外没什么了。”   “药人有你这样的知己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不也总去看他吗!”   “你知道?”   “见到墓碑处留下的酒和水果了。”   “我一年去一次,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那老家伙总算没有看走了眼。”   “自然。”   “婆婆我死了以后,可就没有好心人送酒送肉喽!”   “若是死在我前面,我就将你的尸身和药人葬在一起。”   “说说当然容易。”   “我叶飞向来说一不二。”   “婆婆我信你。看你这么仗义,婆婆我就说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好了。”   “不知道的事情?”   “暴君你出来。”蛊婆婆以手中藤杖戳戳地面,一团绿色的烟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龙形的怪物。   这怪物长得很有意思,它有着龙的尾巴,人类的手臂,乌龟的脸和麋鹿的角,张开嘴巴的时候露出满口的利齿,黏糊糊的舌头比叶飞大腿还要粗。   “有好吃的吗,老家伙!”   五年过去,暴君的外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脾气却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如以往的轻浮暴躁。   叶飞看着它满口的利齿,蹙着眉问:“暴君和方白羽身边的彩儿是同一种生物吧。”   “你看出来了!其实它们一族容易辨认的很,那一口的牙齿怎么隐藏都隐藏不住呢。”蛊婆婆吱吱的笑,笑声像是老鼠在叫。   “这一族到底是从哪来的!”   “饕餮!它们的名字叫饕餮!九州各地关于饕餮一族的记录全部被人为的销毁了,婆婆我因为得到了巫祖的传承,才知道一些关于它们的事情。   你知道的,盘古的宠物是天狼,天狼被誉为战斗一族,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进化没有上限;而比盘古更加强大的宇外存在,也就是所谓的天道,他的宠物则是饕餮!饕餮拥有吞吃万物增强己身的能力,天道利用它们清除九州大地上没用的垃圾,每次饕餮出现,九州大地必然迎来一场浩劫。”   “我没记错的话,炎天倾手中的剑就叫饕餮吧?”   “都是一种生物,因为吞吃的东西不同所以进化成了不同的样子。”   “我在逐鹿之野见到了数不清的星辉颗粒,那饕餮的数量不是无成千上万?”   “放心吧,暴君的同族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一直处在沉睡当中,轻易不会醒来。”   “这一代已经有三只饕餮现世了。”   “所以这一代终将迎来灭亡!每次饕餮出现的时候,就是天道对现有的社会秩序感到不满的时候,天道以饕餮为工具,给九州大地重新洗牌。”   “上古神魔之战也是天道从中作梗吗?”   “谁知道呢,反正有饕餮在,便有天道的意志传达,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天道借魔物之手清理九州,真是好高明的手段。”   “仔细想想,他也是在玩火!须知,若真被饕餮吞吃万物,九州不复存在,那天道也未必是饕餮的对手。”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刺激。”   “又或者是不得已而为之!婆婆我有一种感觉,或许天道也有着自己的忌讳,不得已才去借助饕餮的力量。”   “天道也有忌讳?”   “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活的越久越能感受到那家伙的存在,越觉得那家伙也不是自由自在的,也不可以为所欲为。”   “或许。”   “总之,九州的兴衰与饕餮一族有着莫大的关系,每次饕餮出世,必然掀起一翻腥风血雨。”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互相帮助而已。”   “蛊婆婆,我怎么觉得你的脾气比过去好了很多。”   “不是婆婆我脾气好了,是你叶飞和过去不一样了,让婆婆越发中意你了。”   “变得冷血了吗?”   “看着你随随便便的杀人,婆婆欢喜的很呢。”   “人总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这是天道的故意为之吧。”   “你知道吗,婆婆我年轻的时候天真浪漫,对于巫蛊之术全无心思,每天流连花丛自由自在的玩乐,小日子过的真的开心。   可是我的母亲却是巫蛊一族的女王,我天生就拥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由此遭到别人的嫉恨,嫉妒我的人居然暗中向我下蛊并以此威胁母亲。   母亲为了我只能交出了王位,可是那个人还不满足,想要杀了我们母女二人以绝后患。婆婆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我和母亲被逼入了悬崖的边缘,身后再无去路,母亲一个人面对一整支军队,奋起反击居然打赢了,却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将巫蛊一族的圣蛊传给了我,之后就仙逝了。追兵赶来,毫无力量的我坠入悬崖九死一生,隐姓埋名历经千难万险侥幸保全性命,苦练巫蛊之术回去报仇。大仇得报的时候,婆婆我却没有丝毫的开心,盘亘在心中的只有难以言喻的失落。   人都有这个过程,人都要经历这些事情,抗过去了就明白了,其实人生就那么回事,你把别人当人,别人不把你当人;你对别人和善,别人对你残忍。所以干脆自私一点,这样更快乐。当婆婆我知道你们神组织的教义是为所欲为的时候,真是开心死了,发自内心的为你开心,能说出这四个字证明你悟了,悟透之后人生就不会继续痛苦。”   “我从一个身怀正义的少年一步步地被逼到今天,真是既可笑,又可悲。”   “当你拥有了权力,这些都不再能困扰你。”   “权力?”   “叶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击败炎天倾,成为魔教新一代教主,这样就拥有了和方白羽对等战斗的资格!”   “我现在不能和方白羽对等战斗吗?”   “你们几个虽然很强,但和蜀中千峰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你们现在的优势也就是机动性了。”   “呵呵。或许我从没将魔教教主的位置看在眼里,也从没将方白羽挂在心上。”   “若真是心中一无所想,你又怎么会来到汝阳,打探天下的格局和消息呢。”   “我可能只是为了自保,或者顺道路过。”   “叶飞,别再掩饰了,你是能够争霸天下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你也一直有着称霸天下的雄心,只是这份雄心被其他的感情压抑了,现在认清了人性的丑恶正是你破茧而出,浴火重生的机会。”   “或许,我只想做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第三股势力。”   “可能吗?”   “没什么能不能的,只有想做不想做。”   “潜台词是,你想就能做到?”   叶飞没有正面回答对方,语气一转说道:“婆婆,可以邀请你加入我的组织吗?”   “你想让我成为神的一员?”   “是的。”   “婆婆老喽,可不像你们年轻人活泼好动,整日东奔西走的,婆婆身子骨受不了,而且婆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没关系,我的邀请一直有效,如果哪一天婆婆你回心转意了,随时可以回来找我。”   “可以啊。”   “说定了。”   “你们组织现在有几个人了。”   “算上我六个人。”   “都是志同道合的人吗?”   “我们集结的目的只有一个——为所欲为!”   “不错,婆婆我欣赏你们,快去做出点成绩吧,看到你们的成就婆婆说不定会心动的。”   “好,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呵呵呵,婆婆相信你。”   “两个人婆婆妈妈的,烦死了!”听着两人没完没了的对话,暴君怒了,生气地化成一团烟,消失在白日下。   “这孩子,真是个急脾气。”蛊婆婆少有的露出慈爱的表情,吞天噬地的暴君在她眼里就像孩子一样,是真心疼爱的,“婆婆我要提醒你哦,两天后的拍卖品婆婆可是志在必得的,年轻人要懂得尊老爱幼。”   “以蛊婆婆你的手段,现在把那件宝贝抢走不是更好?”   “就像你说的,万一是陷阱怎么办,婆婆还是小心为上。”   “我明白了,你是准备真金白银把那东西买下来。”   “不错。”   “需要我借你点银子吗?”   “婆婆知道你有钱,不过我也不穷。”   “那各自保重吧。”   “各自保重。”   一片绿光腾起,蛊婆婆消失在原地。   叶飞找了块平地坐下,和蛊婆婆在一起还是很有压力的,毕竟曾经在对方的手上吃过亏。   叶飞心想:刚刚来到汝阳,就碰巧赶上了十年不见得出现一次的宝物拍卖会?九州各处的人物络绎不绝齐聚汝阳,未免太巧合了吧,不会又中了贼老天的算计吧?   后背靠在树上,叶飞出神地望着天空,看那天高而广,白色的云层中仿佛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盯着自己,感到后背冒出一阵阵凉意。   “天道那家伙,估计又没安好心。”   正出神呢,头顶之上忽然砸下一个椰子。   “椰子?”松树林里怎么会有椰子呢?叶飞只当是暗器飞了过来,手一挥将那椰子打烂了,里面还真的藏着东西,却不是什么弓箭短刀,而是一个香囊,随之而来的是沁人心脾的肉香之味。   若不是叶飞从小浸淫医道,对于奇香异毒有抵抗力,香气扑来的一刹那估计就要被迷晕了。   这味道不是毒药,而是能让人神志不清的闺中软香,叶飞装作飘飘欲仙的样子,心说这是谁啊。   却见一个迷人的身姿从树上跳下来,富有质感的美腿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细嫩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迷人的眼睛刮骨刀一般在他身上观瞧:“小家伙,总算被姑奶奶找到你了。”说着便要亲吻过来。   被叶飞一招仙力震爆震飞了。   “疯了你!”叶飞大怒,早已认出了对方,正是在汝阳城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合欢儿“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要不要脸!”   合欢儿毫无防备,可怜兮兮地摔在地上,身上衣服本就单薄,粗鲁地摔倒后细嫩的皮肤上,很多地方都破皮了,合欢儿却没有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反而无比享受兼万分憧憬地看着叶飞,道:“好强,好有力!叶飞,终于被人家找到了,再也别想跑掉。”   “你他妈有病啊!”叶飞一脚踩在她的脸上,毫无怜香惜玉的感情。   合欢儿的脑袋被狠狠踩入泥土,许久之后方才起身,看着叶飞离去的背影双手合十,眼睛变成了桃心状:“真是个矜持的小家伙,人家一定要得到你!”细嫩的舌头舔过诱人的嘴唇,合欢儿追了上来。   “叶飞,你不要走啊,等等人家。”合欢儿从身后追了上来,叶飞余光扫到她的身体,发现合欢儿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皮肤细嫩嫩的比婴儿的皮肤还要白皙光滑。   “你是什么妖怪!”叶飞头都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讨厌,人家才不是妖怪呢!”合欢儿撒娇。   “不是妖怪怎么伤口自动愈合了。”   “你真的错怪人家了!这种能力是人家天生的,是身体属性,人家也没办法啊。”   “身体属性!”叶飞终于产生了兴趣,站定了望向合欢儿。得到童子金身之前,叶飞的身体属性也是超强的恢复复原能力,如此说来两人的能力是一样的?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对方,看到合欢儿面容精致,肌肤若雪,脸上画着浓妆,假睫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眼角向上勾出了狐狸眼,嘴唇丰润,涂着深红色的唇彩看着就那么诱人。   合欢儿个子很高,几乎到自己眉毛了,身材火辣到爆,一身皮革外衣只遮住必须遮盖的部分,比正常人睡觉穿的衣服还要暴露,酥晕半露,定力稍差一点的人只消看她一眼估计就要晕死过去,在梦中好一阵恩恩爱爱。   叶飞伸出手在合欢儿脸上划了一下,后者引以为傲的容貌被人毁了居然没有躲闪一下,伤口处流出鲜红的血,合欢儿可能也不觉得很疼,反而露出开心的表情,不一会儿工夫,伤口的地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了。   “真是个怪物!”叶飞心说,合欢儿身体的恢复能力,比拥有童子金身的他还要强,这是什么夸张的能力,“合欢儿,你哪年出生的?” 第1018章 醒来的纳兰若雪   “开皇十三年三月初七。”   “你也是开皇十三年生人?”   “据说这是一个被诅咒的年份呢,和我同年出生的人好像都死了。”   “我也是那年生人。”   “哇塞,咱们好有缘分啊。”   “合欢儿,你的身体恢复能力真的是天生的?”   “是啊,人家生下来就天赋异凛呢,不仅天降祥瑞有神兽护航,还有百鸟朝凤的盛况出现,不然也不会把师父引来了。”   “我和你一样,也有着超强的身体恢复能力。”   “我就说咱们有缘吧!师父说过,只有同样在开皇十三年出生的人,才是人家的真命天子。”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老婆了,而且感情很好。”   “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情人,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夫妻之间应该一心一意才对,怎么能三心二意,辜负了对方呢。”   “既然如此,那我把你老婆杀了好了,这样咱们就可以一心一意地对待对方了了。”   “当着我的面要杀我老婆,你这不是找死吗!”   “人家是喜欢你,呜呜呜!”   “滚!”叶飞一巴掌把她拍进土里,合欢儿很快爬起来,非但不气恼反而更加喜欢叶飞,屁颠颠地追上来,“你知道吗叶飞,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打过我呢,你真的好有男子汉的气概啊。”   叶飞看着合欢儿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终于看出了些许端倪,合欢儿之所以越是受虐越是兴奋,跟她天生的复原能力有关系。   “合欢儿。”   “在!”   “你的复原能力好强。”   “从出生开始就这样,超强的恢复速度,就算想自杀都做不到,血液永远流不尽,伤口很快就会复原,无论多么重的伤。”   “难怪了。”   “叶飞你不是吗?”   “我的恢复能力跟你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不是什么坏事呢!人家不仅恢复能力强,而且受伤了之后也没什么痛感,所以特别希望有人鞭挞自己!可惜那些男人见了我骨头都软了,根本舍不得打人家。”   “真是天生的受虐狂啊。”   “只有你叶飞,只有你能给人家带来刺激的感觉,你真的好有力哦。”   “你为什么不去捅马蜂窝试试。”   “人家经常跟马蜂在一起玩耍呢,可惜就算把它们的窝破坏了,蜂群也不会伤害人家的,因为人家太美好了。”   “真的假的?”   “除了你叶飞,人家从来没挨过打。”   “好吧!”   “叶飞,听说荆棘打在人身上会很疼的,人家想要试试。”   “滚,你变态我可不是。”叶飞加快了速度,可是根本甩不掉合欢儿,合欢儿紧紧地跟着他,像是歹徒看到了黄金,眼睛都直了。   “你有完没完了。”叶飞不耐烦地说。   “人家就要跟着你,人家要加入神组织,成为你们的一员。”   “想的美,别做梦了。”叶飞施展缩地成寸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合欢儿仍然在身后,寸步不离。   叶飞知道是甩不掉对方了,干脆坐下不走了,合欢儿直接爬到他的身上,像一只顽皮的大猴子。   合欢儿身上挺香的,这种香味对于男人非常具有诱惑力,介乎于狐臭和香草的味道之间,让你闻了一次还想闻第二次,以后越来越沉浸其中越来越上头。她的身材火爆,穿着性感,天下间大多数男人对合欢儿都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只要对方勾勾手指头,就会乖乖地跪在她的膝下,甘愿世代为奴。可惜叶飞不是,叶飞是个心如止水的人,看了太多恩怨情仇,男欢女爱的事已经挑拨不起他的心弦了。   “叶飞,你是不是不行啊!”合欢儿尖叫,因为从未有人能对她坐怀不乱,除非对方压根不是个男人。   “你听说过童子金身吗!”叶飞煞有介事的说。   “怎么?”   “童子金身是佛宗圣体,拥有者不仅恢复能力超强,而且能够抵御毒素,唯一的缺点是不能近女色。很不巧的,这种佛门圣体我现在就有。”   “叶飞,你说真的假的。”   “你觉得呢。”   “就是说你个太监喽?”合欢儿真是现实,得知叶飞是太监之后马上嫌弃的离开了,不过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啊,你是太监你老婆怎么办,她不能整天独守空闺吧?”   “有一种感情,叫做柏拉图式的恋爱。”   “我去,叶飞你可真有病!”   “这种真挚的爱你是不会懂的。”   “好吧好吧,你们柏拉图的爱去吧,人家走了。”   “走好。”   “原来是个太监,恶心死了。”   看着合欢儿充满嫌弃地走远,叶飞无奈地摇摇头,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叶飞起身,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总算摆脱了一个大包袱叶飞感到轻松不少,甚至开心地哼起了小曲。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后背倚靠在树干上,穿着极为暴露的衣服。   “合欢儿!你不是走了吗!”叶飞心提到了嗓子眼。   合欢儿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人家想明白了,就算是太监又能怎么样呢,人家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你个大变态,都说了我有家室。”   “人家也说了,家室什么的一点都不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   “你能不能放过我啊。”   “叶飞,人家其实只是喜欢你而已。”合欢儿迈着妖娆的步伐走近了叶飞,后者猛抬起头,顺势挥出一掌将她拍飞十几米远。   这掌用力重了,合欢儿倒地以后一直在吐血,叶飞不想继续跟她纠缠下去,面色越来越冷,驾驭花瓣云离开了:“再跟上来就杀了你。”   合欢儿嘴巴被鲜血堵住了,许久不能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叶飞离去。   “好有力,人家好喜欢。”等到伤势好一点的时候,从嘴里努力蹦出了这八个字。   这一次彻底摆脱合欢儿了,叶飞向着城里飞去,一整天办了不少的事,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到了队伍集合的时候。   叶飞来到集合地点,另外五个人早就等待在那里了,叶飞觉得很感动,但是表情却依旧冷淡,甚至有些肃杀。   “找个客栈投宿吧。”   “要住就住最贵的房间,真是好久好久没在柔软的床上睡过觉了。”   “去翠兰轩投宿,那是整个金陵城最好的地方。”   “好啊。”   六人小组走向翠兰轩,由于长相过于招摇引起了路上行人的注意,不过六人不在乎,继续向前走,直到进入翠兰轩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叶飞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翠兰轩的时候,就是坐在这里。   没想到刚一进来就遇到老熟人了,与当年同样的位置,叶飞见到了身穿蓑衣的蓑衣客。   蓑衣客见到叶飞的时候,神情明显凝滞了一下,他是当年那件事情的亲历者,对于叶飞光天化日大摇大摆的出现,非常不理解。   他端着酒杯走过来,坐在叶飞的对面:“还没死呢?”   “想死都死不了。”   “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翠兰轩进了件稀罕物,特意过来看看。”   “江湖上流传着很多关于你的传说。”   “举个例子。”   “说你成立了一个叫做神的组织,嗜杀无度,无恶不作。”   “我是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做神,你眼前这几位就是我的同伴,但是我们并不嗜杀。”   “真的?”   “我们只杀该杀之人。”   “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我认为该杀的人该杀,我认为不该杀的人就不该杀。”   “就是说全凭自己心意喽?”   “你说对了。”   “你变成今天这样我很痛心。”   “人总是会变的,当年的事情你亲眼见到,我变成这样很意外吗?”   “不如一走了之。”   “像你这样隐姓埋名当个侠客?”   “不好吗?”   “不好,我忍不了。”   “如此说来,你此次回来是要和方白羽争夺教主之位喽?”   “错!蜀山的教主本就是他的,我也根本不想坐那个位置。”   “那你要怎样?”   “为所欲为!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人活在世上,怎能任性而为。”   “我说可以就可以。”   “凭什么?”   “凭我手中的剑。”   “如果是这样,那我只有站在你的对立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随意!”   “好。”蓑衣客转身离开,叶飞没有留他,蓑衣客又退了回来。   叶飞问:“怎么?”   “我想和你赌一把。”   “赌什么?”   “我赢了,你就此离开江湖纷争,找个隐蔽的地方安享晚年;输了,我再也不阻止你离经叛道的行为。”   “记得吗!当年在金陵城内你将一身的本领传授给了我。”   “难得你还记得。”   “冲这一点,我答应你的要求。”   “去外面。”蓑衣客离开了位子,走向翠兰轩的大门,叶飞跟着站起,同伴们想要拦他被他一一呵止:“你们不必跟上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叶飞走出去了,跟着蓑衣客跳上房梁,三起三落跨过城墙,来到郊外。   蓑衣客背对叶飞,叶落如剑,寒风刺骨。   叶飞开门见山道:“现在没外人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   “决定走上这条不归路?”   “归不归不知道,但肯定比过去的路好走。”   “掌教的在天之灵怕是难以瞑目了。”   “错了!掌教恨我不死!”   “混账!”   “这些事情我怎么会胡说。”叶飞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是火红色的,“你以为师父不知道我拥有的这双眼睛?他早就知道,所以一次次地想要除掉我,却又一次次地放弃最终没有下杀手,我当然感激他传授我衣钵,我却也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成为蜀山的领袖。”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回来,不是为了蜀山的掌教之位,而是为了两个人。”   “那是个意外。”   “不是!”   “就算不是又能怎么样呢。”   “看清了事情的真相以后,我知道,这世上最自由的只有自己的心,而我已有能力随心所欲。”   “所以要为所欲为?”   “对!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如果是我要阻止你,你也会下杀手吗?”   “大概不会吧。”   “有这句话,证明你还是当年的叶飞。”   “或许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叶飞,出剑吧。”   “我便用你当年传授的剑法和你打。”   “你是要羞辱我吗?”   “我是在告诉你,偌大的九州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拦我,谁都不行。”   “好!就让我看看你这些年进步了多少。”蓑衣客左脚为圆心,右脚在地面上画了个圆,手中仙剑在身前画圆,一上一下,遥相呼应,正是朝华峰剑法圆之道。   圆之道是防守型剑术,同样以圆之道切磋的话,处于防守方的人占据优势。   蓑衣客起手防御稳占优势,证明这场战斗他非赢不可。   叶飞右手掌心一吐,片片飞花聚集成剑——朝花夕拾剑。他手握神剑垫步上前,双手持剑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正是朝华峰君子剑精髓圆之道。   以圆之道破圆之道,叶飞的剑势势大力沉,蓑衣客双手持剑自下向上划圆防御,剑刃相撞,却感到剑身之上传来一股震撼之力,这股澎湃的力量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握不住剑的感觉。   圆之道对圆之道,同样的招法力强者胜。   叶飞曾在天之峡前与蜀山第一大力士楚方比拼气力占据上风,两人拼剑自然是蓑衣客吃亏,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叶飞剑上力量的爆发居然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山洪倾泻一般源源不断地涌来,一波波地仿若无穷无尽,让你和他对剑的时候异常吃力,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蓑衣客心惊。   “砰!”蓑衣客用尽全力也没有将纠缠在一起的仙剑分开,眼看着剑刃向着自己越来越倾斜,自己处于劣势地位,干脆放弃了抵抗向后退开半步,继而伸出左手操控无形气机锁住叶飞的行动。   只是一次对剑,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剑法远在叶飞之下,继续打下去早晚要输,转而用出朝华峰心法朝华峰君子气,自己浸淫此道多年,对于朝华峰君子气有着深刻的理解,可以弥补剑招上的劣势。   单手持剑,左手向前,无形气机为蓑衣客控制困锁叶飞。记得很早很早之前,朝华峰尹朝华对叶飞使用这一招的时候,叶飞都是用仙力震爆将困锁住自己的气机震碎,以此获得短暂的自由。   今日不同,今日他要以强破强,以朝华峰君子气对朝华峰君子气。叶飞出招了,他额头和双手同时向上扬起,周边三米之内,笼罩着他的无形气机就此飞扬升腾,宛若青蛇化龙升天。蓑衣客用来困锁叶飞的气机,居然在这青蛇化龙的格局下转化成了整个格局的一部分,成为了叶飞手中的利刃,随着无形气机以有形之态升空。与此同时,叶飞也腾空了,站在天上身影与圆月重合,然后携眷摧枯拉朽的威势从天而降,手中剑划过曼妙的弧度用了一招圆之道。   “刷!”叶飞冲下的时候携眷着天地间的所有气机,蓑衣客的行动被封锁了,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朝花夕拾剑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连抬起剑刃都做不到。   宝剑停留在吼间三寸,叶飞收手了,蓑衣客头上的草帽从中分开,露出一张潦草的脸。   叶飞收势,转身离开,蓑衣客心情难以平静,“五年时间,你居然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妖孽啊!”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挡我,你不行,方白羽不行,炎天倾也不行,我叶飞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我叶飞要杀的人就一定会杀了,要救的人就一定会救下,这就是神组织成立的目的,为所欲为!我要让天地间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受到天道的控制,不再被天道所玩弄。”   “芸芸众生皆由天管,蜀山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你要为所欲为,就是与蜀山为敌,和白羽之间终有一战。”   “战就战吧,你以为我会怕吗?”   “你就算再强,面对拥有三把神剑的方白羽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或许不是呢。”叶飞散去兵刃,抖擞肩膀,一片火光出现在肩头昱昱升空,那是龙的样子。   “这是……”蓑衣客相隔百米却感受到了切肤的炽热,看着以叶飞为中心地面化作焦黑之色,看着龙头出现的时候山林燃起大火,看着冰冷的月燃起了战火,他恍然大悟:“你是……你是魔尊!”   “魔教辛苦找寻的王证九龙一直在我手里,我和白羽决斗其实是命中注定。”龙头对着蓑衣客冷笑,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蓑衣客身体颤抖的厉害,忍了许久才愤怒地呐喊出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把我们都骗了,本来还在为你当年的遭遇感到惋惜,现在看来方白羽当年做的根本没错,你是个妖孽,是蜀山的……”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无形的气机锁定了他,锁住他的脖子,力气大的像要将那柔软的脖子扭断。而叶飞此刻甚至动都未动,距离他间隔几百米且是背对,浸淫朝华峰君子气多年的蓑衣客居然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啊。   蓑衣客说不出话了,无形的气机锁住他,勒紧他的脖子,越勒越紧,即将把脖子扭断的时候却蓦然散去了,蓑衣客蹲在地上大口喘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道这滋味不好受。   “这是一次警告,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火龙散去,叶飞向着远方行去,天地间仿佛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可能是刚刚火焰出现产生的光芒过于耀眼,脚下松针融化,蓑衣客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右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睛瞪的老大:“混账,混账!”他对着虚空呐喊,可叶飞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中了。   逝者如斯,生者不复昨日之态,是造化在弄人。   五年之后,孤高的王重现,手中的烈火必将令九州重现硝烟,蜀山的掌门,魔教的教主,佛宗的主持只能被动接受的到来。   王之所至,万物皆尽。   回到翠兰轩,同桌的五个人松了口气,蓑衣客实力强大,叶飞能够安全归来让他们安心了。   “解决了?”   “不会再来烦我。”   “杀掉了?”   “并没有。”   “不会把咱们的行踪暴露出去吧?”   “暴露了又能如何?”   “有道理。”   “吃完了吗?”   “等你喝酒。”   “翠兰轩的晚上有表演,你们大可以一边喝酒一边看戏,我回房间歇歇。”叶飞将三把钥匙放在桌上,这是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去前台开好的房间,总共四把钥匙,两人一组两人一组本该开三间客房,但因为有一个人比较特殊,单独一间房,剩下一个单间叶飞自己享受,算是首领的特权,另外两间房需要两人同居,这样有好处,方便互相有个照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叶飞那么强大。   “你们随便。”叶飞走上楼梯回到房间,推开门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微微蹙眉,走到桌子边上燃起了油灯,果然看到合欢儿坐在自己的床上。   “你一直在跟踪我?”叶飞问。   合欢儿以分外妖娆地姿势看着叶飞:“人家想你嘛。”   “我需要清净。”   “可是人家想你啊。”   “你若再纠缠不清,就别怪我不客气。”   “人家可以做丫鬟伺候你,嗯……通房丫鬟吧,听上去不错,每天给你暖被窝。”   “不需要。”   “人家……”合欢儿还想纠缠,叶飞拔剑,剑刃对准她的喉咙,“现在就滚,立刻、马上,永远别再出现。”   “叶飞你要杀就杀吧,人家喜欢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成全你!”剑刃向前,划破了合欢儿喉头的皮肤,后者有些慌了,手忙脚乱地道:“等等等等,叶飞你还真动手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滚!”   “叶飞,我要加入你们组织,成为神组织的一员。”   “做梦!滚不滚?”   “好,我走。”   叶飞收剑,合欢儿起身却没有就此离开反而扑上来把叶飞扑倒,压在身下,以鲜嫩的轮廓划过叶飞的身体,然后才坏笑着离开:“馋死你。”   “滚!”叶飞将一把气剑飞了出去。   合欢儿推门跑了,气剑跟着她,直到合欢儿施展缩地成寸才躲开气剑的追逐,叶飞心想:合欢派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端廉价了,无聊!   他站起来,整理衣衫躺在床上,多少年行走在刀尖上,让他养成了不脱衣服睡觉的习惯,这样面对危险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叶飞闭上了眼睛,往日的他会打坐冥想一会儿再进入梦乡,今日却放弃了,因为他今天很累。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归来的第一天,意外地遇到了很多很多相熟的人,这些人的出现有的给他带来温暖,有的让他心生彷徨。表面上看起来叶飞是没什么变化的,其实内心深处早已涌起惊涛骇浪,蓑衣客的话就像鞭子那样一次次地抽打他,让他的心滴血。   明明是被逼着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可是到了今天却被他人误解,被他人形容成了罪大恶极的人,叶飞心里不好受。   蓑衣客与他是有着不浅的缘分的,甚至可以说是忘年交,曾经的友人今日拔剑相向,“哎!”叶飞感觉自己还是下不去手啊,心还不够冷,还不够绝情绝义,不能为所欲为。   以后熟悉的人会陆续出现,他该怎么办呢!   叶飞有些迷茫,有些动摇,这份动摇和迷茫是绝对不会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只能在黑夜下独自消化。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喃喃自语,转过身去。   “咚咚咚。”有人敲门,敲门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入叶飞耳中。   叶飞打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熟悉身影,是神组织的一员,也是组织里唯一的女人,蓬莱岛主的亲生女儿——红娘!   叶飞建立神组织的时候,召集的都是志同道合的人,红娘是第一个加入进来的。作为整个组织唯一的女性,同时是叶飞最坚定的支持者,红娘在组织里的作用非同小可。   “有事?”叶飞冷冷地说,身子堵在门口不打算让红娘进来。   “听到你屋里有动静,人家特意过来看看。”红娘有些委屈。   “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这边没问题。”叶飞的语气却依然坚硬如铁,让人心伤。   红娘对叶飞是有情的,默默守护他,默默地付出,可惜一直得不到叶飞的肯定,这让她有些难过,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没人喜欢整天用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红娘站在门口不走,叶飞看着她红了的眼圈,终于心软了:“进来吧。”为红娘让开一条路。   后者进门后直接将房门关好,叶飞蹙眉,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且不说红娘年纪大了他好多,就算没有年龄这层关系,有若雪在那里,他和红娘之间也是不可能发生些什么的。   “你睡觉都不铺床吗?”红娘走到床边给叶飞铺被子,后者微微蹙眉,看着红娘的背影,确定她铺好被子之后回到茶桌旁才松了口气。   “有心事?”叶飞说。   “心事很多,无人倾诉。”红娘眼睑垂下,眼圈又有些红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跟着我东奔西走,亡命天涯。”   “苦是不苦的,重要的是人家……”   “怎么了。”   “人家其实是觉得你不开心,一直在担心你。”   “我不开心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叶飞,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确的,你开不开心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如何,反正事情逼到这个份上了,总要做些什么。”   “叶飞,有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反而好点。”   “没事情。”   红娘看着叶飞不说话了,眼波中有着娇韵和妩媚,叶飞知道其中隐含的意思,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我想休息了。”   “叶飞。”   “红娘,我请你明白,咱们是同伴,是志同道合的人,除此之外不能有其他关系。”   “人家知道,人家全都知道,可是人家就是忍不住想要和你……”   “回去吧,好好歇歇,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希望有一天我的存在能够感动到你。”   “我曾经被感动过一次,但那次感动也让我痛苦了半生。”   “你是说纳兰小姐吧。”   “红娘,不要试图感动任何人,自己过得开心点,你快乐了别人也能感到快乐。”   “好。”   “回去睡觉吧。”   红娘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向着门口走去,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声音细润地说道:“叶飞,好久没有住客栈了,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   “不可以,自己睡自己的!”叶飞坚定地回绝。   红娘眼圈又红了。   叶飞走过去拍拍她的头:“别怪我心狠,只是不想让你陷的太深。”   “叶飞!”   “去吧。”   红娘万分不舍地推门出去,叶飞看着她走回自己的房间,重新将门关上,深深地舒了口气。   “自己最近桃花运有点旺啊。”   叶飞唤出气吞山河卷,进入其中找自己的老婆去了——纳兰若雪。   作为气吞山河卷的主宰,作为纳兰若雪有名无实的夫君,叶飞经常进入山河世界来照看若雪。   山河世界这些年没什么变化,海洋和陆地在主宰者的威严下没有爆发更多的矛盾,相对独立的建立起了行之有效的政治制度。   概括起来就是,最高的主宰者是神,也就是叶飞!神统治一切!   叶飞不一定什么时候出现,但每一次出现所说的话就是神谕,神谕只会传达给祭祀,也只有祭祀能够接受神谕,领会其中的意思然后转达执行。   地面上和海洋中都修建起了富丽堂皇的宫殿,这些宫殿是专门给叶飞落脚的,祭祀会每天跪拜在神殿外面,随时听候叶飞的差遣。   祭祀是最接近叶飞的人,是距离全知全能的主宰最近的,因此他们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主宰者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代为行使神的权力,任何人都要服从祭祀的命令,听从祭祀的差遣,哪怕你是一个国家的国王。   大祭司的下面跟着一群小祭祀,祭祀群体之外有着专门用来拱卫主宰者权威的神圣骑士团,骑士团只听从主宰者的号令,间接服从于祭祀,只有帝国中最具武力的人才能入选骑士团,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   而以上这些,全部属于神权的一部分,是叶飞权力的延伸,帮助他掌管山河世界的一切。除此之外,还有皇权。   时至今日皇权已经非常微弱了,各地方的领主都要服从当地祭祀的号令,稍有不轨就会遭到惩罚,神是至高无上的,神谕是至高无上的,负责传达神谕的祭祀在人们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地方上的军队虽然是当地领主所有,却要接受当地祭祀的间接管理,其中的每个人都要信仰全知全能的神,如果违背了信仰就会遭到惩罚,惩罚可能祸及家人,所以鼓励亲属互相检举,并且检举有功。   叶飞来到了黑暗宫殿,他每次到来,神殿外的祭祀都会有所感应,因此更虔诚的跪拜。   黑暗宫殿中生活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龙龟,龙龟刻意收敛了形态,如果放任自如的话,现在已经有小山般大小了。除了龙龟之外还有一匹黑马,这匹黑马是马王墨玉的后代,是它最中意的子嗣,来到若雪身边守护她。墨玉现在可不得了了,极北雪山是墨玉的地盘,雪山以北的荒原也是墨玉的。那些地方本来被混沌笼罩,经过墨玉一族的不断开拓已变成了雪山的一部分,终日被冰雪覆盖,却是它们一族玩耍的乐园。   叶飞曾经叮嘱过白袍祭祀,让他约束手下不要去极北之地,所以墨玉过的很安逸,子嗣已然上千近万,成为了极北之地唯一的统治者。它们一族更是从食草动物,进化成杂食动物,经常捕猎小动物用来打牙祭。   墨玉将纯血子嗣送到黑暗神殿,算上用心了。   叶飞走进黑暗神殿,走到神殿后方掀开门上的帘子,纳兰若雪躺在软塌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貂皮,怀中抱着一只可爱的猫咪沉沉睡去。   叶飞走进来,若雪没有醒来,猫咪却警戒地抬起头,看到是叶飞后才放松了戒备。   这只猫是叶飞根据九州大地上生活的猫的样子,以主宰者的威能融合草木精华创造出来的,拥有不老不死的特性,还能进化的无比强大,最重要的是又融合了狗的忠诚特性,是叶飞最满意的作品。   橘色的肥猫每天与若雪寸步不离,若雪睡觉的时候总是抱着它,面容白皙没有血色,像是沉睡在宫殿中的睡美人。   直到叶飞的手触摸在自己的脸上,若雪才醒来,醒来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望过来的目光淡淡的,像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不知为何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与生前完全不同,不知是否是受了体内阿修罗的影响。   若雪用脸颊亲昵的磨蹭叶飞的手背,像是一只可爱的猫,可叶飞却知道,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没有更多的情感,只是不想让叶飞感到失望,仅此而已。   “自己一个人很无聊吧,没事的时候出去转转也好。”   “我的体内封印着阿修罗,只有在黑暗神殿中阿修罗的力量才能得到抑制,我不能出去,免得阿修罗暴走。”   “我陪你,没关系的。”   “不想动。”   “苦了你了。”若雪每天就呆在这空旷无人的黑暗神殿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照顾,却好像很享受这种生活,没有过多的要求。   叶飞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作为主宰者能够听到若雪的心声,可若雪的心里没有声音,想法接近于零,对生活和身边事完全没有欲望,平淡的让你不知所措,这让叶飞很头疼,非常头疼。   若雪不说话了,每次见面都只是开头迎合几句,然后便不说话,一直沉默,除了撸猫不做任何事,与他产生的身体接触也是被动的,仿佛是为了迎合他,不让他产生难过的情绪。   叶飞不知道若雪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很想问问若雪,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若雪就如同盛开在黑暗中的一朵花,孤高艳丽的盛开着,不愿意与周边的环境发生任何接触。叶飞甚至听龙龟说,若雪很少掀开那扇帘子走出来,即便偶尔现身,看到龙龟就如同看到了空气,除了正常的饮食之外更绝少说话,不愿与外界发生交流仿佛是封闭在壳子里。   是太过想念家人了吗?是想念母亲了吗?   叶飞想:自己得把纳兰明珠请进来,让她和若雪做做伴,一直这样下去若雪要生病的。   他坐在若雪旁边,肩膀给对方倚靠,以前若雪都是抢着往他身上靠的,今时今日却表现的异常冷淡,毫无感情地倚靠像是在完成任务,靠在肩膀上也不再像过去那样亲昵,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不远处的虚空。   “你身上好香。”若雪说。   “是嘛。”叶飞心中一惊,想起了今天被合欢儿又搂又抱的,不知道若雪是不是因此生气了。   却没有预想中的爆发,若雪只是非常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像是无关痛痒的一件事情,被她平平淡淡地说出来而已。   叶飞作为主宰者,感受不到她心中的变化,感受不到任何情感的流露,觉得很无奈又很绝望。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吧。”可是若雪紧接着说出来的话让叶飞心惊了。   “嗯……”叶飞犹豫要不要说出真相,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不能骗她:“是的,听的到。” 第1019章 天道的恶作剧   “这能力真好,让我在你面前一览无余,像一张白纸。”   “你不喜欢我听到你的心声吗?”   “不,人家喜欢,你做的事情人家都喜欢。”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再倾听好了,以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将倾听心声的能力阻绝掉。”   “可是,你还是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每个人心中的想法是那个人拥有的秘密,都被你听去了,不是世人都不再有秘密。”   “我是主宰,世人对我敞开心扉不是应该的吗?”   “你是主宰,但是主宰就应该窥伺别人心中的秘密吗?”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倾听世人的心声是主宰者的威能赋予的权力,我总不能主动放弃掉吧。”   “或许,你可以将它关闭,就像你对我那样。”   “我考虑一下吧。”   “需要考虑吗?”   “那好,我……”叶飞本来打算答应,可是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毕竟主宰者不再倾听世人的声音,他就少了一项监控人心的手段,不能保证世界朝着自己预想中的方向稳健运行了。   “你是担心世人害你?还是担心现在和你说话的是阿修罗?”   “若雪你误会了,我只是不想轻易放弃一项维护世界和平运转的有力手段。”   “世界的和平运转本不应该接受外物的干扰,如果因为你的干涉世界变得和平了,那不过是屈服于你的淫威而已,可能生活在其中的人并不快乐。”   “没有战争不就能幸福的生活吗?”   “没有战争只能保证自己活着,可是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叶飞震惊了,他感到若雪说的话是另有所指,心脏突突突的跳,惊慌失措地看着若雪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目光依然平静。   “叶飞,你不是想陪我走走吗。”   “对啊。”   “咱们就出去走走,不以主宰者的身份,而是用普通人的样子,在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看人们过的到底幸福不幸福,看看和平安逸的表象中是否压抑了深沉的痛苦,好吗?”   “若雪,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每天坐在同一个地方,你会不自觉地思考人生,思考宇宙的奥妙,这就如同哲人对往事的探讨,想的多了自然明白很多道理。”   “若雪?”   “去还是不去?”   “去!”要说,现在有一个人能够把叶飞拿捏的死死的,那一定就是纳兰若雪了。   “走!”若雪起身,橘猫从她怀中跳走,站起的若雪让叶飞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感觉面前的女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柔弱,感觉纳兰若雪的眼神和九州的时候想比完全变了。   所以,人是会改变的对吗!   叶飞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若雪不再是当年的若雪,不再是当年那个喜欢他更胜一切的天真无邪的纳兰若雪。   “我现在的样子,你是不是不喜欢?”纳兰若雪仿佛能够看穿叶飞的心思,之前的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看穿人心,若雪变了,真的变了。   “不,喜欢,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妻子,是纳兰若雪。”   “为什么撒谎!你不是说过不会对我撒谎吗!”   “你觉得我是在撒谎?”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纳兰若雪紧紧盯着叶飞的眼睛,像是一只小豹子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今天你的身上很香,你去哪了,马上回答不许想。”   “我……”叶飞被若雪一连串的话问懵了,他想如实回答,又怕若雪多想。就是这一丝犹豫,若雪笑了:“叶飞,你不擅长撒谎的,从来不擅长。”   “若雪,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不误会重要吗,反正你是主宰,可以操控一切,包括人心。”   “若雪!”   “叶飞,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   “怎么会。”   “叶飞,你还在倾听我的心声吧?你不是说不再使用这种力量吗!”   “是我刚才没来及关上它。”   “你说过不对我撒谎,却仍然在撒谎;说过不再倾听我的心声,却仍然窥探我心中的想法。叶飞,你把我复活了,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点。”   “我……”   “你真的爱我吗,叶飞?”   “我爱你若雪,我真的爱你!”叶飞急了,脸通红,他可是山河世界的主宰者,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好,你爱我,我相信你!”若雪踮起脚尖抱住了叶飞,后者被她一连串动作搞蒙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僵在原地不能动作。   许久之后,方心虚地问了一句:“你是纳兰若雪对吗?”   “你觉得呢?”若雪没有正面回答。   “你爱我吗?”叶飞又问。   “记得爱不爱的问题一直是我问你的,你今天怎么主动提起了。”   “若雪你到底还爱不爱我?”   “爱!”   “若雪你是不是想回到九州啊,要不我们试试?”   “不必了,山河世界挺好的,我已决心留在这里不回九州了。”   “是因为阿修罗吗?”   “不是,我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你不许偷偷看我的心!”   “好,我知道了。”   “能做到吗?”   “能做到。”   “真的能吗。”   “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可以做到。”   “那我们走吧,去外面看看世人真实的样子。”   “若雪,我可以不听你的心,可是世人的心声我没理由不听的。”   “我希望你给他们自由。”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的请求。”   叶飞沉默了,若雪说:“不着急答应,我们先出去走走。”   “好。”   “这样不行,我们要换一身装束。”   不久后,叶飞和纳兰若雪出现在陆地之国的王城里,他们打扮成了老人的样子,敛去了身上的所有神迹。   皇城之中神圣而肃杀,人民各司其职,各尽其责,看上去安逸而又平静,两人的出现是突兀的,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带走她,那是我的孩子,她坚定的信仰神,不是异教徒。”   刚刚现身,身边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是一个鹿人母亲正在哭着祈求身穿重甲的士兵。   士兵共有两人,手中抓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那个孩子脸上脏脏的,一看就很淘气。   士兵长得高大,又穿着重甲,佩戴着银质的宝剑,粗鲁的将孩子和自己的母亲分开,任凭母亲泪如雨下,而那个生性顽皮的孩子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或许他认为叔叔要带着自己出去玩呢。   光天化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路上的行人却像是习以为常,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没有表现出过度的关注,或者说不敢过度关注。   叶飞身为主宰者,是全知全能的存在,透过母亲的心理活动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这个孩子因为过于顽皮,和小伙伴们玩起了神杀鬼的游戏,他作为鬼,却杀死神,犯下了亵渎神威的罪行,遭到邻居们的检举,要被士兵带走,在白塔最高处接受太阳的洗礼。   叶飞惊了,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做游戏,居然被判定为冒犯神的威严,未免太夸张了,是对神威严的过度维护。   他没有声张,而是继续探听母亲的心声。原来所谓太阳的洗礼,就是被绑在十字架上被太阳活活烤死,以此警告世人冒犯神威的后果是什么。   叶飞有些生气,万万想不到自己主宰的世界居然发生了这样荒唐的事情。   他望向若雪,后者的目光是平淡的,比他更像全知全能。   叶飞感到心惊,绕过了士兵和哭闹的母亲向着前方走去。街道非常宽广,两边的房屋整齐,墙面被油漆刷的粉亮,却不知为什么没有人气,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每一栋看似光洁的房屋,它的门窗都是紧闭的,似乎生怕外面的人看到屋里的情况,又或者害怕里面的声音和光线泄露出去,人们在街道上各自忙各自的事情,除了偶尔做出祈祷,其他时候一概不说话,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交谈。   “这是怎么了?”叶飞非常不解。   但很快,他的行动便引来了士兵们的注意。   一名骑在白马上的军士注意到了街道上自由行走的叶飞和纳兰若雪,骑着白马追了过来,穿着重甲的士兵们跟在马的后面,人数有十人,跑步的时候尘土飞扬。   “喂,你们!”白马上的军士佩戴着沉重昂贵的头盔,以手中的马鞭指向叶飞:“为什么不去工作和祈祷,反而在街道上自由的行走。”   叶飞疑惑地抬头,此刻的他是鹿人的样子:“街道不是给行人走路的吗?我在街道上走路有什么错?”   “街道当然不是给行人走路的,街道是至高无上的神,和至高无上的神的使者出行行走的道路,你有什么资格使用。”   “那我不走街道要怎么外出呢。”   “你可以走房子下面的通道。”   “房子下面?”叶飞窥探军士的心灵,这才知道原来帝都的街道分两种,宽敞平坦的大道只有神、祭祀和神圣骑士团的骑士可以行走,普通百姓只能走在屋子后面修建的矮于宽敞大道的小路上,更甚之只能通过挖掘地洞往来交易。   不仅如此,人们之所以封锁门窗,闭口不言,是害怕不经心交谈中泄露的辞藻侮辱了神,被神圣骑士团的士兵逮捕,放在白塔顶端接受太阳的洗礼。   不知多少年过去,神圣骑士团早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他们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不断猎捕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通过抓取他们生活中的漏洞来证明其信仰的不坚定甚至偏离信仰,以此给他们定罪。   神圣骑士团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成为了祭司们的专属卫队,保护祭祀出行的安全不受打扰,保护神的威严,不,是祭祀的威严不受侵犯。   腐朽没落,神圣骑士团已经堕落得不成样子了!   叶飞怒气升腾却没有发作,手一挥抹去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继而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来到了一处边远的城镇,这里民风淳朴,人民看上去比帝都中生活的百姓自由很多。   叶飞心想:帝都是神之圣殿所在,气氛紧张可以理解,似这样的边陲小城总该没事了。   他想的挺好,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喜庆的日子,看起来破旧不堪的街道却处处张灯结彩,鼓吹呐喊,喜气洋洋。   绚烂的礼花喷射,仿佛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叶飞和纳兰若雪站在街道两边耐心等待着,过了许久许久,才看到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辆肩辇,两匹白色的骏马开道,十六名壮汉扛着一辆五米长两米宽的肩辇从地平线上缓缓行来。   一路上礼炮齐鸣,路两边的人被迫跪下来,向着辇车下跪,没有人敢于冒犯辇上人的威严,因为那是一名白袍祭祀,冒犯他的人将会被挖去双眼。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边陲小城的城主居然像是一个跟屁虫,屁颠颠地跟随在肩辇后面伺候着,随时等待祭祀的吩咐。   那名祭祀一身白袍,置身宽大的轿厢内,左右各有一名全身带满珠宝的美女陪侍,白色的纱幔随风飘扬,那盛气凌人的气势就别提了。   叶飞记得,若干年前自己为了加强神权的统治力,将祭祀们派往全国各地,对当地的行政长官形成制衡。没想到若干年过去,局面居然发展成这样,祭祀成为了地方一霸,借着神谕狐假虎威,俨然一副逍遥王爷的模样。   “好啊,好啊,你们做的好事!”   叶飞心中充满愤怒,可是转念一想又感到后怕,心说:这些事情纳兰若雪好像都知道,她整天呆在黑暗神殿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事呢?   叶飞望向纳兰若雪,后者居然又一次看穿了他的心事,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说道:“很奇怪吧,我为什么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很奇怪。”叶飞诚实地说。   “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冥想带给人的力量是无与伦比的。在黑暗神殿上度过的数十年时间,我每日冥想开启了超凡的大智慧,拥有感受世界痛苦的能力。”   “感受世界的痛苦?”叶飞心惊了,这不应该是主宰者才能拥有的力量吗。   “嘿嘿,开玩笑的。”话锋一转,纳兰若雪笑起来,“刚才的话都是骗你的,吓唬吓唬你。”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到底怎么知道外面的世界堕落到这副田地的。”   “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想信但不敢信。”   “那就信吧。”   若雪的目光平静,这一刻,叶飞心生恍惚,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主宰了?   叶飞和纳兰若雪离开了边陲之城,来到一处无人的草地上,感受空气的芬芳。   如此绝美的景色若雪的表情仍然是淡然的,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眼底的涟漪。   这是什么境界?   就连进入了上善若水境的掌教都做不到吧!若雪平静地看待周边的事物,怀有着悲天悯人的大智慧,却又像是不具有喜怒哀乐等人类最基本的感情。   “这……还是当年的纳兰若雪吗?”   叶飞看着她,又一次自问。   美丽的蝴蝶飞了过来,没有飞到他这个主宰者的身上,却降落在纳兰若雪的耳鬓。   天地万物,以主宰者为尊。   万事万物都应接受主宰者的指挥,以接近主宰者为荣,然而这一刻,当彩蝶降落的时候,它没有选择叶飞,而是落在了纳兰若雪的身上,这意味着什么?   叶飞又一次震惊了,他甚至感到有些恐惧,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纳兰若雪,而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生命体,甚至凌驾于自己之上。   你到底是谁?   亘古的岁月,无尽的冥想,真的开启了你超凡脱俗的大智慧吗?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叶飞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他只是感到眼前的纳兰若雪,很陌生,很陌生。   轻柔的风吹起了纳兰若雪黑色的发丝,她的笑容是温和且迷人的,嘴唇有些发白,却没有了黑暗神殿上的娇弱之态。   纳兰若雪向前方伸出双手,那只鬓梢的蝴蝶降落在她的指尖上,仿佛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若雪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能力?   叶飞感到震惊,他忽然想到,自己每次试图洞悉纳兰若雪心中的想法,可每次看到的都是一片空白,会不会是她的有意为之?按理说一个人就算再单纯再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心境也不该是一片空白的啊。   叶飞很想问个清楚,可是几次犹豫又最终放弃了,看着若雪,脸上的表情由复杂转为温和。   “有什么关系呢,若雪越来越好,他应该开心才是,如果若雪有一天取代了他,或者若雪想要害他,只要不是阿修罗在背后指使,他就心甘情愿。”   不知是否又被对方看穿了心中的想法,当叶飞心情变得平静的时候,纳兰若雪露出了微笑,主动走上来,用双手捧起他的脸,深深地亲吻了上去,色彩艳丽的蝴蝶降落在两人的唇边,挡住了他们交合的脸。   互相注视着依依不舍地慢慢分开,叶飞心脏怦怦直跳,忽然生出了心动的感觉。如果说过去的时间一直被若雪感动着,那么这一次,则是实实在在的心动,感觉眼前的若雪神圣而不可侵犯,是自己需要守护的人。   纳兰若雪平静的目光中闪耀出了别样的光,那丝光让叶飞有些欢喜,证明纳兰若雪对他也是有情的。   “答应我,不要再窥探他人心灵的声音好吗。”纳兰若雪顺着风,温和地说。   “好!”叶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现在的山河世界一片乱麻,祭祀权力过大导致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应该管管了。”纳兰若雪没有满足,而是继续说道。   “怎样管?”叶飞好奇,他总感觉若雪已经想到了办法。   “或许,你可以把祭祀的权力收回来一些。”   “可那样领主的权力又会增强,倒霉的还是百姓。”   “或许可以发动一场战争,让血与火锻造出凌驾于世人的领袖,让这个在战争中崛起的领袖去代替你统领人间,创造秩序,给予世人更好的生活。”   “那样要死很多人。”   “万事万物不破不立。”   “这件事情,我得想想。”   “多浪费一天的时间,人民的痛苦就增加一些。”   “别逼我若雪,我身为主宰,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山河世界的生死存亡,我不能随意而为,将倾听别人心声的能力关闭,已是对你最大的妥协了。”   “那好吧,我不逼你。”若雪转身走开,看上去像是生气了。叶飞摇摇头,化作一阵风带着她回到了黑暗神殿,两人降落,叶飞刚想说话,若雪倒先开口了:“你走吧,我想静静。”直接下了逐客令,让叶飞有点意外,以前的若雪是不会随便和他发脾气的。   “那你保重身体,我先回九州了。”不过叶飞还是答应了,毕竟纳兰若雪于他有着非凡的意义。   叶飞化作一道光回到九州,纳兰若雪平静地掀开帘子走进屋子,眼里没有一丝涟漪。   若雪变了,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   回到九州的时候,天色仍然是黑的,山河世界与九州世界的时间越来越不对等,导致你在山河世界呆个一年两年,九州世界可能也就刚过去一天。   叶飞想,以现在的时间来看,山河世界和九州世界的时间越来越不对等了,自己在九州生活几天时间,山河世界可能就过去好几年了。如此计算下来,从当初自己在山河世界建立起体制到今天,已经过去数百年时间,这数百年时间里,政权的腐朽和堕落是必然的,也确实应该变一变了,可是要怎么变呢?   要知道他身为主宰,作为山河世界的唯一全知全能的神,祭祀既是服务于他的仆人,也是他做事情的手脚,更是清除异己的爪牙。祭祀虽然腐化堕落了,可是一旦把祭祀裁撤掉,他的权威也将遭到削弱,这对掌控山河世界是不利的。   通俗点讲,现在的他在山河世界说句话就如同圣旨一样,马上有人费尽心思的去办,甚至不惜动用整个国家的力量;可一旦祭祀废除掉,他说话就不好使了,估计和放个屁差不多,到时候再想做些什么可就难了。   所以,祭祀肯定是不能废除的,可是不废除祭祀,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祭祀们继续堕落下去呢?   叶飞很犹豫,这个问题他得好好想一想。   叶飞推开窗,群星闪耀在黑暗的苍穹之上,如同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他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叶飞陷入沉思:若雪和以前比变化很大很大,这种变化带给他的感觉说不上来,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但肯定不是以前那个百依百顺的纳兰若雪了。   哎。   他有些想念以前的若雪,却又觉得现在的若雪也很好,迷惘地看着天空静静地发呆。   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向着东北方向急速坠落,叶飞生出异样的感觉,翻窗而出,御剑飞行追了过去。   他飞行的速度极快,很快便追上了急速下落的流星,看到那个火球直径只有一尺,却燃烧着炽热的火焰点亮了天际,不止是他,很多仙人都在向这个地方赶,只是他的速度最快。   叶飞感到这颗流星不简单,在它即将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在地面上洒下很多很多种子,无数棵巨大的植物拔地而起,植物卷曲柔韧的枝茎阻挡了流星下落的势头,却也只是稍稍阻挡了一下而已,很快,巨大的爆炸出现了,爆炸产生的威力甚至连他叶飞都要暂时躲避。   方圆百里都能看到的蘑菇云升空,地面的震撼惊醒了汝阳城内熟睡的人们。   叶飞腾起仙罡护体,不顾烟尘的阻碍和燃烧的火流,冲入蘑菇云的腹地,在中心地带见到了那颗流星的主体。   竟然是一个六边形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的燃烧已经停止了,内部是透明的,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竟然是,竟然是一个世界!   叶飞惊愕了。   翠兰轩轩主说过,曾有一颗天外流星坠落,被农户从田里发现,里面封印了一个平行的世界。现在居然又出现了第二个盒子,同样封印着一方平行世界,这意味着什么?   叶飞走上去,以仙罡护住双手试图将那个六边形的金属盒子抓起来,过程异常的顺利,除了里面封印着一方平行世界,金属盒子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攻击性,叶飞带着它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烟尘和火焰仍没有散去,他们努力地向着中心地带摸索,殊不知早有人捷足先登,将从天而降的宝贝带走了。   叶飞没有回到汝阳,而是找了一处黑暗的洞穴落脚,杀死了洞穴原来的主人身高两米的黑熊。把金属盒子放在地上,看到盒子的表面雕刻着绝美的花纹,内部却是中空的是透明的,一眼看过去能够看到里面的世界,再看一眼,又发现盒子表面是有实体的,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精美花纹,好像密不透风。   何等能工巧匠能够锻造出如此绝妙的作品?   很明显,面前的盒子绝不平凡,它来自于天空,是天道赐予九州的礼物,目的是为了让九州世界出现和他叶飞对等的人吗?   理论上来说,天道不应该允许平行世界存在,因为平行世界的主宰是不受他控制的,只要主宰龟缩入自己的世界,天道的爪牙就不能触及。   可是,它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这些封印了平行世界的特殊宝物赐予了九州,究竟有何用意?是否是一个陷阱?   叶飞回忆起了仙界三大定律:第一,人妖不能通婚;现在看来,人妖不能通婚,其实是人神不能相恋,人就是人,神就是神,永远不能结合在一起;第二,道佛不可同修;这条他始终不明白,现在来看佛道同修的人不再少数,没见到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第三,丹海不得开发;叶飞无数次的想过,每个人的丹海会不会都是一方属于自己的世界,丹海开发到极致会否就是气吞山河卷初始的样子,能够包罗万象,能够容纳万物别开天地。   看着面前的盒子,叶飞感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对的,只怕平行世界的开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可能之前有很多人都开发出了平行世界,只不过都被天道惩罚了,又把他们开发出的世界收走了,否则不会有一个又一个包罗万象的盒子出现。   叶飞伸手触摸上去,看到盒子对他没有排斥,干脆将手掌完整地伸了进去,忽然间,盒子里的世界,其整片天空被黑暗所笼罩,太阳的光辉降落不到地面上,如同末日即将来临。   这不是和气吞山河卷刚开发的时候,情况差不多嘛。   我的天啊,如果同样的平行世界出现很多,那将有多少主宰诞生啊,这对九州来说是好事吗?   叶飞决定进入盒子看一看,不过想要动身的时候却又犹豫了,重新思考了一遍,在气吞山河卷内找来了马王墨玉的一名子嗣,这名子嗣已经开启灵智,可以使用语言与他沟通交流了。   叶飞将墨玉的子嗣送进盒子里。   从外面能够看清楚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墨玉的子嗣进去之后,仗着先天的优势,成为了那片与九州类似的世界的统治者,那个世界中的时间与九州是对等的,里面度过了一分钟,九州世界也度过一分钟。   墨玉的子嗣在广阔的草场上奔跑,如同新世界的王,叶飞又从气吞山河卷中转移了很多鹿人过去,还有一些其他的生物,他们马上适应了环境,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安然生活,一切好像都很平静。   直到,直到某一个时刻,黑暗突然降临,仿佛是从白天一下子过度到了黑夜,一只眼睛出现在了夜空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世界内的万物。   叶飞震惊了,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他很确定,那只眼睛不是他的,也不是来自于九州大地上的任何人,那只眼睛应该是盒子里世界本身孕育出的,或者是某种更高维度的生物通过某种手段在万里之外观察盒子内部世界的运作,就像是,就像是观察现在的九州。   叶飞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翠兰轩轩主没有将这件宝物独吞,而是选择拍卖出去,因为它根本不是什么宝物,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眼睛默默地注视盒子里发生的变化,像是感受到了异样,居然向叶飞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让叶飞感受到来自心灵的震撼,仿佛被狂风暴雨拍打了三天三夜,向着后方连退了好几步,快要退到洞口上了。   眼睛看到了他,透过盒子看到了他,横跨两个空间维度看见了他,叶飞很确定,他无数次地想着持剑问天,可当真的遇到不可言明的存在的时候,却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只想着远离,远离,离的越远越好。   这种压制来自于血脉,仿佛已经写入血液的基因密码之中。   那只眼睛眼底深处闪耀出了嘲讽的光,像是在讽刺叶飞的无能,毕竟叶飞每天都在嚷嚷着逆天而起之类的话,然后沉沉地闭合了。盒子里的天空是黑暗的,天上没有星星同样没有月亮,所以当黑暗降临,当白天变成黑夜,世界里的一切光都被抹去,世界中的所有生物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一动都不敢动,只能不安地留在原地,瑟瑟发抖着感受不知何处到来的危险。   六边形的盒子就像某人手中的玩具,就像一场恶作剧,它的出现可能另有深意,但是其中的意图绝对是邪恶的,邪恶的令人胆寒。   恶意,叶飞太低估天道的恶意了,可能他从未将人类放在心上,可能他只是将九州看成了随时可以推倒重来的棋盘,所谓的天麓石櫼,所谓的规则都不重要,不好玩就扔了好了。   叶飞汗如雨下,如此狼狈的样子他已经多久没有过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特殊的,天道一直在默默的注视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指引他未来的方向,现在才发现自己可能错了,天道从未特别关注过他,天道只是给世界定立了未来发展的方向,仅此而已,对于谁去推动它,天道是漠不关心的。   叶飞有些失落,叶飞感到害怕,叶飞充满茫然。   六边形金属盒子的出现,让叶飞意识到可能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可能只是一个好玩的游戏罢了,当游戏枯燥无聊的时候,便加入更多让游戏好玩起来的元素。   不过马上,叶飞推翻了这种想法。   不对,不会是一场游戏,如果是单纯的游戏的话,那只眼睛不会出现的如此快,快到让拥有盒子的人可以马上发现到它的存在。太过明显了,明显到可能是有意为之,或许,金属盒子的出现是一种迷惑世人的手段,又或者承载了某些特殊的使命。   叶飞很想见到,如果一位仙人拥有了这个盒子,成为它的主人掌控它使用它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会不会境界忽然突飞猛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面前的盒子真的就是潘多拉的魔盒,可以打开人们欲望的大门,让人们心中的黑暗和疯狂成真。   叶飞选择将它毁灭,虽然这样有些残忍,但毁灭一个世界总好过纵容一个世界野蛮无度的生长,变得疯狂而无所忌惮来的要好。   赤色的火焰升空,洞穴燃烧起来,六边形的盒子在无人知晓的洞穴中慢慢融化,盒中世界的万事万物都凋零了,化作一片灰烬。   这是最好的归宿。   叶飞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他要毁掉所有降落在九州世界的盒子,毁掉它们,不能让任何人得到。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红娘坐在茶凳上,离开的时候他走的是窗户,回来的时候他走的也是窗户,红娘在自己房间里坐着,看起来走的还是窗户。   “你回来了?”   “回来了。”叶飞坐在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其他人呢,是不是都去陨石坠落的地方了?”   “看起来你已经捷足先登了。”   “还是红娘你了解我。”   “从其中发现了什么?”   “一个六边形的盒子,盒子里封印着一个平行世界,和即将在翠兰轩中拍卖的东西一模一样。”   “封印着平行世界的盒子?而且不止一个。”   “有意思吧!”   “看来有人在挑事呢。”   “九州好不容易表面太平了几年,如今表面的太平也难以维持了。”   “你觉得盒子有问题?”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拥有那个盒子并成为它的主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   “有副作用吧?”   “肯定是有的,只是我还不知道。”   “盒子带回来了吗?”   “已经被我毁了,接下来我们要把所有降落在九州大地上的盒子全部毁掉。”   “你怕它们引起灾难?”   “我怕它们勾起人们心中的恶念。”   “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连我都感到担忧了呢。”   “是的。”   四道黑影陆续归来,进入叶飞的房间站在叶飞和红娘的两侧。   看着气定神闲的叶飞,神组织的成员马上猜到了大概,紧闭门窗道:“那东西被你取走了?”   “对。”   “我就说嘛,是谁捷足先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嘿嘿,除了我还能有谁。”   “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已经毁掉了,是一个六边形的盒子,里面封印着平行于九州的世界。”   “那不是和你的气吞山河卷类似?”   “不一样的,我感觉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所以呢?”   “所以我将盒子毁掉了。”   “拿回来给我们看看,再毁掉不是更好。”   “看与不看有什么关系,反正终究是要毁掉的。”   “你这个家伙。”   “快天亮了,今天继续自由行动,等到明天全员集合,跟我去翠兰轩的拍卖场走一遭。”   “咱们要做大事吧?”   “可能只是件很小很小的事,也有可能是件大事。”   …… 第1020章 又见陨星   神组织的成员都离开了,叶飞重新关上房间的门和窗,让封闭的空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让自己可以静一静单独思考。   叶飞这个人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很多人喜欢热闹,很多人喜欢和朋友们在一起喝酒聊天,而他叶飞喜欢沉静,喜欢在安静的时候思考一会儿。   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赫然发现自己归来的第一天真的是不太平,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足以改变以往认知的事情,但总体来说还是平顺的,没有太大的波澜掀起。   然而,通过今天晚上的流星,他对明天的拍卖会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感觉这场拍卖会恐怕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个诱饵。   为什么生出如此的想法呢。三个原因。   第一,翠兰轩轩主和方白羽是穿同一条裤子的,轩主知道的事情,方白羽一定也知道,那么盒子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明知其中的怪异之处却仍旧拿出来拍卖,并且搞得人尽皆知引来天下豪杰,恐怕其中蕴含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第二,本以为已经龟缩回昆仑山一味防守的魔教中人,在汝阳城内没见到,可是昨天流星划过的时候,跟着探查队伍出现的人里面却发现了几个,这证明魔教的人也在汝阳城内,只是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毕竟魔教的教义就是不择手段的获得力量,类似平行世界这种强大的宝物,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而魔教的出现说不定是方白羽一直在等待的,趁此机会将这些潜藏在九州的魔教中人一网打尽。   第三,出现在汝阳城内的蜀山仙人未免太多了,一场拍卖会,就算有着顶级的宝物拍卖,以仙人的高傲也不会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赶来,仙人不会随便看热闹的,其中说不定有人在暗中指挥。   以上三个原因,让叶飞觉得明天的拍卖很可能是一个陷阱,里面藏着玄机,只等着无知的猎物落网。   想明白了这些,叶飞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要再去会会翠兰轩轩主,看看对方对自己到底是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如果是就留着,如果不是干脆杀了好了,毕竟轩主手中控制的势力过于庞大,能够掌握他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怎么能留着。   叶飞将气息探查出去,看看轩主有没有进入翠兰轩,以叶飞现在的气的总量,如果愿意的话,整个汝阳城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能够清晰掌握,可是叶飞不愿意那样做,一是累,二是身在其中的人会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反过来找到他。   以气包围翠兰轩,发现轩主还没有来,大概是时间太早了吧,毕竟翠兰轩是客栈,而轩主有着专属的宽阔宅邸。   那就等一会儿,正好闭目养神恢复下精力,这一天太累了。   叶飞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烦乱的景象,让他很难平静下来。这些年困扰他的只有五年前的雨夜,今夜过后,五年前的事情终于画上了休止符,叶飞要重新向前走了。   说起来,神组织的成立是一个意外的过程。   那场暴风雨过后,叶飞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伤心地,心中既愤怒又不甘甚至有些痛恨,他来到了海边,面朝大海居然好巧不巧地见到了一直在寻找他的红娘,两人一番攀谈过后,叶飞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要建立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神,组织的教义明面上是为所欲为,实际是要逆天而行。   为什么明面上讲为所欲为呢,两个原因:一来这个教义比较低调,看上去就像是一伙不成器的匪徒,把自己狂妄无知的言行化作了座右铭;二来,一旦将逆天而行说到明面上,那么无疑与蜀山的顺天而为,替天行道背离了,与蜀山形成激烈的对立会招来无穷无尽的追杀。叶飞当时没有实力,所以没有将逆天而行说在明面上,而是选择了为所欲为作为组织成立的意义。   以这个明确的目标为前提,成员们陆陆续续的加入进来,组织越来越有规模,变成了今天的六人小组,成为独立于蜀山和魔教,非正非邪的第三方势力。   有这五个人在身边,再加上自己拥有的逆天级战斗力,毫不夸张地说,任何势力想要对付他们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其实,除了叶飞的个人魅力和明确的教义之外,组织能成长到现有的规模都要感谢红娘,叶飞对红娘是感恩的,没有红娘当时的他指不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站在风口浪尖,自当乘风破浪。   叶飞涌起了万丈豪情,他想到了蛊婆婆的话,或许自己确实应该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将魔教收入囊中,然后以魔教为平台,向世人正式宣布自己的回归。   毕竟当年的离开是那样的落寞与无奈,今日的回归一定要获得万众瞩目才行。   要让所有人看看,自己当年的选择是多么的愚蠢。   那场雨夜下发生的一幕幕,自己完全是被动的,全都是方白羽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而做下的事,方白羽可以借口说为了蜀山的基业,借口说为了蜀山的繁荣等等,但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已经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   如果当年战到最后,死的一定是他方白羽!   不,可能自己还是会手下留情吧,毕竟那个人可是方白羽啊,是曾经的挚友,哪怕再愤怒,再通恨,估计也很难下杀手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抛弃了愤怒和仇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只有他叶飞能够做到。   兄弟崩,天地裂!   至今为止,每到闭上眼睛的时候,这六个字就会挥之不去的出现在眼前。   兄弟崩,天地裂!   为什么,亲如手足的兄弟,最终拔剑相向,为什么!   叶飞不想承认的一件事情是,他真的很想亲口问一问,白羽做出那样的选择到底后悔不后悔,为了蜀山放弃曾经的恩义真的值得吗!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在困扰着他,只是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也不想真的问出口,哪怕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因为他不想表现出对一个背弃了兄弟情义的人的留恋和不舍。   只有叶飞知道,那一天雨一直在下,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痛苦,那一天拔剑相向,他的心里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是受到奸人的挑拨,还是早已有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那件事情的发生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   “滴答滴答……”窗外竟然下起了雨,雨很小,与当时的瓢泼大雨完全不同,却让叶飞感受到一丝凉意,心中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他忽然想到,当年的方白羽对一切了若指掌,将一切运于股掌之间,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得到了某个人的帮助?   ——翠兰轩轩主!   叶飞猛的起身,黑色的瞳孔在这一瞬间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对啊,怎么可能如此清楚,怎么可能了若指掌,对历史,对每个人的过去,对每个人的动向,那件事情方白羽之所以做的如此成功,不是因为他擅长算计,而是因为得到了某个人全力以赴的帮助,拥有了某些绝密情报的支持。   一定是这样!   所以轩主……是帮凶!   赤红色的罡气腾起,罡气具有腐蚀性仿佛活物一般,居然将叶飞身下的床榻融化了,叶飞往前迈出一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轩主,你在哪!”   在轩主的宅邸内,叶飞找到了这个见不得阳光的男人。   背对着窗户,无声无息出现的叶飞并没有给轩主带来过多的惊吓,除非刻意伪装,否则对于轩主来说,没什么事情能够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轩主看着叶飞,与第一日见面不同,今天叶飞的身上携带着浓烈的杀意,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吗?与陨石的坠落有关系?   轩主没有动,不动就是最好的行动,他在等,等叶飞先动作。   “知道我来此的用意吗。”窗纸很厚,以至于几乎很难有日光照进屋里,叶飞背对着窗户,刚毅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像是被一团阴霾所笼罩,所遮蔽。   叶飞身上怀有着强烈的杀意,这份杀意的炽烈让人感觉这是一个入室行凶的歹徒。密闭的房间中有无根的风吹拂,叶飞的脚下有水,那是他鞋底的水,实力如此高强的仙人却连自己的鞋子都被雨水浸湿了,可见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并不舒坦。   轩主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身经百战如他怎会感受不到叶飞的决绝,他在脑海中疯狂的回忆,仅仅一天时间,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轩主当然是想不明白的,因为这件事情叶飞用了整整五年才想清楚,想清楚之后就马上过来问他,来兴师问罪。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的光,轩主的眼睛起初紧紧盯着叶飞,后来随着他一声长叹,目光飘向叶飞身后的窗,看着窗外的雨,雨水被窗纸挡住了,可他仍然看得到,就像乌云封住了太阳,可是地面上仍然有光。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如果有,一定是自欺欺人。   轩主站起了,他站起的时候屋子里的风仍然在吹,轩主的眼中没有光,一丝光都没有,即便是最基本的求生欲都敛去了。   “主人,老奴不知道您为何动怒,但您如果想要老奴的命,就拿去好了。”轩主双膝跪地,这是他能给予的最正式的礼节,两手手背平贴着地面,表现出绝对的恭顺与服从。   正是由于他的这种表现,屋子里的风停了,叶飞身上的杀气敛去不少,可仍然凝聚,随时可以取下轩主的性命。   “告诉我,五年前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原来是这样。   轩主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叶飞为何动怒了,却也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可能已经来了。   他犹豫,他彷徨,他感受到深深的危机,却流不出一滴的汗。   轩主跪地叩首,与叶飞保持一定距离不敢太过接近,生怕距离近了让叶飞感受到威胁。   这一拜,叶飞就已经明了了一切。   “果然是你吗!我也是刚刚想明白的!当年那件事,与其说方白羽是将一切算计了进去,算的天衣无缝,倒不如说,他是掌握了绝密的资料,绝密的信息,因为一切事物在他眼前一览无余,所以事情的进行才能平铺直叙完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而为他提供情报的那个人,便是你,翠兰轩轩主!”   “老奴有罪。”轩主叩拜下去,“然而也请你理解老奴的不容易,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奴只想留个全尸。”   “告诉我,明日的拍卖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叶飞仍然守着窗户站着,没有距离轩主太远,也没有距离他太近。   “拍卖会是白羽公子要求的,老奴只要完成拍卖仪式就好,其他的一概不知。”   “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出来?”   “老奴愿意以死明志!”   “真的愿意以死明志吗?”   翠兰轩轩主抬起头来,右手凝聚了罡气朝着脖子切去,去势义无反顾非常决绝。   叶飞眼睁睁地看着他切开喉咙自杀,没有理会更没有阻止,轩主倒在地上,殷红的血流了出来,阴湿了地面。   抽搐,抽搐,继续抽搐。   轩主倒在血泊中,生命的余温没有那么容易散去,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叶飞,看着这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求……求你给我……留全尸!”   叶飞终于从阴影中走出来,弯下腰看着血泊中的轩主,看着他的眼睛,脸上表情默然,“饶你一次。”叶飞伸出手插入轩主的身体,一股奇特的能量输送过去,后者居然伤口再生,起死回生。   “这是?”轩主万分震惊地看着叶飞,却见对方表情肃穆,身披霞光,宛若神祗一般。   “知道为何留你一命吗?”叶飞近距离地看着他,看着轩主的眼睛。   后者又一次跪拜下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不是这句话触动了叶飞,他是不会留下轩主的性命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呵呵,是啊。   ……   曾经以为,手中有剑便天下我有。   曾经以为,手中有剑就无所畏惧。   曾经以为,手中有剑天地奈我何。   慢慢的,随着经历的增多你才发现,原来手中的剑根本做不了什么,原来手中的剑只会让你更被动,原来剑是一个诅咒,会带你进入无尽黑暗的深渊。   剑为杀器,手持杀器者必为杀器所伤。   有的时候想想,当年如果没有和莫君如打那一架,没有接受王剑九龙的传承,继续当个医生现在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能是平静的,可能是乏味的,可能很快会在仙人的攻伐战争中死去,但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痛苦。   叶飞最痛苦的一段日子,不是罗刹圣城坍塌与药人居无定所的时候,而是现在!是他拥有了力量,握住了手中剑以后。手中剑给了他自卫的力量,可是越是自卫就越是痛苦,回过头想想,不如随波逐流算了。   做一片叶子在风中起起落落,总好过不断抗争被伤的遍体鳞伤。   有时候叶飞很后悔,后悔随着方白羽踏碎通天路进入蜀山学艺。   他本是个凡人,为何要扣响仙家的大门。   这不是给自己增加烦恼吗!   站在风中,叶飞累极了,找到仇人又放过仇人的感觉并不好,他一次又一次深深呼吸,按捺下冲回去杀死轩主的冲动。   叶飞屹立在风中,不知何时开始,狂风暴雨已经吹不动他了,可他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越发的孤独,越发的抑郁,感觉总是有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总是在戒备周围的人。   或许身为王者总是孤独的吧,或许站的越高摔的越惨,所以越要防范从高位上摔下来,防范的多了自然就累了,就乏了,就想要离开。   站在万米高的地方,叶飞纵身一跃从仙剑上跳了下来,身体笔直坠落,穿透白云,穿过薄雾,急速地接近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快。却就在即将与地面接触,身体快要被拍扁了的时候,片片飞花自动护主,承载了他,拖住了他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想死都不能死!   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强大了未必是好事。   “老夏?”忽然想起了这位多年未见的友人,“不知道对方的演艺事业达到了怎样的高度。”叶飞许久没有见过老夏了,这个朝花夕拾剑的剑灵!老夏是自由的,活在追寻梦想的道路上,无忧无虑。   “好让人羡慕呢。”叶飞难得的笑了,因为想起了与老夏经历的一幕幕,那是难得的纯真。   叶飞操控花瓣云急速飞向高空,凛冽的风在身边吹拂却让他更加兴奋,不知为何,叶飞忽然开心起来,脸上的笑容洋溢是发自内心的。   在与天等高的地方,叶飞停下了,停止了继续前进投入深不见底的火海,无比安逸的躺在花瓣云上,沉沉睡去。   这一刻,他拥有了难得的自由。   ……   当天晚上,叶飞做了一件事情没有通知任何人,他潜入了翠兰轩中,将那个从天而降的金属盒子偷了出来,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将它融化,看着它变成液体直到化成灰烬。   叶飞满意了,连夜回到翠兰轩喊醒同伴打包走人,同伴们都很惊奇他为什么这样做,叶飞只说了两个字:“陷阱!”   七天后,一则劲爆消息传遍九州,说是潜伏在九州大地上的魔教妖孽突袭翠兰轩拍卖场,被早就埋伏在那里的蜀山仙人当场击毙,一个不留。   “果然!”叶飞的预感是正确的,翠兰轩是一个陷阱,方白羽早就在拍卖场周围安插了大量蜀山高手,只要魔教中人一出现,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幸好,金属盒子提前被他毁掉了。   从这件事情上不难看出,方白羽对翠兰轩轩主也不是完全信任的;或者,翠兰轩轩主明明知道一切,但还是选择保守秘密,因为让他保守秘密的人是方白羽。   叶飞没有选择回去杀死轩主,因为他知道,轩主一旦死了,他手中掌握的资源就会被方白羽完全占有,不如让他活着。   神组织去向了九州腹地,在罪恶之都金陵城落脚。   最是繁华到金陵,金陵城也叫罪恶之都,是整个九州最自由的城市,也是整个九州最繁华的城市。   每天在金陵城汇聚的金银成百万计数,真可谓纸醉金迷,人人向往。   五年前,方白羽、冷宫月、柳莺莺一行人到达金陵,联合金陵三大家族,再加上魔教暗中作梗,将金陵城的统治者虎姐,以及虎姐身后的通天教势力连根拔起。   五年以后,金陵仍然是纸醉金迷的样子,赌场、斗技场、青楼一样不少,只是统治者已不是当年的人,皇家赌场已不再姓令狐。   来到金陵,最开心的当属组织里的一个男人,男人的名字叫做楚邪!   楚邪是红娘之后,第二个加入神组织的,他加入神组织的原因非常直接,便是为了为所欲为这四个字。觉得一定很有趣,所以加入进来。   白鸟峰楚天涯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楚方,二儿子楚绣,三儿子楚邪。楚方最稳重,楚绣最有才,楚邪最能打。   楚邪天生是个武痴,除了习武对其他一切事务漠不关心,叶飞曾在金陵打败了他,所以他对叶飞格外看重,与叶飞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关系。   五年时间过去,楚邪还是原来的样子,鸟窝一样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似乎永远打不起精神的眼睛,精壮的身材以及沉重的大剑。   时至今日,唯一能在实力上和叶飞拼一拼的估计只有楚邪了,楚邪总是喜欢找叶飞切磋武艺,这让叶飞很头疼,却又不能每次都拒绝他,以至于经常把组织落脚的地方打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使得组织不得不频繁更换落脚地。   来到金陵,楚邪是最开心的,他曾是金陵斗技场第四擂台的王者,拥有和九州最有实力的人单对单战斗的权力。   脱下黑袍,楚邪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精赤上身,长筒裤子,马靴。   楚邪身体的强壮程度连叶飞都比不上,手握模仿大七星流光剑铸造的重剑,而他真正的武器则是七颗陨星。   陨星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是当今九州最具有破坏力的仙剑。   陨星降临,如同直径十里的陨石从天而降,威力过于惊人,叶飞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以为是天灾,后来才知道那是楚邪仙剑的能力。   无数年前,一块天外陨石落地被蜀山上仙锻造成了三把剑。排名第一的是楚邪手中的陨星;排名第二的是楚天涯手中的震魔;排名第三的是楚方持有的大七星流光剑。   楚邪手中的陨星排名三石剑第一位,不是族内的长老特别照顾他,故意将排名第一的仙剑赐予了他,而是陨星只认可楚邪一个人,其他山上人连接近都做不到。   只是远远地看到了金陵城繁花似锦的轮廓,楚邪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狂野地奔跑起来,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向着远方的城市冲去。   他奔跑的速度太快,烈烈的风经过身体形成火焰的外衣,地面因为他的踩过而留下一寸深的足印,楚邪的眼睛少有的睁开了,眼中闪耀出只有发现了猎物才会出现的兴奋光芒。   楚邪向前奔跑,越来越快,气势汹汹,“砰!”直接在金陵城东侧城墙上撞出了一个大窟窿,继而冲入城市里。   ……   “斗技场的王者归来了,第四擂台曾经的擂主事隔多年重现金陵,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观众席上的赌头卖力介绍着接下来的比赛,“他的对手是保持五十场战斗不败的,来自蓬莱岛的仙人李廷方。”   没错,楚邪来到斗技场,打了三场比赛全部胜出,以强势姿态挑战第四擂台现有的擂主,他要挑战的对象,就是李婷希的亲弟弟,现任蓬莱岛岛主李廷方。   李廷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在五年前自己的父亲陨落之后。   父亲陨落,姐弟的感情瞬间变淡了,姐姐婷希和副岛主李寻推举他坐上岛主之位,成为了蓬莱仙岛名义上的领袖。可是实际上,权力根本不在他的手里,姐姐婷希借着和方白羽的联姻,推动仙岛与九州正道的合作共融,以此计划为基石牢牢把持着岛上的权力,控制了岛上的人事任免权和重大事务的决策权,而副岛主李寻则成为了姐姐的左膀右臂。   廷方过了一段傀儡生活,不愿意继续忍受下去,所以离开仙岛来到九州。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束缚他了,再也没有人喊他回家了,因为父亲死了,姐姐变了。   女人总是善变的。   廷方曾经以为姐姐对他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姐姐是世上最亲近的人,现在想想,是自己太天真了。   父亲一死,姐姐婷希马上变了一副嘴脸。对此,他只能安慰自己,是父亲的死给姐姐打击太大了。   他已经很久没回岛上了,岛上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越来越多的事物交给了副岛主李寻处理,而姐姐则居住在蜀山山巅,和方白羽过起了神仙眷侣的生活。   生活的不顺意让廷方过上了快意恩仇的日子,他每天呆在斗技场内和不同的人战斗,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楚邪是他五年来最强劲的对手。   擂台上的李廷方,比之五年前长高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一身低襟束腿道服,蔚蓝的颜色和大海相仿,头发剪的很短,大概是为了向心目中憧憬的那个人致敬吧。   五年前的那件事李廷方全程参与了,也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中唯一站在叶飞一边的,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姐姐婷希的愤怒。   流离青火盏在廷方右手手心宁静地旋转着,随着铜锣声的响起,流离青火盏和廷方的身上,同时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   擂台的另一侧,楚邪露出笑容,廷方这样的对手是他一直都在期待的,他已经很久没有痛快厮杀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打一架。   擂台周围的结界在这两人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纸,负责维持结界的道士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人,他们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又不能就此拍拍屁股走人。   天上有云飘过,火辣的日光先是被遮住,然后重现,光芒照亮了擂台上两个人的身影。   廷方是瘦弱的,虽然长高了但依然瘦弱;楚邪是强壮的,个子又高身体又壮。   廷方和楚邪站在擂台两侧,两人站立位置的中心,一道龙卷风旋转起来,且越转越快。   龙卷风时而偏向楚邪,时而靠近廷方,像是两个人在以此较力。   直到某一个时刻,廷方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了楚邪身后。   “砰!”蓝色的火珊瑚出击,被楚邪手中的重剑挡下,廷方飞出一脚踢中楚邪的左脸,然而对方并未就此倒下,反而以左脸和肩膀的肌肉夹住了廷方踢过来的脚。   夸张的肌肉属性,楚邪继承了白鸟峰楚氏族人最优秀的血统,他的强大之处正在于此。   挥剑!   楚邪挥剑,剑刃过处势大力沉。   这沉重的一剑廷方没敢硬接,原地消失避过了,再出现时已来到楚邪身后,流离青火盏雷霆斩下,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楚邪手中的重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回返,居然又一次挡下了他的攻击。   仔细看,重剑的剑柄和楚邪手臂之间连着一条拇指粗的锁链,正是这条锁链的存在,让楚邪的防守范围大大增加。   廷方飞到空中,向着下方抛掷蓝色的火团。   楚邪挥舞重剑将火团一一挡开,乱飞的火团撕裂了结界飞到观众席上,引起了不小的惊惶。   仙人打架,凡人遭殃。   楚邪和廷方的战斗刚刚开始,已引起不小的骚乱,若是放开手脚,那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要不要阻止他们?”观众席上站立着五个人,都是神组织的成员。   “让他们打吧,玩的开心点。”叶飞很清楚那两人的脾气,所以不愿意阻止他们的决斗,“没准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来了呢。”   “怕只怕感情没出现,反而把火气打出来了。”红娘忧心忡忡地说。   “不要紧,就算打出火气来了也没关系,反正有我兜底。”叶飞很自信,现在的他有着足够的自信。   擂台上,楚邪手中大剑挥舞旋转,转成了一个大风车,将从天而降的火球一一挡下。   廷方眼见这招不管用了,双手结印召唤大水从天而降。   楚邪不以为意,胸口处的万马奔腾纹身聚现而出,势若雷霆,声如奔雷,踏碎波浪逆天而起,将李廷方逼地逃离了当空,就此不知所踪。   楚邪机警地环顾左右,他在寻找李廷方,寻找他的去处,却始终找不到对方,廷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算不算犯规啊!”楚邪问裁判,“那家伙明显已经离开擂台了。”   “看不到斗技者的具体位置,无法判断是否已经离开擂台。”坐在台下的裁判这样说。   楚邪只能默认。   蓦然间,一道蓝色的细线在人们眼前一闪而过,楚邪遭到重创,整张脸都被打歪了,肚子深深地凹陷进去,人仰马翻地向后退,一直在退,退到擂台的边缘终于用重剑撑住了身体,止住了退势。   “砰!”可是紧接着,后脑勺上又挨了一下,楚邪眼冒金星几乎晕厥过去,健壮的身躯前倾差点没摔进土里。然后是左侧脸颊、右侧脸颊、肚子和膝盖。   暴露在外的身体一次次地遭受重创,而给予他伤害的廷方,由于超高速的移动宛若一道蓝色的细线。   换做常人,身体挨了一次次重击早该放弃比赛了,但是楚邪没有,他永远睁不开的眼睛睁开了,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涌起万丈豪情,脸上现出狂喜的表情。   “好棒,真的好棒,这正是我一直都在期待着的,让人热血沸腾的厮杀!”某一个时刻,楚邪对天挥剑,一剑将廷方击退十几米远,然后对着天空攥拳拉下,“来吧陨星,让世人看看你的威力。”   陨星降落,直径十公里,穿透云层的时候仿佛一块岛屿压了下来,地面上瞬间被阴影遮蔽,产生的压力即便相隔百里,却仍然将擂台的地面压的凹陷进去。   陨星坠落了,仿佛末日来临,这是楚邪的杀手锏。   这一招覆盖范围过于广阔,廷方可以仗着流离青火盏逃命,可是观众席上的观众们可就惨了。   哀号阵阵,恶臭连连,欢天喜地的观众们终于回忆起了被仙人支配的恐惧。   楚邪的杀手锏陨星降落,整个斗技场摇摇欲碎。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人影冲上天空,逆风出剑。   一人一剑在陨星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却勇敢的让人泪流满面。   下一刻,陨星的来势居然停止了,被那渺小的蝼蚁挡下了?   众人难以置信之余,隐约觉得那个逆风出剑的男人有些眼熟。   叶飞单枪匹马阻止了陨星的降临,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楚邪已经兴奋起来,楚邪已经杀红了眼,体内好斗的因子汹涌澎湃,完全停不下来了。   向着天空,楚邪右拳重重攥紧,澎湃的气流压下,又有两颗更大的陨星穿透了大气。   叶飞怒了,用出五行创生之木系创生,召唤神树封住了楚邪的行动,同时悍然出剑,以无法形容的强大威势推着陨星逆天而起,将另外两颗陨星挡住,进而推走。   “轰隆隆,轰隆隆!”陨石激撞的声音刺穿了众人的耳膜,一块块碎石从天而降,远处看只有巴掌大小,距离近了才知道足有两三米长,嗡嗡的震颤不绝,地面晃动不停,想逃走都走不动道。   眼见到楚邪努力挣脱植物枝茎的束缚还想再此出招,叶飞急了,从天而降给了他一拳,这一拳真管用,终于把楚邪打醒了。   “好了,有完没完!”盛怒下的叶飞,连武痴楚邪都不敢做声。   陨星慢慢缩小,缩小到巴掌大小可以随便他控制。   蓝色火焰出现在叶飞身边,火焰散去露出廷方的脸,廷方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叶飞,像个小孩子见到了失散已久的哥哥:“叶飞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叶飞拍拍他的头,“是我,廷方,我来看你了!”一双虎目扫过人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聊。”   “嗯,我听你的。”廷方喜极而泣。   …… 第1021章 神的创立,为所欲为!   凤求凰客栈,现今金陵城最豪华最奢侈的住宿场所,单间一夜最低报价是十个金币,这在次一级酒店可以住一个月。这处旅店原本是虎姐的资产,在她倒台后并入三大家族名下,成为了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贵族们的摇钱树。   要说这人生真是有意思,当年四大家族之首,以一双铁拳打下金陵城偌大基业的令狐悬舟,被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夺取了一切,而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没能守住这份基业太久,便被打倒离开繁花似锦的金陵城了。反倒是不算太过冒尖的金陵城三大古老家族,这些看起来肥头大耳,臃肿不堪的老家伙们活了下来,活到最后,而且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时也命也,造化弄人,有时候真的是这样。   凤求凰客栈,廷方占据了其中最豪华的房间已有多年。   “叶飞哥哥,能够重新见到你真的太好了,我真的想死你了。”豪华的会议室里,廷方着急地向着叶飞表白。每个铁骨铮铮的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无限憧憬的偶像存在,毫无疑问,叶飞就是廷方心目中的偶像,是他无限憧憬的那个人。叶飞为不平事拔剑,叶飞的行侠仗义,叶飞的敢作敢为都是廷方深深羡慕的,他渴望成为叶飞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并一直为此努力。   叶飞看着穹顶上明亮的火焰灯,心说廷方作为擂主,看起来真是挣了不少钱:“怎么样,过的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廷方虽然个子长高了不少,但是性格一点都没变,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我的姐姐变了,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了,也再没有人来找过我。”   “是不是感到不适应。”   “已经适应了,只是不明白人为什么变的这样快。”   “傻孩子,这世上最难以捉摸的就是人心啊。”   “叶飞哥哥,我总算明白你当年的感受了,被亲人背叛是件痛苦的事情。”   “当年的事不必提了,我来是要问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加入你……们?”廷方的目光落在叶飞身后的五个人身上,“传闻,近些年江湖上兴起了一个神秘的组织,组织由六个实力强大的人物组成,非正非邪,非善非恶,经常做出石破天惊之举。   组织的教义好像是——为所欲为!”   “神组织是我的建立的,只有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加入组织,目的是为所欲为!”   “叶飞哥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知道?”   “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要和天对着干是吧。”   “真有你的,居然猜到了。”   “我最了解你了。”廷方笑嘻嘻地,“在斗技场呆了那么久,早就腻歪了,叶飞哥哥我决定加入了!”   “好。”叶飞伸出右手,廷方同样伸出右手和他紧紧相握。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决定让咱们组织更加正规,让组织的成员具有明确的身份标识,每一个成员都代表了一方领袖,如同蜀山掌教向认可之人授予春秋印。”   “你想怎么做?叶飞哥哥?”   “我要打造九枚戒指。”   “九枚戒指?”   “九是至高之数,我们组织的骨干成员限定为九人。这九人每人佩戴一枚戒指,戒指上分别雕刻蔷薇花、百合花、曼陀罗、金狮子、剑与盾、双头鹰、三头犬、骨龙和毒蝎。我们还要有属于自己的旗帜,旗帜的图案我已经想好了,就是九头龙!”   “哇塞,听上去好霸气啊。”擂台上大杀四方的李廷方,在叶飞面前如同迷弟一般。   “你什么时候想好的,也不和我们通通气。”楚邪说。   “这不正要和你们说吗,觉得怎么样。”叶飞微笑。   “挺好。”   “同意。”   “同意。”   “同意!”   组织的人相继答应,唯有红娘没有做声,柳叶眉毛微微蹙起,道:“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   叶飞站起,走到红娘对面两手摁在她的肩膀上:“便是要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是神的一员。”   “霸气侧漏!”   “好哦,好棒哦。”   “叶飞万岁。”   “有意思。”   “怎样!”叶飞望着红娘的眼睛。   后者红了脸道:“还能怎样,同意喽。”   “好,全票通过,就这么干了。”叶飞伸出右手,其他人的手相继伸过来,神组织所有成员手心向下,彼此相交,团结一致。   “重点来了,这九枚戒指要用什么材料锻造。”说完了设想,叶飞抛出了实际问题,“我的想法是,戒指需要代表我们的身份,这意味着除了平时携带之外,它还应起到印章的效果,所以戒指的表面应该是立体的,是可以印章盖章的。”   看众人没听太懂,叶飞不多做解释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它还应具有一定的灵力,或许我们九个人可以在每一枚戒指里都注入自己的灵力,然后一代代的传承下去,让得到戒指的人,感受我们当年的信仰和自豪。”   “听上去很棒。”   “由于这些重要的用途,所以戒指的戒身必须足够坚固耐用,要具有不朽性,可是什么样的材料能够不朽呢。”   众人沉默下来,其实叶飞说的他们听不太懂,也从没想过,但直觉认为叶飞说的一定是对的。   “算了,材料我自己想办法,这些天你们好好玩吧,我要暂时离队。”   “你要离开?”叶飞一说要走,神组织的成员马上立起了耳朵,毕竟他们都是因为叶飞才聚集在一起的,如果叶飞离开,将马上失去主心骨,变成一盘散沙。   “放心,很快就回来。”叶飞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我离开的日子组织的一切行动交给红娘,你们都要服从她的安排。楚邪你可以去斗技场打架,但是不能太过了,不能滥杀无辜引起仙人的注意,听到没有。”   “咱们不是为所欲为吗。”   “我的天,你把我说的哑口无言了居然。那随你吧,想干啥干啥。”   “开玩笑的,我有分寸。”   “希望如此。”   ……   神组织的成员万万没有想到,叶飞今天大胆的设想,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了一种传承一种象征,成为了神组织代代相传永垂不朽的基石,九州最神秘莫测的组织以此为根发展壮大,代代兴旺,成为日后搅动九州风云的第一组织。   而“为所欲为”四个字,更是成为了神组织的代名词,往后数代越演越烈,吸引无数教徒争相加入。   叶飞,作为神组织的创建者,被后世尊称为王!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飞敲开了楚邪的房门,后者睡眼惺忪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费解。   “大半夜的,想打架吗?”楚邪的眼里除了打架就没别的了。   “打架打架,整天就知道打架,我怀疑你脑袋被驴踢过了!”叶飞没好气地说,也只有他敢和楚邪这样说话。   “你半夜三更敲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的房门,不是为了打架,就是想图谋不轨喽?不好意思,虽然你是老大,但我楚邪不好这一口,请自便吧。”   “滚!”叶飞一脚踢过去,把楚邪踹进了房间,自己跟着走进去,关上房门。   楚邪永远睁不开的眼睛现出惊恐的神色,做小女子娇羞态捂着健硕的胸肌,屁股贴着地面连续向后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喊人了啊。”   叶飞真是又好气有好笑,坐在茶桌的边凳上,表示自己不会接近他,然后说道:“楚邪,有件事情我想求你。”   楚邪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坐到叶飞对面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压压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打架我行,其他的还是算了。”   “想找你帮个忙。”叶飞语气变得委婉起来,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这勾起了楚邪的好奇心,“快说,快说,有什么事直说吧,真想不懂什么事情能求到我身上。”   叶飞表情尴尬,目光躲闪,试探着问道:“听我说完你可别着急,真不愿意那就算了,不为难你。”   “你说啊!”   “楚邪,我想要找你要一件东西。”   “什么?”   “陨星!陨星一共有七颗,我想要其中之一。”   “开玩笑,那是我的仙剑!你拿走了,我的实力岂不是要下降七分之一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所以才难以开口,哎,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等等!叶飞你要我的陨星做什么?”   “用来打造戒指!我想了很久,既能永垂不朽,又可以封印灵力,上面还没有剑灵又绝对坚固的材料只有你的陨星了。陨星是天外陨石打造而成,坚固耐用,可大可小,能够囤积储存仙力,而且上面没有剑灵封印。”   “原来是为了打造戒指啊,可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小爷我的仙剑身上啊。”   “这不是和你商量吗!我想好了,如果你愿意牺牲一下的话,我愿意用一匹绝世黑马跟你换。你看看哈,你是万马之王,身上有着三千野马的灵魂,却没有一匹真实存在的,与自己身份相称的马王当坐骑,我这里刚好有一只,可以作为补偿。”   “那也不行啊。”   “既然如此,当我没说过,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这个请求本就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楚邪拒绝后叶飞也不墨迹,转身便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楚邪却从身后喊住了他:“先把马王亮出来给我看看。”   叶飞听到对方态度有变化,会心一笑,立马转身假装大方道:“难得你如此深明大义,放心,就算你最后不答应我的请求,马王也送给你了。”   “别!我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先看货再说。”   “你开窗户干啥。”   “这小小的房间可容不下马王,要看货得去外面。”   “好啊。”叶飞纵身一跃跳了出去,如猛虎出笼在房顶上窜跃,几个起落就到了金陵城的最高处,又几个起落就到了城墙下,再纵身一跃来到城外面。   楚邪紧随在后,叶飞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一点没落后。   两人在城外旷野中停步,夜晚的金陵城亮如华昼,即便是郊外也亮堂堂的,目可视物。   叶飞打开气吞山河卷,顺着虹光进入其中,再出来的时候坐下已经出现了一匹高大英俊的黑马。   黑马足有五六米高,一身黑色的鬃毛像是刚刚刷过生漆一样,油亮油亮的,随着风飘逸的舞动,宛若一面亮眼的旗帜。眼睛是红色的,有神而专注,即便被叶飞骑在背上,脖子也是高高扬起,摆出一副睥睨一切、无可匹敌的架势,四蹄沉重,九州的地面撑不住它,以至于蹄子陷进土里一指深。马腹平坦,后背有一个斜度,尾巴分出无数小叉,像是女人美丽的长发。   仔细看,黑马的身上其实是有条纹的,只是条纹颜色很深,以至于夜下看不清晰,鼻腔喷出的气息居然是熔岩的灰烬。叶飞立马的时候,它的前蹄高高抬起,垂直站立的高度至少有十米了,四蹄黑亮沉重像黑铁似的,普通人被它踢中了至少一个月起不得床。   这匹马是马王墨玉的后代之一,年纪不大还是匹幼马,聪明的很也倔强的很,一直不愿意听从父亲的教导,被马王墨玉送给了叶飞。   叶飞干脆将它带来九州,本想着直接赠予了楚邪,事情一多又忘了,直到想到做戒指的事,才又拿出来和楚邪做交易。   黑马身子太大了,后背宽厚,以至于叶飞坐在它背脊上的时候,两条腿需要劈叉,呆着有些费劲。它现在的体积有些尴尬,再小一点叶飞就可以顺利骑在上面,再大一点就可以坐在上面,唯独这个体积,骑也不是,坐也不是。   黑马一出现,楚邪的眼睛都直了,一双眯眯眼今天晚上第三次睁开,围绕着黑马转圈,上下打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楚邪本是万马之王,胸口和肩膀上封印着千匹野马魂灵,对于马儿有着天生的亲近,眼前的黑马正是他所中意的。   与此同时,黑马也发现了楚邪的与众不同,一双马眼猩红,仔细地打量楚邪,时不时的撂下蹶子。   一人一马互相盯着对方,叶飞满意地笑了,悄悄从马背上遛了下来。   夜风吹打,一人一马互相对视着转圈,某一个时刻楚邪忽然一跃而起,直接窜到马背上,黑马撂蹶,又蹦又跳想要把楚邪颠下去,可惜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楚邪聪明的很,坐上马背之后身体压平,双手死死揪住黑马的鬃毛,两腿狠夹马腹,任凭黑马上蹿下跳死不松手。黑马性子也是刚烈,眼看甩脱楚邪不得,干脆使出两伤的法子,居然直立马身往树上撞去。   要知道,这匹马正是因为性子刚烈如火不服管教,才被马王墨玉轰出来的,以人类之身想要驾驭它自然没那么容易。幸好楚邪也够顽强,黑马直立身子往树上撞,楚邪仙罡都不腾起,直接用血肉之躯撞过去,将一人合抱的大树撞断,然后是第二棵,第三棵,一人一马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树木躺倒一片,可谓一片狼藉。   马虽然是杂食性动物,但是性子刚烈,就连草原的王者狼群都奈何不得,甚至反过来受到它们的攻击。人类驯化战马都是先选体弱的,慢慢饲养培育出后代,再挑选其中比较强壮的送到战场上。真正的野马野性难驯,是很难听从人类差遣的。当年的叶飞也不是将墨玉驯化了,而是和它成为了朋友,由此相伴终生。   楚邪作为马王,身上封印三千野马生魂,其对马的亲近和了解远非常人可比,加上他顽强的性子和矫健的身姿,过了大概两个时辰,缠斗终于停止了,黑马喘着粗气停在原地,终于是不再折腾了,而此时,方圆千米已被夷为平地。   楚邪露出笑容,刚想起身,没想到黑马又再腾空,居然是耍了个心机故意诱导他露出破绽。   “好聪明的家伙!”楚邪好胜心气,反而越来越喜欢对方了。他这个人天生是个武痴,崇拜强大的对手,痴迷向强者挑战并找到战胜强者的办法,是个喜欢啃硬骨头,遇强则强的人。   黑马的不屈服和小心机成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楚邪被颠起后,用了一招千斤坠,快速回到马背上,双手用力扯住马的脖子,双腿夹紧向地上压,居然是将黑马压的前腿跪地,再生猛一甩,将体长五米的黑马摔倒,黑马结实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嘴里终究是吐血了,许久起不得身。   楚邪跳到它脸上问:“服不服!”   黑马竟然看都不看他,似乎再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服你做梦!”   楚邪连续给了它两拳,看黑马还是一副不屈服的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跃而起离开了马身,“看你是条汉子,算了,放你一条生路,走吧!你自由了!”   黑马像是听懂了楚邪的话,眼神疑惑,像是在怀疑其中是否藏着什么陷阱,直到楚邪往后退开五步,让出它离去的道,黑马才慢悠悠地站起。它不仅受伤了还很累,甩甩身子让尘土不再粘在鬃毛上,马眼瞪的老大看着楚邪,听后者道:“是条汉子,走吧!强扭的瓜不甜。”   黑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望向叶飞,叶飞问楚邪道:“你想清楚了?”   “你不就是想要陨星吗,给你好了。”楚邪拍拍胸脯说。   “我再给你选匹别的马吧,别让你吃亏了。”   “不必,我就中意它,得不到就算了。”   “这是何苦。”   “男人嘛,就是喜欢啃难啃的骨头。”   “你别后悔就行。”叶飞望向黑马,“走吧,你自由了。”   黑马似是知道他在山河世界主宰者的身份,向他点头转身要走,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无数健壮马儿嘶鸣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马蹄落地的奔腾之音,宛若万鼓齐鸣。   黑马重新转过身子,看到楚邪的身后出现了三千野马生魂,楚邪站在其中宛若马中之王。   它终于明白了第一眼见到时,那种亲近感觉的由来,马尾甩动,四蹄高高抬起然后轻轻落下,迈着仪仗队才有的富有节奏的庄重步伐来到楚邪近前,硕大的马头顶在楚邪的胸口上。   一瞬间,凛冽的风狂啸,黑色的鬃毛旗帜般飞扬,黑马化作一道光融入了楚邪胸口,变成了万马奔腾纹身的一部分。三千马灵陆续回返,进入楚邪身体,领头的一匹战马,赫然便是又高又大的黑马。   楚邪笑了,心念一动黑马从纹身变为了真实,重新出现在九州大地上。楚邪上前搂住它,一人一马头靠在一起,开心地亲昵,玩耍。   “给它起个名字吧。”叶飞说。   “黑魔王。”楚邪道。   “用得着这么高调吗。”   “为所欲为!”   “你这家伙,真是拿你一点办法没有。”   楚邪伸出右手,七颗圆形的铁球从天外飞来,正是陨星的真容。   “自己选吧。”   “其实黑魔王本就要送给你的。”   “别墨迹。”   “那好,就要最小的那一颗。”   “给。”   “咻!”的一声,陨星钻入叶飞怀里,后者用双手去接它,没想到陨星在自己手中激烈反抗。   神器通灵,陨星离开主人自然不愿意,直到楚邪念了咒才总算安静下来。   “这样是不是挺残忍的,它似乎已经开启了灵智!”   “反正会被打造成戒指还要带回小爷我的手上,多大点事啊。”   “你真的不后悔?”   “我说一不二!”   “那行吧,谢谢了!以后你在组织里排行第三,位列红娘之下。”   “有个毛用。”   “有没有用他日见分晓。”   “叶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   “单纯的为所欲为没必要搞得如此正式,甚至还要佩戴统一的装饰物,拥有统一的旗帜。”   “嘿嘿,你猜我要做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说,我要把这天捅个窟窿出来你信吗?”   雷霆炸裂,楚邪充满震惊的抬头,却发现叶飞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苍穹,仿佛想要在那尽头找到些什么。   ——持剑问天!   ……   九州万年历史,想要与天斗一斗的生灵总会出现,无一例外落得惨死下场。   白蛇如此、无涯如此、钟离师兄亦如此,凡是让天道感受到危险的生物,无一例外会被消灭。   叶飞进入气吞山河卷,在白塔之中独自一人静坐,他没有去向黑暗神殿,因为不想见到纳兰若雪。   叶飞盘膝而坐,一道神圣的光庇护了他,让他身体离地,悬浮在半空中。   一尺之外就是神器陨星,叶飞需要将它融化,然后重铸为九枚戒指。戒指的花纹已经想好了,便是蔷薇花、百合花、曼陀罗、金狮子、剑与盾、双头鹰、三头犬、骨龙和毒蝎。   蔷薇花代表了代表了顽强的意志和热情如火的激情;百合花代表了和平和安逸;曼陀罗代表了福德和智慧;金狮子象征威严和权力;剑与盾预示战争;双头鹰代表天空;三头犬隐喻地狱;骨龙象征死亡;而毒蝎则代表了恐惧。   每一种形态,代表了一种本源的状态,其中蔷薇花、百合花和曼陀罗是与众不同的,它们是一种相性,佩戴戒指的人会成为神组织的智者,受到特殊的对待。   叶飞本人已经想好了自己需要攥取的戒指,便是盛开的蔷薇花,预示着神组织的首领必须拥有顽强的意志和如火的激情。红娘作为组织的二把手佩戴百合花戒指,象征组织内部应该保有和平和安逸;楚邪作为组织的三把手佩戴剑与盾戒指,预示战争应由他来主宰;李廷方佩戴曼陀罗戒指,预示他是拥有福德和智慧的领袖。   其实廷方并不重要,组织的一二三把手,他们所对应的含义才是神组织强大的基石。组织生存下去并且长盛不衰的关键是顽强的意志和如火的激情,这是领袖所必须具有的,哪怕被击倒一万次也不可怕,只要重新爬起来就好了;组织和谐发展的关键是和平和安逸,这是组织二把手必须拥有的,他要管理好组织,处理好内部复杂的关系,让组织成员拥有和平和安逸的生活;而组织的三把手,也是组织发展壮大的源泉在于剑与盾,也就是所谓的战争。九黎蛮部明明如此强大,可天性与世无争,所以惨遭屠杀。战争从来都是攥取和平的一种手段,失去了战争的组织如同拔掉了牙齿的老虎,是不具有威慑力和自保能力的,所以组织的三把手,要拥有对外开战并取得胜利的能力。   神组织是在叶飞濒临崩溃之时创建的组织,可是创建组织的念头并不是那个时候才产生的,而是早已有之,叶飞一直都想召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创建一个拥有共同意志的小团体,来达成心中的宏愿。   终于,又近了一步!   蓦然间,叶飞睁开了双眼,神圣庄严的光自他眼睑中喷涌而出,照射在面前的陨星上,作为主宰天地万物的王,他在山河世界有着绝对的权威和心想事成的能力。   神圣的光笼罩了陨星,光芒如刀斧一般,按照叶飞的心意切割陨星,后者渐渐化作他所期待的样子。   蔷薇花、百合花、曼陀罗、金狮子、剑与盾、双头鹰、三头犬、骨龙和毒蝎,当这些曼妙的生灵以栩栩如生的姿态出现在戒指上,叶飞的心敞开了,他甚至将山河世界才有的专属于主宰的神秘莫测的力量注入戒指当中,作为给予佩戴戒指的人应有的鼓励。   当雕刻完成,九件完美的工艺品静静凝立在半空中,它们的表面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那是比彩虹七彩更美丽复杂的颜色。   叶飞伸出手,九枚戒指于天地盘旋一周落入他的掌心:“完成了!”他开心的笑。   煞风景的是,居然在此时有人打扰了他的欢喜。   “大慈大悲的神啊,请您看看自己的奴婢,听奴婢道出心中的请求。”是白袍大祭司,他有什么事情?   叶飞有些愠怒,释放一道金光幻影出现在白袍祭祀近前,伸出威严的手掌攥紧他的天灵盖,对他说:“不想干了?打扰我的清修!”   白袍大祭祀吓出了一身冷汗,跪地埋首一个字不敢多说,叶飞通过接触感受到他心中的想法。   原来,白袍祭祀已经很年迈了,他用一生侍奉神,不离开白塔一步,对神的信仰是坚定的。可是他即将死去,因为世上本就没有永恒的生命,他不是不会死,而是老的比较慢,这是叶飞赋予的能力,此时此刻已经濒临死亡,每日每夜都在呼唤神,祈祷神迹的降临。   叶飞看着白袍祭祀,客观来讲这个老家伙干的不错,信仰足够坚定,从不离开白塔一步,只是带徒弟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让叶飞头疼。   “你想要永恒的生命?”身为主宰者,叶飞的声音在白袍大祭司的耳中是空旷且有力的,仿佛来自万里之外的天空。   “奴婢不敢。”白袍大祭司长跪于地,不敢抬头。   “想要就想要,为什么说不敢呢。”   “奴婢不敢有更多的奢求,只能默默祈祷等待神的垂恩,神赐予奴婢什么,奴婢就拥有什么,神想要拿走,奴婢随时恭候神命。”   “说的好听,如果有一天我要你的命,你能心甘情愿交出来。”   “奴婢愿意向神献出自己拥有的一切。”   “能说会道的。”叶飞今天心情不错,对于年迈祭祀的油嘴滑舌没有表达更多的厌恶,他想要赐予祭祀永生,可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一个永生的祭祀未必是好事,还是让他慢慢老去吧,这样他总是有求于自己。   想到这里,叶飞笑了:“永生是不可以的,那是专属于神的特权。”他用心感受白袍祭祀此刻的心声,发现他心中虽有遗憾却没有因此憎恨,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可以继续延长你的寿命,让你长久地活下去。”   “奴婢一心一意地侍奉神,可是,身体的老去让奴婢生不如死……”   “我可以帮你恢复年轻。”   “大慈大悲的神啊,您是奴婢心中的太阳,奴婢愿意献上生命中的一切赞美您,爱戴您。”   “可别光说不练啊!”   “奴婢愿做牛马!”   叶飞点头,随便释放出一道光,神圣的光照耀在白袍大祭司年迈的身体上,让他佝偻的背挺直,苍老的皮肤恢复紧致,白发变黄发,一夕之间年轻数十岁。   白袍大祭祀感恩戴德,向着叶飞连连叩拜,叶飞道:“满意了?”   “全知全能的神啊,您随便挥挥手,便让奴婢获得了新的生命,奴婢会用整颗心感谢您,会向全世界宣告您的伟大。”   “宣告我的伟大?你选拔的那些人不要败坏了我的名声就阿弥陀佛了。”   “伟大的神,奴婢马上派人清查队伍中的垃圾,将他们揪出来放在最圣洁的火上炙烤,以洗涤渎神产生的罪孽。”   “根都烂了,你还能把它们都杀了?传我命令,即日起所有祭祀全部召回,你来给他们重新洗礼,洗不干净的话直接烧死,再选些新人重新派下去。警告他们,如果再敢为所欲为玷污了我的名声,我会从上到下一个不留将祭祀队伍清除了,包括你在内!”说到最后,叶飞的声音变得无比洪亮,仿佛山上滚落的巨石,仿佛怒浪在大海中奔涌。   白袍大祭司汗如雨下,连连叩首:“奴婢一定遵照您的指示,完美完成任务。”   “去吧,做不好提头来见。”   神圣的光散去,叶飞伟岸的身影消失在白袍大祭司面前,后者深伏于地,许久没有起身。   做全知全能的感觉真好,对方心中的想法可以一览无余,不管藏着什么坏心眼都没用。纳兰若雪居然要他将如此好用的手段关闭了,这不等于自断手脚嘛!   叶飞想不明白若雪为什么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但他又不想拒绝了若雪,所以近段时间不再和对方见面。   他回到白塔中,这里是他亲手建造的圣殿,对他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却已经很久没有到来过了,感觉还是凡人修建的宫殿住的舒服点,哈哈!   叶飞摊开手,看着手中熠熠生辉的戒指,挑出其中的蔷薇花戒指佩戴在中指上,戒指的长度刚好与中指指节相等,美艳盛开的蔷薇花仿佛真实存在的花朵,有着血的颜色。   蔷薇花代表着顽强的意志和火热的激情,这是叶飞勉励自己的话,他在时刻提醒自己,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除非自己死了,否则与天的战争将永远不会结束!   ……   世上想反抗天的生灵不在少数,然而都是单打独斗,形不成气候。唯有叶飞,意图成立一个组织专门对付天。   既然你玩我,那老子就给你点颜色看看,这就是叶飞的处世之道。   不过叶飞不是个莽夫,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以现在的实力打不过天道,知道自己独自一人也战胜不了天道的使者蜀山剑派,所以建立神组织,以此为基石向天道宣战。   他知道天道不会很轻易地掐死这株抵抗的幼苗,因为那样一来就很没意思,天道一定会容忍神组织一点点长大,长大到足以对他形成威胁的时候再加以毁灭,那样才能感受到被毁灭者心中无限的绝望。   天道是个低级趣味的家伙,隐蔽在苍穹之上的某个黑暗角落暗中操控一切,以为可以玩弄人心,操控人命,然而叶飞偏要他不能顺意,偏要还以颜色。   五年前的雨夜叶飞就想明白了,既然你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更不痛快,哪怕拼上自己这条命。   人活在世上,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他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唯一的妻子纳兰若雪生活在山河世界中,他有什么好怕的。   干就完了!   要不然把你干死,要不然被你干死。   就这样。   叶飞的目标从来不是方白羽,也不是炎天倾,这些人或许背叛过他,或许伤害过他,但都应了那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叶飞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在冥冥之中做坏事的贼老天!   总有一天要把那家伙揪出来。   所以,神组织创建的目的,其实就是三个字——与天斗!   苍穹之上存在一双眼睛,叶飞要捅瞎了它喂狗。   做常人不敢想,不敢做之事。   想到这叶飞笑了。   你喜欢玩,我就陪你玩个够!   …… 第1022章 帝国狂歌人如梦,归去来兮复自由   回到九州,召集神组织成员在李廷方的房间里结合,叶飞拿出了自己在山河世界打造好的戒指。   戒指共有九枚,叶飞向成员们一一讲解不同图案所代表的意义。   蔷薇花是领袖,是神组织的领头人才能佩戴的戒指,见到蔷薇花戒指,其他神组织成员要无条件服从,如果不打算服从,则需要马上脱离,永远不得再加入进来;百合花是领袖的影子,是争奇斗艳的蔷薇花下面的花朵,看起来低调其实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是组织里负责沟通协调处理俗事琐事的人,叶飞将它赠予了红娘。红娘带上戒指之后,感受到一股宁静的力量传达到自己体内,这股力量非常奇妙,仿佛不属于九州,让她感到无比的宁静和舒适。   叶飞对她说:“你要把自己的仙力输送进戒指里,与它形成一体。”   红娘照做了,将体内的仙力输送进去,戒指内部的空间仿佛广阔无垠的宇宙,无论她输送多少能量都能被完整吸收,这些被吸收的能量与戒指中原有的能量凝结在一起,形成一种合力,从而绽放出新的光芒。   剑与盾戒指交给了楚邪,那是一面四方的盾牌,两柄长剑斜插进去,代表战争。“只有组织中最具有武力和勇气的人才能拥有这枚戒指,我特意为你打造的。”   楚邪带上戒指后,感受到一股杀伐澎湃之力传达到内心深处,仿佛身在战场,身边是凛冽寒风和无尽白骨,楚邪将自己的仙力输送进去与之融合,如红娘一般,两股力量形成合力,绽放新的光彩。不同的是,剑与盾戒指在楚邪输送了力量之后拥有了金属的光泽,而百合花戒指在红娘输送了仙力之后,获得了洁白的外衣。   “我们的组织,从今天起将以顽强的意志和火热的激情为基石,以和平共处为对内原则,以无尽的战争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没有人回应,因为大家都被叶飞豪情万丈的宣言惊呆了,直到此时,才知道他对组织怀有着如此高的期许,才知道他用心如此之深。   叶飞又将剩下的几枚戒指交到其他人手中,当与李廷方面对面的时候,廷方对叶飞将要把什么样的戒指交给自己充满了期待,直到叶飞拿出了曼陀罗戒指。   “曼陀罗是福德与智慧的象征,你是组织里年纪最小,出身最好的人,希望你将自己的福德与智慧带给组织。”   “叶飞哥哥我算明白了,原来我就是个吉祥物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李廷方逗乐了。   廷方佩戴了曼陀罗戒指,从其中感受到到一股难以道明的力量,仿佛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非凡的智慧之窗。廷方感到奇妙极了,他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九州的力量,谢过叶飞后将自己的仙力输送进戒指中,曼陀罗花变成了荧光紫。   就这样,坚韧与激情之王;和平与安逸之王;战争与杀戮之王;福德与智慧之王诞生了。神组织其他几人身份暂时成谜,留到日后再说。   此外,神组织的旗帜也在山河世界制作完成了,这件事情叶飞是交给白袍大祭司完成的,灰白的旗帜有着铁锈的颜色,红色齿形边角作为装饰,中心以一万两千根黄线绣了一个苍劲的“神”字。   旗杆长三米,巴掌粗,冰冷的金属材质,握在手里起码有三百多斤,不是身高体宽的汉子是举不起来的。   这面旗帜暂时由叶飞自己保管,毕竟他是神组织的领袖,是神旗对应的那个人。   其实叶飞的本意,是让神组织的九位真王并驾齐驱,同时拥有称霸一方的权力和实力,这是由于组织的教义是为所欲为。可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太了解这些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的,没有他的指挥只会是一盘散沙,所以干脆将首领的地位提高到极致,让其他人都必须服从自己,这样比较符合实际。   当天晚上,叶飞去见了一个老熟人——金陵城三大家族领袖,慕容家现任家主慕容白石。   不得不说,命是天定的,有的人命是真好,比如说慕容白石。本来慕容白石是绝对做不了慕容家家主的位置的,因为皇宫里有个慕容皇后,头顶上还有个亲哥哥。慕容白石也从未惦记过家主的位置,没事享享清福就挺好。   可是时也命也,造化弄人。现任皇帝登基后,慕容家在皇城内的势力土崩瓦解,其他地方势力以他慕容白石最强,又是慕容皇后的亲弟弟,由此坐上了家主之位。   先是取代令狐悬舟成为金陵城三大家族之首,然后继承慕容家家主之位,慕容白石近几年仿佛开了挂一般,路是越走越顺,地位越来越高。   不过,慕容白石可没有就此飘飘然了,他警戒地像只猎犬,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准确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存在。   慕容白石早就知道叶飞来到金陵了,他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呆在家里,除了玩玩女人就是遛遛院子,身边的侍卫降低到最少。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叶飞要来,那些人根本就是些花瓶,还可能引起对方的敌意,干脆撤掉了。   近些年,慕容白石做起了翠兰轩的营生,开始在全国各地建立属于自己的情报网络。他将搜集到的种种情报加以分析,得出可能令叶飞不愉快的事情,全部与自己的生活剥离,在他想来,即便叶飞来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早就在防备这一天了,因为叶飞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真的太深太深,他几乎确信叶飞早晚有一天会卷土重来成为席卷九州的一方势力。   今天,他的算计见效了,叶飞真的来了。   进入慕容白石的宅邸,叶飞走的是正门。他登上台阶扣响门环,红色的木门敞开的时候,叶飞看到开门的居然是穿着制服的官府衙役,衙役们并没有对着他凶神恶煞,而是表现的很和善,这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是长期培养的结果,看来慕容白石真是用了心了。   衙役们上前询问叶飞的身份,叶飞直接挑明了,不过眨眼的功夫慕容白石亲自迎了出来。   “是叶公子啊,好久不见!”慕容白石胖的像头猪,走路的时候需要两名侍女从左右扶着,脸上的肉随着笑容的扬起而挤在一起,短粗小腿卖力地捯饬着,一路小跑来到叶飞近前,对于这个身穿青衣的男人,他是半分不敢怠慢的。   叶飞看他如此客气,也不好表现的过于盛气凌人,笑着走上去扶住了慕容白石:“慕容家主,近来可好?”   两人一边攀谈一边走向宅子的深处,进入明亮的书房,慕容白石命令所有下人退下并且把门关好。等到屋门闭合的时候,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巴掌虽然很轻,但对于养尊处优的他来说已然不容易:“叶公子,虎姐欺人太甚,我是不得已……”   “不必说了,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来不是向你兴师问罪的。”当年为了扳倒令狐悬舟,叶飞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威胁慕容白石让他不要插手自己与令狐悬舟的恩怨;第二件事,是拉拢虎姐反水令狐悬舟,虎姐成功取代令狐悬舟成为叶飞在金陵城的棋子。   这两件事情,慕容白石的心里和明镜似的,所以后来对付虎姐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很忐忑,总感觉叶飞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并为此不断准备着。   叶飞今天果然来了,只是语气和善,似乎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飞道:“虎姐的事情不要再提,说说你吧,这些年日子过得还好?”叶飞一路走来,看到慕容白石的院子里除了身份各异的女眷,还有不少的武师和衙役,过去圈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全都不见了,看起来是有意为之,心中有些疑惑。   “叶兄你知道。”慕容白石与叶飞称兄道弟的,“四大家族和三大家族对我来说真的区别不大,反正就是吃喝玩乐而已。”   “真的?”   “其实也有点区别,毕竟头上的令狐悬舟没了,这都要感谢你,叶飞叶公子!”   “不必感谢我,令狐悬舟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这些年过的不错啊?”   “还好。”   “找我除了来叙旧,还有其他事吧?”   “确实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只是实在难以启齿。”   “银子、女人、武师,叶兄弟要什么随便说。”   “这些我都不要。”   “不会是要我的命吧?”   “慕容家主说笑了。”   “只要不是要我的命,其他事情全都答应你。”   “真的?”   “有话直说吧,叶公子。”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   “关闭斗技场!”   “这……”   慕容白石震惊了,万万没有想到叶飞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要知道斗技场是金陵城特有的项目,是王牌产业,不仅日进斗金,还吸引了各方能人异士汇聚在此,更是普通百姓的娱乐圣地。若是把斗技场关了,那对金陵城的影响可是太大了。   叶飞的话说完,慕容白石沉默下来,低着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叶飞离开位子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看着院子里的景色。慕容家是金陵城最有钱的家族,院子里悬挂着价值斐然的永明灯,奇珍异草山石造型别致,鱼儿在水塘中大口呼吸,可能是阴天气压太低,导致它们有些缺氧。   隔着窗户纸,院子里静极了,慕容白石身边陪侍的所有下人,都到院子外面去了,可能是出于对叶飞的信任,可能是不想引起叶飞的猜疑。   不管怎么说,慕容白石还是挺下功夫的。   沉默,异常的静寂。   慕容白石许久许久不做声,因为这件事情关系真的太大。   叶飞笑了,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慕容白石身上:“你是不是要和另外两位家主商量商量。”   慕容白石猛然抬头,像是看到了救星,连连称是:“对,对,是要商量的,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好啊,请便。”   “请便?”   “就在我面前商量吧。”叶飞笑了,右手一翻,掌中出现一个须弥芥子袋,袋子打开两颗死不瞑目的人头掉在地上。人头发丝未乱,可见死的干净利落没什么痛苦,只是双目圆睁,证明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死。   见到两颗人头,慕容白石吓地离开位子跪倒在地。也难怪他如此,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家和宇文家当代家主。慕容白石万万没有想到,叶飞是提着两人的人头过来的,叶飞让他关闭斗技场,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直到此时,慕容白石才深深感受到叶飞这些年的变化,战战兢兢地看了叶飞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平静地让人后怕。   慕容白石的裤子湿了,他是真的怕了,预想了千万种重见的场景,却没想到全部成空。   叶飞表情的淡漠让他感到后背阵阵发凉,对方什么时候把杀人当成轻描淡写的事情了。   手段狠辣,目标精准,慕容白石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年纪不足三十的年轻人,而是地狱的撒旦,是恶魔。   看着两位家主圆睁的眼睛,慕容白石很庆幸自己是三大家族之首,庆幸自己当年和叶飞也算有点交情,要不然死的一定很难看。   慕容白石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感觉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要窒息了,见过大风大浪的他此刻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恐惧,这种恐惧如同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了,当年那个行侠仗义,敢于为不平事拔剑,擅长以暴制暴的叶飞已经永远找不回来了。现在的叶飞,已经不再在乎那些事情,他的眼中只有目标。   为了达到心中的目标,可以做任何事,视苍生如蝼蚁!   慕容白石激烈地颤抖了起来,叶飞走向他,脚步和缓而富有节奏,脚掌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越是接近越让慕容白石感到恶寒和恐惧。   当叶飞走近他的时候,慕容白石不敢与对方对视,紧张地克制身体不要抖动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叶飞拍拍慕容白石的肩膀,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第一,把斗技场关掉;第二,把我的命令传达给另外两个家族;第三,将拥有的资产拿出来一半交给我。做了这三件事,你就仍然是金陵城的王者,不做只有死路一条,你知道的,捏死你真的太轻松了。”   “我做,我做。”慕容白石跪在地上,向着叶飞的足尖叩首。叶飞笑着摁住他的头,以不容违抗的语气对他说:“我给你七天时间,只有七天将以上三件事做好。你可以拿着这两颗人头去另外两大家族那里游说,就直接了当的告诉他们,神降临了!神不允许斗技场继续运营,否则便血洗金陵。”   “遵命,我明白了,都明白了。”令狐悬舟拼命地向着叶飞磕头,祈求对方的宽恕。他怎会感受不到,叶飞身上的杀意此刻就像一根根针,扎的自己皮肤发红。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想要耍滑头也没关系,反正七天一到,我要求的事情做不到,三大家族就会血流成河。”   “放心,我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哼!”一阵风吹过,叶飞消失了。   慕容白石跪在原地沉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探查左右,确定叶飞确实走了,马上对着房间外面大喊道:“快,快给我备马。”   ……   三天后,金陵城斗技场关闭了,对外宣称是停业整顿,可实际上有数千名健壮的男工来到斗技场内部,一片砖瓦一片砖瓦的拆除场馆,将金陵城的聚宝盆一点点的拆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外界议论纷纷,关于拆除斗技场的传言越传越邪乎,甚至引来了斗技者的不满,特别是那些散仙们,对于斗技场被拆除非常不满,甚至来到皇家赌场闹事,可惜他们的声音很快平息了,因为这些扬言要闹事的人,一夜之间全部人间蒸发了。   没有人闹事,那传说自然会愈演愈烈,不过无所谓了,毕竟那个人的实力已经凌驾于传说之上。   五天后,慕容白石以及南宫家和宇文家新任家主聚集在慕容府,一车车的黄金珠宝涌入,下人们眼睛都看直了,即便每天伺候权贵,他们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钱。   七天后,叶飞登门,三大家族族长带领全体家眷跪在慕容家正门方鼎的前面,全部保持跪拜的姿势。   当慕容白石说出叶飞名字的时候,新上任的家主们立刻怂了,快速达成一致,制定了送钱保命的计策,并付诸行动。   叶飞走上台阶迈过门槛又走下台阶,看着一院子的人神色如常,他知道院子后面都是金子却看都不看一眼。   “断了你们的财路,是不是恨死我了?”   “财太多福德有失,神上这是帮我们呢。”   “你们知道我是神?”   三位家主不言语了,叶飞道:“消息来源挺广啊,不错。”   “神上,我们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必方白羽来了,或者炎天倾来了你们也会这么说吧。”   “不,绝对不敢,我们只忠诚于神上一个人。”   “无所谓的,你们忠于谁我不在乎,你们能识趣就最好。”叶飞抬起手,将九个小小的芥子袋扔在了地上,“把它们填满。”   “是,神上!”慕容白石马上转身吩咐下人,“还不快去。”   下人门何时见过老爷低头,既好笑又后怕,行动一时间有些慢了。若是换做往日,一定招来一顿板子,但现在叶飞在场,三大家族的家主不敢。   下人们捡起芥子袋,打开它去装院子里的财宝,财宝太多了,随便一件就够他们享乐一辈子,全部装进小小的芥子袋了就像扔进垃圾桶似的,心里面疼的很。   叶飞走到慕容白石近前,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慕容白石感受到压力,头埋的更深了,身体因为害怕而不断地发抖。   “抬起头来。”   “不,小人不敢。”   “让你抬头就抬头,照做!”慕容白石小心翼翼的抬头,正对上叶飞漆黑一片的瞳孔,吓得重新低下头去。   “滴答滴答滴答!”三枚仙丹扔在他们眼前,“不白拿你们东西,留着吃吧。”   三位家主早听说过叶飞的炼丹之术已然通神,本来充满阴霾的心中忽然一阵欢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每人拿起了一颗,赶紧塞进嘴里。   气游全身,老皮重生,肌肉充盈,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枚药丸,却令他们在短时间内年轻二十岁。   三人看着血肉充盈的手掌,难以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再看看对方的脸,心中出现巨大的欢喜。   又一次叩拜在地,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神上在上,我等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叶飞道:“从今日起,金陵城内不允许再从事任何妖族的买卖殴斗活动,如果出现的话我拿你们是问。”   “绝不会再出现了,绝不会再出现了。”三大家族族长齐声允诺。   “很好!”   ……   力量是种好东西,拥有了力量,你就有了为所欲为的资本。   第一次进入凡间的时候,叶飞心怀正义,对这些达官显贵还是比较客气的;这一次他摆出了唯我独尊的姿态,以这种姿态压迫三大家族为自己做事。   叶飞使用的手段有些残忍,因为仙、妖有别,仙人遵循残酷的除妖的法则,既然你们当我是怪物是异类,那我叶飞为什么把你当人看呢。   尊重是互相的,是对等的,你不尊重我,那我为什么要尊重你呢。   叶飞只珍视值得珍视之人,若你对我怀有敌意,我则定杀不饶。   他的处世之道越来越暴力了,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是神,是世人眼中的妖。   人们称拥有火红眼的罗刹族为妖!   叶飞要给同族们建立一片安逸的生存之地,这是他心中的宏愿是目标,他要建立神国,以九黎蛮部为根。   ……   神组织的成员重新聚集起来,楚邪问叶飞:“斗技场关门是因为你吧?”   叶飞笑而不语。   “你可真行,把小爷我最大的乐趣给断绝了。”   “斗技场内庸才居多,整天呆在那里虐菜有什么好玩的,不如跟随我挑战九州最强。”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   “楚邪,你是组织的战争与杀戮之王,以后不单要打架,还要学会发动战争。”   “有什么战争可打。”   “很快就会有的,等我安顿好一切。”说着,叶飞手掌一翻,拿出了六个芥子袋,“你们过来,每人挑一个。”   “这是什么啊。”   “一辈子用不完的财宝。”   “修真者要那么多财宝有什么用。”   “有用的,因为你们不单单是修真者,更是神组织的一方王侯,你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更是一方势力,金银财宝以后总会用到的。”   “叶飞你越说越悬了,你不会是要招兵买马吧。”   “反正先留着吧,日后一定用的上。”   “那好。”几个人分完了芥子袋,楚邪问:“咱们下一站去哪?”   “一路向北。”   “去皇城?”   “不,皇城现在是正道的聚集地,咱们进不去。我说的是更北的地方。”   “比皇城更北的地方?是什么?”   “野人居所,蛮荒之地。”   “为什么要去哪里?”   “因为现下九州最富饶的土地都被仙人占据了。东南有蜀山剑派,西南有昆仑魔教,中间的平原是人国的地盘。人国君主建都长安,一是因为南方距离昆仑和蜀山太近,容易遭到仙人攻伐;二是因为长安作为人国北方要塞,是镇压蛮荒野人的第一道关卡。帝都坐镇长安,暗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客观规律,可以防止北方将领拥兵自重。”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帝都往北就要出关了,关外都是不毛之地,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为所欲为。”   “我去,行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此次出关行踪需要隐蔽,不能再像去汝阳和来金陵那样,人还没到行踪就先被人掌握了。”   “你打算怎样。”   “御剑飞行,日夜兼程,直到出关为止。”   “路途够远的,得飞几天了。”   “害怕了?”   “我楚邪会怕?开玩笑。”   “那就别废话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准备,咱们明天出发。”   ……   帝都长安北面环山,往南地势渐缓,直到融入平原。   长安城是人间佛国最靠北的一座城市了,北方的的大山名义上属于人国,其实是一道天险,屏蔽了山后面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蛮族。   蛮族近些年绝少侵犯人国,这是因为灵隐寺高僧的存在,以至于人国的百姓几乎忘了他们,可是往前推两百年,人间佛国和蛮族之间的战争还是很激烈的,蛮族时常翻山南下侵犯人间佛国的领土,大开杀戒抢夺金银财宝和美丽的女人。直到有一次做的太过了,遭到灵隐寺主持的痛击,感受到深深的绝望才终于退了回去,至此嫌少出关。   斗技场内偶尔可以看到蛮族的战士,这些战士都是在当地生活不下去的,翻过群山过来讨生活,被人国的猎人抓住,送到斗技场来的。斗技场对他们也算不错,管吃管住打赢了还有奖励,只是若是打输了,就只能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道书百汇经》对于蛮族之人有着详细记载,说这一族人与九州华夏一族不是同一个祖先,他们个子高大,毛重体臭,体质耐寒,长期生活在山的那一侧,翻山进入九州的时候,大多数是为了抢劫,抢劫之后马上回去,不多做停留。这与他们的信仰有关系,蛮族萨满曾经告诫族内的战士们,人间佛国的土地看似肥沃,却是恶魔的领地,不可以长久踏足。   蛮族人谨遵萨满的预言,抢劫之后立刻回到自己领地,绝不多做停留。   极北之地不仅是戈壁荒原,而且气候苦寒,不利于人类生存,再加上萨满教的存在,正邪双方都绝少踏足此地,成为了九州唯一一处不受正邪左右的地方。   在天空中俯瞰帝都,叶飞惊讶地发现,那白衣的僧人双手合十站在城墙上,额头扬起看着天空,像是能够穿透云影发现他的所在。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阿弥陀佛!”   惊才绝艳的少年行走于乱世之间,矢志建立一方极乐净土!   净灵和尚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黄绿相间的鸟飞到他的肩膀上,像是站上了一棵老树,自顾自地梳理身上的羽毛。   净灵和尚头顶六戒疤,一身白色的僧服,合十的双手挂着一串木质的佛珠,一条白蛇顺着脖颈往上爬,一口咬住了无所觉的鸟,吞进肚子。   净灵和尚的身上散发着宁静的气质,柔和的光自然而然的散发,让他走到哪里,哪里便是净土。   叶飞和净灵隔天相望,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面了,再碰面的时候仍然如此熟悉。   他们都知道,总有一天会成为对手!总有一天。   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   净灵和尚在默默推动叶飞的行动,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早就知晓了叶飞的到来,所以伫立城头等着对方经过帝都,与这位多年未见之人问好,便如当年的华严寺偶遇一样。   净灵和尚,阿弥陀佛的化身,他的心中有宏愿,誓要建立一方极乐净土。   “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上至净坛、灵隐寺,下至帝国三千僧院,净灵和尚已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九州大地所有僧人听他一人号令,净灵和尚轻轻跺跺脚,九州都要抖上几下。   五年前的正邪之战,净灵和尚召集全国僧人进入帝都布防,导致魔教和通天教以佛国为战场殴斗,通天教几乎灭门,魔教大胜调转矛头攻打汝阳,最后当代魔教教主和蜀山剑派掌门同归于尽,炎天倾和方白羽继位,成为新的掌门,佛宗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一战过后,净灵和尚在上万僧人心中的地位达到顶点,却再次做出惊人之举,居然主动邀请蓬莱岛代理岛主李婷希和蜀山第十四代掌门方白羽率领上千仙人进入帝都,做了他们的证婚人。并在皇宫高墙上宣布,从此以后佛宗和道宗共掌人国,道宗以后可在人国随意行走甚至布道,由此引来人间盛世,出现歌舞升平的大气象。   净灵和尚屡有惊人之举,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的出类拔萃,习惯了他最年轻灵隐寺主持的身份,习惯了他宁静的笑。   净灵和尚走过的地方,无数百姓跪拜,祈祷他赐予祝福。   而净灵和尚的目光只是看着天空,仿佛在看天上的云,其实是在与云后面的叶飞对视。   曾经的蜀山少年,今日的神组织领袖,叶飞已不再是当年初出茅庐,第一次踏足佛国领土的样子了。   人都是会变的,人都是要成长的,谁都一样。   净灵和尚笑了,叶飞也笑了,目光深处仿佛在问:“老友,别来无恙。”   却得不到回答。   叶飞的样子像是无恙吗!   “阿弥陀佛,吾愿人间处处是净土。”净灵和尚语气温和,声音却像拥有某种魔力,可以直达人心让你感受到震撼。   “我要建立神国!”叶飞轻轻地说,“以九州为战场,开战吧!”   “开战!”   九州为盘,众生为棋,终于,新的篇章开始了,这是惊才绝艳的少年为了完成心中的理想,锲而不舍奔走的年代,是九州最辉煌的一页。   后称此世为——   帝国狂歌人如梦,归去来兮复自由。   山河破碎今安在,狂龙恶蛟怒峥嵘。   提剑走上九重天,玄黄乾坤一片青。   九州为盘众生棋,昔时鸿雁今日鹏。   神,统帅天地之王,终有一日将会归来。   而王者归来之时,便是九州倾覆之日。   …… 第1023章 边外萨满   越过帝都北方的群山,立刻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天启山挡住了极北的烈风,让帝都获得温润的气候,使得人间佛国土地肥沃,适合居住。   若有一天天启山不在了,九州的气象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人间佛国的戒备不同,蛮族对山那边的人没什么戒备心理,翻过山峦之后一道防御关卡都看不到,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冰原。   这里的天气比预想中的还要寒冷许多,幸好翻过山峦的时候,众人便换上了提前备好的大髦,在烈烈寒风面前总算没那么柔弱了。   五百米外,一具麋鹿的尸体散发恶臭,成群的秃鹫趴在上面啃食,麋鹿已经死了很久,能吃的地方都被吃干净了,剩下些碎渣快已经腐败到不能吃了,杀死了麋鹿的猎手方才离去。大片大片的秃鹫扑上来进食,即便光秃秃的骨头也吞进肚子,它们是冰原上的清道夫,一具尸体会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残渣不剩。   看起来很原始,很荒凉。   与人间佛国的景象完全不同。   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的,你看不见雪,但苍白的颜色充斥视线中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凄惨惨的白骨。   地面上很多石子,大地是裂开的,纵横的裂缝随处可见。看得时间长了,你不禁会产生幻觉,感觉有什么东西会从地底爬出来,扑向你,咬死你。   这真是可怕的环境啊,处处令人心生绝望。   在场的神组织成员,只有一人来过冰原,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百花野!蜓翼族王子百花野!   当年,叶飞和冷宫月遭到云师叔暗算,被洛鸣神剑之中封印的海兽吞进了肚子,在那海兽肚子里的广袤空间中见到了蜓翼族的王子百花野,与他之间发生了一段离奇的故事。   经历巨大的变故之后,百花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做出改变,遂将象征王位的蜓翼族权杖送给叶飞,自己离开神兽阿訇的肚子,踏上修炼的旅程。   叶飞建立神组织后,百花野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慕名赶来。多年不见,他已成长为一条肩能扛鼎的汉子,身后的蜓翼更是可以自由的出现和消失,皮肤黝黑,是和叶飞差不多的颜色,举手投足间有着王子才有的雍容气质。   百花野对飓风的控制能力已经很强了,他拒绝叶飞送回来的王者权杖,因为接受王者权杖,就要接受之前数代蜓翼族族长的思想,走和他们相似的路,可是百花野不愿意那么做,他要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百花野是蜓翼族,叶飞是罗刹族,他们都是古神遗孤,是本族王子,身上有着很多相似之处,这些相似点让他们重逢,并且成为了坚不可摧的盟友。   若干年的历练,百花野专门向着环境恶劣的地方独行,他是神组织成员中唯一来过极北冰原的人,这里在帝国人的口中被称作北境。   百花野道:“极北荒原幅员辽阔,领土甚至与南境不相上下,但土地异常贫瘠,不适合种植,气候也并不适合生物居住。冰原上的蛮族都是以部落的形式生活着,又都臣服于萨满教,萨满教的萨满们居住在圣洁的寺庙里,那是蛮族的圣地,每年族内信仰最虔诚和最具有力量的人都要去寺庙中朝拜,在祈祷中表达对神的敬爱。萨满教信奉自然神,萨满们是非常有实力的,但轻易不能离开寺庙。”此时,百花野左手中指上佩戴了双头鹰戒指。双头鹰代表天空,预示着百花野是主宰天空的王。   “荒凉的有些过了。”叶飞对百花野是有特殊感情的,毕竟蜓翼族和罗刹族在遥远的年代同属九黎蛮部。   “我想知道,咱们来这里是到底要做什么?”   “统一蛮族,成为他们的王。”   “那是不可能的,蛮族生活方式虽然松散,但都信奉萨满教,每年族内最有威望的人和最具力量的人都要去萨满教寺庙朝拜,每年如此。你想要统一蛮族,除非将萨满教击溃。”   “就算统一不了他们,也要把他们打服了。”   “为什么要无端攻击他们?”   “因为我需要一片土地来安置九黎蛮部的族民。”   “荒原之上气候寒冷,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的,你把族民们安置在此地,他们甚至连生活下去都困难。”   “其实对于咱们的族民来说,想要活下去是很容易的,毕竟每一族都各有所长。”   “关键是此地没有食物啊,蛮族人都是狩猎为生,散放牛羊的。”   “或许,我可以帮助他们改善环境。”   “你或许能够种出植物花草,但绝对改变不了此地彻夜不停的狂风,和渗入骨髓的严寒。”   “试试看。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是要逆天而行,那改变气候不是第一步吗。”   “你真的有办法?”   “先找到萨满教的寺庙,我要见见大萨满。”   “萨满教是九州大地最古老的教派,相传它的起源比昆仑山地穴的修真者更早。但萨满教非常平和,不具有侵略性,萨满教的萨满只能是女子,除了重大事情否则终身住在寺庙之中,全心全意地侍奉自然神。”   九州大地有冥神,有自然神,还有蛊神,冥神叶飞见过,就是从天而降的冥王之面,看上去确实像那么回事,可能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但是自然神和蛊神都没见过,自然神是萨满们信仰的神明,而蛊神则是巫族的守护神。巫族生活的地方与昆仑山魔教距离很近,两族长期和平生活,互不打扰。   蛊婆婆那一代巫族内部发生了剧烈的动乱,蛊婆婆以一己之力杀死了巫族圣城里的所有王族然后潇洒离开,打那之后巫族就一代不如一代了,巫蛊之术远没有巅峰时期的毁天灭地之能。   叶飞召唤了六小,六匹丰神俊逸的天狼已经很久没有进化了,它们有着雪白的皮毛,圣洁的翅膀,狡黠的眼神,如果不露出锋利的犬齿,从远处看像只大狐狸。   老大不知道怎么样了,当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叶飞,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凭着主仆契约产生的感应,叶飞知道老大还活着,而且变得非常强。   六小出现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开心,因为此地环境十分压抑,放眼望去四处白茫茫一片,又不是雪,而是那种惨白惨白的颜色,身为天狼也觉得不舒服。   “去有人的地方。”叶飞对它们说。   六小抽动鼻子,不一会功夫就确定了方位,当先带路去了。   这些年六小一直没有进化,不知道是锻炼太少还是怎的,按理说六小被称为拥有无限进化可能的生物,刚刚进化了两次,是不应该很长时间停滞不前的。   不过它们现在的样子很可爱,白白的皮毛,美丽的翅膀,狡黠的目光,看上去像六只大狗,扑到你怀里的时候暖洋洋软乎乎的,把你的心都融化掉。   地面上裂缝纵横,稍不注意就会踩空,因此叶飞一行选择御剑低飞。   冰原上蚊虫出奇的多,本来以为寒冷的地方应该没有虫子的,但事实恰恰相反,此地不仅蚊虫繁多,而且是最烦人的蚊子和苍蝇,数量超级多,黑压压的一片在天上飞,从远处看像是鸟群,行到近处才知道是虫群。   由于这些虫子的存在,众人不得不腾起仙罡护体,要不然被它们扑到身上转眼之间就被叮的满身的包。   “怎么这么多的蚊子啊。”叶飞问。   “不仅是蚊子,还有苍蝇,它们都能吸血。”百花野解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冰原之上蚊子苍蝇特别多,是因为这里没有以它们为食的蜻蜓。蜻蜓从水中的幼体开始就是蚊子的克星,成虫依然如是。这里寒风凛冽,水渠多有冰霜,早晚温差极大,蜻蜓活不了所以蚊子苍蝇特别的多。而且冰原上的蚊子苍蝇还进化出了超常的吸血能力,锋利的口器可以刺穿牦牛满是长毛的外衣。”   “那此地的生物都是怎么生活的?”   “往前走,寒风更烈,温度更低,风太烈的地方蚊子苍蝇也是去不了的,冰原上的多数大型生物都生活在那里。”   “刚刚看到的麋鹿是?”   “大概是被天敌追到这里的吧,可惜还是被杀死了。”   “野,你当年在冰原呆了多长时间。”   “三年。冰原上的风是我喜欢的,我来到冰原就如同鱼儿有了水,非常惬意。”   “那你对这里很熟喽?”   “环境很熟,但是对人……生疏!因为我当时还没有修炼到可以让蜓翼自由的出现和消失,一直都是独行的,发现了蛮族的聚集地就会绕道。”   “你平时吃什么?”   “冰原上生活着成群的牦牛和麋鹿,生活不成问题。”   “如此寒冷的地方,仍有很多动物生活吗?”   “因为寒冷,所以猎食者少,食草动物几乎没有天敌。”   “冰原之上不是生活着很多狼吗?”   “早就没了,都被蛮族人杀光了。很多很多年前,蛮族的祖先杀光了冰原上的狼,然后散养牛羊让它们自由活动,蛮族部落随机猎杀成为了牛羊唯一的捕食者。”   “听上去很残忍。”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现在人类为万物之灵,万物都要为人类的生存让路。”真想不到这番话是从百花野口中说出来的,这些年他的变化很大。   “懂了!”叶飞点头。   “其实近些年冰原上也不如过去太平了。”   “怎么说?”   “蚊子苍蝇越来越多了,它们似乎适应了此地的气候,不断向着更寒冷的地区深入,每年都会有不少牦牛和山羊被它们吸光血。   这些家伙可厉害了,只要你身上有一点点创口,它们就会从伤口处不断往你身体里钻,不吸干血液决不罢休。”   “是挺烦人的。”叶飞注意到,冰原幅员辽阔,放眼望去看到的景象几乎没有区别,都是一望无际的冰冷土地,以及黑压压的虫群。   这些虫子真是不要命的,居然发疯似的向他们的护体罡气上猛冲,虽然是送死,可是时间长了也让人头疼。   叶飞忍无可忍,直接召唤了一团火。   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往前飞行了一段时间,地面上出现了青草,这不是因为气候变暖了,而是土壤相比刚才走过的地方更加肥沃,土质更加疏松。青草长的不是非常茂密,这一丛那一簇的分布很不均匀,不过总归是有了些绿色,地面不再是光秃秃的一马平川。   即便看见了青草,也没有牛群或者鹿群出没的迹象,土地仍然是贫瘠的,贫瘠的让你感受到深深的不安。   四处没有人烟,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直到此时你才知道人类印象中最深的恐惧,不是面对死亡的压力,而是身处孤独的绝望。   试想未来的某一天,九州世界没有了人,那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叶飞心生恍惚,忽然意识到自己暴虐的想法可能是错的,人类虽然自私自利,但是罪不至死,神族的复兴不应以屠戮人类为代价。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滩水,水是夜晚温度太低凝结成霜,白天又重新散开形成的露水,平白浮在地上,可能是因为那里地势相对低一些。如果是普通的旅人,在荒原上没吃没喝的前行了那么久,肯定要冲上去趴在地面上饮水了,可是叶飞没有,同行者也没有。   他们想要喝水就便用水系创生聚集,想要吃东西就召唤封印球,从其中抓一些活着的东西宰杀吃掉,完全不用为事物和水源担心。   不过有一件事情令叶飞很在意,就是那滩水里存在了几条从未见过的细长的虫子。   这些虫子通体是白灰色的,以至于呆在水里不游动的时候你很难发现它们的存在。   游动起来像是水蛭,扭啊扭啊,甚至比水蛭更加柔软恶心。   叶飞之所以注意到它们,是因为在从虫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与它们体型不相称的恶意。   “怎么回事?”叶飞要亲自确定一下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弯下腰散开仙力,赤裸着手掌深入寒冷的水中捉住了其中一只肉虫离开水面。放在眼前看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竟然是那只虫子咬破了自己皮肤,向着血肉里面钻。   叶飞用力把它拉出来,却发现随着虫子的嘴离开自己的身体,血肉也被扯掉了一大块,皮连着肉,肉连着皮,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创口已经很深了,再看那条虫子,它的口器是圆形的,里面竟然长满了细小的牙齿。   “什么鬼东西!”一团火出现,叶飞灭了它。   可是马上又发现不对劲,原来愈合的伤口下面居然很不舒服,内视之后才发现,就那一次短暂的接触,虫子居然在自己血管中产下卵了,卵儿细小,顺着血液游走,若不是他身为仙人可以内视己身,只怕虫卵就要在身体各处安营扎寨,反客为主了。   “好恐怖的生物,明明如此细小,却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恶意。”叶飞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如此邪恶的生物让它想到了祸害一方的紫荆,如果这些虫子连自己都觉得棘手的话,那么当地的蛮族人?   叶飞问道:“野,水里的虫子你见过吗。”   “没有,我当年从来没见过它们。冰原之上昼夜温差极大,又很干燥,几乎没有成股的河流,村民们喝水都是通过收集露霜,利用昼夜气温的变化,这些生活在水中的虫子显得很怪异。”   “我也觉得,它们看起来不像善类,但如果此地没有大规模的水源的话,应该也繁殖扩散不起来。”   “如果它们以水为家,就没法扩散。”   “你离开冰原几年了?”   “七八年了吧。”   “那么长时间啦。”   “是。”   “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你的意思是?”   “走走看吧,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呢。”   叶飞又看了一眼水中的虫子,赫然发现那些小家伙非常善于伪装,扭动着身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如果不是见过它们的口器,只会觉得是蚯蚓之类的虫子。   “伪装性?”叶飞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想:如果有动物路过此地喝水,恰好将这些虫子吃进肚子会怎么样?他准备马上尝试一下,从封印球中解封了一只可爱的兔子,让它喝水。   叶飞眼睁睁地看着小白兔喝水,兔子喝水的过程中,那些看上去没什么危害的虫子努力地向着它喝水的地方游,并且顺利地被它吸到了嘴里。   叶飞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耐心地看着兔子,等待它产生改变。   不过他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只兔子看上去挺健康的,没什么剧烈的变化。   “是我多心了?”叶飞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百花野宽慰他。   “不行,我要带着兔子,注意它的每一个变化。”叶飞还是不放心,决定带着兔子一起上路,“咱们继续赶路。”   这时候,天空上忽然有一团云飘了过来,仔细看才知道是大片大片的虫子,他们对于血液有着强烈的渴望,冲上来包围了一行人,甚至连叶飞腾起的火焰都不能吓走它们,直到在火焰中全部死去。   “这是不是叫做飞蛾扑火?”叶飞正在得意,却突然心中一警,抬头望去,看到天上的光亮被遮蔽了,黑压压的虫子宛若乌云一样无边无际,遮蔽了整片天空。   “这也是飞蛾扑火吗?”楚邪问。   “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叶飞没有退缩,右手并拢双指持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一道火焰腾起直冲上天,从天上向四方推开,火焰所过之处,再厉害的虫子都被杀干净了,烤焦的虫尸从天而降如同下雨。   “没完没了的,冰原上何时变成了虫子的天下!”   “感觉不对劲了,虫子未免太多了,而且越来越多。”   “记得咱们来时看见的那只死去的鹿吗,我真的很好奇,它是被什么动物追赶杀死到那里的。”   “如果是虫子干的,那些秃鹰怎么解释。”   “秃鹰能够飞到天上,可以等到虫子吃干净了肉再降落下来。”   “我觉得不是!虫子再多也不可能灭掉冰原上所有的生物,冰原的生态系统一定还是存在的。”   “希望如此吧。”   随着九龙之火的燃烧,虫群大片大片的陨落,天空恢复了清明,恢复到惨白惨白的颜色。   叶飞忽然感到肩膀上一阵疼,以为是虫子钻进了罡气护罩,低头去看,却发现肩膀上的兔子不知何时死掉了,而从它身体里面爬出了很多很多细线一般的白虫子,这些可怕的虫子正在咬开自己的皮肤往血肉里面钻。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虫子们进入宿主体内不会马上害死它,而是先要产卵,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漫长到宿主可以带着它们去到更遥远的地方,再孵化虫卵从内部蚕食宿主血肉直到杀死宿主。由此看来,这些虫子比瘟疫更可怕!”叶飞一挥手灭掉了肩膀上的虫子,再腾起体内的仙力灭掉经络之中的虫卵,把兔子的尸体扔的远远的。   仔细看,它骨肉分离,毛都不剩的样子,可不是和那只死去的麋鹿有些像嘛。   “看来虫子唯一无法钻入的地方是骨头。如果我们现在回去的话,在秃鹫群覆盖的地方,一定有大片大片的虫子散乱,它们或者攀附在秃鹫的身上,或者原地继续等待,总之要等到下一个宿主出现的时候。”   “秃鹫们为什么没事?”   “大概是在利用秃鹫扩散种群的范围吧。”   “你的意思是,虫子们能够思考,可以主动选择猎物?”   “应该没那么复杂,但肯定也有些关系,走,继续前行,看看还能见到些什么。”叶飞表示深深地忧虑,“我有种预感,冰原上恐怕发生什么变故了。”   ……   古时候,生活在冰原上的是一个小型的神族部落,叫做秋。   秋后来被九黎族灭掉了,并入九黎内部。诸神大战神族陨落之后,冰原仍是大妖的领地,人类只能谨小慎微的活着,直到萨满教出现。   仙人们对于冰原所知甚少,古籍中记载的只言片语中,多是提醒你此地凶险,不适合人类居住,慎入。   可奇怪的是,蛮族人和萨满教在此地存活了下来,并且顽强生长,人数越来越多,甚至能够越过天启山攻击人间佛国的首都。   从古至今,人类对蛮族对冰原上的一切所知甚少。   贫瘠的土地本就不能勾起人们探索的欲望,偶有苦行僧入此,也早就身死道消了吧。   天狼六小在天边嚎叫,“呜呜”的狼嚎声高亢,显得很兴奋,估计是发现了什么。   一行人正要过去查看,却没想到狼嚎的声音引来了蛮族的战士。   战士们骑着马,数量有几百人,围住六小抽出兵器,态度很不友善。   叶飞想到了蛮人杀狼的故事,瞬间明白了什么,却也并不担心,毕竟以六小的能力,别说一百蛮族战士,就是过千也奈何它们不得。   叶飞在心里面告诉六小,给他们点教训就好,不要杀人。   六小非常听话,化作白色的闪电打的蛮族丢盔弃甲,在蛮族战士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叶飞刚好赶来装好人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天狼伤了你们,对不起。”   蛮族见是外来人,马上露出警戒的神色,其中一名士兵吹响了号角,马上有更多骑着马的士兵从远方赶来,将叶飞一行团团围住。   他们和中土之人长得其实区别不大,只是身体更宽厚,毛发更密实。一个个头上戴着牛角盔,身上披着重甲,手持圆盾和宝剑,马背上安放着弓弩,可谓是武装到牙齿了。   叶飞很奇怪,按照记载蛮族不应该是嗜血野蛮的吗,怎么装备如此精良的?   越来越多的疑问涌上心头,看来冰上之地与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叶飞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展示实力,杀人立威;二是和颜悦色的和他们进行交流。   叶飞给六小使了个眼色,天狼们冲过去,任凭你装备到牙齿,也是给你打的七荤八素,溃不成军。   蛮族人何时见过这样厉害的狼啊,原本整齐划一的军队很快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一束光突然从队伍深处射出来,险些射中老二的肩膀,军队内部的慌乱才停止。   与此同时,一连串苦涩的咏唱出现,天空上出现了一个足有百米高度的鬼面虚影,虚影左手拿着一把蛇形的匕首,右手握着一个线扎的小人。用左手的匕首插入右手的小人眼睛,一瞬间,六小仿佛魔障了一般,眼前一片黑。东倒西歪地找不到路了,幸亏叶飞及时封印了它们才没有被乱刀砍死。   叶飞意识到,对方的军队中有着萨满坐镇,他想不通为了对付几匹狼崽子,对方就派出了几百人的军队,甚至队伍里还有萨满,有必要这么大的阵仗吗?萨满不应该住在寺庙中的吗,怎么出来了?   叶飞觉得很不对劲,他意识到一定有什么看不见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   萨满的能力非常诡异,那天上的虚影妖里妖气的,只是稍一动作就让六小失去了视力,这是什么诡异的法术?   叶飞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向着楚邪使了个眼色,后者召唤三千马灵冲向蛮族士兵。   马灵看似灵体,其实拥有实态,高大威猛,比食肉动物更加气势逼人,整齐冲锋的时候仿佛千万鼓槌同时擂动,只一个回合便将蛮族的军队冲垮了。   这时候,天空中的鬼影又在动作,口中念念有词,竟然嘴里喷出了火焰。冲在前面的马灵受到不小的创伤,“咻”的一声,化作一道光进入楚邪体内修养。   这一次鬼影的出手,让叶飞找到了那个藏在队伍里的萨满,往前一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萨满身后,手中的朝花夕拾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年轻的萨满并不惊慌,她伪装成一个小兵的样子藏在队伍里,暗地里勾勾画画操控天上的鬼影。   “在你施法的时候,身上会有剧烈的灵力波动,而其他人并没有。”叶飞简单明了地解释,他打飞了萨满的头盔,头盔下面是一头柔顺的棕法,看来关于萨满教的记载应该是真的,萨满教的萨满只能是女人。   “你知道,我的力量远胜于你。”叶飞比划着手中剑威胁她,“但我不想杀你!我们是旅人,来到此地有重要事情,无意与蛮族结仇。”   “重要事情?”   “是的。”   “原来如此。”女萨满喉咙里蓦然发出一连串叶飞听不懂的口哨,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他们又不敢稍有异动的蛮族士兵们,立刻放下了手中武器褪去了。   叶飞用手拍灭了女萨满掌心的光,放开了她。   “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你的施法与仙人类似,只是更加复杂。”   “你们是蜀山的仙人还是蓬莱的仙人?”   “我们是逍遥散仙。”   “为什么来此。”   “我想要见见大萨满,有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   “看得出来,你们很强。”   “别说是几千蛮族士兵,就是人数多十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我相信。”   “带我见见大萨满,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大萨满是不会见外面的人,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特殊时期?”   “来的时候你们应该看见了吧。”   “你是指那些虫子?”   “不错。最近三年冰原之上瘟疫横行,蚊虫肆虐,我族死了不少人。又遭到一些不明身份者的偷袭,可谓雪上加霜。”   “所以,作为萨满的你离开了寺庙加入了军队?所以为了对付几头狼,蛮族士兵就倾巢而出?”   “是的,我族现在已如惊弓之鸟。”   “或许我能够帮到你,而条件就是让我见见大萨满。”   “这个我做不了主。”   “先带我去你们住的地方,给我讲讲冰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我可以做到。”   “你叫什么名字?”   “朱莉,你呢!”   “叶飞。”   穿着盔甲的朱莉个子并不比其他士兵矮,这证明在女性中她是高个子。   朱莉被领头的将官扶上了马,重新戴上头盔,对叶飞说:“跟上来。”   叶飞向身后的几人招手,告诉他们道:“没事啦,安全了。”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朱莉和叶飞交手的刹那,就知晓了对方的实力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如果心怀鬼胎的话蛮族现在的这些军队根本不够看的。于是选择相信叶飞的话,带着他进入蛮族的领地。   他们的寨子距离此地只有五六里路,寨子里的房子全部是用沉重的石头搭建的,坚韧锋利的篱笆墙围出了寨子的形状。   进入寨子后,朱莉脱下了战甲,这身盔甲对一个女孩来说真的太沉重了,而且闷热。   盔甲摔在地上发出“嗙啷”一声,脱下盔甲后叶飞才看出来,原来朱莉的身材蛮好的。她个子高挑,肩胯有形,大波浪的长发一直到腰,九头身的标准身高,是个十足的美人。   推开门走进一间石屋,朱莉对坐在石屋里的男人说:“父亲,这个人是九州的散仙,他想要见大萨满。”   “散仙?想要见大萨满?”屋子里的人一头雾水,目光落在叶飞身上,发现这是一个面容刚毅有棱有角的男人。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盘牛肉,手中握着一把短刀,两人进来的时候,正在用短刀切肉往嘴里送。   “叶飞,这位是我父亲,也是阿尔亚部落的族长,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向他说明好了。”朱莉向叶飞介绍了面前男人的身份,转而又对自己的父亲说:“父亲,这位是叶飞,有着强悍的实力,您的女儿输给了他。”   萨满虽然是一水的女孩子,却是蛮族内部最高战斗力,能够击败萨满的男人在部族内会受到重视。   随着朱莉介绍完毕,阿尔亚部落的族长望向叶飞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尊重,将刀子收好,示意叶飞坐在桌案对面的席子上,粗声粗气地说道:“年轻人,你为什么要见大萨满?告诉我原因。”   “我需要一块土地,肥沃而不受征讨的土地。”叶飞继续站着,看着对方的眼睛,“为此,我需要找大萨满谈谈。”   “土地?年轻人你来晚了。此时的冰原瘟疫横行,毒虫密布,部落间互相合并,挤在几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厄运。   萨满按理说是不应该离开寺庙的,正是因为事态严重,萨满们才被迫展开行动,各处出击期待找到解决瘟疫的办法。”   “瘟疫?你说的是那些白色的虫子吧?”   “不单单指它们。大概三年前,瘟疫开始在冰原上肆虐,大片大片的族人死去,成千上万的牛羊病倒,它们无一例外,死后从身体里爬出很多很多白色的虫子,那些虫子非常厉害,我们叫它白虫,只要沾到你的皮肤马上就撕开它,并且在创口处产卵,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海量孵化的卵从里到外吃干净。   后来我们发现,虫子的来源是水,只有切断了水源,才能根治它们。于是我们聚集到水源充沛的地方,严格控制每天的用水,饮水必须烧开。可仍然无法阻止虫子的泛滥,因为它们已在牛羊身上扎根,只要我们吃下牛羊,就有被寄生的可能。   从那以后,牛羊不再散养,而是被圈定在固定的范围内,享受我们检查过没有问题的食物和水源。   我们的部落合并聚集,只为了占有优质的水源并且放养牛羊。部落之间为此频繁爆发战争,领地的争夺成为了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我们开始自相残杀。   随着死亡人数的节节攀升,蚊子和苍蝇开始泛滥,它们从死尸中钻进钻出,享受腐烂血肉带来的欢快,它们成群结队的觅食,甚至寒冷的气候和凛冽的风都不能阻挡它们前进的脚步了,只有燃烧的火焰能够消灭它们。   巨大的灾难面前,我族无力抵抗,这时候我们的救世主萨满来了,萨满用神圣的力量击溃肆虐的蚊虫,促进各个部落和谈,帮助部落划分领地建立新的秩序。虽然由于资源有限,部落之间仍然会时不时的产生矛盾,发生战争,但已不像过去那样大片大片的死人了。   只是,蚊虫的肆虐已然难以遏制,它们无孔不入,每天都要攻击我们几次,萨满们正在努力想办法,找到根除它们的方式。”   “难怪为了对付几头狼,你们就派出了训练有素的蛮族士兵,原来是在提防部落间的战争。”   “是啊,虽说部落间紧张的关系获得了萨满的调节,可是优质的领土就那几块,其他地方既危险土地又贫瘠。处于劣势位置的部落自然对占据优势位置的部落充满觊觎,时不时地骚扰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如此说来,只要根除了瘟疫,你们就能回到原来的家,部落间的战争也会因此停歇了,没错吧。”   “是的。”   叶飞沉默下来,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第一,马上转身离开,漠视瘟疫肆虐杀死蛮族的士兵和人民,等到他们死的差不多了,再让九黎在此开国;第二,帮助蛮族人清除瘟疫,然后以此邀功获得一片肥沃的土地,在那里让九黎开国。   如果转身离开不管不问,瘟疫会在冰原上继续肆虐,控制不住的话,整个冰原或许会变成修罗场,将不再适合居住;帮助蛮族清除瘟疫或许是个好办法,但要提前谈好条件,要先见见大萨满。   叶飞道:“你们的遭遇我深感同情,或许我可以帮上你们,但我有个要求,就是在瘟疫的问题解决后,拥有一片适宜居住不被打扰的土地用来建国。为此,我需要见见你们的大萨满。” 第1024章 生而为神   “大萨满只召见信仰坚定的人,外族人她是不会见的。”阿尔亚部落的族长说道。   “本该住在神庙中的萨满们倾巢而出,可见现在是非常时期不是吗!非常时期自然该用上非常的手段。”   “或许我应该更多的了解你身上的特别之处。”   叶飞露出笑容,手掌掌心向上,掌心出现一团火,叶飞将火焰扔向灯台,灯台燃烧起来,燃烧的火焰复又跳出,凝聚成龙头的形状逼近了族长,后者吓的节节后退。   叶飞拍拍手,火龙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然而空气中残留的余温,和烧焦的头发无不在提醒族长,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士兵们闯进来,拔出手中剑逼向叶飞,“都给我退下去。”遭到族长的训斥。   阿尔亚部落的族长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心中的慌乱,在朱莉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叶飞近前,右手攥拳放在自己胸口道:“我叫做波通·奥克索·阿尔亚。你叫我波通就好。”   “你好波通,我是叶飞。”   “朱莉,我的乖女儿,现在立刻与大萨满进行沟通,就说有一位重要的来客想要面见她。”   “是,父亲,我马上做。”   “来吧,我的朋友,在与大萨满见面之前,你应该见见我的族人,并参观参观我们的领地。”   ……   族长的名字叫做波通·奥克索·阿尔亚,很明显这个名字是由三部分组成的。阿尔亚是姓,包括朱莉在内,所有阿尔亚部落的人都姓阿尔亚;波通是他的名字;奥克索是萨满教在蛮语中的简称。朱莉的名字是朱莉·奥克索·阿尔亚。在这里记住一个人只要记住她名字里的第一部分就行了。   波通的部落放在九州也就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村子,整个部落的人数不超过两千人,全民皆兵,每个人都擅长打铁和舞剑。冰原上土地贫瘠荒凉,蛮族人从来没有搞过种植,以前靠打猎为生,现在靠放牧为生,每天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这些时间都被他们用来冶炼兵器,提高装备等级,所以他们身上的装备才如此精良。   很久很久以前,蛮族人技术落后,随着一次次地进攻人间佛国,获取了佛国的技术,特别对冶炼技术感兴趣。大概两百年前,冶炼技术在蛮族内部大规模的兴起,蛮族人四处挖矿找寻适合打造兵器的材料,并修建了一个个铁匠铺,几乎每一个蛮族人,放在九州都是最好的打铁师傅。   阿尔亚部族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他们位于开阔的平原上,周边都是牧草。一群牛和一群羊被篱笆墙分别拦住,族里的女人们每天会用镰刀切割青草喂食牛羊,草上是有露水的,牛羊吃了就不用喝水,但要确保叶片上面是干净的,没有附着白虫和虫卵。为此,族里的女人们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检查青草的质量,确保万无一失;而族里的男人们则拿起武器,负责保卫家园。筛选切割青草的工作让男人和女人有了不同的分工,这在过去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蛮族的族人大多有着魁梧的身材,男人看上去短粗,女人则显得高大,和男人站在一起身材丝毫不落下风,可见以前也是经常上战场的。   叶飞的强大早在族内传开了,每个人望过来的目光都充满了惊奇和期待,他们是信仰自然神的,认为处于危难时刻,理应有神使下凡,来拯救深受苦难的阿尔亚族人。   在一片石头搭建的平台上,两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在杀牛。这头牛的鼻子上没有铜环,被套索捆住了脖子拴在地钉上,它拼命挣扎,可惜挣扎的越剧烈,套索捆的就越紧,呼吸就越困难。   两名壮硕的男人围着它,其中一人负责拉住套索,另外一人举起一把月牙形的刀子插入它的颈椎。只一下,牛就不能动了,萎靡在地上眼神显得很痛苦。它的血液从体内流出,顺着凹槽流入一个罐子里,那是专门用来盛血的罐子,牛血是阿尔亚族人餐桌上美味的事物之一。   叶飞看得出来,此时的牦牛是拥有知觉的,只是动不了身子,它在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尽,等待死亡缓慢的降临,真的太残忍了。   人是万物之灵,其他生物就只能遭到残杀。   呵呵!   叶飞不经意的冷笑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底之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   族长波通带着叶飞走入他们的牧场,所谓的牧场其实是一个钢铁打造的牢笼,牛和羊被圈定在狭小完全不能转身的空间内,脖子从两根铁柱的缝隙中钻出来,除了吃槽里的草之外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仿佛活在地狱之中。   “这就是你们的牧场?”叶飞难以置信。   “为了减少病源的传播,我们只能这样做。”族长信誓旦旦地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身的残忍。试想一下,将你关在一个转身都做不到的狭小空间里,你会怎么样,还不如死了!   叶飞摇摇头,对阿尔亚族人的好感瞬间消失了,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侵害了牲畜的利益,让牲畜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种行为应该受到谴责和惩罚。   “你们喝水怎么办啊?”   “随我来。”   在族长波通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空地,地面上立着一个个一尺见方的铁槽子,槽子的底部有个弧度,肉眼可见的露珠凝结在上面。   “这就是我们收集水的地方,全部是用钢铁打造的,采集的过程非常严格,确保白虫和虫卵不会混入。露水采集到营地里要用大火煮沸,防止病源残留。”   “你们真是用心了。”   “都是为了生存。”   “关于白虫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白虫从哪来的现在也没有查清楚,只知道血和水是它传播的媒介,一旦白虫进入身体,那么等待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虫子很厉害,我被它咬过。”   听到了这句话,族长波通像是被刺激了一样猛地向后跳开,抽出腰间的弯刀对准叶飞。   后者跨前一步,右手伸出轻轻摁在刀尖上,下一刻,整个刀身化为灰烬。   叶飞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请不要对我挥刀,否则后果很严重。”   波通完全震惊了,为叶飞压倒性的实力感到震惊,被脸颊上的肉挤成一道缝的眼睛瞪到最大注视叶飞,一时间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叶飞道:“放心,白虫虽然咬伤了我并且在我体内成功产卵,可是已经被我消灭了,体内的和体外的一个不留。”   “神啊,体内的虫卵你也能消灭掉?”   “当然!”   “看来我族有救了。”   “不,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根绝瘟疫,便要找到白虫从哪里来的,灭掉它的根源瘟疫才能得到遏制。”   “你说的对。”波通将仅剩的刀柄仍在地上,向叶飞表达了歉意,后者欣然接受。   两人往回走回到寨子里,路上经过杀牛的地方,看到牛血已经放净,那两名屠户正在卖力的剥牛皮。   “奇怪,寨子里面怎么一个孩子都没有?”   “孩子们太调皮了,如果任由他们乱窜乱跳的话,很容易将不干净的东西吃到嘴里。”   “所以呢?你们将他们关起来了?就像那些笼子里的牛羊一样?”   “差不多吧,他们被聚集在一间钢铁打造的屋子里,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顾。”   “有必要这样做吗?”   “不是我们残忍,而是眼下的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所到之处人畜不留,只要一个疏忽,整个部落的人都要死。”   “好吧。”   这个时候,朱莉赶了过来,走到叶飞近前对他说:“大萨满愿意见你,同时她告诉我,让我优待你,因为解救蛮族的预言中存在你的影子。”   “你们的萨满还会占卜?”   “是的,大萨满能够看到模糊的未来。”   “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明天一早。”   “几天能到。”   “骑马需要五天。”   “时间太长了,我们用飞的。”   由于叶飞抢眼的表现,加上大萨满的预言,当天夜里叶飞一行受到了隆重的招待。   三米高的篝火燃烧,人们吃肉喝酒围着篝火跳舞,玩乐直到转天凌晨。   临行时,波通将一面盾牌送给了叶飞,祝愿他们一切顺利。   一行人坐上花瓣云离开了,用飞的,叶飞自己可以带着十个人甚至更多的人飞行,他召唤的花瓣云就如同一朵色彩艳丽的云彩飘在空中。   朱莉从未看过天空上的景色,坐在花瓣云上显得异常兴奋,左看看右瞅瞅的,表现出了少女应有的娇羞。   “早就听说山外面的仙人们有着奇特的能力,今日见到果真如此。”朱莉开心的样子仿佛早春盛开的花,娇艳极了,动人极了,棕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却让你生出怜惜疼爱的心情。她的嘴唇丰厚,睫毛很长,眼中仿佛存在水波,望着你的时候让你忍俊不禁地生出欢喜。她换上了萨满特有的衣服,花格子袄,束腰皮带,筒子靴。   “你们萨满的能力也不错,只用了一招就让六小全部失明了,幸好不是永久的,否则我真要跟你拼命了。”叶飞开玩笑地说。   “我们信仰自然神,从信仰之中得到力量,信仰越坚定,侍奉神的心越虔诚,我们越强大,施展的法术种类越多。”提到自然神,朱莉额头微微扬起,果核形的眼睛看着天空,“自然神默默地守护我们,给予我们充沛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只是……”   “只是怎样?”听到朱莉的语气忽然转弱,叶飞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   只是这些年冶炼技术在冰原上盛行,族人们四处挖矿,让黑色的水浸入大地,破坏了原本和谐的生态,让自然神感到愤怒。   大萨满这些年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代替蛮族的子民向自然神道歉,祈求神的原谅。   “道歉有什么用!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族人们肆意开采矿石呢。”   “阻止不了的!萨满教虽然是人们心中的信仰,但是并不拥有实际的权力,族人们好斗成风,总是会根据自己的喜好行事。”   “你说瘟疫的泛滥会不会与你们过度开采矿石有关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觉得是有一定关系的。在瘟疫出现之前,天空中出现了强烈的征兆,那是自然神在预警。”   “你们的矿山在哪里?”   “到处都是。”   “还有人在挖矿吗?”   “这些年挖矿的族人越来越少了,因为矿里的黑水中很容易藏着白虫,稍有不慎就是团灭的结局,族里面近些年都在使用之前储存下的矿石。”   “神庙在什么地方。”   “一路向北,进入阿里汗高地,神庙就不远了。”   花瓣云载着他们一路向北,飞行了大概一天一夜,眼前出现一片地势凸出的高原,神庙就建立在高原的中心。   那是一座四方形的圣殿,三层楼的高度,占地面积几百亩,是整个冰原上唯一可以种植庄稼的地方。从天上看,神庙的周围绿油油的,很多萨满正蹲在地里种植庄。   “你们能种庄稼?”叶飞震惊了,一路走来看到的部落都是放牧,还从未见过有人种植庄稼。   “只有神庙周边能够种植庄稼,这是自然神的功劳,让我们自给自足,不用接受部落首领的供奉。”   “你们的自然神真了不起。”叶飞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朱莉我问你,那天与我战斗的时候,你召唤出的鬼影是不是就是自然神本尊啊。”   “仅仅是自然神的奴婢而已,叫做阿桑婆。整个萨满教只有大萨满能够与自然神进行交流,也只有大萨满能够施法召唤自然神。”   “这么说,大萨满的实力比你们强很多喽?”   “所有的萨满加在一起,也不是大萨满一个人的对手,只是她轻易不会出手,因为自然神是喜欢和平的神明。”   “你们的自然神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是美丽的女神,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   “原来是个女的,难怪萨满教的萨满全是女人。”   “在自然神眼里,男人是不洁的象征,男人触碰女人是可耻的,所以每一个萨满都终身不婚。”   “如果结婚会怎么样?”   “萨满之力会被收回,子嗣将永远被自然神厌弃。”   “那还挺严重的。”看着朱莉美丽的容颜,叶飞悻悻地说,语气中的遗憾不言而喻。   “是的。”朱莉倒是坦然,进入萨满教她是自愿的,早已做好准备向神献出一切。   交流到此结束,一行人乘着花瓣云降落到地面上。正在从事农作生产的女萨满们看到朱莉带着外面的人进入了圣地,纷纷露出责怪的表情,冲上前准备阻止他们进一步行动。   此时,神殿之中出现一片光,光中映照出了一个人的虚影,那是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美丽女人。   “贵客到了,让他们进来。”女萨满们这才知道,朱莉带来的是大萨满重视的人,马上让开了一条路。   朱莉领着叶飞沿着圣洁长廊进入主殿之中,神庙占地广阔,墙壁和房顶都是用洁白的花岗岩打造而成,掌心触摸在上面能够感受到自然精灵在石头里飞行。走廊幽深,一眼看不到头,地面上铺着青石,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会感受到发自心灵的巨大震撼。   穹顶极高,十几米高的神庙原来只有一层,穹顶之上涂抹着艳丽的色彩,四周开了小窗,一束束的光从外面照进来,将殿内映照的明亮极了。   除了立柱之外,青石道路左右放着一排排凳子,朱莉告诉叶飞,那是来朝拜的人赶路累了休息的地方。   沿着圣洁长廊一路向前,沿路的风景都是一样的,直到进入神庙中心,左右两边的穹顶上,在天窗的下面出现一面面雕塑,雕塑栩栩如生,都是各种各样的魔怪,看上去挺吓人的。   朱莉解释道:“自然神身边有着很多仆从,它们长相虽然丑陋,却是自然神最坚定的盟友,曾经帮助自然神击退了强大的外敌,因此被留刻在神庙中,让信徒们永远铭记他们的功劳。”   “你们的自然神怎么还有敌人啊?”   “自然神虽然是神,却不是至高无上的,有很多与他并驾齐驱的存在觊觎着自然神庇护的土地。我们供奉神明以感谢她的庇护,同时从信仰中得到力量,这些力量可以帮助我们战胜敌人,保卫家园。”   “你口中的自然神听起来和佛宗的佛祖有些类似。”   “是的。佛祖和自然神的信徒都是从信仰中得到力量,所以我们两派的人经常开战。”   “开战?你们萨满还曾经越过天启山加入了讨伐人间佛国的战斗吗?”   “只要自然神降下启示,我们就会义无反顾地前行。不过在二百年前的讨伐战中,萨满们受到了重创,以至于往后再也没有发动过战争。”   “原来你们每次越过天启山不是为了抢劫,而是受到了自然神的指引?”   “当然!”   任何传说都有太多虚构的成分,人们对出现在历史当中的大事件怀有着这样那样的猜想,可只有当事者才知道历史的真相,才能还原历史真实的蓝图。   在神殿中心,天窗更多也更宽阔,太阳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进来,照射在一行人的身上,仿佛站在那里的人正在接受神的注视。   叶飞感受到体内的仙力在此刻异常兴奋,仿佛接受了莫名的召唤,仿佛前方伫立着它们喜欢的人,躁动不安地想要脱离叶飞的丹海向着神殿尽头涌去,可是最终失败,因为叶飞的暴力干预。   叶飞望向朱莉,发现她的表情是平静自然的,似乎没有受到这股莫名力量的干扰,看来萨满们的力量之源与仙人并不相同。   于神殿中心伫立了一会儿,并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朱莉领着他们往前方去了。   在圣洁大道的尽头,一名身穿红黄格子袄的年轻女孩跪在巨大的石头雕像下面,随着一行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跪在雕像下面的女孩从地面上站起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她的模样竟然和身后的雕像一模一样。   棕黄色的长发通过十几根美丽的头钗盘在脑后,银质的面具盖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个子不高,穿着红黄格子袄,袖子比较短,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绣着美丽的图案,像是一个阵图。一条从未见过的,由不知名材料穿接而成的项链挂在脖子上,项链上蕴含着奇特的能量,叶飞距离很远都感受的到。   金黄色的腰带上插着一把蛇形匕首和一个粉色的布偶,绿色的棉裤上绣着茉莉花,不知为什么,裤子也是短的,露出雪白的脚腕,短足穿着一双棉鞋。   不用问,站在十步开外的女人一定就是大萨满了,想不到这么年轻,更想不到大萨满和她身后立着的雕像居然一模一样。   “你退下吧。”大萨满双手相交放在身前,声音是空旷的,不具有丝毫的感情,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随时听从您的召唤。”朱莉右手攥拳摁在胸口上,转身准备离去。   大萨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上其他人,只有叶公子留下来,我要和他单独聊聊。”   其他人自然指的就是神组织的成员了,他们不想走,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但叶飞告诉他们:“去吧,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来。”   叶飞亲自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不能再留下,跟着朱莉沿着圣洁大道原路返回,离开了庄严的神庙。   空旷寂静的神殿中只剩下了叶飞和大萨满两个人,殿内唯一两扇天窗开在巨大石头的雕像肩膀两侧,太阳光为雕像中的女人披上了黄金的外衣。佩戴银质面具的少女站在雕像下,仿佛她就是雕像中的那个女人。   “尊敬的大萨满你好。”   “你好,叶飞。我在梦里见到了你的身影,你是我族的救世主,你的到来令我感到欣喜。”   “你真的能看得到未来?”   “每当我闭上眼,就能看到未来模糊的画面。未来是不确定的,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同的支线和线索,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族自救的道路只有一条,这条路上存在你的身影。”   “如此说来,你已经找到自救的方法了?”叶飞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需要一块肥沃的土地,让族人们可以安居乐业的生活,不会受到外面世界的打扰。”   “你觉得萨满教的神庙如何?这里的土地可还令你满意?”   “神庙如此重要,怎么可能任由外族居住?”   “不,你们不是外族,九黎族民是曾经生活在冰原上的古神,是值得自然神信赖的盟友,你们的回归是历史的必然,是自然神一直在期待的事情。神庙占地如此广阔,神庙土地如此肥沃,就是自然神降下的恩赐,等待未来某天你们的出现。”   “你知道我九黎族民的身份?自然神在久远的年代曾是我族的盟友?”叶飞震惊了,一时间信息量太大有些无法消化。   却听大萨满继续说道:“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其实是古神的一个分支,是九黎部落中唯一留守溯源之地,并长久兴旺发展的一族人。为了保护族民的安全,自然神抹除了他们的记忆,束缚了他们的力量,让族民们变得普通而弱小,由此在动荡的年代保全性命。只以萨满教为依托,以大萨满佩戴的面具将历史的秘密保存了下来,等待命运大门的重新开启,等待你的到来。”   “等等,等等!我越来越听不懂了!按照你的说法,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都是远古时代幸存的古神?”   “知道在遥远的年代他们是怎么称呼九黎的吗?”这一刻,大萨满目光骤然一亮,叶飞身边的场景蓦然转换,仿佛时光飞逝进入到星辰和大海的领地中,仿佛进入了遥不可及的宇宙,“在那个时代,我们的族民被称呼为蛮族,九黎被其他古神称之为九黎蛮部!历史总在重演,历史从未被改变!而你叶飞,就是承接历史的那个人。”   “呼!”叶飞仿佛坠入无尽宇宙的尽头,无所凭依又无能为力,不断向下坠落直到终点,然后猛然惊醒回到了现实。   “你说的是真的?”   “我代表自然神与你交谈。”   “这么说来,自然神也是古神的一员喽?”   “自然神的存在现在还不能提起,等到时机成熟了,作为命运之子的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瘟疫是怎么回事?”   “瘟疫的横行早就存在于预言之中,这是自然神无能为力的,是族人们遗忘了历史,欲望不断膨胀导致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坏事,瘟疫会杀死一部分人,同时让剩下的族民突破身上的封印,觉醒血脉中的力量,获得生命的升华。”   “你的意思是……”   “以人类自诩的蛮族,将被无尽的欲望所驱使从而遭受重大的灾厄,随着灾难的降临会有很多很多人死去,只有极少数能够活下来,而幸存者将会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就此产生顿悟,从而突破封印觉醒血脉中真实的力量,回归古神的族群当中。”   “如此说来,你是知道灾难的根源的?”   “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看着族民死去我非常难过,但我制止不了族人们开采矿山的欲望,也阻止不了瘟疫的横行和蔓延,我甚至不能离开这间神庙。我只能静静等待你的到来。当你到来的时候,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大萨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我被束缚在了这间神庙里,我的力量只有在神庙中才能发挥作用,也只能用来守护身处神庙的人和物,用来维持神庙范围内的环境适合人类居住,土地足够肥沃。   守护蛮族自己的,是他们一衣带水的女儿们!这些本性善良的女孩子与自己的族人一脉相承,有义务守护族民的安全。我开启了她们血脉中的力量,可惜那远远不够,因为若干年的繁衍,蛮族人数变得越来越多,她们血脉中的力量被稀释了很多很多,根本不足以打败瘟疫的源头。”   “所以……”   “所以你来了,来改变这一切,来拯救那些被欲望吞噬的人们。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还要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后是灾厄之门完全敞开的时候,也是你化身英雄拯救蛮族的时候,更是幸存下来的族民觉醒血脉中隐藏力量的最终时刻。”   一席话,大萨满的一席话把叶飞说愣住了,暴露的真相如同瓢泼大雨一般拍打他的心田。随着大萨满的语调越来越高亢,叶飞仿佛看到了圣洁的光从天而降,仿佛看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一天将要发生的事情。   叶飞忽然明白了,明了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故事的因果应该是这样的:在远古时代,九黎蛮部与众神开战,一番激斗过后九黎败北,族人们分散各地,封印自身的力量以弱小的形态苟延残喘,只有一支血脉留在了原地,就是现在的蛮族。   为了生存,他们封印了自己的神性,让血脉中蕴含的力量以及遥远年代的辉煌记忆成为历史,以人类的疲弱姿态生活在环境恶劣的冰原上勉强度日。因为获得了自然神的庇护,他们总算是在艰难的环境下存活了下来。   自然神是无法离开神庙的,这很可能就是蛮族部落在当年没有遭到屠杀,以自封的方式继续生活在冰原上的的原因!这是一场残酷的交易,以牺牲自然神的自由为代价,换取了蛮族人生存下去的权力。自然神为了保证力量遭到封印的蛮族人能够在条件恶劣的冰原上活下去,不断在神庙中展现神迹,吸引蛮族的英雄们供奉她,并答应只要信仰足够坚定,就可以从她这里得到力量。   其实压根与信仰没什么关系,每一个被送到神庙中的女孩,她们的血脉之中本来就是存在力量的,只不过这股力量被施加了封印,自然神不过顺水推舟将封印解开了而已,让她们能够使用本该属于自己的力量。只是随着族群人数越来越多,她们血脉中的力量已经稀薄微弱,以至于完全不能和九州的和尚相提并论,在天启山的那一侧被打败。   除了自然神和自然神的代言人大萨满之外,没人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人们不知道自己在遥远的年代有着辉煌的战绩,不知道自己和自然神其实是同族,更不知道自己血脉之中拥有力量!他们只是活在自然神搭建的虚构场景中,误认为信仰自然神就能够得到力量,所以信仰越发坚定,越发信赖自然神,认为它就是全知全能。各部落族长总会生下很多孩子,将其中最优秀的女儿送入神殿之中,让她们通过信仰得到自然神的祝福,从而获得力量反过来庇护本族。   如此过了很多很多年,直到蛮族部落彻底与人类社会同化,被人类最原始的贪婪欲望所吞噬和支配。   他们开始无休止地开采矿石,通过毁坏环境的方式获得美丽坚硬的晶石,再将晶石制造成武器而互相开战厮杀,以至于血流成河,尸臭如山,蚊虫肆虐。   矿石多藏在地底深处或者深山老林之中,想必他们因此挖出了某些埋藏在地底的不得了的东西,因而遭到诅咒,被疯狂肆虐的瘟疫吞噬了生命,由此感到畏惧而收敛欲望,以后再也不敢任性而为了。   仔细想想,这一切就是一个圈。有大能者早在上古时期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变局,知道神变成人的结果是自灭自毁,只有最具有顽强意志的族民才能在绝境下觉醒血脉中的力量,他们会等来自己的英雄,而英雄则会带领这些重新觉醒的古神踏上一条复兴之路。   太惊人了!   太可怕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有大能者早在万年之前,就算到了今日的变局。那个人在当年一定是个与天比肩的人物吧,简直难以想象他的英姿!   “叶飞!你将成为我族的未来,成为促使我族重新团结的领袖,你会是英雄,会有最动听的歌用来赞美你!然而你的前路并不是平坦的,因为编造了整个故事的人,故意留下了结尾的空白,好让尾声变得更加有趣。你能做的,只有不动摇,充满激情地走下去,只要你不会倒下,你身后的族人们就永远不会倒下。”说到最后,大萨满竟然向着叶飞单膝跪地,“我的朋友啊,请你重新持剑,率领我族完成万年未尽之事!”   “原来是这样。”叶飞的目光变了,从豁然开朗变成一片混沌,然后重新清明,“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蚩尤!战神蚩尤!古有所言:当苟以为生的圣城坍塌,罗刹族最后的王子终于觉醒了血脉中的力量,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战神蚩尤将会复生,九黎蛮部会重新得到集结,完成万年前未尽之事!”   “万年前未尽之事到底是什么?”   “很遗憾,这个秘密只有时候到了才能告诉你。”   “原来如此!终于知道我体内的那只邪眼是属于谁的了,那是蚩尤的眼睛吧!”   “是的!”   “当我血脉中的力量觉醒之时,蚩尤的神魂就会复生在我的身上,替代我的灵魂,操控我的身体,去完成他当年没有完成的霸业。”   “是的。”   “你将如此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就不担心我会反水吗。”   “不会,你绝不会的!因为你是叶飞,你的体内流淌着战斗民族的鲜血。”   “呵呵,这和战斗民族的血脉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对于战斗民族来说,哪怕明知道那一天终会到来,你也绝不会屈服的,只会迎难而上,与降生的蚩尤斗个你死我活,决出身体最终的控制权。   其实,是蚩尤率领我们,还是你叶飞率领我们根本不重要!当你认清了现实,当你面对了现实,当你做出了决定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了!无论如何你都会完成自己心中的目标,无论如何你都会勇敢的面对,不是吗!”   “是,你说的很对!就算知道了历史的真相又能怎样,我只会前行,义无反顾的前行!”   “请您率领我们。”   ……   见到了大萨满,让叶飞知晓了遥远过去的真相。   原来生活在冰原上的所谓蛮族人压根就不是人类,而是拥有至高血脉的古神。他们的力量来自于血脉之中,所以展现出的手段如此惊人,甚至让你无所适从。   蛮族人随着岁月的侵蚀退化成人,被人类的贪婪欲望吞噬从而遭到诅咒,使得瘟疫横行,白虫肆虐,各部落人口锐减。   但是对神来说,神口锐减其实是好事!因为神数越少,血脉就越纯正,分享血脉中力量的人就越少,剩下的极少数神一旦血脉觉醒,力量会非常强大。   如果说人的诅咒来自于内心的贪婪,那么神的诅咒则来自于血脉。   神的力量来自于盘古,来自于血脉。一旦繁衍后代自己的力量就会被稀释,力量就会锐减。可如果拒绝繁衍,那么就只能永远孤独的活着,就不能体会男女情爱。   实际上,神从出生时开始就背负了沉重的压力,背负了某种天生的诅咒,这是他们凌驾于世间万物所带来的副作用,根本无法阻止。   为什么天麓石櫼会出现,为什么天道要蛊惑人类杀死古神遗孤。其实,他根本不是要灭绝古神,而是让古神的血得到提纯。神打破了生来的高贵,变得像人类一样无度繁衍,不断出现的后代和人口的暴增让神失去了神性,遗忘了遥远年代的高贵,活的如同蝼蚁一般。 第1025章 远古灾厄   这无疑辱没了神族的威严!所以天道引诱人类去猎杀古神遗孤,让古神的血脉提纯,让活下来的拥有更顽强意志的古神觉醒遥远年代的记忆,想起自己曾经的辉煌。   这样一来,神会变得强大,获得和学会了修仙的人类一战的资本。   或许,当叶飞为神族建立了适宜生存的环境,神族的人口又会猛增,血脉中的力量又会遭到稀释,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神族最高贵最顶级的那部分存在,已经像人类一样学会了与自然沟通的方法,拥有了感悟天地的能力。   神族会回想起遥远年代的历史,他们数量的增长是有限的,由于基数过小,向上走的态势将维持很多年。   一场阴谋,从万年前神魔战争开始就在悄悄酝酿的阴谋。   表面上看,天道只是希望局势变得更有趣,希望人类和神同样的强大,然后双方互殴;但背地里,一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面对单膝跪地的大萨满,叶飞意识到,无论在遥远的过去,还是苟且的今天,自己都是无与伦比的存在,自己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便背负着天命,是天生拥有颠覆乾坤能力的人。   叶飞抬起了头,看着十几米高的石头雕像,看那雕像的脸上覆盖着银质的面具,眼睛从面具的窟窿中显露出来,露出智慧而憧憬的光。   “远古时代,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盟友,我们是无话不说的知己,我们是同吃同睡的战士。”   “想必当年一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很遗憾,当年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确实如你所言,那个时候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巨大变故,使得既定的未来改变了。”   “苦了你了,为了我族的复兴甘愿苦守神庙万年时间。”   “能让我献出自由苦守神庙万年时间的原因,从来不是什么复兴大业,而是你!”   “我?”   “对!战神蚩尤!我在等你,一直都在等你,等着你回归的那一天。”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究竟由我率领神族复兴,还是蚩尤率领神族复兴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嘛?”   “是不重要!在我心里神族是否复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或者说蚩尤,能否重现人间。”   “我和蚩尤有可比性吗?”   “会这样说,证明你还在用人类的视角看待问题,你还没有真正转换角色,真正了解到底什么是神。”   “你的意思是……”   “神,从来不是躯壳,而是力量之源,是体内沸腾的血!只要你的本源再生了,那么无论你愿不愿意,总有一天会变得和蚩尤一模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想法。”   “我不信。”   “或许事实能够说明一切。”   “在远古时代你叫什么?”   “这是秘密,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想起一切。”   “我现在该做什么。”   “耐心等待,等待灾厄之门的开启,等待族人陷入绝望,你将以英雄的身份降临大地,率领族人打败灾厄,回想起遥远年代的荣光。”   “等待一个月时间吗?”   “没错!一个月后,你需要顺着我的指引去一个地方。”   “哪里?”   “矿洞!想必叶飞你已经猜到了,蔓延了整个蛮族的瘟疫,它的来源是族人们无休止的开采,他们不断地挖洞,以至于惊醒了地面下方沉睡的邪神。古老的邪神曾是冰原大地上的唯一主宰,由于蚩尤的到来才被打败,从而永封地底。   族人们不小心撕开了邪神的封印,使得邪神气息泄露,让瘟疫蔓延无法遏制。所谓的白虫其实全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整个冰原就是邪神的背脊。”   “为什么要等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之后,是邪神封印最弱的日子,从现在到那个时间点,冰原上的灾难会越演越烈,直到一个月后达到顶峰。在那个时刻,邪神为了突破蚩尤的封印,而耗尽体内残存的力量,是你击杀它的唯一机会,你将完成蚩尤当年没有完成的事情。”   “原来如此。”   “而在那之后,古神遗孤将会在此建国。”   “你怎能确定,我不会帮助冰原上的人度过难关?”   “你千里迢迢来到冰原,证明已经超越了人身的束缚!你正在走上蚩尤当年走过的老路,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叶飞了。”   “看来你一直在关注着我。”   “过程是无比揪心的,好几次看到你濒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到冰原的时候,为何不马上派人过来接我?”   “一切都要遵从本性,这不是为所欲为的真谛吗!”   “原来如此。”   “叶飞,能够走近一些吗,让我看看你的脸。”面对大萨满提出的要求,叶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答复他,“当然,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相距十几米,叶飞一步步地走近了对方,在大萨满近前伫立,两人的鞋尖几乎挨在了一起。   大萨满个子不高,脸上带着银质的面具,水汪汪的眼睛隔着面具望向叶飞,那情景像是在仰视,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光。   她伸出手,触摸叶飞的脸颊:“终于,终于被我等到这一天了。”然后踮起脚尖吻了过去。叶飞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这是对方万年来的心愿,两人接吻的时候却没有太多的感情涌动,这证明体内的蚩尤其实对这个苦情的女人并没有爱。   不过大萨满却是享受的,她尽情的吮吸,享受和叶飞纠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苦守万年,她一直在等待的便是这一刻,等着他的到来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   为了蚩尤,为了那个站在逐鹿之野的巅峰向着至尊挥剑的男人,她愿意牺牲一切。   “我爱你!”迷离的眼睛注视着叶飞的脸,大萨满说出了万年前就想说出的话。   叶飞没有回答,但大萨满已经很满足了,用头磨蹭叶飞的脸,像是发情的小猫咪。   “好想知道当年的故事。”   “总会见分晓的,别着急!宿命的终点即将到来。”   “终点是什么?”   “终点是……嘘!如果不希望看到我死,就千万不要引诱我犯错。”   “好!”   “谢谢你叶飞!当年的蚩尤是决不会允许我亲吻他的。”   “不必客气,这是你牺牲万年光阴应得的补偿。”   “谢谢。”大萨满眼圈红了,她流泪,这份苦泪的出现是因为她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叶飞,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当年的蚩尤和黄帝,他们曾是最要好的朋友。”   ……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未曾拥有。   而是明明得到,却又失去。   叶飞和药人相依为命八年时间,身边的同龄人都欺负他,笑话他,只有方白羽非但没有侮辱过他,反而非常看重他。将叶飞引荐给自己的母亲,在樊村老少面前大力夸赞叶飞,在小霸王莫君如面前庇护了叶飞的平安。   方白羽是叶飞第一个朋友,也是最要好,甚至唯一的一个朋友。   可是这份真挚的友谊,却在五年前斩断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飞总会惊醒。想到那一日的举剑相对,他心如刀绞,却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展现出这份痛苦。   他无数次地思索,如果方白羽不是蜀山掌门,如果他没有接任掌门的位置,可能一切都会是原来的样子,一定是这样。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可惜,方白羽手中的剑终究是指向了曾经的好友,伤了他的心。   神庙之中是没有屋子的,人们只能睡在神庙的外面,以天为床以地为枕。盛开的玉米花遮挡住人们的身体,每个人都拥有着一小块隐私地,这样挺好。   “睡着了吗?”红娘问。她的声音酸酸黏黏的,让叶飞幡然醒悟,“如果说,现在的九州是万年前的重演,那么当时对蚩尤怀有深深情意的自然神,她所对应的应该是谁?”   叶飞想到了红娘!   红娘一直想做了他的小,一直在默默付出,期待叶飞终有一天能够同意,不要求丝毫的回报。可叶飞的心里却对红娘没有丝毫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如果真要说的话,叶飞是把红娘当成半个朋友看待的吧。   “我知道你没睡着。”眼见叶飞不出声,红娘加重了语气说道。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里,叶飞和红娘挨的却格外的近,甚至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快要睡着了。”叶飞转过身子,他不希望红娘像当年的自然神一样苦苦地等待他,默默地为他付出。在他看来这很傻,而且会让他背上沉重的包袱。   “今天大萨满和你说了什么?”其实红娘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叶飞走出神殿的时候,脸上会有着红色的唇印。   “她愿意帮助古神遗孤建国。”   “条件是你帮助蛮族清除瘟疫吗?”   “是的。”   “只有这一条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她的要求很过分,我们应该拒绝。”   叶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忆早先发生的事情,察觉到一枚唇印印在了自己左侧的脸颊上。但他没有慌张的动手擦拭,而是平淡无奇地继续躺着,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大萨满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是整个冰原上地位最高的人,说什么可怜?”   “只要年轻的女子带上银质的面具,就会继承自然神的一切,包括记忆和力量。所以那个人其实不应该被称呼为大萨满,而是自然神!”   “你的意思是,和你对话的是冰原上至高无上的神?”   “千真万确!”   “可是……”   “不必怀疑,自然神对咱们没有恶意。”   “我是怕她利用你!”   “不会的,相信我!”   “接下来应该如何?”   “按照约定,一个月之后是瘟疫之神出现的日子,它会用尽全力突破身上的结界,我们只要在那个时候杀掉他,瘟疫之神就会死去,而弥漫在冰原上的瘟疫则会就此终结。”   “自然神?瘟疫之神?他们都是冰原上的古神吗?”   “自然神是平和的,而瘟疫之神则是暴虐的,他们并不一样。”   “我怎么觉得,你在处处维护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自然神。”   “我不是维护她,我只是在遵从自己的心。”   “叶飞!”   “红娘!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质疑我了?”蓦然间,叶飞的语气冷了下来,比冰原上夜晚的风还要冷。   红娘不说话了,她的气息仍然在耳边,但是不说话,黑色的大髦盖在身上如同一条毛毯。直到许久之后方才开口:“对不起。”语气是委屈的,声音哽咽像是在流泪。   “牢记自己的身份!”叶飞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而是用更加生硬,近似于命令的口吻对她说。   “是!我明白。”沉了一会儿,红娘又一次鼓足勇气说道:“可我只想做你的……”   “不必再说了!你想的和我想的并不一样!”叶飞粗暴地打断她。   红娘很委屈,嘤嘤地小声抽泣。   可叶飞则是铁石心肠的,转过身一声不吭,努力让自己早点睡着。   红娘钻过玉米地,四肢并用地爬向他想要和他温存,可惜叶飞已然离开。   不可能的,叶飞对她无情。   红娘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悲痛,让夜下的哭声没那么清晰可闻。   躺在玉米地另一侧的李廷方一边呆呆地看着天空,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自语道:“叶飞哥哥可真是招人喜欢啊。”   “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屁。”楚邪听到了,没好气地怼他。   “你如果什么都明白,也不会直到今天还是个光棍汉了。”李廷方毫不犹豫地怼回去。   “小爷我活的开心,活的自由,你懂个屁啊。”   “能不能文明点,没玩没了了是吧。”   “文明?不好意思,爷不会!看小爷不爽可以过来揍我。”   “你这个嗜武如命的好战分子。”   “来啊,快来和我打一架!”   “这是别人家的地盘,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无礼。”   “哼!”   “楚邪你承认吧,再过几年我就能超越你。”   “这是小爷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是谁给你的谜之自信。”   “难道不是吗!记得最开始在金陵城斗技场的时候,你是擂主,而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现在呢,咱们已经打平了。”   “如果不是叶飞出手,小爷早把你揍的找不到北了。”   “开玩笑。我有流离青火盏护体,你能抓的到我?”   “那玩意也就逃命的时候有用。”   “反正你赢不了我。”   “你也赢不了我啊!”   “等着吧,再过几年我一定超过你。”   “别做梦了,仙人的瓶颈没那么好突破的。你现在已达上限,而小爷我距离上限还有很远。”   “你在自我安慰,自我麻痹。”   “我在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真相。”   “楚邪,你可真讨厌啊。”   “李廷方,别以为这里是你家,没人惯着你。”   “看来不打架都不行了。”   “来啊!”   眼见两人就要动手,一把长剑从天上飞了过来,笔直插入两人中间。   紧接着,一道人影急速的降落下来,右脚足底踩在剑柄上,用一只单脚支撑身体分毫不费力。   “喜欢打架是吧,来,和我打!”青色的衣衫刚劲,挺拔的身姿昂然似山岳,正是叶飞。   “你在开玩笑?”楚邪幽幽地说。   “楚邪,你不是总想和我真刀真枪地干一架嘛,今天给你一个机会。”叶飞语气不似做伪,转而对李廷方说,“廷方,你年纪也不小了,该长大了,你们俩一起上吧。”   “打就打!”楚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叶飞哥哥,这次见面还没有正式和你交过手,承让了。”廷方跟着站起,身上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随我来。”叶飞足尖一点,朝花夕拾剑切断地表旋转而起,上升一段距离又要落下的时候,再被足尖轻轻一点,立刻飞的更高被叶飞攥在掌中。   他人剑合一,匹练一般向着东方去了。   楚邪和李廷方两人紧追在后。   三个大男人飞出了阿尔汉高地,回到冰冷的荒原上伫立,各自占据一个方位。   在这一刻,楚邪和李廷方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是盟友,共同的敌人是叶飞。   他们各自占据一个位置,和叶飞保持三足鼎立的态势。   叶飞笑了,他希望这一战过后,两人的身上能发生一些改变。   他站在原地,持剑的右手和有力的右腿同时上扬,舞了个金鸡独立式。   这是蜀山大多数剑法的起手式,叶飞已经好久没有用到过了。   当朝花夕拾剑的剑锋指向天空的时候,云开了,雾散了,笼罩在冰原上的阴霾仿佛被戳出了一个大窟窿。   叶飞不发一言垫步上前,笔直冲向楚邪,他双手持剑自后向前画圆,用出了一记圆之道。   圆之道!朝华峰成名剑技!   当年在金陵城的时候,蓑衣客将叶飞视若知己,于是将这套本门剑法传授给了他,叶飞凭借傲人的天资将圆之道融会贯通。   “铮!”神剑划过完美的弧度击中楚邪手中的重剑,后者居然被击飞了。要知道白鸟峰楚氏向来以卓越的身体能力闻名修仙界,楚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够凭借刚猛肉身硬撼敌人仙剑的锋利,而且力大无穷。此刻居然被叶飞击飞了,这一剑力道之大实在令人惊奇。   楚邪自己也是震惊的,看着离地的双足,楚邪出离的愤怒,他意识到之前切磋的时候叶飞根本没有使用全力。   在半空中旋转一周,楚邪稳稳落地,继而迎风挥剑。   “砰!”没想到对方已经逼近了自己,准备压着他打,又是一记圆之道。   楚邪感到双臂一阵剧烈的震颤,虎口发麻居然生平第一次生出握不住的剑的感觉,又惊又奇,心说叶飞有这么强吗!   却哪里知道,万法归宗,唯圆不破!   叶飞以圆之道迎敌,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乒乓乒乓乒乓……”刹那之间,重剑与朝花夕拾剑对拆十二招,每一招都是硬碰硬。而在此过程中,叶飞步步上前,楚邪步步后退,如果此地不是一望无际的冰原,而是空间有限的斗技场的话,楚邪一定已经被逼到擂台边缘去了。   “好家伙!”被压着打的楚邪非但没有丝毫颓废,反而表现得异常兴奋,越挫越勇,“叶飞,你小子原来过去一直让我呢,我跟你没完!”   可惜,兴奋的声音没有传出太远,就被凛冽的剑风斩断了,圆之道划断风罡,堵住了楚邪没完没了的嘴:“你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没完没了,我今天得教训教训你。”   “砰!”又一次猛烈地对招后,楚邪被击退数十米,等到终于稳住身形的时候,叶飞刚毅的面容已经来到了他的眼前,只见叶飞双手持剑水平递出。   “这是……”这一剑令楚邪感受到危险,这一剑不是偏重于防御的圆之道,而是杀伐果断,你死我活的有去无还。   楚邪大惊失色,没想到叶飞那么快就亮出了杀招,看来是真的不打算留手了。   体内豪气狂风暴雨般涌出,后退的右足踩入地面稳住身形,楚邪逆风怒斩:“别以为你的有去无还是无敌的!”两巴掌粗的重剑剑刃上覆盖了他精纯的罡气,楚邪挥剑,势大力沉,迎上了叶飞的有去无还!   “刷!”剑断,叶飞和楚邪交错而过。   “咣!”断裂的剑刃插入地面,楚邪倒地,鲜血喷泉般激射,而这已经是叶飞留手了。   此时,叶飞身后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那是李廷方敏捷的身影。他与流离青火盏合二为一,打破时间和空间的壁垒,在原地消失的同时出现在叶飞身后,顺势踢出一脚“旋风腿!”   叶飞刚刚用了一招有去无还,那一招是他全力为之,否则不会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李廷方在此时偷袭明显不厚道,可是!   “刷!”他的脚居然踢空了,准确的说不是踢空了,而是踢碎了一片残影。   叶飞的右手抓住了李廷方的领口,将他从蓝色火焰的庇护下揪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砰!”廷方吐血了。   大魔王叶飞大发神威。   ……   楚邪从小被山上人称为天纵奇才,百年不出一个的上好材料,是天生为了修仙而生的。   大哥楚方,二哥楚绣,以及那些山上的长老,在楚邪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楚邪选择下山历练,所以楚邪一直在寻找更强大的人,直到见到了叶飞。   在叶飞身上楚邪第一次知道了败给同龄人的滋味,从此缠上了对方。   这么多年过去,他知道自己仍然不如叶飞,但错误的认为自己和叶飞相差的只是一个身位的距离,现在才知道他想错了!叶飞和他的距离,像天与地那么遥远。   多年来,李廷方仗着有蓬莱岛第一神器流离青火盏护体,可以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未有人拦的住他,也从未有人试图拦下他。打架的时候李廷方总是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打不过可以跑啊。   作为现任蓬莱岛岛主,廷方知道自己是历代岛主中最弱的一人,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行动上默默努力,期待有朝一日能够一鸣惊人,让姐姐和大伯刮目相看。   面对叶飞的邀请,他本来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加入进来才发现神组织的氛围很好,自己很喜欢这里,和叶飞在一起也很开心。到了现在,廷方已经不想离开神组织了,他认为叶飞邀请他加入组织是看重了他的实力,在组织里他的实力应该仅次于叶飞,和武痴楚邪不相伯仲。   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偷袭叶飞反而落得被反杀的下场。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从蓝色火焰里揪了出来。   不知不觉的,三足鼎立的态势变成了叶飞一个人面对楚邪和李廷方。那两人平行站在一起,捂着身上的伤势默默看着叶飞,难以置信对方的强大,全神贯注于叶飞的每一个细小动作,全然忘记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恩怨,还在互相不服气对方。   叶飞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双虎目盯着剑刃的锋毫,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李廷方、楚邪!这样是不行的,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吧,一起上。”   “居然瞧不起我们!”   “叶飞你欺人太甚了。”   这一刻,廷方和楚邪第一次有了同仇敌忾的意识,因为大魔王叶飞无与伦比的强大。   叶飞笑了,平地风起,成千上万片花瓣出现在空旷的冰原上,围绕着楚邪和李廷方旋转。   “记得刚到蜀山的时候,云师叔就告诉过我,剑法极致万物皆可为刃!”   “呼呼呼!”成千上万片花瓣齐飞,从四面八方冲向楚邪和李廷方,它们囊括了所有的方位,它们的表面包裹了象征最强的赤色罡气,它们的凌厉表明叶飞是不打算留手了。   “动真格的?”廷方和楚邪面容严肃起来,他们从未想过叶飞强大到如此地步,更不会想到今夜叶飞要动真格的!是因为见到大萨满了吗?   两人感受到切肤的危险,他们知道再不拿出全力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天空中直径十里的陨石撕破大气,下降的气压强行摁住了纷飞的花瓣,让化作锋利剑刃的千万片花瓣失去了力道。   与此同时,李廷方身上的火焰旺盛了十倍,他的头发衣服全部向上扬起,整个身体仿佛浸泡在水里,又如同被注入了某种药性强大的兴奋剂。   李廷方消失在原地,他的身形整个融入蓝色的火焰当中,化作了一道淡蓝色的细线。   “砰!”一拳击中叶飞的下巴。   速度实在太快了,叶飞根本无法阻止。   “砰砰砰砰砰!”更多的拳脚落下,李廷方不使用手中的旋转火珊瑚,不是怕伤到叶飞,而是一旦动用火焰珊瑚动作必定过大,容易露出破绽被叶飞挡住。   他不断用拳脚从不同的角度击打叶飞,重拳重腿打的叶飞头晕脑胀,要不是有赤色罡气护体再加上强悍的身体复原能力,叶飞现在已经被拆散了架了。   更危险的是,由于廷方成功地拖延了时间,直径十里的陨石顺利降落了。   此时的廷方由于身体与流离青火盏合而为一,他本身是不受任何物理伤害的,可以持续地纠缠叶飞。而攻击范围巨大的陨星则会给叶飞带来致命的伤害,两人的配合不可思议的完美,简直是天作之合。   这一刻,廷方笑了。   这一刻,楚邪笑了。   两人甚至想携手合影,庆祝即将到来的胜利。   殊不知,这一刻还有一个人也笑了。   最后一个露出笑容的人名字叫做叶飞。   叶飞知道,只有共同的敌人才能让廷方和楚邪摒弃前嫌,携起手来。   叶飞知道,楚邪和廷方都不是坏人,都是那种空有一身蛮力,却又心思极度单纯的人,让他们成为伙伴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   叶飞决定亲自动手刺激他们,所以一夜之间同时向他们两个发出挑战。   面对两人摒弃前嫌的联手一击,叶飞陷入绝对的被动当中,他没有放弃抵抗转身逃跑,而是迎难而上,逆天而起。   忽然间,天地之间贯穿一线。   与流离青火盏合为一体的李廷方感受到切肤的杀意,这股杀意刺痛了他的身体,仿佛能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廷方遵循本能逃到了远处。他的本能是正确的,如果那一刻没有转身逃走的话,李廷方即便身在蓝火之中,也会遭到重创。   廷方走后,叶飞失去了一直以来困住自己的唯一因素,他双手持剑逆天而起。   手中剑透出的凛冽杀意化作贯穿天地的一道红线,叶飞逆天而起,朝花夕拾剑自下向上怒斩,“砰!”凛冽的罡气肆意冲啸,沸腾的热流被强行逼退,天空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产生的光圈扫过冰冷的地表,耀眼无比。   “刷!”飞沙走石,万物避退。狂暴的气浪令李廷方和楚邪站立不稳,两人在光涛中努力保持身形,都不愿意退后分毫。   迎着光,他们看到一个持剑的人影逼近了自己。   楚邪和廷方对了一个眼神,相对的目光中第一次敛去了敌意,生出了几分默契。   楚邪双手搭在一起,两条粗壮的手臂毕集全力将廷方投掷出去。   廷方手中的流离青火盏自后向前挥出,“砰!”   与那从天而降的人影撞在一起,“砰!”廷方跌落,倒在废墟中,叶飞手中的剑对准了楚邪的脖子。   光芒散尽,胜负已分,叶飞以一敌二居然赢了。   楚邪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对于架在脖子上的剑刃丝毫不畏惧,语气酸酸地说道:“你这家伙未免太厉害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的。”   “在你和廷方赌气的时候。”叶飞收起了手中的剑。   楚邪和廷方顺势扑上来,把他压在身下一阵乱捶报复,“你这家伙,为了让我俩联手不装了是吧,不再隐藏实力了是吧,你这个坏家伙,坏家伙。”   楚邪和廷方同仇敌忾,摁着叶飞又抓又咬,如同妇人打架一般。   叶飞原地打滚咯咯直笑。   “我哪有隐藏实力啊,我什么时候隐藏实力了,你们也从来没有逼出过我的全力啊!”   “还装蒜,还装蒜!”楚邪最是愤怒,毕竟他和叶飞在一起好几年时间,期间互相切磋了无数次,原来对方一直都有留手,怎能让他不生气,“廷方,给我揍他,揍的越狠越好,不够狠我心里这口气难消。”   “楚邪哥哥,你给我把他摁住了啊,别让他还手。”廷方居然称呼楚邪为哥哥,真是不知不觉建立起了革命的友谊。   “坏家伙,坏家伙!”两人摁着叶飞一顿乱捶,叶飞也不生气,任由他们发疯,疯够了之后三人摆成大字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头顶的圆月。   “叶飞哥哥,你真的好强啊,感觉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追上你了。”廷方有些泄气,毕竟叶飞一打二还赢了。   “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怕什么,别灰心,早晚有一天超过他!”楚邪不愿意听了,从旁边为廷方打气。   叶飞道:“呦呦呦,刚才是谁说的仙人的瓶颈很难突破的,是谁说的廷方一辈子都没办法变强的,是谁啊!”   “是我,咋了!我的看法改变了,咋的!不允许吗!”楚邪理直气壮地耍无赖。   叶飞撇撇嘴道:“我只听说过女人是善变的动物,想不到你楚邪也善变啊,是不是性别也跟着换一换。”   “少废话!小爷我乐意,你管不着!小爷我为所欲为!”   “楚邪,我记得不久之前你俩可还是针尖对麦芒打的不亦乐乎,怎么现在忽然变成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这不对啊!不合常理啊!”   “还不都是被你气的!有你做参照物,瞬间觉得廷方顺眼多了。”   “这么说来我是你们两个的大恩人了,快点谢谢我。”   “感谢你!还感谢你!叶飞你这家伙,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能不能文明点!”   “好意思说!现在才知道过去你一直逗小爷玩呢,想想就来气。”   “其实你已经很强了楚邪,只是我……”   “给我住口,再废话别怪我拳头不长眼。”   “楚邪,要不你回山上吧,山上没人鄙视你。”、   “回你个大头鬼!叶飞我告诉你,小爷已经赖上你了,以后你每天都要和小爷切磋,直到被我打倒为止。”   “快拉倒吧!也就冰原上能动动真家伙,放在九州咱俩放开了动手,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你倒挺会找理由!”   “我说的是客观事实好吗。”   “那我问你咱们神组织的教义是什么!”   “为所欲为啊。”   “你前怕狼后怕虎的能叫为所欲为吗!”   “楚邪,你能不能不要把为所欲为这四个字想的那么狭隘。其实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是一心达到自己的目标,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我去叶飞,小爷才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   “行行行,你有理,哼!小爷懒得理你。”楚邪起身,拍拍廷方的肩膀,“兄弟,我们走。”   “楚大哥去哪啊。”廷方真是顺坡下驴。   “离这倒霉玩意远点,看他就来气。”   “好嘞!”   看着楚邪和廷方相继走远,叶飞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荒原上,阴冷的气息在体表吹过,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痛!”靠近地面的皮肤上忽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叶飞赶紧起身,看见白色的虫子已经钻进肉里,而且不止一条。   “看来大萨满预言的事情正在成真,远古灾厄之神体内的邪气疯狂地涌出,它们化作白色的虫子攻击一切所见之物,冰原上的生命都要遭殃了。”若是换做五年前,知道邪神降临邪气泛滥祸害人间的时候,叶飞早就拔剑而起杀过去了,但今日的他却选择袖手旁观,起身回到阿尔汉高地上,并未对邪气的肆虐加以阻止。   大萨满说的是对的,如果冰原上的蛮族人继续以人类的身份生活,那么他们早晚有一天死在自己无尽的欲望中。自己如果平白无故地救了他们,对于冰原上其他生命来说则是莫大的残忍,剥夺了冰原上其他生命自由生活下去的权力。   看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吃草的牛羊,叶飞想到了自己的族人们,他发现人类的出现简直是九州其他生命的灾难,如果放任人类无休止的做大,放任他们始终以万物之灵的身份自居,那对其他种族是不公平的。   所以大萨满的计划其实是有道理的。让蛮族的人口数量降低到最少,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觉醒血脉中的力量,最后成功自救,这才是现在的局面最理想的结局。   大萨满告诉叶飞:很快,神庙中的萨满们都会被派出去,她们会和族人们并肩作战,至于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结果很难预料,乐观估计不会超过一百人。 第1026章 巫蛊族的历史   几十万的人口在一个月之内削减到一百人以下,毫无疑问,即将在荒原上发生的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但此时此刻叶飞却觉得这场屠杀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人类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其他种族的生存,他认为人类必须得到制衡,不能以万物灵长的身份在九州大地上肆无忌惮的发展了。   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多,他觉得人类的崛起是有道理的,即便没有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人类的崛起也是早晚的事。这是因为神虽然强大,却拥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不能繁育后代。每一个后代的产生都会剥夺神族本来的力量,让原本强大的个体变得虚弱,这就导致很多古神都不愿意生产后代,由始至终孤高独立的活着,而这种现象本身是存在问题的。不仅如此,神族的力量来自于血脉,每一个神族天生拥有力量,自然不会想着通过后天的修炼去锤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所以神族总是一成不变的,是默守陈规的,是食古不化的,神族不能给世界带来任何新的改变,他们只是原有秩序的维护者。   而人类呢!人类天生不具有力量,却愿意不断地磨炼自己,探索出变得强大的方法,甚至不惜苦行。人类社会看似杀戮不断,实则在小范围内高度团结,团结到你难以置信。人类从不喜欢躺在历史的功劳册上,他们非常擅长思考,勇于创新改变现状。这种不甘心、不满足的特性让人类拥有贪婪的欲望,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并且赋予了人类更强的进取心。扪心自问的话,能给九州带来新的契机和变化的只能是人类,其他任何种族都不可能。   但人类同时也是残忍的,他们的出现是其他生命的灾难,他们的存在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导致其他种族的灭亡。现存的种族都是依附于人类存在的,人类不喜欢的种族便只能灭亡。   很明显,这种行为是邪恶的,是不被九州所允许的,从某种层面来说是错误的,所以人类的自由发展必须受到遏制。   在叶飞想来,放眼九州世界,神代表了天生的高贵,代表了对秩序的维护和遵守,代表了自然的每一种状态,即是不变。   而人类,则是天生低贱的,由于自身的低贱从而不断向高位者发出挑战,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变成高位者,即是变。   神和人便如道宗阴阳鱼,他们首尾咬合,既相辅相成,又矛盾对立,只有这样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出于以上原因,叶飞认为,自己要做的,应该是让人类感受到痛苦,而又不彻底灭绝了他们,自己应该创造出一个人神共存的时代。   没错!   人神共存,彼此攻伐而又彼此需要,便如同蜀山剑派和昆仑魔教现在的状态。这种极致的矛盾与对立会促成九州的兴旺和发展。   当然。这只是他诸多想法中的一个,他还有更偏激更狭隘的想法,是否落实要视情况而定。   坐在阿尔汉高原上,叶飞两臂环抱膝盖,看着冰原的黑泥中不断钻出白色的虫子,他知道,蛮族的灾难即将到来了。   首先是牛羊,然后是人类。随着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瘟疫会不断向外扩散,从而造成更大范围的死亡,直至物种的灭绝。   如果不能觉醒自救的话,如果没有强大外力的粗暴干预的话,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人将会绝迹。   很难想象,阿尔汉高原明明比冰原更靠近九州的北部,明明更应该寒冷,地势也更高。可是阿尔汉高原完全不受寒冷气候的影响,也没有丝毫邪气敢于入侵。   这都是自然神的功劳啊,难以想象,上古之时自然神是怎样伟大的存在。   “你在想我吗!”月光下,一个似实若虚的身影出现在了叶飞身边,身影个子不高,脸上佩戴着银质的面具,是大萨满。   “你不是不能离开神庙吗?”叶飞问。   “我的本体不能离开神庙,我的精神却覆盖了整个阿尔汉高地,可以自由的活动。”   “厉害!古神族真是厉害。”   “古神族的强大来自于血脉,而人类的强大是后天得到的,所以理论上来说,人类是没有上限的。”   “所以上天对人类感到畏惧,要消灭了他们?”   “不!真实的情况比想象中的复杂的多,天道的想法永远是难以预测的。”   “连你也不知道吗?”   “神和人,九州大地任何物种都不能窥测天意的原貌,我们看到的都是天道想让我们看到的样子。”   “星空之下有着天道的居所吧。”   “或许。”   “说说你吧,自然神!你和蚩尤是什么关系?”   “我和蚩尤的关系,便如同现在的你和红娘。”   “果然如此。”   “蚩尤的身份非常尊贵,而我的身份则是低微的,一辈子都只能仰望蚩尤。”   “蚩尤和黄帝究竟为什么开战?”   “很多原因,有个人的,有部族的,还有理念之争等等。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蚩尤破戒了。”   “破戒了?”   “本来神生来就是神,神的力量是上天赐予的,天道让你拥有火的爆裂,你就拥有火的爆裂;天道让你拥有闪电的速度,你就能拥有闪电的速度;天道让你是风,你就是风,本该如此。但是蚩尤仗着霸王旗在手,开始肆无忌惮地收集死去神灵的魂,让他们血脉中的力量为己所用,破坏了神灵不能修炼的规矩。打那之后,众神之间开启了一场变强的竞赛,就如同现在的人类一样,使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   “这样的吗?我以为古神是不愿意修炼的,也不会想着改变现状变得更强。”   “大多数的神灵都是如此,可是面对蚩尤的崛起,他们不得不做出改变。”   “蚩尤依靠霸王旗提高力量,其他神呢?”   “各式各样的办法,绝大多数都不成功,以至于到最后为了提升实力诞生了一种邪恶的方法,那便是灾难的根源。”   “如此说来神族的衰落都要怪蚩尤喽?”   “不!也不能怪他。因为神族的兴盛是建立在炎黄部族不断侵害他族利益的基础上,弱小的部落始终在遭受苦难,成员不断重复死亡转世的过程,最后只能被动地团结在一起。即便没有蚩尤,也会出现其他神来引领他们,不是英雄选择了时代,而是时代造就了英雄。”   “从这点看来,我的经历和蚩尤是不一样的。”   “不过你们真的很像。”   “举个例子听听。”   “当年蚩尤手下有一员得力干将,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夸父!夸父天生狂放,曾箭射火日,喝干黄河之水,夸父在族内除了蚩尤之外谁都不服,和你身边的楚邪简直一模一样。”   “夸父?《道书中》对夸父有过记载,说他是个身高十米的巨人,经常做出疯狂的举动,他非常擅长奔跑,曾经为了追逐太阳而奔向了世界的尽头。”   “《道书》中这么记载他吗,挺好玩的。”   “听你的意思,记载的内容是假的喽?”   “历史能有多少真相。”   “原来夸父是古神,难怪身高十米。”   “夸父和蚩尤算是不打不相识,九黎族内部也只有蚩尤能降服的了他。”   “如此说来,蚩尤比夸父更厉害了。”   “厉害多了。所有的神都是背负着一种特殊的自然属性降生,比如旱魃是旱灾,应龙是地蛇等等,只有蚩尤生下来就和其他神不一样。”   “他是什么?”   “蚩尤代表着反抗!斗心越强,力量就越强!他拥有的不是自然的属性而是一种精神属性,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难怪九黎族在蚩尤手中变得兴盛。”   “没有蚩尤,各个弱小的部落将终日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有了蚩尤,弱小的部落们团结在了一起,开始反抗其他大的部落,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最后功亏一篑。”   “有件事情我很好奇。”   “说来听听。”   “你很喜欢蚩尤吧?”   “呵呵。”   “可是神族不都是没有感情的吗,古神不是应该拒绝繁衍吗?”   “你错了!神族不是没有感情,是神族的感情被他们生来有之的骄傲压制了,他们拒绝繁衍,是为了不让血脉中的力量流逝。可实际上,又有谁能在交配的欲望面前守得住本心呢,大多数都是生了孩子马上又杀了。”   “如此说来,神族也是非常残忍的。”   “神族的高贵是与生俱来的,但他们拥有的欲望则是低贱的,所以神族本身就是高贵与低贱的结合体。”   “肯定是天道在搞鬼。”   “大概是吧。”   “我曾在蜀山剑神殿上看到一连串壁画,壁画上显示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还存在着一个文明,那个文明非常发达,拥有一段辉煌的历史,但是却戛然而止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我的父神只有一个,就是盘古!”大萨满坐到了叶飞身边,银质的面具反射出冷月的光,叶飞很好奇面具之下隐藏着怎样的一张脸,“其实,我出生的时候父神还活着,只是活的很痛苦,他怎么消失的,我现在也忘了,总感觉他就活在身边。”   “盘古一定很高大吧。”   “头顶天空,脚踩大地,你说大不大。”   “很大。”   “不过我刚出生的时候,天与地的距离还没有现在那么遥不可及。等到天与地彻底分开的时候,父神也不在了。”   “我觉得众神有着与生俱来的悲壮,因为一旦后代成长起来,父辈就会衰竭枯萎,这本身就无法解释的通。”   “可能天道不希望众神拥有爱欲吧。”   “你来找我聊天,是想见见我体内的蚩尤吗?”   “算是吧。”   “你想赶快把蚩尤解封,让他取代我?”   “实话实说,你比蚩尤可爱多了。”   “说的是真话?”   “当然。”   “大萨满,你也挺可爱的,挺招人喜欢。”   “不要随便夸奖一个女人,因为夸奖的次数多了,这个女人可能会爱上你。”   “那我不说话了,我有老婆。”   “我知道。叶飞,有一样东西我想交给你处理。”   “什么?”   “三个月前天空中划过一道流星,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六边形的金属盒子,盒子坠落在了冰原上,被萨满捡到交给了我。”   “六边形的金属盒子?”叶飞马上产生了兴趣,“里面是不是封印了一方世界!”   “你都知道了。”   “我已经毁掉了两个同样的东西。”   “这盒子很诡异,我从来没见过却莫名的感到熟悉。”大萨满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它的出现预示了什么!”   “肯定是天道的阴谋。”   “从天而降的东西,估计和天道确实有点关系。”大萨满抬起头望向天空,“它的出现让我感觉很不安。”   “说实话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飞,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你觉得天道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   “你刚刚不是还说天意难测吗?”   “探讨一下嘛。”   “我总感觉,只怕天道也不是为所欲为的,他应该也有某些束缚在,所以才总是做出我们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情。”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可能天道也在做着某种抗争吧。”   “也有可能他就是为了好玩。”   “哈哈,你说的对。”   两人说话的功夫,白色蠕动的虫子爬满了冰原的土地,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它们蠕动蠕动的样子,肯定要恶心的呕吐起来。   “灾难到来了,你确定蛮族人能够撑的过一个月吗?”叶飞说。   “撑不过也要撑,一个月后是封印最弱的时候,封印万年的灾厄之神会用尽全力冲开封印,你就赶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动手。”   “灾厄之神究竟长什么样子,它的封印又在哪里?”   “灾厄之神有着六条手臂,三个脑袋,脸上画着诡异的符号。它是九州现存的最古老的神,以蚩尤的实力当年都消灭不了他,让他一直活到今天。不过万年的封印岁月让灾厄之神的力量大不如前,加上为了冲破封印而造成的损耗,你要杀死他应该不会困难。”   “应该?”   “没人能够算尽一切!特别是在这调皮天道主宰的世界里。”   “换句话说也存在变数喽?”   “总之,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轻松的,因为天道的存在。”   “那个狗东西!”   “嘘,小心被听到了。”   “我说大萨满啊,要不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真实的样子吧。”   “不可能的。面具是我精神的附着,摘下面具我就不再是我了。”   “一直如此吗?”   “这是约束,神庙建起之时就产生的约束。”   “你真的付出了很多。”   “还好吧。”   “可我还是很好奇,你的真实样子是什么。”   “以人类的眼光看,其实挺丑的。”   “真的?”   “嗯!”   “那还是算了。”叶飞估计大萨满说的多半是真的,毕竟现在出现的古神都是长的乱七八糟的,在人类的眼里确实是怪物,也难怪被妖怪妖怪的喊了一千年。   沉默,两人陷入沉默之中,但不知为什么却都不觉得尴尬。   叶飞没觉得,大萨满也没觉得,他们就那样淡淡地并排坐着,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这感觉很特别,特别的让人有些怀念。   夜越来越深了,乌鸦飞满了枯树的树梢,泛着红光的眼睛盯着高原上的叶飞和大萨满,这些乌鸦居然不畏惧他们。   仔细看,树上乌鸦的体型几乎有老鹰那么大,锋利的爪子勾住树杈,被它们脚爪勾住的地方树皮都磨掉了。一整棵树一片树叶都没有,孤零零的矗立在冰原的荒地上,成百上千的乌鸦飞满了它的枝头,以此为栖息地,或者梳理自身的羽毛,或者虎视眈眈地盯着地面上的白色虫子,或者好奇地看着叶飞和大萨满。   当叶飞站起的时候,树上的乌鸦“呼”地一下飞满了天空,成群结队仿佛乌云过境。   它们什么时候飞到树上叶飞一点察觉都没有,难道这也是灾厄之神邪气的化身?乌鸦象征着死亡,和鹰一样体型的乌鸦,是否代表着巨大的灾难即将来临。   叶飞看着盘旋在天空中的鸦群,看到它们旋转翱翔仿佛是围绕着一个地方,足下发力便要去看个清楚,却被大萨满拦住了。   “别去!”大萨满说。   “为什么?”叶飞问。   “那里是封印的裂口。”   “大萨满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族人的欲望触及了阿尔汉高地,被封印万年的灾厄之神必将重现人间。”   “换句话说,灾厄之神就在阿尔汉高地的下面喽?”   “阿尔汉高地镇压住了灾厄之神的心脏,他起身的地方应是神女眼望的尽头。”   “神女指的是那座石头雕像喽,她视线的尽头是西方。”   “往西五十里存在一个深一千米的黑洞,那个洞是族人们挖出来的,直接撕开了灾厄之神身上的封印,当时下洞挖掘的人全部死了,邪神的气息就此难以遏制,邪神就此有了脱离封印的可能。”   “原来如此!本来阿尔汉高地是神圣的信仰,蛮族人无论如何不应该在阿尔汉高地周围挖掘矿石,可他们被欲望所驱使这样做了,犯了忌讳,于是唤醒地底的邪神遭到应有的惩罚,这一切都是天意。”   “不错!当族人们为了眼前的利益丧失了心中的信仰,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真是自作自受。”   “两百年前,族人们从天启山的那一侧带回了冶金技术,从此陷入癫狂,不断在人迹罕至的冰原上凿洞挖掘矿石,再将挖出的矿石锻造成各种各样的武器。   他们挖掘的洞穴深达千米,产生的黑水污染了土地,以矿石锻造的武器成为了各部落军备竞赛的依靠,于是族人就此陷入漫长的内讧。   在此过程中,他们仍有自救的可能,哪怕有一个部落愿意站出来终止刀兵,也不会有今日的结局。可是没有,他们越陷越深,到后来甚至妄图借助祭祀们的力量。   终于,无尽的欲望让他们滑入了深渊,灾厄之神复苏了,冰原上的所有人都会死,而神的意志将会在此时觉醒,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黑暗的夜空。”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轮回!不要告诉我在上古之时你就已经预料到了轮回的全貌!”   “如果我说是呢。”   “可是凭什么?”   “有些东西很难解释清楚,比如我的预言,这是天生的能力。”   “听起来玄玄乎乎的样子。”   “知道我的下一个预言是什么吗?”   “跟我有关系?”   “对!”   “说来听听。”   “你终将成王。”   “愿你预言成真。”   “坚韧与激情之王。当你锻造好了手上的戒指,未来的结局便已清晰可见,那是关乎你的,也是关乎神的,神将再临,而你终会成为不朽的传说。”   “成为传说的是我还是蚩尤?”   “不重要的,一点都不重要,你们的命运早已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并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分出胜负,留下来主宰身体的,将成为最强大的王,拥有君临天下的勇气和魄力,拥有主宰战场的能力与野心。   你,叶飞!你的未来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找到照入黑暗的那束光,顺着光的指引前行,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我记得之前你是不是说过我命运坎坷,未来的路难料……”叶飞迟疑地说,忽然感觉大萨满像个神棍。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容令叶飞心惊胆战,不会真的是神棍吧?   “预言有很多种解读的方式,你不必太在意。”   “我去,还真的是神棍啊。”   话是这样说,不过和大萨满坐在一起聊天其实蛮开心的,虽然两神仅仅相见了一天一夜。   “好多的虫子,好多的虫子啊!”忽然间,两人身后的虚空中出现了一片幽绿的光,这片光有着地狱般凄惨的颜色。   随着绿光一道出现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佝偻老叟,老叟一脸的褶子仿若岩石峭壁,嘴里的牙齿全部掉光了,使得上下嘴唇夸张地向里凹,眼睛耷拉,鼻头却很大,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如同成片的虫子在纸面上爬。她穿着一件蓝紫想相的麻布衣服,整个人也就一米多高,光脚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跟着你果然有惊喜,冰原上蚊虫肆虐,正是婆婆我需要的。”此人正是和药人同一时代的蛊术大师蛊婆婆。听她的语气像是一直跟着叶飞,这让叶飞心生警觉,立时翻遍全身,果然在茂密的头发丝里找到了一只蚜虫那么大的小虫子,想必这东西就是蛊婆婆能够找到他的原因了。   正要将之捏碎,蛊婆婆却连忙阻止:“别,小东西很珍贵的,千万别给婆婆弄死了。”   “你用它跟踪我,还怕它死?”叶飞气呼呼的。   “你一个壮小伙何必和一位老人家一般见识呢。”   “这和年龄没关系,一码归一码。”   “那这样好了,只要叶飞你放了婆婆我的小心肝,婆婆愿意加入神组织如何?”   “你说的是真的?”   “婆婆我多大岁数了,有必要说谎吗。”   “知道神组织的教义是什么吗?”   “为所欲为!现在整个九州都知道。”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正好,有一个位置适合你。”   “小伙子,这话你可说错了,婆婆我到哪都有自己的位置,就算没有位置也要腾出来位置。”   “也是!以蛊婆婆的身份,你想做神组织的老大我也要心甘情愿地让位。”   “那不行!老大的位置太累了,婆婆年纪大了,禁不住没完没了的折腾。”   “欢迎你加入组织。”   “不搞个仪式啥的?”   “明天带你见见组织内的其他成员。”   “一言为定。”蛊婆婆抬起手,一道幽绿的光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形体巨大的暴君,“去吃吧,此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你吃个够。”   暴君以嘴巴的形态出现,这个状态下它是最贪婪的,也是最嗜血的,发起疯来能够吞噬天地万物。   冰原上爬动着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白色虫子,在暴君眼里却是美味的食物,它直接冲过去,黏糊糊的舌头扫过地面,将成千上万的白虫吃进肚子。   “你不怕它闹肚子?”叶飞打趣的说。   “暴君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婆婆我管不着也没法管。”   “话说暴君和白羽身边的那个差不多呢。”   “它们的来历婆婆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   “可有一件事情你没告诉我,你召唤暴君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变得更强,或许是为了颠覆天下的大计,婆婆老糊涂了,记不清楚了。”   “不愿意说算了。”   “暴君已经进化两次了,在冰原上饱餐几天,应该能顺利进化第三次,到时候它会变得有些危险。”   “是吗?”   “不过你放心吧,婆婆我口中的危险指的是暴君的力量很强大,但它是不会随便使用这种力量的,因为第三次进化后,暴君的智慧将会激增,不再像过去那样总跟个小孩似的。”   “蛊婆婆,你似乎对暴君很了解啊。”   “不要忘了,婆婆我可是继承了巫族传承的人。”   “狂妄无知的人类啊,你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吗!”叶飞和蛊婆婆叙旧的功夫,大萨满的声音忽然插入进来,她的声音是颤抖的,隐含着愤怒,“同一个时代,有一只饕餮已经足够了,而你们,你们人类为了自身欲望的满足,居然解封了一只又一只同样的魔物,难怪九州世界会滑入无止尽的深渊当中,都是你们自找的。”   “大萨满,快闭上嘴吧。”蛊婆婆居然一眼认出了大萨满的身份,“你们古神如果没有错,又何至于从万年前一直凋零到今天,饕餮不过是一枚棋子,关键要看棋子掌握在谁的手里。”   “你知道饕餮代表了什么吗!”大萨满语气愤怒,头发和衣摆在冷风下扬起,叶飞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他蓦然发现属性越接近的人其实越容易发生矛盾。前有楚邪和李廷方同样的一根筋,现在是蛊婆婆和大萨满同样活过无尽的岁月,是历史的半个见证人,他们都看对方不顺眼。   “别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更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饕餮是天道的宠物,是天道用来清洗九州的工具,你以为这个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吗。”   “明知如此你还要释放它,还要放纵它!”   “那又如何!如此强大的武器与其掌握在别人手里,倒不如握在婆婆我自己的手里,这样有什么错。”   “你是在玩火!”   “我是在玩火,可也比你看火越烧越旺来的强,我知道你为什么感到畏惧,不就是因为……”   “你……住口!”   遭到大萨满的呵斥,蛊婆婆也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不该说的秘密,悄悄地抬头看看天空,果然不知何时黑云已然压境。   “好险!”蛊婆婆心中唏嘘。   “住口吧,你的出现只会给阿尔汉高地带来灾难!叶飞,这样的人如果加入神组织,只会成为组织的噩梦。”说着说着急眼了,在叶飞面前温柔善良的大萨满开始疯狂的攻击蛊婆婆,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更何况是两个年纪超大的老女人。   “区区神组织,若不是那小子求我,婆婆我才不愿意加入呢!看你就来气,叶飞算了,加入组织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个女人我不喜欢,不想和她在一起。”   “蛊婆婆……”叶飞刚想阻止,可是被大萨满抢先一步,“快滚,关于叶飞的预言中并没有你的存在。”   “死婆子!早晚有一天毁了你的神庙。”   “就算那东西第五次进化完成你也做不到,永远别想!”从大萨满不屑一顾的语气中不难看出,在阿尔汉高地上肯定是大萨满更胜一筹,问题在于大萨满永远无法离开阿尔汉高地,而蛊婆婆可以来去自如。   “一辈子的囚徒,守着你的神庙过一辈子吧,这是你下贱的惩罚。”   “你竟然敢侮辱我!”   “怎样。”   大萨满动怒了,随着她眼睛的瞪起,天上出现了一个巨人的幻影,巨人的左手握着蛇形匕首,右手拿着一个棉线编织的小人。   叶飞心说:不对啊,大萨满召唤出的幻影怎么和朱莉召唤的一个样,他明明记得朱莉亲口说过自己召唤的是自然神的仆从。   却见那巨人幻影以左手的匕首插向右手的棉线小人,快要成功的时候,蛊婆婆“咻”的一声消失在虚空中,这还是叶飞第一次见她离开的这样快。   “从此以后,不准你再踏入阿尔汉高地半步。”大萨满的声音传遍夜空。   “守着那块黑土地去死吧。”蛊婆婆的声音从冰原深处传来,“贼婆娘,等暴君炼成了再来会你。”最后一个字蹦出的时候,声音已在万里之外。   蛊婆婆走后,大萨满身边的风停歇,头顶的幻影随之消散,但她的心情明显还是激动的,眼睛里充斥了很多血丝。   “这个带着面具的巨人是自然神本尊吗?”叶飞试探着问,不敢问的太大声,害怕激怒了大萨满。   “不是!”听到叶飞的声音,大萨满沸腾的气息终于有所缓和,连续深呼吸几次,转过身望向叶飞,“朱莉说的是对的,巨人是自然神的仆从。”   “我觉得也是,看她的身材明显比雕像中的自然神老多了,虽然脸上都佩戴着银质的面具。”   “自然神的力量守护着神庙,即便是我轻易也不能动用,迎敌的时候多数是使用自然神仆从的力量,却也足够了。”   “你和朱莉能力相同,如此说来你们同根同源,是同一血脉喽?”   “生活在冰原上的所有蛮人,他们都是我的后裔。”   “大萨满你老实告诉我,你放任邪神屠戮蛮族,不会是为了重新找回血脉中的力量吧?”   “没必要的,我当年的力量已和神庙同化,无论血脉如何,它们都不会减少,也不会增加,我已经化作了最本源的能量,生活于阿尔汉高地上。”   “那你看着自己的血亲相继惨死不会感到心痛吗?”   “神向来是无情的,特别是对自己的血脉!对人类来说,同样年纪同样经历的人是竞争对手,而对古神而言,自己的亲生血脉却是最棘手的对手。更何况,我的本源能量已经与神庙同化了,没有同化的少许力量化作蛮族演化至今,他们如何对我没有影响。”   “你恨他们吗?”   “我嫌弃他们不争气。”   “哎,蛊婆婆走了,本来我已经想好了适合她佩戴的戒指。”   “不要和那个老太婆有牵扯,她继承了巫蛊王的传承,却屠戮了自己的本族,导致巫蛊一族衰落至今,再也爬不起来。她自私自利的性格会导致神组织内部的不和谐,放弃这个人吧。”   “可是我都为她量身打造了一枚戒指。”说着,叶飞摊开手掌,掌心中藏着一枚蝎子的戒指,这是剧毒的象征,代表着神组织见不得光的一面。   “适合佩戴毒蝎戒指的人早晚会出现的,但绝不是那个老家伙,你不要着急。”   “大萨满,你似乎对蛊婆婆很了解?”   “何止是了解,老家伙已经来过冰原很多次了,一直想要在族人的身上练蛊,每次都被我及时阻止。”   “蛊婆婆要用活人练蛊吗?”   “你知道老太婆的来历吗?”   “她和我说过!年轻的时候曾是巫蛊国的王族,母亲是国家的女王,后来因为天真无邪遭到坏人胁迫,母亲被迫退下王位带着她逃离国土,可仍旧遭到追杀,最后母亲惨死,她觉醒了血脉中的力量杀死了巫族皇城内的所有人。”   “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真实的故事根本不是这样的!巫蛊一族非常神秘,他们与昆仑山魔教毗邻,并一直与魔教保持着和睦的邻里关系。巫蛊族的王向来由女子继承,这是因为只有女人才能将巫蛊之术炼至大成,也只有女人才能继承巫蛊王的传承。   就这样一代传一代,到了老家伙这。她不仅是王族血脉,更是那一代巫蛊王唯一的后裔,身份显赫尊贵,是未来的国王。但她遭到族人的追杀却不是因为族人们觊觎巫蛊王的王位,而是另有原因的。   老家伙作为皇族血脉是天生的练蛊者,拥有着超凡的资质却不愿意好好修炼,导致以身养蛊的她,饲养的蛊子总会暴走伤害身边的人。一开始是皇宫中的宫女,后来是父亲、爷爷,到后期其他亲人也被伤害。随着她年纪越来越大,体内的蛊子越来越强,她变成了其他皇族人眼中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除了老家伙的母亲,也就是巫蛊王本人,其他皇族人都深受其害,他们联合起来决定找一个机会除掉她,免得以后死的不明不白。   这次暗杀被巫蛊王察觉了,她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回避女儿身上的问题,而女儿已经给身边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形成了很多的困扰,所以巫蛊王决心带着女儿离开皇宫。   其他皇族成员拼命劝说巫蛊王,可她心意已决,执意带着老家伙离开,于是便有了巫蛊王主动退位的一幕。   不过有一件事情非常难办,就是巫蛊王的传承依靠的不是修炼,而是血脉。换句说话,巫蛊王虽然离开,可巫蛊族的传承到不了其他人身上,还在她那里背着,所以名义上她离开了,实际上随时可以回来重新继承王位。   这对于新上任的王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新王派出了军队企图杀死巫蛊王以绝后患。   在那场讨伐战中,巫蛊王以一己之力灭掉了所有前来进犯的军队,她仍有余力,可是曾经的国王看着族人们纷纷死在自己面前,心情已经颓丧到极点,最后选择死亡。在临死之前,巫蛊王将巫蛊一族的古老传承交到了唯一的女儿老家伙身上,并嘱咐女儿放下恩怨不要为她报仇。 第1027章 神之诸王   可惜她的嘱咐全部打了水漂!获得了力量的老家伙错误地判断了当年的事情,一心想着怎样为母亲报仇,于是在蛊术大成后血洗王城,以一己之力几乎葬送了巫蛊之术的传承,心思的变态和性格的自私由此可见一斑。   和她混在一起没你的好果子吃。”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那蛊婆婆是有问题的。”   “她作为巫蛊族王位的继承人,拥有常人羡慕的力量却不加以修炼束缚,导致身边人不断被她伤害,逼着皇室成员只能联合起来企图消灭她,这完全是出于生存的本能并没有错。”   “果然是怀璧其罪啊。”   “具有力量的人便该拥有与之对应的担当,否则体内的力量将成为世界的灾难,成为身边人的累赘。”   “可能蛊婆婆那时候年纪太小了吧。”   “反正巫蛊一族从兴盛到衰落,老家伙是罪魁祸首。”   “这样说来,毒蝎戒只能换人了。”   “如此自私自利的人存在于团体中,只会成为团体的隐患,成为你身边的定时炸弹。”   “好吧。”   “你放心,适合那枚王戒的人总会出现的。”   “只是有点可惜,毕竟蛊婆婆实力强,而且为所欲为的个性也和神组织教义相符合。”   “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很快就会有更合适的人选出现。”   “比如呢。”   “比如我,大萨满!我身为远古神明,诅咒之术的天生拥有者,难道配不上那枚戒指吗!”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可是古老的神啊,而且不能离开神庙。”   “我虽然是古老的神,但我现在以人类的样子活在世上;我虽然不能离开神庙,却可以更好的照料神族大本营,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说的也是,高贵如你,能够加入组织是我求之不得的。”   “理应如此。”   “那么好,我明天会在众人面前宣布,你大萨满正式加入神组织,作为诅咒和恐惧之王。”   “乐见如此。”   ……   坚韧与激情之王——叶飞!   和平与安逸之王——红娘!   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   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   天空与自由之王——百花野!   诅咒与恐惧之王——大萨满!   六王现身,神组织已现峥嵘。   当太阳的光照射在瘟疫横行的冰原上,大萨满命令神庙中的萨满们回到故土,去帮助他们的族人度过难过。   萨满们很快动身,携带少许的干粮和水,骑着冰原上特有的马种出发了,宛若慷慨激昂的战士。   归去来兮,命归天兮。   一切的果都是由于早种的因,若没有神族的衰落,蛮人不会诞生;若没有蛮人的贪婪,邪神不会重现。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在他们离去后,空荡荡的神庙内只剩下了神组织的成员,叶飞向其他人宣布了大萨满加入的消息,这则消息令他们无比惊奇,毕竟大萨满别管实力如何,她在冰原上的身份是至高无上的,她是所有蛮族人心中的信仰。   当然,对于大萨满的加入众人心里是开心的,毕竟有了强力队友入队总是好的。   站在神庙的中心,享受日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觉,叶飞觉得事情进展的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神组织的成员们几乎争先恐后的来到他的身边,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推动。   这也是天道的安排吗?   你要我做强做大对吗?   ——如你所愿。   叶飞笑了,笑容很甜。   他张开双臂,充满活力的木系能量充斥了整个阿尔汉高地,让失去了萨满料理的农作物更加快乐的生长,让神组织的成员衣食无忧。   与阿尔汉高地仅一步之遥的冰原上,那里却是惨不忍睹的,死亡正在源源不断的出现,生命的逝去叶飞感受的到。   然而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叶飞变了,彻彻底底地变了。   一个月后,蛮族人几乎被瘟疫杀光,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感受到血脉中力量,这股力量由于族人们不断的死亡而变得强大,由此被他们感知到。   他们开始奋起反抗,血脉中的力量随着他们反抗的意志增加而沸腾,他们开始觉醒为神。   却也就在此时,地底的邪神苏醒了。三条惨白的触角顶天立地,远古的封印被轻而易举的撕破,灾厄之神张开了手掌,刚刚觉醒的新神沦为他掌心的祭品,成为他醒来后第一道美餐。   实质的邪气化作一条条白虫和一只只乌鸦,疯狂的袭击新神们,蛮族死亡无数,仍在抵抗的多数是神庙中的萨满,她们因为觉醒力量较早,相比其他人更加具有实力,而且体内的力量随着部落人数的缩减而逐渐增强,让他们越来越强大。   即便如此,灾厄之神的进攻仍然是恐怖而绝望的,她们拼死抵抗,可是渺小的身影已经完全淹没在了鸦群黑色的身影下。   短短一个月时间,嗜血的白虫从冰原的地下源源不断地钻出来,它们杀死牛羊,啃食猎犬,夜里的时候人们不敢合上眼睛,因为无所不在的虫子随时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钻进他们的身体,将他们血与肉作为孵化虫卵的温床。   很多很多人死去,很多很多牲畜死去,随之而来的是传染病的肆虐。   鹰一般大小的乌鸦飞下天空,啃食白虫吃不完的尸体,不知为什么,那些虫子不会去攻击它们。   蛮族人被迫向着一个地方聚集,仿佛是灾厄之神的有意为之,只有来到此地,白虫才会稍稍减少。   聚集的地点距离阿尔汉高地不远,一个深达千米的坑提醒了人们白虫究竟来自于何方。   侥幸到达的人勉强存活下来,而没有到达的人全部死光了,尸骨无存,被白虫和乌鸦啃食个干净。而这仍不是结束,灾厄之神引诱他们来到自己封印的薄弱处,不是想要饶过他们,而是要在自己突破封印彻底获得自由以后,吸取他们的生命作为万年封印结束后的第一顿美餐。   人们是绝望的,人们是痛苦的,他们为自己的无知而懊恼,为自己生为人类的贪婪而自责,他们开始回想起遥远年代的荣光,开始回忆起生而为神的自豪。   可是已经太迟了,命运的终点即将到来。   正午时分,阳光毒辣却被无边无际的鸦群遮蔽,她们祈求神的宽恕,祈求英雄的降临。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们心中的祈求,仿佛是神愿意赐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看到了,身穿大髦的诸王于阿尔汉高地立马。   那是视线中唯一的光明,是神圣的庙宇所在之地。   坚韧与激情之王,和平与安逸之王,战争与杀戮之王,福德与智慧之王,天空与自由之王,诅咒与恐惧之王等等。   诸王立于马上,剑指灾厄之神。   他们膝下的马高大威猛,有着老虎的斑纹,正是野马之灵。   人们看清了,诸王中间赫然有着大萨满的身影;人们流泪了,放弃了抵抗跪在原地祈祷:“感谢神,感谢神听到了我的声音。”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踢踏、踢踏……”随着马蹄声越来越快,诸王离开了阿尔汉高地,冲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当遥远年代的记忆苏醒,昔日的荣光照射在你我的身上,我们歌唱,我们欢呼,我们随着王冲锋陷阵,去寻回曾经失去的东西。我们战斗,我们咆哮,我们脚踩大地面向天空,我们感受激情的澎湃与如火的力量。灾厄之神的灭亡是诸神归来的宣言,命运的罗盘将在这一天回到正轨。天崩地裂带来的是灭亡也是重生,满怀壮志的少年行走于九州的土地上,必将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不朽传说。”诸王之中,唯有诅咒和恐惧之王大萨满骑着马留守在阿尔汉高地上,她举高了手中的蛇形匕首,让匕首表面照耀出的光射穿群鸦,为诸王开辟一条前进的路。   这一天总归是到来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一切的眼泪都没有白流。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银质的面具激动地发抖,“终于,终于被我等到了,王者归来之时!”   “轰!”罡气炸裂。火龙的出现撕裂了白虫和鸦群的肉盾,让云彩分离让空气变得炽热而扭曲。   视线恢复了,觉醒的新神们看到了前来拯救他们的王。   那是一张刚毅的脸,黑色的瞳孔漆黑如墨深不见底,披着大髦的身影看起来比普通人高大很多。   王坐在马上,以睥睨天地的口吻问:“愿意追随我吗!”   新神们毫不犹豫地向王伸出双手,眼含泪光,跪倒在地:“伟大的神,请赐予我一个机会,让我全心全意的侍奉您。”   “起来吧!你们的膝盖不应凝固在地面上,你们要拿起武器战斗,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杀啊!随着我王杀出一条血路。”   “轰隆隆!”一瞬间,马蹄声仿佛奔雷滚滚,诸王驾马冲入封印的裂口,在那里,三条顶天立地的触须正在肆意的破坏。   “呼!”炽热的火腾空,火光轻而易举地将触手斩断,与此同时叶飞腾空而起,双手握住从未见过的神剑,飞到高处然后从天而降,手中剑刃插入地面。   “呼呼呼!”火海沸腾,火舌扭曲,火光冲天。   黑色的血喷涌而出,痛苦的哀号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那一头,鸦群狂飞,白虫源源不断地扑上来如同一桶桶吹箭同时喷出,灾厄之神疯狂的反扑被神身后的同伴挡下了。   叶飞一人一马冲入黑暗的深处,在潮湿阴暗的地洞中与不知何时攻过来的触须对攻,灾厄之神身躯之庞大覆盖整个冰原和阿尔汉高地,如果坐视他冲破封印,天启山已北的地方就会全部陷落,成为虫子和乌鸦的巢穴。   叶飞要在灾厄之神冲破封印之前杀死他。   众人只见到地面之下出现了火焰的纹路,那纹路逐渐向远处蔓延,所到之处大地有了融化的迹象。   九龙的毒火早已不再隐藏于黑暗中,九龙的烈焰成为了叶飞手中最致命的武器,伴随着他披荆斩棘。   “轰!”忽然,一道烈焰冲出地面高达三丈,烈焰有着岩浆的外貌,任凭虫子和鸦群不计其数,在它面前也被一一融化。   粗如壮柱的触须砸在地面上,崩裂翻起的土地上诸王骑马奔走,他们没有随着叶飞冲入黑暗之中,在冰原的旷野上与灾厄之神的触手和邪气的诸多化身进行肉搏,他们每一个都拥有着超乎想象的能力,灭掉了蛮族的邪物在他们面前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轰轰轰!”更多的火柱冲出地面冲上天空,随之而来的是灼热的尘土以及恐怖的低语,灾厄之神的触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地面上,它们的表面大多有伤,有被大火烧焦的痕迹。   “冲吧,我们的领袖!”   “冲吧,坚韧与激情之王。”   深渊内部,一人一马风一般前行,马上的人不断挥剑,对于未知的前路毫无畏惧。   手中剑燃烧着凄美的颜色,每一次挥动都带来绚烂岩浆的喷涌和绽放,杀进去了,灾厄之神释放出的妖风,叶飞即便腾起仙罡护体,皮肤也会感到丝丝缕缕的疼痛,皮肤表面有被侵蚀的感觉。   随着三根巨大触手被斩断,前方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拥有无数层次轮廓的眼睛,这只眼睛幽暗晦涩,近乎呆滞地看着越冲越近的渺小人类,忽然从洞口离开了,随之而来的是狂涌的触须。   每一条触须都是粗壮而坚韧的,疯狂地涌出来,将近在咫尺的洞口撑的老大,将石壁震碎,让下方的空间彻底显露出来。   这是一片奇妙的环境,有着宇宙的广袤和博大,却又让你无从发力,唯一与外界连通的道路是叶飞来时的漆黑甬道。   火龙撕碎了拦路的触须,叶飞骑着马进入这片诡异之地,他看到一颗无比巨大的心脏正在跳动,之前攻击他的那些触手,都是从心脏表面延伸出来的。   想必它就是灾厄之神了。   叶飞骑着马冲锋,手中的剑被火焰包裹闪耀着刺眼的光,仿佛将太阳抱在怀里。他的眼睛变成血红的,赤色的罡气如同活物一般张牙舞爪,罡气具有腐蚀性,既侵蚀敌人又伤害自己。   阿修罗族的王子终于是走上了远古魔神蚩尤的老路,如果此刻你在近处观瞧,会发现叶飞身上的罡气隐约呈现出一只怪物的形态,向外扩张的时候贪婪而肆意,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   叶飞能够控制它,叶飞又不能完全控制它,叶飞体表的皮肤被自己释放的罡气腐蚀了,皮肤表面不断重复受伤然后愈合的过程。他的眼睛是红的,红如血,整个眼睛就像是一颗美丽的红宝石,在黑暗的空间中释放出洞彻人心的光,可它又是平静的,没有直面杀戮的跃跃欲试,平静淡然地注视不远处的灾厄之神。   叶飞驻马立剑,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剑刃的锋毫,身上的罡气看似疯狂,却没有触及坐下的野马之灵,没有伤害到它。   “杀!”九龙王剑指向前方,坐下的骏马立起嘶鸣,然后一往无前地冲锋。   灾厄之神大如山岳,庞大的身躯被周边特殊的环境束缚住了,叶飞也是冲近了才发现的,原来灾厄之神身边的空间被极致的压缩了,这些压缩的空间既束缚了灾厄之神的行动,也让它看起来没那么巨大。   实际上,灾厄之神的肉身之大足以覆盖整个冰原和阿尔汉高地,它有着令人作呕的脸,下巴和心脏上爬满了触须,身体是直立的,四肢隐藏在黑色的雾气中看不出本貌。   叶飞骑着马冲锋,灾厄之神裸露在外的心脏是叶飞眼前的目标,他要刺穿那颗心脏,让灾厄之神结束封印的时光彻底的死去。   远古时代,魔神蚩尤封印灾厄之神,让冰原上的古神们不再生活在灾厄之神的阴影之下;今日叶飞持剑杀来,目标是杀死灾厄之神,完成蚩尤都没有完成的壮举。   冲锋!   剑刃之上聚现出一颗火焰的龙头,火龙咆哮凶猛扑出,在灾厄之神喷出的瘴气潮中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咬中它的心脏。   “吼!”   “吼!”   然而九龙的毒火竟然无法融化那枚心脏,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号称焚尽天下的九龙遇到了无法燃尽的对手。   “吱吱吱!”灾厄之神的笑声如同来自亘古遥远的年代,如同成千上万的老鼠在夜下前行。它的心脏蓦然变成了一张人脸,竟然反过来咬住九龙的龙头,拼命啃咬似乎要将九龙吞到肚子里去。   “这……”叶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所谓的灾厄之神,难道也是彩儿的同族,是天道的爪牙进化到极致的形态,它有着吞噬万物的能力,所以能够不受火焰的影响,反过来吞噬火焰。”   “真是无所不在啊,九州万年历史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覆灭,估计每一次颠覆的背后都有着天道的影子。”   “吼!”火焰被吞噬熄灭,龙头溃散了,叶飞在不远处立马,看着眼前无比巨大的灾厄之神。   处于交错重叠的时空中,灾厄之神庞大的身躯完整的暴露在叶飞的视线里,它看起来就像一个人形鬼面的怪物,像是来自于深渊的恶魔。   心脏和下巴上的触手是扭曲而恶心的,眼中出现的轮廓呆滞,肃杀贪婪地望过来,充斥着饥饿时对于食物的渴求。四肢隐藏在黑暗的雾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如果绕到它的身后,你会看到灾厄之神的背脊是隆起的,整根脊椎骨弯曲凸起像是蜥蜴的背鳍,夸张地撑起皮肤,纵横的经络有着血的颜色,宛若无序生长的荆棘。   一条有力的尾巴是脊椎的延长,在灾厄之神的身后晃来晃去,和它的身体长度几乎一致。   那条尾巴如果猛烈挥动的话,估计山峦都能被击碎吧。尾体表面生着很多细小的触须,无论多么细小的猎物也难以逃过触须的抓捕。   眼前的灾厄之神就如同一台武装到牙齿的战争机器,是天道手中最为锋利的宝剑,有了饕餮一族,天道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覆灭九州的繁荣是轻而易举的。   太恐怖了!难以想象彩儿可以进化成如此恐怖的样子,那个时候放眼九州,很难出现它的对手。   “吱吱吱,吱吱吱!”与庞大身躯不相称的是,灾厄之神的叫声和老鼠类似,只是更密集,更沙哑,更令你不寒而栗,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的那一头。   一条条粗壮的触手涌过来,这一次它们的体表裹挟着瘴气,瘴气不仅有毒,还具有腐蚀的效果,伤害性非常大。   幸好火可以克制毒,当九龙的王炎出现的时候,瘴气被逼退了,顶天立地的触手穿过火海伸过来,卷起叶飞企图将他摔在地上。   野马之灵被捏碎,叶飞选择自保,以手中剑切断灾厄之神的触手,施展缩地成寸在空间中快速移动,距离灾厄之神还有十步距离的时候,改为双手持剑,让凛冽的杀意和一往无前的决心充斥剑刃。   “刷!”有史以来第一次,具有腐蚀性的仙罡、九龙王剑的毒火、有去无还的剑意结合在一起。   空间中的温度骤然降低,那是因为所有的灼热都被剑刃收回了,聚集为一点。叶飞人剑合一,匹练一般杀了过去。   “砰!”迎接他的是灾厄之神狂暴的扫尾,“轰!”震荡的气流在冰原地表上澎湃一瞬,满地白骨化作灰烬,这股激荡的伟力让云开,让雾散,让太阳的光辉重新君临大地。虽然很快日光又重新被鸦群的身影遮挡了,却在那一个瞬间,给绝望的新神,给奋力鏖战的诸王以百倍的信心。   “轰!”尾断,叶飞手中的剑刺入了灾厄之神的屁股,赤红色的裂缝以剑刺入的地方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那是炽热的火流在灾厄之神体内蔓延导致的。   叶飞挥动手中的利刃,让剑身划破灾厄之神的躯体,然后又一次刺下。   “轰!”岩浆炸裂,火舌激凸,以灾厄之神身躯的庞大,在九龙毒火的攻势下也不能安然无恙。   遮天蔽日的尾巴兜头罩下,那尾巴足足有几万米长,笔直砸下的时候力达万钧,能够开山碎石。若被它打中了,叶飞就算有童子金身护体,也会被拍个稀碎,再也活不起来。   换做其他人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击,肯定都要选择暂避锋芒,毕竟之前的攻击已经得手了,已经给灾厄之神造成伤害,没必要贪功冒进。   可叶飞不这样想,老乞丐问叶飞前路有峰阻当如何的时候!叶飞的回答是前路有峰阻,开山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无需再受此山的困扰。   叶飞便是这样义无反顾一往无前的人,只怕前任掌教最应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将有去无还剑法传授给了叶飞。   在遮天蔽日的尾巴兜头罩下的时候,叶飞没有退,一边以右手持剑继续给灾厄之神造成伤害,一边举起左手迎风攥拳。   千万片花瓣聚集,它们有着血红的颜色,又被赤红的罡气包裹,看上去就如同一滴滴血。   花瓣们聚集成一面盾牌,拦截在了灾厄之神尾巴前进的道路上。   “轰!”又一次强震出现,冰原的地表跃动一瞬,紧接着落下,地表上的土石彻底翻起了,仿佛农民在翻地犁地。   “难以想象我王的战斗。”红娘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担心,她坚信叶飞会赢,因为这是神组织集结后的第一场战斗,是诸神归来的宣言,是叶飞崛起的号角。   “叶飞是越来越强了,强的让人望尘莫及。”楚邪少有的露出落寞的表情,“我被称为武痴,千年难遇的武痴,可是和叶飞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   “楚邪哥哥你已经很厉害了,只是叶飞哥哥更厉害。”李廷方主动安慰楚邪。   “真的好奇,是什么推动叶飞变得这么强的。”   “是生活!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红娘这样说,“大多数人被命运捉弄久了干脆选择听天由命听之任之,但叶飞不是,叶飞始终在抗争直到今天,他偏要让身不由己的江湖,变成自由驰骋为所欲为的蓝天。”   “叶飞真是个疯子,比我还疯。”楚邪幽幽地说。   红娘满怀憧憬地说道:“他是坚毅与激情之王,是神组织的创建者,是我们的领袖。”   “等着吧,在战斗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要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另一边,千万片花瓣组成的盾牌拦下了灾厄之神雷霆万钧的扫尾,很多很多的花瓣炸裂,但更多的花瓣前仆后继,以灾厄之神的伟力居然没能穿透它们。   蓦然间,瘴气化作人形扑来,意图逼迫叶飞抽出九龙王剑,可叶飞偏偏不这样做,赤色罡气护体,具有腐蚀性的外衣即便是毒瘴也近不得身,就算近身了侵入到叶飞的身体中,也被童子金身自动解毒。   如此难缠的对手!   灾厄之神一阵恍惚,叶飞身上的顽强,带给它的压力,让灾厄之神回想起了万年前被封印时的情景。   它咆哮,声波一浪高过一浪,让冰原上的土石震荡翻涌;它怒视,将死亡的眼对准了叶飞。   “吼!”声波化作实质的光圈冲过来,叶飞以花瓣云组成盾牌抵挡,波浪一次次地冲突在盾牌的表面,不断消耗花瓣的数量。终于,随着“轰”的一声,花瓣云被穿透了,灾厄之神顶天立地的尾巴在一连串声波光圈的护卫下刺穿了花瓣云,砸在叶飞身边的虚空中。   后者终于拔出九龙王剑,一闪身到了远处。   灾厄之神血口怒张,恐怖的音浪怒冲击中叶飞的残影,在音浪到来之前叶飞已施展缩地成寸术离开了。然而灾厄之神没有就此放弃,血口对着虚空,狂暴音浪怒冲奔啸,每一次都能准确命中叶飞下一个落脚的地方,看来灾厄之神虽然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其实智商很高,法术的使用方法很多。   叶飞来不及做出进攻和防御的动作,在天空中躲躲闪闪时隐时现,勉强能够躲开灾厄之神的音波攻击。   可与此同时,无边无际的触手以及顶天立地的尾巴已经充斥了黑暗的空间,让原本广阔无垠的空间变得狭小不堪,挤压了叶飞逃生的空间。到某一个时刻,当叶飞在虚空中又一次出现的时候,“轰!”音波冲啸击中了他的身体,叶飞被击飞上千米远。周遭的触手们一齐涌上去,将他撕裂,将他吞噬,将他洞穿。   “死了?”刚刚崛起的王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死了?倒在崛起的第一战中?未免太搞笑了吧。   精神恍惚的叶飞感受到了难得的清净,仿佛世界正在远去,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可以以旁观者的姿态平静地看待深处风暴核心的人和物。   叶飞忽然发现,来时的甬道消失了,他和灾厄之神此刻被囚困在一个看似无限的封闭宇宙中,进行着人与兽的残酷搏杀,看起来就像是斗技场里的斗技者。   他明悟了,他意识到自己中了天道的奸计,当自己兴冲冲地来到灾厄之神的封印地的时候,无论胜败,已经落入险境,不,不是险境,而是绝境。   好阴险啊!   难怪感觉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原来一切都是天道的阴谋,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斗技场上的玩具。   叶飞观察四周,他发现黑暗的虚空中存在很多很多的光点,仿佛从地面上仰望迷人的夜空,再仔细看,那些星点一眨一眨的,多么像人类眨动的眼睛。   难道每一个星点背后都是一个观察者,他们正在饶有兴致地观看自己和灾厄之神的惨烈厮杀?   好狠的心,好残暴的手段,好歹毒的计策!   叶飞怒了,正在远去的意识由于心中愤怒的聚集而回归,叶飞仿佛触碰到了身体当中的某一个点,仿佛开启了一扇异世界的门。   这一刻,沉睡已久的邪眼之眼苏醒了,叶飞体内的第二颗内丹开始疯狂的发挥作用。   “真是弱小啊。”邪眼毫不留情地挖苦。   “如果我死了,你也只有死路一条,蚩尤!”叶飞站在第二颗内丹下方,看着内丹上睁开的竖眼毫不退缩。   “知道唤醒我意味着什么吗。”邪眼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和挖苦。   “最坏的结果,无非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叶飞骄傲地抬着头,像是慷慨赴义的英雄,“但我一定要这样做,因为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想输,我要杀上九天,让天道的算盘彻底落空。”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后代啊,不愧是轮回的终点,你我的愿望居然出奇的一致,不可思议。”   “蚩尤,你以血脉为媒潜伏在每一个族人的体内,更借助我体内的第二颗内丹复生,虽然还没有夺得身体的控制权,但本质上已经重生了,算起来,你欠我的!”   “欠你的?哈哈哈,难道你要和魔神蚩尤讨论感情的问题。”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在我战斗的时候不要在后面添乱,如果你此时与我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那么咱俩都会死在战场上。”   “你在威胁我?”   “我在告诉你孰轻孰重。”   “其实,你本来就有一战之力,即便不释放第二内丹的力量。”   “不,我追求的是必胜,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行吧,反正总算是醒了,便答应你不会捣乱。”   “记住自己的承诺。” 第1028章 今日之兄弟   黑暗的空间里,刀斧般的光芒从触手们围成的圆球中射出,一颗红色的光团包裹着叶飞慢慢升起,无论是无边无际的触手还是灾厄之神的尾巴居然都伤害不到他。   蚩尤说的没错,表面上看叶飞陷入了险境,实际上由于护体罡气的强大护卫作用,叶飞虽然被触手群密密麻麻地围住了,但是身体上的伤其实不严重,只是一次又一次剧烈的震荡拍碎了他的五脏六腑,在童子金身的加持下短时间内也不会死。   可叶飞要的不是不死,而是赢!于是义无反顾地解开了第二内丹的封印,释放蚩尤和自己并肩作战,让杀伐与恢复的气息同时充斥于身体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杀伐代表阳,复原代表阴,阴阳相济恰如道宗阴阳鱼。   这个状态的叶飞是最强的,有着超越以往的强大实力。很多很多的触手从后方追逐着一个不断向上飞起的光球,站在光球中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四肢极限伸展,胸腔之中爆发出更耀眼的光,那是和太阳同样的光辉。   巨大的触手们在光照下融化,叶飞双手持剑飞行到空间的极限,然后一剑斩下。   “刷!”天地之间一条血线划过,剑刃延长线上的所有生物都被斩断,包括天上漂浮的星。   这一剑的威力居然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极致。   “让你们看个够!”灾厄之神的身上出现了一道伤口,伤口细微几乎看不见,然而它巨大的身体却随着裂缝的出现向两侧坍塌,需要触手彼此勾住才能保持现状。   叶飞人剑合一从天而降。   ……   化作炼狱的冰原,无尽的白虫和黑压压的鸦群疯狂地袭击着新生的神和来拯救他们的王。   众人陷入困境,人们的身上多少挂了彩,衣服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被戳破了多少个洞。   还在战斗的新神,他们的数量居然和大萨满预言的出奇一致,一百人,仅剩一百人,数十万人的冰原现在仅剩下一百个人,作为在灾难中获得启迪,开启新生命的新神勉强活着,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战争从白天打到黑夜,冰冷的雨落下,是冰原上十年未见的。这里十年时间里一直在下雪,从来没有雨水落地,今天是开了十年里的先河。   鸟群疯狂的攻击他们,白虫一波波地扑来又被挡下,雨水让翻起的泥土成为了了泥浆,土壤是红色的,那是血液浸入的颜色。   “还没结束吗?”众人有些担心了。大概两个时辰之前,地表上的所有触手全部收回地底,可见战况已经进入到最后的阶段。那以后地面下不断传来剧烈的震动,就好像不断发生着地震,直到太阳落下山去。   “时间是有点久了,让人担心啊。”   “看鸦群和白虫的数量,一点没有减少的迹象,叶飞不会……”   “闭上嘴,你个乌鸦嘴!”   “要不冲进去看看吧。”   “别去,如果叶飞都解决不了问题,那我们进去了也是白搭。”几人说话的功夫,一道道赤红色的光洞穿了地表,这些光是灼热的,白虫和鸦群在光照下纷纷死去。大萨满的声音从阿尔汉高地上传来,“快,快回到高地上,我的同胞们,冰原危险。”   有了大萨满的呼喊,众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陨星和三千野马之灵开路,诸王领着新生的神向着阿尔汉高地逃亡。   一路上遭到鸦群的不断攻击,黑色的旋风无端拦路更是让他们陷入被动。   “看来是分出胜负了,应该是叶飞赢了吧。”   “希望如此。”百花野施展操控风的能力,将黑色的龙卷风平息了;陨星开路将鸦群撞碎;黄金凤来回穿梭,穿针引线。终于,骑着野马之灵的众人回到了阿尔汉高地上,疲劳的跌下马背总算暂时保全了一条性命。   然而片刻后,阿尔汉高地的下方传来剧烈的震动,看起来此地也难保了。   “不好,难道是叶飞输了?”楚邪改变了想法,毕竟阿尔汉高地都受到牵连了,很可能是叶飞打输了。   大萨满忧心忡忡地说道:“阿尔汉高地的地底封印着灾厄之神的心脏,如果灾厄之神彻底冲破封印的话,阿尔汉高地上的一切都会毁灭。”   “不过幸好,白虫和鸦群暂时不敢飞上来。”   “它们是在忌惮神庙的力量。”   稍稍喘息了一会儿,诸王站起,在阿尔汉高地的边界线上站成一排,各怀心思地看着远方的冰原。   一道道赤色的光从地底射出,仿佛刀,仿佛剑,将虫子和鸦群一一斩碎。他们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会下雨了,因为赤色的光升高了空气中的温度。   此时的冰原已经支离破碎,千疮百孔的地面好像是人脸上的麻子,简直不忍直视。   曾经,蛮族人在此地兴旺,却因为灾厄之神一神的苏醒而濒临灭绝,现仅剩下一百人。   这就是人和神的差距,这种差距是绝对的,是任何外力都无法改变的,在神的面前,凡人渺小的如同蝼蚁。   更多的光射出,让阿尔汉高地仿佛沐浴在圣洁的光照中,水气遇到光随即蒸腾为蒸汽,虫子和鸦群惨遭杀戮,地面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到某一个时刻濒临顶峰,然后戛然而止。   随即,一道五米粗的光柱射向天空,一个熟悉的身影乘着光飞出来,正是叶飞!   “赢了!”   “我们的王回来了!”   “好哦。”叶飞降落在阿尔汉高地上,身上的大髦早已千疮百孔,烂的不成样子,发梢上和皮肤上残留着很多黑色的血,眼睛是红色的,身体颤抖不停,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恢复过来。   叶飞全身沐浴了灾厄之神的血,手中剑释放出灼热的光,这些光杀伤力太强力了,以至于诸王避退,不敢上前。   “回来了叶飞,太好了!”   “总算结束了。”   烟尘滚滚,地面陷落,古老的冰原在灾厄之神死后坍塌凋零,成为了一个向下凹陷的巨大盆地,土地塌陷的过程往后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一个月后才终于成形。   阿尔汉高地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孤独的耸立在遥远的土地上,受到自然神的庇护和祝福。   叶飞背对着冰原,身上的颤抖越发剧烈,某一个时刻吐出鲜血倒地,终于是撑不住了。   然而他没有接受众人的搀扶,而是用剑插入地面勉强撑住身体,下一个时刻,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叶飞猛然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目光之严肃让诸王不明所以。   “怎么了叶飞?”   “还有敌人存在吗?我们去杀光它!”   “呵呵。”叶飞努力调整着呼吸,利用第二内丹的复原能力尽可能的修复身上的伤,恢复体力。他的一双虎目死死地看着南方的天,仿佛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无论怎样都看不出什么端倪,以为叶飞发了梦症。   却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划破天空,在众人无法反应的时间里洞穿了一个新神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地上。接着是第二道光,第三道光,每一道光都让一个在灾厄之神战斗中侥幸存活下来的新神死亡,仔细看,那竟是一把把光剑,没错,是由光凝聚成的仙剑!刺入新神的身体而不散,仿佛实质力量的化身。   到某一个时刻,杀戮停止了,仿佛是玩腻了,而新神已死去十人,大萨满的预言就此偏离了正轨。   大萨满挥动手中的蛇形匕首,以匕首上的光照耀南方的天空,终于让隐藏在那里的人现出了真身。   天边上出现了一些身穿道服的仙人,领头一人一身白衣盛雪,鹰一样的眸子上覆盖着月白的缎带,束发、红唇,秀气的面容令多少女人汗颜,身高八尺,腰挎三把宝剑,肩膀上趴着一块逼真的狐裘。   男人站在云上,有着愿与天空试比高的气度与魄力!   当男人出现以后,叶飞的面色变了,愤怒、哀伤、痛苦、决绝种种复杂的感情一一出现继而一闪而逝,赤色的光重新自体内涌出,化作一道细线冲破天际。   雨,一直在下,被宿命捆绑的两个男人终于在五年后迎来了重逢,这是命运的安排,是老天的捉弄!   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   黑暗的天上出现了一片光,那是方白羽站立的地方,五仗范围内雨是停歇的,不是回避他,而是方白羽以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强行将雨水的闸门停止了。   方白羽站在天上,脚踩白云,气吞万里如虎。他的身后跟着许多熟悉的面孔,唯一并肩而立的是一名气度雍容的女人,这个女人廷方再熟悉不过,叫做李婷希。   冰冷肃杀的荒原因为方白羽的出现获得了一丝温暖,仿佛是巨大的灾难之后上天降下了恩赐,来抚平大地的创伤。方白羽笔直屹立的身体比身边人高出半头,黑色的长发束于脑后,粗大的骨节明显是无数次的挥剑导致的。蒙在眼上的缎带落下了,显露出的纯白一色失去了瞳孔的眼睛,眼里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露,平静的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白色的鞋子绣着金色的龙,一片光莫名地从方白羽身后照耀下,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个男人是天道的使者,是天道派来拯救人间的。   方白羽静静地伫立,他的足下有着白云的承托,那真的是一片云,来自于白羽身旁的青牛上仙。   四大神牛分别是青牛、呲铁、囚牛至尊和五彩神牛。其中囚牛至尊已死,五彩神牛和呲铁尚未现身,青牛上仙作为蜀山历史的鉴证者,常年独守后山,是历代掌门都不能驱使的存在,今日却随方白羽来到了一片死寂的冰原上,用辛苦祭炼出的仙云承载着仙人们飞行。   这是否意味着方白羽是千年以来,青牛上仙唯一认同愿意追随的一位蜀山掌门呢。   天上的光照耀,仿佛在方白羽和李婷希的身上披上了洁白的婚纱,然而叶飞却知道他们两人的婚纱是染血的,叶飞的眼睛重新变得通红,变得像红宝石那样美丽,那是血的颜色,是罗刹族特有的特征。   “你!藏了多久了。”叶飞的声音刺破苍穹,如同虎啸。   “刚到,正好看到你斩杀了灾厄之神破土而出。”方白羽的声音却是绵软的,混不受力。   两人一人站在天空中,一人站在地面上,彼此的距离仿佛整个世界。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雨越下越大,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汝阳,回到了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最珍贵的人死去,方白羽由此踏上九州的顶点,而叶飞则跌入尘埃中,在泥浆中翻滚了整整五年,直到今天。   那一天的事情犹在眼前,然而两人都不想要提起,彼此的沉默令时空肃然,唯有盛大的雨作为陪衬,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没有人敢于在叶飞和方白羽保持沉默的时候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在此时大口喘气,没有人!   那一天之后,叶飞这个人仿佛在九州的各种传说中消失了,仿佛被凭空抹去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成为了蜀山最大的禁忌,再也不被允许提起。   叶飞孤身一人离开汝阳的时候,倾盆的大雨将他浇成了落汤鸡,他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身后留下了清晰的脚印,他的心就此死了。   多少个无人知晓的夜里,他辗转反侧,无数次地想要冲上蜀山问个清楚,无数次地想象着和方白羽重逢的画面,然而最终按捺。   留在心里的只有一个声音,那是举剑想向时留下的,仿若警钟长鸣——兄弟崩,天地裂!   当亲如手足的兄弟拔剑相向,脚下的大地裂开了,苍天流下了珍贵的眼泪。   仿佛在哀悼,仿佛在苦叹。   人生苦短,得一知己足矣,本该如此不是吗。   雨一直在下,倾落在方白羽和叶飞中间,仿佛在两人之间矗立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白色的光在南方的天上照耀,一线血气在北方的阿尔汉高地上逆冲而起。身穿白衣的男人和被灾厄之神黑血浸染的男人默然伫立,对方的轮廓映照在眼中,却已不再是当年的样子。   方白羽的脸上有一道伤,细小至极,只有距离很近很近才看的到,却永远留存在那里,永远无法被时光抹平。   再也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到过去了,叶飞和方白羽都清楚,出身自樊村的三名少年再也无法回到过去,再也不能看到对方嬉笑怒骂的脸。   再也回不去!   因为,   ——莫君如死了!   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雷霆炸裂,映照出两人的脸,叶飞的表情是挣扎的,而方白羽的表情则是冷漠的,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五年前的一场雨,彻底终结了两个百学堂学艺少年的性命。   那两人一个叫做冷宫月,另外一个叫做莫君如!   百学堂内最闪耀的两颗星,永远暗淡在了汝阳城哀伤的雨水中。   这便是兄弟分道扬镳的根源。   是九州世界重燃战火的起因。   是神和人进入对立的开始。   一切都是命。   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悲哀宿命。   ……   窒息的沉默没有人主动打断。   这本是方白羽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然而他放弃了,或者说不屑于如此。   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偷袭别人呢,当然不能。   身上有一个污点就够了,怎能出现第二个。   方白羽光伟正的形象已然竖立起来,已然深入人心。   他不会再做任何一件污事,永远不会。   即便使用计策,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阳谋,而不会使用阴损毒辣的阴谋。   方白羽作为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作为蜀山和蓬莱联姻的开始,作为将蜀山道统推向人间佛国的第一人,他的存在是至高无上的,是不容许任何人亵渎的。   方白羽将最珍贵的宝剑挎在腰间,将自己的强大毫无保留的展现,不屑于隐藏自身的能力。   那三把仙剑的名字每一个都足以震撼人心,引起天下群雄贪婪的目光。   然而又有谁敢于上前争夺呢,没有人!高高在上的方白羽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人们畏惧和憧憬的存在,变得高不可攀,能够与他并肩而立的,再也不是曾经的兄弟,而是他唯一的妻子,那个叫做李婷希的女人。   从身后照下来的光让白羽披上了圣洁的外衣,仿佛是苍天的祝福与恩赐,白羽是无敌的,现在九州世界至高之人。白羽站在那里等同于蜀山的巍峨不容撼动,就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方白羽代表了天!   天选择了方白羽!   事实证明,苍天是对的,掌教也是对的,选择方白羽是他们生平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在方白羽的带领下,蜀山进入到空前的繁荣之中,这份繁荣甚至超过了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时期。完成了四海来朝,万国来贺的壮举。   就连骄傲的青牛上仙都成为了坐骑,成为了跟在他身边的一条“狗”。   方白羽的目光再也没有过去那般的激情,始终平静如水,淡然如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其中的波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无涯道祖是第一位登上蜀山的人,自创逆转乾坤之道术;青山道祖是第一位将逆转乾坤之道术和顺应乾坤之道术融会贯通的人,自创顺应乾坤之道术;而方白羽,是第一个将蜀山推向极致的人。   他的地位和无涯道祖和青山道祖是并列的。   背后的光照中似有龙游,率领一众仙人到来的方白羽,他的气度是无法形容的,仿佛天兵天将降临至此。   雨一直在下,夜下的肃杀因为水汽的蒸腾而甚嚣尘上,叶飞和方白羽隔着天对视,不,用对视一词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对峙,仿佛随时都有拔剑相向的可能。   一篮一黄,两颗闪耀的星围绕着方白羽起舞,它们有着亮丽夺目的私彩,有着含而不露的强大气息,围绕着白羽旋转,仿佛星辰围绕着太阳。   现在的方白羽,说是与天比肩并不足够,毫不夸张的,白羽就是天,天就是方白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终于,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了,打破它的是一个身穿白色僧服的和尚。   和尚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拥有着一身宁静的气息,合十的双手上挂着一串念珠,果核形的眼中仿佛没有你我,只有远方。   “叶施主,我们又见面了。”此人正是净灵和尚,被白羽占据了所有的光辉,以至于叶飞一直没有发现他,直到主动开口说话。   “时至今日,佛宗圣僧沦为蜀山的跟屁虫吗,佛祖若是在天有灵要被你气死的。”净灵和尚作为当代灵隐寺和净坛第一高僧,在人国数万僧人当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此刻却甘愿站在方白羽身后,仿佛他的小跟班一样,让人不免怀疑佛宗归降了蜀山道统。   “阿弥陀佛!为了九州大地的清净与繁荣,谁高谁低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声音如珠落银盘,清清楚楚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更何况,白羽掌门作为天道的使者,理应成为正道领袖,率领正道走向更高的地方。”   “你不想建立净土了?”叶飞冷笑。   “善哉善哉,净土不在表象,净土在人心中。”话说到最后,一条白色的小蛇顺着净灵和尚的手臂爬上他对合的手掌,盘曲着身子对着叶飞吐信,仿佛在警告叶飞不要乱说话,小心被蛇咬。   叶飞笑了:“未能化龙之蛇被你培养成了佛门的打手,不错。”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净灵和尚一身白色的袈裟干净,站在方白羽身后一步的位置肯定是有意为之,却不会让人生出轻视之心,反而为他的谦虚和谨慎赞不绝口。他个子不高,几乎比白羽矮了一头,头顶的戒疤在宁静光照耀下变成了金色的,站在那里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仿佛不具有野心,仿佛是一块来自于天上的顽石。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净灵和尚的低语仿佛是为了叶飞准备的,仿佛直达叶飞的心灵深处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引诱他。   爆裂的雨声忽然就被庄严的佛语压了下来,冰原上残留的尸体在他轻声的诉说后被度化,化作一粒粒清澈的光往生去了。   佛宗圣言是具有大威能的,叶飞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发出一声断喝!   下一刻,在耳边回响的庄严佛语终止了,雨声恢复了原来的爆裂,净灵和尚连连摇头:“善哉善哉,叶施主回头是岸啊!”   “我没有错,为何要回头。”僵持的时间久了,叶飞体力和伤势恢复大半,说话的时候更有底气。   “善哉善哉,叶施主本可以为人,又何必做妖;本可以自由自在,又何必为了一些不必要的执念,建立能够引起混乱的组织。”   “妖?哈哈哈!净灵和尚你身怀轮回之眼难道不清楚吗,所谓的妖可是万年前的神啊。”   “万年前是神,时至今日已经堕落成妖,这正是天道降下的惩罚。”   “是人类的自私和虚妄导致了各族与人类的对立,你们太狭隘了。”   “善哉善哉,叶施主,听贫僧一句劝,回头是岸。”   “我站在悬崖峭壁上,后退一步就会跌入万丈深渊,你觉得我能退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多说无益,来吧,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   蜀山教义“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除恶务尽”。   所有带来混乱的都是恶,所有非我族类的皆为妖。蜀山第一人方白羽率领门下上仙,联合佛宗高手不顾危险的来到冰原上,自然是为了执行所谓的正义。   那些死在光剑下的新神就是最好的佐证,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来意。   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   无论是人,亦或者神,其实在天道看来没什么区别。   而今人为尊,神凋敝,或沦为妖孽为祸一方,或封入剑中,成为人类手中的武器,总之已经大不如前了,神族君临的时代已经过去,因为人族的崛起。   就像净灵和尚说的那样,万年的岁月让神族堕落成妖,让人族成长为万物之灵,这是天意,天意不可改。   叶飞要在人类的社会中庇护下一部分远古之神,为他们造出一片生活的乐土已然触犯了蜀山的教义;叶飞建立神组织,一次又一次引起骚乱,已然触碰了方白羽的底线。   所以,仙人来了!来讨伐,来攻占,便如二十年前对罗刹圣城所做的那样,去执行所谓的正义,去替天行道。   被光剑刺穿的新神们现在仍固定在那里,保持着无比诡异凄惨的姿势,仿佛在提醒身边人与天对抗所要付出的代价。   光剑自然是方白羽射出的,杀死了十个人之后就不再有动作,可见他已将叶飞视作蝼蚁。   “槐村是你灭的!翠兰轩拍卖的圣器是你毁的!金陵城三大家族的财产是你分的!”方白羽狭长的眼睛透露出一丝凌厉,“叶飞,你已经越界了,你的越界让我很为难。”   “千年时间,蜀山兴盛的千年时间,九州一切法则由仙人制定,众生的生存还是毁灭掌握在蜀山掌门的手中!呵呵!”叶飞笑了,笑的狂傲至极,“该变一变了,神组织的建立便是要告诉你,从此以后制定法则的人不再是蜀山,也不是佛宗,而是我,是神!”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方白羽幽幽地说。   “开战!”叶飞挥拳,“你不是已经来了,还在等什么。”   “冥顽不灵。”方白羽将右手放在腰间第一把剑的剑柄上,“沧浪!”一声将之抽出指向前方。一瞬间,万丈虹光飞射,凤鸣九天,鸿鹄振翅,身在火中的神鸟在天上遨游,将黑色的云映照成红色,让冰冷的雨沸腾。   白羽举剑,剑刃指向了遥远的阿尔汉高地。   叶飞笑了,这一幕似曾相识,让他回忆起了五年前的汝阳!插入地面的九龙王剑被他以右手握住缓缓扬起,剑锋所指与方白羽针锋相对。   天崩地裂,大雨滂沱,东海怒啸。   当曾经的挚友向对方举剑,天地崩碎,海枯石烂,万物凋零,仿佛末日已经到来。   天上的云被两人凛冽的剑气划开了一道缝,仿佛天道在此时睁开了一只眼,默默地注视九州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天道一定是高兴的,因为终于看到了天崩地裂,兄弟相残的结局。   “开战!”   天启九年元月,叶飞和方白羽于天启山以北的冰原上举剑,神组织迎来了建成之后的最大挑战,雨下如剑,地动山摇!   这正是,   ——兄弟崩,天地裂!   …… 第1029章 已然物是人非!   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犹记得叶飞和方白羽初上通天路的时候,曾经歃血盟誓,就此结为异姓兄弟。   然而今天,这份盟约被彻底的撕碎了,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终究走上了末路,拔剑相向要拼个你死我活。   雨一直在下,仿佛苍天在为此流泪。   然而这幕景色却是绝美的,美的惊心动魄。   当真挚的情感破碎,当兄弟变成了仇敌,事情变得好玩起来了,不是吗!   苍穹上的裂缝仿佛天道睁开的一只眼,眼睛越睁越大,誓要将正在发生的灾难看个清楚。   举剑。   叶飞和方白羽拔剑相向,不仅苍穹裂开了,地面之上也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缝。这道裂缝出现在战场的正中间,越扩越大,深不见底。   这一天终于是来了,五年前被强行终止的决斗,在天启九年的元月重现了,曾经的少年一路成长到今天,不同的志向将两人推到了对立面上。   其实,这是必然的;其实,叶飞本心里从未真正责怪过方白羽。   因为白羽做的并没有错,作为蜀山掌门为了维护蜀山的繁荣,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是正确的。然而过于绝情了,绝情到伤了他的心。   举起的剑是颤抖的,不光是叶飞,白羽也是如此。   站在白羽身后的净灵和尚分明看到,那只握着剑的纤细手掌正在微微的发抖,白羽也在努力克制吧,也在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没人愿意看到今天的事情发生,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背负着蜀山的偌大基业,白羽只能做出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五年前的悲剧不是白羽想要的,然而不想要又能怎样呢,难道看着蜀山玉碎,看着千年的基业毁在他方白羽的手上。   最痛苦的人可能不是叶飞,可能是从来无人倾诉的方白羽,这种痛苦是其他人无法体会的。   终于,终于还是走向了命运的分叉路,终于还是迎来了拔剑相向的这一天。   握剑的右手颤抖的不易察觉,可见方白羽在极力克制心境的波动,净灵笑了,李婷希也笑了,蜀山第一人原来仍然具有感情,没有彻底沦为攥取蜀山荣耀的一台机器。   寂静的夜里,在叶飞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方白羽又能好过多少。   没人理解他的难处,人们只是看到他站在顶点光芒万丈的样子。   手中剑凤鸣阵阵,围绕着方白羽的气肉眼可见的凝聚成一条五爪金龙,盘旋在他头顶的天空上。   愿为天下第一仙!   年少的誓言白羽做到了。   然而曾经的少年已不再拥有快乐,已然与共同立誓的人分道扬镳。   故人不再,心伤透骨。   凝聚而成的龙气,它的眼中有着近乎绝望的决绝,没人想让事情变成今天这样,然而没有办法,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能世上压根不存在天生的恶人,都是被逼的,遭到生活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毒打,就算你曾经心怀善念,就算你曾经满怀感恩,你也会变,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天上的光更多了,这些光从白羽的身后照射下来,仿佛天道赐予的千军万马。   白羽不是一个人,白羽代表的是天!   失去了瞳孔的眼睛此时风起云涌,可能在天道看来,天地万物都是一色的,管你是人,是神,是妖,是牲畜,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刍狗而已。   九州大地,江河湖海,万事万物遵循天道制定的法则存在,不守规矩的就只能被消灭。   遥远的阿尔汉高地上,忽然响起了神圣的歌,歌声来自于大萨满的口中,仿佛是某种精准的预言。   这一刻仿佛成为了永恒,这一刻必将永远被历史所铭记。   天上的人代表了“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地上的人则倔强地呐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开战了,终于开战了!   兄弟的恩怨还在其次,本质上讲两人的开战是因为心中信念的绝对对立。   一人要依天,一人要逆天。   不同路的两人终有一天会爆发战争,只是这一天来的有些早了。   无数的光剑从天上落下,仿佛是天道在给予逆天者以光明的审判。倾落的剑像雨那样密,所有污秽者都会死。   这一刻,叶飞笑了。   这份笑容不是临死前绝望的自嘲,而是释然了,想通了。   五年了,当他又一次见到方白羽的时候,盘亘在心中的痛终于得到了释放,他明白了,想通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某一个人的错,或者某一个人背叛了,这都是命,所有人只能依命而行,是天道在暗中操控你向哪里走。他会施展种种手段给你制造压力,让你沿着他预想的道路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逆着光,叶飞拔地而起逆冲向天,手中剑释放的凛冽杀意化作一线冲天,所有的光剑都被叶飞身上燃烧的火焰所融化了。   化作恶龙,倾吐毒火,毁灭人间!   众人只见到,随着叶飞越飞越高,他的整个身体融入到一只高达万丈的火龙之中,携眷着摧枯拉朽的威势,破碎了从天而降的剑雨,逆天而起,肆意挥剑。   随着这一剑挥出,九天之上化作火海,天上燃烧的是焚尽天下之火。   终于!   王剑九龙终于是在叶飞手中挥向了曾经的挚友,挥向了巍峨的蜀山,挥向了浩瀚的正道。   这代表着他的反抗,代表了某种宿命。   持有九龙的人与持有星魂的人本不可能成为朋友,这在叶飞得到九龙认可的时候,命运便已经注定。   方白羽笑了,方白羽同样笑了。   和叶飞一样,他也释然了。   所谓的好友,身上隐藏着一个又一个惊人的秘密,不曾倾诉给他,故意隐瞒他,在蛰伏,在隐藏,这样的人配称作挚友吗。   白羽忽然明白了掌教当年为何对叶飞充满敌意,为何一定要将叶飞置于死地,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挥剑吧,为了蜀山的荣耀,他方白羽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做出任何的牺牲,哪怕你们不理解。   都不重要了,只有脚下巍峨的雄山是他方白羽在乎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砰!”鸿鹄剑与九龙王剑碰撞在了一起,食火的鸿鹄和喷火的九龙激烈交锋,方白羽和叶飞的眼睛近在咫尺,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足够了!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对方是天地间少数几个能够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所以义无反顾的成为朋友,引为知己。   然而,天下第一永远只有一人,真正的王必然会踩着累累白骨登上王座,曾经的少年们为了心中志向的达成,终有一天要拔剑相向。   这一刻,叶飞笑了,白羽也笑了。   光与影在交织,黑与白在纠缠,龙与凤在起舞。   两人的口中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一句话“愿为天下第一仙!”   开战吧。   ……   愿为天下第一仙。   谁能想到,少年人心中的志向终有一天会成为现实!谁能想到曾经的狂放之言,最终在两人不可阻挡的崛起后实现。   然而,能成为第一的只有一人。   是方白羽还是叶飞?   宿命啊,终于认清了不可逆的宿命,叶飞和方白羽的脸上同时散去了阴霾,露出笑容。   “开战吧,用血与火锻造辉煌,无论谁胜谁败,都足以青史留名。”   这一刻,是不屈信念的顽强燃烧;这一刻,是不灭意志的火热释放。   少年人的心性在此刻重燃,尘归尘,土归土,叶飞和方白羽终于走上了同一条路,一条争霸天下,角逐九州的王者之路。   这正是后世人无不憧憬向往的王者霸业,是持剑少年今日的梦。   有道是:帝国狂歌人如梦,归去来兮复自由。山河破碎今安在,狂龙恶蛟怒峥嵘。提剑走上九重天,玄黄乾坤一片青。九州为盘众生棋,昔时鸿雁今日鹏。   千呼万唤始出来,伴随着少年人的挥剑,帝国争霸篇终于拉开帷幕。沧海横流,金戈铁马,杀啊,要么杀上九重天,要么万剑穿身死无葬身之地。   不再犹豫,不再彷徨,为了心中的志向宁愿放弃一切。   我命,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   我命自不凡。   这一刻,凤凰的金爪与炎龙的王爪搅在一起,叶飞和方白羽碰面了,时代的变革终于到来。   “愿为天下第一仙!”   “愿为天下第一仙!”   看着露出笑容的两人,众上仙以为他们疯了,以为他们要冰释前嫌、恩怨尽泯,然而九龙的烈焰很快打消了他们心中的疑云,叶飞和方白羽在天空中大打出手,两人要以命相搏。   一条,两条,三条,四条,火焰的龙头在叶飞的身后生长出来,龙头起初完全由烈焰组成,慢慢的竟然开始长出鳞片和背甲,赤红的眼睛望向哪里,狂暴的战火便会在哪里点燃。   “九龙要借着叶飞的身体重生了?”空间中温度极高,众上仙却觉得遍体生寒,他们从未见过此等诡异的情景,叶飞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怖。   只有方白羽不为所动,他的天启之眼看得清楚,叶飞背后生出的龙头看上去是活灵活现的真龙,其实仍然是烈焰所化,只是烈焰拟化出的形象无比真实,宛若死物重生。由此看来九龙的毒火不单单有着焚尽天下的破坏力,还有拟化形态的能力。如果你真的见过九龙,应该马上就能分辨出龙头的真伪,可是在场大多数人都没亲眼见过龙的真身,只是听说过它的名号,于是大多数人便都误以为是九龙本体正在借着叶飞的身体缓慢重生。   “哈哈!”九龙威名远扬,焚尽天下的能力虽然屡屡被吸取寿命的星魂压制,可是破坏力却是九州第一的,九龙战斗过的地方总会有无辜者受到波及。   四条真龙出现,它们体长两米,鳞片栩栩如生,赤红的眼睛充斥着恶毒,满口锋利的牙齿。四条真龙仿佛拥有独立的意识一般,可以自主的进行攻击和防守,它们在叶飞和方白羽以剑僵持的时候凶猛扑出,血口怒张撕咬方白羽身上的薄弱之处。   这一幕引起一众上仙的惊呼,却没有人上前搭救,反倒被火浪逼的不断后退,包括前一刻还与方白羽并肩而立的李婷希。他们中有的人是不想帮忙,有的人是帮不上忙,不约而同地趁着九龙毒火蔓延的机会纷纷后退,退到了不会被毒火灼伤的地方。   “呼!”灼热的火浪怒起,龙的身躯急速扭动扑向方白羽。若是被它们咬中了,即便护体仙罡足够坚固,也会受到重创吧。   却就在此时,围绕着白羽旋转的蓝色星星忽然发生了变化,它先是演化成了一片水,紧接着凝水为蛟,同样化成四条蛟龙的模样,分别拦住了攻上来的四条火龙。   火龙的身上有着灼热的气息,以至于水龙和火龙缠斗之下很快败下阵来,不过那蓝星星铁了心护卫白羽,于是更多的水出现,演化成一道急速喷射的水流,斩断了当先两颗火龙的头颅。   另外两条火龙此时撕碎了水蛟向着蓝星星扑来,后者第三次发生变化,它一边向后退,一边吐出海量的水波,终究是将两条火焰真龙控制住了,让它们伤不到方白羽。   “好厉害!”众人这才知道方白羽身边的蓝色星星有着自动护主的能力,还能够操控瀚海之水。但他们仍不知道此蓝星的来历,只有净灵和尚看出端倪,那哪里是什么星星,而是鲛人王临死时流出的最后一滴眼泪海神珠。   海神珠继承了鲛人王善良的性格,在白羽强烈的感召下成为了他的守护星,并且随着白羽的成长而成长,现已变得无比强大了,甚至足以和九龙烈焰拟化出的实体真龙抗衡,令人眼前一亮。   “砰!”叶飞和白羽终于分开,两人分别向后退,各退了十五米。   站稳之后方白羽的身后长出了鸿鹄鸟的光翅,而叶飞的身后则有双龙喷火。   但见叶飞双手持剑,王剑九龙在他手中闪耀出太阳的光辉,被他举过头顶然后奋力挥下。   “呼!”铺天盖地的烈焰袭来,整个天空彻底被点燃了,化作火海。   如果此时你站在天启山往北看,会看到远方的天空是赤红的,仿佛太阳还未落山,而倾盆大雨一直在下。   这就是世界末日的情景啊。   白羽出剑,鸿鹄鸟化出真身扑向火海。   鸿鹄鸟现在一分为二,小鸿鹄吸取了火焰的精华是喷火之鸟,拥有实体依附在鸿鹄剑上帮助鸿鹄剑成长;而大鸿鹄则是鸿鹄剑本体,它是食火之鸟。原本的鸿鹄虽然能够食火,但是和九龙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九龙的王炎所到之处,它只能避退否则会被烧成灰烬。   但这些年天天吸取小鸿鹄身上的炎精,让它实力与日俱增,时至今日已经不再畏惧九龙的烈焰了,能够和它硬碰硬。   食火的鸿鹄理论上讲是所有火焰的克星,当它段位增加,不再畏惧更高等级的王炎之后,便能够反向吸取王炎填饱自己的肚子。   于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这是仙界历史上从没发生过的事情,王剑九龙释放出的毒火烈焰,居然在一只不知名神鸟的攻击下熄灭了。没错,真的熄灭了,号称不灭的火熄灭,让众上仙目瞪口呆,以为是神迹。   这一幕的出现给叶飞造成很大震动,过去他以为,无论是仙剑还是灵兽,只有跟着自己才有前途,才能获得成长。比如说白瀚王和墨玉,当初并驾齐驱的两匹马,时至今日墨玉已经成长为一方马王而白瀚王却彻底老死了。   没想到完全想错了,白羽的本命仙剑,也是他唯一从断剑崕上取走的一把剑鸿鹄宝剑,居然伴随白羽一道成长,一直成长到今日的模样,甚至足以和九龙抗衡。   果然!方白羽和他叶飞是双生子,两人同时出生在开皇十三年这个特殊的年份,是有能力争霸天下的少数几人之一。   十三是不祥的数字,在开皇十三年幸存下来的人,多数背负天命,有着顽强的意志和不死的躯体,只要和他们在一起,自然能享受到天命的红利。   越来越有趣了!   万万想不到平平无奇的鸿鹄剑却是王剑九龙的克星,它的致命性在于属性的相克,与寿剑星魂的针锋相对是完全不同的。   “看来,上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叶飞仰望苍穹,虎目之中凶光泛滥,让人望而生畏。   九龙在他身体里说:“我和药人当年都提醒过你,方白羽这个人应该尽早除掉你偏不听。”   “你们错了,若是白羽不在了,我叶飞必然也没有今日的成就!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一切的一切!”叶飞望着扑过来的鸿鹄鸟,看它金光闪闪,身披彩霞,精神抖擞,像极了传说中的神鸟凤凰,不怒反喜,“给它点厉害瞧瞧九龙,拿出你的真实实力。”   “你确定?知道我用了真力代表什么吗?”九龙反倒有些不可思议,它感觉叶飞今天有点反常。   “无非是持续百年的干旱,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现在的荒原已经千疮百孔。”叶飞道。   “你竟然知道。”   “旱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九龙你就是万古之时黄帝身边的第一大将旱魃吧,你的实力与应龙并列,地位甚至比应龙还高。”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觉得很有趣。蚩尤和你可是老仇人了,现在却同时寄宿在我的身体里。”   “是啊,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拿出真本领吧,我今天一定要赢。”   “你是真的豁出去了。”   “我早已不是过去的叶飞!无论是蚩尤还是你九龙,无论你们是否在觊觎我的身体还是真的想要辅佐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要赢!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说实话叶飞,你当年解开我封印的时候没觉得怎样,但此时此刻我是真的中意你了,够爷们!”   “只要能帮助我完成心中的宏愿,心怀野心的也好,意图不轨的也罢,都来吧,我全盘接受!”   “好,我就完成你的心愿。”   “我要赢。”   “我也不喜欢再输了。”   “杀个痛快。”   “一言为定。”   蓦然间,千万道炽热的光芒从叶飞手中的火剑中射了出来,这些光拥有着灼热的气息,却是鸿鹄鸟钟爱的,沐浴其中让鸿鹄鸟变得更加强大。   但下一刻,一声龙吟仿佛雷霆炸裂,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那一头,造成地动山摇,让一众上仙不得不捂住耳朵。   紧接着,光剑之中出现了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魔物,它的爪子有山丘那么大,它的眼睛有着数不清的层次,它的鳞片坚硬而明亮,最关键的是,这只巨大的魔物有着九颗龙头。   “吼!”九龙飞出,龙爪抓住鸿鹄的双翅,龙头嗜咬鸿鹄的身体,随着它的体型越来越大,原本看起来体积很大的鸿鹄几乎被碾压,压在身下毫无还手之力,凤鸣阵阵,声音中却出现了一丝丝惶恐。   还好方白羽及时念诵封印诀,才让鸿鹄鸟逃出了龙爪。   九龙现世,身长九万里,每一颗龙头都有玄女峰那么大,脚踩黑云,口喷烈焰,以王者之姿现身冰原。它的身体是灼热的,以至于倾盆大雨落在身上之前已经蒸腾为水汽。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之王啊!   众上仙惊呆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见到九龙的真颜。   上仙们本能的向后躲闪,企图距离眼前的庞然巨物更远一点,唯有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纯白一色的眼睛风起云涌,目光落在鸿鹄剑的剑身上,安慰道:“能够逼出九龙的真身,你已经做得很好。”   然后将鸿鹄收起,拔出了腰间挎着的第二把剑。   这把剑质地宛若古老的玉石,剑身之上雕刻着美丽而圣洁的生物,正是寿剑星魂。   终于,王剑九龙和寿剑星魂的战斗终于还是到来了,只是今日持有九龙的却不是魔教教主,而是神组织的首领,是九王之一。   方白羽将星魂剑竖在眼前,古玉般的剑刃上反射不出九龙的王者之姿:“若是你当年早点认我为主,也不会有之后那许多的事情了。”这句话说得突兀至极,不了解五年前真相的一定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叶飞却猜到了大概。遥想当年,魔教大军压境虎视眈眈,方白羽虽然有着鸿鹄和两仪无相剑这两把神剑,却仍不足以和拥有魔剑饕餮的炎天倾对抗,蜀山伤亡惨重的时候,蓬莱岛仙却选择作壁上观,坐视蜀山和魔教火拼而不施以援手,佛宗的援军更是不见踪影。   此时,如果寿剑星魂立马认了方白羽为主,局势或能改变,就不会发生后面那许多事情,可惜当时第十三代掌门李易之刚死,星魂无论如何都不认可方白羽,导致军心不稳,于是才有了很面的事。   “呵呵,一切都是命啊!”白羽苦笑,“谁能想到,那一天过后你又主动归顺认可了我呢,可笑。”   转目望向身长万里的九龙真身,“强大而又美丽的生物哦,单论破坏没有任何生物比的上你,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不单单只有破坏这一条路。”   “快点把夐弘放出来吧,老子都等的不耐烦了。”九龙气势汹汹地说道,声音仿佛惊雷滚滚,有着难以言喻的阳刚果敢之气。   方白羽却自顾自地说:“这些年我是怨它的,所以从来没有借助过夐弘的力量,或许今天也不需要。”   “大言不惭吗?没有夐弘你拿什么跟我打?”九龙的九颗龙头同时狂笑,喷出的鼻息是炽热的岩浆,真是被方白羽逗乐了。   “就凭我是方白羽啊。”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方白羽将寿剑星魂缓缓送回剑鞘,重新将鸿鹄神剑拔了出来,“就凭方白羽这三个字。”   “你找死!”九龙大怒,九颗龙头同时喷火,火焰的宽广以十里计数。   然而方白羽不怕,白羽站在那里双手持剑,鸿鹄仙剑立在身前,九龙的烈焰竟然被它从中间分割开来,一小部分被鸿鹄吸收,更多的则是向着四方散去。   白羽身后的上仙们在青牛上仙的庇护下慌忙跑路,幸好青牛上仙属性为水,来的又都是仙家高手,才没有被烈焰的余波波及。   即便如此也是狼狈万分,非常难看。   “呼呼呼,呼呼呼!”炽热的烈焰仿佛海浪一般奔涌,冰原之上出现了全然不同的光景,仿佛灾难一波接着一波,不将冰原大地彻底摧毁就不愿意罢休。   方白羽双手持剑,背后的翅膀不需要过高频率的拍打,就能轻松保持翱翔的姿态。   九龙吐了一会儿火,忽然觉得没意思收手了,龙眼转动,看上去就像是月亮和地球的相对位置发生了改变。   “小子,你真的不打算使用星魂的力量了?”   “我方白羽说话一向说到做到。”   “你有种,看我剥了你的皮。”九龙正要冲上去吃掉白羽,后者却没有放过这难能可贵的休战时间,主动问道,“没猜错的话,你是古神旱魃吧。”   “你和叶飞真是一顶一的聪明,本王的真实身份藏了上万年,今日被你们两个小家伙先后猜到了。”   “曾经的王者依附于宝剑重现人间,是打算借此复活吗。”   “呵呵。”说到复活的话题九龙闭上了嘴巴没有正面回答,仔细看才能看出来,它的身体虽然威武霸气,却不是实体,而是近似于实体的灵魂状态。这是因为它太强了,强大到灵魂稳固可以以近乎实体的样子出现,但也总归不是实体,不是实体就不算活着。   本质上来讲,方白羽是人,而仙剑上封印的妖兽都是古神,古神和叶飞是同族,是人类曾经的主人,现在却沦为人族手中宝剑的封印兽,它们能甘心吗?   “我知道你们神族内部一直都隐藏着一个宏伟的计划,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的计划不会实现的,因为当代蜀山掌门是我方白羽。”   “小子,话别说的太满,否则以后打了脸可就难看了。”九龙戳之以鼻,“不要忘了,若是没有你手中的仙剑,你方白羽什么都不是。”   “神族向来是分化的,和人类的拉帮结派是一个道理,你们从来都不是团结一致的。”   “神族怎样还容不得你来说三道四!别以为自己强的没边了,你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天道看你如同看一条狗。”   “神呢?连狗都不如!”   “狂妄无知的小儿啊,我要吃掉的身体,喝干你的鲜血,看看鲜血里面到底有没有无知的臭味。”   “九龙,告诉我!神魔大战时,众神凋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究竟是谁在你们身上施加了封印,让你们对当年的事情三缄其口。”   “凭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本王就告诉你什么,你算个屁。”不再多言,九龙脚踩黑云冲了过来,血盆大口仿佛可以吞天噬地,单单其中一颗牙齿就比方白羽大的多了。   它就如同蜀山连绵起伏的山脉,每一块脊柱都是一座高高隆起的山峰。九龙真的太大了,大的让你一眼看不到头,甚至连号称当世最大的囚牛至尊都比不上它,很难想象这样庞然的大物一直寄宿在叶飞的身体里。   世人皆知九龙的毒火焚尽天下,殊不知九龙的近战肉搏才是一顶一的强。   当年应龙和蚩尤打了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九龙和蚩尤也交手几次,却每次都是平手,这就是差距。   九龙是不败的,持有王剑九龙的人屡次败给持有寿剑星魂的人,失败的原因与九龙无关,是持剑者自己不争气。星魂神剑汲取寿命的能力非常诡异,为剑所御就更是防不胜防,但剑上之兽九龙本身不比夐弘弱小。   九龙庞大的身躯盘亘在天空中,你能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它移动的时候地动山摇,它呼吸的时候狂风怒啸,它吞吐烈焰可以让黑暗的世界出现光明,它打个喷嚏就是暴雨倾盆。   九龙有着远古神的一切特征,它本身就是神中最强大的,是灾害的等级。九龙之所以被称作旱魃,因为它飞到哪里,干旱就会降临到哪里,并且会一直持续很多年。   不单单人类讨厌九龙,就连众神都畏惧九龙,灾厄之神带来瘟疫,九龙带来干旱,本质上来说两者是同一级别的强大神灵,九龙的实力稍微低一些,所以当年被杀死。   现在的九龙由于只有灵魂没有肉躯,它的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若是拥有肉身的话,九龙身上随便一块鳞片,一个蜀山上仙砍半年都砍不断,差距就是如此悬殊。   神魔大战之前,九州是众神的乐园,强大的神聚集在一起喝酒吃肉,尽情享受生活的美好。   神魔大战之后,最强大的神几乎一夜之间都战死了,活下来的古神数量稀少,都以个体的方式存在,松散地分布在九州各处,靠着强大的体魄成为人类敬仰的图腾,虽说继续过着吃香喝辣的生活,却比原来孤独很多,也无聊很多。许多神由于太无聊了,因而选择沉睡,给了人类发展壮大的机会。   但本质上来说,神仍然是强大的,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拥有的力量,都是无与伦比的,其中的大多数仍然是人类世界的强者望尘莫及的存在。   比如说九龙,九龙是火之神,代表了世上最精纯最暴力的赤炎,九龙对火的控制能力来自于血脉,这种控制力是独一无二的,是任何后天的修习比拟不了的。九龙一旦彻底死去,九州大地上火元素的总量会增加一倍,下一只九龙可能就此孕育而生。   仔细想想,众神的凋零可能并不是因为众神都死去了,而是众神都不愿意死,都以各种各样的容器作为自己强大灵魂的载体从而苟延残喘,这才导致神魔大战后,古神族的凋零与衰败。   谁知道呢!真相是什么永远隐藏在历史的迷雾中,只有时机成熟的时候,才能够知晓关于它的所有秘密。   九龙庞大的身躯移动了,站在天启山向北看,会看到云中的“山脉”正在向南移动,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那正是九龙庞大的身躯。   而方白羽呢,白羽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手中剑立在身前,作为挡在身前的唯一屏障。   九龙庞大的身躯尚未到达,火热的气息已让周围的云化作灰烬,这些热力被鸿鹄仙剑吸收,反而成为白羽力量的一部分,你可以看到热流倒吸的诡异情景。   九龙扑来了,庞大身躯的急速前冲导致大气压力剧增,白羽身上的罡气形成护罩,手中剑硬抗九龙其中一颗龙头,被它推着不断向后退,另外八颗龙头从云上扑下,就要将方白羽吃进肚子。   很明显,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庶子狂妄无知,死吧!”天地之间充斥着九龙必胜的宣言,胜利仿佛便在弹指一挥之间,得之如探囊取物。然而就在此时,九龙的身上出现了诡异莫测的铭文,紧接着,幽绿的光从它体内出现了,掩盖了它原有的光芒,仿佛从内部生长出的毒刺。   “这……这是什么,渺小的人类你做了什么!”强如旱灾九龙,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惶恐,九颗龙头狂舞,九双龙眼死死盯着方白羽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可惜能够看到的只是一张睥睨天下的脸。   幽绿的光是从白羽的身上顺着鸿鹄仙剑传导到了九龙的身上,这些光芒不算耀眼,却是从九龙体内射出的,仿佛有着难以抗拒的力量。绿光照耀下,九龙身上的王炎居然熄灭了,九龙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风急速的吹,雨倾盆的下,九龙心中的震惊传导给天地,让天摇地动,让地面之下喷射出岩浆,可是这一切都不能丝毫影响面前的男人方白羽。   白羽的目光是冷的,白羽的表情是淡然的,似乎将眼前的事情视作稀松平常。   “混蛋,你究竟……究竟做了什么!”随着绿色的光越来越多,它们活物一般钻出了九龙的身体,化作绳子将九龙长达万里的庞大身躯一一捆缚,绳子勒的越来越紧,九龙的身体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被封印回九龙王剑中再也无法出现。   仔细看,炽热的王剑上此时同样出现了绿色的光,这些光牢牢束缚着九龙,也牢牢束缚着王剑,让它不能再出来生事。   白羽缓缓收式,掌中剑从直立改为倒持,卸去防御的姿势平淡自如地重新站直身体,纯白一色的眼睛平静如常地看着不远处的叶飞,说出了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后背发凉,汗毛倒立“五年时间,天与地的样子变得不一样了,不是吗!”   …… 第1030章 白夜听杀,终极之战!   不是置身其中,你永远不知道天与地的距离有多遥远。   五年前,叶飞有机会杀死方白羽可是最终选择了放弃;五年后,方白羽已是天上地下最强的男人。   与九龙接触的时候白羽做了些什么,神组织这边只有两个人看出了端倪,一个是李廷方,另外一个则是叶飞。   那幽绿的光芒代表着封印的力量,本不是方白羽的能力而是李婷希的,是蓬莱仙岛日家族女子才能施展出的强大手段,本质上来说能够封印天地万物。   只不知道这股力量是如何转嫁到方白羽身上被他使用出来的,难道两人的成婚不单单只是联姻那么简单,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叶飞眉头深锁地看着对方,收起了战斗的姿势一言不发。   方白羽同样没有解释,他不想解释,也懒得解释。   直到此时此刻,叶飞才终于明白方白羽当年为什么做出那样残酷的选择,原来李婷希能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蓬莱岛的支持,还有一项超乎想象的完美能力。   叶飞不知道方白羽是怎样和李婷希共享同一种能力的,他却感受的到,封印之术在方白羽手中,拥有了焕然一新的使用方法,威力比李婷希当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或许真的能够达到传说中的境界封印天地万物吧。   那一刻,在九龙与方白羽接触的那一刻,白羽将封印的力量注入了九龙的体内,以灵体状态出现的九龙根本无力抵挡,曾经的旱灾遭到了强行封印,封印回剑中再也无法现身,叶飞直到现在仍能看到封印之术在九龙王剑上聚现出的实体化枷锁。   真是厉害啊!   最为古老的蓬莱仙岛隐藏着最为神秘莫测的能力,可为什么当年蓬莱岛主不使用这种力量呢,他如果使用出来,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叶飞摇摇头,苦叹一声。   “你变强了。”   “是的。”白羽坦然接受了叶飞的赞美,“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对手,炎天倾不行,你也不行。”   “你今天来,是打算消灭了神?”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除恶务尽。”   “呵呵。”   “是否要叙叙旧,看看能不能唤醒我心中的兄弟情义?”   “还是用剑说话吧,那样痛快点。”   “随你。”   叶飞没有问,白羽也不想说,封印之术为什么能够出现在方白羽的身上,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心中的谜团。   九州大地,浩然正气长存,似乎每一代蜀山掌门都是一顶一的男人。或许继承掌门之位之前还有人能够与他们比肩,可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飞速成长,成长到其他人望尘莫及的地步。   蜀山的掌门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看着相对而立的双生子,净灵和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芒,方白羽的强连他都动容了。   “现在想想,我命由我不由天真是可笑!”方白羽在杀气横流的战场上抬头望天闭上了眼睛,一道光从天而降普照在他的身上,仿佛天道的恩赐降临。   方白羽沐浴其中表现出陶醉般的享受,他的样子就像是襁褓中的孩子在尽情享受母亲的拥抱和爱抚。他的目光是平静的,他的表情是慈祥的,他的动作是温柔的。   谁能想到,这样温柔帅气的一个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却是如此的残忍。   手持利器的人终将被利器所伤,这是持剑者身上可悲的诅咒。   方白羽手中的剑发出嗡嗡的声音,仿佛已经急不可耐,而方白羽依旧平静地站着,凝立在白色光芒下的方白羽,仿佛一滩没有波澜的水。   这是什么境界?   曾经的蜀山掌门,以自己坚毅的身躯捍卫蜀山道统长盛不衰,入的是上善若水境。与蜀山掌门同一辈的云师叔,在斩断情障之后入了唯我独尊境。   白羽现在是什么境界?   如果没猜错的话,只怕白羽已经是领域境的高手了,还有更强大的手段没有使出来。   这一刻,叶飞动容了。   从通天路登山开始,到汝阳城内的拔剑相向,他似乎总是领先了方白羽一个身位。   但是今天,长久的领先似乎发生了变化。   今日之方白羽给他带来了深不可测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令叶飞的心突突打鼓。   果然人是会变的。   果然兄弟只有分开,才能变得更强。   沐浴在圣光下的方白羽,宛若高不可攀的天以人类的形态降临了九州,来终结九州大地孕育千年甚至万年的黑暗。   “你,还是方白羽吗。”连叶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问。   “是也不是。”方白羽抬头看天,眼中已没有了叶飞的影子,也没有了身边人,仿佛一心扑在更高的地方,“方白羽这个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身为第十四代蜀山掌门的身份。”   “了不起。”   “不必夸我。”   “如果我死了,能否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   “不行。触犯禁忌的人便要受到惩罚,惩罚如果不利,世人的言行就总是肆无忌惮。”   “如果我求你呢,以兄弟的身份求你。”   “对不起!站在这里的不是你的兄弟,而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   “懂了。”   “叶飞,五年过去了,想不到唯一没变的人却是你。”白羽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在叶飞身上,露出少见的温柔,“重情重义,为了身边人不惜与我叙旧,是感受到实力的差距了吧。”   “呵呵。”   “叶飞,你总是这样,哪怕被身边人伤害了也只会独自舔舐伤口,能够认识你我很荣幸,但是咱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白羽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很遗憾,破土而出的新生就要被摁压在萌芽中了,你还有阿尔汉高地上的人和神,你们都会死,因为加入了一个不该加入的组织。一个昆仑山魔教已经引起足够多混乱了,九州大地不需要第二个引起混乱的组织。”   方白羽平静地说完了这番话,在场所有人的汗毛却都立了起来,感到发自于内心的恐惧。   此时的方白羽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地底的魔王撒旦!   没有什么是白羽畏惧的,没有什么是白羽不能铲平的,没有!   所有妨碍蜀山兴盛的存在都只有一条路——死!   白羽举起了剑,白色的光照耀,温柔的风吹起他的衣摆,大雨滂沱而不能近身,“举剑吧,我曾经的兄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终于,白羽举剑,与曾经的恩义彻底道别,天上的光耀眼而夺目,此刻却让人感到有些凄凉。   威风凛凛的龙吟仿佛来自他的身体,能够吞火的凤凰则被他轻而易举地抓在手中,白色的眸子看尽人间百态,挺拔的身姿足以顶天立地。   此时的方白羽,再也不是当年蜀山的少年了!   他是与天比肩的男人,他是天道尊严的捍卫者和天道意志的执行者。   一步步走来,方白羽付出了太多太多,舍弃了太多太多,终于达到今天的地步。   这一刻,黑暗的夜光芒万丈,龙凤齐鸣宛若时代的交响曲,大地破败,裂缝丛生,寒冷的冰原被烈火和岩浆吞噬。   终于,   彩蝶破茧,雄鹰展翅。   终于!   只是剑锋指向的,却是曾经的挚友。   白羽的脸上没有表情,仿佛超越了人失去了人应有的情感。   叶飞却笑了,为自己曾经的挚友今日的脱胎换骨而感到高兴。   终于达到了啊,你心中的彼岸;终于达到了啊,你宏伟的目标。   很好,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这一刻,面对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罗刹族的血脉觉醒了,叶飞的心中出现狂喜,红色的气罡化作一线升空,其中蕴含的强烈腐蚀性既伤害了敌人,也伤害了自己。   当具有腐蚀性的罡气融入九龙王剑体内的时候,能够封印天地的封印术破碎了,九龙王剑重获自由,但叶飞却没有第二次召唤九龙,他要用手中剑与方白羽做个了断。   举剑!   剑刃延长线上的世间万物都被斩断,唯有方白羽安然屹立。   九龙王剑与鸿鹄仙剑终于指向了对方,白衣的方白羽和沐浴了灾厄之神黑血的叶飞面对面交锋。   来吧,既然宿命无法更改,那便杀个痛快!   ……   “哗、哗、哗、哗!”夸张的雨水总量不单单冰原上从未出现过,就算放眼九州也是少见。   现在的雨势就像是顶天立地的巨人正在持续不断的向外泼水,如果没有护体罡气的庇护,身在天上的人早已被浇成了落汤鸡。   站在天启山往北看,血与火的颜色交织,宛若一条恶龙盘踞在冰原上。   蛮族人生活了上万年的土地,如今已经化作废土,纵横的裂缝深处滚动着炽热的岩浆,土地辽阔的冰原往后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再也不会出现活物了。   无论是人,亦或是神,一旦拥有了力量,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可怕灾难,让九州大地承受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从捣毁灾厄之神,到迎战蜀中上仙,冰原上的人战斗了太久太久,身体已经很疲劳了。叶飞仗着体内有阴阳两颗内丹,能够自主吸收天地元气,还能自动复原身体的伤势,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神组织陷入了巨大的困难当中,站在方白羽身后的仙人们,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只要主将们的战斗落幕,他们手中的仙剑就会毫不留情地刺向阿尔汉高地。   除了持剑相对的叶飞和方白羽,仙人的队伍里,有两个人引起了神组织成员的关注。   一个就是曾经与方白羽并肩而立的女人李婷希。那个女人有着雍容华贵的仪表,有着风华绝代的外貌,穿着一身与仙人朴素作风不匹配的华美长裙,裙身是紫色的,表面用金线刺绣了百鸟朝凤的绝美图案,裙摆散开的荷叶般铺在地上,将秀足盖住。这身穿着怎样看都不像是来打架的,又或者她对方白羽有着足够的自信。   李婷希早已不是温柔贤惠的邻家姐姐了,她的脸上画了浓烈的妆,举手投足间显露出女王的风范,仿佛总是以睥睨而下的目光注视身边人,仿佛从未多看你一眼。   李婷希的十根手指,其中的六根佩戴着假指,以至于手掌随意的挥动如同鲢鱼摆尾一般。束腰勒的很紧,凸显的臀部丰满,而胸晕又是袒露的,虽然露骨,却不会让你生出丝毫的亵渎之心,因为那就是女王应有的姿态。   李婷希身上的气息算不上强,但她的气场却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让身边人有些不敢直视。   她的出现令两个人在意,一个是红娘,一个是李廷方。   红娘是李婷希同父异母的姐姐,作为大姐的她本该是父亲的宠儿是蓬莱岛的骄傲,却从未享受过那样的荣光,不过以她的心性也从未想过去报复;另外一个人则是李廷方,客观来讲,李廷方几乎忘了红娘曾经生活在岛上,却对婷希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回想当年,婷希对他有着姐姐的温柔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做好了身为姐姐应尽的本分,可在父亲死后,这一切全变了。   很多时候廷方不禁会想,是五年前自己站在叶飞哥哥一边触怒了姐姐吗?可是又总会否定自己!不,姐姐就是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过去的样子。   李婷希确实不再是过去的样子了,远远地望过去,绝不会将那个站在方白羽身边的女人和曾经的李婷希联系在一起。她的唇彩是深红色的近似于黑,她眼线的浓烈仿佛是刚刚从深眠中醒来,她的耳环夸张的大,她的举手投足带给你的感觉是颐指气使,是绝对的高高在上和无与伦比的距离感。在现在的李婷希身上你不会感受到丝毫的平易近人,仿佛那种可贵的元素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身上。   蓬莱仙岛现任岛主是李廷方,可蓬莱岛实际的权力全部掌握在李婷希的手里,她是那座神秘的岛屿实至名归的女王大人。   在方白羽和叶飞对峙消耗的漫长时间里,李婷希的目光从未在廷方和红娘身上停留过一秒,她仿佛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存在,仿佛有意忽略他们,好让蓬莱岛三个字不会因此蒙羞。   “呵呵!”蓬莱仙岛李婷希。看着女王般君临天下的姐姐,廷方低下了头,作为蓬莱岛日家族唯一的男丁,他却觉得姐姐婷希比自己更适合岛主的位置,廷方摸了摸手中的戒指,心中默默地做好了决断——从今以后,他李廷方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神组织的福德与智慧之王!至于蓬莱岛岛主,干脆让给姐姐婷希好了,如了她的愿。   仙人之中另外一个引起神组织成员关注的,是净灵和尚。净灵和尚个子不高,长相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放在人群中不会多看一眼的普通类型。但是身上的气息却是无与伦比的宁静,哪怕在这热血沸腾,激情澎湃的肃杀之夜,哪怕在叶飞和方白羽以剑相对、以命相搏的时候,他的存在仍然是宁静的,他站立的地方仍然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仿佛置身在哪里,哪里就是极乐净土。   神组织成员都是极为顶尖的人物,但像净灵和尚这样的人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一个净灵和尚,一个李婷希,两人给了神组织成员们无与伦比的感觉,是方白羽之外必须注意的人物。   ……   炽热的光跃动,持剑的少年离开了原地,急速冲向对方,手中的剑发出阵阵龙吟,仿佛在渴求,仿佛在欢啸。   终于,两道身影碰撞在了一起。   剑刃交织,澎湃的气流激烈放射,瓢泼大雨被护体罡气挡在外面。近在咫尺的目光中,再也无法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曾经熟悉的身影。   “砰!”叶飞和方白羽同时向后飞退,稳住身形之后又马上杀了回来。这一剑,叶飞用出了圆之道,用尽全身力气画一个圆;而方白羽使用的则是伏魔九剑中的第七式万里长屠。   “刷!”一招过后两人又退开了,方白羽道:“朝华峰的独门剑技你从哪里学的?”   “我自己领悟的,不允许吗。”叶飞没有说出圆之道的真实来历,因为蓑衣客告诫过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允许,当然允许!只是没想到一招鲜吃遍天的你原来也会用其他剑法。”方白羽突然向前伸出左手,一道雷霆劈下被叶飞用剑挡住。   “偷袭我!”叶飞动怒。   “公平较量何来偷袭一说。”方白羽反驳,却忽然发现周遭的气机大幅度收紧了,整个身子动都不能动,“朝华峰君子气也是你自学的?”   “是,我天资聪颖,自学成才!”朝华峰君子气也叫作君子望气术,是朝华峰特有的仙法,修炼到大成境界,不单单能够观气望气,还可以操控天地气机为己所用。   叶飞被方白羽阴了一手,马上用君子望气术反击,以操控气机的方式控制了方白羽的行动,继而左手举起将白羽举到空中,再愤然挥落将他砸向地面。   “呼呼呼!”凛冽的风在耳边吹拂,方白羽已经多久没有这种被人拿捏来拿捏去的感觉了。   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冷芒,仙力震爆,冲散了困住自己的无形气机,然后凭着感觉向前挥剑,正好挡下俯冲而来的叶飞的雷霆一击。   “很好!”方白羽道。   “还不打算拿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吗。”叶飞趁着从天而降的优势不断逼迫着对方。   “你我上次全力以赴是什么时候。”   “那真是好久好久之前了。”   “久违了!”   虽是生死相搏,但两人的对话倒像是在叙旧。   “刷刷刷刷刷!”形势骤然间急转直下,方白羽换了个身位,连出十三剑,险些把叶飞脸刮花了。   叶飞不得已向后退去,白羽追上来,又是十三剑,出剑速度之快,剑法变幻之绝妙令人望尘莫及。   “十三是个不吉祥的数字,落雁剑法却以十三为基,你说奇不奇怪。”方白羽一边笑着,一边在叶飞肩膀上捅了个窟窿。   叶飞吃痛,往后一步消失在原地——缩地成寸!   “十三是个不吉祥的数字,蜀山的剑法也是不吉祥的剑法,没错啊!”叶飞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现在的他对空间系法术的应用已经到达全新的境界了。   白羽站在原地没有追击,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剑,“不吉祥的数字配上不吉祥的剑法!我怎么没有想到。”   “剑是杀器,持剑者必为杀器所伤!以剑施展的杀人手段自然是被诅咒的。”   “前辈们的智慧令白羽望尘莫及。”   “还好还好。”   总归是多年的好友,虽然心中有结无法打开,虽然分属于不同的阵营,虽然杀意横流你死我活,可仍然只有对方最能理解自己。   “果然,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思。”方白羽幽幽地说。   “谢谢!”   下一个瞬间,叶飞出现在方白羽的身后,引起一众上仙的惊呼。他的身体压的很低,九龙剑横握在手中,剑尖对准了白羽的肋骨。   这一剑若是刺进去,白羽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别怪我心狠。”叶飞毫不犹豫地出剑,剑招没有丝毫停滞,要致方白羽于死地。   “白羽!”   “掌教!”   身后传来一片惊呼之声,显然是对方白羽的处境感到担忧,可是离得很远也是无能为力。   叶飞出剑的速度快的肉眼难辨,眼看剑刃就要刺入白羽肉身的时候,后者忽然急速旋转身体,以陀螺一般的旋转力荡开了叶飞手中的剑。   “乒乓乒乓……”叶飞一招无功,紧接着以圆之道开路,连续出剑。   方白羽陀螺一般飞到空中将叶飞的剑招全部挡下了,再从天而降,手中剑刺叶飞的头顶天灵穴。   “沧浪!”剑刃相交,叶飞和方白羽身躯同时一颤,又一次分开了。   两人各向后退了十三步,又是十三,不吉利的数字!   这一次飞退后,两人的位置调换了,叶飞站在方白羽刚才站立的位置,身后一众蜀山上仙距离他很近,往前一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来到距离阿尔汉高地更近的一侧。   方白羽站在天上,背后的翅膀御风如履平地。   他抬头望天,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露出一抹淡然的笑。紧接着,持剑的右手和右腿同时上扬,舞了个金鸡独立式。   仿佛是有所感应一般,叶飞也是抬头望天,任凭细密的雨倾落在护体的仙罡上,深吸一口气。继而持剑的右手和右腿同时上扬——金鸡独立!   蜀山的少年事隔多年于这荒凉的冰原上,同时用出了蜀山剑法的标准起手式金鸡独立!   犹记得当年在蜀山山巅,便是这一式起手开启了两人的修仙之旅。   “叶飞,如果我不是蜀山掌门,咱们依然可以是挚友。”不知为何,连番交手过后,方白羽的眼中居然出现了一丝暖意。   “永远不可能!那件事情你做的太过了。”叶飞斩钉截铁的说。   “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除非你将那个贱人杀了谢罪。”   “真的回不去了?”   “当然!”   “现在想想,当年的蜀山是我方白羽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对我来说也是同样的!不过可惜的是,你我都成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不后悔。”   “怪只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就是你要逆天而行的理由吗!”   “是。”   “敢作敢为,很好。”   “方白羽,还不打算用出全力吗,你的杀意明明炽热如火,为何偏偏始终不下杀手。”   “可能是为了当年那一段未斩断的情谊吧,谁知道呢。”   “你若有情,冷宫月就不会死的那样惨;你若有义,你我又怎会拔剑相向。”   “怪只怪人妖殊途,你我并不同路。”   “到今天你还这样说,就不怕被天雷轰死吗。”   “叶飞,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   “其实……算了……或许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反正今日你我之间总会做一个了断。”   “你想说什么?”   “不重要了。”   金鸡独立的方白羽变幻了姿态,长剑向前指,整个身体仿若龙鲸出水,展现出曼妙的姿态。   “这式剑法叫做白夜听杀,是我专门研究用来对付你的有去无还的,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   “你为了对付我真是费尽了心思!”叶飞冷笑,身上气罡蓦然一鼓,宛若熊熊烈火旺盛燃烧,半径覆盖方圆五米,然后又重新回返凝为一线。   “没办法!因为我所追求的,是天下第一!”蓦然间,白羽脚下出现了一道细腻的波纹,紧接着他动了,整个身体仿若划水一般向前挺进,竟然钻入虚空的波纹之中,再出现时却已经见不到人影,只有一把剑从波纹中斩出来。   这就是白夜听杀!是方白羽研究出来专门对付叶飞的剑技。   和叶飞在一起太久了,白羽发现叶飞每次使用有去无还的时候几乎都是无敌的,没有任何剑招能够在那凛冽的杀意下铿锵屹立,没有任何人能够在那义无反顾有你无我的剑意下全身而退。白羽尝试了很久很久,使用了各种办法,都达不到有去无还的境界和威力。   于是他放弃了,他想起了自己的道心。   叶飞的道心叫做前路有峰阻开山去!因为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无需再受此山困扰。   由于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魄力,脱胎自破袭剑术的有去无还,和叶飞的道心简直是绝配,两者相辅相成能够发挥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白羽想要在此剑招上胜过叶飞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道心叫做前路有峰阻绕着走,讲究的是灵活变通,随机应变,宁为曲路,直达终点。   如果他也像叶飞那样,修习有去无还之类的耿直剑术,一辈子也达不到叶飞的高度。   所以他要变,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法,找到能够和自身道心匹配的剑法。   于是,白夜听杀应运而生了。   白夜听杀是道心“前路有峰阻绕着走”与蜀山剑法的终极组合,是白羽至今为止最强的剑技。   无声的剑消弭了踪迹,在宽广的天空中游走,而它的主人却已经不知去向。   轻微的涟漪出现,白羽手中的鸿鹄仙剑透过涟漪杀出来,居然看不到身后的持剑者。   “刷!刷!刷!”鸿鹄剑不仅出现的悄然无声,而且速度快的难以置信,每次出现都只是激起一小片浪花,每次都是一闪而逝,一招过后立刻遁走,紧接着又出现在遥远空间的另一侧,如此往复。   这情景描述起来非常复杂,看上去,就如同叶飞在同时和七八个顶尖剑客过招。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一个人打七八个顶尖剑客。   叶飞使用仙力震爆都没有用,因为细腻的波纹出现之前,空间中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剑的影子,而当波纹出现的时候,剑刃则会以极快的速度挥来,一闪即逝马上消失,然后再从另外一个地方砍过来,如此往复,让你防不胜防。   “刷刷刷刷刷刷……”幸好,叶飞有着近似于狼的敏锐五感;幸好,剑刃挥来的威力算不上致命;幸好,叶飞有童子金身护体。   要不是这三者加持,叶飞早已被大卸八块。   连续挨了几剑他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一招白夜听杀不止融合了方白羽的道心和蜀山的剑法,更以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空间系法术作为后盾,剑刃的无端消失和无端出现,都是以空间系法术为前提的。   叶飞想到了白羽身上的两仪无相剑,看来要使用白夜听杀这一招,白羽必须动用两把仙剑的力量,这证明这式剑法会给白羽造成一定的负担,只怕不能长期使用。换句话说,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白夜听杀不攻自破。   什么前路有峰阻绕着走啊!你攻不开敌人的防御,绕着走怎么可能到达终点。 第1031章 遗留之物   蓦然间,叶飞暴喝一声,身上的气势恐怖的向上拔起,随之而来的是漫天飞舞的红色花瓣。花瓣本身是血红的颜色,表面又覆盖了赤红的仙罡,从远处看过去就如同一滴滴鲜艳的血珠凝成一个巨大的防雨罩。   方白羽身上有三把剑,分别是鸿鹄仙剑,寿剑星魂和两仪无相剑。叶飞有两把剑,分别是王剑九龙和朝花夕拾剑!   王剑九龙能够吞吐出焚尽天下的烈火,朝花夕拾剑在万物皆可为刃的加持下,能够让千万片花瓣拥有宝剑的锋利,进可攻退可守。   如今,叶飞找不到方白羽的位置,干脆就用朝花夕拾剑飘散成的千万片花瓣形成护体盾牌,阻挡来自一切方位的剑击,和白羽耗到底。   众人只见到,千万片猩红的花瓣围聚成一个大圆球,将叶飞圈在中间。鸿鹄剑自四面八方的死角里出现,无论怎样劈砍就是破不掉叶飞的防御。   “额……你这不是耍无赖吗!”砍了一段时间,白羽大概是放弃了,声音自空间中某未知之处幽幽地传来。   “你虽然破了我的有去无还,却破不了我的万物皆可为刃,哈哈!”叶飞得意的笑了,却蓦然心中一警,急速回头,只见那花瓣墙的内壁上赫然出现了轻微的波动,随之而来的是一把剑——鸿鹄仙剑!   “沧浪!”花瓣墙凋零了,如同一滴滴血无力地向下滴淌,叶飞垂着头站在原地,胸口处插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仔细看,宝剑并非插进了他的身体,而是在即将插进身体的时候被自动护主的花瓣云挡住了。   “好险!”叶飞目光一亮,眼见鸿鹄剑又要消失,眼疾手快地往前挥手,千万片花瓣随之而来,将鸿鹄剑里三层外三层地捆缚起来,不让它离开。   “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式剑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说看!”鸿鹄剑回返受阻,白羽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慌张,似乎局势仍在他掌握之下。   所谓的白夜听杀,招如其名,是一式让敌人肉眼难辨,只能听声辨位找到出剑方位进行防御的剑法。   之所以肉眼难辨,是因为你让自己隐藏在空间裂缝中,使用百步飞剑的招法遥控仙剑穿梭于时空各处进行偷袭,由于你身处于时空裂缝,所以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又遥控仙剑遁走于时空各处,导致鸿鹄剑神出鬼没无法阻止。   乍一见觉得挺神的,其实明白了原理之后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你的空间系法术登峰造极,将百步飞剑用出了绝妙的变化而已。   “呵呵。”白羽冷笑,“说的好听,破了它给我看看。”随着波纹出现,鸿鹄仙剑又在消失,留都留不住。   “与追求极致破坏力的有去无还完全不同,白夜听杀是一式可以维持很长时间的剑法,除非目标被杀死,否则我是不会现身的。”方白羽的声音来自于空间的某处,很可能是某个时空裂缝之中。   “别得意。”叶飞却忽然笑了,“我已经找到你了。”   “砰!”众人只听一声巨响,紧接着空间之中出现一道缺口,方白羽从缺口中倒飞出来,身上的圣光少了一大片,可见是刚刚被外力击中了。   “咳咳!”连续咳嗽了两声,白羽刚想有所动作,却已经被铺天盖地的花瓣云包围了,在黑压压的花瓣云面前,他看上去如此渺小,“果然,你比想象中难缠很多。”在被花瓣云彻底吞噬之前,方白羽留下了这句话。   “臭屁的家伙!”叶飞毫不留情的攥拳,花瓣云紧密的压缩,成千上万柄锋利的剑刃互相咬合,以至于彼此折断破碎,稀里哗啦。然而叶飞不在乎,只要能取得胜利,即便花瓣全部凋零了他也不心疼。   “结束了吗?”他重新确认了一遍,已经感受不到方白羽的气息了,可又觉得未免太简单了,毕竟对方的气消失的太快了。   叶飞不敢松手,他怕花瓣云一散开方白羽又好端端地飞了出来。   “理智告诉我结束了,可是直觉告诉我还没有。”叶飞攥紧着拳,因为太用力甚至拳头都流血了,“到底结束还是没结束!”   这时候,一道白光自花瓣云中射出来,不仅切开了花瓣云堆砌形成的城墙,还洞穿了叶飞的护体罡气,准确的命中了他的心脏。   “刷!”一瞬间,局势逆转了,叶飞身体腾空,连续翻了十几个跟头才终于落地,是花瓣云自动护主接住了他。落地后叶飞单膝跪倒,一只手捂住胸口,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止都止不住。   终于!两人的战斗终于是见血了。   更多的白色光芒射出,如同刀斧一般将花瓣云切割的七零八落,到某一个时刻,巨大的爆炸出现,围绕着方白羽的花瓣云被整个震碎,而方白羽则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原地。   他的身上一尘不染,仿佛激烈的战斗对他来说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肩膀上的狐裘睁开了眼睛,仿佛是活了过来。   “了不起,花瓣云缠住鸿鹄剑的目的,不是为了纠缠不放,而是要借此找到我藏身的位置,你的想法总是如此特别。”白羽连连拍手,发自内心地表达赞叹,“只可惜,棋差一着!”   叶飞身上的气息却完全的改变了,仿佛火焰失去了控制达到极盛,接近爆炸的边缘,“你……你怎么敢动用她的力量。”叶飞的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松开了捂住伤口的右手,任凭血液汩汩流下而不加阻止。   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护体的罡气忽然就不再护体了,罡气拥有了强大的侵略性和破坏性向着四方延伸,碰到的云和雨都被腐蚀掉。   “你……你怎么敢动用她的力量。”叶飞的伤口因为护体罡气剧烈的腐蚀性而弥合,止住了流血却也因此伤的更重,看上去破烂不堪,“冷宫月的力量你怎么有脸用呢。”   “这件宝贝是宫月送给我的,为什么我不能使用它?”白羽平静地说说。   “宫月!你好意思提她!”叶飞怒了,向前伸出右手,身上的罡气化作一只怪物的手抓向了方白羽。   光翅闭合,白羽站在原地纯以光翅防御,被罡气化出的猩红血手抓着,在天上横冲直撞,最后猛烈地撞击在阿尔汉高地上,再被高高扔起,以另外一只血手抓住,在天上甩来甩去,直到猛烈扔飞出去,又一次撞在阿尔汉高地上。   叶飞从天而降,站在方白羽落下的地方,一手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揪到眼前,另外一只手攥拳高高扬起准备打他的脸。   可是,拳挥到半空,他却停止了,因为看到白羽的眼中毫无光芒,生无可恋的躲避着,看着虚空的一角。   叶飞忽然明白了,做出那件事情的时候,白羽的心一定在滴血,白羽才是天下间最难过的那个人。   没想到刚刚有所松懈,方白羽肩膀上的狐裘蓦然张开了嘴巴,向着叶飞吐出了一道冰棱,叶飞被冰棱击飞,后退的同时罡气凝化成血手拉住了方白羽的身体,两人一起向下坠落,坠入荒凉的冰原上,坠入恐怖的裂缝之中,坠入岩浆翻滚的地底。   此处岩浆翻滚,温度奇高,环境明显对叶飞有利,可是他并没有马上出手发动攻击,眸子红到发黑,全身的气都在沸腾却努力克制行动没有冲过去。   白羽站在原地,圣洁的光翅庇护了他的身体,仔细看,除了光翅之外,体表之上还附着了一层冰晶。   这就是他能够在花瓣云的围攻下安然无恙的原因,是冰守护了他!   终于,开战以来白羽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身上的气息也彻底变了,变得颓废而破败。   “还打不打!”叶飞攥紧了拳头。   白羽忽然抬起头,失去了瞳孔的眼睛闪耀出逼人的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宫月是将我当成了你。”   “这就是你背信弃义的理由吗!”叶飞怒吼,地底的岩浆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凶狂地炸裂,“说话啊!”   “举剑吧,被你杀死或者杀死你,这就是你我悲哀的宿命。”   “你不配使用那个人留下的东西。”   “如果你觉得不爽,就杀死我。”   “方白羽!”   “这件狐裘是那个人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无论如何我都要保留着。”   “你不配提起她,更不配使用她送给你的东西。”   “配不配从来不是你叶飞说的算的,决定能不能的人,从来都是我方白羽。”   “你这个混蛋!”叶飞冲上去,一拳打在方白羽的脸上,后者没有躲,硬挨了这一下,反过来给他一拳。   两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不像是仙人的战争,倒像是小孩子打架。   直到打累了,发泄够了才重新分开。   方白羽伸出左手抚摸狐裘光滑的皮毛,露出一抹笑容,让叶飞感到莫名的残忍:“寒冰与烈火,你和那个人可真是天生的一对。”   “大混蛋!”叶飞怒了,千万条火柱升空,化作千万条火龙扑向方白羽。   后者失去了瞳孔的眼睛风起云涌,狐裘在他的召唤下醒了过来,吐出寒冷的气息冰冻万物。   可惜此处是岩浆滚烫的地底,寒冰再强也在顷刻间被火焰融化掉。   方白羽又一次被击飞,滚烫的岩浆烧焦了他用来防御的羽毛,白羽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却不能落地,因为一根根石柱拔地而起将他钉在了墙上。   白羽笑了,笑的有些疯狂,发髻掉落,乌黑的长发散乱,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厌恶的气息,感觉有什么不和谐的因素正在方白羽的身上发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感觉,这感觉真的很好,我似乎明白炎天倾当年为什么笑的那样肆无忌惮了,终于明白了。”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叶飞,天使和魔鬼,只有一线之隔!一直都是你太天真了。”突然,空间中的气场发生了变化,地动山摇,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   “轰轰轰轰轰……”一道道冰柱升空,它们穿透了灼热的岩浆从地底钻出来,方白羽似乎是有意刺激叶飞,故意用冷宫月的招数对付他。   叶飞大怒,挥动九龙以灼热的气息了冰晶的寒冷,然后让火焰化成一条龙冲向方白羽。   后者突破了身上的束缚,同样化出一条冰龙冲向叶飞。   冰龙和火龙在半空中相交,强烈的光放射,狂暴的风炫舞,很快火龙吞噬了冰龙,一路前冲眼看就要将方白羽融化掉。   却就在这个时候,隔着五十多米的距离,叶飞清晰地看到了方白羽冷漠而残酷的眼神,那个眼神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于是心中瞬间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面对怒啸的火龙白羽并没有躲,而是直接拍拍肩膀上的狐裘,让它显出实体挡在了自己面前。   果然,又一个被生活逼疯了的人!   炎天倾二代。   此刻叶飞的心情,已不是愤怒可以形容的,而是悲哀。   贼老天!你让生活在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生不如死,连自己的使者也不放过,你早晚要付出代价的。   叶飞握着剑的双手奋力上扬,火龙在即将吞噬冰狐的前一刻升空,撞到头顶的石壁上导致石洞坍塌,碎石滚落。   “轰隆隆!”本来攻势正盛的叶飞由于强行改变攻击轨道,导致自己受了内伤。   方白羽怎么会放弃这难能可贵的机会,一闪身到了他的面前,用鸿鹄剑刺入了叶飞柔软的心脏。   第二次,短时间内心脏第二次被贯穿,即便有童子金身护体叶飞也撑不住了。   他大口大口的吐血,布满血污的左手无力地抓在方白羽的身上,终于是将对方洁白的衣服弄脏了。   这一刻,两人的目光近在咫尺,叶飞从方白羽的眼神中,看到了令人心寒的冷漠与疏离。   “你我之间总该有个了断,再见!”   方白羽双手握住剑柄用力扬起,便要将叶飞开膛破肚。   与此同时,叶飞舍了九龙王剑,双手抓住方白羽的身体,从未在九州绽放过的盛大火球吞没了彼此。   这是九州最凄美的篇章,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法!   “砰砰砰砰砰!”冰原的地表开始向外倾泻岩浆,灰黑含有剧毒的烟升空,高温的火山灰不断地释放到空气中。   “地底究竟怎么了?”无论是蜀山的上仙还是神组织的成员,心中都有此疑问,自从叶飞和方白羽坠入地渊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两人迟迟没有现身,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的心紧张到了极点,都希望率先出现的能是自己的首领。   然而,愿望成真的只有一方。   随着一道光出现,衣衫褴褛的方白羽破土而出,终于从那深不见底的地渊中冲了出来,而叶飞呢,等啊,等啊,叶飞始终没有出现。   方白羽一言不发,手中剑对准了阿尔汉高地,盛大的雨浇灌在不断涌出的炽热岩浆上,导致灼热的蒸汽向上升腾,让荒凉的冰原温度短时间内快速升高,变得像蒸桑拿一样令人不适。   从每一寸土地上冒出的烟和尘几乎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唯有方白羽不为所动,顶着空气的灼热以成千上万的光剑攻击阿尔汉高地上的诸王和新神。   楚邪刚想有所动作,便被大萨满挡在了身后:“伟大的自然神啊,请聆听我的祈求,让安全的屏障降临在神圣的庙宇上,让敌人嚣张的气焰得到压制。”   “快,快退回神庙中,那是咱们避风的港湾。”诸王和新神听了大萨满的指引,一边抵挡从天而降的剑雨,一边退入神庙中,在后退的过程中,又有将近三十位新神被杀死。幸存的人进入神庙,马上有一道色彩斑斓的极光射出,庇护了神庙的主体。   方白羽追上来,更恐怖的力量降落在阿尔汉高地上,原本肥沃的土地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神庙被极光笼罩得到了庇护。   方白羽还想继续追击,可是剧毒的烟和灼热的高温已然让曾经的冰原变成了炼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阿尔汉高地上的花草农作物都死亡了。   方白羽疯狂的进攻,一波波剑雨倾泻在庄严的神庙上;各色霓虹闪过,身后的仙人们加入了针对神庙的攻击中。恐怖的仙力纵横,神庙颤颤发抖却总归坚挺了下来,攻击一波接着一波,就在神庙濒临崩溃的时候,净灵和尚走到白羽身边对他说:“阿弥陀佛,庙宇之上有着神圣的祝福,短时间内难以破除;但此地的环境已然恶劣到极点,再继续下去,大家不仅会中毒,还要承受地火的炙烤得不偿失,不如撤退吧。   正在狂轰滥炸的方白羽,一双失去了瞳孔的眸子寒光一闪,斜觑向净灵和尚,看对方双手合十一副慈悲为怀的表情,强压心头怒火道:“除恶务尽,这个时候高僧切莫心慈手软。”   “阿弥陀佛!如今冰原之上地缝纵横,岩浆肆虐,毒烟滚滚!继续逗留下去,方掌门或许无事,但是其他上仙怕是要撑不住了。”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手上挂着的佛珠散发出宁静柔和之光,语气中怀有一心天下的大义,不夹杂丝毫自私之心。   “正所谓除恶务尽,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再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就难了。”方白羽坚持。   净灵和尚努力地劝导道:“叶飞已经死了,神组织失去首脑自会乱作一团,保不准会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我们留待他日回来收拾残局会将伤亡降低到最小。如果继续穷追猛打的话,神组织剩下的成员会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麻绳,他们每一个都是好手,铁了心顽抗到底的话,咱们未必能讨到便宜。”   这番话说完,白羽蹙眉沉默了。净灵和尚说的是有道理的,神组织的成员放眼望去便知都是九州豪杰,是实力强大的存在,如果放任不管说不定会自此内斗,不攻自破;如果一味穷追猛打,则可能逼的他们团结起来,和蜀山鱼死网破,到时候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大。   “可是……”白羽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李婷希也在此时走了上来,“夫君,净灵大师说的有道理,与其让这些能人异士团结一致,一致对外!不如逐个分化,让他们不攻自破,这样我们的损失将降到最低。”   “连你也这样说!”方白羽深望对方,在李婷希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又望向神庙,在神组织的成员中见到了长高了很多的李廷方,总算妥协了。   当下点点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这么说,那么好,鸣金收兵。”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纵容了上仙们对着神庙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狂轰滥炸,直到将阿尔汉高地炸的面目全非再不适合生存方才停手。   方白羽站在云上,恢复了目空一切的默然,对神庙中的诸王和新神说道:“叶飞已死,识时务的马上脱离邪教回归正途,否则定斩不饶。”   此时,空间中的烟雾和灰烬越来越多,浓烈的硫磺气味让人止不住的咳嗽,方白羽以手指天,一片光从天而降笼罩在上仙们的身上。   下一刻,他们凭空消失了,用的是空间系的术法。   总算……结束了!   在他们离开后,神庙中的人神经仍旧紧绷着,一个个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未来该怎么办!”   …… 第1032章 草堂   天启历九年,元月。   生活在冰原上的蛮族遭到了天谴,暴雨、瘟疫、岩浆、地裂,种种可怕的天灾降临在蛮族人世代经营的土地上,将曾经兴盛的种族在三个月内摧毁。   站在天启山向北看,电闪雷鸣,暴雨肆虐,地壳移动,岩浆纵横,仿佛末日的景象。往后长达十年的时间,冰原的土地上再没有受到过阳光的滋润,黑暗的云和剧毒的烟成功遮蔽了天空,将温暖的日光挡在外面。   冰原,成为了一片被诅咒的土地。   据说那片土地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朗朗书声从简陋的屋子里传出来,阳光明媚的早晨,穿着华贵的学生们在一间与他们身份地位完全不相称的破败草屋中读书。   草屋的主人是一位隐居避世的大儒,字号晦翁,世人皆称他为晦翁居士。此人年过半百,穿着补丁密布的衣服,眼下生着七颗黑痣,黑痣的排列如同北斗七星。   他不单单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大儒,也是人间佛国有名的大儒,天启帝登基的时候曾经派人请他前去致词,被拒绝;后来又邀请他入朝做官,又被拒绝。   理由都很简单,一个字——隐!   晦翁居士是个隐士,视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一心隐居。   打那之后,天启帝便不再派人寻他,晦翁居士名声却越来越响,人国的读书人都会千里迢迢地赶来,拜他为师。   “君子,向阳者也,虽遇百转千折,却总能更进一步!”只是这晦翁居士思想奇特,不拘一格。教课的时候虽然不收费,但是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前一句还是锄禾日当午,后一句便是君子向阳而生,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一身补丁的衣服,头发也是潦草的像个鸡窝一样,坐在四处漏风的草庵中,右手握着一本书,左手拿着一条戒尺,看上去不像什么大儒,倒像是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惕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课堂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学生们坐在堂下听的津津乐道,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亦或只是图个大儒学生的虚名而已。   朗朗书声不绝于耳,很多面孔脏兮兮的小孩趴在窗户的破洞上偷学,学着儒生们的样子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然后放肆开心的大笑。   “小孩不懂事,我去赶他们走。”一名耿直的儒生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要将外面的孩子们赶走。   晦翁居士眼睛微闭,看都不看他,直接用戒尺敲打桌面说道:“天摇地动而君子不动,坐下!”教训人的时候倒颇有些圣儒风范,那性格耿直的学生马上便蔫了下来。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话到此处,晦翁居士睁开眼睛向窗外看了一眼。众人好奇,是什么引走了大儒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看过去,却见到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正在泥里打滚和孩子们玩在一起。   草庵不单单是学子们的读书地,也是孩子们的玩耍场所,村上的小童们喜欢聚集在草庵附近,一边听着师生们讲学,一边开心玩耍,胡打乱闹,甚至在课堂上穿来走去的捉迷藏。   只是,孩子们中间却有一个成年人,样子脏兮兮,头发乱糟糟,整天痴痴傻傻地笑,不厌其烦地陪着孩子们玩。   有些小孩蛮横无理,看他傻而没有亲人,便故意欺负他,用石头扔他,或者向他身上尿尿,他被打急了也不喊疼,被侮辱了也不会躲,痴傻的笑容万年不变的挂在脸上,耐心地陪着孩子们跑来跑去。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晦翁居士又读了一遍,精亮的目光落在这个傻大个的身上,惹起众人的非议。   学生们心中呐呐“先生说的天下至圣,不会是指这个白痴吧。”此人虽然宽裕温柔,也足够坚持,但是不聪明也不够尊敬咱们读圣贤书的人啊。   却见晦翁居士复又收回目光,闭上眼重新诵读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想到哪都就说到哪,肚子里仿佛装着无穷无尽的知识与智慧。   一堂课就是一上午,等到上午的课上完,学生们提前安排的人刚好送来了饭菜,晦翁居士却不着急享用,而是走出屋子,走到草庵的院子里,目光又一次落在那傻笑的大个子身上。   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咧着嘴回望过来,眼睛咪咪的,嘴角咧开笑个没完,喉咙里哼哼哈哈的,似乎把晦翁居士看得和眼前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坐在草庵中的学生们又议论开了,“怎么先生对这个新来的傻大个特别关注的啊,是同情心泛滥还是怎的。”   “诶,对了,你们谁记得这傻大个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   “好像是上个月吧,被人从河里面拾起来的,本来已经奄奄一息,却出人意料的痊愈了,然后就每天来草庵中和小孩一起玩,顺便蹭饭。”   “我看他就是蹭饭来的。”   “我觉得也是,和孩子们玩都是装装样子。”   “不!”站在院子里的晦翁居士像是听到了几人的对话,发出严厉的声音反驳了他们,“他是被圣贤的教诲吸引来的。”   圣贤的教诲吸引来的?   众人低下头去,都被晦翁居士的发言惊到了。   他们有的人想:不愧是老师啊,真能给儒家添色增光。   有的人想:老师平常就不太正常,现在看是真糊涂了,一个傻子而已居然说是被儒家的教诲吸引来的,脑子锈住了吧。   有的人想:老师平时看上去像个书呆子一样,其实挺有脑子的嘛,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立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总之没人将晦翁居士的话当真,都以为他在故弄玄虚。   晦翁居士也没有解释,俯下身伸出右手去触摸那傻子的头发,他伸出的是刚刚紧握圣贤之书的手掌。   “不会吧,老师怎么主动摸那个傻子!”   “好脏啊,圣贤书会被玷污的。”   “不要啊!”   任凭学生们唏嘘嘲讽,晦翁居士充耳不闻,用右手掀开了傻子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地又将头帘放下了。   “从明天开始,草庵中有你一个位置。”晦翁居士的话惊到了众人。   “好啊,好啊。”没想到那傻子像是听懂了,居然拍手应允。   可是学堂上的其他人不愿意啊,谁愿意和一个傻子一起上课!一时间各种抱怨的声音四起,却听晦翁居士说道:“有人进来,自然有人要出去,请自便吧!”   众人这才闭上嘴巴。   当天下午傻子还是陪着孩子们玩耍,可是第二天,他就真的出现在了学堂上,而且是随着晦翁居士一起来的。   众人猜测,可能是晦翁居士引着他走进来的,反正他和晦翁居士都来的很早,人们没见到他们谁先谁后。   傻子坐在第一排,咧开的嘴巴向下流出口水,身上恶臭扑鼻,以至于第一排位置都被空了出来。   晦翁居士倒不介意,继续诵经读史,学生们能听进去多少就听多少。   “喂喂喂,你们看,傻子都能读书勒!”窗外的孩子们扒头,看见傻子坐在了草庵第一排,一个个惊奇的不得了。   “他能读,咱们也能读。”有脾气壮的立时带头,想要冲进草庵。   “说的对,连傻子都能读书,咱们为什么不能读呢。”几个小伙伴一合计,鼓足了勇气沿着墙根走到屋子里。   他们的脚步声晦翁居士听到了,眼睛仍然微闭没有出言阻止。   孩子们胆子大了一些,屋里没地方坐就坐在傻子旁边,反正这一排位置都空出来,他们也不嫌弃傻子脏和臭。这些人都是村里面的孩子,和慕名而来的书生身份上天差万别,也就趁着年纪小能够四处在村子里玩一玩,再过两年就要下田种地了。他们过去虽然一直在草庵附近玩耍,却从来不敢走进来坐在位子上和儒生们一起听学,因为读书人衣着的华丽让他们心里没底。   今天不一样,一个流着口水的傻子都能进入草庵读书了,他们为什么不可以,当下鼓足勇气走了进来。   一众儒生们恍然大悟,心说:高,果然是高啊,晦翁居士真乃大儒也,借着一个傻子将村子里的孩子们引入了草庵,用圣贤的声音教化他们,以此传播圣贤的思想,真乃大儒也,厉害,厉害!   对于这些议论的声音,晦翁居士仍是充耳不闻,毫不在意。   上午的课结束了,一如以往的有下人送来了饭菜,孩子们看着香喷喷的菜色口水直流,可是准备饭菜的儒生却不想与他们分享,这些饭菜对儒生们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但要分给穷人,却不高兴如此。   晦翁居士似是看出了儒生们心中的想法,将自己桌上的饭菜交给顽童们享用,作为弟子的儒生怎能看着师父挨饿,马上命下人再送十份同样的饭菜过来。   他们以前觉得晦翁居士没什么了不起,今日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一个好心的顽童将白中带黄的馒头递到傻子面前:“吃吧,没有你我们也不能进来听学。”   傻子接过馒头开心的吃起来,晦翁居士对这顽童多留意了几眼,唇角挂笑。   傻子大口大口的啃吃馒头,可能是吃的噎到了,又将吞到嘴里的馒头块吐了出来,接着呕吐咳嗽个不停。   一时间恶臭味弥漫了整个草庵,一众儒生们恶心的不行,可是晦翁居士在场又不好发作。   眼看着傻子就要将吐出来的东西复又送回嘴里,众人已经不忍再看了,这时候,一条一尺多长的戒尺伸了过来,摁住了傻子的双手:“地上的东西脏,不许吃了!”   傻子居然出奇的听话,呵呵笑着不再去捡,晦翁居士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也!”   傻子嘿嘿的应和。   众人觉得非常惊奇,心说这傻子不会真的听的懂晦翁先生的教诲吧,怎么总是能准确了解老师的意思呢,便想找个机会上前试探一下。   傻子哪知道他们的用意,咧着嘴对着晦翁居士笑个不停,摇头晃脑的像是在回味圣贤的余音。   吃着可口的饭菜,长着美丽羽毛的鸟儿降落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晦翁居士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向着那鸟儿看了一眼,果然过了一会儿,鸟儿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叫,像是在庆贺什么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村子里鸟语花香,美不胜收。   下午的课结束的时候,孩子们一哄而散各奔东西,傻子也走了,可能是随着孩子们一起出去的吧,反正转眼时间就不见踪影。   草庵是教书的地方,却不是晦翁居士的住所,居士的住所在山上,每天从山上走下来进入草庵,要走十五里路。先生每天走这段路,日日如此,与一路上见到的人微笑打招呼,村子里的人很尊敬他,谁都知道山上住着一个不得了的人。   今天,晦翁居士离开草庵之后没有马上上山,故意绕了一段路,走向了村子的另外一边,在村口界碑后面的杂草丛里,找到了佝偻睡下的傻子。   他可真是个傻子,山里的夜冷而有风,傻子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躲在草丛里度过整个夜晚,孤苦又无依。   晦翁居士早就知道他在这里,每到太阳落山,孩子们各回各家的时候,傻子失去了众人的陪伴就会来到村子外面落脚,界碑后面刚好有一丛杂草,他躺在里面外面的人几乎看不见,等到转天天亮再爬出来。   傻子似乎不需要吃东西,又或者他的肠胃并不很好只需要吃很少的东西,每天自己营生也不见乞饭找食。   看着傻子安详的睡脸,晦翁居士笑了,将身上的衣服摘下披在他的身上。   居士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褂子,虽然也是缝满了补丁,但是比起傻子身上单薄的衣服总要好的多了。   做了好事而不声张,晦翁居士转身走了,而傻子自顾自的睡觉,哈喇子流了一地。   第二天,儒生们到来的时候,傻子和晦翁居士已经坐在了草庵中,傻子正在打扫卫生,而晦翁居士正襟端坐闭目养神。   儒生们大感意外,心说傻子什么时候学会扫地了,不会真的被圣人教化,开悟了吧。   议论纷纷的声音却如同传不进傻子和晦翁居士的耳中,又或者两人明明听到了也不会被影响,始终充耳不闻。   握着扫帚的傻子看上去挺有力量的,“哗哗”的扫地,院子里的脏土落叶很快就聚集在了一起,再被统一收走倒出门去。   傻子看上去比原来聪明了一些,虽然他的笑容仍然呆呆的,嘴角仍然不停地向外淌着哈喇子,可是他已经学会了扫地,这是圣贤的教诲起了作用吗?   昨日的顽童们有的来了,有的没来。   晦翁居士注意到,那个递给傻子馒头的孩子,他来了。   开始上课,又是朗朗书声余音绕梁的一上午,晦翁居士的肚子里好像真的装着无尽的知识,每天说的都不重样,偶尔重复也是应景而生。   儒生们更是佩服了,这才明白眼前的先生不是浪得虚名。   中午吃饭的时候,晦翁居士走到傻子面前,对他说:“今天别吃饭了,吃了会吐。”   傻子点点头,一边开心地笑,一边赞同的拍手。   众人这才想起,好像从没见过傻子吃东西,也从没见过他自己找东西吃,他整天不吃东西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而且看上去身体蛮壮的。   晦翁居士不叫傻子吃东西,傻子就不吃东西,看着别人在旁边胡吃海塞,哪怕口水直流也忍耐不吃,看上去圣贤的教诲在别人那里是一句话,在傻子心中却是一道不容违抗圣旨,或许他是真的愿意听从的,或许他只是不愿意反抗。   没人知道真相,总之傻子一中午也没吃一粒米,等到下午的时候肚子也没有饿的咯咯叫。他坐在第一排摇头晃脑,特别认真的样子,仿佛圣贤之音都能听入耳,让人感觉煞是惊奇。   窗外的鸟又来了,叽叽喳喳的叫像是在庆贺晦翁居士收了一个好徒弟。   众人心说真是邪门了!自从傻子进门读书之后,那只漂亮的小鸟就每天站在树梢上唱歌,仿佛真的在庆贺什么,难道傻子进屋读书是天意的安排?   他们忽然觉得晦翁居士有些高深莫测,君子之气在晦翁居士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晦翁居士读书的时候傻子在笑,书中的声音在傻子听来似乎是儒家祖师的圣言,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启迪。   下课的时候,儒生们特别留意了傻子的动向,他们发现傻子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眼睛出离的望着天空,仿佛从自己的世界中进入了更高层次的世界,仿佛真的因为一堂课而有所感悟。   傻子随着孩子们走出了草庵,他走路的速度很快,一直走出了村子爬进浓密的草丛中,披上晦翁居士昨天送给他的衣服,便要原地睡下。   一路跟随的儒生们扒开草丛找到他,发现转眼的功夫傻子已经安然睡去,而他身上的衣服分明是老师昨天穿的,肯定是老师送给他的。他们感到嫉妒,自己拜师已久都没有收到过老师一件礼物,为什么傻子却可以。   他们拿起老师的衣服生怕将它弄脏了,发狠在傻子身上踹了两脚,没想到没有踩疼傻子,自己反而被震退回来,倒地不起。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整天在草庵里听学的儒生们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但要说用力打人反被所伤未免太夸张了。   众人大呼邪门,心说这傻子身上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凡之处,让老师如此看重?   对他拳打脚踢,每次都被反震之力搞的狼狈不堪,向傻子扔石头,石头撞在对方身上居然不能留下一点伤。儒生们想起了傻子和顽童们嬉戏的场景,顽童们无论怎么打他欺负他,傻子都不还手,也不喊疼。现在想想,他不是不喊疼,怕是真的不会疼。   这傻子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众人大惊,跌跌撞撞地离开草丛,感觉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   没想到撞到了一面钢板之上,抬头看,居然是晦翁居士。 第1033章 聆听圣人教诲   “知道傻子与你们的不同之处吗?”晦翁居士的声音铿锵,像是在敲打他们。   儒生们做贼心虚,生怕师父责罚,故小声小气地问:“请师父明言。”   “傻子虽傻,却有着近乎忘我的专心,所谓孺子可教指的就是他了。”说完这席话,晦翁居士背着手转身走了,留下一句话,“他可成圣。”   一众儒生们呆呆傻傻的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个傻子可以成圣?”   但想到刚才的情景,忽然觉得晦翁居士说的可能是真的。   第二天,众人到来的时候傻子已经将草庵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脸上的傻笑一分没有减少,只是目光却有些变了,感觉不再涣散一片而是充满对未知的憧憬。   晦翁居士正襟端坐闭目养神,他是很有上师气度的,众人觉得这对师徒不仅非常匹配,而且同样有些高深莫测。   快要上课的时候,晦翁居士微闭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望向教室的门口。果然不一会儿工夫,便有一个淳朴的姑娘走进了门。   “傻子你在这啊,找了你好几天了。”此人名叫翠柳,村子里的人喜欢称呼她小翠,是村上唯一的大夫,为人心肠很好。   傻子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只剩下半口气的时候,就是她救活的。当时小翠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将一些寻常的草药给傻子敷上,傻子不仅好了而且活蹦乱跳连她自己也觉得惊奇,本想留傻子做个长工,没想到傻子疯疯癫癫的满处跑,很快跑没影了小翠也懒得追。   这些天琢磨来琢磨去,小翠越发觉得不对劲,她知道自己的医术水平,回想当日的情景傻子能够痊愈根本与她无关,似乎完全是自己好转的。本来只有半天命的一个人,自己忽然就好起来了,这体质未免太夸张了,便四处寻找傻子想要拿他做些研究,若能研究出什么,以后治病救人就更稳妥些。   找遍村子都不见傻子的踪影,还是从孩子们口中才知道,傻子居然在草庵中和那些儒生们一起听学,立时赶了过来。   这一进屋可不是嘛,果然看到傻子坐在第一排的位置,面对着晦翁居士还真像那么回事。   从背影看,小翠以为傻子的傻病好了,她从来不觉得傻子傻,感觉他要不是精神受了刺激和打击,要不就是脑袋被撞坏了,反正肯定不是天生的傻。   傻子送到她那边的时候,身上虽然湿透了,但是并不脏,傻子的脸其实挺好看的,棱角分明有一种男人特有的美感,而且高高大大,如果长得奇丑无比小翠也不会想着把他留下做个长工,没想到傻子自己跑了,拦都拦不住,气的小翠好几天没吃饭。   小翠走过去,看到傻子正脸的时候才知道傻子仍然是傻的,但又觉得哪里不对,仔细观瞧才发现,以前傻子的目光是涣散的,现在傻子的目光呆呆地看着高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小翠让顽童们让开,走上位子拉起傻子便要带他离开:“跟我走,我有事请你帮忙。”   忽然进来一个村姑,要把晦翁居士辛苦培养了好几天的傻子带走,儒生们本以为居士会出面阻止的,没想到对方睁开的眼睛又再闭上,仿佛听之任之了。   儒生们分外不解,但也不好明说,只能看着小翠拉着傻子走出草庵,傻子很听小翠的话,大概是认得眼前的女人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吧,甚至为此连课都不上了。   等到他们远去后,儒生们忍不住问道:“老师,就让他这么走了?”   “去去就会回来。”晦翁居士闭着眼睛。   “真的?”众人有些不信。   “圣人的教诲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自己会回来寻根的。”晦翁居士十拿九稳地说道。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小翠拉着傻子离出草庵向北走,两人一路上手牵着手,傻子不觉得有什么,小翠心里却怦怦直跳,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傻子的手又出奇的暖和,把小翠的小手滋润的暖洋洋的,让她忍不住春心荡漾。   小翠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那天见了傻子的俊脸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别管他多么帅气,毕竟是个傻子不是,身子臭烘烘的,怎么能……哎。   不过这念头只在心里徘徊,可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对外小翠都是说,她找傻子的理由是因为傻子体质特异,想要从他身上取些引子炼药。   小翠的家在村北,家里除了她还有她的奶奶,小翠是个苦命的人,父母和爷爷都早死,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幸好奶奶有一手看病的手段,一老一小才能在村子里立足,不至于饿死。   时至今日,奶奶年纪将近八十了,虽然是村子里最长寿的老人,但已经身体佝偻,牙掉光,腿脚也不利索,估计没几年好活了。   两人进屋的时候,奶奶就坐在门槛上,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天上的云,到了她这个年纪,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想法了,看见小翠也不会打招呼,似乎是认不得了。   小翠领着傻子走进屋,屋子里只开了一扇小窗户光线比较暗,桌板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罐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巫师。小翠年纪二十多,早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只是她父母早死,村子里的人担心她命硬克夫,所以没有人上门说媒。   小翠整天呆在屋子里,有人来了就诊病卖药,没人来的时候就研究研究医术,瓶瓶罐罐的都是她在尝试药性。   小翠这点本事毕竟是传自奶奶的,奶奶也没有正统学过,跟九州上出名的神医是没法比的。   “傻子你坐下!”小翠让傻子坐到桌子旁边的木墩子上,平日里病人来了都是坐在那里。   傻子很听她的话,小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然后痴痴傻傻地笑。   小翠没着急拿他试药,而是从内屋端出来一个铜盆,用毛巾蘸了盆子里的水,拧干之后给傻子擦脸。   擦了一遍又一遍,不仅擦脸还擦脖子,不一会儿工夫傻子的脸就干净了,露出清秀的眉眼,虽然此时看起来眼神有点飘不那么聚焦,不过总归是个帅哥坯子,想来曾经也英俊过,小翠发现傻子的眉心有一团火,不知是胎记还是什么。   小翠坐在傻子对面,她坐着的也是个石头墩子,和傻子身下的大小一样,只不过上面套着一个棉花套,坐上去既柔软又暖和。女人嘛总是和男人不一样的,女人怕冷,喜欢暖和的东西来保暖。   傻子笑嘻嘻的,不管之前有多少烦恼,到了今天都无所谓了。现在的他是快乐的,每天痴痴傻傻的笑,仿佛永远没有烦心事。人总是习惯抗争,抗争的过程会产生痛苦,不断抗争就不断痛苦。傻子不会抗争,别人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因此快乐,脸上总是洋溢着快乐的表情,洋溢着傻傻的笑容。   傻子年纪大概二十多岁,不管他什么时候变傻的,但变傻之后反而获得了人生当中最大的快乐,不再有烦恼,每天无忧无虑痴痴傻傻的笑。   傻子的笑容很天真,天真的让人不忍心欺负他。   小翠个子不高,柔柔弱弱的不像是村里的女人,这大概与她不用下地干活有关系吧。坐在傻子对面,小翠看着傻子的脸又一次确定了,这个男人一定是受了外力变成今天这样的,以前肯定风光过。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傻子的脸长得真的太俊了,皮肤细腻的连她都自愧不如,这样的人绝不是下地干活的人。   小翠试着伸出手在傻子眼前晃了晃,她发现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傻子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是不一样了,似乎不那么涣散了,难道在课堂上听学真的产生效果?神智慢慢的恢复了?   小翠不知道!右手在傻子眼前试探着晃悠,发现傻子的眼珠不会随着她手掌的移动而转动,这证明傻子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外界的刺激漠不关心。   “你叫什么名字!”小翠将傻子的手拉过来平摊开,他的骨节上生着厚实的茧子,而且右手的茧子比左手厚很多。小翠心里一警,一般来说,种地的人每天用锄头犁地,应该是长双手的茧;傻子手上的茧子特别厚,而且主要集中在右手手口、大拇指和食指这三个地方,这证明他很可能是握兵器的。   小翠听说过,贵族子弟从小握笔读书,手口不会有茧子,心说:傻子过去难道是个衙役?或者是当兵的?   有可能!毕竟他的皮肤黑的像碳一样,肯定是整天在阳光下暴晒,是操练的时候晒黑的吧。   小翠点点头,为自己找到傻子真实的身份而会心一笑,紧接着又想到:傻子一定是抓坏人的时候反而被坏人伤了,才流落到此地的。   小翠笑了,险些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拍手叫好,傻子看到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一边拍手一边开心的笑,笑的又傻又甜,像个孩子一样。   看着傻子笑个不停,小翠发现傻子的嘴真的很大,嘴唇还特别厚,想必之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顺着嘴巴往上看,看到傻子的鼻梁很高,与自己的塌鼻子完全不一样,鼻梁骨高高的,看上去有形。再往上看,眉峰也高,眼睛由于整天总是咧着嘴笑,所以眯眯着,眯成了一条缝。偶尔有那么几个瞬间,笑容比较小眼睛没有眯的很紧的时候,又似乎存在一些煞气,肯定过去是个威武严肃的人。   没错了,一定是的!   傻子的身材小翠是知道的,因为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傻子浑身湿透了,是小翠不顾男女之别给他换上了新衣服,说是新衣服,其实也是东一块布西一块布临时凑的。   当时小翠都看呆了,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完美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是清晰可见棱角分明的,而又不过分肿大,完美贴合在身上如同穿着一件铠甲。   傻子肯定是个练武的人,而且高大威猛又有些煞气,一定是衙役没错了。   小翠心中一喜,衙役在往常看来,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今天就这样好端端地出现在眼前,想想都开心。   不过小翠又马上想到了一件事,她想:像傻子这么优秀的人,不会已经有妻室了吧,却又马上猛烈的摇头,心说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小翠看着傻子的脸,对方也看着她,痴痴傻傻的笑。   小翠忍不住把脸凑过去,然后又退回来,心说:光天化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快醒醒快醒醒。   因为激动的心情用力揉搓着傻子的手,都把他掌心的泥搓下来了。   傻子是手真的很暖和,暖和的像是一块玉,握住的时候给你安全感,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变傻了是一定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小翠目光一黯,从小无父无母的她受了多少冷眼只有自己知道,二十岁的年纪别人家的姑娘早就出嫁了,只有她连个说媒的人都没有,大家是嫌她晦气,大家都不明说。   小翠直勾勾地看着傻子:“傻子傻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傻子像是听懂了小翠的话,居然开口回答了。   “夜壶?”小翠没听太清,毕竟傻子满嘴的口水,口齿不清。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傻子后面就再不说了,大概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   小翠把傻子的手展平了,“我要从你身上取点血,可以吧?”   傻子一边傻傻的笑,一边重重地点头,他好像什么都听的懂,又像是什么都听不懂。   “我就当你答应了。”小翠取下头上的银钗,再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陶瓷罐子,告诉傻子别乱动,然后用银钗扎在傻子的腕子上。   “咔嚓”一声,令她惊奇的是,银钗居然断了,折断了。   小翠难以置信,心说自己这是戳到骨头上了吗,不应该啊。   低下头看时才发现,傻子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团赤红色的气,这些气不仅像活物一样蠕动,而且比钢铁还要坚硬。   “妖怪!”小翠吓到了,赶紧扔掉傻子的胳膊向后跳开,傻子对她鲁莽的举动一点都不生气,仍旧坐在原地痴痴傻傻地看着她笑。   小翠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想:听说顶尖的武者身上都是有一股先天气的,傻子不怕疼不怕打的,说不定就是那股气在作祟。看来傻子过去一定是个很厉害的武师,或许他的仇家非常强大,很可能还在找他。   小翠想,得把傻子的身份掩盖好了,否则仇家找过来傻子会有危险。就把他留在身边吧。   “傻子,跟我走。”   “嘿嘿嘿,嘿嘿嘿嘿。”傻子很少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咧着嘴笑个没完。   他跟着小翠来到了河边,河水湍急,很多孩子在河里面玩。   小翠对傻子说:“去,下去洗洗,身上臭死了。”   傻子似乎不想洗澡,又或者因为差点被水淹死,对于河流有着本能的恐惧,无论小翠怎样命令,都是躲得离河水远远的,甚至缩在小翠身后像个受了伤的孩子。   小翠起初还在坚持,后来看出他是真的怕,便不再强求了,又把傻子领回了家。   在河里面玩的孩子有些前一天还在草庵中上课,他们对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没兴趣,只喜欢玩。   傻子随着小翠在村子里进进出出好几趟,村民们看到了难免有些议论,小翠不介意,她向大家宣布要早日把傻子的疯病治好,大家都不相信,偷笑小翠是缺个男人暖被窝,把小翠羞红了脸。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持把傻子留在自己家里,给他吃,给他喝,还给他暖和的地方睡觉。   可是小翠发现了,傻子吃不进去东西,每次吃了就会吐,而且吐的又难看又难受;傻子也不喝水,喝了水之后也是龇牙咧嘴的。虽然你将这些东西递过去的时候他会接受,但这是他作为傻子的本能,是不愿意拒绝你,其实傻子不愿以吃和喝,也不需要吃和喝。   小翠心里面有些打鼓了,暗道:傻子不会是个妖怪吧,怎么如此特别的。   她很怕别人看出些什么,所以往后几天每天把傻子带在身边,自己走到哪里,傻子就乐呵呵地跟到哪里,中间如果偷跑了的话,小翠也会把他找回来,总之不让傻子离开视线范围。   小翠每天早上接诊,晚上上山采药。   傻子在草庵中学会了打扫卫生,每天早晨准时给小翠打扫屋子外面的尘土和落叶,之后就随着小翠坐诊。小翠坐在在屋里面,傻子坐在屋子外面的门槛上,每次小孩们从他眼前经过傻子都想要跟过去,每次都被小翠及时发现加以制止。   下午的时候小翠上山采药,傻子跟在后面背着药框,傻子力气很大,背个大药框上下山如履平地,小翠有了个得力的帮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子里的生活是平淡的,村民们只会追寻朝阳的起落,而没人记得日期,小翠和傻子俨然活成了一家人,村里面对他们议论纷纷,傻子毕竟是个男人,两人孤男寡女整天呆在一起不成体统。   有人便说和小翠让她和傻子完婚,本以为傻子也会和往常一样乐呵呵地答应,没想到他却吐字不清地说:“我……有老婆!有老婆!”   这一番话把小翠和村子里的人都惊到了,特别是小翠,她早就发现了,其实傻子虽然傻了,但你问他一些关键性问题他是可以回答的,而且回答的非常准确。   就好像那天,她问傻子叫什么名字,傻子说夜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当真,往后又试了几次,多番印证过后,才终于搞明白傻子的名字。   原来傻子的真名叫做   ——叶飞!   ……   那天以后,再也没人给傻子说亲了,小翠仍旧每天带着傻子上山下山,努力在他身上用药想要治好傻子身上的病。谁都看得出来,小翠对傻子特别的关心。有人说傻子可能出身大户人家,小翠想要把傻子治好了,跟着傻子回家成亲,哪怕做个小也乐意,总归不用窝在山沟沟里。   有人说:小翠年纪大了一直没成婚,是贪恋傻子的身体,毕竟傻子长得五大三粗的,男女之事肯定没问题,小翠又是个大夫肯定会教的。   还有的人说:小翠就是纯粹的好心肠,做好一个大夫应尽的本分。   众说纷纭,但小翠总是我行我素。   每天看病采药,天天如此。   眼瞅着秋风来了,天起转冷。这一天,小翠决定多上山取些药,采好了存起来做个应急。   她带着傻子上山,天不亮的时候走,天黑了还没回来。   小翠的奶奶坐在门口一整天没吃一口饭菜,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傍晚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去邻居家敲门,紧张地说道:“翠,翠出去一整天了没回来,可能出事了。”   于是村子里的人集结起来,点上火把上山去找。   附近几个村子只有小翠一个大夫,她的人缘很好,好到家里养个男人别人也只是背后指指点点,从不当面说破;村民们也很需要她,关键时刻没人退缩,点燃了火把上山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找了一整晚也没找到,第二天早上小翠和傻子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小翠身上有伤,是傻子背着她走下山的,看来是真出事了。   那天过后又过了两天,小翠像是下定了决心,将傻子重新送回草庵,每天早上送晚上接,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   有件事情小翠没有说出来,那天她和傻子上山之后真的出事了,当时天气已经转冷,她想要多采些药,便将时间拖到很晚,晚到太阳快要下山去了。傻子始终没有抱怨,背着药箱子跟在她身后,小翠时不时回头看傻子一眼,觉得傻子高高大大长得是真的英俊。她处在青春洋溢的年纪,与傻子孤男寡女的每天对他照顾有加,究竟图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小翠有些花痴,她每天诊病见过不少的男人,却从没有一个像傻子这样充满神秘,又能给她带来安全的感觉。   小翠很想做些什么,这是她带着傻子上山又将时间拖到很晚的另外一个原因,小翠希望今天晚上发生一些不一样的故事,这是她少女的心思。   不过傻子仍旧是痴痴傻傻的笑,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小翠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拒绝。   傻子就像一坨肉,学会了逆来顺受,听话的让你不可思议。 第1034章 名为晦翁居士   小翠四下看了看,此处已接近山顶,是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小翠找了块石头把傻子拉过来,试图教他一些事情,小翠毕竟是大夫又是个姑娘,男女之事她都懂。   出人意料的是,傻子居然拒绝了,傻子在关键问题上总能展现出惊人的理智,他拒绝将手伸到小翠的衣服里,连连后退说:“我有媳妇,我有媳妇。”   小翠脸都红了,她当然知道傻子有媳妇,只是有媳妇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村子偏远,他还真能回去吗。   小翠心一横还想再尝试一下,可是傻子非常抗拒,居然一把推开她往山下跑去,小翠慌了,赶紧追了过去,这一追不要紧,狠狠地摔了一跤,不仅扭到了脚,而且草药框也散架了。   小翠觉得很委屈,小翠流下了泪,她感觉自己完了,连一个傻子都要拒绝她,而且傻子跑走后很可能在村子里乱说,自己的脚又扭伤了,短时间内无法下山,可能被山上的野兽吃掉。   伤心欲绝的时候,没想到傻子又跑了回来,蹲在地上从下向上瞅着她的脸,痴痴傻傻的笑。   小翠破涕为笑,给了傻子一拳。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小翠娇嗔。   “知道,嘿嘿嘿,知道!”关键的问题,傻子总能给出关键的答案,有时候小翠觉得傻子没有疯,只是封闭了自己;有时候小翠又想,傻子以前肯定是个精明又有原则的人,即便现在疯了记忆深处的影子仍然没有抹去。   天已经快黑了,小翠让傻子背她下山,她知道傻子的身体有多健壮,背她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她唯一担心的是,傻子又会以有媳妇为由拒绝和她的身体接触,幸好没有。   傻子先是给小翠揉揉脚,他像是知道小翠的脚受伤了,然后把她背到身上。小翠全身心地爬上去,傻子的背很坚硬,也很暖和。傻子的背是笔挺的,即便变成了傻子也从来不会弯曲。   小翠觉得很安心,她甚至想就这样相依为命的过一辈子也挺好,其他事情傻子不想做就不做了,她也不是非要做的。   和她想的一样,傻子背着她毫不费力,可以健步如飞地在山林里奔跑。   两人下山去了,可是来的时候走了太远的路,下山的时候太阳不争气的落下了,山里面太阳一旦落下去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月亮的光是照不进树缝里的。   小翠有些害怕,她感觉摸黑下山会有危险,便让傻子找个相对安全点的地方歇脚,等到转天再下山去。   可是山上都是陡坡哪有空地啊,小翠贴着傻子后背的一侧比较暖和,因为傻子的身体总是暖洋洋的如同暖玉,没有贴着傻子的一侧就很冷,山上的凉风无情地拍打在小翠的身上,让她头痛欲裂,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可能是脚腕的红肿引起的。   小翠很难受,全身心地趴在傻子身上任凭他走来走去。   傻子不知疲倦的在山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是迷路了,小翠贴着傻子的后背虽然比较暖和,可是颠簸不停,导致她不仅睡不着,胃里也翻江倒海地难受。   小翠感到绝望,这样度过一晚,她的脚伤肯定会恶化,就此落下残疾也说不定。小翠又哭了,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她觉得这一切都要怪傻子,傻子如果当时顺从了就没后面那么多事了,生气地给了他几拳。   傻子仍然用痴痴傻傻的笑回应她,傻子是真的傻,逆来顺受,从来不知道反抗。小翠觉得傻子这样不好,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有的时候需要反抗一下,以此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可是傻子不反抗,傻子就是逆来顺受,似乎是被过去的生活伤透了心决定换一种活法。   在山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小翠感觉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一定是迷路了,小翠觉得很绝望,她的脚腕火辣辣的疼,身体也很冷,再这样下去问题真的很严重了。   小翠哭了,小翠又一次哭了,她想不到因为心里面一点私欲,而把自己害成这样。   小翠流泪了,趴在傻子身上哭,嚎啕大哭,哭的又伤心又难过。   傻子却仍然在笑,在他眼里仿佛永远没有难过的事情,仿佛永远都是开心的。小翠给了他两拳,傻子还是在笑,别人打他笑,别人骂他也笑。   傻子是能听懂人话的,傻子的笑是因为学会了逆来顺受吧?   小翠哭的更大声了,她觉得生活已经抛弃了她,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已经没救了,傻子就是她的掘墓人。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平地风起,朗朗书声随着寒冷的夜风一道传来。   傻子一下子立起了耳朵,快步向着读书声传来的方向跑去,这是他第一次行动的如此快。小翠随着他起起伏伏,好几次磕到了嘴和舌头,也是兀自忍耐,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跑啊跑,傻子真的很厉害,背着一百多斤的小翠还能在高低起伏的山间自如奔跑,两人跑了好久好久,久到小翠感觉他们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荒凉的山间怎么会传来细腻的读书声呢。   小翠已经想要放弃了,而傻子没有,傻子义无反顾的向着读书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此刻他的眼中有光。   终于,傻子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傻子和小翠终于找到一块地势平缓的地带,三面环山只有一处入口,亮光和朗朗书声来自于前方。   小翠看到了,看到晦翁居士拿着一本书站在院子里,皎洁的月光通过山谷聚集在晦翁居士的身上,他邋遢的样子瞬间就高大了,眼底的七颗黑痣仿佛在发光。   傻子没有冲过去,小翠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放自己下来。   傻子像是疯怔了一般不听话,站在原地与晦翁居士面对面,小翠不知道傻子这是怎么了,她也看不到傻子的正脸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翠忽然想到,从她们迷路的地方到此处,起码有五十多里路,晦翁居士的读书声怎么能传过去呢,难道是山谷起到了扩音的作用,让他的声音随着风扩散了?   小翠觉得很迷茫,小翠感到不可思议,小翠想不通。   却就在此时,傻子的身子忽然低了下去,很低很低几乎吓到了小翠,那种身体忽然倾斜向下的感觉如同倒栽葱,感觉脸快要接触地面了,最终却很安然。傻子放下了小翠,自己单膝跪地,小翠知道傻子是向晦翁居士下跪呢,过去她一直认为晦翁居士是个名不副实的人,现在才发现,晦翁居士是有真本事的。   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傻子跪了下去,起初是一条腿,后来是两条腿全部跪地,然后深深叩首,喊了晦翁居士一声师父!   这一刻,傻子的口齿忽然就清楚了,仿佛嘴里的口水都被咽了下去。   晦翁居士转身踱回屋子,推开屋门的时候对他说,“进来吧。”   那一夜,狭小的草舍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晦翁居士为傻子读了一晚上的书,其中的每一个字都是晦涩难懂的,小翠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听懂,昏昏沉沉地睡去。   转天天亮了傻子就背着小翠下山去了,下山的时候小翠不禁想,村民们都知道晦翁居士居住在山上,可有谁见到过晦翁居士居住的地方吗?有谁在山上看到过晦翁居士吗?   每天他都在固定的时间下山教课,然后在固定的时间回山上,一整晚不知所踪。从来没有人见过晦翁居士的住所,哪怕从身后跟着他,很快居士也会不见了踪影。   晦翁居士是神仙吧,傻子拜他为师是不是疯病能够好转呢?回想起傻子喊师父的那一声,小翠以为傻子已经好了呢。   下山之后过了几天养好了脚伤,小翠亲自把傻子送入了草庵,让傻子跟随晦翁居士学习圣人的教诲,儒生们这才明白晦翁居士之前那些话的深意,傻子真的回来了,圣人的教诲将傻子引回自己该来的地方,无需强求。   那以后傻子每天跟随晦翁居士读书,每天摇头晃脑的似乎要把锈死的脑袋晃清明。   晦翁居士并没对傻子特别关注,只是在堂上讲学,严厉地对待每一个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傻子眼中涣散的光越来越凝聚,有的时候和他对视,你会感受到压力,而傻子则不会看你,他的目光总是向上的,仿佛在注视宇宙的尽头。唯一不变的是傻子脸上痴痴傻傻的笑,和他逆来顺受的态度。   对于任何人任何事,傻子都是宽容的,都是接受的,他的心像宇宙那样广博。   傻子依旧是傻子,傻子也不再是傻子,没人敢轻视他,因为傻子的眼中有光。   打他骂他甚至侮辱他,傻子都不会动,只是痴痴傻傻的笑,傻子的心仿佛能够包容宇宙万物,仿佛世上没有让傻子烦心的事情。   这一天,晦翁居士正在讲学,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望向门口,果然不久之后就有一位脏兮兮地村民从外面跑来了,慌了慌张地说:“居士,官府的人又来了,指名道姓想要见您,威胁如果您不现身,就要将村子封了,将村民全部迁走。”   晦翁居士稳如泰山,一众儒生唏嘘赞叹,原来居士这么稳的。他合上了书平放在眼前的桌案上,然后对那人说:“去吧,告诉官府的人我很快就来。”   儒生们想起圣人的教诲,决心跟随居士一起前去,哪怕是杀头也要死在一起。   晦翁居士等到报信的人走远才施施然地站起,淡淡微笑没有说话,背着手走出草庵,一副即将慷慨赴义的样子。   晦翁居士的衣服上缝满了补丁,头发是潦草的,手上的茧子全部生在手指处,因为常年握笔。晦翁居士一身的正气,走在路上太阳的光芒如影随形,鸟儿停在枝头唱歌道别。   傻子傻兮兮地跟在队伍后面,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顽童们拍着手唱起歌谣,草庵中的学生排成一条很长的队列,义无反顾的跟随自己的师父,九州的大儒,他们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晦翁居士放下了手中的书,放下了书的读书人是最可怕的,因为书中的笔墨已经全部记在了心里,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   晦翁居士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明明没有人引路,他却知道官兵们所在的位置,前来报信的人被官兵揪住龇牙咧嘴,看到晦翁居士来了总算松一口气。   往常来请居士的都是读书人,是官府的人;今日来的却是官兵,是用剑说话的人。有句老话说的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看来皇帝这是要用硬的了,不知道他为什么铁了心要请晦翁居士出山,甚至不惜用全村人的性命威胁他。   晦翁居士走过去,他的步伐沉稳,他的头高高的昂起,有着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度和胆色。   然而身后的儒生们有些怕了,他们看到凶神恶煞的官兵抽出手中的兵刃对着村民,看到一张张无辜的脸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他们感受到压力。   坐在马上的就是这支队伍里最大的头了,看他手下的人数估计是负责十里八乡安全的军头,儒生中间有的认得他,想要上前攀谈说些好话,可是被寒光森森的官刀逼了回去,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谁说也没用。   晦翁居士站定了,军官在马上,居士在马下,军官高,居士低,然而居士在众人眼中,却是高不可攀的。   军官看了看手中的画像,再瞅瞅眼前人,声音粗糙地道“你就是晦翁居士?”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晦翁居士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天空。   “跟我们走一趟吧。”官兵合上了手中的画像交给身边人,然后抽出了马鞍上的宝刀,威胁着说,“你不走也可以,只是他们可能会受苦……”他宝刀所指,赫然是无辜的村民,想不到堂堂皇帝居然用自己百姓的性命威胁别人。   “天启帝智勇无双不会失信于民,你今天若是开了杀戒,马上就会有一口黑锅掉下来,死的比他们还惨。”没想到晦翁居士不愠不怒,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若想不死,便要求教于我,在场所有人只有我能救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听了晦翁居士一番话,马上的军官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居然被他反将了一军,但仔细琢磨琢磨,晦翁居士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如果自己真的动手杀人,那么居士到了皇帝跟前,肯定少不了上眼药,到时候不是会死的很难看吗;若是自己不杀人,晦翁居士不跟着走,完不成上面的任务一样死的很难看。   晦翁居士是皇帝一定要请动的人,来的时候就定下了调子,但具体手段由他自己拿捏,手段自己拿捏?看起来是赐予了无限大的权力,实际上是出了什么事情都要他一个人兜着。   军官倒吸一口凉气,上下打量晦翁居士,看到他虽然穿的破破烂烂,但身后却跟着一长队书生弟子,心说:晦翁居士如果没有本领,皇帝也不会一定要请他出山;晦翁居士如果没有本领,又怎么会有如此多贵族子弟跟随拜其为师。   这个人肯定是有本领的,而且本领很大。   权衡了利弊,军官下马单膝跪地,马刀插在地上:“居士,您今天如果不随我回去,我的一家老小一样要死。”他觉得硬的不行,所以用软的,看看能不能请动对方。   晦翁居士看他下马跪在自己面前,终于将望向天空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他的身上:“帝国军官向一介布衣下跪成何体统,快起来吧。”   “居士,您若不随我回去,我就不起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启帝一代明君请我入士,我岂有拒绝的道理,但我现下确实有件要紧之事。这样,你将这幅画带回去交差,告诉圣君给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后一定随你们回帝都面圣。”   “一幅画?”军官心中狐疑,暗道:难道晦翁居士早算到今日的事情提前做好了打算?传言,大儒圣儒虽然不似仙人那般能够御剑飞行,云中来云中去,却有着神机妙算的本领,总能独占先机,难道晦翁居士便有此能力?   眼见晦翁居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羊皮,赶紧双手向上捧过了,展开后放在眼前观瞧。可不是嘛,羊皮上真的画了一个人,是一位男相,栩栩如生,眉眼清晰。军官眉头蹙起,依稀记得这个人在哪里见过,站起身后目光扫过众人,果然看到一个和画像中一模一样的男人。那人身高体壮跟在儒生的队伍末尾,嘴角扬起痴痴傻傻的笑,哈喇子流了一地。   “居士,你不是要坑我吧。”军官恼怒。   “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去做!”晦翁居士语气严肃起来。   军官眼珠转动,思索了好一阵最终做出决定。将羊皮卷好放回怀里,转身跳上马背,点了几个人:“你们小队留在此地伺候居士起居,其他人跟我走。”离开之前,他上了最后一道保险,派了一队人马监视晦翁居士的行踪,不许晦翁居士踏出村子半步,自己带队当先离开,将居士的画像呈交上去。   临行时他对居士抱拳:“后会有期。”   “去吧,照我说的做!”居士转身走了,这次他的身后不单有一众赤诚孺子,还有身披铠甲的官兵。   大部队离开了村子,居民们堆萎在地上,其中很多人吓得面色发青。   晦翁居士对身后一名穿着华丽的学生说:“给他们些银子。”   那人第一次听到居士主动对自己说话,赶忙应允,从怀里取了银子散给村民,一场危机总算暂时挺过去了。   小翠冲上来抱住傻子,抱得很紧很紧,眼中噙着泪。傻子果然是傻子,美人在怀却毫无反应,只是痴痴傻傻的笑。   众人替小翠感到惋惜,这样好的女人因为出身没有人说媒,委身一个傻子对方过去还有老婆,甚至今天扑到身上也是毫无反应,女人做到这样真是够憋屈的。   客观来讲,小翠个子虽然矮,但是并不难看,瘦瘦巴巴的属于男人喜欢的类型,只是一身的药草味有些晦气,男人都不愿意沾。   众人本以为居士会就此回山,没想到他又走回了草庵,拿起书本继续讲学,弟子们由衷佩服。   …… 第1035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晚上,居士上山,官兵们守在山下交替换班寸步不离。他们本来是要随着居士一起上山的,但居士对他们说:“你们有几百条性命握在手里,难道还怕我跑了吗。”   士兵们想想也对就没有跟过去,只在山下守候。   傻子被小翠领回了家,下午的时候他没有去到草庵听学,因为小翠扑在他怀里一直发抖,小翠不让他去,傻子就不能去,走的时候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傻子对晦翁居士似乎比小翠更亲。   回到家里,小翠马上关好了门和窗,紧接着铺床铺被,非要和傻子一起睡。傻子不愿意,继续以有老婆为借口拒绝,他的嘴里说不出几句清楚的话,但有老婆这句话总是挂在嘴边,小翠无奈只能强行搂着他,不让他离开。   傻子毫无感觉,痴痴傻傻的笑。   小翠起初还有些想法,可是摩挲一阵之后发现傻子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只能暗自垂泪放弃了。   转天天没亮,小翠起床的时候傻子已经不见踪影,她披了件衣服跑出去找,找了一圈没找到最后来到草庵,看到傻子正在草庵中打扫卫生,晦翁居士正襟端坐在屋子里,官兵们守着草庵的入口。   现在天还没亮,这些人已经聚集在草庵中了,有的是为了生活,有的是出于自觉。   小翠放心了,同时又有些伤心,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昨天的作为,导致傻子一大早自己来到草庵上的。   她觉得傻子和过去不一样了,每天来听学真的改变了他,傻子的眼中有光,虽然表情还是痴痴傻傻的,但是总有一天会恢复正常,那就是分别的时候了吧。   小翠觉得很伤心,失魂落魄地走回屋子,一整天心思不对。   傻子麻利地打扫了卫生,院前院后,打扫的干干净净。   晦翁居士坐在草庵中,等到他进来的时候眼睛仍然微闭,但是却说了一句:“听我讲学已有三年又三月了吧。”   傻子痴痴傻傻的笑,以模糊的声音说道:“有了有了,三年三月。”傻子其实是能够记事的,但总是表现得傻兮兮的,像个小孩子。   “有什么收获。”晦翁居士闭着眼睛,他眼下的七颗痣如同北斗七星,隐约在发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傻子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大堆,说的晦翁居士少有的露出笑容。   “白纸一张,方可随意书写,你已然成了。”   “成了成了,成了成了!”然而傻子像是听不懂他的夸赞,拍手叫好。   “前世今生,过眼云烟,你来到这里是与我有缘,你学习圣人的教诲,是与我儒家有缘。未来的事情今日之人不可知,但未来的儒家当可凌驾佛与道。”话到此处,晦翁居士施施然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似有恒宇闪耀,“之前有个弟子,我对他给予厚望,却不想凋零于帝都之中。他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学识不够渊博,而是身上没有保命的手段,在这乱世之中无处安身立命。而你不同,你白纸而来,白纸而去,圣人的教化随着这些日子的听学融入骨髓,会不自觉地表现在生活当中的方方面面,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儒家可兴矣。”   “好哦,好哦,儒家可兴,儒家可兴。”傻子仿佛没有意识到晦翁居士在说些什么,兴奋地拍手叫好,好似居士正在说的话与自己无关。   晦翁居士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站起了,一步步走到傻子面前,双手摁住他的头不让他四处乱看,眼睛直视过去,眼角的七颗黑痣闪耀出夺目的光辉,真的像星星那样明亮。   “我的弟子叫做楚绣!你认得他,他也认得你,你两人本来可以成为朋友,可惜绣儿凋零的太快了,空有一身抱负无法施展。然而他临终前却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颗读书人的种子,让你被圣人的教诲吸引来到此地,又见到了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圣人之心在万民不在天上,与你的心思不谋而合,好好利用它吧,它能指引出你前进之路的正确方向。”   太阳尚未出山的时候,耀眼的星光闪耀在四处漏风的草庵中,晦翁居士和傻子面面相对,两人身边的景色仿佛不再是正常的,两人仿佛置身于寰宇之中。   无数星光自晦翁居士的脑中涌出,融入到傻子的脑海中,傻子的目光愣住了,不再向上也不再四处乱看,眯眯的眼睛越瞪越大,仿佛正在接受的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传承。而守在草庵外面的官兵们,居然对草庵中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等到星光全部冲入傻子脑海,那些光芒逐渐汇聚成一道光束,进而凝聚成一个光点,居然在傻子眉心三团火焰胎记处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仔细看,就如三团火拱卫着一颗璀璨耀眼的星。   傻子一时之间很难接受,目光呆愣地看着虚空,而晦翁居士则虚弱地倒在地上,过了许久方才重新站起,而此时,他眼底的七颗黑痣已经不见了。   许久许久,当太阳的光辉透过窗户照射在简陋的草庵中,傻子眉心的光点终于不在闪耀,和三团火焰融为一体,仿佛天生就是那个样子。傻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肃然,他仿佛重生了,随着太阳的初升脱胎换骨。   傻子站起,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像是要做什么对晦翁居士不利的事情,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一拜到底。   “感谢恩师,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圣人的教诲不仅将你引出内心的魔障,还会指引你未来的路,那是正确的,是光辉的,只有沿着那条路前行,才能达到你心中的彼岸。”   “上师大恩大德,鄙人没齿难忘。”   “去吧,去展露头角,去绽放光芒,一切已经就绪,是你重新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了。你将代表儒家,将指引天下千千万莘莘学子,掀开光辉灿烂的历史画页。”晦翁居士越说越是兴奋,越说越是高亢,仿佛可见的未来就在眼前,仿佛光辉的前路已经出现,仿佛儒家的兴盛已经不容阻止,“三个月后,你将代替我进入帝都面圣,那是你的起点,也是儒家的起点,去吧,去成为天下学子心中的圣人,去绽放最耀眼的光辉,去让九州大地上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圣人的教诲,去完成你心中的宏愿。”   说到激动处,晦翁居士捂住了胸口,仿佛有些喘不上气来,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眨眼时间已经老了十岁,咳嗽不停。   “去吧,叶飞!”他向前方伸出手,傻子冲上来握住,给予他活下去的信念和理由,“你能做到的,只有你能够做到,不要让我失望。”   ……   当儒生们进入草庵准备开始新一天学习的时候,发现了两个惊人的变化。   一是晦翁居士老了,一夜之间头发花白,老了二十岁甚至更多,宛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二是傻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坐在了晦翁居士原来坐着的位置,正襟端坐,面向他们像是要做些什么。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傻子敛去脸上的笑容,他们发现傻子不仅英俊,而且肃然,身上自带一股王者气度,不怒自威。   晦翁居士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傻子:“这个人……这个人将代替我为你们上课,他继承了我的衣钵,是未来的大儒,不,是圣人!”   众人惊奇,心说难道圣人的教诲真的让傻子变得聪明了?以后甚至还能成为大儒?   议论纷纷的时候,过去的傻子却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明媚而阳光,仿佛拥有某种让人着迷的磁性“我叫叶飞,叶子的叶,飞翔的飞,从今天起代师授课。”   草庵中每个人都惊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从傻子嘴里听到了完整的话,不再模糊不清,不再口吃可笑,非常完整的一段话,条理清晰。   他们学习的时间比傻子长,学习的经历比傻子多,家里还有钱有势,却都没有得到晦翁居士的垂爱,得到大儒的传承。然而这个傻子,居然如此对晦翁居士的心思,或者说晦翁居士居然将一个傻子调教成大儒的样子,简直与神人无异。   果然,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真正的大儒不仅仅自己一身的本领,还要让朽木开花,让顽石成金,让愚者聪慧,这才是大儒伟大的根本。   他们看到了,傻子眉心的火焰胎记产生了变化,中间多了一个红心,一颗星辰,一个太阳,宛若画龙点睛,给了他完整的灵魂。   傻子不再是傻子,傻子成为了叶飞,看着一夜老迈的晦翁居士,儒生们知道居士一定是贡献了自己的生命,帮助傻子找回了失去的灵魂,居士的伟大实在令人动容。   下一刻,所有人原地站起,向着叶飞和晦翁居士行师礼,“大儒在上,受弟子一拜。”从今以后,他们便是大儒叶飞的弟子。   ……   这堂课结束的时候,晦翁居士坐化了,化成尘埃随风而去,融入恒宇之中,那是他最好的归宿。   傻子走出了草庵,守在院子里的士兵们看到他纷纷拔刀,久经战场的他们对于杀气有着本能的感觉,而傻子的身上就有杀气。   “晦翁居士呢,居士在哪里。”他们虽然拔刀,却呈现出防守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人是什么妖魔鬼怪。   “嘘!安静的听就好,三个月后帝都之内会传来消息,而他们要迎接回朝的人正是我叶飞。你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在村子里住三个月,便可以回去交差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此时的叶飞,他说话的时候仿佛有了晦翁居士的态度,仿佛运筹帷幄,仿佛看尽将来,仿佛十拿九稳。   官兵们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应该信任,没想到一个恍神的功夫,傻子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傻子是怎样穿过他们的,他们完全没有感觉。   “跟着圣人的教诲行事,你们才能得到圆满。”   傻子渐行渐远,士兵们手中的刀剑掉落在地上,他们不约而同的进入草庵,捧起了桌子上唯一的书卷,那卷书是属于晦翁居士的,上面的每一张书页都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有。   士兵们就此跪倒在地,面向傻子离去的方向叩拜,他们不要当兵了,他们要修儒。   傻子走过田地,正在耕作的人们仿佛有所感应,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到了他惊人的变化。   傻子向着每个人微笑,他的笑容充满亲和力,仿佛可以包容万物,却又是肃然的,让你不敢生出丝毫不敬之心。   人们以为自己眼花了,拼命的揉眼睛确定出现在眼前的,真的是曾经的那个傻子。   他们惊呆了,傻子不仅仅敛去了痴傻的笑容,目光变得有神而专注,而且他走过的地方花会盛开,鸟儿齐鸣,稻田中的稻子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熟,仿佛神迹。   傻子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每个人都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巴,他们仿佛成为了傻子。   还是随行而来的儒生们解释了缘由,原来晦翁居士已经仙逝了,临死之前将大儒的称号以及自己的衣钵传授给了傻子,让傻子获得了完整的灵魂,获得新生。   儒生们说的话恰如天方夜谭,然而村民们深信不疑,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了傻子,傻子已经不再是傻子,而是叶飞。   圣人的教诲真能让愚者聪慧,简直是神迹。   傻子走进村子,孩童们围绕着他唱歌,傻子让路边的柳树化作拱墙,给孩童们游乐玩耍。傻子看着村民们,对他们每一个人颔首致意,傻子的心仿佛彻底敞开了,仿佛能包容万物,却又给人无与伦比的距离感,让你感到高不可攀。   傻子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见到了翠儿,翠儿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喜极而泣。没错,翠儿哭了,她早有预见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傻子找回了过去的自己,甚至已然成圣。或许傻子从来与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只是为了报恩才被她强行留住。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叶飞!”傻子的笑容温和,然而却更加刺痛了翠儿的心,翠儿哭的很厉害,她知道分别的时刻即将到来了。   “你什么时候走?”干脆直奔主题,面对离别她表现出了少有的坚强。   “三个月后。”傻子耐心的回答。   “能不走吗?”小翠鼓足勇气问,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   傻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摇头。   小翠哭了,没有追问傻子是怎么恢复正常的,也不想问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哭,仿佛即将生离死别。   “我有一个很好的提议。”傻子的声音温柔,可是小翠听了却哭的更大声,或许她的难过是有道理的,毕竟距离大儒只有一枕之隔。   傻子笑了,他的笑容能够包容万物,自然也能包容眼前的小翠:“随我去帝都吧,诚挚的邀请你。”   “真的?”小翠总算止住了哭声。   “当然!”傻子真诚的笑,笑容的幅度很大,却已不再痴傻。   “你不许反悔!”小翠跑了过来,扑进傻子的怀里死死搂住他。   傻子道:“有一个条件。”   “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男女授受不亲!”   “今天不行。”小翠破涕为笑。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傻子搬出了小翠的家,去到山上去找寻晦翁居士曾经的住处,那是一个村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地方。   傻子每天早上准时下山进入草庵教学,每天晚上下课后,都会去小翠那里,去和她聊聊天。   小翠发现了,当傻子变成叶飞之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淡淡的笑容中含着难以道明的疏离,仿佛他与你身处于不同的世界。   小翠知道,曾经的那个人已经找不回来了,傻子已然成圣,而她小翠,更喜欢的是过去的傻子,而非今日的叶飞,因为她知道,叶飞并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脚下的小镇。   ……   三个月后,皇帝亲临,叶飞像是早有预见,站在村口迎接。   坐在车辇上的帝国皇帝,在见到叶飞的那一刻喊停了辇车,亲自下车迎上去,居然在叶飞面前弯腰作辑:“真的是你吗,叶道长。”   叶飞看着眼前的人,发现他仍有曾经的影子,却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拓跋烈这些年老了很多,也瘦了很多,干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帝君认错人了。”   眼见帝国皇帝见到叶飞以后亲自下车走来,像是老熟人一样互相问候,村民们和儒生们都惊呆了,激动的情绪难以平复,儒生们相比村民情绪安稳一点,毕竟眼前的人是他们心中的圣,是大儒。   “叶道长,你不是叶道长吗。”   “我已经离开了道家,正式继承晦翁居士的衣钵,是儒家未来的圣人,是九州现在的大儒。”叶飞的话听起来像是夸夸其谈,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深信不疑,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相,是真理。   “儒家?”皇帝倒吸一口凉气,抬起头在人群中找寻晦翁居士的身影。   三个月前,他命令军队进入村庄,希望把晦翁居士请回帝都,没想到居士没有请到,反而有一幅画传回来了,画上的人可不正是失踪已久的叶飞吗!   皇帝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摆驾出宫,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走到村子,远远地看到叶飞的那一刻,他就全明白了。   “晦翁居士他?”皇帝试探着问。   “家师已经坐化了,随风而来,随风而去。我将代替他进入帝都,让圣人的教诲传遍天下。”   “当真?”皇帝惊喜莫名,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叶飞的实力,叶飞愿意出山,那么他的目标一定可以达到。   “我已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儒晦翁居士的弟子原来是你叶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开心地笑起来,笑容是发自真心的,因为这些年他过的很苦,以至于不得不寻求改变,请动大儒是他改变的手段之一,没想到叶飞继承了当代大儒的衣钵,真是意外之喜。   “他们随我一起走。”叶飞指指身后的人,那是草庵中一同学习的儒生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面君。”   儒生们在草庵上学习已久,胸有笔墨,气度不凡。上前面君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慌慌张张的样子,而是淡定从容,行儒家面君之礼。   “好好好,你们都是叶飞的好弟子,一起来吧,未来的帝国必将由你们撑起一片天。”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儒生们齐声说,他们心里是激动的,毕竟儒家最高的理想是入世,而他们现在与皇帝面对面,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上车吧?”   “与君共乘,荣幸之至。”   叶飞和皇帝相对欢笑,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路上,皇帝向叶飞道明了这些年帝国的情况。   此时已是天启十二年,换句话说,拓跋烈登基为帝已经整整十二年时间,然而这十二年时间他过的一点都不好,甚至可以说有点憋屈。   首先,叶飞的道观毁了,毁在僧人的棍棒之下,道观里的道士全部公开处决,是僧人逼迫的,皇帝只能顺从。可是道观虽毁,道教在人国却没有就此覆灭,一个名叫方白羽的人来到了帝都,自称蜀山道统,灵隐寺主持对他非常尊敬,愿意与他平分天下,共享人国。   人国本是皇帝的人国,此刻却跑来了两个人要将人国瓜分,甚至没有知会他一声,皇帝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更夸张的是,方白羽很快面君,要他重新颁布法令宣布道宗和佛宗平等的国教地位,并从国库里拿出巨额的钱财在帝国各处修建道观。   本来佛道是对立的,皇帝可以居中制衡。现在可好,佛道两家团结一致一起欺负他,皇帝面对这些拥有大能的人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听之任之,成为了一个傀儡,心里的苦就别提了。   其实他屡次三番邀请晦翁居士入世便在于此。晦翁居士是当代大儒,在儒生们心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皇帝希望通过邀请晦翁居士出关,让已经没落的儒家重新兴盛,起到制衡佛道两宗的目的。却万万没有想到,晦翁居士居然将自己的衣钵传授给了曾经的道士叶飞,而叶飞已经脱离道统,成为了儒家未来的圣人,当世的大儒。   除了宗门侵扰之外,皇帝还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皇族人手中权力过大。当年帝都一战,老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几位皇子死的死,跑的跑,可以说皇帝拓跋烈一家独大。   然而上台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皇子们不过是明面上的势力,还有一股皇族势力盘根错节,隐藏在黑暗的帷幕中暗暗操控一切。这股势力的庞大令他感到恐惧,甚至能够操控官员的升迁和任免,操控各地军政分布,操控种种帝国隐秘的部队,分配帝国税收。他们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到真身,但确实存在而且力量非常庞大,对于皇权形成了严重的威胁。   天启帝这些年一直在与他们做斗争,可惜收效甚微,因为他们藏在暗处,像蛇一样伺机而动。   “你知道的,儒家是入世之教,与宣扬出世的佛道两宗是完全不同的教派。你要我制衡佛道,便要给予充分的授权和信任,让我的弟子们遍布天下,掌管军队和政权。”   “叶飞,我知道你的能力,我信任你!回到帝都后,帝国军政大权你都可以控制。”   “此外,我需要你对外颁布一道皇令,告知天下我叶飞是你的老师,是帝师。”   “没问题,都照你的意思做。”   天启十二年玖月,一支车马进入皇城,站在城上的净灵和尚注视着辇上的叶飞,大有深意地笑了:“阿弥陀佛。”   当月,皇宫之中连下三道诏书:第一,赞美当代大儒叶飞博古通今,运筹帷幄,并且任命他为帝师;第二,宣布儒教为国教,地位与道教和佛教齐平;第三,行政任命叶飞为右宰相,左宰相位置悬空,由叶飞全权掌控帝国军政大权,是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天启十二年十月,帝国开始改革,改革令由叶飞草拟,由天启帝签署,改革方案总共十八项。第一,增加盐税;第二,矿产归公;第三,降低田税;第四,增加人头税;第五,增加贸易税;第六,打造官船出海交易;第七,取消城主制度;第八,重新划分行政区域;第九,取缔人国境内所有赌场和斗技场;第十,禁止贩卖奴隶;第十一,禁止圈养妖兽;第十二,禁止个人拥有马场;第十三,禁止家宅私藏兵器;第十四,人分九等,圣人最高,皇帝第二,士人第三,儒生第四,农人第五,医生第六,商人第七,伶人第八,匠人第九;第十五,海外之民登陆必须签订通关文书;第十六,收回地方铸币权;第十七,收回皇室宗族铸币权;第十八,恢复科举制度,帝国官员选拔由任命制和科举制双管齐下。   十八条法令一经宣布,马上引起轩然大波,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些法令实在是动了太多人太多人的奶酪。增加盐税,盐商们利益必然受损,要知道每年人们吃盐花掉的铜钱几乎和吃米花掉的铜钱对半,换句话说盐的价格非常高,盐商贸易利润相当可观,大多是由地方帮派把持。如此巨大的蛋糕以后要收税,那这些人的奶酪势必要被割掉一大块。矿产归公。现今人国境内所有矿山,除了少数为公有,其他都是私人享有,矿山上开采出的铁矿、金矿、铜矿,它们产生的利润都进入了个人的腰包,现在直接宣布矿产公有,分明是明抢;降低田税。如今帝国财政主要收入在于田税,田税的收取令耕田者早出晚归苦不堪言,现在要降低田税,而且是大幅度降低,对于田农是重大利好。增加人头税。世家大户妻妾成群,子嗣众多而不用上税,增加人头税就是强迫人国境内的每一个人都要交税,都要劳动,都要为自己消耗的资源买单。增加贸易税。现在商人往来不收税,人国鼓励商人交易。以后商人每进入一个地方就要按照货物总量收取一定税收,一方面限制了货物倒买倒卖,另外一方面限制了商人的收入,增加了国家的税收。打造官船出海交易。海上贸易和陆地上的贸易一样,官方非常支持从来不会干涉,贸易的多少是地方自觉,官家无法从中得到好处。以后不一样了,帝国要打造官船出海进行贸易,这样做一方面限制了私人贸易,另外一方面也增加了税收。取消城主制度。人国行政区域划分非常混乱,城主作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实际上是地方豪强不断做大催生出的产物,他们大多已和当地的势力勾结,成为了独霸一方的恶霸,所以将之取缔。重新划分行政区域。按照叶飞的设想,天下九州,人国独占其三,下设三十六郡,每郡有守、尉和监各一人。守主掌地方行政大权,负责地方管理维护地方秩序;尉主掌地方军事大权,防范土匪豪强和地方反叛;监是监督者,负责监督守和尉,防止他们为非作歹。郡下设县,治下满万户或管理土地千亩设一县令。令为一县之首,掌管全县政务,受郡守节制。县令下设尉和丞。尉掌管全县军事和治安;丞,为县令助手,掌管全县司法。县以下设乡、村和亭。乡是行政机构,乡以下为村,司法治安归属亭管辖,亭长由乡长任命。郡守、郡尉、郡监、县令都由皇帝亲自任命。取缔人国境内所有赌场和竞技场。取消赌场和竞技场说到底是要维护社会的稳定,如果人民每天处于赌博产生的巨大收益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如果人民每天观看残忍血腥的斗技比赛,那么帝国社会将产生巨大的不稳定因素,所以应该取消。禁止贩卖奴隶。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方县官平头百姓,禁止圈养贩卖购买奴隶,取消奴籍。禁止圈养妖兽。禁止圈禁饲养妖兽,或是从事与妖兽有关系的一切活动。发现妖兽地方无权处理,应该马上通知附近的寺庙和道观,或者迁移当地百姓。禁止个人拥有马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方县官平头百姓,禁止拥有马场,禁止私自繁育马驹,现有的马场一律充公。禁止家宅私藏兵器。兵器包括枪、刀、斧、剑、锤等等。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地方县官平头百姓,不允许家中私藏兵器,不允许民间铸造兵器。人有贵贱,位有悬殊。人分九等,圣人最高,皇帝第二,士人第三,儒生第四,农人第五,医生第六,商人第七,伶人第八,匠人第九。换句话说,圣人是传说中的存在,叶飞或许可以成圣,但是成圣之后就存在于人们心中,不再享有人世间的富贵和荣华。圣人之下是皇帝;皇帝之下是士人,所谓士人就是通过选拔和任命挑选出的当官的;士人之下是儒生,儒生是士人的后备力量,除了皇家任命之外,修儒是你入朝做官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儒生之下是农人,就是耕田的人,换句话说鼓励耕种。农人之下是医生;医生之下是商人,商人的地位是排在农人和医生之后的,可见帝国未来准备抑制通商;商人之下是伶人,伶人就是戏子,吹拉弹唱都是戏子,他们的地位很低;伶人之下是匠人,匠人是最末位的,降低匠人的地位是为了控制地方打铁行业,防止兵器泛滥外流。海外之民登陆必须签订通关文书。海外之民自然指的是岛民,过去岛民登陆非常自由,现在不行了,岛民进入人国的港口,必须签订通关文书。收回地方铸币权。过去地方是有铸币权的,名义上地方铸币权听从中央的调配,实际上泛滥成灾,现在收回地方铸币权。收回皇室宗族铸币权。过去皇室宗族也是有铸币权的,名义上听从皇帝的调配,其实泛滥成灾,现在收回皇室宗族的铸币权。恢复科举制度。科举制度兴盛又落寞,落寞又兴盛,人国历朝历代,科举制度断断续续,现在叶飞掌权,他要恢复科举制度,让帝国官员的选拔任命由任命制和科举制双管齐下。   可以看出,这十八条帝令下达之后,几乎把所有现有利益的掌控者都得罪了一遍,是对人国的一次大清洗,其决心不可谓不小,但是难度非常大。 第1036章 大刀阔斧的改革   比如说恢复科举制度。以前帝国任命官员都是举孝廉,也就是你有优秀的品德我举荐你,可是优秀品德谁来发现呢,自然是那些当官的,所以形成了官官相护,沆瀣一气的局面。现在不允许举孝廉了,要用科举制和皇帝直接任命的方法选拔官员,地方官员的生杀予夺,他的决定权一下子回到皇帝手中,皇帝权力独大,其他人权力都受了影响,他们自然不愿意。比如说收回皇室宗族和地方的铸币权。谁不知道皇室宗族和地方豪强手中是有铸币权的,利用手中的权力烂发货币是常有的事,导致一文钱本来能买一块猪肉,现在只能买一根猪毛,导致百姓手中的财富被掠夺,收回铸币权几乎相当于断了皇室宗亲和地方豪强的钱袋子,他们很可能是要拼命的。比如说人分九等。你会发现九类人中,每一类人都有自己的职能作用,你只有具有职能,才能获得相应的地位。这代表什么,代表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地方恶霸和皇室宗亲,他们如果继续守着财富坐吃山空的话,将成为失去了身份和地位的人,他们的存在将逐渐被历史遗忘,将成为帝国中被唾弃和厌恶的一类人,这是从身份地位上打压了他们。比如增加贸易税。谁不知道,除了皇亲国戚,人国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就是地方豪强,而地方豪强又分为地主和巨贾。地主好理解,手中有很多很多的田地,地主几乎是此次法令中唯一没有被打压反而变相收益的既得利益者,因为田税减少了。而巨贾呢,由于增加了盐税、贸易税、矿产归公、人分九等等等这些制约,商人的地位不仅降低了,商人的贸易也遭到巨大的损失,可以说商人成为了帝国上层不欢迎的存在,这直接让身为巨贾的地方豪强被剥掉了一层皮。比如禁止贩卖奴隶,禁止圈养妖兽,禁止拥有马场,禁止私藏兵器。这些制度明显是在规避某些人身上的特权,避免他们越做越大,大到尾大不掉的地步。   如此这般,几乎所有的制度都是针对皇亲国戚,地方豪强的,几乎所有的制度都触动了他们的原有利益,必然招致强烈的反扑。   那么新增的这些税收都用到哪里去了呢。   很简单,用于军队!   叶飞大力增加军队人数,特别是增加皇城禁卫军和边疆守卫军的人数,军队的规模几乎扩大了三倍。   叶飞是神,人国是人,叶飞为什么要帮助人国增军呢,这不是变相的为神族复辟增加困难吗。其实不是的,因为凡人对神的威胁很有限,真正能对神产生威胁的是仙、佛和魔。增加军队数量就是增加皇权统治力,变相的打击了佛和道在人国的势力,让他们有了掣肘,这样神族的发展才有希望。   绝少有人知道,等待皇帝到来的三个月时间,叶飞偷偷地离开了晦翁居士所在的村子,去了一个地方——冰原!   现在的天启山以北已经化作炼狱,地火漫漫,太阳不出,毒气密布。他非常担忧,一路找到阿尔汉高地时才松了口气,这里得到自然神的庇护,俨然如同世外桃源一般,遭到方白羽和一众上仙们摧毁的生态环境几乎顷刻时间就好转过来。   诸王和新神们见到叶飞消失多年终于归来,喜不自禁,和他拥抱在一起。   令叶飞欣慰的是,诸王留守原地帮助新神们恢复生产,并没有就此离去。   叶飞将封印球中从槐村解救出的九黎部众全部释放了出来,他们的数量大概有一千人,年纪都不大,有些甚至还是孩子,以后神庙就是他们的家。   叶飞想好了,神族复辟主要针对的目标不是人国,而是佛和道,他们是阻挡神国复辟的最大障碍。现在的九黎先要休养生息,然后储存力量,利用诸王在九州行走,等到关键时刻再与佛和道开战。神国一旦做大,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开战是早晚的事。   离开冰原的时候,叶飞给诸王下达了任务,每个人身上都有任务,这个以后再表。   话说叶飞以大儒的身份进入帝都,成为了帝国右宰相,连下十八道政令,每一道政令都能掀起惊涛骇浪。这些政令不仅触犯了人国很多势力的利益,而且也惊起了一个身在蜀山的人——方白羽。   看着传入手中的书信白羽笑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你果然没死,而且以如此耀眼夺目的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你以为自己成为了皇帝眼前的红人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可笑。”   方白羽揉碎了信纸,话虽然说得凶狠,但贸然前去收拾叶飞其实并不明智,有两点原因。第一,叶飞现在是人国的宰相,是天启帝眼前的红人,如果贸然处置了叶飞的话,首先是不给天启帝面子,其次也违背了仙人不得介入凡间事物的古训。叶飞的处理不能莽撞,先看看形势再说,净灵和尚就在帝都,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第二,此时白羽手里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去做,这件事情与魔教有关系,令白羽非常头疼。   两个原因所在,导致方白羽一时间无暇他顾,不能亲自前往帝都处理叶飞造成的麻烦,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个信任的人,派他前往,自己料理完了魔教的事情马上过去。   将事情安排妥当,方白羽倾退了玄青殿上的一干人等,自己走下台阶,走到观云台上。偌大的观云台生长着数百棵长寿果树,果树中间立着一座人像,石头打造的,每天承受风吹雨打,仿佛在受刑。   石像栩栩如生,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逼真,宛若将活人砌在了石头里。石像雕刻的是一个女人,有着披肩的长发和出尘的傲体,眼睛炯炯有神,好似在流泪。   白羽走过去,走到那尊石像的面前,无限悲凉地看着她,轻轻地说:“叶飞没死。”   电闪雷鸣,惊涛骇浪,蜀山观云台上立着的人像赫然是……   若说这些年蜀山最低调的山峰,绝不是峰主投敌的紫露峰,而是全是女弟子的明月峰。那件事过后,明月峰主纳兰明珠再也没有参加过山上的事物,她和明月峰一道选择了退隐。   望夫石上,纳兰明珠孤独地坐着,头发斑白像个花甲的老人。得知女儿死亡的消息,纳兰明珠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着弟子变成那个样子,纳兰明珠又老了十岁。   曾经的荣华仿佛一夜之间远去了,曾经的寄托纷纷破碎,明月峰上忽然就冷清了,纳兰明珠辛辛苦苦这些年都白费了!   可怜之人。   纳兰明珠可能真的是命硬,父母被克死,婚姻不幸福,亲生的孩子和领养的孩子又变成这样,她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吧。   山间的风吹动她单薄的衣裳,纳兰明珠觉得自己处境真的很惨,她俨然是九州最落寞的老人,孤独无依的活着,风里来雨里去,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下。   纳兰明珠望向明月峰的瓦舍,峰上的建筑是除了方栦主峰最有特点的,因为此处都是女身,所以建筑就格外的秀气,有着淡淡的芳香飘散。   她看着那些忙碌的弟子,看着她们走来走去不知所谓,无奈的摇摇头。再也不会出现冷宫月那样惊才绝艳的人,再也不会出现纳兰若雪那样充满灵性的人。现在的明月峰就如同一潭死水,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只能无奈地看着自己日薄西山慢慢老去。   整座山峰就像自己一样,失去了应有的活力。   纳兰明珠站起来了,她决心不再坐以待毙,蜀山她已经待不下去了,每次看到掌门方白羽,内心深处就会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恨意,她决心离开。   便在此夜,纳兰明珠长袖往天上指,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了,山上的弟子们并不知道,这是师父最后一次出现在蜀山。   一年之后,原是落霞峰女帝弟子的柳莺莺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明月峰新的峰主,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遥想当年女帝和纳兰明珠争夺峰主之位落败,被迫远遁而去在落霞峰安家受了多少的苦,今天女帝的弟子柳莺莺反倒成为了明月峰新的峰主,而且是方白羽亲自任命的,俨然是一场轮回大戏。   柳莺莺当了明月峰峰主之后,女帝隔三差五离开落霞峰来看自己曾经的弟子,方白羽偶尔也会出现在峰上,每次出现都是深夜。   ……   当人长大了,曾经认为不可能的事情,总会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现实。   在村子里度过二十个年头的小翠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进入皇宫,有一天能够与那些衣着华美的达官显贵平等的交谈,有一天甚至成为那些达官显贵吧唧的对象。   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物都是一个人给予她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叶飞!   小翠以书童的身份跟着叶飞进入帝都之后,叶飞隔日就被任命为了帝国右宰相,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随着叶飞身份水涨船高,作为书童的小翠自然身价也不俗了,她俨然成为一众达官显贵吧唧的对象,这些人都想利用她达到接近叶飞的目的。   叶飞没有管束她与别人的交往,但是小翠谨守本分,每天跟在叶飞身后,几乎寸步不离。   起初,她想要扮成男装,毕竟人国是个重男轻女的国家。然而叶飞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如果她女扮男装有朝一日被拆穿,那么他叶飞将承受种种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干脆就用真面目示人反而好些。   于是,小翠以女书童的身份跟着叶飞进入了帝都,叶飞出现在哪里,她就出现在哪里。小翠很会找到自己的位置,暖被窝的事情再也不提了,应该说再也不敢奢望了。   天启帝拓跋烈在叶飞到来后即刻隐于宫中,帝国大小事务由叶飞一个人管理,有需要批复的公文派人送去盖个章就好,皇帝从不会过问法令颁布的原因,对他非常信任。   即便如此,政令的推动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麻烦一者来自于政令本身,二者来自铺天盖地的人身攻击。   自从叶飞当上帝国宰相,攻击他的折子就源源不断地从各种渠道传入宫中,而当十八条政令正式公布的时候,攻击他的折子就更多了,有些人甚至在朝会的时候公然咒骂他,以至于天启帝现在干脆不上朝了,改革的计划一切交给叶飞处理。   谁都知道,天启帝是在甩锅,其实是他想改革,只不过借助了叶飞的手来完成这件事,但没人戳破天启帝的阳谋,他们现在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一个人,就是叶飞。   针对叶飞的攻击不断发生,叶飞干脆搞了个白色恐怖,直接下了道政令,叫做攻击辱骂上级官员者,一律夺取官位,入狱三年。   然而攻击他的声音还是持续不停,导致很多人被抓起来,可能是抓的人实在太多,表面上的攻击停止了,各种各样谩骂攻击侮辱指责的折子又开始不断传入皇宫中。   天启帝对这些折子看都不看,直接原封不动的送到叶飞面前,然后叶飞将折子上面署了名的全部抓起来,于是打那以后,大家的折子都不再署名了。   官员抓了一批又一批,叶飞让自己的弟子们去取代他们的位置,而对那些被抓起来的人,叶飞手段有点狠,直接命令牢头在监狱里折磨死他们,一个不留。   有了叶飞的授意,三年的牢狱之灾变得比死刑还惨,帝都的监狱成为了屠宰场,再也没有人胆敢公开指责谩骂叶飞了。   光抓人杀人还不够,叶飞还要推动自己的政令。为此他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推动科举制度的建立,在人国境内重开学堂,大力推动儒学教学,设计乡试会试殿试等等的科举选人制度;第二就是大力组建军队,军人的选拔遵循的是不论出身,不论年纪,只看身体素质的原则,每一个九州人都可以参军,而参军之后立刻就能摆脱农人的身份成为军人(与士人等同),还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多管齐下,短短半年的时间叶飞已成为帝国只手遮天的人物。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在按照他定好的方向有条不紊的进行。实际上,危险的暗流正在涌动,那些暗流都在等待着反戈一击的机会。   很快,叶飞的危机到来了,引发危机的是一件小事。   天启帝十三年六月,东宫失火!太子及家眷仓皇出逃,性命虽然无忧,但是东宫废墟中被人挖出了十三把锋利的宝剑。堂堂太子宫中出现宝剑,放在过去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叶飞新修订的律法上有明言:帝国上下皆不可私藏兵器,按照新法来说,这就是一件大事。太子虽然推脱兵器是侍卫的不是他的,可是侍卫的兵器都在帝国兵器库的账册上有所备案,并没有太子家中搜出的那十三把宝剑。   于是,所有的目光对准了叶飞,看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王子犯法不需要处罚,那么叶飞建立新法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如果叶飞处罚了太子殿下,法律明文规定太子应被处以膑刑,他难道要让帝国未来的皇帝成为残疾人吗!   这件事闹出之后,有的人在暗笑,而有的人则在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事情越闹越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叶飞的笑话,而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天启帝选择闭宫不出,一心寻花问柳。   很显然,天启帝是将太子的生杀大权交到了叶飞手中。   叶飞知道,东宫失火现出宝剑,这件事情纯粹是有人暗中布局,目的就是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叶飞没有退缩,主动请求天启帝朝议此事。很快,众人请不动的天启帝被叶飞请动了,定好了日子召集文武百官上朝议事。已经很久了,天启帝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再出现的时候朝臣们都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恨不得天启帝赶快把叶飞这个疯子罢免。   可是他们错了,天启帝仍旧是站在叶飞一边的,天启帝仍然让叶飞主持大局,叶飞想怎么处置太子,就怎么处置太子。   叶飞得到了天启帝的尚方宝剑直接来了一招狠的,这一举动把太子吓坏了,把不怀好意的老臣们吓怕了。只见叶飞搬出儒家经典,上面写:“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轻描淡写地解决了这件事。解决的方法很简单,太子作为未来的皇帝虽触犯新法,但不可对其用肉刑,改为在家中禁足一年思过;太子犯错,作为父亲的天启帝也有责任,他便负责在太子禁足期间看管太子,管教他的言行;太子和天启帝身上都背了责罚,但都是轻罚,没有用到肉刑。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肉刑总归是不能少的,太子身份特殊不可以用刑,但是他的老师对弟子管教不严,理应替太子承受刑罚,而且还要罪加一等。   按照上述论点,叶飞直接在正大光明宝殿上,当着皇帝、太子和文武百官的面宣布早已拟定好的奏折,他决定:“太子禁足在家一年时间,由天启帝加以管教约束,太子老师即刻处死,处刑的方式叫做千刀万剐。” 第1037章 阿弥陀佛   叶飞读完奏折之后,满朝文武全都吓傻了,万万想不到如此棘手的一件事情不单单被他巧妙的化解了,甚至还能反将一军。   叶飞的论点简直太妙了!太子犯法,太子的父亲和老师都有连带责任,但是太子和皇帝是九五至尊不能用刑,只有由太子的老师来承受这一切了。于是太子被禁足,皇帝负责看守太子,终于有理由再也不来上朝了,而太子的老师可就倒霉了,居然被处以千刀万剐的极刑。   叶飞读完了奏折,本就不堪大用的太子吓的瘫软在地,太子的老师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爬到皇阶之前向着天启帝叩首:“老臣有罪,但罪不致死。”他居然默认了叶飞的处罚。   众人难以置信,可细一琢磨马上明白了原因为何。   首先,太子师也是儒生,是当代有名的大儒,是从小接受儒家经典教诲之人;其次,叶飞说的没错,按照儒家思想,太子有错,父亲和师父都有连带责任,但是太子是九五之尊,怎能随便动刑呢,所以处罚就只能落在他这个做老师的身上;最后,这件事情其实就是太子师暗中主导的,目的是要利用太子动摇叶飞变法的根基。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啊,叶飞居然反将了一军,而且还说的有理有据。他作为老师,利用自己的学生已是大错,出的计谋没有成功,反而被对方反戈一击,将太子至于不堪境地,更是犯了死罪。   因为以上三个原因,太子师干脆认了,跪地叩头代太子受罚,只说了一句话:“自己罪不至死。”   太子师是谁?太子师是天启帝最信任的人。他的品行道德学问是无可挑剔的,所以才能被皇帝选中作为太子的老师。太子师教导太子已有十五年,当时天启帝还不是皇帝,还在与亲兄弟们争夺皇位。   太子师流泪了,太子也流泪了,请求天启帝宽恕师父。   天启帝征询地望向叶飞,后者立刻给了个台阶:“帝君求情理应网开一面,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律施以膑刑。”其实叶飞早想好了对他施以膑刑,毕竟律法如此,不能更改。之所以先说千刀万剐其实是要吓破他的胆,让他和他背后的人再不敢在暗地里做些龌龊勾当,也让天下人看看自己变法的决心。   天启帝同意了,挥挥手下朝去了。   满朝文武恭送他离去。   太子气冲冲地走到叶飞面前,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没想到叶飞没事,自己的手掌反而红肿起来。太子大怒,指着叶飞骂道:“有朝一日我一定宰了你。”   “请太子注意言行!”叶飞声音洪亮,传遍殿宇。   太子怕了,回到老师身边准备将他扶起离开,没想到叶飞命令廷尉入殿,准备当朝带走太子师。   太子不允,将老师挡在身后,与廷尉僵持住了。   叶飞施施然地走过来,目光没有落在太子身上,反而望向他身后的太子师,语气雄浑地说道:“你接受圣人的教诲,却不能完成老师的义务,让太子犯下大错累及当今圣上,免去一死已是圣上对你最大的宽容,难道还不领情,要看着父子反目吗!”   太子师膝盖离开了地面,从身后推开太子走到叶飞面前,高昂着头不甘示弱道:“我早在纳闷,究竟是什么人能够继承大儒的名号,今日一见才知确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思路敏捷。老夫败了,输的心服口服,但你也不要就此得意,毕竟圣贤书不是你一个人在读,大儒的名号也不是你一个人才有,总有一天会有人超越你。”   “大儒的名号对我无关紧要,我所在意的是新法能否顺利实施,挡我者死!”叶飞双手对插于朝服之中,居高临下的对太子师说:“去受刑吧,龟缩起来收拢爪牙积蓄力量,想要对付我可以等到太子登基的时候,而那时,人国已经无比强大。”   “我会的。”   开皇十三年六月月末,太子师代替太子受罚被施以膑刑,昭告天下。   此事一出,众皆哗然,人们都以为叶飞疯了,连太子的老师都敢得罪,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啊。   叶飞本以为这件事情过后,针对自己的暗算当可消停一会儿,却没想到自己完全想错了,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   开皇十三年七月,全国盐价暴张,盐价一夜之间翻二十倍,几乎停供,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面临无盐可用的局面。   实际上,过去六个月盐价一路上涨,只是幅度较小;到了七月份,食盐断供导致全国各地盐价暴涨,价格涨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很明显,这又是有人的故意为之,是要给叶飞下马威呢,让新法不得民心,不能立足。   雪上加霜的是,同月米价大涨十倍,价格上涨幅度几乎可以与盐价媲美,按理说叶飞降低田税米价应该下降才对,为何反而上涨了呢。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米价上涨是因为粮食减产,粮食减产是因为农具不足。   原来,新法宣布人分九等,匠者最低,又不允许民间似藏兵器,导致各地铁匠铺纷纷关闭,铁匠铺关闭除了让刀剑不能生产,还让农具也停产了。除此以外,由于太子师被罚事件,导致全国各地兴起了一股抄家风潮,这股风潮的掀起自然是为了响应吧唧叶飞,可是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却变了味,导致一些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也被划归到武器之列,遭到抄没,导致一个个无辜家庭破碎,家主承受无妄之灾成为残疾,失去行动能力。一时间民不聊生,各地的地主和农户,都将自家的农具埋进地里不再使用,使得粮食进入丰收的时令而无法快速收割,粮食由此减产,粮价暴涨。   如果说盐价的上涨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叶飞,那么米价的上涨则完全是政策执行不利导致的了,老百姓活不下去了,纷纷咒骂新法是乱政,一时间民怨沸腾。   这两件事情已让叶飞焦头烂额,没想到节骨眼上还发生了第三件棘手的事情。由于行政区域的重新划分,城主为代表的地方官位被裁撤取消。一部分不甘心就此失势的城主动起了歪脑筋,居然策划暗杀行动,很多新上任的官员刚到地方,没过几天就遭到了鸿门宴被暗杀了,进入七月已有多地新官惨死,死状凄惨,累及家眷。   要知道,现阶段科举制度尚未彻底恢复,叶飞手中能够使用的人很少,不断有中央下派的官员遭到暗杀,除了在全国各地掀起了不好的风潮,还让叶飞的用人越发紧张,没有人去推进他的新法,各地政权就会陷入崩溃,就会自立,人国将进入瘫痪状态。   三件事情,三记重拳,拳拳到肉,让新法备受非议,让叶飞腹背受敌。现在的关键是,必须稳住粮价和盐价,让老百姓吃得上饭,不会叛乱闹事。   为了降低盐价,叶飞启用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神组织成员,是诸王之一名叫叶腾。叶腾和叶飞一样,是罗刹遗孤,是王室血脉的唯二继承者。   当年帝都一战,大皇子失势,叶腾眼见大势已去,离开帝都云游四海,继续为罗刹族复国各处奔走。后来正邪大战,兄弟拔剑,叶飞被赶出了汝阳,灰心绝望之下建立神组织。叶腾主动找到了叶飞,愿意追随他寻求罗刹族的复国,叶飞答应了,叶腾就此成为神组织一员。   诸王铁戒锻造完成以后,叶飞将骨龙戒指交给叶腾,宣布他成为死亡与悲痛之王。   诸王之中,叶腾是杀心最重的,他非常乐于杀人,常以杀人为乐,做事手段狠辣,且在人国具有一定的人脉。与之前出场的几位王不一样,叶腾这个死亡与悲痛之王和叶飞虽然同族,但对叶飞并不是绝对的信服,而是互相依靠,因为叶飞拥有的实力愿意推崇他做领袖,愿意追随他。   其他人都是冲着叶飞的人格魅力来的,叶腾是寄希望于叶飞能够复国,所以追随。   在办事能力上,叶腾绝对是一顶一的。   新法推进困难的时候,叶飞先是带着叶腾进入皇宫面见了当今圣上,紧接着借着皇帝的口下达了一道政令——任命叶腾为帝国巡查使!   要知道叶腾的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大皇子的旧部,与尚未完全没落的慕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帝国中很多人是老相识。叶腾重新被启用,代表着天启帝释放出了一个重要信号,叫做为我所用者既往不咎。   那么帝国巡查使是一个什么官位呢?   按照官阶来说,帝国巡查使是正二品官阶,比宰相低一级。从权力来说,帝国巡查使是皇帝在地方的延伸,拥有尚方宝剑傍身,可以临场处置决策,必要时候甚至能够斩杀皇亲国戚而不用上奏,权柄之大难以想象。从地位来说,帝国巡查使和宰相一样是可以直接面圣的,是天启帝的支系部队。你可以这样理解,宰相在朝中统筹兼顾负责颁布种种律法政策,负责人事任免;帝国巡查使对外监督政策的实施是否到位,如有欠缺可当机立断进行处置。宰相和帝国巡查使,一个对内一个对外,相当于叶飞竖起了一个在权力上和他不相上下的人。   帝国巡查使任命完成,叶腾走马上任,领军兵三千沿河而下,他的任务是解决了盐价和米价日益高涨的问题。   身为罗刹族人,又在边疆之地找寻到力量之源,以叶腾的实力可以说是不会被任何地方势力暗害的。不仅如此,他还很有手段,否则当年的大皇子也不会如此信任他,愿意对他委以重任。   沿河而下,叶腾去的第一个地方叫做金陵,接待他的是金陵城三大家族之首慕容白石,简单叙旧之后叶腾将叶飞的话转述给对方。   “第一,慕容家可以在你手中再次兴盛;第二,盐价必须得到控制;第三,叶飞准备成立官盐,地方几个大的漕运可以主动选择被收编或者抵抗到底,官盐的长官叶飞觉得慕容白石很适合,条件是盐价必须降低到原来的水平。”   慕容白石当即跪下,愿意做东召集各大漕运首脑在金陵城商议此事,叶腾答应了。   许多人看到了金陵城的繁华,殊不知最是繁华的金陵除了表面生意,还有漕运鱼帮等等的暗流。这些生意都是需要武力维护的,当年令狐悬舟在的时候一度做的很大,令狐悬舟死了,漕运生意也逐渐没落,到现在基本只能占地为王了,而漕运正是各大盐商运盐的重要一环,可以说大的盐商都有些漕运背景。   作为帝国巡查使的叶腾,沿河南下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就是金陵,第一个找到的人就是慕容白石,建立官盐并让实力不是最强的慕容白石做长官,其中的诱惑不可为不大。   更关键的是,慕容白石清楚的很,如果他不妥协的话,以叶飞和叶腾的手段,利诱不成一定会威逼,到时候会死的很难看。   三天后,各大漕帮帮主齐聚金陵,他们坐在慕容白石的家宅中,围着一个半径五米的圆形木桌。漕运帮主们都很奇怪,为什么坐在正位的是慕容白石而不见帝国巡查使本人,直到人员到齐,叶腾从门外走来反手关上了门。   众人坐着,叶腾站着,叶腾的眼中有着猎人才有的杀气。   没人知道那场密议究竟是如何进行的,人们只看到结果,密议结束后,从那间封闭的屋子里抬出来三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转天盐价就下落了,又过了一个月官盐成立,官盐的行政长官是慕容白石,下设九位副职,都是各大漕运的帮主,这些黑帮背景的人算是被政府正式收编了,大家和气生财。   解决了盐价的问题,叶腾没有等到官盐正式成立,就马不停蹄地去往了人国粮仓锦州。   锦州是人国最大的粮食出产地,每年丰收的粮食占帝国总产量的五分之一,它位于人国中部,是南北往来的交通要道。叶腾来到锦州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叫做开仓放粮。   实际上,人国是有粮食储备的,这些储备的粮食要供给军队和帝国高层,关键时刻也可以赈济灾民。之前叶飞连续下了几次命令,锦州的城主就是拒绝放粮,甚至连派至锦州的行政长官也被暗杀了,城主以当下形势危急为由拒绝调任新地。   叶腾来了之后,城主甚至拒绝打开城门,大有武装对抗的意思。   叶腾可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直接化作火鸟冲进城中,取下锦州城主的人头打开城门,开仓放粮。   锦州一旦放粮,其他四个帝国主要粮仓也开始放粮,全国粮价一下子就被打下来了,一降到底再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但开仓放粮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想要遏制粮价上涨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于是叶飞下达政令,宣布取消地方所有铁匠铺,由官方出面在帝国五十个地点设立打铁城,专门打造镰刀、锄头等农具,并通过漕运的渠道以低价售卖。   至此,粮价也平稳了。   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接连稳定了盐价和粮价,叶腾的声望一时无两,几乎争走了叶飞的所有风头。   而他还有第三个任务,就是巡查地方,监督科举会试运营站点的建立,监督新郡县府衙的建造。   叶腾成为了叶飞的眼线,成为了皇帝的眼线,走到哪里,哪里的官员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他挑出点毛病,以至于叶腾声望急剧攀升。   当叶腾在外面狐假虎威的时候,叶飞也没闲着,他又宣布了一条法令,叫做郡县官员地方遇刺,当地城主无论是否退位立杀九族,当地世家大户族长全部关进大牢处死。   这条政令刚下达的时候,人们以为是在开玩笑,但当叶飞连续杀了两位城主的九族,将两个地方的世家大族族长全部杀光之后,人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人们怕了,打那之后再没有中央任命的官员到了地方遭到暗杀的事情发生。   天启帝十三年十一月,帝国局势恢复平稳,新政有力推动,再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反对叶飞了。   眼见新政推动顺利,叶飞腾出手脚,开始完成自己的计划。   他来到帝都推行新政,建立儒家政权是表面计划;暗地里还有一个计划,是他真正的目的。   叶飞要揪出通天教的幕后黑手,找到通天教在帝都的内应。   实际上,早在叶飞刚入城的时候,净灵和尚就来找过他,两人开门见山,直接亮出底牌。   净灵和尚说:“可以默认叶飞在帝都胡作非为,前提是要替他将通天教主揪出来,并且连根拔起。”   叶飞答应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叶飞之所以要根除了通天教,主要是因为从教义层面来说,通天教和神组织是背离的。   通天教教众的力量来源除了符箓之术以外,更重要的是对妖兽的控制,甚至是人妖合成。可是所谓的妖兽正是古神遗孤,是叶飞的同族,叶飞要恢复神族的兴旺需要将古神团结在一起,不能允许通天教不断拿他的族人做惨无人道的实验,所以叶飞一定要把通天教揪出来,将他们连根拔起。   为此他来到帝都,帮助天启帝,借此推动儒教复兴掌控政权,然后完成自己真正的计划。   通天教一直都是隐藏在暗处的组织,想要揪出它的主谋非常困难。当年在帝都皇城杀死老皇帝的时候,本来以为那就是当代通天教教主,通天教至此崩溃。没想到叶飞想错了,原来老皇帝也只是通天教推向前台的一个傀儡而已,还有权柄更大的人隐藏在暗处。   过去的时间叶飞一直在想,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是谁有如此大的能量可以建立槐村,帮助通天教隐蔽身份呢。   后来叶飞想明白了,这个人未必是皇室宗亲,这个人一定是距离皇帝最近又最容易被忽略的人。   他是一个太监!   通天教绝对和宫中的太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皇帝可以换,但是太监不能少。几乎每一个皇帝身边都有一大帮服侍自己的太监,太监可以自由出入宫中,可以代表皇帝发号施令,可是做一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太监明面上看是图钱,实际上可能是某国,因为有些人明面上是太监,背地里可能有着更险恶的身份。   趁着推行新政的功夫,叶飞查遍宫中人员清单,发现皇宫之中隐藏着三大特点。   第一,太监都姓刘,因为都是前任大太监刘易的干儿子。第二,拓跋烈登基之后,与之亲密的太监入宫接管掌印太监的职位,本以为宫中太监就此改朝换代,一代新人换旧人。没想到过了不久,那名太监居然死了,接替他位置的人仍然姓刘,是大太监刘易的干儿子之一,叫做刘喜,听说有些道行,能够护卫皇帝安全。第三,宫中所有的宫女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惨无人道的折磨。她们要在月经之前辟谷两天,保证月经的纯净然后被太监采经,采去的经血据说是为皇帝炼药去了,但明显数量上不对。皇帝用药也就是一两颗,可是太监们每个月采集的经血有几十斤,数量对不上。   每次进宫的时候,叶飞都有意和宫中的太监们攀谈一会儿,表面上为了和他们拉近关系,顺便送些银子;实际上却是借此探查他们身上有无能量波动。令叶飞纳闷的是,这些人其中一些确实是有功夫的,但绝不是通天教的邪功,也绝没有进行过人妖融合,就连天启帝身边的刘喜也是一样,最多就是一身武功而已。   难道他们也仅仅是通天教安插在帝都的棋子吗,还是另有解释?   叶飞找不到通天教的马脚,与此同时翠兰轩那边不断传来消息,也没有关于通天教的只言片语,使得找寻通天教的愿望始终难以达成。   不过后来有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叶飞开窍了,让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那件事情的发生是偶然的。有一次皇上一个喜爱的妃子久病难愈,叶飞不忍天启帝伤心,就毛遂自荐进入后宫给妃子瞧病。臣子是很难进入后宫的,叶飞每次进宫都要走主路直接去上书房面见皇上,不能随便乱走,更不能乱入嫔妃居所。   这一次因为要诊病进入了后宫闺阁。这里他曾经来过,第一次来到帝都的时候就进来过,当时是给贵妃献丹。今日又来了,表面上看是要借机讨好皇帝,实际上叶飞也想进后宫看看,看看是否有自己遗漏的地方存在。   走这一趟真的走对了,路过浣洗坊的时候,叶飞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里的太监虽然看起来干的都是粗活累活,但是身边那些地位更高的太监似乎不敢对他们过于严苛。   叶飞再仔细探查,果然发现他们身上充斥了妖气。   叶飞瞬间懂了。平日里见到的那些威风八面的太监,类似于掌印太监、执笔太监等等,他们其实都是通天教的小角色,是马前卒,真正有实力的人都躲在浣洗坊里。这个地方专门干粗活累活,位于皇宫的角落之中,里面的太监基本上是见不到朝臣或者帝国僧人的,他们大可以蹲在此地暗中发号施令。   叶飞终于想通了,驻足的那一刻却马上遭到了浣洗坊太监们的猜忌,他们的感知力非常敏锐,敏锐到叶飞不得不赶紧低头离开,再不敢逗留半步以免打草惊蛇。   从那以后叶飞就留意上了浣洗坊,他不敢打草惊蛇,而是暗地里将这个消息捅给了净灵和尚。   净灵和尚知道这是叶飞在请求帮助,便询问应该怎样配合,叶飞直言不讳:“让庙里的和尚进宫驱魔,直接捅了他们的老巢。”   净灵和尚有些犹豫,毕竟和尚不能随便进宫,也不能随便介入人国政务。   叶飞劝道:“通天教的势力越来越大你是知道的,如果任由他们继续发展下去,对盘踞人国的佛宗是最不利的。”   净灵和尚终于点头。   其实叶飞心里明白,以净灵和尚的智慧和神通,一定一早知道通天教就盘踞在后宫浣洗坊里,之所以按兵不动,要么就是另有所图,要么就是在等一个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   叶飞现在是天启帝眼前的红人,能为僧人入宫大开方便之门,是铲除通天教的最好时机。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现在的人间佛国外有道宗的咄咄逼人,内有通天教的虎视眈眈,处境艰难,对佛宗来说,带着儒家王者归来的叶飞反而比较顺眼。更何况邪恶的通天教不止是叶飞的眼中钉肉中刺,对净灵和尚而言也是必须铲除的对象,因为通天教所从事的事情实在过于险恶歹毒了,他们存在九州一天,极乐净土就一天难成。   由此,两人摒弃前鉴一拍即合,叶飞在皇帝面前进言允许和尚进宫驱邪,帮助皇上心爱的妃子尽快好起来;净灵和尚则亲自带队入宫,将浣洗坊内潜伏的通天教妖孽连根拔起。   天启十三年腊月,皇宫之中传来一桩惊天秘闻,说是奉命入宫驱魔的灵隐寺高僧,在后宫浣洗坊发现了化成太监的通天教妖邪,佛门高僧与之大打出手,当场杀死九人,活捉三人。   随即,叶飞引兵入宫护驾,将天启帝身边的太监全部抓了起来,打入大狱,包括大太监刘喜。   针对太监的审问连夜开始,那三人之所以能够被原地活捉,是因为中了净灵和尚的发梦之术,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此刻,他们就平躺在帝国监狱的铁床之上,即将迎来的可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一身洁净的净灵和尚站在乌烟瘴气的牢狱之中,双手合十念诵:“善哉善哉。”   叶飞道:“大师的发梦之术,想必能让他们马上开口,省去了折磨辱骂的麻烦。”   “我试试吧。”当下,净灵和尚将佛宗发梦手段推到极致,一身的法力全部用到了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却是呆滞的,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像是任人鱼肉的傀儡。   “告诉我,你在通天教中地位如何?”   “我是通天教丁字科首席,是皇宫分坛的总负责人。”发梦手段果然了得,以骨头硬著称的通天教道士到了净灵和尚手中,变成了任由拿捏的玩具。   “阿弥陀佛,还是叶施主你来问吧。”   叶飞看出来对方意志力不俗,需要净灵和尚将发梦手段用到极致,当下不客气的接替净灵和尚审问道:“你上面还有谁?”   “丁字科上面有甲字科、乙字科和丙字科。其中乙字科已然在多年前的帝都大战中团灭了,现在只剩下甲字科和丙字科在我之上。”   “他们在哪?真实身份是什么?”   “丙字科的人现在就在帝都内,我们在宫中,他们在宫外。”   “宫外的哪里,说具体。”   “在太子身边以及帝国很多重要岗位上。”   “不可能!太子身边的人我都排查过,并没有可疑人员,也没人拥有妖力。”   “丙字科是教主专门培养的一群人,他们专攻权谋,通过种种手段接近帝国高层,操控他们的言行举止和颁布的政策对通天教有利。”   “这么说来,通天教里并不全是道士喽?”   “是的。”   “丙字科的人都有谁。”   “有帝国尚书……”他说了一大堆的人名字,叶飞一一记下了,然后问:“接着说甲字科都有谁,他们又藏在哪?”   “甲字科是教主的直系部队,战斗力远超其他几科,其中最得宠的非离狂莫属。”   “他们现在在哪!”   “甲字科的人行踪诡秘,不单单一个个实力超强,而且专门负责研究人妖炼成,他们的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   “你们平时是怎么联系的!”   “如果有任务,甲字科的人会主动来找我。”   “宫中采集的少女经血是做什么用的?”   “对少女经血的采集是甲字科的人要求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将采集到的血液用木桶装好送出帝都。”   “送到哪里。”   “近郊破庙。”   “以什么理由送出去?”   “随着宫中的秽物一起送出,不会有人怀疑。”   “你们的教主到底是谁?”   “教主身份成谜,不单单我不知道,估计教派内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教主的真实身份,因为教主每次出现,脸上都带着一张皮革的面具,黑色的风衣将身体完全遮掩,连嗓音都是故意改变过的,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   “难道就真的没有人知道你们教主的真实身份吗?”   “如果有的话,也只能是离狂了,毕竟教主对他比亲生儿子还好。”   “离狂和你们教主是什么关系?他现在哪里?”   “离狂是教主的护法,教主非常器重离狂,有了宝贝总会毫不吝啬的送给他。”   “你们教主没有孩子吗?”   “就算有我们也不知道,教主与我们是隔绝的,教主有任务都会派离狂来传达。”   “离狂会进入帝都?”   “有重要任务会来的,平时都以书信往来,比起我们这些身居后宫之人,教主更喜欢利用丙字科的人传达消息。”   “关于教主和离狂,你还能想到什么信息快点说出来。”   “我想想……嗯……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教主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小,通天教也不像现在这样具有规模,当时教主身上的衣服,他的领口似乎绣着奇怪的花纹。”   “领口的奇怪花纹?蓬莱岛三大家族?”   “我不知道,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毕竟时间太过久远。”   “再想想,还能想到些什么。”   “教主真的很有钱很有钱,他是个大富翁,超多的钱财在教派刚刚起步的时候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为教主打开人脉奠定了基础。”   “还有呢。”   “离狂很有可能在锦州。”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丙字科的人提起过,他们与离狂的接触比我们多。”   “锦州!”叶飞心中一惊,因为叶腾刚从锦州离开,“说,你们最近有什么计划。”   “教主说过,现在通天教上下只做一件事情,就是全力对付叶飞,要想尽办法将叶飞赶出人国。”   “你们在皇宫中还有其他内应吗?”   “丁字科的人都是太监!在教派内地位越高的丁字科人员,在皇宫中地位反而越低,这样做可以掩人耳目,避免因为接触人员过杂而被发现了真实的身份。”   “天启帝贴身的太监是被你们杀死换掉的?”   “是的。”   “告诉我,槐村是不是你们通天教搞出来的?槐村覆灭后通天教主有没有大发雷霆?”   “槐村最初的诞生与通天教无关,但是后来能够做大确实与我教有一定关系,我们的人深入槐村各处,控制了它的方方面面,控制槐村有利于我们进行人妖合成。   槐村覆灭的时候,通天教上下都惊呆了,教主更是大发雷霆,发誓要找到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那就对了!你还知道通天教其他的秘密据点吗,特别是你知道三头金乌本体被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教派内各科人员向来是各自为政,再由甲字科的人居中指挥,我就知道锦州这一个地方。”   “够了!” 第1038章 一串佛珠镇压一方魔物   做完这番对答,叶飞获得了几个关键性信息。   第一,通天教主从几十年前开始就在谋划建立通天教,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带着皮革面具,这证明通天教主在真实世界中有着举足轻重的身份地位,联想到他领口的花纹标记,很有可能是蓬莱岛的人;第二,通天教主与离狂的关系非同一般,离狂此人叶飞当年听方白羽提起过,说他是通天教护法,年轻而且残暴,这个人可能是通天教主的亲生儿子或者是养子,找到离狂就能找到通天教主;第三,当年被自己一窝端了的是通天教乙字科的人,他们有着仅次于甲字科的实力,被自己一窝端了一定让通天教元气大伤;第四,离狂很有可能在锦州出现过,那么全国米价的上涨便一定与离狂有关系,只不知道为什么,叶腾去锦州的时候离狂没有现身。第五,通天教在帝国中有着严密的关系网络,是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在暗中搞对抗新政的应该就是他们的人。   端掉了通天教在皇宫中的据点,又从他们的人身上问出了不少的东西,今天的收获真是太大了。   净灵和尚停止了施法,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   叶飞道:“大师有何看法?”   “锦州是帝国重要粮仓,通天教触手所及理所应当,只是……”   “只是怎样?”   “如果离狂当时在锦州的话,没理由对叶腾的到来无动于衷啊,他不会看着城主惨死的。”   “你认为这里面有事?”   “贫僧觉得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身上释放出宁静的光,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显得如此耀眼,如同污泥之中的一块美玉,“叶施主可知道,叶腾到达锦州之前,九州刚好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   “有人打碎了从天而降的六边形金属盒子,并且从盒子里钻出一只恐怖的魔物,那魔物让地动山摇,死了不少人。”   “有这等事,我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叶飞很奇怪,如此大事发生怎么翠兰轩没有给他消息呢,是忘了吗?   “奇怪的是,异兽只出现了短短三天,引起了不小的灾祸后,便就此消失了,无声无息的消失仿佛凭空转移走了。”   “大师你的意思是……是通天教的人降服并收走了那只异兽?”   “叶腾到达锦州的时候,离狂一定已经不在了,否则不会坐视锦州城主被杀死。而离狂放弃继续固守锦州,急急火火地是去做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呢……恐怕只有可能是为了降服异兽吧!   毕竟一只强大的异兽对通天教而言太重要了。”   “异兽出现在什么地方?”   “九幽山!当时不单单通天教去了,魔教和蜀山也有所动作。”   “大师的消息真是灵通。”   “不是贫僧的消息灵通,而是叶施主的消息落后了。”   “你的意思是翠兰轩背叛了我?”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妄语!”   “净灵大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善哉善哉,贫僧当然知道!贫僧知道九州这盘棋是越下越大了。”   “大师,你是不是知道那些金属盒子的真实来历?”   “叶施主,你去过剑神殿吧?”   “你连这都知道?”   “善哉善哉。”   “我去过。”   “剑神殿上的壁画施主应该见到过了,栩栩如生妙不可言是不是。”   “你指的是……盘古之前的壁画!”   “善哉善哉,出家人不打妄语。”   “你告诉我,壁画上画的内容是不是都是真的,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是不是还存在一个文明,只是那个文明被不可测的外力粉碎了。”说到此处,叶飞猛然想起壁画当中有一幅画,上面的图案和自己看到的六边形盒子有点像,后背立刻一阵发凉,“不会吧,难道天道要开始又一次血洗了?可是天麓石櫼的预言……”   “阿弥陀佛,或许天道的心就和人心一样,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   “我很奇怪,六边形盒子被我摧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怪物出现,现在反而出现了。”   “那个盒子其实是有名字的。”   “叫什么?”   “愿望魔盒!也叫灾祸之盒。”   “愿望魔盒?”   “传说九州的至高神会随心所欲的制作一些拥有力量的盒子,并将它随机赠予见到的人。被赠予魔盒的人有权打开盒子或者选择放弃,盒子打开后得到什么是随机的,绝大多数魔盒里隐藏着痛苦、绝望、瘟疫和魔怪,极少数情况会赐予力量、长寿和幸福。人们或者出于好奇,或者为了心中的贪念而打开魔盒,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和九州带来灾难。”   “天道真的很调皮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如此说来,同样的盒子还有很多很多,它们会随机的降落在九州各处,给那些贪心的人带去惩罚或者力量。”   “阿弥陀佛!未来会出现很多不确定因素。”   “不愧是百世转生,净灵和尚你堪称九州秘典。”   “阿弥陀佛,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吾愿人间处处是净土。”   “听神组织的成员说,方白羽当年是被你劝走的?”   “阿弥陀佛。”   “看来现阶段我们的利益高度重合,对吗!”   “善哉善哉。”   “联手吧,你我联手必将所向睥睨。”   “贫僧只能提供一点帮助。”   “净灵大师,你是不是知道通天教教主的真实身份?”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知道可以告诉我,就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贫僧是跳脱因果之人,随便说话会给仍在因果中的人带来未知的灾难。”   “所以你只能说自己想说的话对吗?好达到建立净土的终极目标。”   “阿弥陀佛。”   “净灵大师,你不会是期望看到我和方白羽互殴吧?”   “善哉善哉。”   “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我感觉的出来你就是这个意思。这样也好,期待我和白羽互殴,便要帮助神组织变得无比强大。”   “或许,叶施主误会了贫僧的意思。”   “你又不是女人,谈什么误会不误会。”   “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   “另外两个人也要审一下,确定此人话语的真实性,如果他们的回答是一致的,那咱们就开始行动。”   “善哉善哉,需要有所行动的是叶施主而不是贫僧。”   “可以。”   ……   天还没亮,针对帝国高层的抓捕便开始了,军队按照叶飞提供的花名册挨家挨户的抓人,每抓住一个,便将花名册中的名字勾掉一个,直到转天午时,帝国高层竟然已被抓起了大半。   叶飞将他们全部抓入打牢,严刑拷打逼出通天教更多的信息,然后签字画押呈交给天启帝。   看着叶飞呈上来的口供,天启帝难以察觉的笑了,这份口供的出现代表着长期束缚他的暗势力即将被连根拔除。   他拿起笔,用猩红的墨在名单上面勾画了一个十叉。   帝都又一次被血染红了,血腥的砍头持续了整整十天。有人说,这是叶飞的故意陷害;有人说,这是叶飞和天启帝两人唱的双簧。但无论怎样,此次行动的开始得到了天启帝和灵隐寺的双重支持,可见,这批人不会是完全无辜的。   帝都之中杀了十天十夜,人国境内的白色恐怖才刚刚开始,军队不断闯入一些士绅的家中,抄没他们的家产,杀死他们的族长,帝国掀起了一场针对通天教的严厉打击。   一个月后,叶飞和净灵和尚同时来到了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叶飞真的太熟悉太熟悉了,没想到今日又再折返回来。   汝阳!   人间佛国与蜀山剑派的边界城市,虽是位于内陆却有着耀眼的繁华。   叶飞从正门走进了翠兰轩,净灵和尚站在后门处,帝国排名第一的拍卖市场此时仍然人声鼎沸,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叶飞沿着楼梯往上走,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他的脚步停留在翠兰轩第四层的房间外面,右手前伸,推开门的时候一股阴寒的气息冲了出来。   黑暗的房间里人去楼空,曾经掌握全局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桌子上用镇尺压着一封信,信上内容简单明了,只有四个字“后会有期!”   叶飞笑了,原路返回找到净灵和尚,将手中的信递给他看“人已经走了!”   “阿弥陀佛,偌大的九州,他能逃去哪呢。”   叶飞挥挥手,早就躲藏在暗处的士兵们冲了进去,将惊慌失措的人群扣押,将翠兰轩上下人等全部抓起来;另有一队人马冲进翠兰轩轩主的家宅之中,将家宅内的男女老少扣押,将家宅封闭。   “阿弥陀佛,或许应该追一追。”   “方向呢。”   “海上!”   ……   即将出海的大船上,叶飞和净灵和尚前后降临在桅杆上,引起了船上人不小的惊呼。   士兵们登船,用手中的刀压制住人们恐慌的情绪,命令所有人双手抱头跪在原地。   人群中,只有一人没有照做。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个屹立在海风中的人摘下了脸上的皮革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翠兰轩轩主!   “能够引得你们二位联手,本座是不是应该高兴呢。”   “轩主!不,应该叫你通天教教主。若不是净灵大师提醒,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到你就是通天教的掌舵人。”   “不错!通天教是本座一手创建的。”事到如今,轩主已没有了隐瞒的必要,震碎身上的风衣,显露出从未展现过的超强气势,这股气势出现的时候,官兵们全都握不住手中的兵器了,膝盖更是一直弯曲,直接跪在了地上。   唯我独尊!   想不到一向低调的翠兰轩轩主,竟然是唯我独尊境的超级高手。   “其实我早该想到是你的,毕竟,你身上有着太多和通天教相似的基因!只是你太善于伪装了,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你。”   “怪只怪落难翡翠村的时候没有将你赶尽杀绝,若当日没有犹豫将你杀掉了,也不会有本座今天的惨败。”   “是啊,怪只怪你太爱藏了,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才错过了杀死我的最佳时机。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爱藏能藏,才能够一直隐藏到现在。直到净灵大师提醒我,你提供给我的情报是假的,我才想明白。是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本座悔不当初。”   “其实悔不当初的人是我!如果我多留意一下,或者多想一想,早就可以拆穿你身上的伪装。”叶飞身体笔挺,在唯我独尊领域中屹立,“看到逐鹿之野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了。为什么九州之上会突然兴起一个教派拥有控制妖兽的秘法,为什么这个教派要研究人妖合成的秘术,为什么这个教派总能隐藏在暗处不会被一网打尽,为什么无论是道宗、佛宗还是魔教都无法给予这个教派致命性打击!   因为你,翠兰轩轩主!你不单单是通天教教主,而且是聚仙阁阁主,还是九州最大情报网络的掌舵人。你拥有所有人的情报,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知道给不同的人提供不同的情报。每个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仿佛为了迎合翠兰轩轩主的狂放笑声,怒涛拍岸,激起十米高大浪,打湿了船上的所有人,“不错,你说的很对!翠兰轩轩主、通天教教主还有聚仙阁阁主都是我!而我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切,便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逐鹿之野。   逐鹿之野带来的震撼真的太大了,进入了逐鹿之野的我马上明白了,其实世上哪有什么妖啊,近千年来,仙人们日夜追杀的根本就是远古之神,我们人类一直在屠神。   而我进而想到,神明是九州大地自然产生的绝妙生物,是天降之物,我们人类的行为早晚会触发天谴,会遭到天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我开始有意识的学习控制神,并且努力研究人神融合的方法,期待以此延续人族的存在。   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   我利用逐鹿之野中找到的灵器秘宝,建立起翠兰轩拍卖场将它们进行拍卖,由此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然后借着这些财富和蓬莱岛当时的支持,在九州大地上建立起了庞大的情报网络,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建成了九州最大的情报集团以后,我开始着手组建另外两个组织。一个是通天教,另外一个则是聚仙阁。遗憾的是,这两个组织都毁在了你叶飞一个人的手上,你简直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让我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当日见到的聚仙阁阁主居然是你!”叶飞冷笑,现在想想,当日在聚仙阁中感觉阁主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原来是因为那人是翠兰轩轩主假扮的,真是伪装大师!“让我猜猜看,你建立通天教,是为了研究出神族不死的秘密,研究让人和神融合的方法,让世上的人都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至于创立聚仙阁,是为了牵制蓬莱主岛的力量吧。”   “叶飞,你聪明的让我作呕!可惜啊,可惜我生在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若是早些年应该可以称霸九州吧!”   “放心吧,任何时候都不可能。”   “哈哈哈!遥想当年本座先是建立了聚仙阁,建立它的初衷是为了牵制主岛的力量。   当时本座已在九州建立起了庞大的情报网络,拥有着让人望尘莫及实力和地位。然而本座却仅仅是蓬莱岛安插在九州的一枚棋子而已,在岛内是地位最微末的星家族成员,在星家族的地位也排不上号。   本座随时有被取代和替换的可能,所以本座要竖起一个让主岛忌惮的对手,好让主岛反过来拉拢我。于是,聚仙阁应运而生。”   “你可真是攻于算计啊!”   “和那些血脉高贵的人不一样,本座是彻头彻尾的白手起家,赤手空拳打天下!今时今日的地位全是本座用血和命拼来的。”说到激动处,翠兰轩轩主高举双臂,巨大的浪头袭来拍碎了船上的桅杆,让叶飞和净灵和尚降落在船板上。这一刻,翠兰轩轩主的气势彻底变了,他再也不需要伪装了,显露出真实的性情,狂放而骄傲,“翠兰轩的建立我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当时主岛之中有一位师叔因为不满岛主之位的继承次序而离岛,他是日家族的人,有着最高贵的血脉,正是我可以利用的对象。   我主动联系上他,利用九州得到的钱财和关系网络帮他悄悄建立起了聚仙阁,并且主动引来了一批散仙。如我所料,聚仙阁刚刚建立起来马上引起了主岛的警觉,可是新任岛主年纪尚浅资历不够,不敢贸然出兵攻打聚仙阁,于是在我的努力幕后推动下,聚仙阁快速做大,趁着主岛整合资源的功夫,聚仙阁已经被催成了外强中干的庞然大物了。   我看时机成熟了,便悄悄将聚仙阁阁主的身份信息送给了蓬莱岛主,以此获得他的信任和支持,同时也表明我的态度。   果然如我所料,新上任的蓬莱岛主知晓了聚仙阁背后的创建者是谁,立刻决定放弃正面攻打,转而苦修内功增强自身实力,算是就此默认了聚仙阁的存在。   当然在此过程中他也没有闲着,他派出了种种眼线盯着聚仙阁,只要聚仙阁稍稍露出马脚就会将它覆灭,那都是后话了,反正本座的目的已经达到。   在聚仙阁成长的足够巨大以后,我悄无声息的出手解决了那个自以为是的日家族师叔,伪装成他的样子继续管理聚仙阁。由于有面具做掩护,我的身份没有被识破。毕竟关于聚仙阁的大多数消息来源,都是我主动送给主岛的,他们得到的信息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哈哈哈哈!从始至终他们被本座玩弄于股掌之间。”   “好阴险的手段!你还玩弄了红娘。”   “那个蠢女人从始至终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本心,我只是稍稍推波助澜就让她为己所用。比较可惜的是,如果我仍然是一个健康的男人,红娘应该可以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可惜啊!”   “或许,你的算计至深也正是因为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拥有不正常的思维和逻辑。”   “或许吧。”翠兰轩主不愿继续谈论自己身上的隐疾,往下说道,“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开始着手建立通天教。   就像你说的,通天教的建立完全是因为逐鹿之野的发现。这里有太多太多古神的遗体,它们完全可以用来研究,还能帮助我创造很多永生人,可谓一举多得。   遗憾的是,弑神已是大不敬的行为,更何况吃掉古神的遗体。永生其实不是上天的恩赐而是诅咒,带给我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我后悔极了,拼命钻研让自己恢复正常的办法以及让人类族群在神罚下得以延续的方法。在此过程中我研究出了符箓之术,通过符箓控制弱小古神的思维,让它们为己所用;我大力扩建槐村,将古神的肢体缝合到人类身上,获得了改造人士兵;我还抓住了三头金乌,利用三头金乌的孩子创造出了第一批人和神的混合体,至此人就是神,神就是人。通过无数次的活体实验我发现,生活在冥界的神,它们的后代用来做人神融合是成功几率最高的,在神胎诞生的时候强行破开一个洞,将活人送进去,利用符箓控制神胎的排斥反应,使得两者融合。在此过程中还需要使用一种特殊配方的草药,并且要不断对主神的母体进行疼痛刺激,利用主神母体和神胎同根同源的血统让神胎的力量虚弱,达到趁虚而入的目的。最终我成功了,现阶段人神融合的成功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五十,而且过度分散的血脉不会造成主神力量的大面积流失,换句话说,我锁住了古神血液中的天赐之力。更完美的是,我还可以在神胎之中创造一个类似于主体的存在,让其他融合者无条件的服从他。   很完美是不是,人和神大融合的时代即将到来了,我的方法可以很好的解决人和神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不再对立。如果你能再晚出现几年的话,说不定一只永生不死的完美半神就可以诞生了,他永远不会被神明的意志所吞噬,永远能保持清醒的人类思维并且永生不死。   或许是天意吧,天意让古神遗孤破坏了这一切。”   “如果这件事情非要和天道联系起来,我只能说,我是他派来终止你这邪恶计划和邪恶一生的人!”叶飞冷笑,“想想看,你正在做的事情已经不是弑神、吃神那么简单了,你是在渎神!要知道,神是九州世界所化,代表了风火雷电等等最本源的力量,你居然要用人类的意志强行占据神的身躯,你在做什么,你在侮辱神懂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翠兰轩主放肆大笑,眼睛望向净灵和尚,“大师,你也这样认为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不置可否。   “说吧,你的老巢究竟在哪里!”叶飞踏上一步,给予对方压力,“其实我基本上想明白了,之所以九州无论如何都灭不干净你们这些通天教的妖孽,是因为通天教的老巢不在陆地而在海上。”   “哼!”   “因为你们的老巢在海上,所以无论怎样清剿,都能够卷土重来;因为你们的老巢在海上,所以翻遍九州也找不到你们的骨干力量;因为你们的老巢在海上,所以你可以堂而皇之的选择九州的傀儡进行操控。   包括那些被你精心培养的女杀手,其实你从未将她们当成自己人对吧,她们在你眼力就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当然。能被称作自己人的,当然很少很少!”   “离狂是吗?”   “我死了不要紧,狂儿活着就够了,只有他能够继承本座的意志,完成本座伟大的计划。”   “离狂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狂儿是本座最完美的作品,是本座利用三头金乌的核心创造的一个人妖混合体,同时也是本座的亲生孩子。”   “你还有孩子?”   “本座的男性功能是服用了神骨磨成的粉末之后一点点退化消失的,在此之前我当然有孩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忍心用自己的孩子做实验呢。”   “你懂什么!其实本座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他啊!”提起离狂,翠兰轩主像是被勾起了缠绵的往事,眼望天空露出忧郁的表情,“狂儿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长期卧床不起,我将神骨碾碎熬成粥喂给他,本以为他可以就此痊愈,却没想到神骨是有副作用的。我无所谓,可是狂儿年纪还小,如果就此沦为废人本座将拖着永生不死之躯而悔恨终生!所以本座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哪怕牺牲再多的人命、神命都是在所不惜!很庆幸,本座做到了!”   “离狂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他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狂儿是本座最完美的作品,他不单单不用再受到神的反噬,而且还拥有了和神一样永生不死的身躯。”   “别说大话了,如果你真能做到这些,为什么自己还是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不人不鬼?叶飞啊,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本座。”说着,翠兰轩轩主虎躯一震,上衣就此震碎,显露出被针线缝合的可怕身体。凹凹凸凸,这具残躯内部像是正在经历可怕的事情,使得翠兰轩主整个人走了样,感觉马上就会爆炸了似的,“叶飞,叶飞,哈哈哈哈,你从不了解本座!哈哈哈。”他的皮肤又白又薄,猩红的血丝像是蜈蚣那样附着在体表,外形令人作呕。随着体内的起起伏伏,翠兰轩轩主身体膨胀到三四米高,皮肤越撑越薄,像是很快就要爆炸了。他看起来很痛苦,很难受,却似乎又很兴奋,可能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   其他船客何曾见过此等诡异的情景,一个个被吓得全身哆嗦,倒地不起。官兵们虽有利器在手,但内心深处也充斥着恐惧和害怕,要不是有叶飞和净灵和尚在前面撑着,早就跑下船了。   海浪排击,让尚未离港的巨船摇摇晃晃,天上的太阳被一团黑影遮挡住,只露出火焰的外轮,这是只有天狗食日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景况。   狂风怒啸,气温骤降,阴寒刺骨的气息仿佛是强大妖物诞生的前奏,仿佛是恐怖妖力的随意外泄。   谁都看得出,此时正是消灭对方的最好时机,然而净灵和尚和叶飞淡定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出手偷袭的打算。   终于,终于,   随着“噗嗤”一声,翠兰轩主的肉身终于是破碎了,血粼粼仿佛风干山石的体表显露了出来,他的背后长出巨大的翅膀,宛若妖魔一样腾空而起。   翠兰轩轩主此时身高达到五米,全身赤红,体表如同风干的岩石,四肢粗壮有力,手脚指甲锋利,看起来能够轻而易举地切割开普通人类的身体。拳头比铁锤还要大,眼睛是纯白的,失去了瞳孔的眼瞳居然和方白羽的天启之眼高度雷同。   他的嘴很大很宽,里面长满獠牙,耳垂下垂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末端居然是一条小蛇。   翠兰轩主重生了,以神的躯体重生。   “本座早该想到的,只有让肉身蜕变成神,才能解除食神带来的诅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妖魔鬼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变成这个鬼样子以后,你就再也回不来了对吧。”叶飞毫不动容。   “人类的躯体早已腐朽,本座为何要回去,凭何要回去,本座已然获得了新生!难道这样不好吗?”   “说的也对,反正脑袋掉了都是碗大的一个疤。”   “去死吧!”   翠兰轩主一挥手,威力巨大的风刃将大船截成了三段,很多很多人死去,更多的人随着船体的坍塌而掉落到水里,叶飞和净灵和尚飞到空中,一前一后将他夹击在中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合十的双手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佛珠之上闪耀着最为宁静的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收起这套骗人的把戏吧,伪君子!”翅膀拍打,翠兰轩主笔直冲向了净灵和尚,有力的双手像是两把大刀,生在他后背上的翅膀沉重,每拍打一次就会在海面上掀起狂风。   客观来讲,翠兰轩主的速度算不上快,但是前冲的威势很足,处在他前行通道上的净灵和尚被凛冽的风锁定了,动弹不得。   当然,也可能是净灵和尚压根不想动,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动弹。   随着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一道宁静的光从对合的掌心射出,越来越强,直到光芒万丈。   翠兰轩主有力的膝击正好撞在光芒的壁垒上,只听“咚”的一声,如同晨钟敲响,净灵和尚和翠兰轩主都是纹丝不动。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知一切法;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智慧眼;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度一切众;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善方便;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乘般若船;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越苦海;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得戒定道;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登涅槃山;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会无为舍;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同法性身。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   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   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随着净灵和尚的庄严念诵,一字字佛门圣言化作实体锁链缠卷向翠兰轩主的脖、脚、手、肘和肩。   “佛门大悲咒?”后者大惊急速向后躲闪,然而金光的锁链如影随形,他跑到哪锁链就跟到哪,仿佛不将他捆入十八层地狱就永远不会停止。   翠兰轩主冲破天空它们跟随,翠兰轩主冲入海洋它们跟随,翠兰轩主冲入地面将很多人撞的支离破碎它们还是跟随。   金色的锁链如影随形,翠兰轩主对它们的攻击完全不能奏效,这些锁链仿佛是金刚不坏的,仿佛火烧不化,仿佛雷打不断。   “这就是传说中的佛门大悲咒?好厉害啊!”叶飞惊了,又一次感受到净灵和尚的可怕。遥想当年在佛宗净坛净灵和尚展现出的雷霆手段,此时此刻的他似乎又进步了,仔细看净灵和尚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一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随着净灵和尚微闭的眼睛缓缓睁开,一股大慈大悲的力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一只巨大的手掌在虚空中现身,击中了翠兰轩主。   后者脚下的地面现出一个两米深十几米宽的掌印,翠兰轩主倒在掌印下,试了几次都起不得身。   与此同时,金色的锁链缠向了他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将翠兰轩主牢牢的捆缚。   宁静的光取代了太阳的光辉,圣洁的风替代了阴寒入骨的妖风,波涛汹涌的海面恢复了平静。   “这就完了?”叶飞心想未免太简单了,这么个玩意居然让他们两个千里迢迢的追了来,完全是大材小用。   却没想到片刻后,一条条黑色的虫子从锁链的缝隙中爬了出来,它们是邪恶的化身,对着金色的锁链一阵狂啃,居然把锁链咬断了。   “阿弥陀佛!”   翠兰轩主冲向天空,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威势凛然的龙卷风,其中的每一条风带都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刃。翠兰轩主席卷而来,威势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体积似乎也变大了一些,身高已经超过六米。   从远处看,他和净灵和尚的对攻就好像是佛与魔的厮杀。   一者凶狠恶毒,一者宁静庄严。   一者巨大无比,一者渺小但不可灭。   撇开净灵和尚心中宏愿的对错与否,他的宝相庄严和慈悲为怀,绝对符合佛门圣僧的标准。   净灵和尚便仿佛是大千世界当中的一道坚毅之光,要予以世人以光明的指引。   “咚咚咚咚咚!”无论翠兰轩主怎样攻击,净灵和尚就是不躲不闪也不会受伤。他身上的宁静光辉看起来不是特别耀眼,却蕴含着超乎想象的力量,有了它的庇护翠兰轩主的攻击完全不能奏效。   与此同时,净灵和尚口中一直在念诵些什么,经文内容晦涩难懂,但肯定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某一个时刻,他抬起手,掌心向外画一个圆,一道圣洁的光环就此形成,比彩虹的颜色还要靓丽而多彩。   众人仿佛产生了幻觉,仿佛在那片光中看到了大千世界。   与此同时,翠兰轩主的动作也短暂停止了,任由净灵和尚摘下手中的念珠带在他的脖子上。   “嗷嗷嗷嗷嗷嗷!”翠兰轩主从天上坠到地面上,无论如何拍打翅膀再也飞不起来。翠兰轩主怒啸,然而声音发不出。翠兰轩主奋力的撕扯,然而锋利的爪子每撕扯佛珠一次,他的身上就会出现同样的伤口,而佛珠似乎被某种奇特的念力加持,是永远不会断的。   “一串佛珠镇压了一只强大的魔物!”叶飞心中唏嘘,“好手段啊,想来那佛珠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了。”   天上的光照耀下,仿佛是一层层光梯通向了地面,净灵和尚踩着光梯走向翠兰轩主,后者奋力的嘶吼却出不了声,努力地蹦跳却只能跳起来一点点高,张狂地撕扯却是自残的行为。   净灵和尚宝相庄严,右手前伸一条白色的蛇从袖子里飞了出去,捆住翠兰轩主让他跪在地上。   净灵和尚淡定从容地走上去,在轩主无比惊恐的目光下,伸出右手摁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呼!”一瞬间却如同永恒,下一刻,所有的抗争、所有的努力都停止了,翠兰轩主垂下了头,四肢耷拉在地上。   “镇魔!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人见人怕的翠兰轩主,而是镇魔,佛将镇魔。”净灵和尚慢条斯理地说。   叶飞看着下方的情景心中生出不好的念头,怎么感觉净灵和尚在按照自己的脚步一点点的做大做强呢。   此刻你从天上看过去,会看到一个圣洁的僧人身旁跟着一条白色的大蛇,跪着一只脖子上挂着佛珠的赤红恶鬼,感觉眼下的情景和佛经中描写的场景高度雷同,不会阿弥陀佛每次转世都要找一条白蛇、一只红鬼做伴,踏上净化天下的旅途吧。   白蛇是一条升龙失败的大蛇所化;红鬼是一只利欲熏心的恶鬼,被净灵和尚以佛珠镇压。红鬼不能出声,不能飞行,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脚踏实地地跟在净灵和尚身边,听凭他的驱使。   行走在九州大地上的神秘僧人矢志建立一方极乐净土,他的身边有白蛇和红鬼相伴,多么绝妙的组合啊。   地面上的净灵和尚宛若神迹,天狗食日慢慢退去,太阳的光辉重新照耀,然而那炽热的光照不进净灵和尚身上,因为佛光庇护的净灵和尚自成一界。   叶飞忽然明白了,原来净灵和尚才是真正有大法力的人,他的目的和自己是一样的,所以总是暗中帮助自己,净灵和尚所谓的创造净土,就是清除了天道在人间的影响力,让人间变成自然而纯粹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并非是方白羽的盟友,而是他叶飞的盟友啊。   这一刻,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两人隔着天与地对望,默默的合十了双手,“大师高瞻远瞩,佩服佩服。”叶飞由衷的赞叹,他怎会感受不到一切都在净灵和尚的掌握之中。 第1039章 万年古神的叙旧   “阿弥陀佛,贫僧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路要叶施主自己走完。”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无比真诚地说。   “果然如此,大师走这一趟是为了收复这只红鬼吧。”虽然早已猜到净灵和尚的真实目的,可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比震撼,如果说天道的算计叫做天算,那么净灵和尚的算计叫什么?——人算还是佛算?净灵和尚似乎总能算无遗策。   “阿弥陀佛!小僧随缘而来,也将随缘而去。”   “告诉我,通天教的海外据点在什么地方。”   “施主知道什么地方最暗吗。”   “灯下黑?我懂了。”   “阿弥陀佛,叶施主果然是大德之人,一点就透。”   “放心吧,我会将通天教连根拔除。”   “请召集诸王,叶施主!鬼岛之上妖孽纵横,且不可大意啊。”   “多谢大师提醒。”   “阿弥陀佛,贫僧去也。”   “大师回到帝都不会对我的人出手吧。”   “贫僧给施主一个月时间如何?”   “一言为定。”   此时,码头上的凡人们全部跪倒在地,向着净灵和尚虔诚的合十双手,仿佛那个僧人是信仰,是传说,能够免去他们身上的疾病和痛苦,能够给予他们想要一切。   然而净灵和尚不会随便回应凡人的想法,就如同佛祖只会给予苦行之后的僧人以力量,是一个道理。   净灵和尚跪在原地,他的个子虽小,眼中却有光,合十的双手上失去了佛珠的加持,却仍然是坚定不移的,无与伦比的信念支撑他建立净土。   天晴了,海静了,地面之上虽然满目疮痍,但是有了圣光的加持,众人内心都很平静。   白蛇和红鬼静静地陪同着,凶神恶煞的它们在净灵和尚的身旁宛若佛仆,是陪伴佛走完未来路的顶级大妖。   下一刻,净灵和尚往前迈出一步,“呼!”高僧与两名佛仆同时消失在原地。   ……   枭阳岛,蓬莱岛群之中最繁华的岛屿,是大陆与蓬莱贸易的中转站,是曾经辉煌的聚仙阁所在之处,每天来到枭阳的船只都有十几条,这些船装着大陆的物资而来,装着海岛的鱼、药材以及人回去。   客观来讲,在聚仙阁分崩离析之后,进入枭阳岛的商船已经少了很多,即便如此,枭阳仍然是枭阳,是整个蓬莱最繁华的岛屿,也是与大陆最接近的岛屿,枭阳不仅有岛民,更多的是九州大陆上的人。   这几天天气阴沉,海面上狂风肆虐,已经好几天没有九州的消息传来了,坐在阴暗宅邸中的离狂非常不安,生性狂放的他绝少如此,但冥冥之中血脉的联系让他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的父亲,集合通天教主、翠兰轩主以及聚仙阁主三重身份于一身的人,他可能遇到了危险。   离狂很想离开海岛,却又很犹豫,毕竟自己也刚回到枭阳不久,而且是父亲强烈要求他回来的,目的是避一避九州上由叶飞掀起的打击通天教的强劲风头,到底是该走还是该留呢!   离狂急躁不安地坐在宽敞阴暗的厅堂内,打扮成仆人样子的通天教道士守在宅邸四周,他在枭阳的身份是当地一位有名的富商,居住的宅邸位于海岛后涯能够看到潮起潮落的地方,当地有名的富商全都住在这里。   聚仙阁倒台后,蓬莱主岛曾经对枭阳城展开了一次大清洗,岛上所有的散仙全部被清理出去了,当时通天教的人暂时去九州大陆躲风头,此时海岛上针对聚仙阁的打击力度减弱了,他们又从九州回来,来躲避九州的风头。   离狂心里真是憋屈,怎么他们通天教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一样,到哪都被人驱赶和殴打呢!怎么这些年过的就这么不顺呢!   离狂越想越气,以至于温柔女人伸过来的手臂反倒被他反手打了一巴掌,“给老子滚,别来妨碍老子!”离狂殴打的人是虎姐,仔细看,虎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留下一身的伤,估计面对暴躁肆虐的离狂,她的温柔乡也不管用了,这些年没少挨打。   以前离狂从来不会打她的脸,今日连虎姐最珍视的脸也被打了,虎姐有些怒了,但是敢怒而不敢言。   此地是枭阳,是离狂的地盘,她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反抗对方,只能装出委屈的样子流下了眼泪。   为了吸引离狂虎姐穿着性感妖艳的服装,涂抹着靓丽的红唇,这身装扮以及她美丽的外表确实能够激发离狂的兽欲,可即便在云雨发泄的时候,离狂只要稍一不顺心就会马上殴打她。离狂是有变态欲望的人,是有虐待欲的,虎姐和他在一起真的很痛苦,每天都要哭几次。   “滚!”离狂看到她又要掉眼泪,直接转身踹了她一脚,这一脚很重几乎把虎姐的臀骨踹断了,这样下去早晚被对方打死,“滚出去,别让老子看见你,滚!”离狂怒吼,虎姐委屈极了却不敢反抗,穿着性感的衣服被宅子里的下人门贪婪的注视,虎姐甚至感觉早晚有一天,离狂会把自己送给这些恶心的奴婢。   虎姐走进里屋套上了一件外衣,低着头掩盖脸上的伤痕,慌慌张张地出门去了。她不能逃,若是逃跑了被离狂抓回来,一定会被打死的。   遭到离狂的嫌弃,虎姐只能失魂落魄地在岛上流浪,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却发现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她的身上甚至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想起令狐悬舟对她的千依百顺,虎姐流下了悔恨的泪。   失魂落魄而又美丽无比的女人总是会遭到别人惦记的,当虎姐走到一个小巷口的时候,三名一脸邪气的男人拦住了她,男人脸上的邪笑和动作的猥琐让虎姐明白他们准备做些什么,虎姐哭了,哭的很大声,居然连这些小流氓都敢欺负自己了,自己怎么混的这样惨。   虎姐任命了,蹲下身子任命地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已然不打算反抗了,就这样吧,听之任之沦为鱼肉,让所有怀有恶意的人尽情发泄心中的恶,或许他们发泄过了,自己过的就没那么痛苦。   “砰砰砰!”然而等来的,不是流氓的亵渎,而是一只伸过来的手。   蹲在地上的虎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到一只手迎着光伸向她,那些光因为阴雨而非常微弱,却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束色彩,紧接着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虎姐将自己的脸伸了过去,开心地像一个孩子。   是英雄吧,总有英雄来救美的!   是豪杰吧,总有豪杰为不平事拔剑!   是正义的男人吧,正义的男人是不愿意看到女人哭的!   是谁,在此时给予我温暖,是谁向我伸来了援助之手,我将以身相许,从此心甘情愿的做牛做马!   逆着光,虎姐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刚毅而坚定,仿佛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他——叶飞!   我心中的救世主,你果然来了。   多少次了,虎姐心中是有期盼的,他总觉得叶飞会来救她,总有这样的感觉。   大概是看到过叶飞拯救其他人的英姿吧,大概是见到过叶飞为不平事拔剑的豪情吧,虎姐心里面隐约有一个感觉,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救她,那个人一定是叶飞了。如果说在这黑暗的人间仍然有一束光照耀,那束光一定是叶飞身上发出的。   给绝望的人以希望,给贫穷的人以富足,叶飞是天下苍生的救世主,他是来帮助九州大地脱离苦海的。   虎姐哭了,虎姐又笑了,笑中有苦,苦中带泪,自己终于盼来了,心中的救世主,苍天还没有遗弃她。   “起来吧。”叶飞的身边跟着两个人,这两人虎姐都认识,一人是楚邪,一人是李廷方。   虎姐本能地想要脱掉外衣以身相许,不过马上被叶飞制止了:“我来是有事找你。”   虎姐看出了他表情的严肃,马上想到了什么“为了离狂?”   “对!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们可以将通天教一网打尽。”   “我愿意!”   ……   回到通天教大宅的时候,虎姐换上了一副笑脸,离狂看到她被自己打了,出去一圈调整心情,回来的时候又强装出一副笑脸,忍不住骂了一句:“下贱!”   虎姐听到了他的辱骂,没有动怒也没有悲伤,反而笑的更灿烂了,虎姐走进厨房,亲自帮厨,为离狂熬了一碗增加男人火力的药粥,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毕竟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只有用身子换回男人的心了。   与此同时,虎姐还吩咐厨师为宅子里的仆人们加餐,甚至亲自掌勺为他们炒了一盘菜,以此平息身边人贪婪的目光。   当虎姐端着药粥来到离狂近前的时候,后者的脸上现出邪恶的表情,他揪住虎姐的头发把她拉到近前,再伸出左手掐住虎姐的面颊,看到虎姐不敢反抗满意地笑了,想要马上做些什么证明自己的权威,却被虎姐拦住。   看着虎姐将药粥递过来:“先把粥喝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离狂笑了,哈哈大笑,践踏虎姐的尊严让他的心稍稍稍稍快乐了一些。   他大口大口地喝下了粥,并且命令道:“都给我听着,你们嫂子做的饭就和她的身体一样香,都给我大口大口的吃进去,一粒米都不许浪费,谁做的好没准今天我就让嫂子去谁的房间伺候他。”   “好哦,好哦!”一院子的通天教道士脸上全部露出贪婪邪恶的表情,在他们的眼里虎姐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早晚会被吃干抹净。   他们大口大口的吃饭,大口大口的喝汤,像是要把虎姐身上的最后一滴油榨干,全然没有注意到阴霾的天空上已经出现了三个为他们送终的人。   然而时候还不到,那三人还在静静等待。   他们看着离狂吃干抹净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虎姐发泄兽欲,看着通天教其他人魔笑阵阵,等到所有人大汗淋漓之后,虎姐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而离狂却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   “怎么,怎么我的体力如此不济。”他感到一丝慌张,却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直到看到其他通天教道士也纷纷倒在地上,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将手指指向虎姐:“是你,贱人!”却没想到,虎姐早已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再出现时已来到了天空,扑在一个英伟男人的怀里,被男人披上了风衣护住残破轻贱的身体。   “贱人!”离狂看清了,护住虎姐的那个人正是将九州通天教逼入绝境的男人,人国当朝右宰相叶飞!   离狂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你,你在害我,你是怎么找到此地的!”   “你的父亲翠兰轩轩主已经死了。”叶飞故意虚张声势,以此打击离狂的信心。   后者真的动容了,愤怒地攥紧拳头,“大混蛋,你怎么敢,怎么敢对父亲下毒手!”   话音未落,便有三颗直径超过十公里的陨石破开苍穹,坠向大地,那是离狂的仙剑陨星。   ……   客观来讲,见到虎姐是一个小概率发生的偶然事件。   叶飞听从了净灵和尚的劝告,在九州招来了战斗力最强的两王——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和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三人一起出海来到了枭阳城。   进入枭阳之后,三人小心地隐藏行迹生怕打草惊蛇,四处打探之下稍稍有了些眉目,正要有所动作时便见到了失魂落魄逃出来的虎姐。   见到虎姐,叶飞开心极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会帮助他的,他也知道有了虎姐的帮助,铲除通天教余孽将会变得轻松很多。   于是,叶飞和虎姐一拍即合,虎姐负责下药,叶飞负责将通天教余孽连根拔除。   计划天衣无缝,虎姐轻松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下来要看叶飞的了。   通天教上下中的是最为普通的蒙汗药,之所以不下毒药,是因为毒药往往味道强烈,容易被人瞧出破绽,有蒙汗药暂时封住他们的行动就足够了。   燃烧的陨石从天而降,院子里的人纷纷化成半人半妖的魔物,冲上天迎敌。他们的动作是迟钝的,有这一丝迟钝存在,清除他们就变得轻松很多。   燃烧的陨星从天而降,人形的妖物纷纷冲向天空,以鬼怨什刹炮迎敌。   这个时候,蓝色的火光一闪而过,将他们的头颅全部切去了。   楚邪和李廷方的进攻是带有互补性的,楚邪的大范围进攻威力大覆盖面积广,如同一个英伟的战士发起凶猛的冲锋;而廷方速度快,招式诡异,如同一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两人搭配简直天衣无缝。   一个照面的功夫,通天教道士就损失惨重,燃烧的陨石降落在豪华的宅邸内,将宅子里的一切化作乌有,甚至牵连到周边的无辜者,楚邪没有顾忌无辜者的死活,他的目的是将离狂斩杀,为此牺牲一些凡人也是值得的。   残酷的杀招下,只有一个男人活了下来,就是离狂!   离狂化作妖魔的样子出现在天空上,冰霜巨龙从云中现身攻击叶飞,巨大的龙头比陨星还大,却被叶飞用剑挡住。   此时的叶飞,不说天下无敌也差不多了,小小冰龙完全不放在眼里。   随着赤红色的炎流升空,冰霜巨龙巨大锋利的牙齿融化了,叶飞用剑洞穿了它的下颚,冰霜巨龙赶忙飞到天上,拍打翅膀静静地看着对方,如同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   而李廷方却在它喘息的时候现身,毫无征兆地刺瞎了冰龙的一只眼。   强大的远古魔物彻底被激怒了,血脉中的力量完整释放,冰荒洪流席卷苍穹,仿佛要将天上地下的万物冻结。   如果没有叶飞存在的话,它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是无敌的,起码在尽情吐息的时候,其他人不敢近身。   但叶飞在场就不一样,叶飞身上是有王剑九龙庇护的,而王剑九龙中寄宿的是古龙旱魃,是传说中最强大的神明之一。如果是冰霜巨龙的祖辈,或许能够跟九龙一较高低,但是尚未成年的冰霜巨龙,他的冰冻之力完全不够看。   当漫天风雪卷起的时候,一道赤红如此耀眼,这道光灼热无比,直接在风雪中斩出一条通路,将冰霜巨龙的身体一剑两断,从中间切开。   巨大的龙身坠落在陨星坠落形成的废墟中,翻起的灰尘变成了龙的坟场,彻底埋葬了它。   冰霜巨龙致死不能瞑目。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一个目标了——离狂!   离狂化出的妖身和翠兰轩主很像,有着六七米的身高,赤红岩石状的皮肤,龙的翅膀和沉重的拳脚。离狂拍打翅膀凝立在半空中,他的眼中透露出死灭崩坏的光,父亲死了,教派亡了,现在连心爱的坐骑冰霜巨龙也被轻而易举的杀死,离狂已经失去了所有,而这都是拜叶飞所赐。   他愤怒,愤怒到无法出声,猩红的幼麟狂刀在掌中发出狂躁的声音,仿佛在不安,仿佛在兴奋,仿佛在咆哮。   “贱人!”离狂凶狠的目光离开了叶飞,转而落在虎姐身上,“我早该想到你当初能够背叛令狐悬舟,也早晚有一天可以背叛我,吃里扒外的东西。”   虎姐藏到叶飞身后没有辩驳,她本心里是畏惧对方的。   离狂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看到了他们手上的戒指冷笑道,“万万没有想到啊,万念俱灰之时建立起的组织,如今已经形成规模,所谓的神,其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异常强大。还是父亲说的对,我们的敌人绝不是循规蹈矩的蜀山剑派,也不是张扬跋扈的昆仑山魔教,而是你们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我早该在你落难翡翠村的时候下杀手的,叶飞。”   “可惜天下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吃。”叶飞手中的剑明亮如火,脸孔在火光跳动下忽明忽暗,“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剿灭通天教吗!”   “是因为神吧!”   “你们通天教触碰了本不该触碰的禁忌,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哈哈哈,什么是该触碰的,什么是不该触碰的,其中的界限凭什么由你叶飞来划定。”   “因为我更强,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所有法则都该由强者制定!”   “说的好!因为你强,所以可以制定规矩,因为我们通天教弱就要遭到斩杀,你说的很好。”   “这样的法则不正是你遵循的吗。”   “是啊!仙人的世界本就如此,弱肉强食,法则由强者制定。”离狂的脸上露出不明的疯狂,他举起幼麟狂刀对天宣示,“然而我还没有输!”   阴森森的妖气自离狂体内涌出,恐怖的力量宣泄宛若地狱敞开了大门,离狂化作一个红色的光球冲向了叶飞,手中的幼麟狂刀在虚空中不断放大,刀身化作一只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红色麒麟冲向了叶飞。   麒麟!   人类口中的圣兽,远古的神明,传说成年的麒麟足以和龙抗衡。   “幼麟是诸神坟场中埋藏的最为珍贵的一把武器,现在握在我的手上!去死吧,叶飞。”幼麟狂刀迎风劈斩,红色的麒麟雷霆万钧地冲向叶飞。   叶飞站在原地,身旁伫立着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以及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身后藏着虎姐。   叶飞将虎姐交给楚邪,让廷方让开,自己双手持剑舞了个金鸡独立式。   “离狂,你的手上沾满了神族的鲜血,我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你!”幼麟扑来,与叶飞手中的火剑激烈碰撞,紧接着离狂杀至,一脚踢在叶飞身上。   看上去,正在与幼麟对攻的叶飞并没有余力应付这一记雷霆万钧的飞踹。   看上去,叶飞的身体会被结结实实的踢中然后踹飞。   看上去,叶飞似乎想要凭借强悍的肉身硬接对方一击,以此展示自身的强大。   然而错了,实际上发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诡异无比的。   只见叶飞的眼睛转为了血红的颜色,叶飞的护体仙罡忽然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化作一条尾巴卷住了离狂的身体,进而夺刀。   护体罡气是具有腐蚀性的,既腐蚀别人也腐蚀自己。   护体罡气在众人视线中化作一头顶天立地的魔兽,比叶飞本体不知庞大了多少倍。   护体罡气拥有着诡异的怪力,轻松挡下了离狂的一击,捆住他然后夺刀。   幼麟被随意甩飞,插入地面发出“铿锵”一声,上面的光暗淡下,麒麟神兽消失了。   而离狂七米高的妖兽则被越来越多的护体罡气所包围,所吞噬。   眼前的情景诡异极了,阴沉的天空看上去将要下雨却始终没有雨点降落,雷霆在云中隐含着,敢怒而不敢言。   护体的罡气以一种沸腾扭曲的兴奋状态爬上了离狂的身体,包裹他、吞噬他,其中的腐蚀之力一点一点消耗离狂坚硬的外皮,让他承受剥皮溶骨的痛苦,像是在为成千上万死在离狂手里的同族报仇。   叶飞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他的护体罡气隐然占据了主导权,开始尽情的享受自由的乐趣,尽情地玩弄渺小的人类。   更多的罡气流溢向四面八方,有的扑上天空将云层腐蚀,有的流入地面将大地灼烧,无辜的人们死在诡异罡气的折磨下,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宛若被硫酸浸泡,逐渐融化在其中。   整个海涯都要为离狂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要为成千上万同胞的死陪葬。   楚邪和李廷方对望一眼,心说:这样的作为是不是过了。   却最终没有出手阻止,也阻止不了。   如果你此时站在叶飞的正对面,会看到他的眼睛是红色的,暗红如血,又明亮如月;是兴奋的,仿佛在渴求,仿佛在呐喊,仿佛这是迟到了万年的自由。   沸腾的罡气形成巨大的魔物身体,那身影无比雄壮,只用两条尾巴缠住离狂就让他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身体被腐蚀殆尽。   在宣泄,在狂歌,在恣意地挥霍生命力。   沸腾的罡气冲向天空,连乌云都消散了,连天道都要避让。   这是多么诡异而强大的力量啊,此时的叶飞已经不再是他们熟悉的人,而是某种诡异而未知的存在。   连楚邪和李廷方都有些怕了,虎姐更是瑟瑟发抖。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出现在枭阳城海涯之上的,是一个难以想象的盖世巨妖。   甚至连九龙的火焰都熄灭了,王剑显露出红色的剑身,火焰的力量被压制,被湮灭。   “哎,终归是醒来了,魔神蚩尤。”在叶飞体内的混沌中,曾经不可一世的九龙深深叹息,他在上古之时和蚩尤是死敌,想不到现在同时融入到一个古神遗孤的身体里。   “撇开成见吧旱魃!你我联手所向无敌,咱们期待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一个张狂而肃杀的声音出现在叶飞的身体里,来自于那颗生长着竖眼的内丹。   “不明白叶飞为什么任由你肆虐。”九龙又一次叹息,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比它一生当中的所有叹息都要多。   “你还不明白吗!”   “怎样?”   “叶飞需要宣泄!而我就是他宣泄的出口,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忍心做的事情,都将由我完成。”   “这是你们的契约吗,你们不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吗。”   “当然要争,但宣泄带来的爽快感令我们两个达成了出奇的一致,令我们兴奋的发抖。”   “懂了。”   “神总归是神,是高高在上的,是不容置疑的!何时轮到渺小的人类对咱们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甚至在神的躯体上做实验。”   “这点我认同,该给予人类最惨痛的教训了,自以为万物灵长的他们已然做的太过分了。”   “旱魃,这是你我第一次意见统一吧!”   “好像是的,不过本王仍然讨厌你,蚩尤!”   “就喜欢你讨厌我又杀不掉我的样子。”   “恶趣味的家伙。”   “你是不是非常恨我啊九龙,本来无敌的王者之炎在我出现后便被压制住了,至此再也无缘无敌的称号。”   “哼,你也别忘了,本王曾经孤身一人杀入九黎蛮部然后全身而退。”   “那有怎样,肉身强悍的你最后不仍然是死的很惨。”   “号称天下第一大魔头的你,不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吗。”   “好吧,谁都别笑话谁!”   “你知道就最好!叶飞是咱们古神复活的唯一希望,你我之间要摒弃前嫌才行。”   “本来神族不至于沦落至此,我们都被那个曾经信任的家伙出卖了,才会变得这样惨。”   “嘘!过去的事情等到神国复国再提不迟。”   “出卖我的神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能想到他原来是内奸呢!可怜的同胞们啊,至死都不能瞑目。”   “神族潜伏万年受尽了磨难,是时候重见天日了。”   “恐怕没那么容易,那个叫方白羽,还有那个净灵和尚,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人类这些年已然成长的过于强大了。”   “我们神族是生而最强,而人类则是成长的最强,某种意义上来讲,人类比我族具有更多的可能性,也更容易去到最强的地步。”   “本来限制人类的唯一因素是肉体凡胎和短暂的寿命,现在他们连这道坎都跨过去了。”九龙长叹,“在你沉睡的时候我见到了蜀山第十二代掌门项浩阳。”   “怎样。”   “水君月以为他死了,但实际上项浩阳还活着!”   “然后呢!”   “依本王看,即便是你蚩尤的巅峰时期,面对现在的项浩阳最多也就是五五开。”   “弱小的人类已经如此强大了?”   “匪夷所思的强大,毫无缘由的强大,仿佛一朝顿悟就能够开启灵窍,更有着无限广阔的上升空间。”   “万年之前我绝难想到,渺小如蝼蚁的人类也有强大的一面。”   “人类的坚韧与智慧是我族无法比拟的,想想当年像蝼蚁一样看待他们,现在才明白可笑的是自己。”   “九州就是斗技场,天道要看着我族和人类进行巅峰的决战,以此得到愉悦,我说的没错吧。”   “天道的心思咱们永远猜不透,也不要乱揣摩了,总之好不容易有一个复兴的机会放在眼前,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才好。”   “全力帮助叶飞。”   “全力帮助叶飞!叶飞是我族复兴的唯一希望,至于身体的主导权,我劝你等到我族兴旺的时候再抢夺不迟。”   “那要看我的心情。”   “狂妄的家伙,不要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耽误了我族的复兴大计。”   “九龙啊,没想到你还是个心系天下的神呢。”   “被困在破铜烂铁里一万年,本王对自由的渴求比你这个刚睡醒的人强烈的多。”   “失去自由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种孤独与寂寞,那种被人驱使只能妥协的无力,你永远不会懂的。”   “还不是那个人害的,他对你比我更恨。”   “如果有可能的话,本王一定要找到那个家伙问个清楚,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背叛曾经的恩义与荣耀。”   “他就是个贱人,我早就看出来了。”   “或许是被天道胁迫了吧。”   “直到现在还给他找理由。”   “算了,说这些都没有用,仔细想想,当年也是我们做的太过了。”   “如果你们早日听从我的劝告,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了。”   “你?别开玩笑了。”   “九龙你个混蛋。”   “不要忘了神是有血统之分的,而你蚩尤以及身后的九黎是神族中最微末的存在。”   “血统高贵的你还不是被我这个血统低微的神打的满地找牙,压制的死死的。”   “战斗力并不是我们评论血统的唯一标准,你难道忘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身上自带的这种天生的优越感。”   “讨厌也没有用,事实证明失败的仍然是你,如果不是被那个家伙背叛,本王将作为胜利者永垂不朽。”   “可惜他背叛了你,这就是现实。”   “不懂啊,本王真的不理解,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九龙,上万年的时间难道你就不曾想过,那个家伙可能不单单是神,还是……还是天道在人间所化的一缕分身!”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放弃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从来没有。你我甚至没有见过天道,又凭何了解他,又如何能知晓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的真实性。”   “蚩尤,你还是如此叛逆。”   “不是本座叛逆,而是你们守护的东西,你们执行的正义压根就是错的,你们根本就是被天道蒙骗的愚昧无知的小神,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你怎么说吧”   “九龙,你还不明白吗!天道让我族承受万年的痛苦,以此洗涤骨子里的傲慢,最终以九州为擂台和人类进行巅峰的厮杀,一切都是天道的阴谋,我已经看穿了。”   “如果单单为了娱乐的话,天道没必要这样做!因为代价实在太大,不要忘了,我们古神可是脱胎自九州的本源之力,天道消灭古神,就是在削弱九州的防御力,就是在变相削弱自己的力量。”   “难道你认为人类就不是天道力量的一部分?我敢说,人类的力量越强,天道的力量也变得更强。”   “不,不一样!人类的法术在于引天下大势为己所用,他们本身是在借用天道的力量,换句话说这是一种消耗,是在消耗天道之力。”   “你的眼光太短浅了,你的理解太肤浅了九龙。”   “你才复活了多长时间,而本王已经万年不朽,见证人类从弱小的奴隶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强大样子。”   “告诉我,这万年时间发生了什么。”   “那场灾难过后众神凋敝,仅剩的几个神互相之间心怀芥蒂,再也不能以部落的方式存在了,神族分散到九州各处,成为人类的信仰而被他们顶礼膜拜。   人类通过膜拜神获得神的庇护,而神则因为孤独和寂寞陷入长久的沉睡,不再理会九州的事物。就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人类中间出现了能够引动天地之力的修士,修士的力量越来越强,到最后甚至能够反过来屠杀神,神失去了九州的主导权,从此只能活在黑暗中,经历了一千年的黑暗时光。”   “说到底,还是由于那个神的背叛让众神之间失去了信任,再也不能相信对方团结在一起了。”   “是啊,都是因为他!本来众神可以以部族的方式生活,可是由于他的背叛,让神与神之间缺失了信任,神族社会就此瓦解,不同的神去向不同的地方,有的暴虐随意杀戮,有的蛰伏暗中沉睡,有的善良帮助人类,有的贪婪贪图享受。   由于它们的各自为政,导致人类获得了难能可贵的发展机会,导致人类数量在万年时间里不断壮大,人类社会逐渐形成规模形成体系,而神还是互相猜疑的,还是彼此隔离的,最终在人类强者崛起之后,神变成了妖,成为了被猎杀的对象。   然而人类强者不知道的是,神永远是杀不光的,即便被杀死,也会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身份复活,因为神就是九州的化身,九州不灭则神不死,最多就是记忆和智慧归零而已。”   “归根结底,是我族的衰落给了人类站起来的机会。”   “是这样。”   “战斗吧九龙,与人类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可以夺回曾经的荣耀。”   “本王绝对相信,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者会是我族。”   “你需要的是一个复活的时机。”   “总会到来的,叶飞早晚会走到那一步,到那时众神将会重新君临大地。”   九龙和蚩尤两个万年前的古神,他们的叙旧就此结束。   现实世界里,叶飞身上的罡气压制住桀骜不驯的离狂,慢慢腐蚀他坚硬的皮肤,融化他的骨骼,让离狂生不如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化作妖身的离狂毫无反抗之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融化殆尽,死法之凄惨令人作呕。   而在这番畅快淋漓的发泄过后,叶飞的眼睛变回了原色,张牙舞爪地罡气潮水般收回体内,虎躯一震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叶飞的身体上留下了很多暗红色的痕迹,这都是罡气腐蚀留下的伤痕,即便是童子金身也难以复原,他今次用了太多的两伤之力了。   叶飞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着,他的状态表明离狂遭罪的时候他自己也不好过,蚩尤的力量就是这样,腐蚀别人也腐蚀自己,是两伤的法门。   楚邪和廷方带着虎姐飞向他,叶飞问虎姐道:“告诉我,通天教在枭阳城的实验室究竟在哪!”   …… 第1040章 万里长龙   黑暗潮湿的溶洞中,凝结在钟乳石上的水珠一滴滴地落下,空间中飘荡着福尔马林和浓硫磺混合的味道,苍蝇和蚊子盘旋在半空中,疯狂的汲取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忽然,一位不速之客闯入进来,此人一身青衣,身高体长,面容刚毅正是叶飞。   叶飞随手一个火球将溶洞中的虫子全部灭掉了,紧接着来到溶洞中间,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冥界神兽三头金乌和另外一只不知名的怪兽,据虎姐所说,这头怪兽是离狂前几天从九州带来的,想必就是愿望魔盒中逃出来的家伙了。   叶飞看着三头金乌,曾经的王者此刻被刨开了肚子,额头之上盖着一张三尺长一尺宽的黑色符箓,鸟喙上罩着一个冷冰冰的钢铁罩子,这个罩子不是起到束缚的作用,而是在定期输送养料,通过一个复杂而精密的装置。撇开修仙能力不谈,通天教的技术是真的精细。   三头金乌全身都是伤,肚子被剖开了,清晰显露出身体里的各个器官,一根非常粗的软管一端插入肛门,另外一端连接着又一个密闭而精密的仪器,仪器之中蕴含着强烈的妖气和怨念,不用看叶飞都知道那里有什么。   可怜的冥界王者落得这番生不如死的下场,其尊严和荣耀已经荡然无存,叶飞有能力挽救它的性命,可是活过来又能怎么样呢,三头金乌会每天活在痛苦的梦魇之中,倒不如就此死了,结束这一切。   另外一边的魔物长得难看至极,它的肚子刚刚被剖开,伤口尚没有完全结痂。叶飞一把火了结了它们的痛苦,也让这片罪恶之地彻底消失在历史的迷雾中。   回到枭阳城的客栈,岛民们已经炸开了锅,对于海涯上发生的富商死亡事件众说纷纭,其中得到大多数人认可的一个观点是,富商们的为富不仁引起了天道的愤怒,从而降下陨石收走了富商们全家老小的性命,这是天谴,是为富不仁的富商们应有的下场。   至此,为祸九州,肆意屠杀神明并以古神躯体做实验的邪教通天教终于覆灭了,一把手通天教主被净灵和尚收走,从此成为佛仆;二把手离狂被叶飞以残忍的方式杀死,毫无反抗之力。   不知道是不是大量妖气消散的缘故,枭阳城的天恢复了清明,空间中弥漫的血腥和压抑被海风一吹慢慢散去了。   夜里,虎姐来到叶飞的房间,希望叶飞好人做到底能够带她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叶飞拒绝了,他对虎姐说你最好的归宿是嫁给一个普通人,过上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叶飞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虎姐在某种程度上是通天教的帮凶,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人留在身边,重新回到扰乱天下的游戏场中去。   虎姐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叶飞的意思,又要施展床上的功夫祈求攻陷叶飞的防线,可是没有用,叶飞是个心硬如铁的人,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三天后,一位和尚出现在了枭阳城的客栈里,和尚是叶飞喊来的,是坐船来的,名叫净灵和尚。   看到净灵和尚走进门的时候虎姐立刻害怕了,这种畏惧来自于心术不正者对于佛门圣僧天然的恐惧。净灵和尚双手合十走进门,叶飞跟他交代了几句便径直来到虎姐面前,不由分说的一掌摁在虎姐的头上,“刷!”的一下,凡尘随风而逝,曾经的繁华皆成过眼云烟。   虎姐忘记了曾经的一切,融入了净灵和尚为她重新编造的人生当中,在叶飞一行离开之前嫁给了一个渔夫,过上了靠劳动赚取报酬的辛苦生活,虽然生活苦了很多,但对她而言却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赚取报酬的方式不再是身体,而是劳动,虎姐精心保养的脸在海风吹拂下快速老去,很快就恢复到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   最幸福的是渔夫,娶到了一个曾令天下男人魂牵梦绕的绝世女子,肯定是夜夜笙歌,这个不必多言。但渔夫能够获得这个天上掉下的馅饼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按照净灵和尚所说,渔夫的前世是个大善人,此世应该有此福报。   完成了叶飞交代的任务,净灵和尚离去了,其实他本想像收复红鬼那样收复了虎姐,这样净灵和尚的佛仆就完整了。分别是放弃执念的白蛇,放下屠刀的红鬼,和穿好衣服的妓女。   可是他的计划被叶飞拒绝了,原因很简单,一个佛门高僧的身边出现一个妖艳的女仆是不合适的,而且叶飞还嘲笑净灵和尚每天面对虎姐这个绝世美人会把持不住自己,也就是净灵和尚修养好才没有动怒。   不过由此可见,果然如叶飞所料,净灵和尚转世重生的每一世身边都有佛仆跟随,分别是放弃执念的神,放下屠刀的鬼和穿好衣服的妓女。佛行走天下的目的本身就是度人向善,佛仆一定是罪大恶极者放弃了心中的执念从而有缘跟随圣僧一起修行的。只是叶飞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普通人成佛需要历经千辛万苦,而做了很多坏事的人成佛只需要放下心中的执念,变成一个普通的人,这对普通人来说公平吗!   叶飞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净灵和尚,对方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放下!   放下了就是有缘人,放不下就无缘。   大蛇放下了升龙的执念所以被佛所度开启新的人生;红鬼放下了手中的兵刃所以被佛所度开启苦行赎罪之旅;妓女穿好了曾经脱下去的衣服不再以此赚钱,所以被佛所度获得做个凡人的机会。一切都源自放下,而普通人每天奔波于辛苦艰难的生活中从来不曾放下,所以佛不度普通人,只度有缘人。   叶飞觉得净灵和尚说的是有道理的,同时又感觉净灵和尚说的是没有道理的,反正他过去是道士,现在是儒生,佛家的东西理解不了。   至此,枭阳城尘埃落定。   净灵和尚走了,李廷方走了,楚邪也走了,唯有叶飞去向了不同的方向,既然已经出海,他就还要去一个老地方,见见老熟人。   ……   蓬莱主岛,巨大的植物参天,地下布满纵横交错的洞穴隧道,除了岛主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所有隧道的走向。   一条阴森森的长廊里,油灯点燃着向着黑暗的深处飘啊飘啊,只有距离近了才能看到那个手持油灯的老人,他有着花白的鬓角,笔挺的背脊和肃杀的气质。   这个人是蓬莱岛的副岛主李寻,是李廷方和李婷希的大伯,也是前任岛主李桐生的亲哥哥。蔚为壮观的主岛现在是李寻的地盘,他身为副岛主却掌握了岛上所有的实权,明面上是这样。   李寻的步伐很稳,向前走动的时候身体几乎没有起伏,以至于油灯握在他手里,在黑暗中像是在飘行,看起来诡异极了。   周围的石壁上爬满了树根,那是空桑神树的根须,如今已经遍布整座岛屿。空桑神树是岛民心中的神,神树的力量是诡异莫测的,甚至能够产生传说中的不死药。   很快,李寻走到了隧道的终点,推开腐朽的木门,见到了坐在门后面的那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端坐在一个黄色的蒲团上,全身上下爬满了树根,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李寻将油灯放在桌上,耐心等待男人睁开眼,他的动作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很久很久之后,被树根爬了全身的男人终于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是淡蓝色的,其中仿佛蕴含着星辰和大海。   “外面有事?”出人意料的是,男人的语气是居高临下的,即便坐在他对面的是蓬莱岛最有权势的男人。   “枭阳城出事了,通天教的基地被连根拔除。”李寻幽幽地说。   “那对没用的父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男人狠狠地咒骂,肢体的移动牵动了身上的树根,而身上的树根又牵动整座岛屿,导致岛上发生了地震。   “桐生,你要冷静!”难以置信的是,副岛主李寻居然称呼面前的年轻男人为桐生,世上只有一个李桐生,那就是前任岛主,是李寻的亲弟弟,死在汝阳城里。   “实验就差最后的环节,却最终功亏于溃,我怎么能冷静下来。”   “还有机会的,毕竟实验数据已经传输过来了。”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用人和妖做实验,快啊!我要出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已经在做了,你放心吧桐生。”   “那对可恶的父子,早知道他们如此不济,当年就该换一个人,反正星家族里怀有野心的人有的是。”   “其实也不怪他,可靠的消息表明,轩主死在了叶飞和净灵和尚的夹击之下,而离狂是被叶飞碾压了,两父子至死没有说出主岛的事情。”   “翠兰轩主是不敢,离狂是知道的不多!”   “是的。”   “整件事情是叶飞主导的吧。”   “当然。”   “见到那个男人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坏了我的事。”   “还有机会的桐生。”   “我已经没有耐性了,你不知道失去自由的滋味有多痛苦。”   “可这还不是你自己的选择,都是你疯狂的追求力量才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才会搞出那一件件事情,甚至让婷希和廷方姐弟俩因此反目。”   “婷希亲眼看着我死去,她认为是蜀山害死了我所以黑化;至于廷方,他天真的像个傻子,不配继承岛主之位。”听了两人的对话,原来藏在这黑暗洞穴中被树根爬了全身的男人,他的真实身份真的是前任岛主李桐生,原来李桐生并没有死,而且似乎早就知道翠兰轩主的真实身份,难道过去的事情都是逢场作戏,是做给别人看的?   “别这样说,廷方单纯的性格和对正义的向往其实挺宝贵的,你说呢。”   “身为当代岛主常年在外漂泊,甚至成为了叶飞的小弟,加入了那个以古神遗孤为核心的组织,他简直丢尽了我李氏的脸。”   面对李桐生的愤怒,李寻不说话了,廷方这件事情做的确实有些问题,毕竟他身为蓬莱的现任岛主居然甘愿去做叶飞的小弟,这让蓬莱岛的面子往哪搁。   “幸好我还没死,否则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其实廷方变成这样也怪你,这些年你都没有好好教育他。”   “我变成现在的样子还不是为了蓬莱岛,不是为了获得力量!蜀山掌教的实力你亲眼见过了,单凭一个流离青火盏你觉得我会是掌教的对手?有那样顶尖的人物坐镇九州,咱们蓬莱岛入主九州的计划将永远搁浅,不能成为现实。   现在好了,只差一步我就能融合空桑神树的力量由此获得自由,而婷希已经成为了蜀山掌教方白羽的老婆,在蜀山之上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我们里应外合,取得九州如同探囊取物。就差一步了,迈出这一步咱们的百年大计就能成为现实,都怪叶飞,都是他出来捣乱破坏了咱们的计划,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个人。”   “叶飞现在的实力强的离谱,想要除掉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要搞掉他,叶飞手中的九龙正是空桑之力的克星,他的存在是个巨大的威胁与隐患,得想办法。”   “要不我亲自出马吧。”   “不行,现阶段你要留在岛上,完成最后的实验助我与空桑合二为一。”   “我不出去谁能对付叶飞。”   “让婷希吹吹枕边风,叶飞和方白羽兄弟相残不是很好的结果吗。”   “怕只怕枕边风没那么好吹啊。”   “怎么了!”   “方白羽一直都在责怪婷希,对她非常防备!甚至……”   “甚至怎样!”   “甚至从不和婷希同房。”   “他都不和婷希同房!”   “是啊!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的原因!而且我得到可靠的消息,方白羽和那个落霞峰的女弟子柳莺莺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两人夜里经常偷偷私会。”   “混蛋,大混蛋,他把我的孩子当成了什么!”李桐生性格暴躁,经常点火就着,可能与常年身处暗无天日的地下有关系。   “别动怒了,你每次动怒都是岛上的一次大灾难,不知有多少岛民会死在地震中。”   “死了更好,拿他们去做实验。”   “桐生,现在的你让我感到害怕。”   “照我说的去做!就差一步了,我们蓬莱君临九州的计划马上就能实现。”   “哎,好吧。”李寻最终妥协,反正这些年过去他早就习惯了。   其实,蓬莱岛地下隐藏着可怕的真相,而这些真相都与李桐生的野心有关系,李桐生早已不满足于小小的蓬莱,他要君临大地。   前任岛主在位的时候,李桐生就表现出了超常的野心,他制定了一个长远的计划,从星家族中挑选合适的人前往九州建立情报组织。没错,建立情报组织的计划实际上是李桐生主动提出,并且往后时间由他一手主导,现任翠兰轩轩主也是他从人群中亲自挑选出来的,因为翠兰轩主眼中有光。仔细想想你就能明白,没有主岛高层的支持,如此大规模的登陆计划怎么能够立刻实施并且平稳落地呢。而计划初定的时候,前任蓬莱岛岛主已经进入花甲之年,他是没有野心去推动这件事情的,只有李桐生,他心中的野心促使他不断向九州伸出黑手。于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建立起来,这个组织建立的目的是打探九州的情报,让蓬莱主岛时刻掌握九州动向,为以后发动攻势做准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这个道理。   计划起初并不顺利,因为主岛的支持并不十分有力,而派过去的人也是一盘散沙的状态各自为政缺乏有力的整合。   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了出来,就是翠兰轩轩主。轩主本来在金陵城内表现出了一定的执行力,但是很快被星家族调去了汝阳,却没想到又阴差阳错的在汝阳城内发现了逐鹿之野,也就是诸神坟场,一下子开启了一番新的天地。   轩主通过对逐鹿之野中捡到的宝物进行拍卖积累了巨额的财富,并且很快以汝阳为中心完成情报网络的初始布局,效果非常显著。   李桐生马上留意到了这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亲自登陆九州暗中观察,发现了翠兰轩主的秘密,由此站在轩主面前并且威胁他,究竟是愿意做九州大陆的土皇帝,还是想被调回去继续在星家族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翠兰轩主选择了前者,于是付出了代价,他主动服用神骨触犯神的禁忌成为了一个绝后的人,只有一个残疾的孩子叫做离狂负责延续香火,而李桐生赐予了他高度的信任与无上的权力。   逐鹿之野的发现给了李桐生巨大的启示,他发现妖就是神,神就是妖,那么换句话说,蓬莱岛的空桑树其实并不是树妖而是树神,常年守护者蓬莱主岛。如果能够将树神的力量化为己用,那他就可以获得无敌的力量。   后来老岛主被李桐生害死,那是李桐生的亲生父亲却死在儿子的手上,害死他的原因是老岛主故步自封,经常掣肘李桐生的宏伟计划,干脆就被清理掉了。有人对岛主的死表示怀疑,于是离开了主岛,李桐生命令翠兰轩主偷偷接近他,提供钱财和虚假情报获得那个人的信任,并且帮助那个人建立起了聚仙阁。   李桐生为什么要建立聚仙阁呢,因为他早就在研究蜀山的仙术了。蓬莱岛虽然是仙术的发源地,是最古老的力量起源之地,但是他的修炼体系是落后的,是低于蜀山剑派和昆仑山魔教的,所以历代蓬莱岛主在正邪之战中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不是不想,而是力不从心。   李桐生借由翠兰轩主,让轩主帮助那个反对他的叛徒建立起了聚仙阁,再暗中推动聚仙阁越做越大,最后除掉叛徒,让轩主成为聚仙阁实际的首领,自此达到控制聚仙阁的目的,手段好生了得。   在轩主的大力推动下,越来越多在九州混不下去的散仙来到聚仙阁,李桐生抛出长生不死药的诱饵引诱他们前去主岛,最后将他们变成试验品和空桑的化肥,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没有人怀疑到李桐生身上,他们都以为蓬莱主岛和聚仙阁是对立的,殊不知聚仙阁的幕后大BOSS其实就是蓬莱岛主本人,而所谓长生不死药的传说,其实是为了引诱聚仙阁的散仙进入主岛,成为空桑树的活祭品。   这就是为什么红娘会在枭阳,为什么聚仙阁会对散仙不断进入主岛的事情听之任之,其实这都是李桐生故意安排的。   做完了这些还不足够,为了彻底掌握空桑神树的力量,李桐生命令翠兰轩主以九州为实验室,以九州上的人、妖和仙为实验品,建立研究控制妖兽方法的通天教,给予了翠兰轩主超级巨大的权力和信任。   至此翠兰轩主拥有了聚仙阁主、通天教主和翠兰轩主三重身份,地位无双,而这一切的荣耀都是李廷方赐予的,得到这些荣耀的唯一要求,是对李桐生的绝对服从。   一切按照李桐生预想的方向发展,当通天教在人妖合一的方面获得巨大进展的时候,李桐生决定亲自上阵,试图与空桑树合二为一由此完全掌控空桑树的力量,这样他不单单实力能够变得更强,而且将进化为神,拥有无尽的寿命和天赐的荣耀。   可惜的是,李桐生大概是心中诡计太多,不能一心一意地寻仙修道,所以他的造诣是有限的,与空桑树的融合急功近利,中途失败,导致李桐生就此被空桑树的树根困住,成为了一个半妖,再也不能离开地下密室一步。   在李桐生消失的几年时间里,翠兰轩主以为主岛那边出事了,获得了难能可贵的发展机会,他确实是个人才,通天教、翠兰轩和聚仙阁在他手中同时做大,都成为了名动一方的顶级势力,更了不起的是,他的真实身份从未被人发现。   直到三年后李桐生归来,翠兰轩主又一次成为了被人掌控的傀儡。原来李桐生在和神树融合失败以后,终于静下心来,抛弃了阴谋诡计而专心修炼,由此一边不断融合吞噬神树的力量,一边钻研蓬莱仙术和蜀山仙术,将三者合而为一。李桐生相当厉害,通过一系列诡异莫测的操作居然被他做到了,研究出了通过植物创造分身的法门,由此制作了几个分身去分别完成不同的使命,其中一个就重新找到了翠兰轩轩主,要他未来的日子加大对通天教的投入,要赶紧找到人神融合方法,获得永生不死的力量。   这件事情也是翠兰轩主自己所重视的,因为他服下神骨之后就承受了食神的诅咒,身体日渐堕落,活的生不如死,只有找到人神合一的方法才能根除身上的诅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他的亲生儿子离狂,翠兰轩主决不能容忍离狂不人不鬼的活一辈子,一定要医治好他。   在两人的意见统一之后,通天教得到大力支持,越做越大成为了人间佛国佛宗之外第一大教派,一直在暗地里研究人神合一的方法,并最终取得了进展。   上一次正邪大战的时候,李桐生以分身领队去往九州参战,一是要帮助方白羽对抗魔教;二是为了敦促翠兰轩主抓紧时间炼就人妖融合的方法;三是警告轩主不要耍滑头动歪脑筋;四是要救轩主,毕竟轩主一旦死了,执行了几十年的计划将会失败。   当时死在汝阳城的是李桐生的分身,从那时候开始轩主才知道李桐生原来能够创造分身行走于不同的地方,轩主知道李桐生没死而且实力深不可测,所以更卖力的推动人妖合成计划,让人妖融为一体成为神,让人造的神诞生。   可惜的是,就差最后一步了,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却功亏一篑,李桐生从来没有告诉过翠兰轩主自己的真实样子,但他知道,以翠兰轩主的聪明才智隐约可以猜到些什么。   可惜啊,最后还是失败了,幸好轩主临死之前将实验数据传来了主岛,算是没有白死。轩主之所以临死不说出主岛的秘密,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离狂,为了离狂的安危着想。   不得不说,轩主的能力很强还是个好父亲,可惜的是他的身份太卑贱了,以至于无论如何努力都始终是别人操控的傀儡。   现在轩主死了,离狂死了,接下来的实验李桐生只能靠自己了,只要融合完成,他就能掌控空桑神树的力量,成为树神,永垂不朽,反攻九州。   唯一知晓李桐生野心的人是他的亲生哥哥李寻,实际上李寻虽然是一个武痴,却对李桐生无比了解。李寻一早就知道李桐生野心勃勃,甚至帮助他弑父,因为李寻明白只有李桐生能够带给蓬莱岛无与伦比的兴盛。   不过这些年李寻对李桐生越来越失望。一是因为李桐生心理越来越变态,开始用岛民做实验,甚至用岛民喂养空桑神树;二是因为李桐生的计划始终没有成功,让李寻感到自己这个弟弟可能空有野心而没有实力。   李寻对李桐生越来越不满,支撑他帮助桐生的唯一原因,是李桐生是他李寻的亲弟弟,是骨肉亲情。李寻是个武痴,他对权力没有兴趣。   李桐生的阴谋诡计令他觉得恶心,但李寻不得不帮助对方,因为两人是同胞手足。   对话结束,李寻提起油灯转身离开,狭小的房间里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和黑暗,唯有李桐生呼吸有力,心脏每次跳动都会引起空桑神树的共鸣。   “李寻已经走了,还不出来吗!”蓦然间,李桐生对着虚空说话,像是发了疯怔一样。   话音落地后却是长久的沉默,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一条植物的枝茎冲入黑暗深处,“啪嗒”一声,火光一闪即逝,屋子里明亮了一瞬然后重新变黑,在灯光明亮的瞬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叶飞!   道别了净灵和尚、楚邪和李廷方,叶飞没有回到九州而是来到了蓬莱主岛,在岛上潜行已久,最后跟踪李寻找到了这处洞穴,证明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既然发现了我,为何不趁着李寻在的时候说出来。”叶飞好奇,身体隐藏在黑暗中肉眼难辨,只有李桐生发现了他。   “本座不想在岛上跟你动手,但也不想你从背后偷袭本座。”李桐生幽幽地说:“好厉害的障影之法!魔教的妖术在你手里全部发扬光大,你叶飞去做魔教教主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障影之法是死鬼炎真教给我的,苦练对年能够与外物合为一体,还能敛去气息。连李寻都发现不了却被你发现了,证明你比李寻强很多。”   “当然!”李桐生的语气非常自豪,“我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   “证明了我心中的怀疑,当年死在汝阳的果然只是一个分身,你的主体一直藏在主岛的地下,暗中操控一切。”叶飞冷笑。   “告诉本座,是什么地方露出马脚,让你产生了怀疑?”李桐生感到好奇,自己的计划从没有人察觉,却被叶飞看穿了,凭什么?   “首先我来过主岛,见识过你的分身之法;其次你对空桑树的巨大野心与通天教人妖合成的法子简直不谋而合,我不觉得这是偶然;最后,翠兰轩主虽然厉害,但是在蓬莱岛地位真的太低微了,背后没有强力的支持他是做不到那些事情的,所以当我得知翠兰轩主的真实身份之后,就顺势怀疑上了你!蓬莱岛主李桐生。”   “你的怀疑很正确!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我。”李桐生坦然,“可惜廷方没有你这样敏锐的思维,否则我也算后继有人了。”   “是啊,廷方和婷希一直被你瞒在鼓里!李婷希甚至为了你而黑化,借助方白羽手刃了杀死你的仇人冷宫月,间接导致了我和白羽的反目成仇,一切都是因为你,一切都是你惹的祸!”   “有件事情本座要告诉你。”李桐生笑了,隔着黑暗叶飞能感受到他笑容中的恶意,“其实冷宫月并没有死,她一直滞留在蜀山,以无比痛苦的方式!”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生气了!”李桐生得意地大笑,能够找到叶飞的软肋让他很开心,“很绝望吧,得知自己心上人一直都在蜀山承受折磨,是否非常绝望!”   “大混蛋,大混蛋!”   “叶飞啊,其实这件事情你怪不到我头上,即便没有我,你和方白羽注定也会分道扬镳,注定也会拔剑相向,因为你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神,身份不同注定彼此敌对。”   “那你呢,你是想做人还是想做神。”   “我要永生!修仙者追求的无非是永生二字,本座就快做到了,马上。”   “可惜你打错了主意!知道我为何来吗!”   “你要杀我?”   “我要毁掉关于通天教的一切,毁掉所有人神合一的邪恶计划和罪恶实验。”   “你做不到的,这里可是蓬莱,即便是王剑九龙在手,你也不是本座的对手。”   “不试试看怎么能知道能否成功。”   “你在找死,少年!”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叶飞一跳,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李寻,原来他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来,并且吹灭了手中的油灯。   “你也发现了我?”叶飞好奇。   “身在岛内,桐生随时可以借由神树向我传达消息。”   “原来如此。”   “桐生不打算在此开战,收手吧少年,赶紧离开给大家留点面子。”   “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只有死!虽然主岛可能遭到致命伤害,虽然空桑树可能萎蔫数年,但你的死是注定的。”   “看来只有走了。”   “想不到你居然以障影之法跟踪我,好生了得,后生可畏啊!”   “当然。”   “跟踪我多久了。”   “三天,不吃不喝。”   “难怪你能成事。”   “李寻,你身为副岛主掌握了岛上的所有权力,何必继续助纣为虐呢,为什么不和我联手趁机消灭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趁机掌握主岛的一切。”   “兄弟亲情你永远不懂。”李寻语气毫无波动,“不要试图挑拨我和桐生的关系,你做不到的。”   “你觉得自己和桐生关系很铁,对方也这样想吗!”叶飞不放弃。   “我们是兄弟。”   “如果需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吃掉你的。”   “如果真是如此,我也认了,谁让我李寻是大哥呢。”   “看来我真的说不动你。”   “当然!”   “但我可以说动他。”叶飞笑了,笑容很坏,“李桐生你听着,人妖融合的法门已经被我破解了,只要你杀死李寻我就告诉你。”   “你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当着我们兄弟的面,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李桐生冷笑。   “诱惑力不够吗。”   “别做梦了,李寻和本座是永远不会手足相残的。”   “当年的我也认为自己和方白羽是最好的朋友,可到最后还不是反目成仇了。”叶飞饶有兴致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吃掉李桐生可以让你的灵魂变得完整,对于吞噬树妖有极大帮助呢!”   “混蛋,给我住口!”   “你让我住口是因为已经心动,看到了吧李寻,如果你是李桐生人妖合一的最后一道引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吃了你的。”叶飞侧过身子,让李寻不再正对自己背后的空门,同时对他说,“李寻,杀死李桐生现在还有机会。”   “不必多费唇舌,即便被桐生吃了我也心甘情愿。”李寻的语气却是坚定的,丝毫没有李桐生的故作掩饰,“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也不必明白。总之,桐生要做的事情就是我李寻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你可真是个傻子。”   “知道方白羽为何与你决裂吗。”李寻头一次反问。   “为何!”叶飞心中一惊。   “为了蜀山的繁荣。”黑暗中的李寻意味深长地说,“我也是一样的,为了蓬莱岛的兴盛可以牺牲所有。”   “傻子。”   “还好。”   “看来没机会了,只能走。”   “能不能走要看桐生的心情。”   “他会放我走的,我确定。因为现在正是人妖融合的最后阶段,蓬莱英明伟大的岛主不会允许任何闪失出现,否则就只能永远困死在这座荒岛上!我说的对吗,蓬莱岛主李桐生。”   后者没有回答,然而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好了,我走了。”叶飞转身,径直走向李寻,后者想要拦路但被李桐生阻止:“让他走!”   李寻站在原地不动了,任由叶飞从身边走过,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叶飞小声说了些什么,李寻的表情不知变化没有,但他的心跳确实骤然加速。   叶飞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黑暗的房间,感觉他离开的时候比来的时候随意很多,李桐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还会见面的,少年!”   “希望如此。”叶飞笑了。   其实以叶飞的脾气,即便李寻在场也一定要大闹一番,好阻止李桐生的人妖合成计划,阻止他罪恶的行为。之所以最后选择离开,是因为叶飞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妖彻底融合之后,并不是以人身存在的,而是以妖身存在,也就是翠兰轩主最后的样子。   这说明,李桐生的计划即便成功了,他也只是彻底变成一棵树,永远扎根在海岛上再也无法离开,而那时,海岛上的岛民们将成为李桐生攻击的对象,蓬莱岛不攻自破根本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看着亲手建立的王朝瓦解,难道不是对李桐生最好的惩罚吗。   离开的时候叶飞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更让他开心的是,未来很长时间李寻都要睡不好觉了,因为叶飞在临走的时候将人妖合成的秘密告诉了李寻,不管李寻相信与否,杀死李桐生的决心都会一直炙烤他,让他辗转难眠。   看起来自己退走了,其实是把难题留给了敌人,好开心呐。   脚踩九龙长达万里的身躯,站在黑暗的夜空中,叶飞最后看了一眼世人口中的蓬莱仙岛,看到整座岛屿被一棵巨大的植物占据,仿若一只狞笑的怪兽,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蓬莱岛已经没有威胁,他确定。   …… 第1041章 永眠的女子名为冷宫月   蜀中千峰,各有仙踪,唯七座主峰为仙人之最,凌驾于诸峰之上。而七座主峰又呈现出六峰拱卫方栦山的局面,宛若六名铁甲武士拱卫着自己的王。   方栦东山是蜀山历代掌门居住之地,玄青殿是掌门议事的地方,只有身份显赫的人才能进入。   如今玄青殿外中满了长寿果树的观云台上,却赫然耸立着一尊石头雕像,雕像是女人的模样,即便化作石塑仍可看出生前的超然气质,仔细看,那尊石塑的脸竟然是诸峰峰主都熟悉的人——明月峰冷宫月!   没错,冷宫月从来没死,她变成了一尊石雕屹立在方栦山的山峰上,承受风吹雨打的折磨,以此洗涤杀死蓬莱岛岛主的罪孽。   天下至高的方白羽每天都会来到冷宫月面前和她聊聊天,每天都要来,多是汇报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和倾诉自己的衷肠。除了方白羽之外,还有一个人总是会来就是柳莺莺了,每次站在冷宫月的石像前,柳莺莺都会放声哭泣,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却无法帮助曾经的好姐妹脱离苦海。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冷宫月变成了石像,而莫君如惨死!   那一年的汝阳究竟发生了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情!   失去了主人的雪尘剑落入尘埃之中,静静平躺在李婷希的面前,李婷希每天都要看一看它,却从不擦拭宝剑上面的尘土,落在剑刃上的目光没有对于宝物的贪婪,只有对于敌人的厌恶。   从结果来看,李婷希是绝对的胜利者,惩罚了杀死父亲的凶手,并永远警告那些敢于冒犯蓬莱岛威严的人。但只有李婷希自己知道,她过的并不幸福,甚至非常痛苦,原因有四。   第一,因为当年的事,婷希和廷方姐弟反目成仇了,因为廷方在关键时刻居然站在了叶飞那边,居然为了叶飞说话;第二,婷希嫁给了方白羽,但是方白羽却从未将她视作妻子,甚至处处防备,到今天为止两人甚至没有同过房;第三,方白羽和柳莺莺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任何女人都能敏感的发现男人身上的异常,很明显,柳莺莺和自己丈夫有一腿,婷希一直都知道,但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起过;第四,冷宫月直到今天都没有死,看起来是变成了石像每天承受痛苦,但实际上一直都没有死去,婷希早就想彻底杀死冷宫月了,但一直遭到方白羽的拒绝。   看起来婷希是当年毋庸置疑的胜利者,用超凡的智谋挑拨了方白羽和叶飞的关系,让杀父仇人冷宫月付出代价,并且嫁给方白羽为妻。实际上,这些年她过的一直很苦,酸楚之处只有自己知道。   李婷希是个要强的人,她执意留在蜀山是有着更大的图谋。廷方是不中用的,她如果不以方白羽妻子的身份留在蜀山掌握更大的权力,那么蓬莱岛很可能就此边缘化,很可能葬送在她们这一代手上,这是婷希不能允许的。   所以无论多难,她都坚定的留在蜀山,只要在蜀山一天,她就永远都是方白羽的妻子。婷希知道方白羽并不喜欢她,甚至非常恨她,她也知道方白羽离不开她,因为自己手上抓着一张王牌。   将目光从桌案上的宝剑上收回来,李婷希走到窗边,透过窗户看到方白羽站在观云台上,与石化的冷宫月默然注视,她心如刀割,但绝不会表现出来,绝对不会。   更可气的是,她看到柳莺莺此时走了过来,将一件女人的外衣披在她老公的肩膀上。李婷希知道,方白羽今天晚上又不会回来了,很可能会去柳莺莺那里,这件事情在蜀山几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仿佛是方白羽在故意羞辱她。   可恶!   “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封印之力是怎么得到的,只要我想就随时可以收回!”话是这样说,但李婷希不会这样做的,因为她知道封印之力是自己和方白羽之间唯一的羁绊了,若是将封印之力收回,方白羽一定会将她轰下山的。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不到她堂堂蓬莱岛的千金大小姐,也会沦落到今天这副田地。   李婷希带着假指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趴在窗台上的白猫,揉来揉去,以此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不行,冷宫月必须死,再这样下去那个女人怕是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李婷希打定了主意!最近她总是心绪难宁,非常不安,总感觉像是马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想到就在此时!方白羽忽然走到了观云台的边缘,她赶紧放下了窗户回到屋里,心绪难宁,不知道对方看到她没有。其实,李婷希一点都不了解方白羽,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让冷宫月复活的,就是方白羽了!   冷宫月一旦复活,就证明当年的事情白羽做错了,那这个掌门的位置他还做不做了,何以服众。   “白羽哥哥,早点休息吧,洗澡水人家已经暖好了。”柳莺莺站在白羽身后一步远,自从冷宫月变成了石像,她对白羽再不像过去那样亲近,虽然晚上经常私会,但平日里多是保持一定距离,感觉彼此之间多了一份疏离。   方白羽没有说话,深沉的目光透过山间的迷雾望向远处的瓦舍,站在观云台上并不能看清楚瓦舍里面的动静,可在瓦舍中却能将观云台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佩服蜀山前辈设计的巧妙。   “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方白羽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温度,身体冷的吓人,即便是柳莺莺温暖的怀抱都捂不热他。   “白羽哥哥,起风了,跟人家回屋吧,免得受寒。”   “莺莺,这些年委屈你了。”   “哪有。”   “无名无分的跟着我,不委屈吗!”   “白羽哥哥,能够给你暖被窝,人家开心都来不及呢。”   “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心里不安。”   “人家是真心实意的白羽哥哥。”   “莺莺,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怎么了,白羽哥哥。”   “明月峰峰主纳兰明珠下山去了,估计不会再回来。”   “有这样的事?”   “她峰主的位置就由你暂代吧。”   “你说真的?白羽哥哥?”   “我何时骗过你。”   “山上的弟子们怕是会有意见吧。”   “这是掌教的任命,谁敢有意见。”   “白羽哥哥,你可真好,人家今天一定好好伺候你。”许是太开心了,柳莺莺从后面扑上来抱住方白羽,也不管此处是什么地方了,对着白羽一阵狂啃。   方白羽没有阻止,目光仍然落在远方的瓦舍上,看到瓦舍的窗再没有扬起,回过身子推开了柳莺莺,刚刚他站在悬崖边上被柳莺莺从后面扑在身上,脚下居然纹丝不动。   “感谢就不必了,反正你我这么熟了,明天我就会宣布这个决定,你准时来玄青殿开会就好。”   柳莺莺被方白羽忽然展现出的疏离搞得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到了他,赶紧道歉希望立刻弥补,没想到方白羽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心思,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推开她径直下山去了。   柳莺莺走到方白羽刚才站立的地方,隔着山间的雾往下看,看到了那间温柔气十足的瓦舍,仿佛明白了什么,默默地流下泪了。   方白羽走出观云台,离开玄青殿,化作一道虹光去了方栦南山,在熟悉的草舍里见到了重新开始饮酒的蜀山之虎云烈。   “云师叔,白羽求见!”   没人回答,明明云烈就在草舍的屋顶上喝酒。   “云师叔,白羽求见。”   “此地没有云师叔,只有老乞丐。”慵懒颓废的声音传来,方白羽总归是蜀山掌门,云烈也不能太不给面子。   “师叔,您说笑了。”白羽足下乘风,轻飘飘地来到房顶上,屋顶一片酒气,让白羽微微蹙眉,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掌门有何赐教。”云烈翘着二郎腿平躺着,手中的酒葫芦不断往喉咙里灌酒,酒很烈,越烈就越爽。   南山的月一如以往的清冷,不似东山那样有很多遮挡物,站在草屋上,头顶的圆月仿佛触手可及。   “白羽这两日要下山一趟,请云师叔代行掌门职责。”   “山上那么多高手,为什么你每次下山都要让我这个爱喝酒的糟老头子代理掌门之位呢?”   “蜀山虽大,然而值得信任的人并不多,您是其中之一。”白羽双手抱拳,弯腰一拜。   “话可别这么说,老头子我受不起。”   “您当得,云师叔!”   “你交代的事老头子我接下了,反正再哪不是喝酒呢。”   “谢师叔。”   “告诉我,你这次是要去哪,去多长时间。”   “师叔,请您不要怪罪,白羽这次有要事在身,要去的地方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其他人,即便是您。”   “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云师叔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转头望过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你怎么怪怪的。”   “师叔多心了。”   “不愿意说拉倒,去吧去吧。”   “谢师叔。”   第二天,方白羽在玄青殿上宣布了任命柳莺莺暂代明月峰峰主之位的决定,紧接着宣布自己将要下山,独自一人,归期不定。   就在方白羽离开之后的当天夜里,一个青衣的男人出现在了南山,这个人的出现令蜀山之虎云烈从迷蒙中睁开了双眼,酒劲醒了不少,酒嗝也不再打了。   “叶飞,怎么是你!”云师叔从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即便眼睛有问题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没错,站在面前的人就是他曾经中意的男人——叶飞!   九年前的正邪之战,蜀山第十三代掌门真人李易之率领蜀中精英增援汝阳与昆仑山魔教展开血战,唯独将他蜀山之虎云烈留在了山上,导致李易之死后,叶飞和方白羽决裂,莫君如惨死,冷宫月变成了一尊石像,至今屹立蜀山峰巅。   很多时候云师叔都在想,当年如果自己在的话,结局应该有所不同;而他又会想,李易之是否就是算到了未来的走向,所以故意将他蜀山之虎云烈留在山上呢。   叶飞、方白羽、莫君如,看着自己中意的孩子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云师叔的心里真是难受极了,从此沉沦回了当年的老乞丐,再也不愿意多管蜀山的事情了。   南山的月又清又冷,南山这地方缺了点烟火气,空荡荡的草屋一个人没有,草屋屋顶上倒有两人,一人叫叶飞,一人叫云烈。   清冷的风吹过盛开的花圃,叶飞的短发都被吹动了,看来这些年变化很大。   “你出现在这里,是还认我这个师叔,我不动手,但也请你赶紧离开。”云师叔自顾自地喝酒,故意不看身后的男人,两天时间草屋出现了两个重要的客人,是巧合还是故意?   “又开始喝酒了?”叶飞的声音出现后,云师叔动容了,这些年白羽的声音变了,可是他叶飞的声音却一点没变。   云师叔正想说话,没想到眼前忽然一黑,叶飞已经站在了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壶,扔下屋顶了。   “别喝了,对你身体不好。”   出奇的,面对叶飞的鲁莽举动云师叔没有动怒,反而有些感动,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候叶飞还是个小孩,若干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孩子,为什么回来。”云师叔的语气柔软下来。   “我来接一个人。”叶飞抬起头望向东方。   “冷宫月?”   “是的。”   “方白羽白天刚走,你晚上就来了,你们两个像是说好了一样。”   “白羽总归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事隔多年,叶飞第一次为方白羽说话,他不认为世上存在所谓的巧合。   “我一度以为他是的,今天看来他不是!”云师叔头一歪,有气无力的说道,“可是叶飞你必须明白,我蜀山之虎云烈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   “我懂!”   “懂你还来!”   “我来是为了挑战山门。”   “你疯了!”   “就在明天。”   “你毕竟是蜀山出去的,如今居然来挑战自家的山门,你怎么做的出来。”   “为了冷宫月,没什么好犹豫的。”叶飞望向天空的眼睛忽然拥有了血红的颜色,“得知宫月还活着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你和白羽还能回到曾经吗。”   “一旦见面就只有拔剑相向。”   “何苦呢。”   “路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任何人。”   “路也是你选的!神组织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一心喝酒。”   “我是喝酒,可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   “看到我手上的戒指了吗,这是神的铁证。”   “你铁了心要和人类为敌了?”   “不!我是要与天斗一斗。”   “你要走钟离睿的老路。”   “终于明白大师兄当年登天一战的感觉了,我要试试。”   “难怪回不到过去!白羽要依天,你却要逆天,当然回不去了。”   “是啊,我们之间终有一战。”   “不能妥协吗。”   “不能。”   “能不能先杀了炎天倾,再谈你们两个的事情。”   “看情况吧。”   “叶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处在白羽的位置,可能……”   “不必说了!”叶飞猛然挥手,转身跳下房顶,“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他,毕竟,莫君如死在了我和他的眼前。”   ……   天明时分,一股魔气自蜀山脚下腾起直冲云霄。   叶飞手握王剑九龙,踏着登天梯缓慢向着方栦山顶走来。六峰高手齐出,末日峰峰主金蝉翠、白鸟峰峰主楚方,紫露峰峰主鸠山鸣,朝华峰峰主尹朝华,明月峰峰主柳莺莺,碧池峰峰主雷闯,六大峰主各自站在本峰峰顶,怀中抱剑,进展天人之姿。   看着那道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六位峰主不禁动容。   叶飞,原来你还活着!更趁着掌门真人方白羽不在的时候挑战山门。   “好大的胆子。”登山梯四周的松柏上,一只只可爱的灵蝉显露出真身,蝉翼震动发出清脆的鸣叫,整个空间宛若共振一般,感觉随时可能被震碎。   “啪嗒,啪嗒,啪嗒!”脚下的石阶裂开了,一颗颗细小的石子缓慢升到空中,紧接着从内部爆碎。   叶飞继续保持着登山的频率,身边无端出现成千上万片花瓣,花瓣之上萦绕着赤红的罡气,在一阵变幻莫测的聚集之后向着四方飞射,准确射入每一只灵蝉体内。   而这时,一只巨大的蝉王出现在末日峰顶,六片透明的翅膀激烈扇动,发出诡异莫测的声波。   叶飞终于抬头,唇齿一动对着天空怒吼了一声,“吼!”末日峰上出现了巨大的爆炸,灵蝉飞起然后降落,现出金蝉翠的本体,而他已然受伤了,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好生了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想不到叶飞只凭一口先天气就破除了末日峰主金蝉翠的凛冽攻势,现在才知道掌门真人方白羽当年是在和怎样的怪物作战!   此时,迷离之光泛滥,滚滚红尘化作实体从天而降罩住了叶飞的身体。   出手的是明月峰主柳莺莺,她所使用的仙器是红尘绫,要用滚滚红尘的迷幻之力引出叶飞的心魔。   可惜啊,现在的叶飞早已心如磐石,没什么能够阻挠他了。   只听“咔嚓”一声,红尘绫裂开一道口子,条条尘丝现出破败之态,而这只是因为叶飞看似简单的挥拳。   柳莺莺吓到了,赶紧收回红尘绫,却没想到血红的花瓣随之而来,划破了她的衣服更划伤了她的脸。   明月峰主的位置本不该属于你!   叶飞锐利的目光表达了他对柳莺莺的不满,却也仅止于此了,没有痛下杀手。   柳莺莺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样子极其狼狈。   此时,一连串“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竟是一座小山被人扔了出来。扔出小山的人是白鸟峰峰主楚方,他没用用出仙罡,纯以气力推动山峰,这一幕让叶飞想起了自己初上山的时候踏碎通天路的情景。   不知为何,此时竟觉得那一幕有些温暖。   叶飞散去了护体罡气,往前伸出右手,居然只用一只手便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小山,双脚陷入石阶之中,但并没有后退一步。   他再一用力,手中的小山竟然被他夸张的手劲捏碎了,顺势踢出一腿,将碎石之中比较大的一块踢了回去。   “砰!”正撞到楚方的胸口上,将他击退数米,落地之后已然口吐鲜血,不能再战。   末日峰、明月峰、白鸟峰,三峰峰主叶飞几乎是一下一个,实力之恐怖令在场所有人骇然。   然而仙人的骄傲不止于此,仙人也绝不会被他吓怕。   在楚方败北后,天下大势骤然收紧,妄图以此阻止叶飞向上的脚步。   ——朝华峰君子气,尹朝华出手了!   手持折扇的他宛若谦谦君子,笑容似乎比过去真诚了很多。   叶飞却丝毫不留情面,虎躯一震将封锁自己的气机震碎,然后向前伸出手,反过来操控天下大势控制了尹朝华。   这一手反向的君子气别说是尹朝华自己没想到,其他人也都愣在原地。只见无形的气机宛若一条大蛇将尹朝华的身体勒的紧紧的,让他皮肤发白,骨骼咯咯作响,脖子扭曲,好像随时有被勒死的危险。   就在众人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叶飞大手一挥,将尹朝华扔了出去,扔到天边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看来总归不是炎天倾那样的杀人狂魔!   连尹朝华也败北了,现在能派的上用场的就还剩下紫露峰一脉。碧池峰由于雷纵横失踪多年,现在峰主之位仍由雷闯暂代,可是雷闯的年纪已然太大了,不可能再上到战场厮杀。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紫露峰主鸠山鸣的身上。鸠山鸣虽然有着投敌的前科,但毕竟来自蜀山最神秘的一脉,是六峰中最有可能拦下叶飞脚步的人。   只见一道道紫光化作波浪,鸠山鸣双手翻飞踩着波浪而来,终于是出手了。   雪姬舟死后,鸠山鸣就是天下间最美丽的男人。他脚踩紫色炫光,双手翻飞从天而降。   “轰!”叶飞与其对掌,凛冽的气罡在两人之间对撞,叶飞的双足又一次陷入了地面,然而他目光中的锐利并没有分毫减少,反而更加逼人地与鸠山鸣对视。   紫露峰的招数和李婷希拥有的力量很相似,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起到封印的作用,这是叶飞被他逼迫的原因。   此时只要叶飞挥剑,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击败鸠山鸣,然而他不打算这样做,因为眼前的鸠山鸣并没有资格促使他挥动九龙王剑。   成千上万片花瓣飞来了,围绕着鸠山鸣不断地向其进攻,被鸠山鸣身上的紫光一一挡下。   “不愧是蜀山最特别的一脉,关键时刻确实能够起到些许作用。”上山之后叶飞第一次出声。   “谁能想到,当年的小师弟如今却成为了挑战自家山门的人。”鸠山鸣双手不断变化姿态,可看到手掌翻飞化作无数奇妙难懂的手印。   “谁能想到,曾经的师兄竟然投敌。”叶飞足下一顿,一股冲天之气悍然涌出,鸠山鸣胸前的衣衫被震碎,修长的身体浮萍一般飞向天空然后重重落地,身下一片血,面如金纸显然受了重伤。   一招一个击败六峰峰主,而直到现在叶飞连九龙王剑都没有使用,叶飞的强已然超越了众人的认知,与当年的蜀山掌教李易之不相上下。   “云师叔,出来吧,若说山上有人能够挡我,只有您了!。”   “好啊叶飞,这些年你精进不少,让老夫看看你的手段。”话音未落,一道水波牵住鸠山鸣的手腕将他带回山上。与此同时,蔚蓝的大海从天而降,云师叔终于出手了。   犹记得叶飞唯一一次和云师叔交手是在南山月下,师叔化作黑衣人攻击他和冷宫月,当时叶飞选择用自己的命换冷宫月的命,硬接了云师叔三招而不死,后来更用师叔挚爱威胁他,最终换来了难得的和平。   时至今日,物是人非,叔侄二人再次相聚,谁胜谁败?   在云师叔出手之前,山上早就炸开锅了。   “你们看那个人是谁,是叶飞不是,他当年在汝阳城受辱,如今来报仇了!”   “掌门不在前来挑战山门,充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等掌门回来啊。”   “时机抓的也太准确了,我想叶飞一定在偷偷监视蜀山。”   “去去去,你们都在胡说八道,要我说啊,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掌门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刚刚走了叶飞就来了,当年在阿尔汉高地叶飞为什么没死!要我说,这一切都在掌门的计算之中。”   “去去去,你才是胡说八道呢,滚一边去,你以为掌门像你一样二吗。”   “不信拉倒!看吧,叶飞上山也不是纯粹为了挑战山门,他是为了冷宫月来的,别忘了当年在汝阳城叶飞和掌门拔剑相向的导火索。”   “滚,胡说八道!”   蓬莱仙岛洛鸣剑,九天之水到人间;降妖除魔显神通,不定形态真奇妙。   洛鸣剑出,无情洛水从天而降,与此同时一股无上威压笼罩了蜀山,令在场的每一个人眼前一花,膝盖不自觉地向着地面去了。   仙人的境界分为五等,分别是结丹、炼空、化幽、破虚和领域。其中领域境界是仙人的无上之境,进入领域境界的人直到今天也屈指可数。   云师叔入的是唯我独尊境,领域一开,一股唯我独尊的霸道气场笼罩天地,置身其中的所有人都会忍不住的向其跪拜,向其屈服。   叶飞现在是否已然是领域境高手?没人知道。   但很显然他仍然不打算用出全力。   视线中,叶飞黑色的眸子忽然变成了血红之色,与此同时他护体罡气的样子转变了,从防守的圆润变成了进攻的凌厉,宛若在沸腾,宛若一只巨大的魔物借由叶飞重现人间。   这道罡气落在了登天梯的石阶上,将叶飞脚下的地面融化了;这道罡气冲天而起,生生将唯我独尊领域撕开了一道裂口;这道罡气活物一般扑向四面八方,周遭的树木都被融化吞噬。   叶飞深望过来的眼神彻底变了,变得充满杀气,虎目之间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见到叶飞这个样子,坐在观云台上的云师叔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后悔当年阻止李易之杀掉叶飞了,面前这个人,果然成为了蜀山最大的祸患啊。   “既然灾难因我而起,便也该由我而终。”盘坐的云师叔站起了,无上的领域更加浑厚了十倍,即便是现在的叶飞也被压的往后退了一步,腰弯下直不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道洛水化作细流水鞭缠在了叶飞身上。   “孩子,别怪你师叔心狠。”水流之中夹杂了一道利刺,笔直向着叶飞的心脏插下。   “我命由我不由天!”叶飞怒啸,赤红的罡气向外飞射,在天地间展现出魔王的姿态。魔王的尾巴卷住了插向叶飞心脏的水刺,魔王的爪子抓向观云台。   “轰!”的一声,观云台碎,蜀山万年的基业就此毁了。   而冷宫月的石塑竟然不在观云台上,不知被藏到了哪里。   叶飞怒吼,魔王真身再度挥爪,云师叔眼看用唯我独尊的领域制不住他,双手持剑蓄势而发,“刷!”离开观云台,冲向魔王的心脏,将之一剑贯穿。   这是……   六峰峰主瞧出端倪,云师叔使用的,不正是破袭剑术中的有去无还吗!   魔王被洞穿了胸口,显然由此受了伤,疯狂外溢的赤红罡气潮水般退回到叶飞体表,成为一道不可撼动的凛冽气罡。   叶飞手持九龙王剑迎风伫立,血红的双目望向天空中的云师叔,诸峰之上人头攒动,那些黑压压的影子全都凝神戒备,随时准备置他于死地!   一个人,面对整个天下。   叶飞笑了,笑容很苦。   然后,疯狂释放。   挥剑吧,向蜀山挥剑,向天空挥剑,向命运挥剑!   九龙的王炎随着剑刃的挥动冲向天空席卷一切,此刻的叶飞宛若盖世魔王降临,宛若要摧毁蜀山维持了千年的繁荣。   叶飞站在火龙的头顶,逆着光,迎着风,向着云师叔挥动利刃。   “剑是杀器,持剑者终为剑刃所伤!”他想起自己来到蜀山后学习的第一堂课,“师叔,接剑吧。”   “来。”云师叔脚踩水龙,双手持洛鸣神剑扑向叶飞,“师叔今日就要除掉你,为蜀山免去一个巨大的隐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飞流泪了,虽然没有人看得到。   水龙和火龙纠缠在一起,蓝光与红光交织释放,谁能想到,曾经在南山被云师叔实力碾压的人,今日已可与师叔公平一战了。   “沧浪!”随着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火龙和水龙同时崩碎,叶飞倒地,云师叔也倒地,九天上无数的光射来,不将叶飞杀死誓不罢休,这已违反了挑战山门的规矩,然而没有人在意,蜀山人已将叶飞视作仇敌,要除之而后快。   可惜啊,他们的攻击全都被血红的花瓣挡下了。   那一剑,叶飞和云师叔同时使用了有去无还,两人也同时避开了对方的要害,身影交错而过的时候全都受了重伤,只是叶飞有童子金身护体,而云师叔没有。   殷红的血流出来,幸亏洛鸣神剑有疗伤的能力,否则云师叔怕是要暴毙当场了。   叶飞也不好受,肚子上一道深刻的伤痕,血粼粼的内脏清晰可见。   他在以童子金身快速复原身体,目前只能用花瓣云自保。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在了叶飞的身后:“散去你的护体罡气,散去花瓣云,否则本宫就彻底杀死这个女人。”   叶飞目眦欲裂,幽幽转身,看到最熟悉的陌生人李婷希就站在十步开外,而她右手,赫然攥住了化作石像的冷宫月的喉咙。   雷霆降下,叶飞跪倒在地。   “原来,原来你真的没死!”   ……   十年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冷宫月和莫君如已然成为了叶飞心中的一块顽疾,他几乎不敢闭眼,因为一旦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就是这两人的影子。   冷宫月,当她以石塑的样子出现在叶飞面前的时候,叶飞沉沦了,高亢的心在瞬间崩溃,紧接着得到释放和升华。若不是花瓣云自动护主,他早已被万剑穿心。   这个时候站出来威胁他的,除了李婷希还能有谁!   当年的始作俑者,叶飞和方白羽兄弟反目的幕后推手,如果没有李婷希,就不会有十年前的恩恩怨怨。   叶飞的眼中瞬间燃烧起了火焰,无限靠近地面的膝盖在即将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弹起,如利刃出鞘,如珠落铜盘。   “铮!”   叶飞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李婷希的身后,而后者的一条臂膀已然被卸下了。   红血激射宛若流瀑,李婷希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中的王牌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的抢走了。   叶飞右手持剑,左手抱着石化的冷宫月,站在李婷希的身后侧过头望着他,眼神之中杀意大做。转身用了一招万物皆可为刃,让片片飞花围攻李婷希。   幸好一道洛水及时降下才将花瓣云的攻势挡下,保全了李婷希的性命。   成千上万道剑光从天而降,宛若天上下起了一场密集的雨,叶飞做狮子吼,以冲天之气将千万道剑光撞的分崩离析,再足下顿地,导致方栦七座主峰的所有植物同时暴走。   疯狂生长的植物无差别的攻击房屋、牲畜和仙人,导致了蜀山万年不变的兴盛局面被彻底摧毁。   云师叔大怒,一边以洛水之力包裹李婷希的伤口,一边腾起唯我独尊领域。   叶飞这一次没有再用出两伤之法,因为冷宫月的石像此刻正躺在他的怀里。   他虎躯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气势席卷天地,给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云——原来,这魔头也进入领域境界了!而且是和云师叔相同的领域唯我独尊。   领域和领域对冲,叶飞悍然挥动九龙王剑,王炎化作龙的形态扑向了李婷希,看起来是非取走对方的首级不可了。   关键时刻,云师叔以洛鸣神剑化作一个防护罩将自己和李婷希罩在里面。   “轰!”大火炙烤,洛鸣神剑化出的防护罩能够抵挡火焰的灼烧,却不能阻止随之而来的高温。更何况,当云师叔放弃进攻转为防守之态的时候,他的唯我独尊领域当即减弱了,领域力量也被压制。   叶飞杀红了眼,也不管云师叔是否在火焰之中了,一定要杀死李婷希。   此时,成千上万道剑光又一次从天而降,仍旧被花瓣云一一挡下。   可是剑光之中,有六道光芒是特别的,刺穿了花瓣云的封锁刺入叶飞的身体。   “噗!”六座主峰峰主联手一击,叶飞吐血了,若不是护体仙罡挡了一下,他的身体已被剑刃深深刺入。   “魔头,受死吧!”六峰峰主怎能允许叶飞胡作非为,撇开成见联手一击,无论如何要取下叶飞的性命。   绝望之时叶飞笑了,他的笑容很苦很苦,宛若吞下了天地间的所有苦水。   接着用出了至今为止最强力的仙力震爆。   “轰!”体内的血连同着炙热的仙力一起飞射,将六峰峰主全部震飞。叶飞栖近了云师叔,身上清晰可见着六个血洞,唯我独尊领域却达到了顶峰。   云师叔与其对剑,“沧浪!”洛鸣神剑脱落,叶飞一脚踢开云师叔,杀气腾腾地逼近了李婷希。   “砰!”六柄仙剑合一挡住了叶飞手中的九龙,李婷希作为蜀山掌门方白羽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掌门不在的时候出事,这是蜀山的颜面所在。   “好!”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叶飞笑了,“果然没有辱没了六峰峰主的名号。”可是他的笑容却充满苦涩。   六峰峰主都是和叶飞在百学堂里一起学艺的人,此刻与叶飞拔剑相向心里也不好过,可是没办法,叶飞做的已然太过分了,他们不能再留手。   六把仙剑合在一处与叶飞手中的九龙王剑硬碰硬,终于勉强将它抵挡住,而与此同时,云师叔从后面扑上来,用手中的洛鸣剑刺穿了叶飞的身体。 第1042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噗嗤!”叶飞低下头,看到了穿过腹部的锋利剑刃,右手忽然抖的厉害有些拿不住剑了,左手却紧紧抱着冷宫月的石塑。若是他刚刚走了,可能就不会落到现在的惨状,可是如果那个时候走了,他就不再是叶飞了。   叶飞努力回头,看着云师叔躲避的眼神吐出一口鲜血:“好,非常好,师叔,你的授业之恩我还完了!”   再转过头面对六峰峰主:“你们的同袍之谊我也还净了。”   “至此恩断义绝。”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叶飞的体内传来了发自地狱的咆哮,他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红,他的罡气疯狂的沸腾,他手中的剑闪耀出旭日的光辉。   “唯我独尊!”绝世的领域从天而降,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绝望感,膝盖无法抑制的向着地面靠近,手中剑更是难以握紧。   “唯我独尊!”直到云师叔同样释放出唯我独尊的领域,才让人们身上的压力减缓。   然而叶飞已利用这难得的空隙,又一次用出了仙力震爆。   “轰!”鲜血伴随着罡气飞射,叶飞体内的血快要流干了吧!沸腾的罡气可以腐蚀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却唯独不会对冷宫月的石塑造成伤害。   仙力震爆!   云师叔和六峰峰主都被震退,叶飞青色的袍子被鲜血染红,站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却还是握着剑向着李婷希走去,沸腾的仙罡幻化出魔王的身姿,向着李婷希伸出了魔爪。   魔王的力量是有条件的,沸腾的罡气不仅仅会腐蚀敌人,还会伤害叶飞自己。   魔王分出七条尾巴,分别捆住六峰峰主和云师叔,再伸出一只爪子抓向李婷希。   后者被斩断的臂膀仍然源源不断地向外淌血,倒在地上以独臂支撑不断后退,目光之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坚定地看着叶飞一副毫不退缩的样子。   千万道剑光从天而降都被魔王庞大的身躯一一挡下,蜀山植物暴走,不仅仅摧毁了山上的环境,更让屹立千年的宝殿破损败坏。   叶飞以一人之力搅动风云,已然造下不可弥补的罪业。   眼看着,眼看着魔王的爪子就要刺入李婷希的心脏了,蓦然间一道至净的光芒出现,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挡在了李婷希的身前。   “咣!”如杵撞金钟,震天动地的响声传遍蜀山,魔王的爪子如同被电到了一样急速收回,而净灵和尚则往前挥出一拳。   “我佛慈悲!”一个金色的卍字出现,叶飞被撞下登天梯,等到众人赶到的时候,已然不知所踪。   净灵和尚合十的双手画圆,以无边佛法笼罩了李婷希的身体,后者伤口总算不再流血,可是缺少的臂膀已然难以找回,李婷希至此残废了!   “叶飞,我与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蜀山之上,尽是李婷希愤怒的咒骂。   叶飞抱着冷宫月的石塑狼狈不堪地向着远离蜀山的方向奔逃,支撑他没有倒下的是拯救冷宫月的决心和毅力。   然而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人影如此熟悉,盘亘在前进的路上,带给叶飞无上的绝望。   ——方白羽,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叶飞用尽最后的力气呐喊。   而方白羽只是默默地抬起了手中的剑:“想杀你真的很难!”凛冽的剑光遥遥指点,目标居然不是叶飞而是他怀中的冷宫月。   “哗啦!”碎裂了,所有的希望全部碎裂了,如同最美丽的花随风凋零,石化的冷宫月在叶飞面前如同碎裂的镜子,散落成无数的小块再也无法弥合。   “呼!”圣洁的光从天而降,照耀了叶飞也照耀了斑驳碎裂的冷宫月。   成千上万的蜀中上仙追上来的时候,只看到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在给予大魔头叶飞以最致命的惩罚。圣洁的光从天而降,让叶飞倒地,让碎裂的冷宫月慢慢融化,彻底消失。   李婷希放声大笑,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低下头念诵:“阿弥陀佛。”显然不忍再看。   叶飞在圣光照耀下顽强抬头,不屈的右手攥紧,目光死死落在方白羽的身上,他真的很想问问对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然而总归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的心早就伤透了,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圣光洞穿。   叶飞本来有着近乎不死的身躯,但由于一个人单挑整座蜀山,导致全身上下有着大大小小的剑伤,体表又被自己的罡气腐蚀了。此刻再被方白羽召唤的圣光照耀,已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慢慢看着身体在光照下融化殆尽,尸骨无存。   直到此刻,蜀山之虎云烈才明白了方白羽离去的真正用意,才知道他的心有多恨,才明白面前的人再也不是蜀山的少年了,而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   云师叔无力地倒下,云师叔心灰意冷。   果然,十年前的事情是叶飞的心结更是方白羽的心结,是心结就一定要解开,方白羽留着冷宫月的石塑,原来是为了有朝一日引诱叶飞落入陷阱,好给予他最无情致命的打击。   叶飞是很难被杀死的,除非他自己作死,除非有一个人能令叶飞方寸大乱。   好狠的心啊,好阴损的算计,方白羽啊方白羽,你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   入蜀的主道上,圣洁的光照耀在魔王叶飞的身上,让他的身体慢慢融化。   叶飞是很难被杀死的,除非他自己作死。   主道两旁的植物翠绿,一身月白的方白羽一人一剑盘亘在入蜀的必经之路上,有着不可言喻的威严。   叶飞被圣光压着跪倒在地上,面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的方白羽,身后是蜀山的一众上仙们。   他败了,败的体无完肤,败在仍然有情。   濒死的他倔强的抬起头,向着方白羽的方向伸出自己的右拳,他不服,他不服!   然而,已经无济于事。   此时此刻,在这巍峨群山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他,而他也再不能拥有当年在冰原上侥幸逃生的运气。   方白羽已然算尽了一切,方白羽用尽所有的手段就是为了一个目的——让他死!   仅此而已!   面对人心中深不见底的恶意,叶飞除了踏上死路还能怎样。   他已然失去了选择的余地,他已然没有回头路了。   唯一遗憾的是,连累了一生无瑕的冷宫月。   衣服被烧焦,喉咙被洞穿,皮肤像巧克力一样慢慢融化。   叶飞一败涂地,叶飞已然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失败者。   他将要化作一滩烂泥,永远趴在蜀山的地面上,向生活在云雾中的蜀中上仙跪地认错,千年万年,永远永远。   叶飞还想最后的反抗一下,然而神圣的光来自于九天,天道是不会允许一个想要反抗自己的古神存在的。   你不是要逆天吗,我就让所有人看看逆天而行的下场!   天道的想法清晰可见,叶飞是他杀鸡儆猴的工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叶飞以有情对天道的无情,输是必然的结果。   然而他不甘心,然而他不服,如果给予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要将天道碎尸万段。   云师叔大口大口的灌下烈酒;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不忍再看;李婷希大声地笑着宛若发了失心疯;金蝉翠冷傲;楚方摇头;鸠山鸣以艳丽的手帕挡住眼睛;尹朝华笑容诡异,全然忘记了若不是叶飞手下留情,他早就死了!蜀中千仙为魔头的死亡大呼过瘾。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审判最终的完成,都在等待着叶飞的死期。   “蜀山的未来将在你的尸骨上兴起,你死以后我会领兵杀上昆仑山,炎天倾会去到阴曹地府和你作伴。”方白羽的话冷酷而无情,原来他早已不将叶飞当做至亲,当做兄弟了。   可笑的是,叶飞居然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哪怕曾经被对方伤的体无完肤。   可笑啊,可恨啊!   我叶飞瞎了眼。   贼老天,你赢了,你赢了!但你永远别想让我叶飞服你,因为你无耻。   “轰隆!”一道霹雳击打在叶飞的身上,像是在教训他的口无遮拦,虽然叶飞此时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   叶飞被打趴下了,彻底倒下,再也无法站起,再也不能站起。   他输了,输的很惨很惨,输的彻彻底底。   再也爬不起来,永远都爬不起来,永远!   叶飞不是败给了方白羽,而是输给了自己的心软,输给了人心中的恶。   死!   就这样死吧。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如此的结果。   耐心等待着,等待死亡最终降临在叶飞的身上。   然而有一个人却在此时抬头,仿佛看到了冥冥之中一丝微弱的光,“阿弥陀佛,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阿弥陀佛!”   下一刻,无比诡异的事情出现在方白羽身上。   只见安静趴在他肩膀上的雪白狐裘忽然活了过来,在方白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着他吐出一口寒冰之气,只一口气就将方白羽的身体全部冻住了。   异变来的太快,当方白羽被冻成冰雕的时候,蜀山的上仙们还沉浸在叶飞即将死去的巨大喜悦中。   然而,他们的喜悦终究是化作了泡影。   随着方白羽被冻成冰雕,天上的光失去了指引,眨眼之间就消散了。浑身是血的叶飞从污泥中站起,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但是他的目光却令在场所有人胆寒。   活过来的狐裘变成一只小雪狐,三跳两蹦地站到叶飞肩膀上,伸长了脖子“嗷嗷”叫了两声。   这两声嘶叫声音不大像是在撒娇,只有李婷希意识到了它是在呼唤同伴。   果然!   下一刻,一道凛冽的寒光撞碎了破旧的瓦舍,飞出了方栦东山,化作一道蓝色的虹光急速飞来,速度快的像是要刺破大地,却在无限靠近的时候骤然停止,凝立在雪狐身前的虚空中。   雪狐狡黠的眼睛望向蜀山的上仙们,居然口吐人言:“万年之前,冰雪女王为了给予人类平等的地位被魔神蚩尤封印在地底宫殿之中;万年时间她从不后悔,对于人类能帮则帮,能护就护!直到弱小的人类妄图反噬主人取走她的性命,冰雪女王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可她仍然决定再信任人类一次,所以化成人类的样子,融入人类的社会,希望以此体会人类的真情。   然而这一次,她伤的更重,也伤的更狠。   冰雪女王对于人类已经失望透顶,这一次,她会坚定不移地站在魔神蚩尤的身后,让人类回归蝼蚁的生活。”   随着冰狐口吐人言,雪尘神剑上释放出星星点点的荧光,而神剑自己则在慢慢消失。   天地忽然改变了颜色,燃烧的火日失去了温度,蔚蓝的天空变得黑暗,人们冷的牙齿打颤,鼻子和耳朵上快速挂上了寒霜。   他们看得清楚,雪尘剑上释放出的荧光刚好凝聚成了人的雏形,不过巴掌大的雪狐展开九尾,充满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迈着骄傲的步伐融入那片近在咫尺的光华。   强烈的光随之放射,一股难以想象的极寒扫过蜀道,不少仙力弱一些的仙人直接被冰冻成了雕塑。   “报应,都是报应!”云师叔长吁短叹,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下烈酒,丝毫不想阻止身边正在发生的残局。   六峰峰主腾起仙罡勉强自保,大多数仙人连自保都很困难,在盛大的风雪中慢慢冻僵。   善恶到头终有报,蓦然间,一切都改变了!仿佛巨大的灾难降临了蜀山,一场难以想象的暴风雪不仅封堵了人们的视线,更让生机勃勃的蜀山化作冰的世界,一切一切,难逃冰封的宿命。   就在人们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盛大的风雪骤然回卷,长鲸吸水一般全部融入了一个美丽女人的身体,而那个新生的女人赫然有着超然于物外的绝妙脸庞。   ——冷宫月!她复活了。   李婷希跌倒在地难以置信,即便伤口重新裂开也丝毫不觉。   新生的女人向叶飞伸出手,眼中射出的光告诉叶飞,这个人虽然有着冷宫月的外表,却不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女人。   “你是……”叶飞迟疑。   “被你发现了!”女人淡淡的声音无喜无怒,又或者有着超越常识的大喜和大怒,“我是冰雪女王,是蚩尤的妻子。很遗憾,你所认识的冷宫月已经死了。”   “死了!”重燃的希望终于彻底破灭了,叶飞重复,“死了?”   “冷宫月是我一缕神魂所化,为的是亲身感受人类的生活,可惜感受到的尽是痛苦。本来,若是冷宫月石塑不毁,我的灵魂将永远封印在石塑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那个叫方白羽人类的丝毫不顾念往日的情分打碎了石塑,让我的灵魂重新获得自由。   身为古神,灵魂和血脉是力量的载体,我在化作冷宫月之前,将血脉中的力量以狐裘和雪尘剑的方式保留了下来,如今冷宫月肉身已死,灵魂自然与血脉身躯合一,成为了现在的模样,在上古之战中被蚩尤封印而侥幸活下来的古神冰雪女王!   叶飞,我看得见,你的体内寄宿着我夫君的灵魂!本来我应该帮助夫君获得身体的主导权,但我不会那样做,因为我觉得你比夫君善良,比夫君更有人情味,你才是真正适合做统帅的人,是能够率领神族重新回归大地的王。   善恶到头终有报!叶飞,谢谢你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对冷宫月不离不弃,你的行为感动了我,我会永远守护你的,绝对不会背叛。”   “我不要守护,我要的是冷宫月!”   “回不来了,你心中的挚爱永远远去了,再也无法回来,对不起!”   “我要冷宫月,冷宫月!”   “阿弥陀佛,种善因,得善果,叶施主当有此福报。”净灵和尚双手合十,目光望向方白羽处,片刻之后,白羽身上的冰就被震碎了,方白羽重见天日,看着眼前的情景,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亦或以大毅力阻止了真实心境的展露。   谁能想到,冷宫月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死后反而复苏了她血脉中的力量,让远古之神冰雪女王重现人间!   至此,冷宫月的身世之谜也终于解开了。   原来她根本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远古神明冰雪女王,狐裘、雪尘和她本是一体,难怪如影随形,心意相通。   冰雪女王因为心中的善良在远古之时被蚩尤封印在地下宫殿中,陪同她一起封印的有很多负责服侍的人类奴仆。冰雪女王始终坚持众生平等的观念,所以对身边的人类格外看重,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会集合起来反噬主人,被冰雪女王全部冻成了冰雕。   冰雪女王心灰意冷,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决定给予人类多一次机会。她舍弃神躯,以一缕神魂融入人类女孩身体,化作冷宫月行走人间,妄图以此体会人类的真情。却哪里想到,贪婪自私的人类满怀深不见底的恶意,哪有半分真情所在。   冰雪女王彻底失望了,庆幸的是丝毫不念旧情的方白羽击碎了冷宫月的肉身,让冰雪女王的灵魂复苏,得以与狐裘和雪尘剑融合,至此灵魂与肉身合一,重新化作远古之神。   在古神之中,冰雪女王的地位是很高的,某种程度来说,她是和旱魃九龙同等地位的存在。   所以还是做好事吧,因为坏事做多了总会遭到报应。   方白羽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必死的冷宫月却以古神的身份复活了,而冰雪女王的复活,也为重伤的叶飞带来了一线生机。   此时,局势仍然是被动的。   因为蜀中上仙环伺在侧,方白羽在,净灵和尚也在。   新生的冰雪女王想要带着重伤濒死的叶飞突围并不容易。   方白羽盘亘在蜀道上,手中的剑嗡嗡长鸣,只要他没说结束,针对叶飞的围剿就永远不会结束,叶飞的生命就始终没有保全。   战斗到此时,叶飞真的伤的太重太重了,皮肤都被圣光融化掉了,要不是心中有着不屈的信念,恐怕早就晕死过去了。   冰雪女王的出现为他带来了转机,然而冷宫月的死却给叶飞心灵带来很大伤害,让他求生的意志有所减弱。   冰雪女王看出来了,无比温柔地说道:“叶飞,你不想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吗!”   叶飞猛然惊醒,双瞳之中重新燃烧起火焰,充满肃杀的扫过人群。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份,你们全都要为冷宫月陪葬,全部!”   叶飞宛若回到了当年的净坛,霸气外露,宛若神魔附体。   “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吧。”方白羽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无喜无怒,不带任何语调,倒是与远古之神冰雪女王相仿。   “大混蛋,你这样的人渣我居然对你仍然抱有一丝幻想,是我太傻了。”   “怎样想是你自己的事,怎样做是我方白羽的事。”方白羽抬起掌中剑指向叶飞,“净灵大师,若叶飞走了,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站在了叶飞和冰雪女王的身后。   蜀山掌门与佛宗掌门一前一后夹击了他们。   谁,能在如此强势的组合下逃出生天?   谁,能直面当世最强者方白羽和净灵和尚的联手一击?   谁,能完成如此宏伟的霸途?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叶飞的转机能否维持,叶飞究竟能不能逃出生天。   云在飘,风在吹,人在变,唯有叶飞不变。   叶飞手中有剑,心中有情。   叶飞要逆天而起,完成前人从未见过的伟业。   我名叶飞,我命由我不由天。   …… 第1043章 善哉善哉   方白羽的眼上蒙着雪白的缎子,却能够看穿人世间的所有黑暗。   十年前,当方白羽向叶飞挥剑的时候,他已不再是当初的少年,而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代表着权力的巅峰。   方白羽手中的剑名叫鸿鹄,这不是他最强大的一把剑,却是他最喜欢使用的,陪伴方白羽走过风风雨雨从未缺席。   方白羽从不与明媒正娶的妻子李婷希同房,却经常流连柳莺莺的住所;方白羽保留着冷宫月的石塑每天擦拭,却在宫月即将离他而去的时候将之粉碎;方白羽在叶飞踏入蜀山的前一天离开,却在叶飞濒死之时出现。   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或许连方白羽自己都不能明了真心是什么。   站在蜀道上,方白羽是天上地下最高之人,随便挥剑便将周围的冰雪融化殆尽。   此时的方白羽和十年前相比,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站在那里,面对天崩地裂也不会微微蹙下眉头,已然当世最强。   蜀山掌门的位置仿佛存在一种魔力,能让登上掌门之位的人变得成熟,变得强大。   李易之如此,方白羽也如此,他们与同龄人的差距,都是在登上掌门之位后出现的。   方白羽手中有剑,心中无情。   叶飞手中有剑,心中有情。   以无情对有情,谁占上风?   从结果来看,叶飞陷入绝境,而方白羽掌握着绝对的优势。   冰雪女王虽是远古之神,但是在方白羽和净灵和尚的联手夹击之下,有几成胜算?   此时,空气中安静极了,安静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天上的云忽然间变得厚重了,天色不再湛蓝,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对方白羽来说,明显是越早动手越好,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叶飞伤势就愈合的越多。可他并没有丝毫的着急,似乎稳操胜券,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什么,是要给予希望然后击碎希望吗!   记得曾经做出这种令人作呕事情的,是昆仑魔教的炎天倾。   方白羽和炎天倾,感觉他们真是越来越像了。   哈哈哈哈。   下个瞬间,方白羽动手了,手中的剑遥遥指点,在叶飞的肩膀上开了一个洞;与此同时净灵和尚也动手了,双手保持合十的状态,却有无数幻手出现在身体两侧,它们同时击向叶飞。   两大掌门同时动手,叶飞只能是九死一生。   幸好冰雪女王不离不弃,   以寒冰之力冻结成墙,将自己和叶飞保护了起来。   “轰轰轰轰轰轰!”成千上万的大慈悲手击中了冰雪女王创造的冰墙,冰墙没有就此碎裂,而是将威力无边的大慈悲手全部反弹了回去,如果净灵和尚没有金刚不坏之身,一定已经身受重伤。   处在冰墙之中的冰雪女王对叶飞说:“方白羽和净灵和尚都是人间顶级的强者,他们的强大丝毫不弱于远古之神,我们想要逃出去需要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天崩地裂的机会。”冰雪女王无比认真地说道,“叶飞,把旱魃九龙召唤出来,只有我和他联手,才有一丝胜算。”   “你们两个的力量不会互相抵消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九龙的庞大身躯能够带我们离开此地。”   “但我召唤了九龙就意味着你的防御将会被打破。”   “让九龙飞起来!我以冰镜围墙护住你我。”   “好!”叶飞在心里默默召唤九龙,九龙和他的关系早已今非昔比,听到召唤后马上做出反应,“需要我怎么帮你。”   “化出龙身带我们逃,越远越好。”叶飞说道。   “可以。”话音落,巨大的龙身幻化而出,载着容纳了叶飞和冰雪女王的冰镜冲向天空。   九龙总共有九颗龙头,身长九万里,每一片鳞片都是一颗至纯至净的火种,随时可以化作烈火。它的尾巴像是绝美的云团,腹部的爪子能够撕裂天地。   九龙的肚子上长着五个爪子,在古籍中被称作五爪真龙,是龙中的王者。   九龙的吐息是烈火和岩浆,九龙的声音是雷霆和霹雳,九龙的呐喊可以召唤狂风。九龙的身体永远隐藏在红色的云里,据说那些云起到了衣服的作用,代表着王者对自身隐私的保护。   九龙出世,即便此刻的它只是灵魂的状态,却仍然强悍无比,由于力量过于强大,导致它的庞大身躯无比真实,几乎看不出灵魂的虚无和缥缈。   九龙冲上天空,威势何止万钧,如同成千上万的猛犸巨象同时奔跑。   在它前行的路上,却有一个不怕死的人屹立,是方白羽。   九龙看到了方白羽手中绿色的光,立刻回想起了被那股恶心的力量所支配的感觉,向着他吐出炽热的龙息。   九颗龙头同时吐息,滔天的烈焰虽然在天空中燃烧,却令一片碧绿的蜀山陷入了火海。   九龙怒啸,龙威震天。   然而方白羽丝毫不惧!先是以鸿鹄剑吸收它的龙息,然后飞向九龙,双手向前,掌心放射绿色的光。   方白羽是要封印九龙,九龙感受到了血脉中的灼热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压制,他难以置信渺小的人类居然能获得压制神血的力量。   他感受到自己又要回归初始状态了,虽然竭尽全力地反抗挣扎,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   方白羽自从和李婷希结合之后,他的力量已然更上一个台阶,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当日在冰原地下,方白羽和叶飞进行死斗,最后时刻叶飞败北,就是输给了他诡异莫测的招数。而那个时候,叶飞已经参悟出了唯我独尊领域,方白羽却没有使用寿剑星魂的力量。   难以置信吧,方白羽今日的强超出想象。   众人只见到绿色的封印之光从方白羽的掌中爬到了九龙的身上,如同荆棘那样夸张蔓延撕扯,压制九龙身上的光芒,让它的王者之气不能发挥作用。   九龙的王炎被鸿鹄鸟克制,庞大的身躯被封印之力压制越变越小,九龙感觉自己又要提前谢幕了,他觉得无比愤怒。幸好就在此时,一股极寒的气流冲了出来。   “呼!”天地之间由酷热转变为极寒,蜀山由盛大的山火燃烧落入寒冰的灾难中,仿佛经历了烈火到寒冰的炼狱。   干旱和寒冷都是天灾,换句话说,冰雪女王和旱魃九龙一样,都是灾难等级的古神,两人的等级是相同的,只是九龙的身躯强悍,而冰雪女王的身躯相对小巧。   疯狂的寒冷瞬间涌出,弥漫了天际。   连天之骄子方白羽都被冻结了,虽然身上的冰很快就被震碎,但这短暂的间隔,已让九龙撞开了他。   封印九龙这样的强大古神,封印之力是需要以掌心为媒介来传导的,当方白羽脱离九龙身体的时候,封印之力也就失去作用,虽然仍旧存在于九龙体内限制他的行动,但并没有将他压制回初始状态。   方白羽眼上的缎带滑落了,对着天空呐喊:“净灵大师,拦住他。”   下一刻,一尊神圣庄严的黄金大佛出现在了遥远的天上,向着九龙挥出佛掌。   “轰!”难以置信,这尊黄金大佛竟然和九龙九万里的身躯一样大,巨大的佛掌刚好摁住九龙的头,一个黄金的卍字随之炸裂。   “咣!”九龙中间那颗龙头被震的晕头转向,旁边的八颗龙头同时扑上,被黄金大佛两肋生出的百只佛手击中,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情景仿佛梦中才会出现。   只见九天之上一片圣光照耀,体长万里的金佛与生有九头的火龙拳拳到肉的厮杀,宛若是佛经中描绘的场景真佛降龙。   仔细看,巨大的金佛坐在盛开的莲花上,头顶之上一片宁静光芒,虽然不是十分耀眼,却厚重而博大,仿佛孕育着无穷无尽的大智慧。   成百上千的佛掌摁在九龙怒啸的九颗龙头上,以龙身的强悍也被拍打的连连后退。上古之战以来,这是九龙第一次在肉搏中落得下方,它终于明白了,为何天道将人类和古神决战的时间选择现在!因为再过段时间,可能古神就完全没办法和人类对抗了,只能遭到单方面的屠杀。   回忆上古时期弱小如蝼蚁的人类,再看看向自己挥拳的人类,这真的是同一种生物吗?他们的成长简直不可思议。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九龙向金佛倾吐龙息,炽热的火焰将金佛的身体烤的通红,没想到大佛坐下的荷花自行旋转起来,从交织绽放的荷叶中释放出了青萍的细雨。   这些微弱的雨水不足以抵挡龙炎的燃烧,却能够给金佛降温,他的金身很快恢复了原色,百只佛手揪住九龙的脖子用力撕扯,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将他生生撵杀。   若九龙真被人类以肉搏的方式撕碎了,那它可没有脸面去见遥远年代的朋友,实在太丢人了。   金佛降龙,两者不断的对攻给蜀山带来灾难,山体开裂,山石崩碎,阵阵音浪冲过大地,将千年的古树连根拔起。灵性的火焰从天而降,要不是早先被寒冰冻住,蜀山又要化作火海。   千年的兴盛毁于一旦,仙人的骄傲被古神的强大所淹没。   灾害等级的古神,他们一举一动都会带来恐怖的后果。记得《道书百汇经》中对旱魃有着这样的记载,说它所过之处大旱百年,寸草不生,是人们眼中的恶魔。   今日见到九龙与金佛对攻,才知道《道书》中记载的并非夸张,九龙若获得实体,长达九万里的身躯只怕连东海的水都要蒸干了。   眼看着黄金大佛与九龙斗个你死我活,不相上下。此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道寒冷的气息在灼热的龙躯之上放射,直扑金佛。   “哗哗哗哗哗!”金佛的半边身躯被冻结了,另外半边身躯不足以压制九颗龙头,遭到凶恶龙头的嗜咬。身为龙族,九龙有着锋利的牙齿,飘逸的龙须和王冠一般高贵的龙角,九颗龙头反守为攻嗜咬金佛的身体,以金佛的金刚不败之身也是逐渐败下阵来。   直到方白羽重新站上了九龙的背脊,将封印之力注入九龙的身体,九龙才暂缓攻势。   “不好,那个混蛋又来了,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赶紧跑!”九龙现在是真的畏惧白羽,见到白羽就如惊弓之鸟。   “走!”冰霜女王分出一些力量攻击白羽,寒冰之力是极致之力,连方白羽也只能暂避其峰,召唤小鸿鹄才勉强将寒冰之力抵消,却又一次脱离了九龙的身体。此时的鸿鹄仙剑兼具吸收火焰和喷吐火焰的双重特性,大鸿鹄负责吸收火焰,小鸿鹄负责喷吐火焰,已然不是当年不入流的仙剑了。   又一次被逼退的方白羽面无表情地隐没在九龙庞大身躯前行带来的风压下,失去了瞳孔的眼睛风起云涌,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古神!古神!你们拥有着九州最纯净极致的力量,看似强大,其实隐藏着一个极致的缺陷,这个缺陷会让你们在与高手过招的时候丧命。”   方白羽张狂的发言震惊了九龙和冰霜女王,他们两尊灾害等级的远古最强之神一点都不觉得白羽此时是在虚张声势,难道真的被他找到了古神的弱点?   充满震惊的目光下,方白羽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冰雪女王和叶飞的近前,猛烈挥剑!   “你们的弱点,就是招式过于单一了!火就是火,冰就是冰,毫无花哨的招式用了几次之后发现,其实就那么回事。”方白羽纯白一色的眸子很冷,冷的让冰雪女王心中发寒。方白羽说的没错,古神和人类的修士比较起来,是存在重要的缺点的,就是古神都是九州世界诞生的极致之物,代表了自然的法则状态,古神从来只能将一种力量发挥到极致,而不能像修仙者那样使用诡异莫测的招数,更不能使用仙剑迎战,那样会让古神互相之间的力量抵消。   所以,人类修士进入化幽境以后就能使用缩地成寸等等空间系法术,也古神即便是全盛时期,也只有两仪无相剑上封印的羲和以及少数几个诞生自空间法则的神明,能够使用空间系的招数,这就是古神的致命弱点。   某种程度来说,古神的相性是从出生之时开始便存在的,相性一致的古神能够生活在一起,相性不同的古神必须远离,否则存在即会影响对方,导致弱小的一方受到伤害。因为这个原因,古神即便全盛时期也不可能像人类那样以国家的方式聚集,顶多是规模小很多很多的部落,到众神大战以后干脆就各自为政,这都是古神天生的相性导致的。   水和火是永远不可能相容的,这是谁明白的道理,也是古神彼此对立的原因。   某种程度来说,只有九黎的古神团结性包容性相对强一点,因为九黎除了蚩尤等少数几个神明之外,其他的都比较弱小,达不到互相影响的地步,是古神族群中被欺负的一脉,所以也只有九黎这一脉能够改变古神原有的样子,创造新的平衡。   方白羽发现了古神的弱点,他使用缩地成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冰雪女王的近前,毫不留情地向她挥剑。   寒冰挡住了方白羽的剑锋,却也让冰雪女王的心沉入谷底,“坏了,这下坏了!”   方白羽无比冷酷的笑了:“或许九龙庞大的身躯我留不住,但是你和叶飞……呵呵!我的画地为牢所在,你们谁都别想跑。”   既然古神代表着极致而单一的力量,那么换句话说,他们想要破除其他系的能力只能采用硬碰硬的方式,九龙有庞大的身躯和撕碎一切的烈焰能够突破空间的束缚,冰霜女王能怎么做呢,她是逃不掉的。   修炼到化境的画地为牢,一旦笼罩了冰霜女王她拿什么破除。   冰雪女王感受到周边诡异的立场,她知道自己已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围了,这种力量叫做空间。   方白羽锁死了冰霜女王和叶飞身处的空间,即便九龙逃了,他们也走不了。   “好厉害的人类啊,你们的野心带来了力量,也让族群空前繁荣。”冰霜女王深深叹息,此时的她就和当年的冷宫月一模一样,超然而独立,拒人于千里之外,“看来贪婪和欲望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某些时候能够起到催化剂的效果,为种族带来跨越式的进步。”   “人类是天选之子,是九州未来的主人。”方白羽无比的冷酷地说道,“似古神这等生物,早就应该彻底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乖乖做人类的器灵就好。”   “原来人和神决战的根源在于生存之争。”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古神的存在如果是完美的,为什么会从万年前的兴盛一直堕落到今天的地步;人类如果是有害的,为什么能从万年前的失败成长到今天的兴盛。   就如净灵大师描述的那样,一切都是有因果在的,一切一切!”   “或许,古神是应该改变了。”在冰雪女王动摇的时候,一个坚定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后,“古神的改变从我叶飞开始,从我学会了仙术的那一刻开始!   方白羽,记得初上山的时候云师叔提到的仙界不成文的规定吗!古神不能修仙,还记得吗!然而我现在已然修得了仙术,这证明古神会以人类的兴盛为起点得到本族的升华。”   “现在才知道师父当年为什么执意要杀死你,甚至不顾及云师叔的多次阻拦。”   “是啊,师父想要杀我,因为在师父想来只要杀掉我叶飞,蜀山就能永世昌盛!他却不知道,人类的恶意永无止境,早晚有一天反噬自身。”   “叶飞,侮辱师父就是在侮辱你自己。”   “我没有侮辱师父,只是在陈述一个现实。”   “是啊,我怎么糊涂了!有王的带领,古神的复苏是历史的必然。”冰雪女王重新找回了信心:“更何况,我在万年之前和掌管空间的羲和交过手,不也是全身而退吗!”话音未落,以冰霜女王为中心,巨大的寒冰向外喷射,寒冰寒冷坚硬而且锋利,即便是九龙的王炎都不能在短时间内融化它,以方白羽之能也唯有暂时向后躲避,但方白羽有信心冰雪女王和叶飞是逃不出他的画地为牢的。   此时,九龙已经全面压倒了佛陀金身,准备乘云而去了。   冰雪女王和叶飞站在九龙的背脊上,巨大的冰柱对比龙躯不过九牛一毛,对方白羽而言却非常棘手,让他不能接近。   火拥有极致的破坏力,而冰拥有极致的防御力,冰与火本身是极端对立的两种力量。   漫天风雪夹杂在凛冽的热浪中,随着九龙的加速,身边的气流变得滚烫,而方白羽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灌注全力于剑刃之上向前挥出,冰墙破碎而冰雪女王和叶飞都已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方白羽惊了,蓦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望向脚下的结冰,发现冰雪女王的身影存在于所有的冰棱中。   “人类啊,你太小瞧古神了,极致的力量自然有极致的用法,你的空间系法术或许很强,但我冰雪女王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束缚住的。”冰雪女王的声音骄傲,在方白羽面前恢复了往日的尊严与自信,“我忽然明白了,古神要成功回归,重要的不是斗败人类,而是找回昔日凌驾于苍生的荣耀。”   “或许没有那么容易!”方白羽持剑横扫,纵横交错的冰棱被扫碎了,飞舞的冰晶碎片上映照出冰雪女王的脸,她存在于所有的冰晶中,她即是冰,冰即是她,原来这才是古神真正的实力。   “方白羽,你太自大了!灾害等级的古神本身就是九州的本源之力,我的身体是冰棱所化,九龙的身体是烈火所化,岂是肉身凡胎的人类可以比拟的。”冰雪女王的声音来自于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来自于每一片飞舞的冰棱中,仿佛成千上万的声音同时出现,在耳边回响,以方白羽的定力都被干扰,一时间目光无所着落,不断地在原地变换身位,“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古神坠落的原因是内部出现了内奸,现在想来,内奸的身份恐怕不单是古神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天道的傀儡!”   “换句话说,是天要灭神喽!”   “天道要将九州变成斗兽场,等来万年最顶级的娱乐活动。”   “你太肤浅了。”   “你也不过是天道的棋子而已,方白羽!你压根不了解天道,甚至没见过他,又凭什么扬言要替天行道。”   “我是没见过天道,但天道的意志此刻就在我体内!”方白羽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宛若天雷滚滚,宛若天地在共振,竟是将周边细小的冰棱一一震碎,“你们从来都不知道,天启之眼究竟代表了什么!”   方白羽举起手中剑指向天空,苍穹裂开,圣光降下泰山压顶,普照了九龙身躯上的所有冰棱,“天道之力究竟代表了什么,便让你们见识一下。”   ……   世人皆知阴阳眼,据说拥有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到冥路,看到人的灵魂,是地府的冥君才能拥有的眼睛。世人也知有天启之眼,传说天启之眼代表了天道的传承,是只有被苍天眷顾的人才能获得的恩赐,天启之眼一开,黑暗的迷雾就此倾退,世间恢复正义与和平。   自从樊村被毁,方白羽在炎天倾巨大的压力下开启天启之眼,他眼前的世界就呈现出了不一样的光景,他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能够看穿事物的表象看到内里所在。方白羽从未将自己眼前的光景与身边人描述过,所以人们都以为他看到的颜色和自己相同,都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美丽的景象,方白羽看到的也是美丽的景象。   从未有人问过方白羽的想法,从未有人!   当蒙在眼上的月白缎子滑落的时候,方白羽就已经和凡人不一样了,他的眼睛失去了瞳孔,混沌一片宛若至净。   某种程度来说,方白羽已不是人,是和叶飞相同的存在。   但他自己不承认,他觉得自己是人类,蜀山的其他人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白羽向叶飞拔剑。   都是命中注定的,都是因果在循环,世上哪有什么清净可言,世人的心都是被强者裹挟的,强者说鹿是马,鹿就是马,强者说白是黑,白就是黑。   当方白羽举起手中的剑,苍穹之上裂开了一道缝,神圣的光从缝隙中照耀下来,倾射在方白羽周边千米之地。   “嗷!”九龙感受到痛苦,发出愤怒的嘶吼,神圣的冰晶在强光下慢慢融化。   太阳的光不仅灼热赐予大地温暖,而且危险足以造成灾难。   世上最恐怖的灾难来自于太阳,相传盘古时期混沌未分,生命反而昌盛,就是因为混沌之气阻挡了太阳光的照射。   某种程度来说,太阳光只滋润被选定的物种,而没有被选定的则在强烈的光照下被杀死。   当神圣的光自九天之上照耀而下,九龙吃痛了,冰棱融化了。   方白羽明明站在九龙的背脊上,却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宛若与天比肩。   方白羽说:天道的意志此刻就在他的身体里,难道是真的?   否则,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出现。   “叶飞!”九龙不顾后背的伤痛,不顾灵魂被灼烧产生的不可逆后果,径直向着远方飞去,努力逃离蜀山的魔爪。   而天上的裂缝像是锁定了他,永远停留在他头顶的正上方,放射出无比炽热的光芒。   苍天变色,海枯石烂。   九龙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是在远古战场死战之后,他受到的最大挑战。他觉得叶飞、冰雪女王还有自己,恐怕都要大难临头,在劫难逃了。   死是什么感觉?   古神的灵魂强大,可以附着在器物上苟且偷生,然而如果灵魂也被消灭了呢,他会回归火焰本来的样子吗?   九龙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他忽然意识到想象中的未来和真实的未来是有差距的,或许当下的九州比上古之时更加危险。   当年是古神内部的斗争,现在是神和人之间的斗争,甚至有其他未知的生命体加入。   九龙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一些神宁愿永远做一个器灵也要站在方白羽一边,因为接受命运的安排反而能够像鸿鹄那样重获生机,而像他九龙这样逆天而行,则只有死路一条。   天道是不允许任何违背自己的意志存在的,他一定是要借此立威,将未来可能出现的所有反抗意志打压在尘埃之中,再也不敢生出。   叶飞也好,蚩尤也好,冰雪女王也好,终究只有死路一条!   终究只有一条路,就是死!   哎,别管是人,还是神,总归是不能和天斗的,总归……   当霸气外露的九龙都感到绝望的时候,当蜀山的剑仙们赞叹于门主的风华绝代的时候,当方白羽以压倒一切的威势凌驾于九州万物的时候。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个声音如此轻微,听起来像是种子发芽。   光,可以杀灭万物,却唯独会成为植物的养料。越是强大的植物越能承受更灼热的光照,越能将光的精华吸收为己所用。   在所有人都以为白羽必胜的时候,一颗弱不禁风的小苗破芽而生,越长越大,竟然在强烈的光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是菩提树。   犹记得当年在帝都,身为净坛主持的云中子将一枚种子埋在了叶飞体内,在叶飞终结了帝都中的邪恶杀死了老皇帝之后,种子发芽形成光之通道,将叶飞传送到了佛宗圣地净坛。   叶飞本以为他与种子的恩怨就此了结,殊不知并不是,菩提的种子始终藏在他心中,并未因为一次的成长而就此离开,他一直存在,存在于叶飞和云中子的因果之中。   当菩提种重新发芽,菩提树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时候,净坛内陷入南柯一梦的云中子,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从蒲团上站起,轻轻挥手解开了净坛内一众高僧身上的法术,双手向天以无上法力关闭净坛,让佛宗净坛永远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主持,您这样做不等于将九州拱手让给了阿弥陀佛吗!”   “善哉善哉,心怀罪念的少年行走于九州衰败的土地上,会将脚下的大地化作炼狱,我佛拯救不了他们,只能暂时避世求生。”话是这样说,云中子却双手向天,将整个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冲向净坛有限高度的天空中,“你们在此守护佛宗的火种,为师要离开此地,去了结与叶施主之间的因果恩怨。”   “您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   “善哉善哉。当年击向无辜者的一掌让为师明白了,佛度众生需以慈悲为引。既然为师和叶飞恩怨未了,我就帮他一次解除了杀死纳兰若雪的罪孽,让我俩的恩怨就此了结,就此重新进入轮回之中。”   “重入轮回?主持您是要……”   “不必多言,守护净坛就好!若九州亡了,净坛便是人类复兴的唯一香火。”   净坛为云中子关闭,原因是为了护住人类唯一的香火;云中子却要离开净坛,义无反顾的投身他口中的罪恶大陆上。他的行为正印证了我佛慈悲的最高境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佛宗关上了僧院的大门,佛宗主持孤身一人前往罪恶之地,云中子如此,净灵和尚也是如此。   佛宗大能的慈悲为怀着实令人佩服。   当菩提树开花结果,一位身穿白色袈裟的僧人出现在菩提树下,僧人头顶八戒疤,一身宁静与净灵和尚相仿。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眼见弃道从佛的第一人云中子破除了身上的法术出现在蜀山之上,净灵和尚合十了双手,低声念诵:“善哉善哉,因果有报,屡试不爽!看来今日叶施主命不该绝。”   “你是!”方白羽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在眼前之人身上看到了澄明透亮的光华,宛若至净。   “方施主,老衲与叶施主之间存在一丝因果,今日特来解除。”   “你要如何。”   “我佛慈悲,愿以身家性命为叶施主偷天换日。”   “值得吗。”   “今日一过,老衲将重入轮回之中,重走罪业之路,为击向纳兰施主的那一掌赎罪。”   “你到底是谁。”   “善哉善哉,老衲的姓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施主的死期不是今天,叶施主的因果不该终结在此地。”   “老和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对抗天道的意志知道吗!”   “善哉善哉。天要人亡,人不得不亡;天要神灭,神不得不灭。然而,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休想坏我的事。”   “方施主,恕老衲直言,施主的杀心太重了。”此时此刻,一道洪亮的钟声出现在空洞的天地之间,云中子双手合十,身后的菩提树居然转化成他的样子,张开怀抱温柔地托起了天上的强光。云中子以菩提树的血肉之躯,为九龙、冰雪女王和叶飞撑起了唯一的一线生机。   “老和尚,我不要你救,你以为救了我就能还清曾经犯下的罪业吗,你休想!”叶飞的声音来自于强光下仅剩的一块冰棱之中。   “善哉善哉,叶施主,老衲也劝你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臭和尚,这句话你应该和方白羽说,毕竟屠刀抓在他的手里。”   “善哉善哉,方白羽、叶飞、炎天倾、净灵和尚,你们虽然心怀雄志,却也为了心中的欲望将自身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妄图以自己的意志改变众生的命运,你们的行为实在是太自私了。”话到此处,云中子身体化作一片片菩提树的花瓣随风而逝,“叶施主,你不必担心!老衲是在救你,也不是在救你,救与不救存在于因果循环之中,老衲此举可为九州保存下一丝变数,使得天道的意志不至于彻底笼罩人间,让众生化作猪狗牛马。”   “换句话说,你是在挽救黎民苍生喽?”   “善哉善哉,今日一过,尘缘尽了,老衲将重入轮回,行艰险之路体会众生之苦。”   “牺牲自己挽救他人,搞的很伟大一样,可惜我并不会领你的情,更不会让你伟大的死去。”当菩提树下的老僧即将化作花瓣随风而去的时候,当九龙马上就要逃脱光芒笼罩的时候,叶飞的身影自冰棱中出现了,手中握着一把花里花哨的仙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叶飞从来不喜欢欠人人情,你也永远别想还清楚身上的罪业,更别想重入轮回躲开现世的烦恼,你要活着,一辈子为纳兰若雪的死赎罪。”   “阿弥陀佛。”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叶施主你是何苦呢。”   “不好意思破坏你的好意了。”叶飞一只手摁在菩提树上,以牺牲自身为代价阻挡光照的菩提树居然重获生机,变作花瓣飞逝的云中子也停止堕入轮回,重新回到现实之中。 第1044章 山河世界的变数   出人意料的举动造就了难以置信的结果!   叶飞一身破破烂烂,身上千疮百孔却屹立如山毫不退缩,站在老僧身边将他身上的光辉全部抢走,将他所谓的慈悲击碎殆尽。   “我叶飞从来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任何人或者神或者佛或者天道都不行!”一身是伤的叶飞向着方白羽举剑,“来吧,第二场战斗,开始!”   方白羽笑了,云中子惊了,净灵和尚连连摇头,蜀山上仙哑然无语。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疯狂与坚韧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善哉善哉,千里迢迢的跑来送死,何苦呢!”云中子连连摇头。   “送死?开玩笑!我是不想你死啊,大傻瓜!毕竟你的菩提树还是挺好用的。”叶飞忽然笑了,笑容有些邪恶,令云中子心中产生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老夏,给我出来!吃掉他。”随着叶飞一声呼唤,强光中又出现了一颗种子破裂发芽的声音,随之而来是一株诡异狰狞的参天大树,与神圣光明的菩提树形成鲜明的反比,这是老夏的真身?   “吃掉它老夏,吃掉菩提树,你一直期待的事情就会降临。”   “我期待的事情?少年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老夏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等待了千年的心愿,你希望我帮你做到的事情,你被青山道祖威胁不得不留在通天路上等着圣子降临的真正目的,是与那名醉酒死在花下的书生永远分开吧?彻底结束了与他之间的因果轮回。”   “你是怎么猜到的?”老夏的声音出奇的寒冷,与他往日的嬉皮笑脸完全不同。   “见了老和尚产生了灵感,由此想到的!老夏你看似特别,既是花瓣又是书生还是宝剑还有妖树,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因为你是四不像,非人非妖非剑非灵。你因为书生的死去而开启灵智,却早就想摆脱书生和宝剑给予自己的束缚,在我握住朝花夕拾剑的时候,你总是躲的远远的,就是不想把自己与朝花夕拾剑归为一类。本质上你觉得自己是高贵的,不是区区人类能够驱使的对吗!”   “叶飞,你这小子真是聪明的过了头啊!不错,我身为古神万花之精,在上古之战中死去融入普天之下所有花木之中,却在醉酒的书生死后重新开启灵智,回忆起了曾经的一切。然而此时的我已然不是高贵的神,而是弱小人类和寻常宝剑的融合体,我变成了一个怪物,只有遇到特别的机会才能获得重生,找回生而为神的高贵与荣耀,而你叶飞就是预言中帮助我获得新生的契机。   所以我等啊等啊,等了足足一千年;所以你一个屁大点的孩子为我冠名我都欣然接受;所以在你握住朝花夕拾剑的时候,我宁愿远离也不出现,就是既要留在你身边等待那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机会,又要保持自己的高贵与圣洁。   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今天,等到了这颗被圣光照耀的菩提树。”   “去吧,老夏!菩提树是云中子精、神、力、行所化,里面存在着一颗生命的种子!这颗种子本来会随着云中子的死而进入我体内生根发芽,我现在将它赐予你,了结你我之间的轮回因果,完成你的心愿。”   “你愿意?”   “我愿意。”   “曾经的蚩尤是绝不会如此善良的。”   “我不是蚩尤,我是叶飞!”   “不后悔?”   “若是后悔又何必将你召唤出来。”   “叶飞,你总是如此出人意料。你本可以逃,却选择留下来;本可以接受云中子死后留下的生命种子,却选择将他赠予我;告诉我,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由任何人,懂吗!任何人想要左右我叶飞的命运都不被允许。”   “懂了,你就是个刺头。”   “我是刺头,你说对了。”   “可你知道一旦我服下了那颗生命的种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老夏将永远与朝花夕拾剑分离,朝花夕拾剑将不具有过去那般强大的妖力。”   “你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那又能如何呢!难道老夏你认为我叶飞走到今天,是靠着别人的恩赐和打赏吗,我是靠实力的。”   “叶飞!”   “怎样。”   “你真的很特别。”   “当然!”   “可能你不知道,万年前的神魔大战我是与蚩尤同一个阵营的,当时的蚩尤虽然也是个刺头,却与你的性格完全不同。”   “还愿意追随我吗。”   “不愿意了,我想永远远离九州的是是非非。”   “或许你可以去蓬莱,去帮帮空桑神树。”   “我愿意考虑。”   “去吧,去吃掉生命的种子,获得永远的自由。”   “永别了叶飞。”   “别说这样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不会再见了!我将永远不再出现在九州的土地上。”   “干嘛这么决绝。”   “叶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独独是我从万年之前的死亡中复活了;为什么独独是我复活之后马上被青山那老家伙找到;为什么独独是我,伴随着你成长一路至今。”   “为什么!”   “因为万年之前我犯下了大错,害的蚩尤死了,自己死了,九黎败了,但也由此获得了一线生机,使得自己在万年后复活。”   “你就是神族的叛徒?”   “不!我是九黎的叛徒,蚩尤的死与我有关,但却不是古神的叛徒,古神的覆灭全是因为那个神!”   “说清楚!”   “马上就要揭晓了,当年的是是非非,天道的处心积虑和所有图谋,马上就要揭晓了。”   “如此说来我真的是圣子喽。”   “很遗憾,你不是!你是给圣子做嫁衣的人。”   “方白羽是圣子?”   “一切都是谎言,从始至终都是的,是青山那老家伙留下的谎言,很快你就会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有多么坏。”   “告诉我,青山道祖代表的也是天道的意志对吗!”   “哎,如果能说出来我早就说了。叶飞对不起,蚩尤对不起,原谅我即便到了现在也不能将历史的真相说出来,将当年的秘密说出来。我要向你们忏悔,不过也请你们原谅我,因为我是逼不得已的,我也被人胁迫和威胁的。”   “是谁在威胁你。”   “往事成空,重提又有什么用!”蓦然间,狰狞植物枝茎插入了菩提树的体内,云中子的脸快速消失在菩提树上,盛开的花凋零。   云中子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问叶飞道:“叶施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菩提树没了,你的一身修为就散了对吗!”   “你是要以此惩罚我吗?”   “你不是希望走最艰险的路,重新体会人生吗!”   “怎样?”   “最艰险的路明明就在当下,你为何不走。”   “善哉善哉,叶施主思维敏捷实在令老衲佩服。   “我说的不对吗!”   “善哉善哉,叶施主是想老衲以病困老迈之身行走于乱世,为纳兰施主赎罪了。”   “我是想戳穿你以身殉法的道德谎言。”   “善哉善哉。老衲本想终结与叶施主之间的因果联系,如今看来是行不通了。”   “做出决定的人当然是我叶飞而不是你,毕竟犯下罪业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善哉善哉,叶施主教训的是,原来没有真正放下的是老衲了。”   “愿意吗!”   “可如此一来,今天的事情要如何收场呢。”   “我叶飞的事情自然自己来了结。”   “就凭老夏?还是凭着现下的残破之躯?”   “你以为方白羽没有弱点吗?你错了,他当然有。”   “哦?”   “很快你就会明白方白羽的弱点在哪里。”   叶飞和云中子高谈阔论的时候,老夏已将菩提树吸收,将菩提树核心的生命种子吞噬。在一番强光照射过后,老夏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核心,他和朝花夕拾剑的联系彻底中断了,摆脱了器灵的身份,成为了独立的个体。   当然,他并未就此离去,而是继续替叶飞阻挡从天而降的光芒。而此时,云中子已经变成了一个鸡皮鹤发、生命垂危的老者,云中子失去了一身的修为却未死,以老迈之躯存活于九州,这是叶飞给予的杀死纳兰若雪的惩罚。   此时,最不可思议的是方白羽,他想不明白叶飞哪来的自信拒绝云中子的帮助。要知道即便老夏撑住光照,叶飞身上的伤没好,他想要脱离光照的笼罩也是不可能的。   云中子本意是想牺牲自己让生命种子出现,令叶飞重获新生。可是现在生命种子被老夏吃掉了,叶飞一身的伤虽然暂时止血,但距离痊愈还有很遥远的路,他要如何与自己为敌呢。   直到方白羽看到了一枚冰棱出现在李婷希的背后,没有人注意到冰棱的存在包括李婷希自己,他才终于明白叶飞说的自己的软肋在哪。   “方白羽,要么停手,要么鱼死网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婷希死了,你体内的封印之力就会消失吧,你确定失去了封印之力,自己打的过手握魔剑饕餮的炎天倾?”   “原来你认为李婷希是我的弱点。”   “难道不是吗。”   “如果我告诉你,即便现在婷希死了,她的封印之力也会留在我方白羽的体内呢!你还觉得她是我的弱点吗。”   “虚张声势。”   “你可以试试看!其实我对婷希的需要,更多的是需要她身后的蓬莱岛。”   “是啊,你要创造出正道三派同气连枝的假象。”   “假即是真,真即是假。”   “你也开始研究佛法了?”   “早有研究。”   “反正李婷希死了对你没有好处。”   “但并不足以跟你的性命等价交换。”   “那如果这样呢!”话音未落,一条细长的荆棘忽然出现在李婷希的身后,在她大量失血精神恍惚的当下绑住了她,与此同时一枚冰棱无限接近了李婷希的喉咙。   在场的所有仙人都将目光放在天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身边的异常。等到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方白羽的妻子李婷希被制住,随时面临生命的威胁。   人们慌了手脚,而此时叶飞的声音遥遥传来:“方白羽,你如果再不放我们走,自己的老婆就要死了!是我们重要还是老婆重要,自己想吧。”   叶飞大声呼喊,声音传遍天地,不仅让在场的仙人清楚听到,更让山下的人类也全部知晓。   开战以来,方白羽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用牙齿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论无耻下作,叶飞你真是首当其冲。”   “怎样,方白羽!是要在天下人面前维持自己伪善的形象,还是牺牲了自己的老婆取走我叶飞的性命,自己选吧。”   “混蛋!”   ……   方白羽最在乎的是什么?   不是性命,不是力量,不是胜败,而是自己和蜀山光伟正的形象,只有形象够好,蜀山就始终是正道魁首,是凡人敬仰的对象。   叶飞是唯一看透他心中想法的人,叶飞出手直接对着方白羽的软肋猛攻。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是要放弃对叶飞追击挽救自己的老婆;还是一味追杀叶飞像个嗜血恶魔一样,致李婷希的安危于不顾。   方白羽的选择是叶飞想让世人看到的。   方白羽恨的牙痒痒,开战以来第一次生出恼火的感觉。   连净灵和尚都忍不住笑了,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只怕他心里一定在说:叶飞可真是个小精灵鬼。   现下的九州虽然遵循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法则,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残酷定律,在此基础上使用一些阴谋诡计也是有奇效的。   叶飞不想依靠云中子的力量逃出生天,不想结束他与云中子之间的因果联系,便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找到离开蜀山的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威胁方白羽,就是他找到的方法。   方白羽真是又气又急,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如果继续追杀叶飞不顾李婷希的安危,那么自己嗜血恶魔的形象就会深入人心,并且李婷希背后的蓬莱岛可能会将一切的罪责扣在他方白羽的身上,蜀山和蓬莱可能会像当年那样再度决裂。虽然方白羽现下已经不需要蓬莱的力量了,但是正道三派同气连枝的形象还是需要维护的;如果不追杀叶飞,那么好不容易设下的局,处心积虑将叶飞逼入绝境的局面不就被浪费了吗,他方白羽怎能甘心啊。要知道现下的蜀山已因为叶飞的到来而化作废墟,树扫一遍,火烤一遍,冰冻一遍,蜀山六座主峰已经不成样子,蜀山千年基业已经毁于一旦。如果把叶飞放了,自己要如何向历代掌门交代啊。   恼火,方白羽非常的恼火,他脸上平静的表情第一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   “叶飞,你真行啊!”   看到方白羽现下的表情,叶飞发自内心的笑了!   原来你也不是算尽一切的啊,原来你也不是灭绝了七情六欲的啊,那么好,只要你不是铁板一块我叶飞就有办法对付你。   “怎样,方白羽,出招啊,向世人摘下你伪善的面具,让世人看看你丑恶嗜血的嘴脸,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敢,你方白羽当然敢,杀了我不正是你处心积虑想要做到的事情吗!来啊!”   面对叶飞咄咄逼人的气势,方白羽反而犹豫了。   如此关键的时刻,他该怎样选择,是救婷希还是杀叶飞。   方白羽望向叶飞,感觉杀掉叶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叶飞杀掉李婷希却很简单。   他沉吟,他是多么希望此时能有人站出来为他分忧,将李婷希从叶飞的控制下解救出来啊,可惜没有。   “我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叶飞继续逼迫他,“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当一这个数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方白羽终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服软了,表现出丈夫对妻子应有的爱,“等等,等等!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下婷希,就放你一条生路。”   “不!只有你让开前进的路,我叶飞才会放开你老婆。”   “叶飞,你可真是无耻啊,用亲人的性命威胁我。”   “方白羽你没有资格说我,别忘了冷宫月曾经也是你的挚爱,而你亲手杀死了她。”   “叶飞!”   “废话少说,让还是不让。”   “让,让!”当着天下人的面,方白羽做出了放叶飞一跳生路,以此挽救亲人性命的决定。   然而就在方白羽准备收手的时候,叶飞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异色,本能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就在此时,方白羽的眼睛却忽然风起云涌,一个蜀山的上仙毫无征兆地冲出原本站立的地方,拔剑挥向冰棱。   冰棱自动做出判断,捅进了李婷希的心脏。   粘稠的血染红了大地,而那个挥剑的上仙则砍断了李婷希身上的荆棘将她救下,虽然此时李婷希已经是一具断了一臂的尸体了。   “你这个混蛋,你害死了掌门的老婆!”其他人愤怒呵斥,而那个挥剑的上仙则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仿佛刚刚发生的全是一场梦,仿佛已经失去了刚刚出手之时的全部记忆。   净灵和尚看出端倪,双手合十念诵:“阿弥陀佛!”宁静的身姿消失在云层中。   叶飞伸出手指向方白羽:“方白羽,你这个大混蛋,一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他怎会看不出,那个挥剑的仙人完全是被方白羽控制了。   后者却表现的比他还要愤怒,撕心裂肺地咆哮令蜀山的所有人听到:“叶飞!你杀我至亲,我今天定要你血债血偿!”方白羽啊,你可太坏了。   叶飞万没料到他有此一招,眼看着圣光又一次从天而降,却没有一丁点反抗之力。   这一次怕是要真的败了!   连阴谋诡计都输给了方白羽,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反败为胜。   不得不说,现下的方白羽实在太强了,不仅仅实力超群,而且工于心计,能够临场快速做出决断。   本来叶飞趁他不备,悄无声息地控制了李婷希,当着全天下的人威胁方白羽,让对方做出两难的抉择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没想到方白羽更狠,来了一招将计就计。先是佯装出愿意牺牲一切挽救妻子的假象,然后暗地里使用倾听万物之声的手段隔空操控一名仙术低微的仙人,利用仙人去主动攻击李婷希身上的束缚。   冰棱和荆棘分别操控在冰雪女王和老夏的手上,而这两神显然低估了方白羽的恶意,冰棱刺穿了李婷希的心脏,方白羽成为受害者,至此与叶飞势不两立!而叶飞呢,就此成为了蓬莱岛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蓬莱岛主算是有借口全九州的围剿他了。   多么阴沉狠辣的算计啊!   方白羽的临场反应能力令叶飞咋舌,本来有利的局面顷刻之间变成了不利,面对从天而降的圣光,叶飞头一次生出无力感。   不过他忽略了一件事!   此时,净灵和尚走了,冰雪女王和旱魃九龙伤势轻微,万花之精老夏刚刚吞噬了生命的种子获得了新生,再加上重伤正在不断复原的他。   其实以当下的这个阵容,他们已经不需要特别畏惧方白羽了。   局势的变换叶飞没有准确掌握,但是九龙、冰雪女王和老夏都在拼命,三神使出浑身解数向着方白羽全力一击。   一时间,火与冰与植物之力,三股极致的力量合一冲向方白羽,后者只能后退,天上的光消散,九龙万里身躯冲向远方。   终于是逃出来了!   仔细想想,方白羽虽然算计手段都是一流,可是失去了人心。   本来云师叔是帮他的,净灵和尚也是帮他的,可在方白羽一番杀气腾腾的操作之后,这两个原本帮助他围剿叶飞的人都选择了离开;反观叶飞呢,叶飞虽然在阴谋诡计上落后了方白羽,在实力上似乎也稍有欠缺,可是叶飞凭借自己的真诚打动了沉睡的古神,导致冰雪女王复活,导致老夏脱离朝花夕拾剑的束缚,重新获得了自由之身。   叶飞同时得到冰雪女王、老夏、九龙三神帮助,即便自身身受重伤,也能够在最后时刻逃出生天。   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方白羽失去了人道,所以帮助他的人越来越少;叶飞收获了人心,所以帮助他的人越来越多。   一退一进,正是神和人类形势逆转的开始。   在逃离蜀山后,站在东海礁石上,叶飞和老夏真诚告别。两人从通天路的相遇,到蜀山的朝夕相伴,到人国的短暂分别,直到今日彻底分道扬镳。   前情往事,如同过眼云烟。   分别的时候两人紧紧拥抱,然后默然挥手,老夏义无反顾的消失在夕阳下,永远地离开了,可能真的会如他所言,再也不会相见。   回到九州,叶飞独闯蜀山的事迹已经传遍天下。   世人皆道叶飞以一己之力独闯蜀山,毁掉蜀山千年基业,杀死蜀山掌门妻子李婷希,更在最后时刻全身而退。   叶飞已然是人国的脊梁,是九州大地最强大的那个人。   至此,大儒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不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而是剑指九州的战士。   叶飞回到帝都,天下孺子千里迢迢前来拜会,跪地磕头拜他为师。   ……   宽敞明亮的宰相府中,诸王齐聚,叶飞向他们介绍新的同伴——冰女女王。   叶飞将金狮子戒指赐予了冰雪女王,至此之后,女王成为神组织的一员,作为威严与权力之王。   威严与权力听起来和冰雪女王没什么关系,实际上,由于她高贵的身份,本身就是威严和权力的代表。要知道,冰雪女王可是灾害等级的古神啊,又是蚩尤的妻子,她在九黎部族中的地位是其他神不能比拟的。而且冰雪女王还是唯一以健全神躯活着的古神,不像九龙失去了肉身,不像大萨满被困在阿尔汉高地。冰雪女王不仅有着完整的身躯,而且可以自由移动,实力还非常强大,担的起威严权力这四个字。   至此,神组织已有九王,分别是坚韧与激情之王叶飞,佩戴蔷薇花戒指;和平与安逸之王红娘,佩戴百合花戒指;战争与杀戮之王楚邪,佩戴剑与盾戒指;福德与智慧之王李廷方,佩戴曼陀罗戒指;天空与自由之王百花野,佩戴双头鹰戒指;诅咒与恐惧之王大萨满,佩戴毒蝎戒指;死亡与悲痛之王叶腾,佩戴骨龙戒指;威严与权力之王冰雪女王,佩戴金狮子戒指;第九王身份暂且不表,留待日后再说。   九王已出,组织已成,必将纵横捭搁,席卷天下。叶飞以首领的身份,身兼帝国右宰相一职,掌握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而他更是当代大儒,是人国千千万学子心中憧憬的对象,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号召力。可以这么说,现在的九州人国,叶飞只要跺跺脚,整个凡间之国就会瘫痪,因为几乎每一个重要的岗位上,都是他的学生在主持。   完成了威严与权力之王的任命后,叶飞离开了宰相府,径直向着灵隐寺去了,在灵隐寺的大门前,见到了双手合十,恭候多时的净灵和尚。   叶飞笑了,净灵和尚也笑了,两人轻轻挪步来到了郊外。   “我能全身而退,是否在大师的预料之中?”茂密的松树林里,叶飞脚踩松针站立,距离双手合十的净灵和尚有七步的距离。   “阿弥陀佛,叶施主吉人自有天相,硬闯蜀山而又全身而退,实在令贫僧佩服!只是接下来,帝都怕是要不太平了。”   “大师多虑了,方白羽短时间内不会来找我麻烦。”   “为何?”   “第一,经此一战,蜀山的信心被我打没了,除了他方白羽之外,六峰峰主只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第二,李婷希死去,蜀山肯定要发丧,方白羽既要迎接蓬莱岛的质问,又要重新处理与蓬莱岛的关系,肯定是忙到焦头烂额;第三,凡间之国,我不单单是宰相,还是千千万孺子心中的大儒,我有着名正言顺的地位。我与蜀山之争,是儒和道的争斗,方白羽要动我就是要和人国千千万孺子作对,他要慎重考虑。   根据以上三点理由,我认为方白羽短时间内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阿弥陀佛,施主分析地合情合理,贫僧深感佩服!”   “大师打算如何,是要继续保持和平共处的关系,还是与我开战。”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怎能手握屠刀。”   “我也不愿与大师为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净灵和尚双手合十,“施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前世今生,尽在大师掌控之中,又何必开口发问呢。”   “阿弥陀佛,叶施主过赞了。”   “我要去昆仑山。”   “阿弥陀佛,施主是要去了结与魔教之间的因果吧。”   “不错。”   “施主可是在觊觎教主之位?”   “明人不说暗话,大师觉得我有几成胜算?”   “三成。”   “足够了。”   “叶施主虽然身怀绝技,但是昆仑山魔教的凶险比之蜀山更甚,施主切莫大意。”   “多谢大师提醒。”话锋一转,叶飞问,“云中子大师如何?”   “一人一拐,行走天下。”   “他还有几年阳寿?”   “仅仅一年。”净灵和尚抬起头望向叶飞,“一年的苦行,可能够缓解叶施主心中的怨气?”   “你说呢。”   “出家人不打诳语。”   “我离开以后,你可不要背后捅刀子啊,净灵大师。”   “九王已齐,神组织今非昔比,小僧就算想要背后捅两刀,也没那么容易了。”   “这倒是。”叶飞笑了,“谈话到此结束,我走了。”   “叶施主,贫僧还有一言。”   “怎样!”   “勿进女色,切记切记。”   “呵呵!”   叶飞走了,净灵和尚伫立原地,双手保持合十的姿势注视叶飞离开的方向,一条白蛇从他的袖子里爬出来,爬到他的额头上:“叶飞是越来越强了,这样没问题吗?”   “叶飞不强,又怎能与方白羽争霸天下。”   “可是这样不好控制吧。”   “阿弥陀佛,任由发展即可,何必故意控制呢。命运不会消失,也不会移动,只会水到渠成的发展”   “我怕你到时候被反咬一口。”   “若真的如此,也是命中注定。”   ……   回到宰相府,叶飞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闭房门召唤气吞山河卷,进入其中。   来到山河卷的世界,叶飞感觉世界与过去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不同之处在哪里。他深感惊奇,毕竟身为山河世界的主宰,却不能感知世界的变化所在是件危险的事情。   他先是出现在极北苦寒之地,从马王墨玉口中了解了情况,墨玉告诉他山河世界没什么变化,一切照旧。然后来到白塔之中,跟变得年轻的白袍大祭祀了解情况,祭祀也告诉他,世界没有变化一切照旧。最后叶飞进入了黑暗神殿,按照九州与山河世界的时间对比来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黑暗神殿了,这也就意味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纳兰若雪见面了。   进入黑暗神殿以后,叶飞见到了体内光芒已经彻底无法掩盖了的龙龟,许久不见它成长不少。龙龟见到是叶飞来了,向他努努嘴,叶飞赶紧走过去问:“怎么了?”   “你的心肝宝贝离开了黑暗神殿,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叶飞大惊,责骂龙龟为什么早点不提醒他,龙龟委屈地说:“我有联系不上你,怎么提醒!”   “你这个呆瓜,咱们订立过主仆契约,你要想见我随时都可以!”   龙龟傻傻地将四肢和脖子缩进龟壳里,生怕叶飞处罚自己。   叶飞无语,走到神殿尽头的房间之中,发现一切如旧;再探查黑暗神殿四周,发现自己设置的结界仍然存在,那么奇怪了,纳兰若雪是怎么离开的呢。   叶飞知道龙龟是个没头脑的白痴,从这个家伙身上也问不出什么,干脆直接调取龙龟脑海中的记忆。   他看到,纳兰若雪已经离开一年多了,若雪走的时候还向龙龟道别,而龙龟当时只知道吃,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幸好目光所及注视到了若雪离开的全过程。   当时,若雪只是随便挥挥手,叶飞以主宰者的威能布置的结界就被轻松打开了,她径直离开远行而去。   这是什么诡异莫测的力量?   纳兰若雪怎么能打开主宰者布置的结界呢?而且如此轻松?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飞敏锐地感觉不妙,联想起最后一次见面时纳兰若雪的表现和她说过的话,叶飞知道山河世界的改变发生在谁的身上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若雪改变了,山河世界也会跟着改变,是阿修罗的力量复苏了,还是她抢走了叶飞主宰者的威能和威严。   从纳兰若雪打开结界的方式来看,若雪对于主宰者的威能似乎一点都不畏惧,非常轻松地就把结界打开了,这代表着什么?   叶飞心有点慌,以主宰者的威能探查整个世界,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纳兰若雪的踪迹,他更觉得奇怪了!如果纳兰若雪已经被阿修罗控制了,离开黑暗神殿之后应该马上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对。可是若雪没躲,而是出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到底怎么回事?   隔着虚空,叶飞注视纳兰若雪,发现对方的脸上挂着平淡而温和的笑,正在人国的某一个小镇中做些什么,而当叶飞的目光注视深了以后,纳兰若雪居然抬起头来,像是察觉到了他。   叶飞震惊了,无比震惊,感觉纳兰若雪真的越来越不对劲了,她的能力似乎超越常识,是不是纳兰若雪分享了叶飞的主宰者威能呢?   叶飞探查自身,发现威能并没有减少,那么纳兰若雪身上的变化究竟来自于哪里呢?她是怎么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大家闺秀蜕变成今日的样子的呢?   叶飞决定去看个究竟,他一步来到了纳兰若雪身处的小镇,看到了阳光下的纳兰若雪。   此时,若雪身边围绕着一群可爱的鹿人小孩,她的头上戴着充满芳香的花环,穿着一件碎花的裙子,正在给孩子们唱歌。   若雪的歌声算不上优美,但非常甜腻,孩子们很喜欢她,手牵手围成一个圆圈,围绕着若雪转啊转啊,开心极了。   叶飞提取孩子们的记忆,原来纳兰若雪成为了镇上的老师,每天教导他们知识,带他们郊游。   等等!知识?   叶飞提取到了一个关键词,为什么若雪会教导孩子们知识?这里可是神国,负责教授知识的应该是祭祀才对,而祭祀传授的也只是坚定的信仰和对神的溢美之词。   怎么回事?   叶飞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望向若雪的目光带着怀疑和不解。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通过探查孩子们的记忆,他发现若雪传授给孩子们的可不是普通的知识,而是天地间自然而然存在的,最基本最初始也最珍贵的法则,法则本来只有主宰者才能掌管和制定,为何若雪知道,为何还要将珍贵的法则传授给眼前的鹿人。   若雪啊,纳兰若雪!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叶飞环顾小镇,发现镇上的环境非常好,人们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气象。   通过探查村民的记忆,叶飞得知,镇上的祥和气象都是镇长的功劳。 第1045章 巫蛊一族   原来,这里是一处位于人国荒凉地带的边远小镇,高贵的祭祀们因为路途的遥远不愿意过来,镇长就成为了小镇上唯一的掌权者。他鼓励人民开垦荒地,鼓励人民学习知识,鼓励人们具有开拓性和创造性。   镇长的鼓励起到了作用,小镇欣欣向荣,人民安居乐业。   本来日子就该这样平平无奇地度过,但是一年前纳兰若雪来到了镇上,镇长主动接受了她,而纳兰若雪则成为了孩子们的老师,她教导孩子们的知识是镇长从未听说过的,村里人以为那是外面的世界才有的,所以都对若雪非常敬佩。   不仅如此,短短一年时间,若雪帮助镇上的居民改变耕种设备,创新耕种方法,使得土地的收成比以前多了三倍,人们更是感谢她了,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到若雪身边,希望孩子们能够从若雪那里学习到创造美好幸福生活的大智慧。   纳兰若雪是镇子里唯一的老师,美丽而恬静,虽然她的长相与镇民们不一样,可是小镇里的居民都很喜欢她,甚至为她建立了两层的房子用来居住,并且房子的地点就在镇长家旁边。   纳兰若雪将自己的房子布置成温馨的课堂,每天早上公鸡打鸣的时候,孩子们准时出现在课堂上学习,每天中午都有村民主动送来可口的饭菜,每天下午若雪都要带领孩子们下田游玩。说是游玩,其实就是各种实践活动,孩子们天真无邪,思想天马行空,总有惊人收获。   平静的村庄,甜腻的老师,美好的生活,看起来一片祥和,却让叶飞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若雪正在做的事情太可怕了,如果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了解了珍贵的法则,每一个人都能掌控法则的力量,那他这个主宰者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还如何继续行使主宰者的权力呢?   叶飞想要做些什么,可是看到纳兰若雪恬静的脸又放弃了,毕竟那个人是纳兰若雪啊,是为他抵过命的女人,纳兰若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两人的约定吗。   正在叶飞愁眉不展的时候,整齐有序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放眼望去可看到骏马踩过扬起的灰尘。   有事情发生?   叶飞将自己隐藏起来,尽管他知道纳兰若雪已经发现了他。   只见一队人马由远及近,顺着镇上唯一一条平整的道路而来,领头的是一名白袍的祭祀,祭祀一身白净,年纪老迈,看起来做祭祀的位置有些年头了。祭祀身后跟着一队身穿重甲的士兵,士兵们全副武装,寒光森森的重剑挎在腰上,头盔蒙脸,只露出眼睛。   一队人马由远及近,掀起的尘土和马儿们的嘶鸣引起孩子们的惊惶。   纳兰若雪将孩子们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等待着他们由远及近,停驻在三步之内。   “吁吁吁!”马队到了近前,领头的白袍祭祀看到纳兰若雪的脸微微蹙眉:“你是……神!”   生活在山河世界陆地上的都是直立行走的鹿人,生活在海里的则是直立行走的鱼人,唯有主宰者是人类的样子,是高高在上的神。   老迈的白袍祭祀显然是见过叶飞真容的,所以对纳兰若雪的长相非常吃惊。   “你和主宰者是什么关系?你的行为主宰者知道吗?为什么出现在此地妖言惑众。”   白袍祭祀一番话令叶飞觉得有惊奇,很明显,对方只是看了一眼纳兰若雪的长相,就认定纳兰若雪和他叶飞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具有一定的联系,马上询问纳兰若雪为何出现在此地,出现在此地传授违背神意的知识主宰者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飞通过探查他们的记忆发现,其实祭司们早就知道边陲小镇之上出现了一个和主宰者长相相仿的人类女孩,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担心贸然行动触怒了主宰者的威严,引起主宰者的不满,其实纳兰若雪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可是最近几个月,纳兰若雪越来越过分了,她将明显只有主宰者才能掌握的天地至理传授给了普通的鹿人,让普通鹿人拥有了与自己身份不相称的知识,开始质疑神的威严。   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纳兰若雪传授天地至理证明她和主宰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私自传授天地至理不知是否经过主宰者的同意,于是白袍祭祀们组织了一次会议,在会议上讨论解决的办法。   他们一致决定不能继续坐视不管了,要防止事态恶化,防止珍贵的法则在普通人的世界流传开,让普通人不再信仰神,不再需要神。   他们决定展开行动,于是派出了群体中地位极高又非常年长的祭祀前来会一会纳兰若雪,了解下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解纳兰若雪的行为是否是主宰者授意的。   纳兰若雪平静地注视对方,祭祀是一名鹿人,但是他的脸已经很人类很相似了。   “尊贵的祭祀,我叫纳兰若雪,我和高高在上的主宰并无任何瓜葛,我进入镇子是因为恰巧路过,镇民带我和善,所以将珍贵的知识传授给他们。”   “你知道自己讲述的是什么?”   “是天地至理啊!”   “你是在妖言惑众。”   “尊敬的祭祀,难道你认为我讲述的法则不是真的?”   “无论是不是真的,那都不是可以平平常常地说给别人听的东西。”   “众生本该平等,主宰者本该教化自己的子民,为什么只传授神学而让子民愚昧无知。”   “住口!不许你侮辱神明。”   “尊贵的祭祀啊,我没有侮辱神明,只是在讲述一个纯粹的事实。”   “你叫纳兰若雪是吧。”   “是的。”   “跟我们走吧,你以异教徒的身份被逮捕了。”   “尊贵的祭祀,你当然可以逮捕我,但你不应该认为我说的话是错的。”   “你就是错的,纳兰若雪!给予普通人以他们无法掌控的力量,不是在教化他们,是在害他们。试想如果他们利用你教导的法则创造了改变世界运行规律的武器,原本和平的大陆岂不是要爆发战争吗!”   “战争与和平应该怎样选择不应该由少数人决定,当每一个人掌握的法则知识都是一样的,世界将变得平等,将不再存在压迫奴役和暴虐。”   “错了!从来没有所谓所谓的平等与自由!即便每个人掌握的都是同样的知识,由于个体的差异也是存在优胜劣汰的,还是会由少部分人控制大多数人,而那时,社会的秩序已经紊乱。”   “然而那个时候,人们的地位会获得显著提升,不会像现在一样,宛若猪狗牛马被奴役。”   “你太偏激了,纳兰若雪。”   “你无法说服我,尊贵的祭祀。”   “老夫知道你与主神之间定然存在着某种联系,但是老夫必须逮捕你,因为你的行为是在颠覆大陆原有的秩序。”   “神不应成为你们的秩序,神应该被抹除,世人本就平等。”   “住口!”大祭司终于愤怒了,指挥身后骑士团道:“把这个女人和接受了她思想的孩子们全部捆起来,带到白塔之上接受神的责问。”   “是!”随着一阵乒乓乒乓的盔甲摩擦声,士兵们整齐划一的跳下马背,两个人走到纳兰若雪近前,更多的人去抓捕若雪身后的孩子,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他们捆起来,放入囚车。   纳兰若雪全程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处置,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囚车,宛若慷慨赴死的战士。   看着车队远去,叶飞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小镇的居民们跪倒在骏马下,希望骑士团的人能够放过他们的孩子,可惜遭到无情的拒绝。   更多的官兵涌进来,封锁了小镇不允许他们离开镇子,以确定思想的正确性,而骑士团的车马则带着纳兰若雪和呜呜哭泣的孩子们向着神都去了。   叶飞本以为纳兰若雪会在最后的时刻做些什么,可纳兰若雪什么都没有做,反而令他更感到不安。他终于确定了纳兰若雪行为的目的,若雪是要颠覆神对世界的统治,换句话说,若雪的目标是他叶飞。   叶飞懵逼了,在九州世界自己是个刺头,想要颠覆天道的统治;没想到在山河世界,纳兰若雪是个刺头,要颠覆他这个主宰者的统治。   该怎么处理才好呢!如果是别人的话,叶飞早就一巴掌拍死对方了,可现下要颠覆他的人是纳兰若雪,该怎么办才好呢。   短时间内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叶飞决定跟着纳兰若雪,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没想到纳兰若雪顺从温顺的不可思议,随着吱吱呀呀的囚车一路来到了神都,接受了祭祀们的拷问而死不悔改,最后被押上白塔。   站在白塔上,纳兰若雪接受神圣天光的洗礼,身边的孩子们都死去了,唯有纳兰若雪平静如常,身后的大祭司称呼她为魔女,若雪却忽然大声高呼。   “神都的百姓们啊,世界的法则从来不是主宰独有的,法则自始至终存在,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众生本来平等,为什么神需要被信仰,为什么祭祀天生高贵,为什么骑士团成员不需要劳作。   醒来吧,神国的人民们,看穿黑暗迷雾背后的东西,明了你们与神明之间本无区别,了解众生平等的真实含义!”   “住口,妖女住口!”大祭司彻底愤怒了,命令骑士团成员架起火堆烧死纳兰若雪,后者站在烈火之中,身上的绳子和身后的铁甲都被融化,可是穿在身上的衣服和纯净的体表依旧完好无损。   纳兰若雪一身洁净的走下火堆,站在白塔最高处的烈阳下,向神国的百姓发表最慷慨激昂的宣言:“不要跪拜,不要臣服,世人本该拥有平等的地位,神明与你们并无本质的区别,法则的秘密不是神秘莫测的,而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是存在于自然界的一种既定规律,是维持自然运转的基石。只要找到它,掌握它,你们也可以拥有神的力量。”   沉默!   面对纳兰若雪慷慨激昂的发言,白塔之下的人们沉默。他们没有想到眼前的魔女不畏惧太阳的炙烤,也不怕火烧,并且宣扬众生平等理论,愿意将珍贵的法则传授给他们。   纳兰若雪的身后早已出现了大量手持长矛的士兵,士兵们没有马上攻击她,因为此时的纳兰若雪刚从火堆中走出,呈现出妖异的气质。   直到大祭司下达命令:“处死这个妖女,杀死她。”   骑士团成员这才动手,手持长矛攻击纳兰若雪,可是纳兰若雪的身体被神圣的光庇护,任何利刃都无法伤害她。   “醒来吧,人民。接受法则的力量,获得平等的权力。”纳兰若雪奋而高歌,白塔下面的神都百姓听的云里雾里,更多的是感觉眼前的人是个疯子。   大祭司发怒了,举起手中的权杖射出一道光束,没想到若雪依旧站立,仿佛永远不会被打倒。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若雪之所以火烧不死,枪扎不透,光束伤害不到分毫,不是因为若雪本身,而是叶飞在暗中庇护她。   叶飞用主宰者的威能庇护了纳兰若雪,所以纳兰若雪此时是无敌的,任何外力伤害不到她。   站在白塔上,纳兰若雪尽情的挥动手臂,宣扬自己的众生平等的思想,然而白塔下面的人是冷漠的,若雪的话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共鸣,因为他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同行者死状凄惨的尸体。   叶飞笑了,藏在暗处往天上伸出手,九天之上立刻黑云压境,滚滚云团化作一只巨手从天而降抓住了纳兰若雪,将她带向不知名的地方,再也看不见。   白袍大祭司总算松了口气,白塔下面的人民也松了口气,他们感觉自己距离死神已经很近了。若是疯女人再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祭祀灭口,就像那些接受了异教徒教诲的人一样。   他们很庆幸,主宰世界的神终于将纳兰若雪收走。   ……   站在悬崖上,叶飞负手而立质问纳兰若雪:“若雪,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整天呆在山河世界太无聊了?”   “高贵的主宰,我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若雪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   “若雪,你的想法根本是不切实际的!你希望众生平等,然而众生哪来的平等,世人总是优胜劣汰,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即便没有神,也会有更高的领袖出现去统治人民,你说呢!”   “但如果人人拥有力量,领袖的统治力就会减弱。”   “换句话说,世界会进入杂乱无序的时代,会分崩离析进行大规模的军备竞赛。”   “叶飞,你是怕自己主宰者的地位遭到威胁吧。”   “若雪,你太不了解我了。”   “那你就给让芸芸众生了解法则的所在。”   “你明明知道,作为主宰,山河世界的一切法则都可以随意的制定和抹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便你向全天下宣告了法则的所在,只要有一天不开心了,马上可以将所有人认为对的法则抹除,换成新的对你有利的法则。”   “没错!所以我根本不害怕将法则公之于众,我只是担心这样做的后果,担心这样做很可能给山河世界带来深重的灾难。”叶飞谆谆教导说:“你知道的若雪,法则之力非同寻常,鹿人是没办法以血肉之躯掌控法则之力的,但他们可以依靠法则创造很多变态的武器,到时候社会将陷入无需和混乱之中。”   “或许这都是你的担忧,而这些担忧压根不会出现。”   “若雪,你并不真正了解人心。”   “我不真正了解的人是你,叶飞!你口口声声地说着爱我爱我,却不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不愿意达成我的任何心愿!你每天把我关在笼子里,就像宠物那样圈养。”   “可你明明有能力离开啊!”   “是的,我当然有能力离开。可我纳兰若雪更希望得到的结果是,就像白塔发生的事情那样,是你叶飞为我撑起保护的伞,而不是我自己保护自己。”   “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命令祭祀,对鹿人世界公布现存的所有法则秩序。”   “为了众生平等?为了让他们创造出弑神的武器?拥有弑神的力量?”   “为了自由与和平。”   “若雪,这个要求我真的不能答应你,因为这会破坏山河世界现有的秩序,会给世界带来灾难。”   “叶飞,你认清楚现实吧!世界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可以随时窥伺人心的神,不需要一个暗地里操控他们命运的神,不需要一个以打击异教徒的名号随便杀戮的神!世界需要的是芸芸众生得到平等的对待。”   “所谓的平等,就是老虎不能吃兔子,兔子也不能吃草,那岂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要被饿死了。”   “平等,是让兔子长出老虎的牙齿,拥有反抗老虎的权力和能力。”   “说到底,你还是要推翻我叶飞的统治。”   “是的,我纳兰若雪就是要推翻你,因为世界由于你叶飞的存在而变得痛苦。”   “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感受的到!”纳兰若雪声嘶力竭的呐喊,“在现有体制下,看起来人人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实际上你束缚住了每个人的发展!你让人们生来不平等,祭祀永远是祭祀,战士永远是战士,劳动者永远是劳动者,这是不公平的,人们心中是反抗的,只是反抗不过唯有压抑!”   “所以你要打破这种束缚,让世界开启无序的竞争模式,哪怕由此出现战争。”   “是的!万事万物,破而后立。”   “若雪,这些思想是阿修罗告诉你的吧。”   “不,是我感受到的,我感受的到世界在哭泣。”   “告诉我,为何你能够破除我设下的结界。”   “每日的冥想为我带来了力量,让我了解到冥冥之中存在的法则真颜,你的主宰之力本身就是操控法则的力量,我当然可以破除。”   “如此说来,你是个大思想家喽。”   “每天坐在同一个地方,一定会生出千奇百怪的年头,你说呢,叶飞!”   “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叶飞答应我的请求,这是我重生以后对你的唯一要求。”   “可是若雪,我真的不能答应你!我也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想要插手由我管理的世界,乖乖地做你的女王不好吗。”   “不好,我纳兰若雪才不要被人掌控在手心里像是一个玩物一样。”   “所以真正想要获得平等与自由的是你纳兰若雪对吗!”   “对!”   “这样好了,我答应你,对你的布道不会主动加以干扰,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真的?”   “说到做到。”其实不干涉若雪的行为已经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了,因为现在的若雪已经掌握了法则之力,站在白塔上,即便没有叶飞出手相助,若雪也不会死去,因为他掌握了火的法则,可以让火熄灭,掌握了生的法则,可以让自己不死,“但是有一点。”   “看看看,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自从复活以后,若雪就学会撒娇了,学会和叶飞讨价还价了,令叶飞感到很不舒服,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他欠对方太多。   “这个条件你必须答应。”叶飞的语气严肃起来,“因为我已做了最大的让步。”   “那你说吧。”若雪也平静了。   “若是这次失败了,以后永远不许在我面前提起“平等自由”这四个字,永远不许再干涉我对世界的维护和治理。”   “一言为定!”   “不够。”   “还要怎样?”   “我要以主宰者的威能,将这个条件永远印刻在你的脑海中,纳兰若雪,你愿意接受吗。”   若雪沉默。   “愿意吗!”   “好吧,我愿意。”   “好,达成约定。”神圣的光出现在叶飞的食指上,他以食指摁住若雪的眉心,后者的脑门上出现了神圣的符文,符文代表着制约的力量。   “你自由了若雪。”叶飞苦涩地看着对方。   纳兰若雪却像是快乐的小鸟:“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我终于自由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呵呵!”叶飞苦笑。他心里苦涩,一直以来,若雪都将他的保护当成一种沉重的负担,若雪原来一直想要摆脱他,想要摆脱他这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或许在若雪复活以后,她眼中的世界就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在若雪眼中,叶飞是个英雄,是将她从大魔王炎天倾手里解救下来的英雄;而现在呢,叶飞是个自私的人,强行将即将转生的纳兰若雪从冥界带回山河世界,让若雪以草木精华为身复活,却又不给她自由,每天将她关在黑暗神殿中。   可能在现在的若雪眼中,叶飞是个限制他自由的恶魔,是比她的父亲母亲还要古板的人。   若雪可能已经完全不喜欢叶飞了,见到叶飞的时候再也没有当年的激情和冲动了,冷漠的吓人,平静的吓人。   可能若雪认为自己更有资格成为主宰者吧,因为叶飞根本没有生活在山河世界,而她纳兰若雪却是长居于此的,她纳兰若雪才应该是世界的主宰,法则与秩序应该由她建立。   所以,人是会变得对吗!   叶飞真是伤透了心,千辛万苦地帮助若雪复活,换来的却是她的猜疑和误解。   但是叶飞不想解释,既然若雪想要自由,就还给她自由好了!   叶飞转身,然后离开!   “祝你好运,纳兰若雪。”   ……   前往昆仑山的旅途,诸王之中只有一王跟随,这位王的名字叫做行渊,是最后一个出场的王,却是从最开始就跟随了叶飞的人。   当年在汝阳里,叶飞和方白羽拔剑相向,几乎所有人都站在方白羽一边,只有两人义无反顾地支持叶飞,一个是蓬莱岛的人,一个是蜀山的人。蓬莱岛的人是李廷方,蜀山的人是行渊。   行渊和叶飞是铁杆,没有叶飞就没有桐湖派的复兴大业,他是不可能背叛叶飞的,特别是在师兄弟们全部战死在汝阳城之后,叶飞已成为了行渊最亲近的人。   行渊由于支持叶飞的原因,在蜀山剑派混不下去了,便跟着叶飞离开汝阳,建立起了神组织,成为神组织最早的成员。   在组织内部,行渊不具有明显的特点,也算不上出类拔萃。但是他对叶飞的忠诚是独一无二的,他是叶飞的铁杆,是除了红娘之外唯一一个对叶飞言听计从的人。   在诸王的分封仪式上,叶飞将三头犬戒指赐予了行渊,任命他为地狱与黑暗之王,之所以将如此黑暗的王戒交给他,是因为行渊是从地狱走过来的人,行渊亲近的人全死了,他是地狱的使者,是来人间复仇的。叶飞也希望借此鼓励行渊变得坚强和强大。   带着行渊开启此次的旅程,是因为进入昆仑山魔教需要经过九幽山,行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九幽山了,叶飞想顺路带他过来看看。   黑衣大髦的叶飞和行渊,站在原本属于桐湖派的土地上,看着战斗遗留下的痕迹尚未随岁月彻底消散,两人都是感慨万千。   曾经,行渊认为师父白眉上仙就是自己的整个世界,认为天塌下来也有师父顶着,却万万没有想到,师父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却轻易地倒在了贼人的剑下,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桐湖派也由由此烟消云散。   他这个大师兄瞬间成为了门派内的顶梁柱,本该带着师兄弟们重建门厅,重兴大业,完成师父的遗愿。可是他完全不顶用啊,在与魔教的决战中,亲如手足的师兄弟们相继惨死,他们的死给行渊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让本就孤苦伶仃的他更感孤独。   行渊和叶飞不一样,叶飞是一个坚强的人而行渊不是,行渊性格备懒,对于师父白眉上仙有着很多的依赖,随着师父和师兄弟们相继死去,行渊彻底慌了手脚,变得郁郁寡欢,变得更加重视友情和亲情,也就更加重视叶飞。   神组织建立以来,叶飞的所有决定他都是支持的,叶飞的所有命令他都是执行的,无一例外。   站在故土之上,佩戴着三头犬戒指的地狱与黑暗之王留下了眼泪,感觉如此霸气外露的名字完全是在讽刺他,讽刺行渊的懦弱和无能。   叶飞真的很希望行渊能够坚强起来,不要像个女人一样整天婆婆妈妈的。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刚到九幽山,行渊就流下了两行热泪,哭的比女人还要伤心。   叶飞看他哭成了这样,便走到桐湖派的废墟上,随便捡了些柴火点燃:“赶了一天的路,算了,今天就在这过夜吧。”   “呜呜呜……好……呜呜呜呜!”行渊的哭声真是把叶飞逗乐了,诸王之中属他最为软弱。   桐湖派的土地上仍然残留着血海过境时的腥臭气味,这股味道令人作呕,仿佛是尸体腐烂三天三夜发出的恶臭。而且气场也不对,进入之后耳鸣的厉害,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耳边低语。   其实九幽山脉现在已经是一片荒芜的死山了,因为万骨血阵过境的时候,将山脉中的所有活物全部杀死了,包括一直做着白日梦的郝春秋。   往后多年怨念不散,直到今天。   两人是山上唯一的活人,清晰感受到浓烈的死亡气息,仿佛有深沉的怨念积累,仿佛有死人在黑暗中徘徊。   九幽山的原住民们全部死绝了,他们的怨念长留在山脉之间,导致九幽山变成了阴森森的鬼域。随着太阳过早的下山,山脉间的死亡气息更浓烈了。   “曾经的九幽山虽然有冥河过境,但是山上的生气仍然充足,现在是真的变成一片死域了。”叶飞的影子很短,因为火堆的火苗始终不能长大,像是被森森的阴气压制住了。   “是啊,完全变了个样!”行渊看着周围低矮濒临枯死的树木,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下了,“战事一起,倒霉的都是平头百姓。”   “幸好炎真死了,若是他还在,九州就要换一番光景了。”   “那个可恶的魔头。”   “炎真自以为无敌于天下,可惜的是李易之和李桐生也都不是泛泛之辈。”   “李桐生是谁?”   “蓬莱岛主李桐生,李婷希的亲生父亲。”   “蓬莱岛主不是死在汝阳城外了吗!”   “那仅仅是他的一个分身而已,真正的李桐生尚在蓬莱。”   “原来只是一个分身啊,我说怎么如此不济。”   “李桐生那个人可不简单,翠兰轩轩主做的事情都是李桐生幕后主使的。”   “如此说来,那个人岂不是很危险。”   “恰恰相反,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本体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蓬莱了。”   “还好,还好。”   “行渊啊,你说李婷希死了,蓬莱岛是恨方白羽多一点,还是恨咱们多一点。”   “当然是恨咱们多了。”   “未必!”   “一家独大的蜀山剑派不是蓬莱岛期望看到的,李桐生和李寻刚好可以借着李婷希的死大做文章,兴师问罪,将蓬莱和蜀山的关系搞僵。”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蜀山和魔教本是死敌,蓬莱居于海外可以坐收渔利。如果蓬莱铁了心帮助蜀山的话,魔教就难以抬头,蜀山就会进入全盛时期,蓬莱的势力和影响力都会跟着收缩!所以对李桐生来说,应该跟蜀山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让蜀山需要他,趁机捞取好处,提高本门的地位。”   “有道理,叶飞你分析的真的很有道理。”   “所以现在的方白羽日子一定不好过。”   “所以咱们趁此机会来到昆仑山,是要灭了魔教吗?”   “不是灭了魔教,而是灭了炎天倾!毕竟,我的手中可是有着教主王证的。”   “叶飞,难道你想做魔教教主?”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可那是魔教啊!”   “魔教本身没有错,错在教主指挥出现了偏差!如果我叶飞能够坐上教主之位,就能拨乱反正,让魔教回到正轨。”   “你的野心可真大。”   “没有野心还叫男人吗!更何况想要和方白羽斗,光靠咱们神组织这几个人可不行。”   “叶飞,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行渊,能别总拍我马屁吗,我不适应。”   “我是真的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行吧。”   “叶飞,认识你真的太好了,总算在师父死后有主心骨了。”   “行渊,其实你也很厉害的,只是勇气差了一点,以后你不要总跟着我了,要学会独当一面。”   “不行,我就要跟着你,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做你的跟屁虫。”   “行渊,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这样合适吗。”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   “随你便吧。”   “叶飞,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有一个鬼影是不是,我怎么有点怕。”   “越说越来劲了是吧,给我爷们点。”   “真的,真的有鬼影,你自己看。”   叶飞心中一警,顺着行渊的目光看过去,还真的看到一片鬼影,只是包裹了鬼影的绿光他却非常熟悉“蛊婆婆?”   叶飞起身走过去,果然绿光之中走出了一位体型佝偻的老叟,正是蛊婆婆。   自从冰原一别,好几年没见过了,蛊婆婆的外表一点没变。满头银发,牙齿掉光,兜着嘴,弯着腰,枯瘦如鸡爪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   “蛊婆婆,你怎么在这啊。”   “来和你叙叙旧。”   “婆婆好。”   “你这小嘴啊,真是越来越甜了。”   “蛊婆婆,日子过得不错嘛,许多年不见一点不见老。”   “当然不见老了,婆婆我可是当代的蛊神,是不死之躯。不过也活够了,只可惜没有生养,找不到接班人了。”   “巫蛊一族的力量需要血脉传承吗?”   “当然。”   “那不是和古神相仿。”   “巫蛊族祭拜的本来就是蛊神,蛊神就是远古之神啊。”   “如此说来,婆婆你体内流淌的也是神血?”   “可以这样说,也不能这样说,因为巫蛊族很特别,血脉中的力量是通过蛊神附体得到的,换句话说蛊神在我体内,也只能在我们这一支血脉的人体内,可能因为我们的血比较甜吧,蛊神很喜欢!严格说来,我其实不是神,而是神的容器。”   “那不就是器灵吗。”   “差不多!巫蛊一族最高的蛊术就是以身养蛊,而能够饲养的最强大的蛊就是蛊神。”   “蛊神就是那些会发绿光的家伙吧。”   “它们是蛊神的幼崽,母体你没资格见的。”   “很大吗?”   “恰恰相反,很小,但是非常强大!如果蛊神出世的话,就连水君月那个老家伙都要死。”   “有这么强大吗?旱魃九龙可是握在药人手上的。”   “旱魃没有肉躯,而蛊神肉躯健在,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更何况,旱魃死了一万年,而蛊神一万年一直存在,谁更厉害还用说吗。”   “有道理。”   “实话告诉你,上古神魔大战时期,蛊神就是最强大的神明之一,是和魔神蚩尤、皇帝轩辕同一级别的,你的九龙根本不够看。”   “婆婆你不是在吹牛吧。”   “咳咳咳。”   “看来是了。”   “臭小子,小心我揍你。”   “婆婆,你怎么在这啊。”   “九幽山是我老家,在家里呆着总归比外面强,更何况山间游弋着很多冤魂,给暴君享用正合适。”   “暴君进化了吗。”   “不仅进化了,还变得非常强。”   “恭喜你了,蛊婆婆。”   “嗨,别提了!进化之后那家伙更不听话了,连婆婆我都觉得头疼。”   “记得您之前说过,此次进化会让暴君智慧暴涨,智慧涨了,不听话是应该的吧。”   “可它还要吃了婆婆我呢。” 第1046章 终于,进入昆仑山!   “这就不应该了,该教训还得教训,给敲打还得敲打。”   “养暴君啊就像养儿子,儿子长大了总归要独立的,婆婆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它性格中的暴虐其实挺招人烦的,就像你说的,有时候还真得敲打敲打。”   “婆婆,都到了今天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暴君召唤出来吗,是在哪找到那个邪恶的家伙的。”   “这件事啊说来话长,跟你说说倒也无妨。”蛊婆婆往火堆附近看了一眼,叶飞很有眼色,马上引着她走过去坐在火堆旁边,看来女人无论实力多强都是怕冷的,“你知道,婆婆以身饲蛊,体内寄宿着远古之神蛊神,通过蛊神能够知晓很多远古的秘密。当然也受到制约,不能将这些惊天的秘密公之于众。   由于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婆婆我对现下的局势就格外清楚,知道需要找一个东西在乱世间自保,而那个能够帮助婆婆度过难关的东西就是暴君。   暴君是天道清理世界的打手,平时处于沉睡的状态,只有在遇到天命加身的人的时候才会从沉睡中醒来,跨过空间的维度进入九州。   婆婆本来是没有资格召唤它的,但也是赶巧了,水君月和项浩阳同日失踪后,昆仑山地穴一片空虚,婆婆我趁此机会潜入进去,在岩浆深处解封了一个被前代魔教教主封印的魔物,这个魔物的名字就是暴君。说起来炎天倾那小子真要感谢婆婆,若不是老人家我当年为了解救暴君破除了昆仑山地下的封印,那把魔剑饕餮一辈子也别想重现人间。”   “原来魔教饕餮的出现与你有关系。”   “可惜婆婆不是个持剑者,否则将饕餮一并带走,估计已经无敌于天下。”   “蛊婆婆,如果你当时将饕餮带走了,炎天倾也不会嚣张至今了。”回忆起炎天倾疯狂的眼神,叶飞问道,“您长居九幽山,对魔教的事情一定很了解吧。”   “知道一些,小家伙你想问什么。”   “炎天倾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疯狂近似于绝望,是不是童年时候遭遇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其实炎天倾本来是个好孩子,生生被他父亲逼成了疯子。”   “我早猜到了,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炎天倾逼出那样呢。”   “你知道的,炎真是个变态,同时拥有变态的思想和变态的手段。炎天倾是炎真唯一一个亲生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修炼资质,但却没有继承父亲的心狠手辣,对于练功也不够用心。   炎真一开始没说什么,可是后来有一天忽然对炎天倾动手了。他先是当着炎天倾的面将平日里跟他玩的小伙伴关押起来,炎天倾练功只要稍稍偷懒,炎真就惩罚这些孩子,炎天倾只要不开心哭了,炎真也会惩罚他们。惩罚是非常残酷的,三十六种酷刑基本上会挨个用一遍,并且还能保证受刑者不会死。   你想想那个时候炎天倾才多大啊,本来是个公子哥过着优渥的生活,蓦然之间就天塌了,身边的小伙伴、佣人都被抓起来,因为他的不努力而受苦,炎天倾的心态立马就崩溃了。   他开始疯狂的训练自己以满足炎真变态的野心。   然而这还不够,炎真不希望炎天倾成为一个关爱他人的人,不希望炎天倾努力保护别人,他希望看到炎天倾自私自利,希望炎天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此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   “炎真将炎天倾的生母和姥姥姥爷一起抓起来,蛊惑那些原本跟炎天倾玩的很好,现在却受尽折磨的小伙伴,告诉他们可以将自己受到的折磨,原封不动地施加在炎天倾亲人的身上。”   “真是个变态。”   “何止是变态,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连蛊婆婆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提起此处的时候都是唏嘘不已,“打那之后,炎真不断的增加炎天倾的任务量,基本上每天炎天倾都不能完成任务,因为不能完成任务导致原本一起玩的很好的小伙伴和身边的佣人一直受刑,而那些受刑的人又会反过来将自己遭受的痛苦反馈给炎天倾的亲人们。   如此往复,终于有一天炎天倾彻底疯了。据说那一天炎天倾和他的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当时目睹那件事情发生的人后来被全部杀死了,所以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在不得而知。反正那一天之后,炎天倾身边所有的玩伴亲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状非常凄惨,炎天倾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像个恶魔一样以他人的痛苦为乐,简直是他父亲的翻版,却也时刻渴望着有人能够杀死他,有着极致的自虐倾向。”   “看到他的眼神我就知道炎天倾也是个可怜人。”   “炎真那个家伙根本就是畜生。”   “幸好他死了。”   “本来婆婆我以为杀死炎真的人会是你叶飞,没想到被李易之截胡了,蜀山的掌教真是代代人杰,不服不行。”   “方白羽可不是人杰,而是畜生。”   “呵呵呵呵,对,方白羽不是人杰是畜生。”   “蛊婆婆,听说巫蛊族和魔教毗邻,现在怎么样了。”   “揭婆婆伤疤是吧。”   “不是,我主要没来过昆仑山这一代,想多了解了解这里的事情。”   “其实无所谓啦,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话是这样说,蛊婆婆的声音却在微微发抖,“昆仑山脉位于九幽山的西边,地域辽阔,气候炎热,其中居住着很多能人异士。   昆仑山的当地人是巫人,也就是我们巫蛊一族的祖先。巫人之中懂得练蛊的人其实很少,大多数都是平头百姓,他们的穿着就和九幽山当地人差不多,和人间佛国的凡人以及蜀山山下的山民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巫人大多数是以寨子的方式聚集的,所谓的巫蛊国,是巫人中唯一的一个城邦,是由拥有力量的巫蛊女王建立起来的,昆仑山地穴中的修真者其实是后来的。在你们蜀山人的印象中,昆仑山地穴是一座魔窟,昆仑山地穴中的修真者都是魔头,其实在当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口中的魔教其实对当地的百姓很好,他们从来不会鱼肉百姓,即便是炎真那样的魔头,炼制万骨血阵的骨和血也是从外面抓的人,而未动当地百姓的一根头发。   由于这个原因,魔教在昆仑山当地口碑很好,也能够与巫蛊国毗邻而居,和谐相处。   当年婆婆我以一己之力灭掉了巫蛊国皇城中的所有皇族,魔教是有机会趁机灭掉巫蛊国占据整座昆仑山脉的,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可见,魔教的人也认为现在的相处方式其实挺好。”   “那巫蛊国现在怎么样了。”   “凋零了!”蛊婆婆说到此处没有丝毫的愧疚表露,反而是深深的愤恨,似乎对当年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巫蛊皇族团灭,蛊神不知所踪,巫蛊国的魂就此没了。皇城势力虽然仍旧存在,但已然改弦更张,当权者不是原来那些人了,新掌权的人对于其他地区的掌控力不够,于是巫蛊国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寨子,就像那些没有被纳入国土的巫民一样,开始实行区域自治,许多年过去一点起色都没有。”   “蛊婆婆恕我直言,您就不想回去做巫蛊一族的国王吗。”   “国王?婆婆我没那个兴趣。想当年我的母亲爱民如子,将一生奉献给了国家,可是离开的时候得到了什么?是永无至今的追杀和叛徒的背叛。   那些接受过母亲好处的人毫不留情地向着母亲挥刀,让我彻底看穿了人性的丑恶。婆婆我一个人行走天下其实挺好,无牵无挂自由自在,最关键的是有蛊神陪伴也不会无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蛊婆婆你的活法真令人羡慕。”   “婆婆我的生活方式用得着你这个小家伙指指点点吗!”   “我只是在表达发自内心的羡慕。”   “少拍马屁了!婆婆几斤几两自己知道。”   “蛊婆婆,您年纪已大,万一有一天……蛊神的传承不就断了。”   “小家伙,你就不能嘴下积点德吗。”   “蛊婆婆,我错了。”   “也只有你敢和婆婆我没大没小的说话。”大概是药人的关系,蛊婆婆对叶飞格外宽容,“其实你的想法是对的,也不对。婆婆我看起来年纪大了,其实想要死去可没那么容易,因为和蛊神在一起时间太长了,蛊神几乎成为了婆婆身体的一部分,我们的血液已经融合,所以婆婆我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   “如此说来,您现在算得上是半个神了。”   “可能是由于婆婆始终没有生养后代吧,打破了蛊神与巫蛊族长久维持的关系。”   “之前不是这样吗?”   “蛊神喜欢年轻的女孩,巫蛊族的女王生下孩子之后不久,就会将蛊神转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这样一来,一方面蛊神可以守护女王的孩子成长,另外一方面也方便孩子从小适应蛊神的存在,可谓两全其美。   由于婆婆我一直没有生养后代,所以蛊神就始终转移不出去,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婆婆我与蛊神的血脉融合了。   能够想到的无非两种原因,可能我们这一脉本来就有神血,所以能够被蛊神寄宿;或者蛊神发现我的身体逐渐老化,担心我死之后它无处寄生,所以帮我延寿!   反正无论怎样婆婆我已不再是普通人了,体内流淌的是神血而非人血。”   “这样说来咱们是同族了。”   “是的。”   “那就奇怪了,既然同是神族为什么大萨满对您那么抵触。”   “按照婆婆我的估计,可能蛊神和自然神过去有过节吧。要说我过去抓了几个蛮族人练蛊是不错,可是绝不会让大萨满反应那么激烈的,早些时候肯定有过节存在。”   “一定是了。”叶飞点点头,“您知道自然神的来历吗。”   “关于自然神我私底下问过蛊神好几次了,它每次都是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   “有古怪。”   “自然神身上肯定藏着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秘密,否则上古之时九黎部族的古神要么死了,要么躲起来,不可能只有自然神留在原地。”   “您的意思是?”   “婆婆我不是挑拨你和自然神的关系,婆婆我是说,那个自然神肯定不简单,或许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   “想想也是,她的进攻手段就很特别。”   “婆婆和她交手很多次了,每次都是莫名其妙的遭受攻击,连攻击来自哪都不知道。”   “那您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呢。”   “蛊神在体内,能够保全我。”   “厉害。”   “叶飞,大萨满对你或者说你体内的蚩尤肯定是忠诚的,这点毋庸置疑,但她诡异的手段也确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婆婆我劝你还是得摸清楚她的底细。”   “您是怕她背后害我?”   “你可别忘了叶飞,你和蚩尤不是一条心的,你们都在争夺同一个身体的控制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   “蛊婆婆,能在九幽山见到您可真的太好了。”   “过去没发现,你这小孩拍马屁的本事真是了不得。”   “我可是发自肺腑的。”   “是不是肺腑之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婆婆看你也比较顺眼。”   “可惜神组织没位置了,要不将这首领的位置让给您得了。”   “区区神王,你以为婆婆在乎吗。”   “知道您不在乎,但也真的中意您。”   “你这小家伙没大没小的。”   “我错了婆婆,现在就掌嘴。”   “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呢,以前没觉得啊。”   “过去都是误会,误会。”   “哼!”蛊婆婆话锋一转,隔着低矮的火苗望向叶飞,“该打听的都打听够了,现在说说你自己吧,叶飞你来到九幽所谓何事。”   “为了炎天倾。”叶飞直言不讳。   “刚在蜀山大闹一场,马上就来魔教的地盘上捣乱,婆婆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人生在世,随心所欲!更何况,炎天倾那个变态根本不适合做魔教教主。”   “原来是盯上了教主的位置,野心不小。”   “我可是药人的弟子,又继承了王剑九龙的力量,理应坐上教主之位。”   “知道魔教现在的形势吗?”   “不知道。”   “炎真死后,炎天倾本有机会一统魔教,可惜他在汝阳城的战斗中铩羽而归,为此遭到其他堂口的非议,魔教至此离心离德。炎天倾现在在走他父亲的老路,研究新的万骨血阵。”   “魔教离心离德,正是我出手的绝佳时机。”   “可没那么简单。你别看两宗三堂暗地里互相提防,可一旦有外敌入侵马上团结对外,你的到来说不定会逼的他们团结一致。”   “不管了,反正我一定要坐上教主的位置。”   “为了对付方白羽?”   “单单依靠神组织的力量,和蜀山剑派没的打。”   “心意定了?”   “决心已定。”   “既然如此,婆婆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您说,洗耳恭听。”   “你要统一魔教,应该采用分而击之的方法,逐个击破最后再找实力最强的冥王宗的麻烦。”   “分而击之?”   “当年炎真就是这么做的,合欢堂就是突破口。”   “浸淫男女合欢之术的合欢堂?”   “小伙子挺帅的,稍稍牺牲一些色相,合欢堂的女堂主估计马上拜倒在你的布鞋之下。”   “还要牺牲色相?还是算了吧。”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我有老婆。”   “现在的九州,哪个有头有脸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若雪对我的意义不一样。”   “说的好听,为了救冷宫月不还是独闯蜀山差点死了,说什么一心一意,口是心非!”   “您不懂,宫月不一样。”   “反正方法已经告诉你了,听不听看你自己了。”   沉吟片刻,叶飞忍不住继续发问:“婆婆,合欢堂在哪啊。”   蛊婆婆倒也没和他计较,爽快地回答:“过了九幽山就是合欢堂的地盘,烈弓堂也在附近,往里走是蚩尤堂,最接近昆仑山地穴的是冥王宗和拜鬼宗。”   “明白了。”叶飞点点头,复又问道,“这个蚩尤堂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名字里有蚩尤二字。”   “蚩尤堂在魔教之中行事比较低调,据说他们的传承和蚩尤有一定的关系,但功法和行动全部成谜,轻易不会现身的。就连上次正邪之战,蚩尤堂也没有派出主力参战,而炎真也没有因此怪罪他们。”   “看来蚩尤堂也是个突破口。”   “可以试试,毕竟你的体内封印着货真价实的蚩尤本尊。”   “是啊。”   “不过想要找到蚩尤堂的堂口可没那么容易,因此暴露了行踪,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心里有数。”   “还是那句话,想要一统魔教就先要搞定合欢堂。合欢堂在魔教之中的战斗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她们的交际能力无人能及,有合欢堂做引,你在昆仑山行动才能畅通无阻。”   “如果需要牺牲色相才能换来富贵,那我不是和炎真一样了。”   “大丈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纠结许多做什么。”   “还是容我想想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完全把行渊忽略了,他也一直默不作声不想打扰了两人的谈话,直到此时蛊婆婆忽然注意到他,因为行渊拼命地往火堆里加柴,让蛊婆婆暖和了一些:“这孩子是谁啊!”   “地狱与黑暗之王——行渊!”   “你在搞笑?”   “行渊是在地狱与黑暗中走出来的,担的上如此威武霸气的名号。”   “婆婆怎么感觉你是在讽刺他呢。”   “您误会了,行渊跟我情同手足。”   “我是叶飞的跟班。”没想到行渊插嘴说道。   叶飞苦笑:“但是情同手足。”   蛊婆婆在行渊身上深深地看了两眼,被他的诚实打动了:“这小子看起来人不坏。”   “行渊的人品很正的,当年在汝阳城里,只有行渊和李廷方站我的边。”   “在蜀山大闹一场,顺便把李婷希给杀了,你的仇总算是报了。”   “李婷希只是个引子,真正主持那件事情的另有其人。”   “当年婆婆就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汝阳不要去汝阳,你偏不听。”   “那时候不是年轻嘛!”   “哼。”   “婆婆,行渊老实持重,担不得大用但是给您养老送终没问题,按我的意思,让他拜您为干娘如何。”叶飞忽然灵光一闪,想什么就说什么,“行渊你过来,快给蛊婆婆跪下。”   他忽然如此令行渊大感意外,蛊婆婆的笑容却很深,兜着嘴不说话。   “还不快过来!”   如果叶飞这番话是对着楚邪或者李廷方说的,他们两人肯定要跟跳起脚发火了,毕竟蛊婆婆一看就是邪魔外道。但行渊不一样,师父死了,桐湖派亡了,师兄弟们一个个离他而去,现在的行渊对叶飞言听计从,被叶飞喊了两次之后,虽然心里面不愿意,还是走到蛊婆婆面前。   “噗!”的一声,叶飞从后面踹了他一脚,让他双膝跪地:“还不跪下磕头。”   “别别别,不愿意就算了,认亲这回事情可是急不得的。”蛊婆婆象征性的拒绝道。   行渊倒也实诚,被叶飞摁着向蛊婆婆磕头,起初不愿意,后来看叶飞心意已决,便从心里面认同了,“咣咣咣!”连着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邦邦响,实打实。   蛊婆婆终于笑了,主动扶起他道:“好小子放心吧,婆婆我身子骨硬朗的很,真到了走不动道的时候也用不着你来孝顺,咱们也就是个名义上的亲戚,算是孤影漂泊下的一盏灯火。”   “婆婆,既然已经认您为干娘,行渊就一定会进到当儿子的责任,对您孝顺照顾是必须做到的。”没想到行渊反而当真了,义正言辞地发言,“我行渊父母早死,师父是我唯一的亲人,师父死后叶飞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我有两个亲人了,我有娘了。”   “好好好,好儿子!为娘不会白认你这个亲的,你伸出手来。”以蛊婆婆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脾气,行渊真心对她,她又怎会小气呢,马上投桃报李:“快,把手伸出来,左手右手都行。”   行渊右手是惯用手,平时用来握剑,所以便伸出了左手。   蛊婆婆用黑漆漆的指甲在行渊的腕子上划了一道口子,让自己的血顺着伤口流进去,行渊做人实诚,对她非常信任,即便过程痛苦也咬牙坚持,毕竟蛊婆婆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干娘。   叶飞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他确定蛊婆婆不会加害行渊的。   过了一会儿,血流止住,蛊婆婆随随便便在行渊的伤口上抹了一把,伤口处的流血就止住了,而她自己的伤口则自行愈合。   叶飞问:“感觉怎么样。”   行渊答:“有一只大虫子钻进来了,但是没有恶意。”   “婆婆,您把什么稀有的蛊子传给行渊了?”   “这蛊子可了不得,虽然比不上蛊神的显赫身世,却是婆婆经年累月练就的,它的妙用随着时间日久你自会知道。”   “谢干娘。”行渊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咚咚磕头。   “既然是认亲,那我作为见证人也要送点彩头表示祝贺。”叶飞手一翻一转,两枚仙丹出现在掌心,“一人一颗,这些仙丹就是我送给你二人深夜认亲的礼物。”   “一枚仙丹而已,你小子实在小气。”以蛊婆婆的眼力,怎会看不出仙丹的不凡。   “一共炼出了两枚神丹,一直不舍得自己吃,您还嫌弃。”叶飞笑吟吟地说道。   “既然如此,婆婆我也就将就了。”蛊婆婆快速伸出手拿走丹药,像是怕叶飞反悔了似的,马上送进嘴里。果然入口之后一片温润,在体内化作泽田,令蛊婆婆醍醐灌顶,神清气爽,“好丹!”   “只有两颗我还是不吃了,你留着吧叶飞,关键时刻有用。”没想到行渊过于实诚,居然想把仙丹留给叶飞保命。   叶飞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还是婆婆照顾干儿子,直接抓起丹药扔到他嘴里:“你个傻东西,叶飞一个顶你一百个,用得着你瞎操心吗!”   “干娘我……”认了强势的蛊婆婆做干娘,行渊总算有主心骨了。仙丹入口,在行渊体内化作大海,滋润他的丹田经络,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   叶飞当下的炼丹水平已然登峰造极。   蛊婆婆与叶飞缘分不浅,可能是因为药人的联系,又或者是上天的安排。本来叶飞想将蛊婆婆纳入神组织的,奈何大萨满和蛊婆婆有仇,没能如愿。这事其实让叶飞挺头疼的,毕竟蛊婆婆是个强大的战斗力,而且使用的是诡异莫测的巫蛊之术,能够纳入己方会对神组织有很多好处。今夜误打误撞地让地狱与黑暗之王行渊认了行事乖张的蛊婆婆为干娘,有蛊婆婆从旁教诲,行渊当可担的起王的称号,而蛊婆婆与神组织的关系也就此越发深入了,可谓两全其美。   叶飞开心极了,在他想来行渊性子实在太软,需要有个人管一管,指引好前进的方向,行渊和蛊婆婆简直是绝配。   思及此处,叶飞道:“明天我出发去昆仑山,一路上行踪需要隐蔽,行渊你就不要跟着了,留在九幽山陪陪新认的干娘,好生培养感情学些有用的东西,否则你这样下去,在神组织里要被人瞧不起的。”   看行渊低头不语,叶飞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是想想看,有你在身边非但不是帮助,反而是个累赘!好好随婆婆修行吧,学习了驭蛊之道让自己变得强大,我自然开始需要你了。”   “叶飞,你是不是嫌弃我啊!”没想到说着说着行渊眼圈红了,快要哭起来似的。   被蛊婆婆一巴掌拍在脸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哭什么哭!叶飞你放心去吧,这孩子放我这调教几天,等你回来的时候绝对变一副模样。”   “有劳了,蛊婆婆。”   行渊强忍着眼泪看着叶飞,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把叶飞看到心酸,白眉上仙和师兄弟们的死给行渊造成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行渊在备懒之中多了一分忧愁,确实需要别人管一管了。   叶飞起身,向蛊婆婆恭然行礼:“有劳了!”   “我儿子,教育是应该的。”蛊婆婆笑嘻嘻地说道,她的笑声很沙哑,像是成千上万的蚂蚁爬过沙地,在这黑暗的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行渊在蛊婆婆面前完全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精气神和处事性格完全没法比,有蛊婆婆照顾行渊,叶飞算是放心了。   夜里风大且寒,叶飞因为九龙的缘故不觉得冷,可是蛊婆婆和行渊都冷兮兮的,紧靠着火堆睡觉。   叶飞睁开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发现月亮之上徘徊着很多鬼魅的影子,像是狰狞丑陋的冤魂。   九幽山山民数十万,由于炎真的疯狂一个不留全死了,可见修真者对凡人的伤害实在太大,修真界战事一起,不知有多少凡人将要送命。   或许纳兰若雪说的对,世人想要活的快乐,先要将头顶的大山搬走,而那座大山,就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所有存在。   不知道众生平等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没有天道,没有神,也没有修真者,众生之间唯一的差距是体力和脑力,那样的世界真的有意思吗,真的存在吗?以人类的秉性,一定会寻找其他方式来获得战争的优势吧,一定是的。   看着天上的鬼影,叶飞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现在的他是无所畏惧的,刀山火海走过一遭,什么没见过,什么没试过,就算是天道现在出现在眼前要杀了他,他都不怕,更何况区区怨灵。   记得第一次见到冤魂是在蜀山,那时候觉得冤魂挺恶心挺可怕的,现在想想,不就是厉害点的魂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心不抖,干掉它简直轻而易举。   九幽山变成死域了,冰原也变成死域了,下一个变成死域的地方会是哪呢。   可能天麓石櫼上的预言也不全是瞎说的,灭世真的会发生,灭世的后果就是九州的覆灭,处处为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但总会有生命活下来吧!   一定是拥有最顽强生命力的或者最幸运的。   我叶飞一定要活下来!   叶飞逆着天出拳然后攥紧。   贼老天,你会为自己无知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   蛊婆婆和行渊尚未醒来的时候,叶飞已经走了,走的不算匆忙,却义无反顾,此行一去凶多吉少,他心里清楚的很。   离开九幽山的地界踏入昆仑山脉,这是一片隐藏在云雾中的连峰,其中有很多活火山,刚刚踏足其中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与九幽山压抑令人作呕的雾气不同,围绕着昆仑山脉的雾气是清爽而湿润的,像是在身上披了一条柔软的丝巾,身处其中觉得非常舒服。   昆仑山上飞禽走兽繁多,仙力充盈,是除了蜀山之外仙力最充沛的地方。叶飞在天上御剑飞行,看到人烟之后马上降落下去,落地时产生的风扬起了周边的落叶。   在昆仑山的地界,叶飞的仙人装扮显得非常扎眼,刚一落地就引起旁边人的注视,他赶紧去村民家里买了套当地的衣服,寻了一个幽暗的地方将衣服换好了。   格子的布衫,圆形的帽子,穿上当地人衣服的叶飞仍然是个帅哥。   在昆仑山上,魔教中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的麒麟服,三三两两地行走在土路上,身上煞气逼人。但身边行人望向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特别畏惧,反而有些亲切,可见在昆仑山当地,魔教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换上了当地人衣服的叶飞起初见到魔教的人有些心虚,后来发现他们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便不再躲闪,开始挺起胸膛走路了。   他所在的是一个比较繁荣的村子,时候正早,集市刚刚开始,可以看到很多朴素的村民将家产的农产品运到集市上贩卖。这情景让他想到了小小的樊村,虽然相隔万里,但是蜀山和昆仑山普通百姓的风俗却是一模一样的,附近几个村落聚集在一起建立一个集市,每天上午村民们便在集市上售卖自家产出的东西,好生热闹。   走在集市上叶飞想到一个问题,蛊婆婆说的合欢堂究竟在哪呢?村子虽然繁华,但毕竟是座小庙,合欢堂里的俊男靓女们这座小庙是容不下的。   “帅哥,是不是在找我啊!”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叶飞一跳,他本能的想要拔剑,却在看到对方真实面目的时候缓和了下来,充满疑惑地问:“这么巧?”   “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不是想人家啦,叶飞!”站在叶飞面前像精灵一样转圈的女孩子,正是扬言要拿下叶飞的合欢堂合欢儿,“你最近可是干了不少大事呢,这些事情在修真界都传开了,人家的眼光果然没错。”   “合欢儿,你不会是跟踪我吧。”叶飞迟疑地说。   “此地可是昆仑山,要说跟踪也是你跟踪人家。”合欢儿噘着嘴,但是一点都不生气,眨巴着眼睛看着叶飞。她的下巴颏尖尖的,皮肤白皙,鼻子挺翘,身材凹凸,穿着一件黑色皮革套裙,和当地人的穿着一点都不一样。   “是了!”叶飞点头,刚才还在寻思合欢堂的位置在哪里,现在忽然见到合欢儿了,合欢堂还会远吗,“你穿成这样与当地的村民格格不入啊。”   “圣教与村民一向是各行其是、互不打扰的,村民们早就习惯了。”   “你们堂口在哪。”   “在山上,和蜀山的仙人一样,昆仑山修士也住在山上。”说完了这番话,合欢儿以狡黠地目光注视叶飞,“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据我所知,你和圣教过节大了,忽然到访是不是藏了什么坏心思啊。”   “确实有些事情,我想见见你们合欢堂的堂主。”   “你想见师父?”   “堂主是你师父吗?”   “当然。”   “那太好了,带我去见她。”   “那可不行,我合欢儿为人很现实的,让我帮忙没有好处可不行。”   “你想要什么好处。”   “求我啊,你当着众人的面下跪求我,我就带你去见师父。”   “脑子有泡!”一巴掌打在合欢儿的脸上,叶飞径直往前去了。合欢儿从泥土中爬出来,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屁颠颠地追了上去,“不愿意求我也可以,说两句软话总行吧。”   “没门,我自己找好了。”叶飞不耐烦地说。   “要不做我的保镖!三天,就三天,三天一过人家就带你去见师父,说到做到。”看着叶飞丝毫不留步,闷头往前面走,合欢儿停在原地连连跺脚,“叶飞,你一个蜀山的道士想要独自见师父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况昆仑山上机关重重,没有我的指引你压根别想找到合欢堂的堂口。”看叶飞还不停步,合欢儿气道:“走吧,走吧,你要走就走吧,我这就把你来到昆仑山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最后一句话终于起到了作用,叶飞停步,然后退了回来,目光凶狠地注视合欢儿:“找死吗!”   “谁让你不理人家的。”合欢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于叶飞的威胁全然不惧。   “你想怎样。”   “陪我三天,三天之后带你上山见师父,说到做到。”   “什么叫陪你三天。”   “当三天保镖,保护我的安全。”   “只保护安全。”   “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吃了你吗。”   “三天之后去见你师父?”   “说到做到。”   “好,我答应你!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就将你挫骨扬灰。”   “少说狠话了,你才舍不得伤害人家呢!”合欢儿笑嘻嘻地在叶飞的下巴上撩了一把,像是在卡油。   可惜叶飞是个石头人,完全无动于衷。   合欢儿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了,她的裙子很短,短到紧包着臀,以至于走路的时候臀线清晰可见,“快跟上来啊,傻大个。”   “我是你的保镖,不是佣人。”   “保镖不应该跟在主人身后吗!”   “更不是奴隶。”   “你可这能咬文嚼字。”   “我是讨厌别人对我颐指气使。”   “你不跟着我,怎么保护人家。”   “你堂堂合欢儿需要别人保护?”   “当然需要了,毕竟人家鲜美可口,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劫色呢!只有你个大猪蹄子,美色在前无动于衷。”   “你算不上美。”   “是,我算不上!冷宫月最美对吧,可惜她已经死了!”   “住口!”   “凶人家干嘛,人家说的不对吗!”   “再提冷宫月,你我的交易立刻终止。”   “原来你叶飞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激将法对我没用。”   “美人计没用,激将法也没用,你叶飞真是块顽石啊。”   “就算是又如何呢,反正早就撞的满身是伤了。”   “叶飞,从实招来,你单枪匹马来到昆仑山所为何事。”   “你想知道?”   “想知道。”   “我要杀掉炎天倾,继任魔教教主之位。”   “果然。”   “猜到了?”   “人家只是想到你的体内有着王剑九龙。”   “我是水君月的弟子,理应继承教主之位。”   “然后呢。”   “与蜀山开战。”   “恕我直言,你并不了解圣教,强行继任教主之位未必是好事。”   “可能魔教需要改一改风格了呢。”   “或许吧。”合欢儿走过来挽住叶飞的胳膊,“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情,陪人家逛街。”   “不好意思,男女授受不亲,不要拉拉扯扯的。”   “你心里正,又怎么会在意这些表象的事情呢。”   “心正行为也得正,才能坚守原则。”   “婆婆妈妈的,叶飞你就不像个男人。”   “你合欢儿似乎对男人很了解。”   “如果我说,人家还是处子之身你相信吗?”   “不信。”   “要不验验货?”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叶飞你真没用。”不管叶飞是否情愿,合欢儿还是牵住他的手,兴冲冲地向前去了,叶飞实在拗不过她,只能顺从了。 第1047章 圣和魔   村子里的大集多是做鸡鸭鹅之类的家禽卖家,绝少有人卖稀罕事物,就算有,估计以叶飞现在的眼界也不会放在眼里了。   不过天意难测,有些事情真的说不准,就比如说现在。叶飞本以为集市上不会出现什么值得自己关注的事情,却没想到还就真的出现了。   那是一个男性的村民,看样子尖嘴猴腮的特别奸诈,铺了一块五尺见方的棉布在地上,棉布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眼球。   没错,真的是眼球,被不知名的方法做成了活体的标本,拿到集市上售卖。   其中有猴子的,有大象的,有老虎的,甚至还有人的。   叶飞看着那些眼睛就走不动道了,肢体僵硬的走到摊贩的面前,合欢儿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顺从地跟上去。   “这些眼睛哪来的。”叶飞问。   “死人身上扣下来的。”尖嘴猴腮的男性摊贩回答,他阅人无数,一眼看出叶飞的身份,“您二位是修真者吧,眉清目秀的,这些俗世的玩意当是入不了法眼的。”   “这是真的?”   “都是真的。”   “怎么做的。”   “做法可是家传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或许你有更好的。”   “有!但是很贵。”   “咣啷!”一整块银子丢到摊贩面前,“够吗!”   “看来您是真的有诚意,那我也得拿出点看家的玩意!”摊贩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意识到站在眼前的是个大主顾,语气马上变得恭维起来,“稀有的玩意可不好找,十里八乡只有我这能够找到。”   “咣啷!”又一块银子丢过去,“别废话了,拿货。”叶飞的语气越来越冷。   摊贩再不敢耽搁,马上从身后翻出来一个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包袱里面装着的,仍然是一个个眼球做成的工艺品,不一样的是,其中有两颗红色的眼球宛若红宝石,还有两颗蓝色的眼球宛若蓝翡翠。   叶飞的眼睛瞬间直了,看着这些完好无损的眼睛,它们能够保持鲜红的颜色明显是在盛怒之时被人剜下来的,人类的恶意永无止境,“这些也都是你做的?”   “一看您就是识货的人,不是,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些极品货都是我从外面淘换回来的,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从哪里淘换来的。”叶飞又将一锭银子丢过去,摊贩更是喜笑颜开,完全忽略了叶飞表情的肃然,将一切都吐露出了出来,“过去九州有个通天教,通天教的道士为了周转经费,经常拿一些硬货偷偷地贩卖,这些东西就是从他们手里买回来的,当时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现在通天教完蛋了更是全部成了孤品。”   “你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吗。”   “您这不是跟我打哑谜吗,一看您就比我懂。”摊贩颇为卖弄地说着,“红色的眼球是罗刹族的,传说那一族的人他们激动的时候眼球会变红;蓝色的眼球来自于鲛人族,据说鲛人族在哀伤到极致,眼泪马上要流干的时候眼球会变蓝。还有……”   “住口!”随着叶飞一生怒斥,吓的正在沾沾自喜的摊贩一哆嗦,还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   摊贩被叶飞忽然爆发的怒气吓傻了,战战兢兢地看着叶飞,想要将那些稀奇的“宝贝”全都收回去,叶飞却将心头的怒火强行压下来,将更多的银子丢过去:“全买了,够吗!”   “够,够,都给您。”   “欢儿,帮我拿一下。”   叶飞当先往前去了,合欢儿将摊贩手里的东西全部打包好马上追上去,古灵精怪地问:“人家以为你要杀了他。”   “这里是昆仑山,不能轻易动手。”   “据说罗刹族不是个善于忍耐的种族。”   “习惯就好。”   “善于忍耐的罗刹族,已然不是池中之物。”   “不必夸我,我受到的挫折一点不比别人少。”   “或许已到了大放光彩的时候。”   “大放光彩的难道不是方白羽吗。”   “方白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都没能杀了你,可见他再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借你吉言。”   “叶飞,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凉快的地方单独谈谈,没准能碰撞出什么激烈的火花呢。”   “不必了,我怕被烧死。”   “真没劲。”   “合欢儿,你身边应该不缺男人,怎么偏偏看上我了。”   “因为你具有男子汉气概,你是特别的。”   “说真心话。”   “放眼天下,能够站在顶点的男人屈指可数,你是其中最优秀的。”   “也是!炎天倾是个变态,方白羽明媒正娶的老婆是蓬莱岛的精神领袖,净灵和尚是个和尚。也就我,老婆早逝,才会被你惦记上。”   “哈哈哈,叶飞你可真逗。”   “我说的对不对吧。”   “对也不对,人家是真的中意你的。”   “合欢儿,记得你说过自己出生于开皇十三年。”   “是又怎样。”   “出生在开皇十三年的都是人间极品,是能够争霸天下的人,难道你就没有此种野心?”   “人家一个弱女子,哪能在你们男人主导的世界闯出名堂。”   “或许你只是在隐藏。”   “人家才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呢。”   “有也好,没有也好,刚才谢谢了。”   “用嘴谢啊?没诚意!”   “你想怎样。”   “想买东西。”   “随便买,有的是银子。”   “还想吃东西。”   “更简单了。”   “我带你去吃昆仑山的特色早点吧。”   “好啊,可以试试。”   清晨的集市上除了卖东西的多,还有就是做饭的摊贩特别多,其中有炒菜的,有熬汤的,还有做面食的。   合欢儿拉着叶飞在一家人流密集的早点铺坐下,铁锅里呼呼往外冒着热气,老板和老板娘忙里忙外的没有闲着的时候,潦草搭建的木棚上挂着一面油腻的旗子,旗面上写“面”。   刚好看到一桌客人离开,合欢儿毫不客气地冲过去抢占位子,在此过程中与周边人难免发生一些肢体碰触,引起邻桌的邪笑。   且不说姿色和身材,单就合欢儿这身穿着就足够吸引眼球了,更何况在这拥挤的早点铺与人发生碰触。不过她自己一点都不在乎,美滋滋地和老板娘点了几样早点,顺便将叶飞的早点一起点出来。   “你怎么替我点菜啊。”叶飞倒不是责怪她,只是觉得合欢儿这样做有点不礼貌,觉得她有些强势。   “反正你又不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文,负责给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做。”合欢儿摆正了身体,特别是摆正了轮廓美好的酥晕,毕竟太大了。   叶飞觉得有些晃眼,赶紧将目光落在别处,拿合欢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年和纳兰若雪在一起的时候,纳兰若雪也是整天缠着他,缠的他好生烦恼,可是纳兰若雪在叶飞面前就像个小孩子,既说不过也扭不过,什么都听他的。合欢儿不一样,合欢儿几乎什么都不听叶飞的,让叶飞拿她没辙的同时又没有特别讨厌,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早点铺讲究的是一个换桌率,很快他们要的几样小吃就上来了。有两碗面,两叠菜和一壶酒。   “大早晨就喝酒?”叶飞蹙眉。   “这叫早酒,喝不醉的。”合欢儿拿起筷子直接去取盘子里的菜,细嫩的舌头舔过嘴唇,像是已经馋了。   那些菜叶飞虽然很少吃但是认识,是牛的内脏,用水烫过没有任何颜色。合欢儿夹了满满一筷子泡在面汤里,在她挑起汤条的时候叶飞看到,浓汤里还埋着其他什么东西。   “就这么吃吗?”叶飞蹙眉。看汤色平淡,内脏也没有调味,如此吃法未免过于清淡了。   “很鲜的,很好吃。”合欢儿自顾自地吃起来,吃相非常爷们。   “汤下面的是什么。”叶飞没着急动筷,转而问道。   “脑子和肺!牛身上的,非常提味。”   “我就感觉一进店有股腥膻味,原来是它们带来的。”叶飞不禁鄙夷,“你的口味未免太重。”   “牛脑和牛肺都很珍贵的,当地人都是用它们招待贵客,你尝尝,真的很好吃的。”   “还是算了,我怕自己反胃。”   “叶飞,你这样很不礼貌的!”   “你怎么这么多规矩。”   “本来就是嘛,你连尝都没尝过。”   “那好,我试试看。”虽然不太愿意,虽然已经辟谷,叶飞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毕竟两人一起吃饭自己一筷子不动,确实不礼貌。   他学着合欢儿的样子,先是夹了碟子里的内脏泡在热汤里,然后翻起汤条和汤条下面的牛脑和牛肺,混在一起吃。   “呕!”刚吃了第一口叶飞就顶不住了,他这辈子为了填饱肚子吃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像入口如此腥膻的还是第一次吃到,这味道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有人往你嘴里吐了一口浓痰,怎么咽的下去啊。   叶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嘴里的东西吐到了外面,抱歉地看看四周,发现旁边的人都在窃笑,从叶飞吃不惯汤面就看出了他不是本地人。   叶飞很不好意思,想要将吐到外面的食物踢到一边,可惜没踢准,幸好一只小狗冲过来把它吃了,吃的津津有味。   叶飞悻悻地望向合欢儿,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这么腥,你是怎么吃进去的,服气!”   “人间美味不懂得珍惜,很补的很有营养,要不是山上每天杀牛,你绝对吃不到。”   “每天杀牛?山民们那么富裕吗?”想到九州百姓生活的凄惨,绝大多数都只能以糟糠为食,再听到合欢儿说昆仑山的山民每天杀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信吗?你问问身边人看我有没有骗你。”   “昆仑山山民这么富裕的吗?”   “圣教在昆仑山当地的口碑可是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我们对山民很照顾,不会像人国的皇帝那样奴役他们,也不会像蜀山的仙人那样漠视不理,我们会帮助山民耕作和畜牧,有了修仙者的帮助,粮食和养殖的产出都很高。”   “利用仙力帮助村民耕种和养殖?有这样的事情?”叶飞闻所未闻,觉得煞是惊奇。   “早就说了,你对圣教一点都不了解,即便坐上教主之位,也很难接地气的。”   “你给我说说好了。”   “让我当导游啊,可以,但是有条件的。”   “怎么让你做点啥事都有条件呢。”   “当然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多加三天!总共做六天我的保镖,我就为你介绍昆仑山的风土人情。”   “三天时间太长了。”   “不愿意拉倒,以后别问我。”   叶飞看合欢儿一副毫不退缩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妥协了,“要不三天就三天吧,成交。”   “成交!这些秘密可不会轻易告诉外面的仙人的,才让你做三天保镖已经是人情价了,你就知足吧。”   叶飞没说话,不过对昆仑山确实充满了好奇,毕竟刚到不久已感受到当地与其他地方的不同之处。   “说给我听听,当地到底有哪些特别之处。”   “蜀山的仙人高高在上,平日里很少在凡间走动,山民的死活基本上与他们无关,除非有妖兽祸害人间否则绝少出手;人间的和尚倒是四处修建寺庙,可他们与凡人的关系其实也是居高临下的,寺庙施粥,高僧讲经,都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凡人。   但是圣教不一样,圣教在当地是军民一体的。很多很多凡人仰慕修真者的天姿,希望成为其中的一员,为此加入圣教以改变身份;很多很多凡人希望拥有力量不再被人欺负,为此加入圣教学习道术以此获得力量;还有很多很多凡人希望能赚大钱,为此加入圣教,在他们眼里修真者来钱比较容易。   总之,圣教门徒的来源非常广泛,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充满欲望,对现状不满足。加入圣教的门槛是很低的,不像蜀山要经过仙人指路,不像佛宗要吃斋静心苦行。圣教对世人入教的选择非常简单,就是看你有没有决心,有决心就可进入,难的在后面。   由于这种特殊的入教方式,圣教的基层门徒特别多,中层门徒也很多,高层门徒非常少。由于基层门徒太多了,山上不可能让他们白吃白喝,于是这些人就被派下山帮助当地的村民劳作、畜牧,以此为圣教带来金钱顺便赢得民心。”   “他们平时都做什么呢?难道真的像农民那样在田里耕种吗?”   “圣教门徒做的事情其实所有的仙人都能做,也都会做,只是你们不愿意而已!比如说,当地少水了,门人们就使用五行创生术之水系创生求水;植物长势不够旺,就用五行创生术之木系创生催长;老百姓口袋里银子不够花,就用金系创生术生产些矿藏;土地不够肥沃,就用土系创生术固土。除了火系创生没什么作用,其他四系创生都是老百姓急需的,很容易就能带来收益,而这些收益又由寨子里的长老定期交还圣教。   因此,圣教不仅入世,而且与凡人的关系非常紧密,是合作共赢的。”   “圣教对外残忍而对内宽容,很难想象世上居然存在如此特别的体制。”   “更特别的还在后面!这是高高在上的蜀山上仙绝对想不到的。”   “愿闻其详。”   “和圣教打交道这么久,难道以你叶飞的聪明才智就没发现些什么?”   “发现些什么?”叶飞沉吟,仔细思索可惜一无所获,“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啊!”   “所以说,你们蜀山仙人的思维已经固定了,远远没有圣教来的灵活。”合欢儿露出胜利的笑容,看来她本心里是讨厌蜀山上仙的,“圣教的修真体系都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换句话说,它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这是什么意思?”有了合欢儿的提示,叶飞沉下心一想,终于想到了什么,“魔教分为两宗三堂,其中三堂是合欢堂、蚩尤堂和烈弓堂。合欢堂研究的是男女欢好之术,这不是与凡间的青馆类似吗;烈弓堂研究的是弓弩之术,表面上看是军队中的技能,可是在上次正邪之战中你会发现,烈弓堂的弓手分明就是一个个暗杀者,他们研究的是暗杀之术;至于蚩尤堂,他们的功法暂时不得而知。再看看两宗,拜鬼宗研究的是御鬼之术,这不是与凡间的驱邪避鬼很相似吗;冥王宗研究的是以心沟通高高在上的冥王由此获得力量,这分明是祭祀的工作。   如此想来,真如合欢儿所说,两宗三堂擅长的技法都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是来自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   “怎么样,想明白了吧。人家知道的,以叶飞哥哥你的智商,只要我稍稍点拨就能想的通透。”合欢儿娓娓道来,“昆仑山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那个时候蜀山剑派还没有兴起。天南海北执着于力量而又妄图得到长生的人,聚集在昆仑山附近,以此地蕴含的天地灵气为依托,达到提高修为的目的。   他们出身不同,经历不同,开启灵窍的年纪也不同,因此创造的修真法门千奇百怪,多是从生活之中得到的感悟,所以也就格外亲近于生活,不像蜀山的牛鼻子一样,仙术都是凭空想出来的,不接地气。   到一千年前,由于蜀山剑派的威胁与日俱增,聚集在昆仑山上的修真者不得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圣教就此建立。它建立的初衷是寻求至高无上的力量,建立的目的是为了对付蜀山。   由于初衷和目的都具有一定的争斗性,所以昆仑山上经历了残酷的厮杀,最后取得胜利的是五个修真分支,最终演化成今日的两宗三堂。   两宗是拜鬼宗和冥王宗,据说创立冥王宗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某国的一位祭祀,常年主持活人祭奠,某一天开启灵智来到昆仑山修道,一发不可收拾;据说创立拜鬼宗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位仵作,常年的验尸工作让他对尸体和鬼魂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最终进入昆仑山悟道,创出了驾驭冤鬼和骸骨的能力;据说创立合欢堂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位王妃,由于擅长察言观色和房中之术为国君喜爱,某一天突然开窍将这项特长变成了一门功法,离开皇宫来到昆仑山修道,至此独当一面;据说创立烈弓堂的前辈大能在悟道之前是一名混迹诸国的顶尖刺客,由于技术达到瓶颈而进入昆仑山修道,寻求突破成功创立烈弓堂;据说创立蚩尤堂的前辈大能,呵呵,蚩尤堂就别说了,那是圣教的秘密,不能提!”   “蚩尤堂似乎很神秘。”   “蚩尤堂的存在即便在圣教之中也是一个禁忌,不能对外人提起的。”   “遗憾。”   “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还不谢谢我。”   “为什么要谢,咱俩明明是等价交换。”   “叶飞,你能不能有点绅士风度。”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真没意思。”   “咕噜咕噜!”合欢儿将碗里的汤面和着牛脑髓一起吞进去,看得叶飞龇牙咧嘴,“你是真的不嫌腥啊。”   “穷讲究!”合欢儿狠狠的骂了叶飞,“你就不是个汉子。”   叶飞沉默,仔细想想他确实没法在合欢儿面前证明自己是条汉子。   “吃饱了。”合欢儿舔舔嘴唇,从店家那里要了两个空碗把酒倒满,“喝酒吧。”她将一碗早酒推给叶飞。   后者之前露了怯,此时自然不能怂了,两人碰碗之后一饮而尽。   “啊!”叶飞露出苦相,“这酒不烈吗?”入喉之时一片火辣,分明是烈酒。   “刚发现,你和昆仑山的男人真的没法比,像个娘娘腔似的,不喜欢你了。”   “明明是你们过于重口味了。”   “少为自己的没用找借口。”合欢儿一拍桌子站起来,“赶紧走,给人腾地方。”   “老板结账。”叶飞将碎银放在桌上,只多不少,“咱们去哪啊。”   “去你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哪里?”   “青楼。”   “嗯?”   “你不是想见见我师父吗?师父见不到,先带你见见师姐师妹。”   “你们身为修真者,居然还做皮肉生意?”   “你以为所有修真者都像你们蜀山的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吗!我们圣教讲究的就是通过修行来满足自身不断膨胀的欲望,欲望越是得到满足,修为就越强。”   “照此说来,合欢堂的功法炼至大成的话,不是会变成……”   “你猜的没错,会成为欲求不满的淫妇。”   “我的天。”   “大惊小怪!你们神组织为所欲为的教义真是瞎扯。”   “为所欲为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扯淡,伪君子!等到香粉艳艳,我倒看看你能不能坐怀不乱。”   “要不别去了,青楼那种地方我不习惯。”   “你还想不想见我师父了?”   “其中存在必然的联系吗!”   “师父直到今天也是青楼的头牌。”   “我去,这未免太……”   “大惊小怪。”   “那你?”   “只有我是例外。”   “为什么?”   “秘密。”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目的地,合欢儿所说的莺歌艳艳的青楼。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描述一下它的话,那就是热闹。青楼依山而建,自下而上超过二十米,总共有五层,每一层都可以一眼望穿,闺房十六间以上。   粉红是主色调,兼之以青白,山间流水自楼宇中间流下,水流声音润人心田。   出入青楼的那真是什么人都有,包括当地的居民,魔教的修真者,还有巫蛊族的人。想想也是,如果青馆中坐镇的都是鼎鼎有名的修真者,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呢,说出去脸上也有光不是。   姑娘们站在瑶池外面大方地招呼客人,一个个穿的挺正常的,从她们身上却能感受到阵阵能量波动,大概是用上了合欢堂的魅惑之术。   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   敢情魔教的修真者是这样的,未免心太大了,如果蜀山的仙人出入青楼被人知道了,估计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想不到她们直接做起了皮肉生意并以此盈利。   我的天!   叶飞挠头,深深感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感叹魔教的特别。以怪异的目光望向合欢儿,看到对方理直气壮地走进门,深感佩服。   叶飞驻足在门槛前面,心说自己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却被合欢儿从里面拉了一把,腿软了跌倒在地,引起一众妖媚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呦,欢儿,这是哪找来的帅哥啊,是用来孝敬师父的吗!”   “去去去,少胡说,人是我的。”   “那小哥可倒霉了,要被活活折磨死的,死在你手底下的少说有五十个了吧。”   “忙你们自己的去吧,把嘴都闭紧了,免得我动手。”   “呦,还要打人呐,欢儿你可真是……”   “啪啪啪!”合欢儿是真动手啊,冲过去给了那人几个嘴巴子,没想到对方反而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欢儿,你要是个男人可就好了。”   “我去!”叶飞心里说,“敢情合欢派的人一个个都是变态啊,而且是最纯的那种。”他哪里知道,合欢堂讲究的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弱由他弱,明月照大江。翻译过来就是,敌人越强,任他强好了,我要以柔情攻陷你;敌人越弱,任他弱好了,我以温暖的光辉感染你。其实就是一种以虚击实,以弱胜强的战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合欢堂的修真者首先要培养的是忍耐力,只有忍耐力足够强,敌人态度强硬的时候才不会发火,不会和对方硬碰硬。这些年发展过来,合欢堂的修真者将忍耐力演化到了变态的程度,变成敌人越是折磨她们,她们越愉快。   这是道的演化,是术的进化,是合欢堂合欢术进化到极致所达成的状态,令人哭笑不得。   而且更搞笑的是,越是合欢术大成的修真者越是具有这种特性,比如合欢儿,比如她的师父。你想想看,炎真那样的变态一般人谁受的了啊,不被折磨死就是好的,可是合欢堂堂主偏偏对他爱不释手,偏偏对他百依百顺为什么,就是因为炎真越是折磨她,她就越开心,都是修炼的功法导致的。   进门之后,眼中尽是不堪入目的场景,以叶飞的定力也不敢随便观瞧,谨守着礼节,守着儒家人应有的礼数,不断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可是余光难免还是能看到一些,弄的他面红耳赤。   “不行了,我堂堂神组织首领,人国右宰相出入如此低俗的场所是成何体统!”叶飞打定主意,趁着合欢儿和好姐妹打闹的功夫跑出去了,趴到门前的银杏树上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样。   “我说叶飞啊,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合欢儿戏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们合欢堂到底有没有正常人。”叶飞出了一身的汗,和方白羽硬碰硬都没有那么累过。   “是你的心长歪了吧。”   “堂堂修真者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你们就不怕传出去为人耻笑。”   “传出去?你在开玩笑!合欢堂所作所为,昆仑山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魔教上下,有哪个男人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有在瑶池坐过。”   “你……我真是服气。”   “蜀山的仙人从来不敢正视自己的本心,我们昆仑山的修真者瞧不起你们。”   “我可不是蜀山的仙人。”   “你出身蜀山。”   “但你们也太过分了!知道妓女在人间佛国的地位吗?是最末等!是为人不耻的!你们反以为荣。”   “开心就好,管那许多做甚。”   “你们昆仑山就没有修仙者应有的样子,修真者最好的状态,也绝不是让自身的欲望无限扩张,你们走错了路了。”叶飞直到今天才知道为什么正邪之战的时候,魔教的门徒们毫不犹豫的血祭自爆,一点都不怕死,因为他们修炼的目的是达成心中的欲望,而欲望越强肯定越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开玩笑,蜀山也是昆仑山走出去的人建立起来的。”   “可是这是不对的,所以青山道祖才会创造出顺应乾坤之道术。”   “世上没有对错,更没有正邪,只有成败。”   “合欢儿,你太偏激了。”   “叶飞,你太迂腐了。”   “不纠结这个话题,咱们去别的地方吧。”   “你还见不见师父了。”   “我得酝酿酝酿,做好心理准备。”   “没用的男人。”   不可思议的是,两人说话的时候叶飞居然看到一个光头的和尚走进了青楼,受到一众姑娘们的热烈欢迎,像是老熟人了。   双手合十连连摇头道:“这可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   合欢儿笑的比花还灿烂。   在昆仑山不知名的山峰上走了一圈,叶飞发现当地的居民与人国的百姓和蜀山的山民比起来,生活确实幸福一些。   主要表现在:第一,手里比较有钱;第二,生活比较丰富;第三,和修真者关系和睦,平等互助,没有压在头上的大山。   经常可以看到山民们和身穿麒麟服的魔教门徒出入同一个场所,一起享受玩乐称兄道弟毫不避讳,这在其他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想不到九州人人喊打的昆仑山魔教,其当地的氛围居然这么和谐,我的天啊!”   眼前所见彻底颠覆了叶飞的认知,如果他当年进入九幽山的时候顺便来到魔教的地盘看看,说不定就不会参活什么正邪之战了,因为所谓的正邪不一定就是真的。   合欢儿为人很好,具有亲和力和感染力,带着叶飞左转右转的,名义上叶飞是她的保镖,实际上是合欢儿充当了导游的角色,给叶飞讲解当地的风土人文。   接触的久了,叶飞发现合欢儿长得真是万里挑一,柳莺莺、女帝、纳兰若雪和她比较都是略逊一筹,也就冷宫月能够平分秋色,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   合欢儿的下巴特别尖,传说中的狐狸脸大概指的就是她了;眼睛超级大,望着你的时候让你不自禁地生出怜香惜玉的感情;皮肤超级白,白里透红,富有生气,嫩的出水,反正拿最美好的词语用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颈子细,身段好,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比之虎姐更胜三分,最关键的是,合欢儿比虎姐高,是典型的九头身,比叶飞矮不了多少。   穿着一身包身的皮衣,黑色的长发盘在猫耳朵帽子里,那真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毫不夸张。合欢儿的嘴唇丰润,水润润的还喜欢吐舌头,一般的男人和她在一起呆久了肯定早就跪下了,毫无反抗能力。   而且她身上飘逸着一种异香,不是虎姐那种充满刺激的狐臭,也不是淡淡的清香,而是一种非常奇异的香味。初闻有些上头,往后越来越适应,越来越舒服,容易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再联想到青楼见到的合欢儿的师姐师妹,叶飞心想,如果人人都修习合欢堂的妙术,那么世上岂不都是动人心魄的小妖精了,男人哪受得了啊。   往深一步想,昆仑山地域的男人们,可真是艳福不浅啊,花一点小钱就能得到这样万里挑一的美人,每天醉生梦死,难怪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思及此处,叶飞忽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有话直说,婆婆妈妈的。”   “你们青楼把昆仑山的男人祸害光了,男人家里的老婆不来找你们麻烦吗。”   “找我们麻烦?开玩笑!她们比自家的男人还要幸福呢。”   “什么意思?”   “这么跟你说吧,青楼分男馆和女馆,合欢堂也不单单只有女弟子。”   “我的天,叶飞咋舌,原来是这样!”   “明白了吧。”   “难以置信,真是难以置信!”   “要不我带你去男馆看看,以你叶飞的身段样貌,虽然岁数有点大了,在里面混进前五应该没问题的。”   “男馆在哪啊?”   “往东五十里的瀑布下面,男孩子们每天在清澈的水中游泳,顺便招待找上门的女客人们。”   “你们真是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啊,这在九州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有违三纲五常。”   “三纲五常?开玩笑!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女人就不行,凭什么!”   “这是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是强者定的。实话告诉你,此地只有一个规矩,就是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这不是神组织的教义嘛。”叶飞惊了,从合欢儿嘴里说出来的实在耸人听闻。   “神组织?开玩笑!圣教自从建立之初,就始终遵循一个原则,叫做为所欲为!所以圣教中的每一个人一生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变成最强大的那一个,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太疯狂了,真的太疯狂了,你们在纵容自身的欲望无限膨胀。”   “有什么不好吗,明明过得很开心不是吗!”   “开心?正邪之战的时候,多少人血祭自爆,尸骨无存,开心!”   “死有什么不好,死了就没有痛苦了!”   “这明显是强者对弱者的绝对压迫。”   “从你进入圣教的那一刻开始,就必须遵守圣教的立教之本。”   “难怪你们被称作魔教,果然都是一群邪魔外道,不可理喻。”   “我们只是做了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有违伦常,不知廉耻,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脸红吗。”   “该脸红的是你,道貌盎然的伪君子,每天装出伪善的面孔不累吗,及时行乐不好吗。”   “不好意思,我觉得纵容自己的欲望是不对的。”   “你看看,你看看村民们脸上的笑容,你说他们不开心?人国的百姓才是真的不开心吧!” 第1048章 弓吟   叶飞沉默,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事将他说的哑口无言,因为事实确实如此,人国的百姓过的很苦,而昆仑山的山民则生活充实富足。   虽然他们没有礼义廉耻,虽然他们没有伦常束缚,但是开心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难道人活着不是为了开心吗,干什么要给自己上那些枷锁呢。   “照此说来,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股凛冽的杀机在叶飞身后迸发。叶飞本能地转身,下意识地将合欢儿挡在身后并腾起护体罡气保护身体,可是视线之处除了穿梭的人流,哪有什么人啊。   “一闪而逝的杀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吗?”   叶飞正感疑惑的时候一声弓吟传入耳中,与此同时觉得腹部剧痛倒地了。   箭羽和弓吟同时出现,是魔教烈弓堂的高手!   叶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很可能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是合欢儿告的密吗。   此时,若合欢儿从他身后偷袭,自己将毫无还手之力。   顾不得肚子上的伤势,叶飞猛然转身,看到合欢儿笑吟吟地看着他,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难得啊,遇到危险知道护着人家。”合欢儿声音欢快,笑容像花那样美。   “换做别人也是一样的。”   “死鸭子嘴硬,还说心里没我。”   “你别误会。”   “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   此时,弓吟又现,叶飞遭受猛烈一击,若不是护体罡气结实加上童子金身的恢复力,只怕早就死了。躲在暗处的烈弓堂高手明显还有余力,射出的弓箭都是瞄准叶飞身上不重要的部位,没有朝着死穴下手。他每次动弓,都是弓箭先于声音到达,以叶飞之能也难以躲过攻击,真是暗杀界的顶级功法。   叶飞余光扫过,发现弓吟声起,路上行人没有丝毫的慌乱,仿佛知道烈弓堂的箭精准至极不会伤到他们,仿佛见惯了此间事,不由得问道:“烈弓堂高手当街杀人,山民们怎么都没有反应。”   “烈弓堂是圣教最顶级的暗杀者,正邪之战未起的时候会接一些暗杀任务,山民们谁看谁不顺眼了,哪个寨子的长老想要上位了,都会找到烈弓堂的高手除掉对手,只要加码合适,就可以达到心中的任何愿望。”   “如此说来,是有人雇佣烈弓堂的高手前来暗杀我喽!”叶飞震惊,心说不会是小妮子你干的吧,毕竟没人知道我来到昆仑山啊。   “不!是有人吃醋了。”合欢儿一脸坏笑,“我有一个青梅竹马叫做弁庆,位列烈弓堂十五箭之首。他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暗中保护人家,换句话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偷窥狂,看人洗澡的事也没少干。”   “我去,原来是情杀,赶紧解释清楚,他完全误会了!”   “解释?弁庆是个从不听人解释的人!每当有男人靠近我被弁庆发现了,就会身中十五箭而亡,死的要多惨就有多惨。”   听到这里,叶飞忽然想起两人之前的对话,恍然大悟,“难怪你身为合欢堂人却是处子之身,原来是有人暗中作祟!”   “是啊!多少年了,从没有一个男人拥有过人家的身子,都是因为弁庆,谁靠近我,他就杀谁!”   “炎天倾呢?炎天倾对你没意思吗!”   “炎天倾可不傻,炎天倾不想死那么早。”   “怎么可能,连炎天倾都畏惧他?”   “魔教两宗三堂功法没有高下之分!藏在暗处的烈弓堂十五箭首席,他的暗杀是任何人都必须畏惧的,包括炎天倾在内。”   “如此说来我死定了。”叶飞气的想要骂人,真是无端惹上了灾祸:“合欢儿,你不知羞耻的接近我,是不是想借我的手除掉弁庆!”   “嘻嘻,你猜!”合欢儿笑容猥琐,一看就不安好心。   叶飞知道上当了,原来当六天的护卫是这个意思,他要在六天之中承受魔教烈弓堂高手弁庆随时随地的暗杀偷袭,直到自己倒下或者对方倒下的时刻。   “合欢儿,你可太阴险了!果然魔教中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哈哈哈,叶飞,你现在夹着尾巴逃了也没关系,反正名声对你早就不重要了。”   “你少用激将法。”   “我说的不对吗!”   “借我之手除掉弁庆,好心机啊。”叶飞深深叹息,心道合欢儿心机之深令人后背发凉,“可我不明白的是,你和弁庆既是青梅竹马,为什么闹成现在这种关系。”   “弁庆这个人性格很怪的,她认为我神圣不可侵犯,所以自己从来不侵犯我,也不容许别人侵犯我,搞的老娘每天燥火难耐,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   “那你就杀了他啊,以合欢堂的法术不比烈弓堂弱吧。”   “弁庆是烈弓堂千年未有的天才,而且心智格外坚定,对于合欢之术有着天然的抵抗力,人家打不过他,也抓不着他。”   “在烈弓堂雇一个杀手暗杀他也不行吗。”   “烈弓堂杀手确有互相暗杀的先例,但是暗杀弁庆的活没人敢接,因为弁庆实力太强。”   “炎天倾呢,勾引炎天倾或者炎真为自己所用不行吗。”   “炎真舍不得杀弁庆,炎天倾杀不了弁庆。”   “真的假的。”   “记得汝阳城外击中蜀山掌教李易之的无形箭吗,就是弁庆发出的。”   “什么!我以为是烈弓堂堂主。”   “弁庆的实力早已在堂主之上,堂主是炎真的仆人,而弁庆则是高贵的杀手。”   “那刚才的箭……”   “弁庆有意折磨你,以此让你知道接近我的后果。”   “合欢儿,你个乌龟王八蛋你不是人!”   “哈哈哈,听你破口大骂人家开心的很呢,可是有什么用呢,弁庆已经发现你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跟着你,直到将你彻底杀死的那一天。”   “真是完完全全地被算计了!”叶飞心里面把合欢儿一家老小问候了一遍,直到今时今日才终于知道合欢儿为什么一直缠着他,原来与弁庆有关系。弁庆是合欢儿的青梅竹马,实力强大却有着变态的嗜好,他喜欢偷窥,喜欢藏身暗处窥视合欢儿的一举一动,而又不惊扰到对方,强烈的控制欲让弁庆不允许其他男人靠近合欢儿。合欢儿因为弁庆的存在时至今日仍然是处子,可谓是开了合欢堂的先例,“告诉我,烈弓堂功法有什么弱点。”   “烈弓堂的功法讲究的是隐秘和一击必中,你如果找不到他的位置就永远处于被动,即便找到了弁庆的位置也很难抓住他,因为烈弓堂的顶级暗杀者,他们动箭至少都在十里之外。”   “那么清晰的弓吟却来自于十里之外?”   “烈弓堂的强大便在于此!毫不夸张的说,单就暗杀术而言,烈弓堂是九州最顶级的,没有之一。”   “就真的一丝弱点都没有吗?”   “真说起来,弱点还是有的。”   “什么?”   “暗杀讲究的是效率,一般的暗杀箭都是走直线,接住暗杀箭就能顺势找到弁庆的位置,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弁庆的空间系法术也已大成。”   “你帮我。”   “如何帮。”   “挡在我身前。”   “叶飞你是不是男人,要一个小女子为你挡箭。”   “弁庆不会动你。”   “可是……”   “你想不想摆脱他,想就照我说的去做。”   “那好吧。”见面以来,合欢儿在叶飞面前第一次妥协,看来弁庆给她带来的麻烦真的太多了。想想也是,堂堂合欢堂堂主弟子,修习的是男女合欢之术却无处施展,搁谁都会发火的。   按照叶飞的要求,合欢儿挡在了他的身前,叶飞将身子蜷缩,尽可能地躲在合欢儿身后。两人距离近了,一股异象扑面而来,扰的叶飞心不能宁。   他将背后空门交给合欢儿防守,目光注视正前方,将五感提到极致。   “咻!”黑影一闪,轻盈的箭羽充斥了眼界。   叶飞垫步上前一剑挥出,“沧浪!”弁庆的箭被斩断了,从中间断开,一剑两段。   叶飞再抬起头,远山的黑影已经不在了,没有放松警戒而是退回到合欢儿身后,目光凛冽地注视四周,直到后背被人拍了一巴掌。   叶飞吓了一跳,看到是合欢儿才松了口气:“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会吓死人的!”   “不用戒备了,弁庆已经走了。”合欢儿望过来的目光有些不耐烦,似乎对叶飞的表现不太满意。   “走了?你怎么知道!”   “弁庆总共有十五支箭,每支箭被人接下后就会马上离开,这是暗杀者的规矩。”   “十五支箭?”   “说是十五支箭,其实就是十五种射箭的方法,威力越来越强。你刚刚接住了他的第一箭,所以弁庆走了。当然,他肯定是躲在暗处的,等到时机成熟就会卷土重来。”   “十五支箭?区区弓箭有那么多种用法?”   “十五支箭是烈弓堂的极致,除了初代堂主,只有弁庆掌握了全部。”   “他还真是个天才。”叶飞倒吸一口凉气,猛然想到了什么,“弁庆不会也是开皇十三年生人吧!”   “他是人家的青梅竹马,你说呢!”   “看来魔教之中隐藏着许多青年高手啊!怎么上一次正邪大战的时候都没有显露出来。”   “本质上讲,炎天倾作为教主不能服众,他父亲炎真可以,可惜炎真和蜀山掌教同归于尽了。”   “原来上一次正邪之战魔教未尽全力!”   “起码弁庆就走了,在炎真死亡之后。”   “方白羽赢得侥幸啊。”   “圣教只服从于强者,历来如此!炎天倾的实力不能凌驾于众人,所以众人就不会服他。”   “听说炎天倾又在研究万骨血阵了。”   “听说是的,不过等他研究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忽然发现我的机会很大。”   “别做梦了,你也不行!弁庆这关你就过不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叶飞突然来了兴致,黑色的瞳孔深处闪耀出夺目的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合欢儿为他忽然表现出的兴奋所震惊,看着叶飞心里琢磨,终于想明白了。之前叶飞被自己逼上了梁山,对于弁庆没有争斗之心;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夺得圣教教主之位,他必须打败弁庆,因此兴奋难耐。   “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合欢儿这样想,嘴上也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当然。”叶飞内视丹海,将六小的力量调动起来,试着用嗅觉寻找弁庆的位置,可惜五十里的距离实在太远,以六小嗅觉的敏锐也不能感知到什么,“烈弓堂的暗杀者会一直潜伏在暗处,直到杀死目标的时候对吧。”   “烈弓堂讲究的是行踪的隐秘和一击必杀,在杀死目标之前会一直潜伏着,长时间不吃不喝也没有事,辟谷是他们的基本功。”   “最难对付的不是弁庆的偷袭,而是不知道偷袭什么时候到达,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这样可不行啊。”叶飞低头沉思,“或许主动出击才是对付他的最好方法,然而如果在昆仑山全力施为的话,自己的行踪无疑就暴露了,听起来并不划算。”   叶飞头都大了,刚刚到达昆仑山就遇到了棘手的事,心里面窝火的很,“合欢儿,你被弁庆纠缠了几十年,心里面肯定恨透了他,对付弁庆的方法一定想了不少,说出来给我听听。”   合欢儿会心一笑,将叶飞拉到路旁的茶水摊,一边喝茶一边说:“弁庆这个人真的很难对付,他有着变态的控制欲,既控制别人,也控制自己。所以弁庆从来不近女色,因为亲近女色会让他软弱;可弁庆也不让别认靠近我,因为在他心里我是他的专有物品,谁碰了谁就得死。   这样的人放在哪都是让人讨厌的主,我认识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叶飞看她说的伤心反而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发现有个人能够制住合欢儿他开心的很,“弁庆跟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十岁!从十岁开始,我身边的男人就陆续惨死,起初是那些师父用来配合我练功的人奴,后来是一起学功夫的男弟子,最后是身边所有能接触到的男人。当我发现问题严重的时候想要找弁庆谈谈,可他从来躲的远远的,拒绝与我交流。为此师父找过烈弓堂堂主交涉多次了,可惜没有用,弁庆是个疯子,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每天跟踪我,偷窥我,哪怕去做任务,也是快去快回,反正就是每时每刻都不放过我,让我生不如死。”   “吃喝拉撒都被人窥视者,是挺难受的。”   “关键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完全无迹可寻。”合欢儿大力地吐槽着,“其实我一早知道弁庆是个变态,只是没想到变态到这种地步。不瞒你说,弁庆从小就喜欢一个人呆着,喜欢跟着我,起初我把他当个小跟班,看他为我打架还挺开心的,后来才知道他根本是个魔鬼,有着恐怖的心思和欲望。   弁庆是烈弓堂千年未有的天才,烈弓堂堂主早就想将堂主的位置交给他,可是弁庆不愿意。他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己是个出色的暗杀者,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堂主,没办法管理好偌大的门派。   他说的都是心里话!弁庆的自私自利令人作呕,他每天的时间都用来窥视我了,怎么能做好门主的位置,他根本就是个死变态,是个脑残。”   “可是身为烈弓堂人,弁庆总要接任务的,接任务的时候烈弓堂是怎么与他联系上的。”   “烈弓堂对于本门的杀手有着严格的保密制度,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将暗杀目标和赏金写在秘信里,再将秘信放在门派内一个特殊的暗房中,谁要接任务都要在暗房外面拉绳子,绳子连着里面的铁箱子,轻轻一拽箱子里的密信就会飘出来,落到他们手中。”   “如此说来,我们只要埋伏在暗房周围守株待兔,不就可以抓到弁庆了。”   “不可能的,暗房周围不得动手是烈弓堂的规矩,附近更隐藏着强大的阵法禁制,你一个外人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   其实连我也没有见过那间暗房,只是听师父说,那间房子不仅有一扇门还有很多很多小窗户,无数根绳子经过窗户拉到外面,接任务的人只要轻轻一拽就能将任务取走。   根据任务的难度绳子分为不同的颜色,越是困难的任务颜色就越浅。”   “如此说来,弁庆每次接任务都不能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只能看到完成任务的难度。”   “没错,这是烈弓堂的规矩,防止暗杀者借机仇杀的同时,也避免了暗杀信息遭到泄露,引起被猎杀者的警觉。”   “或许,暗房进不去,我们可以守候在暗房外面,只要能见到弁庆,我就有信心可以抓到他。”   “暗房位于烈弓堂总堂核心地带,别说是你,连我合欢堂的人都进不去。”   “如此说来真是难办了。”叶飞陷入沉思,“既然弁庆经常要接任务出任务,那你不是有很多自由的时间吗!”   “问题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弁庆每次接了任务也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我想要做点什么都来不及。”   “再想想,再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除非在附近的山头上安插了眼线,等到弁庆一出现就令眼线盯住他。”   “你身边那么多师姐师妹,难道就没用过这个方法。”   “谁都怕招惹弁庆,谁敢跟我一伙设套抓人。”   “你那些肉奴呢?”   “他们哪里是弁庆的对手。”   “我就不相信,你整天在屋子里呆着弁庆能奈何的了你?”   “烈弓堂的招法你不懂的,说他们有透视眼也一点都不夸张。”   “还有别的辙吗。”   “如果有的话我早就用了,不需要等到你叶飞到来。”   “弁庆有亲人吗。”   “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朋友呢。”   “孤身一人,他不喜欢交朋友。”   “如此说来,这个人没有弱点喽。”   “所以才棘手。”   “有没有想过逃离此地。”   “没有用的,弁庆的空间系法术非常强,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果然女人长得太漂亮也不是好事。”   “如果具有自保的能力就没关系,可惜弁庆太强了,而且神出鬼没。”   “你是不是早年得罪过他啊,听说独来独往的人很记仇。”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俩幼年时期关系好的很,他就是控制欲太强了。”   “可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喜欢。”   “想不出其他原因,可能是我太有魅力。”   “这件事总觉得怪怪的,可能另有原因只是我们不知道。”   “或许。”   “对付弁庆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引他出来。”   “怎么引呢。”   “牺牲一下如何?”   “怎么牺牲?”   “如果你是他心目中的女神,那么亵渎你,弁庆就一定会现身。”   “好主意!其实人家早就想尝尝被人亵渎的滋味。”   “满足你。”叶飞不想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动手,带着合欢儿来到了村子外面的荒野上,站在茂密树林之中,叶飞将合欢儿五花大绑捆在一棵梧桐树上,拿起鞭子狠狠往对方身上抽打。   “叫的大声点,让他听清楚。”   不需要叶飞说,合欢儿的叫声也一定响亮,被鞭子抽了谁能不痛呢,即便有着超强的身体复原能力,叶飞是真下狠手啊,有借机报复的嫌疑。   连续抽打了几十鞭周围也没有半点动静,叶飞决定来点狠的,抽出了飞刀向合欢儿扔出去。   “玩飞刀喽,玩飞刀喽!”   “铮!”一声弓吟,藏在黑暗中的弁庆终于动手了,他肯定是知道合欢儿身体的复原能力,知道鞭子抽打对合欢儿造不成伤害,所以之前没有动手。可是飞刀不一样,稍不留神合欢儿就有性命之忧,弁庆不能允许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受伤,于是动弓了。   叶飞笑了,他等的便是此刻。   弁庆最强的地方在于潜伏在暗处,敌暗我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招,所以永远落在下风。   现在叶飞利用合欢儿将弁庆逼出来,让他主动出手自己有了防备的时间,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叶飞想的周全,但是弓鸣声起还是抵挡不住,被擦伤了肩膀伤势不重。   “你愿意出来就好办了!”叶飞露出兴奋的神色,“合欢儿,做完了这件事情赶紧带我去见你师父。”   “不行,必须陪我六天,这是合约里说的,你不能言而无信。”没想到直到此时合欢儿还不松口,叶飞一生气将手中树枝扔向她,用出了万物皆可为刃的剑意。   树枝贴着合欢儿的脖子飞过,插入固定她的大树上,合欢儿破口打骂:“叶飞你注意点,你想杀了我逃之夭夭是吧,不安好心!”   “闭嘴。”叶飞露出笑容,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就在合欢儿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弓吟声变得急迫了,数支箭矢飞来看似杀机毕现,却也暴露了弁庆的位置。   叶飞以花瓣云将箭矢一一挡下,然后往前迈出一步出现在远山之上,落地的时候发现弁庆已经不在了,但地面上残存的鞋印证明他早先就在此地。   叶飞寻着空间的波动寻找,却又听到弓鸣声响起,这一次杀气腾腾的箭矢来自头顶,像是划了一道彩虹由远及近。   “叶飞,小心!这是烈弓堂弧形箭,这些箭是可以转弯的。”   叶飞笑了,想来弧形箭就是弁庆的第二支箭了。   仍然是以花瓣云将之挡下,耽搁的功夫却已找不到弁庆的踪迹。   正搜索着,弓吟声再起,只是这一次的回声激荡良久,仿佛成千上万的军队同时张弓搭箭射出。   叶飞听声辨位,抬头看时吓了一跳,却见上千支箭矢从天而降,宛若下了一场暴雨,也不知道弁庆是怎样以一人之力创造此等箭羽的。   “叶飞,小心!”被绑在远方的合欢儿对此间的事情了若指掌,“这是烈弓堂的第三支箭——箭雨。”   其实箭雨虽然覆盖面极广,但只要叶飞使用九龙的力量应该可以轻易破除。可叶飞不想这样做,因为此地是昆仑山,贸然动用九龙的力量很容易暴露行踪,打草惊蛇。   叶飞还是决定用普通的功法会一会弁庆,于是右手向天,让花瓣云形成一把伞,将从天而降的箭雨一一挡下。   “哗哗哗哗哗……”箭雨倾落,激撞在花瓣云形成的护罩上如同密集的雨滴降落在屋檐上,连绵不绝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某一个时刻,忽然铮的一声。此时箭雨尚未完全停止,一道彩虹飞箭已然直扑而来,走过的地方留下了彩虹桥,速度又快,“啪!”的一声,深深插入花瓣云中,“咻!”竟是将之射穿了,锋利的箭头向着叶飞来了。   “小心!这是烈弓堂彩虹箭,威力极大。”合欢儿卖力的提醒,可惜叶飞仍然陷入险境,眼看着彩虹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叶飞连退三步勉强让开,那箭矢“蹭”的一声插入他两腿中间的地面上,在坚硬的地表钻出了一个洞,裂纹四散,吓的叶飞冷汗直流。   到现在为止,弁庆已用了四支箭了。分别是速度最快的迅雷箭,可以转弯的弧形箭,覆盖面最广的箭雨和威力强大的彩虹箭。一箭比一箭威力更强,到第四支箭射出的时候,叶飞已经感受到了威胁因此冷汗直流,后面还有十一支箭,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能坐以待毙!”叶飞心里面想着,“必须主动出击找到弁庆,否则被他在暗处一直放冷箭早晚是个死。”   “铮!”话是这样说,弁庆的第五支箭已然到了。这一剑有着黄金的颜色,看上去就威力极强,叶飞身边的一部分花瓣云用来挡下箭羽,另外一部分用来阻挡彩虹箭,身边已经没有花瓣可用了,瞅准箭来时的方向往旁边一闪,惊险万分地躲了过去。   不及得意,合欢儿迫切的声音已经传来:“快躲开叶飞,快躲开,那是追踪箭。”   叶飞心中一警,余光所见那黄金的箭头果然已经绕了一圈飞来,向着自己背后空门射入,居然是自己转弯了。   “箭还能转弯?”叶飞心说烈弓堂招法实在诡异,此行开局不利,未来之路说不定更加艰难。   眼中凶狠一闪而过,他是那种越是遇到挫折就越能迸发勇气的人。一把火剑现于掌中,随手一挡便将追踪箭斩断了。   叶飞将九龙王剑的火焰压制到最低限度,防止过分扩散的炎力引起他人的注意。   然而九龙一出,身处远方放冷箭的人沉默了。   叶飞知道弁庆为什么停手,对着天地朗声说道:“没错,我手中握着的正是教主王证王剑九龙,而我叶飞是你们前任教主水君月的唯一弟子,是魔教教主之位的唯一正统继承人,我进入昆仑山正是为此。”   沉默,大段大段的沉默,弁庆没有出声,也没有继续动弓,显然在思考些什么。   叶飞等着对方思索,直到某一个时刻弓吟再起:“你我的恩怨与此无关,接招吧!”这是叶飞第一次听到弁庆的声音,内里浑厚,毫无杂质,并不像是冷血无情的杀手。   “弁庆,你为什么要杀死所有接近合欢儿的人,是否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若能接下这十五支箭,我会告诉你的。”此时,冷箭已至,叶飞看着箭矢的样子觉得和追踪箭没什么不同,都是表面金灿灿的黄金箭。没想到箭矢到了近处居然一分为三,在距离叶飞不足十米远的地方分成三支箭,划出三道曼妙的弧线分别攻击叶飞身上的三个死穴。叶飞大惊,旋转身体以九龙王剑用出了一招发挥到极致的圆之道。   “刷!”一道完整的火圆击落了三支杀人的箭,手持九龙让叶飞底气增添不少,对付不知何时到来的冷箭终于有了余力。这两回合下来,弁庆的箭威力越来越强,但都近不得叶飞的身,主要是因为九龙炎力太强,普通箭矢无法突破这股炎力,被轻易挡下。   弁庆看出了端倪,幽幽地道:“九龙身为教主王证,威力强盛实在惊人,普通箭奈何不得你,看来只能动真格的了。”   “叶飞小心,弁庆直到现在还没有使出全力,他真正的实力都在后面。”合欢儿的声音传来提醒叶飞,她当然希望叶飞赢,只有叶飞赢了才能摆脱弁庆的纠缠。   “前面六支箭都是有形之箭,变化虽多威力不足,接下来我要用出烈弓堂的绝技无形之箭,接招吧。”   话音未落,叶飞已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西方的山川,看到身穿弓服的弁庆站在凸出山体的黑石上,双手握弓。他手中的长弓非常巨大,弓展超过四米,通体蓝白,像老鹰一样展翅,中心镶嵌一枚金色的宝珠如同鹰眼。   随着弁庆拉紧弓弦,凛冽的风夹杂着仙力汇聚成一个光团,“铮!”弦震光团飞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只蓝色的大鸟向着叶飞扑来。   屹立于山巅弯弓射箭的弁庆,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弓服,长发盘髻,神色淡然而平静,目光汇聚,宛若弓神下凡。   无形箭射出后化作一只巨大的飞鸟,从山上扑向了叶飞。   叶飞感到极为惊奇,万万想不到弁庆居然主动现身,于远山之上向他射箭。如此看来烈弓堂的后九支箭当是正面对敌用的,不是暗杀的手段。   蓝色的大鸟完全由仙力聚集而成,弁庆动弓之时引动周遭气机,令叶飞感到十分惊奇。   “那把弓的名字叫什么。”   “百里!神弓百里。”   蓝色的大鸟飞扑而至,叶飞双手握剑向前劈斩,没想到大鸟居然拍打翅膀躲开了,仿佛活物一般。   “有这等事!”眼前出现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常识,叶飞万万想不到区区弓箭竟能用出如此神奇的招数。   “那是飞鸟箭。”合欢儿大声地提醒他,“无形之箭射出的却是有魂之物,叶飞你要小心啊,它们非常危险的。”   “无形之箭却能射出有魂之物?”叶飞惊了,挥剑斩向蓝色大鸟,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开,反被鸟喙啄击,踉跄后退。   “铮!”又一只蓝色大鸟飞来,这次它目标明确,义无反顾地正面冲向叶飞,一定要将叶飞杀死。   两只大鸟一只灵动,一只凶悍,居然有着不同的性格,而它们性格的不同全在持弓者动弓的时候不同的心态,实在是玄妙莫测。   叶飞本可以使用有去无还突围杀过去,甚至能够威胁到远山上的弁庆。   可此时好胜心起,反而想看看弁庆所有的手段了,便没有动用杀招,而是以圆之道将笔直冲来的大鸟斩杀了,再一记圆之道将另外一只大鸟斩伤。   大鸟拍打翅膀腾空,与他拉开了距离。   此时站在叶飞的地方望向高处,可看到面容白净的弁庆屹立在凸出山体的黑石之上,身边飞着一只蓝色的大鸟。凛冽的山风吹动他盘好的发丝,却吹不动他持弓的双手。   弁庆的双手稳到令人不可思议,长时间握着巨弓,手臂没有丝毫的抖动,目光平静如水,直直地看着叶飞,看着他的目标。   弁庆长得其实挺英俊的,身材细长,眉清目秀,目光坚定。个子很高,与合欢儿站在一起绝对不会逊色,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他衣着朴素,穿着最简单的弓服,却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所谓弓服,就是一种专门为持弓者打造的套装。袖口和裤口都用纤细的带子束紧,皮带缠腰,肚子上三颗扣子让衣服紧贴身体,唯独披肩飘逸,看起来像是飞翔的翅膀。   弓服制作的核心思想简单,就是要束身,将袖口、裤口全部捆扎好,防止它们干扰持弓者。至于肩膀上的披肩则是坚硬的,据说起到的是平衡的作用,有利于持弓者更好的掌握风向。   身穿弓服的弁庆给人一种强大不可动摇的感觉,丝毫没有杀手的猥琐感和阴险感,光明正大落落大方,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叶飞也不相信世上存在这样的杀手。   弁庆全身纤细唯独双手骨节粗大,手心皮厚生茧,这都是长久练弓造成的,可见他不仅天资卓越还是个非常努力的人。   衣服的颜色以白为主,以蓝为辅,仿佛蓝天白云,飘渺难寻。   叶飞和弁庆对视的时候,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那是只有并驾齐驱的人才能带给他的。叶飞马上明白了弁庆的不凡,不由得唏嘘原来魔教之中还隐藏着如此特别的少年高手,甚至有能力角逐天下却非常低调。   弁庆是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合欢儿身上了吗,还是他天生性格如此,为什么以前从没听过关于弁庆的传闻。即便身为行踪低调隐秘的杀手,实力如此强大的弁庆也总会引起世人的注意,不会这般默默无闻的。   蓝色的大鸟持久不散,仿佛活物一般。   寻常人不能明白大鸟构成的原理,掌握了君子望气术的叶飞却看得明白,那只大鸟是弁庆的仙力与风结合产生的,被神弓赋予了接近于灵魂的东西,可以与弁庆心意相通。   “那把弓叫做百里?”   “神弓百里,烈弓堂九大神弓之一。”   “鸟的灵魂是神弓赋予的?”   “飞鸟箭是烈弓堂绝技,灵魂在持剑者动弓之时产生,是持剑者力量的延伸。”   “很强大的招数,你如果躲在暗处不停放箭的话,即便我手握王剑九龙也会狼狈不堪。”   “不必!烈弓堂的后九支箭不必躲躲闪闪,更何况我也想要会会你,教主王证的持有者。”   “你是想会会我,还是想会会我手中的剑,亦或者垂涎教主之位?”   “自古相传,持九龙者战力无双,我要试试你的手段。”   “你想要得到的是天下第一的位置?”   “天下第一不是九州所有修真者心中的理想吗。”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现身!是要光明正大的与我决斗喽。”   “真的想不到,会在此地完成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看来你等待持有九龙的人现身已经很久。”   “当然!”   “正好我也想领教烈弓堂的高招,顺便化解了你和合欢儿之间的恩怨。”   “先赢了我再说吧。”   “当然。”   “你叫什么名字?”   “帝国右宰相,神组织坚韧与激情之王叶飞。”   “圣教烈弓堂弁庆。”   “承让了。”   “承让。”   弁庆又一次拉动弓弦,诡异的能量混着强烈的风在弓弦弯曲处聚集,弁庆的仙力是蓝色的,其中混着丝丝缕缕的白,宛若蓝天白云澄净一片。   随着弓吟声出现,无形气剑飞出在天空中化作一只猛虎,凶猛地扑向叶飞。 第1049章 魔教烈弓堂   “自飞鸟之后又出现了猛虎,你们烈弓堂是动物园啊!”有了与飞鸟箭战斗的经历,叶飞并不觉得面前的大老虎能够给自己带来太多的麻烦,忍不住拿它戏谑打趣。   合欢儿的声音却焦急地传来:“叶飞,飞鸟箭是灵动之箭,擅长偷袭;而猛虎箭则是暴虐之箭,擅长杀戮和冲锋,你要小心啊。”   “杀戮和冲锋?”叶飞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眼前的老虎看起来和那只大鸟没什么两样,都是由仙力聚集而成。   直到老虎扑到近处才看出端倪,他居然听到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老虎的身躯也是越来越大,张牙舞爪,铁尾乱扫,眼露凶光,比真老虎更强。   “快躲开!”合欢儿大声地呼喊。   叶飞觉得没什么厉害,但合欢儿呐喊的声音不像做伪,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后退开了。猛虎箭笔直射进地面,“轰”的一声,竟是炸出一个三米深圆洞。   “有这么厉害?”叶飞震惊之余,却看到仙力化成的猛虎已然从地洞中跳出,张牙舞爪地威胁他,像是随时可能再扑上来。   “这个厉害了!”大鸟从天空中急速俯冲啄击叶飞,老虎也行动起来向着叶飞猛扑,一者来自天空,一者来自地面,两面夹击。   叶飞左躲右闪惊险万分地避开它们的攻击,以一招圆之道将一虎一鸟同时击溃。   “你看吧,没什么了不起。”叶飞露出胜利的笑容,合欢儿却提醒他道:“别托大了,赶紧冲过去拿下弁庆,继续拖下去你不是他的对手。”   叶飞不明白合欢儿此言何意,毕竟从弁庆刚才的攻击手段来看,其实就是精深一点的仙力外放,算不上特别厉害的招数。   他望向弁庆,发现对方没有因为他的诋毁而动摇半分,拉动弓弦射出了第三支无形箭——巨象箭!   不愧是杀手,弁庆是个冷漠而不喜欢表达的人,杀招频出不多做解释。   这一次无形箭矢化作一头巨象从天而降,雷霆万钧地冲向叶飞。   和之前感受不一样的是,巨象箭离弓之后,叶飞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仿佛周边的气流被锁定了,幸好他明了君子望气术,才破开气机的封锁向后退却。   庞大的巨象从天而降,正好撞进叶飞刚才站立的地方,“轰!”产生的爆炸比猛虎箭射来的时候强了十倍,腾起的烟尘有十几米高,飞沙走石全部像子弹一样具有破坏力,都被叶飞的护体罡气一一挡下。   “这么大的力道?”叶飞看着烟尘中的坑洞,发现巨象箭射出的大坑比之猛虎箭大了至少三倍,深度惊人,若被它撞中肯定要受重伤的。   心中庆幸,叶飞双手握剑等着巨象出洞,没想到怎么都等不来。   “原来如此,巨象箭重在攻击力,不像飞鸟箭和猛虎箭可以自由行动。”叶飞马上明悟。   “正解。”那一箭过后,百里弓的弓弦居然没有收回,仍然被弁庆的双手拉动保持伸张的状态,像是随时可以第二次发箭,“飞鸟箭、猛虎箭还有巨象箭,在无形箭中统称为拟态之箭,是烈弓堂的绝技之一。它们的威力不在于单独的进击,而是数量取胜,叶飞你要小心了!”   肉眼可见的,蓝色的罡气从弁庆体内涌出,这道罡气可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所代表的初级罡气,而是一种天空的湛蓝与澄净,仿佛是超越彩虹七色的一种特别的罡气。   随着力量的升腾,弁庆气势大涨,以他为中心方圆五米的虚空中出现一个又一个肉眼可见的光团,每一个光团都代表了一支无形气箭。   “单独的拟态箭是不厉害,可是数量多了呢!”弁庆的笑容异常自信,让叶飞感受到深深的压力。他只需拉动弓弦,身体周围便出现了一个个气团,每一个气团都代表了一支无形箭。   “我的天啊,弓箭还能这么用吗!”叶飞惊呆了,看气团的数量在三十个以上,如果全部化作老虎、飞鸟和巨象,他可承受不了,“还是合欢儿说的对啊,对付烈弓堂的高手需要一招制敌,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可惜已经晚了!随着弓弦越绷越紧,弁庆周围的气团不断成形,从天而降,一齐向着叶飞冲来了。   无形气箭所化之箭羽!   杀到半空就已化出老虎、飞鸟、巨象的形态,多方夹击猛攻过来。这一招太夸张了,从天而降的兽群遮蔽了日光,叶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战,和拟态箭群正面交锋,拼个你死我活;二是退,退到远处暂避其锋。   两边犹豫的时候叶飞看到更多的光团在弁庆周围凝聚成形,而他有力的双手则拉动弓弦,等到弓弦绷紧的时候就是进攻开始的时刻。   叶飞惊呆了,难以置信弁庆只要拉紧弓弦,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无形箭群,创造大范围的攻击术。   “太强大了,难怪合欢儿说魔教两宗三堂没有高下之分,每一派都有其特别之处。”   看着源源不断生出的无形箭群,叶飞失去了战斗的欲望,往后退了一步消失在原地。   “躲是行不通的。”弁庆双手持弓调整方向,在叶飞出现的时候松开弓弦,“铮”的一声,无形箭雨一拥而上,猛扑叶飞落脚之处。   叶飞刚刚现身马上又消失,将缩地成寸用到了极致。   几乎所有进入化幽境界的仙人都能够触碰到空间系法术的门槛,而空间系法术最基本的应用就是缩地成寸。只需要往前迈出一步或者后退一步,就能出现在空间的不同坐标位置上。   同样是空间系法术的使用者,弁庆对叶飞出现的位置能够做出精准的预判,由此主动出击施加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的拟态箭分为三种,其中飞鸟箭和猛虎箭是不会随着时间散去的,只有巨象箭一招不中会立刻爆炸消失。   弁庆明显看出短时间内无法解决了叶飞,所以使用的更多的是飞鸟箭和猛虎箭,导致天上的无形箭兽越来越多,分布各处等着叶飞出现立刻进行攻击。   弁庆另一强大之处在于他体内的仙力储备深不见底,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源源不断地供给仙力任由挥霍。要知道,每一只拟态箭都是极大量仙力的聚集体啊,弁庆如此肆无忌惮的使用,体内仙力储备令人咋舌。   叶飞一边使用缩地成寸躲闪,一边思考着对策,他心想:弁庆体内的仙力仿佛没有穷尽一样,有点强啊。随着拟态箭产生的生物越来越多,自己活动的空间被逐渐压缩,会越发处于不利的境地。   该怎么办好呢!   目前来看,弁庆唯一的弱点在于他每次进攻都要拉动弓弦,动作幅度比之挥剑大很多。可是他似乎早有对策,多次进攻下来,召回了几只飞鸟和猛虎护在身边,以防偷袭。   “厉害,真是厉害!这才是第九支箭而已,后面不知道还有怎样厉害的招数了。”叶飞深深叹息,“虽然很想看到十五支箭的全貌,可是这场决斗已到了必须结束的时候,再拖下去自己会越来越被动,可能阴沟里翻船。”战斗到此时,对于弁庆的攻击手段叶飞已然有了了解,叶飞知道再拖下去对他很不利,必须趁早解决了弁庆,而且是一招制敌。   已经没办法看到烈弓堂十五支箭的全貌了。   “叶飞,烈弓堂高手擅长进攻不擅长防守,你要主动进攻他才能有胜算啊。”合欢儿焦急的呐喊,此时她身上的绳子已经挣断,站在山下指挥叶飞,看样子比叶飞还着急,“杀了他,用有去无还,一击必杀!”   合欢儿像个拳击手一样凭空出拳,叶飞心说:你和弁庆是有多大的仇啊,要致对方于死地。   叶飞留心地望向弁庆,发现合欢儿大喊着要杀死他的时候,弁庆的面部表情少有的短暂失控,虽然很快就稳定下来,但这丝失控已然说明了什么。   “看来他两人之间的事不简单啊!”叶飞心里想。   问世间情为何为,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弁庆的样子不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反而合欢儿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弁庆一直追着合欢儿不放,是不是另有隐情呢!   “等到将你降服,我要问个清楚。”叶飞出现在弁庆身后,后者马上调整姿势,三十支无形气箭飞了过来,在半空中化作飞鸟和猛虎,杀气腾腾。   这一次叶飞没有再躲,而是双手持剑屹立原地,体内的罡气爆发,赤红的颜色压制住了弁庆的天蓝。天蓝色的罡气无论如何特别,在最顶级的赤红罡气面前都被压低一筹。   周围的树木都被沸腾的罡气推倒了,飞沙走石,日月星辰被争去光芒。   “好哦叶飞,好哦!杀掉他!”   叶飞双手持剑,虎目生凶光注视着弁庆,此时的他距离弁庆五十丈远:“烈弓堂的弓手本是最顶级的刺客,你不该现身的。”   叶飞垫步上前,双手持剑从后向前挥,人剑合一匹练一般往弁庆站立的地方去了。无形气箭被他人剑合一形成的罡气外衣一一逼退。   弁庆站在原地不动,瞳孔中叶飞的影子越来越近,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出现。烈烈山风吹动他束身的弓衣,弁庆头上的发髻散落了,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乌黑亮丽。   他一手握着弓身,一手拉动弓弦,巨大的百里弓在他手中如同玩具一样轻松随意的挥舞。弁庆调整了长弓的位置,瞄准了叶飞。   围绕在身边的气团互相之间生出莫名的联系,蓝色的光织成了一张网,将所有气团连接在一起,最后与主弓相连,一支特别的无形箭就此诞生。   这支箭与之前的气箭团完全不同,新诞生的无形箭是箭矢的形态,长有一尺半,金色的箭身,内部蕴含着爆炸性的能量。   “咻!”弦震箭出,无形箭矢向着匹练般杀来的叶飞冲了过去,两者在半空中碰撞,“轰”巨大的爆炸出现,澎湃的气流冲向四面八方,弁庆站在扰动的气流中纹丝不动,静心观察敌人的位置,双手拉紧弓弦随时可以射箭。   某一个时刻,空间中生出一丝异常的波动,弁庆马上调转矛头对着异常波动出现的地方射箭,却扑了个空。心中一警,左右寻找叶飞,看到叶飞出现在远山之上向他举剑。   弁庆微微蹙眉,不明白叶飞为何不趁着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拉近与他的距离,是要借助地势再用一次刚才的招数?亦或者叶飞还想将战局再拖下去。   只见远山上的叶飞气势逼人地向他举剑,像是在宣战,像是在宣示对合欢儿的主权。   弁庆怒了,手一松弓弦狂震,无形箭出。这一次弁庆倾尽全力,无形箭以超高速度冲向叶飞,弦音仍在,箭矢已经刺破了叶飞的身体。然而径直穿过了,撞击在远方的山石上,造成山体的崩塌。   “障影之术!”弁庆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说的对。”锋利的朝花夕拾剑顶住了弁庆的后腰,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将他的身体刺穿,叶飞的声音近在咫尺,透着森森的寒意,“你输了!”   “好哦,叶飞,赢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合欢儿开心地跳起来,美丽的脸乐开了花。   弁庆僵在原地,不知是不是打算继续反抗,叶飞将剑刃往前捅了捅,逼着他道,“你输了,愿赌服输,放下弓我要和你谈谈!”   “呵呵。”   “我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可输了就是输了,不要做傻事。”   “知道上一代魔教教主水君月出身为何吗。”弁庆幽幽地说,虽然输了,气度却丝毫不减。   “你告诉我。”   “蚩尤堂!魔教传承千年,蚩尤堂是专门培养教主的堂口,代代传承,直到炎真出现才打破了这种格局。所以我主动帮助炎真,因为只有帮助炎真,才能和拥有王剑九龙的教主传人正面交锋。”   “你想说什么?”   “你的手段不赖,我输了。”毫无征兆地,弁庆忽然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的血肉瞬间扎进剑刃之中,温热的血像喷泉那样涌出。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叶飞惊呆了,慌忙抽剑可惜造成了更大量的喷血。   “杀手被抓后需要立刻自裁,以防止泄露门派内的秘密,这是烈弓堂的规矩。”   “你傻不傻!”换做别人,如此情况发生肯定任由弁庆死去,敬重他是一条汉子。叶飞是个大夫而且善于炼丹,直接从芥子袋中翻出了两枚珍贵的仙丹准备给弁庆服用。   却没想到半路上遭到合欢儿的拦截,“你做什么!”   “死就死了,为什么要救他。”   “你看不出弁庆对你有情?”   “那又怎样,他是个变态,人家讨厌死他了。”   “真是无情的女人,给我躲开,我叶飞要做什么轮不到你管。”当下就要推开合欢儿,可是对方怎会容许叶飞医治弁庆,身体一转用了一招锁手术,准备困住叶飞不让他施援,后者直接仙力震爆把合欢儿弹飞了,将手中的仙丹顺利送入弁庆嘴里。   弁庆血液流失过多已然陷入昏迷之中,半睡半醒的时候见到无情的合欢儿要致他于死地,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叶飞总算看出了端倪,他大夫的身份起到了作用,随着仙丹入喉,弁庆身上的伤势逐渐复原,合欢儿再冲上来也没用了,竟然直接拔剑戳弁庆的脖子。   “最毒妇人心,你这个疯婆娘!”叶飞用手抓住了合欢儿挥过来的剑刃,虽然有罡气护体,手掌还是被刺穿了,鲜血顺着掌心流向宝剑,再滴在地上。   合欢儿目光一变,几次抽剑不得,终究是放下了杀弁庆的念头。   “告诉我真相。”叶飞幽幽地说。   “哎!”合欢儿原地坐下,双手抱头哭泣起来。   ……   开皇十三年,合欢儿和弁庆同日降生,两人背后的家族是世交,又同一时间降生,如同双生子一样被给予厚望,得到家族长辈们的祝福。   刚刚满月两家便商定,让他们结下了娃娃亲。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娃娃亲的意思,但都认定对方是自己的亲人。五岁的时候,弁庆被烈弓堂堂主看重,收为弟子进入烈弓堂学艺;合欢儿被合欢堂堂主看重,收为弟子进入合欢堂学艺。   两人同时拜在魔教门下,虽然分属不同的门派,但仍彼此接近。初来乍到无依无靠,他们互相取暖,关系近一步加深。   变化发生在他们十岁的时候,这一年合欢儿已经有了小成,需要接受门派内更精深的功法了。合欢堂堂主为合欢儿找来了五个男奴,让合欢儿在他们身上练功。   合欢堂钻研的是男女合欢之术,练功讲究的自然是阴阳调和,男女搭配。不知怎的,这个消息被弁庆知道了,正在门派中练功的他直接冲了过来,将合欢儿练功的那几个男奴全部杀了。   弁庆的理由很简单,合欢儿从小和自己结了娃娃亲,除了自己任何的男人都不能碰她。   谁都不知道,弁庆小小的年纪为什么懂得那么多大人的事情,或许是合欢儿太优秀了吧,或许是弁庆一根筋太执着,反正他认准的事情不会变。   之后为合欢儿练功的几批男奴又相继被弁庆杀死,合欢堂堂主无奈,干脆让弁庆成了合欢儿练功的引子。   你没看错,弁庆其实和合欢儿早有关系,所谓的处子之身,完璧无瑕啊都是假的,合欢堂合欢术练至大成,怎可能是完璧无瑕之身。   两人小小的年纪就共同领悟男女合欢之术,合欢儿还好,她练的就是这门功夫,弁庆阳刚的身体正是她所需,功法日渐精深,容貌越发靓丽,随着年纪长大而出落的美艳动人。   弁庆不一样,弁庆练的是烈弓堂功法,他是个杀手。杀手讲究的是静心养气,稳准狠地刺杀目标。自从成为合欢儿练功的引子之后,弁庆不单单本门功法生疏了,而且身体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变得格外消瘦。   想想那些被榨干的男奴就知道,继续修炼下去弁庆会成为什么样子。   虽然他努力坚持,可是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活活榨成人干,总归是受不住了。   于是某一天夜里,弁庆逃离了合欢儿的居所,逃离了合欢堂。他逃跑的时候非常狼狈,三更半夜衣服单薄,满身的汗被风一吹立刻感冒了。回到门派内睡了三天三夜才好转,要知道仙人是不得病的,一旦生病都是内部出了问题,很可能九死一生。   弁庆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出现在合欢儿面前,练什么男女合欢之术了。   可是他又不放心,毕竟合欢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又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弁庆是真的喜欢对方的。   于是他开始藏在暗处偷偷观瞧对方,当看到合欢儿又要用其他男人练功的时候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张弓搭箭就把那几个男奴射杀了。   往后的日子一直如此,合欢儿不能与任何男人亲密接触,一旦被弁庆看到了,那个接触合欢儿的男人一定活不过当天。   弁庆是烈弓堂最出色的暗杀者,他善于潜行,善于弓箭。对于神出鬼没的他合欢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合欢堂堂主为此多次找到烈弓堂堂主协商,可是对方也拿这个资质优越的弟子没有办法。   从此之后,合欢儿每次练功都只能躲在合欢堂特有的密室里,在那如同监牢一般的铁盒子里放纵自己的阴阳合欢之术,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一开始合欢儿还想找弁庆谈谈,后来她越来越讨厌弁庆,甚至恨极了弁庆,找到各种方法要致弁庆于死地,可惜对方实力太强都没有成功,直到叶飞出现。合欢儿从叶飞身上看到了杀死弁庆的可能,经常纠缠叶飞希望弁庆以叶飞为目标,造成两人的互杀,她的计划本来成功了,却没想到最后时刻叶飞将弁庆救了。   昆仑山特有的热风吹卷,皓月当空照耀,燃烧的火堆不是为了取暖,而是让空气中的潮湿稍稍降低一些。   弁庆幽幽醒来的时候,看到叶飞坐在自己身边,合欢儿坐在火堆的那一头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救我?”弁庆气息很弱,毕竟烈弓堂的功法善攻不善守,被叶飞从身后捅了一剑已然流血太多了。   “你和合欢儿的恩怨我都知道了,想要从中说个和,你同意吗。”叶飞象征性地往火堆里添着柴火。   “没什么好说的,合欢儿本是我弁庆的妻子,又与我有过肌肤之亲,我该对她负责。”   “兄弟,恕我直言!合欢儿这样的女人你管不住的,她的一生当中不可能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两人的关系就像是手中的沙,抓的越紧,漏的越多,甚至产生怨恨。   晕倒之前的事情你应该有些印象吧,合欢儿毫不留情地向你挥剑,证明她对你的恨已到了何等炽烈的地步。”   “你是要夺我所爱吗。”   “兄弟,不是所有人都将合欢儿当成宝的。合欢儿接触我,是为了利用我杀死你,我敢说你死之后她再也不愿理多看我一眼;而我接触合欢儿,则是要利用合欢儿去见她的师父,我有事要和合欢堂堂主商量。”   “你说真的?”   “我答应合欢儿充当六天的保镖,却没答应为她杀人,所以在最后时刻救了你!救你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同时敬重你的手段,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一统魔教的旅途刚刚起步,不能直接把烈弓堂最强的弟子杀了,由此得罪了烈弓堂。”   “持有王证的人进入昆仑山,果然是为了教主的位置啊。”   “当然。”   “可惜我不会支持你的,更不能帮助你。”   “不需要,你只要不给我捣乱就好。”   “至于合欢儿。”隔着火堆,弁庆望向对方,目光之中有着深深的期待,可惜合欢儿将头撇向一边。弁庆苦笑,“我放不下他。”   “兄弟,听我一句话吧,你这样每天纠缠着对谁都不是好事。合欢儿能够利用我杀你,也可以利用其他人,每天被自己的心上人怨恨,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如果能放下我早就放下了,我的心被她伤透了,也只能孤独的舔舐伤口。”   “你为什么不试着修炼合欢派的法术呢。”   “合欢派的法术我不喜欢,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合欢儿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其他女人。”   “你这是何苦!”   “我爱她。”   “爱我?你管这叫爱?”合欢儿终于开口了,一肚子的怨气,“三更半夜丢盔弃甲的逃跑像个逃兵一样也叫爱?不敢靠近我,怕我吃了你也叫爱?时时刻刻看着我,像是看管犯人一样也叫爱?我看你最爱的是自己吧!如果真的爱我,就应该为了我牺牲一切,哪怕身体被掏空又能如何!你更爱的是自己的事业,是自己的前途,是烈弓堂的功法,却又不愿意放过我。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你之所以杀死所有接近我的男人根本不是想继续跟我好,而是怕我将你不行的事情说出去,你怕丢人!”   “合欢儿!”弁庆向她伸出手,可惜身体无力马上倒下了,倒在火堆旁止不住的咳嗽。   合欢儿站起了躲得远远的:“我说的不对吗!你为什么不敢接近我,为什么那一天突然逃走,你敢不敢告诉叶飞你逃走时候的狼狈样子,你是怕我在别的男人面前嘲笑你,让你抬不起头来,所以才一直监视我再杀人灭口对吧。   你这个虚伪自私的小人。”   “合欢儿。”弁庆又一次伸出手,声嘶力竭。   “你已经不中用了弁庆,已经被累坏了,看你那瘦巴巴的样子,承认吧!”   “合欢儿!”   所谓旁观者清,听合欢儿如此一说,叶飞想想还真有可能。   弁庆如果真有能力,不会说始终藏在暗处不敢见合欢儿。他肯定是身体有什么隐疾所以再也不出现了,可是又担心合欢儿将他的隐疾说出来,所以把所有接近合欢儿的男子全部杀死。   表面上是因爱生恨,其实是出于保护自己隐私的目的。   看来真相之下还有真相啊。   “合欢儿,你给我住口,住口!”弁庆心虚地望向叶飞,他的目光进一步加深了叶飞的判断。其实叶飞早就觉得奇怪了,因为弁庆的身子骨实在太弱了,像他这个级别的高手不可能被自己从身后捅一剑就伤的没办法治了,服用仙丹都不能立竿见影的好转。   事实证明,可能弁庆身子骨就是弱,大概与早年被合欢儿掏空了有关系。他确实非常善于进攻,可是底气已经不足了,根基由于合欢儿的事情而衰弱,一旦受伤就不容易好。   “原来如此。”看到叶飞的脸上坏坏的笑容,弁庆羞愤难耐就要当场自杀。   合欢儿哈哈大笑:“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虚伪爱面子的男人!担心我将你的难言之隐说出去,从而一直以爱为名监视我,残忍的杀死所有与我接近的男人。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弁庆!”   “不管怎么说,他应该是爱你的,对吧弁庆!”叶飞阻止了弁庆自杀的行为,向他微笑,“别做傻事,不值得。今天终于把话说开了,以后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弁庆你以后不要再缠着合欢儿了,听我一句。”   “我不是因为……”   “停!男人没必要撒谎,爷们一点。”   弁庆终于低下头不出声了,叶飞笑意更甚:“作为交换条件,我叶飞将以大夫的身份医治你,帮你恢复男人的雄风。”   “你说什么!”弁庆和合欢儿同时大惊。   “其实你的症状我早就看出来了,体虚多汗,恢复力差,都是肝肾透支的症状,大概是年纪太小就被合欢儿糟蹋导致的。但是并非无药可治,是你这些年始终遮遮掩掩地耽误了病情,今日只要你答应不再纠缠合欢儿,我保证将你医治好。”   “你说真的?”弁庆终于不再掩饰了。   “说到做到。”   “我信你。”   两人说话的时候,合欢儿的表情变得怪怪的,目光在弁庆身上上下扫视,像是在垂涎。撇开身体强弱不说,弁庆绝对是个大帅哥。   叶飞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说:“你的歪脑筋就不要动了,弁庆即便调理好了身子也再不能近女色,更不能靠近你,否则肯定还会变成渣渣,而且是最渣最渣的那种,连药渣都比不上。”   “切,你在胡说什么!”合欢儿戳之以鼻。   “就这么说定了,五天之内将你调理好。”   ……   叶飞和药人学了整整八年的医术,这八年时间除了每天给身边人诊病,还要费尽心机地医治药人身上的顽疾,长久的锻炼将叶飞的医术磨炼得相当高超,否则也不能研制出仙界少有的顶级丹药。   大夫讲究的是望闻问切,看了弁庆的病情叶飞就在疑惑,弁庆身子骨弱的不正常,体内肯定是早有病灶;听了合欢儿的话才恍然大悟,弁庆的顽疾在于肝肾。   肝是解毒的,肾是排毒的,叶飞几乎可以想到弁庆早年为了满足合欢儿,一方面透支肾脏,夜夜操劳;一方面服用不靠谱的丹药强行增加体力,导致肝肾进入虚弱状态。   本来肝肾的恢复力很强,只要看看大夫就能够调理过来,可惜弁庆实在太爱面子,生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的隐疾,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导致身体瘦巴巴的,抵抗力极差。   连续两天,叶飞每天为弁庆施针一个时辰,再为他药浴一个时辰,接下来的时间让他静养。   之所以没有用丹药调理,因为丹药是各种药材的集合体,药草本身可以治病也具有一定毒性,吃多了丹药会导致肝肾负担加大。叶飞通过施针打开弁庆全身的毛孔,再让他药浴将药性通过肌肤透入他的身体,两天时间一到,弁庆的面色已经好转很多,肌底的黄色褪去不少。   如此神奇的药效令弁庆百感交集,跪在地上向叶飞叩头,直呼:“在世华佗,大恩大德以命相报。”   千万别觉得他的行为很夸张,想想男人的尊严是什么,想想对男人而言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为什么皇宫中的太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想明白了这些,就知道弁庆为什么对叶飞感恩戴德了,可以这样说,叶飞不仅打开了弁庆的心结,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本来弁庆对叶飞的态度还是劲劲的,现在直接将叶飞视作恩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弁庆身体转好,合欢儿也是乐开了花,狐目之中放射出妖艳贪婪的光芒,水波一样的眼神止不住的在弁庆身上流连,这个男人本来是她最钟爱的,可惜日后闹地不可开交。   弁庆却开始躲避她,开始厌恶他。叶飞说的没错,弁庆之所以不让其他男人接近合欢儿完全是自尊心作祟,他生怕合欢儿将自己身上的隐疾说出去,每当有男人接近合欢儿,他都在想象两人在偷偷地议论他,议论他的身体,所以将合欢儿身边的男人全部杀死。可能他确实喜欢合欢儿,但更在意的是自己的面子。   这些年过来,特别是这两天的事情,合欢儿的行为伤透了弁庆的心,弁庆已经看出来了,在合欢儿眼里他就和那些用来练功的男奴没什么区别,完全就是工具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即便再纠缠下去也没什么好处。   两天过来,合欢儿对弁庆越来越感兴趣,时不时地靠近他嘘寒问暖;弁庆则距离合欢儿越来越远,恨不得与她再也不要相见。   合欢儿在他身上讨了个没趣,又将目光放在叶飞身上,可是叶飞已然知道她的本性,对于合欢儿自然也是绕道而行。   合欢儿在两个大帅哥那里都吃了瘪,可是她的脸皮是真的厚,继续对他们狂轰滥炸,似乎在她眼里强扭的瓜才是甜的。   到了第三天药浴结束的时候,弁庆已然感受到自己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又一次对着叶飞深深叩拜下去。   夜里两人躺在房顶上聊天,从弁庆口中叶飞知道了很多魔教的秘密。   原来魔教虽有两宗三堂之分,但魔教教主大多数来自于蚩尤堂,这是因为蚩尤堂的功法最容易得到王剑九龙的认可,而只有拥有王剑九龙的人,才能获得和蜀山一战的力量。   由于蚩尤堂盛产教主,所以堂口非常隐蔽,坐落于群山之中,即便是威势无双的炎真都不敢随便触犯蚩尤堂的威严。传说,蚩尤堂堂口虽然没有建设在昆仑山地穴之中,可是门内有一条地道通向地穴,可以从中汲取炎力为己所用。蚩尤堂最出色的弟子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进入昆仑山地穴,在其中闭关,等到出关之时已可胜任教主之位。   蚩尤堂功法驳杂,与蜀山的仙术有些类似,以五行相生相克的法术为主,与专长暗杀的烈弓堂和专长魅惑的合欢堂完全不同。   蚩尤堂人除了尊奉魔教的教典还有着自己的规矩,行事低调有原则。近四十年,由于出身蚩尤堂的水君月弄丢了教主王证王剑九龙,导致蚩尤堂在魔教之中有些抬不起头来,他们便干脆关闭堂口,脱离了教派事务,对于炎真的胡作非为听之任之,只要不过分打压,就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蚩尤堂中潜藏着不少高手,炎真当年想要敲打敲打他们,没想到反而吃了亏,自此再没有干涉蚩尤堂内部的事物。   至于烈弓堂,弁庆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烈弓堂专长暗杀之术,门人修行的仙力与寻常的仙力不同,这种仙力宁静厚重,发动的时候也不会产生剧烈的能量波动,适合暗杀者使用。 第1050章 炎氏一族   烈弓堂的堂口与此地只有一峰之隔,与合欢堂挨的很近。这是因为烈弓堂和合欢堂都是高度入世的堂口,人间烟火气最重,所以兴建在最繁华的地带。   可以想见,光顾青馆最多的就是烈弓堂的人。两派之间的关系一向紧密,烈弓堂堂主和合欢堂堂主熟识,这就是为什么合欢堂堂主没有过度干预弁庆过激行为的原因,因为烈弓堂堂主的面子放在那里。   此地是朱雀峰,前面是杻阳峰。世言:朱雀峰上合欢堂,一入合欢身自在。杻阳峰中烈弓现,弓弦一响人头落。   朱雀峰和杻阳峰都位于昆仑山和九幽山交界的地方,往后的山脉还有很远,山峰连绵起伏,蚩尤堂便藏身其中。至于冥王宗和拜鬼宗,这两大宗门全部守着昆仑山地穴建立,那是一座坍塌的火山口,滚烫的岩浆暴露在日光下,温度比正常地方高十度以上。   有了弁庆的介绍,叶飞总算对神秘莫测的昆仑山魔教有了直观的了解,他意识到其实不必太过担心行踪的暴露,因为此地距离昆仑山地穴还有很远很远,冥王宗人即便发现了他,将消息传过去也要很长时间。   叶飞还了解到,合欢堂堂主名叫晓梦,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特别喜欢帅哥,以他的身段长相应该很容易受到堂主的喜爱。   第四天,弁庆已经彻底脱胎换骨,面色红润光泽,身体恢复了最佳状态。叶飞提前结束了治疗,开了一个药方递给弁庆,要他按照药方中的记录抓药,坚持每天药浴调理身体,有个半年时间就能重塑根基,肝肾的病灶就会彻底抹平了。   弁庆对叶飞感恩戴德,药浴之后在当地最好的酒馆中请客,将叶飞和合欢儿都请了来,三人把酒言欢、冰释前嫌。   在酒桌上,叶飞提议三人既然同岁,又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不如就此结为异姓兄弟。   弁庆惶恐若惊,深感荣幸,合欢儿却不开心,她可不想和两个大帅哥变成兄妹关系,她希望和两个帅哥之间发生些什么,在叶飞一再的坚持下最终同意。   三人对酒当歌,把酒言欢,就此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个行为看似简单,是叶飞收买人心的举动,其实叶飞能做下这个决定非常困难,证明他已经彻底放下了前尘往事,一心未来。要知道,上一个与叶飞义结金兰的人是谁?——方白羽。叶飞当年和方白羽在通天路上对着天地三跪九拜,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结果兄弟反目,叶飞至此对友情失去了信心,沉沦难出。   此时与他人结拜,证明叶飞已经开始面对现实,证明他已经彻底走了出来,变得更加成熟和果敢。为了达到掌管昆仑山魔教的目的,为了拉拢合欢堂和烈弓堂年轻一辈顶尖高手,不惜忘记以往的恩怨纠缠,与他们义结金兰。   从这件事情足可以看出,叶飞已经铁了心要和方白羽争霸天下了,至此双龙出渊,剑指九州;天地为盘,众生为棋;谁胜谁败,令人期待!   当合欢儿领着叶飞和弁庆进入青馆的时候,银铃般笑着的美女们沉默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弁庆身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两个冤家也能冰释前嫌?”   “呦,弁庆这些年真是出落的越来越英俊了,让人家好生喜欢呢。”   “呦,这不是那天的帅哥吗,姐姐正要好好招待你呢,你怎么自己跑了。”   合欢儿直接走上去给她们一人一拳:“师父在吧,我要见她。”   “我说欢儿啊,以后见面的时候你能不能文明点,总是这般粗鲁成何体统啊。”   “没工夫与你们胡扯,快带我去师父那里。”合欢儿也是感谢叶飞的,毕竟帮助她解决了弁庆的麻烦,算的上半个恩人。   “师父就在房间里,自己去吧。”那漂亮的姐姐指指青馆最高处,脸上的伤片刻时间已然恢复如初。看来合欢派的修真方法会提高身体的忍耐能力和恢复能力,对于身体复原很有好处。   “房间里有别人吗?”   “你说呢!”   “进去多久了。”   “半个时辰左右。”   “那只能等了。”   “或许你可以提前过去打声招呼。”   “想要害我就直说。”   “嘻嘻嘻,原来欢儿师妹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再废话撕烂你的嘴。”   “看把你厉害的,人家主动掌嘴还不行。”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人来人往的太过引人注目。”   “你不是自己有个房间吗,带他们过去呗。”   “咦,好主意。”漂亮姐姐的话给合欢儿提了醒,让她精神一震,当下领着叶飞和弁庆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就在师父房间的正下方,一进去就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叶飞和弁庆脸都是一红,再望向合欢儿时觉得心火升腾,都不敢再看对方。   合欢儿反而故作矜持,笑道:“心正不怕影子斜,一看你们两个心就歪了。”   把叶飞和弁庆说的哑口无言。特别是弁庆,他在少年时期和合欢儿青梅竹马,过了一段神仙眷侣的生活,那段美好的日子现在想来仍旧意犹未尽,此刻与合欢儿共处一室,耳边又尽是莺莺燕燕,怎会不觉得燥热难忍,这也间接的说明叶飞的医术实在高超。   合欢儿看出他身上难受,捂着嘴偷偷的乐,故意用扇子扇风逗弄他:“好热啊,好热啊!”扇风一起,吹动合欢儿的发丝,更添几分妩媚之气,看得弁庆口干舌燥,后悔和对方结为兄妹了。   叶飞倒是很快稳定下来,听着楼上的声音逐渐放缓,对合欢儿道:“我们还是去外面等吧,否则他们出来的时候咱们也不知道啊。”   “大堂里都是来此光顾生意的男客,你坐在那不觉得尴尬吗。”合欢儿巧笑,“房间里耐心等着吧,按照师父过去的路数,没有个三四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   “好久啊!”   “我去找姐姐们要点瓜子回来给你们嗑一嗑。”   “谢谢。”合欢儿很快出去,又很快回来,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碟子瓜子,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嗑瓜子,这情景看上去着实有些搞笑。   神组织的首领叶飞,与烈弓堂第一高手弁庆以及合欢堂第二美女合欢儿围着一张桌子嗑瓜子,此情此景若被拍成照片一定可以载入史册。   感觉时间过得真的很慢很慢,慢到叶飞忍不住打开窗户,看到瀑布从旁边流下。   “此地的景观实在别致,不知青馆是由谁建造而成的?”   “据说合欢堂的开派祖师是个超级英俊,超级具有品味的男人,青馆就是在他手中建立起来的,动用了三百个经验丰富的工匠。”合欢儿回答。   “合欢堂的开派祖师是个男人?”   “货真价实!不过开派祖师一死,往后的堂主就都是女人了。”   “果然真正的妖孽都是男性啊。”   “这话我不否认。相传当年开派祖师后宫五万,为他疯狂的女人不远万里的追随,比之宫里的皇帝幸福多了。”   “后宫五万?太夸张了吧。”   “反正传说是这样的。”   “这个传说确有其事!”弁庆插话道,“烈弓堂典籍中对于合欢堂的开派祖师也有记载,说祖师是一个长相妖冶,具有超高人格魅力的男人。身边的人会不自禁的靠近他,追随他,为他做任何事情都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的付出都是理所应当。   他只需挥挥手,宫殿就会建立起来;他只要跺跺脚,地面就会被修成道路。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身边的所有人,所有人看着他的眼色行事,不会稍稍忤逆他,绝对不会。”   “太夸张了吧。”   “一个人说不一定是真的,但如果所有人都那么说,就一定不假。”   “看来合欢堂的祖师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当然。”   之后就是大段大段的沉默,在三人都不知该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楼上的声音停止了,紧接着房间门被打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声传了出来:“还有谁!”   “有我,有我!”合欢儿兴冲冲地冲出房间,在楼下向着站在楼上的美丽女人举手:“师父,人家带来了两个小伙子,准保您满意。”   “小伙子……”那女人媚眼扫过合欢儿的脸,转身走进屋去了,“带过来吧。”在她进屋之前,先有两个女丁从屋子里抬出了两个面孔煞白,腿打哆嗦的男人。   合欢儿领着弁庆和叶飞快速上楼,进入房间的时候没敢马上把房门关上,因为师父眼高于顶,每次都要先挑选一番才会收下。   叶飞被人以目光上下舔舐着,有一种非常不好意思的感觉,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余光所见,看到女人坐在床上,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青色的小褂下面趁了一件粉红的抹胸,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热的很,一下一下地扇着扇子。   屋内尽是女人的装饰,又红又绿的,给人青春女性的感觉。床头点燃着一只香壶,醉人的青烟渺渺升起,弯弯曲曲的好像是一条美女蛇。   女人发丝有些散乱,脚上穿了一双绣着胖娃娃的单鞋,下巴颏和合欢儿一样尖,长了一张千娇百媚的狐狸脸。   这个人一定就是合欢儿的师父,合欢派的堂主晓梦了。   晓梦的眼睛在叶飞和弁庆身上扫来扫去,在合欢儿露出笑容的时候猛的一拍桌子,可怜的床头柜直接被震碎了,上面的香炉掉落,香灰撒了一地。   “合欢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叶飞带来干嘛,不知道他是咱们圣教的敌人吗!”突如其来的发难把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吓了一跳,合欢儿赶紧把房门关上了,来到师父身边陪着笑脸:“师父,他是叶飞不假,可是已经脱离蜀山了,现在想要见见您。”   “那也不行!”晓梦还是不依不饶。   叶飞心里面却非常佩服,佩服有两点:第一,晓梦居然认得他,不管是什么方式认识的,证明晓梦记忆力不错而且有可靠的消息来源;第二,弁庆就在旁边,晓梦不去理弁庆直接向自己发难,证明对方分的清主次,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   “不必求她。”叶飞从青涩懵懂的样子恢复成了老辣和成熟,右手翻起掌心向上,一把燃烧的剑出现在了掌心。   看到那把剑,晓梦的表情瞬间改变了,从暴怒变成讳莫如深的笑:“原来是这样,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叶飞开门见山道:“我是水君月唯一的弟子,接受了王剑九龙的传承,现在已经脱离了蜀山建立起新的组织神,今日前来是为了争夺魔教教主之位。”   “需要我的帮助?”   “不需要。”   “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要看一看,你晓梦是否还认得这把剑。”   “放心!王剑九龙代表的含义所有圣教中人都心如明镜,永远不会忘记。但是要做教主光靠一把神剑还不行,还需要服众……”   “我记得魔教是个信奉强权的组织。”   “现在圣教唯一的强权是炎天倾控制的冥王宗。”   “我会击败他。”   “等你做到再来与我交流不迟。”   “我希望你不会帮助炎天倾。”   “今日的事情是一定会传向冥王宗的,只是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足够了。”   “不过我要提醒你叶飞,你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炎天倾,而是炎天倾身后的冥王宗甚至拜鬼宗,那两大宗门的实力你比我更清楚。”   “我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   “你还必须知道,稍有不慎就可能演变成整个圣教与神组织的全面开战。”   “我会很小心的。”   “我建议你先去蚩尤堂看看,只有得到蚩尤堂的支持,你才有可能坐上教主之位,否则永远别想。”   “我接受你的建议,谢谢。”   “还有别的话说吗。”   “没了!”   “去吧!我会将今日的事情如实禀报冥王宗的,我情愿你没有来过。”   “来就来了,怕什么。”   “一个月,消息传达需要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冥王宗会知晓你的到来。”   “谢谢。”   “说说吧,你是怎么回事。”与叶飞交流完毕,晓梦将目光落在了弁庆的身上,她和弁庆是认识的,因为合欢堂和烈弓堂的关系,也因为合欢儿。   弁庆在晓梦面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因为他的缘故,青馆之内经常死人,也是因为他的缘故,晓梦最出色的弟子合欢儿至今也不能在青馆坐馆。   “我与合欢儿和好了。”弁庆犹犹豫豫地说道。   “和好了?”晓梦蹙着眉望向膝下的弟子,看到对方一个劲的点头,深深叹息一声:“过去的事怎么办。”   “纹银一万两作为赔偿。”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追问更不想管,但是不能耽误我做生意,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原谅你,下不为例。”晓梦摊开手,粉红色的掌心柔软嫩滑的,有着婴儿的皮肤。   弁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赶紧从怀里翻出银票双手捧着递上去,晓梦接过银票瞅了两眼,甩甩手道:“去吧去吧,你们的来意我都知道了,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都去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为人的豪爽令人震惊。   叶飞从没想过鼎鼎大名的合欢堂堂主,居然开诚布公的做着皮肉生意,更想不到她见钱眼开到如此地步。叶飞有些怀疑,晓梦赚了那么多钱要去哪里花。   不过既然知道了晓梦的嗜好,眼下则成为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就在弁庆准备退走的时候,叶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芥子袋,极为准确地扔进晓梦怀里,再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见面礼,孝敬您的。”   “去吧,去吧。”晓梦挥挥手,合欢儿送叶飞和弁庆离开,走到楼下的时候,楼上的房门又打开了,晓梦推开门走出来,倚着栏杆对叶飞说:“公子,快上来,人家有话对你说。”   叶飞满意的笑了。   合欢儿看出端倪,小声问道:“芥子袋里装了多少金子?”   “多到你做梦都想不到。”   “这么多钱哪来的。”   “抢的。”   “我的天,果然简单粗暴就是最有效的。”   “当然。”   三人重新回到楼上,走进门的时候晓梦咳嗽了一声:“我叫叶公子一个人上来,你们两个煞风景的跟来干嘛,快给我滚,想起你们的事情老娘就头疼。”   合欢儿吐吐舌头,悻悻地望了叶飞一眼,拽着弁庆的衣角灰溜溜地离开了。   叶飞进屋之后反手将门关上,看到合欢堂堂主晓梦仍然坐在刚才的地方,只是身上的彩褂有点斜了,露出半个香肩。   “晓梦堂主,您喊我?”叶飞假模假样地拱拱手。   “是啊,人家喊你。”晓梦的语气温柔下来,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有事情吗?”   “没有事情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   “我担心牵连了您。”   “圣教两宗三堂互相平等,谁都不怕谁,谈什么牵连不牵连。”   “那就最好。”   “桌子上有茶,我给你倒一杯吧。”   “不必了,口不渴。”   “给你捶捶肩吧。”   “别这样,我不适应。”   “你坐过来,坐过来就适应了。”   “地方太小还是算了,您坐着我站着就行。”   “那多生分啊。”   “本来就是第一次见面。”   “叶飞,不,叶公子,所谓无功不受禄,你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财,人家怎么好意思收呢。”   “钱是身外物,对我没什么重要,晓梦前辈需要就全部拿去。”   “需要,当然是需要的,只是白拿人钱财总觉得心里面不踏实,所以……”晓梦走过来,香软的手臂搭在叶飞肩上,被后者躲开,“不必,我也不好女色。”   “你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能不好女色?”   “我眼中只有一样东西。”   “是教主之位吧。”   “不错,我希望晓梦前辈您能帮我。”   “帮你是不可能的。”   “平常时候不需要,关键时刻不要敌对就可以。”   “这个可以考虑。”晓梦脸沉下来,“不过叶飞你必须知道,你从未在圣教呆过,对于圣教来说是个外人,又有蜀山的背景,想要在这里扎根并不容易。”   “我明白,但是教主之位我志在必得。”   “还是那句话,你想要坐上教主的位置就需要先得到蚩尤堂的认可。”   “蚩尤堂的位置您知道吗。”   “金戈峰。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已经足够,谢谢。”   “何必客套。”晓梦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吧。”   叶飞转身离开。   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晓梦前辈虽然喜欢钱财,但绝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她之所以对叶飞改变了态度,是以这袋金子为台阶,搭通两人沟通的桥梁,为合欢派留一条后路。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开店做生意的合欢堂堂主晓梦,对于这个简单的道理心知肚明。   晓梦给叶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仅因为她不老的容颜,还因为处事的圆滑和手段,客观来讲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是那种只需要短暂的接触,就能走进你心坎里的女人。   ……   第六天是叶飞与合欢儿约定日期的最后时间,火辣太阳升起的时候,叶飞觉得无比轻松,预想中的艰难并没有马上到来,弁庆的小插曲也从坏棋变成了好棋,叶飞如有神助,对于昆仑山魔教已然有了大致的了解。   “咚咚咚!”一大清早,合欢儿准时过来敲门,喊他起床顺便去吃早餐。   前几天合欢儿都是推门就进,搞得叶飞好生尴尬,所以最近两天睡觉的时候都会倒插房门,合欢儿进不来只能站在外面敲门。   叶飞穿好衣服,快速过去把房门打开,生怕合欢儿又会抱怨不休。   “起床啦!”合欢儿顽皮的笑。   “去吃早饭。”叶飞左右看看,疑惑地问:“弁庆呢。”以前合欢儿都是先去叫弁庆,再来自己这边。   “那个呆木头趁夜走了。”   “走了?”   “昨天晚上人家想和他叙叙旧,结果呆木头不领情。”   “原来是你把他吓跑的。”   “他什么样子我最清楚,装什么正人君子。”   “走是对的,不然用不了多久又会变成渣渣。”   “不开心吗!”   “肯定不开心啊。”   “及时行乐不好吗。”   “早死的男人都是抱着你这样的想法。”   “哈哈哈,叶飞你真逗。”   “今天就是你我约定的最后一天了。”   “舍不得你呢。”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   “人家会好好珍惜大帅哥叶飞陪伴的日子。”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别这样说,你我是各取所需。”   “没准我们未来还能成为同门呢。”   “以我对炎天倾的了解,没那么简单的。”   “真会泼冷水。”   “人家说的不对吗。”   “你很了解那个男人?”   “炎天倾可是在合欢堂里学过仙术的。”   “对了,怎么把这茬忘了!如此说来,你们俩算是同门了。”   “是呢是呢。”   “对他印象如何?”   “很不好,很恶心,很变态。”   “别说了,我已然了解。”   “炎天倾的父亲炎真与师父的关系很好,所以师父就对炎天倾倾囊相授。他的悟性超高,合欢堂的仙法一学就会,虽然不是一门心思地学这门功法,但是功法水平在男弟子中可以排进前三。”   “你知道吗,炎天倾和你我同岁。”   “知道。”   “见过炎天倾的脸吗?”   “从来没有,他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摘下那个沉重的木质头盔的。”   “没见过就最好,见了要睡不着觉的。”   “我该高兴喽。”   “当然。”   “不说那个煞风景的家伙,今天按照惯例去吃早酒。”   “连续吃了几天,没有那股子冲鼻子的味道反而不习惯了呢。”   “后悔没有生在昆仑山吧。”   “不后悔,因为外面的早饭也很好吃。”   “听说蜀山的仙人都是吃素的。”   “确实不像你们吃的那么重口。”   “好吃就行了,管那许多作甚。”   “吃习惯了就好,吃不习惯就受不了。”   “之后有什么打算。”   “去金戈峰,见蚩尤堂堂主。”   “你要小心哦,金戈峰可不是什么好去处,里面藏着很多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   “历代教主都在蚩尤堂诞生,峰内藏着高手很正常,炎真就曾经在那里吃过亏。”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走吧。”   “走。”   叶飞和合欢儿来到吃早酒的摊位,坐在位子上有一种舍不得离开的感觉,本以为昆仑山会是龙潭虎穴,没想到出人意料的温暖。   等待上菜的功夫,叶飞看到穿着麒麟服的魔教中人三五成群地从身边走过,小声问道:“欢儿,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问吧,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为什么魔教中人的宝剑都是同一个款式的,好像在血里泡过一样,与万骨血阵有关系吗。”   “还真不是!咱们圣教大多数普通门徒的仙剑都是通过昆仑山地火淬炼而成,材质也是昆仑山地下特有的矿石,所以清一色都是红色的,像是浸过血一样。”   “可我怎么感觉那些仙剑互相之间好像有所联系呢。”   “传说昆仑山地下藏着一只身躯万丈的巨大魔兽,他的强大甚至超越九龙,以晶石为骨,以火焰为身,一旦复活会造成灭世的灾难。   从地穴之中剥落下来的每一块晶石都是它庞大身躯的一部分,它可以透过晶石窥探外面的世界。”   “这个传说可靠吗?”   “传说已经流传了很久,是否是真的不得而知。但昆仑山地下的晶石确实存在某种未知的力量,教徒们手中的血剑以及维持万骨血阵的根基都是由那些晶石构成的。”   “谁来开发它们呢?”   “冥王宗和拜鬼宗的普通弟子,每天都像旷工那样劳作在最炎热的地穴之中。”   “如此说来不是很辛苦。”   “何止是辛苦,更要随时面对死亡的威胁,冥王宗和拜鬼宗是两宗三堂中淘汰率最高的宗门,每年招收的门徒都要死一半以上。”   “好残忍啊……可我不明白的是,明明看上去两大宗门实力强大,可为什么历代教主都是出身蚩尤堂呢。”   “冥王宗和拜鬼宗虽然实力很强,而且占据了昆仑山地穴的地利,可是他们两派功法过于邪恶歹毒,想要炼至大成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炼至大成也不容易受到王剑九龙的认可,更是很难受到圣教门徒的认可。   要不是四十年前水君月带着王剑九龙一起消失,即便炎真法力通天,想要继承教主之位也没那么容易。   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水君月失踪,冥王宗出现了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炎真,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圣教维持多年的传统,逼的蚩尤堂人神隐不出,并且将爪牙伸入圣教方方面面,现在再想扳倒冥王宗可就难了。   “果然耳闻不如眼见,不是亲自走入昆仑山,不是见到了昆仑山正式的门人,我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冥王宗在魔教中的地位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强大,魔教历代教主也只有最近一代才是冥王宗人。”   “所以师父才让你去寻求蚩尤堂的支持,只有得到蚩尤堂的支持,才有可能对抗以冥王宗为根基的炎天倾。”   “晓梦前辈是不是也不喜欢炎天倾呢。”   “那个变态的家伙谁会喜欢!更何况,圣教在炎真手里迎来了空前的兴盛不假,也遭到了空前的灾难,炎真对内的统治过于严苛,导致圣教门徒敢怒不敢言,对他又惧又怕。”   “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   “你当然可以利用,不过师父说的话你也要放在心上,千万不要弄巧成拙,让你入主圣教的行动演变成了神组织与圣教的全面开战。要知道圣教的门人是很排外的,两宗三堂看似貌合神离,但一旦遇到危险就会一致对外。”   “我懂了。”   “看到没有,那几个就是冥王宗的人。”   “你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昆仑山是圣教自己的地盘,除了在无涯、青山和云中子时期被你们蜀山打进来几次,之后本土再没有受到过威胁。在自己的地盘上,爱美的合欢堂人是不会穿着麒麟服招摇过市的;擅长暗杀的烈弓堂人虽然经常会穿着麒麟服掩人耳目,但是麒麟服下面一定套着束身的弓服,从外面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年蚩尤堂人鲜少离开金戈峰所以也不会是他们;至于拜鬼宗人,他们修行的功法让身体充斥着森森鬼气,走在大街上如同头顶笼罩了一团乌云,也能够一眼看出来。用完了排除法,那三个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如此说来,放眼望去满大街都是冥王宗的弟子喽?”   “这些年冥王宗疯狂扩张,弟子满天下不足为奇。”   “他们都是炮灰吧?”   “血祭自爆的时候还是很有威力的。”   “难道……”   “不用惊讶,就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圣教的堂主都是很爱惜自己弟子的生命的,过去都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出血祭自爆这样歹毒的功法。   可是炎真上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实行高压统治,将门人看做手中的武器,广收门徒并利用家人威胁他们,逼着门人组成自爆小组进行自杀式袭击,圣教在炎真手里俨然变了味道,说实话蜀山掌门能够把炎真杀死我也松了口气呢。”   “你……你们再说教主大人的坏话吗!”忽然出现在身边的眼睛让叶飞和合欢儿悚然一惊,完全没有想到有人出现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却没有被他们发现,可能是人来人往太多了没有注意到,又或者这个人行踪飘忽,功法不弱。   两人抬头,看到一双充满阴霾的眼睛在兜帽下显露出来,眼睛很大,眼神是呆滞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叶飞想要拔剑,却被合欢儿从桌下下面踢了一脚。   合欢儿露出狐媚的笑容,对着那个人吹出一口香气,那人很快就晕头转向了,跪倒在台阶上亲吻她的鞋底,合欢儿一脚将他踢开:“下贱!”   “老板,结账!”   两人快速离开了,走进茂密的树林里大声的笑:“哈哈哈,刺激,刺激。”   “刚刚那个人,让我来到昆仑山之后第一次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让我回想起了对于炎真的厌恶。”   “在那对父子手里,冥王宗算是彻底变味了。”   “冥王宗的功法到底是什么?世上真的有冥王吗?”   “是不是真的冥王不得而知,反正冥王宗门徒的力量全部来自于它。”合欢儿大大咧咧的平躺下,让肉色的打底半遮半露,叶飞赶紧坐在旁边,生怕不小心看到点什么,“前几天和你介绍过,冥王宗的创派祖师在开悟之前是一国的祭祀,常年以鲜血侍奉神灵。天长日久他发现,世上真的有神灵存在,而那个给予他回应的神灵就是所谓的冥王。   冥王残忍而冷酷,是彻彻底底的邪神,只有以肮脏的血侍奉他,冥王才会反馈以力量。   有一段时间,由于冥王宗人经常抓走村民祭奠冥王,导致民怨沸腾,其他门派联合起来对付他,差点灭了冥王宗的宗门。当时,冥王宗开创者那一脉被圣教的几个高手联手灭掉了,剩下的冥王宗人溃不成军,四散逃逸已然不能形成合力,此宗门本该就此结束,信奉邪神获得力量的方法也该戛然而止。   令人没想到的是,在昆仑山颇有分量的炎氏一族相中了冥王宗的功法,背着联军暗中将冥王宗的功法搜集整理,结合本族的秘术创建了现今的冥王宗修炼体系。在这个体系下,冥王宗功法虽然仍旧邪恶,但已然不需要活人祭祀了,或者说活人祭祀的数量大大减少,冥王宗的邪恶指数相对下降。从此为世人熟知的赫赫有名的冥王宗才算成形,并且在炎家势力的帮助下快速在昆仑山站稳脚跟。   炎家行事一向低调,小心翼翼地经营着冥王宗,让宗门变成了圣教唯一一个以血脉相传的门派,通过这种相对落后的传承方式反而让宗门越做越大,直到近些年炎真取代水君月成为新任教主,冥王宗的势力达到鼎盛。   炎真是第一代的枭雄,是创业者,冥王宗的辉煌能不能持续下去要看炎天倾。失去了王剑九龙,炎天倾只能沿着父亲的老路研究万骨血阵以对抗蜀山,然而没那么容易的,毕竟炎真制成万骨血阵可是用了将近二十年时间。   炎天倾即便是踩在父亲的肩膀上,想要重塑那诡异的阵法也不会轻而易举。” 第1051章 宿命!   “炎天倾手上的剑你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那把剑叫做饕餮,是封印在昆仑山地穴深处的禁忌之剑,本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解封的,奈何天意弄人!三十年前巫蛊族的叛徒,以一己之力屠灭整个巫蛊皇族的绝世妖妇出现在昆仑山地穴中,她的目标是地穴深处另外一个被封印许久的禁忌之物,却误打误撞地将魔剑饕餮的封印也撞松动了,炎天倾这才有了解封它的机会并一举获得成功。   后来才知道,魔剑饕餮正是万骨血阵铸成的关键,是炎真一直都在觊觎的。”   “如此说来,万骨血阵没了,魔剑饕餮不应该一起毁灭吗。”   “话是这样说,但真实情况却不是这样,具体的原因没人知道!那个阵法从出现到成形一直是一个谜,外面的人只知道为此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仅此而已。”   “炎真是将铡刀对准了昆仑山当地的人吗?”   “这个你还真的误会他了,炎真的枭雄思维不会做出那等鼠目寸光的事情!用来做阵引的都来自昆仑山以外的世界。”   “你是说人间佛国?”   “不!我说的是昆仑山的另一侧。”   “另一侧?”   “山外有山!昆仑山东边是九幽山,跨过九幽山则会入蜀;昆仑山的北边是人间佛国,人间佛国的北面是天启山,天启山以北是冰原;以上的位置关系常年生活在九州的你一定清楚的很,但问题是,你有没有想过昆仑山西面是什么地方!”   “难道不是大海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   “其实昆仑山脉极西的最高峰,它的垂直高度要远远高于蜀山方栦峰,那座山峰的高度具体高到什么地方至今也没人知道,仿佛永远到达不了尽头,它的存在就如同一面屏障,将九州和外面的世界分隔开了。”   “有这样的事?可是这世界上存在永远无法登顶的高峰吗?”   “不仅存在而且就在眼前。那座山峰之高耸巍峨令人震惊,有想要攀登山顶的人出现,总会在向上攀登的过程中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最终不得不放弃登顶折返回来。   据说,在最高峰的半山腰上盘亘着一片一望无际的黑云,黑云中的雷霆即便是九州最强大的修真者都不能承受其威力。”   “黑云?雷霆?”合欢儿的描述让叶飞马上想到了天罚降临时的情景,难道昆仑山的最高峰连接的是天道所在的领域?   这是合欢儿第一次在叶飞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表情,立时露出迷人的笑容,动作更加夸张的描绘:“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听了之后你一定一晚上睡不着觉。”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昆仑山最高峰虽然高不可攀,但山体并不是连贯的,中间夹着一条细长的谷道,谷道最多只能允许两个人并排前行,道路出奇的笔直,直通向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吧!哈哈哈。其实在炎真得势之前没人知道那条谷道原来是有出口的,大家也从没想过去探知它,因为谷道虽然笔直却狭窄,两侧的山壁就如刀削一般根本无法攀登,其中常年有雾气笼罩,只能步行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在那看不到尽头的地方一直走下去。   可惜不凑巧的是,炎真是一个特别的人,他不仅走出了谷道,而且探明了谷道的尽头连接着另外一个奇妙的世界,准确的说是另外一片大陆。在那片大陆生活的人类和九州世界的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谷道的地形简直和人为修建的差不多,它的前一半路是最高峰的山体,一抬头就能看到陡峭的山壁,四周环绕着浓雾;它的后一半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会随着潮汐的变化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只有掌握好时间才能顺利地走过去。很明显,走过去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的,可一旦成功,你便会为呈现在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你就会知道原来九州不是唯一的大陆,与九州相连的大陆距离咱们其实并不遥远。   作为万骨血阵阵引的祭品都是从那片大陆上运回来的,炎真准确的计算好潮汐的时间,派出拜鬼宗骨狼骑兵前往那边的世界狩猎,押送奴隶回来充当祭品。”   “你去过那里吗。”   “只去过一次!因为旅途是充满危险的,一旦算不好时间道路被海水淹没,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边的大陆是什么样子的?”   “天是蓝的,地是黄的,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和九州世界没什么区别,我说真的。”   “合欢儿你知道吗,你说的事情完全颠覆了九州的历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那边的大陆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亲眼见到了,原来它真的存在。”   “所以炎真一直都是利用别的大陆的人类作为万骨血阵的阵引的?”   “炎真如果对昆仑山当地人枉动刀兵,肯定会招来疯狂的反噬;如果对人间佛国或者蜀山的老百姓动手,则会立刻引起正邪之战,在王剑九龙不在手中的情况下,贸然开启正邪之战是没有胜算的。   为了填充仿若无底洞一样的万骨血阵,为了让它成形,炎真只能从别的世界抓人丢入阵中,为此死在昆仑山地穴的人类数量在二十万以上,我现在都不能靠近地穴,因为一旦接近就会闻到一股呛人的血腥味,那股味道让人作呕。”   “如此说来,炎天倾也会去那边的大陆抓人喽?”   “没错!”合欢儿忽然猛眨眼睛,似乎接下来要说出的事情非常重要,“偷偷地告诉你,每次派兵去另一片大陆狩猎,昆仑山地穴的守卫就会格外空虚,想要对付炎天倾那会是非常好的机会。”   “放心吧,今天的对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相信你。”   “万万想不到啊,九州之外存在着另一片大陆,而那个大陆上存在的生灵和九州是相似的,昆仑山的修真者甚至会定期前去狩猎,如此神奇的事情九州的历史上却从未有过相关的记载,令人难以置信。”   “最奇怪的是,炎真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发现这个秘密。”   “你不是说炎真是自己找到那边的吗。”   “对外宣称的是这样!可是你想想看,想要去往另一侧的大陆就必须先走过绵延无尽的谷道,然后在大海中穿行,稍不留神或者稍微时间没算好,就会被海浪吞没。   就算炎真实力强大,面对未知的空间也会产生恐惧的;就算他没有恐惧,他也不应该能够准确计算出潮汐涨落的时间啊。   可他偏偏就做到了,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炎真生下来的时候似乎保存着过去的记忆。”   “过去的他又是从哪里了解到那片独立于九州的土地的呢?”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保持应有的怀疑而已。”   “炎真这个人的身上确实存在很多谜团,他的出生,他所做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给九州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说他是搅动风云的手也不过分。”   “可不是嘛!人家早就觉得炎真不正常了。你知道吗,炎家的势力是很大的,炎真居然以一己之力把整个家族的人全部灭了,未免太疯狂。后来其他宗门联合起来讨伐冥王宗的时候,炎真又主动出击降服了我的师父,我师父的为人人家是非常了解的,从来只有她降服别人,哪里有别人降服她的,炎真也不知灌了什么迷魂汤,把我师父迷得五迷三道的,至此对他服服帖帖。有了合欢堂的支持,炎真这才有了统一圣教的机会。”   “炎真的身世是值得探究一下。”叶飞眉头紧蹙,回忆起自己与炎真交往的过程,忽然感觉炎真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过去很长一段时间觉得他是虚伪的小人,不过现在想想,其实他身上存在一种堪称极致的矛盾,“我记得炎真亲口说过,他是最痛恨天道的,此番重生就是为了颠覆天道的所有计划。”   “话是这样说,可炎真所做的事情明明就是在无形中帮助天道达成天道的目标啊。”   “从事实来看确实如此,我曾经以为这是天算的一部分,天道早就将一切算尽由此让他人的努力变成徒劳,转而成为促进天命出现的因果要素。经你一提醒,感觉是有点不对劲了。”   “要不是李易之强大到逆天,炎真一旦统一九州,不知道要将脚下的大陆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等等。”叶飞灵光一闪,“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如果炎真一统九州。”   “不,前一句。”   “李易之强大到逆天。”   “对,就是这句话!”   “怎么了?有错吗!”   “或许我们都错了,一直都错了!我们都以为炎真的出现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和天道抗衡,却阴差阳错的反而促成了天道预言中展现的情景。可万一咱们都错了呢,如果炎真的出现不是为了对抗天道,而是要把一切碍事的人全部清理干净呢!”   “你的意思是……”合欢儿张大了嘴巴,以她的聪明马上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逆天的李易之,他存在一天,天命就一天不能落地,需要有人将他清理掉,负责清除李易之的那枚棋子则是炎真。李易之死后,兄弟反目,人神对立开始,九州危局出现,一切向着预言的方向发展。”叶飞攥紧了拳,“或许我们都被炎真的话忽悠了,他的出现根本不是来对抗天道的,而是顺应天道的意志来做一些事情。”   “哇塞,叶飞你分析的好有道理。”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为什么顺天而为的方白羽能够倾听万物之声,为什么炎天倾也具有同样的能力,因为炎天倾作为炎真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血统,自然拥有天道才能拥有的力量,才能与九州大地的万事万物进行沟通。”   “如此说来,一切一切都是天道的一盘棋,好可怕啊。”   “何止可怕,可以说是耸人听闻。咱们一直以为天道是无所不在的,是无所不能的,天算可以算尽一切。现在才明白,天算的完成需要借助棋子,天道在人间是有代言人的,而那个代言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究竟做好事还是坏事,全要看天道的需要。”   “那咱们九州……”   “一直以来,无论是神还是人都被蒙蔽了,推动历史前进的从来不是天道,而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少数几个关键的神或者人,是他们在默默推动历史的前进和发展!   天算从来不是准确无误的,天道为了让天算看起来准确,需要将趁手的棋子降临到九州大地上,让棋子代行天的意志完成天道布置的任务。   你想想看,接受了天道意志的人天生不具有七情六欲,天生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降临的,他们在情感上就具有优势,可以随意的出卖亲人、朋友,出卖任何感情;而且这些被选中的棋子由于天道之力的加身,可能会获得常人无法获得知识和力量,实力又足够强大,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们对抗。   都解释清楚了,这样一来就全都解释清楚了,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罪魁祸首天道,原来在黑暗中颠倒风云谋划一切的从来都是你!你视人(神)命如草芥,将九州作为棋盘,任意操控棋盘上的棋子去向你需要的位置,原来你才是祸水的根源,你存在一天九州就一天得不到安宁。   好,我叶飞今天就向你宣战,来吧,不死不休,战个痛快!”   “轰隆隆!”雷霆霹雳降落,仿佛是天道的不屑一顾,或许在天道眼里,叶飞根本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毕竟叶飞现在连天道降临在九州的一枚棋子方白羽都打不过。   “贼老天,我一定要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如果说历史上的重要转点都有天道的影子,历史上出现的关键人物则是天道安插在九州的棋子,那么咱们敬仰和熟知的……”   “不会错的,那些名人之中一定存在很多天道派来人间的内奸。”   “我想不明白的是天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真想把炎真的嘴撬开问个清楚。”   “别吓唬人叶飞,炎真要是活过来,整个九州都会不得安宁。”话到此处,合欢儿心中忽然有些忐忑,试探着问:“叶飞,你说炎真确实死了对吧?”   “为什么这样问?”   “心里忽然有些打鼓呢。”   “应该是死了,毕竟他的对手可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对对对,他一定是死了的,是我多心了。”   “嗯!”话是这样说,可叶飞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   今天一整天,叶飞和合欢儿都没有回到村子,两人坐在林影茂密的树林中,以天为床以地为枕,守着火堆无话不说。到了夜晚,天气转冷,叶飞从芥子袋中找出了一件崭新的大髦,披在合欢儿身上为她保暖。   合欢儿在火堆前拼命挫着手和脚,女人嘛,总归是怕冷的,更何况她身上的衣服如此单薄。如果叶飞没有家室的话,面对楚楚可怜的合欢儿,肯定会顺水推舟相拥取暖,可惜家室在身,出于责任和义务他永远不可能做出越轨之举。   接触的时间多了,叶飞发现合欢儿并不像表面上展现出的那样浮夸,是个有内涵的人,长久接触让你感到舒服,他很确定不是受了合欢堂合欢术的影响。   “欢儿,明天我就要走了。”   “人家本以为你会偷偷离开呢,让可见的分别不会提前刺痛人心。”   “对不起。”   “原谅你了。”合欢儿向着叶飞的方向挪挪屁股,“是要去金戈峰吧。”   “是的。”   “知道在哪里吗。”   “大体知道。”   “用我带路吗。”   “不必了,形势未明之前你最好置身事外。”   合欢儿沉默,她知道叶飞说的有道理。   此时,林中有窸窣之音传来,叶飞和合欢儿同时抬头,看到纠缠的林影中走出了一个人。   “我带你去。”来人是弁庆,他回来了!   “你?”叶飞疑惑地看着对方。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点小事我弁庆愿意效劳。”   “对你来说很危险。”   “在危险与仁义之间,我弁庆选择危险。”   “好兄弟。”三人早先结为异姓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酒在哪。”   “带来了。”   “那我也去。”看到弁庆豪情万丈的样子,合欢儿也来劲了,“我也去,我也是咱们三人组的一分子。”   “你就别去了,毕竟是女孩子。”   “干什么,瞧不起女人啊,性别歧视是吧!”   “弁庆有自保的能力,你没有。”   “少瞧不起人,真刀真枪干的话,弁庆那呆木头未必是我的对手。”   “那也不行,太危险了。”   “我就要去,就要去。”   “随你吧。”   林中三人把酒言欢,青馆之内合欢堂堂主晓梦的软榻上躺着一位正值中年的男人,晓梦依偎在那人的怀里,柔声细语地说道:“握着王剑的君王归来,圣教一统的时间不远了吧。”   “庆儿对那个人评价很高。”此人不仅能够登上晓梦的软塌,还能与她平等的对话,身份非同小可。   “庆儿和欢儿的问题解决了。”   “有这样的事?”   “叶飞刚一出现就解决了,我听说他们三人还因此结为异姓兄弟。”   “如此说来圣教要变天了啊。”   “总归,持有九龙的人方可为王。”   “蚩尤堂守护千年的夙愿,怕是要在这一代实现了。”   “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忘记了蚩尤堂存在的真实意义。”   “是啊,我怎么忘了!看来已经到了隐退的时候。”   “只怕昆仑山将会血流成河。”   “你是担心两宗三堂内斗?”   “冥王宗和拜鬼宗现在牢牢掌握在炎天倾的手里,叶飞要夺权一定要与炎天倾开战,我们如果站他的边,圣教不是就此四分五裂吗。”   “可是炎天倾那个人……”   “我也不喜欢他,毕竟有炎真的前车之鉴。”   “怎么办才好呢。”   “怕只怕炎天倾对于此地发生的事情早已了若指掌。”   “若真是那样,咱们……”   “应该多加防备了,千万别被人暗算了。”   “我懂,你也是。”   “咱们当年在汝阳城的表现炎天倾很不满意,以他的性格早晚要对咱们动手的。”   “那个疯子。”   “先看看再说,看看三个小家伙能够走到哪一步,再决定合欢堂和烈弓堂的动作,咱们千万不能站错了队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   “山雨欲来风满楼,真是多事之秋。”   ……   金戈峰峰如其名,山峰造型如同战戈,从远处看非常具有特点,一眼就辨认的出。所谓戈,是人国士兵手中常用的兵器,锋利的前端连着一个歪把,不仅可以戳刺还能勾住敌人将对方拖过来。金戈峰的造型简直是与战戈一模一样,距离很远就会被其山体外形的独特深深震撼,见识过逐鹿之野的叶飞忍不住怀疑,这是某位远古大神遗留的兵器。   金戈峰算不上巍峨,云雾单薄,火气却很重,距离越近越能感受到其中的焦躁之气,比之蜀山的末日峰还要难以生存。山上几乎没什么树木,土地是黑色的,土壤向外翻起,随着热气的蒸腾而不断蠕动,乍一看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虫子不断从地底向外面爬。   山上随处可见到各种造型的玉石,在别的地方玉石细嫩的内里都是裹在粗糙厚重的封皮下面,切开表面才能看到内部的光泽。此地的玉石则直接将光滑的表面袒露在外面,几乎随处可见,几乎唾手可得,仿若整座山峦就是一块巨大的美玉。   与朱雀峰比起来,金戈峰明显人迹罕至、人烟稀少,给人突出的感觉就是不热闹,一点都不热闹,死气沉沉地散发着烈焰,仿佛随时可能爆发。   这让叶飞想到了一句明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金戈峰带给他的就是这种感觉。   如此燥热的环境下却储存着海量的仙力,叶飞甚至能够感受到身边的仙力在沸腾,在狂欢,在期待,给他带来的感觉非常奇妙。   三人并没有御剑飞行,而是走路登山,刚刚走到山脚,就被一道无形的结界挡住了。   “封山结界?看来蚩尤堂不希望被外人打扰啊。”   “这道结界别人突破不了,但你叶飞可以。”   “什么意思?”   “王剑九龙!”   “原来如此。”叶飞掌心一吐,一把火焰之剑出现在掌心,举起便要怒斩,却在剑刃即将接触结界的时候放弃了,转而将火剑散去,用仅剩的弱小火苗轻轻一碰,“刷”的一下,眼前的结界破了,为他而开。   下一刻,金戈峰顶传来嘹亮钟鸣,数百道剑光自峰顶而来,直扑三人站立的位置,降落之后却没有马上动手攻击,当先一人乃是蚩尤堂的堂主九霄,目光炯炯地注视叶飞。   九霄的目光令叶飞大感意外,此时他已经散去九龙之火,身边又跟着烈弓堂高徒弁庆和合欢堂高徒合欢儿,九霄上仙降落之后却未看两人一眼,目光笔直地落在他叶飞的身上,上下打量,像是要把叶飞一眼看尽。   “是你?”显然他也是认识叶飞的,毕竟叶飞在正邪之战中一战成名,“你是水君月的弟子?”   “我习惯叫他药人!”叶飞善意地笑,“我俩相依为命八年时间。”   “水君月现在在哪里。”   “已经仙逝了,在蜀山峰巅与项浩阳决战之时。”   “哎,终归是死在了那个人的剑下。”   “是啊。”和魔教大多数人的穿着不同,九霄身上的衣服更像是道服,他身后的人也是,各种颜色都有,并没有统一穿着黑色的麒麟服。   从叶飞和九霄的对话中可以知道,九霄几乎毫不怀疑叶飞的来历,在九龙力量出现以后马上断定叶飞是水君月的弟子,可见对于水君月和九龙有着足够的自信,认为他们不会被不信任的人夺去。   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对逝去的故人表达哀思,九霄上仙复又说道:“是水君月派你去蜀山卧底的吗?”   “不是!我去蜀山求道是在偶然的机会下促成的。”   “那你现在的身份是……”   “我要回到圣教,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持王剑九龙者为圣教教主,道理上没错,可是圣教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们也无法完全信任你。”   “我只有一个要求。”   “请说。”   “在我与炎天倾决战的时候,不要帮助他。”   “放心,蚩尤堂永远不会与炎天倾站在一起。”   “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叶飞转身就走,即将走出众人视线的时候,眉心处的炎力却不受控制的扩散开来,向天空聚集,化作一只巨大的龙头。   叶飞疑惑地看着九龙,余光扫过众人的时候惊奇的发现,蚩尤堂人对于九龙的出现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震惊。   九龙只展露出一颗龙头,已然威势无双,却没有丝毫杀气泄露,看来是有话要说:“九霄,知道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是谁吗!”九龙的瞳孔含着数不清的层次,声音如天降奔雷。   “是谁!”听语气九霄和九龙是老熟人了。   “蚩尤转世!”待九龙一字一顿地说完,九霄面色立时大变,“你说什么!”   “叶飞是蚩尤转世,是你们蚩尤堂苦等了千年的人。”   “此言当真?”   “叶飞你还犹豫什么,把蚩尤的力量展现给他们看看。”   听了两人的对话,叶飞隐约猜到些什么,当下将蚩尤的力量展现了出来,随着罡气冲天,魔王的身姿显现,威势比之九龙更胜一筹。   看到蚩尤幻体的那一刻,九霄脸上表情复杂,其中夹杂着震惊、欣慰、感动、得偿所愿种种的情感,最终化作两行热泪流下。   在他带头下,所有蚩尤峰人竟然同时跪倒在地,单手向胸齐呼:“魔尊降世,我等在此地等候您的归来已经千年时间啦!”   ……   两宗三堂之中,最出风头的是合欢堂,最擅长暗杀的烈弓堂,最恐怖阴毒的是拜鬼宗,最崇拜神灵的是冥王宗,最低调的则是蚩尤堂。   圣教千年历史,教主几乎全部在蚩尤堂出现,却很少有人知晓蚩尤堂的威名。原因无他,在教主走出蚩尤堂的时候,就与本堂无关了,他往后做的事情虽然仍旧会得到蚩尤堂的帮助,但蚩尤堂堂口不会对教主本尊言听计从,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即便是圣教教主也不能命令蚩尤堂堂主,这是进入蚩尤堂之后就立下的规矩。   即便是炎真可能都不知晓,蚩尤堂是背着宿命留在昆仑山的,它们留在此地的目的,是要等待魔王蚩尤的转世降临,将偌大的金戈峰转交给他。   不错,就是金戈峰!   世人皆知蚩尤的武器是霸王旗,却不知金戈峰就是霸王旗的旗杆,旗帜被轩辕皇帝封印到了别处。   蚩尤堂人,或者说金戈峰人,是万年之前侍奉蚩尤的人类奴隶,对于蚩尤忠心耿耿,在蚩尤死后仍旧留在原地守护主人生前使用过的武器,等待主人有朝一日降临九州重整山河。   或者是他们的执着感动了天地,随着时间的推移,金戈峰人逐渐领悟了修真的方法,开始达通天地拥有力量,成为了昆仑山上最早一批的修真者,实力强大。   后来无涯道祖率领蜀山进攻昆仑山,金戈峰人联合昆仑山其他修真高手绝地反击,将无涯道祖击退。到了青山道祖无敌于天下的时期,青山道祖将王剑九龙留在山上,并告诫金戈峰人只需守护九龙,他们坚持万年的愿望就会实现。千年时间一晃而逝,一代代教主走出去却没有一人将转生的蚩尤带回来,直到水君月消失,王剑九龙反而指引蚩尤转世自己找到了这里,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切都在因果轮回之内。   在叶飞握着王剑九龙出现在金戈峰的那一刻,万年前的恩怨,千年前的预言全部聚集在了一起,让纠缠的恩怨在金戈峰上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终于,距离命运到来之时已经越来越近了,叶飞甚至能够听清楚命运飞速向着自己奔来。   一日之间,叶飞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成了蚩尤堂的堂主,拥有掌控蚩尤堂全部领地,调动蚩尤堂全部人员的权力,局势发展之快,之奇妙实在令人惊奇。前任堂主九霄将叶飞带到了山脉核心,在这里翻滚的地火化作龙头,墙壁之上雕刻着上古大战之时的情景,一把长戈矗立在岩浆中心的孤岛上。   看过石壁上的壁画,叶飞终于知道万年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段被抹去的历史除了金戈峰人没人知晓其原貌。   原来上古之时诸神并起,人道衰落以奴隶的身份侍奉神明,神明视人类如猪狗,甚至猪狗不如。   这段历史现今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神明中间也是存在鄙视链的,高贵的神明轻视下等的神明,下等的神明轻视贱等的神明,贱等的神明苟延残喘甚至遭到屠杀,因为高等神明认为贱等神明的存活玷污了神血的高贵。   那么神族之间的高低贵贱是通过什么来划分的呢,有两个最简单的方法。   第一,高等的神明是灾害级神明,它们的出现可以引发天灾,它们所到之处万物遭到波及,它们是九州痛苦的来源,享受人类痛苦而畏惧的目光。第二,贱等神是人形神,这种低级神虽然身材高大,但是长相和人类相似或者趋同,往往种群数量庞大而中庸,以群体方式分享同一种力量。   神明们起初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贱神存在,后来终于发现原因。如果说高等级的神明是灾害的化身,所到之处形成天灾;那么贱级之神则是欲望的化身,是盘古的性格演化而来。比如说,罗刹族代表暴怒、鲛人族和蜓翼族代表善良、菩提族代表喜悦、武陵族代表忧愁、五溪族代表惊讶、灵感族代表思虑。   情绪又分为强烈和缓和,情绪可以传导,一种情绪对应的神的数量往往不是一个,导致贱神种群数量最多,实力最差。   高等神认为低贱神本不应该存在,因为他们代表了盘古软弱的一面,于是对其展开屠杀。屠杀在刚开始的时候非常顺利,毕竟实力差距太大,可是慢慢的,低贱神个体实力忽然大增,并且团结起来甚至联合其他被欺负过的神明一起对抗高等神,导致屠杀无法有力推动,但在此时局势仍然是一面倒的,是高等神对于贱等神的碾压。   后来高等神发现了贱等神忽然变得强大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的屠杀!屠杀导致贱等神数量锐减,让他们血统提纯,血液中力量向着少数几个残存个体汇聚,导致力量大增。   直到此时自诩灾害的高等神才终于明白,原来贱等神的实力并不弱于自己,只是由于种群数量庞大导致力量被分散开了,随着杀戮持续,剩余的个体实力越来越强。   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哪里之后,高等神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兵器停止杀戮,反而联合在一起逐一吞并低等神部落,壮大自身实力之后与贱等神进行决战。   在当时,高等神吞并低等神所创造的新生部落,它的名字叫做炎黄部落;而贱等神联合低等神形成的反抗者则是九黎。当炎黄与九黎两个无比庞大的神族部落形成之后,后世口口相传的神魔大战开始了,这场战斗几乎无法避免,因为炎黄部落建立的目的,就是要彻底消灭九黎部落,让低贱之神的低贱之血彻底从九州大地上消失。   可惜的是,事情并没有向着高等神预想的发向发展,九黎部落虽然经历了多次失败,但是越战越强;炎黄部落虽然屡次获得成功,但始终没能将九黎打垮。在战争连续不断的情况下,两个部落旧神不断死亡,旧神死去后自然就会有新神诞生,仿佛是为了终结这无休止的战乱,命运的双生神出现了。在同一天,轩辕大帝出生在了炎黄部落中,而蚩尤降生在九黎部落里。   蚩尤天生携带着暴虐的基因,他是盘古极致愤怒的化身,可以在愤怒中得到力量。年少时开始,蚩尤就不顾危险的一个神外出,在艰苦的环境下磨炼自己生存的能力,而轩辕黄帝也是少有的冷僻性格,虽然生下来就是强者,可却期待变得更强,总是独自前行。   终于有一天,两大前无古神,后无来者的最强之神碰面了,他们马上辨认出对方敌对的身份,可还是结成了很好的朋友。   两神结伴而行,互相依靠,历经艰难万险,磨炼生存技艺,临别之时已然成年。蚩尤回到九黎部落正赶上炎黄部落的大举进攻,九黎城寨一度被攻陷。蚩尤以一身之力举起当时战场上仅存的一杆象征九黎的旗帜,将它作为武器单枪匹马杀入炎黄军队,竟然将庞大的军队冲散了,炎黄部族被迫撤军。   蚩尤屹立九黎城寨最高处挥舞象征九黎的旗帜,从此成为九黎诸神心中的信仰。   有时候,领袖的作用是无穷的!在蚩尤的领导下九黎主动出击向着不愿意退兵的炎黄部族开战,取得了大胜,炎黄部族节节败退,一路退到逐鹿之野的西侧。逐鹿之野是炎黄部落最固若金汤的城邦,失去逐鹿之野让高等神丢掉面子的同时,也失去了往日的荣耀和自信,自此一蹶不振二十年。   二十年后,炎黄部族的首领炎帝自感荣耀尽失,自绝于天下殡天了,轩辕黄帝登基,成为炎黄部族新任首领。轩辕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蚩尤修书一封,希望炎黄部族能够与九黎部族修好,蚩尤爽快答应。两族协定以逐鹿之野为界划疆而治。   由此过了十年太平日子,十年之后轩辕黄帝带着丰厚的物资来到逐鹿之野,进一步释放善意。   蚩尤很高兴亲自接待了他,并与他把酒言欢。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够与高等神修好是贱等神一直期待的,一来高等神对贱等神的歧视长期存在于神族之中,成为了一种血脉上的压制,让他们抬不起头来,举起武器反抗其实纯粹出于自卫;二来,贱等神总归还是善良者居多,不愿意整天打打杀杀的,能够划疆而治和平发展是他们心中所想。(这里要插一句题外话,为什么人类对于蚩尤如此忠诚。因为在当时,高等神完全不把人类当人看,人类过的日子连猪狗牛马都不如,经常被随便砍杀吃掉并且侮辱;而蚩尤率领的九黎则不同,相对来说他们对待人类的态度缓和的多了,用真心感动了人类,导致人类奴隶为了等待主人的降临,守护霸王旗旗杆整整万年时间。)   看到轩辕黄帝亲自带着丰厚的礼品到来,九黎族人开心而且很荣耀,感觉终于可以抬起头来做神了。哪想到啊,当天晚上异变就出现了,在他们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应龙偷偷地打开了逐鹿之野的城门,早就潜伏在城外面的炎黄部族偷偷溜进来,杀了九黎部族一个措手不及。   蚩尤在盛怒之下向轩辕黄帝拔剑,两位曾经的至交好友就此反目成仇。 第1052章 逆的种子   那一夜,是九黎部族彻底黑化的一夜,他们遭到黄帝的背叛被赶出了逐鹿之野,死伤无数!蚩尤至此立下毒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将逐鹿之野夺回来,要把轩辕黄帝的狗头挂在逐鹿之野的城墙上,要和炎黄部族不死不休。   往后的故事就像历史正文中记载的那样,残酷的神魔之战爆发,轩辕黄帝率领的炎黄部族与蚩尤魔帝率领的九黎部族展开无休止的征乱,最后决战于逐鹿之野。   到逐鹿之野决战之时,炎黄部族已现颓势,这是因为炎黄部族很多高等级神被杀死后不愿意就此泯灭而去,选择将强大的神魂附着在精心铸造的器物上,再由弱小的人类使用器物,他们反噬人类达到残存于世的目的。   可是失去了肉体的他们实力远远低于拥有肉体的时候,并且由于他们不愿意死去,导致新生神无法诞生,导致炎黄部族战斗力持续下降;反观九黎部族,它们就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神明死亡之后多会选择就此死去,让可能更加强大的新神诞生,以填补自己的位置,表现得大度而无私。   此消彼长,炎黄部族战斗力越来越差,眼看又要守不住逐鹿之野了。就在此时,轩辕黄帝提出与蚩尤魔君单挑,理由是这样可以减少本族成员的死伤。   他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谁都清楚,可是蚩尤魔君一来确实不愿意伤亡继续扩大,二来自信心过头,张狂自大,认为轩辕黄帝不是他的对手,便不顾众神的反对从容接受挑战。   两大顶级之神决战于逐鹿之野城外的战场上,结果是,轩辕黄帝用计诈败,引诱蚩尤来到逐鹿城下,再枉顾之前达成的协议与早就埋伏在那里的旱魃九龙以及应龙神君三神联手砍下了蚩尤的头。   蚩尤被伏,坐下第一大将夸父怒气井喷,直接冲了过去,结果也被杀死。   两大顶级战力相继死去,局势向着炎黄部落无限倾斜,九黎积攒了数十年的优势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至此炎黄与蚩尤的争斗局势已然明朗,蚩尤战死,高等神占据绝对优势,故事本该就此结束。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后面的事情则更加离奇恐怖,甚至匪夷所思!   原来,当时黄帝手下养着一群宠物,那些宠物平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每天要吃掉的东西却很多,需要不断提供活着的人畜或者古神的尸体去喂食。宠物们被轩辕黄帝半公开的饲养着,不断打扫战场上的尸体,由于战争的激烈没有神注意到它们的异常。   然而,就在蚩尤、夸父惨死,炎黄部族杀出逐鹿之野要对九黎部族进行灭绝性屠杀的时候,轩辕黄帝圈养的宠物们忽然破笼而出了,露出狰狞的样子向着毫无准备的高等神张开血盆巨口。   一开始高等神以为是宠物们闻了血腥味道忽然发狂不受控制了,看着轩辕黄帝的面子放弃了大动干戈;后来看到它们吃了神之后变得越来越强大,并且轩辕黄帝也一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高等神终于醒悟过来,原来本族的最高存在已然背叛了他们,就如同背叛挚友蚩尤那样轻松随意。   钧天剑指向了曾经的同族,嗜血的宠物铺天盖地的袭来宛若梦魇,强大的古神们与它们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最后以战败告终。   在临别时刻,轩辕黄帝给了所有神一个重新来过机会,他将死掉的神魂一一封印在早就准备好的坚固器物中,将逐鹿之野沉入地底,将一切封印起来。临别之时,轩辕黄帝告诉所有被封印的神明,万年之后你们将会获得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你们将走向通往又一次大决战的道路,并在大决战之前重获肉身,在此之前任何神不得将今日的事情吐露出去,否则那个重见天日的机会将会消失。   由此,众神强盛的时代远去,九龙、玄女等等强者只能依附于剑上沉眠,在沉睡中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解救者,逐鹿之野沉入地底遭到封禁。   于逐鹿之野大决战中残存下来的古神们,包括了胆子很小不愿意上战场的的高等神,以及战败后躲起来的九黎神,他们同时选择遗忘过去的荣耀,遗忘痛苦的历史,以低调的姿态苟活。由于实在太孤独太无聊了,它们无尽寿命的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   轩辕黄帝就此消失,消失之前带走了曾经挚友蚩尤的头和武器,将蚩尤的头扔入大海,将蚩尤的武器霸王旗旗帜撕碎,旗杆丢入昆仑山脉,形成今日的金戈峰。   蚩尤魔帝圈养的人类奴隶,其中一少部分在九黎部族兵败撤退的时候侥幸逃离了逐鹿之野,对于九黎神的颓废与自暴自弃无力阻止,对于蚩尤魔君的恩义始终铭记于心,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金戈峰建立了新的部族,艰难求生等待主人重新降临,经年累月逐渐演化形成今日的蚩尤堂,历代圣教教主在此出现。蚩尤堂的名字代表了山人对主人的思念,代表了等待主人归来的决心。   以上,就是万年前神魔大战的全部真相,其中的诡诈反转令人震惊。原来导致古神衰落的原因,是它们中间出现了叛徒,而那个背叛者则是带领高等神打败了九黎部族的轩辕黄帝。   战胜蚩尤之后,轩辕黄帝立刻向昔日的同袍举起了屠刀,堪称无情无义的典型代表。   由于他的屠杀,绝大多数的九黎神和炎黄神都死在了逐鹿之野,逃出去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些神即便逃了出去,也永远活在那一天的阴影之中再也不愿意相信任何神。   到千年前,青山道祖为了圣教和蜀山的平衡来到金戈峰,找到当时的蚩尤堂堂主将一把威力无比的神剑交给了他。这把神剑的名字叫做九龙,是青山道祖从逐鹿之野带回来的,青山道祖告诉蚩尤堂堂主,终有一天,魔王会持着九龙回归大地,众神将因为魔王的回归而重见天日。   往后的日子里,历代圣教教主都从蚩尤堂诞生,其中没有一人担得起魔王蚩尤的神魂。直到水君月带着九龙一起消失,拥有蚩尤神魂的叶飞被九龙指引回到金戈峰,因果轮回才终于走完。   了解了这段历史真相之后,叶飞心中产生几个疑问:第一,轩辕黄帝一定是天道派来九州的内奸了,他带着天道的任务而来,为了完成任务而蓄养天道的打手饕餮,利用战争让饕餮越来越强大,最后在炎黄部族与蚩尤部族两败俱伤的时候,放出饕餮全灭了所有神族的精锐。那么问题来了,吃掉了无数神族的饕餮去了哪里呢,轩辕黄帝又去了哪里呢,它们都拥有着无尽的寿命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啊。第二,天道到底为什么要做下这个局呢,难道真的在万年之前就预见到了人族的兴盛,又预见到人族最兴盛的时候众神将会回归?未免太离奇了吧!如果真的要颠覆神族,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将残存的众神彻底灭掉呢;第三,青山道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也准确的给出了预言,预言到蚩尤会回归,甚至从未可知之地带来了三把神剑。在青山道祖之前九州大地上是没有仙剑出现的,在青山道祖之后仙剑如雨后春笋一样破土而出,他究竟怎么做到的?难道他也是天道的使者吗?第四,无涯道祖是不是被青山道祖害死的,如果青山道祖是天道的使者则很有可能,毕竟无涯道祖领悟了逆转乾坤之道术。可问题是,无涯道祖的出现似乎对于历史也有推动作用,没有他就不会出现九州现在的格局,就不会有蚩尤堂,不会有人神之战,更不会有蜀山和青山道祖,无涯道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虽然上古之战的谜团解开了,但是更多的问题纷至沓来,理不出头绪。不过叶飞借此确定了几件事情:第一,天道的力量降临九州多半是有条件的,每次影响九州的历史都是以替身的方式,轩辕黄帝如此,炎真如此,方白羽也是如此。现阶段不要对白羽抱有任何期待,因为方白羽已然是天道附身的冷酷无情的怪物,可以轻而易举的向着身边人挥剑;第二,如果说轩辕黄帝是这个万年大局的开启者,那么青山道祖就是这个万年大局的终结者,他的出现决定了这场万年的谋划什么时候结束。第三,无涯道祖的死一定和青山道祖有关系。   圣子究竟是他叶飞还是方白羽已经不重要了,万年的大戏已然到了落幕的时候,最后的决战即将开始,很快九州将会被战火笼罩。可问题是,他叶飞怎么有能力让诸神复活呢,他们明明都活在法器之中。   叶飞很头疼,越来越头疼,感觉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任由天道拿捏的一颗棋子,这种感觉令他非常难受。   算了,反正已经走到了最后,估计决战之期不远了,事情到底会发展成怎么个样子我就亲眼看看好了,反正天道你将会是我的最终目标,我一定要杀上天庭的。   看着屹立在孤岛上的战戈,叶飞仿佛听到了遥远年代的呼唤,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在期待。蚩尤堂主破天荒的允许叶飞和同行的两个小伙伴一起进入秘境,这证明他已然明白,命运到来的时刻已然不远了,遥远年代的秘密没必要继续隐藏,是时候大白于天下了。   赤红的岩浆滚烫,空洞的气泡爆裂震撼人心,孤岛位于岩浆深处,粘稠的浆液甚至从头顶的石壁上滴淌下来,不小心触碰到的人一定会身受重伤。   叶飞站立的地方距离孤岛大概有一千米距离,其中的九百米全部由岩浆组成。他没有召唤九龙,而是径直走过去,走向岩浆之中,疯狂的行动看呆了随行的人。   按照蚩尤堂堂主所言,屹立于孤岛上的是战戈的精粹,只要以蚩尤的神魂握紧,威势无双的霸王旗就将重现人间。   叶飞感觉得到,体内的邪眼已然睁开了,睁开邪眼的蚩尤贪婪地注视不远处的战戈,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抱紧它。叶飞明白,一旦自己握住了霸王旗,那么蚩尤的神魂很可能回归,身体的主导权说不定会丧失。   但他仍然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不是因为蚩尤堂主的期待,不是因为蚩尤的渴望,不是为了诸神回归的未来,而是为了要打败方白羽!为了战胜那个与天比肩的男人,叶飞必须接受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哪怕那股力量将会带来反噬。   这都是命啊,天道将方白羽推向了他的对立面,两人之间必须有个了断。哪怕因此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叶飞也认了,只要能够打败那个人,只要能够登天一战。   叶飞走入岩浆之中,不可思议的光景出现了,滚烫的岩浆在叶飞面前宛若涓涓细流,他甚至不需要腾起护体仙罡抵挡,岩浆流过叶飞的皮肤,反而给他带来了滋养。   这一刻,蚩尤堂堂主跪倒在地;这一刻,弁庆和合欢儿相信叶飞真的是终结因果轮回的那个人。   视线中,涌动的岩浆化出一张张人脸,在叶飞身边兜转起舞,那都是曾经死去的神明,是被霸王旗吸收的远古神魂。   等等,为什么霸王旗能够收割古神的魂魄呢?为什么收割古神魂魄之后霸王旗能够变得更强呢?这种特性无疑和饕餮是相似的!   叶飞心中产生了一丝警觉,可还是走向岩浆中的孤岛,在无数人面的拱卫下踏足其上。   孤岛是三角形的,最多容纳两个人站立,黄金的战戈,霸王旗的旗杆深深插入其中,战戈散发出的光芒仿佛迷人的女人在向叶飞眨眼。   “来啊,快来啊,快把我拔出来!”   叶飞被蛊惑了,向着黄金的战戈伸出双手,只要握紧它,世界就会因此改变,握紧它。   眼看着叶飞有力的双手距离战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将它握住的时候,蓦然间所有的动作停止了,叶飞的心中产生一丝犹豫。   他古怪的行为令蚩尤堂堂主不解,令弁庆和合欢儿沉默。赤红的岩浆在叶飞身后起舞,化作蝴蝶的翅膀盛开,仿佛预示着他握紧战戈之后能够破茧成蝶。   然而叶飞没有那样做,他停止了动作进入内视状态:“蚩尤,告诉我,霸王旗你是怎么得到的。”站在诡异的邪眼下方,叶飞聚现出的幻体渺小如同蝼蚁,能够与邪眼对等的只有丹海之中的另外一颗内丹。   “你在畏惧吗?畏惧我占据你的身体?”邪眼睁开,蚩尤的声音恐怖而阴寒,毕竟是九州最强大的魔王。   “我是担心咱们中了天道的诡计。”叶飞毫不退缩地道。   “你什么意思!”   “天麓石櫼上的预言怎么写的?那上面写古神的遗孤将要灭世!你想想看,古神的遗孤自然指的是我了,以我现在的力量用什么来灭世呢?难道是九龙吗?九龙具有灭世的能力吗!更何况,我只想对付方白羽,压根没有灭世的想法。”   “灭世两字很明显对应的是我——蚩尤!”   “就算是你,你用什么灭世。”   “当然是用霸王旗了。”   “那么好,你告诉我,这旗子究竟是从哪来的。”   “凭什么!”   “蚩尤,无论你有没有灭世的想法,有一点咱们是共通的。”   “是什么?”   “对抗天道的决心!”叶飞铿锵有力地说道,“天道在万年前就预言了今日的场景,你想让他如愿以偿吗!”   沉默,叶飞的话令天不怕地不怕的蚩尤沉默下来,显然是触碰到了对方心中的痛处。   是啊!虽然性格不同,虽然经历不同,虽然在争抢同一个身体,但叶飞和蚩尤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对抗天道的决心。   “霸王旗的来历非常奇妙!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意外。”沉默良久,蚩尤终于开口了,“上古之时本王远离故土外出游历,归来之时正赶上炎黄部族对我族展开大举进攻,我族的城寨一度被攻破。本王大怒,找到战场上唯一一面象征九黎的旗帜,将它高高举起,至此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战斗过后,本王觉得用旗子作战很有派头,干脆就想打造一件旗子的神兵,用来做趁手的武器。   于是本王就……”话到此处,蚩尤居然犹豫了,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你就怎么样了,说话啊!”   “本王就找出了与轩辕共同游历时,他赠送给本王的一块天外陨石,将它打造成了旗杆;再拿我和轩辕共同战斗留下鲜血的战袍以金丝穿制做成旗面,锻造七七四十九天,至此霸王旗诞生。”   “霸王旗天生就能吸收死去神明的魂魄吗?”   “能够吸收,而且吸收的越多霸王旗的力量就越强。”   “你当时就没有产生怀疑?”   “本王起初也怀疑过,后来想想可能是误打误撞锻造出了宝贝,是运气好,就没有再深思了。”   “那块天外陨石是什么样子的?”   “圆形的,中间有一道裂缝,长得就像是一张嘴。”   “果然!”   “怎样?”   “天道的算计真深啊,布局更是阴毒。”   “混蛋,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块陨石压根就是轩辕黄帝故意送给你的,无论你日后将它打造成何种神兵,都会具有吸收增强的能力!因为陨石本质就是饕餮躯体转化而来,和魔剑饕餮是同样的东西。   霸王旗的产生看似是在增强你的力量,其真实用意,却是要在万年之后,通过释放当年积攒下的冤魂来灭世。或许,当你我重新握紧霸王旗的时候,旗子上封印的远古饕餮将会苏醒,会反噬你我,变成九州最极致的存在。”   蚩尤又一次沉默了,因为叶飞分析的有些道理,仔细回想他和轩辕黄帝见面的情景,回想轩辕黄帝赠送天外陨石的情景,似乎太凑巧了。   如果说轩辕黄帝是天道派来古神群体当中的内奸,那他赠送的礼物也一定有问题。   邪眼放光,蚩尤以邪眼的光芒注视近在咫尺的战戈,注视这位曾经陪伴自己走过大小战役的战友,忽然发现其光泽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张阴沉的笑脸,在静静等待着,等待猎物主动送上门来。   “阴险啊,贼老天实在阴险。”蚩尤长吁口气,以他的斗志都觉得后背发凉,“仔细感受,霸王旗中确实存在一种恐怖的能量波动,本王万年前也感受过它,当时觉得那是吸收冤魂孕育而出的邪念,现在想想,当是天道的爪牙饕餮无疑了。   如果我们将它解封,它一定第一时间反噬你我,就此进化成最为极致的存在,进而毁灭九州。”   “想办法毁了它吧。霸王旗在火山口里吸收了一万年的炎火之力,只怕已经强大到没边了,再不毁掉对九州是个巨大的威胁。”   “那就用剑试试。”话到此处,蚩尤蓦然在叶飞体外化出魔身,以无比威严的嗓音对蚩尤堂堂主九霄说道:“九霄,带着你的人退出去,霸王旗已经入魔,本王现在要将它毁灭,你们退下。”   “大王,王旗苦守您万年时间,您却要将它毁掉?”   “九霄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万年之前轩辕黄帝将旗帜撕毁,却将旗杆战戈插入昆仑山,为什么!他是要借助昆仑山的地火让战戈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反噬主人并且进行灭世的地步。”   “这……大王您说的是真的?”   “蠢货,赶紧退出去,带上你的人退出金戈峰,本王要与它决战将之彻底销毁,决不能让天道称心如意。”   “老仆要留下来帮您。”   “王旗具有吸收生命反补己身的能力,实力弱小的人类留下只会成为它的补品,退!”   “是,大王。”在蚩尤的威势下,九霄带着弁庆和合欢儿退出了山洞,再迅速召集山上的仙人们退出金戈峰。   等到他们的气息全部远去,叶飞和蚩尤神魔一体,注视眼前的战戈,哈哈大笑:“贼老天,仔细想想你也没什么了不起,无非背信弃义,翻脸无情这两招,说你是畜生真是一点不为过。”   叶飞收回双手退后一步,掌心一吐,一把燃烧的火剑在虚空中聚现成形,单手握住随便砍下:“刷!”   一剑斩出了成千上万的冤魂,那些冤魂从战戈之上溢出,又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拽回,出现的时候发出凄惨的哀号:“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让我们转生吧。”样子惨不忍睹,可惜无形的力量束缚了它们,让它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刷刷!”又是两剑!地下洞穴震动,洞顶颤抖降下石屑,身边的岩浆诡异的涌动,整座山峦似乎在发生着某种诡异的变化。更多的怨灵出现,它们以狰狞的样子现身却在半空中转化为一张张诡异的笑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鬼魅,听的人胆战心惊。   这一次它们成功脱离了战戈的束缚,围绕着叶飞兜转起舞。   叶飞握着九龙砍向它们,九龙锋利的剑锋居然无法伤害它们分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令人心烦意乱的笑声持续不断,冤魂们围绕着叶飞上下起舞,冰冷的爪子划过叶飞的身体,宛若寒潭之水流过体表。   九龙的毒火拿它们没什么办法,火红眼出,叶飞释放出了腐蚀性的罡气,这才将怨灵一一消灭。   “无聊!”叶飞第三度挥剑,这一次力道更重,威力更大,凛冽的剑罡化作两道半月形的光弧冲向战戈。   “呼呼!你死定了!”月牙形剑罡足有两三米高,距离战戈越来越近,如果击实的话多少能够造成些伤害吧,便在此时,异变发生了!   蓦然间,从战戈之中伸出了一只粗壮的长着黑毛的手臂,非常轻松地将远道而来的月牙形剑罡接住,握在手里然后轻松捏碎。   “被发现了呢。”诡异而亢奋的声音从战戈内部出现,“阴谋用多了终有一天会被发现,即便是天算,也必须遵循事物的客观规律。既然主人的计划已经暴露,那我也没必要继续躲藏下去,直接吃了你们促使计划继续进行好了。”   视线中,又一只粗壮的手臂伸出来,两只手臂一起用力,战戈之中窜出了一道黑影。随着黑影出现,叶飞离开孤岛退到岩浆之中,滚烫的岩浆在他脚下如同流水细润。   从战戈之中钻出的生物原本是蹲着的,逐渐站起显露出真身,“太久没有出来活动了,全身都僵硬了呢。”他长着人形的外貌,身高不过两米,全身上下覆盖着寸长的黑毛,肌肉紧实,胸肌巨大,指甲是黑色的,长而且锋利。胸前的毛发略微稀疏,仔细看,毛发稀疏的地方隐约形成一个人字。   脸是人脸,虽然覆盖着黑毛,但五官清秀甚至有些妖冶,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和叶飞的瞳孔是同样的颜色。   “你是饕餮?”叶飞问?   “我是弨歌,饕餮是我们种族的名字。”   “果然一切都是天道的阴谋吗?”   “差不多和你们猜想的一样!天道将我安插在蚩尤身边,让我一天天变强,直到最终可以灭世的地步。”   “轩辕黄帝呢?”   “你们以为轩辕是谁?”   “不是天道的使者吗?”   “错了,从来没有什么天道的使者,轩辕就是天道本身,是他一缕魂魄所化。当任务结束的时候,轩辕自然不会继续留在九州。”   “回到你们居住的地方了?”   “没错!他回归了天道的本体,回到了天庭。”   “真是阴毒啊!天道蓄养饕餮作为打手,再派出分身降临九州搅动天下风云,通过不断背叛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邪恶目的,你们将恶心演艺到了极致。”   “其实,天道的目的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它非常简单。”   “是什么?”   “可惜不能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估计你们连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那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能够想到的原因无非那几点。”   “蝼蚁看到的永远是曙光,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多么的卑微。”   “你不是吗?”   “客观来讲比你们高级很多,起码不用被吃!”   “饕餮,一直以来你都在助纣为虐。”   “是又怎样呢!我们一族本来就是通过不断进食从而获得成长变得强大,失去天算的加持,我们只能以弱小的姿态苟活,那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所以甘愿做他的走狗?”   “有时候也不情愿,不过不情愿又能怎么样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你们人类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吗。”   “你就从没想过反抗一下?”   “当然想!但只有变得强大了反抗才有意义。”   “天道到底长什么样子,怎么去往他居住的地方?”   “当你们进入我的肚子,我会带你你们回到天庭的。”   “放心,我会用尽酷刑逼你开口。”   “好啊,试试看!”   弨歌拔出了身后的战戈,战戈脱离地面的时候导致山体剧烈晃动,甚至发生倾斜,然而弨歌不为所动,甚至非常开心,“知道我族成为天道打手的原因吗?除了吞吃的能力之外,我族悍不畏死的疯狂也是其中之一。”   “极致的疯狂正是你们覆灭的根源,当我杀入天庭之时,一定将你族连根拔起。”   “天庭的光景你如果见到了,一定会大失所望的。”   “什么意思?”   “那里可不是天堂,而是炼狱。我族无不期望能够早日离开天庭进入九州为天道做事,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脱离苦海。”   “天庭是炼狱?”   “活死人炼狱,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够到达,会马上体会到天庭的可怕之处。”   “我会去的。”   “或许不能,毕竟你的对手是我弨歌。”   “你已经活了一万年了?”   “已经超过一万年了。”   “一万年的时间里每天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不会感到无聊吗?”   “除了吞吃地火,确实没什么新鲜事了,日子过得无聊又不能随便走动以防被人发现,其中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你们的到来。”   “难道你就不想反抗一下,反抗天道的命令?”   “反抗会被立刻杀死,不反抗的话一万年后还能幸福一下,是你的话会怎样选择。”   “我选择反抗。”   “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弨歌的选择。”   “这是你进化的第几次了?”   “第四次!已达到我族的上限,想要突破上限进行第五次进化需要吞吃掉几何数量的同质源食物。”   “你指的是?”   “人类或者神,高等级的生命体是我的最爱。”   “看来你已经等不及了。”   “是的,吃掉你们,我就会再次进化,灭世将会以别样的方式提前到来,当然,在灭世的时候我会化成你的样子。”   “还有这种能力?”   “饕餮一族的强大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开战吧。”   “好久没有战斗了,想想都觉得兴奋。”   “我想换个地方。”   “时至今日无所谓了,去哪里弨歌都奉陪。”   “去海上。”   “你是担心火焰之中对我有利对吧。”   “我是担心被炎天倾发现了行踪。”   “你不必担心的,毕竟即便在海上大打出手炎天倾也会发现端倪。”   “去不去?”   “不去,就在这打。”   “缩头乌龟!”   “能够吃了你就好。”弨歌扑了上来,他的动作很大,尖牙利齿,手脚粗大强壮,像猛兽一样扑向叶飞,动作却静的出奇,没有一丁点杂质。   凶猛的弨歌扑向叶飞,如同猛虎出栏,尾巴勾住战戈成为四肢之外的第五种进攻手段。   叶飞后退,洞中空间狭小留给他的腾挪空间有限,叶飞后退不过五步就以右脚支撑了身体,双手持剑前刺,扎向了弨歌的眼睛。   “沧浪浪!”耀眼的火花放射,短暂的时间内叶飞和弨歌对攻多次,叶飞又一次撤退,而弨歌步步紧逼。   它四肢并用,尾巴挥动战戈,从五个不同的方向攻击过来,叶飞用手中剑抵挡,身体自动做出最优选择,用出了最能克制它的圆之道。   一道绝妙的光弧闪过,将弨歌来自五个不同方向的攻击全部挡下,如此绝妙的招法即便是弨歌也是心中一惊,古神的战斗都是以绝对的力量对攻,何曾见过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   “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   “是的。”   “天道的眼光还真是毒啊。”   “他是个又老又阴险的家伙。”   “天道最讨厌别人说他老。”   “原来如此,以后见了面我一定会好好夸奖他的。”   “逆天者,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见到天道?”   “当然。”   “沧浪!”又一记圆之道挥出,绝妙的光弧将弨歌震退,在绝妙剑法的威势下,即便是四肢并用,甚至用上了尾巴都不好使,这便是人类的强大之处。   从未见过这种战法的弨歌无比震惊,视线中,叶飞站立在三步之外,右手持剑和右脚同时飞扬,指向天空,摆了一个它从未见过的姿势。   金鸡独立!蜀山剑法的起手式,叶飞要以人间剑斩天外异兽!   ……   饕餮一族作为天道的打手叶飞已经见过多次了,彩儿、暴君、弨歌、万骨血阵,这些可怕的家伙吞吃的生灵越多,就能进化的越强大,而又由于吞吃生灵的不同使得进化之后呈现不同的样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戮机器。   弨歌是叶飞见过的最接近人类的饕餮,显然它前几次进化的时候吃掉了很多人类或者人形的贱神,导致弨歌的样子与人类相仿,只是皮肤之上生长黑毛。   弨歌的力量非常强横,爪子锋利坚韧,叶飞双手持剑以圆之道对敌,每次与弨歌对攻的时候,都会感到虎口之上阵阵发麻,反震之力让他几乎握不住剑。   不过从弨歌攻击的方式来看,他还是兽性多于人性,四肢并用的样子很像是某些妖魔鬼怪,尾巴钢鞭一样有力,随便挥扫就能产生爆炸性的破坏力。   站在这只强大异兽的面前,叶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与方白羽带给他的完全不同,像是被猎人盯上了,随时有被捕猎的可能。   心中却兴奋到发抖!   战斗民族的血液促使叶飞越是面对强敌,越是感到兴奋,能够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   以金鸡独立的姿势起手,飞扬的仙剑指天,叶飞挺拔的身姿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美感。疯狂的力量洪流般宣泄,其中的腐蚀之力即便是饕餮弨歌都要避让三分。   “蚩尤的力量还是那么特别,特别到让人难以接受。”   “轩辕黄帝将你封印在地底火山无非是让你借此吸收炎力,适应九龙的火灼;再吞吃蚩尤的力量,就可进化到无法无天的样子。可惜啊,可惜的是阴谋最终没有得逞。少了偷袭的先机,你的成功几率就减少了一半。”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居然能够克制获得力量的冲动,居然能够与蚩尤达成一致,窥破天道布局万年的谋划,太小瞧你的智慧了,也太高估蚩尤的邪恶了,没想到本该争抢身体的你们居然能够不计前嫌的达成一致。”   “怪只怪你们作茧自缚!要不是有天道这个共同的敌人,我和蚩尤早就争个你死我活了,可是天道在前,我们只有摒弃前嫌合作共赢,才能与之对抗。”   “失算了啊,天道那老头失算了啊!万年后的神族王子比之蚩尤当年聪明太多了。”   “我要逆天,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来吧,我弨歌就是你逆天路上的第一道坎。”   “告诉我,怎样去向天庭。”   “昆仑山的最高峰是唯一通向天庭的路,可那上面天雷滚滚,你能够通过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既然知道了去向天庭的方法,我一定会试一试的。”   “可惜你终将死在我的爪下。”   “或许不会呢!毕竟从这一刻起,天算已然失效了不是吗。”   “或许。”   “我很好奇,吞吃了我和蚩尤,你是不是可以进化到无比强大的样子,天道就不担心会遭到反噬吗?”   “身为主宰,你会担心管辖的臣民反抗自己吗。”   “如此说来即便杀上天庭我们也没有胜算了。”   “蚩尤的力量乃是顺应天地而生,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永远不可能对抗天道。”   “换句话说,只有逆转乾坤之力才能对抗天道!”   “不错。可惜逆的种子早就被破坏了,你们再也找不到完整的逆了。” 第1053章 饕餮一族的终极形态   “种子?完整的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你可以试着撬开我的嘴。”   “如你所愿!”话音落,叶飞双手持剑垫步上前,滚烫的炎流如浪翻涌,仿佛在助推他前进的脚步。   “刷!”有去无还,叶飞出剑,速度快的难以置信,眨眼的瞬间已和弨歌交错而过,后者血如泉涌倒在地上,仔细看原来是胸前被刺穿了一个大洞。   “哪怕是最恐怖的梦里都不会想到,万年前渺小如蝼蚁的人类会进化到今日的地步。”虽然身受重伤,虽然跪倒在地,弨歌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颤抖和畏惧,反而隐含着某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吃掉你,吃掉你我弨歌一定能够进化出最为完美的姿态,天道的谋算果然是对的,难怪当年让我吞吃了成千上万的人类。”   “你似乎不怕疼啊。”叶飞转身收剑,冷冷地看着血泊中的弨歌,感受到恐怖的妖气如同妖树般疯狂的生长,受了伤的弨歌终于要用出真正的实力了。   “疼?生活在九州上万年,我的五感早就麻木了!”弨歌鬼魅地笑了,人类的头颅夸张的扭曲三百六十度,黑色的瞳孔在眼睛里疯转,嘴角咧开,猖狂的笑声刺痛耳膜。弨歌桀桀的笑声给人恐怖的感觉,仿佛小丑站在黑暗中偷偷的乐,“蚩尤哦,你果然是值得等待的啊,我今天就要吞掉你,以此达到生命的极致。”随着他张狂无比的发言,一股寒冷的妖风席卷,弨歌身体脱离重力的束缚夸张的离地,四肢向下耷拉如同枯木,却又在某个时刻骤然攥紧。   弨歌胸前的血洞愈合了,被一股精纯而邪恶的妖力弥合,身上的黑毛迎风飘荡,宛若风中起舞的嫩草,尾巴勾住战戈,“嗖!”的一声,直接将战戈扔了出来。   “沧浪!”叶飞闪身挥剑,以九龙王剑将战戈角度带偏,扎入身后的石壁上。等到重新摆正身体的时候,狂性大发的弨歌已经到了近前:“杀啊!”它兴奋的叫着,血口暴张宛若幽冥之门洞开,锋利的牙齿如同一把把匕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上下颚同时长出,疯狂地咬向叶飞的头。   “哐啷!”血口咬空,夸张的利齿互相对撞崩碎,叶飞急速后退,飘退的过程中反手一剑,一道月牙形剑罡离刃飞出。弨歌只是随手一挥就将剑罡拍飞了,高高跃起跳到石壁上,四肢插入岩体保持不会坠落,尾巴深入岩浆中拔出了黄金战戈,黑色的眼珠在眼睛里疯狂的兜转,对着叶飞桀桀的怪笑,如同疯魔。   它跳了过来,从天而降的威势令叶飞只能暂避其锋,落地的时候踩碎了岩浆中的孤岛,让浆体炸裂形成绚烂的色彩。   叶飞挥剑与之对攻,剑与戈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产生耀眼的火花,黑毛疯卷,弨歌一只手抓向叶飞的脖子,害得他只能再度后退。   弨歌追击,他疯狂的样子让人感觉这是一种不怕死的魔怪,挥舞的双拳如同战锤般有力,强壮的胸腔如同拉开的弓弦,疯狂蓄力然后猛攻叶飞的面门。   “轰!”千钧一发之际叶飞逃生,碗大的拳头打在墙壁上,将墙体打的斑驳碎裂,如同剥落的镜片。   地底岩浆仿佛被注入了力量喷涌,周遭一片赤潮,叶飞和弨歌两大火神屹立岩浆之中,仿佛在以此角逐火神之位的最终归属。   疯狂的发力后,弨歌的四肢、尾巴和头全部耷拉下来,像是尽情狂欢过后的低潮。阴沉的脸垂下,幽绿的光芒在瞳孔中闪耀,桀桀的笑声让人后背发凉。   “很强啊,叶飞,你真的好强!好想马上吃掉你啊,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弨歌身上的死亡之气越来越厚重了,如同一朵暗云笼罩在他的头顶,它的妖气是黑色的,透不进任何光芒的乌黑之色,和魔剑饕餮非常相似。   “你们一族的妖力黑暗的如同粘稠的墨汁,真是让人觉得恶心啊。”   “最深沉的黑暗是人们心中的恶毒,我吃掉了太多的人,所以妖力化作了黑暗的颜色。”弨歌桀桀的怪笑,“有一件事情可能你不知道,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你们的世界已经毁灭过一次了。本来负责毁灭世界的我的同胞,它还没有动手,世界内部就自己崩溃了,同族之间爆发内战让一切归零,甚至连累我的同胞一起死亡,都是心中的黑暗导致的。   我们饕餮一族再过凶恶黑暗,也敌不过你们残忍的心。”   “我不否认人类的愚蠢和自私,我也不否认神族的狂妄和自大。任何种族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带着与生俱来的原罪,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也恰恰证明了,种族需要不断的磨砺和进化来补全自身的缺点,让自己变得完整无缺。   但生命的意义也正在于此!   即便是你饕餮一族,不也是通过不断的吞噬来让自身变得更加完整吗,强大不是目的,完整才是意义。”   “有道理啊,连我都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呢。”   “知道现在的人间,他们怎么称呼我吗?”   “称呼你什么?”   “大儒!我是终将成圣之人。”   “圣人要灭绝七情六欲的吗?”   “圣人是承认七情六欲存在,明了自身缺点而又勇于接受缺点的人。”   “成圣以后有什么好处?”   “唯一的好处是,心会变得更加自由。”   “心的自由?”   “弨歌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一生都活在他人的掌控之下,这样的生命有意义吗。”   “你所谓的意义指的是什么?”   “换个说法,你觉得自己快乐吗!”   弨歌沉默了,桀桀的怪笑也停止了,这是它出现以来第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不快乐的一生是由什么造成的,为什么生下来就注定不快乐呢!”   “叶飞,你是在挑拨我和天道之间的关系对吗。”   “我是在告诉你,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   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弨歌生下来就要服从天道的命令,以吞吃为使命不断的去向更加完整的境地,由此度过一生。   在这漫长的一生中,吃是他唯一的目标,吃的越多就越是强大,越有可能进化到完整无缺的地步。   然而,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持续不断的吞吃能让他得到快乐吗?   吃是天性,所有饕餮一族都喜欢吃,吃后产生的感觉是无与伦比的空虚,只有用更加贪婪的吞噬填满。   天道给予饕餮一族吃的机会,所以饕餮一族服从天道,敬他为王。   在眼眶里疯转的眼珠蓦然停止转动,弨歌凶狠地望向叶飞,冷笑起来:“无聊而有渺小,去死吧!”   他张开血口,一道夸张的音爆冲出,卷起岩浆之火向着叶飞袭来。   叶飞双手持剑劈斩将音爆球斩断,再急速后退躲过从天而降的弨歌的重击,最后挥出一剑,形成月牙形的剑罡反击。   这一次,弨歌直接用强壮的肉身破碎了剑罡,笔直冲来的身影宛若蛮牛冲撞,粗大的双手抓住叶飞的肩膀,硕大的头颅直接撞了上来。   “好凶横啊!”叶飞被撞得头破血流,而弨歌没有松手,第二次撞击的时候血口暴张,口中獠牙风速生长,肉眼可见的化作匕首的长度。满口匕首从上下两颚长出,疯狂对合造成难以想象的压力。   叶飞后退一步消失在原地,将将躲过他的攻击。   弨歌暴怒,身体化作闪电追上来,速度快的能够追上使用缩地成寸的叶飞。   他的行为让叶飞明白了,弨歌是没办法使用空间系法术的,但他的肉身实在强大。   刚刚在虚空中出现的叶飞就被弨歌追上,剑与戈与爪碰撞,王剑九龙之上生出一只火龙头,一口咬住弨歌的脖子,后者悍不畏死,用粗壮的双臂抓住龙头将龙头扯断,摔在地上踩碎。他很兴奋也很狂躁,双手捶胸仰天长啸。   声波化作浪潮一波波地向四方呼啸,造成岩浆翻滚汹涌,墙壁簌簌开裂,整个洞穴似乎有了坍塌的迹象。   结束长啸的时候,弨歌将手臂插入岩浆之中。   叶飞谨慎地移动在距离弨歌十仗以外的地方,锐利的目光观察着他,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出现。   果然,忽然有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从地底传来,一道道岩浆柱冲出,化作蛟龙的姿态攻击叶飞。   叶飞挥动手中九龙,九龙之火化作龙头和岩浆柱形成的蛟龙对咬厮杀,两大火龙疯狂对攻,即便弨歌占据地火之利,九龙也逐渐占据上风。   随着一道火焰的吐息放射,从地底冒出的火龙被瓦解,凶狂的火焰进而扑向弨歌站立的地方。   后者狂笑愤怒,两臂绷紧,挺起胸膛,竟然用强悍的肉身硬抗火龙的吐息。   “呼呼呼呼呼!”热浪翻滚下,弨歌坚强屹立,在地穴之中吸收万年火精,他对火焰的耐受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火舌舔舐之中两道精亮的光芒闪耀,那是弨歌的眼睛放射出的邪光,他双足发力离地而起,宛若离弦之箭凶猛扑来。   “轰!”将身在天空的叶飞撞入头顶的墙壁之中。   两腿夹住叶飞的身体,弨歌将叶飞压在墙壁上,有力地臂膀拉开一拳拳地猛攻过来。   “呼呼呼呼呼!”却在即将打中叶飞的时候被成千上万片花瓣撞飞了,重新跌入岩浆火海。   弨歌冲出岩浆,毫不气馁二度扑来,被花瓣云形成的巨手抓住,摔向火海深处。   “扑。”弨歌爬出岩浆,看着天空中的叶飞,目光之中满是兴奋的神色。   视线中,叶飞手中持剑,剑上化出龙头咆哮,血红的花瓣围绕着起舞,花瓣数量实在太大,像是密密麻麻的蜂群遮蔽了洞顶。覆盖在叶飞身上的赤红罡气如同火焰熊熊燃烧,他站在火与花之中,魔神一般散发着冷傲的气质。   老夏和朝花夕拾剑分开后,神剑的强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增强,或许一直以来他们都错了,老夏和神剑的关系不是互相促进,而是彼此制衡,现在分开了反而让神剑失去了制约,实力暴涨。   此时能够为叶飞调动的花瓣几乎没有上限,他们飞舞在洞穴中随时变化出任意的姿态,其上附着进可攻退可守的罡气以及有去无还剑意,攻击力比之九龙不落下风。   在弨歌注视叶飞的时候,叶飞也看着他,面前的魔怪令叶飞心中生出了奇怪的感觉,沉默了好久说道:“弨歌,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而非敌人,或许我们可以一道杀上天庭,毕竟你是战戈的器灵,曾经和蚩尤并肩作战。”   “都说了,挑拨我和天道的关系没用的。”   “天道待你如猪狗牛马,你又何必敬他畏他听命于他。”   “他待我如此你又如何!”   “起码,曾经的蚩尤视你做亲密无间的战友,不是吗。”   弨歌沉默,叶飞续道:“杀上天庭,你们一族的命运就会改变,为什么不勇敢的试一试呢。”   “我们饕餮一族生下来贪婪嗜血,一生活在吞吃之中,而且越吃越强。除了天道之外任何种族都不愿意收留我们,都要主动的灭掉我们,防止我族越战越强,有朝一日将他们全部吞噬。”   “或许,最好的食物是天道的肉躯!”   “天道利用我族灭世,灭世的时候我族可以饱餐一顿,而九州一旦稳定下来,九州各族一定不允许我们饕餮一族存在,到时候你们一定会斩尽杀绝的。”   “原来这才是饕餮一族长久依附于天道的真相吗。”   “遥远的年代里,我族何尝不是九州万族之一,可惜啊,九州不容才成为了天道的走狗,你们以为我们饕餮愿意失去尊严为天道所驱使吗,我们只是没有办法。”   “那就等我诛灭天道,再来改变你族悲哀的命运吧。”   “不要痴心妄想了叶飞,天道拥有着改变法则的能力,他是世界的主宰,可以让生变死,让死化生,你拿什么和他打。”   “就凭这颗坚强的心。”   “可惜没什么卵用。”   “或许,我们可以暂止干戈。”   “然后呢。”   “看着我杀上天庭,挫败天道,给饕餮一族自由之身。”   “我觉得还是在这里吃了你比较好。”   “既然讲不通道理,那就只能以手中的利器刺穿心脏,来终结无休止的打斗了。”   “至今为止你一直是防守的一方对吧,如果做得到就来啊!”   “弨歌你知道我为何一直防守吗。”   “当然是在畏惧我的强大。”   “错了,我是在寻找你身上的弱点,现在终于找到了。”   “开玩笑,我们饕餮一族是完美无缺的,从来不存在什么弱点。”   “不,你有。”   “什么?”   “彩儿、暴君、饕餮魔剑、万骨血阵还有你,我大概是世上见过饕餮最多的人了,你族通过吞吃进化成不同的样子,越是进化口器就越小,进化到极致则口器彻底消失,或者恢复到正常状态。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故弄玄虚!”   “意味着嘴巴就是你们唯一的弱点。”   “开玩笑!”   “当吞吃天下万物的嘴萎缩消失,你们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换句话说,你们得到力量的代价是以牺牲吞吃能力为前提的,力量越强吞吃能力就越弱,到最后甚至成为你族的缺点。”迎着风,叶飞举剑,凛冽的剑罡化作一道细线将剑刃延长线上的一切切断,头顶更有一线冲天,那是罡气之源,“杀吧,将一切斩杀殆尽,你将死在我的剑下,因为冥顽不灵之罪。”   随着叶飞缓缓举剑,岩浆分离,岩壁切断,处在剑刃延长线上的万事万物遭到中间分割的命运,叶飞整个身体宛若燃烧的火焰,黑色的短发倒立,青色的道服飞扬,整个身体的气势暴涨。   “记住杀你之剑的名字——有去无还!”   此是非你死,即我死之剑。   更是绝命之剑。   “刷!”叶飞冲过去了,手中长剑水平递出。   看似缓慢的动作实际发生不足一息时间,长剑插入弨歌的喉咙,它的上半身向后倾倒,而腰以下的部位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这一剑真的太快了,快的肉眼难辨,快的超出时间与空间限制。它正是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   当叶飞走出地下洞穴的时候,手中提着弨歌的断头,离开洞口身后的洞穴开始坍塌,巨大的石块掉落让一切归于平静。   经历一场恶战,叶飞身上没有丝毫颓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九霄近前,将弨歌的头扔过去:“战戈没了,弨歌死了。”   九霄单膝跪地,身后的人随着他一起跪下:“蚩尤堂上下,听候主人差遣。”   “不必叫我主人,叫我神王吧。”   “神王在上,九霄谨遵神意。”   “先修整两天,在此期间招来诸王共商大计,我要攻入昆仑山地穴,杀死炎天倾,继任教主之位。”   “九霄愿为牛马,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现在的我是叶飞不是蚩尤,你也愿意听命吗。”   “您和蚩尤本是一体,何分彼此。”   “是个明白人。”   叶飞就此住了下来,在炎热如同火焰山的金戈峰蚩尤堂暂时安居,向诸王发布消息,命令他们即刻赶来。   叶飞本打算独闯昆仑山地穴杀死炎天倾,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人多力量大,不如召集诸王一起行动,胜算更大一些。这次讨伐行动,不成功便成仁,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蚩尤堂建立在金戈峰的半山腰上,殿宇三层,由石头铸就,中间一个方形水潭,常年是热水,每天蚩尤堂人都会在此沐浴集会。由于温度过高,山上几乎没有草木生长,也没有飞虫走兽,到处都是黑漆漆光秃秃的,怪石嶙峋,美玉不计其数。   蚩尤堂殿宇恢弘,据说是万年时间逐渐修葺完善而成,主殿的宏伟不输蜀山玄青殿,偏殿低矮,充当蚩尤堂堂主的书房。玉石瓦舍上百间,分东南西北四处厢房,蚩尤堂上下宛若一家人,住的是家族庭院。   昆仑山给叶飞留下的深刻印象是,修真者与普通人没有距离,或者说修真者就像普通人那样活着,修真获得的力量不过是他们充实自己的一种手段,这与蜀山上仙的高高在上完全不同,却让叶飞觉得这才是修真者应有的样子。   住进蚩尤堂的厢房,浸泡在温暖的温泉之中,叶飞看到山上的修真者们共用一池暖水,一边泡澡一边聊天,好生热闹随意,没有丝毫的距离感,感觉大家都是平等的,是不分上下彼此的。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令叶飞心中从未有过的温暖。   “扑。”人肉炸弹,跳水之人过了好久才浮出水面,可见她是从多高的地方跳下来的。   等到叶飞看清楚对方面容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观察四周,发现其他人都是笑吟吟地望过来,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忍不住责难道:“合欢儿,你来做什么!”   “泡澡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人家穿着浴巾呢,你穿的什么玩意。”   “人家也穿着浴巾啊,只不过有点小而已。”   “放屁,你穿的明明是毛巾!这么多人呢,你要不要脸。”   “叶飞,整个池子的人就你叽叽歪歪没完好吧。”   “大家都在看热闹呢,只有我好心提醒你。”   “你可真烦。”   “我觉得你真得拜我为师,学学三从四德,学学伦理纲常,学学羞耻之心。”   “师父在上,受欢儿一拜。”“咕咕咕。”水上冒泡,合欢儿潜入水底叩拜,叶飞怕她溺水赶紧拉她起身,两人肌肤相触好生滑腻,以叶飞的定力也不免面红耳赤。   合欢儿还故意凑近他,湿润的面庞贴到他的胸口:“人家头好晕,头好晕啊。”   叶飞一边粗暴地将她推开,一边做贼一样心虚的观察周围人,看到他们没有注意这边情况才终于松了口气。   “合欢儿,我命令你给我严肃点,不然我真的不客气了。”   “干什么,你还要打人家啊,人家好害怕啊!”   叶飞拿合欢儿真是一点办法没有,干脆任由她作威作福,两人同时靠在池壁上,双手架在池子外面,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建立在蚩尤堂中心的公共水池占地超过五十亩,躺在池子这边看不到池子另一侧的人影。水面上雾气蒸腾,导致三三两两聚集,互相都不打扰。   据说池水是天然的,由于地热使得水温刚好可以用来泡澡,蚩尤堂人每天穿戴整齐共泡天池,俨然成为了社交的一部分。   蜀山的仙人们一个个高高在上,社交的方式都是正统而正式的,到了蚩尤堂可好,大家居然将天然温泉当成了社交的场所,令人哭笑不得,也由此感叹地方差异之大。   蚩尤堂主九霄在此地和普通弟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三两个好友互相聊天,简直就像是邻居家的老大爷。   叶飞心中感慨万千,长久之后吐出一口浊气,喷出的热气在夜下清晰,仿若一片白云。   “昆仑山上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弱小的动物,反而有成片成片的天然玉石以及一座座清澈的温泉,果然万事万物有利有弊,不可一概而论。”   “叶飞我是真服你了,大家尽情玩乐的时候也要讲些大道理,你烦不烦啊。”   “合欢儿,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不断感悟体会的过程,你每天只知道玩乐享受,才是过的空虚又寂寞呢。”   “还好我早年离家,否则一定被唠唠叨叨的父亲母亲烦死。”   “父母之爱至纯至净,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在你嘴里却弃如敝履,若被亲生父母听到肯定要寒心的。”   “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最虚伪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了。”   “我是什么人?”   “虚伪之人。”   “世人称我为圣。”   “少来这套,你叶飞顶多是拳头硬点,装什么圣人。”   “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说话文明点。”   “干嘛,人家说话的语气你也要管啊,管的可真够宽的。”   “我是想教诲你。”   “教诲我什么。”   “教诲你变成淑女的样子。”   “淑女是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合欢儿是天下男人的梦中情人,可不是专为君子而生的。”   “以淑女为典范,可以让你境界提高一个档次。”   “有什么用吗。”   “没什么用,只是一种自我欣赏而已。”   “狗屁不是。”   “粗鲁。”   “虚伪。”   “粗鲁。”   “虚伪。”   “合欢儿你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没有意义吗。”   “叶飞如果打得过你,我真相揍你一顿,把你虚伪的脸打肿。”   “你为什么就听不进去圣人之言呢。”   “你丫的算什么圣人,不要总是标榜自己贬低别人好不好,真是看你不爽。”   “合欢儿你是不是不读书的,三从四德你应该好好读一读,知不知道。”   “少拿那套禁锢人心的东西忽悠人。”   “你觉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凭什么君为臣纲,凭什么父为子纲,凭什么夫为妻纲,众生平等本就如此。”   “好像你说的有些道理哈。”   “你矢志恢复神族,不也是遵循众生平等的道理吗。”   “这样一说还真是呢,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怎么样,是不是恍然大悟了,是不是醍醐灌顶了,真正的圣人就在你身边却不自知。”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合欢儿你有大才啊。”   “那是当然的,你现在知道已经有点晚了。”   “不晚不晚,明悟在前任何时候都不晚。”   “跪下磕个头吧,表达一下敬爱的心。”   “得寸进尺,胡言乱语。”   “叶飞你怎么总骂我啊。”   “骂是人生的鞭策,骂你就是在鞭策你。”   “满口歪理邪说,居然是你这样的人被世人尊称大儒,我怀疑他们是不是眼瞎了。”   “再过不久就不是大儒,而是圣人了。”   “什么是圣人。”   “圣人是不食人间烟火,是超脱低级趣味,是无欲无求无色无戒。”   “我的妈啊,那不是和尚吗。”   “万法归宗,殊途同归。”   “叶飞我发现你这人挺会咬文嚼字啊。”   “心怀沟壑,腹有乾坤,自然能说会道。”   “如此说来,我能言善辩也是心怀沟壑,腹有乾坤喽。”   “你满口污言秽语,与能言善辩不搭噶啊。”   “叶飞,你个混蛋!”   “合欢儿,我劝你放尊重点,不要忘了金戈峰可是我的地盘。”   “呵,还敢威胁我是吧,看我不给你好瞧。”合欢儿扑上来就要行凶,叶飞马上怂了,连连讨饶:“慢着,君子动口不动手!”   合欢儿伸出锋利的五指,鬼魅一笑“不好意思,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啊!啊!啊!”叶飞凄惨的叫。   堂主九霄连连摇头,唉声叹气:“唉唉唉,遥想当年我主霸气无双,今日被一个小女子踩在脚下,悲也痛也,时也命也。”   旁边的人对他说:“堂主,主人吃亏了,我们去帮把手吧。”   九霄连连摇头:“年轻人的事交由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我们这群老家伙帮不上忙的。”   “就任由那妖女欺负主人吗,哎呦,太惨了真是,惨不忍睹啊。”   “由他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或许这就是他们交际的方式。”   “太惨了妈呀,太惨了,我好像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要不,还是去搭把手吧,别被打死了。”   “我觉得也是。”几个老家伙就要出手帮忙,合欢儿这边反倒停下了,气喘如牛:“累死我了,叶飞你可真结实,真抗揍啊。”   “日你奶奶个熊!”   “还敢骂我,欠揍。”第二波暴走开始,叶飞惨叫的声音响彻整座金戈峰。   叶飞的温泉之旅早早的谢幕了,由于小妮子合欢儿的胡搅蛮缠,全身是伤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叶飞躺在床上疲惫不堪,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头顶月朗星稀,云海稀疏。   叶飞盘膝打坐进入内视状态,在邪眼之下注视蚩尤,邪眼睁开,蚩尤的声音幽幽传来:“有事吗!”   “我一直在想,神族复活的契机在哪里。”   “想到了吗。”   “暂时没有。”   “那来找我做甚。”   “我只是发现你我最近挺和谐啊。”   “本王只是懒得和你争抢身体的控制权而已。”   “为什么。”   “共同的敌人——天道!”   “或许我可以投桃报李,短暂的将身体的控制权交出来,给你疯一疯,玩一玩。”   “不必了,本王怕把你玩坏了!其实你的身体并不适合本王,一旦占据时间过长总会造成伤害。”   “所以还是要等待复活的时间喽。”   “弨歌死了本王一直在想,天道在万年前留下一枚棋子,留到今天等待发挥作用,然后被你叶飞如此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你觉得是不是太简单了!”   “你的意思是?”   “本王觉得不会那么简单的。”   “你是说弨歌没死?”   “不,弨歌肯定是死了,而且已经凉透了。”   “然后呢。”   “但是天算仍旧准确,只不过不是咱们所理解的那样。”   “什么意思是?”   “以弨歌的实力,即便猝然发难,吞噬掉你我的几率能有多大?”   “不足五成。”   “既然如此,天道为何将它留在金戈峰。”   “你想说什么?”   “恐怕天道用万年的时间,撒下一个弥天大谎诓骗弨歌不要离开地穴火山,等待咱们降临之期。而咱们降临之后,弨歌自然与你我大打出手,自然会被消灭了。”   “所以天道是要借咱们的手除掉一个麻烦的饕餮了。”   “你没发现吗,从古至今的所有饕餮都没有死!魔剑饕餮遭到封印,万骨血阵破而不散,暴君重建肉身,饕餮一族一旦醒来,估计就没办法回到天庭了,而天道又需要一个借口让它安分守己,不要任性胡来,所以就有了今天的事。”   “有道理。”   “如果真是这样,天算比咱们过去想象的要准确很多,天道虽然需要派出使者干预关键事物的进程,可是天算本身也是超前而准确的。”   “如此说来,天道的强大仍然令人敬畏。”   “起码把弨歌算计的一愣一愣的,起码一切仍在他计划之中。”   “所以灭世的仍是我叶飞。”   “也有可能是方白羽,反正就在你二人中间,你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拿什么灭世呢,是因为复活了众神所以灭世吗。”   “不必着急,总会有特殊的契机到来的。”   “蚩尤,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本王猜测,咱们都以为天道的目的很简单,可能是他故意表现的如此,故意让咱们这样认为,可能他的真实目的极为隐晦而艰深。”   “我怎么感觉一场大战下来,咱俩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了呢。”   “仅仅是因为大敌当前而已,本王不会和人类做朋友的,你不要误会。”   “我是你的后裔吧。”   “那就更加不配成为本王的朋友。”   “随你。”   “滚吧。”   面对蚩尤没好气的送客,叶飞笑着离开,没有走远而是进入混沌深处,找到了解开封印,悠哉躺在混沌中的九龙。   “干什么啊。”九龙慵懒地挖着鼻孔,懒洋洋的样子像是邻居家的外婆。   “想你了呗,看看你还不行啊。”叶飞故意逗它。   “小心本王吃了你。”九龙恶狠狠地说。仿佛是为了迎合这凶狠的威胁,盘亘在混沌云中的庞大身影移动开来,起起伏伏如同山峦。   可惜它的行动一点都吓唬不到叶飞,反而令叶飞原地坐下了,目光锃亮地说:“谢谢你九龙,没有你我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干什么,打感情牌啊,别以为本王会心软。”九龙无比嫌弃说,“叶飞,你是不是刚刚从蚩尤那里过来的,身上一股难闻的味道赶紧滚远点。”   说着,它的九颗龙头同时扬起,三角形的眼睛燃烧火焰,点亮了黑暗的混沌,像是在以此恫吓。   叶飞仍旧不为所动,跪在地上向着九龙深行一礼:“谢谢。”   龙头摆动,九龙凑近了注视他,鼻息的灼热深刻灼烧叶飞的灵魂,可叶飞毫不退缩。   终于,九龙退回到混沌深处,用厚重的云层挡住自己的身影,“还有别的事吧。”   “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聊什么。”   “九龙,你说我复活诸神的契机在哪里呢。”   “想不明白吗?”   “想不明白。”   “其实本王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在你来到昆仑山,进入金戈峰地穴,见到弨歌之后终于有了头绪。”   “说说看。”   “昆仑山地下有着很多很多结晶柱,那些结晶柱恐怕是你复活诸神的机会。”   “昆仑山地下的结晶柱?”   “是的!本王追随历代教主,对昆仑山的一切了若指掌。就在那地穴深处,存在着很多很多远古邪神躯体化成的结晶柱,现在想想,那尊邪神恐怕也是饕餮进化到极致所化,是超越了弨歌现有状态的终极形态。   邪神死后躯体化作昆仑山脉,生前吸收的庞大生命精华成为了漫山遍野的结晶柱,利用结晶柱就能掌握庞大的生命能量。”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我打进昆仑山地穴,杀死炎天倾的时候,神族的复活之期就到来了?”   “大概是吧,但也不会那么简单,一定还是需要某种契机存在的,而且过程不会是一蹴而就的。”   “你的意思是神族复活的过程会很缓慢?”   “当然!远古之神都是强大的生命体,重塑肉身的过程当然需要经年累月的时间。”   “那么所谓的灭世指的是。”   “顺其自然吧,不必太在意,其实天道的话当不得真的。记得弨歌怎么说的吗,它说上一个文明死于自毁,可是依本王之见自毁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肯定也有饕餮一族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这强大至极的昆仑山怪兽怎么解释,要知道它死后化成的结晶山可是帮助炎真研制成功了万骨血阵啊,其生前的强大不言而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埋藏在昆仑山地下的怪兽一定已经到达了弨歌所说的,饕餮一族的终极形态。” 第1054章 生而为神却渺小如同蝼蚁   “九龙你说的有道理,一直以来我都太过在意天道的预言了,忽略了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没必要和他故意敌对。”   “当你过于在意自己敌人的时候,其实已经进入了敌人的陷阱。”   “谢谢你的提醒九龙。”   “咱们本是一体,更何况神族复兴的希望全在你一人手中。”   “我会努力的。”   “我和蚩尤虽然不对付,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坚定地支持你。”   “我叶飞不会令你们失望。”   “我知道你的为人。”   和蚩尤、九龙相继谈话结束,叶飞脱离了内视状态,回到九州进入了山河世界。   上一次进入气吞山河卷的时候,叶飞和纳兰若雪达成协议,从今以后不会阻止纳兰若雪的任何行动。算算时间,距离上一次进入神卷已有很久,按照神卷的时间计算已然几年甚至十几年过去了吧,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刚刚进入神卷,叶飞就被眼前出现的一幕惊呆了。他发现纳兰若雪居然站上了白塔的最高处,接受千万臣民的朝拜。自己的神像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新造的纳兰若雪的圣女像,比之过去的神像更加高大挺拔。   年轻的白袍祭祀站在纳兰若雪的身后,像尊敬自己那样尊敬她。街道上出现了很多精密的机器,这些机器从未在历史上出现过,被鹿人们建造出来发挥各种各样的作用,而过去的神都已然变成钢铁之都,纷飞的霓虹之中全部呈现出纳兰若雪的身影。   “怎么回事?”叶飞惊呆了。   他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感受纳兰若雪的思想了,很快意识到原因所在,他中计了。   上一次离开山河世界之前,他亲口答应纳兰若雪以后不再干涉若雪在山河世界的所有行动,并与她就此达成约定。约定的双向的,既限制了纳兰若雪,也限制了他叶飞,纳兰若雪由此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除非以主宰者的威严撕毁约定,否则若雪已然跳出轮回六道,成为了超越世间万物,不受主宰控制的存在。   上当了啊!   叶飞只能转而读取大祭司的记忆,通过读取其中的信息,叶飞知晓了在自己离去以后山河世界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己离开后,纳兰若雪主动找到大祭司,向他展示神的力量,并告诉祭祀,主宰陷入了沉睡,派她前来掌管世界,而她将会把山河世界的所有法则公之于众,让世人皆能利用法则改变世界,将生活变成称心如意的样子。   大祭司自然是不会相信她的说辞的,可是也知道对方和主宰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现有的手段杀不死她,便决定远离她,驱逐她。   大祭司将纳兰若雪送到遥远的地方,若雪在那里自由自在的传道,将原本只有主宰者才能掌握的自然法则公之于众。那可是存在于世间的驱使万事万物自由运转的真理啊,人们获得了真理便掌握了世界的真相,由此发动了革命,由此创造了蒸汽机,点灯,通信机和武器。   获得了真理的鹿人供奉纳兰若雪为新神,放弃旧神信仰,建立起钢铁的城市,并且不断扩大规模。往后一年,他们开始主动向信奉旧神的城邦发动战争,神都感受到威胁派来使者谈判,最终双方达成妥协。   第一,纳兰若雪代替叶飞成为新神,成为人们心中的信仰;第二,纳兰若雪将在白塔之上向世人公布所有的自然法则,让生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拥有操控法则改变世界的能力;第三,祭祀拥有原来的权力,继续侍奉新神,尊敬新神。   双方达成了妥协,大祭司之所以同意了纳兰若雪的要求,一是因为他一直联系不上叶飞;二是因为恢复年轻之后,祭祀更加渴望权力,害怕失去权力所带来的落差;三是纳兰若雪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展现了神迹,说不定她并没有撒谎,可能真的是主宰者派来改变世界现有秩序的。   基于以上三个原因,大祭司选择相信新神,放弃旧神。纳兰若雪以新神的身份入主白塔,她推翻了原有的一切秩序,将叶飞的雕塑换成自己的,建立新的信仰,公布法则的真谛,让人们相信只要相信纳兰若雪(圣女),就能获得改变世界的力量。   纳兰若雪的权威很快建立起来,神权依旧巩固,甚至更加巩固,人们利用纳兰若雪公布的法则,开始创造和改变世界。   他们不能像叶飞那样举手之间颠覆法则,创造法则,但他们可以利用已知的法则创造各种各样的先进设备,以此达成改变世界的目的。于是各种各样前所未有的精密仪器被研究了出来,其中包括蒸汽机,包括飞艇,包括机枪和火炮。   鹿人的城邦互相摩擦不断,但在神的威严下不敢越过雷池一步,每个人都恭敬的对待神,相信神的存在可以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可以解决所有现有的问题。   人口爆炸式增长,荒芜的土地得到开垦,除了鹿人之外,世界里的一切生物遭到屠杀,要么成为牲畜为鹿人所用,要么干脆杀光殆尽。   当资源满足不了过度膨胀的人口的时候,鹿人们研制出了潜艇,潜艇由钢铁制成,每艘潜艇中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的士兵,大陆撕毁了和平的协议开始向着海洋进发。   此时,海民们仍然生活在祭祀掌管权力的年代,潜艇发射的鱼雷轻易撕毁了海洋的防线,深渊之城被攻陷,黑暗神殿遭到围剿,黑袍祭祀们联合在一起借助黑暗神殿进行最后的抗争,可惜无济于事,随着更多的战舰到来,深渊被填平,黑暗神殿永远淹没在坍塌的石块中,成为了海上遗迹的一部分。   大量的海民遭到屠杀,大海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陆民们疯狂掠夺海上的资源,以快速积累财富。他们将海民作为奴隶带回大陆,以玻璃制成的展示柜展览,以此赚取门票收入。   从此,山河世界鹿人们成为了主宰,除了生活在极北地带的马王群体,天空、海洋、大地都被鹿人占据,人们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物欲横流,为了发财可以牺牲身边的一切,伦理道德丧失,三纲五常不复存在,更可怕的是,鹿人们将自己之外的所有生物视作奴隶,从它们身上疯狂的榨取资源,失去利用价值之后再爽快的丢弃。   世界失去了应有的颜色,黑色烟筒一座又一座建立,甚至比城市里神像的数量还要多。现在的神都除了一座座巍峨的神像之外,最多的就是不断冒出黑烟的烟筒了,滚滚黑烟与绚烂的霓虹交织,将神像的脸分成了阴阳两面。   如此糟糕的情况,纳兰若雪并不自知,反而沉浸在可见的繁华之中。   她站在高耸的白塔上,尽情享受臣民们对她的赞美,全然没有发现,当所有的法则被公之于众以后,获得了权力的鹿人们对她越来越不耐烦了,甚至在她展现神迹的时候躲在屋子里喝酒欢笑,人们已经不再需要神了,因为神将手中掌握着的法则之力无私的赐予了人民,以此换取了更多的赞美。   可怜的纳兰若雪,她的结局已经注定,叶飞有能力改变却不想改变,他想不明白的是,纳兰若雪究竟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是寂寞和空虚导致的,还是阿修罗在暗中作祟。   叶飞决定在山河世界住一阵子,他想看一看这样的世界究竟何时会失控,失控以后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   他来到了极北之地,见到了曾经的老朋友马王墨玉,对它说:“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吗。”   “你还知道回来。”墨玉见到叶飞终于归来,心中既高兴又有些怨气,“看看你的女人干了些什么,世界快要因此毁灭了知道吗!”   “纳兰若雪私心的膨胀与体内潜伏的阿修罗有很大关系,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叶飞坐在马王墨玉的头顶,将一道主宰者的结界降下,将极北之地保护起来,“既然世界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既然我当初答应了纳兰若雪的请求,那么没办法,便任由世界继续疯狂地发展下去吧!这道结界可以保证即便世界彻底崩溃了,极北冰原,你和你的族人们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你真的不想管一管吗?看看我头顶的天空,它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颜色!那些巨大的烟筒竖起,产生的黑烟污染了天空,让我的族人们每天都在咳嗽。”   “再忍忍吧,极致的疯狂之后一定是快速的衰落,世界的崩塌一定比预想中更快,我不想阻止,也不愿意阻止,毕竟曾经答应了纳兰若雪!等到下一世的时候,世界重开再来做出改变吧.”   “世界一旦崩塌,你的心肝宝贝也会死的.”   “不,她不会!纳兰若雪只会陷入沉眠.”   “你要保她,然后放弃世界里的其他生灵?”   “不要怪我自私,毕竟纳兰若雪是我唯一的爱人,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我不可能看着她死,也不愿意违背她的心意。就这样吧,让世界在她的随性而为之下崩塌,我会重塑,让若雪成为永眠者重新见证世界的兴衰起落。”   “对于世界的其他生物公平吗。”   “现在的山河世界,除了鹿人之外已再看不到其他生灵了。”   “这倒也是。”   “获得了真理法则的鹿人,拥有了其他种族所不具有的力量。他们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工具来更好的利用真理法则,以此改变自然原有的秩序。   如果我现在调整法则,那么整个世界将更快速的崩溃,若雪也一定会失望透顶。倒不如继续容忍世界和若雪一起疯狂,让若雪为自身的疯狂付出代价,进而陷入永眠。等到世界重置之后,我再依托原有的法则创造新的生命,让新生的生命重建国家,重建神权,重来一遍。   这样做既满足了若雪的愿望,也不必改变现有的法则秩序,使世界陷入另外一个极端。”   “哎,山河世界发展到今日的地步不容易啊。”   “放心吧,已经开拓出的边境不会遭到破坏的,我会利用主宰之力将它们全部保护下来。被推倒重置的,一定是脆弱的有机生命体,比如鹿人。   他们自诩万物之灵,其实不过是恰巧窥探了天机,繁华过了,兴盛过了,享受过了,尘归尘土归土,是时候归零了。”   “当年和鹿人一起进入山河世界的种族,现在几乎被消灭得一干二净,我们马王一族是最后的香火。”   “幸亏你们生活在极北苦寒之地,否则也会遭到战火的侵扰。鹿人研制出的武器非常强大,即便是你马王墨玉都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但是物极必反,鹿人们疯狂的发展文明,导致种群数量不断扩大,导致各种先进的武器被研制出来,这些武器暂时不敢瞄准内部,对外扩张是他们必然的选择,攻伐和掠夺得到的财富能够短暂的填补他们的野心,当外部世界被全部占领,对内开战是必然的选择,即便是圣女也无力阻止,甚至成为他们最先攻击的对象。”   “如果你的心上人被攻击了怎么办。”   “放心吧,若雪有着自保之力。”叶飞看着天上的日月星辰,陷入了沉思当中,“可能是重塑若雪身躯的时候将主宰者的力量一起融入了进去吧,加上天长地久的思考产生的启示,若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除我之外世界最高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纳兰若雪的体内也拥有着像你一样的主宰之力?”   “要低于我!若雪只能通晓法则,利用法则,而不能像我一样随意改变法则,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换句话说,你复活若雪的时候让她了解了法则的奥妙。”   “应该是的。生命法则是世上最极致的力量,当生命法则被知晓之后,其他法则自然一概而通。”   “敢情还是你造的孽啊。”   “身为主宰,掌握世界的生杀大权,即便因此颠覆世界,其他人也说不出什么。”   “好霸道啊叶飞,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我……”话及此处,叶飞忽然愣住了,呆愣愣地僵在原地,脑海之中疯狂地涌现出千丝万缕的线索,进而描绘成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你怎么了叶飞?”墨玉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害到了对方。   “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我知道九州的历史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叶飞猛然站起,一道盖世威压随之升空,又被他强行收了回来,“一切一切,就是一个圈!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是怎样的天道,他们经历的可能都是相似的事情,或者说,压根就是一场轮回,一个悲剧。”   “你在说什么叶飞!”   “难道……”叶飞心中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不敢相信,更不敢将心中的想法向任何人说出来,毕竟这个念头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但是他已然拥有了头绪,他已然想到九州历史的根源所在,想到天道为什么辛辛苦苦地布这个局了。   “可笑啊,可悲啊,可叹啊,原来因果循环从来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原来这才是九州怪圈的由来。”   “叶飞你到底在说什么。”   “静观其变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件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在山河世界发生了。”   “什么事情?”   “灭世!由自我攻伐导致的灭世,世界进入新的起点,进而得到重置。”   “然后呢。”   “天道辛辛苦苦地将气吞山河卷交到我的手中,再为我展现这个灭世的死局,是想以此告诉我什么吧,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轮回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   “不必说了,让我们静观其变,耐心地看下去,就快有结果了。”   墨玉不明白叶飞为什么忽然发狂,但是它知道,叶飞发狂的原因一定与世界的本质有关系,是刚才的对话提醒了他吧,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呢?   墨玉想不清楚!却忽然发现遥远的天边上,成排的飞艇黑压压的驶来,螺旋桨旋转搅动的声音刺耳,在空旷的冰原上回响令人厌恶。   “愚蠢的鹿人,竟然千里迢迢的赶来送死。”   “你应该是他们最后的目标了。”   “我去收拾了他们。”   “没这个必要,我设置一道结界让鹿人永远到达不了你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不让我消灭了他们?”   “因为鹿人的军队一旦被你击败就获得了一个外部的目标,从此不断对外用兵以掩盖内部的矛盾,你现在躲起来的话,他们反而会将矛头对准内部,互相攻伐是必然的选择。”   “你让我做缩头乌龟?”   “我只是希望世界的灭亡加速一些,我想看看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主宰者的威能释放,时间和空间的结界同时笼罩了马王的领地,蝗虫般密密麻麻的飞艇全部被结界挡在外面,即便科技研发到了极致也是寸步难进。   白塔之上很快传来了消息,命令军队折返,并且再也不能对冰原用兵,很明显是高贵的圣女纳兰若雪担心军队鲁莽的举动触怒到叶飞,她一定已经知晓了叶飞到来的事实。   身在白塔最高处,取代了叶飞曾经的位置,纳兰若雪高高在上贵为世界的女王,整个天下都是她的臣民,所有的臣民都信仰她、崇拜她、赞美她,纳兰若雪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她现下拥有的荣耀,为此不惜向叶飞主动示好。   她不知道的是,叶飞已经做出决定了,决定纵容她的疯狂,坐等疯狂达到极致所产生的后果。   成千上万的飞艇飞出又飞回,颗粒无收的军队将怒气发向了高贵的女王,各大王公在喧哗气派的酒会上,大声诉说着领地分配的不公,并且扬言要用暴力捍卫自己的权力。   作为酒会的组织者,圣女纳兰若雪很高兴地协调王公之间的矛盾,哪怕那些年轻的军官们颇有锋芒,也都一笑了之。人们需要她,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让纳兰若雪觉得自己是完美的,觉得自己的存在很有必要,能够轻松掌握权力的核心。   然而,就在酒会结束之后不久,各公国之间爆发了战争,开战的原因是因为领土、奴隶以及财宝分配不均,他们将最先进的武器投入战场,毫不留情地杀死同族丝毫不会感到内疚。   当风尘仆仆的白袍祭祀们赶到的时候,面对钢铁的洪流骑在马上祭祀显得无力而又弱小,短暂的调停往往成为一方发动偷袭的绝佳机会,祭司们的威严荡然无存,而他们又对那些钢铁的巨兽无能为力,世界再也不是为神掌控的了。   所有的权威都是建立在绝对实力的基础上,没有实力是建立不起所谓的权威的。人们尊敬神,信仰神,因为神是全知全能的,因为神是强大无比的,因为神能够轻而易举的夺取他们现有的荣华富贵。   可是当神将自己掌握的法则大公无私地传授给天下人的时候,神和平民之间就再也没有区别了,哪怕仍然具有神力,但在臣民的眼中,神已不再具有神秘感,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值得分享快乐和忧愁。   神对待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一定要特别多的信仰神呢,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当外部的世界再也没有战争的对象,矛头自然指向了内部,战争爆发,灾难横行,越来越先进的武器被研制出来,被应用于各种战争,鹿人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曾经的城市化作废墟,曾经的挚友反目成仇,鹿人们甚至掌握了扩散瘟疫的方法,这在过去是邪恶的巫师和异教徒创造混乱的手段,他们将瘟疫感染给敌人,却没有控制瘟疫的手段。于是自己也遭到感染,然后相连的几个城邦全部成为了空城,尸骸遍野,恶臭扑鼻,死者流出的黑血将大地污染,让农作物和家畜不能生长,世界进入崩溃的边缘。   纳兰若雪跪倒在白塔的最高处,看着天上的飞艇飞来飞去,听着象征战争的汽笛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她意识到自己错了,但她永远不会向世人承认自己的错误。   纳兰若雪命令骑士团掌管的军队撤回到神都中,龟缩防守保障神都的安全,她错误的认为只要神都不灭就总有翻盘的机会。   可惜她错了。   战争机器一旦发动起来,一定会以一方的胜利作为终结。强大的钢铁国度崛起了,它荡平了敌对的势力,抵挡住瘟疫的横行,甚至研制出了比人类更加高级的智能生命体,这些被人类研究出来的生命体全部以钢铁铸造,每隔一周时间就能自我升级一次。   世界的所有法则都被这些新生的智慧生命探索到了,甚至有些法则是纳兰若雪都不知道的。   大祭司释放的光照术,被智能生命体量产为激光发射器,庞大的八爪钢铁巨兽,身上安装了十六个激光发射器,任意向着不同方向发射激光,神都现有的武器装备顷刻间化作灰烬。   神都的城墙被攻破了,纳兰若雪以世人口中的魔法,用尽全力抵挡钢铁巨兽的进攻,可惜无能为力。随着推土机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塔的倒塌几乎是必然的结局。   然而奇迹真的降临了,敌人的内部在关键时刻产生了混乱,原因是新生的智能生命进化成为了超越人类的终极形态,他们不愿意再受到人类的控制,调转炮口像曾经创造了自己的鹿人开火。   马上就要占领神都的强大钢铁帝国从内部崩塌了,崩塌的原因是创造出了本不该存在于世的禁忌智慧体。这些智慧体甚至不需要有机的躯壳,钢铁的外衣和传输信息的管路可以让他们无休止地存活下去,每隔一周时间就能自我更新一次。   以为神迹降临的纳兰若雪马上意识到,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假象,山河世界已经诞生了一种更高等级的生物,可以千秋万代的存在,可以个体之间共享信息,他们将掌握世界中的一切法则,并利用法则反过来改变世界。   曾经的理想幻梦一般消散了,纳兰若雪痛苦地倒在地上,心中的绝望和痛苦难以向任何人倾诉,直到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出现在视野中才最终得到解脱。   原来,钢铁帝国的鹿人掌权者并没有放弃最后的抵抗,他们不允许智慧生命反客为主,于是动用了终极的武器,那是一颗炸弹就能毁灭一座城市的巨大杀器,由此和自己亲手创造的智慧生命体同归于尽。   绚烂的爆炸在眼前不断出现,地面崩塌了,大海消失了,混沌从四面八方涌向大地和海洋,将原本旺盛的生机吞没殆尽,一切回归了原点,纳兰若雪双手交叠在胸前,在绚烂的爆炸中归于虚无。   裂开的地面,爆炸产生的火焰和光芒,混沌的侵扰都没有杀死她,因为主宰者叶飞的暗中施为。   世界归零,纳兰若雪陷入到永眠之中,叶飞以主宰者的力量将她封印在整个世界里唯一一座没有被炸弹炸毁,被混沌吞没的高山上,以此为这一世的疯狂画上了句号。   由此过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时间在混沌中的流逝是加速的,上千年的时间在九州世界不过弹指一挥。   漫长的时间过后,马王墨玉终于无法忍受永无止境的黑暗生活,它选择死亡,以千年修炼得到的力量劈开混沌,重塑天地;以体内上千年积累下的生命精华创造新的生命体。由此混沌初开,天地初分,世界迎来了新的曙光,迎来了新的开始,而这个开始,居然是叶飞在世界上一次毁灭时庇护下的马王一族导致的,因果轮回由此出现,可怕的怪圈成为了新生世界绕不开的话题。   在世界初开后,一些强大的生命体出现了,它们继承了马王墨玉旺盛的生命力,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力量,在混沌中自如穿梭甚至和墨玉的亲族开战。   墨玉的亲族就是马王一族,它们历尽灾难,看淡生命,在新生物种的进攻下不断退却,最后被逼入混沌的深处,黑暗的彼岸,选择以此避世。   但它们又不愿意世界再度进入上一次灭亡之时所陷入的怪圈,所以经常派出使者前来干扰世界的运转,将出现的危险因子全部清除。由此让新生的世界进入到缓慢起步的阶段,由于它们不断的干预,使得世界发展过于缓慢,新生的文明长时间原地踏步,毫无进展!于是主宰者叶飞限制了它们的权力,不允许它们无休止地干扰世界的进程。在主宰者出手后,马王墨玉的亲族如果再想干涉现世,必须突破主宰者的力量屏障,需要付出无上限的代价,而影响他们干涉现世的屏障则是一片幽暗的星空。   少了墨玉亲族的干预,世界的进化速度加快了,本就保留着上一世轮廓的世界,随着混沌分开、天空和地面分裂、阴阳出现,进入到高速发展的阶段。   继承了马王墨玉旺盛生命力的个体和继承了马王墨玉强大力量的个体成为了新世代的宠儿,对比马王墨玉糟粕化出的生命,它们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和统治力。占据优势的种族由于自身压倒性的力量和近乎不灭的寿命受到低等种族的敬仰,被遵奉为神接受无止尽的歌颂和朝拜。   他们诞生自马王墨玉的精华之中,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姿态,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掌握融入马王血液的法则之力,其强大之处远远凌驾于其他同伴。这些强大的个体被称作天灾,所到之处灾难横行。   实力的碾压让灾害等级的神自诩为高等,他们瞧不起自己之外的所有神明,将其他神归类在低等和贱等的行列,通过杀死他们彰显自己的权威和实力。   他们却不知道,随着低等和贱等神种群数量的大幅缩减,分散在大量个体中的能量向着其中的极少数聚集,使得这些幸存者实力日益增长,甚至增长到能够与他们对抗的地步。   高等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决定发动一次规模空前的战争,将低等神和贱等神全部灭族。他们这样做了,低等神和贱等神险些遭到灭绝,没有彻底灭绝的原因,是主宰者叶飞在关键时刻伸出了援手。   叶飞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更何况所谓的高等、低等和贱等其实都是马王墨玉身体的一部分,本质上讲没有优劣之分,任由高等神灭掉低等神和贱等神的话,会让马王墨玉创造的新世界变得不完整。   于是叶飞在关键时刻伸出了援助之手,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在这一世代他决心不出现在世人面前,采用代理人的方式去达到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   叶飞创造了一个新神,融合死去的低等神和贱等神的力量和魂魄,加入天地精华以及足以和高等神平起平坐的法则之力,最终产生了一个全新的神明,我们就叫他第一神吧。   叶飞为了不让第一神知晓主宰的存在,而故意将他放置于天石之中,吸收日月精华三年时间方才破壳而出。由于融合了死者的怨念,所以第一神杀念很重,甚至能从愤怒中汲取力量,武力十分强大。   更可怕的是,可能是保存了生前的记忆,第一神对高等神怀有深沉的怨恨,立志要除之而后快。   看到第一神的强大主宰者叶飞有些担心了,毕竟高等神屠杀低等神和贱等神是不对,可高等神总归是高等的,代表着天地法则,代表着灾害之力。   如果被自己亲手创造的新神灭绝了,很有可能又一次打破世界的平衡,导致毁灭的又一次降临。   叶飞有些担心,干脆又做了一个神,我们叫他第二神。第二神以草木精华为基融合了一个强大的法则之力,成形最后叶飞更将自己的一缕神魂附着在上面,让他主动与第一神接触,观察第一神的一举一动。   第一神和第二神如约碰面,由于全部是叶飞以主宰者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他们有着惺惺相惜的感情,很快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好友。而他们的不同之处在于,第一神的意识是独立的,而第二神则融合了叶飞的一缕神魂,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就是叶飞的一个提线木偶,只要叶飞愿意随时可以控制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第一神和第二神的碰面中,叶飞发现第一神不单单实力强大,而且杀心极重,梦想着以自己的双手改变现在的世界,对于高等神抱有斩尽杀绝的态度。   叶飞觉得自己创造了一个怪物,有些担心接下来事情的进展,便指挥第二神加入高等神一方,以防止第一神斩尽杀绝。   高等神此时并不知道本族已然大祸临头,他们肆无忌惮的攻击低等神和贱等神,甚至在最新一次战斗中攻入了低等神和贱等神联合组建的城寨,妄图血洗那里。   关键时刻,第一神以救世主的身份登场了,他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带领低等神和贱等神反败为胜仍不满足,继续展开追杀,一直将高等神轰出了故土方才暂止刀兵。   第一神强大的实力令同族望其项背,在群体中建立起了超乎寻常的权威,拥有着绝对的领导力,低等神和贱等神无条件的追随他。这让叶飞觉得有些害怕,他不希望世界出现一个独裁者,因为独裁者的出现会对他这个主宰者的威严造成挑战,就如同纳兰若雪当初做的那样。   当整个世界的所有生命遵从一个声音的时候,身为主宰者的叶飞无论想要做些什么都会遭到强烈的反对,世界的进程会向着深渊中滑落,会变得不可控。   这不是叶飞期待的,于是叶飞进入了第二神的身体,让他成为高等神的领袖去制衡第一神……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当叶飞离开了气吞山河卷的时候,他感到无比疲惫,山河世界出人意料的演化过程让叶飞产生了明悟,他终于知道九州悲哀宿命的根源所在了,却无力阻止,甚至连与天争斗的决心都变淡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圆圈,兜兜转转走走停停,什么都留不下,什么都带不走,终将归于原点,归于虚无。   自己到底是谁?   究竟为何而存在?   自己降生的目的是为了终结什么?   叶飞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他终于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反抗,其实都在所谓天道的掌控之下,被冥冥之中的那双手操控着。   悲哀,真的是悲哀,艰难爬行却发现最终回到了原点,除了悲哀还留下了什么。   叶飞想哭又想笑,他怨恨,他痛苦,他感到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想死却又放弃,倔强的性格让他最终选择了对抗。无论怎样,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步,总要努力地做些什么。   和叶飞一起目睹了山河世界完整生命进程的还有蚩尤和九龙,两大远古最强之神在此时陷入到绝望的寂静中,他们终于明了了过去事情的由来,却感到无比的可笑。   生而为神,却渺小如同蝼蚁,哈哈哈哈!   …… 第1055章 炎天倾和方白羽   昆仑山地穴,九州最神秘之所在,传说其中乌烟瘴气,地火翻滚,强大的修真者无数。   此刻传说中的魔窟被成吨的血水淹没了,滚烫的岩浆与新鲜的血液混合,将高耸的结晶山浸泡的闪闪发亮。   针对万骨血阵的研制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源源不断地从新大陆押送过来的奴隶们被冥王宗人毫不留情地推进燃烧的地坑中,以活祭品的身份达成生命的最终意义。   头戴木盔的炎天倾坐在火山口的边缘,双手把玩着一个六边形的欲望魔盒,红褐色的瞳孔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三天前,万骨血阵即将出世的消息被他从各种渠道传了出去,现在已差不多该产生些回音了吧。   凶横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魔盒上,炎天倾勾起一抹笑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快来吧,叶飞也好,方白羽也好,一起来吧,曙光在前却忽然熄灭,你们心中的绝望一定会让我兴奋很久,一定会的。”   善于计算的炎天倾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听说了方白羽和叶飞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他急切地想要加入进去。来吧,进行最后的决战,为一切做一个了断。   黑色的麒麟袍穿在炎天倾的身上,让他身体宛若魔怪般张牙舞爪,插在血海之中的魔剑饕餮释放出了无与伦比的黑暗,在血红的海洋里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所有精华都被它吸收,无论是火焰亦或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是它成长的养料。   魔剑饕餮是炎天倾随身携带的武器,此刻却没有带在身上,因为已然获得了一个更加好玩的玩具。   同样穿着麒麟服的小喽啰从山下面跑过来跪倒在炎天倾的面前,向他禀报最新得到的消息。听了他的汇报炎天倾眼中的火焰燃烧的越发炽热了,唇角的笑容仿佛蕴含着难以道明深意。   “叶飞是水君月的亲传弟子,哈哈哈哈,如此说来就是打入蜀山的内奸喽!这样一来他过去反常的举动就全部解释的通了,比起方白羽,和叶飞之间的较量决定了教主之位的人选呢。   你们两个谁会先一步到来呢,会是谁呢。”   面露疯狂的炎天倾骤然起身,随之而来的是魔剑饕餮的狂啸,两者之间明明距离很远却像是存在某种特别的感应。炎天倾大手一挥,为他报信的人直接被拍飞到火山中,成为了饕餮的食物。   身边人对于同伴的死全然没有丝毫的反应,表现出的麻木要不然就是受到长期打压从而心理变态,要不然就是有把柄被炎天倾捏住了,总之沉默的令人心痛。   炎天倾和他的父亲不一样,炎天倾是个彻头彻尾杀人如麻的疯子,他不喜欢合纵连横,不喜欢别别扭扭,每天让身边人痛苦就会让他感到开心。   炎天倾托起手中的欲望魔盒,看着其中跃动的影子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放眼望去,大量的欲望魔盒排成一排围绕着昆仑山的火山口,只要轻轻一推就会掉入岩浆之中,被烈火与血海吞噬。   这就是炎天倾的杀手锏,是天意的安排让万骨血阵拥有了高速成形的可能。   炎天倾挥一挥手,黑衣的仆从们将欲望魔盒一一丢下山去,恐怖的叫声在火焰中起伏,被火舌舔舐消弭于无形。   “这一次的万骨血阵,比之父亲锻造的还要强大十倍,甚至更多!”炎天倾胜券在握,环顾四周,确定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只等猎物自投罗网,哈哈大笑起来。   “叶飞也好,方白羽也好,无论是谁,快来啊,小爷已经等不及了。”   仿佛是对炎天倾狂妄的发言做出了反应,九天之上出现了一条圣光大道,由远及近,由暗变明,让灼热而阴沉的昆仑山活火山的天空,出现了难能可贵的圣洁光芒。   和炎天倾纠缠了半生的男人方白羽率领着蜀山的一众上仙,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昆仑山除魔。已经多久没有过了,蜀山的上仙进入昆仑山除魔的盛况已经近千年没有出现过了,伴随着方白羽的到来,徘徊在天空中的冤魂厉鬼被倾退,被净化,进入往生再也不能出来害人。   仿佛有鼓乐奏响,仿佛有神女弹琴,九天之上的上仙们以天罚的姿态降临,地下的魔王却全无畏惧之色,反而开心到高举双手:“终于来了,让我等了好久,方白羽!”   站在圣光中的方白羽一身素白,与黑衣的炎天倾形成强烈的反差,蒙在眼上的雪白缎子无声的滑落了,面对影响自己一生的仇人,即便是修炼到大成的方白羽也很难保持镇定,“万骨血阵即将成形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来的吧。”   “当然。”炎天倾得意的说,可能是觉得仰着头太累了,他脚踩黑云飞上天空,站在与方白羽对等的位置,“为了引诱你来到昆仑山,我故意放出了万骨血阵即将成形的消息。”   “为什么。”   “只有守着昆仑山的地穴,血阵的威力才能发挥到极致。”   “原来如此,你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   “如果想走的话现在还来的及。”   “斩妖除魔是我蜀山上仙应尽的本分。”   “要决生死喽?”   “当然。”   “你我至今为止打斗过两次,全部以你的败北告终,今天身边没有叶飞在,你觉得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   “第一次战斗,你修炼已久而我尚未成仙;第二次战斗,我修炼时间日短,而你已然修炼多年。今次,作为蜀山掌门,我倾全派之力来到昆仑山除魔,手握掌门王证寿剑星魂,而你甚至连王剑九龙都没有,拿什么和我打。”   “我有万骨血阵。”   “又能怎样呢,不要忘了你父亲炎真死状的凄惨。”   “也不要忘记了,最后是蜀山掌教向父亲做出了一对一的交换。”   “如此说来,只有用实力说话了。”   “这些年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天终于要拨云见日了。”   “希望你的狂妄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方白羽,你输定了!从你进入昆仑山的那一刻开始,你的败局就已经注定。”   “呵呵。”   “看看你的脚下吧。”炎真举高了双手,昆仑山地穴周围的所有晶石同时放光,光芒璀璨,彼此呼应,一个巨大的阵图出现在火山口正上方,在诡异莫测能量的支撑下悬浮旋转,“昆仑山的地下埋藏着一只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凶兽的尸骨,这些结晶石就是它尸骨所化,其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我以魔剑饕餮为引制成了最凶恶的阵法,能够引动结晶石的力量为己所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方白羽。”   “无路可逃?”方白羽冷笑,“许多年不见,你变得迟钝了啊,炎天倾!”   诡异的绿光自方白羽体内涌现出来,他的脚下出现了不知名的阵图,阵图疯狂旋转,体积和覆盖整个昆仑山火山口的巨大阵图完全没法比较,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却仿佛拥有着某种无法抵挡的封禁力,正在闪光的结晶山全部暗淡下去,甚至连阵图铭文都变得虚淡缥缈起来。   “还不使用万骨血阵的力量吗,你的其他招数在我面前完全不够看啊。”李婷希的死并没有让方白羽失去封禁术,反而永恒的获得了封禁术的使用方法,可以随心所欲的动用封禁的力量,即便是炎天倾辛苦锻造的法阵在这股强大力量面前都被压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强势的方白羽非但没有令炎天倾退缩,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凶狂。炎天倾肆无忌惮地笑起,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身体乱颤,“好啊,真的好,不愧是蓬莱岛的女婿,连日家族的封禁术都学会了,还用得出神入化。很好,这样才有意思。”炎天倾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敌人越是强大,越是给他带来麻烦和痛苦他就越是开心。   炎天倾右手虚握,唯一一个没有被踢入火山的魔盒乘着风来到他的手中,仔细看,此魔盒正是他最初握着的那一个。   红褐色的眼睛盯着魔盒中的鬼影,炎天倾又一次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肆无忌惮,笑的身躯狂颤。   “方白羽,你自诩为天道的使者,看看这个东西可曾认识。”   随着“咔嚓”一声,魔盒被捏碎了,一股股粘稠的黑烟从盒子里飞出来,快速融入结晶石之中,让覆盖昆仑山火山口的强大阵法重新被点亮。   一声兽吼仿佛横跨万古,产生的音浪令实力稍弱的上仙当场吐血,即便方白羽都觉得体内一阵翻涌。   分散在山体各处的结晶石释放出明灭不定的光,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快速向着一个地方聚集,不过眨眼的时间,巨大的结晶山堆砌而成,一只从未见过的结晶怪兽显露出来。   怪兽以结晶石作为身躯,以黑色的烟气作为武器,从火山之中伸出魔爪,天上的日月唾手可得。   山峦般巨大的身躯!怪兽站立形成的阴影将周围的魔教中人全部淹没了进去,随意的挥手造成地动山摇,岩浆喷涌。四只粗壮的手臂同时捶打胸膛,阵阵魔音令不少蜀山上仙和魔门弟子吐血。   黑色的浓烟围绕着怪物游弋,最终演化成一条大蛇的样子,向着远方的方白羽吐信。   后者龙躯一阵,幽幽地道:“万骨血阵明明尚未发动,这只巨大怪物是哪里来的。”   “果然!连你的天启之眼也看不明白,其实万骨血阵早就发动了啊。”随着参天的怪物仰天长啸,组成它身体的结晶石一起闪耀,光芒璀璨引发天摇地动,更加恐怖的啸声从昆仑山地穴深处出现回应,魔剑饕餮兴奋的发抖。   下一个时刻,万丈血海连同岩浆一起升空,拖着怪兽庞大的身躯离开火山口,黑岩滚滚,血海漫漫,下半身淹没在血海之中的巨大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仔细看,它长相似牛,全身充斥着带状的花纹,左右肋下各生着两条粗壮的手臂,屁股后面长着六条尾巴,每一条都有紫金河那么长,一只只眼睛生长在上面,其中的每一只都是独立的,能够望向不同的方向。   怪兽身躯庞大,身高与囚牛至尊相仿,站立之时头顶天,脚踩地,一看就是远古神兽。   “坏了,夔牛复活了!”随行的青牛上仙露出畏惧的表情,方白羽还是第一次见它如此。   “夔牛?”方白羽听说过四大神牛的传说,它们分别是青牛、囚牛、呲铁和五彩神牛,却从没听说过还有种叫做夔牛的神兽。   “四大神牛超脱轮回六道,是凌驾九州一切生命的远古之神。而夔牛则是传说中的牛王,据说是我等的祖先,夔牛死后产生了现今人们熟知的四大神牛。   原来夔牛真的存在,而且尸体一直藏在昆仑山深处。”   “你凭什么断定它就是夔牛?”   “夔牛作为牛王身上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手臂上和尾巴上生长着能够看穿天地之间一切变化的眼睛,还能释放轮回之光,是超级强大的存在。”   “如此说来,炎天倾利用结晶石内的能量将传说中的牛王夔牛复活了?”方白羽倒吸一口凉气,定睛望去为夔牛身上的黑烟巨蟒所吸引,“那些黑烟又是怎么回事?”   “白羽,你有没有发现它们的成分与饕餮相似。”   “看来炎天倾是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杂糅在一起了!”   “我记得他是打碎了欲望魔盒释放出的黑烟,黑烟一出,结晶石发生共鸣,远古牛王就此复活。牛王复活后又引动饕餮和万骨血阵,两者合二为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青牛上仙你的意思是?”   “一切的引子都来自于那团黑烟!”   “它到底是什么?”   金光璀璨的苍穹上,蜀山的上仙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上的魔物,说是地面上,其实魔物的牛角几乎与他们所在的位置等高了。   身在血海与岩浆之中的夔牛,它的上半身健壮生有四肢,下半身淹没在血海和岩浆之中,全身长满杀气腾腾的眼睛,黑色的浓烟凝聚成蟒蛇的样子缠绕在肩膀上。   夔牛如同一只站立在火焰和尸骨之上的牛王,向上飞扬的牛角有着旗帜般的鲜明,一身夸张的纹理比之猛虎斑纹更加骇人,尾巴上和手臂上的眼睛,能够看穿黑暗中的所有谎言。   四大神牛中体型最大的囚牛至尊,它的身高也不过与夔牛相似,甚至略有不如。   如果站在地面上,你根本无法看清夔牛的全貌,因为那庞然巨物的身形实在太巨大太伟岸了。即便如此,方白羽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黑烟凝聚而成的蟒蛇身上,他始终有种预感,不定形态的黑烟巨蟒比之夔牛更棘手的多。   魔气翻滚之中,炎天倾和一众魔教门徒乘着血海升空,站在夔牛肩膀上如履平地,他们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麒麟服,整齐划一的站立给人肃杀阴森的感觉,数量有几千人甚至更多。   这些人里包含了冥王宗和拜鬼宗的全部,其中不少高手。   炎天倾一手握着魔剑饕餮,头上的木制头盔让他处在人群中间一眼能被轻而易举的认出,一身邪气,麒麟服迎风飘扬宛若一面张开的旗帜。   炎真出场一定是帅旗开道,炎天倾作为炎真的儿子尚未一统魔教,所以出场自然寒酸一点。   但炎天倾坐下的夔牛却很拉风,顶天立地的夔牛让人们联想到了将炎真逼入绝境的囚牛至尊,眼下囚牛那样的庞然大物成为了他们的同伴,魔教门人自然是高兴的。而夔牛身下则是汪洋血海和燃烧的烈焰岩浆,宛若巨兽从炼狱中苏醒了一般,带给世人最深沉的梦魇。   夔牛咆哮,黑蟒吐信,两大参天巨兽的啸声令山河欲碎。然而方白羽和他身后的蜀山上仙却全都不动如山,这令炎天倾非常诧异,他本以为夔牛出世的时候,必然引起蜀山上仙的恐慌,没想到对方出奇的淡定。   他哪里会知道,比起夔牛,体长万里的旱魃九龙才是真真正正的肉搏王者,蜀山上仙连九龙都见过多次了,又怎么会对不能飞天的夔牛感到畏惧呢。   蜀山上仙的淡定令炎天倾觉得非常失望,他是那种别人越痛苦自己越高兴的性格,此时完全体会不到别人的绝望与痛苦,内心又怎么能开心的起来呢。   很失望,非常失望,本来想说些什么的炎天倾决定先下手为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魔剑一指,就要动手了。   当此之时,方白羽的声音却从远方出来:“告诉我,欲望魔盒中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欲望魔盒从天而降,你身为天道的使者难道不清楚其中装着什么吗?”方白羽的询问令炎天倾稍稍开心了一些,能够打击对方总是令炎天倾开心的。   “哼。”   “你方白羽自诩为天道的使者,却连天道的真实用意都不知晓,所谓的替天行道全部都是狗屁了,是忽悠人的!”   “欲望魔盒虽是从天而降,却非天道所有,而是天外之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白羽你可真能胡编乱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脸红吗。”   “难道不是吗!”   “你想套我的话,可以!不过在说出真相之前我炎天倾必须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不止你方白羽是天道的使者,我炎天倾也是,咱们半斤八两,你我之间的决战与替天行道毫无关系,而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自称天道的使者,你也配!”   “别忘了方白羽,能够倾听万物之声的不仅你一个人!而那种特殊的身体属性,正是天道使者最有力的证明。”   “窃取天机者为天道所不容,你如果想要自称天道的使者,便先要拥有一双纯白的眸子,像我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能言善辩!无所谓了,是否为天道的使者我炎天倾压根不在乎,哈哈哈。”   “自封的自然与实际是有差距的,依我看你是不愿意自取其辱了吧。”   “方白羽,难怪叶飞要和你反目成仇,你这个人还真是虚伪呢。”   “炎天倾,少拿叶飞和我做比较,叶飞是蜀山的叛徒,是魔教派来蜀山的卧底,他手中的王剑九龙就是最好的证明!真说起来,有叶飞在你的教主之位能否坐稳也是未知之数。”   “多年不见,你的诡辩功夫真是增进了不少。”   “多年不见,你炎天倾还是一成不变,毫无长进,今日你败局已定。”   “既然我如此不堪,你方白羽为何反倒向我问询起欲望魔盒的事情。”   “你炎天倾虽然不堪下作,手中却掌握着大量欲望魔盒实体,自然对它们的作用更加了解。”   “学会偷换概念了,可以的方白羽,你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方白羽替天行道,自然不是当年被你践踏的普通人类。”   “替天行道?可笑!如果你知道了欲望魔盒中的东西究竟为何还会自诩替天行道吗!”   “你什么意思?”   “想知道盒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吗。”   “看你那得意的样子,即便我不做发问也要自顾自地说出来吧。”   “不必端着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欲望魔盒中储存的,是一个个开发到极致的丹海,这些丹海之中储存着旺盛的生命力和大量的奇珍异兽!魔盒一旦打破,其中的生命力就会释放到九州的土地上,反而变化成狰狞恐怖的样子,去吞噬可以吞噬的一切。只有与这股力量最接近的生物才能使用它,而早已死去的夔牛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欲望魔盒之中储存的是开发到极致的丹海?”   “很神奇吧,原来丹海是可以开发的,丹海一旦开发就会形成一个平行于九州的小世界,从而大量聚集生命的能量。丹海之中的小世界一旦崩碎,其中蕴含的生命能量就会溢出,反而成为对九州不利的东西,就如同夔牛身上的大蛇。这些生命的能量或许压根不属于九州,所以对九州现有的环境产生排斥,会以凶恶的样子自动显形以提醒人们它的到来,只有夔牛之类前一世留下的生物才能与它亲近。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很有可能九州到了今天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毁灭了,前人开发过的丹海被制成欲望魔盒保留了下来,等到时机适合的时候再送到大地上,给脚下的土地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神也好,人也罢,不过都是天道手中的棋子而已,同样的把戏已经上演了无数次了。”   方白羽沉默,其实早在十年前与恩师李易之在大师兄钟离睿闭关的地方见到那件东西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所谓的灭世不仅是预言,也是一件既定发生的事情,代表了生命走到某个阶段所必然要出现的转折。天道可能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同样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发出灭世的警告,以提醒世人即将到来的灾难。换句话说,所谓的预言可能不是预言,而是一种经验,是无数次经历后产生的经验,是天道参悟了人性而发出的警告。   没有什么宿命,没有什么因果论,一切的一切源于人性之恶,源于七罪。凡是拥有智慧的生命,神也好,人也好,自诞生日起就带着原罪,一生都在承受原罪的痛苦,一生都因为原罪的存在而折磨自己生存的世界。   当人口数量增加,原罪逐渐积累,世界承受不住越来越深刻的痛苦,走向崩溃是必然的选择,没有例外的,从来没有。   在一次又一次因为原罪走向破灭的过程中,天道已经放弃了阻止破灭的发生,转而通过某种方式让当局者意识到注定出现的惨剧,从而做出改变。怨恨也好,顺应也罢,听之任之也好,总之当他们意识到灭世终将发生的时候,会比漫无目的的等待能够做出更多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会让天道看到一丝丝生命的偶然性,从而产生乐趣,产生明悟,大概如此吧。   或许天道并不是坏的,只是长久的经历让他看淡了,学会了操控命运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而显得无情,仿佛视万物如刍狗!   听过了炎天倾的解释之后,方白羽反而笑了,笑容洒脱仿佛已经看尽一切。   他抬起头仰望天空,仿佛要从太阳悬挂的地方找到些什么,却最终失败了。   方白羽举剑,他已然明了自己的使命,他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经到来了。向着炎天倾,向着曾经的自己,向着过去的失败义无反顾地举剑,一剑两断!   去吧,去往天地之间更高的地方,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宿命,去接受宿命中的一切美好和痛苦,哪怕被利用,哪怕被蹂躏,哪怕被拿捏。   哭过、苦过,累过、笑过,人间繁华,过眼云烟,无论结局如何,何必想那么多呢,天意难测,可能一切的预想都是天道早就安排好的,是他故意让你如此想的,是障眼法而已。   没必要想太多了,没必要割舍不断,没必要扭扭捏捏,勇敢的举剑,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改变的呢!就算灭世真的来了,也还有我蜀山方白羽能够撑起一片蓝天白云。   举剑!   白衣的男子举起了手中的绝世好剑,这一刻,天地之间一片光明,昆仑山上从未有过的明亮,仿佛旭日东升。   ……   一千两百年前,无涯道祖走出昆仑山进入蜀山,在无垠星海之中领悟逆转乾坤之道术,进而建立蜀山派,昆仑和蜀山的恩怨就此开始。   一千两百年后,方白羽携蜀山上仙降临昆仑山地穴,要给千年的恩怨做一个了断。此战是正与邪的较量,关系蜀山与昆仑山的生死存亡。   方白羽手中的剑名曰鸿鹄,随着剑刃的缓缓上扬,璀璨的朝阳浮现而出,天地之间一片光明,甚至刚刚复活的邪魔夔牛都因此短暂失神。   下一刻,夔牛仰天怒啸,啸声传达千里不散,六条尾巴同时升空,宛若天狗食日遮蔽了太阳的光辉。方白羽凌空出剑,一剑刺出汪洋血海从中间断,即将闭合的黑暗出现了一道缺口。方白羽站在光明存在的地方,或者说他之所在即为光明,向着夔牛释放了难以估量的强大气息。   领域!   方白羽也是领域境界的高手了!   当领域出现的时候,万丈光芒放射,天地之间一片光明,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领域的名字叫做——光明璀璨!尽情享受它的力量吧!”无穷光照之下,黑暗避退,光明盛行。强大如夔牛也需要用强壮的四肢挡在身前,也被光明逼的连连后退,需要用尾巴保持身躯的稳定;与之相反的是,身在光明中的蜀山上仙们,他们精力充沛、容光焕发,仿佛受到了神秘的祝福,仿佛得到未知力量的加成。   光明之中,方白羽挥剑!   实质化的光明海浪般翻涌,大光明海与修罗血海形成鲜明反差,仿佛能够倾退一切黑暗和污秽。   方白羽的力量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即便是老对手炎天倾都不禁咋舌。   “蜀山的掌门这是有毒啊,怎么但凡继任掌门之位的人,都能够连续攀登数个台阶,拥有高不可攀的强大实力呢。”望着光明海中的男人,炎天倾眼中的疯狂越演越烈,他举剑,黑色的魔气升空,在光明之中杀出一条前进之路,“既然一上来就拿出了杀手锏,那我也不客气了!”   仿佛是方白羽的另一面,炎天倾站立之处出现了恐怖的黑暗,这些黑暗即便是最璀璨的光明都无法进入。黑暗不断向外扩张,俨然有吞并天下的趋势,这就是炎天倾的领域“吞天噬地。”   他所释放出的黑暗仿佛能够吞噬天地万物,即便是最圣洁的光照都无法照入其中,要被其反向吞噬。炎天倾和方白羽一者黑暗一者光明,恰如硬币的正反两面,如道宗阴阳鱼。两人的存在仿佛是极致的对立与矛盾,两人的一生始终在相杀相克的过程中。   某一个时刻,黑暗和光明达到了某种平衡,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下,光明无法彻底消灭黑暗,黑暗也不能吞并光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炎天倾脚下的夔牛动手了,凶狂的六尾向着方白羽和他身后的蜀山上仙袭来。   “夐弘,出来吧!”随着第二把剑出现,夐弘神兽威严的身躯出现在方白羽的身后,蛟龙般的身子虽然比不上九龙的庞大,却更加神圣更加灵活,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能量。   夐弘出现,立刻朝着夔牛吐出一道吸取寿元的光芒,夺取寿元之力对任何活人而言都是可怕的噩梦,唯独对夔牛作用很差。一来夔牛早已死了,复活之后身躯为结晶石组成,并非真正意义的活物;二来夔牛身下有着万骨血阵修罗血海作为补充,寿元仿佛无穷无尽,根本不惧夐弘的杀招。   一击过后,夐弘被夔牛的六尾击退了,而它吐出的夺取寿元的光线并未对夔牛造成丝毫的影响。   巨大的尾巴拍下,宛若太行山脉从天而降,作为其攻击目标的方白羽却出奇的镇定,缓缓拔出了第三把剑。   “刷!”一剑扫过,巨大看不到尽头的六尾中的一条居然被切断了,仔细看,切口处并没有血液流出,尾巴与尾根之间也仿佛不存在血肉的联系,而是成为了不同空间的有限个体。   尾巴断了,不是因为宝剑的锋利,而是身处的空间发生了改变,能够具有如此威力的,除了两仪无相剑还能有谁。   在绝对空间力量的主导下,即便是最坚韧的体魄也会被切断,因为所处的空间产生了交错。   方白羽随身携带着三把剑,神剑鸿鹄、寿剑星魂以及两仪无相剑。一者能够吞噬火焰并且创造火焰,一者能够吞噬寿元反补己身,一者能够横跨时空隧道。   拥有三把剑的方白羽已然是天上地下最强的个体!   即便是炎天倾,也需要借助复活的夔牛和万骨血阵才能与之抗衡。   炎天倾手中的剑名叫饕餮,这把魔剑在九州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记载,却并非从不存在。魔剑诞生于万骨血阵炼成之前,相传是一位昆仑山的高手将之封印的,封印它的原因是高手感受到了其中无边无际的黑暗。   初代万骨血阵是在饕餮的诱惑下炼制而成的,当时饕餮已然遭到封印,却利用蛊惑的声音诱惑心怀恶念之人,由此炼制出了万骨血阵。   由于万骨血阵的出现,饕餮的存在引起了青山道祖的注意,遭到了更严苛的封印,直到蛊婆婆出现,饕餮身上的封印才终于减弱,被炎天倾捡了个便宜。   饕餮代表着魔教最邪恶的历史,它存在的时间早在昆仑山修真者出现之前,其中封印的魔兽是直到今天都不能谈及的存在,是直到今天都没有显露出真身的存在。   然而炎天倾的邪恶却与饕餮无关,他是货真价实的疯子,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随着炎天倾大手一挥,身边的魔教门徒们飞了出去,直接冲入光明海扑向方白羽。   “砰砰砰砰砰……”数十次的血祭自爆同时爆发,在光明海中炸出了一个缺口,诡异的黑暗顺着缺口侵入,将方白羽团团围住。   “可惜的是,你终究是我的手下败将。”当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遭到黑暗吞噬的时候,蜀山的上仙们着急了,各色霓虹闪耀,杀气腾腾的仙剑飞出,从遥远的地方攻击炎天倾,可惜被夔牛的尾巴一一挡下。   青牛上仙张开嘴巴,恐怖的怨灵从深不见底的食道里爬出来,站上黑暗用力劈砍,却始终无法将笼罩了方白羽的黑暗砍断。   “白羽!”“掌门!”   上仙们惊呼连连,对方白羽的安危发自内心的关心。   身在黑暗之中,方白羽看到了饕餮的原貌,它的身体完全由黑色的烟雾组成,粘稠如同鼻涕,长着人类的五官,嘴巴里的牙齿类似于鲨鱼。   组成饕餮的黑烟和欲望魔盒中释放出的黑烟几乎没有区别,方白羽由此联想到,可能饕餮也是上个世代,甚至更久远的年代留下的生物吧,亦或是上古神魔大战之时,轩辕皇帝背叛同族释放出的怪物,立下大功之后却又遭到封印,丢弃在昆仑山上。   总之,饕餮一族成为天道利用的对象之后,它悲哀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过如此。   “方白羽,天道的使者,你终于出现了,只要吞噬掉你,老子就能登上天庭和那个老东西算算总账。”饕餮围绕着方白羽旋转,它的声音自然也来自四面八方。   “你果然与天道有瓜葛。”   “用完即弃,那个家伙骗的我好苦。”   “可是他给你留下了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是吞噬掉我,杀上天庭?”   “饕餮一族是没有上限的,进化到极限的状态,便拥有能够吞噬天地万物的身躯。万骨血阵是以血为躯,吞噬万物;而我比之万骨血阵更强,我是以气为躯,吞天噬地,比之万骨血阵要灵活多变得多了。”   “彩儿进化到最后也会变得和你一样吗?”   “那个小家伙还早着呢,它连第四次进化都没有做到,想要进入终极形态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能明白青牛上仙为何将彩儿带到我的身边,这样做有什么深沉的用意呢。”   “拥有了我族,就等于拥有了走向天庭的权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方白羽!”   “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我族是从哪来来的。”   “天庭吧大概。”   “既然如此,去往天庭的路自然只有我族知道,也只有我族能够带你到达那里。”   “原来如此,九州的乱局到了今日终于可见端倪了。”   “很多很多老家伙们从始至终什么都知道,即便不能明确的知道也能猜出大概,所以在背负天命之人的身上纷纷押注,期待以此脱离九州,去往天庭。”   “为什么如此?”   “九州的覆灭是众生的劣根性导致的,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只有去向天庭才能免于一死。”   “如此说来……” 第1056章 回到过去   “世人熟知的佛祖、道祖、冥王,他们都生活在天庭之中,是天道麾下的顶级打手。”   “天道为什么允许别人与自己分享荣耀。”   “别人?开什么玩笑!无论是佛还是道亦或者魔,不过都是天道的一缕神魂所化,成长到极致的样子已然回不到天道身体中了,干脆接回天庭一起生活,免得造成九州的失衡。”   “如此说来我们中的胜者也会离开九州喽。”   “大概如此。”   “而胜者离开九州的时候,可以带走身边的一些人和物?”   “你很聪明。”   “一切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为何,当困扰内心的谜团解开的时候,方白羽的声音中却充斥着许多的苦涩和凄凉,处在他现在的位置,如此悲婉的声音出现明显是不正常的。   终究是棋子而已,他方白羽终究逃脱不了命运的束缚,命由天定,一切从他降生的时候开始都注定了。   天下第一又能如何,无敌九州又能如何,在真正的掌权者面前,他什么都不是,渺小如同蝼蚁,如同草芥。   方白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了保全蜀山不惜终结挚爱,与亲兄弟反目成仇,做到如此地步你究竟为了什么,又能够从中得到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知道外面的人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方白羽尽情发泄着心中的苦闷,这些年他过的很苦,比之远走高飞的叶飞,比之化作石像的冷宫月,比之支离破碎的莫君如,他的日子要苦的多,却从不能将心中的苦告诉任何人。   兄弟崩,天地裂!   世人皆知天崩地裂的壮丽,却不晓得,向叶飞举剑的时候他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的痛苦。   那一天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也不愿意向任何人提起。   为了满足李婷希的要求,方白羽亲手将石化的毒药喂给了冷宫月,对方明明知道杯子里面装着的是毒药,却依然义无反顾的饮下,为了蜀山永昌。   当叶飞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他想要解释可是不知怎样开口,盛怒之下的叶飞向他举剑,天知道他方白羽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的慌张,却最终坚持下来,宁可赶叶飞走,也必须稳住阵脚,否则蜀山就要亡了。   兄弟拔剑,有什么比那更悲壮的画面吗!他方白羽作为蜀山的掌门自然不能背受污名,当着众人的面道出了叶飞罗刹族的身份,他本想逼叶飞离开,没想到那个男人彻底疯了,居然向着他挥剑。   当全身戾气的叶飞冲过来的时候,作为蜀山掌门的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和叶飞硬碰硬交战在一起,两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剑冲向对方。   他方白羽不是没有收手的打算,可一旦收手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前功尽弃,他不能收手。   大雨滂沱,两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交织在了一起!   可是他们的剑并没有刺穿兄弟的身体,而是同时刺向那个人,杀死了那个人,让那个人化作繁花凋零。   莫君如!   谁能想到一向唯我独尊,愣头青一样的莫君如会在最后时刻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了他们挥向对方的仙剑。   雨下的很大,他很确定,那一刻叶飞哭了,他也确定那一刻自己也哭了。他更清楚的记得,怀中的莫君如在生命最后时刻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叶飞哥哥、白羽哥哥,我求你们,不要打了,君如求你们!”   兄弟战争因为一个人的死暂时划上句点,叶飞走了,一切的苦难由他方白羽承受,一切一切。   他不能将内心的痛苦倾诉给任何人,因为他是蜀山第十四代掌门真人方白羽,他的身上肩负着蜀山的荣耀,肩负着恩师的嘱托,肩负着数万蜀山人的身家性命。   走上蜀山山巅的那一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不断前进,让蜀山成为屹立于九州大地的最强存在。   他的名字叫做方白羽,他想哭,也想笑,他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剑刃是没有温度的,手中有剑的方白羽全身冰冷的可怕,天长日久,他的心仿佛渐渐冷了下去,坠入寒潭之中。   没有退路了,最后的决战了,只要打败炎天倾,再杀死叶飞,巍峨蜀山就能成为天下至高。   没有退路了,从来都没有!   举剑,向着悲哀的命运举剑,将黑暗斩出缝隙,让曙光照耀大地。   方白羽的身上照耀出圣洁的光,光明璀璨领域高度压缩融入他的身躯,在他体内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防御。伴随着方白羽举剑,一道指向苍穹的光射穿了黑暗,射入了苍穹。   炎天倾红褐色的瞳孔闪耀着兴奋的光,方白羽的强大令他看到了希望,终结自己悲哀生命的希望。他早就不想活了,在父亲炎真逼迫他亲手杀死至亲和好友的那一刻就已经心如死灰,他不得不那样做,因为对方早已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不成样子,而他们遭受到的所有折磨,都是因为自己!   从那时开始,炎天倾就疯了,向死而生。他渴求着战场上面有人能够终结自己的性命,他渴求着激烈的战斗中自己辉煌地死去。   炎天倾是个超级天才,少而知天命的超级天才,与方白羽不一样的地方是,在生命的最初阶段,他是个沉迷于享受的人,享受生活的温馨,享受母亲的关爱。   后来一切都被打破了,因为他的父亲炎真。   炎天倾对炎真的恨深入骨髓,当掌教与炎真一换一的时候,他本有能力利用饕餮魔剑救下炎真的命却没有那样做,而是看着他死去。   炎真死后,炎天倾顺利接管了魔教的教主之位,他向蜀山开战妄图建立父亲不曾拥有的霸业,本来已经取得成功,却在最后时刻迎来了蜀山和蓬莱的联合,最终失败。   魔教中人不得不退回昆仑山,两宗三堂除了拜鬼宗之外,其他门派对他都很不满,纷纷自立。炎天倾开始专心研制万骨血阵,等到血阵成形的一天再杀出去,杀出一个黎明。   他期待着血与火的厮杀,他期待着在自己成魔的路上出现最顶尖的强者,期待着激烈厮杀之中有人能够阻止他的疯狂,给一切做一个了断。   带着木质头盔的炎天倾永远向世人隐瞒着自己的面容,那张脸被刀砍、被火烧、被鞭挞,凹凸不平是世上最丑陋的样子。炎天倾本有能力将它抚平却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带上木质的头盔,因为要将伤痛永远留刻在身上,在心中牢记做善事所要付出的代价。   红褐色的瞳孔如火再烧,炎天倾身上的黑暗吞吐,脚下的夔牛怒啸,他纵身一跃向着即将斩碎黑暗的方白羽去了,六条牛尾紧随而来,形成夹击之势。   黑魔吞天!   炎天倾要做到历代魔王无法完成之事。   黑云压境,天崩地裂。   脱离了黑暗牢笼的方白羽与炎天倾剑刃相交,杀到了一处。   终于,光与暗交汇了!   终于,要做个了断了!   命由天定,生死难料。   方白羽和炎天倾作为同一时代的天之子,拥有上天赐予的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两人中间注定只有一个能够活着。   众人视线中,黑色的光与圣洁的光交织闪耀,宛若刀斧一般撕裂天空,给九州万物带去痛苦和杀伐。   这是最后一战了,最后一战!   地动山摇,两人打的难解难分。这个时候,夔牛怒啸向着方白羽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势,不具有实体的夐弘神兽不是夔牛的对手,节节败退之下方白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当六条参天的尾巴合并到一起重重拍下的时候,方白羽未握剑的一只手持有封印之力逆天举起。“轰隆!”虽然太行山一般巨大的牛尾没有一尾巴扑灭他,却也让白羽受到了重创。   炎天倾趁机杀来,手中的魔剑饕餮笔直刺向方白羽的心脏,后者纯白的眼睛眯起,往后退了一步侥幸躲开。   炎天倾追击,两人在重新出现的地方对攻然后消失,再出现对攻再消失,如此往复多次,到某一个时刻方白羽和炎天倾又一次猛烈激撞过后,夔牛的尾巴刚好从身后拍来,拍打在方白羽的后背上,后者血肉之躯怎能承受那万钧之力,终于踉跄到地,鲜血狂喷。   成千上万道剑光飞射而来,可惜在夔牛巨大的身躯和冥王宗、拜鬼宗两大宗门高手面前,仙人们遥控的飞剑不能造成太多的伤害,不能产生实际的意义。   方白羽被炎天倾和夔牛夹击了,如果肩上狐裘还在的话,说不定能够利用寒冰之力反败为胜,可惜狐裘已经碎了,成为了世人口中冰雪女王,冷宫月彻底离开了他,是对他感到失望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暗疯狂的侵蚀下,方白羽孤独的站起,毫不退缩地举起手中的剑刃,纯白的羽毛飞舞,光的翅膀在他身后张开,两翅展开翼展超过万米,生生挡下了从天而降的六尾,那些尾巴即便遭到切割也能够马上生长出来,因为修罗血海的补充。方白羽往前一步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到了炎天倾近前,手中剑悍然挥出。   这一刻,他放弃了自己辛苦练就的杀招,转而用出了叶飞最钟爱的剑技——有去无还!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当有去无还逆风刺出的时候,战斗已呈现出非你死,即我死的态势。   方白羽前所未有的畅快,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叶飞每次挥剑的时候都会如此的舒爽了,当你直面生死,看淡生死,整个天地都会被踩在脚下。   猛然间,方白羽出现在炎天倾的近前向他挥剑。   纯白一色的眸子和如火在烧的眸子距离的太近太近,近到能够看到眸子中映照出的场景。在炎天倾的眼睛里,方白羽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可是炎天倾在方白羽纯白一色的眸子中看到的仅仅是一片虚无。   “沧浪!”剑刃相交,炎天倾后退而方白羽追击,两人连续对攻数次,某一个时刻炎天倾长剑往天上指,召唤冥王之面降下冥王的吐息,方白羽以翅膀为盾,将吐息全部挡下。   再奋而挥翅形成真空地带,手中剑隔空劈斩一道月牙形的剑罡飞来被炎天倾击碎。方白羽又一次冲向炎天倾,伏魔九剑依次用出。降妖伏魔、万魔皆退、剑在九天、拂云开雾、云中探月、斗转星移、万里长屠、叱咤天下、玉石俱焚。伏魔九剑依次用出,炎天倾步步后退,终于在玉石俱焚一招出现的时候受伤了,右臂被划伤,伤口很深几乎可以看到骨头。   然而剧烈的疼痛却让炎天倾更加兴奋,反手一剑剑势霸道猛烈,将方白羽的头冠打落,让黑色的长发飘扬散乱。   “吞天噬地!”炎天倾祭起领域,无边无际的黑暗向着方白羽进击,仿佛一张巨口要将他吞进肚去,与此同时冥王之面在苍穹上吐息,夔牛的六尾重重拍下。   方白羽同时承受三重打击,伟岸的身影已然越来越渺小,眼看就要泯灭于天地。   “掌教!”“白羽!”   蜀山上仙惊呼,魔道门徒露出笑容。   终究是败了?又一次败在炎天倾的手中?   当此之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出现在了炎天倾的身后,以嚣张而乖戾的眼神睥睨过来:“玩的挺开心啊!”   叶飞登场!   ……   三人成虎!   叶飞、方白羽和炎天倾,三人的初次碰面是在樊村的晚宴上。那一天仙人们下山收徒,仙人指路带给叶飞和方白羽无穷的厌恶,令两人心中仙人的高大形象几乎坍塌。   同样是那一天,炎天倾出现了,他的到来令方母惨死,令莫府凋敝。炎天倾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逼着莫家家主当着方白羽的面用石头砸死了白羽的亲生母亲,给予方白羽最深刻的伤痛,然后转手杀死了莫家家主。   三人的命运从此开始交织在一起,炎天倾在井上,而叶飞和方白羽在井底,抬起头来看到的都是炎天倾得意的笑脸。   往后多年,叶飞和方白羽一直在追寻炎天倾的脚步,三人之间宛若形成了某种联系,不死不休的局面终有一天会出现。   在方白羽生命垂危的关键时刻,曾经的好兄弟叶飞出现在大魔王炎天倾的身后,是巧合还是故意?从结果来看,叶飞的出现成功吸引了炎天倾的注意力,为方白羽赢得了一线生机。   “你们两个,玩的挺开心啊!”叶飞的笑容直透人心,他手中有剑,一身赤红的罡气外衣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   隔着木质的头盔,炎天倾注视过来,目光落在叶飞手中的剑刃上,“那把剑,就是王剑九龙?”   “见到教主印信还不下跪!”叶飞高举九龙,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说笑。”炎天倾不为所动。   “呦,你的右手长出来了啊。”叶飞嘲讽他。   “冥王宗功法的玄妙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断肢重生难道不正常吗。”   “炎天倾,知道我今天为何而来吗。”   “为了那个伤了你多次的好兄弟方白羽,哈哈哈哈!”   “错了,我要的是圣教教主之位。”   “凭什么!”   “就凭我身为水君月的弟子,又同时得到烈弓堂、合欢堂和蚩尤堂三堂的认可。”叶飞举起手中剑,一颗巨大的火龙头从长剑中出现,逐渐凝聚升空,啸声振聋发聩,“冥王宗和拜鬼宗的弟子们你们听着,我是叶飞,前任教主水君月的亲传弟子,我手中的剑是教主王证王剑九龙,王剑所在如教主亲临,我来此要成为新任魔教教主。”   看到九龙升空,即便是心硬如铁的两宗弟子也出现了小声的议论,毕竟圣教一直以九龙传承,直到炎真出现。   “知道背叛我的代价吗!把王剑抢过来,我炎真就是新任教主,还等什么。”可惜炎天倾随便威胁两句,门人们短暂的彷徨就消失了,一拥而上扑向叶飞,被九龙庞大的身躯燃烧殆尽。   “炎天倾,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别人。”叶飞愤怒地道。   “还等什么,用我教你们该怎么做吗。”在炎天倾面前是讲不通道理的,随着他一声令下,冲向叶飞的魔教门人们自爆了,爆炸产生的气团连九龙都要避退,都能感受到痛苦,那毕竟是献祭三魂七魄才能产生的力量啊。   “炎天倾,你视人命如草芥,不配坐教主的位子。”   “叶飞,你作为蜀山剑仙,在汝阳城的战斗中杀死了不计其数的圣教门徒,居然好意思来到昆仑山大放厥词!不要以为手中有王剑教主之位就是你的,水君月已经是过去时了,他说明不了什么!”   “那蚩尤堂、烈弓堂和合欢堂的支持呢!”   “依我看,支持你的只有弁庆和合欢儿这两个小家伙吧,哈哈哈哈。”   被炎天倾戳穿了谎言,叶飞有点不好意思,他毕竟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   “炎天倾,无论怎样教主之位我都坐定了。”   “在圣教与蜀山决战的关键时刻你来抢教主的位置,你这和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你根本不配做教主之位,也不能明了自己的行为将给圣教带来什么!”   “我只知道圣教的门徒在你炎氏父子的手中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是我们父子坐镇,圣教早已被蜀山踩在脚下。”   “是你们父子破坏了圣教与蜀山应有的平衡。”   “大言不惭,你一个背离师门的蜀山弟子凭什么在昆仑山教训我炎天倾。”   “看不惯的事情我就要说,你炎天倾虽然霸道,也不能剥夺人们开口说话的权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胡搅蛮缠,能言善辩!我看出来了,你叶飞根本就是下贱,无论被方白羽伤害多少次,到了关键时刻都要出手施援。来吧,你们两个一起上吧,省去了小爷很多的麻烦。”   “无关乎个人的恩怨!”叶飞双眼变成赤红的颜色。   “只想让你死!”方白羽从绝境中逃生,身后的光羽已然残破不堪,身上破破烂烂。   两人的声音出奇的默契,在燃烧的昆仑山上久久回响,宛若雷霆炸裂,宛若回到了当年!   兄弟齐心,天地我有!   一左一右,叶飞和方白羽同时向着炎天倾举剑,两人动作出奇的一致和默契,起手之时便是蜀山招牌起手式金鸡独立。   这一刻,炎天倾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疯狂,手中魔剑的欢啸却越发激烈。   “好啊,好啊,好像回到了当年的樊村!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年也是同样的情景吧,被你们夹击着,包围着,愤恨着,简直就是历史的重演。”   “可惜的是,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弱不禁风的少年了。”   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叶飞和方白羽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用出了诡异莫测的剑法,这套剑法是世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剑出之时寂灭之风四起,无论是圣教的修真者还是蜀山的上仙,都在寂灭之风的吹拂下现出颓废破败之势。距离持剑者越近,寂灭之风就越强,身体的破败就越加速。   “还等什么,给我上啊,杀掉他们。”炎天倾愤怒的呵斥,身边的魔教中人立刻飞扑而出冲向叶飞和方白羽,可惜根本突破不了寂灭之风的封锁,还没到近处身体就被风化虚无,化作一抔黄土。   只听两人的声音同时传来,如江河湖海奔腾,如山石晨钟鼎沸。他们的声音不可思议的默契,交汇在一起宛若一体:“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伴随着他们凌空出剑,一道道寂灭之风席卷开来,所过之处万物凋零,众生寂灭。   魔教的门人们相继风化惨死,而蜀山的上仙即便距离较远,也某种程度的受到伤害,丰润的肌肤快速干瘪下去。   “好,好啊,归元寂静剑,灭世要开始了,好啊!”炎天倾杀意大作,凶性泛滥,高举魔剑操控夔牛和万骨血阵。一时间血海奔涌,向着自己人袭来,居然将拜鬼宗和冥王宗人全部吸收了进去,而在临死之前,这些人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仿佛心甘情愿一般。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你的邪恶已然超出了想象。”叶飞怒斥,为炎天倾的冷血无情感到愤怒,为拜鬼宗和冥王宗高手心甘情愿的赴死感到悲凉。   炎天倾理直气壮地回答:“与其被你们两个的寂灭凋零之风消灭,不如为万骨血阵吸收,成为修罗血海的一部分,助我打倒你们。”   “现在的你已经成了光杆司令了!”叶飞冷笑。   炎天倾却道:“不,他们并没有远去,而是与我融为一体!”随着他高举魔剑,血浪翻涌而起高达万丈,组成夔牛身体的结晶石辉煌闪耀,生命的气息与寂灭凋零的气息同时充斥于天地之中。充满讽刺的是,生命的气息来自大魔王炎天倾,他以万骨血阵吸收了成千上万的人命,因此掌握了充沛的生命气息;寂灭凋零的气息则来自于叶飞和方白羽,这两人历尽沧桑,看淡人间,早已对一切司空见惯,心中充满悲天悯人的决心,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与天下第一邪魔炎天倾同归于尽。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这是只有不畏生死,看淡一切,愿意为了天下苍生举剑的人才能施展的剑法。   叶飞和方白羽包围着炎天倾,两者出剑形成的剑波缥缈而又凛冽,让万物凋零,让众生寂灭。即便是充满生命能量的结晶石和修罗血海都遭到沉重的打击。   叶飞和方白羽的配合出人意料的默契,两人的剑刃之上仿佛拥有着某种相似的东西,彼此的剑意想通相容,将归元寂静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血海翻滚,六尾升空,夔牛吐息,黑蛇咆哮,炎天倾手中的四大手段同时用出,充斥着毁灭的力量在归元寂静的剑法下消失于无形,这套剑法真的太强了,其中充斥的剑意蕴含着九州兴衰的道理,甚至连昆仑山的山火都暗淡了,都冷却了,都平息了。   万事万物,一切一切都在寂灭凋零的剑法下逐渐远去,生命离开身体去往星空的彼岸。   ……   归元寂静,神剑无情,归元寂静剑!   如果说百战之剑无所不破是一招看淡生死,誓要与敌人鱼死网破的招数,那么归元寂静剑就是一套牺牲自我,消灭敌人的两伤剑法。催动这套剑法的是绝望的心境以及身体中的寿元和精血。   剑出之时,生命能量随风而去,剑招威力越巨大,生命就流逝的越快。   归元寂静剑每一次挥动,必然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力,它会让一切寂灭凋零,让生命随风而逝。   叶飞体内有着古神蚩尤的血统,施展归元寂静剑的时候蚩尤的血脉随之流逝,生命精华远去但是能坚持很久;方白羽手握寿剑星魂,可以通过星魂源源不断的补充寿元,也能长久地施法。   两人同时催动归元寂静剑,他两人可能暂时没事,身边人却全都受不了了。   蜀山上仙们感到生命的精华在剑罡形成的风潮中逐渐远去,狂风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每一次砍下之后就能把生命的精华砍掉一大半,令他们痛心疾首。   赶紧驾驭仙剑向着远方去了,在生死面前,他们觉得比起帮助掌门击退邪魔,还是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一起。   他们越退越远,却发现即便退到昆仑山边界,推到九幽山境内也不能摆脱寂灭凋零之风的侵扰,那股邪风从叶飞和方白羽身上涌出,吹向九州天地的每一个角落,任何置身九州的生命都不能幸免。   甚至连蜀山的花草树木都凋零了,连人国的庄稼都萎蔫了,懵懂无知的凡人们一夜之间皮肤都像是被风干了一样,干枯成了树皮。   多么可怕的力量啊,难怪天道预言灭世将会发生。   在归元寂静的强大威势下,炎天倾感受到了切肤的痛苦,感受到生命的精华正在流逝。他一头扎入修罗血海之中,让修罗血海爬满夔牛的身体形成铠甲,让黑蛇化作宝剑成为夔牛作战的武器。   夔牛逆着寂寞凋零之风挥动宝剑,恐怖的力量宣泄呼啸,纵横的魔气肆意奔腾,叶飞和方白羽同时升空,到达最高处然后悍然降落。   用出了明月峰的成名剑法一泻千里!   只见两人手中的宝剑凝聚出百丈巨大的剑罡,借着从天而降的威势贯穿天地。   “轰!”魔剑饕餮与之对撞,产生的噪音反而形成超脱万物的寂静,地面的颤动持续了一瞬,围绕在昆仑山附近的寂灭凋零气息更快速地向着四方奔袭。   方白羽和叶飞同时回到空中,两人同上同下,仿佛回到了当年的蜀山。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睛再也不会望向对方,他们的目光中再也没有彼此的影子。   终究是回不去了,回不到当年的意气风发,情同手足!即便他们的动作仍然是整齐的,行动之间仍然具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也已回不到当年的情投意合。   叶飞和方白羽凌空降下,手中剑刺向夔牛的双眼,后者挥动六尾迎击,再一次逼的两人退回空中。   与此同时魔剑饕餮化作一把黑色的斧子,斧子有着十排锋刃看上去就像一把巨大的筛子,在夔牛的挥动下扑向天空。   璀璨光照从天而降,方白羽以无上光明为盾,硬撼黑暗化作的巨斧。   “咣啷”一声,白羽飞退,退到苍穹之上厚重的云端,而夔牛也已被反震之力逼的倒退,险些栽回火山口中。   此时,它的下半截身体融入到修罗血海之中,而修罗血海由于分化了一部分作为盔甲,已经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量那么大了,使得夔牛有些根基不稳。   叶飞和方白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丝破绽,两人没有对视,却几乎同时调转枪口,刺夔牛的足下。   以夔牛庞大的身躯,如果跌回火山之中的话,想要再重新爬出估计要费些力气了。   归元寂静剑二度成形,充斥着寂灭凋零气息的剑意专门向着夔牛身下的血海中劈斩,以寂灭凋零的气息斩灭血海之中的生命源力。   夔牛大怒,生在肋下的四条手臂猛烈挥动饕餮化作的黒斧,斧子演化的过于沉重,使得贴地举起上扬升空的过程中,周遭的山川树木都被扫平,一道恐怖的裂痕出现在虚空中,时间和空间都被切断了。   这一次,方白羽和叶飞都没有躲,而是以归元寂静剑与之硬撼,“轰!”两者激撞,夔牛身躯连连后退,而方白羽和叶飞强行将涌上胸口的鲜血咽了回去,向着夔牛身下的修罗血海以及那个巨大的火山口,释放出了至今为止最强大的剑意。   “轰隆隆!”火山口被撕裂了,修罗血海被斩碎,夔牛庞大的身躯倾斜向下摔落,下方是灼热的岩浆,夔牛虽然不惧怕岩浆的高温,但是掉入其中也绝不好受。最关键的是,想要从岩浆中再爬出来会很难。   眼看夔牛身体的倾斜不可逆转,关键时刻,魔剑饕餮化作一张黑网挡在了夔牛身下,而修罗血海则散去盔甲的形态,继续承托起夔牛庞大的身躯。   组成夔牛身体的结晶石闪耀,炎天倾大概是意识到了继续站在火山口并不安全,所以操控修罗血海载着夔牛往山下去了。   此时夔牛既没有武器,又没有铠甲。   方白羽抽出两仪无相剑,以强大的空间之力斩去它的六尾,叶飞则召唤九龙现身,以龙躯扑咬夔牛,摁住他的晶石身躯,九颗龙头同时对它倾吐烈焰。   组成夔牛身躯的结晶石已然在岩浆中浸泡了上万个年头,对九龙毒火的抗性很强,九龙干脆放弃了吐火,以庞大的身躯压住它再张开龙口嗜咬,而方白羽则以两仪无相剑化作剑罡劈斩,空间之力正是夔牛坚硬身躯的有力克星。   一时之间,夔牛败退,叶飞和方白羽占得上风。炎天倾一看情况不妙,召唤修罗血海腾起百丈反扑过来。可惜在九龙庞大的身躯下,即便是百丈高的修罗血海也不过如此,而方白羽更是使用空间之力,连续给夔牛造成伤害。   “吞天噬地!”炎天倾动用领域的力量,沉重粘稠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扑来,仿佛要将叶飞和方白羽吞噬殆尽,而他们两人也同时腾起了自己的领域。唯我独尊和光明璀璨叠加在一起,作为黑暗克星的光明拥有了盖世的威压,从天而降逼的夔牛和炎天倾抬不起头来。明明如此被动,炎天倾却疯魔般的狂啸,仿佛强大的压力是催动他疯狂的兴奋剂。   炎天倾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向天空挥手,魔剑饕餮化作两把长矛刺穿了九龙的心脏。九龙毕竟是没有肉身的,灵魂一旦受伤伤势很重而且不容易恢复,被黑矛刺穿后,往后退了两步回到了王剑中养伤。   而方白羽也遭到了黑矛的针对,被逼的连连后退不能自已。眼看着夔牛身躯已然遭受了巨大的伤害,只差一步就能将它彻底摧毁。方白羽咬咬牙,以光翅护住身体,以封印术作为盾牌从天而降。   “刷刷刷!”在此过程中,光翅被撕裂,身体遭到洞穿,可总算是将手掌摁在了夔牛的身上,随着绿色的光浮现,神秘的阵图旋转起来,方白羽以封禁之力封印夔牛。   “呼!”凶狂的浪潮下,夔牛庞大如山岳的身体逐渐消失在绿色光明形成的阵图下,不断下沉,仿佛要沉入地狱永远不能再爬出来。   某一个时刻,恐怖的浪潮忽然向着四方排开,将昆仑山的一切推平,仿佛要重新来过。   海量的浪潮宣泄过后,叶飞、方白羽和炎天倾,三人伫立在青天白日之下,炎天倾被叶飞和方白羽一前一后包围着,手中的魔剑发出兴奋的嘶鸣:“好有趣,好有趣,好想快点吃掉他们的身体,一定很美味的。”   平静,除了饕餮的呼喊之外场面出奇的安静,三人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保持随时可以出剑的姿势。如此近的距离下,持剑者以手中剑分生死。生死就在一线之间,谁都不敢大意,谁都不敢稍稍放松,因为一旦放松下来等待着自己就会是死亡。   “刷!”终于,三人同时动了,方白羽和叶飞一左一右攻击炎天倾,后者用出了黑白分明一剑双杀的昆仑山最强剑技,伴随着叶飞和方白羽互换身位,一颗圆形的东西跳到空中继而落回地面,咕噜噜的滚动一直滚到了石头的缝隙中,眼看就要坠落进去,被魔剑中的黑暗一口吞噬。   “味道不错,味道不错!”邪魔炎天倾死了,在叶飞和方白羽的联手夹击下死亡,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释然,仿佛终于得到了安宁。   三人狂鲨般交织在一起的命运就此解开,炎天倾是第一个祭天的人。客观来讲,叶飞和方白羽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炎天倾的对手,但是两人联手则天下无敌,即便是炎天倾也只有身首异处的下场。   在生命的最后,炎天倾的头颅被心爱的魔剑饕餮吞噬了,饕餮脱离剑形化作巨大的黑暗,“这样都输了,真是没用的家伙。”话音未落,一道道裂缝已然出现在它越来越大的身体上,魔剑饕餮四分五裂,魔剑崩碎,永远地从九州大地上抹除。   却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围绕着白羽旋转的黄色星星忽然化作血盆巨口扑向黑暗,那张血盆巨口是彩儿的初始状态,是专门用来吞噬的形态。   面对强大同族的尸体,彩儿充满渴望一定要将之吞进肚子,只要吞吃干净,就能再进化一次甚至两次,变成无比强大的样子。   突发的异变令叶飞慌了手脚,想要举剑却不得不望向方白羽,担心他从背后捅刀子。   没想到方白羽先一步挥剑,居然从身后捅穿了彩儿的身体,让深渊般的巨口对穿。   “老爹,老爹你为什么害我。”彩儿悲哀的转身,无比悲凉而又充满痛苦地看着方白羽,后者面无表情,诘问道:“你要做甚!”   “当然是吃掉饕餮的尸体变得更强。”   “你要变成饕餮那个样子吗,如果是的话我就只好在这里杀死你了。”   “老爹!”   “给我滚回去,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随便现身的。” 第1057章 剑指蜀山   彩儿痛苦而绝望,但在老爹方白羽的面前它仍然是个孩子,仍然渺小的可怜,虽然不甘心,可还是化作一道光回到了白羽的身边,开始修身养性,恢复身上的伤势。   一切归于平静,叶飞完全没有想到方白羽会阻止彩儿吞吃饕餮的尸体,要知道那可是极致的美味啊,肯定能让彩儿进化的更加强大。   盯着方白羽看了很久,叶飞才幽幽地说道:“你确定?”   “这一世不需要饕餮的介入。”方白羽送剑归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在蜀山等你,等你来找我决战。”他的目光看着地面,那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东西,只是眼睛不需要交点,也不想看叶飞。   “三个月后,我会引兵前来。”   “我等你!”话音刚落,方白羽转身就要离去,叶飞却又从身后叫住他,“告诉我,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叶飞沉默,被方白羽问住了。   “炎天倾已死,接下来就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了,不要婆婆妈妈的叶飞,你我之间终究只有一人能活。”   “或许咱们两人的恩怨没必要牵扯蜀山和昆仑。”   “你想摆脱灭世的诅咒?”   “我要逆天改命!”   “但是你我之间的恩怨需要有人做个见证。”   “你想怎样。”   “引兵来吧,决战早晚会爆发,不在你我手中出现,也会降临在别人身上,蜀山的昆仑山终有一战,这是逃不掉的命运。”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   “神族复活的希望就在那些结晶石里,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一旦众神复活了,九龙就不再是九龙,你的力量会大幅度减弱。”   “不必你替我操心。”   “好!”方白羽往前走去,快要走到视线尽头的时候,却又听到了叶飞的声音:“方白羽,再来一世,我依然选你做兄弟!”   后者僵硬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隐没在背影下看不真切,沉了许久才幽幽地传来一句:“我也是,叶飞!”   ……   昆仑山的决战谢幕了,结果是冥王宗和拜鬼宗两大宗门团灭,邪魔炎天倾死在了叶飞和方白羽的联手夹击之下。   蜀山上仙惨胜归山,叶飞成为了新任圣教教主,得到合欢堂堂主晓梦、烈弓堂堂主仇屠,蚩尤堂堂主九霄的携手祝福。成为圣教教主之后,叶飞的身份已然是普天之下最崇高的,兼具神组织首领,人国右宰相和圣教教主三重光环于一身。   在教主的登基仪式上,叶飞走上至高的王座,以手中剑为烈弓堂堂主、合欢堂堂主和蚩尤堂堂主赐予封号。   连续三天进行狂欢,虽然拜鬼宗和冥王宗的人全部死了,可他们邪魔外道的手段本就与其他堂口不容,全灭之后反而是好事,令众人感到放松了很多,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身边站着一个随时可能自爆的炸弹。   炎氏父子留下的残酷文化就此远去,从此圣教回归正轨,以宽厚和仁义与昆仑山当地的百姓和谐共处。   天空放晴了,活火山在叶飞和方白羽释放的寂灭之力的影响下变得安静,火山灰不再随便释放,就连空间中浓厚的血腥气似乎也随着炎天倾的死去而消失了,昆仑山上长出了新芽,一切归于美好。   第三天大庆结束,叶飞命令合欢堂、烈弓堂、蚩尤堂堂主暂且回到本派的根据地,等候自己的命令随时集结进攻蜀山。三位堂主领命,率众离去。   叶飞和神组织的成员们留了下来,叶飞进入昆仑山地穴,走到依山而生的结晶石的对面,看到血海之中旺盛的生命力全部注入了结晶石的内部,明了了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   他召唤出九龙,对它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以像夔牛那样,借着结晶石上旺盛的生命力复活。”   “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九龙却否定了叶飞的想法。“单单一个古神的复活并不代表神族的重生,应该做的是让全体神族获得复生的希望。”   “做的到吗?”   “能做的到的,当然做的到!上万年时间过去,强大的神族神魂不灭,只是缺少强力肉身的支持,被迫自封于仙剑之内。神族的血脉流入九州的动植物身体,使得动植物们拥有了进化的可能,使得他们的每一次进化都会更加趋近于远古的神明,让躯体与远古神明更接近。   这就是复生的意义!”   “你的意思是?”   “击碎昆仑山地下的所有结晶山,让其中旺盛的生命力扩散于九州的天地,使得万物成长更加接近于古神的身躯,当足够强横的个体出现时,古神自然可以依附其上以另类的方式复活。”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古神复活的真谛。”   有了九龙的指引,叶飞终于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了,他聚集恐怖的力量摧毁昆仑山地穴下方的结晶山,让结晶石内的生命能量充斥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随着这股庞大生命能量的出现,九州大地很快产生了变化,植物变得更加蜿蜒粗壮,兽类变得更加高大威猛,还有很多新生命的诞生。一只幼小的火龙就出现在滚烫的岩浆中,晃晃悠悠飞起的时候叶飞几乎没有察觉,直到来到近处才被叶飞发现。而九龙则眼疾手快地直接将神魂依附其上,借助岩浆中诞生的火龙,让一缕神魂得以重新获得肉体复生。   变化到来的太快,快到叶飞根本没有准备,直到九龙的声音从那只幼龙身体中传来:“喂,叶飞,干的不错。”   “你……你复活了?”叶飞看着面前的幼龙,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幼龙通体赤红,皮肤有着岩石的质感,龙头蛇颈,肋下生着一对翅膀,尾巴分三叉,看起来就像三个箭头。它的眼睛是乌黑的,和叶飞同样乌黑的颜色,眼底却是清澈的,目光天真可爱,身体肉乎乎的是个小胖子。   “本王将一缕神魂附着在幼龙的身上,某种程度来讲算是复活了。”九龙的声音从幼龙体内传来,那沉稳的声音与幼龙可爱的身形完全不相称。   “就这么简单?”   “随着生命能量离散于天地,万物精华之中诞生了新的生命,这些生命有些可成为远古高贵血脉的载体,成为我族的容器,我将一缕神魂依附其上借此重生。”   “如此说来现在有两个你喽?”   “等到幼龙长大,本王的神魂对它的影响力自然会减弱,它会产生新的意识。”   “这也能叫复活吗?”   “确实是复活!因为另有一种可能,可能幼龙的意识在成长的过程中被本王吞并或者融合,那么它的身躯将永远被本王占据,成为新的九龙。”   “你不厚道啊,夺舍这样的事也不早说。”   “幼龙诞生自地火之中,出生之时灵智初开,对身边的世界懵懵懂懂,谈什么夺舍不夺舍。”   “其他神灵也会遇到相似的状况吗?”   “会的!神明诞生自九州最原始的血脉之中,身体是各种九州能量的缩影,随着生命力离散于天地,九州庞大的能量将再度聚合,出现纯粹的诞生自能量的生命体,到时候古神就可以将自己的神魂依附其上,完成某种程度的复活。”   “如此说来,神族的复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完成了。”   “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但你的任务确实是完成了。”   “预想中的灭世并没有到来啊。”   “强大的神族复苏自然会挤压人类生存的空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灭世已经开始了,只是未来的路还有很长。”   “搞什么鬼,本以为会是天崩地裂的情景。”   “如果炎天倾灭世的话,吞天噬地的情景是一定会出现的,可惜他被你和方白羽联手绞杀了。”   “你的意思是……”   “所有出生在开皇十三年的人,都可能成为预言中的命运之子,造成灭世的灾难,只是结果不同而已。”   “那我的任务完成了?”   “不要忘了,最终的决战还没有开始,你和方白羽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忽然不想和他打了。”   “你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你的,因为蜀山和昆仑教义完全相悖,方白羽是不会允许你的存在的,他要替天行道,而你必须守护家人,因为你也是神族的一员,是九黎的英雄。”   “九龙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活的久了,自然看得通透一些。”   “说实话,在遇见炎天倾之前我是非常痛恨方白羽的,可是和方白羽联手除掉了炎天倾之后,好像又不那么恨他了,我这叫不叫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啊!”   “是共同对敌的情景让你回忆起了当年的热血吧,可是叶飞哦,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你把方白羽当朋友,方白羽可不会把你当朋友,不要忘记了,他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两个人的鲜血了,一个是莫君如,另外一个是冷宫月。”   “哎!我都快忘了,你干嘛非要提醒我。”   “我是怕你误入歧途,当年的蚩尤也像你一样选择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轩辕黄帝,最后的结果就是身首异处。”   “如此说来,我和白羽之间终有一战。”   “生死之战,避无可避。”   “你好残忍哦,九龙。”   “不过可以先缓一缓,享受最后的太平日子,最后的美好生活享受过了再去决战不迟,万一打输了呢,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有道理,谢谢你的提醒九龙。”   “不必感谢,帮助你就是帮助我自己,毕竟你叶飞是古神一族复活的希望,没有你在,人类对新生的古神将仍然呈现出一边倒的打压态势。”   “放心吧,最后一战我会赢的。”   “这么有信心?”   “我可是叶飞啊,是注定要刺破苍穹的男人。”   “亏你还记得曾经的誓言。”话及此处,叶飞体内的蚩尤开口了,“方白羽不是你的终极目标,杀上九天才是我蚩尤愿意与你叶飞暂时和解的原因,你可不要忘记了小家伙。”   “放心吧,你我的心愿是一定会达成了,跨过了方白羽这一关,咱们就杀上九天。”   “方白羽可没那么好对付,你不要太托大了。”   “我是不会输的,因为方白羽的强大来自于他对蜀山的爱,而我的强大来自于复兴神族的责任,有无数古神的寄托作为支撑,我叶飞不会败。”   “同心协力。”   “同心协力!”   这一刻,旱魃九龙、魔王蚩尤,叶飞三者手掌交汇,誓言摒弃前嫌,同进同退。   ……   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叶飞享受开战以前最后的幸福时光,他离开了昆仑山地穴来到了金戈峰,比起那个灼热的地方,金戈峰上的天然温泉才是人间天堂。   此刻,叶飞穿着浴巾泡在温泉里,身边陪着两个对他痴心不改的女人。左手边的女人比较年轻,长得花容月貌,狐狸的眼睛能够勾魂,是合欢儿;右手边的女人年纪稍微大一点,有着成熟女人特殊的美感,风韵犹存,堪称少男杀手,自然就是红娘了。   现在叶飞既是圣教新任教主,又是神组织的首领,合欢儿和红娘都是他的手下,但是分属不同的流派。合欢儿是合欢堂人,而红娘则是和平与安逸之王。   泡在温泉里,两人距离太近令叶飞很不自在,他决定先走一步,却被合欢儿抱住了大腿:“叶飞,你不要走嘛,再呆一会儿。”   “你两人守在我身边好像门神一样,我都害怕了,还哪有心思泡温泉啊。”叶飞没好气的说,毫不客气地踢开合欢儿自行离开,合欢儿身体倒在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等到从水面重新露头的时候,叶飞不见了,红娘也不见了。   叶飞回到房间正要关门,红娘从身后跟了上来,“叶飞,好久没见面了,我想和你聊聊。”   叶飞知道她又要诉说衷肠,便默认了,容忍红娘跟进屋将房门闭合。   两人坐在茶几四周,红娘为叶飞倒上了茶,目光向下,脸颊有些红,扭扭捏捏地说道:“叶飞,你的身份越来越高了,人家……”   叶飞一听话音不对,赶紧阻止了:“红娘,有话直说就好,不必扭扭捏捏的。”其实他的真意是说别说那些没用的,说重点,不然我要轰人了。   红娘看他仍旧对自己非常冷淡,心境沮丧,沉沉地说道:“叶飞,你和合欢儿是什么关系……”   “噗嗤。”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叶飞生气地拍案而起。   红娘立刻知道错了,转变了话题说道:“叶飞,能够走到今天不容易的,要我说你就别去招惹那个方白羽了。”   “我不去招惹他,他又怎么能放过我呢,蜀山和昆仑之间是要做一个了断了,就在我两人手里。”   “我随你一起去。”   “此次出兵我要带上所有兵力,你们自然是要跟随的。”   “终于能和你并肩作战了,以前你总是一个人战斗,我们好像是你的累赘一样。”   “一个人习惯了,人多了反而别扭,这次不一样,咱们的目标是蜀山,只能赢不能输。”   “打赢了之后你要灭掉蜀山吗。”   “还没有想好,先打赢了再说吧。”   “咱们一定能赢的。”   “为什么这么说?”   “这些年你的成长可谓是一日千里,肉眼可见,我觉得即便是现在的方白羽也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借你吉言。”   “我说真的!叶飞你太厉害了,估计现在诸王联手,都不一定打的过你。”   “有那么夸张吗?”   “你成长的太快了,快的令人难以想象。”   “如果不是处于低谷的时候有你陪伴,我叶飞也不一定能够走到今天,谢谢你红娘。”   “我是心甘情愿的。”   “谢谢你。”   “叶飞,不要跟我说谢,说了就见外了。”   “还是要说的,以表达我的心意。”叶飞转而为红娘倒一杯茶,郑重其事地递过去,“红娘,你看外面月亮圆吗。”   “很圆啊,非常圆。”   “你也到了年纪成家了吧,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容易被坏人惦记。”   “叶飞你是要轰我走吗。”   “我是说真的,你觉得行渊怎么样,老实巴交的与你配不配。”   “叶飞……”红娘伤心落泪,看来对叶飞是动了真情了,叶飞看她哭泣自然有些手忙脚乱,马上转口道:“如果此次能够凯旋而归,我会考虑的。”   “考虑什么!”红娘破涕为笑露出一丝惊喜。   “考虑你我之间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叶飞不是在说笑,毕竟纳兰若雪已经陷入永眠,被他封印在山河世界的最高峰上,如果能战胜方白羽的话,可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   “人家只要做个通房丫鬟就好了。”   “怎么能那么委屈你呢。”   “叶飞!”红娘心情激动,就要扑过来抱住叶飞,可惜被叶飞躲开了,“战争过了再谈儿女私情,你先出去吧。”   “叶飞,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出去,我想静静。”   “好吧,你一个人睡觉注意盖被子,别着凉了。”恋恋不舍的红娘被叶飞送出了门,长久的坚持终于得到回报她真的喜不自禁,温柔的眼波在叶飞身上流连,始终不愿收回,直到房门闭合的以后,仍在门外站了很久,温婉的说,“叶飞,你会赢的,一定会的。”   坐在屋中的叶飞笑了笑,不置可否。   红娘离开了,叶飞获得了片刻的安静,可很快又有人敲门,叶飞以为是合欢儿,不想与她纠缠就不愿去开门,没想到行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叶飞,你在吗,在不在。”   听到行渊的声音,叶飞这才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穿着大髦的行渊站在门外,目光比之过去坚定了不少,笑笑为他让路:“进来吧。”   “好的。”行渊进屋,马上握住了叶飞的手,“叶飞,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认识干娘,谢谢你。”   “看来和蛊婆婆处的很不错啊。”叶飞笑笑,行渊能够变得坚强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干娘对我很好,交给我很多有用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她教会我坚强。”   “蛊婆婆嘴硬心软,有她在身边指点你,你才能成长起来。”   “叶飞,你看人真的太准了,谢谢你。”   “想想咱们初见面的时候,你虽然是桐湖派的大师兄,却总是一副备懒的样子缺少责任感,能够成长到今天的样子真是替你开心。”   “还是干娘说的对,人总归要长大的,我行渊如果一直留在原地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被身边人甩开,到时候想和你们做朋友都很难,因为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我们永远是朋友,行渊。”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叶飞,咱们一定要进攻蜀山吗,蜀山可是咱们过去的家啊,进攻蜀山会不会太那个了……”说这话的时候,行渊有些不敢看叶飞,生怕叶飞责怪他。   叶飞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解释:“行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这件事情一定要做,没有选择的,就算我选择龟缩防守,方白羽也不会放过咱们,倒不如主动出击。”   “可蜀山毕竟是咱们曾经的家啊。”   “你我的家早就没了,你难道忘了。”   “叶飞……”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啊。”   “叶飞我错了,我不该责怪你。”   “行渊,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个好人,要不这样好了,此次进攻蜀山你就不要跟随了,留守大本营就好。”   “不,我要跟着,因为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不要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叶飞你从来不知道你对于我有多么的重要,你是除了干娘之外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是我憧憬的对象,你是桐湖派的大恩人,是恩师白眉上仙唯一认可的人,无论怎样我都要寸步不离的跟随你,再也不要分开。”   “进攻蜀山是件危险的事情,你确定要跟随我。”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叶飞,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誓死追随,我行渊就是你的小跟班,你去到哪,我就跟到哪。”   “不,你不是我的跟班,是我的兄弟。”   “叶飞,我是有自知之明的,能够与你做兄弟的只有方白羽那样顶尖的人物,我不配,做个跟班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叶飞你太优秀了,优秀的令我羡慕和憧憬,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是我永远无法触及到的人,我愿意追随你,义无反顾绝不后悔。”   “大晚上的跑过来说些傻话,跟我表白啊。”   “是在表白呢,太久没见面了我都想你了,一段时间见不到面就好想哭,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蛊婆婆呢。”   “干娘也是,但还是你更亲一点。”   “哈哈哈哈,竟说大实话,行渊你真的太可爱了。”   “叶飞我要追随你终生,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放心吧,在我最需要别人关怀的时刻是你和红娘帮助了我,我不会忘记你们两人的恩义,是永远都会站在你们身边的。”   “同进同退。”   “同进同退。”   行渊离开了,房门刚刚关上没多久,敲门声又响起来,叶飞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些好奇敲门者的身份,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了百花野黑黑的脸。   “野,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见你。”百花野说,他已经可以做到自如的收敛翅膀,平日里就和普通的人类一样,只是皮肤颜色有些黑。   叶飞把他让了进来,百花野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叶飞问:“怎么了?”   却听他说:“叶飞你老实告诉我,古神一族就要复活了是不是。”   “是的啊,随着生命能量充斥天地,自然界最纯粹的能量中将会诞生新的物种,它们是很适合成为古神的容器的,古神将会占据它们的身体完成复活。”   “身为罗刹族的你和身为蜓翼族的我也是古神之中的一员吗?”   “是的啊!无论是罗刹族还是蜓翼族亦或者鲛人族、五溪族等等,我们都是远古之神的后代,在那个时候,我们的部落被称作九黎,是和炎黄部落打的天昏地暗的强大神明。大决战过后神族部落衰落了,分散于九州各地苟延残喘,这才被人类践踏和蹂躏。”   “如此说来,率兵攻打蜀山是要帮助神族报仇喽?”   “其实不是的,现在的阶段人神之间矛盾对立仍然突出,但神族已经在阿尔汉高地正式建国,神族的复兴不可阻止,和蜀山决战确实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帮到神族,但不是真正的目的。”   “那你真正的目的是。”   “理念不合!蜀山顺天而为替天行道的教义与我们神组织完全对立,我要逆天而行,与蜀山之间终有一战。”   “原来如此!不知不觉的你叶飞已经是天下万神的英雄了。”   “谈不上什么英雄,只是尽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   “原来我们蜓翼族是古神的一员,难怪与人类长得不一样。”   “你的体内流淌着古神的血脉,所以力量是天生的,而仙人的力量来自于后天修炼,神与仙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哎,难怪人类向蜓翼族开战,甚至将蜓翼族灭族,原来因为我们是神。”   “神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的爱好和平,有的喜欢战斗,喜欢战斗的神吞噬人命遭到人类的仇恨,使得人类想要将九州上的所有神斩尽杀绝,可惜没有机会了。”   “叶飞,你真了不起,能够跟随你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不要这么说,百花野!你也是了不起的,也是值得骄傲的,能够得到你的认可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情。”   “叶飞,方白羽实力强大,此次出兵蜀山有多少胜算?”   “最多五成,我和方白羽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胜负需要看临场的表现。”   “我能帮助你吗。”   “你能随军已然是帮了大忙。”   “到时候我会召唤狂风扰乱敌阵的。”   “谢谢。”话锋一转,叶飞伸出手拍在百花野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野,九龙、蚩尤、冰雪女王、大萨满他们都是古神一族,是你的同族,有时间和他们聊聊天,增进下感情,就更加明了古神一族过去的荣耀。”   “我会的叶飞,放心吧。”   “我对你放心,因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神。”   “当然。”送走百花野,叶飞觉得有些感慨,开战之前这些故人一个个到来诉说衷肠,仿佛是决战前的道别一样,是知晓接下来的决战要死很多人吗。   天地为盘,众生为棋,上位者的战斗一旦爆发,死的都是普通人,他们是无辜的。   “咚咚咚!”愁思未深,又有人敲门,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楚邪,连二愣子楚邪都来叙旧是叶飞没想到的,直接怼了回去:“三更半夜的,想打架啊!”   “打不过你,我认输了。”没想到楚邪直接服软了,语气有些不对头。   叶飞疑惑地注视他,看到楚邪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凳子都不坐,“你没地方呆了?想来我这打地铺?”   “懒得坐凳子,觉得不舒服。”楚邪挠着头说。   “你怎么阴阳怪气的,有事吗。”   “兴奋地睡不着觉而已。”   “兴奋地睡不着觉?”   “马上就要和蜀山开战了,要和山上的强者打架,你说我能不兴奋吗。”   “楚邪我得提醒你,白鸟峰上住着的都是你的家人,而楚方是你大哥。”   “多少年没回去了,楚方那家伙不知道进步没有,早就想和他比划比划了。”   “向亲人动手,你可真行。”   “哈哈哈哈,我是个武痴,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次可以打个痛快了。”   “好开心呢。”   “说真的,与蜀山决战你就没有一丁点心里包袱?毕竟是从蜀山走出来的。”   “打一架而已能有什么心里包袱。”   “楚邪你是不是没明白我到底要做什么啊,这次决战的意义可是非同寻常。”   “叶飞,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是你,那个死气沉沉的蜀山我楚邪早就想推平了呢。”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愧是战争与杀戮之王。”   “这名字起得好,很适合我。”   “为你量身定做。”   两人沉默,叶飞知道楚邪不是个喜欢说话和絮叨的人,之所以找到他的房间一定是有事情,沉了沉试探着问:“楚邪,你觉得咱们这次有几成胜算。如果输了就什么都没了,会担心吗。”   “我楚邪战斗一生,你觉得会在乎生死吗。”   “我知道你不会。”   “其实我来只是要提醒你,方白羽是个强悍的对手,叶飞你得当心啊。”   “呦,我们楚家三少爷学会关心人啦。”   “我只是不想你死的那么随意,你死了我就少了一个切磋比试的对手。”   看到楚邪表情认真,说话一字一顿,叶飞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语气郑重其事,“放心吧,我不会死,绝对不会。”   “方白羽那招封印术很强大,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它的弱点在哪里。”   “在哪?”   “距离!方白羽的封印术只有距离近了甚至触碰到才能使用,而一旦成功发动就根本无法阻止,所以你要在远距离攻击他。”   “谢谢你提醒我,封印术的弱点我也想了很久,它发动之时的距离限制我也想到了。其实很容易理解,强大的法术一定有发动的条件,而封印术的发动条件就是距离,我会控制好与方白羽之间的距离的。”   “我知道你能想到,但仍然想提醒你一句,希望你能够铭记于心,战斗的时候不会忘记。”   “谢谢你的提醒,更谢谢你的关心。”   “在你和方白羽战斗的时候,我会用陨星帮忙的。”   “说起来你的陨星真的是封印术的克星呢。”   “远距离发动的陨星最适合对付方白羽的封印术。”   “不过还是算了,我俩战斗的时候一颗巨大的陨石砸下来,说不定倒霉的不是他而是我,毕竟方白羽的空间系法术也很强。”   “我的准头有这么差吗?”   “是你的陨星太巨大了。”   “反正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吧,我会记住你的提醒。”   “那我走了。”   “楚邪。”   “怎样。”   “你体内的三千野马之灵应该是拥有了复活的可能,而它们一旦复活就能够变得更强,你考虑下。”   “怎么复活?”   “找到适合野马之灵附身的受体,帮助野马之灵附身,它们自然就复活了。”   “是因为你将昆仑山地底的结晶石全部击碎了吗。”   “是的。”   “谢谢你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我。”   “互相帮助而已。”   “不墨迹,我走了。”   “晚安。”   楚邪走了,房门咚的一声大力闭合,叶飞更加感慨。连楚邪都来找他叙旧了,看来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次进攻蜀山凶多吉少,说不定就是永别了。   哎,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该来的总归要来,哪怕是生离死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蚩尤做不到的事情,能不能改写历史创造奇迹。   至今为止,还从没有九州生物对战天道的使者胜利过,蚩尤就是很好的例子。   可能是感慨的太多了,叶飞觉得有些累了,挣扎着起身想要回到床上,没想到房间的门被大力的踢开,李廷方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壶醇香四溢的美酒。   “廷方,你懂不懂礼貌,进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敲门。”   “跟你我还用客气吗,跟你客气那不就见外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万一我正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情,你不敲门进来不就尴尬了吗。”   “你叶飞侠肝义胆,壮志柔情,能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说万一。”   “没有万一啊,我李廷方了解你。”   “反正下次进我屋先敲门,这是规矩。”   “好的,好的,烦死了,婆婆妈妈的。”李廷方走到茶几边上,将杯子里的茶水倒掉,换上酒水,“看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今夜不醉不归。”   “廷方,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叶飞,我虽然经常喊你哥哥,但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我当成小孩子。”   “可以,但你还没告诉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在金陵城呆了这么多年,喝酒难道不正常吗。”   “纸醉金迷的地方祸害人啊,幸好你已经脱离了苦海。”   “叶飞哥哥,你话真多,来啊,喝酒!”   叶飞和廷方碰杯之后一饮而尽,热酒下肚一阵火辣,立时有些上头,问廷方道:“廷方,婷希的死……”   “不必说了,叶飞哥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是该着的,怨不得别人,更怪不得你。”   “我以为你会责怪我。”   “父亲死了,姐姐变了,她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获得悲惨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叶飞沉了沉,试探着问,“现在是回到蓬莱的最好时机……”   “不回去了,永远不回去,那里不属于我。”   “你可是蓬莱岛名义上的岛主。”   “又能怎样呢,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扎根于岛上大树,每天的生活都毫无生气。”   “有件事情我应该告诉你。”   “你是指父亲活着的事情吧。”   “你知道?”   “我和父亲分别拿着流离青火盏的母盏和子盏,互相之间能够产生感应。”   “那你……”   “当年我确实以为父亲死了,将流离青火盏母盏收入囊中。可是后来我逐渐发现自己对母盏的控制力很弱,甚至始终不能得到母盏的认可,当时我就很奇怪,只是一直没有深究。   直到你杀死翠兰轩轩主,进入主岛见到了父亲,当你出现在父亲面前的时候,父亲感受到了危险产生了应激反应,作为父亲法器的流离青火盏母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变化,你们两个的对话我一字不漏的听见了,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蓬莱岛的真相。”   “你都知道了?”   “嗯。”   “行啊小伙子,城府挺深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一个字都不吐露。”   “说出来又能怎样呢,反正已经无法改变。”   “所以再也不回蓬莱了?”   “蓬莱有父亲和叔父坐镇,已经不需要我了,或者说从来不需要我。”   “小伙子不必灰心丧气,蓬莱或许不需要你,神组织可是需要你的,你是顶梁柱呢。”   “只有叶飞你能够发现我身上的闪光之处。”   “你是很优秀的廷方,只是大家对你的要求太多了,而那些要求是你不喜欢的。”   “只有你能理解我叶飞。”   “如果罗刹圣城没有坍塌的话,我应该会成为和你一样的叛逆少年吧。”   “是生活的艰难促使你的成长吗?”   “是的。”叶飞和李廷方干杯,两人坐在床边任凭晚风吹拂,亲密的好像亲生兄弟。   “叶飞,如果有选择的机会的话,你还愿意重生为罗刹族的王子吗,愿意背负灭世的宿命诞生吗?”   “我愿意。”   “真的?”   “今日我开山而去,他日路过此地者将无需再受此山困扰!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直觉,能够打破天道束缚的只有我叶飞。”   “你好伟大叶飞哥哥。”   “谈不上伟大,只是不甘心命运的摆布而已。”   “我命由我不由天?”   “对,我命由我不由天!任何人、神或者天,想要左右我叶飞的命运都不被允许,都要让他好瞧。”   “叶飞哥哥你真厉害。”   “廷方别这么说,你也很厉害的。”   “叶飞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憧憬你,憧憬你的强大,憧憬你的精明,憧憬着成为像你一样能够撑起一片天地的人。”   “傻孩子,你已经做到了廷方。”   “不,还没有!我还有很多努力的空间。”   “你已经很强了,要有信心。”   “叶飞哥哥,你可真会鼓励别人。”   “廷方弟弟,你是值得我鼓励的人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举杯邀明月,好生惬意舒爽。酒过三巡,廷方问道:“叶飞哥哥,此次进攻蜀山我要和你一起去。”   终究是回到正轨了,廷方果然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很危险的,你不怕吗!”   “这是必须做的事情,廷方不怕!”   “蜀山可是名门正派,与蜀山为敌相当于与正道为敌。”   “顺天而为不一定代表了正统,逆天而行也不一定就是外道。”   “你能够悟透此处就最好。”   “能悟透的。”   “放心吧,即便你不说,此行也要带着你的,毕竟事关重大,只能赢不能输。”   “叶飞哥哥,我们能赢的对吧。”   “五成把握。”   “肯定是一场恶战,有些紧张呢。” 第1058章 终极之战!   “紧张是应该的,但是紧张不能降低你的斗志。”话音一转,叶飞举起壶中酒一饮而尽,“廷方,我们神组织的教义是什么!”   “为所欲为!”   “对!蜀山阻止我们为所欲为,所以咱们就要灭了他,懂了吗!”   “我懂了叶飞哥哥。”   “永远记住咱们的教义,永远维护咱们的教义,把所有阻止教义存在的人清除,因为他们的存在干扰了我们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懂了叶飞哥哥。”   “明事理就好。”   “剑指蜀山,想想都觉得刺激。”   “放心吧,更刺激的还在后面。”壶中酒已尽,廷方回屋里睡觉了,推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有人站在门外等候,两人相视一笑。   “叶飞哥哥,我走了。”   “把门关上。”门是被关上了,可惜关上房门的人却不是李廷方,而是一个叶飞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冰雪女王!   虽然有着冷宫月的外貌,然而曾经的故人已经永远不再了。有的时候叶飞很怕见到她,因为触景生情,容易产生不好的情绪。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寒意,听着温柔的脚步声响起,叶飞知道来者是谁,“我是该叫你冰雪女王还是冷宫月。”   “喊我冷宫月好了,冰雪女王四个字听起来怪怪的。”就连声音都变了,比起冷宫月的惜字如金,冰雪女王话反而多些,声音成熟。   “还是叫你冰雪女王吧,免得回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   “你似乎不再掩饰对冷宫月的情感。”   “没必要掩饰了,该做的都做过了,对于那个人。”   “是你的妻子吗?”   “是的。”   “她怎么了?”   “玩累了,睡着了。”   “你将她封印起来了?”   “是她自己睡着了,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叶飞,你真的是个有趣的人,从神的角度来说,我更欣赏你,而不是我的夫君蚩尤。”   “蚩尤在我体内,要我把他喊出来吗。”   “我们两个虽然名义上是夫妻,可是理念一直不和,否则我也不会被他封印上万年。”   “夫妻之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两个倒好,玩真的呢。”   “蚩尤的性子太暴戾了,当年如果蚩尤带领九黎胜了,其实未必是好事。”   “你说这些,蚩尤是听的见的。”   “我就是想让他听一听。”   “看来你对蚩尤是有埋怨的。”   “被封印万年,我说心中没有埋怨你相信吗。”   “总归是因祸得福不是吗。”   “其实没什么区别。”   “消消气吧,毕竟都是自家人。”叶飞忽然露出笑容,“不过我很好奇,古神不是不会结婚生子吗,你们两个怎么成夫妻了?”   “古神不是不会结婚生子,是担心一旦生子就会分走自己的力量。我和蚩尤其实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是带着冰雪一族加入九黎的,他为了拉拢我与我结为夫妻,有名无实的。”   “那不是很残忍。”   “古神体型各异,除非是同族,否则就算想要有名有实也做不到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   “蚩尤当年顶天立地,而我只是人类的身形,自然不能在一起。”   “当时人类身形的神不多吧?”   “即便是九黎弱神,也顶多是长得和人类相似,体型仍然是巨大的,只有我冰雪女王是个例外。”   “为什么。”   “我诞生自冰雪之中,可以随意改变自身的形态,人形是我最喜欢的样子,因为我觉得人类毛发较轻非常美丽,在拥有神智以后主动变化成人形,至此不愿意改变。”   “看来你对人类的好感早已有之。”   “是的。”   “可惜人类让你失望了。”   “现在想想,是我把人类想的太好了吧。世间万物皆有七情六欲,所谓六欲就是原罪,既然带着原罪而来,就必然要给世间留下灾祸。”   “某种程度上讲,古神和人类其实没什么区别。”   “古神高高在上,就如同现在的仙人;而人类依靠努力获得自由,他们的精神其实更值得称颂。”   “诸神就要回归了。”   “还早的很!随着结晶山被打破,诸神拥有了可以寄宿的肉体,但发现适合自己的肉身需要很久,发现肉体之后寄宿上去成功长大又需要很久,不知猴年马月才能重现辉煌。”   “你觉得未来的人和神会是怎样的关系?”   “不好说,不确定,一切都是未知数,但肯定是一番大气象,新局面。”   “期待吧。”   “非常期待。”冰雪女王握住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让寒冰覆盖其表面递过来,“送给你,杯子上的冻冰永远不会融化。”   “无功不受禄。”   “你进入昆仑山的时候,我回到了寒冰神殿,见到了那些被我冰封的人,现在想想当时的手段真的太残忍了。”   “与我有关系吗?”   “只有你的烈火能够阻止我的寒冰,所以我将这个冻成寒冰的杯子送给你,期待你的烈火永远不要暴走,不会将杯子融化。”   “你还是很担心人类的安全啊。”   “我始终坚信人类这个种族是可以长久发展的,它的优点多于缺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杯子我收下了,但是你也必须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当然了解,只希望你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时候,能够想想今日的对话。”   “放心吧!此行是进攻蜀山,不是神族与人族之间的最后对决。”   “能够如此就最好。”   “冰雪女王,你和冷宫月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当年神殿之中唯一一个没有死去的小女孩,她出身自我贴身的宫女,可惜父母全部背叛了我。我在盛怒之下仍然舍不得杀她,干脆依附于其上,以人类的身体感受人类才有的喜怒哀乐。”   “纳兰明珠是被你主动引诱过去的吗?”   “感受到纳兰明珠到来的时候,本宫主动释放了一道寒意,让她能够找到冰雪神殿,撕开封印带本宫离开。”   “你也是精于算计的神啊。”   “本宫早可以离开那里,但一想到蚩尤封印本宫时的绝情,就不想走了。”   “你很怨恨蚩尤?”   “我怪他无情无义。”   “蚩尤都听着呢。”   “听着就听着!本宫作为冰雪一族的族长,在远古时代是灾害等级的神明,愿意加入九黎全因为蚩尤的个神魅力,还有对九黎族的同情,哪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他封印。”   “你当时嫁给蚩尤是下嫁吧。”   “别提什么高啊低啊,上啊下啊,就说感情他也不应该那么做。”   “可是最后你因祸得福保全一命。”   “同族全部死去了,你以为本宫会感到快乐吗。”   “我觉得你不是个能够被寂寞打倒的神。”   “当然不是,但也绝不快乐。”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冰雪女王冷冰冰的语气出现了一丝波动,“上古之时,高等神瞧不起低等神和贱等神,对于九黎族各种欺负屠杀,只有本宫率领的冰雪部落给予九黎尊重,却没想到遭到反噬,本宫心里的苦谁能明白;后来人类也是,本宫对他们掏心掏肺的,没想到那些人类居然觊觎本宫的神血,想要杀死本宫夺取神血,真是伤透了本宫的心。”   “连续被伤了两次,还能保持善良和快乐并不容易,看来你是天性如此了。”   “哎,本宫只是觉得,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要不我把蚩尤喊出来吧。”   “不必,喊出来他又要吵架了,说不定还会动手。”   “蚩尤还会打你啊?这可是赤裸裸的家庭暴力。”   “那个人性子太粗暴了,所以我说你比他好。”   “蚩尤诞生自盘古血脉,代表了盘古的愤怒,性子暴戾点实属正常。”   “可你也是蚩尤的血脉啊,继承了他的暴力因子,性格却与他不同。”   “大概到了我这一代,神血产生的影响已经没那么强了吧。”   “不管怎样,你都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比蚩尤值得信任,起码对冷宫月不离不弃,甚至愿意为了她孤身犯险。”   “别这样说,我对冷宫月有情,就是对纳兰若雪无情。”   “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太过拘泥,毕竟若雪姑娘虽然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又为你付出了很多,可毕竟已经不在九州上了,不在九州又怎么能担负起妻子的责任呢。”   “道理是这样,可是有些事情心里面想不通。”   “若雪姑娘到底怎样了。”   “怎么说呢,她复活了,但是彻底变了,我任由她胡闹了一阵,甚至容忍她毁灭了一个世界,心中对她的愧疚终于减少了一点。”   “你对若雪姑娘是在报恩吗?”   “报恩是有的,喜欢也是有的,说不清楚。”   “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虽然你重情重义,但也该早点解脱出来了叶飞。”   “我懂。”   “虽然在感情方面我也是个失败者,但既然你我同为神明,或许可以经常说说失败的经历,或许能够从中各取所需。”冰雪女王这话说的很委婉,说话的时候明艳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充满了期待,叶飞当然知道她话语中的意思,沉吟片刻说道,“可以,反正你我都是神明,都是神体。”他这话说的更委婉,引起冰雪女王的会心一笑。   “叶飞,你就不担心吗,担心自己的神血被稀释,力量减弱。”   “当然担心了!但自从神族可以修炼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困扰神族的繁育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你要把修炼的法门传下来?”   “蜀山的《道经》应当属于九州大地的所有人、神和佛。”   “人人都可修炼,那岂不是人人手中皆怀有利器。”   “其实,真正的修行是易学难精的,更需要一点运气。”   “你的想法很好。”   “冰雪女王,你相信命运吗?”   “相信怎样,不相信又怎样。”   “可能从你当年选择人身作为躯体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注定你不会在上古神魔大战时期死去。”   “或许吧。”   “我说的是真的。天道虽然讨厌,可是我们或许一直以来都误会他了。”   “你不是要逆天而行吗?”   “当然要逆天而行!但我逆天而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扳倒天道,而是要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生物能够主宰世人的命运。”   “所以你是要为了黎明苍生举剑喽?”   “即便是死,我也要杀上九天!”   “原来你已经有了死的觉悟了,所以才在临死之前给我留点念想。”   “别这么说,我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是我真心想到的。”   “叶飞。”   “怎样。”   “你是个值得敬佩的人,比之蚩尤更适合做古神的首领。”   “谢谢你的夸奖,也希望我能够不辱没了你的辜负。”   冰雪女王走过来,叶飞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后者敏锐的感受到了,高贵如她马上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不再靠近了,伸出的温柔右手也停在原地。   “我回屋了。”   “早点休息。”   “你也是。”   终于,又送走了一个人,叶飞松了口气,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排起长队来找他叙旧聊天,好希望冰雪女王就是最后一个。   可惜美好的愿望总是落空,在冰雪女王离开之后,几乎是无缝衔接,又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叶腾。   叶腾是叶飞现下为数不多的亲族了,是罗刹族的皇族,拥有着和叶飞同样高贵的血脉。   叶腾依然穿着一身火鸟外衣,头发短短的像是鸟窝一样,每一根发丝全部是粉红色的。由于相似的经历,叶腾和叶飞的思想是最接近的,但两人每次见面都很尴尬,因为叶腾比叶飞更加嗜血,总希望叶飞能够屠灭人族。   “你来了。”   “来了。”   打过招呼就沉默下去,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叶飞真的不知道应该和叶腾说些什么。   还是叶腾率先开口说道“叶飞,向蜀山宣战之前,我想把分散在九州各处的罗刹族的遗民全部召集起来,帮助他们迁移到阿尔汉高地上。”   “你是担心我们会输吗。”   “我是担心自己会死在战场上。”   “可以,去做吧!给你十天时间。”   “好。”   “其他种族也召集一下,你跟他们比我熟。”   “好的。”   “我不在的时候,人国皇帝怎么样。”   “他对你很尊敬,没有丝毫僭越之心,也没有在背后搞小动作。”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我会安插很多眼线在帝国各处的。”   “总之,如果有一天天启帝不需要我了,我可以走,但是我的势力必须留在人国。”   “我懂。”   “去做吧。”   叶飞和叶腾之间的对话很简短,两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彼此的关系,生怕多说些什么就会争吵起来。   叶腾离开的时候叶飞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可能对叶腾来说,叶飞一旦死了,罗刹族复国的希望就泯灭了吧,所以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叶飞忽然开口:“腾,这次对蜀山的战争你就不要去了,万一我死了,罗刹族有你在也不会就此覆灭。”   “不,我要去!”叶腾的态度却出奇的坚定,“因为我们不会输。”   “随你。”   这一次,叶飞的房间终于安静了,房门敞开着,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又从房门吹出去。淡淡的烛火几乎被风吹灭,却在每次快要熄灭的时候重新燃烧起来,仿佛不死的小强。   叶飞走过去掐灭了烛火,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这难道不是人生最高的境界吗。   对着窗外的圆月伸出手,叶飞感觉到,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只差一步。   忽然,一个人影挡住了月亮的光辉,叶飞吓了一跳一拳挥过去,打的那人嗷嗷直叫,鼻血直流。   “叶飞,你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挨打了的合欢儿大声抱怨着。   “是你自己突然出现让我受了惊,居然反过来怪我。”叶飞没好气的看着她,心说你不是越受虐越开心吗,打你两拳又能怎样呢。   没想到合欢儿疼痛过后果然露出享受的表情,像个狗屁膏药一样跳过窗户贴上来,满脸谄媚的笑:“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怪人家好了。”她的伤势很快痊愈,身体的复原能力堪称变态。   合欢儿离近的时候带来一股特别的香气,往叶飞身上贴被他灵敏地躲开,倒在地上自己却不尴尬,而是摆了一个风骚的姿势对叶飞抛媚眼,屋子很黑,合欢儿的媚眼清晰可见,因为叶飞五感超人。   “你怎么又来了。”叶飞对合欢儿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来看你啊,一个人在屋里怪寂寞的,自然想来看看你。”合欢儿却是越受虐越开心的主,仿佛不把叶飞得到手就展现不出她合欢派大弟子的实力。   “我要睡觉了。”   “我为你铺床。”   “我是想送客。”   “叶飞你好残忍馁,为什么对人家总是冷冰冰的。”   “因为你总是打扰到我的生活,你很烦馁。”   “哼,人家生气了,不理你了。”   “去吧,我想睡觉。”   “算了,还是理你吧,不跟臭男人一般见识。”   “真是拿你没辙。”叶飞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已然吹灭了蜡烛,不想重新点燃自然准备送客,可是合欢儿就是赖着不走,也是一点办法没有。   叶飞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   “确实有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   “弁庆受伤了。”   “弁庆受伤了?谁能伤到他。”叶飞以为合欢儿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在开玩笑,却马上意识到对方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的,面色立时冷了下来。   “前几天弁庆自作主张去偷袭方白羽,结果遭到反杀,幸好他空间系法术过硬才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伤的很重。”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怎么没人告诉我。”   “弁庆未经你的同意,贸然去暗杀敌方统帅,心里面过意不去,所以不敢告诉你。”   “他现在在哪。”   “九霄的房间。”   “带我去看看。”叶飞正想冲出屋子,可是想了想还是退了回来,对合欢儿说,“算了,还是不去了,免得伤了他的自尊心!欢儿,你把这十枚仙丹带过去,应该能够保他十日内痊愈。”   “好的。”   叶飞将丹丸交到合欢儿手中,对方爽快接过了走出门去,“我去看他。”   “去吧。”   合欢儿走出屋子后,将五枚丹丸放在手里,另外五枚收起来当做跑腿费,狡黠地笑起。   弁庆确实是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身体绑的严严实实,躺在床上像个木乃伊,九霄给弁庆瞧过伤后派了两名下人守着。合欢儿推门进来,门开的声音非常大,弁庆从睡梦中惊醒,用只能移动的眼睛努力地看她。   “大傻瓜,看你伤成这个样子真的好想笑。”合欢儿走到弁庆身边,故意在他受伤的右腿上捏了一把,疼的弁庆龇牙咧嘴。   一番巧笑嘲讽过后终于将叶飞的丹药拿了出来,将其中一枚送入弁庆嘴里,丹药有奇效,弁庆吃了之后伤势立刻就有好转,能够开口说话了。   “你这家伙真是多事,为什么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叶飞!”弁庆自然知道丹药是谁派合欢儿送过来的。   合欢儿撇撇嘴道:“不去找叶飞,你要在床上躺到猴年马月勒,进攻蜀山的时候不就可以偷懒了,做梦!”   “真是拿你没办法。”弁庆知道合欢儿是故意这样说的,其实是关心他,“还有吗丹药,都给我拿来。”   “一天一粒,五天差不多就好了。”   “等不及了。”   “你个愣头青,居然偷偷地跑去暗杀方白羽,不是自找苦吃吗。”   “我跟了方白羽三天,瞅准万无一失的机会动手,本以为可以杀掉他没想到被对方发现,甚至遭到反击,差点连命都保不住。方白羽太强了,叶飞此行凶多吉少。”   “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是说真的!比起昆仑山的时候,方白羽又变强了,而且变强很多。”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叶飞呢。”   “当然要告诉他,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这样做,可是会给别人落下口实的。”   “总归是打探出了方白羽的真实实力不是吗。”   “有那么夸张吗,你不会是想给自己的错误开脱吧。”   “你我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好像是的。”   “合欢儿!”   “不是,不是。”   “等我伤好了就去面见叶飞,他让你送丹药过来,自己不来已经给足我面子了。”   “你们男人的面子我这个小女子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了,你的眼里只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皮痒了是吧,不要忘了哦,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合欢儿你要做什么!”   “哼哼!”   “叶飞,救我啊!”   “阿嚏,阿嚏!”叶飞在屋子里面连续打了两个喷嚏,忍不住骂道:“一定是弁庆念叨我了,这个家伙,给你仙丹治病还在背后说我坏话!该打!”   一只红色小胖龙从窗外晃晃悠悠地飞进来,像是喝醉酒一样。胖龙通体暗红,翅膀细小,肚子超大,龙角像天线似的非常可爱,尾巴甩来甩去,有着三个尾梢。   进来之后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玩美了九龙!”叶飞没好气的说,自从九龙重获新生之后,每天都在放飞自我,不玩到天昏地暗,疲劳不堪就不回来。   “累死了,我想睡觉。”   “今天一天干什么去了。”   “见到了一只小母龙,追了她一整天。”   “九龙,原来你是这样的龙吗?”   “我是的叶飞。”   “我看错你了九龙。”   “少废话,憋了一万年了,渴求爱情咋了!”   ……   天启十五年,圣教的军队和向往自由的诸王降临在蜀山方栦峰,庞大的龙躯从云中现,宽厚的脊背上攒动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有的穿着麒麟服,有的穿着黑色的大髦。   九龙庞大的身躯遮蔽了太阳的光辉,恐怖的龙吟宛若雷霆霹雳炸裂,叶飞手持王剑屹立龙头之上,明艳动人的合欢儿以及雍容华贵的红娘紧随身后。他举剑,苍穹分开,大地崩碎,盖世的威压兜头罩下,笼罩了蜀山七座主峰。   蜀山的上仙们很快做出回应,千万道霓虹出现,圣光大道直通云霄。方白羽和蜀山的上仙们行走在光明的大道上,仿佛打完了这场硬仗就能横跨天地,直上天庭。   举剑。   曾经的少年向着对方举剑,对视的目光中愤恨已然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惺惺相惜。炎天倾死了,若这一场硬仗再打完,一定会变得孤独且寂寞吧。   叶飞故意在昆仑山修整了整整三个月时间,直到约定日期的最后一天方才赶来,就是想让彼此抓紧最后的时间交代后事。谁都知道,这一场战斗是非你死,即我死的终极之战。   太阳在天空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辉,云层攒动,仿佛更高的地方有人在偷看,叶飞和方白羽对峙良久一言不发,彼此交织的气息在无声的激撞。   他们都是人间的极致,是能够享受所有赞美之词的君王,两人的对峙形成震撼的景观,令蜀山山脚的村民们终生难忘。   他们只见到黑衣的君王站立在赤红色的巨龙头顶,手中握着一把燃烧的火剑,左右跟随着六只一身白色皮毛长着翅膀的狼兽,身后攒动着各式各样散发着强大气息的人影。   黑衣君王的身上被一股赤红色的气团包裹,那股气团呈现出高度聚合的状态,仿佛有雷霆和霹雳在其间爆裂,气团分出一线直冲云霄,将蓝天捅了个窟窿,仿佛要逆天而起。   站在地上看不清黑衣君王的长相,只是觉得那个人身上存在着一股特别的气质,一股不服输的勇气。   与他相对而立的是蜀山的掌门,当今天下最高之人方白羽。方白羽他们见过很多次了,经常乘着仙光在头顶飞来飞去,与那黑衣的君王对立,方白羽在气势上似乎更胜一筹。   一身长衣素白,黑色的发丝聚拢在头冠下,纯白的眸子覆盖着洁净的绸缎,腰间挎着三把绝世好剑,蓝色的光团和黄色的光团围绕着旋转,仿佛是庇护他的精灵。   站在黄金大道上,一只美丽的火鸟饱吸太阳的光辉从天而降乖巧地落在方白羽身边,另有一只拖着炎尾的红色小鸟站在白羽肩头,从远处看可谓丰神俊逸,气度不凡。   山风吹拂,黑衣的君王和白衣的掌门站在与天比肩的位置上,身上的气息是炽热的也是狂暴的,两人同是九州的君王,同是天地之间最优秀的人,互相举剑因为阵营不同,因为理念不合。相对的目光中却又有着惺惺相惜的感觉,仿佛这一战虽然等了很久,却又在本心里非常拒绝。   然而,天下第一终归只有一个,一山不容二虎,两人终究是要分个胜负的。   “或许,单挑更好一点。”   “换个地方。”   龙躯一震,站在龙背上的修士们御剑飞起,九龙载着叶飞直上九天,去向九州更高的地方;方白羽晚一步起飞,他抬起头被日光灼痛了眼,宛若鸟儿那般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渴望已久的胜利。鸿鹄飞起,载着方白羽去向天空的极致,两人之间的战斗一定要远离人群,因为随随便便的招数都会给九州带来永不磨灭的灾难。   飞上蓝天,飞过白云,鸿鹄鸟追了上来与九龙并驾齐驱,叶飞和方白羽不约而同的向着一个地方前行,那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才知晓其存在,云师叔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想到多年前南山月下爽朗开心的笑声,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下。   曾经的少年终成末路,成年人的无奈你们永远不懂!   红娘双手交汇于胸前,真诚地祈祷道:“叶飞,你可一定要赢啊,我们还要回到昆仑山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呢。”   降落在黑暗的天域下,叶飞和方白羽走过空旷寂静的神殿,手中剑嗡嗡的鸣动着,仿佛在渴求着即将到来的厮杀。随着剑神殿三个字映入眼帘,墙壁上的壁画清晰夺目宛若活了过来,围绕着两人旋转,神殿外面的茶树林全部燃烧起来,熊熊的烈火将璀璨星域下寂静沉睡了上万年甚至更久时间的寂静化作乌有。   历史的画面融入了叶飞和方白羽的身体,两人醍醐灌顶走过神殿冗长的走廊,来到它的尽头,在魔王水君月和天之一仙项浩阳曾经决战的地方伫立。叶飞看到了,被他丢弃的钧天剑已经不在了,是被人拿走了吧,是谁拿走的呢!   却也只是念头一闪而过,马上将目光对准了方白羽,准备全身心的迎接最后的决战。   两人静默的伫立,明明正值旭日东升的时间,头顶星海却清晰可见并触手可及。神殿之上写满了古朴,殿柱上留下的剑痕代表了曾经战况的激烈,永远不会磨灭。   万物有始有终,有因有果。   蜀山掌门和圣教教主在蜀山圣地剑神殿决战,已成为了宿命的必然,唯二的见证者是一人一牛。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伫立殿外,即便相隔万米也能看清叶飞和方白羽的一举一动,青牛上仙站在净灵和尚旁边,一人一牛仿佛早就认识,仿佛都在等待着最后决战的到来。   星海璀璨而平静,燃烧的茶树林宛若盛大的烟火,长达万米的神殿中孤高地伫立着双王的身影。   两人同时举剑,狂风肆虐向着四方奔涌,龙吟凤鸣,天下为攻!   “轰隆隆!”红与白交织,盖世的领域兜头罩下,始一出手便都用出了领域的绝招,因为占尽先机是取胜的关键。   唯我独尊的领域与光明璀璨的领域将世界分割成了红白两色,盖世的威压降临宛若千军万马向你冲来,而神圣的光却将千军万马全部抵挡住了,甚至反冲过来。   从领域的威力来说,光明璀璨略胜一筹,因为唯我独尊空有气势和压力却无法形成实体的伤害,而光明璀璨中的光照能够形成实体化的杀伤力,以有形攻无形,无形必败。   短暂的僵持后,光明璀璨就吞没了唯我独尊的地盘,向着叶飞倾轧过来。   万丈光海之中,叶飞是唯一的一点红,他将唯我独尊的领域融入剑中,增强了出剑之时的气势和力量。   九龙嘶吼,王炎吞吐,一线炎气直冲云霄,终于是将光明璀璨撕裂出一道缝隙。   叶飞双手持剑,垫步上前,身上赤红色的罡气与九龙的王炎交相呼应,风一般的速度向着方白羽冲了过来。   视线中,一片光明的世界下,红色的剑撕裂了光明的幕布斩向方白羽。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如果任由它的威力爆发,只怕方白羽都难以应对,幸好有万丈光明作为阻碍,减弱了王剑前行的速度。   “沧浪!”方白羽和叶飞对了一剑,鸿鹄神剑正是九龙的克星,九龙王炎对它无效,甚至能够被它吸取。   叶飞和方白羽的眸子无限逼近了,雪白的缎带滑落,失去了瞳孔的眼睛宛若混沌未分,正是这双眼睛造成了方白羽的与众不同,让他和叶飞分道扬镳。   “沧浪!”两人一击过后向后飞退,叶飞手中剑划过地面稳下身形,在后退路上留下了一条清晰的剑痕。   白羽纷飞,神圣的翅膀在方白羽身后张开,他猛烈振翅飞到空中,然后从天而降用出一招一泻千里。   “刷!”这一剑借助从天而降的地利,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万丈剑光倾泻而下,如天河璀璨奔涌。   “沧浪!”叶飞逆天出剑与方白羽的一泻千里硬碰硬,没能完全抵消它的威力,肩膀被刺破,灼热的鲜血喷涌而出。   叶飞却不知痛,伤势虽重但在童子金身的复原能力下,恢复伤势也不过片刻时间。他改为单手持剑,左手向着方白羽挥出,成千上万片血红的花瓣同时刺下,就要将方白羽千刀万剐,万剑穿心。   “剑道极致——万物皆可为刃!”   “轰轰轰!”方白羽以光翅庇护身体,仍然遭到花瓣云疯狂的攻击,一对翅膀几乎被撕碎了,往后一步施展缩地成寸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拉开了与叶飞之间的距离。   擦干嘴角的鲜血,方白羽看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用光明填满了它们:“唯我独尊的领域加上万物皆可为刃的剑意,难怪能够刺穿光明璀璨领域,撕烂我纯净的翅膀。   你果然很有心意,叶飞!”   叶飞摆了一个金鸡独立式,黑色的瞳孔望向天空逐渐转红,“唯我独尊的领域或许比不上你的光明璀璨,但是唯我独尊的领域力量能够施加在剑锋上,让我的出剑更加沉重,配合万物皆可为刃的剑意,即便是你也难以承受。”   “明明占据优势,为何还要动用血脉中的狂暴之力?”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占据优势之后就要不断追加优势,将优势积累扩大直至将你彻底压垮。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就要来了,方白羽你做好准备吧。”   “看来你是要速战速决了!”   “我有着童子金身护体,你能够召唤光明修复伤势,如果不能给予致命伤害的话,咱俩打起来只会没完没了!只有速战速决,才能快速分出胜负。”   “那么着急干什么,打个几天几夜又有何妨?”   沉默,像是心中产生了挣扎,叶飞沉了许久方才幽幽地回到“与兄弟对剑的滋味并不好受,所以速战速决吧,这样痛快点。”   方白羽目光一变,平静的外表下流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你还认我这个兄弟吗?”   “起码我们曾经是兄弟!”   “可是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   “如果是我站在你的位置,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更何况,冰雪女王将当年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我了,冷宫月是主动赴死的,为了蜀山的昌盛饮下了石化的毒酒,她的死不怪你,要怪就怪李婷希那个心肠歹毒的婆娘。”   这次轮到方白羽沉默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当年的真相居然因为冰雪女王的复活而向叶飞解释清楚,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激烈的情绪涌动。 第1059章 那一剑   叶飞语气却是一变,冷冷地说道:“但你打碎冷宫月的石像这件事,却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做了掌门几年,我变了对吗!”方白羽深深叹息,抬头望天目光之中生出无限的感慨,身上衣服破碎,宛若洁白的羽毛随风飘零,无处安身。   他站在光明之中,星空之下,孤寂落寞的让人唏嘘,这份孤寂本来是叶飞拥有的,现在却变成了白羽独特的气质,而叶飞每天却左拥右抱,生活在人们的拥簇和憧憬之下。   时也命也,造化弄人,是当年的选择决定了两人现下处境的不同。   “你变了,我也变了,谁都会变,因为身在这肮脏恶臭的粪坑里,人人皆身不由己。”   “现在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生活改变了你我。”   方白羽举起手中剑,以剑刃的光滑反射出自己俊秀但生无可恋的面容,看着那纯白的眸子涌动着混沌的云,有些落寞地放下了剑,以剑锋轻触地面留下一道深刻的断痕。   “割袍断义!生死由命!”   叶飞眼角激烈踌躇了几下,问道:“你是要给自己杀死我的决心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方白羽,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你,当你做出选择的时候,是否被天道控制了心智。”   “没有!”方白羽单手持剑冲向叶飞,伏魔九剑酣畅淋漓地挥洒出来,在天地之间留下了一道道奇妙的剑痕。   叶飞以圆之道应对,万法归宗,唯圆不破!无论方白羽怎样出招,都是以一道亮丽的剑弧后发先至,将方白羽的剑招破开。由此对了数十招,方白羽忽然逼近了叶飞,突破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对他和叶飞都非常危险。   叶飞本想要躲,但是看到方白羽决绝的目光,放弃了避战的念头,反而向他冲了过去。   两人长剑交织,剑锋划过对方的剑体滑向彼此的心脏,却又在关键时刻一齐躲开,两人同时后退,退势止住的时候复又冲向对方,剑招开合又对了几十招。叶飞火红眼已现,不知为何罡气之中却没有腐蚀之力,两人对决宛若兄弟之间拆解剑招,居然杀气全无。   站在神殿之外的净灵和尚注视这一切发生,合十双掌念诵:“善哉善哉!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吧,兄弟之间的挥剑如此具有温度。”   “是第一次啊,叶飞和方白羽可能将成为创造奇迹之人。”身体透亮如玉的青牛上仙一边保持着嚼草的动作,一边回应道,“老夫完全想错了,想不到方白羽居然能够恪守本心,从入魔一途上走了回来。”   “善哉善哉,不是方白羽一人的功劳,而是叶飞的真心打动了他。”   “如此说来,你我的愿望不是都要落空了。”   “万事万物,有因有果。”   “你的意思是……”   “阿弥陀佛。”   剑锋又一次激烈的碰撞过后,方白羽和叶飞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南山。   “可惜啊,君如不在了。”   “谁能想到,一副大小姐脾气的莫君如会在关键时刻挡在你我中间。”   “她是用生命在阻止你我拔剑相向啊。”   “君如的死是我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无数个夜晚我彻夜难眠,想起的都是君如临死时的面容,面对死亡她是那样的勇敢,而她唯一的要求是你我不要开战。”   “君如早知道自己会死在汝阳。”   “真的?”   “她跟我说过,之所以来到汝阳是因为受到了命运的指引,有一个算命大师给她算过命,如果不去前线的话,最重视的人就会死去;可一旦去了,自己就会死去。”   “所以她选择牺牲自己,来挽救你我的性命喽?”   “小妮子的重情重义是我没有想到的,或许在她眼里,你方白羽和我叶飞就是唯一的亲人吧。”   “可惜我们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她。”   “如果有来世,我会对君如好一点。”   “如果有来世,我宁愿永远不再见到君如,不再与她发生丝毫的羁绊。”   “或许我也不应该再见到她了,毕竟我们让她失望了。”   “叶飞,做一个了断吧,非你死,即我死,咱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了断吗?”   “了断!终极的一剑。”   战斗停下了,凛冽的风吹拂,扬起方白羽身上的白衣。他衣衫褴褛,站在光明海中放松了身体,手中剑松开向着地面掉落,即将接触地表时却融入到一片涟漪之中。紧接着,方白羽的身后出现了一把惊世的神剑,神剑旭日般从他身后升起,仔细看,竟有着丝丝涟漪在神剑末端出现。   白羽的目光无比的坚定,头冠高高的挺立着,代表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尊严,方白羽闭上了眼睛,双手从身体两旁向上托举,最终在头顶处合二为一。   一股澎湃的力量肆虐,天上降下了一道光,这道光明甚至比光明璀璨领域更加圣洁。   方白羽两腿分开,破烂的白衣宛若羽毛一样飞扬,他是方白羽,是终将乘风飞起的男人,却被俗世的肮脏玷污了身体,使得羽毛不再洁白。   方白羽的命运是悲哀的,在最得意的时候遇到了炎天倾,招致家族的覆灭,感受生命的渺小和自己的无力;在最需要力量的时候接受了天启之眼,成为天道的傀儡,为天道意志所左右,不得不顺天而为,替天行道;在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与曾经的恩义一刀两断,莫君如惨死,叶飞拔剑相向。   方白羽什么都没了,他虽然坐上了蜀山剑派掌门的宝座,却失去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   母亲死了,莫君如死了,叶飞与他割袍断义,最爱的女人死在自己手里。   方白羽什么都没有,他孤独而高贵的活着,活的既顽强又痛苦。   当他双手向天扬起的时候,整个蜀山的气场随之昂扬,伟岸的神剑如神舟一般冲天而起,于万丈光明海散发其独特的光辉。   一幕幕往事出现在眼前,方白羽想到了与莫君如玩乐的情景,想到了和叶飞对剑时的画面,想到了和冷宫月痴缠被伤害的无奈,想到了柳莺莺若即若离的相处,想到了掌教亦师亦友的关系。   他的一生是曲折的,他的一生本来拥有的所有美好的事物全部都在远离。换做别人早就疯了吧,早就入魔了吧,早就向生活妥协了吧。但他方白羽没有!他方白羽孤高的屹立在蜀山之巅,让蜀山剑派随着自己的强大而更加兴盛。   顺天而为,替天行道!方白羽知道,自己追寻的道路并没有错,只有顺天而为,蜀山才能强大,人类才能拥有对抗妖族的力量。   回忆往昔他不后悔,只是无奈,无奈于身为王者注定孤独的命运。   叶飞是他最后的羁绊了,叶飞是他最后的屏障了,只要杀死叶飞,他就能彻底升华,达到生命的极致,走向王者的宝座,甚至能够上到天庭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宰。   炎天倾死后,眼前的叶飞就是最后的绊脚石了,杀了他,方白羽将会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杀了他。   这一刻,剑神殿肃杀的牌匾裂开了缝隙;这一刻,蜀山嗡嗡震动,仿佛在迎接主人的凯旋;这一刻,天下大势任君取用,整个九州都在指掌之间。   无人知晓的方栦后山,历代掌门的牌位闪耀出光辉,那些为蜀山奋斗过的人们仿佛回到了现在,要亲眼见证蜀山光辉灿烂的明天;大师兄钟离睿闭关的地方,金色的光辉与密集的禁制下,一个巨大的黄金茧安详的躺在地上,茧子里面睡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女人的身上被万物初始的法则所覆盖,所有接触到女人的生物都可以触碰到法则的力量,顺应或者逆转,全在举手之间。   李婷希的墓碑裂开了,棺椁袒露在外,被不知名的伟力拦腰截断,李婷希的尸体遭到分割,至死也不得安宁。六峰嗡鸣,仿佛在吟唱一首动听的歌。云师叔坐在玄青殿破碎的观云台上饮着烈酒,感受到剑神殿上传来的震动,充满无奈的摇摇头,“终于,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六峰峰主翘首以盼,神组织的诸王紧张地攥紧拳头,弁庆持弓屹立,合欢儿露出严肃的表情,谁都知道,最后的决战已经开始了,很可能胜负马上就要揭晓。   蜀山和昆仑山纠缠了万年的恩怨,修真界的最终夙愿,究竟是谁能够执掌乾坤,究竟是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天上有鸟飞过,鸟儿的羽毛是洁白的,象征着和平与安逸。   埋葬在七座主峰之下的强大禁制在这一刻闪耀出无与伦比的光辉,仿佛被方白羽的意志引动了,仿佛在回应他,将整座蜀山积蓄千年的力量输送给他,为他有生以来最强大一招添砖加瓦。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黑暗消退,群魔掩息,剑神殿上光明越来越盛,俨然已经将太阳光一起包裹了进去,导致整个世界被光明海包围。   万事万物陷入到极致的静默当中。众人仿佛看到一把前所未有的伟岸神剑刺破云海升空,仿佛看到方白羽屹立蜀山之巅,向着叶飞挥剑。   这一刻,方白羽瘦削的身影带给他们的感觉无与伦比。   仿佛壁立千仞,仿佛凌云壮志,仿佛天地为攻,仿佛旭日东升。   这一刻,在方白羽举剑的当下,地府中魂魄鬼祟的低鸣停止了,掌管地府的女王抬起头来,隐没在黑暗中的面容忽然就可以看清楚了,仿佛是蜀山的光辉照耀了进来。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宿命终结之日,轮回的句点。方白羽,本王没有看错人,你是特别的存在。”   十八层地狱陷入了静止,针对行凶者的酷刑在短暂的时间里停止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片光,所有人都看到一把伟岸的光之剑突破了蜀山的云顶来到九州最高的地方绽放光芒,而它的光辉已然普照了大地。   是要换天了吗?   方白羽杀死叶飞之后,天道会否将自己的衣钵传给方白羽?这个命中注定的男人。   九州大地,万事万物都在期待那一剑的落下,本能告诉他们,高高在上的天道正在考验方白羽,当白羽完成考验的时候,天道就会将自己的王座交出去,交给方白羽让他为九州带来新的气象。   神秘的能量在涌动,一身洁净的方白羽屹立在光明海中,俨然化作了光明的一部分。所谓光明,便是天道的力量,天道降下光明普照万物,所以万物拥有生机;天道收回光明,以黑暗降世,则万物颓废,走向死亡。   神圣的光代表了天道,圣光所致,天道的意志得以传达,天道的慈爱深入人心。   此时此刻,九州大地上的所有人,包括高高在上的天启帝以及灵隐寺中的慈悲僧人,他们全部停下了手中正在忙着的事情,望向东南方向的那片光。   他们看到了,看到了巍峨的山峦背后升起了耀眼的光之剑,光剑如同神舟一般巨大,挥落的时候将会净化掉天上地下一切不洁之物。他们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向着那个方向,向着那片璀璨的光明跪拜下去,祈祷天道的庇护。   在这股无可抵挡的巨力之下,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还手的余力,因为那股力量来自于天道,是九州大地唯一不可被改变,不可被阻止,不可被颠覆,拥有着绝对权威的事物。   绝对的光明中唯有一线红光逆冲向天,冲破云层,冲入星海,将黑暗的星空搅动的天翻地覆。   叶飞屹立在光明璀璨的地方,成为所有光明中唯一的不洁之物,以一己之力面对天道的威严,丝毫不做扭捏之态,丝毫没有溃败之势。   叶飞是顽强的,顽强的如同一只不死的小强,他总是喜欢向强大的事物发起挑战,喜欢为不平事拔剑,仿佛天生拥有着侠义的精神。   叶飞手中剑敛去了火焰的气息,转而被赤红的罡气包裹,虎目之中一片血红,宛若红宝石般的明亮夺目。   叶飞是星空下,是光海中,是九州万民的视线里唯一的不洁,是撕裂光明的一道裂缝,是向天举剑的那个人。   方白羽代表着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叶飞却偏要逆天而起,偷天换日。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本质是逆天改命。   叶飞能做到吗?叶飞拥有改变命运的实力吗?   天上地下,他孤独的站立,整个世界的光明都向着叶飞挤压而来。可是他浑然不惧,他坚定的逆着苍天举剑。   叶飞身上具有腐蚀性的罡气是唯一能撕裂天道光明的存在,叶飞不是要让黑暗降临大地,叶飞是要让天道的光明按时出现,按时消失,不以天道的意志为转移。   叶飞要搬走世人头上的大山,要天道永远无法在操控世人的命运。   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吾愿建立一片极乐净土,予世人以平安和安逸。本质上来讲,净灵和尚的愿望和叶飞是共通的,虽然叶飞绝不会让世界陷入虚幻的安乐,可是他和净灵和尚要建立净土的心愿是一致的。   叶飞终于明白了,原来他和净灵和尚一直是站在一起的,净灵和尚看似诡异的行为其实从始至终是在帮他。净灵和尚是要借助他叶飞,完成自身达不到的宏愿,这是净灵和尚走过前世之后,理解了轮回的最终意义所产生的想法。   只有帮助了叶飞,才能帮助自己。   因为只有叶飞,能够与天一战。   万事万物存在于天道的掌控下,只有叶飞拥有着逆天改命的实力和能力,因为他是蚩尤的转世,身为古神却修习道法,天生就是逆天改命之人。   绝少有人知道的是,无论是逆转乾坤之道术还是顺应乾坤之道术,本质上来讲都是天道力量的一部分,是一种改变和掌握法则的能力。包括古神的力量也是一样的,古神中最强大的灾害等级的神明,它们本身就是法则的具现化,是顺应天道而存在的。   而叶飞不同,蚩尤不同,蚩尤体内反抗的种子让他可以对抗一切心生愤恨之物,就连天道都能够对抗,情绪越激动,心中越愤怒,蚩尤的力量就越强。   叶飞的体内流淌着蚩尤的血脉,蚩尤寄宿在他的体内,自然也拥有了与天一战的能力。   所以大师兄钟离睿做不到的事情,叶飞是有可能做到的。   蚩尤的出现仿佛是冥冥之中出现的一枚棋子,是天道太无聊了,故意给自己制造的一点麻烦。   逆着光,叶飞举剑,赤红的罡气冲向天空,剑刃延长线上的万事万物都遭到切割,没有例外。   “百战之剑,无所不破!”   这一招有去无还,是叶飞通过上千万次的枯燥出剑习得的,他的威力足以切断炎天倾的手臂,足以让曾经的方白羽望之生畏,这是名副其实的千锤百炼之剑!   人、神、魔、鬼。   当生活在九州的所有生物为眼前出现的光明所震惊的时候,他们又同时感受到了出现在背后的一丝寒意,仿佛一把冷光即将出鞘,即将斩断他们所有人的头,斩断九州的命脉所在。   他们看到了,看到了顽强的意志化作红色的细线冲破了光明的封锁,成为了九州之上唯一的一点异数。   他们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看着有人挥舞利刃斩向他们的头,却又觉得无比期待。   是循规蹈矩的苟活还是绚烂夺目的绽放。   他们的心中在抉择,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选,怎样选才是合适的。   生或者死,平庸还是绽放,压迫还是反抗。   那条在光明海中顽强屹立的红线,仿佛是一把刀子穿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感觉到生命的渺小,感受到一直以来的活着根本没有丝毫意义。   不接受命运的安排就是人生最好的安排,不甘于平庸就是最好的绽放。   生命的意义不正在于此吗。   这一刻,世界陷入到极致的静默中,仿佛是巨大声响产生的余韵。   众人视线中,手持血剑的叶飞终于冲向了站在光明海中的方白羽,双手持剑从身后向前挥动。   “如果有来世,我仍要与你做兄弟。”   “我也是,叶飞!”神舟般伟岸神剑升空,向着叶飞冲了过去。   渺小的叶飞和巨大的光之剑,两者完全不成比例,完全没法比较。   当叶飞向前挥剑的时候,却将光之剑击碎,让那实体化的光明一寸寸的碎裂开来,宛若凋零的镜面。   当最后一片光碎裂的时候,一把三尺长的短剑出现,为方白羽握在手里。   天上地下最强的两个男人,后世尊称的双王向着彼此发动最后的冲锋。   杀伐果断,无与伦比。   灭世的威压笼罩了天地,是生是死亦或同归于尽。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场战斗的最终结局。他们同时在选择,是平庸的活着还是短暂的绽放。   冲过去了,终于冲过去了,漫天星光隐没不出,光之海洋肆意奔放。   叶飞和方白羽冲向了对方,手中剑自身后向前挥动,“刷!”最后的决战见分晓了,分胜负了。   下一刻,天地之间所有的光明泯灭了,方白羽和叶飞保持前冲的姿势站立着,手中剑向前刺。叶飞的剑刺入了方白羽的身体,导致血流成河;而方白羽手中的剑却无力的垂下了,角度偏向一边。   “为什么,为什么在最后时刻选择留手。”叶飞哭了,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的叶飞此刻终于流泪了,望着方白羽无力倒下的身体将他紧紧抱住,“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傻!”   方白羽的眼睛从纯白之中恢复了瞳孔,任由叶飞抱着,伸出染血的右手擦拭叶飞的眼泪,让眼泪与血液混合。这一刻,他笑了,叶飞的流泪证明心中还挂念着他这个曾经兄弟,那一刻,在决一生死的瞬间,他突破了天道的意志,打破了生命的枷锁,停止了挥剑,选择赴死。   他突破了自我,留住了恩义,虽死无憾。   “叶飞,那里!”方白羽大口大口的吐血,俨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却顽强地举起充满了血和泪的右手指向蓝天,“他就在那里,我感受的到,去战胜他,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方白羽的手掌落下了,头颅无力地垂下永远的离开了脚下的世界。   “白羽!”叶飞仰天长啸,心中的悲痛引发天崩地裂的末日。   终于见分晓了,方白羽输了!可是没有人笑的出来。   “白羽!”   “白羽你不要死!”叶飞仰天怒啸,啸声穿透九霄。   一块坚硬的石头从方白羽脖子上飞出来,与另外一块从叶飞脖子上飞出来的石头同时闪耀光芒,在半空中严丝合缝的对合了,仿佛从来都是一体。   “手握春秋印执掌一方春秋!”净灵和尚看着眼前的一幕露出欣慰的表情,“阿弥陀佛!此刻叶施主已是千年来唯一一个集合昆仑山教主以及蜀山剑派门主之位的人了,是天上地下名副其实的第一。”   重新合一的春秋印静静地落在叶飞手里,方白羽的笑脸化作一片光出现了:“叶飞,见到这片光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蜀山掌门的位置你比我更合适,让春秋印重新绽放光芒吧,让蜀山更加兴盛吧,为天下万民举剑吧,杀上九天,只有你能够做的到。”   叶飞哭的更大声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原来方白羽从来没有杀他之心,早就想好了自己的结局,早就决心慷慨赴死以摆脱天道的控制。   叶飞又一次仰天长啸,啸声传遍九州,传入苍穹,直透蓝天。   净灵和尚走了过来,手心之中握着一个光球,强行将它摁入失去了主人变得衰弱的彩儿的身体。   下一刻,彩儿化作一道彩虹,通向苍穹。   青牛上仙和净灵和尚同时走上虹桥,向着叶飞招手:“来吧,逆天者,让我们完成最后的心愿。”   叶飞擦干眼泪走上虹桥,祭起春秋印融入虹桥仿佛在波涛汹涌的海上立起了一条船,两人一牛终于拥有了与天一战的机会,乘着虹光借着青山道祖留下的春秋印,直上九天。   …… 第1060章 孤杀佛,只因佛祖不再慈悲!   孤杀佛,只因佛祖不再慈悲!   站在九重天外的第一道门前,两人一牛见到了如来的金身。朵朵莲花盛开,曼妙的音律绽放,如来双手持莲花印坐在美丽的花海之上,心境通透,莲花池中映照的赫然就是被梦魇所困的九州。   金色的大门屹立在佛祖身后,门后面就是九重天,每一重天都有一道强大的气息驻守,他们的气息似曾相识,全都无比强大。   一条白蛇游入池中,叶飞一行站在莲花池的那一头,向着佛祖举剑。   “阿弥陀佛,你来了!”   “佛祖,我来解救你。”   “莲花盛开自有凋零之时,光明璀璨自有衰落之刻,我佛慈悲,岂用他人超度。”   “佛祖,你大慈大悲,大德大能,是弟子心中的榜样。弟子知道的,是天道将你拘来天界为他守门,弟子想要救你出去。”   “阿弥陀佛,你建立极乐净土的宏愿完成了吗。”   “很快了。”   “这位施主就是你仰仗的人?”   “在下叶飞!”叶飞一手掌剑,一手握春秋印,“佛祖,开门吧!你无视天下苍生疾苦,坐视天道胡作非为甘愿帮他守门,已不配为佛,请立刻让开,不要让我为难。”   佛祖双手变幻了法印,改为合十念经的状态,头上发髻如同肉瘤,代表着人间疾苦,低垂的目光看着越游越近的白蛇,向它吐出一口仙气,竟然令白蛇化龙,破水而出,反而成了缠身的宠物,“善哉善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祖,相传你成佛之前割肉喂鹰,今日打算如何。”   “任君去留,任君处置。”佛祖声如洪钟,举手之间万丈虹光凌空现,其中蕴含的威力即便是叶飞和净灵和尚都看不透。   然而两人来到此地已不会退缩,净灵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念诵“阿弥陀佛。”   下一刻,水塘中的莲花全部盛开了,每一朵盛开的莲花中心,都端坐着一位正在打坐念经的得道高僧。   净灵和尚双手合十,念诵佛门大悲咒,诵经完成师兄弟们全部睁开眼睛,以悲天悯人的目光注视身边的事物,“恩师在上,请为后人开路吧。”   “阿弥陀佛,为师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你,能够走出凡世虚妄,脱离人间七罪的果然只有你一人。”   “佛祖,请让路。”净灵和尚身上释放出宁静的光,这些光芒感染了莲叶上的圣僧们,让他们从迷离幻境回到现实,原来真正以南柯一梦创建佛宗净土的不是阿弥陀佛,而是如来佛祖。   当他感受到体内天道的灵魂,当他自知无法改变世人心中恶念,无法挽救九州悲苦的时候,就以南柯一梦让跟随自己行走天下的弟子们进入了最美好的梦境中,带着他们来到天庭。只有阿弥陀佛一人脱离了梦境的掌控,以不断轮回的方式寻找解救师兄弟们、建立真正极乐净土的方式。   不是虚妄,不是幻觉,而是货真价实、真实存在的极乐净土。   “善哉善哉,吾愿以南柯一梦,解世间纷纷扰扰。阿弥陀佛,你何苦将凡世的烦恼带来天庭呢。”佛宗双手持印轻轻推出,一股无上慈悲的力量向前涌动,坐在莲花上的佛门高僧们,他们的目光重新迷离起来。   叶飞和净灵和尚眼中也出现了重重幻境,这些幻境都是美好的,在幻梦中能够完成心目中的所有愿望,包括复活至亲,复活友人,摆脱杀念等等。   可令佛祖没有想到的是,叶飞承受了人世间的所有疾苦,体会过悲欢离合,人间冷暖,怎么会为眼前轻飘飘的假象所迷惑呢。当看到方白羽笑嘻嘻的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叶飞身上腾起了赤色的罡气,两眼变红,一举将困住自己的幻境击碎。   而净灵和尚呢,净灵和尚其实早已无欲无求,心中唯一的宏愿是解救佛祖离开为天道守门的尴尬位置,解救师兄弟们脱离迷离幻境。   当他陷入佛祖制造的幻梦当中的时候,身上宁静的光辉自然而然的放射,以一片更加迷离的幻境反过来影响佛祖。   脱离了七情六欲,佛祖早已摆脱人类的情感,所谓大慈大悲成为了发自内心的宏愿,是一种本能,净灵和尚制造的幻梦也影响不了佛祖,两者谁都奈何不得谁。   叶飞手中剑燃烧起来,灼热的炎力让池水沸腾,佛祖面无表情,始终保持一副慈悲之相,往前推出右掌。   一股山洪海啸般的猛烈气流奔涌而来,叶飞逆着这股气浪出剑,长剑刺入佛祖手心,令佛祖产生一丝疑惑。   没有血液喷溅,没有疼痛之感,佛祖的表情更像是对刺入身体异物感到困惑,而不是对刺伤自己的叶飞产生愤怒。   直到缠卷在身上的恶龙张开血盆巨口向他咬来,佛祖面孔骤然化作狰狞之状,化出伏魔之相与恶龙缠斗在一起。   这只恶龙是接受了他的慈悲从白蛇进化而来,现在反噬于他,可笑乎,可悲矣?   化作伏魔之相的佛祖再也不能动用南柯一梦的力量,莲花中迷迷糊糊的佛宗圣僧们也一个个化出伏魔之相,以手中利器攻击巨龙,很快将之杀死,根除。   待一切归于平静,伏魔之相回归本位,佛祖又变回了曾经慈爱平和的样子,悲天悯人地望着叶飞。   后者直接垫步上前一剑斩出,“孤杀佛,只因佛祖不再慈悲!”   佛祖连同莲花池中的所有佛门圣僧们一起坐化,死后化成十八枚舍利子,为净灵和尚以龙筋串成一条手串,带在身上。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终于摆脱了天道的束缚,去往极乐之境吧。”他施展大神通,宁静之光降世,净坛重启,九州的僧人们全部从迷离幻境中清醒过来,他们感受到净灵和尚和佛祖的慈悲,誓言苦行修炼,普度人间,让佛门圣光点燃九州,让九州处处是净土。   叶飞祭出春秋印击中佛祖身后的黄金门,大门轰然对开,第一重天的天梯出现在眼前,叶飞登上天梯,却发现只有青牛跟了来,净灵和尚呆愣愣站在原地,仿佛正在承受什么重要的讯息。   “怎么了?”叶飞奇怪地问他。   “阿弥陀佛,叶施主,容小僧在此处为你守门。”   “为我守门?”   “善哉善哉,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有始有终,小僧误会佛祖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净灵和尚。”   “佛祖临死之前告诉小僧一件事情。”   “他说什么。”   “佛祖说,你和那位大人很像。”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净灵和尚,你搞什么鬼。”   “去吧,叶飞!小僧也是刚刚才明白的,原来轮回的真谛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   “阴阳怪气,不来就算了。”   “善哉善哉,施主,若出现在前方的是大恐怖应该如何。”   “挥剑而去,还能如何。”   “善哉善哉,如此最好!小僧愿意为你守门,请早些归来,小僧等你。”   “天门一开,需要别人守护吗?”   “天门开启等于轮回重开,自然是需要守护的。”   “那好吧,你守在这里,等我斩掉天道的狗头自然会回来的。”   “善哉善哉,先有大慈悲,才有大悲苦。佛祖的慈悲弟子现在才理解,可惜已经太迟了。”   青牛上仙却像是早已看尽一切,目光淡定从容,对于净灵和尚忽然表现出的怪异举动毫不意外。一切都是由于那串念珠,当佛祖坐化的时候,他前世的记忆自然流入念珠之内,为净灵和尚取得,相当于净灵和尚得到了佛祖的记忆,就此知晓了前因后果,知晓了轮回的最终意义和残酷真相。   真相的残酷即便是怀有轮回之眼的净灵和尚也选择止步,留在原地为叶飞守门。   由此看来,即便杀进天庭,距离真相也仍有一步之遥!   …… 第1061章 孤逆神,只因神人待我如猪狗!   孤逆神,只因神人待我如猪狗!   跨过金色的大门,头上就是九重天,每一重天都被一道金色的大门阻隔,门下坐镇着一位强大的守护者。   前六道大门的守护者叶飞都没有见过,使用暴力将他们清除,第七道门前的守护者长得高大威猛,竟是与传说中的图腾有几分类似。   叶飞站定,举剑问他:“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此地?”   守护者身高九丈,直立的身躯长着三头六臂,肌肉结实,穿着一身白银铸造的铠甲,每一个指甲缝里都残留着腥臭的血污。三头之中,左右两头狰狞,中间一颗头颅细皮嫩肉好像一个白俊的书生。六臂之上,每一只手臂都是异常粗壮,掌心握着不同的兵器,其中一件兵器叶飞在剑神殿中见到过,正是钧天剑!   “你来了,叶飞!”那人的声音嗡声瓮气,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充斥着无数的回音。听到他的声音后,沉睡在叶飞体内的蚩尤产生了剧烈的反应,邪眼睁开,腐蚀性的罡气主动苏醒化出蚩尤的魔躯,完全不受叶飞的控制。   “是你,轩辕!你居然没死,而是在此地为天道守门。”从蚩尤话语中叶飞得知了一个惊人的讯息,面前的神居然是上古神魔大战的主角之一,是直接导致神族败落的罪魁祸首——轩辕黄帝。   “蚩尤,你还是一点都没变,一说话就像是要找人打架一样,难怪神明们都讨厌你。”轩辕黄帝见到蚩尤并不意外,见到叶飞能够喊出叶飞的名字,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当年若不是你背信弃义,我也不会惨死,神族也不会衰落。”蚩尤愤愤不平地说。   “如果我说,当时我是被天道的意志所控,你可愿意相信。”   “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蚩尤,你虽然嗜血好杀,但是性子实在像个小孩子,从这点来说和叶飞真的没法比。”   “大混蛋,本王怎样用得着你这条天道圈养的狗来指指点点吗。”   “如果有的选,我又怎么愿意背负天道的意志降生呢;如果有的选,你我根本不会见面;如果有的选,我也不会圈养饕餮魔兽。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天道的安排让你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告诉我轩辕,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道到底要什么!为什么之前六道门的守护者,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甚至不做抵抗!”   “蚩尤啊,你根本就不明白所谓的天算到底是什么,更不明白所谓的天算到底有多么的准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来吧,蚩尤!与我一战。”   “轩辕,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相……”无论蚩尤怎样呼喊,远古之神轩辕黄帝都不再说话了。   叶飞无奈向曾经的图腾举剑,一番大战过后最终将轩辕帝击溃,临死之前轩辕帝终于向蚩尤道歉:“对不起!我的好兄弟。”这是从他嘴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   第八重天,金色的天门下站立着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人,男人负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背对着他们。   叶飞几乎可以猜到对方的真实身份,脱口而出道:“青山道祖!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青山道祖吧。”   青衣的男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硬朗干净的脸。   “叶飞,你来了!”   “青山道祖,你在千年前就算到了今日的事情?通天路内的圣子传说都是真的,其实我就是真正的圣子,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对不对!”   “是的!圣子从来只有一人,就是你叶飞!”   “方白羽呢。”   “洁白的羽毛只能助人飞翔。”   “所以他是为了我而存在的。”   “是,一直都是!就连方白羽能够突破天道的意志慷慨赴死,都在天算之内。”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原因你不必问我,再登一层,见到了第九重天的人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人也是我熟悉的吗?”   “去吧,孩子。”   随着青山道祖大手一挥,天门打开,这是叶飞第一次没有使用春秋印打开天门。临走之前青山道人目光落在青牛身上,对它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该回归了。”   青牛上仙没有回答,随着叶飞登上第九重天。   在第九重天的天门前,矗立着一个高达五米的十字架,十八条拇指粗的锁链将一个落魄的男人捆绑在十字架上,那些锁链之上蕴含着法则的力量,穿透男人的身体进行捆绑,以保证他不会脱离十字架的束缚。   见到对方,青牛上仙直接走了过去,伸出牛舌舔舐对方的面颊,男人幽幽转醒,醒来之时却遭到天雷劈打,痛的嗷嗷大叫。   一直过了一个时辰天雷才终于停止,男人无力地看着青牛,满是血污的脸靠到了青牛的身上:“你来了,老伙计。”   “我来救你了,无涯。”   叶飞震惊,心说面前的人居然是无涯道祖?当年青山道祖和无涯道祖的恩怨果然没有那么简单!钟离师兄呢?钟离师兄在哪!无数问题纷至沓来,但叶飞却没有马上开口询问,而是任由青牛上仙和无涯道祖叙旧。   一人一牛像是失散多年的至交好友,头靠在一起哭了好一阵,无涯道祖才终于望向叶飞,对他说道:“你就是来结束一切的那个人?”   “是的!他叫做叶飞。”青牛上仙回答。   “孩子,你一定很想知道真相吧。”无涯道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看来千年时间每天都在承受痛苦和折磨。   “你是无涯道祖?”叶飞试探着问。   “是。”   “能告诉我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被捆绑在这里受苦。”   “一切的根源在于天算,我破坏了天道的计划所以要承受苦难。”   “什么意思?”   “孩子,你从第一重天走过来,可发现了什么规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镇守天门的神将都是天道一缕神魂所化,对不对。”   “没错!九重天门,九道神魂,除了我。”   “如此说来,九重天外的佛祖也是天道神魂所化了。”   “是的。”   “那为什么你不是?”   “我本来是的,可惜做错了事情,导致天道的厌恶和抛弃。”   “真相到底是什么,到现在了能说出来了吗。”   “一千两百年前,是天道所示人神大战的日子。我作为天道一缕神魂所化,进入昆仑山指导当地的修真者进入逐鹿之野,找到被封印的远古之剑,开启神族复兴的旅程,本该如此。可是作为一名人类,我的思想是独立而复杂的,不仅违背了天道的意志,更是利用天道神魂中残留的讯息进入蜀山,突破漫天毒瘴和重重封印,找到了对天道至关重要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身上充斥着法则之力,我从她身上领悟了强大的顺应乾坤之道术,更因为知道女人对天道的重要程度,借此威胁天道获得了改变法则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逆转乾坤之道术。   一顺一逆,尽在我手,已然天下无敌。但毕竟天道仍然是主宰,我为了防止天道出手干预人间的事物,便威胁天道,和天道定下了约定。第一,他要将自己的意志从我身上剥离开去;第二,一百年后我会将女人完好无损的送还给她;第三,我会培养一位弟子,完成我没有完成的天道使命。   我培养的弟子就是青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来青山也是天道神魂所化,拥有着天道的力量,甚至是最强的力量,为了打败我。”   “那个女人我听白羽提起过,现在仍沉睡在钟离师兄开辟的洞府内。”   “她原本不是沉睡在那里,而是永眠在距离星空最近的地方。”   “你说的是——剑神殿?”   “不错!就是剑神殿。天道千算万算,算漏了人类性格的复杂,我虽然拥有天启之力,时刻被天道的意志所影响,却不甘心受到天命的摆布。于是反过来借助天道的意志探查其根源,进入在当时被视作禁地的蜀山,突破天道布下的毒瘴和禁制,在诸天星盘之下找到了那个对天道而言至关重要的女人,接触到女人身上的法则之力,掌握了顺应乾坤之道术,再利用女人威胁天道,让他授予我逆转乾坤之道术,由此天下无敌。   我自以为乾坤运于掌心,盘算着随着自己越来越强,又有女人在手可以威胁天道,九州将成为自己的地盘,天道不敢拿我怎么样。   哪想得到啊,他居然以一缕神魂化作青山道人,安插在我身边作为内奸。再将饕餮一族授予昆仑山修真者,助长他们的力量。   我当时为了一统天下,分别与佛宗佛祖和昆仑山修真者大打出手,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佛祖和我其实都是天道神魂所化,又都不愿意任由天道的摆布,都有着逆天而行的想法,就与佛祖达成了约定,一起进攻昆仑山,想要将九州变成我们的地盘,和高高在上的天道分庭抗礼。   哪里想的到啊,天道老谋深算比我们预想中的厉害的多。   他暗中将饕餮的力量授予了昆仑山,使得昆仑山的修真者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导致我们的进攻被击溃。在我受伤败走的时候,再利用青山接近我,获得我的信任。最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下,将我用来威胁他的筹码,那个沉睡的女人偷走了。   沉睡的女人刚刚离开,天罚便降临九州,我和佛祖一起逆天而行,杀入天庭。   更令我们大吃一惊的是,原来天界之中还存在着一个佛祖,居然在给天道守门,我和佛祖击败了他,准备继续向前的时候佛祖却忽然停下了,像是接收到了什么特殊的讯息,选择留在天门之外为我守门。   我孤身一人独闯九重天杀上天庭,最后在与天道的战争中落败,被捆缚在这里,承受永生永世的痛苦。而假仁假义的天道,则向青牛说出了一个提议,如果它能够等到一千年后轮回再开之时,将因为我的肆意妄为而发生偏转的命运重新拨正,让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来到天庭的话,我无涯就可以获得自由。”   如雷霆炸裂,无涯的话在叶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来到无涯道祖的面前,掀开他散乱的发丝,将他充满血污的脸捧到近前,努力看个清楚。   当看清楚对方面容的时候仿佛遭受到莫大的打击,叶飞心灰意冷向后连退数步,无力地堆萎在地上。   “青牛,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对吧。”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见到你的样子就全明白了。”   “无涯,你也知道一切?”   “过了一千年,想不明白的事情也都想通了。”   “我来解救你。”   “不必,你能来到这里,证明守门的佛祖已然坐化,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世上了。”   “无涯我好不容易将人带来,你不要做傻事啊。”青牛上仙却是苦口婆心的劝阻,牛眼之中老泪纵横,哭的稀里哗啦。   “难为你了老伙计,为我奔走了整整一千年!可惜千年时间磨灭了我的英魂,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意志,就这样吧,尘归尘,土归土,送少年最后一程。”   “不要啊,无涯!”青牛撕心裂肺地哭泣。   “对不起老伙计,原谅我的自私与固执,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知道的。”话音未落,无涯道祖的身体化成了一粒粒细小的微尘,离开了锁链和十字架的束缚,向着叶飞冲来,融入他的身体,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随着无涯道祖的到来,叶飞感受到自己体内增添了一股力量——逆转乾坤的力量!现在的他是兼具顺应乾坤、逆转乾坤以及神血的唯一一人了,是放眼九州天道之下最强的那一个。   但叶飞心里却没有丝毫愉快,他反而感到一丝畏惧,一些犹豫,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推开九重天最后的那一道门了。   登天之时的豪情壮志随着一路走来见到的一幕幕,发生了奇妙的转变,他忽然感到有些害怕了,害怕接受所谓的真相。   直到青牛上仙点醒了他:“即便是最坏的结局,你也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不是吗!难道你忘记了与方白羽之间的约定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飞猛抬起头走向天门,举起春秋印的时候却又放弃了,随手一挥——天门大开! 第1062章 孤,持剑问天!   圣光璀璨!   无尽的光明之下仿佛连接着另外一片区域,叶飞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这一次青牛上仙没有跟随。   “呼!”极为微小的一步却仿佛跨越了永恒的时间和空间,出现在叶飞面前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神殿,孤高的王者坐在神殿尽头的王座上,脚下趴着一只嘴占了半个身体的异兽。   对于叶飞的到来,天道没有丝毫的奇怪,平静地抚摸着像小狗一样听话的饕餮,轻轻地哼着小曲。他哼出的曲子叶飞竟然是熟悉的,是九州大地流传的最普通的歌谣。   踩在红色地毯上,叶飞走了过去,举起手中剑对着那个人的脖子,叶飞的举动引起了饕餮的敌意,对着他龇牙咧嘴。王座上的人却是出奇的平静,拍了拍饕餮的头,让自己的爱宠陷入了沉睡。   他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宝剑站起,走到叶飞近前与他对视,两人居然长着一模一样的外貌,甚至连眉心的三团火焰都是一样的。   如此诡异的情景,身在叶飞体内的蚩尤和九龙全部尖叫起来,反而是叶飞出奇的平静。看清了无涯面容的时候,叶飞已经猜到了一切,原来无涯和他长得也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轮回的真意对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叶飞从天道黑色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你利用气吞山河卷向我展示了一切的起源,再通过看似无意的举动将我引诱到此地,天算之下万物皆为刍狗,从始至终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并不是的。”天道的声音和叶飞一模一样,仿佛是叶飞的复制品,又或者叶飞是他的复制品,“历史总是千篇一律的演化,但是能够顺利来到此地的,上亿年来只有你叶飞一人,而上亿年前只有我一人,我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是命运选择了我们。”   “为什么!告诉我理由。”   “任何智慧生命都是有其劣根性的,九州一定会一次又一次的覆灭,而在不断覆灭的过程中注定要经历生离死别。作为主宰者,看着自己辛苦创建的世界一次次地走向毁灭,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因此在亿万年之前,我的前一任或者是前前任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的决定是让高高在上的主宰跟着世界一起走进轮回的怪圈,享受生与死的滋味。而在此过程中,一旦有人能够顺利地来到此地,那个新人就可以向过去的自己发起挑战,如果杀死对方,就拥有了颠覆一切的可能。”   “所以你是被杀死的那一个,还是杀死对方的那一个?”   “我杀死了自己的前任。”   “然后呢。”   “我本以为杀死前任之后,我会进行自我了断,给世界一个没有主宰,随意发展的广阔空间。可是却在剑刃落下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弃,可能是不放心吧,毕竟自由的发展每次带来的都是毁灭,也不是没试过;可能是不愿意放弃到手的王座,不愿意失去主宰者的权柄吧;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逆天而行,不给曾经的天道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   总之,我走上了上一任的老路,开始一成不变的主宰生活,直到玩腻了决心杀死自己,于是布下一个天大的局,等着能够替代自己的人降临。   杀死我,你就会成为新一代的主宰,可以自我了断,还世界一个自由,让主宰彻底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或者像我一样孤独的活着,继续以主宰者的威严统治世界,让生活在九州的万民因为你的喜怒哀乐而如履薄冰。随便你怎么选,你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可以为所欲为。这不正是你一直追求的吗,也是我们一直追求的。”   “或许有第三种选择!”   叶飞举剑。   《凡世歌》全三部470万字完!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