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大明1629》 崛起的石头 著 穿越到崇祯二年,正值已巳之变前夕,萧亦亲身经历了残酷的明末,时山河破碎,风雨飘摇,贼虏虎视眈眈。 然朝堂之上依旧是党争不断、内斗虚耗,盛极一时的华夏江山已是岌岌可危! 当此之时,一支铁军在小小的永安堡悄然破土。 靖蔚州、定大同、开大阵、窥天下,在永安军的钢铁荆棘下,一幅辽阔的晚明战图就此展开! 北风狂啸,山雨欲来,刀锋所向,即为大明! 第一章:穿越涅槃 “嘿,帅哥,喜欢你很久了,我们交往吧。”萧亦打开手机看到这条匿名消息。摇了摇头,一看就是哪个死党耍自己呢,今天可是愚人节啊,还会有女孩看上自己?这种消息万不能信。 萧亦今年二十二岁,是一名普通本科大二的学生,长相极其一般,属于扔到人堆里就绝对找不到的那种。一个纯粹的宅男大学生,平时就喜欢窝在寝室里玩些策略类游戏比如什么xx全面战争,xx群英传之类,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游戏里的将军,统领千军万马。 萧亦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但是却没有谈过一次女朋友,其一是他太过腼腆的性格,其二便是他绝对平凡的相貌,萧亦每天也在得过且过的混日子,自认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就是普通上班族,奋斗个几年娶个普通的老婆,就这样过完一生。但是他绝对想不到,就在这一天,他的命运却悄然拐弯。 今天是二零一六年四月一日,也就是愚人节。平常是绝对没有女孩会给自己发这种消息的,但是愚人节却有人给自己发这种消息,绝对是哪个死党耍自己呢,没准就是同寝室那几个。 萧亦看了看手机时间,七点二十二。一边起床一边嘴里叨叨咕咕的,“真是服了,愚人节居然满课,真踏马是愚人节啊!” “喂喂,傻儿子,上课了!”萧亦拍了拍还在睡觉的室友刘望,刘望晃了晃,翻了一个身,又没了声响。萧亦无语,看了一眼安静的寝室,这哥几个无一例外都在睡觉,也不怕晚了。摇摇头,算了,自己先去洗涑吧,还得给他们占座位。说来也有趣,这个几个每次都是很晚才去教室,但是次次都有比较靠前的位置,这的得益于我们的萧亦同学,每日不辞辛劳的为这哥几个占座位。 等萧亦洗涑之后已经是七点五十多了,第一节课是八点十分上,所以说已经没有时间吃早饭了,只有赶紧拿着书去教室了。 坐在教室,萧亦并没有听进去课。拿着手机无聊的刷着空间动态,老教授在上面卖力的、红光满面的讲解着近代史,萧亦却浑然不觉的玩着手机,其实大家都是一样,没几个人听得进去枯燥乏味的历史课。 看着一个个情侣的自拍照,萧亦只能咒骂一句“妈了鸡,秀恩爱,死的快。”萧亦就没搞懂,怎么这些人什么日子都要和情人扯上关系呢,情人节就不必多说了,九月九日来个久久节,这下好了,就特么连愚人节都有情侣秀恩爱了。 “切,上什么近代史,讲的都是中国怎么怎么让外国人欺负。”萧亦虽然对历史比较感兴趣,但是他感兴趣的是像秦汉唐明一样强大的中国历史,近代史就是清朝的屈辱史,那一条条丧权辱国的条约让萧亦深感清朝的无能,所以萧亦虽然对历史很感兴趣,但是却对近代史不以为然。看着国家的屈辱史却又无可奈何,萧亦恨透了那种自己无可奈何的感觉。前些时间看了一部电视剧叫《朱元璋》,看完了又意犹未尽的查了查明朝的历史,尤不自然。 其实之前的萧亦是不太了解明代的历史的,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接触到关于这个朝代的历史,接触到的基本都是清朝,什么康熙大帝、雍正大帝、乾隆大帝,好像清朝皇帝个个都是千古一帝,一人拍了一部电视剧。各类清宫戏更是以每年好几部的速度在拍,所以萧亦潜意识里就以为中国古代清朝最好,中国最强大,古代就是清朝,清朝便是古代。 但是随着萧亦看的越多和学的历史书上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萧亦对清朝强大产生了怀疑,要是康熙雍正真是千古一帝,真是太平盛世,为何仅仅在若干年后的鸦片战争中国就失败了呢?要是那时候中国真的强大,为何会在若干年后就被不断瓜分呢?随之萧亦就不断查阅当时的史籍,然后他知道了,原来在清前面还有一个比之辉煌却鲜为人知的朝代,那个朝代叫做——大明。 萧亦越是了解就越是感觉明朝实在悲哀,灭亡的时候当真是什么都赶上了,所谓“南贼北虏”,加之当时更是各种多年不遇大旱,还有瘟疫连年不绝,更是赶上了小冰河期… ... 萧亦更是惊讶明朝的科技力量、文化底蕴,从萧亦所了解到的很少一部分里,萧亦就感觉几乎从任何方面,清朝和明朝都毫无可比性。 对于李自成,萧亦的态度是,这就是个跳梁小丑,不过赶上了好运气罢了,跟朱元璋这样的政治领袖差远了,作为一个农民军领袖,他没有该有的决断力和魄力,更没有应有的战略眼光,有些史学家甚至评论其为“论二百年来战略眼光低下称第二无人可称第一”。要是没有后金拖住明朝大部分军队,李自成是无论如何也闹不起来的。 明末只要是明朝大将入关剿匪农民军没有不败的,无论是曹文诏、孙承宗等人,都是把其打败,而且还是近乎一边倒的惨败,卢象升更是把李自成打的身边仅剩十八个骑兵逃到商洛山中,要不是后金正好来一次入寇明朝廷大军回援辽东,让其有了可乘之机,再拖个把月,闯贼必死,世上也就没有大顺之说了,但是历史毕竟是历史,是不容人质疑的。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萧亦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都没有,只是想睡觉。所以没有和其他人去吃饭,独自回到寝室。 回到寝室萧亦赶紧躺在床上,嘴里还不断叨咕“近代史,学什么近代史啊!”忽然觉得脑子很疼,闭上眼不一会萧亦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萧亦感觉肚子特别饿,习惯的一翻身喊道“刘望!刘望!你这傻儿子给爸爸带饭了没有!”喊了几声发现没人搭理自己。 萧亦心中突然忽悠一下想了起来,特娘的好像自己下午也是满课啊,自己八成睡过了! 赶紧起身准备下床,一起来萧亦当时就懵比了,“这踏马的是哪啊?!我不是在寝室睡觉来着吗?!” 只见萧亦躺在一处绿地上,周围也是一片乡村景色,绿地、石块、杨树。“我怎么到室外来了?妈了鸡,刘望!是不是你们干的?!虽然今天是愚人节,但这踏马的可一点也不好笑啊!” 萧亦喊了几声,刘望没出来,倒是出来一个身穿脏兮兮的灰白色粗布衣服的,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来,给萧亦一种十足的乡下农夫感觉。 那中年男人一出来看到萧亦就咧开嘴道:“小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爹在找你呢,赶紧回去吧。” “额,我爹?我爹来了?”萧亦看了看四周,注意到自己身上似乎穿的和他差不多的衣服,试探性的问了下:“老伯,这是哪里啊?” 那老伯笑了,道:“什么老伯,我是你王叔,这是小黄庄后山啊。这孩子脑子怎么了。”萧亦笑了笑,道:“对,王叔我就是随便问问,我们走吧。”王叔点点头,道:“你这孩子也真是,什么也不说就走了,这几天你爹找你都快找疯了,原来在后山呆着。”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萧亦和王叔翻过了不少沟渠和山坡,二人终于到了小黄庄。萧亦早已疲惫不堪,看到了前面那排低矮的小土房,萧亦知道他们到达目的地了。看向旁边,问道:“王叔,你就不累啊。” 王叔笑呵呵的道:“不累啊,这也不算什么,想当年你王叔我当民夫的那阵,干活可比这累多了。”萧亦问:“民夫?这里还招民夫啊?” “可不,咱大明当初那套早就不管用了,官兵可不管那些,你也得小心点,平时待屋里别出来,看见人就躲着点,被抓去那可是九死一生啊,近些年来被抓去当民夫的人几乎就没有活着回来得。你王叔那批整整三百人啊,就和我活着回来几个。”王叔好像想起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萧亦心里却也是翻江倒海,大明?!这里是明朝?萧亦急迫的问“王叔,这是什么年月了?” 王叔奇怪的看着萧亦,道:“崇祯二年三月了,这孩子,怎么了,磕到脑子了?” 萧亦却心中更加震惊,崇祯二年三月!若是自己没记错就是在这一年,后金第二次入寇,直至京师,所过之地,寸草不生。掳掠屠杀大明人口财富以千万计,这还不算什么,以后鞑子入关之后,就不是掳掠人口了,而是屠杀了,鞑子下一城便屠城的事迹比比皆是。自己居然到了这样一个混乱、没落、却充满机遇的年代。 这一次入寇以致时值蓟辽总督的袁崇焕被崇祯皇帝下狱,十二月被杀于京师西集。 “萧亦,你怎么了,快到家了,快去见见你爹,他可等你等的急了。”王叔拍了拍处于震惊状态尚未恢复的萧亦。萧亦点了点头跟随王叔走进了这个大明末年的小村庄——小黄庄。 第二章:安宁生活 萧亦走进了小黄庄,入目皆是低矮的小土房,大部分甚至连一个木制的房门都没有。还有路边的百姓们,皆是身着和王叔、萧亦一样的粗布棉衣,这还是好的,大部分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有些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瘦的皮包骨躺在路边等死。 “看啊,是小亦吧,小亦居然回来了。” “是啊,我还以为死在外面了,外面多乱啊!” 路边的百姓看到萧亦和王叔走进庄子都在议论,萧亦也从中听到了很多消息,看来自己这副身体的主人应该是‘离家出走’,死在了林子中被自己‘夺舍’。具体在林中发生了什么导致这个人死亡,还是仅仅是饥饿尚不得而知。而他应该至少还有一个亲人,萧亦也想立即去见见自己的这个‘爹’。 到了一个比其他房子都要低矮不少的一个土房外面,王叔满脸笑容的大喊:“老萧,老萧!我把你家小亦接回来了!” 破败的木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入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且蓬乱不堪的老者,老者满脸皱纹,身着一身黑色的粗布棉衣。萧亦初步估计应该在五十之年。老人满眼泪花,颤颤巍巍的手都在发抖“小亦,是小亦吗?!” 老人出来看到萧亦立刻喜极而泣,保住萧亦不断的哭着。“爹,我回来了,别,别哭。” 萧亦实在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哭,无论是男女,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爹’。“小亦,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爹找你找的有多急。”后面一个跟过来的大婶道。 “是啊,小亦,你们老萧家可就你这一根独苗了,你要是出个好歹你叫你爹怎么办?”又一个村民说道。 萧亦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把什么都承担下来,毕竟这身体的原主人做过什么他也不知道,萧亦看着周围的村民和眼前痛苦的老人,心中唏嘘不已,若不是自己穿越至此,恐怕这老人思念的儿子已经死了吧。 萧亦轻轻拍了拍老人的后背,道:“王叔,你们先回去吧,我没事。”又回头对老人道:“爹,我们进房子里说吧。” 王叔点头对周围的村民道:“大伙都回吧,让小亦和老萧好好聚聚,父子俩要有不少话要说。”周围的村民皆是点头,慢慢散开,只留萧亦和老人。 萧亦扶着老人慢慢走进屋子,萧亦和老人谈了很久,期间萧亦发现老人的身体极其不好,不断的咳。但是老人无论怎么样一直都拉住萧亦的手一直不放,像是怕萧亦再次离开一样,萧亦不断的和老人保证自己不会再离开,老人这才慢慢把紧拉着萧亦的手松开。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萧亦来到小黄庄有三天了,这三天萧亦过的也很好,老人慢慢紧锁的眉头随着萧亦的归来也慢慢出现了笑容,王叔、刘婶和村民们总是说萧亦怎么怎么变化大,和以前大不相同,懂事了,知道帮着干活了等等,听的萧亦的爹总是嘿嘿的笑着。 这几天萧亦也了解道不少现在的情况,萧亦的爹叫萧苦,就和他的名字一样,一生是非常清苦,萧亦的娘生了萧亦就难产而死,萧亦本来还有个妹妹,不久前也饿死了,现在萧苦就剩萧亦一根独苗,萧亦就是他的一切。 王叔本名叫王健,和萧苦一样,也是个苦命人,但是他的婆娘还没有死,家中还有一个小女儿,倒也是过得其乐融融。只是萧苦,萧亦离开的这两天,整日都是坐在门外呆呆的看着萧亦离开的方向,看的王健一阵心疼。 王叔和萧苦都是在万历年间当过民夫,那时候已经是万历中后期,一代名辅张居正已死,自万历十五年开始,万历怠政长达几十年,朝政昏暗、强征民夫徭役更是从未间断,从未受过训练的民夫上了战场几乎都是给官兵当牺牲品,萧苦和王健那批整整三百多人,就回来包括萧苦、王健、在内的六个人,就连萧苦最好的兄弟黄胜也死在了边关。 看着桌上的面馍馍,过惯了现代生活的萧亦实在是难以下咽,遂推开面膜“爹,你吃吧,我不想吃。” 萧苦看了看萧亦,没有说话,继续啃着手里的面馍馍。 萧亦走在外面实在是想不通,萧苦才四十几,容貌却和五六十的老人差不多,真不敢想像萧苦这些年都是过的什么日子,这些天看着这里的村民虽然都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但是倒也是其乐融融。 这些天萧苦已经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了萧亦,但是萧亦依然是吃得很少。萧亦一个是不忍萧苦过的这么清贫,一个是这里的食物他实在是难以下咽。 “萧亦,你在这干什么呢。” 萧亦头也不回的道:“黄阳,这东西我实在吃不下去。”黄阳道:“有这些就不错了,你看很多家连吃的都没有呢。”萧亦一转头道:“黄阳,你家快断粮了吧?”黄阳蹲下道:“不止我家,很多家都断粮了,不过我爹妈都死了,就一个妹妹,她吃饱就行了,我倒没什么。” 萧亦也蹲下,点点头道:“是啊,我家也一样。得想想办法弄点粮食。”黄阳站起来道:“怎么弄,从哪弄?这年头粮食就是命。”萧亦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圈圈点点。对黄阳说:“你看,这里是咱们所在的小黄庄。不远处后面就是王家庄,前面是大安口。”萧亦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代表小黄庄,画了一个三角代表王家庄,又画了一个叉代表边关大安口。看的黄阳惊奇不已,原来还能这样表示。 萧亦看了许久:“却并不能想出什么办法。”两人研究了许久也毫无结果,周围的民庄不能动,马贼、流贼、官军都是打不过。最后黄阳叹了口气道:“萧亦,今天先到这吧,我得回家照看妹妹了。” 萧亦没有说话,黄阳看了萧亦一眼,转身离去。待黄阳离去,萧亦在大安口前面又写了一个字‘金’。萧亦独自蹲在那里看着自己画的这副简略的底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发神。 “爹,我回来了!”傍晚,萧亦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张口大喊。却并没有人回应,萧亦点起油灯照亮昏暗的房屋,却看到萧苦独自坐在桌子上,佝偻着的背影,花白的头发,看的萧亦又是眼眶一阵湿润,或许现在自己已经真正将这个人当成自己的爹了吧。 萧亦走到萧苦旁边坐下,道:“爹,您干什么呢。”萧苦这才回头道:“原来是小亦回来了啊,快吃饭吧,爹等你许久了。”颤颤巍巍的手指拿着一个发黄的窝窝头递给萧亦。原来他一直在等自己回来连这些窝头都不舍得吃.萧亦接过窝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道:“好吃,爹,你也吃。” “哎!爹,爹也吃。”萧苦一见萧亦吃了,特别高兴,也是拿起一个窝头吃了起来。萧亦吃了一个之后道:“爹,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回到房间,萧亦的眼眶早已湿润,强忍着不让泪水打湿衣襟,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若是想让爹过上好的生活,就不能虚度光阴,自己要让萧苦过上最好的生活。 只要做到这些,就不能白来一趟,就算不更改变历史,也要在历史上留下属于他萧亦的一笔。或许就是从这时起,萧亦真正有了自己的对未来的一个蓝图。虽然这个蓝图还很简略,但是总归是有了。 第三章:不共戴天 第三章:不共戴天 这天,萧亦起身后走出屋外,见到萧苦、王叔都已经在外面干活了。萧亦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是起身最晚的啊,看来以后得改掉睡懒觉的毛病了,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有必要的话还得多锻炼,以后估计打打杀杀不会少了。 “萧亦,你怎么才起来,都日上三竿了。”黄阳见到萧亦出来,迎过来笑道。 “昨晚睡的晚些。”萧亦挠挠头道。“萧大哥!”一声清脆的女生传来,萧亦看过去,原来是黄阳的妹妹黄娥,这小妮子整日梳着马尾辫,穿着村里人少有的粉色衣物,自是落落大方,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姑娘。这也能看的出来黄阳对这小丫头如何关爱了。 萧亦也很喜欢黄娥这丫头,以后定是一番佳人。 “萧大哥又起晚了,都快干完活了。”黄娥对着萧亦道。萧亦哈哈大笑:“这样,以后你看着我,我以后再也不起晚了怎么样?”黄娥道“好啊,好啊。” 黄阳拉过萧亦道:“怎么样萧亦,粮食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萧亦道:“没别的办法,只能去偷官兵的。”黄阳问道:“怎么不去抢马贼和流贼的?”萧亦道:“这年头流贼可比官兵列害,官兵纪律松散,不会有多少人看管,我们可以趁着入夜下手,可以让我爹和黄娥不再挨饿。” 就在萧亦两人商量的时候,远远的来了一队人马,大部分人的装束都是破烂的鸳鸯战袍,领头的人头戴大明铁盔,身上是一副铁甲,明显地位不低的样子。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百姓们看到这伙官兵就跟看见流贼一样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一个老人吓得颤颤巍巍的上前询问,之间那领头的官兵和那个老人说了几句,那老人顿时面色发白。 “小黄庄的百姓们听着,我等是奉大安口刘将军之命前来征役民夫,每户至少出男丁一人,否则杀无赦,当然,你等用粮食代替也是可以。”那个领头的官兵一声令下,至少几十个官兵就四散开来进每家每户寻找男人,所到之处免不了是一番鸡飞狗跳,惊的村民四下逃散。 黄阳面色惨淡的和萧亦对视一眼,惨然道:“看来我们都要去当民夫了。”萧苦道:“不,我决对不让小亦去当民夫,宁可拼了我这条老命。”王叔拍了拍萧苦的肩膀,道:“老萧,我们阻止不了的,唉。这些可恶的官兵。” 一个小头目似的官兵领着两个官兵向这里走过来,“呦呵?这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小村姑呢!”那个小头目看着黄娥面色不善的道,身后两个官兵也是一阵淫笑,吓得黄娥赶紧躲到黄阳身后。 小头目道:“给我把这两个青壮带走,这个小姑娘嘛,你当我夫人可好?”“李尤!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个管队就可以为所欲为。”黄阳大声道。“不,你们不能带走小亦。”萧苦挡在萧亦面前道。 两个士兵分别拉住萧亦和黄阳,李尤道:“黄阳,你还不服啊,你妹妹今天我是要定了。没见我们百户大人来了?” 一旁王叔也是着急的道:“老萧家就小亦这个独苗了啊,万万不能再去当民夫了啊!” 当民夫?萧亦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萧苦也是上去从另一边拉住萧亦道:“军爷,军爷要不我去吧,我去替我们家小亦!” 一个士兵看了一眼,道“你?不行,太老了。”说罢拉着萧亦就要走,但是萧苦也紧紧拉住萧亦,两方僵持不下。 终于李尤失去了耐心,抽出明晃晃的长刀上前就指着萧苦“放手!不然砍了你!” “不能啊军爷!”萧苦拉住官兵就是不肯放手。李尤大骂一声“老不死的,让你放手!”将长刀一下捅入萧苦的腹中。 萧亦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李尤的刀已经捅进了萧苦的腹中,萧苦即便是这样也还拉住萧亦不放手。 萧亦看着深深插入萧苦腹中的长刀,听着王叔和黄娥几人的惊惧的喊声,甚至闻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顿时感觉身体有些发软,看着这一幕不觉呆住了。 李尤抽出已经由白色变成红色的长刀,再次一刀砍刀萧苦身上,只见萧苦身上本就破烂的粗布棉衣更是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这个口子里慢慢流淌出鲜血。 李尤还不收手,一脚踹倒萧苦,恶狠狠的道:“把这个老家伙脑袋砍了,就说杀了一个流贼,赏钱劳资带着大家喝酒去!”两个士兵松开早已摊软的萧亦,狞笑着各自走向萧苦,终于萧苦的手不再拉住萧亦,缓缓放下,再无生息,目光却依然紧紧盯着萧亦。 萧亦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现代了,这是真实的场景,这是险象环生处处充满危机的明末啊,自己这些天过的太安逸了!自己的爹到死都在保护着自己不被强拉去当民夫,甚至在被两个士兵砍杀的时候眼睛还紧紧盯着萧亦,嘴里却还依然念叨着“快跑。” 萧亦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跪在萧苦面前,只见萧苦只剩最后一口气却还在紧紧的拉住萧亦,告诉他“小亦,快跑。” 萧亦心中充满了怒火,什么也不管挣扎着起来就要去找李尤拼命,王健死死的拉住萧亦,“小亦,你别冲动,别让你爹白死!你得给他报仇!” “妹妹!李尤你别动我妹妹!我和你们去还不行。”黄阳绝望的声音传来。萧亦看过去,只见那个李尤竟然又去拉住黄娥,黄娥在激烈反抗!但是奈何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杠的过一个大男人。因为有两个官兵拉住黄阳,黄阳只眼睁睁看着黄娥被慢慢拉走。 黄娥将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萧亦“萧大哥!救我!” “黄娥!”萧亦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肝胆俱裂,先是自己爹被杀,又是黄阳的妹妹黄娥被抢走,都是这个人,李尤。萧亦看向李尤的目光中充满了不甘与怒火,就要冲过去救黄娥,却被王健死死拉住。 李尤哈哈大笑把黄娥拉进一处房屋,不久后屋内就传来了黄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萧亦和黄阳都准备不顾一切去救黄娥,但是还没等动手。远远的那个百户就带着大约十几个官兵走过来,萧亦的心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自己和黄阳怎么打得过将近二十个官兵。 黄娥和萧苦的脸庞在萧亦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闪烁,先是萧苦佝偻的背影,还有萧苦这些天无微不至甚至不管自己的照顾他。又是这些天黄娥一句一句的萧大哥的叫着,甜甜的小嘴经常令萧亦忍俊不禁,自己慢慢也有点喜欢这个丫头。 心满意足的李尤终于从房中走出来,看到百户顿时嬉皮笑脸的一脸淫笑的上前说着什么,那个百户听了之后也是哈哈大笑。那个百户看了看萧亦这边之后道:“都带走,这老流贼脑袋砍下来换赏钱。”听的萧亦又是一阵心痛。 王健走到百户旁边耳语了几句,递上一小袋米谷之类的东西,那个百户顿时哈哈大笑,拍了拍王健的肩膀,道:“好,老王你家就不用出丁了。”王健一路点头哈腰的回到萧亦旁边,看着萧亦无奈的道:“你王叔这也是迫不得已,我得为全家留条活路。” 萧亦面无表情的道:“没事王叔,我明白。你照顾好娥妹子,把我爹的尸体安葬了吧。我萧亦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王健赶紧道:“哎!好,小亦你放心。”萧亦看向李尤那边,咬牙切齿的低语:“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百倍偿还。”不觉将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五六个官兵压住黄阳和萧亦,向村外走去,所有被征役的民夫都被临时聚集到那里。萧亦最后看了一眼小黄庄,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这几天的那个小屋子,还有自己爹的尸体。而黄阳却早已是面无表情,毫无表现十分顺从的被压着走。或许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太难接受了吧。 对萧亦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第四章:女子忠义 虽然萧苦到死都在让萧亦逃走,但是萧亦依然是不争气的迈不动步子,摊软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前世今生这都是萧亦第一次目睹一个鲜活的生命被杀死,以前经常看电视剧、电影什么的看人被杀,萧亦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当个乐呵看。直到这次,最初萧亦依然不信自己身在古代了,这些天过的太过安逸,让萧亦都忘了自己是身在明末,从来没见杀过人的萧亦根本不信那个士兵会对那个老人动刀。 直到刚才那个士兵毫不留情的一下将刀捅进那个老人的腹中,两个士兵硬生生的将老人杀死,这才将萧亦硬生生拉回残酷的而他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然而初次经历的萧亦表现的如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双腿发软,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萧亦和黄阳都是毫无表现的被几个士兵如同一条死鱼一样拉着走。 “快些把这两人扔到那边就行了,真是胆小。”萧亦左边的士兵充满轻视的道。另一个士兵也是道“恩,这两人胆小成这个样子,看他怕的那个样子。上了战场也是送死的命。” 随着第两个人话音的落下,萧亦也被扔到一堆蜷缩着的农民中,看他们的样子,毫无疑问,都被官兵吓到了。 萧亦这时才一下惊醒,看了看周围。看到自己现在身处在一出破烂的茅草屋内,周围都是和自己一样蜷缩着的人,还有人不断的被穿着破烂鸳鸯战袍的官兵抓来。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和最初萧亦的样子一样,惊的两腿颤抖,看来这些官兵也一定是和抓萧亦一样动了刀。 萧亦懊恼的拍了拍头,自己刚才怎么能那么害怕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被杀却又不能做任何事,连为其安葬的事情都做不到,萧亦恨自己无能,被李尤这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管队欺负。萧亦突然想到了萧苦临死的眼神,和死了都要让萧亦逃走的样子。喃喃道:爹,我一定为你报仇,杀了李尤。 萧亦这时看着那三个个士兵的目光中透露着仇恨,这个仇,他迟早都会报的!自己不能再如此软弱下去了,自己要开始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天地! 萧亦转身问身边的人“大哥,发生了什么?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那个人蜷缩着身体往人堆里尽量挤了挤,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更加安全一样,并没有回答萧亦。萧亦一阵失望,又看向黄阳,见到黄阳终于不再是那副死鱼样子,和萧亦一样,看向李尤的目光中透露着刻骨的仇恨。萧亦对着黄阳低声道:“不会怪我什么都没做吧,我也很喜欢这丫头。” 黄阳道:“不会,我不是也什么都做不了吗。萧亦,我妹妹挺喜欢你的,这件事过后估计以前那个活泼的她就不会再有了,希望你能为我妹妹报仇,和我一起杀了李尤和他的那两个跟班!” 萧亦立刻道:“黄阳,我萧亦只要此生还活着,李尤他们三个人就是我永远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杀了我爹。”黄阳点点头:“谢谢。” 萧亦道:“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谢,今后你我要一起走的路还很远呢。对了黄阳,李尤那两个跟班叫什么名字。” 黄阳攥紧拳头道:“他们的名字我这辈子不会忘,李尤,嘴边那个是齐大用,后面那个是刘斯。”萧亦也是喃喃道:“李尤、齐大用、刘斯,今后他们就是你我共同的仇人,不过你我还需隐忍,到时自会有时机杀之!”黄阳点点头。 崇祯二年,就是在这一年,后金奴酋皇太极攻明,“群起八旗十万众,绕山海关。自大安口、龙井关逾边墙,至京师。” 崇祯急诏总督卢象升入京勤王。同时崇焕起关宁铁骑三千驰援京师,总兵赵率教入援,率五千骑兵赶往京师。督师袁崇焕配合卢象升所部大败后金皇太极于京师城下,赵率教则被后金贝勒阿济格重围于遵化城下,力战而亡。 同年12月,皇太极使两太监使反间计,崇祯中计,疑袁崇焕密谋与后金议和以退后金,遂将袁崇焕下狱。 辽东军将领祖大寿愤恨率部离去,辽东军震动,皇太极则卷土重来。 这可正是一个多事之秋,明朝此时正值南贼北虏的境地,由于小冰河期和天灾不断,陕甘恰逢百年不遇的大旱,民不聊生百信吃不饱穿不暖,加之辽东三大税不断,每年耗费朝廷钱粮百万,大明时局竟已危急道如此地步。 萧亦忽然低声道“唉,这些人是官军吧?”萧亦因为正好看了《朱元璋》之后查阅了不少明朝相关的东西,知道明朝有一种衣甲就是大明制式的鸳鸯战袍,虽然这些人身上的鸳鸯战袍很是残破,但是萧亦还是能辨别出来这就是鸳鸯战袍。 黄阳提起官军居然恨得咬牙切齿“是,这些官兵简直比土匪还可恨。” 萧亦点点头,叹了口气,明末官兵就是这样,想起了电视剧中演的明初军队的样子更是叹息。 明初,太祖以卫所屯田养兵,战时为兵,平时为民,所以养雄兵百万不费国家钱粮,此为‘卫所军制’。太祖开创了中国少数,由南至北统一的奇功,统一之开创洪武之治,使大明国力迅速恢复。 太祖统军时期,军规严格,百姓自发从军,有时甚至不允许携带民夫。哪像现在,简直是烂到了骨子里,各处强征民夫徭役已经是家常便饭,吃空饷,喝兵血更是一个习惯。 “快点!”突然一声大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萧亦看过去。 只见那李尤拉着一个女子道“快点!说你男人藏那了?”那个女子也是有个性,直接一口痰吐到李尤身上,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官兵,不敢出关杀鞑子,就知道欺负老百姓,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夫君在哪的!” 萧亦心中赞叹不已,同时又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耻,自己刚才的表现甚至不如一个女人。 李尤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怒极反笑道“好!我成全你,衣服给老子扒了!”话音刚落,齐大用和刘斯就淫笑着走上前。 那个女子惊叫“干什么?你们不要过来!”但是旁边齐大用和刘斯上前把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只能尖叫着看着那李尤离自己越来越近。 “嘶拉。”伴随着衣服被撕坏的声音传来的是那个女子更为惊恐的尖叫和那几人的淫笑,周围众多官兵也是淫笑不止。 萧亦按耐不住就要冲出去救那个女人,后面黄阳死死按住萧亦“萧亦!别去!你去了有什么用?你能打过十几个官兵吗?” “唉!”萧亦叹了口气,颓然坐下,自己还能做什么?! “夫君,就让妾身先行离去,你要照顾好自己!”萧亦听得这个声音,顿时惊骇的再次看向那个方向,发现那个女子口中居然流出了鲜血。那个女子竟然直接咬舌自尽了!此女居然如此忠义胆大不惧死亡! “大明女子忠义尚且如此,我萧亦身为男儿,既然来此,又怎可平庸一世!”萧亦心中遭到了极大的触动,目光逐渐变的坚定起来,不自觉的将拳头握紧。 那李尤也是觉得无趣,冲着后面的齐大用道“死了。”刘斯笑了笑“剿杀一个女劫匪。这下又多了几两银钱。”说罢,周围几名官兵都是笑起来,这下又多了钱可分。 再次看了一眼倒在中间已经被割下脑袋的女子,萧亦默默闭上了双眼“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李尤,必须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萧亦眼中已经再没之前的那种懦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 之后的事情和之前的一样,这几十个官兵就押着包括萧亦在内的约四五十名农民前往一处城镇与其他官军会合。 到了那里萧亦也是惊愕无比,官军约一百来人,各处强征的民夫却足有官兵的两倍,但却无人反抗。而且民夫还在慢慢被押来,官军领头的似乎是个千总,押着萧亦他们来的道那个百户就在旁边说着什么。萧亦他们就被临时安置在这约半个世辰的时间。 期间发生了一件事,一个女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不顾周围的官兵直接跑向那个千总。或许她以为这人官大会管管事,为百姓着想吧。 事实是,萧亦看着那千总一脸道貌岸然样子和那个女子说着什么,在萧亦眼里就是一脸猥琐。让后走向一间茅草屋,那个女子居然也跟着他进去了。 萧亦当时心里感觉就不妙,这女子就这么进去了很难能有好结果。确实,那个女子和那个千总进去了就一直没出来,门口李尤、齐大用还有刘斯一边嘿嘿笑着一边往里偷看。 萧亦心中叹息,他已经预料到里面发生什么了,这就是大明末年的官兵,这样的官兵,百姓不反才怪。若是官兵真正为百姓着想,不需做很多,仅仅需要为百姓保平安,百姓就会感恩戴德,万不会再与官兵作对,更不会一提起官兵就咬牙切齿。 那个千总终于出来,乐呵呵的拍拍屁股,道:“好了,你们别看了,也进去吧!” 那李尤急忙淫笑着进去,齐大用和刘斯都是帮其看住门口。看的萧亦又是握紧双拳,却又无可奈何,自己要想干出一番事情来就不能管这事情,况且自己也没办法救那个女子,一时冲动只能是将自己搭进去。 萧亦只得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终于,在太阳缓缓落下的时候,那千总大声道:“携民夫回关!” 第五章:至大安口 夕阳的余晖下,一排约莫几百人的长队在缓缓前行。若是你留心就会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农民。没错,他们就是刚刚从附近各处村庄征集的民夫。 萧亦走在队列中看着天空,此时他的内心其实是充满‘悲哀’的。昨日自己还想着要给爹一个好的生活,不让他再受苦受难,今日自己却眼睁睁看着他被李尤杀死却毫无作为,而那个十分活泼的黄娥自己也是眼睁睁看着被官兵玷污自己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快走,快走!天黑之前必须回去!”一个官兵踹了萧亦一脚破口大骂,萧亦看了那人一眼,心中却没有丝毫波动,今天他经历的已经够多了。长长的队伍中时不时传来几声这样的呼喝。 终于,在又行走了大约又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后,一处险峻的城关慢慢出现在萧亦眼前。 这就是大安口?大安口这么险要鞑子怎么打进来的?难道这是大安口之后的一处关卡,而后金入寇时并没有经过这里? 萧亦现在一脑门子疑问,唯独不认为这里就是大安口。据他所知,后金几乎是轻易就突破了大安口,所以潜意识中萧亦就认为大安口一定是十分简陋破败。 萧亦不知道的是,这的确就是大安口。只是身为现代人的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古时城关,这种感受和电视剧上的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是最逼真的3d技术也无法媲美萧亦此时真实的感受。 所以萧亦才会一下惊为雄关,其实大安口在此时的明朝的确是算简陋了些,估计此时的萧亦就算见到一处火路墩也会惊为大城吧。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随着慢慢的行进,城关逐步显露在所有民夫和押解的士兵面前,士兵们松了一口气,民夫们却是依然一副害怕的样子,只有萧亦惊讶的看着这处城关。 “这关卡真大啊,这是哪关啊,我们距大安口还有多远?”萧亦问身后的黄阳。 黄阳答道“这里就是大安口,萧亦,你莫不是吓傻了?” 萧亦一听,“什么?这里就是大安口?!”萧亦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的守将难道是废物吗?真么大一处城关居然守不住几天? 事实是,这里的总兵叫刘策,历史上正是他见后金大军便弃关遁逃,以至后金大军长驱直入,入寇直至京师。 走到了关口,萧亦见到两个睡眼惺忪的士兵,靠着城墙呼呼大睡,已至傍晚却连连城门都不关,防备程度可想而知。萧亦往城墙上一看,居然没看到一个站岗的士兵。 都晚上了居然无人站岗,城门不关,这就是边关?这要是后金大军突然打来的确是防守不了多久说是毫无抵抗能力也不为过。本来明朝此时的士兵都是已经不知多久未经过训练,边军纵然是比卫所军好些,但是像大安口这种边关,已经不止有多久未曾有敌人打来了,也和各地卫所军差不了多少。 “萧亦,想啥呢,走啊!”后面黄阳推了站那不动的萧亦一把。萧亦这才走进关内,进了关内再没了之前那股气势感,有的只是荒凉的破败感,两旁破败的房屋,屋外三三两两的站着和萧亦他们一样的民夫在交谈着什么。 萧亦边走边环顾四周,越看越觉得这关总兵就是个废物。边走边摇头,刚开始的感觉荡然无存。心里想:这就是大安口?怪不得抵挡不住后金进攻,若是来些流贼都挡不住吧,这里的总兵真是个尸位素餐的人。 边走边有人来带走一批民夫,最终就剩萧亦在内的二十个民夫,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屋内。一个领头的官兵指了指里面,道:“这里就是今后你们住的地方,今天第一天,晚上不用干活,明天起来干活,不来的二十个板子。”说罢十分嚣张的离开了。 萧亦几人看了一眼,还没进去就扑面而来一股酸臭味,萧亦在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真是屎尿横流,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清理过了,基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一个民夫捂着鼻子道“娘稀皮,这些官兵就让俺们住这个鸟地方?这能住人?” 后面一个民夫笑着道:“有住的就不错了,没看外面有些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吗?”这人的话得到了绝大多数民夫的赞同。 萧亦道“咱们先把这里清理一下吧,这么臭,住着也不舒服不是。”黄阳道“我觉得也是,清理一下也好。” 之前说话的那个大大咧咧的民夫也是道:“没错,这里不清理的确是难以住人,俺叫石刚,来自石家庄,你们呢?” 萧亦道:“我叫萧亦,来自小黄庄”萧亦身后黄阳道:“我叫黄阳,和萧亦一样,也来自小黄庄。” “刘通,石门庄” “王大勇,也来自石家庄。” “刘航,我来自小刘庄。”…… 剩下的人基本都一一报上了名字,之后大家都开始一起打扫卫生,毕竟这里将是自己今后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要住多久,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余生基本都在这里度过了,因为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能当民夫还活着回去的,大家都将这里当成自己的最后归宿。所以打扫自然也是十分卖力。 其实也没干什么,弄了些稻草铺到地上,将地上的已经干硬的屎块什么的弄到外面,再在稻草上铺上些简陋的草席,这就是萧亦他们暂时的家了,虽然还有屎尿味,但是已经不像开始那么严重了,忍忍也可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听外面十分吵闹,萧亦本来就有晚睡的毛病,加上昨天过于劳累,睡得死了一点。 石刚他们倒是起来了,起来后也是十分不乐意,虽然平时在家干活也是起身很早,但是像这么早倒是没有过,未闻鸡鸣就起身,每个人都没睡醒,都是十分疲倦。 石刚愤恨的道“这帮官兵又弄什么妖蛾子,这么早叫咱们起来干什么?”后面的刘通到门口看了一眼,赶紧缩了缩脖子,道“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出去,不然怕是有杀身之祸。”刘通的想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立刻就有人陆陆续续的走出去。 石刚见第一个跑出去的刘通,吐了一口吐沫,“这刘通真特娘一个怂包!” “走吧石刚,咱们也出去吧,在这里吃瘪可不是好事。”王大勇拍了拍石刚的肩膀道。石刚耸耸肩也是骂骂咧咧的道:“走吧,我可不想在这被官兵第一个弄死,我老石还丢不起那个人。”跟着王大勇走了出去。 前面王大勇笑了笑道“也对,省得平白被官兵杀了。”说罢也跟刘航几人走了出去。 黄阳起身刚要出去,回头一见萧亦在那里睡的仍是香甜。赶紧用脚踢了萧亦几下,“萧亦!萧亦!快起来了,出去了!” 萧亦正梦见他和黄娥还有老爹在过着平常的日子,嘴里露着甜甜的笑容,忽然一下被惊醒,被硬生生的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中。 看见黄阳跑了出去,看了一下四周已是空无一人,赶紧也跟着跑了出去。 第六章:管队李尤 为什么萧亦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呢,这或许是萧亦自己还在怀念之前的日子吧,任了谁在昨天还在过着平静安宁幸福的生活却突然被一群人打破,所有幸福的源泉都消失不见都不能平静下去吧,某些人或许还会因此而无法自拔走上黑暗的道路。 萧亦随石刚等人走出房屋,入眼的是一帮民夫堆在那边,民夫前面就是一些身着鸳鸯战袍的战兵,虽然他们穿的仅仅是破烂不堪的衣服,并没有盔甲,大明此时基本只有各总兵将军的家丁才有披甲。 说起大明此时的制度的确有些有意思,基本每个总兵将军都有养家丁,也就是私兵,虽然大明律严禁募养私兵。但是到现在,大明朝廷已经腐败到了极点,自己朝廷亦是年年财政赤字,更别说管那些战兵了,披甲兵更是越来越少,装备也是腐化的越来越严重。不像此时的后金,战兵人人披甲,更甚者披有重甲,马兵更是一人两马。 现在大明此时各部队中最为精锐便是这些私养的家丁了,这些人只听自己将军的命令,并不认什么皇帝的号令。他们自然也是花大力给他们装备和训练,家丁更是本身自己都有些功夫。各路将官多多少少都有家丁,少者几十,多者几百人。 萧亦一眼便见到了李尤,这个杀他父亲的罪魁祸首,身边齐大用、刘斯二人也在一旁作威作福。萧亦看到了不由握紧双拳。他想起了萧亦,也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父亲为了求他时的眼神,近在昨晚自己还想着让这个老人不再受苦。可这个李尤,居然杀了自己的父亲,毁了自己的一切。这个仇,无论如何都要报。 前面的李尤看到了萧亦赤裸裸的愤怒的目光,带着齐大用、刘斯二人向萧亦颇有些气势的走过来。一路经过的民夫无不主动让出一条路来,直到停到萧亦面前。 萧亦仍是死死的盯着李尤,黄阳依然坚定的站在萧亦身后。李尤手握佩刀笑了笑靠近萧亦道“怎么,是不是我杀了你爹想找我报仇?我就告诉你了,以后一直都我带你们这队,我杀了你爹,你还是得听我的。哈哈” 身后的黄阳终于忍不住道“你欺人太甚,你强抓民夫,你还乱杀百姓,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大明律!”黄阳并没有提他妹妹的事,或许在他心里这将是永远的一个结。 李尤哈哈大笑,回头和齐大用两人嬉笑道:“这小子跟我说大明律呢。”随后靠近二人小声道“在这,老子就是大明律!”说完拿出鞭子抽了黄阳一鞭“和老子说大明律,你以为自己是谁?一个低贱的民夫。齐大用,给我抽!” “李尤!你要抽抽我!”萧亦吼道。 李尤笑道:“你?以后有更好的活等着你呢。” 萧亦握紧拳头,心中无比悲哀。自己居然连为一个老人报仇的能力都没有,刚才萧亦若是冲了上去不旦不会报仇,而且自己和黄阳都会搭进去。萧亦不想连累黄阳。 至于李尤说的以后会报复自己,萧亦更是不怕,这几天后金便会突袭大安口,到时候自己有的是机会弄死这个李尤,就算他不死在自己的手上也会死在后金的铁蹄下。现在自己需要的只是等,等后金军队来了,趁乱弄死这个李尤。 最后的结果便是将民夫分为许多小队,一屋一个小队,每个小队由一名小旗带领,至于萧亦这队则是由李尤带,这是李尤要求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玩弄萧亦。 “快快快,你们这帮民夫,都站好了,等会百户大人来了!”李尤手下的那个刘斯正卖力的一手拿着鞭子呦呵,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在讨好不远处的李尤。 分散在十几个房屋的民夫终于在刘斯他们的喊声中陆陆续续的走出,松松垮垮的站到一起。 过了一段时间,终于,那个所谓的百户大人终于来到了,萧亦今天才知道他仅仅是个试百户。在他后面还跟着几个貌似军官的人,虽然他们的盔甲也是破烂不堪,但是相比于其他的官兵就显得很不错了。 而之前还牛的不行的李尤居然跑到那个人面前点头哈腰的。萧亦笑了笑,之前他还以为这个李尤这么嚣张有多么大背景。没想到连见个试百户都要这么恭顺,估计也就仅仅是个管队之流,那自己杀他就更简单了。 萧亦虽然穿越之前也就是个三流大学的大学生,但是一个普通的管队还不至于让他害怕。他萧亦既然过来了就不能白来,不能改变历史,自己也要做点大事,他要在历史上留下属于他萧亦的一笔!尽自己的全力让建奴鞑子入不了关,不让他们祸害中原。 想到这,萧亦才往那个百户那里看去,只见那个百户点了点头,冲着李尤摆了摆手,李尤立马就和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退到了后面。 萧亦不知道李尤和那个百户说了什么,不过看里有瑕疵必报的性格估计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只见那个百户上前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哪里的农民,现在,你们就是我们大明的民夫!为军队提供劳力!你们应该感到荣幸!” 萧亦听了差点没笑出声,还当这是明初的民夫?那时候民夫都是自愿帮忙官军,有时民夫甚至都可以帮助大明官军作战击退敌军。 然而,现在的大明官军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官军了,早已烂透到了骨子里。别说靠他们击退鞑子,就是剿灭贼寇尚且不足,祸害百姓倒都是能手。 或许明末能称得上精锐的真正的大明官军也就只有关宁军和孙传庭当督师时的秦军了吧。 萧亦看了一眼其余的民夫,果然,都是在一脸麻木的听着,没有人敢说什么不同的意见,就连性子粗狂的石刚也是一旁撇着嘴心不在焉的听着,并没有说什么别的。 刘通更是缩着脖子在听,好像生怕让人看到自己一样。王大勇更是眼睛一直盯着地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那个试百户说着突然把目光转向萧亦他们这边,道:“你们那个小队,即日起负责修缮最北边的城墙!限期十日,修不好的话,鞭挞五十!” “什么?那个城墙啊!” “他们可有福气,一来就赶上最肥的差事。” “看来这个屋子的人就是下一批喽。” 萧亦虽然是第一天来,但是听这些周围民夫的窃窃私语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地方,起码不会让他们限期内完成!到时李尤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折磨他们。萧亦看向李尤,发现李尤也在朝自己看过来,目光中充满了得意。 终于那个百户喋喋不休的一顿讲话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李尤才上前对萧亦道“干活吧,这十天你们要把北面的城墙修缮好!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修不好可是会死人的!”不管萧亦他们的神情,转身便走。 石刚咬牙切齿的道:“这厮,到底是什么来头,怎这么嚣张跋扈?真当俺们是颗软柿子不成!”王大勇道“能别惹就别惹,这李尤可不仅仅是个小小的管队,还是大安口总兵官刘策的亲卫家丁,地位就连那个试百户都比不了!” 石刚恨恨的道:“管他什么鸟家丁,只要他别惹我石刚,惹了我就算死了我也咬掉他二两肉来!”王大勇哈哈大笑:“老石你还是这个暴脾气!” 萧亦听得当真,这李尤居然还是刘策的家丁,心里犯了嘀咕,并不是担心这李尤多么大的权势,而是这刘策历史上说是未曾抵挡就弃关而逃,这李尤身为他的亲卫家丁一定是跟着也跑了,到时候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分工还是按照小屋分配的,萧亦他们这里就是负责着一处将近三百米的城墙,三百米,其他一个屋子的人都是一百米,萧亦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那个李尤。这还是边关的城墙,要求的高度也都是不低。 怪不得有别的民夫在窃窃私语的嘲笑他们,仿佛看着他们的都在看着一群死人。 一到地点,看到这处残破的城墙黄阳他们想到的就是城墙太破了,这也太长了,要怎么才能修完,看来鞭子是跑不了了。萧亦想的却不是这个,他看到如此残破的城墙就想这一定是很久没修了。 石刚更是破口大骂。 联想到这几天见到大安口的官军,看来此时全国像这样的地方一定还有不少,看来大明挡不住鞑子,军队已经烂到彻底是一个方面,有些城墙年久失修也是一个方面,还有使用武器的老化未保养和更新换代也是一个方面。 不然大明断不至于被一个蛮夷部落打的如此之惨,甚至连还手的能力几乎都没有。要知道努尔哈赤时期真正的女真人口也就数十万,能上阵的也就二十万,努尔哈赤硬是拿着二十万人打败了上亿人口百万军队的大明,这不是一个奇迹,而是大明军队已经彻底腐化。 萧亦在想,若是自己穿越的是大安口的守将刘策而不是一个民夫,应该怎么样做才能抵挡住即将到来的后金铁骑呢。 几乎是不可能,萧亦摇了摇头,凭现在的大安口是不可能守住的,就算戚继光再生估计也是不太可能守住现在的大安口。 这也就不怪乎为什么后金铁骑一打来刘策立马就弃关而逃了,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第七章:民夫午饭 这是萧亦不知道在这里当民夫干活的第几天了,萧亦刚开始还去计算这是他来到的第几天,现在却是再也没有任何心思和多余的精力去计算了,只是在想后金怎么还不来。 这些天的事情都是如机械般的重复着早上很早就起身,甚至不让他们吃饭,就投入到一上午的劳动中来。只有在接近午时的时候才会让他们去吃第一顿饭。 然而这所谓的午饭,也只有一碗稀薄的不能再稀薄的米汤而已,甚至于在里面都不能看到几粒米。还好萧亦的这副身体算是结实才没被累晕过去,不少人已经累晕过去。 这时候还是大夏天,艳阳高照的,太阳毒辣的很。昨天他们这屋就有两个人由于实在受不了而晕倒。 要是让他们休息休息还能缓回来,但是这里的士兵可不管这么许多,昏了?鞭子抽,一边嘴里还喊着什么辱骂的话,导致的就是那两个只是晕过去的民夫直接死亡。 而他们居然也没有丝毫的怜悯,直接扔到城外的坑里活埋。这还是多亏了萧亦这副身体够壮实的原因,不然恐怕被扔出城活埋的就有他萧亦一个了。 萧亦将一块大石头不断砸碎,心里想着“踏马的,我过来难道就是到这干活的?后金骑兵呢?怎么还不来!”若是十天之内后金铁蹄未能到达,萧亦恐怕就真的要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萧亦从没像现在这样期待后金的骑兵来攻打他们,可是萧亦往远处看了很久,也没有一点尘烟。 萧亦吐了一口吐沫,就这么顿一会的功夫,一个鞭子就抽打到他的身上来。一个士兵骂骂咧咧的“快点干活!别总想着偷懒!” 萧亦看了那个士兵一眼,但是别无它法,自己现在谁也打不过,要实力没实力,要权力没权力,只能忍着。 萧亦只能用一个伟人的话来鞭策自己,这些都是自己成功之前的考验,“天欲降大任于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继续低头干活。 渐渐的,太阳开始毒辣起来,萧亦感觉火辣辣的晒脸,加上自己干活,萧亦热的不行。就脱下了自己早已黑的不成样子的上衣,露出了被太阳晒得有些小麦色的皮肤和健壮的后背。 石刚看到了,过来拍了一下萧亦的后背,石刚的手劲很大,拍的萧亦一阵呲牙咧嘴。这几天石刚和萧亦,黄阳相处的很不错。所以渐渐的就熟络了起来。 “萧亦,你也热了啊!”石刚大笑道,萧亦看去,发现石刚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只脱的剩个破破烂烂仅能遮住那个地方的大裤衩子,露出来的是比萧亦更黑的皮肤,但是身体更加壮实。 “可不是,热了,老石你黑了啊!”萧亦笑着回道。 石刚哈哈大笑“娘稀皮,这几天下来谁不黑。”一旁黄阳也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随手扔到地下,用手擦着汗道“可不是,连我都黑了!” 黄阳的身子骨就不如石刚了,甚至不如萧亦,但是也不算很瘦了,他的皮肤算是原来屋子里最白的一个,现在也是晒黑了。 石刚道“娘稀皮,难道咱们这辈子就这么在这了?”一边说一边愤恨的往后看去。 萧亦一边干活一边悄悄的说,“老石,过不了几天,咱们这种日子就到头了。” 石刚听的一惊,大喜道“什么?!你怎么知道?”黄阳也是不解的朝萧亦看去,萧亦摇了摇头,道“你们就等着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石刚和黄阳切了一声不再接口,去干活了,再聊下去估计免不了一顿鞭子。 萧亦笑了笑,知道石刚和黄阳都当他吹牛皮,他也不好多解释,让他们等着看就是了,这样反而能有助于树立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萧亦觉得石刚和王大勇这两个从石家庄来的汉子性子直爽,可以深交。萧亦低下头继续干活的时候,却不知道不远处就是那个贼眼兮兮的刘通听了他们的谈话后也是悄悄的走开。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劳作以后,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萧亦他们都是精壮的汉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排了会队之后,领了一碗米粒少的可怜的稀粥,不几口就喝完了,但是并没有什么改观,只是使他们更饿了。 几口喝完粥之后石刚更是舔着碗,也不管那个碗有多脏,把碗舔了个干净。“娘稀皮,这么点玩意哪够喝。” 其他民夫也是饿的不行,王大勇道“就是!这么点稀成这样的粥哪够喝,这不是不把我们当人麽!”这一下顿时得到了大多数民夫的呼应,那边坐到桌子上大吃的伍长李尤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冲这边摆了摆手,身后的三个官兵就拿着马鞭走了过来。 刘斯用马鞭指着王大勇道“怎么着,王大勇,你想造反吗?!”又用马鞭指着其他人,“还有你,你,你们都想造反?!” 刘斯的马鞭指到哪,哪里聚齐的民夫就纷纷散开,最后只剩下王大勇一个人,石刚想站起来被王大勇死死的按住。 整个过程萧亦在后面一动都没动,和萧亦的想法一样,这些听话听惯了的民夫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胆子,一百来号人被四个官兵吓住了,这样的民夫还能靠他们什么。 刘斯看到后退的人群,满意的笑了笑,对着王大勇道“王大勇,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大勇也没想到,刚才还和自己站在一起说不公平的民夫们,居然被三个官兵吓回去了,王大勇笑着道“没话说了,你们随便吧!” 石刚急得就要冲出去,萧亦和黄阳赶紧后面拉住,捂住他的嘴。 刘斯道“来人,拉下去,打三十鞭!”石刚一听更急了,这可是三十鞭,打完了估计也就剩半条命了,他和王大勇是一个村子来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王大勇被打,而自己不敢出去。 萧亦道“住手,你冷静冷静,老石!你这样出去能有什么用?” 石刚冷冷的道“你们两个怕是就不要拦着我!我和大勇还不会打不过四个官兵?” 黄阳道“你冷静点!” 萧亦道“你以为打过李尤他们四个就行了?这是在关里,你这边一动手就会有几百个人来!” 石刚道“那就和他们拼了!” 萧亦道“老石!这样死是不值得的,我们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杀鞑子的路上,怎么能死在这些官兵手里!”黄阳也劝道:“是啊老石,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石刚道“那也不能看着大勇被打啊!”石刚看着李尤和刘斯,眼中甚至要喷出火来,拳头更是攥的咯吱做响,幸好这里人多没人发现。 萧亦道“你忘了我上午和你们说的了吗?我能保证一周之内,就会有鞑子打过来,到时候场面一定混乱不堪,我们再杀了他们两个,就没人知道!” 石刚道“你莫不是疯了?鞑子离的这么远怎么会打过来?”就连黄阳也是连连点头。鞑子确实此时远在辽东,被袁崇焕的关宁军死死的挡住不得存进,已经连输了好几场仗,这种时候任谁都想不到鞑子会突然兵入大安口。 萧亦完料到会这么问,之所以之前没说是因为没法解释,这下实在不行才说出来。 萧亦盯着石刚的眼睛“我不是开玩笑” 石刚看着萧亦坚定的眼神,真是不像开玩笑。石刚也冷静了下来,道“不管你说的真假,刚才是我冲动了。” 点了点头,终于把这死驴脾气的石刚劝回来了,看石刚和黄阳的样子好像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萧亦摇摇头也没有说太多,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萧亦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一天之前,远在千里之外的和关宁军城下对峙的后金军营寨便是空无一人,等到袁崇焕的探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以后金军一人两马马不停蹄的速度,现在已经距大安口不足百里。袁崇焕立即点起关宁铁骑三千驰援京师,同时得到消息的总兵赵率教和杨国柱等人也都各自点起所有的骑兵飞速入援京师。 战火就要点燃,而大安口的官兵都还在醉生梦死,守将刘策更是左拥右抱的享受美人的服务,浑然不知后金十万铁骑已经即将兵至大安口! 第八章:烽烟再起 早上,大安口的守将刘策左搂右抱的正睡得香甜,忽然一个士兵不顾敲门就屁滚尿流的冲了进来,刘策被一下惊醒起身就要去拿刀,却只是在床边摸到了女人的肚兜。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刘策看见来人正要出口训斥,但是得到的消息却差点令他从床榻上翻下来。 后金十万铁骑绕道长城,如今已破喜峰口、龙井关等边关,一部由武英郡王阿济格率领突破龙井关之后直奔遵化。一部由皇太极亲自率领的三万铁骑直奔大安口而来,正欲突破大安口直奔京师! “什么?!你再说一遍?皇太极亲率三万铁骑奔我大安口?喜峰口、龙井关已经被攻破?你不是骗我吧!鞑子离那么远怎么会突然就过来了?不是被袁崇焕挡在辽东了吗?”刘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反复复重复了许多遍。反应过来的刘策赶紧遣散几个女人,召集所有亲信将领和家丁商议对策。 大堂内位于首位的刘策看着早已吵闹成一团的将领们早已不耐烦,大喊一声:“好了,可商讨出什么抵挡之策?” 下位副将杜松道:“将军,末将建议带领家丁迅速撤离大安口!”此言一出居然得到了绝大多数将领的赞成,纷纷建议刘策立即放弃大安口。 刘策却还是不敢下决定,迟疑的道:“放弃大安口?我家三代都于此镇守边关,从未有失,怎可失于我刘策之手?况且弃关而逃乃是诛族之罪,怎可如此?” 杜松再次道:“将军!放弃了还可以再立军功相抵,带走了部队就有资本,到时候朝廷也拿你没办法啊!” “是啊将军,到时候我们有军队还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本就有些动摇的刘策终究还是抵挡不住众多部将的怂恿,道:“那我家人怎么带走,此时应该还来得及?” 杜松道:“这…怕是来不及,立刻带人撤出还来得及,若是带上家眷…”大堂顿时陷入一阵寂静。 忽然位于最尾座的李尤开言道:“将军,可否容我一言。”李尤话音刚落,就有一游击斥责道:“放肆!李尤你只一小小管队,这大堂之上怎有你说话之地!”李尤看了那游击一眼并未多说。 副将杜松道:“不如听他说些什么不迟。” 刘策无力的摆摆手,李尤道:“将军,小人认为可以让民夫为我们争取时间!”杜松一听,来了兴趣,询问:“如何争取?”李尤道:“可以不将此事泄露给民夫,据将军得报,后金军所至最早是明日,明日让民夫出城修缮城墙,给他们伙食以安其心,我等带着家眷偷偷撤离。” 此言一尺,刘策眼中精光一闪,但并未说话,杜松大笑道“此计甚好。”身后众将官也是赞叹不已,李尤自是得意不以,刘策见众将已经同意,遂‘勉为其难’同意了理由的建议。 “大勇,大勇你怎么样了!”王大勇和条死鱼一样被几个官兵抬着扔到屋内,一开门石刚几个就急忙冲了过去,更多的人还是蜷缩在自己的角落,甚至没人过来看看。 王大勇居然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一排大黄牙,“没事!我硬着呢,死不了。”黄阳道:“居然被打了这么多下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牛!”萧亦道:“大勇,我门拦住老石不让他去救你,不会怪我们吧。”王大勇道:“萧亦,你要是没拦着老石我才会怪你,老石那脾气我知道,他要是冲过来了那非但救不了我,还会把自己也搭进来。” 萧亦点点头,看向石刚:“怎么样,这下冷静下来了吧老石。”石刚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时居然像一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来。看的萧亦黄阳都是忍俊不禁。 石刚看着王大勇背后这些伤,恨的咬牙切齿“娘希匹,这个李尤,我石刚这辈子不杀了他我就是狗养的。”萧亦拍了拍石刚的肩膀,道:“老石,别担心,以后你会有机会杀他的。”黄阳也是道:“恩,我们都恨不能杀了他再分尸才解气。” 黄阳道:“对了萧亦,你说鞑子会来打?”王大勇看了一眼萧亦,问道:“真的假的,要是鞑子能来我们就有救了。” 萧亦点头道:“是真的。” 石刚摇头道:“鞑子离这么远怎么能说打过来就打过来,我看咱们还是琢磨琢磨怎么能逃出去。”石刚这么一说王大勇和黄阳也就都不再问。 萧亦也知道他们没信,确实,和谁说谁都不会信,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萧亦看着王大勇后背的一条条的伤感到触目惊心,自己看着都感觉到后背一阵森森的凉意,而王大勇却还在和石刚他们有说有笑的,萧亦自问自己做不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房门就被几个士兵一脚踹开,拿着鞭子进来逢人便抽,一边嘴里还骂着什么脏话。萧亦背后就被抽了一鞭子,顿时衣襟裂开,一道血红血红的伤口就显现出来,萧亦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疼,赶紧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被石刚扶起来的王大勇。 走出了门,黄阳纳闷道:“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萧亦看了一眼远处,总是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向这里来。一个士兵踹了萧亦一脚“看什么看,赶紧走,今天让你们吃点好的!粥管饱!” “吃点好的?” “管饱?” “太好了!” “这是真的吗?!” 周围的民夫都是惊喜无比。萧亦却是愈发觉得不对,他看了一眼石刚和黄阳都是很高兴的样子,又看了一样王大勇,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萧亦怎么想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对,难道这个刘策要杀民夫?不然为什么会突然给民夫们吃饱饭?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大安口位于最边上的一处城墙,这里只有这一处坍塌,到了这里民夫们就发现了早就堆在这里的粥,一大缸粥,桌子上放着十几个碗,这样的有十几处地方,足够每个人吃了。 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民夫们不管不顾的冲过去争抢。 “让开,这是老子的!” “给我留点啊”,场面喧闹无比,声音不绝于耳。此时,所有人都没注意,远处的城墙上出现了一幕,一个官兵偷偷看了一眼争抢的民夫,嘴角出现一抹笑意,便是偷偷离开了。 就连黄阳都道:“萧亦,我去拿一碗,昨天就喝了一碗粥,饿的要命。”却被萧亦拉住,萧亦道:“黄阳,别去。”黄阳疑惑的看着萧亦。 石刚道:“大勇,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拿一碗啊。”萧亦喊道:“老石,别去!” 石刚道:“哈哈,没事,我能抢着,要不我给你也带一碗?”感情石刚以为萧亦怕他抢不着才叫住他的。 萧亦道:“老石,你们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石刚道:“老子管他们为啥,我就知道这次吃不着,下次指不定就没有了。”黄阳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萧亦。 萧亦道:“你们看,开始押送我们的那些官兵呢?他们都去哪了。” 石刚、黄阳,王大勇三人来回看了看是没看到人,不知何时这些官兵早已悄然离开。石刚疑惑的道:“娘希匹,这帮混蛋都去哪了,就不怕俺们跑了?”留意到这些的除了萧亦他们还有远处的一个人,那就是刘通,眼疾手快的刘通抢了两碗粥之后便在一旁边喝边鬼鬼祟祟的看着萧亦他们。 萧亦忽然面色大变,道:“别说话,你们听。”几人静静的听了几秒,石刚不耐烦的道:“听啥,我就听见我肚子在叫,谁也别拦着我,再不抢一点不剩了。”黄阳也是什么都没听出来,王大勇却是面色大变:“不好,有人来了!” 石刚立刻回头看了看:“谁来了?” 王大勇面色难看的道:“不知道,或许是马贼,起码是三百匹马以上。”“什么?!大勇,你们说笑吧,三百多马贼在往这里来?”这次轮到黄阳面色大变了。 石刚一听默然道:“恐怕是真的,大勇是我们村子的马户,马蹄的声音他听的绝对错不了。” 黄阳看向萧亦,道:“萧亦,那我们怎么办?” 萧亦看了一样王大勇,道:“不是马贼,是鞑子,不是三百马贼而是上万的鞑子!”石刚道:“你就说咱们该怎么办吧。”事已至此,石刚不得不信了,因为远处已经扬起了滚滚烟尘,却没有见到一人一骑,如果是只有几百个马贼不会造成这么大动静,石刚甚至感觉地面都在颤动。 “我们往前跑,去那个村庄。”萧亦道 “我们迎着跑上去?那不是找死吗。”石刚大叫道。萧亦道:“鞑子这次来的目的是奇袭京师,不会顾得上咱们几个人的,甚至周围的村庄他们都不会顾得上,你们还不信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也顾不得问为什么了。石刚大喊一声:“好!是生是死老子就跟着你闯一闯,能活下来自然最好,活不下来也好过在这被官兵杀了好,没准杀几个鞑子!” “算上我!”黄阳道。 王大勇挣扎着起来,道:“别忘了我!” 萧亦哈哈大笑:“哈哈,好,这回就让咱们闯一闯。”萧亦心中其实也在犯嘀咕,鞑子顾不上周围的村庄这些只是萧亦的猜测。 萧亦看了一眼还在哄抢的民夫们,甚至都没人注意到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这次估计是刘策事先侦察到了鞑子的动向,让他们给当挡箭牌他好跑的。 石刚扶起王大勇,几人正准备离开。后面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几位,几位,能带上我吗?”萧亦回头一看,居然是那个一直在后面鬼鬼祟祟偷听的刘通,那个胆小鬼。 “刘通,带上你?你敢吗”石刚回头嘲讽道 刘通道:“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不拖后腿,我还能帮你扶着王哥。” 萧亦想了想,这几天他也特意观察过每个人,这刘通虽然胆子很小,但是也挺机灵,问道:“前面的村子你去过吗。” 刘通赶紧道:“去过去过,叫王家庄,以前去过几次!” “熟悉吗?” 刘通道:“非常熟悉,你们带上我,那里我很熟。”说完希冀的看着萧亦,石刚道:“我没所谓,送死的事也赶着去,真是少见。” 黄阳道:“我听你的。” 王大勇道:“我也没事。” 看了大家都没事,萧亦道:“那好,你就跟着我们吧,记着听我们的话,要是因为你暴露了我们,你知道后果。” 刘通赶紧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和你们在一起,暴露了我也活不成啊。嘿嘿,石哥,来你歇会,有我扶着王哥就行了。” 石刚看了一眼刘通道:“那也行,你可小心点,要是大勇磕到碰到我饶不了你。”刘通道:“不会的,石哥你就放心吧。”王大勇笑着道:“看你说的,老石咋的把我当废人啦,哥哥跟你说,要是碰见两个鞑子,你老哥我还能杀他两个来回。” “哈哈。”石刚大笑道“是是,你老哥的本领我服!” 萧亦看了一眼前面,烟尘越来越多,道:“咱们赶紧走,现在咱们五个人,只要小心点,鞑子是不会注意咱们的,前面就是一个小树林,进了那里咱们就安全了。” 黄阳看了一样正在互相争抢的民夫们,:“咱们…不用告诉一下他们吗。” 萧亦看了一眼道:“不必,赶紧走,他们是可怜人,咱们也是命悬一线,他们死了还能当个饱死鬼,咱们呢?”黄阳也是道“对,叫他们他们信不信说不定,要是和咱们一起走怎么办”这种时候人越多越显眼,四五个已经是极限了,再多估计鞑子就会为了掩藏行踪派几个骑兵来追杀,自己这些是万万打不过鞑子骑兵的。 黄阳道:“好!那就走吧!”萧亦五人便趁着无人注意偷偷从后面溜走。 第九章:铁蹄入寇 就在萧亦几人已经离开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官兵蹑手蹑脚的到一边悄悄的看过来,看 了一眼正争抢着的民夫们。嘴角流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萧亦他们离开之后就由刘通搀扶着王大勇用他们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直奔不远处的王家庄。“快些,前面就是小树林,到了那我们就安全了!”萧亦道。几人根本不敢休息,王大勇也支撑着身子尽量不出声音,就连刘通都一边搀着王大勇一边不断加速,憋得脸通红也不出声,毕竟是性命忧关的事,谁也不敢马虎。黄阳、石刚跟在萧亦身后,都是一声不吭。尽管大家都做好了和后金兵死战的打算,不过如果可以活下来,谁也不想死。 当几人终于走进一处灌木丛的时候,几人同时送了一口气。一边走萧亦一边道:“呼, 好了这下应该没事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石刚协助刘通帮王大勇坐下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是不是脏,萧亦几个也是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向刘通问道:“刘通,这里离王家庄多远啊。”萧亦本是随便一问,没想到刘通立刻面色一变,随后结结巴巴的道:“啊,王…王家庄,快了,前面就是了。” 石刚也留意到刘通的表情了,但是他也没多想,道:“都安全了你还怕啥?看你那怂样。哈哈。” 萧亦却是狐疑的道:“你真的知道王家庄在哪?”刘通本来就很紧张,经萧亦这么一问更是立刻起身道:“我…我知道,不,不知道。”黄阳问道:“你怎么了又知道又不知道的?!”石刚也是瞪着刘通道:“恩?莫不是你一直在耍我们?”王大勇闻言也是盯着刘通。看刘通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萧亦就知道了,刘通是在骗他们,萧亦看刘通似乎马上就要被他们吓跑出去的样子,为了不暴露行踪安慰道:“刘通,你先坐下,大勇,你们也别太大声了,估计不一会后金兵就要从这里经过。”众人闻言这才不再吱声。 之后萧亦对刘通道:“刘通,你说实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前面的王家庄在哪,还是根本就没有这个王家庄?”刘通还是没有坐下,声音颤颤巍巍的:“我,我真不知道在哪。”石刚顿时勃然大怒,起身拉住刘通,道:“娘希皮,你居然敢耍我们?”王大勇想拉住石刚,挣扎了一下,却是站不起身,对着黄阳使了个眼色。黄阳立刻上前拉住石刚:“老石!别冲动!我们这还不安全。” 刘通只感觉自己似乎被钳子钳住了脖子,有些喘不过来气,等石刚松开了手,立刻坐在地上道:“我,不是我骗你们,我早就听你们在商量逃走的事情,要是我不这么说你们能带着我一起?” 黄阳也是有些生气:“那你就骗我们?”石刚道:“萧亦,我们弄死他算了!留着说不定给咱们带来麻烦。”萧亦也在考虑,留着这刘通也没什么用,这刘通就一个典型的汉奸性格,没准能把他们出卖给后金。就在萧亦考虑的时候,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烟尘滚滚, 萧亦几人只觉大地都在颤抖。 几人赶紧趴在地上,往远处看去,不觉胆战心惊,此时的后金兵真真犹如神兵一般。 只见那些后金兵一人两马,每人腰间斜跨一柄精钢挑刀,身着黄色战甲坐于马背之上。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后金兵身上的那股气势,那股百战却从未一败的气势,这种气势只在明太祖或者戚继光这样的名将的部队中才有体现,给人一种无法战胜不可匹敌的感觉,所以很多明军未战便先溃。 而此时的大明军队则给人一种孱弱不堪的感觉,就连盔甲武器也是残缺不全,大明军队已经失去了这种自太祖时期的军魂,怎么能打得过正如日中天的后金兵呢。当然,如果 现在的后金兵遇到明初的军队那也是被碾压的份。 此时的大明军队,最为精锐便是袁崇焕督师蓟辽时所创建的关宁铁军和孙传庭所练秦军了,但是即便是这两支军队身上也见不到那种军魂,也就是说,现在的大明军队,缺的不是人数,甚至不是武器盔甲,而是那种百战无敌的军魂,身为大明军人则无敌的军魂。 萧亦相信,只要军魂练出来,大明军队又会像太祖成祖时期一样,见到敌人便嗷嗷叫着冲上去,即便自知不敌亦奋勇当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数多于对方几倍却还是一触即溃。常常几千人被几百人追着打。 “嘘,别出声。”萧亦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五人就这样趴在树林中静静的看着后金军队如潮水般涌过,大家都知道,一旦被发现,他们五个人在无马带一伤的情况下是绝无可能逃脱的,而后金兵也不会俘虏他们几个大老爷们,最大的可能便是随便派出一个骑兵结果了萧亦他们几个。 待得后金兵离得比较远处时萧亦几个才猫着身子缓慢向前前行,萧亦道:“事已至此,我们再回头是绝无可能了,只能正好撞到鞑子的刀口上,往前走吧!”听到这,石刚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刘通,道:“娘的,都是因为这小子,以后别让老子抓到,不然杀了你都是轻的。” 萧亦边走边想,刚才通过的后金鞑子估摸着也得有万余人,这么多人是怎么绕这么远路来的。萧亦一直奇怪,后金这万余人是怎么绕过辽东直达京师的,还有这大安口鞑子是怎么知道的,袁督师为何没有防范住鞑子。 谈起袁崇焕,此人在后世一直是个比较有争议的人物,但是萧亦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此人宁远之战一炮轰死奴酋,是个后世说的民族英雄。萧亦也挺想见见袁崇焕的,毕竟历史名人。 “萧亦,快看!前面有个村堡!”不知走了多久,萧亦他们听到黄阳惊喜的声音传来。 萧亦看过去,前方山脚下的确有处村堡,话说这处村堡位置位于山脚下,应该是建奴路过的时候斥候没有发现,不过建奴到底设不设斥候倒是两说,毕竟现在以建奴的实力也没必要。 “哈哈!老王,看呐,有个村堡,终于可以歇歇吃些酒了。”石刚大笑,王大勇被刘通扶着笑着道:“是啊,还好有个村堡,不然我们这么走下去都不知道能走到哪。”说到此,石刚回头看了一眼刘通,道:“还不是这家伙害的。”倒也是不再提杀刘通的事了。刘通吓得一激灵,赶紧更加卖力的扶着王大勇。 就在萧亦几人赶往他们并不知名的村堡时,二里多地外的大安口边墙。 建奴骑兵正在远远的看着大安口,看到的是乱成一窝蜂,不知所措的民夫们。镶黄旗打头的建奴大光头后面还梳着两根小辫子,貌相要多丑陋有多丑陋,只见他抽出腰间挑刀,刀锋所指大安口。“嘿!镶黄旗的先锋勇士们,随我豪格冲杀明军,不留活口!” 身后的建奴骑兵顿时嗷嗷叫着随着豪格冲向大安口那块缺失的边墙,冲进去了就是一场屠杀。 但是后面还留着几百人不动,他们簇拥着一个身着黄色衣甲,身披全装铁甲,就连头盔也才仅仅露出一双透露着凌厉目光的眼睛。虽然仅仅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们均是后金各旗最为骁勇善战的巴牙喇兵,每个人都身着重甲,从仅能露出来的眼睛中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气势,若是一般人被他们盯住都会不战自溃。被簇拥的人,就是皇太极,也就是后世所称“清太宗”。 巴牙喇兵,从满蒙各旗牛录中挑选出来最能打的勇士。当时一个牛录行政单位要提供十七名巴牙喇兵,而一旗所辖牛录,少者十余牛录,多者四十余牛录,因此各旗巴牙喇纛章京,所辖巴牙喇兵,少者二百多人,多者也不过六七百人,但多是极为精锐的部队,因此在奴廷里的位置也颇为重要。不过巴牙喇营出征时也未必足额。因此奴营中采用每牛录多少兵、多少巴牙喇的计数法。 皇太极无论何时都不会让这几百巴牙喇兵离开,既可包围安全,又可做战时预备队,尽管人很少,但是却比普通一千人都要有作用。即便这时明显是一边倒的战斗,他亦不会让巴牙喇兵出动去掳掠。 这时建奴骑兵已经潮水般从那个尚未修好的缺口涌入大安口,民夫们皆是身着粗布棉衣,手拿锄头的平民,如何和凶狠的建奴骑兵相斗,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场屠杀,况且民夫的数量还远不如入寇的后金兵。 萧亦的到来并没有改变这个历史事实,一个时辰内,大安口内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人,无论民夫还是官兵,尽皆被屠戮致死。 第十章:无名村堡 萧亦几人来到了这个村堡,几人还不知道这村堡叫什么,是不是刘通说的那个王家庄。萧亦说到:“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歇歇,而且老王的伤也要找个郎中来看看。”说罢,萧亦又转头问刘通“这里是不是王家庄?” 刘通道:“应该,不是。”黄阳道:“应该不是?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刘通道:“不知道啊,我就去过一次王家庄。”石刚怒道:“娘的,要你何用?”给刘通吓得又畏畏缩缩的躲到王大勇身后。 王大勇道:“萧亦,我的伤没大事,赶紧给兄弟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萧亦道:“老王,你就不要逞能了,赶紧找个郎中给你调理一下好恢复的快,和我们一起,没准还能遇见几个鞑子呢。”石刚也是点头道:“是啊王哥,到时候咱们一起杀鞑子!”王大勇看着萧亦道:“好,咱们快走吧。” 说着便到了这个无名村堡的门前,萧亦见到大门紧闭便冲上面高声喊道:“有人吗,我们是从大安口逃难过来的难民!我们有个兄弟受了重伤急需救治,你们有郎中吗?”石刚大叫:“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不一会城墙上就有个人伸头出来,道:“你们是从大安口来的吗?大安口怎么样了,鞑子打过去了吗?”黄阳冲着上面道:“城破了,我们是逃出来的!估计凶多吉少了。”萧亦问道:“这里原来就有城墙吗?” 城墙上那个人回道:“你们等等。”随后便消失在城墙上,应该是去开门了。 不一会简易的城门便打开了,出来一堆人,打头的一个人是这里的人穿着最为规整的,也只能相对于这里的百姓,因为其他人都是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打头的那个村民道:“快快快!进来,老二,赶紧关门!” 身边的一个人应了一声,叫上几个村民忙去关门。萧亦几人边走边聊,萧亦这才注意到,这里生活应该也不算好,村民大多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小孩甚至都光着屁股在玩,不过看样子比中原的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好了不少。由于他们这里是处于边关外,很少有鞑子和蒙古的骑兵打过来,就算有也没有回留意这个山后的贫苦小村庄,他们需要担心的只是附近的马贼罢了,所以他们的生活自然相对鞑子流贼不断掳掠又被官军不断压榨的百姓好很多。 虽然他们也都是面黄肌瘦的,但是嘴上都洋溢着笑容。中原此时萧亦是知道的,陕西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地,灾民成群,这还没到最难的时候,过些年更是瘟疫泛滥,所致十室九空,家家出丧,百姓甚至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物都没有,实乃一副末日景象。 “城墙最初是没有的,附近有不少马贼,我们为了防止这些马贼来就慢慢的建了这道城墙。”刘四边走边道。 萧亦问道:“这里附近的马贼多吗?” 刘四道:“马贼有三百多,大安口怎么样了?”萧亦道:“鞑子来攻,刘策那厮留下民夫率官兵逃跑了,其余民夫尽皆被鞑子屠戮。”老二道:“妈的这些天杀的鞑子,真想杀光了他们。” 刘四听到刘策抛下百姓弃关而逃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的道:“这位兄弟怎么样了,受伤可重?老二,快去叫邓郎中来瞧瞧。” 屋内,王大勇躺在草席上,周围围满了人,萧亦、黄阳、石刚、老二、刘四,就连刘通也在,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的村民。邓郎中在闭眼为其把脉,过了一会,邓郎中开眼道:“无碍,这人身子壮实的很,只需敷些草药调养调养,两日便可恢复,这几日应该是过于劳顿所以导致还未曾痊愈。” 石刚听了之后大喜过望,连连道:“哈哈,太好了!太谢谢你了郎中!”还好这里有个郎中,萧亦也是笑着道:“萧亦拜谢邓郎中了。”黄阳也是道:“多谢邓郎中。” 王大勇听了之后也很高兴,道:“哈哈,两日之后我们就可并肩杀敌了!”石刚兴奋的道:“对,杀鞑子!” 萧亦出来见到了在门外的刘四,刘四问道:“怎么样,大勇兄弟怎么样了。”萧亦微笑抱拳道:“邓郎中说修养几日就好了,刘哥,说来还得多谢你们。”刘四摆摆手,道:“不碍事,大家都是穷苦百姓,自然要互相帮衬着点。” 身后老二道:“那是,要是我们都不管了,那还能指望官兵不成?哈哈。”萧亦只得点头道:“是啊,官兵靠不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过了两日,萧亦他们也在这里过了难得的平安两日。 两日后的晌午,王大勇和石刚在田地里和干活,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农民相视笑着。那个男的农民笑着说道:“大勇兄弟,看来恢复的不错啊。” 王大勇笑着道:“那是,老刘头,看看咱现在,这才是我啊。”说着挥舞着出头虎虎生风的耍着。这两日王大勇恢复的特别快,得靠这两日一个丫头上山采摘的草药,萧亦几人都不懂这方面,邓郎中已经帮了这么大的忙,几人也不好意思再去叨扰。倒是这个叫丽秀的小丫头,一天两次来给送药,来了草药放到地上就跑。 那一日自动王大勇被送来让邓郎中把脉,这丫头在旁边看到了听到了之后,就每日主动去山上采药送来,看的萧亦和黄阳一阵眼气,咱咋就没这福气呢。后来才知晓,原来这小丫头叫丽秀,是老二的女儿,萧亦几人大为咋舌,咋粗狂的老二就生了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呢。生的亭亭玉立,虽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但是却也没有一般村姑的俗气,总是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衫,小脑袋后面梳着两条马尾辫,特别喜欢笑,一笑起来给人甜甜的感觉。 老二知道丽秀的想法,开始有些诧异,自己这姑娘谁都不喜欢,咋忽然就看上了这二十好几的王大勇呢。 王大勇也知道这丫头的心意,但是自己已经快三十的人,这小丫头怎么看也不到二十的样子,怎么都给人自己老牛吃嫩草的感觉,而且还是老二的女儿这就更新不行了。纵使这小丫头已经如此主动了,但是王大勇依然没有任何表示,给萧亦几人看的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不过王大勇倒是在心底里发誓,今后不能让丽秀受到任何伤害。其实不光是王大勇,萧亦几人这几天也很是喜欢丽秀,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萧亦这几天在和刘四交流的时候也知道了,其实这里就是王家庄,这小庄子由于长期在边关外,经常有马贼出没,官兵又不会管,所以就自己建了一道围墙以图自保。虽然很低矮,但是对付一般的马贼还是足够。 萧亦想,距离后金突破大安口已经过去了两天,估计鞑子应该已经包围了遵化,赵率教总兵就在那里,历史上后金入寇,遵化总兵赵率教、蓟镇总兵杨国柱、督师袁崇焕等入援,赵率教就被鞑子包围在了遵化,无人救援,大明诸将都是隔山望火,赵率教孤身力战而亡。 萧亦默念“唉,赵总兵,要是我有兵马该多好啊。”萧亦知道赵率教的事迹,的确称得上明末少有的忠勇之将,也很想带领一支部队,纵马奔入关内,救援赵率教,和袁督师、卢象升一起保卫京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自己甚至没有杀过一个鞑子,只能在这里空做白日梦罢了。 “不好了,刘哥!鞑子,鞑子打过来了!”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边跑过来边大喊大叫着。刘四从房子里冲出来“什么?!鞑子怎么会过来,他们又回来了?”刚出来的老二道:“你确定不是马贼又来了。” 那个人十分肯定的道:“是!鞑子来了!刘哥你快去看看吧,城门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刘四看着不像说谎,而且城门那边的骚乱也说明了这似乎是真的。萧亦随刘四几人跑向土墙,墙边早已围满了惊恐的百姓,似乎从古代就是这样,虽然百姓们很害怕,但是却还是围在土墙那边远远的看着,讨论着。 萧亦几人登上土墙,的确看到了鞑子。四个耀武扬威的鞑子远远的驱赶着几倍于他们的百姓朝这边赶来。他们和之前经过的鞑子大部队一样,腰间别着一把精钢挑刀,一人两马,丝毫不把墙上这些大明百姓放在眼里,似乎在他们眼里这些人都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他们驱赶着十几个百姓,面对着这这四个鞑子,十几个人没有丝毫反抗之心,都是一脸绝望的往土墙这边大叫着跑着,似乎到了这里就能活下去。 但是事实上,当他们一脸惊喜的跑到门那里,看着墙上的萧亦等人,期盼着能为他们打开大门,但是刘四只是握紧双手,咬的牙齿咯咯作响,他不能开,为了墙内的百姓他不能开。老二、黄阳以及刚刚赶到的王大勇和石刚更是眼睛好似冒出火一般,将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那四个后金兵赶来萧亦才看清楚,这些人居然有一个白甲!也就是巴牙喇兵!巴牙喇兵身上亮闪闪的精钢盔甲、手中的精钢虎枪、腰间别的精钢挑刀,坐下两匹健马。这些让本就有些惊心的萧亦,更是熄灭了任何出去与其作战的想法。 那个巴牙喇兵看着墙上,似乎早就料到萧亦他们不会开门,手中虎枪一指,大笑道:“将这些低贱的明狗都杀了。” 这些后金兵便策马狂奔,追杀着惊慌失措的百姓们。一个母亲带着女儿,巴牙喇兵策马过去,将妇女掳于马上,不管那妇女的叫喊,手中虎枪只一挑,便将那个小女孩高高挑起到空中,那个女孩还在挣扎大喊着,巴牙喇兵将其远远抛在一块土坡上,女孩瞬间再无声息。那个妇女看到这一幕,哇哇大叫“你们这些天杀的鞑子!”挣扎的更厉害,那个巴牙喇兵直接将其扔于马下,策马将其踩死。嘴中嘟囔着“好烦的明狗。” 后金兵只有四个,而百姓有十几个,这并不代表有他们之中有人能逃脱,后金兵都是一人两马,他们可以从容的杀了这边的一个,再赶过去杀了那边的正在竭力奔跑的百姓。最后死的只会是被折磨致死,之前的还好些。 看着后金兵喊叫着追杀手无寸铁的百姓,自己却又救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人,萧亦的眼眶渐渐变红,仿佛想起了自己父亲被李尤杀害的那一幕,自己的无能和懦弱,就如同自己身后的这些害怕的百姓一样。 - 第十一章:战巴牙喇 当晚,在屋内。黄阳不耐烦道:“老石,你就别嘟囔了,再嘟囔一个时辰也救不了那些百姓。”那四个鞑子白天把男人都杀了,留下几个不敢反抗的妇女和孩子,因为敢反抗的都被杀了,此时就驻扎在庄外,就在百姓的眼皮底下,因为他们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确,百姓们避之唯恐不及,哪会想出去和他们打。因为他们的精良武器装备和他们勇猛的战斗方式让他们所向无敌,但这也让他们渐渐自大,让他们渐渐失去警惕之心。 石刚焦急的道:“你没看到?还有几个妇女和孩子没杀,我们不能就让她们这样在外面。”王大勇也是道:“那能怎么样,你石刚还能冲出去不成?”黄阳也是摇头道:“是啊,仅凭咱们几个,一定打不赢那几个鞑子。” “谁说只有咱们几个!”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随着嘎吱一声,门被推开。“萧亦!”黄阳惊喜的道。王大勇惊讶的道:“萧亦,你怎么来了?还没睡吗?” 萧亦摇头:“哪能睡着,一想到外面还有妇女和孩子在被鞑子折磨,我就睡不着,总感觉折磨她们的是自己。”黄阳点头道:“我们也一样。”突然萧亦看着屋内几人道:“兄弟们,要不,我们去救他们吧!” 黄阳道:“萧亦,你疯了?!我们四个怎么打得过四个鞑子?” “再加上我们两个呢!” 门外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萧亦几人看去居然是刘四和老二。老二大笑道:“杀鞑子,怎能没有我和刘哥!”石刚起身道:“好!娘希匹,算我石刚一个!早就想跟那些鞑子干一下了,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官兵说的那样三头六臂!”黄阳道:“我跟着萧亦。”王大勇起身捏了捏拳头,哈哈大笑道:“正好试试恢复的如何了,哈哈。” “能,能算我一个么…”突然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众人看去,居然是刘通,那个一向胆小如鼠的人。石刚诧异的看了一眼刘通,道:“你去干什么,乖乖的在你的小屋里躲着吧,这可是九死一生,别去添乱了。” 刘通道:“你们都去了,我刘通在这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了,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吧。”石刚还要说,萧亦道:“那好,你就跟着来吧,记着不要拖后腿,不然我们被鞑子杀之前一定先杀了你!”刘通连连点头。 刘四道:“庄内也没什么好的武器盔甲。”刘四道:“是啊,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冲出去和鞑子打啊。”石刚道:“那怎么办,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大不了就死了。”刘通忽然道:“我来的时候在后面见到草叉。” 黄阳摇头:“草叉怎么和鞑子打,没见鞑子的盔甲?亮闪闪的,草叉一定是插不进去他们的盔甲。” 萧亦道:“兄弟们,听我说。鞑子现在百战百胜,看他们的样子,一定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警惕也是最低的,要想砍破他们的盔甲除非用和他们一样的精良武器,这样的武器这村子里是没有的,我们只能找鞑子‘借’!我们等天黑,偷他们的武器。”王大勇沉吟道:“萧亦,这可是一步险棋。”刘四也是道:“是啊,若是不慎被发现……” 石刚大笑道:“那我们几个就一起和鞑子拼了!” 黄阳也是道:“哈哈,是啊。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方法,用庄内那些破铁片是一定打不赢的。大不了就和他们拼了!” 萧亦见众人同意自己的方法,看着周围大家迫切的眼神,萧亦心中下定决心,绝不再懦弱,宁可和鞑子战死,也绝不再当懦夫,不枉大丈夫生来一场。 夜半子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大家熟睡之际,王家庄有七个人摸黑悄悄出了庄子。来到了不远处四个鞑子兵熟睡的地方。 萧亦几人位于一块岩石后面,前方不远处就是熟睡的鞑子兵,他们并无一人守夜。他们的八匹马就被拴在不远处的一根木桩上,两个妇女和一个孩子一并被绑在马那边。 “萧亦,上吧!趁着他们睡着。”石刚小声道。 萧亦摆手“别,再等会,再等半个时辰。”石刚道:“为何?我们直接上去就行了,他们都睡着了!”萧亦轻声质问:“万一他们中有人还未熟睡又该如何?”萧亦又道:“到时候兄弟们就会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丧命!” 石刚无话“好吧,我们再等等。” 众人等了一会,一个鞑子忽然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被绑住的那两个妇女和孩子走去,萧亦一见,心道:这些鞑子,大意过头了!深入敌后居然还敢饮酒,今晚便是他们命丧之时!朝后做了个嘘的动作,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重量,道:“黄阳,你和石刚、刘通留在这里看着剩下的鞑子,我们三个去解决了这个。”见黄阳几人点头,萧亦、刘四、老二一人捡起一块石头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那个鞑子摇摇晃晃走到一个妇女前面,笑道:“卑微的明狗,你伟大的勇士要征服你了,哈哈。” 那个妇女眼神变得惊恐无比,双脚不断摩擦地面,想要往后退去,但是无论怎样,她都是在原地,激起飞扬的尘土。不管她摇头多么剧烈,那个可恶的鞑子依然还是离她越来越近,看着鞑子丑恶的嘴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叫声渐渐变成哭声。 鞑子走到他面前放下头盔,解开外甲,露出内中精良的锁子甲。扔下腰间的精钢挑刀和虎枪,淫笑着正欲扑向那个惊恐的妇女。 忽然砰的一声,一块坚硬的石头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鞑子似乎很是不解,谁会敢在这里袭击自己?但是这个鞑子并没有昏过去,慢慢回头,见到的是手中握着精钢挑刀的萧亦,和手中拿着石头的老二。 鞑子用手指着萧亦,嘴中正欲发出声音,身后的老二见到,拿着石头就朝着鞑子的脑袋砸去,猝不及防的鞑子这次被直接砸晕过去。 刘四轻声问道道:“萧亦,你刚才怎么不直接杀了那个鞑子,犹豫什么!”萧亦道:“我…”萧亦很难一下接受杀人,刚才他确实应该直接一刀将鞑子捅死,但是他却犹豫了。 刘四捡起另一柄马刀,蹲下冲着妇女和孩子小声道:“嘘,不要出声,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顺着这条道就能去我们的庄子了,守夜的会让你们进去的。”用马刀割开绳子之后,妇女们连忙跪下感谢,刘四道“快些离开吧,不然等鞑子醒了就跑不了了。”妇女们又是连连叩头才慢慢离开。 目送妇女消失在视野中之后,刘四道:“萧亦,你之前或许没杀过人,但是我也没杀过人。但是这些人是鞑子,是凶残丝毫没有人性的鞑子,我一想到这些就浑身充满了力量。想想他们对你或者你的亲人们做过什么吧!” 听着这些话,萧亦想起了自己父亲临终的眼神,到死都还保护着自己,想起了那个女人的勇敢,想起了自己兄弟们不顾生命危险陪着自己来杀鞑子,想起了历史上鞑子入关后制造的那些大屠杀,想起了鞑子的朝代给中国带去的屈辱史。萧亦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不能让历史重演。 萧亦走到那个晕死过去的鞑子旁边,手中挑刀再没迟疑,冲着鞑子脖颈之处,一刀斩下,鲜血四溅,沾染了萧亦的前胸衣襟。这是萧亦第一次亲身体验杀人,但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当精钢挑刀洞穿鞑子脖颈的时候、鞑子头颅被自己斩下的时候,鲜血横流,但是萧亦再没之前的惧怕。看着鞑子的头颅,萧亦感到的只是兴奋,甚至兴奋的手都在颤抖。 萧亦尽力调整自己的气息,为自己套上鞑子的锁子甲,老二捡起鞑子的虎枪,三人回到黄阳那里。 “怎么样,解决了吗!”黄阳赶紧问道。 “解决了,鞑子让萧亦杀了,百姓让刘哥放了!”老二兴奋的道,他这一生头一次这么兴奋,自己居然刚刚杀了一个鞑子!这是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的事,这么强大的鞑子就躺在那边,头颅已经不在脖颈上,鞑子居然被自己两下子砸晕过去。 石刚道:“真的?嘿,我也得去杀鞑子!”看着萧亦身上亮闪闪的锁子甲,和刘四手上泛着寒光的马刀以及老二手上的鞑子虎枪,众人不无羡慕。黄阳也是道:“萧亦,剩下这三个鞑子,我们去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马匹和武器!” 老二道:“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萧亦蹑手捏脚的接近那个白甲的巴牙喇兵,悄悄的将其身边的精钢虎枪交给黄阳,同时一边老二也将蹑手蹑脚的将另两个鞑子的挑刀扔给石刚和刘通。 石刚一下就接到挑刀,看着挑刀泛起的寒光,石刚握着挑刀兴奋的掂了掂道:“这特娘的才是武器啊。”刘通过于紧张,没有一下接到挑刀,挑刀砸在了一个熟睡鞑子的头盔上,发出“砰”的一声。 三个鞑子一下惊醒,虽然他们警惕心已经很弱,但是一直以来的作战经验却让他们神经紧张,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刘通身边的鞑子立刻要去摸挑刀,才发现挑刀已经不见,但是他并不慌乱,直接抽出虎枪,大叫:“你们这些明狗,我要杀光你们!”刘通惊的屁滚尿流的往后跑,连挑刀都不管了。刘四见势不得不迎着鞑子冲上去,老二也握着虎枪来帮刘四,但是他们两个打那一个鞑子依然是在下风,苦苦支撑着 。 刘四和鞑子硬扛了一记,只觉自己双手发麻,鞑子居然如此力大! 同时石刚和黄阳身边的那个鞑子也被一下惊醒,握起虎枪朝石刚冲过去就是就是一枪。石刚猝不及防招起挑刀一挡,却感觉虎口震的发麻,心中顿时吃惊这鞑子臂力之大。“娘希匹,这狗鞑子劲还挺大,黄阳!来帮我弄死他!” “来了!”黄阳也是抄起挑刀就是往鞑子背后砍去,鞑子反应亦是不慢,侧身一躲就躲过去这一刀。嘴角狞笑:“你们会死的很惨,明国人。” “明狗!我要杀了你!”白甲的巴牙喇兵反应更是快,一个翻身便起身,握起手中挑刀。朝着萧亦怒吼。 萧亦转头一看,所有人除了刘通都在吃力的战斗,看来这个巴牙喇兵只能靠自己了。萧亦于是手中紧握挑刀,准备应付这鞑子的攻势。 巴牙喇兵狞笑着,似乎丝毫不把萧亦放在眼里,举起挑刀凌空就是一劈。萧亦只得举起挑刀招架,幸亏萧亦手里的挑刀质量丝毫不差于巴牙喇兵手里的那把,仍然把萧亦震的虎口发麻,萧亦一看,居然是已经流血。 巴牙喇兵攻势不减一个飞踢,来不及处理受伤的伤势,萧亦连忙侧身躲过去,还来不及歇口气,紧接着又是一刀劈过来。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萧亦可不敢再接,又是弯腰躲过。巴牙喇兵怒吼:“明狗,你就只能像个无助的羔羊一般逃跑吗?哈哈。” 巴牙喇兵话音刚落,萧亦见到机会来到,举刀欲劈,巴牙喇兵急忙举刀招架,萧亦刀锋一顿,抬脚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巴牙喇兵的腹部一脚踹去。虽然对巴牙喇兵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是这一脚却足以让其摔倒。 萧亦紧跟过去,刀锋朝下一刀扎下去。只听一声清脆的刀响,巴牙喇兵居然侧身一翻躲过去了。 巴牙喇兵怒吼:“明狗,我会让你死!”他已经被萧亦彻底激怒,今天已经被这些明狗杀了一个勇士,自己还被这些人弄的灰头土脸的,这是他的骄傲所不允许的,打仗这些年他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他要让这些明狗统统付出代价。 萧亦更加小心,巴牙喇兵的确不可小视,他们都是从建奴的百战精锐中挑选出来的最能打的,仅凭这么简单自然是很难将其击杀。 第十二章:凯歌而还 萧亦看着面前一副戏谑表情的巴牙喇兵,握着挑刀的手已经布满汗水,但是萧亦根本顾不得这些,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席卷着萧亦,对付这种身经百战的巴牙喇兵,萧亦唯一可能取胜的原因就是利用他的轻敌,而萧亦却不能有一点的失误,因为现在一点的失误,便是身亡! “明狗,你现在跪在这里,我能让你痛快的死去。”巴牙喇兵嘴角一抹戏虐挥之不去的在萧亦的脑海中,萧亦未曾说话,只是目光紧盯巴牙喇兵,随时等待着他的攻击。 巴牙喇兵貌似很失望萧亦的选择,大吼一声朝着萧亦冲了过来。举起精钢挑刀当头雷霆万钧的一刀劈下,萧亦来不及阻挡,只能朝后一滚期望能躲过这一刀,但是萧亦的动作相对于巴牙喇兵还是太慢了,这一刀还是砍在萧亦的后背上,将萧亦穿的粗布棉衣砍出一条深深的缺口,一道长长的伤口露出红色的血液。 痛的萧亦一声大喊,但是萧亦顾不得这些,他要反击!不能总是这样的被动,萧亦灵光一闪,大力一脚冲着巴牙喇兵的脚下扫去,巴牙喇兵反应也是不满,往右一躲就躲过了这一脚,大眼中露出更浓的不屑。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一躲,正好躲到了萧亦他们最初躲藏的那个大岩石后面,萧亦大吼一声,仿佛看见了杀害自己爹的李尤,扔下挑刀就是一扑,来不及反应的巴牙喇兵被一下扑倒到岩石上,萧亦疯了一样将手在其脸上乱抓,又往其鼻孔中伸,又是用嘴死死的咬住巴牙喇兵的耳朵,痛的巴牙喇兵顾不得手中的刀,松开挑刀去阻挡萧亦。 只听巴牙喇兵嘴中发出一声惨烈的大叫,一块染着鲜血的耳朵被萧亦吐到地上,满嘴鲜血的萧亦,捡起巴牙喇兵扔到地上的挑刀,趁着其剧痛顾不上的时候,毫不犹豫一刀对准巴牙喇兵脖子扎下去,鲜血不仅染红了萧亦的衣襟,更是喷了萧亦满脸都是。 萧亦一狠心割下巴牙喇兵的头颅,回头看了一眼战斗到白热化的战场,此时的他,就像是地狱中的刽子手,满身鲜血,手中拿着后金精锐中的精锐,巴牙喇兵的首级。黄阳和石刚正苦苦支撑着鞑子的攻势,石刚回头一看,激动的举刀大吼:“萧亦!是萧亦!他把鞑子头杀了!”黄阳看着仿佛从血海中爬出的萧亦,这还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萧亦吗。就连一直躲在后面的刘通也是看着萧亦,不知在想着什么。 王大勇向后一闪,躲过鞑子的用力一刀,看了一眼萧亦,惊讶的无以复加,这种白甲的后金兵他听说过,个个都是百中挑一的好手,战斗中十分勇猛,身经百战,没想到却马失前蹄在这里被萧亦独自杀死,震惊的看了一眼萧亦。王大勇大吼:“弟兄们,鞑子头都被萧亦杀死,让我们杀了这两个可恶的鞑子!” 瞬间石刚他们气势大涨,萧亦杀的可不是普通的鞑子,是鞑子中的精锐,巴牙喇兵!而且不是像刚才那样偷袭,是正面击杀,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明白,他们正面也是可以击杀鞑子的! 鞑子则不然,相对于石刚他们,鞑子的震惊就更是巨大。本来板上钉钉必死的萧亦突然来了个大反转,居然杀了尔多!“尔多!”一个鞑子大吼,仿佛不相信这个事实,平时即便是在他们牛录都鲜有敌手的尔多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明朝人杀了?! 鞑子和明朝军队的特点就在这里显现了出来,若是明朝部队,主帅被杀,几乎都得立刻泄气,失去抵抗的意识,甘愿逃跑或做俘虏。而这两个鞑子,并没有任何气馁,反而气势一涨,毫无畏惧的冲着三倍于自己的石刚他们冲过去。 刘四和老二相视一眼,一左一右迎了上去,鞑子这次可谓尽了吃奶的力气,为了求生而战,而不是之前的随便打打,一个照面,老二就被大力的鞑子打到了一边爬不起来,鞑子赶上去,虎枪冲下毫不迟疑刺下!老二嘴中突出一口鲜血,看着正在厮杀的石刚、黄阳等人,眼中流露出对他们的无限眷恋,随着鞑子无情的拔出虎枪,老二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老二!”刘四肝胆俱裂,手中挑刀对准鞑子身后一个猛劈,鞑子被砍的一声大叫,却是气势丝毫不减迎上了刘四。 黄阳档下鞑子的一刀,石刚紧接着在鞑子身后一刀辟出一道血红的伤口,让鞑子又是一声惨叫,鞑子愤怒的大叫,他和明朝打了这么久何曾吃过如此之亏! “老二!”石刚忽的听见刘四的大喊,看过去居然是老二被鞑子一枪刺死,气的石刚大叫不已,什么也不管挺起手中挑刀居然正面朝着那个鞑子迎了上去。 王大勇心中一阵伤心,这几日和老二相处的很好,又是并肩战斗,更是亲如兄弟,此刻老二被鞑子杀死,王大勇也是气愤不已,但却容不得他多想。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刘四,王大勇吼道:“我去帮刘四,你们一定搞定那个鞑子!” 不多时,精疲力竭的两个鞑子再也挡不住石刚、黄阳、刘四、王大勇四个人的攻击,都被一一击杀,杀了两个鞑子之后几人都是匹配不堪。 东方已经渐渐露出一抹绯红,竟是要日出了,石刚几人围在战死的老二身边,闷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亦终于恢复了些气力,刚刚杀了那个巴牙喇兵后自己实在太累了,精神从没这么紧绷过,一放松下来就昏了过去,石刚他们都在尽力和鞑子战斗没人顾得上这边,倒是刘通,这家伙跑去边上的小溪给萧亦拿了些水。 萧亦醒来之后听说了老二战死的事情,刚刚击杀鞑子的喜悦瞬间便消散无踪,从几天前来到这里,刘四和老二就是萧亦认识的最好的朋友,经过了这次并肩战斗,萧亦相信他们也会成为最好的兄弟,共同享受这份荣耀,但是老二还没来得及就战死,虽然大仇得报,但是还是免不了伤心。 萧亦走到老二的尸体后也是默然,不知说些什么,过了不知多久才缓缓道:“兄弟们都战斗了一晚,回家歇息歇息吧!我们将老二抬回去,让乡亲们都知道,老二是为了杀鞑子而死!是为了救百姓而死!” 萧亦一席话说的众人又是热血沸腾,纷纷站起来道好,余下六人,打扫战场,才知这鞑子装备居然是如此丰富,仅一个普通的鞑子身上就有铁甲两件,虎枪一把,精钢挑刀一把,骏马两匹。 将鞑子抛尸荒野后,萧亦几人,人人一马,骑往庄子。就连刘通都有一匹马,本来大家都是不赞成给贪生怕死的刘通马的,萧亦道出了当自己昏迷后是刘通如何如何帮助自己的事情之后,众人听了之后才勉为其难给了刘通一匹马,但是不能再多。即便是这样,刘通也已经高兴的连连点头。 经过大家的商议,一致赞成给出力最大的萧三匹马,剩下的大家一人一匹,萧亦如何推脱大家也是不让,不得已萧亦只好接受。剩下的武器,萧亦几人都是一人一件,带着回了庄子。 第十三章:兄弟惜别 一大早,一个女人就出来急吼吼的叫着,说是他们家老二不见了,平时起身都是安安稳稳的躺在炕上,今日却不见了。却见门外很多村民在聚着谈论着什么,丽秀那小姑娘也在,大家见到老二婆娘出来了纷纷侧目而视,丽秀道:“二婶,刘四大哥和大勇哥他们也不见了。” 一个村民道:“或许是被新来的那几人拐走,我早就说不应该接待外人进庄子。”丽秀气呼呼的反驳:“胡说,大勇哥他们不是那种人!”二婶应该也是太着急了,语气中居然带有讥讽之意“哎呦,丽秀啊,那个王大勇怎么说也有三十好几了吧,用不着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吧。”丽秀气结“你!…” “二婶,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来他们去了哪里,你也用不着对一个小姑娘冷嘲热讽的吧!”几个村民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帮助丽秀。 那二婶本来就看不上老二,只是冷哼一声不再出声。就在这时,围墙上的一个村民惊喜的大喊:“快来快来!四哥他们回来了!”村民们闻言纷纷登上围墙欲一看究竟。 只见萧亦六人隐隐以萧亦为首的姿态,人人一马,每人手上均是左手提着一柄精钢挑刀或者虎枪,萧亦、黄阳、石刚、王大勇右手每人还提着一个鲜血淋漓面目狰狞的鞑子首级。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冲着庄内骑行。 “那不是刘四哥吗?” “他们手上提着的是谁的首级啊!” 邓郎中颤颤巍巍的登上城墙,一看不禁老泪纵横的道:“这这这,这是昨日那几个鞑子的首级啊!”此语一出便是令在场村民震惊。 “什么!” “他们几个就杀了四个鞑子?”“天呐!这是真的吗?” 萧亦他们远远的回到庄内,几人扔下鞑子首级,萧亦对着村民道:“我们趁着夜色出去袭击昨日那四个鞑子,这是首级。” 若是之前还有人不相信,看了地上这四个面目狰狞,后面还绑着金钱辫的鞑子首级之后倒是无人不信了。萧亦几人是人人带伤,浑身浴血,各自手中的刀枪还流着尚未凝固的血液,也分不清是鞑子的还是他们的,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老二呢?我家老二呢!”二婶知道了他们杀了鞑子之后兴高采烈的去迎接,但是找了几遍也没看到自家老二的身影。 几人沉默了一下,萧亦道:“老二他…战死了。” “爹爹他…战死了?为什么?”丽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跑着回到屋内,庄内众人也是不做声,看来老二在庄子内还是有不少人喜欢。萧亦看了王大勇一眼,又看了一眼丽秀消失的房子。王大勇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咬咬牙追了过去。 “丽秀!”王大勇冲到屋内,发现丽秀只是嘤嘤的趴在桌子上哭。王大勇这个刚从生死战斗中滚爬出来的汉子此时却小心翼翼的将挑刀立于一旁,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正窘迫间,丽秀一下扑到了王大勇的怀里嘤嘤的哭着。王大勇双手更是不知放到哪里好,过了会缓缓将手放到丽秀的肩上,丽秀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只是将王大勇搂的更紧了。 “什么!战死了…”二婶只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尽管她很看不上二子,但是二子一死他就成了寡妇能不伤心么。刘四不顾自己的婆娘的拉扯,和石刚几人将老二的尸身抬到二婶边上,刘四低头默然道“他二婶,老二是在我眼前被鞑子杀死的,是我不对!”二婶爬起来冲着刘四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这个杀千刀的刘四,为什么要把我家二子带出去找死!” 石刚大吼:“二子是为了杀鞑子而死!没有他我们不可能成功!”萧亦接口道:“对,二子的死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我们应该把二子好好埋葬,二婶你节哀。”看着跑进屋内的丽秀,黄阳不知是何滋味,心中涌起一股心疼,只是闭目喃喃道:“二哥,安息吧。我们给你报仇了,鞑子都死了!你的家人我们会照顾的!” “萧亦,你们之后准备怎么办?”刘四走过来问。 萧亦笑道:“既然鞑子已除,而王哥伤势也已经痊愈,我等再叨扰就有些不便,况且我等还有事情要去做。”说到最后,萧亦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冷淡。黄阳几人听了萧亦的话,面色纷纷一冷,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一个人,李尤! 感受到了萧亦明显的变化,刘四也不好多问,只是一下保住了萧亦,道:“不论如何,记住你刘哥这里永远向你敞开!”萧亦几人也都是不太好受,谁又知道这一分别是多久呢!有时候兄弟之间反而比男女之间分离更加伤感,尤其是并肩战斗过的刘四和萧亦他们,不似男女分别甜甜的情话,满胸的话,全在刘四一一的拥抱中了。 由于缺少金钱和材料,只能把老二草草的埋在庄子外面。庄外,萧亦、黄阳、石刚、刘四、刘通、王大勇六人立于老二的墓前,萧亦将杀死老二的那个鞑子首级掷于老二的墓碑前,“二子,鞑子已死,安息吧。”其余各人也均是低头默然不作声。 唉,这是为了杀鞑子死的第一个战士,萧亦深知,二子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握紧双拳,无论如何,就算自己身死,萧亦也不会让鞑子入主中原,起码不会让他们那么快的就入主中原。 “四哥,就此拜别,希望我们还能有并肩战斗的那一天!”石刚道。刘四笑道:“好,我也希望如此,你石刚可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一样了,赶紧走吧!”石刚大笑,随萧亦几人策马离去。 王大勇冲着庄内左看右看,好似在等着什么人,摇摇头失望的要离去时,忽的听见一声清脆的呼喊:“大勇哥!” 王大勇几人纷纷立刻策马回头,王大勇看到来人真的是丽秀,惊喜的大喊:“丽秀,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丽秀站在围墙上也是大声回应着:“恩!我等着大勇哥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回来接我!”萧亦欣几人欣慰的看着这一幕,都在替王大勇和丽秀感到高兴,没有人知道在那间小屋子里王大勇到底和丽秀说了什么,他们只是知道丽秀已经有主。 村民们纷纷站在围墙上无不羡慕的看着策马离去的萧亦五人,讨论着。 “我刚起身,就是这些人杀了昨日的那些个鞑子啊!?” “那是自然,还有咱们刘四哥也一起杀了鞑子呢,没看见刘四哥手中的刀吗,那还有血呢!” “真是勇猛。” 刘四看着一人一马奔腾离去的萧亦五人,拿起手中尚还沾染着鲜血的精钢挑刀,想起了昨夜和萧亦他们并肩战斗杀鞑子的情景,不禁入神,仿佛就在眼前。喃喃道:“我刘四活了四十二年,这或许是这一辈子干的做轰轰烈烈的事情了吧。” 萧亦将多余的两匹马留给了刘四,自己带着又没有什么用处,萧亦几人只是每人一把挑刀,一副锁子甲就骑着马离开了这里,目标自然是三日前他们逃离的地方,大安口。 骑于马上,石刚问道:“萧亦,我们回去干什么,待在四哥的庄子内不好吗。”萧亦道:“我们要去投军,投奔卢象升,随他抗击鞑子。”黄阳也是道:“是啊,要想抗击鞑子投军是必然的,你总不希望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吧。” 石刚疑问道:“那是自然。卢象升?是谁,没听说过啊!”黄阳和王大勇几人也一一侧目,萧亦笑了笑,只是道:“这是一个豪杰,是个英雄。”石刚挠挠头,道:“俺就不管他是什么人了,只要是能带着杀鞑子的,都是好样的!” 众人哈哈大笑,绝尘而去。 第十四章:血腥屠夫 萧亦几人翻过了前面的一座小山,穿过来时的丛林,终于又回到了大安口,这座他们三天前逃出来的关口,此时远远看去这座关口依然威严依旧,边墙纵横十数里,却没了当初名将徐达筑造时的坚韧了,或许它和大明王朝这个庞大的帝国一样,都老了。 大安口,这座边关最初由大明开国大将魏国公徐达筑造,三百余年来,经过代代守将总兵的戍卫和治理修缮,它不知道已经阻挡了多少外族铁蹄进入中原的脚步,破灭了多少异族入主中原的梦想。但如今,它却在女真人的铁骑下,宛如一只失去了保护的绵羊,不堪一击。 萧亦几人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禁怒火中烧,大安口外均是杂乱的不计其数的马蹄印,在破开的缺口处躺着无数的尸体,这些尸体大部是民夫,也有不少是来不及跟着刘策逃离的边军士兵,当然也有不甘逃跑和鞑子倾力死战的边军士兵,只是这类人少之又少,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关外血流成河,鞑子破关还不罢休,临走又在关内放起了大火,这冲天的大火绝对是萧亦此生以来亲眼看过的最大的一次火灾,由于大安口连着不少树木,就连周围的不小的林子都烧了起来,大火越烧越旺。大安口,这座在大明边墙上屹立了三百多年的关口就这样随同它以往的辉煌一起被付之一炬。 几人缓步骑行进入缺口,和来的路上遇见的一样,只要是后金铁骑经过的地方,皆成废墟,无论是官兵还是百姓,无一活口。 尤其是这处地方,是当时民夫们争食粥饭的地方,后金铁骑来的突然,民夫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乱哄哄做一团,后金铁骑在豪格的带领下冲杀进来逢人便砍,见物就砸,整个大安口的民夫和来不及逃走的官兵千余人皆成了刀下之鬼,而后金却无人伤亡,这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这些天杀的鞑子,我们赶紧去投军杀鞑子!”石刚看着遍布周围的尸体,尤其是这一处,马儿几乎是从尸体上踏过去的,因为根本没有一处不躺着大明百姓的尸体。看着悲愤起来的众人,萧亦点点头:“我们会让这些鞑子都还回来的。” 于是,萧亦几人加速通过了这个让他们倍感压抑的大安口,冲着遵化城的方向奔驰而去。萧亦要看看,历史上惨烈无比的遵化之战,到底是如何,还有那个总兵赵率教,萧亦也想认识认识。 不过大安口距遵化比较远,萧亦他们骑马过去起码要半天时间,还要经过宽河所,哪里不知道是否被鞑子攻陷,萧亦他们刚刚经过一晚上的战斗就马不停蹄来到这里,此时是又饿又累,于是几人找了一处草地放马,拿出刘四给他们的干粮和食物吃了起来,几人可不敢在这里睡觉,谁知道还有没有后金的人在周围,随便跳出来几个都不是现在萧亦他们的状态能对付的,几人只是稍稍歇了一会后就再次翻身上马直奔宽河所。 萧亦几人看着又一处荒无人烟的村庄,已经习惯了。这是一个时辰上路前萧亦他们经过的第三个村庄,无一例外的,都是荒无人烟。 王大勇看着空旷的村子无奈道:“这一路我们经过屯堡和火路墩十余处,这是第三个村庄了。”黄阳纳闷道:“是啊,百姓们都去了哪里?数十里居然未见一人?”石刚道:“还不是那些鞑子把百姓们吓跑了,官兵又无能。” 萧亦叹了口气道:“我们继续走吧,离开这里。”几人继续驱马前进。 崇祯二年,清兵自大安口南下,率教统兵四千驰援,十一月至遵化,后金贝勒阿济格率骑兵数万埋伏于此,率教与后金兵战于遵化。不知自己能否赶得上遵化之战呢,想起这场战役,赵率教率四千骑兵奋死勤王与数万豪格铁骑战于遵化,最终赵率教所部全员阵亡。萧亦叹了口气,赶紧抓紧前进。 不知前进了多久,萧亦几人忽的听见前方似有喊杀声,赶紧登上一处小坡观察,却见倒是十几个身着鸳鸯战袍的大明官军和鞑子互相砍杀,与萧亦他们在大安口见到的刘策手下的官兵不同,这些官兵虽然衣甲也是十分破烂,手中虎刀也是卷着刃,但是他们浑然不惧,一人一马,十几人竟能和五六个一人两马装备精良的蒙古骑兵杀的难解难分。 蒙古骑兵战斗力虽然不如后金骑兵,但是也是经常几百人将明朝几千官军追着打。 萧亦知道自己到了地方,此处除了赵率教手下的官军不会再有人能训练出如此部队,石刚大吼道:“娘希匹,上啊,杀鞑子!”随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萧亦几人也是大吼着冲了上去。 萧亦他们的到来,本来让即将支撑不住的官兵们精神大振,蒙古鞑子惊讶的看着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人马,他们居然也是一人一马,手中拿着和他们的弯刀一样坚硬的挑刀,身上穿着锁子甲,鞑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吼一声就朝着萧亦几人冲来。 石刚一马当先冲向正将一个官兵杀的连连后退即将不敌的鞑子,冲着鞑子后脑劈头就是一刀,只见鞑子皮质头盔瞬间被石刚劈开,趁着鞑子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官兵也是拿着卷刃的马刀对准鞑子小腹全力以刺,这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蒙古鞑子就这样被石刚和一个官兵协力杀死。 石刚喷的满身的鲜血却大笑道:“好样的!接着这把刀!”说着石刚将鞑子用的弯刀扔给那个官兵,那个官兵一抱拳道:“史路在此谢过救命之恩!”石刚笑道:“不必谢,和我一起击杀鞑子!”那史路闻言也是哈哈大笑,看着拼杀中的萧亦等人,“我史路今日能和你们一起杀鞑子,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萧亦躲过鞑子的一刀,回头道:“死不了,我们不杀光鞑子不死!”史路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亦,喊了一声好,转头和鞑子继续拼杀。 “萧亦小心!”听得这一声喊,萧亦立刻回头,见到一个蒙古鞑子的弯刀几乎是贴面而来,如此短的时间萧亦甚至来不及举刀格挡,只能眼睁睁看着鞑子的弯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弯刀的刀刃在自己瞳孔中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众人离萧亦或远或近,均是来不及反应,却是一直观战的刘通居然朝着鞑子一刀劈去,由于大家认为刘通拿着锋利的刀没什么用,就给了他一柄以往用的钝刀,刘通拿着钝刀一刀只是将鞑子劈的攻势一顿,并没有收到任何实质伤害的鞑子回头将矛头指向刘通,鞑子凶残的眼神吓得刘通一下摔于马下屁滚尿流的往后跑,但是他怎么能跑得过两匹马的蒙古鞑子,眼见就要被追上,鞑子的身后忽然插入一杆虎枪,虎枪寒光闪闪的枪尖滴下的鲜血,宣示着鞑子的死亡。鞑子想知道是谁杀了自己,想用力回头看看,他却永远做不到了。 却是一直看不好刘通的石刚,见到刘通即将被鞑子杀死用力投掷出自己的虎枪,牵住刘通的马,拔出在鞑子身体内的虎枪。石刚将马牵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刘通的面前,放下缰绳,扔下精钢虎枪,淡淡道:“刘通,你的马,你的枪!” 刘通看了石刚一眼,捡起地上的缰绳和精钢虎枪,翻身上马,双手抚着虎枪不知在想着什么。 当又一个鞑子被萧亦一刀砍杀于马下,剩下的两个蒙古鞑子惊慌的策马狂奔而去。萧亦没打算追,因为根本就追不上。蒙古人的马和后金的和明朝的都不一样,后金坐骑和他们的战士一样,是重马。蒙古是轻马,装备了两匹轻马的蒙古人,别说萧亦他们,就是后金铁骑也追不上。蒙古人可不像女真人那样悍不畏死,他们受到激烈的抵抗也会军心震动,遭受大的伤亡也会崩溃。 萧亦才留意到,场中只剩萧亦五人和史路在内的八个人,萧亦走到史路身边问道:“史路兄弟,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可是赵总兵的麾下!” 史路的回答却出乎萧亦的意料,只听史路道:“我们是从龙井关逃出来的,最初我们有五十几人,后来遇到了好几次蒙古鞑子,现在只剩下我还有金大气我们两个了。”说话间史路看着地上的尸体神情一低。 萧亦这才留意到,刚过来的时候的十几个人几乎都被蒙古鞑子杀死,都是战死在这里,虽然他们都是奋勇战斗无人逃跑,但是奈何装备差距太大了,他们的武器难以对身穿皮甲的鞑子造成伤害,而且他们的马也无法和以敏捷迅速闻名的蒙古骑兵的马相比,大多都被虐杀而死。仅仅杀死的这两个鞑子还是石刚趁其不备偷袭得手,萧亦和王大勇几人共同激战多时才又击杀另一个。但是剩下的逃跑的两个蒙古鞑子,萧亦他们确实没有经历再去追了。 萧亦道:“史路兄弟,他们都是好样的,比那些不战而逃的官兵强多了,若是大明的官兵都像你们一样,也不至于被鞑子打的如此之惨。”话至此,史路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萧亦道:“我们要去遵化寻找赵率教将军!”史路闻言眼神一亮道“正好我们也无处可去,早闻赵将军勇猛忠义无双,乃是袁督师手下第一大将,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如何?” 萧亦闻言也是显得十分惊喜,立刻道:“好啊,我们就一同前去!”身后石刚嘿嘿大笑,给了金大气一拳道:“看来我们几个以后可以一起杀鞑子了!”金大气瓮声瓮气的嘿嘿笑着:“是啊,史大哥去哪我金大气就去哪。” 众人将战死兄弟尸体安葬,点点剩余的马匹,每人留了两匹马,金大气和史路也都换上蒙古鞑子的皮甲于内,捡起蒙古鞑子的弯刀,虽然用着不太顺手,总归比自己的那把卷刃的马刀强多了。不经休息,几人再次踏上去往遵化的道路。 第十五章:有将如化 经过了宽河所,听得史路说前方便是东胜右卫,经过了这东胜右卫便是石门河,石门河距遵化城便是仅有几里之距,石门河从上游石门峪流下,经过这里支流汇入梨河。萧亦几人策马停住,远远的看着这座巨大的卫所,在萧亦眼中,这已然是庞然大物了。 东胜右卫筑于洪武年间,为洪武十六卫之一。明万历三十七年重修并增筑南关。只见城堡为菱形,占地广柔,东西长千米左右,南北宽亦是近千米,南、北二门,南为迎恩门,北为东胜门。土夯砖包城墙,墙基为石砌,高约八米,底宽约三米,顶部宽约一米。城内各类建筑井然有序。 如果说之前的大安口是仅仅是一座外坚内虚的关隘的话,这东胜右卫便是一处真正的明末城池。东胜右卫原本应驻守明官军五千六百人,由于多年的土地兼并和兵饷不足如今只剩不到两千人,有户籍约三千,指挥使李玉。明卫所指挥使乃是正三品武职。从三品指挥同知李正然,其二人为兄弟,又是世袭军户,所以这东胜右卫俨然已是其二人独大。 如今后金肆虐,其二人每日闭门不开任凭后金军长驱迫害百姓,由于惧怕责罚,姑且连报告都不报告,终日只是闭门守城,念叨着后金不要打到这里来,城内官兵百姓自是惶惶不可终日。 “萧亦,这里便是东胜右卫。”史路也是看着这处险要的城池道。萧亦点点头,心中的震惊仍然是难以消退,有这等城池还怕鞑子来攻吗?我汉家建造居然如此成就斐然,竟然建造出如此坚城,恐怕这等坚城尚且不少。 “哎,只是这里的指挥使只知道闭门不出,就连门口的百姓他们也不敢打开门营救任其被鞑子屠戮。”史路言语之中亦是失望至极。萧亦问道:“此处何人为指挥使?” 史路答:“指挥使李玉,指挥同知李正然,其二人早把城池当做自己的地方。”萧亦点头,的确,这样的环境下的确足够他们在这里当个土霸王了,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些了解后。萧亦道:“我们直奔遵化!” 石刚问道:“不是要投奔官军吗?为何不直接投奔这里的官军?”萧亦摇头道:“那还看什么样的人值得我们效力,这等人如同蝼蚁,实在不值得我们兄弟投奔。”石刚笑道:“恩,听史路兄弟的话就知道这二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胆子比刘通还小,哈哈。” 刘通听了之后也是一阵不好意思,装作没听到,王大勇边笑边拍了拍刘通的肩膀。 萧亦几人不做停留,纵马奔过北门东胜门。 城头上几个官兵听到下方似有马蹄声,以为是鞑子来袭,因为官军除了各将家丁外极少有配马的。其中一人立时惊叫:“快看!是鞑子?!”城头上官兵纷纷向下看去,却看似不是鞑子,只有两个人不是穿着百姓穿的破烂衣物,仅有二人身着鸳鸯战袄。细细看去,下面这几人居然是一人两马。 “不是鞑子,好像是自己人,看他们中有二人穿着我们的衣物。” “那前方可是有大队鞑子,他们去找死?” 另一人嗤笑道:“你管那么许多干什么,咱们守好咱们的城门就好了,其他事管它做什么。” “对!管它什么人在激战,一定是打不过鞑子,只要我们不出去就不会有事,只是可惜了这十几匹壮马。”言语之意竟是萧亦几人的性命不如马匹。 萧亦才不会官那些城墙上的官兵是如何想,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远在十里之外的激战正酣的战场。 “杀光明狗!”一个后面绑着金钱辫的丑陋的鞑子牛录额真举起手中的精钢挑刀大吼,后方数万鞑子哇呀呀乱哄哄的冲了上去,道是也颇具声势。此时数万的骑兵已经将赵率教的四千骑兵围的水泄不通,中间数万人在激战,后方却仍有一支数万人的骑兵未动丝毫。 为首一人,身着镶黄旗全身铠,和皇太极一样,仅仅露出一双目光凌厉的大眼,被两百余巴牙喇兵众星捧月般的护卫在中间,此人便是后金贝勒阿济格。后世的清朝和硕英亲王。 阿济格为努尔哈赤十二子,骁勇善战,后金天命十一年从征察哈尔蒙古喀尔喀、巴林、扎鲁特诸部,因功授贝勒。 阿济格骑于马上,从仅仅露出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戏虐的目光,看着中间的明军绝望的拼杀,他的心情总是最愉悦的。双眼一紧,阿济格看见了位于战团最中央的身披大明铁甲的赵率教。一股仇恨袭上心头,正是此人,天启七年在锦州城杀死自己亲人,阿济格一直都想杀了此人。 天启七年五月,后金兵合围锦州,率教据城固守,并发火炮击之,后金兵伤亡惨重,阿济格所部伤亡甚重。坚守24天,后金兵败退。 赵率教虽已年六十,但却老当益壮,比起某些正二十几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是当仁不让。此时赵率教早已浑身浴血,原本亮闪闪的铁甲也被血迹覆盖,手中的钢刀也是已红为色。 赵率教一刀劈死一个张牙舞爪的鞑子,回头对副将杜如化吼道:“如化,本将命你立刻率我亲卫营突围至东胜右卫!”杜如化头也不回的和鞑子砍杀,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赵率教的言语。赵率教也不意外,躲过一个鞑子的偷袭,拎着杜如化进入亲卫们的保护圈中,朝着他大吼道:“我命令你立刻突围!再晚了你我兄弟就都要死在这里。” 杜如化也是不甘示弱的吼道:“将军!末将陪你从天启元年至今战斗大大小小数百次,三十余年了,没有一次临阵脱逃,就让末将陪你战这最后一次!”赵率教闻言竟是有些哽咽,“难道,难道我赵率教就要死在这里?!不,不杀尽鞑子我绝不死!” 赵率教摘下铁盔,扶起杜如化道:“好,就让你我老兄弟共同战这最后一次,杀虏!”二人喊着冲入鞑子的海洋。周围的官兵仿佛都被赵率教和杜如化两个老将军的奋勇所感染,都是变得勇猛无比,个个毫不迟疑的跟过去冲杀。 一个官兵冲过去面对着四五个鞑子也是毫不畏惧,飞起身来扑倒一个鞑子,由于鞑子数量过多,被扑倒的鞑子反而带倒了身后两个鞑子,这名士兵举起钢刀一刀贯穿凶悍无比的鞑子的胸膛,转身欲寻找下一个目标,忽的自己胸间也被一柄长枪穿透,不甘的倒在刚刚被自己杀死的鞑子的尸体上。 另一个官兵立刻冲上去飞起一脚踹到一个鞑子,扑上去手嘴并用,竟是咬下了一个鞑子的半边脸,痛的鞑子哇呀呀直叫,却被后面两个鞑子一人一刀砍为肉泥。在赵率教二人的带领下,仅余两千余的官兵居然将战团中八九千的鞑子打的连连后退,居然已经有些崩溃的势头。 阿济格在后面不慌不忙的看着战场,看着战团中的变化显然是有些惊讶,却是淡淡的道:“哼,这些蒙古人果然不禁用,八九千人居然打不过两千人。” 身后的巴牙喇章京张开大嘴道:“贝勒。让我们上吧,我只带二百人就能杀灭这股明军!”阿济格看了一眼这两百个跃跃欲试的巴牙喇兵,哈哈大笑道:“不不不,这点明军还是用不得你们出马,鳌拜!” 随后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鞑子,只见这人一脸凶狠相,脸上还有着一道长长的贯穿半张脸的伤疤。鳌拜上前拜道:“贝勒,鳌拜在此。” 阿济格有些戏虐的问道“鳌拜,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就是赵率教。如果我让你去杀了那个赵率教,你用多少人可以?” 鳌拜未曾看向战团,只是道:“一百人足够!”阿济格身后巴牙喇章京看了一眼鳌拜,见得鳌拜看过来立刻将视线转移至战场。 阿济格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道:“不愧为第一巴图鲁!去吧,将赵率教的首级带给我!我献给皇上!” 鳌拜点点头,从周围的数万后金骑兵中仅仅抽出百人便是朝着激战正酣的战团中冲去。 第十六章:独引联军 其实勇猛无比的官军此时只是在赵率教的带领下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被数万满蒙联军围困在这里,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将要得到的结果,所以每个人都宁可跟随赵率教战死,也不愿意死在逃跑的路上,况且这些人皆是赵率教出征前精挑细选的精锐之士。 但是官军和蒙古军激战许久,早已精疲力竭,官军靠的完完全全就是赵率教和杜如化勇猛的带领,但是蒙古人太多了,往往都是几个蒙古人和一个官军战斗,官军双拳难敌四手,除了最开始之外,伤亡渐渐惨重起来,一个个勇猛的官军倒在血泊中。 看的赵率教大眼中仿佛要充出血来,现在每个官军都好似从血海中爬出来的一样,即便是脸上也布满了血渍。鳌拜带领着一百个勇猛的正黄旗女真人一进入战场便势如破竹,一路几乎没有能挡住他们一刀的官兵,官兵们激战许久,又怎么能打得过精力充沛以逸待劳的女真人呢,几乎都是抬着沉重的手臂冲上前去,来不及砍出一刀便被鞑子一刀斩下。 杜如化看的心疼不已,这些都是跟随他们战斗了很久的部下,昨夜他们还在谈笑风生,说是杀尽女真人,但是看着他们一个个无力的倒在女真人的屠刀下,杜如化心中激起了千层浪。大吼一声便带着百余护卫正面朝着鳌拜的那百人女真部队迎了过去。 一方是跟随赵率教身经百战的护卫家丁们,另一方是只有他们一半人数由鳌拜带领的女真人部队。两方刚一接触便喊起了震天的呼喝声,家丁们人人身披铁甲,虽仅有二百余人,但却有寻常五百人之力,女真人亦是勇猛异常,人人身披重甲,装备精良,百战未曾一败的他们根本不把眼前这百余明队放在眼里。 杜如化刀锋直指在人群中左突右杀无人可敌一合之力的鳌拜!“杀!” 鳌拜也看见了这个身着大明将军甲的人,看见他居然悍不畏死的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回身一刀砍死在其身后的家丁,这大力的一刀竟是将家丁头戴的大明八掰尖帽盔连带着头颅一下劈为两截,红的白的顿时喷满了鳌拜的一身,但其毫不在意,挺身一刀便挡住了杜如化势大力沉的一刀,嘴中露出一丝不屑,和杜如化较着劲。 杜如化大惊,这鞑子臂力竟如此惊人,但是仍然咬着牙和其较着劲,却见鳌拜大笑一声,加大力度,杜如化双手都在被压的直抖,但是仍然不服输的顶着,纵使是憋得脸如红日尚且不后退一步! 鳌拜嘴角更掀起一抹冷笑,闪瞬间提起刀,横劈一刀,杜如化反应亦是不慢,招起刀就是一挡,却震的后退三步一下撞到一个官兵的身上,杜如化低头一看,却见双手虎口均是血流不止。 鳌拜颇为意外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挡着自己两回合的将官,握着挑刀的手渐渐用起大力,竟是欲用全力。杜如化知道眼前这个女真人不是自己能抵挡的,但是自己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其残杀自己的部下,即便明知不敌,杜如化依然挺着刀大嘶吼着迎了上去。 远在其后的一片林子中,萧亦七人匍匐在那里看着战团,萧亦几人已经来到这里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面的厮杀声就未曾断过,一直是喊声震天,萧亦知道,里面的官军恐怕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但是此时外围上万女真骑兵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将其包围在里面,萧亦一直在等,等待一个时机,等待阿济格全军压上的时候,到时阿济格身边就会只有那二百的巴牙喇兵护卫。 届时萧亦便可以从后面偷袭,偷袭的目的不是杀了阿济格,因为萧亦几人就算全部上去也不会伤到阿济格丝毫,萧亦要激怒阿济格,让其分兵来追击自己,那样被围困在里面的赵率教就可能会抓住空隙突围! 作为一个过来人,阿济格的性子萧亦了解,易怒脾气暴躁,萧亦要亲身试探一下这阿济格的性子是否如历史记载那般。 “待会,阿济格身边只剩巴牙喇兵的时候,你们六个看时机突入包围圈找到赵将军指引其去东胜右卫。”萧亦小声道。 王大勇问:“那你呢萧亦。” 萧亦笑道:“我?我去挑战阿济格,去试试这后金的贝勒爷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黄阳大惊:“不可!阿济格身边皆是白甲兵,你杀的了一个却杀不了二百个!”几人纷纷劝阻,萧亦摆手“众兄弟不用劝了,我们必须得有一个人去激怒阿济格。” 石刚急忙道:“让俺去!俺定然会激怒那厮。” 萧亦道:“你?你小子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怒之下和那两百鞑子打起来,我还不知道你。” 石刚哑然,王大勇和史路几人都欲说话,萧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突然翻身上了马,萧亦自然是不想死,但是若是想救赵率教就只有这一种办法,已经到了这里萧亦是不可能再回去的。阿济格的脾气只有萧亦自己清楚,试也只有萧亦自己去试,权当赌一把! 阿济格渐渐有些不耐烦,想到皇太极给他会合的期限,觉得自己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怕是回去要被老四他们嗤笑。两天了遵化城都还没有攻下。心急的阿济格便是下令全军压上,一声令下,周围三万的女真骑兵呈一个大圆的阵型缓缓向战团内压上,竟是要一鼓作气消灭圈内的官军。 阿济格觉得必然是支撑不了多久,便是哈哈大笑看着越来越小的包围圈,仿佛在看着一场游戏,而不是鲜血淋淋的战争!忽的脑后生风,阿济格反射般的头往下一低,竟是一柄急射中的精钢虎枪!多亏了阿济格多年的战斗经历让他得救,虎枪只是射中了阿济格的头盔,露出一脸震惊的壮阿济格。 萧亦一阵失望,要是刚才射中了什么事都解决了。不过不得不说,这阿济格是萧亦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真人了,也没有丑陋的金钱辫。 刚才还哈哈大笑的阿济格顿时感觉欣喜之情荡然无存,仿佛经历了次冰火两重天的阿济格听着身后的蒙古人说这就是之前攻击他们巡逻队的那个人,加上萧亦手中的白甲让身后的巴牙喇章京愤怒不已巴牙喇的骄傲绝不容许明国人践踏!阿济格不由怒火中烧,眼前只有在他的上万联军面前耀武扬威的萧亦,他居然忘记了圈内还有上千的明军! 只见萧亦身着锁子甲,为了效果他还特意将巴牙喇兵那里缴获的白甲挑在刀上,讥讽之意已溢于言表。 “来人!给我调人杀了这个明国人!杀了他本贝勒有赏!”阿济格大吼,吼声居然盖过了圈内的斯杀生,可见阿济格是多么的生气。身后的一个蒙古王爷小心的提醒了阿济格一声圈内还有明军,却被阿济格一巴掌拍到马下,看其后果,便是没人敢再多言一句。 顿时从包围圈中抽出了至少上万的女真和蒙古骑兵大吼着朝着萧亦一个人冲过去。赵率教顿时感觉压力大减,包围的除了几千的蒙古人和鳌拜的百余女真人离得较近些,其余的都还在不确定到底是去追萧亦还是继续包围圈内的明军。 萧亦看着朝着自己冲来的上万铁骑,轰隆隆的马蹄声震的大地都在颤抖。但萧亦却浑然不惧,仍然手提巴牙喇白甲面庞上流露出不屑的表情。气的阿济格又是一阵暴怒。见到阿济格成功的被自己吸引,仿佛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现在就剩跑了,被阿济格抓到就死定了。 史路和王大勇几人看了一眼萧亦,却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挺立在上万鞑子面前浑然不惧的背影。黄阳看着萧亦成功的吸引了鞑子,赞叹的同时也在为萧亦担心,黄阳立刻找时机绕向后方鳌拜那里,那里最为薄弱。 萧亦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白甲,一边转身便逃,偶尔还来上一句“狗鞑子”给阿济格添点油水,气的阿济格什么也不管只顾追杀萧亦。 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赵率教大眼精光一闪,知道是外面有人吸引了阿济格大军的注意力,知道突围的时候到了,举刀大吼一声:“弟兄们,随我赵率教突围!杀虏!” 圈内的明军见到了生的希望,纷纷大吼“杀虏!杀虏!”顿时和疯了一般冲向鳌拜那边, 连侧翼的蒙古人也不顾了,因为那边只有鳌拜的百余女真人!和杜如化的家丁厮杀了许久的女真人见到近两千的明军大吼着杀虏朝着自己冲过来,心中也都是打着鼓,勇猛之势顿时为之一顿。 杜如化见状举刀大吼“杀虏!”家丁们见到身后潮水般的官军,顿时信心大增,纷纷大吼着和女真人拼杀。杜如化也是一改防守姿态,一刀接着一刀的和鳌拜砍杀。 鳌拜却一直防守,心中犯着嘀咕,难道是明军的援军到了?贝勒的军队怎么都调走了?看着眼前的近千明军,鳌拜当当机立断,立刻撤退!他和勇猛的阿济格不一样,他勇猛,但是并不是没脑子,这种时候带着这一百人冲上去只会让明军的潮水淹没。 鳌拜有心大吼一声让自己的人撤离,却被眼前这明将突然凌厉起来的攻势打的疲于应付,若是想撤离就必须迅速解决了这个明将!鳌拜大吼一声使尽力气朝着杜如化脑顶一刀劈下,杜如化没想到鳌拜居然突然反戈一击,猝不及防被鳌拜一刀砍倒,见鳌拜又是一刀横砍过来,杜如化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起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刀,但是鳌拜的雷霆攻势不再间断,紧接着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将杜如化踹倒。 鳌拜这次直接抽出虎枪一枪贯穿杜如化胸膛!其后,更是不做停留,大吼:“撤!快撤!”后金兵宛如听到了救命之音,纷纷迅速脱离战场,随着鳌拜去追阿济格。后金兵纵然是勇猛,纵然是不怕死,但是他们也不想死的没有任何意义,之前几百人追着几千人都是因为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抵抗,见到他们便是逃跑。换了谁一百人不到就要面对上千的决死冲锋的明军,都会逃跑。 后金人都跑了,蒙古人便也不再冲击,再说了连王爷都被那阿济格一巴掌打下马,自己追过去打不打得过是两说,被怒火中烧的阿济格连坐就得不偿失了。满蒙联军第一次陷入到了无人敢于追击逃跑的明军的尴尬境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赵率教看的肝胆俱裂,赶到杜如化身边,大大的双眼中居然是有些泪花,杜如化嘴中已经不断的冒出鲜血,那杆精钢虎枪就扎在杜如化的胸膛,杜如化居然是笑着道:“咳咳…将军,快..快跑。” 赵率教大吼:“不!我要带着你!你我并肩战斗三十余载都过来了,你怎能丢下我独自先走!” 听得这句话杜如化嘴中挺起了满足的微笑,脑子一歪,这个为大明奋战了一生的将领,便是魂归天国。赵率教仍然不想离开,拉着杜如化的尸体想要带走。任凭周围的官兵怎么拉扯都是纹丝不动。 却见远处驰来六骑,居然皆是一人两马。打头一人就是黄阳,道:“前面可是赵率教将军。”赵率教未曾答话,只是双手紧握浸满鲜血的马刀。黄阳看着杜如化的尸体,明白了些什么,他们远远的赶过来,看着这名将官和那个勇猛的鞑子战斗了许久。但是黄阳大吼:“赵率教!你可知为何鞑子会忽然撤走半数兵力?那是因为有人为了你能突围不顾自身性命引开阿济格大军!你如果还在这里婆婆妈妈,我就要回去告诉萧亦,赵率教已死!活下来的只是个驱壳!” 石刚也是撇嘴道:“还以为是个汉子,没想是个娘们!”史路也是讥讽道:“本来以为赵将军乃是豪杰,兄弟战死可以报仇,你再不跑这里所有的人包括萧亦就要为你白死!” 赵率教浑身一颤,立时起身,仿佛恢复了往日风采,对着黄阳抱拳道:“率教多谢各位兄弟搭救,改日相报!”他想见见那个独自引开豪格的人,他要当面答谢萧亦的救命之恩。翻身上马,赵率教再次看了一眼安详的躺在血泊中的杜如化,喃喃我会为你报仇,杀鳌拜!吼道:“全军直奔东胜右卫!” 其余的鞑子就眼睁睁的看着赵率教率军离开,之前那个蒙古王爷已是前车之鉴,谁还敢去追?犹豫了会,皆是去追阿济格了。 第十七章:卫城修整 萧亦看着在后面紧追不舍的阿济格,这家伙自己追还不够,居然带着几万的满蒙联军不顾赵率教来追萧亦。这就造成了很奇特又有些好笑的一幕,几万的满蒙联军追逐着萧亦一个人,而萧亦在前面边骂边策马狂奔。 别看萧亦现在很淡然的样子,心里其实已经很害怕了,面对着几万的铁骑谁能不害怕。萧亦看了一眼面目狰狞的阿济格,心中嗤笑,这个家伙还真是一根筋。“不知黄阳他们将赵率教救出没有,希望可以吧。” 萧亦现在已是顾不得赵率教了,他自己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了,自己应该立即赶往东胜右卫所在,这么跑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们之中不乏快马的蒙古人,人多马多的自己很难不被抓到。 “给我抓住那个明国人!我要烤了他!”阿济格俨然已经让萧亦气到了极点,笑话,他阿济格纵横草原和掳掠明朝关内外大大小小几十战,何曾发生过被人一枪标下头盔的糗事来?这要被老四他们听到还不被嘲笑他阿济格无能?恐怕此次的亲王爵是别想争了,阿济格看着前方夺路狂奔的萧亦越想越气,恨不能生食其肉。 不久萧亦来到东胜卫城下,已是人困马乏,即便是双马也是十分劳累。萧亦直接喘着粗气拿着刀拍打城门,让守门的官军士兵开门放他进去。 几个官军士兵尚未答话,大眼突的溜圆瞪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不已的事情,屁滚尿流的奔下城,嘴中还喊着“快跑啊,鞑子打过来了!”根本就没有人理会萧亦,萧亦愤恨的用力拍了一下厚实的城门,本来他也是碰碰运气。这一下没了想法,只得直奔前方的宽河所而去,不跑,就是死! 不多时等萧亦离去,鞑子大军经过东胜右卫城根本没理城上的官军,哗啦啦的经过门前,惊得城上的官军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城墙上指挥使李玉和指挥同知李正然已是来到了城墙之上,顿时差点没惊得滚下城去,二人听见报告就立刻严嘱万勿泄漏消息以免引起城内百姓骚乱,但是鞑子数万满蒙联军,皆是一人两马,那就是十几万的马匹,轰隆隆的经过,城门仿佛都在抖。百姓又怎么能不知道? 李玉看着城下流水般经过的鞑子铁骑,纳闷道:“究竟是谁?竟然引的数万鞑子不顾一切的追逐?”李正然看着萧亦远远的背影,由于萧亦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只是看到一个背影,赞叹道:“此人居然不惧数万鞑子铁骑!” 身旁指挥倹事王金有道“据当时守城兵士言,此人手拿一副白甲,边跑还不忘回头讥讽,说是什么…” 王金有正在想,李玉却迫不及待的催促,“快快讲来!” 王金有想了一下道“说是,阿济格老儿,你萧亦爷爷怎么怎么样…” 李玉一听不禁也是道:“阿济格?可是那个后金贝勒阿济格?听得此人骁勇善战,不知攻破了我大明多少城寨,恐怕这个萧亦是难以存活。鞑子甲胄中何甲为白色?”王金有道:“看甲胄只能是,巴牙喇兵。” 李玉听了之后,默然不语,心中却是激起不小的震惊。白甲,巴牙喇兵!看着城下流水般而过的后金骑兵,李玉自问做不到如此,他甚至连城都不敢出,更别提面对数万鞑子骑兵了。 赵率教所部四千仅余不到一千,而且人马困乏人人带伤。赵率教等人此时正走在去往东胜卫城的路上。赵率教问黄阳“黄阳兄弟,你们怎么会来搭救本将的。”黄阳道:“是萧亦,他和我们说赵率教将军乃是如今少有的忠勇无双的将军,不然我们就会直接去京师了。” 石刚接口道:“恩,如果不是萧亦我们早就死在大安口了,也就不会在这里救下将军你了。” 赵率教问道:“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史路一颤身。石刚顿时知道自己提开了不该提的话茬,笑着打哈哈说没什么。 赵率教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随后哈哈大笑道:“不用怕,你们救了我。我赵率教自然不是那么守旧的人,更不是那些腐儒!你们尽可以告诉我。” 史路抱拳道:“将军高义,我原本事龙井关军户,正是因为这阿济格率领几万满蒙联军突袭龙井关,关破我们才逃出来的。”赵率教点点头道:“我相信史路兄弟绝对不是临阵脱逃,此事你们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们以后遇人就言是我的亲卫就可以,免去一番折腾。” 史路和金大气感激的点点头,抱拳谢道:“多谢将军!”赵率教摆摆手,“这和你们奋勇来救相比,还是差的远那!”,随后心中感叹,真乃长江后浪推前浪。 赵率教点点头,心中更加好奇,更加想见到那个不顾自身安危孤身引开数万满蒙联军的人,当此时局,大明能出了如此忠勇的一个人,赵率教心中似乎在想着什么。 不多时,东胜右卫卫城的轮廓渐渐又是显现了出来。 李玉等人在城头看了许久,但是见到这些后金骑兵丝毫不顾自己,只是追逐着萧亦,胆子慢慢大了起来,便是在城头指指点点,谈论着什么,等后金铁骑过去不久,众人皆道是虚惊一场,没想鞑子是路过。李玉正待回府,忽的又听城头兵士喊道:“大人!前方又有一队人马,好似我大明官军。” 李玉闻声看去,这队人马仅有人马约几百,但远远的看去仿佛人人都吊在马上随时要倒下来一般。等这队人马走近了李玉不禁大惊,居然是平辽将军赵率教!只是往日威震辽东的赵率教今日似乎受了重伤,带的人马似乎也均是人人带伤。 李正然疑问道:“这赵率教来我东胜右卫做什么?”李玉摇摇头,待得赵率教人马走近东胜门,城门兵士询问:“来者何人?!” 赵率教未答话,只是身后一亲兵道:“平辽将军赵率教将军在此!城上守城兵士速速开门!此乃腰牌!”亲兵说着拿出一块上好檀木所制腰牌,正面篆刻‘平遼将军’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后刻印几个字‘凡令牌所至,节制八路边军,违者皆斩。’虽字体略小,但却给人一种极尽威严的感觉。尽管已经浑身浴血,而且身上带伤疲惫不堪,但是这个亲兵举着腰牌言语之中依然透露着难以抹去的骄傲,作为平辽将军赵率教的部下自豪! 守城兵士为难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李玉,李玉沉声道:“开门吧!”随后便是下城迎接,依大明制,下属见到上官需出城相迎,虽不是直属上司,但是赵率教身授平辽将军,驻守山海关,兼辖蓟州、永平二镇,节制八路边军,李玉也算是他的下属。 东胜右卫城紧闭了半个月的厚实城门便是第一次打开,李玉等人在卫城再是权势通天,也不得不听朝廷号令,因为此时的大明王朝虽然对付后金军颇为吃力,但是辽东精锐还在,山陕局势也还没有糜烂到后期的程度。要是想镇压某处叛乱还是绰绰有余的,大明依然是中原的正统王朝,百姓心中依然以大明为我华夏正统。疲倦的赵率教和黄阳几人于黄昏进城修整。 “哎呀,原来是平辽将军!怎么不去入卫京师,怎会来到我这小小的东胜右卫?”李玉赶紧迎了出去,堆着笑脸好似几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其实心里却在疑问,赵率教不是被后金几万大军重围在不远前的遵化了吗,这老家伙居然突围杀出来了?! 李正然在后方阴阳怪气的道:“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极端的手法才得以脱逃。” 赵率教大怒,“放肆!在本将面前哪有你这从三品的指挥同知说话的份!就算是你哥也没那个资格,本将自万历年就纵横辽东几十年,我在杀鞑子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娘胎呢!”那李正然被赵率教突然的发怒驳斥的哑口无言,也不敢再多言。李玉赶紧上前打圆场,“平辽将军饶恕我这个弟弟无礼,将军远到,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已为将军和将士备好酒菜犒劳。” 赵率教冷然道:“酒就免了吧!若不是在前方和鞑子拼杀过于劳累我等断不会在如此污秽之处久留!”说罢拂袖而去,身后石刚几人也是随着几百幸存的军士看都不看一眼周围尴尬的李玉等人,纷纷随赵率教进城。身后李玉刚才的笑容顿时消失,露出一脸冷淡。 当晚,史路想了想,站在赵率教的房门前,还是最终敲下了房门。不多时房门打开,赵率教依然是一身精甲出现在门口,史路心中赞叹。道:“将军,小人,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率教大笑一声,“但说无妨!” 随后史路随赵率教进入房间,立时抱拳道:“将军,应尽快离开此地!”赵率教反问:“哦?这是为何?” 史路想了想道:“此李玉二人乃狼子野心,将军高义,恐怕会遭受其二人暗害。”没想到听了之后赵率教却是哈哈大笑道“我纵横沙场三十余载,数万的鞑子都没有将我杀掉,这等人在我面前尚且不如我军中马夫,有何可惧!” 史路闻言,看了一眼赵率教,慢慢退出房门。回到房间,现在史路和黄阳几人担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不知道被鞑子追到何处,是否还活着的萧亦。 第十八章:兵围遵化 不知不觉萧亦已经跑过了宽河所,萧亦也不知道到底自己跑到了哪里,只是不停的跑,座下的两匹马已经是越来越慢,再换马也是于事无补,看着依然紧追不舍的阿济格,萧亦感觉阿济格丑陋的嘴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阿济格追着追着,众人已是人困马乏,看了一眼路边,这是什么地方?!阿济格突的反应过来,自己险些误了大事!遵化还未攻取,此行目的尚未达到,自己竟如此愚钝。立刻转身大吼“回师遵化!”身后巴牙喇章京不明所以,有些不甘心的道:“就这么让这人跑了?” 阿济格看着萧亦依然是夺路狂奔的背影,一双牛眼写满了不甘,怒道:“那我又能怎么办,赵率教跑了,如果不在期限之内拿下遵化城,恐怕我就要受军法!至于这个人,我记住他了,我迟早杀了他!”巴牙喇章京也是忽的想起,道:“皇上此时应已破大安口,在去遵化途中,如果我们立即回师遵化,倒还能在皇上到达遵化之前做出佯攻之状,可以免去责罚,但是一顿责骂倒是免不了。” 阿济格重新将后金的铁盔戴到头上,再次顶着一个避雷针的阿济格又是仅仅露出一双牛眼在外面,不屑的道:“你将那些明人想的太硬气了,南朝人空有一座座好城池却不会用,以往我们突破的城池哪个不是城墙高大?却还不是有阿哈在城内内应?我们一定可以在皇上到来之前拿下遵化,这个不用怀疑。”阿济格的样子是丝毫不担心,仿佛遵化是一座空城一般,只要他率领大军前去,就会立刻破城。 “哈哈,是我多想了,倒是忘记了那些忠诚的汉人阿哈。”巴牙喇章京也是哈哈大笑。 阿济格的满蒙联军终于回师遵化了,萧亦在前面看到阿济格全军掉头也是轻呼了一口气,萧亦已是强弩之末,在追下去萧亦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历史上的阿济格是由龙井关破边墙之后,直接进攻蓟镇,时值蓟镇塞垣颓落,军伍废弛,阿济格的满蒙联军没有遇到任何强有力的抵抗,顺利突破蓟镇,于十月三十日,兵临遵化城下。 而十一月初四日,赵率教率援军至遵化城外,与阿济格等所部满洲左翼四旗及蒙古兵相遇,误入埋伏,中箭坠马,力战而亡,所部四千全军覆没。 也就是在那一天,阿济格所部连夜进攻遵化城,第二天,遵化“内应纵火”,遵化城陷落。巡抚王元雅走入衙署,自缢而死。城中官兵人民,反抗者皆被屠杀。消息传到京师,京师震动。 而现在赵率教却被自己所救未死,现在应该已经和黄阳等人撤至东胜右卫修整,阿济格为了追杀萧亦鲁莽行事,浪费了一天多的时间,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五,正是历史上遵化陷落的那一天,而阿济格尚未抵达遵化城下。 也不知道赶回去饥疲交加的阿济格还能否按时攻下遵化。 萧亦自是不知自己营救赵率教的举动已经让历史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而这种改变也是萧亦最为害怕的,如果历史不按照原本的走向发展,那么萧亦最大的优势熟知历史也就会荡然无存! 萧亦觉得以后应该尽量不去改变历史的事实,除非一些重要的事情。不然当历史真的变得无可预测的时候,萧亦也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萧亦往周围看了看,自己不知不觉跑了一夜了,现在天边缓缓又是露出了鱼肚白,豆大的太阳也在慢慢升起。周围的一处处的水坑在缓缓升起的太阳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原本有些黑暗的林子现在也是慢慢变得清明了起来。 萧亦现在已是不知自己到底跑到了哪里,饥疲交加的萧亦下马牵着马慢慢前行,希望能遇到一个村庄好好歇息歇息,马儿也是走不动了,也多亏了这两匹马,要不自己早就被那阿济格追上杀死,萧亦爱惜的轻轻抚摸着马头,萧亦如是想到。 就在又累又饿的萧亦在寻找着歇息之处的时候,身在东胜右卫的赵率教却再也坐不住了,他此行目的便是封督师袁崇焕之命驰救遵化。虽然被阿济格大军包围,但是他还记得临行前督师和他说的话,袁崇焕言“希龙,命你速带四千轻骑驰救遵化,遵化乃是京东重镇,将贼围堵于遵化不容有失!” 赵率教休息一晚,疲劳略微缓解,但身体却疼痛难忍,但是想到此时军情十万火急,急切的赵率教更是顾不得许多,虽然自己刚刚从那里逃出,但是赵率教仍然毫不迟疑的召集手下仅余的八百余官兵,官兵们休息一晚,饥疲之态略有缓解,此时听闻赵率教召集,立刻集结校场。 校场内,八百血战余生的将士挺立于此,都在等待着赵率教的到来。黄阳面色不断变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待赵率教来到,黄阳却是毫不迟疑上前一拜,道:“将军,小人有话要说。” 赵率教看了黄阳一眼道:“讲来!” 黄阳几人担忧之情已然写在脸上道:“将军,我等着实担心萧亦,我们想出城寻找萧亦。”黄阳昨日就想去寻找萧亦,却被赵率教劝阻,一晚黄阳实在担忧萧亦安慰,再也安奈不住遂趁此机会提出。 赵率教点头,有些为难道:“本将也像去亲自寻他。然本将奉督师之命,边事不可误,只能由你们去了,本将不能亲身寻找那位壮士也是无奈之举。不过你欲带上谁都可以。” 黄阳立刻拜谢“多谢将军!”黄阳又是迟疑的道:“离开了将军,我等恐怕难以出城,那守城官兵不会让我们通过。”赵率教笑道,“这好办,你门等会跟着我出城就好,本将正要救援遵化。” 史路哑然道:“将军,此时阿济格所部不知是否还在遵化城,此去是万分危险。小人有一方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率教看了一眼史路,道:“讲!” 史路道:“将军何不与督师大军汇合其后共与后金决战?”赵率教迟疑道:“可督师给我的命令是驰救遵化。”史路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况且此时将军已遭遇过一次伏兵,率几百人去救援无异于飞蛾扑火,毫无用处,况且遵化城乃重镇,城墙高大,后金军没有那么容易攻取。将军不死后金便是多忌惮一分。” 赵率教迟疑了许久,最终哈哈大笑一声:“看来我真是老了,好!就听史兄弟一言,本将立刻去往蓟镇与督师会和!” 当日,赵率教率残部奔赴蓟镇与正在蓟镇布防的袁崇焕军会合,而黄阳几人都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寻找萧亦。 府衙内,李玉正坐在大堂上惬意的品着茶,看着冲来的兵士淡淡的问道:“赵率教走了吗?”那兵士回答道:“刚刚率军离去,看方向是去蓟镇了。”李玉惊讶的道:“原本我以为这一根筋的老家伙会遵从袁崇焕的命令去遵化,没想却是直接去了蓟镇。” 见李正然走进厅堂,李玉立刻屏退左右,李正然道:“哥,这老家伙的兵士这一天用了我们几百石军粮,临走又拿走了咱们几百匹马。”李玉双眼一眯,淡淡道:“放心,不会让这老家伙白拿的。” 遵化城头,巡抚王元雅惊讶的看着仿佛是从天边飞来的后金兵,黑压压的一片,王元雅责问夜不收统领高进,“夜不收居然没有发现这么大一股后金骑兵?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高进哑然,他当然不能告诉其自己这几日都在醉仙楼吃喝玩乐,不然估计官位不保不说恐怕还要担当个失职之罪。高进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道:“末将以为有袁督师守着关奴贼便是不会再进入这里,是末将疏忽了。”言语之间已是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袁崇焕的身上。 王元雅也是点点头,纳闷道:“也是,这奴贼会是从哪进关的,怎么各处都没个预警,难道前方蓟镇已然陷落?” 也不怪高进发现不了后金军,后金军本来就是突袭,就连对峙的袁崇焕都是迟了一天才发现后金的营寨已空,这几日这边大大小小发生了几场战争,龙井关、大安口、蓟镇等都是陷落,为了不过早的暴露行踪,皆是满关被屠,幸存的人逃命还来不及。直到阿济格所部兵临遵化城下,巡抚王元雅才发现建奴入关,但是此时飞报京师已是来不及。 这并不是遵化城一处,而是几乎此时的大明几乎全部都一样,大多数守将只知紧闭城门,期盼后金不会来打,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就算有知道发生的也都会像那东胜右卫指挥使李玉一样,隐瞒不报,省的崇祯算起来灾祸降临到自己头上。 要知道崇祯的猜忌之心虽仅仅即位两年,却是深深植根在所有人的心中,崇祯对于武将是很少会动,但是对于文臣却是毫不留情,杀猪似的说杀就杀,即位两年,首辅都换了好几茬。以往第一个报告的人最轻的都是被革职查办,现在谁还会触这个眉头自找不快。 看着城下满满的后金军,王元雅已是决心于遵化城共存亡。 第十九章:定策通州 当日,焦急的阿济格就连修整也不修整,也是省去了历史上的劝降步骤,直接下令打造攻城器具。说是器具,如此短的时间下,也就只能是云梯而已。但是阿济格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要结果,他要立刻攻下遵化城,他需要的只是结果。 明万历九年,总理蓟镇练兵事务的戚继光,用他从浙江带来的主客兵,将整个遵化城进行拆除并重新设计修建。重建后的遵化城,全城均为石砌,形状如同古人头上戴的幞头,所以也被称为幞城。城周长千丈余,城基厚度十米左右,高十一米左右,城墙上有垛口千余。东西南北四面各有城门一座,城门外有护城河,河深六米有余,宽十米左右。 除四门外,北门西侧和南门西侧各设水门一座,除用于防御之外,还可保证城内水道的流通。 城外大帐内,阿济格道:“立刻打造千架云梯攻城,天黑之前必须攻下遵化!”阿敏道:“是否让蒙古人打先锋?”阿济格道:“还是让蒙古人打先锋,我们八旗的勇士随后跟进。”阿敏略有为难的道:“但是上次埋伏赵率教蒙古人已是有了一些怨气,皇上也说蒙古人可用但不可尽用。” 阿济格一挥大手,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杀了赵率教就可以趁势攻城,可是现在赵率教跑了,时间紧迫难道还让我们八旗的勇士冒死去攻占城头?蒙古人就是我们的狗,怨气算什么,我八旗勇士可以打服他们一次就能打服另一次!” 阿敏点点头,出帐了。待得阿敏出账,阿济格摘下头盔,拳头渐渐紧握,嘴中喃喃着,脑海中逐渐出现一个人的背影。萧亦,我就算找到天边也要亲手杀了你一血耻辱,说着拳头一下砸到座椅上发出砰的一声。 萧亦终于是找到了一处村庄,这处村庄还是一片宁静祥和,仿佛根本没人知道后金正在三百多里外攻打遵化城,在三百多里外烧杀劫掠。 萧亦步履蹒跚的走到一家门口,看着木制的房门,萧亦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昏就晕倒在了这家门口。过了一会,房门打开,走出一个约莫四十几岁身穿粗布常服的百姓,这百姓挎着一副药箱,俨然是一个大夫。 那大夫出门差点没踩到萧亦,看到自家房前居然躺了个人,看了下四下无人,用手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萧亦的鼻尖,忽然眼神一亮,还有口气,还有救!朝着房内大喊:“老婆子,快来帮忙!有人晕倒了。” 房内出来一个人也是穿着粗布常服的老大娘,那个老大娘出来惊讶的道:“霍,这是哪家的小伙子,怎么成这样了?娥子,快来,帮着把这人抬到屋里去!”房内响起了一声哎,随后出来一个梳着长长的马尾辫,身绿色白色相见的粗布常服的女子,一脸秀气,虽不是特别的漂亮,但是却是十分的清秀。虽是乡下女子,却给人一种不同于一般乡下女子的感觉。一家三人七手八脚的将萧亦抬进屋内。 原来这中年男子叫费有金,大娘是他的婆娘石氏,而女子则是他们的女儿叫费娥。 “娘,这人是谁呀,怎麽倒在咱家门前呢?”费娥睁着一双大眼,用手搅着辫子问道,一双眼睛不时的在昏迷的萧亦身上看着,看着萧亦略为坚毅的面庞。 石氏一脸不愿意的道:“谁知道呢,这还不是你爹在门口捡回来的。”费有金关立刻上门道:“现在世道这么乱,谁知道这小兄弟从哪逃难来的,我刚才为他把了把脉。”费娥急忙问道:“怎么样,有救吗?” 费有金笑了笑道“这人是纯粹的劳累过度以致昏迷,多休息就好了,我今日就不外出了,娥子,等会我给你开个药方子,你们娘俩出去采点草药,回来熬了给他喂了,估摸着明日就能醒了。” 费有金对着石氏道:“老婆子,赶紧和娥子出去采药,能救人一命是一命啊。”石氏无奈的道:“知道了,谁让咱家是医药世家呢,谁让你这老头子喜欢帮别人呢。” 费娥笑着调侃道:“是啊,爹可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夫呢。”石氏也是笑着点了费娥的小小琼鼻一下,道:“你这死丫头,赶紧和娘出去采药,看晚了这小伙子救不回来。” 费娥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赶紧拿起药筐出门采药,费有金看着娘俩的背影笑了笑。 此时的遵化城已经是大战在即,阿济格令人打造云梯便马不停蹄的开始攻城,先是三万的蒙古随行军抬着云梯嗷嗷叫着冲向城上,后金左翼四旗在养精蓄锐。 而遵化巡抚王元雅也没有闲着,立刻散尽家财招募民勇协助守城,早在发现后金军队的时候他就让人准备檑木巨石于城头,并将柴火布满自己的府衙,欲与遵化城共存亡。他还亲自披上铠甲登上城墙与士兵民勇共同守城,这很激励军士和民勇们。人人都悍不畏死的守城,官军在城台上不断的往下放箭,而民勇们则是不时的往城下的鞑子海洋扔着檑木和巨石。 喊杀声震天,一个嘴咬弯刀,一脸兴奋的蒙古人似乎马上就能登上城台,当他终于爬到城头的时候一个守城士兵却是将云梯连带着人一齐推倒,那个蒙古人开始惊慌的大吼大叫,惊恐的回头看着不断接近的地面大叫不止。随着轰隆一声,云梯倒在了护城河。随之还带倒了几个鞑子。 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从凌晨到晌午,负责进攻的蒙古随行军几乎是伤亡惨重,几个王爷不断的找阿济格让他增加援军,阿济格仍是不为所动,戴着头盔不知在想着什么。 满洲左翼四旗三万骑兵就那样静静的等待着,忽的城中燃起大火,到处都是一片火海,城内居民四散奔逃,仿如后金已然破城,壮勇守军军心动摇,不断有人偷偷逃跑。 城墙上奋力砍杀的王元雅不断喝止无用,看着远处被一众白甲兵拱卫着的阿济格,看着周围已是强弩之末的城池,气急的王元雅不禁喘着粗气大吼:“皇上!臣王元雅本可保城池不失,奈有内应纵火为助,罪臣将失重镇罪无可赦!臣必定让奴贼从臣尸体上踏过!” 遵化城守军只有不到四千,而进攻的蒙古人足有两万余。有坚城之利和招募千余壮勇,而后金军缺乏攻城器具,若是城内军民团结一心尚可守住,但此时已有内应纵火,城内大乱,抢劫四起,已然是强弩之末。 阿济格嘴角一扬,拔出精钢闪闪的挑刀,大吼:“女真的勇士们,随我阿济格攻城!随我阿济格屠杀明国羔羊!”言罢,一马当先冲向遵化城! “杀!” “杀明狗!” 随着阿济格,随后的左翼四旗的女真人仿佛遵化城只是一个已然褪去衣衫的妇女一般疯狂冲过去,铁蹄之下,整个城池仿佛都在战栗。女真人兴奋至极,一天前的追逐让他们憋了一肚子火,此时这座遵化城却仿佛待宰的羔一般。 萧亦的引诱终究没能让历史改写,遵化城如期陷落,阿济格大军也将和皇太极大军如期会和于此。不知接下来袁崇焕是否能阻挡满洲铁蹄袭击京师呢,是否能改写自己的悲惨命运呢。 蓟镇,现在的蓟镇不止云集了蓟辽督师袁崇焕、宁远总兵祖大寿、副将何可纲的几万军队,还有袁崇焕从关外带来的关宁铁骑足九千。袁崇焕将主力全部带到蓟镇,并且将手下三大将领全部带到关内,已经充分展示了他要将奴贼挡在京师外的决心。 袁崇焕自到蓟镇即令严守京畿地区,通令各地墩卫戒严,随时准备烽火。在靠近京师东北方向的蓟州、三河、密云、顺义严密布防,防止后金从东北路入京。 袁崇焕命保定总兵曹鸣雷等驻蓟州遏敌,自率大军,以总兵祖大寿作先锋,驻蓟州居中调度策应,同时还命宣府总兵侯世禄守三河。 这一日,袁崇焕召集各将正于府衙开会,商讨如何遏制后金今日京畿地区,会议进行到一半,赵率教忽然一身戎装进入大厅。袁崇焕起身询问,赵率教将自己驰行进军道到化城以东三十里处遭遇阿济格数万满蒙联军埋伏并将如何拼杀最终得救的事情一并告知袁崇焕。 众将听闻赵率教居然带着四千人杀出阿济格的数万满蒙联军,都是惊异不已,不愧为平辽总兵。袁崇焕惊讶道:“居然有人敢于挑衅阿济格,独自引走数万的满蒙军队,此人我定要见见,希龙,此人相貌如何?” 赵率教苦笑,“此人我亦未曾见到,只是其同伴与我在东胜右卫修整一晚,今晨便去寻他了,生死一时不知。” 袁崇焕点点头,再次询问情况,赵率教将大安口已于几日前失陷的消息告知。引起堂内一阵不小的骚动。 “什么?皇太极几日前便已突破通州?如今遵化如何?”副总兵周文郁立即问道。赵率教回答,“遵化恐怕如今已经陷入重围,我所带四千将士如今仅余八百,此来就是向督师请援!” 周文郁立时道:“如今只有放弃遵化,贼军两部,一部尚位置不明,且我军人数不占优野战为下策,立刻赶往通州将其拦截在通州,此全策也。” 袁崇焕点头道:“周君言是,弟恐逆奴狡诈异常,又如蓟州,显持阴遁,不与我战。唯今只有速带关宁铁骑赶往通州拦击贼奴。” 当日,袁崇焕以祖大寿为先锋,立起关宁铁骑九千驰援通州,令保定总兵曹鸣雷等驻蓟州遏敌。 第二十章:复起承宗 十一月初四日,遵化失陷,巡抚王元雅走入署衙引火自杀。初四日晚,皇太极率满洲右翼四旗至遵化与阿济格所部左翼四旗与蒙古军会合,听闻袁崇焕驻守蓟镇,由于多次为袁崇焕所败不敢与其争锋,率军取道顺义、三河绕过通州,直奔北京。 遵化失陷,驰报明廷,京师震动,朝堂为之乱做一团。 北京紫禁城,皇极殿,朝会伊始。 崇祯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身旁秉笔太监王承恩恭敬地立于一旁。阶下群臣纷纷是低头匐跪于下,一股天朝皇家威严淡淡发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只见崇祯不到三十,却已然脑生白发,听着阶下边兵的急报,崇祯心知不会是什么好结果,因为他登基以来边事便逐渐恶化,如今山陕又有报民众不稳,但是即便是明知不会有好结果,崇祯依然静静的聆听,只是不断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八百里急报,初一日奴贼皇太极破大安口,守将刘策溃逃,初四日阿济格陷遵化,巡抚王元雅力战身亡,如今奴贼大军已然兵合遵化,将行至三屯营,三屯营告急,总兵朱国彦请求援军!”边兵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是让人紧张,边事再起,居然已陷遵化。 这封八百里告急居然是遵化以西的三屯营总兵朱国彦所报,不过这还是来的太晚了,初七日才报到京师。 顿时朝野大惊,纷嚷不止。看着惊慌的群臣,崇祯逐渐皱紧了眉头,六月份袁崇焕杀了皮岛总兵毛文龙,这仅仅过了五个月奴贼大军就将逼近京师,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皇上,臣请杀袁崇焕!”议郎蔡中正突的大喊,除内阁首辅李标没有丝毫表态之外,其后众臣皆匐跪,朝臣的意见竟惊人的一致,一句话久久环绕在大殿之上‘臣等请杀袁崇焕!’ 崇祯紧锁眉头,反问:“若是杀了袁崇焕,那何人抵挡奴贼逼近京师?”群臣顿时哑然,忽的御史李邦华出列道:“可以再次启用孙承宗!”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对啊,孙承宗一定可以抵挡后金。” “帝师一定可以为我大明击溃贼虏!” 朝堂议论纷纷,孙承宗曾为崇祯的老师,又称帝师。孙承宗立功无数,誉满朝野,乃是在天启年间遭到阉党迫害告老还乡,乃是真正的三朝元老,此时由他出马,定能旗开得胜。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崇祯听了才忽的想起,遂下诏:“令孙承宗立即进京。”当日晚,崇祯于平台召见孙承宗,二人长谈许久,并于第二日下诏“令孙承宗以原官任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改兼兵部尚书,驻通州控御东敌。” 不料初七日再次传来前线急报,‘后金初七日以雷霆之势攻击三屯营,并于一个时辰内破城,大屠军民,副总兵朱来同等潜逃,总兵朱国彦把逃跑将领的姓名在大街上张榜公布,后偕妻张氏上吊自尽。’ 京师大乱一团,崇祯即诏孙承宗赶赴通州,又下旨“严令袁崇焕军队不得越过蓟州一步。”当正午日承宗率二十七骑出东便门赶赴通州。 但此时已为时已晚,当收到旨意时袁崇焕部队已经抵达河西务并于此地布防。河西务在天津和北京之间,大约离北京120里。 十一月初七日,孙承宗率二十七骑出东便门赶赴通州,途径北京郊外五十余里费家庄,马儿忽的鸣啸不止,怎么也不肯前进一步,孙承宗无奈,复于此地歇息。 萧亦已在费家庄休息了一夜,这一夜多亏了费有金夫妇和费娥妹子照料,萧亦今日刚刚醒来,就心急如焚,不知黄阳几人如何了。正想着,忽的有一个面相清秀的妹子进来,费娥惊讶的道:“你醒啦!爹,娘!快来,这人醒了!” 石氏走进屋内,笑着道:“小伙子,你可算醒了,你叔去采药了。”萧亦欲起身答谢大娘,不料一动弹浑身酸痛不止,石氏和费娥连忙劝阻,萧亦却不为所动,大丈夫若连此等痛楚都不能忍受,还何谈上战场杀鞑虏!咬着牙起身,硬是弯腰行了一个大礼。,看的石氏惊异不已,这个小伙子居然生性如此坚韧不拔。 “我的命是你们救的,日后若是萧亦有所成就,必然涌泉相报!”萧亦感激的道,眼神中满是坚毅。 费娥看着挣扎着起身的萧亦,不觉看呆,突的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还好无人注意,连忙上前搀扶萧亦,但此时神色已是多了些许矜持。石氏道:“小伙子,不用非得如此啊,好好歇息歇息。” 萧亦却是起身道:“萧亦知大娘和妹子愿意留宿我,萧亦赶紧不尽,但是萧亦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费娥一听萧亦要离去,立刻焦急的道:“萧亦,你身子还没养好,不如就在这里多待几日再行离去。” 萧亦此时心急如焚,想立刻与黄阳几人会和,让后去投军,此时多待一天就少了一分立功的机会,温柔乡英雄冢。摇了摇头,萧亦立刻与大娘二人告辞,忍着酸痛翻身上马,见得自己的两匹马儿也被养的不错,顿时对这家人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费娥立刻跑到门外倚着门看着萧亦离去,心中想叫住,女性的矜持却又让她不敢上前。石氏哪能不知自己女儿的心思,叹了口气道:“娥子,别想了,这人一看就是官军,跟着官军还不如找个好人家嫁了呢,老王家那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前一天刚成亲,第二天官人就在边关战死,年纪轻轻却守了活寡。唉。” 费娥点了点头,却还是目不转睛瞅着萧亦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亦翻身上马,却见不远处几骑在休息,难道是官军?自己刚刚太过焦急居然忘了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萧亦骑马前去,只见这三十余人皆是精壮汉子,皆是身着崭新的大明制式鸳鸯战袄,内中一副精良的锁子甲。与别处大明官军一见便是不同。其中有一老人身着汉家常服,半头花白,却是端的一脸威严。 萧亦上前询问,“老人家,可曾知道这是何处?” 那老人一眼看来,并没有回答,却是淡淡的的询问道:“你这刀和马是从哪里来?”萧亦一看老人,看似并无恶意,恭敬的回答道:“这是我从一个鞑子身上缴获来的。”那老人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道:“那你是从哪里见到鞑子的,鞑子是你自己杀的吗?” 萧亦心道这老家伙怎么这么多问题,但是依旧回答道:“我和七个兄弟在关外遇到四个鞑子惊扰村庄屠杀百姓,我们便趁夜击杀了这些鞑子,将其全部杀死。”只是言语之中已少了尊敬,多了些许敷衍。 只见那老人身后一壮汉略有惊讶的道:“哦?七个人杀了四个鞑子?”随后又言“你可知谎报乃是死罪?”言语渐渐变得严厉。 萧亦转身拿出一副白甲,掷于地下,道:“这乃是后金白甲兵身上之甲,我和兄弟失散许久,我只想问路,不知便不知,说这些无关的话做什么?”说完转身便走,引的那人心生不满正欲喝止。 孙承宗制止了那人,眼神一转,道:“小兄弟留步,此处是京城五十里外费家庄,可去通州?随我们一同前行?” 萧亦摆手道:“不了,我还要寻找我的兄弟们,就此别过。”随后毫不犹豫,朝着自己原来奔来的方向疾驰而去,欲寻找黄阳几人。孙承宗身后一将捡起白甲,看着孙承宗道:“此乃巴牙喇兵外甲,要不我们去叫住此人?或是奸细?”言语之中显然是不相信是萧亦杀了这个巴牙喇兵。 孙承宗看着萧亦离去,想了想,制止了随行人欲叫住的做法,道:“随他去吧,我观此人断不会是奸细,立刻前往通州,不可再当误了。” 身后诸人皆道一声遵命,上马疾驰通州。 第二十一章:天人两隔 萧亦只当这事是个小事,根本没放在心上,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遇见的就是帝师孙承宗,离开费家庄的时候萧亦甚至不知道这里是费家庄。萧亦********只在找到黄阳、王大勇、石刚他们几个上,毕竟已经失散了很多天,萧亦也不知道最后他们和赵率教是否逃出。 萧亦从费家庄出来时根本不知道改往哪里走,只是朝着前方疾驰,希望能在遇到人问问路,但是萧亦走了约莫十里却是依旧荒无人烟,途中萧亦经过了几处火路墩,墩军却连告知萧亦路程的勇气都没有,都是远远的在楼台上喊,让萧亦尽快离去。 忽的萧亦听到前方一声炮响,紧接着一束黑色的烟尘缓缓升起,萧亦知道这是前方有鞑子,炮响一声,滚烟一束,看来鞑子人并不多,萧亦觉得应该前去看看,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就在前面。 当萧亦行至一处草房,听得喊杀声阵阵,萧亦走近一看,居然是身着破破烂烂的鸳鸯战袄的史路正在和一个蒙古人搏斗,萧亦心想史路怎么会在这里。随后抽出挑刀加入战斗,那蒙古人本来独自面对史路就有些吃力,在加上萧亦,很快就败下阵来,骑着快马呼啸而去。萧亦史路二人只得在后面惊讶蒙古人逃跑的迅速,却没有那个追上去的实力。 “萧亦?你居然还活着?”史路惊讶的道。随即史路道:“黄阳他们都已经以为你死了!快随我去帮助黄阳他们!” “怎么了?你慢慢说,我离开这几日都发生什么事情了?”萧亦看见史路高兴不已,但是听得史路的话觉得应该是正在发生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史路喘着粗气道:“萧亦,事情后面再说,赶紧随我去帮助黄阳他们,去晚了怕是黄阳他们都要死在那里!” “什么?!”萧亦大惊,随着史路二人赶紧上马,不多时,却是奔至不远处一个小村庄,在村庄外面就听见一阵喊杀声,萧亦一下便听出了黄阳石刚几人的吼声 萧亦赶紧策马冲进村庄,却见是黄阳、史路、王大勇、刘通几人在和几个官军与七个鞑子战斗,这些鞑子里竟有两个女真鞑子,五个蒙古鞑子,看来应该是各处游乱的鞑子。 萧亦回想到,历史上这期间鞑子一直都有在游乱,直至崇祯三年才慢慢全部退出关外,期间遭受鞑子掳掠的村庄卫所墩卫不计其数,明廷官军皆是畏敌如虎,恨不能鞑子永远不来自己这里才好,哪敢出城作战,对于小股鞑子的掳掠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萧亦和史路各自抽出刀直奔最外围几个蒙古鞑子,史路刚冲进去就见到重伤倒地的金大气,顿时气的双眼充血,金大气和他在龙井关就在一起守卫墩台,瞭望烽火,如今被重伤砍倒在地,史路自然是怒不可泄。 史路疯狂的冲向金大气前面的一个鞑子,也不管是蒙古鞑子还是女真鞑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砍,由于史路来的突然。这女真鞑子原本以为金大气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正磨刀霍霍向猪羊,忽的史路冲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劈,初的被史路弄的无法招架。时间久了却发现史路后劲不足。 这女真鞑子大嘴一歪,竟然是嘿嘿的笑了起来,“明国人,你就这点能耐吗?那到我了!” 说完抽出身后虎枪朝着史路就是一顿连环不绝的攻势,史路惊于这鞑子的臂力,最开始的猛烈状态过去后,便开始渐渐不敌。 萧亦却是寻了一个蒙古鞑子,趁其不备毫不犹豫一刀由后贯穿鞑子胸膛,之后看都没看眼中充满了惊讶与不甘的鞑子,抽出已经染满鲜血的挑刀,找到黄阳,二人合力对付那个女真鞑子。 场内还有其余三个官军,身后皆是插着一杆红色的小旗,看模样应该是报信的官军。这三个人虽然也是奋力砍杀,但是和鞑子之间相差还是太远,已经是被三个蒙古鞑子砍翻了一个,其余的两个也是苦苦支撑。 蒙古鞑子虽然也是悍勇,但是和石刚相比却是尤显不及,和石刚对阵的那个鞑子慢慢被石刚所压制,对阵明军他们靠的便是他们相比于明军惊人的力量,但是对上力量就是比女真人也是毫不逊色的石刚,蒙古鞑子想赢就是妄想。 蒙古鞑子越和石刚打自己越是渐渐不支,心中已然是萌生退意,这蒙古鞑子挡下石刚势大力沉的一刀之后再也没有心思与其对抗,大吼一声鸟语,便是匆匆翻身上马,随着这个蒙古鞑子跑了之后,其余的蒙古鞑子便是纷纷上马逃离。 看了这些蒙古人逃离,那两个女真鞑子皆是破口大骂,不过不是骂萧亦几人,而是在骂那些胆小如鼠的蒙古人。 此时的蒙古早已不是成吉思汗时代的蒙古了,各部落松散不已,互相攻伐,这时期的蒙古人仗着有快马养成了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打不过就跑,反正他们马快一般人也追不上。 剩余的几个蒙古人飞奔离去,大家都没有追寻的意思,相较于蒙古人,他们更痛恨的是女真人。所以大家都是缓缓围了上来,剩余的两个女真人看见近十个人将自己围住却是哈哈大笑,浑然不惧,居然大吼着朝着萧亦发起了冲锋! 他们知道萧亦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逃跑绝无生还的可能,只要击杀萧亦,这帮明国人就会像以往的那样,作鸟兽散。女真无敌的骄傲绝不允许卑微的明狗践踏! 萧亦没想到这两个鞑子竟然还敢朝着自己冲过来,看着两个越来越近的鞑子,萧亦只来得及举刀横档,但是虽然挡住了一个,另一个鞑子的刀却直接砍到萧亦的小腹,发出金铁相交的一声。 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却还是把萧亦震得腹部一阵剧痛,萧亦何曾受到如此重击,在加上之前尚且还未休息过来,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似的,痛的萧亦不禁弯下肚子。鞑子顿时气急,没想到萧亦居然有堪比他们甲胄的精甲! 但是见到萧亦弯身,鞑子哪能放过,两个鞑子顿时反应过来,大吼着要再次朝萧亦冲去!之前的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鞑子反应迅速,但石刚几人反应虽然不如鞑子,此时却也是反应过来。 “萧亦!”黄阳大吼,冲过去将一个鞑子拦住,史路也是大吼“杀鞑子!”石刚拦住另一个,王大勇回头道:“萧亦,你先歇着,看我们兄弟为你击杀二鞑!” 其余的那两个官兵也是大吼着抽出马刀朝着鞑子冲杀过去,鞑子纵然勇猛,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慢慢无力被一一砍翻在地。 待得击杀两个鞑子,众人累的瘫倒在地,鞑子却是悍勇异常,残存的那两个官兵其中一人朝着萧亦几人抱了抱拳道:“多谢诸位相援,我是王方,这是高亮,我二人尚有急命在身,告辞!” 萧亦点头道:“不碍事,速去办事吧。” 待得王方高亮二人离开,萧亦几人皆是找到重伤在地的金大气,此时已是无力回天,金大气被一个女真鞑子一刀砍到小腹,由于缺乏甲胄的保护,金大气被重伤。此时已是失血过多无力回天,史路在金大气前面泣不成声,萧亦几人默然立于一旁,看着二人将兄弟离别,却又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是在心中将鞑子咒骂一万遍。 萧亦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想到了战死的老二,此时的情景何曾相似。 金大气喃喃道:“路哥,我金大气能随着你杀鞑子我已是死而无憾,总算是没做成你我常开玩笑的那些无卵子的兵痞。哈哈”说着金大气居然笑了几声,笑完却是一阵咳,嘴中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史路泣不成声,道:“那些无胆匪类怎能和你我兄弟想比,快别说了,好好休息你我今后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呢。” 金大气听得后满足的一笑,环视周围默然而立的萧亦几人,“我金大气此生能与诸兄弟共同战斗,一起杀鞑子,所过非虚。”言罢,竟是气绝。 第二十二章:意外之喜 萧亦几人正欲准备将金大气埋葬,却是从旁边屋内走出二十几个百姓,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村民们。一位老者出来就伸出布满皱纹的大手,制止了萧亦几人正欲草草将金大气掩埋的想法。 只听那老者道:“乡亲们,都出来吧,官兵已经帮我们把鞑子赶跑了。”随着老人的话音落下,萧亦几人见到房屋纷纷缓缓打开,走出一个个迟疑的百姓。这些百姓们都是人人身着粗布棉衣,皆是面黑手糙,虽然走出来了,百姓们却还犹犹豫豫的。 一个年轻男子对着老人说道:“齐老,您老可别被官兵骗了,这些官兵什么事干不出来。”“就是!老王头家的那小子怎么死的,不就是被抓去当民夫活活累死的吗?!”一个妇人道。 但是那个齐老听了却是用他那颤颤巍巍的双手指着地下的鞑子尸体,义愤填膺的道:“你们看看,这些个鞑子都是谁杀的。为了帮助我们斩杀这些鞑子,他们甚至死去了一个好兄弟!” 周围的百姓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那个满身是伤,身着破烂鸳鸯战袄倒地的官兵都是默然不语。萧亦,史路、黄阳、石刚和王大勇刘通几人也是闷着头不说话,特别是史路,更是攥紧双拳。 百姓皆是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 只见齐老再次指着萧亦几人道:“现在这时候,官兵是大多数都不是好人,但是你看眼前这些人呢,他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田地就要遭受灾难。” 百姓们静默了许久,忽的有一个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站出来道:“大伙,官兵这么帮我们我们也不能让这些个好小伙子寒了心吶!我们帮着埋了这个战死的官兵吧!”说着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女孩也是悄悄的走出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史路身前,递过手中的简易风车,轻声轻语的道:“叔叔,叔叔别伤心了,我们帮你们埋了这个叔叔吧。” 有一个老妇人也是到:“是啊大伙,怎么说这些官兵也是杀了鞑子,和其他官兵一定是不一样。” “好!” “算上我一个!” 村民们终于不再犹豫,纷纷上前,大伙合力,将金大气埋在了一处十分宽旷的地方,还立了个墓碑,上书“斩鞑勇士金大气之墓”。 萧亦几人感觉,原来百姓们也不是十分痛恨官兵,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你能保他们平安,这就够了。做到这个百姓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可惜明末却没有官兵做到这最基本的一点。即便是你们尽力了,但是依旧没有保护好百姓,百姓们也会理解,断不会和历史上一样。 萧亦走到老人身前,抱拳道:“老人家,多谢您能帮助我们,我们上个和鞑子战死的兄弟就是草草埋葬。”齐老摆摆手,道:“不碍事,做些能做的。” 萧亦看着老人,总觉得这个老人有些特别,于是问道:“老人家,萧亦能否问些外话?”齐老看了一眼萧亦,道:“问吧!” “齐老,您年轻时是干什么的呢?”萧亦的态度恭敬无比。齐老尚未回答,那个带着女孩的中年男人就走过来道:“说起齐老,可是有些牛,齐老父亲曾追随大帅戚继光平倭击鞑,退休了以后就在这里闲缚,我等还常常听到齐老的父亲教训他呢。。” 萧亦一听,戚继光!赶紧再次一鞠,道:“原来是名将之下,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齐老一听萧亦连道三声怪不得,问道:“怎生怪不得?” 萧亦微微一笑,道:“齐老,萧亦不才,欲请教些事情。”齐老看了一眼萧亦,缓缓走进屋内,道:“进来吧!”萧亦一听居然答应了,兴奋的好似找到了绝世神兵一般,立刻兴奋的跟了进去。 石刚见了,大大咧咧的道:“这萧亦哥,又去干嘛了,咋跟个老头进屋像跟个小媳妇上炕一样?” 几人听了这话都是忍俊不禁,王大勇笑道:“你这厮,萧哥去和人交谈,等着就行了,哪里来这么多屁话。”王大勇低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道:“这我不是太过无聊想缓解气氛吗。”一转头见了刘通居然也在那里笑着,石刚奋起一声,大吼:“呀嘿!你小子别以为跟着杀了几个鞑子老子就不收拾你了,你小子等着!” “别,石刚哥,我错了!” 刘通一见被发现,顿时捂住嘴立马认错,但是嘴是捂住了,肩膀还在那不停的抖,看来憋得好生不开心。石刚大吼着“让你小子憋!”就去追着刘通打,当然,只是玩闹。 不多时,萧亦精神抖擞的走出房门,手中还拿着一把与众不同的刀,腰间那把巴牙喇兵哪里缴获的精钢挑刀却是在齐老手中。 石刚好奇的上前拿过此刀,惊讶不已。说此刀,不似明刀那样短小,却也不像倭刀那般长尖。刀柄很长,足以让人双手同时握住砍杀,由于刀身不似一般后金挑刀那般沉重,也足以让萧亦单手而握。 史路上前握了握这把刀,看了一眼老人,道:“此刀形似戚家刀。”齐老哈哈大笑,道没错,看来这小兄弟有些见识。萧亦也是道:“齐老父亲曾是戚家军刀牌队队官,这戚家刀正是随其父平倭守疆多年。是我用我从鞑子巴牙喇兵的精钢挑刀所换,说来是公平交易,但萧亦知道为此齐老付出了多少,这把刀可以说是齐老此生所有的回忆倾注了。齐老,您这么看得起我萧亦,日后这戚家刀定会流传甚广,我萧亦在此立誓!绝不辱没戚家刀之名,还有多谢齐老提点,萧亦明白很多。”说着萧亦竟然向着齐老半跪下去。 不仅萧亦立誓,黄阳、石刚几人也是一一半跪立誓,绝不辜负乡民重托。随后在百姓们和齐老的目送下翻身上马,疾驰通州。 此时通州,已然是边兵云集,袁崇焕已至河西务,皇太极觉察到了袁崇焕的军事意图,并不打算在通州与明军决战,而是留守八百战兵于遵化,率大军绕过通州。 袁崇焕本来打算在蓟镇集重兵与其决一死战,但是皇太极兵分两路,袭击遵化,绕过蓟镇奔通州。袁崇焕又立刻更换战略,率军疾驰至北京与通州之间的河西务,意图在此拦截,将战线排在北京外。 但是不知为何,皇太极再次得知袁崇焕军队的动向,再次取道顺义、三河绕过通州,直奔北京。这样,袁崇焕在通州拦截的军事意图又落空了。 这样一来二去就将战线从关外拉至关内,再到蓟镇,再到通州,最后不得不去守卫北京。袁崇焕不仅没有将皇太极拦在关外,更是没有成功的将其拦在北京外。皇太极的军队不仅直逼北京,而且一路烧杀劫掠,陷城数座,各处墩卫无计,京东重镇遵化更是陷落的地区之一。袁崇焕就算是将其打出关,也是难逃言官御史的弹劾。 萧亦一行人此刻还在石门镇附近,距离通州更是远。 王大勇问道:“萧亦,我们直接去通州投奔孙承宗吗?”萧亦想了想问:“如今是何月了?” 黄阳回答:“已是十二月初。” 萧亦心中道,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是来到了大明两个月,时间过得竟如此之快。想了一会,萧亦道:“我们直奔京师吧,去京师的郊外寻找卢象升。”石刚几人听了之后,这次几人并无一人问为何,直觉告诉他们,跟着萧亦走就行了。因为这么久以来,从大安口逃亡,到关外杀四鞑,再到萧亦独引联军,萧亦做的决定没一个是错的。几人渐渐都养成了听从萧亦之言的做法,毕竟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几人点点头,皆是呼喝一声,直奔京师! 第二十三章:沙村参军 萧亦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奔京师,但是萧亦几人离京师尚且还有几十里的路程。就算马不停蹄的赶路,萧亦几人也得明日才能赶到京师,萧亦只是粗略的知道十二月初卢象升募兵入卫保卫京师,但是萧亦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地点。 萧亦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跟随卢象升立功的机会,不用是什么大功。萧亦只求能有个小功劳,到时也好请求自己出去发展。 萧亦始终坚信,只要自己有机会独立发展,运用之前齐老告诉自己的那些戚家军练兵的法子,再加上自己的方法加以改进,不出两年,必定是一支强军。但是现在萧亦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一无官职,二五人马,三无资金。 简直就是三无,萧亦越想自己就越着急,恨不能飞到京师去。自己近期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萧亦不知为何,忽的又想起爹,那个佝偻着背影倚着门远眺的背影一直在萧亦脑海中挥之不去。 每每想到此,萧亦就觉得自己亏欠萧苦的太多了,而亏欠黄娥的也太多了,想到此萧亦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黄阳边策马边问,“萧亦,为何叹气?” 萧亦道:“黄阳,我想起我爹了。这些年来,他过的太苦了。”萧亦也有本来这个萧亦的记忆,这么久了,萧亦才慢慢捋清这些记忆,毕竟是一个人将近二十年的记忆,不是说看清就能看清的。 黄阳也是叹了口气,道:“你能以后能不嫌弃我妹妹就好了,你爹的仇就是我们大家的仇。” 萧亦点点头,道:“也不知道大安口被鞑子攻破了之后李尤那厮去了哪里。”一提起李尤众人均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石刚更是愤恨的道:“希望那厮不会让鞑子所杀,这样就能让我们兄弟一人一刀将其砍死。” 王大勇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我得把他打在我身上的鞭子还回去,让他也尝尝被鞭挞的滋味。” 史路听着几人的对话,识趣的一直没有插嘴,这时候才道,“不管哪李尤是谁,从今以后也是我史路的敌人。”石刚几个一一拍了拍史路的肩膀,随后追随萧亦加速前进。 就是因为捋清了记忆,萧亦才会经常梦到萧苦和黄娥,也不知道是原来那个萧亦还有的存念还是自己真正的在思念他们,萧亦真的不知道,萧亦只知道自己每每想起这些事情,就好像亲身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就好像自己跟着他们生活了十几年一样。 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甩走。一路上,萧亦一行人不知遇到了多少个村庄,多少个墩卫,都是一样的破败萧条之色。每到一处萧亦几人便会叹气不止,这鞑子居然给中原大地造成了如此大的破坏。 萧亦抬头,见到了又一处村庄,这个村庄和以往萧亦见到的村庄不一样,外围布满成堆黄沙,姑且称之为沙村吧。却见沙村内中百姓聚集到一起,不知道在听着些什么,都是听得分外入神。 萧亦几人行至村子入口处,却被几个身着大明制式鸳鸯战袄的官军模样的人拦住,这几个官兵自是和那些骄横无比的别地官军不一样,为首一人,上前请萧亦下马,言道:“大人在里面游说村民参军,你等若也是来此参军,请下马步入。” 萧亦几人纷纷下马,萧亦听得游说村民参军心中一动,难道是卢象升?赶紧询问道:“难道是卢象升大人吗?” 黄阳几人一听萧亦询问也是侧耳过来,表示关注。 那官兵摇了摇头,道:“却是大人之第,卢象观大人。” 萧亦本来听说不是卢象升,失望透顶,但是有一听居然是卢象升弟弟卢象观,又是化悲为喜,萧亦赶紧道了一声谢,随黄阳几人步入。 边走边想,真是虚惊一场。他原本以为不会有卢象升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卢象升那么多村子就在哪募兵,卢象升这几日是哪一日募兵,却没想一来就遇到了卢象升之第,卢象观。 卢象升有两个弟弟,卢象观和卢象晋,这两个人萧亦根本就没怎么关注,萧亦之前只是粗略的看了看,知道有这两个人而已。 萧亦几人赶紧往里挤了挤,却见,一个身着老旧棉甲的年轻将官在最中间慷慨激昂的讲着什么,卢象观的讲说听得萧亦几人都是热血沸腾,周围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卢象观讲述了许久,百姓么也没见有人报名,正在窘迫时。 一个人举手高声道:“我萧亦愿随卢象升大人保卫京师!” 百姓愕然的看着举手的萧亦,就连卢象观也惊讶的看着义无反顾举手的萧亦,还没反应过来。黄阳也是举手高声道:“我黄阳,愿随大人保卫京师!” 随后就是史路、石刚、王大勇和刘通几人,纷纷举手示意追随,这一下子将百姓的激情调动了起来,壮年男子纷纷举起手。 “我王立有,愿意追随大人!” “我李东荣愿意追随大人!”在场的壮年男子几乎是人人参加,卢象观高兴的看着这个场面,心道,民心可用吶!没想到今日会这么成功。自己前些日无论如何苦口婆心的说,就是无人参加。随后赞赏的看着萧亦。 走到萧亦面前道:“多谢几位壮士调动民众踊跃参军,我会回去如实禀明大人的。”萧亦摆摆手,道:“我等兄弟几人本来就是来追随卢象升大人共同保卫京师。” 黄阳也是道:“当次国难之时,身为热血男儿就该摒弃前嫌,共同御敌。” 卢象观身后的一名将官也是欣慰的看着萧亦这几人,卢象观道:“好!欢迎你等的加入!我们正需要你们这样的壮士。” 随后萧亦几人就和新加入的几百壮年男子一同随卢象观至一处营寨,只见这处营寨虽在内地却依然防备森严,前后左右约上千米,临时的寨墙约高三五米,每隔十米处便设置一处楼台。虽是白日却有兵士不断巡卫,内中营盘星罗棋布,一处大帐醒目的立于最中央。上插一旗,上书‘大明’。 萧亦几人走近营寨便十分惊异,史路心道卢象升此人确有与常人不同之处。周围兵士虽然盔甲武器残缺不全,甚至连最基本的鸳鸯战袄都不齐全,但是却是人人精神抖擞,并不似其他地方所见的官兵。 人人得过且过,走在那就和条死鱼一样,毫无生机可言。看来卢象升练兵挺有一套。史路也迫不及待想见见其人。 萧亦几人在大帐外等待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卢象观打开大帐卷帘,道:“几位请进,我家大人有请。”萧亦留意到了,即使是卢象升的亲弟弟,也要称呼为大人,并不是哥哥。 进得大帐,却见左右各自站立四名将官,其中一个就是沙村募兵站于卢象同身后的那员将官。萧亦闻着大帐内的历史气息,看见坐于主位的那个人。萧亦心中激动不已,这是真正意义上自己所见的第一个仰慕的历史名人,这浓重的历史气息让萧亦倍感舒适。 那人,便是卢象升。 第二十四章:立威营盘 只见那卢象升和帐内诸将,皆是身着大明绵甲,绵甲可不是由棉花构成。而是由坚厚的棉或者布料上镶有铁片,并用铜钉固定。这种铠甲长而大,又具有防寒性,所以明代北方边军多装备这种盔甲,这种盔甲防护力也不像名字那样如棉柔软,甚至可以防护基本的火枪攻击。 萧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盔甲,卢象升见到萧亦进来,抬起头,看向萧亦,萧亦心中一颤,虽然心中有所准备,却没想到这卢象升居然如此英伟。此时的卢象升年方二十有余,正值壮年,如今他募兵万人入卫京师崭露头角。此时带领的这支部队则正是日后他天雄军的雏形。 那卢象升面色坚毅,仅年二十有余,却有了一撇淡淡的八字胡,更加了几分英伟之气。卢象升淡淡的道:“你就是萧亦?” 萧亦点头,恭敬的弯腰一拜,道:“大人,我是萧亦,这是我兄弟黄阳、史路、石刚、王大勇、刘通。”身后黄阳几人一一弯腰拜下。 卢象升起身一一看去,点点头道:“确是壮汉!哈哈,欢迎你们加入,有了你们一同保卫京师,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还没等萧亦几人回答,卢象升又道:“幼哲,此几人是你招募,就交给你统领。带他们下去吧。” 卢象观点点头,萧亦自是失望无比,看来这卢象升还是不够重视自己。确实,卢象升如今事务成堆,能抽出时间见见萧亦几人,估计还是卢象观大力推荐才会见。 萧亦走出了大帐就想到了这点,看着前面缓缓前进为其几人解释营地的地方以免萧亦不熟走错地方。 卢象观看萧亦的表情就知道萧亦有话没说完,略有歉意的道:“萧亦,大人事情太多,等闲暇下来我会再次提起。”萧亦看了一眼卢象同,道“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大人。” 卢象观哈哈大笑,道:“萧亦,正是因为你们我才会成功招募三百百姓回来交还大人的军令,不然今天再完成不了我也要受军法了。” 石刚不可置信的道:“你是他弟弟,他还会真的处罚你?” 卢象观点点头,道“我们这个哥哥,什么都好,就是遇事太过较真了些。前些时间向晋…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快看那就是你们的营帐,好好和他们相处,那里的王大虎不要去招惹。”说完匆匆离去,应是急着赶回去开会。 萧亦几人看去,是一间和蒙古包类似的营帐,但是远没有蒙古包的美观,进入之后也是一片杂乱,二十几个低矮的小床板就放在这里,条件居然如此之差。 石刚走近去之后不满的道:“娘希匹,这里让我想起了大安口咱们住的那个破房子,也就少了些屎尿味。” 黄阳走到一处空床位坐下道:“有的住就不错了,你小子还想怎么样。”话音刚落,原本营帐内的二十几个兵士,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汉走过来,嚣张的拍了拍黄阳的肩膀,道:“这是我的床铺。” 黄阳惊愕,起身道,“你不是在那里么?”用手指了指刚刚大汉走过来的床铺道。 大汉笑道:“怎的,我如今想住这了,你让不让?” “呦呵?!娘希匹,你这小子挺狂啊!”石刚早忍不下去这大汉的态度,就要为黄阳出头。萧亦制止了石刚,因为周围的人也有七八人围了过来,而另外的人在隔岸观火。 史路皱着眉头,怎么在外面打鞑子,到了官军里面还得内斗? 黄阳尚未说话。萧亦笑了笑,回道:“若是不让,你能怎么样?”那壮汉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回头道:“你看看,不止这营帐内的人,周围十数个营盘,谁人不知我王大虎的名声?” “就是,大虎哥是卢象同大人亲定的管队官,管着周围十几个营盘上百号人呢!小心大虎哥揍得你们满地找牙。”王大虎身后的人将王大虎的身份报了出来,想要为王大虎壮声势。 王大虎也是一脸得意的看着萧亦几人,以往也有些人敢于与他针锋相对,但是没有一人能打赢他,而且如今这王大虎又被提拔为管队,这一小片俨然已经是小霸王。 王大虎甚至能想象到一会萧亦几人服软的场景,却不料。萧亦冷笑,“我萧亦关外尚且斩杀了鞑子一个白甲兵,你这个小小的管队又算个什么?” 王大虎听了之后一愣,随意周围爆发出哄堂大笑,王大虎把着身后一个狂笑不止的兵士,道:“听见没,这小子说自己杀了一个鞑子白甲兵!哈哈,这真是这些时日以来我听见的最好听的笑话了。” “哈哈,是啊,大虎哥,快教训教训这家伙。” 身后众人均在怂恿王大虎教训萧亦,石刚几人双拳紧握,王大勇几人还好,生性冲动的石刚就要冲出去教训这个王大虎。却被史路按住,石刚回头询问,史路却道,“看萧亦的吧。” 萧亦看了一眼把住石刚的萧亦,史路居然懂得自己在想什么,没错,自己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在这里立威的机会。如今这王大虎却是不请自来,此时这王大虎已是笑得前仰后合,丝毫不将萧亦放在眼里。 既然这一仗非打不可,自己为何不先发制人。正欲抽出从齐老哪里得到的戚家刀,想了想却是抽出黄阳的挑刀,大喝一声,“嘿!王大虫!” 王大虎猛地一惊,回头却见萧亦的刀锋已经直奔自己而来!这厮反应居然也是不慢,原地一个打滚,堪堪躲过了萧亦这一刀。 王大虎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叫自己王大虫?!愤怒的王大虎抽出上锈的马刀,急吼一声就是朝萧亦猛劈过来。 萧亦却是摇了摇头,这王大虎虽然有一身蛮力,但是蛮力尚且不及后金兵,速度更是不及巴牙喇兵,十分轻松的就躲过了王大虎看似必杀的一刀。 王大虎来不及惊讶,萧亦的另一刀已是将至眼前!“完了,这下老子栽了。”王大虎只来得及这么一想,就闭上双眼静待萧亦的那一刀。 却听桄榔一声,感觉自己脑袋还在脖子上的王大虎,缓缓睁开眼睛,却是见到萧亦将挑刀扔在了地上,高声道:“王大虎,我今日不杀你,但是你从今以后直到鞑子被赶出关,都必须听我的命令。这几日的听命就当是你的赎罪,不然我萧亦随时可以取你性命!” 此时不光这个营帐,周围几个营帐的兵士皆是围了过来,萧亦抽出戚家刀,指着王大虎,道:“王大虎,你可愿意!” 哗,周围的兵士顿时惊讶之声络绎不绝。 “居然是戚家刀?!” “原来是戚将军传人?怪不得打败了王大虎!” 王大虎听着周围的议论之声,看着萧亦手中的戚家刀,心中不知为何有了些许的安定。随意大声道:“我王大虎这辈子就服戚将军,好!我们就一起保卫京师!能和一个戚家军传人保卫京师我王大虎也高兴!” 史路随后大吼,“随大人保卫京师!” 黄阳几人随后跟随大吼,周围的兵士被其所感染,不由自主,举刀大吼,“随大人保卫京师!” “随大人保卫京师!” 营盘中央,卢象升正与众将商议何时进京最为合适,突的外面响起阵阵大吼,但是由于距离尚远,却是听不清在喊些什么。 卢象升皱眉,道:“外面怎么这么嘈杂,难道是鞑子打过来了,幼哲,去看看。”卢象观点点头,随后一路小跑回来,道:“大人还记得我给你引荐的那个萧亦吗?” 卢象升想了想,略微记些,“怎么了?” 卢象观一脸震惊的道,“大人,还是出来看看吧!”卢象升不明所以,遂出帐查看,身后众将官跟随。 第二十五章:操练起来 卢象升等人走出大帐,听见的是高声呐喊之声,只听几声络绎不绝。 “随大人保卫京师。”“随大人保卫京师!” 卢象升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感觉,听得西处营盘传来的呐喊声,卢象升看去,只见一人身着一身精铁锁子甲,立于众人之上,周围黄阳、石刚、史路、王大勇、刘通还有那个向来桀骜不驯的王大虎都是立于一旁,周围百名军士皆是围于几人周身,呐喊不止。 卢象升向最中央的人看去,却见是那个自己刚刚见过的人,细想却想不起名字是什么了。卢象升双眼忽然瞪大,他手中的刀…那是…戚家刀吗?! 卢象升身后一名将官就要抽出佩刀,道:“来人!给我将那人抓来,军中居然敢聚众造乱!” 卢象观制止了那人,对着卢象升道“大人,此人就是我之前向你引荐的那个萧亦,今日我在石沙庄招募义勇时就是他积极响应,才使我招募足额三百。”卢象观不怕说出事实,卢象升自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卢象升点头,对着卢象观道:“幼哲,你的看法是对的。此人,是有与常人不同之处,将其叫来大帐吧。”言罢,与众人回帐。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萧亦几人已是再次来到大帐,不过这次所有人都没有了轻视其的想法,看着萧亦手中那把戚家刀,都是在谈论着什么。 卢象升也是颇有兴趣的对着萧亦道,“可以看看壮士手中的刀麽。” 萧亦二话不说,将道递给卢象观,卢象观递给卢象升。卢象升抚摸着刀身,看着刀上的痕迹,嗟嘘道“戚帅纵横南北,平倭驱寇,是我一直以来的榜样。可惜却魂归故里,如今居然叫我见到了这把戚家刀。”又转头问道,“此刀可是家传?” 萧亦在心中飞速想了想,不动声色的道,“是一人所赠。” 卢象升看了萧亦一眼,点点头,也就没有再问。将刀还给萧亦,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能降服这王大虎。”说着看了一眼这王大虎,给王大虎看的憨头憨脑的嘿嘿了几声。 萧亦道,“大人言过了,也是不是降服,只是又多了一个兄弟而已。”萧亦说完,却不知王大虎看了他一眼,之后默默低下头。 卢象升道“这样吧,你就做我亲卫,怎样?” 众人皆以为萧亦会直接答应,毕竟招揽一个人做亲卫是卢象升对此人最大的信任了,况且卢象升此时正值年轻,正是前途无量之时,跟随他不知能得到多少好处。却不料,萧亦道“大人,萧亦愿与众兄弟待在一起,萧亦只求一事!” 卢象观也是没有料到萧亦竟然会拒绝卢象升,忙着对萧亦挤眉弄眼。萧亦却是浑然不知的样子,只顾闷头说话。 卢象升也并不生气,只是道了一声讲。 萧亦继续道“萧亦只愿与我西营百余兄弟一起,能够进京防卫萧亦已是知足。”王大虎几人听了之后纷纷感动的看着萧亦。 卢象升听了之后笑道,“好,那就让你代王大虎为西营管队,掌管一百二十人,如何?” 卢象升话音刚落,一名将官拍案而起,却是百户刘忠勇,只听那刘忠勇道:“不可!大人,谁知此人是哪里冒出,不能仅凭此人手持戚家刀就命其管队,这会让下属不服!” 其后之人皆是点头,卢象升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大虎,斩钉截铁的问“王大虎,命萧亦代你为管队,安可?” 王大虎毫不迟疑,抱拳道,“大人,王大虎说句公道话,不是没人不服,大虎败于萧亦手下大虎服气,大虎愿为萧亦副手!大虎相信,手下的兄弟们也不会有人不服。” 王大虎都如此说,刘忠勇没了话,悻悻坐下不再吱声。 石刚看着王大虎,拍了下王大虎肩膀,两人相视嘿嘿一笑,道是不打不相识。 那日会议之后,萧亦回到营地。立刻找来王大虎,询问道“大虎,此时我们手上有多少火器?” 王大虎挠挠头,“火器?没有!” 什么?没有火器?萧亦不敢置信,再三询问之后,的确是任何火器都没有,这就让萧亦想立刻训练这百号人使用火器的想法落空。 当夜,萧亦独自躺在木板上,对木板的僵硬毫无感觉,心中只是在想。如果没有火器,那就只能用枪阵。想起了齐老告知自己的戚家军鸳鸯阵方法,但是此时人数过少,即便是以五人一队也就只能组二十几队。萧亦想了一晚,如今估计皇太极正在朝北京前来,一晚都拖不得,多练一天是一天。 第二日,招募的义勇达到了五千人,营地在扩建,按照这个速度,也就再有三日,就会招满万人,历史上卢象升正是募兵万人入卫京师。 所以说最多自己就还有三日来训练这帮兵痞,如今当务之急就是练出阵型和相互配合,甚至都不是长枪的使用。 一大早萧亦就亲自去找到卢象升借藤牌、长枪、盔甲。 卢象升虽然纳闷萧亦要藤牌干什么,不过幸好藤牌还有不少,也是给了萧亦五十个藤牌。长枪要了七十四杆,加上之前的营地的长枪,挑去一些粗制滥造的,却也够用长枪手使用。至于盔甲,再三多要,萧亦也只从卢象升那里要来了三十几副皮甲,相对于一百二十人来说,这点皮甲根本不足以全部装备,更别说还有很多粗制滥造的。 萧亦将每五人分位一队,每队省去了戚家军的狼铣手,两名装备皮甲马刀和藤牌的刀牌手,五名装备长枪的长枪手。每队的刀牌手只是为了保护长枪手,而最中央的三名长枪手才是主力。 萧亦知道这样分还有许多漏洞,但是自己最初靠火器制胜的想法却是无法实施。也就只能仿效戚家军了,却依旧是盔甲武器人员都是严重不足,只能这样了。 所有装备到位之后已是正午,所有人包括黄阳都建议萧亦避过正午再训练,萧亦却是有苦难言,自己知道皇太极就是这几日来到京师,时间已是不多,却又不能和他们说。 这并不是萧亦不信任他们,只是有些事,即使是亲兄弟也是不方便告知。 在其他人的眼里萧亦是一意孤行,正午太阳当头,萧亦就让黄阳他们把士兵们叫出来。士兵们已经是懒散惯了,几日前他们还是民勇,即便是卢象升,事情如此之多,却也不能立刻就在却好武器装备的情况下操练民勇。况且卢象升认为仅凭这几日的操练,这些民勇不会有丝毫变化。 萧亦叫出民勇,大部分都不愿意出来。出来见到萧亦拿着戚家刀站在临时搭建的一个小台上,有些人甚至悄悄道“不就是有把戚家刀,装什么装。” 萧亦听到了下面的窃窃私语,并不意外,道“你们都想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出来,没错!是今日起我们就要操练起来!” 萧亦还未说完,下面一个民勇就酸酸的道“卢象升大人都没有让我们操练,凭什么你就行?” 萧亦没有回答,只当没听见,继续道“你们要知道,奴酋皇太极的数万女真兵马就在百里,甚至几十里外,随时都有可能打到这里来!到时候,看着鞑子们烧了你们的房子,伤害你们的妻儿,毁了你们的一切,你们却什么都做不了,或者是什么都不做!你们不感觉到可耻吗?!” 看着台下静默起来,萧亦继续道,“是,或许你们以为奴贼势大,但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明!这里是我们的家!各地官军都在入卫的路上,我知道你们或许对官军有些看法,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奴贼打过来却什么都不做。所以,兄弟们,操练起来!” 萧亦说完,史路黄阳几个当先大吼,“保卫家园!” “保卫家园!” 义勇们的积极性终于被萧亦调动起来,但是这么操练真的会有用吗,萧亦看着周围的义勇们,他给了他们信心,他自己却没有信心。不过,无论有没有信心,萧亦只知道,这件事只能这么做。 闭上眼,萧亦喃喃道,“希望会成功吧。” 第二十六章:紧张局势 这一整日萧亦让他们练的都是队形,萧亦心知这么短的时间内训练其他的是不会有成色的,唯有练好鸳鸯阵队形,练熟小队配合,晚上萧亦又让每个小队自己推选出来一个临时的小队长,以便战时统筹指挥。 一整日练的这些民勇是苦不堪言,但是看见萧亦与他们一起训练,从未躲到营帐内一步。看萧亦如此,众人皆是咬着牙坚持。 傍晚,萧亦也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道营帐。刚刚躺下,王大虎便问道“大哥,这么练有用吗?” 萧亦道“有用,比直接操练砍杀有用多了。” 见得萧亦如此回答,王大虎也是不再询问,石刚笑着道“好久没这么劳累过了,俺也是累极,小伙子们快些睡觉,明天还要训练呢!” “好嘞石哥!”这小子叫刘胜,这小子白日训练也是颇为勤奋,白日训练被石刚踢了屁股,却丝毫不记仇,慢慢喝石刚打的火热起来,有道是臭味相投便是如此。 这半日下来,石刚虽说是指挥,但是劳累程度皆是不必其他人差,况且石刚的性子半日下来大家都摸清楚了,看着粗狂,内中还是很好相处的。 众人打趣了会,由于太过劳累,纷纷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太阳刚有些露头。 卢象升昨夜在此处理事务过晚便在此沉沉睡去,这一早却被一声声喊杀声惊醒。以为是有贼来袭,忙出帐查看。却见周围兵士皆在三三两两的居然一起看着什么,卢象升两个弟弟卢象观和卢象晋和一堆将官却是也在看着,不时私语些什么。 卢象升问道“幼哲,大家都在看什么?” 卢象观略有笑意的道:“大人,你看,又是萧亦那部在操练,有人说自昨日午时起那萧亦就带着这一百来人在不断操练。” 卢象晋也是点头,赞许的道:“是啊,本来我还没有注意,谁知萧亦今日又是早早起来操练。若是手下各营管队皆如萧亦,我等也就不必再多费心。”一名百户官掐笑道:“还是大人慧眼识珍。”其后各将官不断附和。 卢象升看去,只见二十几队民勇在不断的操练着,卢象升看着这阵型不断惊奇,此阵既发挥了长枪正面的优势,又避免了长枪无法防备侧翼袭击的短处,难道这就是鸳鸯阵?居然如此奇特。 萧亦立于小台之上,拿着戚家刀皱着眉看着场内操练,一会拿着刀指指那,一会拿着刀指指这。然后在操练队伍里面的石刚等人就上前纠正他们的错误,并对他们示范,跟着一起练习。 萧亦看了眼天空,幸好今日太阳不大,相比昨日略有凉爽,这才能更好的操练。昨天一日的操练,萧亦深感无力,这还是新招募的民勇,这要是换成了那些安逸惯了的兵痞子、兵油子们,萧亦自问没那个信心能几日练出点形。但是换了这些义勇,义勇们积极性已是被自己调动起来,再加上是保卫自己的家园,训练都是十分刻苦卖力,成效自是很高。 昨日虽说仅有半日的训练,但是那半日只是在练队形,今日一早,居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组成了一个队形。萧亦看着义勇们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却还是在卖力的训练,就觉得自己十分无能,对不起他们,等自己有了赏银,必然要将其武装起来,成为自己的一支私兵,只为他萧亦作战的士兵。 乌云渐渐散去,到了午时,又是烈日当空。其他民勇们都是懒懒散散的行走在营地中,有些戏谑的看着依旧还在操练的萧亦那部民勇,谈论着。 有些民勇甚至讥讽的道, “真不知那萧亦在想些什么,想仅仅靠着百来号人便打败鞑子么。” “就是,这不是白用功么,练这么几天有什么用。” 这不止是一些民勇的想法,就连大多数将官、卢象观。卢象晋、卢象升也皆是如此认为。不然卢象升就不会不操练民勇了,卢象升也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不出任何效果。卢象升见到萧亦如此操练也只是惊异了一番,但是并没有在意。 时光缓缓过去,转眼到了十二月十九日,萧亦操练的第四日。这一日一大早,萧亦看着已是有些些许雏形的队列,欣慰不已,这些时日的操练总算没有白费。 萧亦知后世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军魂,而一支军队若要成就军魂那就必然要拥有铁的意志,铁打的队列,无论怎样都不变。行军在外,仅仅从队列严整否,一支强军和一支弱旅便可让人一眼瞧出。 萧亦这几日主要训练的就是队列的拆分、集合和队列转变成小队模式的速度。只有这些最基本的先练上来了,让队列中的所有人仿佛是一个人,那才有了一支强军的雏形。虽然这百号人的队列还是略显松垮,转换速度还是略慢了些。 不过相比那些其他的松松散散的义勇来说,已经好了太多。起码这几日以来,每个人都熟记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在小队中发挥的作用,再加上各小队的小队长,萧亦相信,这一百人,发挥出来的力量会比正常两百义勇的力量,更强! 这一日卢象升要进行全军动员,今晨已经是拔营。说明卢象升已经招满人数,萧亦带领自己的百人队行至临时搭立的校场。此时这里纷乱无比,各个民勇慌乱的来回奔跑,卢象升早早的就站在大台之上。而卢象观,卢象晋立于他的身后,三人身上皆是穿着军中少有的绵甲。 卢象升皱着眉看着纷乱的场地,明末万人的集结一般是要花费很久的,明末的军队一般都是久未操练,集结一次就像过一次年那样罕见。别说这些毫无经过训练的民勇,就是卫所军千人集结完毕最少也要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卢象升心中早已打算这次立功之后去外编练新军,所以这些民勇他就没有任何训练。卢象升忽然看到一块方人队缓缓前行过来,和周围慌乱的民勇们相比,这块略显整齐的方队就显得太过于整齐,太过显眼了。 终于,民勇们集结完毕。而萧亦这边的人早已集结完有些时候,其他民勇窃窃私语,而萧亦这边的人就看着其他人慌乱的来回跑动。心中鄙视之情早已写在脸上,其余的民勇也是有人羞愧的低下头。 卢象升见终是集结完毕,手握马刀,踏出一步,高声道“我卢象升多谢大家能不惧自己的安微随我入卫京师,到时立下军功我一定会为大家禀明皇上请求赏赐。” 下面诸将官齐齐一声大吼:“愿随大人守卫京师!” 其后万人民勇也是跟随着大吼“愿随大人守卫京师!” 虽然并不齐整,但是万人的大喊却也是显得十分响亮,卢象升满意的听着吼声,这是昨夜的会议商量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强军心,看来效果还不错。 卢象升一招手,立时悄无声息,卢象升才抽出佩刀,指向京师的方向,倾尽全力大吼,“全军开拔!守卫京师!” 崇祯二年十二月十九日,袁崇焕率领九千关宁铁骑奔驰三百余里先皇太极一步到达京师广渠门外。同日,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候世禄亦率勤王军至北京德胜门外扎营。勤王军要求进京修整,被拒绝。 大明早便有勤王军不得进京修整的规矩,不得已,诸路勤王军皆在人困马乏的状态下于北京城外扎营。 此时北京城外已是大军云集,已然是烽火欲起。 第二十七章:大战将至! 崇祯二年十二月二十日,皇太极亲率八旗左右翼与蒙古联军十数万,兵临北京城下。袁崇焕率关宁铁骑抵达北京城沙窝门扎营,两军对峙于北京城下。袁崇焕殊不知自己已是面临两面受敌的境地,正在积极调动军队备战后金。 紫禁城,皇极殿,朝会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大殿纷争不止。 “皇上,臣等请求拘押袁崇焕!”议郎蔡中正大喊。 御史李邦华也是出列疾呼,道“袁崇焕欺君王国,擅杀毛文龙,与后金私自议和。种种罪行,其罪当诛啊!” 随后各言官御史皆是纷纷下跪,“臣等请杀袁崇焕!” 兵部尚书陈新甲看着这帮御史大夫暗自摇了摇头,国难当头,只有袁崇焕等几人千里入援,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这帮御史当次之时不思如何保卫京师居然还在怂恿皇帝杀袁崇焕。但是这些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的,在心里为袁崇焕默哀一番,说出来实在是自找不快。 内阁首辅李标此次却是随众臣下跪,请杀袁崇焕。陈新甲见了,叹息一口气,也随着跪下,却是不言一语。 自阉党被诛灭,东林势力再起。朝中几乎全部是东林党人,言官御史亦尽皆是东林党人,即便是首辅李标也不敢朝堂之上与这些言官御史作对,不然这些人会把你几十年前的老底子都揭露出来给你打压下去。 崇祯见群臣尽皆伏跪,就连内阁首辅李标,兵部尚书陈新甲都附议。崇祯揉揉生疼的脑袋,缓缓道“可有罪证。” 果不其然,御史李邦华从衣袖之中拿出卷卷纸信,递上道,“臣有铁证可证袁崇焕欺君卖国,私通蒙古、妄议五年平辽等二十一条大罪,条条可致死罪。” 崇祯一下来了兴趣,本来他也是很不满袁崇焕擅自杀毛文龙的,崇祯认为毛文龙还有些牵制作用。但是既然毛文龙已死,方倚袁崇焕,所以也就嘉奖了事,他也很好奇,到底袁崇焕干了些什么。 秉笔太监王承恩将纸信递给崇祯,崇祯的表情慢慢由最初的好奇,变为惊讶,再到震惊,最后竟是气的浑身发抖。起身指着李邦华,将纸信扔到地上,道“这这这,这些可都是真的?” 李邦华跪于阶下,高声道,“若不属实,臣等愿身死!”其后诸臣皆是跟随大喊,“若不属实,臣等皆死!” 崇祯气急,大喊“来人!给我将袁崇焕押进京师!” 兵部尚书陈新甲忽的出列,道“皇上不可!此时逮捕袁崇焕为大忌,此时勤王军主力为袁崇焕所部辽东军,逮捕袁崇焕怕是会激起兵变。况且,奴贼势大,此时逮捕勤王军主帅怕是京城有失啊。” 陈新甲所言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兵变一词在这些文臣的眼里可谓是大不讳。早在崇祯元年辽东就有一次兵变,那次还是袁崇焕单骑入营方得平息。再加上陈新甲所言,崇祯才忽的想起,此时京城外还围着十万的后金军,此时逮捕袁崇焕实在不明智。 崇祯只得暂时忍受怒气,道“陈爱卿所言甚合朕意,朕命你带人出城犒劳各路勤王大军,切记,万不可让其入城。” 陈新甲心中憋屈,此时后金大军就在城外,谁想出去,不过皇命不可违,只有硬着头皮道了一声是。 此时卢象升已经进入京师,昨日和满桂等军一同到达京师,守门太监听得是卢象升的勤王军就立即报知崇祯,经过商议崇祯准其入城,其招募的万人义勇也就分散在德胜门城墙之上,协助京营防守。 萧亦此时正位于这座城墙之上,他和他的一百多人就和一队京营一齐负责这一块的城墙防备,京营将士皆是身着靓丽金光闪闪的大铠甲。看着连鸳鸯战袍的义勇们都是在那嗤笑不已,王大虎石刚这种暴脾气若不是萧亦几人拦着早就去和那些京营的人干上一架了。 说起京营,此时京营可不像明初,完全就是空壳子,现在京营完全就是一个花架子。五十万的兵额,真正的人连十万都不到,大都是京城权贵之子,平时根本就不操练。 皇帝一来巡视,就赶紧穿上鲜艳的铠甲去做做样子,弄的崇祯和有些不明所以的大臣还以为京师五十万京营皆在,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萧亦看着石刚几人用着羡慕的眼神,萧亦低声道,“别看这些人鲜光亮丽的,都是表面现象,我就和你们打个赌,一旦奴贼来攻,这些人一定是最先跑的。” 石刚诧异的道,“不会吧,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还穿着这么精良的铠甲。”黄阳也是道,“是啊,他们可是京营啊,京营的战绩大明谁人不知,京师足有五十万京营,都是全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 萧亦心中冷笑,全大明最精锐?这只是个表面现象而已,铠甲是花架子,做出来的样子也是故意的,他们的战斗力别说最精锐,萧亦相信他们就连自己仅仅训练了这几天的民夫都打不赢。 但是萧亦也是不再多说,笑而不语,给黄阳几人弄的莫名其妙。 城外后金军大营。一处防森严的营帐内,皇太极看着满目愧疚的阿济格,沉声问道,“赵率教真的让你给放跑了?” 豪格哈哈大笑,道“我也听说了,这小子不但放跑了赵率教,还被人一枪扎下头盔,还带着几万的满蒙联军追那个小子几十里也没追到。” 阿济格越听越愧疚,越愧疚就越愤怒,“豪格!” 皇太极摆摆手,失望的看着阿济格,道“朕给你大军,不是为了让你追一个小子跑的,你真是丢尽了女真人的脸。” 阿济格大吼,“皇上!我要求戴罪立功!” 多尔衮出场为阿济格解围道,“就让阿济格戴罪立功吧,如今正到了决战之时,正是用人之时。”大贝勒代善和贝勒济尔哈朗、岳讬、杜度、萨哈廉等皆是出场为其求情。 皇太极叹了口气,“那好,既然众人都为你求情。这次姑且饶恕过你,准你戴罪立功,你率领先锋进攻德胜门外的明军吧。” 阿济格兴奋至极,急忙起身道,“阿济格多谢皇上,出站之时我定带领先锋杀明军个片甲不留!” 皇太极摆摆手,起身道,“发起总攻!” 当日,后金军开始进攻,皇太极亲率大贝勒代善和贝勒济尔哈朗、岳讬、杜度、萨哈廉等,统领满洲右翼四旗,以及右翼蒙古兵,向满桂和侯世禄的部队移动。 同时,莽古尔泰率满洲左翼四旗及蒙古兵二千往击袁崇焕军,此时袁崇焕、锦州总兵祖大寿等率九千关宁铁骑屯沙窝门外。 萧亦于城墙上,看着后进军忽的旌旗四动,分为两部。一部朝着自己这边德胜门而来,另一部朝着广渠门而去!萧亦起身,看着略显慌乱的德胜门下的明军,明军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后进军的变化,两部明军的反应也是截然不同。 德胜门下的明军收缩防御,显然是希望凭借营寨来抵挡后金铁骑。而广渠门外的关宁铁骑呢,竟然是在袁崇焕的带领下奋勇的朝着莽古尔泰的后金骑兵正面冲杀了过去。 看着手中戚家刀,萧亦心想:这一次,自己只有百人,无力阻止这场灾难,下一次呢,自己还会这么无力吗。 第二十八章:满桂死战 这一日,后金十数万军队,明军勤王军数万在加上几万的京营和卢象升招募的义勇。参战兵力总数已是达到了二十余万之多,这已是明金作战这许多年来除了萨尔徐之战以外双方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了。 只不过和萨尔徐之战不同的是,此时双方形势均已逆转。当年的明军各省精锐变成了如今的缺乏战阵且久未操练的军队,而当年的明军分路而击的豪迈也变成了如今被建奴兵临城下的悲哀。 萧亦握住戚家刀,看着后金军潮水般冲向候世禄和满桂的营寨,自己亦是激动不已。站在如此之高的北京城头,萧亦看着城下的远远的后金骑兵就像看着一堆黑点一样,密密麻麻的。 萧亦昨日初见北京城时一下子便被北京城所吸引,北京城的巍峨、壮丽、高大都是萧亦这辈子所见到的翘楚。这时萧亦才知道之前自己所见到的那些诸如大安口甚至东胜卫城的城池何其相比都是莹烛之火与皓月之辉相比。 从那时起萧亦就下定决心,如此巍峨壮丽的汉家城池,简直就是几千年来中华文明的结晶,绝对不能让这种蛮夷所破坏一丝一毫。即便不是破坏,在萧亦眼中,大明虽快油尽灯枯,但天朝依旧是天朝,是女真这种蛮夷无法相比的。 汉人的王朝,绝对不会让这种蛮夷所占据。 正在想时,皇太极亲率大贝勒代善和贝勒济尔哈朗、岳讬、杜度、萨哈廉等,统领满洲右翼四旗,以及右翼蒙古兵,向满桂和侯世禄的部队发起猛攻。 萧亦所见,候世禄的营帐几乎是被瞬间冲溃,济尔哈朗、岳讬、阿济格的蒙古骑兵和后金骑兵冲入营中大肆砍杀,如入无人之境,二人更是无人可挡其锋。 候世禄位于大帐之内,挥舞着马刀,大吼着,“快!全军集结御敌!不许逃跑!”身后一将官保住候世禄道,“将军!快撤吧!鞑子的攻势太猛了,弟兄们顶不住啊!” 候世禄不甘心的大吼,“去你娘的,这才开打就败了?我不信!本将要带着我的标营压上,谁敢跑了就地斩杀!” 谈话间一名标营兵士忽的闯进大帐,只见这名兵士脸上甚至还沾有血渍,标营精良的铁甲上已是布满了砍痕。“将军,快撤吧,阿济格的攻势太猛了,我们挡不了多久了。” 候世禄疾步走出大帐,所见景色让他此生难忘,漫山遍野的后金蒙古骑兵呜呀乱叫的冲来,只一会便是突破了他们精心设置的防线。进入自己的营地几乎是进入无人之境一般,逢人便砍,见人便杀,无人可挡其一刀之合。 那个阿济格更是杀红了眼,这才是明狗啊,这才痛快,阿济格仿佛忘记了自己被萧亦戏耍的时候,恢复了往日骁勇善战的风格,一人独马冲上前去,看着阿济格样子根本就没有人敢于去抵挡,都是落荒而逃。山头之上的皇太极看着阿济格的表现,缓缓点了点头。 事实上,是除了候世禄的标营之外基本没人敢和后金兵马作战,大部分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兵油子,看到漫山遍野的后金骑兵冲过来,早就吓的肝胆俱裂。候世禄带来整五万军,还是在营寨拒守,居然连阿济格的一次冲锋都抵挡不了,仅仅一次冲锋,位于德胜门外的勤王联军左翼便是兵败如山倒。 现在漫山遍野都是后金的骑兵在追杀候世禄的溃兵,甚至有不少人都越过护城河屁滚尿流的跑到德胜门下,凄惨的哀嚎着请求守门京营将领给他们开门。但是京营的人看到后金兵如此如狼似虎,躲避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开门救人。 候世禄看着距离自己大帐越来越近的后金骑兵,近的仿佛都能看得见后金骑兵脑袋后面两条丑陋的辫子。心惊胆颤的他,顾不得别的,看了一眼尚未被攻破的满桂营寨,心道一声对不住,大吼,“撤!撤!全军撤退!快跑!” 说是撤退,其实是更大的一次全面溃败的开端。候世禄的人原本只是有些人逃跑,尚且有不少人在顽强的抵抗着后金兵,但是候世禄随着自己督标营的撤退,给自己的军心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主将和亲信都跑了,我们还在这打杀个什么劲,纷纷败逃。当位于营中的满桂得知候世禄居然已经兵溃的消息,看着杀的兴起的阿济格、岳讬等人恨得牙齿直痒痒。随即拍案而起,走出账外,对着外面迷茫的官兵吼道,“将士们,随我满桂杀敌!杀鞑子!”随后率领其督标营奋勇前进,居然朝着鞑子方向冲击过去。 官兵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主将都如此勇猛,如此身先士卒,身为士兵就更应该奋勇杀敌,更何况是位于京师! 满桂军就像位于大海中的磐石一般,在后金铁骑的冲击之下巍然不动。阿济格也注意到了这股德胜门外最后的抵抗力量,杀的兴起的他根本没想太多,大吼一声,率领其后骑兵与满桂军撞在了一起。 顿时喊杀声不绝于耳,一浪高过一浪。 位于城墙之上的萧亦已是紧握着刀握的咯咯作响,石刚和王大虎更是急的恨不能跳下去加入战斗。萧亦愤恨的拍打了一下城墙,起行去找卢象升请战,不料却被卢象升拒绝,萧亦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莽撞了!如果此时打开城门援助满桂军,后金骑兵就会趁势攻城,这些只有表面功夫的京营是一定挡不住的。 “快,快开炮哇!”萧亦突然听得一声尖细嗓音的呼喊。萧亦看去,却是监军太监王哲,顿时厌烦之情充斥满身,但是自己却也不能表露出来,这些太监能量可是大得很!这王哲此时正在催促京营士兵开炮,士兵正不知所措。卢象升在此劝慰道“公公,此刻开炮只恐会误伤勤王军,寒其军心吶!” 但是那王哲却不管那么多,当然,或许这太监或许什么也不懂。只是大声责骂道,“不开炮,万一鞑子攻城破成了,这等罪名你们谁能担当得起!”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就连卢象升也是不敢再言,京营守将无奈的一点头,开炮吧! 顿时,城墙上火炮齐射,击中后金兵是不少,但是误伤勤王军亦是不少。勤王军包括溃败的和满桂军此时已是和后金兵蒙古兵全部搅在了一起。本来满桂军阵型不乱,却不料从自家城头上一炮射来,将阵型打乱并且击伤不少官兵。 本来阵型的优势荡然无存,满桂看着有些败像的部队,举起长刀,跨上战马,奋身疾呼,“诸将士!随我满桂冲杀敌军,杀!” 有些慌乱的官兵再次找到了主将,在满桂的率领下奋勇冲杀。但是满桂此举虽激励了官兵,却也让自己深陷重围,后金兵蒙古兵都奋勇争先想想要击杀满桂,用其头颅来做自己的军功。 城外喊杀声持续了几个时辰,满桂军已是死伤殆尽,就连满桂自己也是多处负伤,满桂看着越来越不利的战场形势,愤恨一声,砍倒一个蒙古鞑子,大吼一声突围,带兵突围至不远处关帝庙休整,到时一点却也仅余一百余残兵。 这一切萧亦等人都是看在眼里,但是自己却像刚来在小皇庄那样,依旧是只能看着,毫无作为!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这般平庸。 萧亦有些气馁的低下头,却看见了被自己靠立在城墙上的戚家刀。无论何时,这戚家刀都布满了战斗的痕迹,看着这戚家刀。再看了一眼小山坡上远远的皇太极的行帐,萧亦信心再生,满桂撤了。那么好,就让自己来吧! 在满桂与候世禄联军与皇太极军短兵相接的时候,广渠门外亦是杀声震天。只不过那边兵力对比更加悬殊,是袁崇焕率领的关宁铁骑九千对阵莽古尔泰率领的数万八旗蒙古联军。 兵力对比如此悬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袁崇焕是必败无疑。因为明军正面野战后金几乎是没有胜利的例子,更别说是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了。 但是萧亦则不然,他知道。袁崇焕和他的关宁铁骑,在广渠门下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无人可比的奇迹。 第二十九章:关宁铁军 就在德胜门外满桂死战的同时,在广渠门外莽古尔泰率数万后金和蒙古骑兵往击袁崇焕军,而此时袁崇焕只有祖大寿、赵率教、何可纲共计九千关宁铁骑。 大战一触即发,莽古尔泰联军漫山遍野的冲向广渠门,后金猛将阿巴泰、思格尔各自率领后金与蒙古骑兵山呼海啸般冲向关宁铁骑。 袁崇焕身着明代金漆山纹甲,手握崇祯赐予尚方宝剑,看着山呼海啸般冲来的后金骑兵,临危不惧。身后皆是身着明代黑漆铁甲的关宁铁骑,身边是祖大寿、何可纲还有遵化之战被萧亦救出的赵率教。关宁铁骑上万人却鸦雀无声,阵型严整,宛如一条爆发前的洪流。 如果城台上有明眼人,便可一眼瞧出,数万铁蹄纵横南北皆是毫无畏惧的八旗铁骑,对战尚未移动丝毫的关宁铁骑居然是有些部分怯懦不已,有些蒙古满洲将官居然是悄悄带着部队缓慢移动,不希望冲到前面。 只见袁崇焕高举手中尚方宝剑,大喊道,“诛贼虏,保京师!”身后关宁铁骑上万人皆是高声大喊,声势响彻云霄,居然使得八旗铁骑冲锋势头为之一顿。 袁崇焕抽出尚方剑,随之关宁铁骑犹如一股黑色洪流般,与疾冲而来的八旗蒙古铁骑撞在了一起。瞬间残肢飞舞,喊杀声震天不绝耳。城墙上卫戍京营也皆是被关宁军的奋勇冲杀所激励,城台上箭矢齐发。 在袁崇焕、祖大寿、何可纲、赵率教等人的奋勇冲杀下,关宁军所有人都状若疯癫般砍杀后金和蒙古兵。关宁军游击刘应国、罗景荣、千总窦浚等,皆是率部奋勇冲杀,将领皆是奋勇如此,关宁军无一人怯懦,皆是不顾生死向后金军发起冲锋! 萧亦听到那边忽的想起喊杀声,便知已然打响,而自己这边,皇太极大军已是缓缓接近城门。忽闻一声炮响,城外的后金蒙古兵就扛着一架架云梯朝着德胜门冲来。京营兵士早已乱作一团,甚至于不少人都逃跑了,就是那个监军太监王哲也早已屁滚尿流跑回大殿。未有万人民勇,在卢象升愤然登高疾呼,高喊追随大人守卫京师。 后进军越过护城河,驾着云梯朝着数十丈高的瓮城城楼发起进攻。 王大虎兴奋的大吼,“嘿!这帮鞑子可算来了,让他们瞧瞧大虎爷的厉害。”石刚也是吼道,“好!大虎,你我就比比今日谁杀鞑子最多,如何?” 王大虎喊道,“好!” 一架架云梯被搭在瓮城的城台上,萧亦拿出戚家刀,大吼,“弟兄们,到了我们了!让他们看看,咱们这几日的练习没有白费!” 王大虎看到一个云梯被驾到城墙上,上前一脚踹倒。后金兵咬着钢刀,仿佛马上就能第一个登上城台大肆砍杀,却突然见到一个粗狂的脸朝自己嘿嘿一乐,愤怒的要上前砍杀这个明国人,却不料,云梯不稳,被一下推倒,他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护城河,终于呼声大喊。但是于事无补,这架云梯被推倒在护城河里,一行起码五六个女真蒙古人,皆是掉到护城河里大声求救。 这样的例子还有不少,民勇们看到京营居然慌乱成这样,心中皆是不耻,真像大人所言,京营皆是花架子。看到后金兵马攻城,民勇们保持着萧亦所编练的队形,五人一小队,一小队守着一处城墙,看到后金云梯架上就将其推倒。 皇太极于行帐内看着战况,越看越心烦,居然数万人拿不下一个仅有一万民夫守卫的瓮城? “大人,可以让我等出站?”一名巴牙喇章京请战道。 皇太极摆摆手,战况虽然焦灼,但是所料这些民夫已是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除了萧亦和卢象升所在地,民夫已经渐渐不支,后金兵数量太多了,是自己这边的几倍,后来民夫都顾不得云梯,推倒一个又是两个三个架上来。 萧亦刚刚推倒一架云梯,不料左边云梯冲上一个蒙古兵,蒙古兵挥舞着弯刀,朝着萧亦张牙舞爪的冲过来。萧亦举起戚家刀招架,蒙古兵又是一刀横砍,萧亦堪堪躲过。却是脑后生风,刚刚登上逞强的一个后金兵又是挥舞着钢刀朝着萧亦冲杀过来。 城墙上尽皆是如此,数量占据弱势的民勇渐渐开始不敌,冲上城墙的后金兵越来越多,城墙上已是混战一团,民勇守城尚可。但是正面对战就打不赢如狼似虎的蒙古兵和女真兵了。伤亡渐渐开始惨重起来。 萧亦挡下一个女真兵的一刀,在这个女真兵惊讶的目光中居然刀锋一转顺着及劈了过来,女真人根本没想到,这刀后面居然是开刃!猝不及防被萧亦一刀砍中,虽然有重甲保护并没有受伤,但是却被萧亦砍倒在地,萧亦瞬间抽出背后的精钢虎枪,使尽全力朝着后金兵的肚子扎去! 这次后金兵的锁子甲没有护住他的周全,萧亦的枪尖从锁子甲的缝隙只见穿过,穿透了他的胸膛。 萧亦这块地方还好,萧亦编练的阵型总算派上了用场,此时用不着萧亦命令,黄阳、石刚、王大虎、史路几人就都是命令民勇们收缩到一起,五人一小队防御。 一个鞑子冲到一个民勇小队前面,看着衣衫单薄拿着长枪瑟瑟发抖的民勇,嘴角一抹残忍的笑意流露。一刀就砍向中间拿几个拿着长枪的民夫,不料被边个藤牌挡住。愤怒的他看过去,吓的那个那这藤牌的民勇一惊,就欲转身逃跑,那个女真的刀砍到一半,居然被一杆长枪贯穿了胸部,缓缓倒下,目光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什么时候,这些民夫也如此勇敢了? 蒙古兵缓缓倒下,露出的是一脸兴奋的民勇,这个民勇拿着长枪,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刚刚居然杀了一个鞑子! 至于卢象升所在的地方,完全就是靠着卢象升自己和督标营在坚持,民勇们根本无法阻挡悍勇的女真人一步。其他的地方么,几乎已经是沦陷,就在这时。京营统领傅应奎率领千余京营赶到,傅应奎勇敢杀敌,连带着京营这帮老爷兵也变得奋勇起来,加入战团后才逐渐稳住形势守住瓮城。 就在萧亦这边守城作战的同时,广渠门外八旗军和关宁军已经彻底搅合到了一起,八旗兵多余关宁军数倍,但是却始终不能越雷池一步。在袁崇焕祖大寿等人奋勇带领下,八旗军竟是在步步后退,莽古尔泰见状,大吼一声,将最后压阵的巴牙喇兵也全数压上。 八旗劲旅阿巴泰、希古尔、思格尔三部分别被游击刘应国,罗景荣,千总窦浚等阻拦,不得前进一步,袁崇焕和祖大寿率军奋勇冲杀,竟然是缓缓将阵线前移。 一名关宁军骑兵面对一个八旗骑兵和一个蒙古骑兵毫不畏惧,纵马前冲一刀斩下那个蒙古骑兵,展现了惊人的不亚于后金兵的高超骑术。其余的几个蒙古骑兵畏缩不敢上前,八旗骑兵愤怒的一声大吼冲上前去。 关宁军骑兵已然是状若癫狂,大吼一声抽出背后那杆精钢虎枪,上前搏杀。 第三十章:酣畅大胜 关宁铁骑在袁崇焕等人的奋勇带领下,九千人将数万满洲八旗骑兵打的节节后退,游击刘应国满脸鲜血,却浑然不觉,依旧带着部下奋勇拼杀。阿巴泰一刀将一名关宁骑兵砍下马去,鲜血的浸染让他越发疯狂。 刘应国看到阿巴泰居然无人可挡,愤怒的大吼一声,纵马疾冲前行迎了上去,阿巴泰也知道这是个明将官,兴奋的大吼一声就是一刀重劈过去,刘应国丝毫不示弱,举起精钢马刀竟是和阿巴泰相持不下,两人缓缓较起劲来。 刘应国、祖大寿等人是袁崇焕以帝师孙承宗以辽人御辽土的方略亲自提拔起来的一批将官,这批关宁军将官与其他大明将官不同,皆是有血有肉的真汉子,或许他们名气不大,但是个个都是不输于女真人的真汉子,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而战,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而战,骁勇善战。 刘应国和阿巴泰较劲,竟然缓缓将阿巴泰压制,并且咬着钢牙压住阿巴泰。阿巴泰惊骇欲绝,此人居然气力如此之大!自己竟是不如,阿巴泰渐渐不支,败下阵来,转攻为守。刘应国却是一刀接着一刀,打的阿巴泰只有招架之功,却毫无还手之力。 就像刘应国和阿巴泰的战斗一样,众关宁军将士看到主将如此奋勇,皆是全力拼杀,奋勇前行。阿巴泰部渐渐出现了溃败的迹象。 同样,在三个方向,游击罗景荣,千总窦浚等人也均是带着部下奋勇冲杀,有些胆子小的蒙古人不顾莽古尔泰气急败坏的大吼,转身便逃,再加上面对的是关宁军,后金军本来便是有所忌惮,有些满洲将官也是带着部众缓缓脱离战场。 莽古尔泰砍倒一个逃跑的蒙古人,欲组织溃败,却引起更大的骚乱,溃败已是难以阻止。自己,居然就这么败了?数万人打九千人居然败了?! 莽古尔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和德胜门外截然相反的一幕,漫山遍野的溃兵变成了满蒙联军,在关宁军的追击下夺路而逃,恨不能爹妈多生几条腿。莽古尔泰一声大吼,率领巴牙喇护卫营对着迎面追击过来的赵率教部冲去。 赵率教早就盯着莽古尔泰了,这人明显是鞑子的高级将官,若是击杀此人尚能为自己遵化之败一雪前耻。两方人马冲撞在一起,瞬间激起几匹马儿倒地,双方各有几人落马。 巴牙喇兵此刻就犹如一尊尊杀神,而关宁军亦是不虚,迎面而上。喊杀声震耳欲聋,赵率教迎上一个正在和巴关宁骑兵砍杀的把巴牙喇兵,赵率教知巴牙喇兵装有重锁子甲,遂扔下马刀,抽出精钢虎枪,大力一枪穿透巴牙喇兵的胸膛,结束了这名巴牙喇兵的生命。 莽古尔泰见状气极,巴牙喇兵皆是宝贵无比,大吼,“赵率教!你的对手是我!”遂冲上去,赵率教看了一眼莽古尔泰,不认识?不管了,杀了再说,于是挺枪跃马,直取莽古尔泰。莽古尔泰也是不虚,一手一把精钢挑刀,一手一杆虎枪。正面迎上,二人打的激烈无比,不可开交。 赵率教惊讶这鞑子的气力,竟是比自己还有蛮力,但纵横沙场几十年的平辽将军赵率教岂是一般人,眼珠一转长枪虚晃。莽古尔泰只觉眼前出现好几个长枪的影子,猝不及防之下被赵率教一枪扎中,重伤落马。 莽古尔泰刚落马便要起身再战,却迎来赵率教虎枪,赵率教满目寒光,虎枪直至莽古尔泰,冷冷的道“来人,绑了!”几个关宁骑兵策马来到将其绑缚起来,捆的结结实实。 此时战场已是一边倒,漫山遍野都是后金军的溃兵,就连主将莽古尔泰都被赵率教生擒,阿巴泰、希古尔、思格尔等人皆是惊骇无比,一向无敌的莽古尔泰居然被生擒?! 后金军士气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阿巴泰再也抵挡不住刘应国的攻击,率先逃跑,随之希古尔、思格尔几人皆是不再抵挡,终于变成了后金军的大溃败。关宁铁骑赢了!正面几百数倍于已的八旗军,欢呼的同时。 刘应国,罗景荣,千总窦浚等率部,直追八旗军至运河边。八旗军溃兵忙迫拥渡,冰陷,淹没者无数。此一战,关宁铁骑斩首千计仅自损二百余,正面击破八旗大军,这与身为主帅的袁崇焕身先士卒不无关联。 袁崇焕每战必当先,今日一战,袁崇焕奋勇前行,莽古尔泰军的箭如雨下,赖以有重甲不透,却如刺猬,金漆山纹甲上插满了箭矢,布满了血渍和刀痕。 与此同时,德胜门外,虽有京营统领傅应奎集结千人的帮助,但是瓮城已是摇摇欲坠。皇太极于行帐看着自己的部队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城墙,一点也不意外。回头缓缓道,“想来此时,广渠门也应该是结束战斗了吧。” 却是一名浑身鲜血的巴牙喇兵疾驰飞奔而来,皇太极听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皇上,莽古尔泰兵溃!快撤离吧,关宁军就要打到这里来了!” “噗!”皇太极听后突的一口鲜血喷出,他怎么也想不到占据绝对优势的莽古尔泰军居然会打败,而且还败的如此之惨。 皇太极大怒,“莽古尔泰呢,叫这个废物过来!” 巴牙喇兵低头羞愧的无地自容,道“被赵率教活捉。” 皇太极听了之后又是一口老血喷出,昏迷前说了七个字,“又是这个,袁崇焕。” 多尔衮也是没想通,怎么关宁军的战斗力就如此之强,但是唯今之计已不是探讨为什么败了,而是立刻撤围。等到关宁军包过来就会被全歼在此,那就完了! 多尔衮当即下令,制止住纷扰不止的贵族们,立刻撤围。 当日一场大战,结果就是后金败了,在多尔衮的带领下。回到营寨拒守收拢溃兵,等待皇太极醒来再作打算。 北京,皇极殿。 崇祯位于首座之上和阶下群臣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外面的喊杀声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刚刚德胜门监军太监王哲跑回来说德胜门失守了,勤王联军败了,候世禄跑了满桂战死。 崇祯听了之后为满桂惋惜,大明又失一员大将,同时又下定决心定要严惩候世禄。群臣束手无策,崇祯亦是焦急万分。忽的来报,京营统领侯世奎散尽家财招募京营勇士千余去德胜门支援。 群臣皆言傅应奎乃真勇将也,崇祯也欣喜不已。但是随着战斗的僵持不下,已是又几个时辰过去,时间缓缓来到了傍晚,外面的喊杀声一直没有停歇,火炮声、砍杀声交织在一起。 众人在大殿心惊胆战的听着,既希望听到消息,又害怕听到坏消息。 忽的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跑进来,众臣和崇祯皆是心里一紧,有消息了! 那小太监一边跑,一边喊着,“大胜,皇上,大胜哇!” 崇祯忽的从龙椅上战起,惊喜的道“大,大胜?!何人大胜?何处大胜?勤王联军不是已经败了吗?” 群臣伏跪于地,眼神却都集中到了这里。只见那小太监仿佛是太过于着急,憋得满面通红的却是说不出话来,急的崇祯不耐烦的催促,“你倒是快说!” 那小太监害怕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却是变得口齿伶俐起来,“皇,皇上。袁崇焕率军击破城外数万满蒙联军。赵率教生擒主将莽古尔泰。敌军败退。” 崇祯急问“袁崇焕率军多少?” 那小太监道,“仅九千军。”什么?九千人打败了数万后金联军?大堂之上一片震惊,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恭喜皇上,恭喜大明万世昌隆!”忽的一名官员出列高呼,随之大殿之上满是贺喜之声。 崇祯却是坐于龙椅,脑中细细思索,之前的惊喜再无一丝一毫,仅仅是有着深深的忧虑。袁崇焕,到底是该不该扣押呢。 第三十一章:围困终解 萧亦位于城墙之上,看着缓缓退去的后金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自己参与了这一仗,有些时候萧亦甚至怀疑自己知道的历史是否正确,在后金兵刀锋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时候,在几乎是无力回天的时候,死神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每当这些时候,萧亦都在怀疑,这场仗到底能不能赢,而自己知道的历史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终于,精疲力竭的萧亦终于看到了在绝对优势下却突然撤退的后金军。黄阳几人握着沾满鲜血的挑刀却也是不明所以。 “后金怎么就退了?”王大虎脸上甚至还留着不知谁的血,他随手一擦就是冲着石刚嘿嘿大笑问道。不料,一个原本躺在地上的女真兵,看见大军撤退,自己又绝无还生的可能,女真人的荣耀促使着他绝不能投降。 捡起一杆虎枪,看见前面一个明军士兵,大吼一声使尽最后一丝力气,便是一枪将其胸膛自后背穿透。 王大虎的笑容陡然定格,胸膛漏出一杆沾满鲜血的虎枪,他欲回头查看,却是再也不能回头。女真兵猛烈的抽出虎枪,王大虎一声不吭的慢慢倒在地上。 石刚肝胆俱裂,“大虎!”周围的民勇皆是一惊,居然阴沟里翻了船。 石刚冲将过去,那个女真人嘴角居然还有着一抹笑意,自己拉个垫背的,值了!看样子还是个地位挺高的明人。那个女真人根本没有还手,他已经无力还手了。石刚一刀一刀的砍下去,直至将其砍为肉泥,愤怒的大吼着。 石刚抱住王大虎,吼道,“你这小子,你可别死!你老哥我还等着和你杀鞑子呢!”这些日以来,石刚和王大虎臭味相投,早已亲如兄弟,不想王大虎却被鞑子偷袭而死。 王大虎仅剩一口气还在,嘴中淌出鲜血,却还在嘿嘿笑着,却说不出一句话,脸一歪,就这么离开了。石刚抱着王大虎的尸体大吼着,恨不能将那个女真人大卸八块。 萧亦听见石刚大吼,看过去居然是王大虎战死了。刘通、王大勇、黄阳几个都是看过来,看到了都是一脸哀伤,刚刚击退后金军的欣喜荡然无存。 王大虎这些日虽然不多,但是给萧亦几人都是十分踏实肯干的印象,他那嘿嘿傻笑的笑容忽的出现在萧亦的脑海中。黄阳欲上前劝石刚。 王大勇一把拽住黄阳,道,“让老石自己处理吧。”黄阳点点头,几人就这么围在那里。萧亦心中一酸,现在的场景,和几月前何曾相似。关外的老二、龙井关的金大气还有着么多战死的民勇。萧亦这部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没有击退鞑子的欣喜,只有痛失兄弟的悲凉。 忽的黄阳一指,“快看!是关宁军!” 众人皆是看去,只见扛着关宁军帅旗的关宁军骑兵出现在远处,不可一世的八旗骑兵居然不敢与其接战!只是撤退,蒙古人更是逃得漫山遍野。 萧亦看过去,督师胜了,关宁铁骑居然真的赢了。卢象升这时登高大喊,“袁督师率领关宁铁骑大败广渠门外鞑子大军,我们赢了!” “赢了!” “我们居然赢了?!打鞑子也不怎么样嘛。” 这时之前毫不相识的义勇和京营将士们纷纷抱住大呼万岁,纷纷互相炫耀自己杀了几个鞑子。 萧亦却是高兴不起来,自己这边战死了五十五人,仅余四十五个义勇,而王大虎也是战死,此时这些义勇勉强保持着阵型,无力欢呼,只是像失去了最后一口气一样。颓然坐在地上,看着和他们一样一丝高兴都没有的萧亦几个,大力的呼吸着空气。 当晚,满桂率领残部回到德胜门下,听到了关宁军大胜的消息,心中也是震惊不已,当此之时虏金非袁督师! 经过细细商议,崇祯最终同意了满桂军入瓮城修整,满桂军便于当晚于瓮城内休养。 由于皇太极昏迷,后金军便没有移动,多尔衮下令,“闭寨不出,暂停牧马,只待皇上醒来。” 虽然明军于广渠门大败后金军,并活捉大将莽古尔泰。但是后金的兵力并未受损多少,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袁崇焕依然是守城为主,并派遣斥候骑密切关注后金军的动向。 这样,两军在北京城外得到了短暂的和平。直至二十九日这一天,一个人到营寨密见了袁崇焕。此人便是乡导任守忠,他建议袁崇焕以五百火炮手夜里四面合围,加上关宁铁骑冲营,加之贼虏已被关宁军打怕,贼虏必溃。 袁崇焕当机立断,采取了任守忠的建议。 十二月二十九日入夜,皇太极这一日才悠悠转醒。得知皇太极醒来,后金众贝勒急忙召集开了一场会议。 “父皇,蒙古人不堪大用,不少蒙古人都是临阵脱逃,根本不敢于袁崇焕接站,我们的勇士都被影响了。”豪格大吼着,言语间已是将这次的失败归咎于蒙古人的不敢战上。 皇太极虚弱的道,“的确,蒙古人太过胆小。” 多尔衮缓缓道,“八哥,当此之时,应该议论是否该撤退了。” 顿时营帐内纷乱不止,诸多大将都认为应该撤退,但是豪格、阿济格等人坚决拥护继续攻打,他们认为明朝胜利只是暂时的,他们仍然是占据绝对优势。 皇太极其实也是赞成继续攻打的,但是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新败军心尚且不稳,蒙古人有些蠢蠢欲动的趋势,也是一时难以决断。 就在大帐内是撤是战纷乱不止时,多尔衮突然道,“应立即处决擅自逃跑的蒙古将领和旗人,以安军心。” “什么?连我们的旗人都要处决?”豪格一时难以接受。阿济格也是道,“我们的族人都是勇士,被这些蒙古人所拖累才会打败,为什么要处决他们?” 多尔衮没有理会二人,继续道,“按军律应将阿巴泰削爵,听得败兵报告,阿巴泰率先不敌那赵率教,率部逃跑,才会造成溃败。” 阿巴泰满面羞愧的一下跪在地上,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忽然贝勒图赖、锡翰二人出列道,“皇上,阿巴泰此败不足以削爵!阿巴泰战阵中与其儿相失,急于寻找儿子无心作战,才会溃败。” 皇太极听了点头,道“所言极是,阿巴泰是为了救儿子才会失败,不可因为这一件事便将其削爵。” 多尔衮点点头,皇太极已经言至于此,多尔衮便是无话可说。 众人正在商议,忽的四周失炮齐鸣,呼喊声四面八方响起。四周都立起了关宁军袁崇焕的帅旗,刚刚战败的后金军都是无心战斗。 一队蒙古人巡逻兵惊骇欲绝的看着冲杀过来的关宁铁骑,关宁铁骑居然装备了火铳,还未冲至,却已是火铳齐射,一队蒙古兵尽皆死在火铳之下,死状凄惨。后金兵也惊骇的发现,自己的重甲居然挡不住这火铳的射击,一个个倒在四周的火铳手手下。 四周漆黑,却是看不见任何火铳手,只有周围手持火铳呼啸而过的关宁铁骑,惊慌的后金兵再次次溃败,这种黑暗中看不见敌人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更别提后金军刚刚吃了关宁军的败仗,更是无心作战。 皇太极于大帐听着外面杂乱的声音,曾几何时自己居然也被明军打到如此之败,愤恨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更加虚弱。不得已多尔衮大吼,“集结巴牙喇护卫保护皇上离开!撤退!” 此时再留在这里已是没了任何意义,再打下去等到周围的明军胆大起来合围后金军,恐怕覆灭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撤退。 当日,关宁铁骑突袭后金军,自身几乎无伤亡,斩首几百,将后金军赶出海子大营,京城之围终解。 待得后金兵溃败之后,关宁铁骑飞骑通报京师。崇祯此时正批阅奏折,忽闻急报传来,内心又是一紧,难道鞑子又攻城了?这些鞑子真是不让人安生。 “皇上,今晚袁崇焕率军突袭鞑子营地,鞑子又败了!这下是彻底败了,已经逃跑了,就连老奴皇太极都跑了。”王承恩屏退一个小太监,欣喜的向崇祯报告这个消息,希望崇祯能高兴些。 崇祯听得立刻喜悦的起身,道,“真的?太好了!鞑子终于撤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缓缓皱眉坐下,王承恩也是不明所以,问道,“皇上,怎生又皱眉?” 崇祯没有看王晨恩,低着头揉着脑袋,王晨恩急忙上前为其揉住太阳穴的部位,缓解劳累。 崇祯这才道,“承恩,你说,要是朕拘押了袁崇焕呢。” 王承恩心里一惊,面色不改,手中依然是缓缓的揉着,道“皇上,老奴说些看法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崇祯皱眉,讲。 王承恩缓缓道,“老奴也不知道那么多,要是一个人该杀,那么即便他立了再大的功劳,他也难辞其疚。” 见得崇祯缓缓点头,王承恩才继续道,“但是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非杀那个人不可,那么就要看他的用处了,是杀了他对自己有利,还是留着他更能显现作用。” 见得崇祯眉头缓缓舒展,王承恩也是掐媚的笑道,“皇上老奴也是随便说说,皇上不要当真。” 崇祯缓缓点头,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王承恩点点头,看了一眼崇祯再次开始批阅奏折,叹了口气,离开了大殿。 第三十二章:压缚京师 后金撤退的第二天,就在北京城欢呼庆幸胜利的同时。刚刚被迫退出海子大营的后金军于撤退途中扎营在海子几十里外。 两名小太监被捆在大营内,忽的两名后金将官走进大营,吓的两个小太监畏缩在角落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就会被杀死。但是却见那两名鞑子将官好似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一边往内帐走去,一边在互相耳语着什么。 两名小太监大胆侧耳听过去,听见些许内容却是震惊得张开嘴,二人相视一眼,皆是在彼此脸上见到了同样的表情。 那二人入帐速度很快,两个小太监只能依稀听见几句对话,“这次若不是袁崇焕与我们议和,我们才不会退兵。”另一人充满不屑的道,“就是,也不知袁崇焕说攻下北京俘虏崇祯献给皇上什么时候能办到?真是期待。” 二人边谈笑边走入大帐,留下两名震惊的无以复加,以为自己偷听侥幸没被发现的小太监。夜深,守卫营帐的一名蒙古兵昏昏欲睡的打着瞌睡,一会低下头仿佛睡着,一会又忽的惊醒查看四周,见得五人,又是慢慢打起瞌睡,忍的好不痛快。 两名小太监看似有机会脱逃,便是耐心等待。终于,那名蒙古兵低下头好一会没了动静,竟是打起了鼾声。 两名小太监看了下四周,是个逃跑的良机! 一人悄声回头对另一人道,“你帮我咬开,我回去禀告干爹。”另一人问道,“为什么不是我去?”那个小太监这种环境下居然还对另一人不屑的道,“大总管是我干爹!你算个什么东西,回去了说的话有人信吗?” 那名小太监不再吱声,默默地低下头咬断了绳子,那名逃走的小太监走之前还不忘了回头许下个诺言,说是回去后去让干爹好好照顾他家人。 就在那名小太监刚刚越过昏睡的蒙古兵,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内帐虽然漆黑一片,却有好几个后金将官,多尔衮也在其中。多尔衮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回头问道,“尔格,外面可是安排好了?” 那名叫尔格的鞑子便是白日的两个人之一,道“回王爷,都安排好了。奴才保证那个南朝小太监可以顺顺利利的跑回京师。”多尔衮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袁崇焕,看你这次怎么死。” 后金撤退的第二天萧亦才知道,听了之后就连卢象升都大加赞叹袁崇焕的才能,但是赞叹过后,卢象升却是说了一句令黄阳各人不明所以的话,道是“崇焕危机却并没有消除,反而有更大的安危。”说完竟是叹了口气。黄阳几人皆是不明所以,听了之后皆是没当回事。唯有史路,听了之后居然也是默默叹了口气。 第二日,崇祯按例会今日早朝封赏有功之臣,但是那一日朝会过去了很久,却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而关宁军和残余的勤王联亦是并没有获得进入京城的准许,还是在外扎营。而崇祯连袁崇焕、卢象升各人见都不见。 这一日,已是萧亦几人待在城外大营的第三天,也是十二月末,崇祯二年的结尾了。萧亦已是等待的不耐烦,这几天简直就是在空耗时间,但是自己却又唯有等待,别无他法。 “娘希匹,这老皇帝究竟搞的什么鬼?怎么一点信也没有?”石刚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不耐烦的叫道。 王大勇被石刚晃的也是心烦意乱,起身道,“老石,你就不能坐下休息下?晃悠的我也跟着心烦。” “就是,来回晃悠也没什么用啊。”黄阳叹气道,本来以为这场大胜会有挺多的封赏,却没想到,都过了三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黄阳已经失望之极,原本报效朝廷的心思也冷了许多。他已经默默决定,再几日没有消息,自己就回石家庄照看妹妹。 萧亦正欲劝解众人,忽的大帐外喧闹无比。萧亦几人急急出帐查看,都以为是朝廷封赏终于到了,出帐却见义勇们将外面围的水泄不通。 石刚一出来正好撞见了刘胜,刘胜惊异的道,“咦?石哥也来看热闹?”石刚本来以为是封赏到了,兴冲冲的出来看看。这一出来心就凉了半截,被刘胜这么一问,那半截也凉了下去。闷闷的问道,“看什么热闹?” 刘胜这才看到萧亦也在,对着萧亦道了声大人好,回答道,“石哥,你们还不知道呢?” 王大勇给了刘胜一炮,笑骂道,“你小子快些说。” 刘胜嘿嘿笑了一声,道“是皇帝,皇帝派人要把督师抓去!说是,什么卖国、通敌一大堆的罪名!” 黄阳几人顿时震惊无比,石刚刚才还闷闷不乐,这会一听,这还得了?皇帝居然要抓袁大人?大声问道,“督师怎么会被抓?督师这次立了天大的功劳,怎么会被抓?” 黄阳也是气愤难平,道“会不会是抓错人了。” 刘胜也是纳闷道,“我也想着纳闷,督师怎么会通敌呢?” 萧亦几人不和刘胜废话,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却见已是布满了火药味。不止义勇,关宁铁骑黑压压的一片,就在后面动都不动,前面是祖大寿、赵率教和何可纲等人。 罗景荣气愤之极,大吼,“督师!不要去!” 刘应国更是抽出腰间佩刀,对着督师吼道,“督师,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必然将这几个所谓的锦衣卫尽数砍死在这里!” 千总窦浚也是吼道,“对!这什么狗屁皇帝,不知道杀那些成天只知道在朝堂之上念念叨叨的言官御史,却是杀大功之臣!我们可以冲进朝堂诛杀那帮佞臣,看有谁敢拦我们!”言语间,抽出挑刀。 随着几人,关宁军将官愤愤难平,纷纷抽出佩刀,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之势,火药味更甚。 那五个骑着枣红马穿着华丽盔甲的锦衣卫此时早已被吓的不敢出声,上万的关宁铁骑啊。这些人就连数万鞑子骑兵都能打败,自己怎么就来蹚这趟浑水呢!居然是吓的腿肚子都在抖。 周围义勇也纷纷是在旁边指指点点,就连瓮城巡逻的京营将士都在惊奇不已。打头的一个锦衣卫千户畏惧的看着数万骑兵之前还未出声的三员大将,赵率教和何可纲虽然未言一句,却也是紧握佩刀看着袁崇焕。先锋祖大寿一手紧握袁崇焕帅旗,一手紧握佩刀,依然是虎目紧盯前方的袁崇焕,三人似是等待着什么命令。 还有其后的八千余关宁铁骑,虽然是悄无声息,却透露出一股森然的杀气,这种杀气只有经历了诸多战争的精锐身上才会有。 袁崇焕看着愤恨难平的关宁军将士们,大手一举,上万的骑兵居然都将目光集中在这里,鸦雀无声,那齐刷刷的动作让萧亦眼前一亮,这才是自己需要的强军啊。 却见袁崇焕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瞬间老了几十岁,颓然道,“回吧,祖大寿把他们都带回去吧。待本督进京面圣。” “大人!” “不要去啊!” 关宁军中终于喧闹了起来,祖大寿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袁崇焕,紧握佩刀的手终于缓缓放下,但是右手依旧紧紧握着袁崇焕的帅旗。这次却并没有听从袁崇焕回营的命令,依旧是紧盯着前方。 那个锦衣卫千户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腿,对着袁崇焕道,“督,督师。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望督师万勿昏头,高抬贵手啊!” 袁崇焕没有回答,只是道,“待我进京面圣!” 第三十三章:决意屯堡 这一天,北京城还没有从击退后金的喜悦中走出来,却又是迎来了一个重磅消息,袁崇焕欺君卖国,已被压缚京师,此时正于朝堂之上与众臣对峙!百姓是议论纷纷,朝堂内更是纷扰不止。 紫禁城,皇极殿。 皇极殿作为一个大帝国的中心所在,依旧是威严并露。常人即便是见到了也会被其所折服,此刻在皇极殿内,朝臣正与一人对峙,那人便是——大明冀辽督师袁崇焕。 只见崇祯帝高坐于龙椅之上,虽不发一言,却尽露威严,高傲帝国统治者的威严令人窒息。阶下众臣正脸红脖子粗的争讨着什么。 “袁崇焕!你欺君卖国罪无可赦!”一名言官厉声斥责。其后众官员依旧是不依不饶。 袁崇焕看着这些言官御史,心中说不出的无奈,想自己为大明征战沙场,督师冀辽数十年,换来的却是如此猜忌和声讨吗。 侍郎蔡中正出列道,“皇上,臣查出,袁崇焕曾将粮食卖给蒙古人,此乃资敌!”御史李邦华出列高声道,“皇上,袁崇焕斩杀毛文龙,仅过数月皇太极便是贡献遵化,袁崇焕私自议和,擅自斩杀边关大将,此乃死罪!” “皇上,臣有话说!” “皇上,袁崇焕……” 言官御史一个接着一个,有甚者更是将袁崇焕二十年前的老底子都揭了出来,所言的所谓条条大罪皆是欲加之罪。 崇祯听得厌烦了,道,“袁崇焕,你可有话说?” 袁崇焕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崇祯看着袁崇焕,确实,此时辽东离不开袁崇焕,袁崇焕广渠门外死战虽然他没有亲临,但是锦衣卫却是看的真切,一时也是犯了嘀咕。 正在犹豫时,兵部尚书陈新甲出列道,“皇上,此时袁崇焕杀不得!莫要忘了城外尚有上万关宁大军,一旦有变非袁崇焕不可阻止。” 群臣顿时鸦雀无声,关宁军广渠门外死战众人虽然都不说,心中都有个明白。大家也不是瞎子笼子,关宁铁骑大战后金军几乎是一整日,转战数里,火炮齐鸣,最终居然将不可一世的后金军击败。 这种军队一旦有反叛之意恐怕无人可以抵挡。 经过了一会的沉寂,御史李邦华忽的出列,道,“皇上,此时可以召帝师回京,由他代替袁崇焕经略辽东,想必也定能让关宁军信服!” 崇祯听得明白,他虽有心释放袁崇焕,但是内阁诸臣的意思很明确,就是现在杀不了袁崇焕,拘押也是必然的了。 这便是让崇祯恨之入骨的内阁制度,大臣的意见就连身为皇帝的崇祯也不得不考虑在内。叹了口气,崇祯起身道,“命孙承宗立刻赴京接替,将袁崇焕暂且拘押,待日后审问。” 王承恩看的明白,这些大臣是在合众人之力逼着崇祯,眼见杀不成袁崇焕,起码也要拘押。王晨恩明白崇祯的无奈,听得崇祯所言,心领神会的他立时上前高声喊道,“退朝!” 出了皇极殿,崇祯背着手走在长廊内,问,“承恩,你说,朕究竟该怎么做,这帮文官怎么就是不肯放了袁崇焕?” 王晨恩屏退左右,小心的扶着崇祯边下台阶,边道,“皇上,这些言官是让您非杀了袁崇焕不可。” 崇祯点了点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其实他对袁崇焕的感觉还是挺好的,要不也不会再众多大臣的口下如此明显的力保袁崇焕了。 城外勤王军大营,萧亦这些日也是闲的无聊,所以每日都在为义勇训练,义勇们也是称赞萧亦的方法可行。保卫战当日计算出来,只有萧亦这处坚持的时间最长,伤亡也是最少,这除了义勇们的拼力死战和萧亦的训练亦是有些关联。 “快!你,刘胜,你小子又歪了!”石刚看到刘胜又是多出来一点,笑骂着上前欲是踢他的屁股,却被刘胜灵巧的一下躲开。 刘胜嘿嘿笑着,道是,“石哥,你看。你总踢我屁股,我都变灵巧了些。”石刚觉着面子受到侵犯,大骂一声,“哎呀,你小子嘿,等着,老子今天不踢到你屁股决不罢休!” 刘胜吓的哇啦叫着跑着,嘴里还喊着,“别别别,石哥,我错了还不行么。” 萧亦和众义勇看的哈哈大笑,忽的黄阳推了萧亦一把,手指指向前方,却见一行三个锦衣卫飞奔出广渠门往自己这里来了,为首的一个人手中还朝上拖着着一个圣旨。 萧亦一喜,看来自己所希望的终于到了,大手一拍,“停止训练,石刚,别闹了,你们几个随我来!” 石刚听到萧亦的话,立刻停止了追逐,跟着萧亦去了,还不忘瞪了一眼刘胜。 待得萧亦几人进入卢象升的大帐,见得卢象升、卢象观、卢象晋三人和众将官匍匐在地,萧亦几人进去之后忙的跪在地上。 三个趾高气扬的锦衣卫看了一眼萧亦几人,打头的一个锦衣卫这才优哉游哉,道“皇上口谕,卢象升募兵入卫京师,守卫德胜门有功,晋升为右参政兼副使,负责整饬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其余人等,皆升三级。” 卢象升众人高声道,“谢皇上!” 锦衣卫说完这才趾高气扬的出去了,萧亦找到卢象升,问道,“大人,我欲带着兄弟们出去屯耕一堡。” 卢象升惊异的看了一眼萧亦,问道,“萧亦,你可知自屯一堡的难处,官屯官可不是个好差事。什么可都需要你自己来准备。年末上缴不了够数的粮米还要受到严惩。” 萧亦这才知道原来当个屯堡官还有这许多事情,但是萧亦仍然点头道,“十分肯定,这才来管大人要些物事。” 卢象升看着萧亦,问道,“萧亦你为什么想要当官屯官。” 萧亦脑筋一转,诚恳的道,“大人,太祖有言,官屯可以收地利,抒民力,足兵食,使国有所赖。萧亦这才去自屯一堡,为大人分忧,为大明分忧。” 萧亦刚才的话是经过深思熟虑很久才说出口的,当此乱世,一直为人所下,受人制肘终归不是个办法。唯有自己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兵马和粮草,才能有所图。至于图什么萧亦目前还没想那么多,萧亦只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卢象升听了之后心中有些失望的同时又是大为惊异,原本卢象升是想将萧亦调入自己的督标营为自己所用的,看来这萧亦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 卢象观也是惊异,萧亦刚刚说出这番话,还像是个普通的民夫所言吗。 卢象升看了萧亦一眼,无奈的道,“好吧,正巧我与大同府长宁堡防守刘一鸣相识,待我修书一封,你带着,到了那里再与他言。” 萧亦大喜,忙一弯腰保拳,“多谢大人!” 当晚,萧亦召集黄阳、石刚、王大勇、史路、刘通五人,夜里商议。 黄阳见得萧亦如此兴奋,问道,“去哪都行,但是我们要去大同?会不会有些太过遥远。听闻还有贼寇在那作乱。”石刚则是道,“我爹娘都死了很久了,去哪都行,跟着萧亦哥就行。” 王大勇点点头,道“我与老石一样,去哪都一样。”刘通点了点头,道“我也跟着萧亦哥。” 史路最后缓缓道,“我史路也无处可去,跟着萧亦吧。对了,长宁堡在哪?” 萧亦见得诸人都是如此相信自己,不由无比感动,诸人商议了许久,最后决定明日便是出发。 第三十四章:拜别卢督 第二日,黄阳几人早早的就起身,一起身便相约一齐去萧亦的床位叫萧亦,翻开被褥,却见萧亦已是不在床上。 “咦?你们都起来了啊。正好,召集民勇兄弟们,我有话和他们说。”萧亦翻开卷帘入帐正好见到了围在他床铺周围的众人。 黄阳几人点了点头,来不及问萧亦倒地去干嘛,赶紧一一叫民勇出去。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萧亦站在那个临时搭建的小台子上,身后是黄阳、史路、石刚、王大勇和刘通各人。 萧亦看着台下自动站成一个个小队的民勇们,萧亦颇感欣慰,现在他们的队列已是颇为严整。由于每个小队都有战死的人,萧亦就将剩下的四十五人分为九队。 经过了几天的磨合,再加上上次战斗的磨练,看着这帮民勇,萧亦已经没了最初疲弱的感觉,这些民勇经过了一次大战的磨练之后,少了多言多语,多了一丝沉默,战斗过后让他们对萧亦的训练方式倍感自信,痛失亲友的感觉让他们加倍憎恨鞑子,只是训练的更加勤快了。 训练的时候也不像原来那样叫苦连天,更多的是默默的在训练,或许他们现在缺的只是一些精锐的装备吧。 萧亦对着民勇们诚恳的道,“我萧亦对不起你们,战死了这么多兄弟,这都是我的过错。”言语间将战死兄弟的过错都是揽到了自己的头上,石刚一惊就要劝阻,却被史路王大勇几人拦下,史路对其耳语几句,石刚恍然大悟,便是不再说话。 一个义勇大声道,“萧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那些鞑子造的孽,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又一个义勇也是道,“对,萧头,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你带着我们那几日的训练,我们怎么能斗得过鞑子呢。” “对,萧头奋不顾身和鞑子战斗我等皆是看在眼里。” “萧头,听说上面来人了?”一个义勇问道。 萧亦点点头,道“我此次正是和你们说这些事,卢大人今日便要拔营,你们也可以回家了。你我兄弟们这也是最后一日在一起训练了,萧亦不求你们能跟着我,只要你们能记住你我共同战斗过,共同守卫过京师的那一战,萧亦便是足够。” 义勇们沉默了会,忽的刘胜大喊,“大人,您不要抛弃我们,我如今兄弟也战死了,爹娘老早就死了,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就让我跟着你吧,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你去哪我便去哪!” 顿时义勇们涌动不止,纷纷大喊, “萧头,我也是一个人,我也跟着你!” “还有我!”“算我一个!” 石刚看着一个跟着吼叫的年轻义勇,狐疑的道,“刘家小子,你不是还有爹娘吗,跟着瞎起什么哄。”那个刘家小子忽的跪在地上,哭泣不已,嘶吼着道“大人!您就让我们跟着您吧,跟随大人虽然只有半月多,但是我却感受到了大人的不同寻常之处。我等愿意跟随大人,就算战死他乡。亦不愿平淡一生!” 听了刘家小子所言,石刚却是再也生不出劝阻之意。 听了刘家小子的话,萧亦沉默了一会,缓缓道,“还有多少人,家里有亲人的。” 过了一会十几张粗糙的手掌缓缓举起,纷纷希冀的看着萧亦。 萧亦看的真切,这里的人无一人不言跟随自己,即便是家中有亲人。萧亦只觉眼中有泪水在打转,一把抽出戚家刀,插于地上,“我萧亦对着这杆戚爷刀起誓,定然不会辜负大家对我的相信之情,从此以后,我们皆是兄弟,你们要相信,我们一定会有光宗耀祖的那一天,我保证。” 民勇们皆是半跪于地,大声吼叫,“我等愿随萧头征战。”声音虽不洪亮,却是透露出难以撼动的坚定。 石刚和王大勇看着这一幕,笑道,“哈哈,你们都是好样的,我老石没有看错你们,快些起身。” 史路和黄阳看着萧亦的背影久久不能言,刘通则是深深的看了萧亦一眼,眼神更加坚定,更加紧握着手中石刚那日赠予他的那杆虎枪。 远处,正在拔营的卢象升等人,都是看见了这一幕。 卢象观道,“此人日后不会平庸。”卢象晋点头,“我德胜门当日观察过萧亦那里,在几乎所有城墙濒临失守的情况下,只有萧亦那处还在顽强抵抗,义勇们在萧亦奋不顾身的带领下居然是无一人逃跑。我甚至看见了一个拿着刀牌的义勇为了保护一个拿着长枪的义勇,不惜以身体挡住蒙古人的弯刀。” 卢象升听了之后,转过头惊异的问道,“当真如此?” 卢象晋回首道,“确实,这还只是我观察那一小会。” 卢象升赞叹,道“此人不甘愿做我侍卫,却独自出去屯堡,野心不小,但是能否成就尚还是未知之数。好了,我们也要拔营了,去收拾些细软吧。” 随即卢象升遣散义勇,兄弟三人拔出营寨准备去走马上任,与萧亦几人在曾经的寨门处相见。 一见面萧亦身后居然跟着那四十余义勇, 卢象升道,“萧亦,这次见面过后还不知多久能相见。” 萧亦也是嗟嘘道,“是啊,大人对我的恩情萧亦日后必定偿还。”卢象升摆摆手示意不必,道“萧亦,你自屯一堡,可不比我。需要的物事可多,这样吧,幼哲,赠予萧亦三百两银,四十五副皮甲长枪,四十五匹瘦马。” 萧亦并没有拒绝,这些尤其是那三百两银子,都是自己建堡最最需要的,真是雪中送炭。萧亦抱拳道,“谢大人,萧亦就收下了。” 卢象升笑道,深深的道“这些不算什么,外面可不比这里,处处皆要小心为上。少言、慎言、慎行。记住了吗萧亦。”萧亦看了一眼卢象升,看来卢象升对自己印象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帮助又提醒自己,感动的看了一眼卢象升,道,“萧亦明白。” 卢象观上前拍了拍萧亦的肩膀,笑道,“曾几何时血战沙场,如今兄弟各自分别。萧亦,保重。”萧亦也是嘿嘿笑着,“幼哲,保重。”卢象观听得萧亦居然叫了他的字,也是哈哈大笑,道是以后会再见,便是随着卢象升三人渐渐远去。 看着忙碌的营盘。,义勇们皆是各拿各物,各回各家,有家人的去拿着卢象升给的赏银寻找家人报喜,没有的就去酒馆大喝一通回想着这次大战,各有各的事物,仅有关宁军营盘,巍然不动,好似一个巨大的猛兽一般。 萧亦看着跟随自己的几十人,道“好了,我们也该前行了。” 关宁军营盘,大帐内,祖大寿看着刚刚传来的消息,督师居然被压缚大牢!这怎么能忍?!但是身为先锋官,袁崇焕不在,就是自己最大,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考虑整支部队。 游击刘应国愤然起身,道:“督师兢兢业业数十载,这些我等都看在眼里,怎么老皇帝就是不明白!” “就是,我等要不冲杀进去杀了那些只知在朝堂之上耍嘴皮子的文臣。”千总窦浚也是愤恨得拍打着座椅。众将官皆是为袁崇焕鸣不平。 赵率教看了一眼尚未发话,却将座椅握的‘咯咯’作响的祖大寿,道“我等不可意气用事,若是真的有了任何反叛之举恐怕督师叛国的罪名就会坐实。” 何可纲也是道,“恩,届时我等就会对督师不利,况且督师之意是叫我等不要轻举妄动,我等又没有攻城器械,怎么能功得下北京城。” 最后的决定是,祖大寿几人率领关宁铁骑回师山海关。 当袁崇焕被抓,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愤恨回到辽东的消息传到后金军的营帐内,多尔衮在帐内是哈哈大笑,这些南朝人,他们果然上当了。 第三十五章:无法拯救 崇祯二年十二月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广渠门守卫战刚刚胜利,崇祯帝就将冀辽督师袁崇焕下狱,继而造成祖大寿率领关宁铁骑远遁辽东,而其余四镇勤王联军新败,皇太极听闻,立即率领刚刚撤退不久的部队卷土重来。 崇祯听闻,朝堂之上再起纷争,由于孙承宗还未到达京畿,崇祯就加封满桂为武经略,统领四镇勤王兵马,赐给他尚方宝剑,催促他出兵作战。 满桂新败,认为此时关宁军已溃,只宜坚守不宜主动出击。但是却经受不住崇祯派来的监军太监紧紧催促。不得已,起兵移营到永定门二里之外扎营以待后金军。后金军势大,以精锐起兵四面合围,满桂大败,满桂和孙祖寿阵亡,黑云龙、麻登云被活捉。 皇太极见此行已得到目的,留下部分兵力留守遵化、滦州(今河北滦县)、永平(今河北卢龙)、迁安(今属河北),自率主力返回都城盛京,撤军出关。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萧亦一行人离开京师后,一行人由于有卢象升所赠马匹,赶路速度倒也是飞快,仅仅二日便是赶至大房山,大房山山脚下一村庄名为刘家庄,万历年间有户五十四,是个千余人的大庄。如今经过了多年的流离和逃亡,已是不足三十户,仅仅几百人而已,大都是老弱妇孺。 萧亦一行人正行至村东的入口处,却是看见村外不少人骑着马手中拿着马刀来回晃悠,萧亦约莫一估计,竟是有十数人之多。 王大勇沉声道,“不好,此地有马贼!” “什么?马贼?能多少?”石刚惊讶的问。 王大勇回答,“马贼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望风者不少于一半,也就是这帮马贼至少也要有三十人以上。” 黄阳几人看着萧亦,道,“看来这帮马贼在劫掠村庄,我们管不管。”其后众人皆是看着萧亦,等待着他的发话。 萧亦大笑一声,抽出戚家刀,道“既然叫我们遇见了,就不能不管,兄弟们,让这帮马贼尝尝我们的厉害!”石刚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嘿!小伙子们,跟着老石我冲杀进去!” 随后众人无一人不是哇呀呀叫着跟随向着村头望风的马贼冲过去。 刘家庄内,马贼首领王大山看着瑟瑟发抖的老人,哈哈大笑,道,“我王大山乃是大房山大统领手下马队队官,老刘头你闺女跟了我还怕没饭吃?” “就是,别逼我们来硬的把你闺女抢了我们可不交代。”身后副统领周望嚣张的大笑道。 ,看着村民们瑟瑟发抖,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是周望这些年最为欢喜的,自从万历末年,追随滚地手刘海山大房山占山为王之后,官军前来围剿了数次,却都被占据地利的刘海山打的大败而归,时日久了追随的人数也就越来越多,滚地手刘海山在这一片倒是也有些威名。 久而久之,便是无人再敢管滚地手的大房山,这些时日这里甚至都见不到官军的影子。周望看向人群中,却是又看见一个颇为貌美的妇女,便是策马到其前面。 吓的人群中让出一条道来,那个妇女的丈夫是瑟瑟发抖的挡在前面,道是“大人,你就放过我们把,我们做牛做马都行啊。” 周望一马鞭抽在男人的身上,道“谁要你做牛做马,把你婆娘让给老子就行了,不然砍了你的头!” “不要啊大人,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官兵,官兵来了!”忽然后方的百姓惊喜的声音传来。 “官兵真的来了?” “官兵居然管我们这个小山村了?” “太好了,有救了!” 百姓们惊喜的声音传来,周望听见官兵来了虽然是有些惊讶,但是却并没有任何惊慌,不屑的道,“你们以为官兵来了就有救了?” 王大山策马而出,道“就让老子们在你们眼前杀了这帮官兵,让他们知道知道大房山马帮的威名!” 王大山话语刚刚说出口,却见几个马贼惊慌失措的跑回来,却是自己留守村口的那十几人,王大山一把揪住一个马贼,问道,“刘玉呢?老子不是让他见到人就报信吗?” 那个马贼嘶吼着道,“统领,快跑吧,这伙官兵太强了,刘头一个照面就让一个打头的官兵劈死了,弟兄们更是抵挡不住啊。”王大山不信,刘玉马术也算好的了,怎么能一个照面就让官兵劈死? 正想间,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兵披着标准的官兵制式皮甲,手中握着还沾着血的精钢挑刀,一脸杀气,不是石刚又是谁? 其后跟着冲杀过来的四十余民勇尽皆一人一马,手持挑刀,奋不顾身的冲杀过来。王大山大惊,这伙官兵非同小可,居然是一人一马的马队,从阵势上来看居然足有百人。难道是官兵大部队经过?人数自己还并不占优,当时气力就卸下去一半。 几年的贼寇生涯让王大山掌握了一个技巧,那就是打不过就跑,此地不留爷,自由留爷处。大吼一声,“小的们,跑回山上告诉大寨主,官兵来了!”随后,剩余的十几个马贼纷纷逃之夭夭。 石刚看着逃跑的马贼,气的大吼,“娘希匹,这些贼寇跑的怎么这么快,俺才劈死一个贼寇。” 萧亦几人进庄,居然发现战斗已经结束,自己这边未伤一人,马贼则是一触即溃,留下十几个尸体,屁滚尿流的逃回山上。 “官爷,多亏了你们啊,太谢谢你们了,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个老者过来握住石刚的手,激动不已的道。周围的民众也是微笑着看着萧亦他们。 “官爷?”石刚听见老者的话,回头看了看萧亦,见得萧亦点了点头,哈哈大笑道,“那个,这是俺们从军的应尽的责任。” “你们怎么才来啊,这伙马贼可是祸害了我们十里八村的有些时日了。”一个老妇人十分痛苦的道,“就是,我家闺女前些日刚被抓走啊,大人得为我们做主啊,消灭这帮天杀的马贼。”一个男子叫喊道。 随之众百姓纷纷跪下,众人拦都拦不住。 石刚、刘胜、众人难以决断,都是看着萧亦,百姓们仿佛也是看出是萧亦做主。纷纷用着希冀的目光看着萧亦。 史路看着萧亦略微有些心动,拽过萧亦,道,“萧亦,有些事我们管不了,管得了一时管不住一世,我们不能将时间和弟兄们的生命浪费到这里。” 萧亦无言,史路继续道,“我们也不知道马贼到底有多少人,这次或许是被我们突然袭击吓住了,我刚刚听王大勇讲,这伙马贼起码也要有几百人,你想想,消灭这么一伙马贼能否打赢还是两说,弟兄们难保会有伤亡啊。” 萧亦缓缓松开握着戚家刀的手,看着周围数百希冀的百姓,萧亦劝慰道,“百姓们,起身吧!我们也不是官兵,也只是途经此地,你们快些撤离这里吧,我们也要立即离开了。” “军爷,不要啊,你们走了我们就完了!” “留下来,帮帮我们吧!”百姓们听见萧亦要走,顿时围堵过来不让萧亦离开。 黄阳看着萧亦,这样的决定他并不意外,如今也只能这样。 萧亦转过头,闭着眼不忍看伏跪的百姓,大声道,“我们继续赶路吧,百姓们,保重!尽早离开此地吧!” 萧亦一行人继续赶路,留下几百不知所措的百姓,或许他们的命运还是和以前一样?又或者马贼不敢下山,又或者百姓们赶到别的地方重新生活。萧亦终究还是没能改变任何事。 第三十六章:激战马帮 萧亦一行人离开大房山已经一日有余,这一日正是萧亦几人离开京师的第四日。萧亦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建堡屯田,也就是可以拥有自己的人马,虽然人数上不会太多,但是这起码是一个新的开始。 萧亦一行人已经行至马水口,马水口明永乐八年始设守军,景泰二年建正城,又建圈城于北岭上。嘉靖二十三年设守备把总,同年,改守备参将。关口两侧,长城层叠而上,随山势蜿蜒起伏,十分壮观,现今守备参将为王铮。 马水口长城墙体多为条石砌筑,位于河北省涿鹿县,现今仍然有保存较好的一段城墙。这一日又是夕阳西下,萧亦等人本来决定进关修整,却不料四门紧闭,守门兵士不让萧亦等人入城。 马水口地处宣府镇、保定府、顺天府交汇之处,地处要道,乃是通由大同镇必经之路。 萧亦叹道,看来这次后金入口造成的影响居然已经到达了这里,不仅京畿之地各处城门紧闭,各处戒严,就连这马水口也是戒严。 “你等还是快些离开吧,不然我等就要放箭了。”守门把总大声对萧亦一行人喊道,萧亦一行人,人人皆有马匹,足有五十左右,守城兵士当然不敢随便放其进入。 “娘希匹,都是官军,你就让我等进入又有何不可?”石刚吼道。守城把总对此事不理不睬,反倒大手一挥,城墙上十数人皆是张弓搭箭,对准了萧亦一行人。 “不然我们就先离开,看明日能否借机通过?”黄阳劝道。 萧亦摆摆手,拿出卢象升的信,思索了一阵,还是将信放回去。卢象升此时应该还未崭露头角,书信不知有没有用。这封书信给长宁堡守备看是最为有用的,这里只能明日再想法子通过了。 就在萧亦一行人找寻地方扎营时,却没见到,远远的有一群人在观看着他们,这群人正是大房山下和萧亦一人接战过的马贼。 王大山当时屁滚尿流的跑回山上,却没见到王海山,后来等待王海山回来的时候,听得手下小厮来报,说是那伙官兵已经连夜撤走,人数其实只有五十以下。 王大山听了之后顿时怒不可泄,自己大房山马帮何曾被几十个官兵打的如此不堪,还以为这些官兵有多少人。王大山四散马贼,终于是打听到萧亦他们正在哪里前行。 恼羞成怒的王大山看王海山还未归来,自己做主集结了周围游离的大房山马队一百一十八人,朝着萧亦一行人赶来,欲是一雪前耻。 他只是认为自己在人少而且被偷袭的情况下才会失败,欲是拿萧亦一行人的人头来讨得王海山的欢心,滚地手王海山的婆娘早先被官兵侮辱投井而死,所以王海山恨官兵恨之入骨。 此时自己拿着官军的首级不光可以免去责罚不说,说不定还能得讨要些奖赏。王大山一拍大腿,这票巨值的买卖,做了! 此刻正已接近天黑,王大山看着前方缓缓前进的萧亦马队,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吶,嘿嘿,你们就让我王大山拿了你们的头颅去换酒钱吧。 萧亦一行人离开关口,周围都是环山,自己人人都有马是不可能翻山而过的,据当地人讲有些小路只能过人却是不能过马,这些马虽然不是好马,萧亦却是舍不得丢下一匹,只能往回走寻找可以扎营的地方了。 况且现在黑天丛林中说不准有什么东西,惊吓了马儿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又是得不偿失。 “已是天黑了,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走到哪去了,咱们还得找找当地的百姓询问一下。”萧亦看了一眼,已是发黑的天空,已经入夜了。不知为何自自己总是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黄阳点点头,指着前面道,“前方好像有块巨石,我们暂且在那里休息一下吧。”石刚也是看了一眼天,道“也只能如此了,这天咋就黑的这么快呢,刚刚还是白天。” 几人正谈话间,陡然异变丛生,四周皆是灯火通明,四周都是拿着火把的马队,呼喝着来回奔跑。 王大勇一下抽出挑刀,“不好,是昨日那帮马贼!” “娘希匹,正好啊,俺正好还没杀够呢,来一个杀一个,来随我冲!”石刚也是毫不犹豫,抽出挑刀就欲带着人冲过去。 萧亦一把拉住石刚,道,“等等,你没发现他们用的方法和袁督师夜袭后金大营用的是一个方法吗,他们不冲,我们不动。” 史路言是,“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行!” 石刚摇摇头,“我不管那么多,反正得让俺带着人第一个冲过去,俺要活劈了那个领头的。” 王大勇笑道,“哈哈,定是少不了你的。” 随着萧亦几人,众人缓缓包成一个大圈,将萧亦几人围在里面,无人惊慌失措,经过了后金数十万人攻城的大阵仗之后,这些血战幸存下来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是一名合格的战士,这些马贼已经不能让他们感到害怕。 王大山于后方,皱着眉看着镇静的萧亦一行人,对着周望道,“奶奶的,你小子说的也不对啊,这帮官兵哪跑了?动都没动,反倒结成阵型了,就应该听老子的,直接冲杀过去,我们人多怕他个什么?” 周望也没想通,这方法他试了百试不厌,官兵们无不是惊慌失措,最后一冲而定,这伙官兵却是直接结成了一个圆阵,这次他是聪明反倒被聪明误。 “大统领,这样吧,直接冲过去吧,我看这伙官兵有点不一样。”周望建议道,虽然感觉有点不一样,但是自己人数占优,直接冲过去便是了。 王大山瞥了一眼周望,突的抽出马刀,“弟兄们,冲杀过去,杀官兵!” “杀官兵!”“杀官兵!” 听着四周响起杀官兵的呼喊声,配着黑夜倒也是阵势不弱,看来这马贼已是越当越精了,懂的运用战术了。 “抽枪!结阵!”萧亦大声喊道。 萧亦一声令下,众人均是抽出背后长枪,结成圆阵,人人紧靠,等待着马贼。 终于,马贼们冲杀过来,人数竟是不下百人。但是马贼人数虽多,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却是失去了人数的优势,萧亦结圆阵使得每面压力很小。 两方相撞,一个举着刀的马贼冲到近前,却是忽的发现自己无处下刀,这些官兵站的圆阵简直就是个刺猬,但是后方人已经紧跟着冲上来,迫不得已,举着刀朝着正前方一名官兵砍杀过去。 那名官兵甚至都没有动手,马贼还在窃喜,看来这些官兵也只是表面样子,却被自己吓傻了。却忽的侧面一杆长枪捅过来,却是周围的一个官兵,那马贼猝不及防被打下马,起都没起来,被后方的马贼踏成肉泥。 与萧亦这方人相比,马贼简直就是毫无纪律性可言,也是毫无阵型,虽然有人数的优势,却不懂得运用,看到萧亦结成圆阵防御,却还是四面围攻,失去了仅有的人数优势,萧亦这方人站的紧密,虽然人数上处于劣势,防御却是十分轻松。 马水口关墙之上,一名官兵正在巡视,忽的远处亮起灯火,守城把总大惊,“可是烽火?” “不知,未闻炮响,应不是烽火。”一名官兵回道。把总心中不安,飞报守备参将王铮。 待得王铮起身披甲到来,远处却是响起了喊杀声,王铮问道,“可闻炮响?”守备把总刘瑞回,“回将军,未闻。” 王铮当即判断,“应是有官军在打斗,你等守好关墙,我率马队五百外出查探。” 刘瑞立时劝道,“将军,不可!恐会受伏。” 王铮摆手,“莫劝,若是在我大明土地官军受攻我等还不相援,岂不令忠勇之士寒心!”随即点起全部马队五百出关驰援。 第三十七章:进驻关门 战斗在继续,此时的战场形势就犹如一边倒,萧亦这边虽然人数处于劣势还在防守,却是无人伤亡,反倒马贼那边,一有人接近萧亦他们结成的圆阵,就算不被前方的官兵戳死,也会被两边的长枪戳死,防不胜防。 时间久了就在萧亦的阵型旁边留了一地的尸体,反而还是无法突破萧亦的阵型一处。马贼们也不像最初的那样勇敢,他们的敢打敢杀是建立在必赢的基础上的,马贼说白了也还是一帮流寇。 只能打胜仗,一旦有点挫折就会信心受挫,慢慢的就会溃败。 王大山看着缓缓后退的马贼们,气急大吼,“不许退!他们就那点人,怎么还能打败呢?”周望也是握着马刀,缓缓在向后退,目前的形势就算是瞎子也是看得出来,他们败了。 他们四面围攻,每一处进攻的人数都是很少,现在除了人数比较多的正脸面还有四五十马贼之外,其余各面都是已经溃败。等到官军回攻恐怕就跑不了了。 再者说,王大山一死,自己就是马队大统领了,周望早便是巴不得整天骑在自己头上的王大山死了。此时时机来到,周望眼珠一转,周望找来自己的两个亲信,悄悄的退走。 王大山尚且不知这些事,他只是不信自己败了,认为还有机会,大吼着冲上去,其实除了跟着他的十几个死忠之外,其余人都在犹豫或者逃跑,马贼大势已去。 萧亦见得时机已到,放回虎枪,抽出亮闪闪的戚家刀,举刀回头大吼,“弟兄们,随我杀贼!” 石刚等人皆是大吼着“杀贼!”“杀贼!” 王铮一出关便是疾行,听着喊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弱,王铮心中焦急。莫不是官兵又败了? 王铮领着五百马队到达时却是发现了这么一个场景,四周虽然昏暗,战团却是看的清晰。满地的马贼尸体足有几十,一个人一马当先,四十余骑,居然杀的上百马贼溃败。 随即,王铮举刀大吼,“诛贼!” 随后五百余马队大吼着冲杀过去。 王大山听得轰隆隆的马匹声音,大惊,“什么,官军居然出关增援了?周望,周望呢!”一个身边的死忠马贼,道“大统领,快跑吧,这批官军马队足有四五百啊,副统领早先便有兄弟见到跑了。” 王大山气急,“这小子,等老子回去非扒了他的皮。” “嘿!马贼,你石刚爷爷等着你呢!”石刚早便盯着王大山很久了,知道这便是马贼首领,此时见到这厮又要跑,哪能放过,大吼一声便是纵马冲了过去。 王大山肝胆俱裂,此人居然如此侮辱我!怎么能忍,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就迎着石刚冲了上去。身边几个死忠马贼拦都拦不住,见到蜂拥冲过来的官军,均是咬咬牙,转身便是跑。 黄阳几人便是要上去帮石刚,萧亦一行人将其围在里面,制止了黄阳几人,待得王铮率军来到,看见围了一圈的众人,也是策马来到,颇有意思的看着圈内石刚和王大山的打斗。 “谁是领头?”王铮问道 “我便是,小人萧亦,见过将军。”萧亦上前恭敬的道。 王铮看了一眼萧亦,这便是率四十人打败百余马贼的队官?好生年轻,问道“萧亦?你等怎么会在这野外和马贼打起来?” 萧亦刚欲回话,却听得周围围观的官军大呼起来,“好!”“打啊!” 萧亦和王铮皆是侧脸看过去,王铮却是噗的一声笑出来,却见这石刚和王大山居然是打下马扭打在了一起,兵器都扔了。 “哈哈,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的?都是你手下的吗?”王铮却是由于黑夜和王大山的站位问题没有看得清王大山在哪里,并不知晓王大山便是这伙马贼统领,看见萧亦几人在围观,所以有此一问。 萧亦看王铮似乎不认得王大山,回道,“是,手下人为了点小事扭打起来。” 王铮笑道,“哈哈,萧亦我看此战你等人只有四十之数,却是击败百余马贼,保守估计斩首要五十余,我会为你上报,先随我入关吧。”回头又看了一眼萧亦,笑着道“对了,让你这俩手下回床铺上打去!哈哈。” 萧亦道谢之后,走到王大勇身边,低声道,“你们赶快和老石一块把这马贼制住,打晕了也行,带着进关。” 史路、王大勇和黄阳几人听见萧亦刚才的对话,都是明白萧亦的做法,赶紧上前带人抓住石刚,王大勇悄悄和石刚耳语了几句,而史路则在黄阳、刘通的帮助下悄悄绕到王大山身后,一闷棍下去,直接将其打晕。 萧亦这么回答是有考虑的,这王大山显然是个好汉,虽然现在是个马贼,但是若是能收服为自己所用,不失为一猛人,那对自己将来的益处是很大的。况且,就算这家伙脾性难改,不能收服,萧亦也可以悄无声息的将其杀死掩埋,不会有人注意。 随后,萧亦众人追杀溃逃的马贼后,战后统计。 此战共斩首马贼五十四级,得马四十余,兵器衣甲无算,况且这些马贼常年劫掠乡里,身上余钱都有不少,各人已是悄悄的在这伙马贼身上得到了些许银钱。 萧亦虽是看见了,却是不加阻拦。这些弟兄有些甚至是不管家人跟随自己出来闯荡,这点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倒是不必管的过严 眼下已是崇祯二年末,正值冬季,就算自己到达了那里,也要先为部众置办冬衣,让其吃穿无忧,再行其他。 如果可以的话,萧亦想在来年开春前建好屯堡开垦农田,但是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银钱。而且最大的花费便是建堡,土地可以不要钱,但是上到选址、人手、工匠,下至石料、草料、牛羊马匹之流都需要资金。 而自己尚且身无分文,现在九边各地常年干旱,再加之前不久在山西陕西各处兴起的贼寇,无论是米面价格还是牛羊价格,都是涨的飞快。 光是萧亦知道的,明初一两银钱可以买三石米,前段时日萧亦在大房山脚下的庄子粗略的问了一句当地人,一斗米就需要银钱五两,而一石米更是需要五十两银钱。 萧亦叹了口气,如今是各处都需要钱,而偏偏自己还就是个穷鬼。如今也就只能靠着剿杀些贼匪来赚些银钱了,如今斩首五十四,倒是可以换的一百五十多两银。 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看着这些面露狰狞尚且还是滴着鲜血的头颅,萧亦却是有些欣慰,这些可都是自己将来建堡的启动资金啊。 “老弟为何叹息?不是已经得胜了?”王铮听见萧亦叹息,故有此一问。 萧亦不想自己心中想事,不留意叹息一声却被其听见,这王铮耳朵倒还是够灵光的。由于身在马上不便行礼,萧亦只是一抱拳,便是道,“回参将大人,小的想到了前些时日与卢象升大人共同守卫京师的时日,不禁嗟嘘一叹。” “哦?” 王铮听了之后倒是又仔细打量了萧亦一番,不想此人倒还参与了京师之战?颇有兴趣的问,“萧亦,你还和卢象升大人共同作战?不知京师此时境况如何,前些时日听得皇上诏令各地入京勤王。” 萧亦点头,道“袁督师率领关宁铁骑在广渠门下大败建奴,我与卢象升大人还有京营的统领傅应奎大人和众多勤王军守卫德胜门,我等离去的时候后金兵已经退去。” 王铮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早便留意到萧亦手中亮光闪闪的那把刀,便是问道,“不愧是能击败两倍于已的马贼,老弟手中拿的可是戚家刀?”王铮听了之后心中大加赞叹,血战京师,又见萧亦手中之刀,不得对萧亦更加印象深刻。 萧亦言是,“是一老者所赠,老人曾是戚爷守家刀牌队队官。” 王铮心中叹道,这萧亦真乃是后生可敬。 不多时,众人谈笑间,马水口到了。王铮看着前面,对萧亦道,“到关了,老哥对白日手下把总对老弟的阻拦多有抱歉。” 萧亦连忙摆手,“刘把总也是无心之过,责任在身,比起萧亦往日见到那些不知管事只图享乐的军官可是天差地别吶。” 王铮听得高兴,待得一行人行至关门,大吼一声,“我回来了,开门!” 马水口厚实的城门终于对着萧亦一行人缓缓打开。 第三十八章:山西大同 当晚萧亦一行人与王铮进了关之后,把总刘瑞听得事情经过也是对萧亦连声道歉,道是无心之过,而萧亦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现,回是无碍。 一晚过去,已是天边渐明,一轮红日缓缓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给这苍茫大地带来了阵阵生机。 萧亦一大早就被王铮派的人叫醒去往大厅,萧亦前往大厅后,见到早已严整以待的王铮、刘瑞二人,萧亦连忙欲行面见上官之礼。因为这王铮乃是一路参将,虽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官,按大明律自己见了他也是要扣拜的。 萧亦却才是跪下了一半,却被疾行过来的刘瑞拖住,笑着道,“萧亦不必如此,将军早说不必多礼,你猜猜我们叫你来是所为何事?” 萧亦心中一想,问,“莫不是赏银到了?” 王铮摇头,道“上头的赏银还没下来,昨夜才通报上去,昨夜听你说要去屯堡,我俩连夜商量一番,屯堡乃是大事,就由我俩先行凑出一百两于你。萧亦,今日你就可以出关了。”说完看着萧亦的神情。 萧亦听完就明白了,看来还是被吞了一些,自己还是把这两人想的太过于简单,这王铮二人急着要自己离开是好等赏银下来了好分赃? 萧亦按自己知道的是斩首一级三两,自己昨夜斩首五十四,便是一百六十二两,如今急急给自己一百两,看来是欲打发走自己,看来已是起码被私吞了六十余两。 但是萧亦心中惦记倒也不是银钱,小心翼翼的问了一下,“大人,那昨夜的马匹?” 刘瑞听了之后楞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萧亦,我看那些马匹个个受弱不堪,怕是无力前行,就先在我们这里寄养,这也是将军的意思,你看呢?”说完又是紧盯着萧亦。 萧亦一听,真是剥削到了极致,怪不得无人去剿贼,就算是剿贼成功,功劳基本也已被剥削个干净,又能有下层的小兵什么事,心中叹了口气。自己现在还不是和他们黑脸的时候,如今自己要权无权,要兵无兵,只能隐忍。 想到此,萧亦笑了一声,“还是多谢两位大人如此为萧亦着想了,萧亦感动的紧,今日便要出发往长宁镇了。”萧亦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两人视线。 王铮见萧亦如此懂事,也是高兴不少,握着萧亦的手就和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连称呼都变了,“老弟今后可要常来,长宁堡管队官李哲倒还是和我有些交情。” 萧亦心想若还有这等交情的话,对自己今后屯堡的发展倒还是一个助力,权当是花钱买了个关系吧。拱了拱手,退出大厅。 萧亦一走出大厅,王铮的面色就变了,一脸的笑容再次落下。缓缓开口,“这小子听闻是从京师来的,还参与过守卫战。” 刘瑞不屑的道,“将军,咱们别管他许多,加上你我日前处决的一批犯事民夫,这次上面应该有二百两赏下来吧。” 王铮也是嘿嘿笑道,“真没想到昨夜出去一趟还能有如此赚头。”不过又是犹豫道,“若是我们如此做被发现了,不会寒了将士的心?” 刘瑞想当然的开口,“这萧亦一看就是个老粗,说不准子是从哪个庄子冒出来的民夫,哪里会想那么多,再说你我也就赚这么一次,就桃花堡那道貌岸然的老防守官赚的还比你我少?”王铮也是点点头,“这萧亦手下看得出来皆是精壮的汉子,怕是那老家伙又是要在这伙莽汉身上赚个盆满钵徭喽。” 这两个家伙所谈居然是恨不能在萧亦身上再剥削些油水出来。 萧亦出了大厅立刻去找黄阳几人,此时其实也才旭日初升,一出大厅萧亦觉着一阵刺眼,一抬头便是见一轮朝阳尚如红日一般挂在天头。 众人皆是在呼呼大睡,萧亦叫醒众人,萧亦觉得史路办事痛快而且他放心,就让史路去门房那里去领钱,让黄阳、王大勇、石刚、刘通四人召集义勇到外面等待他。 萧亦却是去关内的铁匠营看了看,发现果然是无人在值班。 失望的萧亦摇摇头,看来自己还是心急了,这一个小关哪里会有什么好的铁匠,找不见便是找不见,四处又是逛了逛,略微记住这里的主要地点。萧亦这才走出了红木门,却是发现史路已是装好了银钱和众人一起等待着自己。 萧亦想到自己手上已是有了四百两银钱,这些可都是日后自己建堡的基础,萧亦越想越是期待自己今后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是像电视上那样的大城池一样?还是 萧亦翻身上马,众人到了关前却是见守关兵士直接将关门打开让自己通过。应该是王铮打了招呼,萧亦想起却还是不敢相信,昨夜这王铮的表现让萧亦是大加赞叹,甚至一度认为其是个可交之人,却不想今晨,再没了之前的好印象。 唉,算了不想了。 萧亦众人驰出关门,萧亦微微紧了紧身上的鸳鸯战袄,这天气已是渐渐变凉了,看来按照这样的行程今日便是可以抵达桃花堡了,自己要先为兄弟们准备好伙食和衣物才是关键。 随着马水口的关门缓缓关闭,进入的已是山西大同府的境内。 虽然如今才仅是崇祯二年末,但是据萧亦的了解,山西乃是最先爆发农民起义的地区之一,现在这山西陕西境内应该是布满着大大小小数百支农民军。 现在的农民军不似崇祯末年,其一,是一盘散沙,其二,战斗力、装备方面也还只是最初的状态。萧亦还有时间,但是时间已是不多了。 昨日还有一事,便是昨夜回到房内不久时,北京城外勤王军大战后金军的战报便是再次传了过来,这次没了关宁铁骑,总是满桂如此奋力死战,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失败。 勤王联军于北京城外三里处大败于后金军,督战总兵官满桂战死,孙祖寿等大将阵亡,另有麻登云等将被活捉。 萧亦虽然是早知满桂战死的消息,却还是不免为满桂痛惜,萧亦亲眼在德胜门瓮城之上见识过满桂的奋勇,当宣大总兵候世禄兵溃时,唯有满桂一部还在死战,尚且坚守半日不败,完全就是靠着身为主将的满桂奋力死战。 现在萧亦等人驰骋在山西大同府的境内,萧亦深知这些土地便是日后自己起家的资本,但是萧亦看着由于常年干旱导致枯黄干裂的土地,却还是不免失望,这些本来都可以是上好的农田,只是因为天灾人祸聚齐才会导致如此。 这便是大同了,黄阳感叹道,经过了五日的奔波,自己终于从京师到了大同,随着萧亦这一路的所见所闻都是他不敢想的,自己也变了许多,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追随萧亦的信念。 黄阳本来以为自己庄子的日子就够苦的,却没想到,这曾经富庶的中原大地此时却是这样一番景象,那曾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京师却又是如此的… 如今终于到了这里,自己又将在这里跟着萧亦走下多少。 黄阳深吸一口浑浊的空气,大喝一声,跟上萧亦、石刚、王大勇、刘通四人,五人身后,四十五骑紧随。 第三十九章:至长宁镇 萧亦一行人早上出的马水口,正午之前就是抵达了长宁镇,这里的管队叫王常亮。萧亦一行人进了这长宁镇就发现这小镇是与这些时日里他们经过的那些破败村庄不同。 萧亦他们经过的有些村庄就是管队官都是不知逃到了哪里去,而朝廷也是无力管这些事情。任凭这些溃兵或是上山为寇,或是加入流贼。 其实明朝此时的官员们对于各种贼寇,包括流贼、马帮等的态度都是一样的。认为这些人成不了大气候,就连兵部尚书陈新甲都曾言,“流贼皆是穷苦百姓无饭可食,徐自定尔。” 就更别说其他的一些地方官员了,对于流贼的兴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们也打不下一些重要的城池,再加上怕崇祯皇帝的责罚,对于流贼大军更是隐瞒不报,认为这些流贼过了不久便会自动平息,以至于流贼越来越多,到了现在仅仅陕西一省便是有流贼军百余部。 萧亦一行人到达长宁镇就直奔王常亮所住,待得到的时候,发现王常亮正和几个将官模样的人在厅内交谈,于是萧亦到门口要求守门小丁通报一声。 不成想,这守门小丁看见了萧亦一行人却是一脸的不悦,刚刚自己正梦得娶了街头的王大寡妇,正洞房呢,好事眼见便是要成了,却是被眼前这伙人惊扰。 不耐烦的小丁便是打了个哈欠,“你们走吧,大人说了今天谁都不见。”完后赶快的闭上眼,想来是欲接上那活。 石刚一急,正待发话怒斥。却被史路几个拉住,萧亦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一个守门的小丁都有这等脾气? 耐下性子,萧亦从怀中掏出二两银钱,悄悄的伸进那小丁手中,“还是劳烦小哥为通报一声,感激不尽。” 那小丁本来睡眼惺忪的马上睡着,却是忽的在怀里摸到了银子,眼睛一亮,立马精神无比,嘿嘿笑着,“大人一行人一见便是魁梧英勇,稍待片刻,待我这就通报我家大人。”说完心中乐的不行,看来这伙人还是挺懂行,看来今日又能到王大寡妇那喝酒,又能偷瞧她那水蛇一般的身段。 想到这里,那小丁不由流出了口水,擦了擦口水忙是进厅内禀告。看的石刚等人一阵恶寒。 萧亦轻轻地哈了一口气,赶路还好,这一闲下来就觉着天气凉了。就连马儿的吐气和萧亦等人的哈气皆是一团白气。诸人身上的衣袄尚且有些单薄,都是紧紧的裹着身上的衣甲,不断地来回动着欲是多些温暖。 过了一会,小丁出来,却是摆摆手道,“回去吧,大人不见你们。” 萧亦一拍脑门,忘记说正事,这是自己的过失了。略有歉意的对着小丁开口,“还要再次劳烦小哥,这一两银钱就当小哥的喝酒钱,就说是卢象升大人好友拜访。” 那小丁此时可不认得什么卢象升不卢象升的,只是见又有钱拿,这才立马悄悄的将银子揣进怀里,“好吧,等着吧。” 过了片刻,厅内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张陌生却是堆满笑容的大脸出现在萧亦几人面前,却是管队官王常亮和另外两员将官模样的人。 王常亮本意是出来看看是不是卢象升的好友,听闻卢象升在京师打了胜仗被提拔做了宣大总督,已是高升,王常亮往日也和卢象升见过,叹息没有此等运气,眼羡不已。正谈着却正巧有小丁来报卢象升好友来了,几人连忙都是出去看看。 几个出了大厅却是见到了萧亦以及四十余人,皆是清一色的马队,几乎是占满了门前这条街。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王常亮一出来就惊讶于这四十几人。 这些人虽然身上皆是破旧的衣袄,但是目光中的坚韧和精光却是明眼人都瞧得见。见惯了自己手下那帮整日混吃喝等死的大头兵,再一看萧亦身后这些人一见便知其中差距。 王常亮当下思索,这萧亦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有如此这般的四十几人的马队?难道是卢象升手下马队队官?卢象升让他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又不是宣府。 王常亮惊讶归惊讶,但是他还不傻,张口问“可有凭证证明?” 萧亦听了之后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王常亮接过一看,信封上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不是卢象升所书又能是何人,当今又有何人写得如此笔体。 确认了之后,王常亮没有打开信封,而是将信封交还给萧亦。这信封标明是给防守官刘一鸣的,自己仅仅一个管队,倒还无权拆开。 萧亦随着进了厅内,对着王常亮行了一次跪拜之礼。萧亦很烦这种礼节,但是大明偏偏有这等规矩,萧亦是不遵守也不行,在这里萧亦就暗暗想,日后自己有了实力,一定要改了这等规矩。 王常亮坐于椅子之上,看着萧亦行完了礼,这才慢悠悠走过来扶起萧亦,示意萧亦不必多礼。又是张口,“既是卢大人好友,便是我等好友,来萧亦这位是…”又是为萧亦介绍着身边这两人。 左边的身着一身百户官服的是长宁镇的贴队官李震,试百户。右边的身着陈旧皮甲的那人则是王常亮家丁队的队官名叫张茹。这张茹有着女人化的名字,却是一点也不斯文。一脸稀稀疏疏的胡茬,方脸,身侧的方桌上放着大明斗笠盔,一脸的精干。 而那张震却是长着一副鹰钩鼻,脸色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一直是阴沉的可怕,看着萧亦的眼中还是带着一丝不屑的意味。 大明大同镇一般每队有五十人,又有管队官和贴队官,各领一半人左右,这李震便是长宁镇的贴队官,只是一直是一副阴沉的嘴脸。 萧亦拜完,张口道“萧亦从京师远赴来此,就是奉了卢大人之命见防守大人一见,还望大人可以引见一番,萧亦感激不尽。”说完,又是抱拳低头。 王常亮一点也没有迟疑,上前,“无妨,这本是本官本应做的事情,何谈言谢。萧亦,你等远来,我看就在我这小镇歇息一晚,等明日再由我引见。” 李震这时张口道,“是极,相比之下,我这小小的长宁镇可还是可以容得下各位。”说完两臂环胸,略带讽刺的看着萧亦。 萧亦本是想拒绝,但是这李震都是将话说到了这等地步,萧亦这是若是拒绝岂不是和上官拧着干?而且这李震和王常亮想必自己日后和他们打的交道也是不少,若是这时便是有隔阂,以后想必也不会好过。 想到此,萧亦欣然接受。 “萧亦和手下兄弟们也是赶了半日路,累的紧了,正好在这里修整一番。多谢二位大人了,若是无事萧亦先告退了。”说罢缓缓退去。 走出厅外,黄阳、石刚、王大勇、史路、刘通几人就是急急的上前询问,说了什么,怎么样,进展如何之类。萧亦笑了一声,开口,“还行,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我们先找个地方扎营再详细谈。” 诸人允诺,便是随着萧亦到了一处小林子里扎了个简陋的营地。 萧亦也是想住在长宁镇内,但是一来价格太过于昂贵,说是要每人一晚二两银钱,萧亦手下有近五十人,这一晚便是要花费百余两,这对于仅有四百两的萧亦来说太过于昂贵。二来便是萧亦不愿意叨扰百姓,只是一日,萧亦野外找个地方将就一下便可。 第四十章:智取大山 萧亦带着诸人刚刚扎好营,虽然是刚过正午,却是一点也不炎热,清凉的风轻抚着萧亦的脸颊。不再像早晚呼啸的寒风那样,在萧亦的脸上留下几道口子。 这一路萧亦随着诸人皆是饱一顿饥一顿的过来,大家已是多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终于已经到了地方,萧亦便是让史路和王大勇带着几个汉子去买米十五升,肉二两,为大家改善伙食。 众人听了之后皆是欢呼一声,架起铁锅和一些简陋的饭具。由于是就在长宁镇外,萧亦也不怕有什么贼寇敢于打到这里来,众人生起一堆堆小火,等待史路和王大勇二人回来的时候,萧亦让石刚给众人讲讲他们一路过来的事情。 大伙都是高声叫好,一路过来众人早对萧亦他们的经历感到好奇,石刚讲的那叫一个生动,讲的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的,就是连萧亦都被这家伙逗乐了。当众人听到李尤在小黄庄的暴行时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听到萧亦弟兄七人勇杀四个辫子兵的时候,众人又是兴奋异常,纷纷大吼,“杀啊!”“杀了那个鞑子!”好像都是恨不能跟着萧亦一块去杀鞑子一样。而被打晕的王大山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醒了之后经过最初的呆芒,却是痴痴的跟着听了起来。 萧亦早便是让黄阳看着王大山,看他有什么动静,这王大山的反应连黄阳都是始料未及,按道理要是以王大山的脾气这家伙应该立刻起身狂吼,但此时却是跟着诸人听了起来。 讲到老二和金大气战死的时候众人又是一阵沉默,最后讲到了萧亦从齐老那里得到戚家刀收服王大虎的时候,众人又是感到萧亦的能量。王大山也是看着萧亦,一双虎目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还没讲完,史路和王大勇就带着一帮汉子回来了,人人手中都是拎着一袋袋的米面,更是有两小袋肉食,这不禁让众人馋的眼睛快要沾到上面。 萧亦笑骂一声,“好了,今日没听完不还是有明天呢,快些准备伙食了,咱们兄弟好好吃他一顿。”众人呼的一声散开来,意犹未尽却又是欢天喜地的去准备饭食。 看着忙开的众人,萧亦心中一直有一个结,那就是大安口之后萧亦就是在没有李尤这厮的消息,也不知道这厮跑去了哪里,难道自己的仇恨就这样放下吗?不,他不甘心。不杀了那个李尤他绝不甘心。 一升米价钱是不到一钱银子,而史路他们买了十五升米面,总共花了不到十三钱银子,再加上肉食,此行倒是花费不多,四五两银子,主要还是肉食花费多。但是萧亦觉得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只要大家能吃好吃饱就行。 这一顿大家碗中可谓是都有油荤,虽然都是不多,但是对于这些以前常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生活的农民们他们已是很满足了。 大伙纷纷对萧亦感恩戴德,再加上之前石刚加以修饰给他们讲的他们过来的故事,这些人对跟着萧亦的前景更是坚定不已。纷纷直言道,只有跟着萧哥才能吃饱穿暖。 忽的刘胜张口问,“萧哥,听说你你自己杀了那个白甲辫子兵?”诸人皆是将目光移过来。 萧亦笑着点点头,将碗里的粥喝完,道“这把腰刀便是那白甲兵的,还有我身上穿的这副内甲,这杆虎枪,都是那个鞑子兵的。” 刘胜看着萧亦身上亮光闪闪的白甲和闪烁着寒光的虎枪,羡慕的道,“听说那白甲兵鞑子兵里面最残暴的,萧头居然能单打独斗杀了白甲鞑子兵,我刘胜佩服!” “我也是,佩服萧哥!” 诸人纷纷围过来要萧亦讲杀鞑子兵的事情,萧亦干脆就放下碗,坐在最中间,用手比划着,一边讲着,一遍比划着。既是把故事讲了出来,又是让众人对鞑子兵有了些许的了解,石刚诸人又是纷纷上前告诉他们鞑子兵的惯用伎俩,这些人立马收起嬉笑的神情,严肃的记起来。 时间晃的来到了傍晚,诸人皆是吃饱喝足,准备妥当。萧亦看大家也是无事可做,自己又闲得无聊。干脆,一拍板,练! 萧亦突的起身大喊,“来兄弟们,都给我起来,操练起来!” 诸人皆是立马神情一惊,纷纷起身,站起了横排。但是由于常日的奔波少了训练,再加上下午的嬉闹,诸人太过放松,行列已是站的不算整齐。 萧亦心中明白,自己一刻也不能放松。高声吼,“挺枪,举盾!” “嘿!”诸人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长枪手奋力向前一刺,刀牌手奋力举盾挡住长枪手的侧翼。 “挺枪,举盾!”重复同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没有人不满,都是跟着奋力训练。 石刚、石刚、王大勇、刘通、史路诸人也已是进入队中跟着训练,就连黄阳,萧亦也是故意让他不再看着王大山,做出一副无人看防的样子,萧亦侧眼却是一直留意着那边。 王大山自从听了那故事之后就是一直呆呆的看着前面,不逃跑,也不大喊大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前摆放着黄阳给他的一碗粥也不喝。 萧亦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动作,萧亦认为,练兵就要从最基本却又行之有效的方法开始。比如队列,这既可以让自己的部队看起来更加有气势,又可以增加大家的协调性,给敌人沉重打击,乃是最基本的。 队列练的差不多了,就要开始练上阵杀敌时的临阵应变,萧亦现在这些人已是经历过了生死大战,见过血,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性。所以萧亦就把这一步省略,直接让他们练最简单的提高战斗力的方式,那就是分工。 一个小队五个人,两名刀牌手的作用就是防止中间的长枪手受到伤害,就让他们练习举盾和劈砍,长枪手作为主要的作战力,就让他们练习挺枪前刺。这样下来,这帮上过战场的老兵,将很快蜕变成真正的精锐。 萧亦走到发呆的王大山身边,拍了拍王大山的肩膀。坐到他的身边吧,将粥递给他。张口,“喝吧,我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绝食的。” 王大山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萧亦手中的碗,居然见到了一个肉片漂浮在上面,周围还有些油荤。王大山咽了口唾沫,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边喝一遍含糊不清的道,“谁,谁说俺要绝食,那才不是大丈夫所为。还有吗?” 萧亦笑着看着王大山,道“有,很多,足够你喝了。” 王大山二话没说,喝了六大碗,之后问,“萧亦,之前讲的那些可都是真的?”萧亦直接取出戚家刀,拨开身外的残破的鸳鸯战袄,露出内中精良的后金白甲,已是不言而喻。 王大山起身道,“萧亦,给我一把腰刀,我也跟着他们训练,我也想杀鞑子。” 萧亦拿来一把缴获的后金腰刀,二话不说递给王大山。王大山接过腰刀,看了一眼萧亦,半跪于地,道“我王大山此后就跟着萧头了,斩杀鞑子,我王大山不会有一点迟疑!” 萧亦扶起王大山,二人席地而坐,萧亦笑着道,“这点我倒是毫不怀疑,还愣着干嘛,去跟着他们训练去吧,日后有用得着你的时候。”萧亦忽的又叫了一声,“对了,到那边自己挑一个藤牌。” 王大山答应一声,嘿嘿傻笑着,握着腰刀拿着藤牌就去训练了。 萧亦看着王大山刚刚跑到队列的末尾发现无地可入,正担心间,忽的刘胜趁着换动作的间隙,和众人凑活着给王大山让了个位置,王大山嘿嘿笑着挤了进去,当做一名刀牌手。 萧亦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四十一章:终抵桃花堡 练到傍晚,萧亦便是让大家休息,训练不是一天的活,是个长久的事情,这次要不是为了让王大山尽快融入集体,萧亦也不会让大家训练。 看来效果很好,王大山已经和同队的几个人唠的欢实,大家一块钻到营棚里,闲聊着,这一夜大家都是十分劳累,萧亦便没有让任何人守夜,自己又批了一见战袄在守夜。 慢慢大家聊着聊着都是睡着,声音也是越来越少,最后都变成呼呼的酣睡声。忽的有人拍了下萧亦的肩膀,萧亦头也没回,开口,“黄阳,怎么还不睡?” 黄阳道了声恩,坐到萧亦身边,“哪有心思睡觉,还不知道我们明日之行会不会顺利,也不知道那刘一鸣是个怎样的人,毕竟以后就是咱们的顶头上官。”萧亦看着黄阳,他也是担心这个,但是自己好好表现,又有卢象升的推荐信,想必也会顺利。 于是萧亦坚定地道“会的,一定会顺利。”黄阳也是点头,“恩,我相信你。”又是张口,“要不你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萧亦摇头,“不必,我们就在这边看夜景边聊聊,挺好。”看见黄阳点头,萧亦再次开口,“我们离开小黄庄有多久了。” 黄阳叹息,“从二年十月到现在十二月末,两个多月了。”萧亦嗟嘘,其实他有些想自己的那个世界的父母,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又在想萧苦,这个苦命的老人,萧亦紧了紧衣袄,“恩,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我们奔波了太久,此刻终于是找到可以安家的地方了,我也是有些兴奋。” 黄阳忽然看着萧亦,道,“萧亦,若是没有你,我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估计我早在大安口就被鞑子杀了,哪会有现在如此畅快的生活。” 萧亦摆手,“你我都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咱俩之间别管那么多,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谈谈以后吧,你准备到了桃花堡,怎么办?” 黄阳想了想,缓缓张口“我也不懂什么屯堡的事情,跟着你就行了,你指哪我打哪。” 萧亦听了之后笑了笑,重重的拍了几下黄阳的肩膀,“好兄弟,看今晚的月亮,多亮。” 已是入夜,月亮升起,凉风再次开始呼啸而过,刮得萧亦脸上再多几道口子,二人皆仅仅裹着身上的衣袄,呼着哈气,这鬼天气说冷怎么就这么冷。 时间飞快,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旭日初升。石刚在窝棚里伸了个懒腰,“娘希匹,又是一天。”话还没说完,立刻紧了紧身上的衣袄,道了声,娘的,这鬼天气,太阳那么大,还这么冷。 “萧头呢?” 刘胜推开石刚在自己身边的大脚,往外看了看,却没看到萧亦,出声询问。众人这才发现,黄阳和萧亦不见了,正四下寻找。 忽的林子里走出二人,不是萧亦和黄阳又是谁。 只见萧亦和黄阳抬着一个大鹿,萧亦笑着道,“呦呵,大家起身这么早!” 黄阳协助萧亦将鹿放在地上,擦了擦汗。“今早我和萧亦去林子内看了看,想寻个野味换换伙食,却没想遇见个如此壮实的大鹿奄奄一息,我俩就将其抬回来了。” “嚯!如此大的鹿,那看来弟兄们今早又可以吃些油荤了。”王大山嘿嘿笑着道,强上前去帮忙剥鹿皮。 众人大笑,七手八脚的帮着将鹿剥皮,之后绑在火上烤着吃,昨日倒还剩了些米粥,混着鹿肉,众人吃的倒还是开心,纷纷道是跟着萧哥有肉吃。 萧亦连连摆手,道是天公作美将壮鹿给予弟兄们食用是弟兄们有口福。刘胜则是大声道是萧头得老天爷厚爱,众人道是,萧亦这次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吃着鹿肉,仿佛没听见一样。 吃完了鹿肉,萧亦一行人收拾行装再次朝着长宁镇行进,进了镇内,镇内此时倒还是略显冷清,大多数人还未起身,仅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在大街上,看着呼啸而过的萧亦一行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感到被萧亦一行人激起的寒风,连忙搓着双手避到一边。 到了大厅门口,却不见昨日那个小丁,而是另一名小校,这个小校态度就比昨日的那人好多了,明显是见过萧亦等人。见到萧亦来到便是立即进去通报。 这时管队官王常亮还在房内呼呼大睡,搂着昨日那小丁梦寐以求的王大寡妇,一手放在被窝里,一手就搭在那女人肥大的臀部上,嘴里流出恶心的口水。 “铛铛铛。” 忽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常亮一下睁开大眼,不满的表情尽显,“这一大早的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说?” “报告管队大人,昨日的那帮人来了,说是求见大人。” 王常亮忽的起身,自己怎生把这茬给忘了,一拍脑袋,吼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听得小校转身离去脚步渐行渐远,王常亮大眼一撇,却是见到王大寡妇那不挂一物的肥臀,淫笑一声,上去揉了几下,惹得几声媚惊。 张口,“王寡妇,你就在房里别出去,我去去就回,知道吗?”说完也不管那王大寡妇是否听见,匆匆穿好百户官服,照着铜镜看了一眼,似乎并无不得体之处,便是疾行出门。 手刚触到门板,却是忽的又疾行几步回来拿起桌上的仓木腰牌,这才安心大踏步出门。 萧亦等人左等右等,直等到那小校再次回来,众人以为这厮终于可以出来了,却说是马上出来,一下泄气。这天气可不温暖,诸人行动起来还好,这一等起来连人带马都是冻的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王常亮出来,王常亮一出来见到明显等的不耐烦的萧亦身后诸人,转身斥责守门小校,“你这泼皮,叫你早些叫我,却偏偏拖延,怎能让萧亦兄弟久等?” 小校不想躺着也中刀,只能委屈的点头认错,道是下次不敢了,哪敢和王常亮顶嘴。萧亦明白这王常亮的小伎俩,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笑了几声,张口,“大人,这小校也是无心之过,我们快些去桃花堡见防守大人吧。” 闻言王常亮再次斥责几句下次再有决不饶恕云云,便是翻身上马,带着萧亦一行人前去桃花堡。 那桃花堡和长宁镇相隔几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萧亦此行最终的地方。 等萧亦等人到达的时候却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萧亦发现这桃花堡果真是和其他墩堡不同。 比长宁镇不知要大上了多少,长宁镇的城墙很是低矮,而桃花堡的城墙却是高大了许多,甚至足以防守一般千余人的进攻了。 桃花堡,现任防守官刘一鸣,也是大明千户。 而桃花堡占地横纵数里,乃是方圆最大的屯堡之一。城高一丈余(明代一丈为三米多),每隔十数米便是有着一处墩台塔楼。城基和塔楼又为石砌,有东西南北四门,东面为‘永清门’,北面为‘拱极门’,南面为‘宣和们’,西面为‘镇宁门’。 而城墙边上的城内东南角又建有马栏,城内邻里分明,街道杂乱,货铺横多,是处正经的明代大型屯堡城池。桃花堡万历初年尚且有户四百五十余,两千多丁。如今经过连年的逃难和征役已是不足一千人。 萧亦等人所在便是西面镇宁门,由于有管队官王常亮带着,诸人没有受到守门军户的阻拦,王常亮寒暄几句,便是带着诸人很是顺利的进入了城内。 进入城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酸臭味。萧亦捂鼻看去,街道两侧均是杂乱不堪,泥泞粪便随处可见。萧亦不解,怎么每每经过一处城池都是如此光景,萧亦记得。明朝曾有设立专门的清理人员,但是细细想来,萧亦便是释然。 如此时候吃饭尚且是难事,谁又会去做哪些吃力不讨好还是俸米微薄的职务,这职务仅有的几斗俸米上官估计又要剥去一些,到手基本不剩什么了,根本维持不了日常的生活。再加上如此脏乱的活计,也就难怪不会有人去干。 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去管,都是懒得管,跑了就跑了,倒是省下了俸米。 一行人直穿主干街,直接便是到了千户府门前,这千户府相比王常亮所住,更是高了不知多少个层次,门前守门两员小校,更是精神非常,瞪着大眼看着萧亦一行人,待是看到了最前面的王常亮这才是皱着眉头前去询问。 “王队官怎么会一大早来找大人?” 众人到了千户所门前,便是直接下马,看着王常亮前去回话。 王常亮对着守门的小校好言回答了几句,塞了个不知什么东西过去,那小校立马愁云变晴空,眉开眼笑的让王常亮等人等等,便是进门前去通报。 不多时,小校回报,防守大人有请。 王常亮便是得意的看了几眼身后,带着萧亦、史黄阳、史路、王大勇、石刚几人前去,而刘通则被留在这里掌管诸兄弟和看管马匹,尽管刘通十分不情愿,但是却还是把胸脯拍得震天响,道是让萧亦放宽一百二十个心。 萧亦五人随着进了大门,入眼的前方便是厅堂。萧亦见左侧右侧均是草皮,而十几个仆人在这里忙前忙后。在这等时候还能用得起草皮修饰自家前门,可见这刘一鸣也不是什么好鸟,定然也是贪墨了不少银钱。 进了厅堂,见得一个年近中旬的壮士将官,身着陈旧的大明铁甲,不是防守官刘一鸣又是谁。 第四十二章:实授总旗官 厅堂呈方形,左右两侧长廊,中间空旷,中间两侧又有各四把座椅,两把座椅之间有一小桌,用来放头盔等杂物。 最前方一座椅便是防守官刘一鸣所在,刘一鸣的铁盔就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厅内此时除了刘一鸣还有刚刚进入的王常亮、萧亦等人。 诸人入内,还未等萧亦行礼,刘一鸣便是起身迎来王常亮,大眼环视萧亦诸人,露出惊讶的神情,“谁是萧亦?” 萧亦上前行了一套礼数之后,这才起身从怀中拿出卢象升的信递过去,张口,“大人,这是卢大人让我转交于你的信件”。 刘一鸣一听,居然是卢象升之信?狐疑的接过信,见得居然真的是卢象升笔迹,打开信件,越读越是吃惊。读完将信件放到小桌上,心中思索,这萧亦有何本事居然让卢九台如此推荐,这些年倒还是头一次看志高气昂的卢九台如此推荐之人。 再次从上到下看了一眼萧亦,论长相显得中规中矩,倒是一脸坚毅。身材也不算很是魁梧,身上一副破旧鸳鸯战袄。并无任何过人之处,但是刘一鸣深信卢象升所荐之人必不会平凡,顿时对萧亦印象好上了不少。 “萧亦,你和你手下从京师到达这里恐怕耽误了不少时日,也是疲惫不堪吧。不如先去休息一晚再来议事?”刘一鸣一挥大手,便是欲起身。 萧亦听了之后,心中无奈,又是休息,怎么这些人总是叫自己休息,如今时间紧急萧亦当不得耽误一天,今日萧亦便要去选屯堡地址。 萧亦直接半跪,随之黄阳诸人毫不迟疑随着半跪于地,“大人!萧亦和弟兄们已经在王队官那里歇息一晚,王队官礼遇有加,弟兄们已是精力充沛,只等为大人分忧解难!” 王常亮听了萧亦的话,顿时感激的看了一眼萧亦,昨日自己甚至并没有管萧亦一行人去处。如今这萧亦如此美言自然是令这王常亮欣喜异常。王常亮于是对着刘一鸣笑着说,“是啊大人,这萧亦一行人皆是勇猛壮实的汉子,早些给他们安排活计也是为你我分忧嘛。” 刘一鸣点点头,思虑道,“萧亦,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去屯堡?这管屯官可不是个好干的事情。” “是啊,干不好交不上当年税粮还要受惩治,你可要想好了,如今是没人会去干管屯官的。”王常亮也是好言劝慰,不知是不是萧亦之前的话起了作用。 萧亦早便知道有此一劝,早便是将话词想好,张口便是侃侃而出,“萧亦此举是经过思虑再三的,一来太祖曾有言,屯田可以兴民利,足兵食,修地利。太祖便是靠着这法子养兵百万而不费百姓钱粮。二来,萧亦外出屯田也可以为二位大人分忧解难,军户和杂物倒还是需要大人供应些许。” 刘一鸣听的连连点头,这萧亦也不像面上看去粗人一个。这话可不是一般傻军户能说出来的,看来卢九台推荐的人还真是有些?头。 刘一鸣笑着道,“好,那你就去选址建堡吧。我这日便向上头提议,那就…实授你总旗官,再兼任管屯官,可好?” 萧亦连连扣首,欣喜异常,自己终于有了正经的官位。虽然还很是官小职微,但并不妨碍萧亦高兴,“多谢防守大人!萧亦感激不尽!” 其后黄阳诸人也是高兴不已,自己老大终于有官了,代表着自己终于不再是义勇,而是真正的大明官军了,没准自己也能跟着得到点小官当当,拿些油水。 刘一鸣微笑着点头,“好了,过两****再来领走你的告身。所需多少人事?” 萧亦对此早有打算,当即张口,“建堡所需军户应三十户,而青石耕牛犁耙等物又是无计。”刘一鸣对此也是早有对策,甩甩手,对着王常亮道,“王队官,你看你能拨出多少户口和人事支援萧亦。” 王常亮心中骂娘,这老家伙,显得挺亲近个样,遇见事情却是毫不犹豫将自己推了出去。 王常亮起身缓缓走到萧亦等人面前,面露难色的道,“萧亦啊,老哥我也是不富裕,你看这样,你先选好了建堡所在,再到镇里问我要,如何?”说完便是看着萧亦等着回话。 萧亦一想确实是这个理,自己等人现在都没个住的地方,现在就带走民户让他们住哪,二来是顶头上官王常亮已经发话,自己也不好顶着干。毕竟自己两个直属上官,不知为何那个贴队官李震和自己不对付。 如果再和这管队官王常亮再闹出隔阂,自己恐怕也不好建堡。萧亦点头,“大人所言萧亦遵守便是。” 王常亮听见萧亦回话,居然是直接答应了,心下又是对萧亦好感度增加了几分。还好这萧亦识时务,不然换个莽撞的汉子过来硬是索要,在防守大人面前自己倒还真得是要多少就得给出多少。 顿时拍着萧亦的肩膀,亲切无比的道,“老弟真不是一般的那些军户。” 萧亦冲着刘一鸣道,“大人,萧亦便是先去外出选址了,先告退了。”刘一鸣点点头,转身便和坐回到座位上的王常亮聊在了一起。 萧亦等人刚刚退出千户府门口,石刚就兴奋的对着等待许久的诸人道,“嘿,我们居然真成了官兵了,就连萧哥都成了总旗官!” “什么,真的啊,萧头成了总旗官?”刘胜惊讶的道。诸人皆是兴奋不已,看来自己跟对了人。 史路笑骂,“什么萧头、萧哥的,过两日就要领取告身了,到时候便是真正的总旗官了,还不叫大人。”说完,当先对着萧亦一揖,“史路参见总旗大人!”其后黄阳、石刚、王大勇 ,就连刘通都是毫不迟疑,对着萧亦拱手道是见过总旗大人。 诸人反应过来,纷纷揖道“参见总旗大人!” 萧亦翻身上马,这次没有任何推辞。深深的看了一眼史路,萧亦用力的拍了拍史路的肩膀,点点头。而后对着诸人喊道,“快快上马,随我出去探查地形!” “上马!”“随总旗大人探查地形!” 诸人皆是欢呼几声,翻身上马,随着萧亦诸人由街上呼啸而过。 此时已是接近午时,正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已是变成了微凉的阵风。街上已是有了不少人在到处走动,行人看着这四十几骑均是赶紧躲开生怕被撞到,被撞了可是无人照看。 萧亦让黄阳去买了一副桃花堡到长宁镇附近几百里的小地图,待得黄阳回来,萧亦接过地图缓缓看了起来,这桃花堡往南不远便是小五台山,这小五台山倒是算得上一个好地方,从保定府而来到达桃花堡是必经之路,这里以后可以派人去侦察一下。 桃花堡西边不远便是长宁镇,而长宁镇西边不远就是一条小河,而这条小河上游是鸳鸯口,下游便是蔚州城。 这里倒是可以去观察一下,这块地方周围又有那条小河,取水倒也是方便一些,是个附近建堡最好的去处。看了不一小会,萧亦将地图收入怀中。带着黄阳诸人离开桃花堡,直奔长宁镇西边的那条小河。 第四十三章:选址 崇祯二年十二月份的最后一天,这天萧亦在进行今后屯堡的选址。 赶路一个时辰多的时间,萧亦等人赶到了那条小河边上,路上经过一个村庄,经过询问。萧亦得知,这条小河当地人称作鸳鸯水,下游便是蔚州城,倒是和自己要习练的鸳鸯阵名字差不多。 这鸳鸯水河水自是清澈可见底,萧亦伸手试了试水的温度,就像这呼啸的风一样,水温也是很凉。看来这小冰河的天气已是影响到了山西,估计明年的开春还要晚些。 现在已是下午,要在晚上之前选好地址。 萧亦让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史路诸人分散开来,寻找好的地界先圈起来。诸人皆是策马来回奔波,寻找着萧亦交代的上佳的地段,本来萧亦打算是圈起纵横一里左右的地界。 但是自己银钱不多,而建堡首要便是建造围墙,建造围墙所需的青石砖等物却又不能都向王常亮索要。只能先圈起来一块地方,再慢慢扩建吧。 萧亦曾询问卢象升建堡的各项事宜,而依卢象升的计算,大明修建一处纵横七百余米的火路墩需要银钱二百,而修建一个塔台则需银六百两,修建一座周长一里左右的小堡则需要银钱七百多两,而粮食又需要至少六百余石。 而萧亦现在手头则是只有四百两银,且并无任何粮食和其他的东西,一切都要一点点积累起来。萧亦的初衷是建造一个周长一里的小堡,但是以现在的情况,却是只能修建一个火路墩大小的屯堡。 唉,看来招募军户的事情又要拖一拖了,这火路墩小的很,能住下所有四十余弟兄已是极限,再加上军户,恐怕那些军户是无处可住。 正想间,黄阳大喊,“大人,发现好地段了!” 萧亦闻言赶快赶过去,却见黄阳等人围在一处废弃的小屯落周围,之所以说是小屯落。是因为这里只有三间小房,而且均是破败不堪遮风挡雨尚且有些为难,看情况已是多年无人居住。 这个小房子位于鸳鸯水以东半里余,除此之外其余的三面均是开阔地带,十而且据史路的介绍,这里周围的土质有些潮湿,十分适合屯田,想必开垦一番就是一处上好的农田。 王大勇又是赶回来,道是周围河草十分茂盛,牧马也是最近最好的地段。 萧亦觉得这选址关系到以后很久,可是马虎不得,于是自己又是骑着马周围一里地来来回来跑了几圈,直到一炷香多的时辰才是回来。 萧亦回来之后立即决定,就在这里建造屯堡,这里尚且还有三所小房,虽然是残破不堪,但是尚能勉强住人。萧亦本来想拆了这三个房子,用做部分建堡砖石,萧亦却是失望了。 问过黄阳,这几所废弃的房屋皆是夯土围墙,大明此时大多数民居都是如此。只有少部分豪宅大户才用得起夯土包砖来建造房子。大明大多数屯堡和火路墩、边墩都是用夯土包砖。这样可以加深坚实度,又比直接青石筑城来的简单方便。 萧亦又是带着史路黄阳二人赶往长宁镇本欲购买棉衣,因为这天气实在太冷了,众人恐怕再将就下去会有人受风寒,到时候又是麻烦。而且由于资金缺乏,萧亦便是直接找到王常亮,索要棉衣五十件。 王常亮这次没有丝毫推脱迟疑,直接令门口小校带着萧亦三人去领取加厚鸳鸯战袄,这王常亮对于其他物事可能会心疼不已。但是对于这鸳鸯战袄,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最不缺的便是这玩意。 只是这鸳鸯战袄大多数都是一副破旧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屋内堆存了多久了,纵使萧亦捏着鼻子在房内挑挑拣拣了许久,却也是勉强挑选了五十件尚还能用的战袄,让后萧亦等人一抱着就是闻到了一股子酸腐味呛鼻不已。 将鸳鸯战袄固定到马背上之后,史路又去街头王寡妇那里购买几斗米,准备回去弄些粥食晚上大家喝便好,在这等环境下大家都是有粥喝便满足了,毕竟跟着萧亦之后大家便顿顿都能吃饱。 当三人纵马回到房子那里时候,已是接近黄昏了,火烧云的美景再次在天边上演。众人却时顾不得那些,也不管那鸳鸯战袄有着一股子酸腐味,都是赶紧将战袄换在身上,暖喝不少。换上了之后又是七手八脚的架起锅,炖粥喝,倒也是其乐融融。 第二天,萧亦早早的便是起身,来来回回的看了许久,拿着一根树枝,在房子周围划了横纵约七百米左右的一块地皮,这块地皮包含了这三所夯土房。 萧亦昨晚想了很久,若是想建好堡还是得去找寻工匠,这钱可省不得,于是萧亦便是叫起大家,带着众人再次去往长宁镇。 萧亦等人到了长宁镇门前,守门的军户没有阻拦,立刻放萧亦进入,应该是认识萧亦一行。萧亦等人一进入镇内便是引起一阵侧目,毕竟四十几骑,若是散开再平原道是显得微不足道,但是聚在小城镇倒是显得很壮观。 而且萧亦身后诸人皆是目露精干,都是壮实的汉子。 一进入这次萧亦并没有去找王常亮,而是直接到这里最集中的一处小型集市,走到中间往那里一待,并且放出话,招募工匠三人,不仅每日三餐管饱,而且还另有工钱,唯一的要求便是一定要手艺过关。 最开始或许是摄于萧亦周围诸人的威慑居然是两个时辰都是无人应征,萧亦失望无比,这一个上午时间浪费的。看来自己就不应该贪图近路,直接去桃花堡便好了。刚刚要起身离开,却见一个小老头颤颤巍巍到这里询问。 “各位官爷,所说包吃饱三餐,还有工钱可是真的?” 萧亦转头看去,只见这个小老头约莫在四十岁道五十岁之间的样子,一身破烂的衣袄,头戴一个破旧的毡帽,大手亦是粗糙无比。 萧亦见终于有人应募,欣然道,“自然是真的,实不相瞒,我们要去建一处小堡,需要手艺精湛的工匠,若是你们手艺过关,自然是保管你们每日三餐吃饱,还有工钱。” 那小老头听了之后明显一喜,拱手弯腰,“大人,我们原来是桃花堡建造司工匠,至于我等手艺精湛如何到了那里大人自然便是知晓。” 萧亦经过询问,得知这小老头名叫刘德胜,还有两个岁数差不多的工匠和他一起,这刘德胜三人原本是桃花堡建造司的三个匠头,由于不愿意作假,阻挡了堡内贪墨者的财路,得罪了不少上官,被迫害,就连防守官刘一鸣都是默许,不久前三人便是被革职。 三人无依无靠,已是两日未曾吃饱饭,饥肠辘辘的刘德胜本来是不太相信萧亦的话。但是看萧亦手下都是一副精壮的样子,这萧亦也是在这里等待了许久,应该是有些诚心,便是去碰碰运气。 萧亦听了之后本来是有些怀疑,但是到这三个人住的地方看了一眼,便是决定,暂且先带这三人回去,看看什么技术再说。 当萧亦一行人回去之后,萧亦让这三人喝了些昨夜剩下的粥,这三人每人囫囵吞枣似的喝了几碗,都是感动的老泪横流,称好久没有喝过如此实诚的米粥。 萧亦再将自己的想法和这三人一说,这三人便是拍着胸脯道是交给他们。过了半柱香的时辰,三人直接拿出了一张设计平面图。 萧亦拿过一看,之前的忧虑一扫而光。 只见这张平面图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萧亦只是圈下了一个火路墩大小的地块,但是这三人给出的平面图不仅火路墩该有的都有了,而且倒还空出了些许地方可以多建造几处居住点。 这三人应该是猜想到了萧亦日后会再扩建,就连周边几百米的建造都有了一个简略的蓝图,像日后的有些庙堂、水井,都是以后扩建所需的建筑。他们都已经为萧亦算好了这些建筑的最佳位置,看的萧亦连连点头。 萧亦感叹,自己这一个上午的时光总算是没有白白浪费,众人看萧亦如此满意刘德胜三人的设计,也均是对刘德胜三人感觉变了许多,态度也是好了许多。 萧亦这一日又和刘德胜三人商谈了许久,夯土包砖建造围墙所虚青石砖三千余,城内的住所又再是需要两千余青石砖,而打地基又虚不少大型砖石、 而现在大同府青石砖的价格是每块五钱银子,这么一下来,便是要花去二百余两银钱,这建造城墙的花费便是如此之大让只有四百两的萧亦感叹,真是花钱如流水。 虽然萧亦十分珍惜每一钱银子,但是萧亦明白,这建堡地基城墙是重中之重,这钱可万万省不得,于是告诉刘德胜三人,人手和银子都够,供他们一日三餐管饱,若是建成还要另加工钱。 三个匠头纷纷打包票,只要是材料人手充足,定然是给萧亦建起一个最为坚固的城池来。 第四十四章:购买与建造 由于这日商定完所有的事情后已是接近黄昏了,萧亦只得从明日开始建堡,刘德胜建议先拆了这三个废弃的房子,但是萧亦为了大家住的地方着想,还是想就先从围墙建起。 毕竟建造围墙不是一两日的功夫,根据刘德胜的计算,四十几人至少需要十日光景才能把围墙建个大概。而这十日之内萧亦还不能就让大家这么露宿野外,虽然众人的身体都是很好。 却是也经不住常天累日的干活劳累,如果再没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一旦要是下起雨来,估计大部分人都要伤风受寒。这时候的风寒可是很麻烦的,闹不好出人命都是很常见,萧亦可不想让这些跟着自己从京师闯过来的部下们有人窝窝囊囊的死于风寒。 萧亦看着眼前这一片空地,心想着,今后这里将要兴建起一座小堡,这个小堡能是什么样的呢,萧亦很是期待。就在这种期待中,萧亦度过了在崇祯二年的最后一天。 又是一大早,黄阳起身的时候都不看萧亦睡觉的地方,萧亦一定是不在。黄阳早就有感觉,萧亦自从后山回来之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萧亦生性懦弱不说,还是十分胆小怕事。 二十年没有一次早晨是早起,作为一个农民萧亦却是整日酣睡到接近午时才摇摇晃晃的起来吃个饭,让后又是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这便原来那个萧亦的一天。 而萧亦自从回来后先是性格变化很大,遇见王嫂他们也是知道说话了,也知道帮着大家一块干活了。而过了几天后更是每天都起的比谁都早,黄阳起身劳作时,萧亦一般都是跑了好几圈了。 正想见,“黄阳!快叫大家起身,太阳晒屁股了!开始吧!” 黄阳想当然的点点头,拍了下石刚的屁股,“老石,大人说该起来了,叫人去!” 石刚正做美梦,不想被黄阳打坏好事,正想发飙,却听是萧亦所叫,顿时一改态度,立刻麻利的起身,和刚刚起来的史路等人叫起大家。 众人都是眼神惺忪,萧亦已是在和刘德胜三人商议,萧亦听着刘德胜的话,连连点头。过了一会,萧亦拍了拍手,“来来来,小伙子们吃饭了,吃饱了好干活!” 众人立马精神无比,轰然应诺。大家先前都知道今日就要开始建堡,都是比平时多喝了一碗,再也不含糊,喝的饱饱的,道是吃饱了干活力气力足。 还没开始干,萧亦便是犯了难,本来以为这应该不会太难,但是萧亦却是不知道,这明代的石块和后世的石砖差了简直是十万八千里,一块明代石砖抵得上后世七八块左右的红砖。而萧亦买的又是实心青石砖,端的实诚无比。 普通一个壮汉抬起一块仅能勉强凑活,那也是不能就这么用手砌石头就干了,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还要买些工具招些人手才行。工具方面让黄阳带着刘德胜三人去买便是,至于人手嘛,还是得管王常亮索要。 就先把自己属下这三十户人要过来吧,三十户人家,全算上怎么也得百人多,加上自己这些汉子应该能两百多人,倒也是足够了。 既然决定了那就毫不迟疑,萧亦当时就让刘通带着十余个人看管食饭器具,自己则是带着大家风风火火的跑去长宁镇,到了长宁镇又是分为两队,一队萧亦带着,石刚跟着萧亦,去找王常亮要人口。 第二队由黄阳带队,王大勇、石刚和史路跟随,萧亦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带着刘德胜三人和其余的三十几个人,去购买所需的工具和砂石等物事。 萧亦手上银子已是不足百两,顿时萧亦欲哭无泪,自己带人奋勇拼杀、走南闯北两个月才挣得这四百两银子,不想两日不到已是快花没了。 萧亦到了王常亮那里,萧亦眼睛一转,不说三十户直接说要五十户人家,让王常亮吃了一惊,这萧亦简直狮子大开口。但是这王常亮果然把抠门发挥到了极致,硬生生将五十户缩成了三十户,不过萧亦最低限度也是三十户,便是不再多说,果断的拿着王常亮的令牌就出去领取军户了。 等看见自己所属的这三十户人之后,萧亦简直失望到了极点,这三十户人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尽皆是一脸菜色,都不知道多久没吃饱饭了。 一百二十余人,其中的青年更是只有三十几个。萧亦却是不能不要了,聊胜于无吧,萧亦等这些百姓扶老携幼的收拾完大包小包的物事之后已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萧亦到达长宁镇大门口时却是发现黄阳等人已是在那里等候了不知多久,见到了萧亦领着民众到来,大家都是起身迎了过去。 石刚愤恨的看着黄阳,道“看看这些人,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还尽是老人和孩子,那王常亮看来是故意敷衍咱们呢。” 那些百姓听了石刚的话都是十分害怕,自己换东家了,这东家属下看来还是不怎么好相与的样子,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活,想到此大家都是生出了回去的念头。 萧亦制止了石刚,略有责怪的道,“老石,怎么能这么说,既然这些人跟着我,那就是和咱们一样,大家都一样,知道了吗以后万不可再说这种话!”、待得石刚挠头认错,道是今后不会再犯之后,萧亦转头问黄阳,“买了多少米?又花了多少两?” 黄阳点头,“买了一石米,应该够吃很久了,一段时间不必再来回跑了。” “刘老,工具买的怎么样了”萧亦冲着刘德胜询问。 刘德胜笑着道,“在这小老儿正巧认识些东家,价格很便宜的就买到了这些器具。”王大勇上前道,“是啊,在那头的集市里多亏了刘老三人不碍面子的争取我们才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就买到了这些器具。这所有物事只是花了不到八十两银子。” 萧亦哦了一声,往后看去,果然众人均是推着一个个独轮车,车内装满了砂石和粮食等物,几十车的砂石和粮食,还有用大车装运的各种青石块。 萧亦走到刘德胜三人面前,感激的道,“若是建成屯堡,刘老三人当记首功!”刘德胜三人连忙摆手道是折煞他们了。 萧亦一声令下,众人一行接近两百人,扶老携幼,人人都不闲着,浩浩荡荡的行至三间房。而到了那里,萧亦立即为新到的百姓们分发米粥,还故意在大家的注视下吩咐黄阳了一句,米粥要做的稠些。 百姓们喝到了米粥之后纷纷是感恩戴德,说是跟了一个好上官,很久没有喝到如此粘稠白花花的米粥了。 歇息了一会之后,萧亦又将诸人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刘德胜三人的指导下,先是建造城墙,萧亦准备开两个城门。 一来城门少便与防守,二来省去了很多功夫。 建造城墙,先是打地基,打了地基之后也才是建造券门洞,一个券门洞建造颇是费时费力,有些事情都需要刘德胜三人亲力亲为,看的萧亦为他们担惊不已。 这时候的城门洞口都做方形的或者做圭角形,萧亦听从刘德胜三人的建议,就做圭角形的,其来源是由于建楼用木梁来支承,在砖墙上用圆木成排地平铺基础之上,在圆木上往上砌砖,上部再建城楼,这是砖土结合的方式,所以有些地方光是指导还不行,很多地方都需要刘德胜三人亲力亲为。 而刘德胜三人也是毫不含糊,拎着工具就是上去一阵丁零当啷。 众人分为两部分,由于百姓们皆是面有菜色,虽然这顿吃饱了,但是也并不能改变他们长久吃不饱饭弱不禁风的体质,只有那三十几个青壮倒还是可以,看的父母吃的这么饱,自己也是吃的不错,都是上前主动讨要活计去干。 萧亦便是让百姓们帮助建造城墙,留下了十几个人帮助和保护百姓们,萧亦便是带着三十几个从北京过来的壮汉来来回回的从长宁镇搬运粮食和砂石。 众人皆是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没有人偷懒,即便是老人和孩子,也是尽心尽力的帮助着大家,搬不动青砖就去帮助装满一篮子砂土运送。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黄昏了。 萧亦再次运送了一趟砂石,刚刚回来。这是今天他们跑的第五趟了,这些小伙子们都是好样的,虽然和萧亦一样,大家都是相当劳累,但是却是看着已是成型的圭角形券门洞,都是乐的嘿嘿笑着。 自己这可是见证了城堡的平地崛起,半日前这里还什么都没有,现在虽然只是有了一个券门洞,东面的城墙也还只是刚刚打完地基,但是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忽的,一个妇人敲锣打鼓的,嗓门奇高,“大家伙先别忙了,吃饭了!来,老王头这是你的,别急,还有呢!”又是转头摸了摸一个由于帮助建造而弄的灰头土脸的小孩的头,宠溺的笑着,“来,小六子这是你的,多喝点!” 大家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萧亦原本的部下们也都在帮忙分发着粥食,虽然自己还没喝,但是大家都是跟着萧亦一日三餐顿顿不拉,都能吃饱,也就不差这么一会了。 萧亦只是看着眼前这一派景象,看着拔地而起的圭角形券门洞,足有六七米之高,心情难以言表,这只是第一步,但是这一步对萧亦和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就像今日是崇祯三年的第一日一样,萧亦他们也开始了建堡的第一日。 萧亦又向那个妇人看去,只见这个妇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由于帮助建堡衣服上都是弄的十分脏乱,但是这妇人仿佛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挽了挽秀发,继续热情的帮着分发粥食。 骑在马上握着戚家刀的萧亦不知怎的,心中忽的一阵悸动。策马缓缓向着妇人走去。 第四十五章:不一样的粥食 萧亦策马缓缓走向这个妇人,过去的时候萧亦也在观察这个妇人。直到了面前,萧亦才看清,这并不是什么妇人,而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却是由于帮忙弄的本就是陈旧的衣裳灰黑脏乱不堪,而且原本清秀的脸上也是布满了灰尘。萧亦看的感动,此女依旧在忙活着,似是没注意到萧亦的到来。 直到大家为萧亦让出一条道路,萧亦走到眼前,这女子才是发现萧亦。一发现立刻花容失色,就要跪倒行礼。萧亦反应也是快,直接下马将其身体扶起。二人两目相视,萧亦却是发现此女容貌竟然端的有些美貌,并不似远远看去那般充满污垢。 女子也是看着萧亦,这就是萧总旗大人么,虽然并算不算很俊俏,却觉得是一脸坚毅。看着就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发现萧亦也在看着自己。女子立刻心中惊呼一声,低下头不敢去看萧亦。 其实这一对视也就仅仅一刻,但是二人心中仿佛都是有了些什么东西,只是二人都不是很清楚。 “你叫什么,也是这几十户人家之中吗?”萧亦扶起之后,看见女子低下头,觉得自己失礼了,自己并不能太过看着女子,这可是不礼貌的行为。 女子栖身一揖,再没了先前的彪悍,而是给萧亦一种文静的感觉,“小女子名叫何萍,是跟随家人来到这里的。” 萧亦点头,笑道,“看你身上和脸上,看是帮了不少忙吧,女人和孩子就帮着做饭食就行了,就不必干活了。”说罢转身欲是走开。 “大人!何萍认为,我们这就是在建设我们今后的家,饭食交给我们,但是我们平时也不能看着你们劳动什么都不做,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大人。”何萍忽的在萧亦身后张口。 萧亦转回身,看着何萍坚定地目光,点点头,“好吧,那老人和孩子还有妇女就暂且先交给你管理了,干活多少都是小事,主要是将弟兄们和百姓们的饭食弄好。” 何萍露出大喜的神情,“多谢大人重任,何萍一定会让弟兄们和百姓们呢准时喝上热腾腾的粥食,吃饱了好干活!” 萧亦点点头,王大勇笑着道,“哈哈,何姑娘,想必你的手艺一定比老黄他们几个强上不少,终于可以喝上正常些的粥食了!” 闻言黄阳一怒,“我们做的不好喝?” 不止王大勇,史路几个都是表示赞同,就连刘通都是连连点头。看着这几个兄弟的打闹,何萍未曾回答,只是抿嘴吃吃的笑了起来,萧亦看过去,未曾想这何萍笑起来居然如此好看。 萧亦随即看了下四周,发现无人注意,自己想啥呢,笑着摇摇头去找刘德胜。 这一打闹起来,大家都是哈哈大笑,众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都是拉近了不少。萧亦找到正坐着喝粥的刘德胜三人,三人刚欲起身,萧亦摆摆手示意不必起来,自己拿了一碗粥就坐在三人前面,边喝着边张口询问。 “刘老,今日可是顺利?” 刘德胜笑着道,“顺利顺利,老朽几个都未曾想到居然如此顺利,一个下午不止将券门洞打造好,还打好了东面城墙的地基。这速度下去不出五日就能完工城墙了。”其余两个也是连连点头,都说是多亏了萧亦身体力行,大家才能如此拼力。 刘德胜三人都是感觉萧亦这个上官很是不一般,不似其他的上官嚣扬跋扈,很是平易近人。 平时都是和大家一块吃饭干活,一点都不含糊,这要是其他的上官是不可能的。 而且自从跟了萧亦之后,三人发现,萧亦真的所有人一视同仁,不管是壮士汉子,还是老幼妇孺,皆是一日三餐,餐餐吃饱。现在这三人仅仅几日的光景,却是感觉跟着萧亦几年了一样,离不开这种生活了,都在尽心尽力的把这个屯堡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建设。 萧亦点点头,再次开口“好!刘老你们三人有些事情让我们这些粗人去干就行了,不必事事亲为,需要东西就和我提,我不在就和黄阳提,一定会尽力满足你们。” 刘德胜连连摆手,道是只要是材料充足便可,不敢再多求其他了。看着萧亦转身离开,刘德胜笑了笑,对着身后一个匠头道,“老刘,我还真期待咱们这建好了会是什么样呢。” 老刘回道,“是啊,大人这种上官真是难得,我们一定要建出最好的城来回报大人。”几个人皆是心中下定决心。 萧亦说得好听,心里却是在犯难,银钱紧缺啊。 现在壮汉每日一日三餐吃饱所需米三斗,老弱妇孺虽然食用较少,但是胜在数量多。自己这些米面够大家食用半月,应该是暂时足够了,但是却也不能总是吃粥,这些百姓营养不良,不知道多久没吃肉了,偶尔也需要补充些肉食荤腥,明日让黄阳去买些吧。 现在手头还剩下一百二十余两银子,加上先前买的石砖等物,这一百二十两都用在建城材料上应该还会有余,自己现在是什么都够,只差时间了。 第二日,众人还没睡醒就闻到飘来的米粥香味,大家睁开浑浑噩噩的双眼,均是立刻双眼发光。 “什么东西这么香啊!”“是啊,我也闻见了。” 一群汉子和见到脱了衣服的婆娘一样,立刻围了上去,看着锅里面有些粘稠有些发黄的粥食。萧亦走过去却是皱了皱眉,问道“这些是什么?” “回大人,这是小女子家乡的一种做法,以各种杂粮和米面混食做出,虽然看着不怎么好看,但是却是十分好吃。”何萍挽了挽秀发,回答。 萧亦拿起一个大勺,小心的尝了尝,随即眼神一亮,“恩,这么做确实比平日我们只是熬白米粥好吃多了。”况且五谷杂粮一勺烩,营养也是丰富了不少,看来还是得女人做饭更有经验。 何萍随即一挥手,“大家伙快起身了,来吃饭了!大人都说好吃了。” 大家都是立刻麻利的起身,就连萧亦那些部下也均是拿着碗眼巴巴的等着分粥,过了一会,大家吃饱了之后均是继续进城墙的建造工作。 石刚搬起一块石头,和黄阳说,“老黄,我感觉没吃够呢,何娘子的粥做的可是比你强多了啊。” 黄阳也是点头,听到石刚后半句,顿时一拳过去,笑骂,“滚球,老子又不是娘们,会做就行了。”石刚哈哈大笑,二人来来回回帮忙搬运着石块。 大家也是五人偷懒,或是帮着搬运石块,或是帮着来来回回用篮子运送砂石,妇女和孩子们能帮忙的就是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累了就是在一旁大气,看的那些汉子们仿佛是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一样。 就这样,一上午缓缓过去,而最东面的城墙也是渐渐成型,从昨日造好的券门洞开始,一点点往旁边扩建。 先是用用夯土打实、夯实筑成的,用当地黄土或黑土,用夯打得紧固,一层一层地打,每层打到十五厘米的厚度,最后再在外面包砖,这便是明代普遍的建筑模式夯土包砖。 为了把城墙做得坚固耐久,刘德胜三人就把城墙的墙面不做成直线的,而是上部墙面向内收起成为“侧脚”。而城墙下部厚度据萧亦估测为三米左右,上部则为两米多。 刘德胜建议萧亦在城墙的里边最好再建有马道,这是为人们登上城墙之用的。古时在军事战略上还有一种是战马城。 城墙只修外面,与其它城一样,但在城里边不做墙面而是做斜的土坡。这样做,一方面可以节省城砖,另一方面,主要是为了战争时,人们可从城内四面八方登上城头,而不用局部的马道。这种方法,战力、防御性更强。 萧亦也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当即便是同意了这项做法。刘德胜三人等到修建完东面城墙之后,便是准备在其余三侧城墙实行此做法。 第四十六章:领取告身 明日又是一样的,早晨大家起来之后就是闻见了何萍组织妇女们做的粥食,萧亦又是让黄阳带着部下去长宁镇购买了些肉食,虽然分到各人的碗里都是很少,但是百姓都是感激的热泪盈眶。 萧亦看着感激的百姓们,心中有些不忍。你看,这些百姓,他们的要求高吗?仅仅只需要吃饱饭而已,如果再可以保护他们的周全,他们便是对你感恩戴德,怎么又会生出反抗之心呢。 正想间,忽的史路的声音传过来,“大人,今日应该去领取告身了吧!” 萧亦一拍脑门,自己险些给忘记了,这几日光忙着建城了,领取告身的时间已是过了一日,便是将这里的事务都交给黄阳处理,刘通也留在这里,萧亦则是立刻带着王大勇、史路、石刚翻身上马就赶往长宁镇。 到了长宁镇,萧亦二人不做停留直奔王常亮那里。刚刚到门前,门前那个小校却是提醒道,“萧总旗怎么才来,大人昨日便是有些生气,快些进去吧!” 萧亦感激地点点头,便是率先进入,进去之后见到在堂上坐着的王常亮,萧亦再次行礼之后,王常亮并无先前的笑容,只是懒散的挥挥手,“告身在那桌上放着,领着就走吧。”也不知道是萧亦前些日管他讨要军户和物事时候惹到了,还是昨日没能及时领取告身的原因。 忽的贴队官李震经过大堂,阴阳怪气的道,“原来是萧总旗,可是来领取告身的?昨日怎么没来呢?” 萧亦有些惭愧的道,“昨日建堡的事情有些麻烦,还望两位大人不要怪罪。”刘振边走边张口,“不生气,只是再过十几日副千户大人就要来了,你可要快些建堡,到时候还没有建完可就别怪我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常亮这时才是张口,“萧亦,我正要和你提及此事,十二日之后齐副千户大人就要来视察,到时你就算建不完也要有个形了。” 萧亦知道上官会来视察,但是未曾想到居然会来得如此之快,看王常亮的样子是估摸着自己一定不会按时建完,所以才好言提醒。萧亦点点头,“大人放心,萧亦一定会在期限之内完工。” 王常亮见萧亦如此自信,也是有些吃惊,摆摆手,道,“拿着这些告身先回去吧,快些建造。”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 等到萧亦拜别出去之后,王常亮喃喃道,“我观这萧亦也不似那李尤所言那般不堪,怎生会如此说呢?”言罢,摇摇头,便往屋内行去,边思索。 这齐奎身为桃花堡三个副千户之一,而且又是佥书官,掌管内外所有屯田建堡事宜,对于王常亮三人来说又是顶头上司。大明规定,建堡需在二十日内让佥书官前往视察,合格便是可以当时为屯堡立命上报,不合格则是需要银钱打点,若是没有银钱,那可就难办了。 大明此前大多数屯堡者上官都理应相助事物人手,但是到了明末,个人均是自扫门前雪,又怎会管他人瓦上霜。这一久了,自愿屯堡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根本就是个自找不快的活计。 萧亦就处于这没有银钱打点,而且建堡时间又不一定来得及之列。萧亦自是十分焦急,但是当萧亦换上崭新的总旗官衣,脚下丢去一直以来的破烂布鞋,换上崭新的牛皮官靴,挂上上号檀木所制的木牌之后,又是豪情万丈。 几个人作为萧亦手下的最得力的助手,萧亦当日均是为他们上报,请求封带冠小旗之职,大家也都是十分期待,没想居然真的封赏下来,都是十分高兴的换上崭新的官服。人人可谓是鲜衣怒马,自是精神非常。 萧亦几策马奔出长宁镇,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策马狂奔,萧亦又是大声呼号不止,身后石刚几人皆是怪叫着大吼着,都似是发泄着什么。石刚更是吼得嗓子有些发干,他石刚这辈子就没想过当官兵,更没想过能当个官,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旗官,但石刚俨然是对萧亦更加尊敬和听从。 呼喊过后,看着眼前干裂的土地萧亦再次担忧起来。 明朝末期,阶级矛盾日益尖锐,天灾人祸不断发生。明末政治腐败,农村破产,压迫剥削日益加重,陕西又逢旱灾,人民无法生活。连续多年闹灾荒,土地都被皇亲贵族、地主豪绅霸占了。 此时大明全国各地,没有几处的百姓可以一次三餐吃饱,当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解决时,这些百姓就铤而走险,走上了反抗的道路。 崇祯元年七月,王嘉胤、杨六、不沾泥等在陕西府谷等地首举义旗,全陕响应。就在崇祯二年至崇祯三年间,高迎祥、张献忠、等先后起义,李自成亦是这一阶段加入高迎祥队伍,和萧亦可谓是同时发展。 此时山陕全境共有义军百余部。而前段时间千部官军边兵,又因缺饷哗变,亦加入义军,并且成为骨干。不过此时义军作战,自发性、盲目性强,即便是卫所军都可以轻松击败。 这时明廷下令三边总督杨鹤采用“剿抚兼施、以抚为主”的错误战略。明廷此时财政早已破产,是无力养活大批饥民,已就抚者,纷纷再起拖延了剿灭农民军最好的时机。 萧亦想着如今的形势,更加是加快了速度。这种时候乃是最为关键的时候,万万不可再耽搁一点时间。 当萧亦几个人的身影出现在各人眼中时,各人只见四员鲜衣怒马的将官来到,为首那人更是一脸刚毅,端的是威武不凡,和平日身着破烂鸳鸯战袍的那人已是大为不同。 众人均是惊叹,这还是那个人吗,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没想自己的上官换上了官服之后居然如此的英武。 由于正是午时,何萍往那里看去,只能看见四个骑着马的背影,何萍呆了一会之后,发现无人注意,悄悄的摸了摸已是发热的脸颊,哟喝着,“总旗大人回来了,来大伙先别干了,开饭了!” 大家伙都是放下手中的活计,自觉的领着粥食。 萧亦现在心急如焚的就是建堡,立即找到黄阳,将他的告身交予他之后,张口询问,“怎么样了,建城进展如何,南面城墙可是完成?” 黄阳换上官服之后,欣喜之情难以言表,自己居然真的成了一个小小的将官,这都要靠萧亦。 回答道,“南面城墙刚刚打好地基,就差夯土包砖了。” 萧亦吃惊,“这么快?” “哈哈,刘老说南边不需要造券门洞,自然是快些。”黄阳笑道。 萧亦点头,有些高兴。搬起一块青砖,史路立刻上前拉住萧亦,“大人,刚发的官服若是脏乱了怎么办。” 萧亦回道,“官服脏乱了可以再洗,我只想为百姓们尽快造出可以安家保护他们的屯堡。”说完毫不质疑,搬起巨石就开始干起。 百姓们看萧亦身为上官干活居然如此卖力,均是暗暗喝了一碗粥,便是继续去干活。干活已不是像萧亦在大安口那样被强制征召,而是自发行动。 一个中年男子囫囵喝下了手中的粥食,放下碗就再开始干活。 “哎,当家的你才喝了一碗怎能饱呢,再多喝些干活好精神些。”一个妇人看着自家男人仅仅喝了一碗,不禁担心道。那个中年男子头也不回的回答,“大人身为总旗官尚且如此出力,我等又怎么可以独自喝粥偷懒,这不是我郝大的作风!”说罢风风火火的就开始干。 大家均是如此,萧亦这些日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仅仅歇息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大多数人都只是草草的喝了一碗粥,便是跟着萧亦再次开始干活。 这么下来,仅仅半日,到了傍晚的时候。便是将南边城墙建好大半,南面城墙不需要地基。皆是用糯米汁、****土、沙子和熟石灰掺和在一起夯筑而成,当年筑城是“蒸土以筑城”。 所以建造起来就是颇为快速,又是忙活了几个时辰下来,南边城墙已是建好,大家在何萍的吆喝下又是吃饭歇息。 这天晚上,萧亦坐在那里,喝着粥,看着已是快成型一半的城墙,萧亦不知觉用力的握紧手中的碗。 自古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大丈夫无权不可一日无权!萧亦自认为自己算是个大丈夫,但是他现在一没钱,二无权,若是不加紧步伐,怎么完成自己的理想。 第四十七章:围墙落成 萧亦这里地处山西省大同府境内,此时农民军大部都集中在陕西境内,仅有少部分在山西,而山西境内此时大部分是行踪不定的马贼和占山为王的劫匪流贼。 萧亦过了四五日的清净日子,这几日萧亦除了带领部下们来来回回的从长宁镇搬运砂石粮米之外几乎就没怎么动过地方,都是早晨起身锻炼一小会,再和百姓们一起喝粥吃早饭,几日之内给他们供了一日的肉食荤腥便可。 早饭之后便是一上午的建造,再是吃饭,再是劳作,如此循环往复。终于,在三日后围墙终于是建成了。城墙并非一条直线,有的相互错开,有的不直通。虽然用砖砌出,却也同样砌出弧形。 这一圈围墙横纵均是七白余米,在冲着长宁镇和桃花堡的方向开有东门,萧亦命名为‘驱虏门’。 而冲着陕西那边也就是鸳鸯水的方向,开设有西门,萧亦命名为‘平贼门’。开这个门是有讲究的,一来是可以有助今后大家取水方便,二来萧亦探查过地形,这周围呈坡势,这里处于上坡,开门在坡上有助于防守。 其余两个方向均是纯城墙都没有开设城门,一来少些门便于防守,二来萧亦想将这里面作为内城,内城也是无需太多城门,今后是一定还要扩建外城的,这是今后事暂且不提。 只是现在的城墙还仅仅是有个形而已,很多设施都没有齐全,例如在这几日之内齐老三人曾经建议萧亦每隔二十几米之处,特别是防御性强的部位,可设马面。 马面是宋代名词,就是在墙体的外楼建一个方垛,大约五乘八米左右,从外表看与城墙相同,这是为防御敌人攻城,保卫城池的一项设施。 萧亦听了刘老三人讲解之后是大为惊奇,古代中华的建筑文化真是博大精深,但是就是这样的文化居然被那等蛮夷窃取,这是萧亦最无奈的地方。 又是想到自己的资金问题。这些日来来回回的已是将萧亦仅余的百余两银子是快消耗殆尽,仅剩四十余两,萧亦正在犯愁到哪弄银子。 只好将马面的设置和城垛的修改等事情拖到以后有钱有人有时间了再慢慢去弄。 大家看着七米左右高的城墙,都是十分自豪,几日之前这里还只是一块平地,如今就在自己等人的手中,建起了这样一圈围墙。黄阳拍了拍萧亦的肩膀,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几个人领取的官服皆是脏乱不已,但是和这相比官服的脏乱都是浮云。 石刚就有云,官服脏乱了可以找个婆娘帮你打点干净,这城墙建不好可是有大麻烦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前几日萧亦去往长宁镇找王常亮的时候,王常亮都是脸色不太好看,萧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 只觉得自己无比倒霉,一共两个顶头上官,一个贴队官李震不知怎的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整日对自己是冷嘲热讽,这些日管队官王常亮也是对自己没了往日的热情,说不上烦,就是有些冷淡了。 萧亦则一直以为是自己领取告身晚了一天和讨要太多的物事和人户惹到王常亮。所以这些日便再没有去找王常亮讨要杂物。 如今再有四五日副千户齐大海便是要来到这里看来视察,现在外围城墙已经完工大半,最为主要的便是拆除最里面那三所破房屋,再建好房屋便可。 萧亦便是将所有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黄阳领着,有约四十多老幼,每边城墙十余人,慢慢的加固修隆四周的城墙,处理之后再去帮忙建造房屋。因为这个时候外围城墙已是只剩一些杂碎事务需要处理,所以萧亦才会如此。 史路领着四十余青壮去建造临时居住的窝棚。 而其余的人,大都是青壮,跟着萧亦拆除那三所破房屋,这个时候的民房皆是夯土而成,并无包砖,所以拆除自然也是十分简便。大家一齐动手,不到一日,便是拆除了大半。 “来!何娘子,给俺再来一碗!”石刚伸出舔的干净的碗,嘿嘿笑着冲着分粥的何萍笑着道。 何萍挽了挽衣袖,也是微笑道,“石大哥怎生吃的如此之多,这是第几碗了?” 石刚不好意思的道,“何娘子,俺都是说了几次了,不要叫俺石大哥,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啊!” 何萍还未答话,刘通便是在后面嘲笑,“你这家伙,喝的这么多也就大人能供养得起你,可是我和王哥的两倍了!”石刚这次却没有和刘通掐,而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俺,俺饭量是很大,这些俺娘都说过的。”谈到这里,石刚忽然目光却是变得有些惆怅起来,“俺妹子和爹娘都是为了养活我活活饿死的。” 刘通不想戳到了石刚的痛楚,赶紧止住了笑声,上前欲是劝导,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跟着一起沉默。王大勇见状接口,“老石,没事的,都过去了。今后好好跟着大人,为爹娘乡亲们争光!” 石刚点了点头,露出坚定地神情,“我石刚这条命在大安口就是大人救的,如今这小旗官也是大人所命才得以当上,大人又是每日待我如亲兄弟,大人就有如我的…” 萧亦知道石刚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再生父母之类。赶紧接下话茬,“哎哎哎,老石,多喝点,你还喝不穷我,你我都是兄弟,不要说什么见外的话。”说完用力的拍了拍石刚的肩膀,已是不言而喻。 石刚大眼中居然是有些泪花闪现,只是点点头埋头大喝起来。 “大人,您也是劳累了一天了,喝完热粥歇歇吧。”何萍亲自端了一碗粥赶上萧亦,微笑道。 萧亦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这些日接触下来,萧亦觉得这何萍一点也不像这时候的女人。不仅有着一般女人的矜持,却也给萧亦有些豪迈之感。 尤其是这几日的吃饭时间,无论众人干的多么火热,总能按时听到何萍小母豹子一般的喊声。 萧亦接过碗,手指不经意间和何萍触碰到了一瞬,何萍闪电般的收回手,忙对萧亦一揖,赶了回去。 萧亦摇摇头,这个女人,不理解啊,平时这么豪放怎么一到自己跟前就矜持起来了。摇头一笑,靠着城墙喝了起来。 由于已是三年一月,本应有些回暖的天气,却是由于小冰河期的缘故依旧是十分寒冷,比之半月前有过之无不及。萧亦几人一到晚上也是不得不披上原来的破旧大衣袄,虽然不好看,但是保暖是真的。 百姓们也是都有准备,虽然穿的都不好看,但是厚实是一定的,这个时候人人都知道保暖和吃饭是最重要的。 第四十八章:四目相对 这一日,已是三日后,按王常亮给的日期来算,明日便是副千户齐大海来视察的日子,相比于六七日之前,萧亦已是再无先前的担忧,因为此时不仅城墙已是建好,就连那三所破败房屋也是在两日前被彻底拆除。 剩下的只是一小部分残垣断壁和地基,拆除的东西这些日就被源源不断的运往城墙外。 “史路,窝棚建造的怎么样了?”萧亦拍了拍自己的裤腿,拍起一阵烟尘,然后问道。 史路有些高兴的回道,“大人,窝棚已是即将建造完成,应该能容纳目前的百姓们居住是没有问题的。”这几日萧亦带着大家日夜赶工,终于在今日接近午时的时候,大多数事务都已是完成。 萧亦点头,现在这里已经是有了些城池的样子,一圈的城墙,加上一处处简陋的临时窝棚,现在只需要两扇城门,便是应该足以达到要求。 萧亦于是下令,依旧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自己带领,皆是青壮外出到城外不远处的小树林砍伐木材用于先制作简易的城门。 另一部分则是老弱妇孺,由黄阳和何萍带领,收拾一下城内。 确实,现在这里什么东西都是简陋的,城内除了一处处简陋的窝棚之外别无他物,就连城门都是木质的城门。除了城墙之外,或许别的东西都不是很好。但是萧亦相信,只要有了坚实的城墙和厚重的地基,今后这些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半月之前,这里不是也空无一物,现在不也是变化如此之大。萧亦一直相信一点,事在人为。 于是大家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之后,又是开始风风火火的干起来,这次大家干活都是含着笑容。因为他们知道,在不远处,有一个刚刚兴起的屯堡,那是他们的新家,那里有他们的婆娘和父母在等待着他们搬运的木材。 一个中年男子干着活,笑着道,“老王,我看你可是胖了点啊。” 被其说到的一个男子也是哈哈大笑,“可不,这一日三餐不断而且都能吃饱,还每隔上几日还有些荤腥,能不胖么。” 先前的那个男子张口道,“是啊,这都得感谢总旗大人,想想以前在镇城那日子我就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了。我可再也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有一个约莫二十几的青壮也是张口,“是啊,我娘也是气色好了许多呢,这可都得感谢大人。” “哎,对了老王你家那小伙子也是调养的不错了吧。” “恩,也不知道大人会不会招募军户,我准备让他去投军。”老王笑着道。 “可惜我儿子饿死了,不然也是一定要让他跟着总旗大人的。” 老王忽然道,“你没感觉那些跟着大人的人都是壮硕的不行么,好像从来没有吃不饱饭一样。” 一个中年男子刚要回话,忽的史路声音传出,“大家伙,快些干,婆娘们还等着我们砍伐木材回去造城门呢!” 一行人就是砍倒了不少木头,再是来来回回的将木头运送到城内。其实建造城门所需的木头也不需要多少,萧亦一行几十个青壮,只是几趟,便是将木头的量备齐,再回去帮助刘老三人打造城门。 打造一扇铜铁所制城门颇是费时费力又费财,但是若是想打造一扇临时性的木质城门还是很简便的,几个熟练的工匠,一些工具,加上大伙齐心协力。仅仅是不到三个时辰的功夫,大家就是将两扇城门打造好安装到了券门洞之上。 萧亦看着这一切,轻呼了一口气,终于是完成了。 此时,在长宁镇王常亮的府衙内,王大海早在这一日上午便是到达了,但是齐大海却是没有直接去往萧亦的屯堡,而是在这里留住一日。 王常亮和李震自然也是趁着这个好关系设宴款待,好好拉近关系。王大海不急着去萧亦那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认为萧亦那里一定是建造不完。一定是破败不堪,要不是有这规矩他宁愿一直呆在这,谁会没事放着好好的镇城不待去萧亦那个破地方。 此时这里除了王常亮、李震之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萧亦等人若是见到了一定会震惊不已。 这个人,便是萧亦一直痛恨并且寻找的李尤。 王常亮为齐大海倒满一小杯酒,笑着道,“齐大人远来,就在我这里住下一日,明日再去也不迟。” 齐大海怎么能直接就同意呢,起码也要做做样子,于是张口,“这可不行,我奉防守大人之命前来视察,怎能在这里快活呢。” 李震立刻打起圆场,一改以往的阴脸,笑着道,“哎呀!齐大人就不要推脱了嘛,小弟二人今后还需要大人多多提携,待得大人高升千户防守官之时我等好也跟着沾沾光。” 齐大海还未说话,李尤便是继续道,“是啊,齐大人高升之时,我等土鸡瓦狗自然也是跟着沾光。” 不得不说,这一套对齐大海很奏效,本就是做样子的齐大海听得这几人一连串的马屁下来也是开心不已,面上却是做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哎呀,本官还未升任,老防守大人也是正值壮年,还早,还早。”说完一口干了杯中酒。 李尤立刻上前又为续了一杯,张口,“大人远来一定是劳累了吧,来,上菜,我等和大人一醉方休!”说完,拍了拍手。周围居然是出来一群莺莺燕燕的侍女,个个托着外面穷苦人民一辈子吃不到的上好菜肴。 王常亮也是惊讶的看了下四周,这李尤居然安排了侍女没有告诉他?想到这里,王常亮忽然瞳孔一缩,他在这里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大明此时仅仅一个镇城管队就可以如此奢侈,可见当时贪墨的程度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百姓的血汗钱都被官府以各种形式克扣,就连最基本的保暖和吃饭都成了问题。 齐大海没有说话,看着上前的一个侍女,哈哈大笑一把将其揽入怀中,那个侍女嘤咛一声,想要抗拒,畏惧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喝酒的王常亮,也是不再敢反抗。 王常亮其实是不知道居然安排了侍女的,他也不会同意这么做。 齐大海此时搂住的那个侍女其实是他最为喜爱的一个,名为小翠。虽说是侍女,但是王常亮却是早已将其当自己的女人看待。 但是如今他却是只能看着她被王大海搂入怀中,而自己居然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闷酒,这李尤李震二兄弟也太不把他王常亮放在眼中了,瞒着自己安排了侍女不说,还将自己最喜爱的小翠安排给齐大海。 李尤不知道还情有可原说得过去,但是李震是一定知道的。这二人是想干什么?王常亮阴沉着脸朝着二人方向看去,只见李尤李震二人得意的目光也是传来。 王常亮左手握紧酒杯,右手却是在桌底下紧紧握着佩刀,居然是有些抖动。王常亮和李尤四目相对,久久不动。过了许久,王常亮颓然松开握紧佩刀的手。再次倒了一杯酒喝进肚中。 第四十九章:副千户齐大海 这一日,已是王常亮给的齐大海将要来视察的日子。在昨日城墙已是完全建造完毕,而城内那三个小破房子也是拆除完毕,两扇木制的临时城门也是安装到券门洞上。 萧亦是个喜欢干净的人,刚刚建造完的时候城内师砂石材料等到处都是,纷乱不已,萧亦看着都是十分心烦。于是又是趁着未入夜,带着大家一起收拾好,现在看着也不是那么乱了。 到了今日,已是完备。只待上官前来视察了。昨夜萧亦让石刚和王大勇分别带着十几个部下守卫两个城门警戒,这个时候虽然不是鞑子入口最激烈时,也不是流贼最多的时候,但是萧亦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就在刚刚,一个来自长宁镇的马兵来告诉萧亦,副千户大人已在路上,不久后便是可以到达,让萧亦先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那个马兵到了这里最开始居然不敢进入,不知道是不是萧亦的屯堡,再三确认后才进入。进入时看着已是完成的城墙,更加是惊叹不已。 王大勇一套话,就知道了,原来这是王长亮的家丁马队,包括王常亮在内的所有人都几乎认为萧亦这次是不可能完成的,因为王常亮根本就没有提供人手给萧亦。王常亮在这里干了很久的管队,见过许多由于不能按期完成的管屯官的下场。 王常亮或许是觉得对不住萧亦,才会让人来提醒。 王常亮也知道自己先前并没有给萧亦足够的人手和材料工具帮助,他知道建堡的难度,平时几百人都难以在工期内完成,自己只给了萧亦一百老弱病残,这难度可想而知。 而王常亮手下的家丁马队自然也是知道这些道理,在到这里看见了城墙和窝棚后不禁是对萧亦另眼相看。虽然这里面很是简陋,但是这已经非常不错了,很多人都没有完成呢。 那个马兵传个话就立刻驰出东门‘驱虏门’,往长宁镇去了。 萧亦便是让黄阳、王大勇、石刚、刘通、史路几人都换上那副小旗官官服,自己也是换上总旗官官服,挂上腰牌,集结部下四十五人,个个翻身上马,在东门外等候。 百姓们也是不甘寂寞,纷纷登上城墙围观等待。 “看,那就是咱们总旗大人。”一个男子指着最前面的萧亦说道。 他的婆娘也是叹道,“总旗大人给我们吃住,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大人。”男子点点头,忽然灵光一闪,“哎,对。我估摸着大人一定会招募军户,到时候不如让咱们家那小子去跟着大人?” 妇人又是有些犹豫,“听说官兵不管粮米,我又怕孩子受了伤可怎么办?” 男子也是点点头,“对啊,官兵倒是经常缺响。”说完也是不再提。 萧亦等待着,终于远处驰来一队马队,萧亦连忙命令大家站成两排迎接上官视察。 只见齐大海一行人约莫三十人,皆是马兵,为首齐大海身着千户官服,腰间一块上好橡木所制腰牌。两侧是管队官王常亮和贴队官李震,二人也是身着百户,挂着腰牌。几人身后马兵亦是不似萧亦所见的一般卫所兵,皆是身着较为新的鸳鸯战袄,居然皆是披甲兵。 这应该便是这齐大海的家丁队了,忽然黄阳大力的拍打了萧亦一下,萧亦回头看了一眼黄阳,只见黄阳几人皆是满目愤怒的往一个方向看去。 萧亦诧异的看过去,震惊无比,那里居然是李尤! 只见李尤在哪个贴队官李震身后,这二人皆是用着戏虐的目光看着萧亦一行人。这李尤居然还没死? 李尤、李震,李震、李尤。我早该想到的,这李震为什么萧亦一到就对萧亦冷嘲热讽,现在看来这二人实是亲兄弟。 萧亦握紧双拳,双目瞪视李尤,心中仿佛有股火焰在燃烧。李尤亦是毫无畏惧的看过来,只不过与萧亦的愤怒目光不同,李尤的目光一直充满着一股子戏虐。 “萧亦,好久不见啊,不想你居然从大安口逃了出来?”李尤笑着道。 这李尤居然和萧亦认识?王常亮看着萧亦,萧亦的反映似乎萧亦和往日不同。 萧亦冷笑,“没想你跟随你们的刘策大将军逃得倒是很快,还好鞑子没有将你们杀死。”后半句由于齐大海在场没有说出。 李尤还未回话,齐大海哈哈大笑,“原来你们二位认识?”随后,看了一眼城墙和城门,惊讶的道,“你居然按期完成了?” 随后骑行入城,一边骑着,一边不断点头,“恩,不错。这屯堡建的很不错。”随后,看到了百姓们临时居住的窝棚,大眼一转,刚刚的笑容散去,“萧亦,你就让百姓们住这种地方?” 萧亦还未答话,齐大海便是一挥手,“好了!本官看来你是将建造屯堡所用的银钱全部贪墨了吧?” 萧亦感觉这齐大海怎么变脸如此之快?刚刚还是笑容满面,一下子又变成如此色厉内茬。 萧亦刚想说未从王常亮那里拿到一分钱,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么一说王常亮应当就会被处罚,停职恐怕都是小事大明在这种事情上的处罚还是很严重的。届时李尤二人在长宁镇无人掣肘,自己只怕会更加不好办。 于是张口,“萧亦未曾贪墨管队大人的银钱,只是材料粮米颇为昂贵,花费甚多。”王常亮听了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想到自己最初是怎么对待萧亦的,不禁十分愧疚。 齐大海根本就不听,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处罚萧亦。黄阳等人在后面看的着急却是无法帮助,不禁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谁又能想到这齐大海居然如此刻薄。 萧亦看到齐大海的神情,又想起李尤、李震二人戏虐的神情。心中已是明了,这李尤二人故意在整自己,萧亦已经决定,这齐大海若是非要处罚自己不可,但是自己可不会任人鱼肉。萧亦相信自己手下这些人,会毫不犹豫跟着自己。 萧亦全身紧绷,时刻准备着拔出戚家刀。 百姓们看到萧亦被莫须有的罪名为难,皆是上前劝阻,一个老人上前扣拜却被齐大海的家丁一脚踹倒。齐大海却是毫不阻拦,可见这齐大海的目的已然明了。 并不是为了百姓,而是要处罚萧亦。 王常亮见状,不忍上前,“千户大人,萧亦能在期限内建造完成屯堡已是不容易,大人还是让他戴罪立功。” 齐大海差异的看了一眼王常亮和李震,这二人居然想法不一?自己还一直认为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昨夜王常亮在宴席上也是什么都没说,自己今日才会这样为难一个小小的管屯官。这么一来,自己成什么人了?这可不是自己的事情了。 齐大海恼怒的看了一眼闷头的王常亮和愕然的李震,愤然拂袖而去,“我们走!”其后家丁马队皆是跟着其离开。这一次视察就这么荒唐的草草收尾。 “王常亮,你什么意思?”李尤吼道。 王常亮也是终于不再沉默,抽出佩刀,指着李尤,“李尤,你别太嚣张了,以为我王常亮治不了你。还有,李震你故意把小翠送给齐大海别以为我不清楚这些,我王常亮再长宁镇当了二十年管队,你们二人还不能让我低头!” 说罢,不管李尤、李震二人,也是上马离开。萧亦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李尤,紧握戚家刀,“你可保管好自己的脑袋,别等哪日让我们兄弟摘了当夜壶。” 李尤大惊,看着周围缓缓围上来的黄阳诸人,吓的赶紧上马离开,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大人!就这么让这厮跑了?”石刚怒吼,愤怒的他一下将拳头打在城墙上,打的出血浑然不觉。 黄阳也是再没有平时的沉稳,恼怒不已,“就这么让他跑了?” 萧亦未曾说话,他比谁都想杀了李尤,甚至比黄阳还想。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尤固然是好杀,但是杀了之后呢。 自己怎么处理善后的事情,这么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部会化为乌有,会被朝廷直接通缉,自己也会落得和那些流贼一样的地步,没有安稳的时间发展,怎么能建立军队,怎么阻止鞑子糜烂中原? 第五十章:立名,永安堡! 尽管屯堡现在虽然看上去是非常不错的样子,但是细细算起萧亦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萧亦当晚花了很长时间计算,自己现在手中还剩四十几两银子,而城门还是临时性的木质城门,屯堡内百姓们包括他自己都是住着临时的窝棚。堡内更是什么都没有,萧亦仅剩这点银钱自然是不敢再随便花,所以也就没有购买材料,少了材料,建造工作就停了下来。 萧亦罪业紧紧是计算了一个多时辰,就是弄的腰酸背痛,眼睛亦是酸痛不已。萧亦其实不喜欢这种计算,简直比上战场还要折磨人。萧亦根本就没有写过毛笔字,仅仅是见过其他人写过。 萧亦昨夜拿毛笔计算拿的手都酸疼不已,而石刚等人在一旁看的是敬佩不已,不想萧亦拿刀能杀鞑子,那笔也能挥斥方遒,却不知萧亦的痛苦。 纵横明代整个朝代来看,能提笔写字的文人总是被人敬佩的,文人地位最高的时候在明中叶时,即便是掌管上千人的千户游击,见了小小的县令也是不敢有任何的不敬之举。 看来自己需要个书吏来帮自己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务了,这点东西就将自己搞的是疲惫不堪,以后的事情一定是更加繁多,萧亦想想就是感到手指发麻。 萧亦又想,自己的第一桶金是从抵抗后金和对抗马贼上来的,目前看来或许快速得到银两的方式就只有再从这里想想办法了。但是现在到哪去找马贼和鞑子呢? 第二天,萧亦找来地图,看着桃花堡的地方,这地图上也没有标示流贼马帮的位置,看来自己还要找些时间问问当地人才能知道,如今也只能从他们身上找法子拿钱了。萧亦又是忽的想到,自己的屯堡那rb来想和齐大海提为屯堡正名的事情,但是由于齐大海走的过于匆忙,自己还未来得及向他报告屯堡的名字。 而萧亦早便是想好,自己若是有了屯堡,就叫‘永安堡’,寓意自然是永远安宁。萧亦希望,自己带给百姓的是一个永远安宁的屯堡,一个永远强大的大明。 萧亦当日便是将大家聚齐到一起,将屯堡的名字告诉他们,大家听了之后都是很高兴。自己出力建造这些日的屯堡终于有了名字,这也让大家的凝聚力更高了。 于是萧亦和黄阳、史路二人带着七八个人去长宁镇城,萧亦其实是不愿意去的,原因自然是萧亦知道李尤在那里,而自己又不能怎么样,每每想到那个身体佝偻倚在门边等待自己的老人,萧亦都是感到从心底发出一股伤痛,这种感觉真的很让萧亦难受,或许这是以前的那个萧亦仅有的执念了吧。 萧亦等人骑于马上,三人身上的官服虽然是有些老旧,但是和别人比依旧是十分光鲜亮丽,马虽然也不是什么健马,但是也是策马奔腾快意燃身。 不久,一行人便是到达了镇城。守门的小兵看到萧亦等人身上的官府腰牌,根本没有任何的盘问就是放其通行。 萧亦刚刚到达王常亮的居住地,见到的依然是那个小校。萧亦这次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对着那个小校询问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小校有点恍惚,平常萧亦一直到这里都是匆忙而过,哪有闲工夫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就算上次自己提醒,萧亦也是仅仅一句答谢便是匆匆进去,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我,我叫安柯平。” 萧亦点点头,继续询问道“那安柯平你可曾识字?” 安柯平点头,“回总旗大人,小的自小便是跟随父亲读书识字,但是如今也只是在这里当个小校罢了。”说完竟是有些自嘲。 萧亦对这个安柯平印象还是不错的,在这等时候,这安柯平是萧亦见到的少数未曾勒索‘份子钱’的小校,之前那个小校便是份子钱不断,无钱不通报更是练到了家里。 但是萧亦又想,这安柯平未曾勒索份子钱会不会是家庭不需要?于是张口,试探性的询问“安柯平,你家中可还有人,是做什么的?” 安柯平目光已是越来越淡然,不知道萧亦问这些干什么,有点无奈的道,“小的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岁的老娘,双目失明。” 萧亦没等安柯平说完,便是上前拍拍其肩膀,道,“安柯平,我欲招个书吏,你可愿到我手下做一书吏。”这已是不言而喻,一个双目失明的六十岁老娘还能做什么,如果所言属实,那这安柯平应也是明末的众多苦命人之一。 和萧亦相比,安柯平显得已是有些激动,“大人,大人真的愿意收留我?” 萧亦毫不犹豫的点头,“是,你回家收拾些细软,带着老娘就跟着我去堡中吧,至少俸米和一日三餐不会让你少了。” 安柯平居然是直接跪倒在地,激动地连连扣头,“大人,安柯平愿意为大人鞍前马后,永效犬马之劳!”随后,又是有些犹豫的道,“大人,小的还是管队大人的佃户,这…”他早便是想脱离这佃户身份,每日忙个不停,但是却是连吃饱饭都是做不到。这便是明末大部分小吏的悲哀之处。 其实不仅仅是安柯平这种小吏,百姓们过的还不如这种小吏,小吏们若是胆子大些,就像之前那个守门小吏,仅仅是靠着收拢份子钱便是所得不少。 萧亦大手一挥,“无碍,你只管回家收拾东西带上你老娘,史路,带三个兄弟去帮衬着安柯平。”史路一听便是明白了萧亦的想法,点点头道了一声好,便是带着三个人随着安柯平回到家中。 萧亦随后便是带着黄阳和其余的三四个人进入厅堂,正巧,身着一身百户官服的王常亮正在厅堂上喝着闷酒。 萧亦昨日也是听到了王常亮的话,已是明白,这王常亮是和李尤二人闹了矛盾,幸好自己和王常亮还没有闹僵。看来现在就是和其挑明的时候了。 这一次萧亦来长宁镇的目的有二,一是为了和王常亮挑明,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一旦错过,萧亦深知,自己恐怕就会孤军奋战。二则是为了让王常亮将屯堡的名字上报,自己也好为屯堡正名,对所有参与屯堡建设的人来说,这也是十分重要的。 王常亮此时已是喝的昏昏欲醉,萧亦观察到,王常亮平时喝酒都是用小杯,这次却是用大碗。王常亮也是刚倒满一大碗,看到萧亦来了,醉醺醺的递来那碗酒,道,“萧亦!你来了,来来来,陪我干了这碗。” 萧亦二话没说,接过那碗酒一次喝完。放到桌子上,再次满了一碗,再是喝完。王常亮看着萧亦愣住了,心想这小子怎么了,怎么比我还能喝? 见萧亦又要倒满,把住萧亦,“你小子怎么了,专程来和我抢酒喝的?” 萧亦擦了擦嘴,意犹未尽的道,“这么喝不尽兴,不如你我一人一坛干了便好。”见王常亮坐到椅子上不再说话,萧亦满了一碗酒,这才是道,“管队大人,萧亦知道你的心思,实不相瞒,萧亦和那李尤有杀父之仇,这还不止,那李尤和我们兄弟也是积恨已久。大人若是在任何地方需要我们兄弟的,说一声话,我萧亦绝对就像干了这碗酒一样,绝不二话!”说完将满满一碗酒尽数干下,重重的砸到桌子上。 王常亮其实并没有醉,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想醉的时候,无论喝多少都是喝不醉,人欲醉而偏不醉,只是假醉罢了。 王常亮看着萧亦坚毅的面庞,目光朝下,忽然看到了一柄造型独特的长刀,“这可是戚爷所创之刀?” 萧亦点头,一把抽出戚家刀,“我萧亦就让这杆戚爷刀见证,所言俱是肺腑之言。”随后又是上前规劝,“大人!现在李尤初到,而李震在长宁镇有没有您有威望,大人绝对可以将其压制,晚了恐二人耍些阴暗手段陷害大人。” 看着为自己担忧的萧亦,王常亮想起以前自己对待萧亦的态度,内心惭愧不已,低头喃喃道,“老哥,惭愧啊!” 又是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整了整百户官服,拍了拍萧亦肩膀后张口,“萧亦,老哥知道你的本事,相信有了你和你的部下相助也定会如虎添翼。老哥明白了,你可还有其他的事?” 萧亦看了一眼王常亮,见到没有欺骗的迹象,收起戚家刀,“的确还有两件事。”待得王常亮点头,萧亦这才把要安柯平和将屯堡正名的事情说出。 王常亮二话不说便是答应了下来,说是立刻就可以带走安柯平,屯堡的事情也交给他。萧亦这才和其拜别出了大厅,出去之后见到一脸微笑的史路和小心的搀扶着一个老人的安柯平。 待得萧亦出了厅堂,王常亮再次倒满一碗酒,干了之后,露出的目光已不是先前颓废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李震,既然你先动了手,那就来吧。” 第五十一章:抽马手柴大光 走在回堡内的路上,安柯平小心的扶着自己的老娘,看着周围的人们甚至都有些恍惚。就在今早,自己依旧是个卑微的看门小校。现在自己却是变成了永安堡总旗大人手下的第一个书吏,这变化显然是有些大。 “安柯平,你们怎么收拾的这么快就回来了?”萧亦骑在马上,转身问安柯平。自己进去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安柯平居然如此之快就是收拾完在门前等待自己了,而自己出去的时候,看样子已经是等了有一会。 安柯平还没有说话,他的老娘便是张口,“总旗大人,我们家哪里有什么可以收拾的,能带走的仅仅是那点仅剩的米面罢了。”说罢又是一阵咳,安柯平赶紧边是为其轻抚后背,一边解释道,“大人小的娘亲有咳病好些年了。”居然是害怕萧亦误会。 萧亦听了之后对安柯平印象更加不错,这种时候能保持如此清贫的人可是不多了,听到安柯平说自己母亲有咳病之后,立刻道,“刘胜,别嬉闹了,赶紧去帮忙扶着老人家。” 刘胜正在和两个人说笑,听到萧亦的话之后一点没有犹豫,答应了一声便是翻身下马,冲着安柯平道,“来安柯平,我帮你扶着老大娘,史哥,要不把老大娘扶到我的马上?” 史路笑骂一声,“你这小子,老大娘这等年岁了怎么经的马背颠簸,你就好好的扶着便是。”安柯平的老娘也是笑着道,“大人真的是个好上官,这样帮助老妪。” 萧亦听了连连摆手道是其他人都会这样做,自己也没有亲自动手这不算什么。 刘胜点点头,和安柯平一左一右扶着,刘胜本来便是有些自来熟的性子,不一会便是和安柯平还有他的母亲聊在了一起。 这一路不能快马奔驰,所以回到屯堡也是有些慢,但是有了刘胜这小子路途倒也是一点也不寂寞,这小子总是能让大家聊在一起。 当一行人终于回到屯堡,萧亦看见在东门上居然有几个汉子在守卫,这些汉子都是手中拿着腰刀,来来回回的巡视着。 并且有个眼尖的汉子看到了萧亦回来,立刻便是朝着堡内大喊,“黄哥!大人他们回来了。” 随后,西门简便制作的城门便是打开。黄阳带着十几个人迎了出来,萧亦对着黄阳问道,“西门上可有守卫?” “有,我让其余的人分成两拨,分班守卫。”黄阳笑着道,“你们回来了,来,快进来!” 安柯平看着眼前的屯堡,这真的是仅仅半个月便是建造好的城墙麽。再次看了一眼已是骑马入城的萧亦,对着老娘道,“娘,来我们入城吧。刘哥,你不用扶了,已经到了。” 刘胜摇头,笑着道“不不不,我若是就这样放手了不光大人,恐怕史哥便是不会饶我。” 安柯平的娘也是笑着道,“这小伙子,来吧,入城吧。”安柯平点点头,对刘胜再次道了一声谢,才在最后面缓缓入城。 入了城,安柯平才是释然,原来如此。这城内真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一边有着松松散散的窝棚,由于天气碱凉,百姓们为了取暖都是聚在一起聊天。 就连身为总旗管屯官的萧亦也是未曾有一间石屋,怪不得能在半月便是建造完成。 萧亦入了城进入自己的那间窝棚。窝棚里还是用木材生着火。这木材还是前段时间让黄阳等人去镇城买的,黄阳回来和萧亦说这木材也是贵了不少。 萧亦在窝棚内依旧是穿着大衣,这窝棚还是不够保暖,得尽早想办法了。不然大家恐怕是受不了小冰河期这么寒冷的环境。 萧亦再次拿出地图,昨日他在长宁镇的时候问过当地的百姓,这一带这个时候占山为王的山贼倒还真是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自管三分地,很少下山,而这个时候正值sx流贼大起。 崇祯对sx官员的惩治可谓是丝毫不留情,杀鸡屠狗一般说杀就杀。大同的文官武将们也都是学聪明了。既然那些流贼喜欢占山,就让他们去占,只要不打劫到自己这里,那就当没看见,根本不会上报去自找麻烦。 这些年大同府没有新建的屯堡也便是这个原因,一方面是距sx农民军的地盘不远,另一方面便是这些流贼马帮经常是打这些新建屯堡的主意。 这种屯堡一般都是没有强大的防备力量,几乎都是穷军户,没有多少正规的官军,而且又没有城墙的保护。所以马贼们自然也是喜欢抢这种屯堡,十分容易,受不到多少抵抗,都是抢了便走,以至于这些年一来在sx和大同府境内几乎就是没有新的屯堡建立。 而萧亦这里新建屯堡的消息传了出去,自然是引起周围马贼的注意。经由萧亦询问,王大山告诉萧亦,最近的一处就在小五台山,便是有着这么一部分马贼。萧亦一听见便是来了兴趣,叫王大山讲来。 原来这小五台山的马贼和大房山的马贼均是相识,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小五台山,因有东、西、南、北、中五高峰,俗称五台;又因较五台山低,故名小五台山,其中又以东台最高。小五台山势险峻,沟深坡陡,就有马贼两百余人在此立寨。马贼首领俗称抽马手,本命柴大光。 这抽马手柴大光和滚地手刘海山老早便是相识,柴大光是一个庄子内的马夫,而刘海山则是直接占了山上就不下去了,反正他也没有家人了,倒是光棍的很。 而柴大光平日在庄子内则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的形象,有时缺钱了便是聚齐了一帮子马贼外出打劫,分了银钱之后又是各自回家该种田的种田,该养马的养马。其实这些马贼也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的马户,这二人也是由于脾性相对,一起出去打了几次官兵之后也是开始惺惺相惜起来。 萧亦听的是惊讶不已,居然还能这样?柴大光这么下来明朝的官军倒真的是很难抓到他,马户对于马匹一般都是很熟悉的。萧亦手下王大勇便是石家庄的马户,对于马匹的事情萧亦一向都是交给王大勇去处理。 距王大山所说,这柴大光和刘海山不同的地方是他虽然打劫,但是从来不打扰百姓,都是去打劫一些官兵的饷粮。萧亦听了之后对柴大光也是多了一层同情和理解,毕竟谁能活得下去都不会甘愿做贼。 而柴大光不去打劫穷苦百姓,就正是说明了他内心是不愿意当一个贼寇的。 这柴大光最喜欢的便是去打劫一些新建的屯堡,往往都是等着屯堡即将建造完毕的时候,这柴大光都是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而过后又是毫无踪迹可循,搞的官兵是苦不堪言。 第五十二章:马贼袭堡 崇祯三年正月的某一天夜里,就在小五行山脚下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内,几十个村民趁着入夜鬼鬼祟祟的出了房子,各自寻了一匹壮硕的马儿,皆是翻身上马。而其他方圆不远的几个村庄也是各自有着十数人到几十人不等的村民翻身上马,皆是直奔小五台山。 小五台山里面较为隐秘的地方有着这么一处小山寨,虽然不是很大,仅仅有一圈寨墙,内中几间木屋。也没有像其他马贼一样的山前关卡,但是却胜在隐蔽。这时那些村民们皆是陆陆续续的来到这里,下了马进入最中央的一间木屋。 木屋内已是聚齐了不下八十人,这些人可谓下马是村民,上马便是马贼。若是最初劫掠时是迫于生计没有那种狠杀劲,那么现在经过了几年的磨练人人都是一个合格的马贼了。 此时这些人簇拥着那个柴大光在商量着什么。只见这柴大光面相上来看倒是一点也不像一般的马贼山贼一般,一脸老实像,就连说话都是瓮声瓮气的。 而跟着他的这些人也不似纯正的马贼,都是一些农民,活不下去了才会出此下策。 “光子,到时候干一票了,兄弟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人群中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道。 柴大光点点头,的确,自己上一次打劫了那几个墩卫已是好几个月之前了,这些时日大家将所得的银钱粮米省食简用也是花完吃完了,是时候再出去干一票了。 柴大光问刚才那个男子,“的确,正是如此今夜我柴大光才将大家聚齐到这里。大家可是探听到什么好的去处?还是那些老规矩,只抢官兵不动民财,不然休怪我柴大光不认人。” 一个人道,“抽马手,长宁堡旗下正巧最近新建了个屯堡,似是叫什么永安堡。听说总旗管屯官是从京师那边来的,这才半月估计也是还未完成,咱们去了正好去打劫一番。” 柴大光闻言顿时露出笑容,“正担心没什么可以去的地方了,这就冒出来一个新的屯堡。”随后转头问,“猴子,大同府多久没有新屯堡了?” 被叫为猴子的那个人的确是十分精瘦,一双透露着精光的眼睛一转,便是张口,“三年功夫有了。” 柴大光笑了笑,松了下筋骨,“好,兄弟们,咱们还是一样,趁夜行动,只是都记着到了那不许伤害百姓,但是你们怎么抢官兵咱柴大光可是管不着!”大家听了之后均是嘿嘿一笑,已是不言而喻。 这天夜里,萧亦辗转反侧的也是睡不着。便是披上了鸳鸯战袄想要出去散散心,一出去便是被刺骨的寒风刺激的嘶的一声,不由得朝着屋内往回走。 “没想到这半夜居然是如此冰凉了。”萧亦出去之后看了一眼,除了几个被安排守夜的人在城头聚在一起取暖之外已是四下无人。萧亦对黄阳还是很满意的,无论何时这小子都没忘记守夜的重要性,点了点头便是转身欲回去,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东门守夜的五个人中就有李胜,李胜眼尖,萧亦一出来便是看到了萧亦。此刻这小子正是大喊着,“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萧亦摇摇头,心道,这小子怎么眼神这么犀利。紧紧裹了裹身上的衣袄,缓缓走上城墙,无奈的道,“怎么样,可还是正常?” 李胜笑了一声,“正常,再正常不过了。这个时候哪里会有什么敌人,天气冷的紧了,大人要注意身子,免得兄弟们担忧。”听其话似乎是对敌人丝毫不是在意。旁边的几个人也均是齐齐点头,十分赞同。 萧亦点点头,却还是道,“不能大意啊,万一真是来了马贼…”话还没说完,只见远处便是腾腾升起了亮光。萧亦看见了疑惑的道,“那边有人?” 李胜看了一眼也是看到了升起的火光,却还是不以为然,“是不是长宁镇王管队那里来人了,若是马贼怎么会拿着火把。” 萧亦却是不敢怠慢,立刻下了城墙叫起黄阳、王大勇、史路、石刚和刘通。叫起其余的部下,登上城墙警惕的看着远处的亮光缓缓靠近。 这亮光,到底是什么人呢。 却说柴大光等八十几个马贼出了小五行山是直奔萧亦的永安堡而来。由于是夜间,而柴大光以往遇见的官兵又是几乎不设探马,就连守夜的人都很少,而且并不是专心,所以柴大光久而久之就是将官兵摸了个透彻,认为打着火把更能增加声势,自己是声势越大,越可能不战而胜,官兵未战先逃的例子可谓是比比皆是。 其实他们想的是对的,如果是遇到那些乱似苍蝇而且屯堡还未建造完成的军户官兵,没有城墙的保护,或许还真会被火把吓到直接逃跑,不敢抵抗。但是他们打的却是萧亦这个有已经完备城墙的屯堡,而萧亦手下也有四十余经过大阵仗的马兵,就算出城野战也是并无畏惧。 城东小树林内,“娘的,猴子你说的那个屯堡是这吗?”柴大光看着城墙皱眉问旁边的一个男子道。 那个猴子照着火把仔细的看了下地图,疑惑的道,“没错啊,是这里,永安堡麽。”柴大光看猴子说的十分认真,也是不由得相信,不可置信的道,“娘的,这里的官兵十几天就建好了这么大一个屯堡?都差不多有个墩卫一样大了。” 猴子表情也是充满了震惊,有些不确定的询问,“抽马手,怎么办?” 柴大光想了想,露出狠辣的表情来,“还能怎么办,都出来了总不能让弟兄们空着手回去吧。”猴子忽然指着城门道,“抽马手,你看,这城门是木制的。” 柴大光看过去,点点头,“木制的就好办多了。” 萧亦看着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最后却是进到了那个小树林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大家最初都是以为是其他地方的官兵,谁成想近了一看却是穿着乌漆墨黑,脸上还是都包着黑色圆巾的马贼! 忽的马贼间从树林出来十几人,只见为首那人精瘦精瘦的,但是从仅仅露出的眼神中却能看出一抹精光。王大山皱眉,“是抽马手柴大光,他总算来了,那个人是猴子,鬼点子多得很。” “猴子?”石刚听了便是笑了出来,不屑的看着那个精瘦精瘦的马贼,“这种马贼我石刚一个能打十个。”刘通哑然笑道,“这石大膀子又吹牛皮了,大人当没听到就好。” 石刚大怒,不过碍于马贼却只是狠狠地瞪了刘通一眼。 第五十三章:结阵御敌 “城上的官兵听着,抽马手就在城外,快些开门省的再让我们攻打进去烧了你们这刚建好的屯堡。”那个猴子言语之间居然甚是嚣张,似乎是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言罢,或许是为了配合,柴大光也是让所有人从林子中出来,皆是打着火把。看去也是亮亮的一大片,倒也是声威不小。 “这什么抽马手居然如此嚣张,俺就不信他还能比一个辫子兵能打不成?”石刚愤然,转头对着萧亦请战,“大人,带着我们冲杀进去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刘胜也是磨刀霍霍,“对!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永安堡不是好惹的。”看着义愤填膺的众人萧亦却并没有打算出击,此时敌在暗,我在明。 敌军是否真有眼前这些人数呢,还是在别的地方有伏?自己家底可就这点人,拿一个换是个马贼萧亦也不愿意伤亡一人,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是绝对不愿意贸然出击。于是张口,“黄阳你去西门,看着守西门那十个人。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贸然出城!”说到最后,已是言语渐渐严厉。 众人听到萧亦的决定皆是有些无奈,但是却无人敢违背,皆是愤然的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马贼。 猴子看着城墙上一点不为所动的官兵犯了嘀咕,对着柴大光道,“抽马手,怎么办,点子扎手,看来今晚我们要空手了?” 柴大光目光阵阵,“娘的,我柴大光还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我就不信这帮官兵一点也不害怕?” 猴子眼中精光一闪,“要不我们佯装撤退,引诱他们出来?” 柴大光一拍马背,“对,就在远处装作遭遇其他的官兵。”随后带着一众马贼来到一片空地,撤下火把,柴大光对着众马贼道,“来兄弟们,都喊杀的声音大些,别让那些官兵瞧出了破绽。今晚成败就看诸位兄弟了。” 城墙上萧亦一手紧握戚家刀,却是没有出鞘,诸人没有萧亦的命令也是无人敢动,有着城墙萧亦还不信马贼敢攻城。若是马贼真的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萧亦也不介意让他们领略他萧亦的厉害。 看着一众马贼缓缓退去,石刚有些纳闷,张口询问,“这帮马贼居然就就这么跑了?”王大山也是纳闷,“这抽马手出夜从没有空手而回的时候,这次居然就这么退了?” “杀!” 忽然远处响起激烈的喊杀声,似乎刚刚退去的马贼在和什么人激战! “怎么回事?难道是长宁镇来人被马贼伏击了?”王大勇一拍城墙,焦急的看着萧亦。萧亦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这很可能是马贼的圈套,但是如果真的是长宁镇或者其他的官军被袭击,自己屯堡就在旁边却不敢出去营救,依照大明军律,遇敌不战,自己是要被处罚的。 史路看着萧亦,沉吟道,“大人,此时已是不可不战了。” 萧亦知道此刻容不得片刻犹豫,一把抽出戚家刀,“留五人守墙,其余人上马随我杀贼!”其后约莫三十几人早便是憋着一股气,随着萧亦翻身上马,奔驰去往喊杀声传出来的地方。 这时候百姓们早便是醒了,均是登上城墙,议论纷纷。这时一个老妇人对着留守的那五人道,“小伙子们,你们出去杀贼吧,这里有我们守着便行了。”看过去居然是安柯平的老母。 负责守门的一个萧亦的部下迟疑道,“这,可是大人是让我们守门。” 又有几个老人劝道,“我们虽然年岁比较大了,但是这点事还能做得来的,何况还有我们的儿孙帮忙,你们在这里看着大人出去杀贼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们却可以守城,马贼打来我们可以往下掷石。” 那几个部下也是不在迟疑,五人刚刚翻身上马,却是见到黄阳带着十余骑远远赶来,两边一商量,便是出城追赶萧亦。 此时萧亦率领三十余骑已是到达喊杀声的地方,却是并没有看见激战的从场景。萧亦顿觉不好,立刻大吼,“结阵!”三十余人立刻结成对战大房山马贼的那个圆阵,抽出长枪,严阵以待。 树林里,猴子兴奋的道,“抽马手,那些个官兵上钩了,上吧!” 柴大光抽出腰刀,“弟兄们,杀官兵!” “杀官兵!” 萧亦等人刚刚结成圆阵,就听到四周传来的马蹄声,随后便是从树林内四面八方的冲出来举着火把和腰刀的马贼,夜里也不知道是多少人。 马贼们大吼着冲击萧亦的圆阵,却是和大房山马帮遇到了相同的问题。那就是萧亦的这个圆阵,人人紧凑着,马贼们冲过去根本就是像打一个刺猬一般,无从下手。 再加上马贼们本来习以为常的战术便是围拥而上,人数的优势便是荡然无存,分配到每一面,都是压力大减。 “杀官兵!”一个马贼两眼通红的冲杀过去,只想快些杀尽官兵好进城去劫掠一番,回家也好孝敬婆娘和孩子。冲到近前,却不想,他面对的是三个紧凑在一起的官兵,那些官兵和以往他见到的官兵不一样,并无任何惊慌失措。 他习惯性的一刀劈去,却被眼前的那个官兵一招枪挡住,正欲回刀再劈,却忽的一杆长枪从其侧面透出,是右边的一个官兵趁其不备一枪将其刺下马。马贼最后想到的便是自己家中婆娘和孩子,自己死了他们怎么办,真的不应该当马贼。但是他却是永远没办法回家再看一眼他们了。 因为后面的马贼已是踏着他的尸体冲了上来,重蹈他的覆辙。由于萧亦他们站的紧凑,又是以小队编制,所以也就导致了每一个冲上来的马贼几乎是面对着两个甚至三个官兵,本只是马户的他们如何能和萧亦这帮如狼似虎的手下相比,几乎都是被围殴致死。 柴大光在后面看的着急,大吼一声自己便是朝着萧亦那处冲了过去,“娘的。”萧亦早便是看到了冲过来的柴大光,挡住一个马贼砍来的一刀,戚家刀一招,便是顺着那个马贼的腰刀滑下去,这电光火石之间马贼根本无从反应。 萧亦的刀居然是背面为锋!便是被萧亦一刀砍下马,再也起不来。柴大光看到了这一幕赶过去便是和萧亦战在了一起,当头便是一记当头劈。萧亦举起戚家刀,“铛”的一声只能萧亦二人听到。 萧亦感觉手上一震,这马贼气力能如此大倒也是不一般,眼中充满了杀意,这抽马手必须杀。 第五十四章:抽马手之死 黄阳率领十余骑出门不久就听到了远处响起的喊杀声,不似刚刚的声音有些疲软,这次却是真正的激战才能发出的声音,赶的越近,就听见喊杀声越清晰。 黄阳等人赶到了这里,却见黑压压的一片流贼,个个打着火把,黄阳粗略数了数,起码也在八十人之数。后方一个精瘦精瘦的马贼并没有跟着冲进去,只是在后面观战。这不就是那个猴子吗,但是抽马手去了哪里? 此刻抽马手柴大光正在和萧亦激战,萧亦本来就对古代的战斗不算太过熟悉,刚开始凭借着一股子猛劲到还能和柴大光打个旗鼓相当,但是时间久了却是有些不支。 这个时候自己这边的圆阵的缺点的就显现了出来,纵使自己有些势弱,但是自己却不能退去,只能坚守,自己这边若是出了漏子,就容易导致整个圆阵的动摇。 “狗官兵,呸!”柴大光吐了一口口水。再次举着腰刀劈了过来,萧亦只得举起戚家刀招挡。 萧亦忽的左手右手都是握在戚家刀的刀柄上,双手握刀更加稳固不少,迅速的一个横劈过去,却是被柴大光一竖腰刀挡了下来,柴大光大笑,仿佛是看不起萧亦。随后一点不犹豫就是回劈了过来。 这柴大光的招式单纯的很,就只是劈砍而已,但是气力却不是萧亦能够比的,也是将萧亦慢慢压制。 其余的地方由于人数差距太大,马贼们慢慢也是开始减少了伤亡,而萧亦这边也出现了一个阵亡。这个人是跟随萧亦从京师保卫战中幸存下来的,跟着萧亦一路过来,这是在这里第一个阵亡的老部下。 这个人是猝不及防让一个被刺下马的马贼不要命的拽下马,在众多马蹄之间和其同归于尽的。此外其他人也均是疲惫不堪,马贼们也已是伤亡十数人,疲惫不已但是依然是冲击着圆阵,因为他们觉得官兵就快不行了。 猴子远远的观战,作为军师的他是不需要参战的,每次他都是等待着战斗结束好去分一杯羹。眼见官兵的圆圈被压的越来越小,猴子嘴角一抹冷笑,若是官兵就这点能耐的话,那已成定局了。 就在马贼均是以为官兵们渐渐不敌的时候,猴子的身后忽然响起了喊杀声,“杀贼!杀贼!”却是黄阳带领的十余人从小树林冲杀出来,黄阳一马当先,猴子惊恐的回头,只来得及看到黄阳的腰刀越来越近。 惨叫一声,作为军师的猴子就这样被黄阳一刀斩下马,这时围攻的马贼才是惊慌的发现,官兵居然还有援军,由于是在夜晚,也不知道增援的官军到底有多少。圈内的官兵听到黄阳等人的喊声,皆是士气大振,而马贼则是顾此失彼,阵脚大乱,形势已然有些逆转。 萧亦由于被柴大光缠住,躲过一刀,只来得及喊上一句杀贼就再次被其阻拦。圈内的官兵顿时是四散开来,在史路,王大勇、石刚等人的奋勇带领下砍杀马贼。加上马贼惊慌不已,这就造成了近乎全面的溃败,大多数马贼都被忽然奋起的官兵们杀的丢盔弃甲。 柴大光愤怒的砍向萧亦,萧亦这时看到战场大定,也是攻势渐猛。趁着间隙,抽出背后的那杆从巴牙喇兵哪里缴获来的精钢虎枪,大吼一声便是朝着柴大光刺去。 柴大光看到也是一点都不虚,手中腰刀便是朝着萧亦劈去,两人居然都是打着以命换命的想法,史路看到有些揪心。 只听噗的一声,柴大光被萧亦刺中小腹,虎枪从柴大光的腹间穿透,柴大光看着萧亦身上被自己劈开的鸳鸯战袄,居然是露出了一件亮闪闪的银甲,而萧亦没有受伤。那便是萧亦从巴牙喇兵那里缴获的后金锁子甲,甲叶制作精良,柴大光手里的陈旧腰刀自然是难以破开。 萧亦赌的便是这柴大光手中的破腰刀砍不穿自己身上的锁子甲,果真让他赌对了。柴大光被刺于马下,而萧亦只是鸳鸯战袄被砍出了一道口子,人是没受多大伤。 柴大光被砍到马下,看着萧亦停在自己眼前的枪尖,惨然的笑了笑,在自己最后时光也是想起了尚在家中的妻子儿女,又遗憾又有些悔过,忽的咳出了一口鲜血,未吐一言,闭眼西去。 萧亦也是为其有些惋惜,割下柴大光头颅,举起大喊,“抽马手已死,降者免杀!”黄阳跟随举起猴子的头颅,大喊“降者免杀!” 马贼们本就是马户,此时抽马手柴大光和猴子双双被杀,都是失去了主心骨,更加是肝胆俱裂,纷纷下马抱头投降,道是官军老爷饶命。史路看着右手举着柴大光头颅,左手拿着戚家刀的萧亦。擦了擦脸上飞溅的鲜血,嘴角略有些笑意。 事后统计,此战,马贼攻来八十九,被杀二十六,其中包括头领抽马手柴大光和军师猴子。而萧亦这方共有四十五骑,阵亡一人,受伤二十五,其中重伤一人,萧亦顾不得打扫战场,立刻命令将重伤的那个人好生照料。 这时萧亦便是想起,自己是时候招些军医了,以后受伤的人只怕会更多,萧亦可不想自己的部下不是战死在战场上,却是由于照料不周,重伤身亡,那样便是他的责任。 又获得马匹五十二,斩首级二十六级,因此事大明军律,斩贼首级一级可得二十两银,若是辫子兵便是可获得三十银。这二十六级估计又是上官要层层克扣去不少,到手也应该有四百余两,短期内应该是足够自己后续建堡之事了,倒是可以解了燃眉之急。 而这剩余投降的六十三人,萧亦既不打算招降,也不打算养着,更不会杀人取头。要知道这些人之前都是正经的马户,只是活不下去才会铤而走险当马贼劫掠乡里,即便是流贼萧亦也干不出那等事情来。 但是如今这些年过去,他们应该是早已习惯了马贼的生活,招降只能是弊大于利,萧亦绝不会让自己的内部有任何不稳定因素,要知道最坚固的壁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这才是取胜的先决条件。这种流贼马贼的俘虏萧亦是不会招降的,而处理的方法只有一个,卖人。 明末其实早有这种情况,就有专门收这些俘虏的商人,他们以高价收人,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后金或者官兵亦或者流贼首领。这也是个挺赚钱的活计,不过这时候由于灾害不断流民遍地,其实是不太缺人的,他们收购的价格也是压的越来越低,而对人的要求也是越来越高了。不过这些萧亦考虑的都不多,只要是能妥当处理这些马贼便是可以。 这些商人竟然是非青壮不要,这些流贼倒都是一水的青壮,而萧亦也不怕养贼为虎,既然萧亦能将他们打败一次,就能打败下一次。萧亦现在缺的只有钱和时间。 第五十五章:三日 这天晚上战后,萧亦就是带着没有受伤的人去打扫战场,随后又是清算出腰刀八十九,但是这些腰刀中真正勉强能用的也就是二十几把,萧亦想了想,将这些腰刀都是带了回去。准备将能用的用做今后招募军户的使用之中,而不能用的也可以留做百姓自卫或者廉价卖出。总之能利用的都要利用起来。 等到赏银下来了萧亦还是要购买材料自己大制武器的。 第二天,抽马手袭击永安堡,而总旗兼管屯官萧亦带领部下击败上百马贼而自身却仅仅死伤一人的事情便是传遍了大同东卫,这时这些人才知道,原来长宁镇旗下还有这么一个屯堡,叫做永‘永安堡’。 萧亦战后等清算和打扫战场全是完毕之后已是早晨,这时一行人才是缓缓走回屯堡。 城墙上,百姓们都是紧张的在等待着消息,除了襁褓中的婴儿以外更是无人再敢睡觉,大家都有些紧张,还有些担忧。都担心仅仅带着四十多人的总旗大人出城会不会遭到马贼的埋伏,会不会打不赢马贼,如果那样那么自己也不会安宁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大明官兵给他们的便是遇贼便逃,作战便输的一个形象,除非大队官兵,各地卫所守军更是鲜少有能打赢来去无踪的马贼。 忽的一个男子指着大喊,“快看,是总旗大人他们回来了!” 大家惊喜的看过去,只见四十余骑,打着火把缓缓归来,这些人包括在最前面的萧亦、黄阳、王大勇、石刚还有刘通都是浑身沾满了鲜血,并且都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但是从其各人嘴角的笑容来看,显然是打胜了。 众百姓赶紧轻呼一口气,手忙脚乱的给萧亦他们开门,待得他们进来,却是有一匹马上搭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毫无声息,整个身子像是在血水中滚出来的。 “大人,你们可是打赢了?”一个老者询问道,其余百姓皆是紧张的看着萧亦,毕竟也有可能是没打赢跑回来准备弃堡也说不准。 萧亦转身,沉声道,“我们打赢了。”百姓们皆是互相欢庆,十分高兴。 萧亦继续道,“但是我们却损失了一个兄弟。他叫刘方亮,百姓们你们都记住,他是为了保卫永安堡,保卫你们而战死的第一个人。”说罢,归来的众人也皆是围在尸体边上默然无声,这些时日的相处和作战,早便是让这些人只见亲如兄弟。 百姓们也是停止了欢庆,看着在马上浑身浴血却是毫无声息的那个人,皆是不再做声。 忽然刘胜大声道,“大人,我们将方亮埋在树林内吧。”其余人皆是道,“是啊大人,我们要好好将方亮埋葬!” 萧亦一招手,大家都是停止了议论,萧亦张口,“好吧,就将方亮兄弟埋在城东的树林里吧。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建立一个祠堂,用以纪念那些战死的弟兄们,每个战死的弟兄的名字,都会在这个祠堂内铭刻,供后人永世瞻仰。”随后转头询问,“刘老,这个祠堂应用多少银钱?” 刘老三人研究了一会,便是由刘德胜上前,“小的几个研究了风水,觉得这个祠堂建造在东面最为合适,所需砖石约莫三千,银钱百两左右吧。” 其后一名匠头补充道,“没错,但是我们没有计算的人书吏,我们几个老眼昏花却是算不得太多,也失了许多准头,这会影响建造时间是否长久。” 萧亦一听到就想到了安柯平,自己将他弄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张口道,“安柯平,你就先帮刘老他们计算和记录吧,这是你的第一项工作,好好干!”安柯平早便是感觉自己不能只吃萧亦的饭却是什么也不做,听到了萧亦的吩咐立刻便是上前打包票,说是这些都包在他身上。 安柯平的老母也是听到了,拍打着安柯平,口口声声道是,要帮助大人好好工作,安柯平也是打着包票。刘德胜点头笑着说是有了书吏便是简单多了。 大家听到了萧亦的决定都是十分激动,想到自己今后就算战死也不会无人知晓,自己的名字更会印刻在祠堂内,大家就更加兴奋。他们无人怕死,怕的是战死却也籍籍无名,萧亦一言解决了他们所有的后顾之忧,这些人更加的感激。 长宁镇,贴队官李震的家中,李尤和李震正坐在一起。 “啪”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传出,却是气恼的李震将酒杯掷于地上。“这柴大光怎么就让萧亦给灭了呢?” 李尤也是不解道,“萧亦手下也就那四十几个马兵有点战斗力,柴大光可是有接近百人的马贼队,怎么就让萧亦打败了?萧亦还就死了一个人。” “谁知道,这抽马手以前从未失过手,估计是小看萧亦了。”李震倒了一杯酒缓缓喝进肚中,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李尤忽的眼神变得阴险起来,搓搓手,“听说这萧亦斩首二十余,看来你我兄弟又可以小捞一笔了。”李震眼神也是忽的发光,“对头,这一下起码百两又是到手了,这萧亦还真是为你我打钱啊。” 李尤忽的犹豫道,“但是王常亮那,可是不好对付。”李震却是一点也不着急,“这老家伙白当二十几年管队,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看着哥哥我怎么将那老家伙拉下马,届时便是那个萧亦的死期。” 萧亦将刘方亮妥善埋葬好之后,便是派史路快马去桃花堡报捷,其实说是报捷,但是无非就是为了提醒要些赏银罢了,不到半天史路便是赶了回来,据其所说是几日后赏银便是应该可以下达,届时自己便是又可以开工了,萧亦对史路的办事能力很是相信的。 时间过的很快,已是又三日过去,时间缓缓来到了崇祯三年一月底,此时天气更加的寒冷,大家都是裹着厚厚的鸳鸯战袄。这几日这附近也是十分太平,一来再没马贼侵犯屯堡,二来也没有官兵前来。 萧亦两日前便是再次开始训练,萧亦还是让那些老部下训练,此时大家正是裹着厚厚的衣袄在空地上呐喊训练,百姓们闲着就在闲聊观看,有些人则是不理解萧亦的训练方式。 石刚走在队列中,大眼一扫,便是见到了偷懒的李胜,毫不迟疑一脚便是踹过去,踹的李胜一阵龇牙咧嘴“呀嘿?你小子偷懒偷惯了?俺今天还就看着你了,你小子偷懒一次老子就踹你一脚。”说罢两手环胸,便是站在李胜身边。 看的台上的萧亦有些忍俊不禁。 李胜一吐舌头,心道还真是不能再偷懒了,这大人们虽然平时都是乐哈哈的,但是训练的时候都是无比严厉,就连平时最为大哈的石刚,此时也是一脸严肃,丝毫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 李胜下定决心,再无一丝偷懒,跟着大吼,顶盾!“喝!” 抬枪!“唰!” 刺枪!“杀!” “大人,长宁堡的王管队来了!”看守城墙的一名守卫大声道。 第五十六章:卖人和医师 “萧亦啊,听闻你杀了抽马手?”王常亮进来就迫不及待的询问。 萧亦看过去,王常亮仅仅是一身百户服就来了,身后也只是跟着十几个马兵,萧亦上前将王常亮迎进来,“恩,昨夜柴大光袭击屯堡,已被我永安堡军民击败,这里有二十六马贼的首级还望大人带去换些赏银,另外。”萧亦把柴大光拉到一边。 柴大光询问,“怎么了,还要单独说?快让我看看这厮的头啊,我可让这家伙烦扰的不轻。” “大人还被这抽马手烦扰过?”萧亦略有兴趣的问。 王常亮点点头,“可不是,这家伙三年多了,是什么都抢啊,前些时间还抢了几个墩卫。而且要命的是找不到他们的聚齐场所,有一次防守大人聚齐三百余人欲是扫除这帮马贼,却是找遍了附近也没有看见马贼的影子。” 萧亦点点头说是稍后让其看,之后道,“我这里还有六十三个马贼俘虏,放在我这里不仅要每日吃饭,还要时刻分出人看管,大人有没有什么方法处理了这批马贼?” 王常亮听了之后沉吟道,“这,杀人取头?又能获得不少银钱。”说完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萧亦摇摇头,“有没有别的方法比如,卖人。”说到最后声音已是极其之小。 王常亮忽的一惊,赶紧看了下四周,小声道,“萧亦,你疯了?!卖人可是死罪!”萧亦早知道此时大明律有规定,但是这批马贼也就只能这样处理,以现在大明腐败的程度,要想瞒天过海其实也是十分容易的事。 萧亦十分坚定的看着王常亮,试探性的询问,“这些萧亦都知晓,大人可否给萧亦些门路,到时候五五分成怎样。” 王常亮听了之后,目光一变,犹豫了下,却是道,“这可不行,我可不能看着你知法犯法。” 萧亦听了之后心中冷笑,看来是给的少了,于是再次张口,“****。” 王常亮这次目光摇摆不定,一咬牙,问道,“好,这批马贼身体都如何?”看了一眼外面,继续道,“可不要像那些百姓一样面黄肌瘦的,这些商人可是挑的很。” “那还请大人跟随萧亦去看一看能否卖出个好价钱。”萧亦说完,已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常亮点点头,背着手冠冕堂皇的顺着走过去。 萧亦随后带着王常亮去看了那些马贼,王常亮看到了两眼放光,连连惊奇,这些马贼怎生和自己的家丁队差不多,看来是吃的油荤必然是不少,定能卖个好价钱,随后两个人就商定好,王常亮说是交给他,而这黑心的家伙又想从赏银中克扣了些,萧亦无奈,只好答应。 摇头苦笑,这一次自己这可是赔惨了啊,赏银下来不知道要克扣多少,而这批人卖的钱估计也要被克扣去不少,看来和这些人做生意自己还不是擅长。 待得王常亮拿着流贼首级,带着俘虏走了之后,萧亦送了口气,送算是把这些定时炸弹送走了。 “大人,有人晕倒了!” 萧亦忽的听到刘胜一声叫喊,众人急忙赶过去,却是见到一个训练的老部下晕倒,众人中又是没有医师,忙的团团转,萧亦心急如焚,当即骑上一匹健马,去追赶王常亮。 王常亮一行由于带着俘虏和东西走的也不快,萧亦不一会便是追上,“咦?萧亦怎么赶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萧亦顾不得喘口气,便是直接道,“大人,你队中可有医师,我的一个部下晕倒了,我们不懂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哦?这倒是没有。”萧亦听见王常亮的声音气泄了一半,“那萧亦就要赶往镇里寻找医师了,这可耽误不得。” 王常亮失笑,“你这小子,怎么为一个小兵的事情如此焦急?这样吧,我派人回去叫过来一名医师,我也懂得些救命的土方子,先回去看看。”随后叫来一名马兵,吩咐道,“快马加鞭赶回镇内,去找秦先生,载着来永安堡。”那名马兵道了一声是,随后便是往长宁镇的方向驰去。 萧亦见状也只好一抱拳,“那多谢大人了,我们快些赶回去吧。” 永安堡内,“这可怎么办,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啊,老王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大家都是急的团团转,但是却是无人知道怎么办,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家都是一群汉子,怎么会知道这等事情。 正在着急,忽的一行马队匆匆赶回,众人却见是萧亦等人赶了回来,众人赶紧为萧亦和王常亮让出了一条道路。王常亮到晕倒那人这里一看,咳了一声,“没什么大事,萧亦你这些日给他们吃的都是什么?” “粥食,有何不妥?”萧亦老实的回答。 王常亮恍然,“怪不得,这些时日你一直都在训练吧?民众什么都不做喝粥还可以,但是这种训练你每日喝粥可是不行,时间久了就会像现在一样昏迷。” 萧亦一拍脑门,自己确实忽略了这个事,以为给他们喝粥就是完事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关系,看来找个医师为他们调养身子已是迫在眉睫了。 “多谢大人相助,但是萧亦还有一事。”萧亦再次张口。 王常亮‘哦’了一声,举手示意萧亦说。萧亦点头,便是张口,“大人,可否调来一名医师?”说完有些希冀的看着萧亦。 王常亮本来这种事是不会答应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将大赚一笔,而萧亦也是为自己解除了一个祸害,便是高兴的不行。大手一挥,道是,“那也好,一会就让秦医师到你的屯堡吧。”医师他那里自然是有的是。 萧亦一喜,连忙道谢。 最后是王常亮一行人再次回到长宁镇,秦医师终于是到来,为晕倒的那个人把了把脉,随后看到大家有些发暗的脸色,又是给萧亦提出了不少建议,听得萧亦是连连点头。 这时萧亦才注意到这个秦医师的衣着,很标准的大夫装,头戴一个土色小方帽,身上穿的也是土色的大衫,袖口约有两腕宽,腰间挎着方形衣盒,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萧亦就在想,怎么能让这个秦大夫留在自己这个屯堡呢。 第五十七章:百废待兴 终于是在这天晚上,上头的赏银终于是下发到了萧亦的手中,萧亦看着到手的赏银。无奈的笑了笑,一共近五百两百多两的赏银,层层克扣居然如此之多,到手只有三百六十两,加上之前自己所剩的二十两,萧亦手中还有三百八十两银。 当晚,萧亦便是叫来了所有参战的部下。 萧亦说道,“大家都是出力很多,我萧亦也不是吝啬的人。如今上头的赏银下来了,有三百六十两,大家都是提着脑袋跟着我萧亦杀贼,我又怎么能亏待大家,不过如今我萧亦也没太多银钱,就给大家每人三两银子吧,亦不能让大家毫无所得!” 石刚等人于是打开装着银两的木箱,将银两分发到各人手中,每人接过到手沉甸甸的银两。刘胜从石刚手中接过这仅仅三两的银子,感觉却是又如泰山一般重,刘胜忽然将银两扔在地上,“我不要!” 石刚过来气急大吼,“你小子干什么?不要给别的兄弟,别糟践了弟兄们拿命换来的银子。” 刘胜居然是半跪在地上,“大人!我刘胜家人被鞑子所杀,如今就剩我自己了,只有跟着大人的时光,我才找到了真的自己,我跟着大人不是为了银子,只是想为家人报仇!杀鞑子!” 石刚听到,正欲劝阻,又有几人亦均是将银两掷于地上,一人道:“我何镇东也是孤身一人,现在这永安堡就是我的家,堡内一切事物才刚开始,大人正是缺这笔银子的时候,我将这些银子还给大人,尽一些我的微薄之力!” 其余几人一同半跪于地:“对!大人每日供我们伙食,带着大家从京师打到这里,这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要这些银两呢!我是不会要的。” “我平生第一次杀鞑子就是跟着大人,我也是孤身一人,将银子交还给大人!” 众人均是随着李胜半跪在地,纷纷是欲将银两还给萧亦。李胜于最前,略为激动地道,“大人,你就接受了吧,这些也算是兄弟们报答大人的恩情啊!” 石刚不再劝阻,而是无奈的看着萧亦。史路眼眶中有些湿润,这些年来,他见过可以让部下团结至此的大明将官只有一人,那便是萧亦。随即和黄阳等人一样,看着下面半跪的部下,不知所措,有些感动,又有些惊讶。 萧亦感动不已,萧亦并不觉得自己对他们有什么恩情,却不知道大家都是如何想的。他前世看电视里那些生死兄弟就十分羡慕,如今自己终于有了这些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自己又怎能不高兴呢,萧亦对着大家抱拳道,“大家如此相信我萧亦,我一定会将这笔钱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永安堡永存!” “永安堡永存!”大家皆是跟随吼出。 大家都睡觉的时候,萧亦找到秦大夫的窝棚,钻了进去,发现秦医师正在小木桌上艰难的写着什么。萧亦略有歉意的道,“这里如此简陋,还希望秦医师不要怪罪。” 秦医师放下毛笔,连忙摆手,“老朽早便是听闻萧总旗的事迹,随卢大人保卫京师,如今又自建屯堡歼灭马贼抽马手,真是猛人。” 萧亦连忙摆手,“萧亦只是在这国家危难之时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罢了,算不得什么。”秦医师继续道,“若是老朽没想错,大人屯堡内怕是没有医师吧?” 萧亦连连点头,有些为难的道:“是啊,屯堡现在百废待兴,本以为给大家喝粥便是足以,但是今日听得医师所言感到真是错了。”随后,萧亦目光灼灼的看着秦医师,“不知萧亦能否值得医师相助呢?” 秦医师摆了摆手,“也不必叫我秦医师了,叫我老秦就可以了,永安堡正值用人之际,我秦治又怎可就这样离开?”拿来桌上的纸,“大人请看,我今日观察过了大家的面色,和晕倒那位兄弟的症状,若是按这个单子买些粗粮和肉食,让有经验的人做伙食,几日大家便可调养好!” 萧亦大喜,握住秦治的手,感觉有些粗糙,高兴的道:“那老秦,如此真是太好了。今后屯堡大家伙食和救治方面就多劳烦你了。”秦治:“这些乃是分内之事,大人不必多提,老朽自然明白。” 萧亦退出了秦治的窝棚,看着仍然是住着窝棚的百姓们,更加感觉对不起这些人,想立刻开始建造。 第二日,萧亦让王大勇带着安柯平去长宁镇快马去长宁镇购买,买了十石的粗粮米面,和一部分牛羊肉。花去了八十多两银钱。回来之后赶紧让何萍带着妇女们去熬些饭食,加上些肉块,人人听得今日要改善伙食之后均是馋的直流口水,几个小孩子都是围在了大锅前面目光直直的看着,赶都赶不走。 随后饭食做好,大家赶紧都是争而分食,叮叮当当的声音响满整个屯堡。给屯堡平添了一些生机。 石刚撑着大肚子躺在地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还是老秦可以,俺很久没吃的这么饱了。”刘胜躺在一遍,摸着肚子,满足的打着饱嗝,“天天这么吃会不会胖了啊石哥。” 石刚大笑,“跟着大人,管饱你吃胖!” 刘胜跟着大笑:“这个我相信,哈哈!” 其后萧亦又带着黄阳他们去长宁镇求见管队王常亮,讨要粮米、耕牛、扁担等杂乱物事。 王常亮一听了也是面色犯难,近些年各地屯堡墩卫皆是报急,人口流失、粮米紧缺等也是所有地方的通病,他也是有难处的。于是对着萧亦为难的说,“萧亦啊,老哥也是有难处的,只能量力给你些支援了,至于其他的,还需要老弟你自己想办法呀。” 随后叫来自己的家丁队长,带着萧亦去仓房领取粮米等物。 最后也只是要来了五石粮米、五头耕牛,扁担、矛插等物事一大堆。虽然是少得很,但是萧亦也明白此时各州卫糜烂的情况,王常亮能挤出这些给自己已是不易。和王常亮拜别,出了长宁镇,萧亦便是要再招募些人户。 建堡最难的不是建设,而是人口问题。萧亦这里地处大同蔚州城左卫旗下。蔚州城自万历年间以来一向人口都是没有超过一千户,最多便是五六千。 而大同左卫自建卫以来历史上人口曾达到军户八千多户,最多时人口过万。但是到了嘉靖年间,人口直降到不到五千户,现在不知道还剩下多少。经过了多年的兵灾和贼掳,再加上不断的各种税扣,流民也是越来越多。 要想招募这些本地民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一定的好处休想让他们跟着你。而占数最多的流民也是不好招募,招募这些流民可是有技巧的。萧亦就从安柯平母子这些百姓身上看到了百姓所需,其实仅仅是一块可以世袭的土地,和一个可以保卫他们安宁的地方而已。 萧亦想了想还是先带着大部分人先回堡内,留下史路带着几个人留下看看有什么收获。一行人走到永安堡前面,看着高大的城墙,萧亦心中豪情万丈,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五十八章:热火朝天的开工 回到屯堡,萧亦赶紧让人搭建了个简易的牛圈,将从王常亮那里领取到的五头牛赶到圈内,再分派几人看管。 之后堡内便是忙活了起来,萧亦找来几个凳子,安柯平坐在一边为现在有的百姓登记造册,再让他们全部加入军户户籍,这样一来他们就全部成了萧亦的兵源。 因为没有桌子,安柯平只能用一块木板垫着,拿着毛笔兢兢业业的一个个为百姓登记造册,大家忙的热火朝天,就连阴凉的天气也是感觉不到了。 石刚、王大勇、史路的活便是等安柯平为一个人登记完毕之后就按照萧亦的要求测试那个人,达到要求的便是可以加入成为萧亦手下永安堡的屯兵。 这个测试萧亦想了很久,并不是很高的要求,考虑到这时候的饥荒等问题,萧亦就是把标准放低了很多,先是通过几个问题考量一个人的志向、想法和一些想法。再由石刚几人目测身体强壮程度,再经过几个小测试试一下其身体的气力,将这些人的气力分成三个等级,就记在一个小册子上。 册子上早便是由安柯平写好了青壮的姓名籍贯,由于石刚几人皆是目不识丁,识不得几个字,萧亦便是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感觉一个人气力很大就话三条小竖在纸上,感觉气力尚可就花两条,若是很弱便是画一条竖,这样更能简便的表达,而石刚几人也乐得省力。 如果一个人的气力一般,被画上两条竖,就会由刘通带人裁好一小块方革,在其上划两条竖,再由何萍带妇女将这块方革一一缝到他们将要穿的制式鸳鸯战袄的身上,这样以便于识认。 萧亦将气力分成级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今后一定是不能只有刀牌兵和长枪兵的,现在用这两种兵只是因为武器获得最为简单和最好训练。 今后武器类别一定会更多,例如火器也是一定要有的。 有了这种分类,就可以让萧亦很方便的把一个人分配到最适合他的位置上,比如一个气力稍小的人,萧亦就可以让其加入夜不收马队,以作侦查。一个气力中等的人,萧亦便可以分配他到很多地方去,可以长枪队、可以刀牌兵,也可以充做火铳手。 至于气力稍大的那些人,萧亦便是可以让其拿着一些比较特别的武器,披着比较厚实的盔甲,战时也可以当做前锋或者一支奇兵。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一天堡内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上午登记造册筛选屯兵,但是还没有完全做完,午时吃过饭休息一会之后,萧亦便是带着大家又是开始了新一轮的忙活。 安柯平询问一个老人,“老人家,您祖籍哪里人氏?” 老者正想着,其后他的儿子便是帮着回答,“祖籍就在保安州。”安柯平一边记着一边问道,“祖籍保安州的啊?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那小伙子回道,“这可说来话长了,原本在保安州生活的好好的,有着几亩田地,却不想被当地豪强夺了去,还将我爹打伤…”表情居然是咬牙切齿的,显然是十分气愤。 安柯平也是叹息:“没事了,到这永安堡你们今后都会有自己的田地。”老者这时颤颤巍巍的回答:“真的吗,我们真的会有自己的田地吗?”后面围着的人也是注意过来,萧亦这时替安柯平回答,“会的,我萧亦明人不说暗话,今后你们每家每户至少都会有几十亩田地,一些困难户我也会派发耕牛!” 大家早便是看到上午萧亦他们带回来的耕牛了,此刻更是感激不已。一个男子询问,“那我们又如何纳粮呢?下发的耕牛种籽是否要偿还?”大家又是看向萧亦,这也是他们比较关心的问题,以前他们可过惯了种田所得尽数上缴却还不够的事情。 司马迁在在史记中就曾记载,明末农户的产粮可以卖五两银的,要缴纳的各项税负居然是高达十两有余。 “这位大哥问得好,萧某不才对此倒是有些提议。萧某奉防守大人和管队大人之命屯田,我们就在这鸳鸯水和屯堡外开垦荒地,事后每人都会分下田地。防守大人已经向我保证,大家只管放手去做,将来开垦出的田地绝不会有人收回。而且前段时间的马贼大家也看到了,萧亦保证在永安堡大家开垦田地不会受到流贼叨扰。头年麦米成熟我给大家免税粮,而且麦米成熟前每日伙食仍然是由我供给。第二年每亩农田征粮一斗,第三年及以后每年均是每亩征粮二斗,永不另外加派。我萧亦说话算话,上阵斩杀辫子兵时是如此,屯田亦是如此。”萧亦脱口而出。这事他早便是想过了,也问过很多人,也和黄阳几个商量过了,这时也是时候告知百姓们让其安心。 百姓们听了之后都是十分高兴,头年不纳粮,其后第一年也只需纳粮一斗便可,剩下所有年份均是只需纳粮二斗,不再加派。每亩征粮二斗,大家有了田地耕牛种籽是完全偿付得起的,而且收成好还可另有存余,毕竟这只是明初时的征粮数量。顿时大家对今后的生活都是充满了期待。 萧亦又走到石刚那边,看到石刚几个正围着一个小伙子看着,边看边交谈着什么。那个小伙子穿着一身灰白的粗布棉衣,他身边的家人也在谈论着什么。 几个人交谈完了,石刚递给那个人一把马贼那里缴获来的陈旧腰刀,大声道,“你使劲往那里砍。”那青年不明所以,接过刀,使劲朝着石刚指着的石块大力砍去。 只听,“砰”一声,石头上出现了一道刀痕,而那个陈旧腰刀刀身使劲的抖动。 石刚听了声音点点头,看向王大勇,王大勇点头:“气力还算不错,下一个。”随后拿起毛笔,简略的在本子上画上两条竖。 这还不算完,之后是刘通,黄阳坐在一个椅子上,看到下一个人来了,习惯性的张口询问,“叫什么?” 那人回答:“回大人,小的叫刘壮。” 黄阳点点头,“那好,刘壮我问你。你参军是为了什么?” 刘壮闻言脱口而出,言语之中还有着一抹期待,“当然是为了跟随总旗大人一起杀贼,保卫屯堡,保卫家人。” 黄阳看着刘壮的神情,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战死之后家人怎么办?” 刘壮坚定的回答:“我相信若是我真的战死了,大人一定会善待我的家人,我的姓名还会铭刻在祠堂之内!大人说的话一定可以兑现的。” 萧亦在后面听到刘壮的回答,心中有些高兴。“没错,每一个战死的兄弟,都是英雄,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当死了的英雄,我希望你们能和我一起,活下去建功立业!” 刘壮听得热血沸腾,其身边的男子和妇人连忙把着其跪下,连连道:“小的们多谢大人的恩情了。”萧亦赶紧扶起三人,萧亦最受不得的便是这种时候。 其后,黄阳看着这一幕,笑了笑,翻开名册,在刘壮的名字后画上了个挑,表示合格。刘壮也是十分兴奋,自己就要和这些大人一起训练,一起杀贼了,自己期待这一天有多久了。 第五十九章:十二小队 大家忙了一天,终于是将所有人全部登记在册,也都加入了军户户籍。从三十六个青壮中,也是筛选出了二十四人加入萧亦的屯兵,而萧亦也是将马贼那里得到的三十多马匹卖出半数,所得又有二百多两。 这马匹的利润是萧亦所没想到的,明末现在即便是耕牛便都是要二十两一头,而且买来的耕牛还不是壮硕的那种。萧亦缴获的三十几马匹均那些马户家中最壮士的马,马户外出前皆是将自己认为最壮硕的马儿带出,所以这些马卖出的价格自然也是比较高,每匹马卖出了二十多两。 萧亦将马买一部分一来是因为如此多的马现在自己的屯堡是养不起的,留下一半还尚可。自己这些日的花销花去还剩二百多两,建造祠堂和房屋还是有些吃力,这些人目前还没有自食的能力,还是要靠萧亦吃饭,这点钱可支持不了多久。 这马匹卖出一半,不仅省去了一半马料钱,又可以赚得二百多两,这时候萧亦手中又有五百两有余,有钱在手,心中不觉安定了许多。 这日一大早,天才刚蒙蒙亮,何萍还没有做好饭食,萧亦就召集算上新屯兵和老部下在内的共六十八人出来集合。 此时这六十八人站在空地上,人人皆是身着崭新的鸳鸯战袄,就连以前的老部下也是拿出了自己一直没舍得穿新发下来的鸳鸯战袄套在了外面,与新兵不同的是,这些老兵身上都没有一个方块状的小标。 新兵身上的小标皆是画着竖杠,从三条道一条不等。人人都是精神抖擞,等待着最前面萧亦等人说话。 刘通也是穿上了自己那套小旗官官服,挂着腰牌好不快意。这小子此时站出,大声道,“快快块,都站好了,总旗大人训话了!”说完有些讨好的看着萧亦,萧亦却是并没什么表示。 新兵们顿时有些慌乱,老兵们都是整齐的站在那里,一个个就像一杆风向标一样,给那些慌乱的新兵对照的标准,慌乱不久便是都站好,居然也算是整齐。 萧亦对这些新兵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这些人从来没受过训练就能这么快的站齐,比自己这些了老部下当年的表现已是好了许多,当然内中还是有这些老兵的原因,这也是萧亦将他们放在一起训练的原因。以老兵带新兵,总比自己重新开始训练要快不少。 这也是萧亦打算的,这些老兵跟随自己从京师保卫战一直到建立屯堡,这些人早已算是一名合格的老兵了。让新兵跟着他们训练和战斗,可以让新兵迅速成长,平时这些老兵也可以和新兵畅谈自己的心得体验,这比自己训练几天都要管用。 “石刚,发武器!”石刚哎了一声,和史路几个人抬着两个木箱过来,木箱放在地上打开,露出的是长枪、藤牌和腰刀。这些新兵看见了均是期待不已,这就是自己将要有的武器吗。 萧亦昨夜又是彻夜研究,虽然是使用毛笔不便,但是萧亦也是不得不亲自动手,因为分配新兵位置这种事情关乎到训练的成效和作战时能否成功,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所以萧亦昨夜就是对照着石刚他们白日对新兵气力的记载列出了一份单子,这些新兵里,共有十八人气力中等画有两竖,二人气力稍大画有三竖,四人气力较弱画有一竖。萧亦便是将所有分配重新打乱,将十八个新兵融入老兵中。 依然是五人一小队,设一小队长,小队中两名拿着藤牌和腰刀的刀牌手,他们保护着三名双手握枪的长枪手。萧亦将十八名新兵尽数融入四十二名老兵中,分为十二小队,每队小队长皆为老兵,刘胜和王大山皆是小队长之一。 萧亦又是建立夜不收小队,剩余有两名老兵,他们带着四名气力稍弱的新兵充做最初的夜不收马队,王大勇熟识马匹,萧亦就让他从所有马匹中挑选六匹比较健硕的马匹给他们做坐骑。而夜不收马队的小队长王大勇自然是当仁不让。 其余十二个小队,又分别让黄阳带领四队,石刚带领三队,史路带领三队,还有刘通也有两队人。 刘通听见了萧亦居然让自己也带着两个小队的时候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这说明萧亦终于是将他当成自己人了,这么久以来萧亦对刘通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这也让刘通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如今一来,这已经说明萧亦将自己当成和石刚他们一样的心腹了,虽然比其他人带的人都少,但是这并不影响刘通的兴奋之情。 这么一来,层层管理下去,又让老兵带领新兵,大家一定会尽快熟悉起来,训练也会更加方便更加有效率。 随后,一日的训练便是开始,每个人找到自己所属的小队,分列在空地上,石刚等人再将兵器分发到新兵手中,新兵中有人拿到了长枪,也有人拿到了藤牌和腰刀,皆是兴奋的互相观看和议论。 一个新兵摸着自己手中的长枪,这长枪可不是那种卫所粗制滥造的,是那日萧亦从长宁镇府库内精挑细选出来的。 只见这杆长枪,枪长约一丈,枪头为铁制,形状如同鸭嘴,是典型的大明制式长枪。只是长枪虽是萧亦从府库内众多长枪中精挑细选的,枪头却也是有些生锈了。萧亦心道以后还是要自己大制或是缴获鞑子虎枪。 萧亦看着窃窃私语的新兵们和一动不动的老兵们,拍了拍手掌,新兵老兵均是刷刷的抬头看过来,萧亦抽出腰间戚家刀,引起阵阵私语。 萧亦并没有制止,大声道,“戚爷曾言。开大阵,对大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去,万军中只如一人,如此可天下无敌。” 顿了顿,又道,“昨日将你们招来,就是为了当此乱世让你们能有些防身本领,如此也好保护你们妻小家人。”萧亦神情十分严肃,下面新兵老兵都是下意识的站得更直了些,竖着脖子在听,就连为首的黄阳几人也是同样神情严肃。 萧亦抬了抬戚家刀,“老兵追随新兵,听我号令。”下面诸人皆是一震,新兵都是神情更加紧张,就连老兵都是面无表情只等萧亦发令。 但是萧亦却半天没说话,直等到新兵有些懈怠,忽的戚家刀一招,“顶盾!” 老兵们皆是立刻反应过来,每队的刀牌手皆是立刻一声大喝,将盾牌顶在中间三名长枪手的身前。新兵们只有极少数人反应过来,即便是昨日石刚他们已经向他们讲解很久,大多数人依然是不知所措。 萧亦神情有些恼怒的样子,“怎么?反应不过来?其他人为何就能反应过来,就因为你们是第一天参军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新兵们听了之后,看着前方顶着盾一动不动的老兵们,皆是面色羞愧不堪。 转了转,萧亦又是举起戚家刀,老兵们立刻收回盾,发出‘呼’的一声,等待着下一步的动作。萧亦大吼,“抬枪!” “唰!”这次所有人皆是精神紧绷,再无人反应不过来。新兵们都是和老兵一样,扯着脖子大吼,“唰!” 所有长枪皆是高高抬起,一动不动。 萧亦满意的看着新兵的动作,虽然也有不少人动作比较慢,动作也不是很整齐,喊的不是很大声。但是这已经很好了,这才是第一天就能有如此成绩已经是很不错了。 那些觉得自己动作有些慢的新兵低着眼不敢看萧亦,萧亦看见了却没有多说,戚家刀一转,又是一声大吼:“刺枪!” 那些新兵来不及感激,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自己再做慢了,跟着挺枪刺出!场内又是发出‘呼’的风声。 第六十章:收拢流民 头一日的训练萧亦很是满意,这些新兵的表现都是很不错,这也让萧亦对今后新军的编练更加有了信心。 新兵们训练了一日,皆是感到身体酸痛不堪,又都是疲惫不已。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窝棚内,刘壮一下就躺在了塌上,龇牙咧嘴个不停。 他的小队长刘胜见了,上其身边坐下,拍了下刘壮,笑着开口:“你小子,才一天就不行了?” 刘壮听闻也是笑了笑,“大人的训练方式真是奇特,小的身子酸痛啊。”刘壮说完,小队的一个新兵长枪手也是无力地倒在塌上,“累啊!” 刘胜大笑,“哈哈哈哈,你们吶!我们最开始你知道什么样吗?” 刘壮顿时来了精神,眼神发光的询问道:“队官,听说你是跟从大人一起从京师来的,还打过鞑子?” 刘胜听了之后仿佛回到了那一日的血战,顿时豪情万丈,“不光是我,所有的队官和老兵都是那一日从鞑子手下摸爬滚打出来的。” 一个队内刀牌老兵挥舞了下藤牌,道:“是啊,还有不少兄弟战死在那里,我还记得我当时杀的那个鞑子呢,那可是我这一辈子最高兴的时候。” “哗!” 新兵们顿时都围了过来,老兵们还杀过那些凶神恶煞的辫子兵啊! 围在老兵的身边,听着老兵们一个个生动的为其讲着以前的故事。刘壮听得入神,就连身上的酸痛都忘了。这一夜,所有的新兵老兵们都是围到了刘胜他们窝棚那里,热闹得很,仿佛一天的训练都去了劳累。 第二天,萧亦和刘老去长宁镇请来一些泥瓦工匠,只是供给了他们早饭,他们便是一个个十分感恩戴德。又是商谈好工钱,买来所需的石料泥瓦等物,开始了第二次建造,首要建造的便是祠堂。 百姓们也都是力所能及的帮着建造祠堂,而萧亦带着新兵老兵们则又是开始了一天的训练,堡内又是和昨日一样,没有一个人闲着,忙活的热火朝天。 时间缓缓到了午时,何萍带着妇女们端上了大锅饭,工匠们早便是眼睛吗冒光,萧亦还特意吩咐了一句,“多给工匠们加些饭菜。” 工匠们听到了又是在心中暗暗感激,吃过之后休息了半个时辰,又是各自去干自己的活计。但是在远处却是远远的来了这么一群人。 只见这群人个个都是衣衫褴褛,就连穿的草鞋都是残缺不全,还有些人光着双脚就这么行走在冰凉的土地上。这些百姓个个目光呆滞,面黄肌瘦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是心痛。 守卫城墙的夜不收小队的一个新兵看到了赶紧大喊:“大人,来了一群百姓!” 萧亦听了之后立刻停止了训练,带着大家出去查看,正好在堡前迎接了这么一群百姓。萧亦一看就知道,这是流民。 史路也是惊奇,自己那日受萧亦的命令留在长宁镇内也没有丝毫所得,没人愿意到永安堡来,史路迫不得已,便是沿路张贴了不少告示,却没想到真的有百姓来了。 但是萧亦看到这些百姓的样子,心中痛惜不已,这是大明百姓吗?这分明就是一帮大明乞丐啊!流民居然过着如此苦难的生活。 赶紧将流民迎了进来,听打头的一个老者说,他们是在外面看到史路他们张贴的告示经过了一天的赶路才来到这里的。 安顿好这些流民,安柯平前往计算户籍人数,最后告诉萧亦。 这些人共有三十余户,约一百一十多人。而且和之前不同,这些人大多都是青壮,只有三十多的老弱和妇女。萧亦赶紧让何萍带着妇女们再炖一些粥食为这些百信们充饥,这些百姓们听见了之后顿时都是不断对着萧亦跪拜,感激不已。 萧亦阻止都阻止不过来,心中不住的失望。明朝居然**至此,百姓们都过得这样的日子了,那些当官的居然还在大鱼大肉,看来以后得询问秦医师为这些百姓条养身子了。 萧亦想到了明末的那些藩王,痛恨不已,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待得何萍做好了粥食,百姓们立即蜂拥而上,纷而争食,“哎!老大娘您慢点。”何萍看着一个老妇人抢了一碗粥就是和喝水一样往肚子里灌,不禁提醒道。 石刚也是举着双手张开他那大嗓门:“百姓们,少喝些,粥食足够,你们不能喝太多,会胀腹而死的!” 百姓们呢听了之后这才是有些收敛,那也是在争抢。 安柯平又是一一为其记录入册,问其是否想加入永安堡军户户籍,百姓们都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终于是为所有人记录在册。 由于现有的窝棚不够新来的百姓居住,萧亦便是按照王大勇的建议,建造些地窝子供给百姓们居住。地窝子是此时北方边民经常用的居住模式,用料简便,建造简易又可以有效的防寒保暖,萧亦打算在建好民房之后就让百姓们住在那里。 百姓们和新兵老兵们一齐动手,终于在太阳慢慢落下的时候,地窝子建造完毕。百姓们皆是围坐在地窝子里,听着这里之前的百姓们诉说着萧亦之前和他们说的政策,都是听得惊奇不已。 这里政策若是当真如此,倒是可以在此长待。 当晚,萧亦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再次叹一口气,今日自己去了长宁镇才知道,几日前便是传来了最新的事况。 打退后金之后,孙承宗被启用为内阁大学士,兼任冀辽督师。孙承宗首先晓以大义,安定了辽东军军心。其后协调各路勤王军队,联合行动,经过一月艰苦作战,正在逐步收复被后金侵占的城池。 而崇祯帝也已于几日前下诏,罢黜前内阁大学士李标,解除刘策大安口总兵之职并且抓捕其进京。 崇祯还命礼部侍郎徐光启致祭战死广渠门外的总兵满桂,并且追赠其少师。 又是罢黜一批作战不利不敢与后金军交锋的武将和有关的文臣。造成朝堂震动,即便是没有遭受处罚的文官武将亦是人人惊慌,这也是一次大明朝堂的大清洗。 第六十一章:民房与打井 其后的几日均是平淡的过去,萧亦每日就带着新兵老兵训练,而何萍就带着所有的妇人负责每日大家的一日三餐,由于有秦医师的饮食方法,大家的气色都是越来越红润了,气力也都是恢复了不少,就连新到的流民都是可以帮忙干活了。 有了这一百多人,还大多是青壮的帮助下,仅仅十日不到,宗祠便是建造完成。萧亦第一件事就是将早便做好的刘方亮的灵位摆了进去。 众人围在宗祠边上,只见左右两联萧亦亲手书写,左侧为:“安英灵,斩鞑平贼死沙场。” 右侧为:“中华兴,永安铁军立于天。”萧亦挥笔而就,众人看去,只觉热血沸腾,想到自己若是也能灵位于其中摆放,就算战死也值了。 百姓们开萧亦居然也能流利书写,看去且笔韵丰满,自有一股坚忍不拔之意。都是觉得这个上官不简单,真真是上马可提刀杀贼,下马可舞文弄墨,都是惊奇不已。 随后,萧亦付给了工匠工钱,又是询问关于建造民居他们的意见,这些工匠的匠头和刘老三人商讨了许久,最终定下了所需的砂石泥瓦等物的数量。 由于屯堡目前只有一个墩卫大小,还建了一座摆放战死将士灵位的祠堂,剩余的地方按照大明墩卫的布置,屯堡西南角需要建立牛圈于马棚,而萧亦的房间就位于最好的坐北朝南的位置,优先建造。 其实之前萧亦是想先让建造民房的,后来大家都是劝慰。说萧亦身为总旗兼带管屯官,住了这些日的窝棚已是足够,无奈萧亦只好如此。 其他的包砖民房只能建造二十几间,也就是只能供二十几户百姓居住,其余的没了法子,萧亦也就只能让兵士们帮着他们去沿着城墙边上搭建些地窝子,暂时供给居住。 大家又是忙活起来,各人有各人的活计。兵士帮忙地上刨坑,搬些石块,用泥瓦树枝等简易的磊个小墙,让后百姓们再捡些茅草搭在上面便可以成为一个简易的小屋了,这种建筑简造方便,用料简便。仅仅是几个时辰,大家就是建造好了足够所有百姓居住的地窝子。 到了晚上,大家都是围在地窝子边上,升着篝火聊着天地,不久何萍就带着妇女孩子们来分发米饭,由于喝了一段时间的粥食,这些流民的身子都调养的不错了。 现在就连一些简便的活计都可以去干了,所以萧亦就听从秦医师的话,做硬食给他们吃,并且添了些荤腥,这样更能快速的回复身子。新到的流民们看着手中雪白的米饭皆是感动的落泪,自己有多久未曾吃过这样的米饭了。 夜空繁星点点,一夜便是这么过去。 第二日,堡内便是开始建造城内的砖石房屋,由于是民房,每间地基均是打的比城墙稍浅。按照刘老三人之前的规划,先是让兵士们去拿着白石划地界,虽然是小屯堡,但是里面也是要分三两条街道的,总不能显得杂乱无序。 划好了地界,接下来便是要进行房屋的建造了,一间一间的建造,百余人一起建造一间房屋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几日下来,永安堡内的房屋便是建造完毕,二十几间小型的砖石瓦房便是建好。 分到的百姓们皆是围在就给自己当家的砖石房前面高兴不已,没分到的萧亦也是好言相劝慰,道是今后都会有的,百姓们听了也都是好不怀疑,只是有些期待。 看着已经成型的屯堡,萧亦顾不得高兴。紧接着又要开始打井的工作,打井需要搬运大石,但是萧亦屯堡周围沙多木多,却并无大石。最近的大石要去那边的另一个屯堡山地堡去搬运。 但是这个山地堡和自己屯堡所属又不是一个千户所,按大明的规定,又不可以贸然去采石。萧亦无奈,就去长宁镇找王常亮,王常亮也就派出了他的家丁队队官总旗姜鹰帮助萧亦,同时听说萧亦要打井,惊奇的同时又不忘做一个买卖。 原来道是自己正巧有一批原木,打井也需要原木,可以便宜卖给萧亦,萧亦当即便是答应,王常亮于是又派二十几个军户帮助扛运木料。 那个姜鹰就是带着镇里的三十几个军户推着牛车从长宁镇出发,一路经过了两个墩卫,墩卫上的墩军看着萧亦一行人都十分吃惊。 之后就是漫长的运输工作,居然十几辆牛车全部用人力推运,看着军户们竭力的运送,萧亦也是十分无奈,这姜鹰也是够抠门,和王常亮如出一辙,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王常亮的想法。 第三趟便是将所需的石块运送完后,一行人进入了堡内。姜鹰看着屯堡内街道分明的民居,使劲拍了拍萧亦的肩膀,“萧总旗,我姜鹰可真是服你,听闻你杀马贼是十分悍勇,还杀了抽马手。没想到建立屯堡却也能如此迅速。”说罢四处好奇的瞎转。 萧亦苦笑了几下,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建堡说来容易,自己之前是什么都没有,从城墙开始一点一点建立起来,就连银钱也是自己想办法弄到的,各种辛苦也就只有自己和这些百姓知道。 工匠进行测算之后,在堡内中央寻了个较好的地方,开始了打井的工作。姜鹰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禁道,“嚯,老哥真是越来越佩服你小子了。”萧亦笑着道了句不敢当,便是再无后话。 两日后,也便是崇祯二年二月的第一天,永安堡的第一口水井终于是出水了。 这口井井深二十余丈,井水较浅水质较好,井底铺有细沙,井壁用青石修砌,外围铺有碎石。 这一天百姓们皆是围在井边,皆是喜笑颜开。尤其是新加入屯堡的流民,在外面很难喝到如此清澈的井水,许多人竟然是相拥流下眼泪。萧亦亲自打了一大桶水,用小碗装着分发给百姓们和兵士们尝尝。 当第一桶井水自萧亦手中打上来时,周围欢声雷动,百姓们皆是相争欲看。 一个老者喝了井水,开心的道,“如此干冽的井水,老朽有很多年没有尝到了。”说罢,居然是擦了擦眼角浑浊的眼泪。百姓们尝了之后都是赞不绝口,对于萧亦又是感恩戴德不已,称此井为‘总旗井’。 萧亦也取了一碗井水,只见这井水清澈可见碗底,一口喝去十分解渴不说,还有些甘甜之味。 刘胜喝了一口笑着道,“这水如此甘甜,我都不忍心用来清洗物事了。” 石刚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也是舀了一碗一口喝下,依然是赞不绝口。其后黄阳几人一一上前尝喝井水,喝了之后居然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打的井,自豪不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二章:滚回你的屯堡! 时间一转,居然连正月都是过去了,这口‘总旗井’就是在二月一日建造完成。永安堡的第一口吃水井完成的时候,周围的屯堡和墩卫居然都知道了,第二天就是源源不断的有人来祝贺和查看,萧亦是忙的里里外外。 萧亦赔笑赔的脸都酸了,感觉是比自己那些日建堡要忙。 “萧总旗!听闻永安堡打好了第一口水井且水质甘甜,我就立刻来尝尝鲜!”姜鹰居然又是来到这里,这次就连王常亮都来了。 “萧总旗,听闻半月前你在这里斩杀了抽马手,我等特来祝贺!” “萧总旗,听闻你屯堡建城,某特来一观,当真是巍峨!”萧亦只得连连称是。 现在已是步入二月份,天气虽然没有那么回暖,却也是不再那么凉了。王常亮也就是没有披着厚厚的衣袄,只是穿着百户官服来此。一同而来的还有周围各墩卫的甲长,远处山地堡、花头堡、等几个小屯堡的管屯官。 说是来道喜,其实大多数人都是不明目的。萧亦是从来都和这些人没什么交集,甚至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见过。 萧亦也是纳闷,怎么自己就开了一口井就这么多人来呢,难道明末开一口井也算做一个大新闻? 王常亮笑着道,“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真的建造了这么大一个屯堡,还打好了水井。”王常亮在屯堡内来回观看,看见四周层次分明的民居,惊奇不已。这几日附近关于萧亦永安堡的事简直是太多了,从最开始的建堡开始,到齐大海视察,所有人都不看好,但是萧亦偏偏就在规定内完成了初步建造。 之后便是抽马手袭击,长宁镇附近十数里的屯堡哪个没听过抽马手的绰号,都在看戏似的等着萧亦和屯堡被劫掠一空的报告。 偏偏听到的还是萧亦打败抽马手马贼,斩杀抽马手,斩级二十余。 前几日刚听见姜鹰来报萧亦居然又是招拢流民,自己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不是自找苦头,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谁还敢管那些流民。 今日居然又听到萧亦打好了一口水井,建了一个祠堂。萧亦居然真的是将这个屯堡完成了,并且开了一口井,还建造了一个祠堂。不来看看能行么。 众人走向井边,这时正好有一个永安堡的军户在取水,是个老人家,看到这么多明显是上官的人来就是十分焦急,赶紧取好了水,急急忙忙晃晃悠悠的往自己家里挑着。 但是赶巧不巧的,经过那个花头堡管屯官杨亮的身边,栽了一个跟头。 众人只听见,“哗。”的一声,水居然都洒到了杨亮崭新的牛皮官靴上,甚至连衣裙都是沾湿了不少。 杨亮勃然大怒,这么多人看着呢,就连王常亮都在,这让自己脸面往那哪里搁? 那个老人连连跪下磕头,求饶。王常亮也笑着劝慰,道是老人家无心之过就算了吧。杨亮却不以为然,这要是简单放过了自己在这附近不是颜面无存? 紧接着居然是上前一脚将老人踹倒。老人痛的惊呼一声倒在地上,远远的一个永安堡新兵看到顿时瞪大眼睛,喊了一声爹,跑来这里。 扶起老人,新兵也是不断的帮着求饶,但是杨亮依然是辱骂不已,这还不止,杨亮居然对着身边同行的一个亲信道,“给我抽这老头五十鞭,让他知道知道老子的靴子岂是你等贱民可以碰的?” 萧亦本来没当回事,没想到这杨亮平白生了一副白面脸,心肠居然如此狠毒。连一个老人都不放过,那个亲信听了之后夺步走到老人身边。 其余的人都是劝了一声便是不再吱声,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思在窃窃私语。 那个亲信拿着马鞭走到老人身边,举起就欲挥下,大家都毫不意外,这种事太多了,甚至自己都是干过不少。 那个新兵就抱着老人二人根本不敢还口,均是低头紧闭双眼等待着马鞭抽到自己身上。 等了许久,却并无痛楚,老人和新兵悄悄的睁开眼睛,却见是萧亦。 萧亦一见这人所为,毫不犹豫夺路上前,抢下马鞭。 那个亲信居然是对着萧亦吼道,“你你你,为何夺我马鞭?!” 杨亮也是面色难看,“萧亦,你意欲何为?”其余的人皆是精神一震,好戏到了,就连王常亮也是一旁看着不说话。 萧亦并没有理会那个小丑似的亲信,阴沉着脸,“杨亮,你也是一堡之主,你平常就这么对待你属下的百姓?”随后指着地上还未起来的新兵和老人,“这仅仅是一个老人家,不是有意将水泼洒于你,也认错了,你也骂了,你还想怎么样?” 杨亮怒极反笑,“我当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这等贱民,这等贱民我花头堡断不会接纳,也就只是你这等新建屯堡才会收拢。我今日还就要抽了,我还要抽他一百鞭。”随后对着身后的五六个亲信道,“不用管,抽便是,我还就不信萧亦你当真敢阻拦?” 一众亲信纷纷抽出马鞭,就要越过萧亦,疾步走向老者和新兵。老者哭泣道,“大人,不要管老朽了,为了我不值得啊!” 萧亦却不然,本来是想先以礼相待,最好不要和人闹出矛盾,也是给他个台阶下,不成想这杨亮竟如此不识台面。 一把抽出戚家刀,吓的正在前进的家丁们皆是止步看着萧亦,萧亦昂然道,“这里乃是永安堡,不是你等泼皮撒野的地方,要想撒野滚回你的花头堡,我萧亦能阻止上百马贼犯堡,亦能阻止你这等废物!” 随后萧亦的戚家刀好似军令一般,周围的新兵老兵立刻是围了上来,面色不善的看着杨亮和他的几个家丁,形势火药味甚浓。石刚大吼,“滚回花头堡!” 其后众兵士皆是跟随大吼,“滚回花头堡!” “滚回花头堡!” 在家丁的眼里,萧亦的兵士皆如虎狼,声势如惊雷。惊得屁滚尿流的回道杨亮身边,杨亮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萧亦居然敢为了一个贱民和自己决裂?”手指颤抖的指着萧亦,“你你你,萧亦你想干什么?” 王常亮看着形势有些不对,也只好出场讲和,笑着走到二人中间,“哎呀!你们二人不要为了一个百姓犯了忌讳,这也没什么大事,这个小子,赶紧把你爹带走。” 那个新兵看着萧亦和众人感动不已的同时,更是暗暗发誓要为屯堡做出贡献,要誓死为总旗大人作战。听到王常亮的话,赶紧扶着老人千恩万谢的扣头离开,进入周围的永安堡军士之中了。 杨亮震惊之后,听着王常亮的话,却并没有阻止,他虽然嚣张跋扈,但却并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再硬气只能是自找苦头。于是转面哈哈大笑,“对对对,王大人说的是,犯不着为了一个贱…老人家,惹得不愉快。我堡内尚有要事,先行离开。” 说完就是什么也不管,带着一众家丁灰溜溜的离开,临走时看着萧亦露出一股狠毒的表情,随后翻身上马。 “哈哈哈,这厮,居然真跑了,没骨头的东西。”石刚哈哈大笑。 王大勇也是狂笑,拍拍惊魂未定的那个新兵,“小子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有大人在,你和你爹都不会有事的,这种人怎么能和我们大人相比。” 那个新兵跪倒在地上,“总旗大人之恩车河永世不忘,来世做牛做马相报!”老人家也于是一同欲跪倒,史路眼疾手快,知道萧亦的心思,一把扶住。 萧亦赶紧上前扶起,对着车河安抚道,“车河你也不必如此,以后好好训练,日后上阵多杀贼虏便是报答。”又是对着周围的兵士道,“身为我永安堡的兵,岂是那等杂碎可以欺辱的,大家大可不必忧心!” 众人哈哈大笑,于四周伏跪,齐齐道,“多谢大人!”声音传遍永安堡周身。 王常亮一行人看着这个场面,皆是惊叹不已。 王常亮内心震惊无比,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幕的真实性,也丝毫不怀疑这六十几人的战斗力,这萧亦究竟是如何办到这一切的? 第六十三章:免费的宣传 经过了刘亮的事情之后,众人都看到了萧亦对于自己属下的保护力度,王常亮甚至戏称萧亦为最‘护犊子’的总旗。 还好不愉快的事情只发生了这一件,大家参观过了井之后便是纷纷去祠堂一观。 众人到达祠堂,只见有两名永安堡兵士在门前守卫,这也是萧亦让黄阳特意安排的,安排两名老兵站立于祠堂前,也好让他们看看我永安堡兵士的英姿。 这两名兵士并不似外面的卫所军一般,而是浑身精神,眼神跳跃活力得很,却是一动不动的站立于门前,二人皆是左手持着藤牌,右手紧握长枪,枪尖丝丝寒意散发而出,二人挺立于祠堂外,看着众人来到毫不畏惧。 大家看过去,只感觉这二人周身的气势。二人目不斜视的盯着远方,眉头紧锁。和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些懒懒散散的随从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二人便是刘胜和一个小队长。 眼光离开门前老兵,只见门前一副对联又是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安英灵,驱鞑平贼死沙场。” “中华兴,永安铁军立于天。”王常亮读了一遍,赞叹不已。门前刘胜二人听了对联,又是将身子站的更加直一些。听闻萧亦自己在祠堂前挥笔而就书写了一副对联,众人都是十分赞赏,不想萧亦光是一个武夫,还是个可以舞文弄墨的武夫。 其实也没什么好参观的,萧亦屯堡并不算上很大。就算加上之前杨亮的事情一直到众人离开也没用上半个时辰。待得萧亦最后和王常亮拜别离开之后,萧亦看着王常亮骑着马的背影,面上的笑容终于散去,露出一股纳闷的表情,问道,“黄阳,你看出来这些人来这里干什么了吗?” 黄阳摇摇头,“就连方圆十里一些小墩卫的甲长都来了,看这些人的目光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史路来到,“没错,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是四下查看,并不似参观,一口吃水井和祠堂也并无什么值得他们来的。” “有一个什么甲长鬼鬼祟祟的在拍打着城墙,被我看到了就跑了。”石刚突然道。 萧亦忽的想到,莫非这些人大多是来看自己建造屯堡是否偷工减料?若是自己真的粗制滥造或许还会真的被抓住破绽,这种时候还会对自己念念不忘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人,这李尤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萧亦想到此,忽的嘴角一翘,既然这李尤这么想找死,那自己不如就成全他好了。 长宁镇李震房内,刚刚从萧亦那里回来的一众墩卫甲长们,还有几个屯堡管屯官居然大多数是来到了这里,其中那个杨亮居然是早便是到达,应该是离开了萧亦那里便是来到了这这里。 李尤一等众人进来便是迫不及待询问,“怎么样,是否有偷工减料的痕迹?” 大多数人摇摇头,一个甲长道,“萧亦的人看的太紧了,总有一个人看着我。”有一个也是道,“我也一样,总有一个人盯着。” 李尤听了之后大为失望,李震也是道,“真是一群废物,这么一大帮人去了就没找到一点纰漏?我还就不信那个屯堡是铁打的不成?”的确是,这一行不但没有达成李尤二人寻找破绽的目的,反而是帮助萧亦在这十里八村的狠狠地宣传了一把。 来过永安堡的人都是不敢相信这里在一个月之前还是一片荒地,三间瓦房而已。而对萧亦的屯丁也是有了些认识。 李尤也是回想,道“大哥,这萧亦往日在小皇庄可没有这么大本事,这屯堡只花了半月就建造完成,如今萧亦建堡也有一月了,就算有什么也晚了。” 杨亮忽的灵光一闪,“我离开的时候看到,萧亦的屯堡外还建造了不少地窝子,如果那些人都加入了军户户籍,或许可以在这里下些功夫。” 李尤听了之后也是张口接道,“你们先回吧,杨总旗留下。”诸人点头,拜别出去,只留下杨亮和那李尤二人商量着什么。 等到这一次观看之后倒也没多大的事情了,屯堡已经完全建成,百姓也都是安顿好了。银两也足够一些时日所需,现在萧亦每日都是和老兵新兵们一起训练,再打理一下屯堡,就这样过去了三四日。这一日,萧亦刚刚起身,便是从长宁镇来了一个马兵,说是管队大人王常亮有请。 萧亦整了整行装,穿戴好自己的总旗官服,戴好腰牌。带着黄阳几人去长宁镇,到达长宁镇门前,守门的小兵看到了萧亦居然是笑着直接开门,“萧总旗来了,快快开门。”明显是认得萧亦这一行人的。 进去了之后萧亦直接一路到达王常亮的住所,这次守门的小校居然是萧亦第一次遇见的那个,这次那个小校看见萧亦一行人连询问都没有询问,直接就是进去通报。石刚纳闷,“这个小校怎么不寻求份子钱了?” 王大勇笑着道,“现在大人和我永安堡之名已经在这一带传开了,这小校哪还敢管大人索要贿赂。”诸人听了之后都是哈哈大笑。 进入之后众人分宾主坐好,王常亮看着萧亦,“萧亦,前些时日我派人找到了桃花堡的林平然商谈卖人的事宜。” 萧亦听到之后精神一震,看来是卖人的事情有进展了。“林平然?”萧亦重复了一句,疑惑的语气显然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王常亮点了点头,“你初到大同可能没有听说过,这林平然是桃花堡的商人,虽说是商人,但是他的家底比起防守大人也是不逞多让,算作是桃花堡内的一大富户了。” 萧亦点头,他也知道明末商人的情况,商人是明末最为富裕的群体,有些商人甚至富可敌国,例如后世的卖国八大奸商之一的范永斗,早在明朝初年,范氏就在张家口和蒙古地区做生意,历经七代,传至范永斗成为张家口地区对满蒙贸易的汉族大富商,时人称其“贾于边城,以信义著”。 范永斗那时更是为后金偷偷输送物资和军需粮草等,而后顺治帝更是封其为‘八大皇商’之一。 明亡之一原因便是这些奸商,而奸商又以晋商为主。 十人之中有八人有资助后金,即便不是卖国通敌,也是藏富于己不可能帮助朝廷。还有明末的东林党,只知朝堂争论,并无任何实事所为。崇祯初年甚至江南还成立了复社,‘遥持朝政’,造成朝廷更大的弊端。对于这两种人萧亦内心是痛恨非常,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不会放过一个。 “林平然要以每人十两购买,你觉得如何?”王常亮为难的道。 这可真是黑心商人,居然将价格压得如此之低,这种时候外围的荒地一亩也才值十两银子。 萧亦脑筋一转,询问,“大人以为如何?”王常亮顿了顿,这才回道,“可以了,毕竟这个时候流民遍地,想要卖人也是不容易。” 萧亦却是道,“大人可以先这样,开口价四十两一人,毕竟那些马贼也是个个壮实,大人可以让其验人。” 王常亮听了大为惊讶,连连道,“不可不可,那林平然又不是傻子,会花四十两买你这些马贼?” 萧亦却是笑着道,“本来就是没打算以这五十两卖出,大人开价四十两,林平然定然会于你讨价一番,届时大人便可逐步降价,大人占据主动,最终所得萧亦所估会超过十两一人。” 王常亮斟酌一番后才是点点头,说是明日再和那林平然商议一番。 萧亦拜别之后石刚愤愤不平道,“这黑心商人,居然觉得一个人只值十两?”萧亦点点头,这个他倒是不惊奇,本来便是没指望靠这些马贼卖出多少价钱,这个时候人命不如马贵,那些流民全家甚至不如一头耕牛值钱。 萧亦现在已经练了半月的新兵,初有成效,是时候拉上战场让他们见见血了,况且存钱又是所余不多,正好可以赚些银两,再行招募。那些新来的流民中可是有半数以上的青壮,筛选出来怎么也可以再建立几支小队了,毕竟自己的人数现在还是太少了。 第六十四章:再造城门 出了长宁镇之后萧亦总感觉自己有事情没想起来,但是不知怎的就是想不起来遗忘了何事,于是只得往永安堡去了。 这一行也让石刚几人皆是知道了此时商人的黑心,同时也十分愤慨,这个时候人命居然是是如此不值钱,对于商人和那些富户的恨意又平添了几分。 萧亦几人离开了长宁镇,出了长宁镇之后一行人策马奔腾,感受着微风轻拂脸颊,萧亦自是快意无比。骑了许久,远远的终是瞧见了自己的屯堡,但是萧亦看过去,屯堡光秃秃的城墙上只有几个人站岗,有些欣慰的同时感觉似乎又是缺少了些什么。 待得骑行到东门下,萧亦看着券门洞上面,思索良久,又是回顾一望。看到了自己屯堡的城门,忽的一拍脑袋,想到永安堡目前还是简易的城门,而且屯堡就连个名字的牌匾都没有,以前屯堡新建倒还是可以对付过去。 现在作为一个屯堡的门面,这些事情现在毋庸置疑的需要提上日程了。 于是萧亦当日便是让石刚带着六个小队去桃花堡购买足量的红松木,这红松木可不便宜,而且沉重,要想打造长久耐用的城门这个时候还非这种红松木不可。 本来萧亦是想想打造两扇铁门,问过了齐老才知道,这个时候的城门几乎都是木质,萧亦想想也就释然了。 明末金属生产工艺落后,再加上流贼遍地,官府和商人贪婪无比,工匠没了活路产量自是极低,金属主要用于制作兵器和装饰品。 要想打造铁门目前来看是不可能的,知道了以后萧亦也就不再想这件事。 自己带着两支小队和齐老三人再去长宁镇,将堡内事务交付黄阳之后,自己去购买城门所需物件和材料,再请些这方面的工匠来帮忙。工匠们听了是永安堡的萧总旗请人,都是争着抢着要揽这一趟活,说是争抢的头破血流也不为过。 这和半月前无人问津的情形是截然相反,萧亦也是看的咋舌。 这个时候当真是以实力说话,永安堡初建完成的时候是无人知晓且寸功未立百废待兴,自然也就没人会来。 现在经过了这么久,屯堡起码是内外有序,打败了抽马手马贼,还有上次的看井之事之后,这附近都是知道了永安堡的名头,待遇自然也是大不相同了。 当萧亦一行人再次从长宁镇回来之后石刚也是正巧将所需的木料刚刚尽数运送到了屯堡内。于是萧亦一声令下,除了安排巡逻于城墙的三支小队和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附近探查外,其余九支小队均是停止了训练,帮忙打制城门。 百姓们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都是不明所以。 “看吶,大人这是要更换城门了。” 一个妇人纳闷道,“我们不是有城门了吗,怎生又要打制?”他身边一个男子回答,“你一个妇道人家管那么许多做什么,大人打制,必有用处便是。” 妇人听了也是不再吱声。 有一个男子又是挥舞着手道,“快快快,俺们这些离得近的赶快让开道路,回家里歇着去,别阻碍了大人造门!” 大家听了之后,看见忙活的里里外外的屯兵们,都是点点头,赶紧回到家中去了,但是进了屋内大部分人都还聚在门边边看边谈论此事。 这次的城门打制由于是不再赶工,齐老督工打制也是颇为精细,齐老对着工匠们言道,“总旗大人说过,这次的城门打制必须精打细磨,要十分耐用稳固,大家伙都提起你们十二分的气力来。” “齐匠头,那个工钱和伙食…”一个长宁镇来的工匠嘿嘿笑着询问,其余人听到了他询问都是竖起耳朵听,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显然是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齐老听了之后一点不意外,张口回答,“你们就放宽心好了,来到了我们永安堡工钱和伙食哪会少了你们的。听上次回去的那几人说了没。” 先前询问的那个工匠立刻满脸堆着笑回答,“听过了听过了,那老黑回来说以后还要来永安堡呢!”其余人也是嘿嘿乐着,抢到永安堡这趟活计可是不容易,不知永安堡倒地是不是传闻的那样。 齐老听了之后有些高兴,“这就对了,好好干,打制的好了总旗大人说不准吶,还会有赏赐。” 工匠们听了之后,得到了保证,都是兴奋不已,个个精神百倍,风风火火的就开始了打造的工作。 当晚齐老就来到萧亦的门前,萧亦现在住的可不是原先那个简陋的窝棚了,由于黄阳和大家的极力建议,和齐老几人的测算风水,萧亦最终是无奈的住在了现在堡内最北边,坐北朝南的屋子。 萧亦的屋子由于齐老几人刻意打造,和其他房子相比又是显得高大了不少,内中也是井井有条。 这时萧亦坐在屋内的桌子上静静听着齐老讲话。 “总旗大人,小的建议可以打制两尊石狮放于大人门前,既可起到辟邪之功,又可为大人的房屋增添一些威猛。”齐老恭敬的道。 萧亦听了之后心中有些无奈,这时关于石狮迷信的说法的确有很多。时人认为“狮子似虎,正黄有髯彤,尾端茸毛大如斗。”人们还认为狮子威武凶猛必能驱魔,对狮子寄托了神通广大、威力无比的遐想。明末狮子在民间有辟邪的作用,富贵人家亦常用来守门。 刚欲拒绝,转念一想,张口:“齐老,可否打造四尊石狮。” “四尊?”齐老疑惑,难道大人想于门前拜访四尊石狮。 萧亦点点头,“可以在屯堡东西两门外各放两尊,要辟邪也要为整个永安堡辟邪,要守卫也要守卫整个永安堡才是。”说完目光炯炯的看着齐老。 齐老听了之后为自己之前所想大为恬臊,大人怎么能是自己所想那种自私的人呢,看了一眼萧亦又觉得丢人不已,耳根已有些发红,听到了萧亦询问,齐老连忙回答,“大人心怀宽广,为整个屯堡着想,小的想的倒是有些片面了。” 萧亦听了之后摆了摆手,“如此,就请齐老多忙活些吧,萧亦代替永安堡军民谢过齐老了!”说罢居然是站起来对着齐老一个抱拳,功夫做到了家。 齐老听得大为所惊,连道不敢,忙的答应后出了萧亦的屋子,出去了之后额头已是有些细汗,擦了擦汗,自是嘀咕,“大人当真是不同于一般的总旗。”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往自己家中去了,刚走了几步。 顿住想了想,遂是转变了方向,直接朝着建造城门的地点走去。 第六十五章:集结 经过了齐老和工匠们的日夜努力,两日后新的城门已经打制完成并且安到了东西二门上,这时百姓们正围在东门那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什么。 只见这城门和原来的临时城门也是大不相同,是用上好红松木打制,为了可以更加坚硬,齐老将城门加厚到了八米,这时候一般的城门厚度都在十二到十八米之间,据《史记》记载松潘古城北城门进深厚度达30米,这是特别厚的了。 现在萧亦的屯堡由于城墙纵深不大,也就最多只能安放这进深八米的城门。 城门还在上面包上铁叶子,外面包裹一层铜皮,铜皮上钉上九百九十九个铜钉,这是标准的明代城门了。 城门外摆放两尊昨日赶工出来的石狮,按照传统习俗,成对的狮子是左雄右雌。还可以从狮子所踩之物来辨别,蹄下为球,象征统一寰宇和无上权利,必为雄狮。 唐代以前是只可以帝王才可用,但是到了宋明是没有这些限制了,许多豪门大户都是门前两尊石狮象征尊贵。 蹄下踩着幼狮,象征子孙绵延,是雌狮。如果狮子所蹲之石刻着凤凰和牡丹,鸟中之王,花中之王,就称“三王之狮”。这时还有南狮北狮之分,北狮威严雄壮,南狮活泼有趣。 西门亦是如此。 城门上又高高悬挂三个大字,“永安堡”。尤其是一些最初和萧亦来此屯田兴堡的那批军户,个个都是高兴的哭了起来,相拥为乐。他们是看着这个屯堡一点点建立的,最初这里除了三间破败瓦房之外什么都没有,如今这些全是大家的努力得来。 这些对于百姓们的感触是很深的,更加有了家的感觉。 “大人,城门引起的反响很大啊。”史路高高兴兴的走进萧亦的房子,萧亦黄阳几人都在这里商议。 黄阳几人看到史路进来,皆是点点头,但是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史路一见大家的表情,知道又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询问,“可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亦点点头,“昨日王管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史路看着萧亦有些搵怒的表情,脸也是兴奋不再,“莫不是鞑子打来了?” 萧亦看了一眼史路,点点头,“说起来也不是大股鞑子,只有二十几个。”这股鞑子是在bj保卫战的时候被关宁军追的慌不择路只知逃跑的,与大军失散的其中一支,这些四散的鞑子也有女真人,更多的则是蒙古人。 他们在京畿之地四散,也有部分逃入宣府,而这小股鞑子就是之一,在宣府却没有遭遇任何有效的抵抗,宣府由于溃败鞑子肆虐,各地镇守将官大多都是闭上眼对此不闻不问。 以致鞑子虽然溃败,却依然嚣张无比,一路就这二十几个鞑子就劫掠了数个村庄,得牛羊数百,百姓二十几户。 前几日这批鞑子占据了小五台山,在小五台山上发现了抽马手曾经的聚齐地,便是直接占据。 这些事情原本桃花堡防守官刘一鸣早便是知道,但是事关鞑子谁也不想多管,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鞑子,让人一听见就是害怕,谁会去自找不快。 但是前几日传来的消息,刘一鸣坐不住了。 这伙鞑子占据小五台山之后并未消停,而是于前一日夜里,下山到山下的村庄,这个村庄抽马手并未劫掠一次。而鞑子却并不管这些,下山便是大肆屠杀,据逃回来几个村民说,村子内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 这伙鞑子一人两马,见人便杀。见物便砸,挨家挨户的杀人,不论是迟暮老人,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只要是被他们看见没有一个能跑掉。 一夜之间小五台山下村庄,五十余户两百多人,几乎全被屠杀殆尽,仅有数人机灵的趁着夜色逃跑,回到桃花堡。 防守官刘一鸣知道此事后,知道事大了,小打小闹还可以不管不问,这整个村庄五十余户被屠,传出去上头怪罪是免不了的,如果自己能剿灭这帮鞑子还能立功赎罪保出防守官的位子,这位子如今可也是不少人惦记着呢。 为了自己的官位,于是刘一鸣立刻召集桃花堡旗下各百户所、村镇,就连每个墩卫都要至少出一人。而长宁镇管队王常亮是要出三十人,而贴队官李震要出二十人,王常亮知道萧亦这里有六十余屯兵,所以昨日便是叫人前来告知萧亦希望他能出人相助。 萧亦准备留黄阳处理屯堡事宜,王大勇依旧带着夜不收小队探查周围地势,和可以屯田的地区,萧亦准备回来就马上进行屯田,现在天气不是那么阴冷,探查好地势就可以再三月份进行开垦荒地。 自己准备带着史路、石刚、刘通和四支小队前往长宁镇和王常亮会和。 决定了之后,萧亦便是于这一日在训练结束之后提出,大家听了之后尤其是老兵们都是十分激动,练了这么久大家都是闲的鸟都出来了,终于又可以去杀鞑子了。 新兵们也是十分手痒,但是听见了居然是鞑子之后都是有些害怕,热情一下消去了大半,更是无人敢报名,大家对于鞑子的畏惧之心还是太大了。 萧亦无奈的看着众人,“鞑子并没有你们听说的那么可怕,有三头六臂,个个力大如虎。他们也是人,也会死。” “大人,带着我们继续杀鞑子!京师那次我还没杀够呢!”一个老兵大笑着道。其余的老兵也是纷纷上前,毫不犹豫的报名。 “是啊,我还要为婆娘报仇。” 新兵们看着老兵们的谈笑风生,一点不似作假。心中嘀咕,这些人他们就一点不害怕吗,那可是二十几个鞑子啊。 一个新兵犹豫了许久,终于是拿着刀盾出列,激动的面色涨红,“大人,我跟着你去!”萧亦看过去,居然是前几日自己救下他父亲的那个新兵。 萧亦欣慰的点点头,车河大声道,“大家伙,我们练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报大人了。大人救我父亲,我当为大人效死!” 新兵们听到了顿时又有几人出列大吼。 “大人给我老娘吃住,我当为大人效死!” “大人救我全家于水火,我当为大人效死!” 新兵们想到,萧亦这些日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再加上那一夜萧亦不顾自身安危率领老兵们外出和八十余马贼死战,身为上官萧亦都能如此。 自己又怎么可以贪生怕死,皆是为了自己的行为不耻,自己父母家人听到都会以自己为耻! 纷纷上前欲跟随,但是萧亦却是不能全部带出,见到大家战意如此高昂,萧亦只得带出半数六支小队,选到的新兵都是激动的双手颤抖,回到家中和家人一说,家人听了都是高兴不已。 这天夜晚,萧亦于房中想着,这屯堡成立后第一战就是对战鞑子,此战乃是至关重要,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败了。 但是上次居高是守城,这次是仰面攻打,这是全然不同的。而上次是有卢象升带领,这次那个刘一鸣萧亦不太熟悉,但是相比卢象升一定是差远了,难度自然又是直线提升。 这个时候别说同人数的野战,就说是边兵明军千人,也是经常被上百鞑子打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萧亦实在是不太看好这里的卫所军,守城尚可,攻打小五台山,鞑子可以趁着山势冲下,恐怕到时候还得看自己这些人。 萧亦这一夜没有睡着,惊醒数次,不知为何,这一次比自己上次还要紧张。或许是因为上一次自己熟知历史,心中自然有底,但是这一次却是要完全看自己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六章:前往 第二天一大早,萧亦就是起身来绕着屯堡跑步,却是见到了同样在跑步的黄阳。 萧亦惊讶的朝着黄阳摆了摆手,“呦呵,你小子也起来跑圈。”黄阳也是笑着回答,“恩,这不是和你学的吗,从小黄庄起就见到你每日起来在跑圈。”顿了顿继续道,“起初我还没当什么,今天闲着没事干,就想出来跑跑。” 萧亦招手示意黄阳来他这里坐下,之后道,“你昨晚睡着了吗?” 黄阳一听哦了一声,来到一块巨石上坐下,回问道,“你没睡着?” 萧亦点点头,“这一战虽说是防守大人集结数百人攻打,但是我感觉仍是需要小心为上。”黄阳听了之后赞同道,“恩!这一次的战斗对于新兵和新来的百姓们都是重要的,要是赢了新兵们将不再害怕上阵,百姓们也会对我永安堡更加有信心。”之后看了一眼萧亦,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亦点点头,黄阳不说他也明白,败了自然就什么都完了,别看现在屯堡蒸蒸日上,但是却仍然经不起一败。 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太阳微出,天色渐明。 二人也就不再跑步,回到屯堡,萧亦见到正在准备的新兵们。拍了拍一个正在低头整理行装的新兵,新兵抬起头看到了萧亦对自己笑了笑,顿时感觉紧张下去了一半。 正欲说话,却见萧亦直接是转头离去,新兵也就继续和家人道别。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萧亦准备带走的六支小队共三十人已经肃立在空地上,前面站着的是石刚、史路和刘通。大家不言一语,都在等着萧亦发话。 萧亦慢慢走到台子上,看着台下静静站立的三十人,而三十人也在看着萧亦,没被选中在城墙上站岗的屯兵就在羡慕的看着空地。 一声金铁相交之音传出,却是萧亦抽出戚家刀。萧亦这次并未多言一句,只是戚家刀一招,大喊一声,“出发!” 一行三十余人六支小队就在萧亦几人的带领下转向,顺着东门而出,缓缓朝着长宁镇的方向行去。 百姓们看着这一幕,有自豪也有担忧,更多的则是好奇。 “看,那不是老刘头家那小子吗!”一个大婶眼疾手快,指着人群中一名长枪兵。 众人看去,只见那名长枪兵和所有人一样,都穿着新式的鸳鸯战袄,手中拿着一杆长枪,枪尖冲上发出丝丝寒意,那新兵听到大婶的话,也并没有一点反应,只是跟着队列行走。 “嚯,刘家小子真是男长成子汉了,都能出城杀鞑子了!”众人惊异的声音不断传来,分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老刘头听了之后亦是心中五味陈杂,有自豪,有不舍,更多的则是担忧。看着自家的孩子提着长枪出了城,心中道,我刘家能出一个杀鞑子的来,这还得多亏了总旗大人,我这辈子也是值了。 出了城,萧亦并没有急着赶路,永安堡离长宁镇也不算远,走路仅需四个时辰左右,骑马一般是半日便到,况且现在是早上,为了节省体力慢慢的走,至多下午便可以到达。 而王常亮给出的日期是明日之前,所以时间很充裕。 由于大家都是步行,萧亦几人也均是放弃了骑马,牵着马陪着大家步行,一边赶路一边聊聊以前bj城台杀鞑子的事情,听的新兵们的紧张心理都是去了不少。 长宁镇,这时在长宁镇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齐了几十人,这些人明显的分为两拨,大部分人在贴队官李震的后面约有四十多人,而王常亮的身后只有不到三十人。 二人都是没有带出自己的家丁队,二人也就每人最多可以养十几个家丁,每一个家丁都是最宝贵的,他们哪会让自己的家丁出来冒险。都是从附近几十座墩台抽调墩军,再加上些军户,便是组成了这次的‘大军’。 李震李尤位于前面,李尤看着王常亮身后明显比自己这边少的人数,不屑的道,“大哥你看,这王常亮已经无人跟随了。” 李震也是一点不意外,高傲的道,“那是,你不看看你哥哥我的能力,在这地界我说一有人敢言二?”李尤笑了笑,忽然道,“大哥,那个萧亦还没来,你说今日他能带过来多少人。” 李震仍然是略有不屑的张口,“那萧亦一个小小总旗,又那么大一个屯堡,如今还不可以屯田,上次还建了祠堂打了口井,能养活多少屯兵?” 李尤点点头,赞同的道“我估计也就还是他那四十多人。” 李震嗤笑一声:“我觉着那四十几人他都养活不起了,等到开春等哥哥我一一招揽过来,那些人跟着萧亦可是浪费了。” 正谈论间,前方缓缓行来一队人马。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那队人马和自己这边松松垮垮不尽相同,明显阵型严整,而且服装统一,即便是在行军,依然是保持着五人一小队的阵型,两侧是刀牌手,中间则是长枪兵。萧亦四人牵着马就走在最前面。 “萧亦!你总算来了,就等你呢!”王常亮见到萧亦的人来了,本来他是知道萧亦有屯兵六十,但是没想到萧亦能带来这么多,悄悄的问了一句,大吃一惊。萧亦居然是将半数屯兵都带了过来? 李震纳闷的道,“这人数似乎不是二十人,也不是四十人。”李尤数了数,有些不相信,又数了几遍,这才对着李震道,“大哥,我方才数了几遍,三十人整啊。” 李尤纳闷,萧亦怎么没有将全部四十多人带出来,而是又留了十几人在屯堡? 忽的眼珠一转,李尤就和李震耳语了几句。 李震听了之后立刻露出一脸奸诈的嘴脸,“哈哈,老弟好计谋,这次看这小子怎么死。”李尤也是看着远处和王常亮谈论的萧亦,一脸的期待。 要是萧亦见到的话,一定会惊叹,这二人真不愧是亲哥俩,就连这种嘴脸也是一模一样。 萧亦到达之后,王常亮身后的人数就比李震的属下多出了十几人。诸人又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整队,等到萧亦和史路他们等的实在不耐烦了,这才于天色渐黑慢腾腾的前往桃花堡。 萧亦就在整队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这些人,有一半人多穿着破破烂烂且是陈旧不堪的鸳鸯战袄,其余人要么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衣,要么就是一件大衣遮身了事。 至于武器,仅有少部分人拿着锈迹斑斑的卫所长枪,拿着刀牌的人更是只有一人,而大多数人的武器都是棍棒、草叉之流。 那个拿着刀牌的人萧亦认识,是前些日来屯堡的诸多墩卫甲长之一,名字却是萧亦忘记了,只知道这人当时给萧亦的感觉是个感性的人。 萧亦不住摇头,要是都是这样的军队,就连抽马手马贼都不如的武器装备,别谈攻下小五台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后金的盔甲装备之精良他和他手下这些经历过bj保卫战的人都是知晓,普通的马刀腰刀都很难破开他们盔甲的防御,更别说拿着棍棒和草叉了,这简直就是找死。 ; 第六十七章:战前 长宁镇距离桃花堡路途还是比较远的,刘一鸣给的日期是在五日内抵达,长宁镇集结花去了整两日的时间。还有三日的时间,尽管时间充裕,但是王常亮却依然是不断催促众人加快速度,目的自然是为了早到些讨好防守官刘一鸣。“快,两日内定要到达,届时本管队重重有赏!”王常亮骑于马上,身边是同样骑着马的姜鹰,二人不断的吆喝着催促赶路快些。萧亦这边也是略微加快了些速度,由于之前节省体力,再加上往日的训练,这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那些大头兵就不同了,一个个松松垮垮累的不行了的样子,有人甚至都是走的摇摇晃晃好似马上就要摔倒。包括李震那边,行军时都是没有丝毫阵型可言,仅仅是保持着简单的几排队列,如果这可以算得上是队列的话。一行百余人,居然是超过了刘一鸣所定下的五十人一倍多。王常亮乐滋滋的想着,这次超额完成,若是还可以提前到达,防守大人对自己的印象应该是会更加不错,一高兴就更加急切的想赶到桃花堡,就催促的更加频繁。当萧亦一行人连着赶路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午终于是远远的看到了桃花堡的城头墩台,大明的日月旗在天空中飘扬。再赶近一看,旗子固然是颇具气势,但是旗子下的聚齐的官兵可是当不得气势这两个字。这时桃花堡这里还是人数略少,萧亦粗略的数了一下,人数约莫在一百人到两百人之间,而刘一鸣要聚齐的人数应该是远远超过这个数的,大部分的人应该还没赶来。这些人相比王常亮带来的人都是差不多,武器装备落后,就连大明制式的鸳鸯战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大多数还是破烂不堪。刘一鸣身着大明铁甲,头戴尖帽盔,身边二十几人个个都是一身绵甲,头上也有着铁盔,这些人便是刘一鸣的亲卫家丁了,这些家丁自是和那些萎靡不振装备参差不齐的军户们不同,就连眼神都是精光四射,是一眼便能瞧出区别。这次战斗对于是刘一鸣最为重要的,事关自己的官位能否保住,当然是是要让对最精锐的家丁尽数出马,这次刘一秒也不再藏拙,明日他已经决定将内库那些武器盔甲尽数放出。刘一鸣焦急的等待着,却还是仅仅只有这一百多人,正要发怒。终于在快要日落的时候,远处是渐渐的行来一队人马。待得这队人马走近了刘一鸣才看见个中有人的鸳鸯战袄,这才知道是大明的军队。王常亮骑着马赶到,刘一鸣心中大喜,“王管队!怎生来的如此之早,其余人马还未到达呢!”王常亮看了一眼空旷的空地,心中也是窃喜,看来自己还是比那些人早到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道,“防守大人有令下官怎敢不从,听闻鞑子肆虐乡里,听的属下甚是揪心吶,于是这便连夜集结了百余人马,供大人差遣!”刘一鸣听到这王常亮居然集结了上百人?惊讶的看过去,居然真的后方松松垮垮的有一百多人,刘一鸣看到了之后心中大定,这下歼灭那帮鞑子更有信心了。二人正在交谈,远远的驰来几骑,这几人都不是普通的军户,都是墩卫墩军,都有着简陋的皮甲,一匹瘦马,一柄马刀,骑马赶来也是精神无比。“大人!小的们来迟,请大人责罚!”为首一个甲长爽朗的声音传来。刘一鸣看到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责罚,笑呵呵的道,“楚奎兄弟说哪里话,其余的墩卫兄弟呢。”楚奎到达了之后便是直接下马,在上官面前起码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几人下马之后先是对着刘一鸣做足了一套拜礼,楚奎这才回答:“其余的兄弟们都在后头,大家伙怕大人就等,就叫我先行几步来告知大人。”这楚奎面子工程做到了家,刘一鸣听了之后也是高兴不已。其后便是隶属于桃花堡的各个村镇、百户所、墩卫都陆陆续续的赶来,多者几十,少者几人,都是有出人。由于人数过多,刘一鸣便是直接在桃花堡外扎营,自己也是陪着大家待在营寨外。一到晚上,原本有些空旷的空地便是升起了阵阵篝火,新来的早先来的纷纷各自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也是颇为热闹。这一夜也是陆陆续续有新的人来到加入。第二日,刘一鸣身为防守官,在出征之前要进行一段训话以增加士气,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了,尤其是这种人数比较多的出征。自上次聚齐几百人围剿抽马手马贼,桃花堡已经很久没有聚齐如此多人。刘一鸣看着下面密密的人群,经过粗略计算,竟然是有近四百人之多。身边二十几个精锐家丁环卫,颇是有些意气风发。刘一鸣大手一挥,台下的骚闹声渐渐止住,刘一鸣满意的点点头。“此次鞑虏犯我桃花堡,屠杀小五台村村民,作为防守官我刘一鸣当仁不让的要去剿灭这些鞑子,大家也将跟随我一同杀鞑子…”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说之后,台下只是稀稀落落的响起了几声叫好,并没有太大的反响。刘一鸣却并不在意这些,一挥手,家丁们纷纷两人抬着一个大木箱,木箱内装着的是内库的一些铠甲武器,这次他可谓是下足了本钱。看到这一箱箱的武器盔甲,刚刚还算有些安静的空地顿时又是杂乱喧闹无比,人人哄抢,想要拿到好的武器和盔甲,就连一些甲长和总旗都是挑头加入了这一行列。萧亦看着吵乱的场地,皱着眉一言不发。石刚也有些跃跃欲试,试探性的询问,“大人,要不我们也去抢些回来?”萧亦摇头,“不要去和他们争抢,仔细看。那些武器个个都是锈迹斑斑,和你们手中的长枪挑刀相比差了多少?”石刚仔细看了一眼,倒还真是样子货。见到诸人点头,萧亦继续:“看再那些盔甲,好一些的也才是破烂的皮甲,这种盔甲咱不要,待这次回去,本总旗为你们每人做一副上好的绵甲出来。”刘胜羡慕的指着一个刘一鸣身边家丁道,“大人,就是那种盔甲吗?”其余人都是一脸羡慕和希冀。萧亦看过去,点点头,“他们身上的也是绵甲,不过本总旗向你们保证,只要这次勇敢杀敌,战后你们都会有一副比这个还要好的。”石刚点头,扒开了身上的鸳鸯战袄,露出里面的重锁子甲,“小子们你们都给俺看清楚了,这就是后金人身上的锁子甲,对付他们用腰刀是砍不坏的,用你们手中的长枪,枪尖对准了,用吃奶的力气扎下去,鞑子也得完!”听了之后握着长枪的新兵们都是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长枪,过会自己就要用这杆长枪杀鞑子了。萧亦点头,“对,老石说得对。还有,你们刀牌手的主要目标不是砍杀敌人,而是阻止敌人伤害你们队内的长枪手。当然,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周全。”刘胜挥舞了一下手中的藤牌,嘻嘻笑着道,“那是自然,俺早就想和那些鞑子试两手了,小子你就安稳的戳鞑子就行了,身边交给我们这些人就行了。”那个长枪手也是嘿嘿的乐着,紧握着长枪不住的点头。萧亦、石刚二人也是趁着这战前最后的时间和大家交流着一些这些时日以来对付鞑子的一些体会为大家加些把握,减少些对于鞑子的恐惧。石刚更是将鞑子的招式都讲了出来,而且拿着腰刀一一示范,道是若鞑子出了这招怎么对付云云。萧亦看了石刚,脑中忽的一个想法冒出,但是若是想实现还需这次结束之后才行。大家听了之后都是默默的点头记下,就在别人都在哄抢武器盔甲的时候,萧亦这方却是一点都没动,都在静静的听着萧亦他们的谈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八章:埋伏 。”李尤那阴冷的声音传来,吆喝着让军户们上山,李震也是和杨亮率着自己那部分人先上山,想去捞些好处。 萧亦刚要让大家集合,忽的耳朵一动,看向山上,山上居然传来了滚滚烟尘! “不好,鞑子来了!”石刚也看过去,猛然一惊。这些时间的作战早已让他养成了观识对于马蹄的烟尘,王大勇也教会了他,现在已是略微可以识别一些马蹄声。 这一个小村庄正常人数只有两百多人,现在却是近四百人挤在这里,本来就在缓缓集结的官军,根本没想到鞑子居然会冲下来。 仅仅二十几骑居然敢向自己这几百人冲过来,这在平日是不敢想象的,人人都是惊得到处乱跑,在这小村庄内乱哄哄一片,嘈杂不已,就连一些甲长都是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萧亦不住的摇头,这还没接触就已经乱了。 鞑子冲下,顿时刚刚登山登上了一半的李震那部分还有杨亮带领的三十余人,一共是六十多人,就成了面对鞑子的先锋。 “这这这,这便是鞑子?”李尤惊的瞪大双眼,他怎么也想不到鞑子居然一人两马,人人有甲,他丝毫不怀疑,若是鞑子手上那柄弯刀砍在自己身上会造成什么后果,不死也得重伤。 顿时是惊的破滚尿流的纵马回跑。 鞑子一人两马,一共是五十几匹壮马,自山头上冲下卷起阵阵烟尘,倒也是声势颇足。 萧亦这方的新兵和其他的军户相比区别也不是很大,老兵们还好,尚未表现出惊慌。 而新兵们顿时充满了惊慌,但是由于有老兵小队长们带领,很快的就熟练的结成了平时操练的阵型,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却并没有乱阵。 萧亦看了一眼周围,四周均是低矮的房屋,幸好不是在开阔平地。 萧亦感叹了一句,之后眼睛不断的四处焦急的寻找,忽的眼睛一亮,他在那里看到了一排房屋,这排房屋中间有三间房屋,建造位置很好,呈一个凹字形,而且周围连着很多房屋不用怕侧翼和后背鞑子来袭,只管一个方向正好可以最大化这个阵型的威力。 萧亦看了一眼前面的刘一鸣,只是这样一来,就将正面全都交给了刘一鸣那些人,犹豫了一下。 萧亦仍然是一声令下,永安堡的屯兵们就赶到了那三件房屋的凹处,在石刚几人和小队长们的带领下很快便是排列好了平日操练的那个阵型,严阵以待。 这时萧亦才看向李尤那里,不知什么时候,李震和杨亮那六十人已经被冲散,一接触他们才知道,差距太大了。 自己这方的武器都很少能伤到鞑子,而鞑子的精钢弯刀砍在自己身上一砍就是一个大口子,只一接触,就近乎全面的溃败,毫无阵型可言的官兵根本抵挡不了鞑子自山上而下的冲锋,而李尤李震二人已经不知所踪。 刘一鸣看到鞑子来了第一反应就是集结人马迎战,嘶吼的声音甚至都有些盖过了场内骚乱的声音。但是这些军户不堪大用,尤其是杨亮和李震的人,一接触就被杀败,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 仅有十几人哭爹喊娘的逃回庄子,二十几个鞑子骑兵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大多数败兵在山坡上到处逃跑。而这一幕,对于本就是惊惧不已的刘一鸣那边的一百多人的士气打击是致命的。 鞑子骑兵在追杀完了溃兵之后,缓缓将目光投向这边的百余人。但是这次他们并没有直接冲下来,而是握着沾满鲜血的弯刀在前方纵马来回的转悠,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刘一鸣也是纳闷,这些鞑子还不冲下来等什么呢,见识过了鞑子的厉害,刘一鸣也不傻,这次他可不会再去冲山,唯有守住村庄尚有一丝生机。 萧亦也是纳闷,往那里看去,却见那里晃悠的鞑子均是身披轻便皮甲的蒙古骑兵,并无一个后金骑兵。难道这次溃逃的只是蒙古骑兵? 萧亦粗略的数了数,却是惊讶的发现,这些蒙古骑兵连二十人没到,只有十八骑,而刘一鸣给自己的人数是二十多人,难道? “不好,他们是在等后金兵!”萧亦忽的大声提醒刘一鸣。 刘一鸣听到之后,回头一看,发现后方居然是又多了十个骑兵! 这十骑和前面的蒙古骑兵可是不同,人人披着黄色的全身甲,身后插着一杆闪烁着寒光的精钢虎枪,手中握着锋利的腰刀,就连骑下的马相比蒙古马都是显得壮硕不已,仅仅露出的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戏虐。 本来就是惊惧不已的军户们这次都是大惊,看到明显比山上更加厉害的鞑子,已是有些骚乱止不住的趋势。 刘一鸣见了不得已抽出腰刀大声疾呼,“长枪手上前!弓箭手靠后!不要害怕,他鞑子才二十多人,为百姓们报仇啊。” 刘一鸣的喊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加上一些精锐家丁的压阵,已是有些止住了骚乱。 一些拿着长枪的军户就哆哆嗦嗦的排在外围,组成了一个两面的方阵,但是萧亦怀疑这些军户他们手中的长枪能否刺穿后金骑兵的重甲,会不会哆哆嗦嗦的将长枪掉在地上。 第六十九章:溃败 。见到人数远远少于官军,就是用起了一些计谋,比如之前的埋伏,现在的心理战术,这些鞑子还真的不能小觑了。 官兵们集结的快,溃败的更快,基本没有开始接战,就已经是全面溃败了,那些自各地集结而来的军户们都是少有训练,武器装备更是参差不齐。 萧亦看到刘一鸣带着约莫五十多人朝自己这边赶来,想了想还是出阵迎接。到了阵前,萧亦一抱拳,“大人赶快入阵,有了大人的亲兵我们守住此地就更加有信心了。” 刘一鸣赶来是越发这部的官兵不同之处,这处官兵约三十人,居然是一人未曾逃跑,且阵型严整,军服也是颇为难得的整齐,最前面一排刀牌手,里面则是两排的长枪手,最里面还有一排刀牌手。 走近了一看竟然是前些时日见到的萧亦,这人自己倒是有些遗忘了。见到萧亦出来迎接,也是高兴不已,原来还有一部人马未曾逃跑,这样起码也是有了些信心。 这时有一个人拉扯了一把萧亦,萧亦回首一看,却见是那个在长宁镇唯一拿着刀牌的那个甲长,这人还没逃跑倒是让萧亦十分惊讶,王常亮那部人早便是溃败,王常亮也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十个后金骑兵,看着蒙古骑兵追逐那些明军都是乐的哈哈大笑。这时为首那个后金骑兵这才将目光放在萧亦那部分,待得召回四散的蒙古骑兵,一共二十八个鞑子骑兵终于到齐。 不远处后金骑兵看着仍然是固守村庄的萧亦这部分人也是略有惊讶,早便是留意到了这部分官兵,到现在了这些南朝人居然仍然没有逃跑?怪事了。 但是惊讶终归只是惊讶,仅仅愣了一瞬,为首那个后金骑兵便是下令冲杀,十八个蒙古人也没有拉开距离,听到了之后都是吆喝一声,甩着弯刀向萧亦这边冲过来,马背上的蒙古人的弯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但是引人注目的并不是那些光,而是光下饿虎一般扑过来的蒙古人。 萧亦一看,心中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刘一鸣也是大声叫着让自己的家丁和那些军户上前,萧亦却是制止了刘一鸣。 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一个不慎就是败亡。家丁队可以查缺补漏,但是那些军户就免了,萧亦怕他们来了反而帮了倒忙,未触既溃别到时再影响了自己的阵型。 “呼嘿!” “嗷嗷!” 蒙古人吆喝着萧亦他们听不懂的鸟语,由于之前追逐那些溃逃军户,都是激起了好战心里,此时更是什么也不管,就朝着萧亦这边冲了过来。 新兵来兵们都是紧张不已,这个时候大家只是按照平日训练的那样保持着阵型,却不知道该干什么。 “举盾!”石刚嘶吼的声音传来。 最外围一排老兵们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内心大定的同时都是大喝一声。 紧紧顶起着手中的藤牌,准备迎接着一轮的碰撞。而第二排的新兵们则是紧握手中长枪,枪尖略露在外,握着长枪的手虽然不再发抖,但是已是布满了汗水。 “砰!” 蒙古人和第一排的刀牌手重重的撞在了一起,由于距离并不远,再加上阵型比较密集,所以造成的碰撞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被萧亦安排在最前面那个甲长只觉胸前一疼,顾不得感觉疼痛,因为蒙古人的弯刀已是近在眼前,闪烁间抬起腰刀挡住蒙古人的一刀! 新兵们也是感觉前方的老兵们身体重重的往后一仰,但是并没有碰到自己,有些人依旧是不知道该干什么,看了一眼前面,老兵们依然在顽强的抵挡着蒙古人的进攻。 来不及感动,只听萧亦一声大吼,“刺马!” 新兵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顿时将目光放在了蒙古人坐下的马匹,大喝一声挺枪前刺!只见几名蒙古人的马匹顿时如蒙重击,悲鸣一声倒在地上。 蒙古人来不及反应也是掉落马下,早便是准备好的最后一排刀牌手纷纷冲出将来不及反应的蒙古人一刀砍死。 后金骑兵眼见蒙古人冲过去之后,传来阵阵厮杀声,之后听到那边的南朝人传来几声大喝,并没有当什么,但是随之而来的几声悲鸣却是让后金人瞪大了眼睛。 马鸣熟知马匹的他们知道,这是在马匹受到重击濒死之后才会发出的声音,这些弱小的明国人居然能伤了蒙古人的马? 随后三个蒙古人忽然随着马倒落于地,后金人惊讶的见到,这些明国人中第一排刀牌手居然是一点没动,从后面又出来一排刀牌手干净利落的将落马的蒙古人杀死。 看到了此情此景,为首那名后金骑兵眼神逐渐从戏虐变为凝重,看阵型便知道,蒙古人的冲击没有对这个明朝阵型造成任何影响。 这部明军不一般,需趁势灭之。 不再拖延,十名后金骑兵跃马扬鞭,一一抽出背后虎枪,大吼着朝着萧亦他们冲来! 第七十章:激战 当看到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蒙古人就这样被自己戳于马下乱刀砍死,这对于这些精神紧绷的新兵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士气大振,自己居然真的杀了这些鞑子! 看到十名后金骑兵冲来,萧亦心知,这才是真正的开始!这些女真人的战斗力不知比蒙古人强了多少,情急之下,萧亦再次一声大吼,“举盾!” 老兵们听到了萧亦的吼声,均是一声大喝,将盾死死的顶在前面。 刹那间顶着虎枪的后金骑兵冲来,后金铁骑乃是重马,尽管没有太长的距离减少了大部分冲击力度。但是如果能从上空观察的话,这仅仅十个后金骑兵的冲击却依然是将萧亦的阵型撞出了一个凹坑。 但是冲击过后这些后金骑兵如同先前的蒙古骑兵一样,被死死的黏在阵中不得离开。 一个老兵被撞的和盾牌一齐向后倒去,撞到了后方一个新兵,恼怒的他正欲起身顶盾,却忽的自胸膛处透出一杆滴着鲜血的虎枪。这名老兵的表情一僵,随着虎枪毫不犹豫的从他身体抽出,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 后面的新兵见到自己的队长被杀,愤怒的同时惊骇不已,看着狞笑看着他的后金骑兵,甚至忘记了抵抗。那个后金骑兵狞笑着再次虎枪一刺,本以为会再次顺利将虎枪扎入那名新兵身体的他,却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后方预备的一名老兵刀牌手见到前排刀牌手被杀,悲愤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大吼着挥舞着腰刀,挺起手中藤牌补上了那名老兵的位置! 此时正是他用藤牌死死的顶住那名后金兵的虎枪,与此同时萧亦的吼声再次传到所有人耳中, “砍马腿!” 那名顶着后金兵的老兵眼神一转,看到了后金骑下战马的马腿,大吼一声奋力一砍,只见那名后金兵随着战马双双倒地,倒地之后立即便是一个翻身。 此时这名后金兵的头盔已然是掉落,露出一脑丑陋的金钱辫的后金人依然是大吼着抽出腰刀仍然是朝着老兵冲去,这个南朝人居然将自己打落马下,耻辱! 此时一名刘一鸣带甲家丁也是赶到,抽出腰刀与老兵共同战斗,后方发愣的那个长枪手也是大吼一声挺枪前刺! 那个后金人终于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三人合力杀死。 战场形势都是如此,后金兵和其余蒙古人来不及阻止,他们的战马或是被刀牌手一一砍掉马腿,或是被长枪手戳中马腹,和先前几名蒙古人一样一声悲鸣倒地。 那名为首的后金骑兵发觉不对劲,身边骑着马的人越来越少了,而马匹的悲鸣越来越多了。由不得他多想,萧亦已是拿着虎枪朝着他一枪刺来,后金小头目横刀一招,却忽闻座下最后一匹马一阵悲鸣。 随着马匹一同倒地,倒地后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就是起身,却见所有的人都是没了马匹,而且蒙古人已经伤亡惨重,十八个蒙古人如今仅剩七个,就连旗人都只剩下了八个,没了马匹他们就算逃跑都是不可能了,围在一起苦苦支撑。 而萧亦他们就缓缓由一个凹形的防守阵型转变为一个圆形,将仅余的十几个人包在了里面。 而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死相凄惨,连同他们的战马都被戳的浑身血洞。 后金和蒙古人握着弯刀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长枪,心中惊骇欲绝,怎么自己竟会落到如此田地?! 包围圈渐渐缩小,后金小头目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临,再不一试恐怕就要被戳死在这里,他可不想像之前那些人一样被戳的浑身是洞,一声大吼, “杀!” 八名后金人,七名蒙古人知道逃跑已是不再可能,唯有击杀萧亦方有一丝生机,对着萧亦的长枪阵发起了绝死冲锋! 本就是战力惊人的后金人发起绝死般的冲锋更是威力巨大,他们由那名后金带领朝着萧亦这里冲杀过来。 石刚一声大喝,举着腰刀迎了上去, “杀鞑子!” 刀牌手和长枪手们纷纷大呼杀鞑子迎了过去,两方短兵相接,这是真正的战斗! 石刚迎着一名蒙古人,灵巧的回身一躲,躲过了蒙古人的弯刀,随后大力一踹将冲劲十足的蒙古人踹了个狗啃泥,之后毫不犹豫刀尖冲下狠狠扎下,蒙古人只来得及惊骇的大叫。 眼见石刚闪烁着寒光的腰刀扎进自己腹中,再随着鲜血抽出。 那名后金小头目此刻眼中只有萧亦,一名老兵刀牌手上前阻拦,却被其直接大力一刀砍坏藤牌紧接着又是大力一脚直接踹晕了过去。 史路大惊,正欲去救萧亦,却是被两个蒙古人死死的缠住,不得脱身,只得更加尽力与两名蒙古人缠斗想早点脱身去帮助萧亦。 萧亦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后金小头目,紧握的戚家刀也是流淌着鲜血,两名刀牌手欲是上前阻拦,萧亦制止了他们,“去帮助其他弟兄杀鞑子,这个鞑子交给我。”随后在周围后金和老兵新兵震惊的眼中和那个鞑子迎面冲上! 那个鞑子居然是直接飞起凌空一劈,萧亦猝不及防一个打滚堪堪躲过,看着再次朝着自己冲过来的鞑子,想起被屠杀的百姓,心中愤怒无比。 萧亦大叫一声朝着鞑子虚晃一刀,鞑子没想到这个刚堪堪躲过自己一刀的明国人居然回身就对自己进攻?! 也是灵巧的一挡,萧亦眼见快要劈上鞑子的腰刀。嘴角一抹冷笑,戚家刀居然是变了个方向,从鞑子的刀就顺了过去! 鞑子惊骇不已,这是什么刀!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已是来不及阻挡,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萧亦的戚家刀砍在自己的胸甲之上,鞑子如受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手中腰刀也是拿不稳掉落在地上。 萧亦攻势不减,又是一刀横劈,鞑子顾不得伤势,连忙捡起地下一杆长枪,举枪横档,萧亦原本还想变招,一见鞑子手中长枪,却是加大了力度,一刀劈下! 鞑子手中的长枪居然被劈成两截,鞑子根本没想到长枪居然还会被劈成两截!猝不及防之下被萧亦一刀劈中头盔,只见鞑子双手渐渐无力,鞑子招牌的避雷针头盔被劈成两截连同碎落的木屑一齐掉落在地上。 萧亦的戚家刀劈在鞑子头上,从刀口之处缓缓流出鲜血,鞑子被萧亦一刀劈死! 史路石刚二人看过去,居然见到萧亦直接一刀将那个鞑子劈死,都是既震惊又兴奋。只见萧亦毫不犹豫的抽回戚家刀,割下鞑子首级,拿在手中,高呼:“杀鞑子!” 所有人见了都是士气大涨,就连刘一鸣的家丁们见到大势已定,也是纷纷上前围杀着鞑子。 后金和蒙古人看到后更是震惊不已,萧亦拿着的头颅不是朵兰的又是谁的。 士气顿减,渐渐不敌。 第七十一章:战后 眼见着刚刚还处于守势的萧亦居然是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居然几下便是将朵兰砍死,余下的后金和蒙古人都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已是必死无疑! 知道了自己即将死在这些卑贱的南朝人手里之后,女真人的荣耀促使着后金兵纷纷使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对着萧亦的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尽管他们个个气力超群且身经百战,但是毕竟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一群永安堡的战士们围在圈内,后金兵眼见自己身上多了一个个血洞却无可奈何,最后都是死相凄惨的步了先前那些鞑子的后尘。 蒙古人此时还剩下三人,这蒙古人可不同于女真人的想法。打不过了也跑不掉,那自然只剩一条路,投降。 于是三名蒙古人将弯刀抬到脑袋上面,弯着腰跪在地上,好似祈求大家的原谅。 这一来周围的战士反而犯了嘀咕,皆是将其围在圈子里,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石刚和史路几人,但是史路和石刚也不敢下决定。 二人也是看了一眼萧亦,等着萧亦的话。萧亦刚要不假思索的下令杀人,但是忽的一顿,转念一想,这些蒙古人或许留着对自己有用,况且蒙古人也不是后金人,不必完全赶尽杀绝。“将这三个蒙古鞑子看压回永安堡!” 众人应了一声,皆是去处理战后的事情了,趁着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石刚和史路便是赶紧带着众人四散扒开后金人和蒙古人的衣物,扒下里面的皮甲、锁子甲,取出蒙古弯刀、后金腰刀、虎枪等物悄悄收起。 这也是萧亦早便是向二人下达的命令,若是此战得胜,需立即争抢资源。这些鞑子的装备可都是精良无比,马匹虽然都砍死了,但是这些破损的铠甲用少量精铁皮革修补一番依然又是一件利器。 刘一鸣看到后金人冲过来便是躲到了后面凹处的小房子里面,现在依然是不敢出去。听着外面喊杀的生意那一浪高过一浪,有时甚至都能听到鞑子那粗鄙的吼声,就连他自己都丝毫不怀疑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听闻家丁一个个跑进屋子来报, “防守大人,鞑子已经和永安堡的接战了!” “防守大人,鞑子就要打进来了!” “大人!鞑子退了!” 这怎么可能?鞑子居然会退了? 刘一鸣起初还以为是家丁诳他,但是听见外面逐渐减弱的喊杀声,就连他都是有些怀疑,真的是打胜了? 颤颤巍巍的随着一名家丁走出房子,刘一鸣正是见到那一幕。萧亦、石刚、史路三人还有他们的屯兵面前,躺着十数具鞑子的尸体,居然还有三个鞑子跪在他们面前乞降! 鞑子居然会投降! 萧亦看了一眼石刚和史路,只见二人朝着萧亦打了个眼色,萧亦自是明白这是事成的暗号。看到了刘一鸣终于是出来了,这才提着那个女真鞑子头领的头颅前去,掷其首于地,“萧亦和众永安将士幸不辱命,斩鞑二十五级,俘获三人。” 刘一鸣这才体验到什么叫做前一刻绝望,这一刻却风光无限,全灭来犯鞑子近三十人!对于他这个小小的防守官来说可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了,尤其在这时候,官位起码是保住了。 刘一鸣再看了看萧亦身后的史路等人,皆是人人浑身鲜血,心中有些惊讶。虽说自己这边也有不少人支援,但是这些人有多大作用刘一鸣是再明白不过的。这相当于萧亦仅仅靠着三十名屯兵就打败了近三十个鞑子。 忽的想到萧亦屯堡中还有这样的三十名屯兵,刘一鸣内心赞叹,这萧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才两个多月,不仅屯堡建城,更是训练了如此屯兵六十余人。 刘一鸣上前大笑道,老成持道的他却是对着萧亦拱手贺喜道,“此战得胜,全靠萧总旗一堡之力啊!” 萧亦连忙摆手,擦了擦脸上不知何时沾染的血渍,这才道,“不敢,大人后方坐镇当可居首功,萧亦万万不敢居功。” 刘一鸣刚才的话其实就是试探萧亦是否想独占功劳,因为据他所知,萧亦这种后生都是十分不通气,试探萧亦是否也是这种嚣张跋扈的人。 却不料,萧亦的回答甚是诚恳,丝毫没有独占功劳的意思,反而将自己推上了首功。这样一来反而让刘一鸣有些碍不下颜面了。当下心中赞叹,果真不愧为卢九台所荐之人,当是不凡。 于是也不再客套,“既然萧总旗如此说,那本官便不再推脱,你我二人当同功。来,我们一齐进山看看!” 随后刘一鸣召集游散兵丁,除了萧亦所部以外,竟是只有百余人,这和刚出发时意气风发的近四百人相差巨大,大多数竟是人都不知道逃往何方。 刘一鸣气极,却不得不领兵上山,只得秋后算账。 沿着马蹄印行走,经过了数个水溪,数道沟渠之后这才是发现了几座木屋,木屋内堆满了后金人沿路劫掠来的牛羊、粮食,最后几间小屋内均是关押了二十几个百姓。 这些百姓听到了山下传来的阵阵上山声,均是慌乱不已,都是以为鞑子又上山了,或者马贼来了。没有一个人想到大明官军。 但是事实却是这样不同,根本不敢与鞑子接战的官兵这次居然来攻山救他们了,当萧亦第一个破开木门的时候,这些百姓看见萧亦身上的鸳鸯战袄,甚至有人当场就是嚎啕大哭,官兵居然真的来救他们了。 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看见官兵感到高兴。 用不着萧亦下令,石刚众人就赶紧进去给百姓们解开身上的捆绳。百姓们走出了黑暗的木屋,看到了外面站立的永安堡战士们,人人皆是一身鲜血,脸上身上手中的刀牌长枪均是沾染上了鲜血。 百姓们就是知道这些官兵是杀上山来救他们的,出来之后就对着萧亦他们扣拜答谢个不停。 新兵们杀鞑子都过来了,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都是不知所措,都似哑巴一般不知说些什么。 萧亦、史路几人也是扶都扶不起来。 仔细一清算,共有牛一百余,羊九十余,营救百姓九十九。另外刘一鸣的家丁还在后山发现了一些银两器具,约莫百余两。也不知道是抽马手马贼余下还是后金兵掳掠所获。 而萧亦也让刘通去清算了一下,事后却一点高兴之情也提不起来了。这一战他当真是伤亡惨重,新兵阵亡八人,就连老兵都战死两人。 不说经过了这么久时间的新兵们,这两个老兵都是从bj保卫战便是跟随自己,一路到了现在,却就这样战死了,萧亦心中悲痛万分,询问了阵亡将士的姓名,一一收拢好了尸体,这才和刘一鸣带着百姓牛羊和金银慢慢返回。 有些后归来的甲长总旗都是看不懂,这个时候尸体遍地,流民成群,谁还会收拢尸体。大多数人就连掩埋都是懒得掩埋,放在那里随它腐烂发臭便好。 萧亦却是到处搜寻尸体,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二章:回堡 回堡的路上萧亦便是和刘一鸣在商议,此战的确是萧亦永安堡出力最大,对此刘一鸣自是心知肚明,而刘一鸣和萧亦聊的越多就越发现萧亦此人之胸襟。不贪功,无所求。那萧亦究竟图的是个什么呢,难道真的是一个舍弃自己利益为国家的人? 随后二人商定好,此战首功为刘一鸣坐镇指挥之功,萧亦率永安堡屯兵为主力。后山搜得银两百余和部分器具都归萧亦,所得牛羊各分一半,共计百余给萧亦。且萧亦又要求三名蒙古人交给他看管,刘一鸣想了想也是答应。 蒙古人不是女真鞑子,自己留着也是无用,不如交给萧亦省的自己烦心,刘一鸣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清算逃跑的各地墩卫甲长或是村镇管队、屯堡管屯官。而刘一鸣怎么处理这批人自不是萧亦过问之处。 而那批所救下的百姓自然也是不可能再送回去,在商议何人处理的时候大家都是犯了难,这批人救是救了,但是在他们看来这些就是一群累赘,甚至有人建议杀人取头换取军功。 其余人赞同者居然也不在少数,自己的地方尚且不能自足,哪有闲心去管这些流民。 萧亦和他们的想法多是不同,如今自己屯堡新建,最缺的便是百姓,只有人口上去了,方能招募更多的屯兵,训练出更多的屯兵才能尽快立足。 身处这个时代,萧亦明白,只有兵强马壮,自己方能有资本考虑其他,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萧亦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再次挺身而出,直言流民可随自己回永安堡。 听了之后刘一鸣好心提醒, “萧总旗,前些时日不是听闻你招了一批流民,这百人再去,屯堡可有难处?” 却见萧亦摆摆手,“若尚且还是冬日,屯堡无法养活这些百姓,但如今已是渐渐回暖,可以开垦荒田,应是可以自足了。” 刘一鸣听了之后大喜,这萧亦还真是什么难事都能处理,当下大悦,“好!萧总旗此战大功,又赈济流民,本官当如实禀明,开春开垦荒地一事萧亦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顿了顿,刘一鸣目光冷然的转头看了这些后来的甲长、管屯官等人,“你等当力助萧亦赈济百姓、开垦荒地等事,方可戴罪立功。” 那些人看到了刘一鸣森然的目光皆是浑身一抖,听到了刘一鸣的话,连连打赢下来,皆是道,“我等定会相助!” 萧亦对着刘一鸣一拜,“萧亦多谢防守大人!” 商谈妥当之后到达了桃花堡,萧亦没有进去,而是准备立即率队赶回永安堡,因为回了屯堡尚且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处理。 于是便是在桃花堡西门外与刘一鸣拜别。 刘一鸣见萧亦态度坚决,也就不多做劝阻,另派了二十人的家丁队帮助萧亦一行人提携物事、聚拢百姓、驱赶牛羊,萧亦本来就是紧缺人手,于是一点没有推辞,二人拜别。 刘一鸣回到城楼上,看着逐渐远行的萧亦一行人,叹息道,“永安所地,日后当盛啊。” 萧亦一行人驱赶着牛羊还有约百人的百姓,一行人扶老携幼,行军速度自是比来时慢了几倍。 而牛羊的驱赶萧亦这些人都是不擅长,时不时就有牛羊落单或是脱逃,这些也拖慢了行军速度。 萧亦和石刚几人走在最前面。 “老石,又有两个老兄弟战死了。”萧亦有些嗟嘘。 石刚也是大声愤慨,“唉!这两人都曾跟俺一起守过夜,一个叫张虎,另一个叫齐老四,皆是真汉子。” 史路看着两个新兵抬着的一副简易的木架上静静躺着的人,心中也是感慨不已。“大人,不知不觉,咱们这些老兄弟越来越少了。” 萧亦也是无可奈何,这些人跟自己早已是亲如自家兄弟。 忽的萧亦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事,决意道:“不能让这些提着脑袋跟我闯辽东的老兄弟到死也见不到家人,史路,回堡之后我交给你一个差事,一定要办好!” 史路立时面色一变,正色问道,“大人放心,大人交代史路纵然是身死也要办成!”石刚不乐意了,“大人,交给俺!俺也能办好!” 史路看着石刚的样子笑着道,“嘿嘿,要不我和石刚同去?” 萧亦摇头,“不,这件事只能你去。”随后几人悄悄的谈论了一番。 旭日残阳,天边一轮红日缓缓落下。当太阳就要下山的时候,萧亦一行人终于是看到了永安堡的城楼。 值守的几名新兵战士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却是不知道是什么人马。老兵队长赶来一看,一眼便是瞧出,这是大人回来了! 立刻便是飞奔下去城楼寻找黄阳,黄阳此时正在和王大勇几人在商议着什么事情。忽的值守东门的老兵队长来报萧亦回来了,黄阳笑道,“哈哈,大勇看我说什么来着,说曹操曹操便到,这刚说起萧哥,萧哥不就回来了吗。” 王大勇也是顿喜,“大人归来定是得胜,说不得两日不见我还有些想石刚那混球了。”黄阳哈哈大笑,几人连忙出城迎接。 城中百姓听闻总旗大人得胜归来,纷纷聚到东门边等待,又是议论纷纷。 “总旗大人可算回来了,这才两日不到我这心吶,成天跟着砰砰跳哟,生怕我家那小子就这么跟着大人回不来了。”一个妇人乐着和几个老人打趣,但是嘴上虽然十分轻松,眼神却是不住的看向城门。 一个老者也是道,“胡言!大人连马贼都能打败,区区鞑子怎么能打得过总旗大人。” “是是是,老王说的是,这次呀。家中有人随队的可就沾光喽。” 又一个百姓羡慕的看着之前那个妇人,不无醋意的道,“这下刘婶你家的小子回来可是杀鞑子英雄了呀!” 刘婶连连摆手,“哎呀!格老妈子瞎说什么,我家这小子我还不知道,平日就是游手好闲的,他能杀什么鞑子。”嘴上虽如此说,但是眼神依然是不住的得意。 “快快快,大人回来了!”忽的一个百姓喊道,随后百姓们赶紧到那边围观。 萧亦远远的就看到黄阳带留守的老兵新兵们在等待,就连城楼上和门前都聚了许多的百姓。 “萧亦!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能回来!”黄阳上来就和萧亦来了一个熊抱,随后看着萧亦身后的将士,个个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木架上还有几个悄无声息躺在上面的人。 黄阳看着熟悉的面庞,略有希望的问,“这些,是受伤了吗。” 萧亦的回答却是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他们战死了,我们找寻了很久才将他们的尸体带回来,就安葬在永安堡后山把,灵位立刻摆起来,这是第一要务,他们都是好样的!” 萧亦随后不顾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带着牛羊等物和大家直直的回到堡内,自己尚有事情要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三章:定渠 当大家回到堡内已是黄昏时分,萧亦刚到自己房内便是马不停蹄的找来黄阳、史路、石刚、王大勇诸人。 大家伙一块商量很久,最后决定,腾出一间木屋用来安放三名蒙古人,设四人一小队长轮两班值夜以防蒙古人脱逃。 随后趁着天色未晚,黄阳立即带着二十余屯兵去继续沿着东面城墙搭建地窝子暂时供给新来的二十余户百姓居住。 同时,派遣石刚带领一些人去安顿牛羊,那些羊萧亦决定就在堡内养着,以后再招专人供养,至于那些耕牛待日后开垦农田分给百姓使用。 王大勇带人负责将战死的将士尸骨埋在后山,之后负责今晚屯堡周围守卫,其余人等各司其职,今晚是战胜后回来的第一夜,不得马虎。 遣散所有人之后,萧亦单独留下了史路。 “史路,今日和你所言可都明白了。”萧亦直视史路。 史路抱拳,“大人放心,史路连夜动身,不将老兄弟们家人全部安全接回屯堡史路绝不归来!” 萧亦点头,他对于史路是最为放心的,不然也不会将此等大事交给他。“史路,这一路可是要重复咱们过来的路,现在仍有后金余孽在四处肆虐,遇见了不要招惹,不当管则不管,别忘了任务要紧!” 见得史路点头,萧亦继续道,“此行艰难,这样吧。刘胜就让你带走,这小子能说,也是一大助力,另外你再挑选几名老兵随你同行。”说完一转身,从一个小橱柜里拿出一袋银钱,“这是二百两银子,屯堡如今事务繁多,还要安置这些新到来的百姓,余钱也不是很多。” 史路却是端的感动不已,紧紧握住银两,半跪于地,“大人所托,史路当奋力完成!我这就去找刘胜!” 萧亦点头,史路便是直接出了房子。 看着史路走出房子,萧亦在房内来回转着。 这一步自己考虑很久了,这些老兵跟着自己并不像当日他们所说,皆是孤身一身,事实上萧亦早便是知晓,大部分都有家人在京师附近。 这一次的战斗有两名老兵战死在那里,而他们的家人甚至连音信都不知道。这更坚定了萧亦的心思,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些老兵的家眷全部接回永安堡,若是自己连这些老部下的家属都保护不了,何谈保护更多的百姓呢? 但是这一路却并不太平,这也是萧亦一直以来考虑的问题,万一是老兵们的家属在赶来途中发生了些许意外,那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又想一想这些老兵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到现在自己看着那些老兵一个个战死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为其立灵位,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也看不到了。虽然老兵们都没有提这件事,但是萧亦看得出来,有些人已经是思念家人了。 所以,权当是为了这些一直以来默默无闻跟随自己的老兵们,萧亦就应该决定搏一搏,而此时宜早不宜迟。 这件也不能告诉太多的人知道,更是那些老兵,除了少部分的人之外,其余人还是不知道的好,省的引起麻烦。 第二天,萧亦率领所有屯兵将战死的将士,无论老兵新兵都刻了一个灵位,就立在之前战死的刘方亮灵位旁边,老兄弟们永远守卫着永安堡。 萧亦带着石刚几个人还有屯兵们站在祠堂外,这些新兵在经历了这么一个生死之战之后,身上少了些稚嫩,多了些稳重,明白了服从命令的重要性,也知道萧亦让他们这么训练的必要之处。 萧亦率领大家对着战死的兄弟们深深一拜, “战死的将士都是为永安堡而战,他们都是杀鞑子的英雄。待得上头封赏下来,将士们人人都会有所得,阵亡将士的家属终身得以免除今后所有赋税,每户多发田地三亩,并且每户给三十两银,一头耕牛,两头羊。” 萧亦的话让百姓们纷纷扣头感谢,就连新兵们都是半跪于地,毕竟这个时候如此对待属下的上官真的不多,战死了就是战死了。不会有人为其设灵位,更不会给家人抚慰,虽然这些并不多,但是这已经足以说明萧亦的态度。 这样让那些新来的百姓们更加对萧亦敬重,对今后的生活更加期待。 “多谢总旗大人!” “多谢总旗大人!” 声音久久环绕在祠堂上空。 萧亦今日只是找来王大勇、石刚、黄阳、刘通四人,其余人皆是没有跟随。 五人一同是骑着马到西面去,建了屯堡这么久,除了最初到这边勘察地势之外,这边自己还真的没有来过,更没有仔细观察过。 一行人骑着健马,萧亦畅怀的哈哈大笑,“几位兄弟,当初在大安口那间破败的小木房内时,可曾想到你我兄弟也有今天。” 王大勇哈哈大笑,仰面朝天,似是回想到了当时的时光,“是啊,当时我还记得没有几天便是赶上了鞑子入边,大家都以为死定了,还是萧哥带着大家逃到刘四哥的庄子。”随后有些惭愧的道,“也是在那,老郎中把我救了。” 石刚忽的调笑道,“哈哈,大勇哥,你可不会是忘了老二家那丫头吧。” 王大勇收起笑意,一脸的正经,“怎么会,那丫头如此待我一粗鄙莽汉,我又怎能负了人家,今后放得跟着萧哥混出点名头,也好明媒正娶!” 萧亦拍了拍王大勇肩膀,眼神坚定的道,“届时哥哥为你们一一做媒!” 几人皆是大笑,黄阳拍了拍刘通的肩膀,“对,那时候还是刘通这小子骗咱,咱才信他,没想到,这小子是什么都不知道!” 刘通一脸的不好意思,“那时也是多亏了诸位兄弟们没有嫌弃我刘通无用。”石刚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什么话,什么叫你无用,以后断不可再说这种话了。” 刘通感动无此,自己收获了这么一群兄弟或许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随后看着萧亦微笑着道,“萧哥,你说给我们做媒,你呢,就不准备寻一个婆娘?” 萧亦却是摇了摇头,叹气道,“唉!不说鞑虏未灭,流贼未平,就连自家仇都还尚未得报,哪有这等心思!” 刘通却是一脸郑重,道“萧哥,李尤定会死在你我兄弟们的手中。鞑虏定灭,流贼定平。我对萧哥,对诸位兄弟有此信心!”其余黄阳三人皆是坚定地看着萧亦。 萧亦看了一眼刘通,惊讶刘通居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看来这些时日刘通也是变化颇大。 点了点头,萧亦问道,“大勇,这荒地看的如何了?” 王大勇笑着道,“萧哥,我曾询问过一些当地的百姓,发现鸳鸯水到屯堡西门一路都是较为肥沃的田地,非常适合开垦为农田,至于其他处的荒地则是略微干燥,需要挖渠引水。” 萧亦点头,策马行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山包之上,大家跟着策马上去,只见眼前开阔无比,一直到鸳鸯水都是尽在眼中, “大家以为哪里挖渠最为合适。” 几人看过去,王大勇拿着腰刀顺着远远鸳鸯水的轮廓比划道:“萧哥,看那边,鸳鸯水有一个小分流,若是从那里引水四处灌溉荒地,方便不说,还可经久不干!” 萧亦几人看过去,的确那一处支流位置乃是上佳。随后一扬马鞭,“大家随我去就近看看,也好定下挖渠方位!” 大家应诺,策马扬鞭随着萧亦前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四章:立墩台 一行五人骑着马赶到了鸳鸯水的一头,萧亦发现,这处支流一直向下流淌,到了蔚州地界便是再次合流于鸳鸯水,这支流位置颇好,方便于开春开垦荒地。 萧亦不住的点头,“好!大勇,明日你就带人来到这里,在那个地方建立个小型的墩台。具体的布置等咱回去和刘老几位商议过后再来知会于你。哦对,还有咱之前的那个小山坡之上,那里视野开阔,也要建立如此墩台,你的夜不收小队就在永安堡附近找寻这类似的高地,每里建一墩台。” 见得王大勇点头,萧亦继续说:“这样一来不但解决了百姓们在外屯田时无法照料周全的问题,哪处出了问题,墩台可以立刻狼烟报警,届时屯堡便可出兵相救或是带百姓入堡暂避,这二来,这也算是我永安堡地界的一个标识吧。” 黄阳点头,“恩,百姓外出屯田无法照料的事我们也考虑了很久,不想大哥早便是想好。”石刚哈哈大笑,“那是,萧哥是谁。”随后一策马,“几位兄弟,俺们数月没有如此畅快的外出一次了,不扬鞭一番安可回堡?” 几人皆是道好,一行五人怪叫着不拘马儿,任其自由奔跑,快意无比,一扫连日阴霾。 下午,萧亦找来齐老三人,商量建设墩台的事情,齐老等人听了萧亦的叙述之后便是明白,萧亦这是想要一个小型的侦查形势的墩台,类似边军火路墩一般,却又不尽相同。 但是火路墩一般都是上层居住些许民众,下层驻军,明代建造一个火路墩至少也需银百两,萧亦手头现在可没有这么多银两,所以又是找来刘老三人商议,萧亦也参与其中。拿出了一份新的墩台建造方案。 仅仅对于侦查来说,明代的火路墩太过庞大,于镇守地方来说,火路墩又是太过狭小,人数也不足已维护一方安宁。 于是萧亦决定二者取其一,屯堡自有军队,墩台只做传递敌情,这样一来节省了许多费用,尚还加强了墩台的机动性。 这些即将建造的墩台,定下每座约高丈八尺,墩台为圆形,周身夯土包砖。内径一丈三尺,分两层,下层驻军,上层点燃烽火所用。 这样一个小型的墩台,最多只能驻守二人。且耗资甚小,由于皆在开阔地点建造,所设成效远远大于耗资所需。 但是,设立这样的墩台,需要的是对地理熟练的掌握,萧亦前世对此没有任何经验。 所以便是只能勤加外出勘探,上午萧亦和黄阳四人沿途勘察过永安堡道鸳鸯水方圆几里的地势,在一些感觉可以建造墩台的地方萧亦都是做了标记。 第二日,萧亦去往长宁镇。 到达之后却是发现王常亮门前出来的那个小校自己以前从未见过。 “这位小校,怎么这么面生,是王管队新招?”萧亦笑着询问。 那个小校看到居然是萧亦,顿时恭敬的对着萧亦做了个揖,这才是道,“萧总旗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日,防守大人下令免除王常亮、李震二人的职务。” 萧亦这才知道,原来如今这长宁镇已是换了主人。千户防守刘一鸣回到桃花堡后便是开始清算战时擅自逃跑将官,但是最后清算出来人数众多,即便是刘一鸣也不可能全部处罚,这会造成桃花堡地界震动。 最后只得处理了一批最先逃跑的将官,准许其他人戴罪立功。 后又查出那李尤原来乃是被压往京师的大安口总兵刘策之亲兵,依当时大明军律李震又有包庇之罪,王常亮有知情不报罪。最后决定,三人皆革职,暂定原长宁镇百户杨潇为代管队官,贴队官暂不设。 “李尤呢?抓住没有?”萧亦急忙问道。 小校摇摇头,“这三人至今一人未归,防守大人正缉拿他们呢,哪敢回来哟。” 萧亦拱手,看了一眼管队房屋,也是没了进去的心思,正要离去。屋内忽的传来阵阵脚步声。 “萧总旗留步!”一阵爽朗的声音入耳,萧亦看去。 只见一人,身着一袭青色长衫,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萧亦纳闷,难道这长宁镇也来了一位书生? 其身边还有一人,这一人身着百户官服,与其他虎背熊腰的百户官不同,此人萧亦第一眼看去,和小白脸无异,身穿军服却是端的一副好面相。 那百户对着萧亦道,“在下杨潇,暂时代为管队。早便是听闻萧总旗大名,如今来此何不进屋一叙?” 那名文弱书生似的人也是顿首,“小商林平然,总旗来此正巧,平然有事与萧总旗商讨。本来准备明日登门造访,不想却在今日相会于此。” 萧亦心中顿时来了兴趣,林平然?不是那个桃花堡大商吗,他怎么会来这里?想到此,萧亦对这些黑心商人印象实在是不好,当下下心中冷笑。 也好,反正将来迟早都是要和这些商人会会的,不如就进去看他们说些什么再走不迟。 面上笑道,“好,既然二位都有此一请,那萧亦就进去于二位同饮!”说完,看了一眼林平然,他想知道这林平然到底是否会喝酒。 二人听了之后皆是大笑,三人进入分宾主坐好。杨潇亲自为萧亦和林平然斟酒,萧亦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碗,笑着道,“这么喝可不尽兴,不如你我一人一坛,那才痛快。”顿了顿,眼光瞥了一眼林平然,“林先生看着也不似能喝酒的样子,就等我和杨百户喝完。” 林平然仿佛看不出来萧亦眼中的讥讽之意,依旧是微笑着,却是缓缓点头。 萧亦看了一眼林平然,不知为何萧亦很是厌恶他那副嘴脸,冷哼一声抬起酒坛便喝。 杨潇也是看出来萧亦对于林平然的敌意,但是依然是哈哈大笑,露出与他那白脸不符的黄牙,一点没犹豫,捧起一坛便随着萧亦喝。 林平然就坐在那看着二人喝酒,萧亦喝完一坛后本想砸到地上,想了想却还是放到桌上,一看那个林平然依旧是那副样子,面露微笑,却笑不露齿,一副欠打的样子。 不等萧亦说话,林平然微笑着道,“我此来是和萧总旗继续商谈卖人事宜。” 卖人? 自己这些日居然将这等事忘了,萧亦心中震惊,却依旧面不改色。擦了擦嘴,意犹未尽的道,“卖人?卖什么人?我怎么不知道?” 杨潇看着萧亦,惊讶的道,“萧总旗不知晓?我就是奉王常亮之命和林先生联系的。” 林平然淡淡的道,“萧总旗不必遮掩,这里都是自己人。” 萧亦听了之后也是明白,一改先前装聋作哑听不懂的样子,面色渐渐冷了下去,“林平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平然淡淡的道,“总旗斩杀抽马手,血战鞑子的事迹我也是听说过的。如今王常亮三人遁逃,总旗高升管队官也是迟早的事情。” 萧亦看了一眼杨潇,“管队不是杨潇吗,与我何干?” 林平然没有解释,却是直接拱手起身,淡淡的道,“我此来只为告知总旗,人我都以每人三十两买下,这些便是银两。”说罢拱手离开。 弄的萧亦一头雾水,这林平然到底是何意。本来自己以为这林平然是欲借卖人之事相威胁,但他却是出高价全数买下那批马贼。 这么一来这林平然岂不是赔了?不仅失去了要挟自己的手段,还是赔了些银子。这些商人还会做赔本的买卖? 萧亦眼神充满阴霾,看来此人不得不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五章:墩台与募兵 林平然就那么施施然的离开,这也让萧亦捉摸不透这位桃花堡大商究竟在想些什么。 无奈的起身准备离去,杨潇却是对着萧亦道:“萧总旗不再留一会,你我二人再痛饮一番?” 萧亦摆手,心系屯堡的他根本无心多留,“不了,我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杨潇闻言却依然挽留道,“哦?不知萧总旗所事为何?如今杨某不才代为管队几日,这镇内事情交给我便可!” 萧亦看着杨潇,有些无奈的道,“萧亦此行来镇内是要招募些泥瓦工匠,购买些石料砂石。” 杨潇听了之后立即道,“这好办!我这便吩咐下去,总旗与我在此畅饮边等待便是。”这杨潇道是好心肠,省事了许多。萧亦转头答谢,“萧亦多谢杨百户相助了。” 二人又是边喝酒边闲聊许久,直到物事完善,杨潇又是加派人手帮助萧亦将东西运送回永安堡,这才拜别。 永安堡先前军户加上新到的百姓,又有陆陆续续的收拢流民,现在已有军户九十余,百姓共四百余,作为一个新建屯堡来说,已是算不得小了。 由于渐渐入暖,百姓都在屯堡外面自行搭建房屋居住,但是又由于害怕远离屯堡不安全,所以大都是在屯堡围墙附近就近搭建。 这一日萧亦回到永安堡一方面让王大勇配合齐老三人,总负责周围墩台的搭建,萧亦除了拨给齐老百余工匠之外,又是拨给王大勇几支小队负责保卫周全。 萧亦现在紧要的依然是招兵,原来十二支小队,上一次小五台山之战阵亡多达十人,相当于整两支小队全部阵亡!现在屯堡仅有屯兵五十和另外的六人夜不收马队。 一头还在建设墩卫,这一头便是开始了新兵的招募工作。 这一次的招募根本不用萧亦多说,永安堡新兵招募的话刚刚放出,堡内居民纷纷是参加,都快要将负责招募的黄阳家挤破了。 一家民房内,夫人赶紧催促着自家孩子,“快快快,大人又要招募屯兵了” 这才从后屋出来一个全身戎装的壮实小伙子,“娘,那我这便去了。你可要平安。” 那妇人不以为意,“住在永安堡我有什么可危险的,倒是你,儿啊,一定要奋勇杀敌为你爹报仇啊。” 那个小伙子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坚韧与愤怒,回想到了几个月前后面长着鞭子的鞑子将自己爹杀死那一幕,握紧双拳,“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跟着大人杀鞑子,绝不给爹丢脸!”随后不再迟疑,一把推开房门奔着北边黄阳的房子去了。 与此同时,堡外的一处地窝子,一家子一老人一男子一妇人也是在送着自己的孩子去参军,“儿啊,跟着大人好好干,也好多赚些银子为家里长光啊,看人老王家里那小子,上次出去一回拿回来十两银子啊。” 那个男子也是不住的点头,“这时候跟着总旗大人才能杀鞑子,要是俺早生二十年,俺也跟着大人杀鞑子去。” 妇人笑道,“你?当家的我看你可不行,还是得看咱儿子喽。” 他们的儿子有点不好意思的道,“爹娘,这还没通过老战士的试较呢。”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无论是堡内的百姓,还是堡外居住的百姓皆是送着自己的孩子出来参军,许多老人皆是老泪纵横,何曾没见到这么火热民众自发参军的场景了。 这一次由于武器更加齐全,依旧是同样的方法,但是不再是用刀砍石头了,而是换成了更加简单比较的方法,而题目也从从三道加成了五道。 这次萧亦暂定招募满四十二支小队,他要让所有的老兵都当上小队长,这是那些老兵早便应得的。这样一来,这次要招募的人数就多了,剩下的三十二支小队皆要招募满额。 这次便是要再行招募一百六十人,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幸好新来的百姓们大多是青壮。石刚曾找过萧亦,道是依旧是如此要求或许招不满足额。 对此,萧亦给的回答是,不论能否足额,规矩不能变,兵不在多,而在精!石刚也是赞同。 永安堡里里外外又是各处忙碌的景象,外面,忙活着建造墩台,堡内则是忙活着招兵。 王大勇出了屯堡,和刘老三人商议后,分成三队,刘老三个匠头各带一队,每队有工匠数十,屯兵十人。这样一队人既可以达到萧亦的墩台建造目的,又可以很快的建好。 王大勇此时就在他们和萧亦等人最初在西面观察的那个高地。齐老和王大勇在一起,齐老登上高地,感慨道:“此地可俯视至水边,一片开阔平原一望无际,在此建墩台最为合适不过。” 于是众人立即开工,先是简易的打好地基,又是从堡内用木车运送砂石,开始了建造。这样的建造永安堡附近同时开展三处。这种墩台不同于其他墩台,建造好一座需要半日多的时日,若是赶工一队人一日便可建造两座。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四日,墩台建造好了近三十座,已是接近完工。而新兵的招募也是在昨日全部完成,原本堡内有青壮两百余,经过筛选,又是选出符合入伍人数一百六十二,其中三竖力气较大之人有十八人,两竖力气一般者一百四十二,力气较小者有二人。 萧亦则又将原有小队打乱,老兵尽数融入新兵,而自己最初的那批老兵四十二人,皆为小队长。 萧亦这一日集合了所有老兵新兵于堡外空地。 每个上次战斗归来的士兵都成了一名合格的老兵,他们有义务有责任告诉这些新兵,永安堡的士兵是什么样子。在每一名小队长的带领下,每名老兵皆是昂首挺胸,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将腰板挺的笔直,紧握手中的长枪或是腰刀。 那些新加入的新兵们都在好奇的四处观看,就跟这些老兵刚来的时候一样。都是想知道自己今后是什么位置,自己的武器是什么。 只见萧亦在黄阳四人缓缓陪同下走上点将台, “新兵们,我们永安堡的屯兵可不似一般屯兵,当我永安堡的战士,你们都有战死的危险,你们怕吗?” 一个新兵大胆的叫着,“不怕,我们早便是见到了大人对于战死弟兄的抚慰,既可留名祠堂,又可造福家人。有何可怕?” 萧亦哈哈大笑,“没错!你们杀敌了,会有赏银,立功了会擢升。你们的家人便是我萧亦的家人,是我们全体永安堡战士的家人。如果你们不幸战死沙场,我保证,你们的家人会和所有战死的士兵同等待遇,这是我萧亦的承诺!” “谢大人!”新兵们纷纷感激的扣拜。 “永安堡永存!” “永安堡永存!”老兵们纷纷举起手中腰刀或是长枪,激动的大吼。 新兵们听到了萧亦的承诺更加是放心,本来他们大多数便是为了萧亦对士兵的承诺而来,在永安堡当兵,杀敌可以获得赏银,立功了可以擢升,就算战死了自己也会留名祠堂。这种种待遇大同府其他地方何处有?当后顾之忧全然解决,他们就都是真正的敢于血战的将士。 “大人,防守大人快马传令!”忽然守门小队长飞奔过来,到了台下半跪禀告。 随后就从东门外骑进堡内一支五人马队,人人皆是身披皮甲,为首那人更是身披一副陈旧铁甲,萧亦看过去,这五人正是防守刘一鸣之家丁,那身披铁甲之人则是家丁队队官陈浩。 那日小五台山战这陈浩也算是少有的一直战斗的人,领着十余个家丁和永安堡的战士们相互配合弥补缺漏。 陈浩飞马驰入校场,见得那些身穿鸳鸯战袄的老兵内心也是赞叹不已,这些人当日自己和他们一同战斗,那时还能看出,除了少部分热其余都还明显是有些稚嫩。 现在这些人和那些新兵站在一起便是有了明显的区别,他们人人整齐肃立,面无表情,就连自己进来也是无一人回头观望,只这一战,便是让这些新兵变化如此之大? 不,他们应当算作是合格的战士了。 新招募的则不同,听到自己策马这些人进来早便是回头观望,队形松松垮垮。陈浩一想到萧亦居然是将这些人成功训练出来,便是对萧亦又敬佩一分。 陈浩进来之后见到校场的情形,对着萧亦赞叹道,“哈哈,小五台山时便是见得萧老弟手下将士之奋战之英姿,今日老哥我不请自来,还望万勿怪罪!” 萧亦和黄阳四人赶紧下台迎接,“陈队官说的哪里话,当日你也是少有的敢于和鞑子死战的猛士,来快快上台。” 将陈浩迎上点将台。陈浩看着台下这些人,越发是对萧亦敬佩不已。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六章:擢升 由小队长带头,新兵老兵皆是大声呼喝。 “见过陈队官!” “好啊,好!” 陈浩不住的点头,看着台下这些屯兵,这些人真的不像一个屯堡的屯兵。又是摆摆手示意,“萧老弟,我此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萧亦哦了一声,“难道是防守大人赏银下来了?” 陈浩点点头,又摇头,“不尽然。” 萧亦也是笑了一声,“那萧亦便猜不出了。” 陈浩哈哈大笑,郎朗道:“萧亦小五台山之战有功,擢升百户,兼任长宁堡管队。另赏银三百,红马一匹,官服告身几日后便来告身到后,即刻上任。”萧亦听了之后高兴不已,自己官职大了,控制的地盘也就大了,资源更多,更有利于自己发展了。 萧亦几人连忙高声一拜,“多谢防守大人提拔,萧亦没齿难忘!” 送走了陈浩,石刚几人也是高兴不已,萧亦高升,作为萧亦最为亲信的部下,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将跟着水涨船高。 石刚几人也是半跪于地,高声道,“恭贺百户大人!” “恭贺百户大人!” “恭贺百户大人!”台下的老兵新兵们也是大声呼喝,萧亦看着台下新兵,升官得赏,顿觉豪气冲天。 当日萧亦便是宣布小队重组,一一发下新兵的鸳鸯战袄,长枪或是刀牌,新兵们之前就有做过军户的,大明的军服已经是好些年没有下发新的,而武器装备也是不尽完备且质量参差不齐。 但是当他们把军服和武器拿到手之后发现,这军服皆为崭新的大明制式鸳鸯战袄,武器也都不是自己原先锈迹斑斑不堪一用的货色了,都是高兴不已。 小五台山一战,萧亦对于后金和蒙古人的重骑冲击有了新的定义。 当时萧亦便是发现,即便是仅仅十数米的冲击,自己这方还是紧密集阵,有地势优势,这还是堪堪挡住后金的重骑冲击,若是几百几千米外冲击,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看来这仅能包住半身的藤牌是断然无法阻挡远距离的骑兵冲击,为抵挡冲击看来还要再增设一些新的盾牌。 作为最前面的刀牌手身上没有重甲保护也不足以挡下头一波冲击,还有火器,这些现在都需要考虑了。 于是萧亦当夜便是自己回到房内,彻夜思索,决定下重新制作宽大盾牌,组一个类似于宋代盾列方阵的前半部分。 后金和蒙古骑兵的战术乃是骑射和重骑冲击,如果这个阵型既能挡下部分远处骑射,又可缓延重骑冲击,使其不会造成大的损害,那么胜算将会成倍增加。 如果今后有条件再增设骑兵和火器兵,那么这样一支完备的军团,再加上敢战的士兵,那是相当可怕的。 明代盾牌包括圆形团牌、五边形长牌等,多是由结实木料制成,周身涂漆或是包裹铜皮。而铜铁盾牌虽然防护力堪称第一,但是重量很大,非大力所不能提。 由于现在堡内三竖大力者只有二十人不到,精壮之士甚少,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多资金去铸造大量铜铁盾牌,这事只能慢慢再说了。 萧亦找来齐老三人,商谈许久,最终定下了新盾牌的样式,按照图纸上来看。 这种新盾牌比起之前的藤牌自是大了许多,准备用硬木所制,周身萧亦准备用铜皮包裹。约有半身长,由于材质为木质,所以气力不弱的刀牌手都可以拿着盾牌,不会过于劳累。 届时还要到州城去一趟,买结实木料所需物事和羡慕些工匠,现在屯堡内外大建设,仅靠最初那批工匠已是不足够。 战时这种盾牌可以立于地上,刀牌手一弯身便可以挡住全身,长盾阵如此,加上长矛露外,大可阻挡后金重骑冲击之锋芒,当然,这些还需实战考较。 现在时间已是在二月下旬,明代崇祯二月下旬,放在后世已是三月末了。可以开始春耕开垦荒地了。 但是开垦荒地之前萧亦还需要解决用水问题,即开垦荒地之前还有个事情需要做。 那便是挖通水渠,听刘老三人讲,这水渠还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需要四处建造水车,说到水车这可让萧亦犯了难。 对于水车萧亦也是明白些,后世便是有那种大水车,一个大型水车便可以灌溉周围三十多亩的农田,萧亦还是想造些这种水车。 不过在问了齐老之后萧亦便是打消了打灌井造水车的念头,那样一个水车齐老所估算,算上请用工匠,材料选购等一个水车便是需要上百两银子。 萧亦打算堡内七十多户百姓,每家都要至少给分得二十亩农田,一头耕牛,现在有二十几头,其余耕牛还得到州城去买。 再加上阵亡将士家里的抚慰,便是要开垦一千五百亩荒地,这样算下来得需要五十座水车,那可是五千多两银子。自己还是再多打些水井在周围,再多挖些水渠先用着,至于水车的事,慢慢来吧。 随后永安堡外又是开始了大建造,萧亦已经暂时停了新兵老兵的训练,动员起堡内外男男女女,就连屯兵也有一部分人加入了通水渠,挖水井的工作。 但是最基本的侦查保卫不能断,墩台已经是建造完成,永安堡周围共新建了三十六座新型墩台,这些墩台简便的分为两层,外面有一马栏,由于不供长久居住,所以内外都是很简单。 每个墩台萧亦准备暂时设一人守备,三十六个墩台遍布四周,且每个墩台守卫都配有马匹,马匹是固定的,但是守墩的人不固定,这也方便轮换守墩,所有人都会有守墩的时候。 有了墩台的守卫,百姓们心中都是安定了许多,百姓们在挖水井,通水渠的时候看到山包上墩台上站立的永安堡兵士笔直的背影,皆是议论纷纷。 “哎哎,这不是你家那小子吗。是上一批参军的吧,怎么在守墩呢?”一个老妇人指着前面山包上的一个士兵对着一个男子问道。 那个男子看着墩台上站立的士兵,露出自豪的神情,“这小子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也有点汉子的气魄了。” 先前那个妇人神秘兮兮的道,“听说上次随着总旗大人出去杀过鞑子,是真的吗?” 男子听了之后高兴的道,“嘿,大人所说那还有假。” 忽的一个正挖沟的男子头也不回的道,“还总旗大人呢,昨日大人高升百户还兼任长宁堡的管队呢。” 周围人均是放下手中活计围过来,“豁,大人真的高升了?那大人不是要去长宁堡了?” 之前那个男子无奈的道,“高升是真的,听说是等上面奖赏下来就要去长宁堡了。” “这可怎么办,大人一走永安堡还能待吗?要不我们跟着大人去长宁镇吧。” 一个老人懒洋洋的道,“大伙就放宽心吧,大人不会放着这里不管的,到时候大人自会告知我等。” 百姓们听了之后点点头,都是继续忙活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七章:蔚州 永安堡境内现在是一天一个样的变化着,荒芜的土地不断被开垦为农田。每天都有水井新成,由鸳鸯水支流而疏通的沟渠也是一天比一天长远了。 萧亦站在城台上,看着下面三三两两聚集正在干活的民众,其实他是无比自豪的。永安堡是他和大家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这是萧亦的心血,这也是萧亦最后的底线,谁想动永安堡都是萧亦的敌人。 “萧哥,该出了。”石刚浑厚的声音传来,萧亦往前方看去,见到石刚在等待着自己,笑骂了一句,骑着马赶了上去。 由于永安堡现在正值用人之际,所以萧亦便是只带着石刚一人去往蔚州。 二人去往蔚州城,二人为了方便皆是穿着便装,便装内着重锁子甲以备不时之需。萧亦一身深灰色武夫长袍,而石刚则是穿着自己以前的农民衬衫。二者一人一马,皆只带一把腰刀。 二者于上午出发,自永安堡南去蔚州约几十里,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骑行赶去蔚州,就这样,终于在快至午时到达蔚州。萧亦二人就在蔚州城东门安定门的瓮城外,抬起头看着这座巨大巍峨的城池。 萧亦用右手挡住眼睛,从缝隙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去,只见蔚州东安定门上的景阳楼就这样屹立在那里。景阳楼那独特的角楼充满了华夏之风,迎着阳光显露出它那不屈的脊梁,自是巍峨壮丽。 时崇古为蔚州知州,萧亦所知的是这崇古在今年就会被同知王湛所取代,而自己虽升管队,与这种人相比较却仍然是地位低下。萧亦也不愿与将下之人有任何瓜葛,所以才会便装前来,不然起码也是要告知一声。 蔚州城此时并没设防,城门大开。萧亦二人就是直接放慢马速,缓缓骑行入内。 据考古资料表明,最晚在东周时期,已有人类在蔚州城一带定居生活。 而蔚州飞狐古道又是南通华北平原,北达千里大漠的交通要道。因此,明代时蔚州人口增加,物资流通,商业发达,文化和教育也空前繁荣。明洪武五年在原城址基础上,辟土修筑城墙,洪武十年重砖石,形成了一座“雄壮甲于诸边的铁城”。 《万历野获编》口外四绝中记载“sx旧有四绝,俱在石晋所割山后云中一道中,今呼为口外,盖尽在居庸关之北也。———;曰蔚州城墙,相传李克用所筑,无论精坚,其石光泽可以照面,赫连之统万城不足道也。” 蔚州城周长三千八百多米,城墙高十米有余米,有三座城门,东安定门,上建有景阳楼;南景仙门,上建有万山楼;西清远门,上建有广运楼;四座角楼,二十四座敌楼,一千一百多座垛口。且三座城门外均建有瓮城、二级瓮城。城外有护城河,河深十米多,宽二十多米。 是一座明代诸多坚城之一。 而城内布局是以南面宽阔,北面狭小,东西两面多弯不平直。蔚州城不开北门,而在北城垣上修筑玉皇阁。城内以东西南北四大街为主干线,形成以鼓楼与南门对称,南北大街为中轴的建筑格局。 萧亦于石刚骑行进入州城内,不似一些卫所、屯堡。州城内少有大多数边镇卫所之‘瘴气’。每每萧亦进入一个卫所或者屯堡都是问到一鼻子臭味,且城内均是街道杂乱不堪,垃圾满地无人收拾。 看来这蔚州知州还算个有作为者,顿时萧亦对于那个崇古的印象好了许多。 “好了,老石,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联系工匠和硬木,你去购买粮米等物事。”萧亦进了街道只是嗟叹了一下,便是和石刚说。 石刚眼见萧亦要走,忙一抬手,结结巴巴的道,“那个,萧哥俺能否与你同去,我看咱哥俩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说完搓着手嘿嘿乐。 萧亦纳闷,心想着石刚今日怎么了,这可不像他。再一看这小子,萧亦明白了,笑着道,“老石莫不是你怕了?” 石刚恼羞成怒,“谁,谁怕了。我只是担心这蔚州城大咱哥俩分开不好找寻。” 萧亦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好好好,那就一起办事,先到粮米店看看。” 石刚一下子乐了,连到好跟随着萧亦。石刚还真是怕了,上阵杀鞑子这小子从没怕过,如今来到这蔚州城倒是怕了起来,怪事。萧亦摇摇头,二人也不知道这米店在哪,反正今日时间还多,就在街上缓缓行进慢慢寻找吧。石刚也是头一回来到此等大城,不时好奇的四处看。 这蔚州城相比桃花堡又不知是大出了多少,街道上店铺林立,行人众多,二人骑着马也不好前进,骑了一会便是下马牵着马了。 二人行了一会,看到一处小摊上摆放着各种小玩意儿,一个中年摊主卖力的吆喝,但是这时候哪比起往日,随他怎么吆喝,也没人来看一眼,都是匆匆而过。 萧亦有些好奇,便是牵着马上前看看,只见这个中年摊主,头戴一个土色四方帽,身上也是土色的长衫,萧亦留意到这长衫上也是有着几处补丁。 见到萧亦二人牵着马前来,摊主立时兴奋的不行,顿时是笑着迎合。这个时候能有马的可都不是简单人物,就连一些将官的家丁也不是人人有马,看来今日总算没白出来一趟。 萧亦到摊上看了看,正巧看见了个小型的水车,萧亦拿起来对着石刚道,“看,就是这种水车,齐老说咱要是想建就需要上百两。” 石刚点点头,“这么个玩意儿就要一百多两银子?要我说啊,咱还不如多打些水井,加上沟渠也是足够所需了。”萧亦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萧亦再将眼神放到摊子上,又是见到了许多的各色小旗和房子,皆是那种小型的物事。萧亦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摊主赶紧点点头,“恩,身体不行干不了重活。便是只能做些这种小玩意儿勉强维持生计。”萧亦心中忽的想到了什么,问道,“现在这摊子不好摆吧。” 摊主听到也是叹了口气,“哎!谁说不是呢,今日又是一个也没卖出去,这回到家中也不知道那娘俩得怎么活呢。” “二位大人,要不要买了回去看?摆放在家中也很是不错的。”那个摊主看见萧亦二人好似有意思的样子,便是赶紧道。 萧亦点点头,“这要多少银子?” 摊主见到萧亦有意购买,顿时是兴奋地道,“四文钱。” 萧亦却是没有说话,那个摊主看到萧亦没了言语还以为是自己要价贵了,连忙改口道,“大人觉得贵了就三文钱拿走吧。” 萧亦非但没有没觉得贵,反而觉得太便宜了。萧亦听其所言是其自己所做,就起了招揽之意,有这种手艺却不加以利用,却任由在这里摆摊。 萧亦摆摆手,对着石刚道,“老石,给这老人十两银子,他这小摊的东西我都买了。” 摊主听了之后一下便是愣住,随后弯着腰欲是跪下,“这这这,大人不必给这么多啊。”萧亦眼疾手快一下扶住摊主,“我永安堡正缺巧匠,不如跟随我回永安堡吧。” “是啊,跟着大人三餐管饱,工钱另结!”石刚也是大声道,因为街上人实在是太多太嘈杂了。 老人却是没反应过啦,呆呆的重复石刚刚才的话,“三餐吃饱,工钱另结?!”这是真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八章:仲老汉 “那还有假,这是永安堡的总旗管屯官,前些时日已经是百户了。”石刚大笑着道。 摊主听了之后赶紧是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不断的来回拜着,石刚看见萧亦的眼色之后赶紧是上前搀扶。 萧亦抚慰着那个摊主,“摊主不必如此,家中还有婆姨吧?” 那摊主这才在石刚的搀扶下起身,“大人,只叫老汉韓侗(handong)便好,老汉家就在附近,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萧亦听了之后看了看天色,还早。“也好,烦请韓老哥带路了。”转头对着石刚道,“老石,快些帮老哥收拾摊子。”石刚听到应了一声赶紧去帮忙。 韓侗一边收拾着小摊,一边说:“老汉可当不得大人这一声老哥。”萧亦看着二人收拾小摊,心中已是有了些想法,微笑着道,“当得,当得。” 随后三人走出嘈杂的街道,进入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路,小路之内萧亦二人牵着马随在韓侗身后。萧亦看着小径内低矮的土墙,皱着眉,“韓老哥住在这里?” 韓侗看见萧亦的神情,也是无奈的点点头,“唉,像我们这些人有个住的地方就是不错了,起码是有间小庭院,倒也是能勉强一日有东西可吃,快到了,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萧亦看着这些低矮的小土房,未曾想这城外如此恢弘大气,城内却也是有如此地方。随着韓侗走看到了一道土墙,韓侗拍拍门,“老婆子,快开门,来客人了。” 门内响起了一道妇人答应的声音,萧亦仔细听去却还是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老妇人入了萧亦二人的眼。 这个老妇人穿着也是一身的灰黑色汉家粗布常服,看到了萧亦几人急忙让开道路,“快快快,二位大人快请进!” 萧亦走到木门处,仔细看了一下,木门处尚且布满黄土,且十分低矮。萧亦一弯身便是走了进去,石刚亦是。 萧亦走进去,看到了妇人和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约莫十几岁的样子,一脸乌黑,根本看不出来相貌如何,头发也是脏乱不堪。 女孩就在妇人的身后有些害怕的看着萧亦二人,妇人招手让韓侗过去,二人私语着什么,萧亦也不在意,就和石刚在四处看着。 “二位大人,你们可真是那边永安堡来的?”妇人有些狐疑的问。 萧亦点头,笑着道:“韓老哥这手艺在屯堡能有大用,放在这里可惜了。不如跟着我回堡内。”是刚虽然不明白萧亦招揽这老头要干什么,但是也是跟着笑着道,“跟着我们大人,三餐吃饱,工钱另结!” 萧亦瞪了一眼石刚,“哪里都有你!”石刚摸摸头嘿嘿一笑。 韓侗和妇人却是忽然把着女孩跪下,女孩不明所以只得也跟着二人跪下,可怜巴巴的看着萧亦。萧亦二人赶紧上前搀扶,“大人,能否将我们女儿也带到堡里去,她饭食小,不会给大人造成太多负担的。” “婆子,你说的什么话,我就是为了你们娘俩才出去的,若是咱们仨分开了那我还挣银子有什么用。”韓侗听到了顿时气急,吼道。 妇人却是没有管这些,“大人,带着我们女儿走吧,在这里她活不下去的。” 萧亦听了之后感觉事有蹊跷,问道,“怎么会活不下去,我来时看这里都还生活的可以。” 妇人被石刚搀扶起来之后却是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一片的人都是些无以生计的百姓,在这边等死呢。那衙署判官看上了我们家小女,非要带走去做小妾不可呀。” 萧亦听了之后看了一眼藏在妇人身后满脸乌黑的小姑娘,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容貌,看的那个小姑娘躲的更深,萧亦询问道,“怎么会无以生计,这城内比起我那小屯堡可是不知好了多少。” 韓侗叹了口气:“大人不是这里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些人连一亩土地都没有,土地都被商人大户和那些官人占了,靠什么来维持生计,我还好些会些手艺,偶尔可以赚些银钱,其他的人没地没牛的,只能出去乞讨啊,每日这边都有饿死的人。” 萧亦听了之后哈哈大笑,那妇人和韓侗不明所以,就连小女孩都是呆呆的看着萧亦。石刚也是哈哈大笑,“原是个七品判官,二位不用怕了,我大哥可是正六品百户官,尚还兼任长宁堡管队。” 萧亦也是道,“韓老哥你就放宽心,到了永安堡,分你二十亩地!” “二,二十亩?这这,这。”韓侗又是呆住了,今日遇见的怪事太多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亦听了之后也是放下心,还以为这二人惹到什么权贵,那可就难办了。却没想到只是个从七品判官,只是不明白的是这等一个从七品小官也能如此欺压百姓了? 虽然大明此时文贵武贱,但是自己身兼屯堡防务,手中有实权,不似这州城内世袭百户,纵然是个判官他也要掂量掂量。 “老哥只管收拾家需,待得日落之时,我二人再来接老哥。”韓侗还有什么想问,萧亦却是继续道,“哦对了,把嫂嫂和孩子也带上。”随后和石刚二人走出院子,留下面面相抵的三人,他们还有正事没办。 出了小巷子,回到了街上,依旧还是那么人声鼎沸。 萧亦二人询问了当地一个叫卖滕筐子的百姓之后得知,离这里最近的一间米店叫贵和米店,就在两条街外。萧亦二人道了谢,这才是加快速度朝着贵和米店走去。 穿过两条街,萧亦二人到了米店门前,这州城米店却实不似一般千户所的,大气了很多,门上一副牌匾四个大字,‘贵和米店’,倒是显得十分气派,店门大开,来往行人也是不少。 萧亦二人到了米店门前便是有伙计来帮忙拴住马匹,二人走入米店。 进去便是看到一个老人兴高采烈的在一旁等着,那个店主是个妇人,在那里亲自给其称米,也是乐呵呵询问,“仲叔什么事情如此高兴。” 仲阳乐呵呵的看着妇人称米,“昨日我呀,将老式的三眼铳改了下,这一下将射程提高不少,心里高兴啊。” 那女店主听了之后却不以为然,叹了口气,“您吶,你看你研究了一辈子三眼铳,谁又能知晓你的技艺,以您的手艺怎么还进不去那工器司呢。” 仲阳却是不以为然,“这年月有哪个大人能看中我这小老儿的技艺,自己高兴便行。”想到了以前的事情,竟是有些叹息。 萧亦听了之后却是十分震惊,自己改良了三眼铳,这等牛人居然还在民间?萧亦上前一抱拳,“敢问仲大爷,因何事叹息?” 仲阳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往事不提了。” 萧亦眼见是不远提及,也不再多问,“仲叔这三眼铳现在能射多远?” 仲阳看了一眼萧亦:“这三眼铳本来只能二十余步,现在我手上这把则可三十步外。” 萧亦听了之后点点头,三眼铳有效射程的确是二十几步,这老人能以一己之力将其发展为三十步外,已是很不容易了,顿时起了招揽之心。 “仲大爷可会制造鸟铳?”萧亦询问,其实他现在最想要的还是三眼铳。 据他所知正常的鸟铳射程便是可达八十步外,而且威力巨大。戚家军便是多数装备了这种鸟铳,但是制造却是颇为费力,为了制造过关的鸟铳,首先需要熟悉技艺的工匠,其次便是材料也要过关。 萧亦老早便是问过,齐老三人都是不会造火器,又找寻不到会制造火器的工匠。如今有幸遇到一个隐藏的民间高手,萧亦怎么会不动心。 仲阳听了之后想了想,“鸟铳老汉倒也是研究过,却是没有是三眼铳造的熟练。” 萧亦听了之后道,“仲叔能否为我屯堡火器,萧某别的不能保证,仲叔每日所需却可以尽全力满足,尽最大力帮助仲叔研究火器,还请仲叔助我。” 仲阳犯了难,看眼前这人年岁应该并不算得大,说得如此之言,却是一身百姓着装,试探性的询问道,“老汉敢问年轻人何处任职?” 萧亦一抱拳,“萧某不才,现为永安堡管屯官。” 仲阳听了之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人恕老汉怠慢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七十九章:买米 “呦,没想到这位兄弟还是位管屯官呢!”米店女掌柜也是笑着搭话。 石刚看着那个女老板臀部,咽了下口水,“敢问掌柜芳名?” 那个女掌柜闻言看了一眼石刚,捂嘴笑道,“哪里什么芳名哟,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二位大人就叫我丽芳吧。” “那,那丽芳你可曾婚嫁,芳龄几何啊?”石刚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询问。 萧亦看着石刚,这小子还是头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遂也是对那个丽芳多留意了一眼,的确。这女人细腰肥臀,虽然长相算不得上佳,但是作为一个持家婆娘却是足以。 丽芳嗤笑着看着石刚,石刚那样子是个人就能看出来意思。丽芳被这么一个大男人看着,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回避走开了。 石刚这才收回目光,有些失望。 萧亦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石刚,“你小子,哪有像你那么看人一个姑娘的,瞧上了也不能盯着不放啊。” 石刚失望的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嘴硬的道,“谁,谁看上了。”说罢急吼吼的冲出去说是看马。萧亦摇摇头,正欲阻拦,这小子后耳根都红了,还嘴硬。 丽芳看着石刚也是掩嘴偷笑,“大人不必阻拦,让这莽汉出去透透气也好。”说罢妙目也是多看了两眼石刚。 仲阳看着丽芳,张开嘴欲是说些什么,却见丽芳摇头,这才是不再多言,也是一脸笑意。 “仲叔,还敢问造一般三眼铳所需多少生铁?如何制作?”萧亦盯着仲阳,他需要知道这老汉是否有真才实学,故有此一问。 仲阳听了之后款款而谈,“播筒双层交错,岔口卷成者为上。若铁不净,内有重皮,反不如单播。全要岔将合未合之时,用铁去铁上灰滓,自然合成一家。筒成丘住一眼,以滚水灌人腹中,看有隙漏处,再加煮火。” 萧亦听得是连连点头,这仲阳所言和神器谱上所记载制作方法大体不差。心中已是相信了八分。 只听那仲阳老汉继续说,“双层铳管,先造两个大小铁棒,各卷一条长铁皮打成铁管,后细管套进粗管里。内外管子的竖接缝乃是反方向,这样所制三眼铳安全性好,小口,密封性好。” “听得仲叔所言才知晓世间知识博远,萧亦尚还有许多要学,许多闻所未闻。敢请仲叔到堡内帮忙打制火铳,所需一切都由我供给如何?”萧亦陈恳地道。 仲阳却只是问,“大人真是真心要打制火器?”见得萧亦点头,仲阳继续说。 “大人可知打造三眼铳等火器所需银两?材料、工匠等,一杆普通的三眼铳打制就是耗费不小,大人当得起?” 萧亦果断的点头,“实不相瞒,萧某早便是打听好,这些都明白。无论如何都会全力支持仲叔的火器打制。” 仲阳看得萧亦的表情,严肃而认真,知道萧亦说的是真心话,咬咬牙,“好吧!那,老汉就应了这个活儿。” 萧亦大喜,“仲叔家中还有什么人,一并接到堡内吧。” “只老汉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仲阳笑着道。 “也是恭喜仲叔得遇好官人赏识。”丽芳笑着恭喜,仲叔也是笑着。 萧亦道是不敢当,对着丽芳道,“现今米价如何了?” 丽芳回答也是颇为无奈,“前些时日陕o西大旱,颗粒无收啊,米价也便是提了很多,现在已经到了一斗米四钱银子。” 萧亦听得并没有多大惊讶,现在这时节什么都贵,就人命贱。“那就烦请店家为…” 话还没说完,丽芳便是打断了,“这样吧,你和仲叔也算是相识了,我与仲叔也算做旧交,三钱银子一斗,就当做一份小礼物吧。当然也有门外那莽汉一份。”说罢看了一眼门外,掩嘴娇笑。 萧亦恍然大悟,“如此,萧某代全体永安堡百姓谢过店家大义了,当然也代过门外那莽汉聊表歉意。”萧亦诚恳的道,又是一拜。 丽芳大吃一惊,“官人严重了,这本是小民该做的。” 待得商谈一番,萧亦买了米面和仲阳二人出了米店,却发觉已是快至黄昏。丽芳也送了出来,这才见到,石刚那小子正蹲在马旁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石刚见到萧亦他们出来,在后面见到丽芳,面色一喜,正欲上前搭话,却见丽芳直接和萧亦仲阳二人道了个别就回去了,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顿时又变得垂头丧气的。 萧亦也是拍了拍石刚,将米面绑在马背上,“知道人店家说什么了吗?” 石刚顿时来了精神,精神百倍的问,“丽芳说什么了?” 萧亦笑了几句,快收拾一下,和仲叔去收拾物事,路上再慢慢说。 “好,好。”石刚赶紧收拾了一下东西,从萧亦的手中接过米面绑到马背上急吼吼的跟了上去。 到了仲阳家中,其实仲阳也没什么好收拾,一间土房,几斗米面,一些箩筐。 除此之外剩下的便是图纸了,这些三眼铳火器的图纸可都是仲阳的宝贝,如数家珍的装到一个小盒子里,这才和萧亦他们离开。 仲阳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小土房,叹了口气,随着萧亦石刚去了。 一行人直接去了韓侗家中。到了那里却是发现韓侗一家三口早便是准备齐全,一家三口带着五六个大包若干小包,斜斜跨跨的,特别是那个小女孩,都要被包裹压倒的样子。 萧亦赶紧让石刚去帮忙,石刚接过了大部分的包裹,使得韓侗和家人轻松了许多,韓侗夫妇二人都是不断的谢着,小女孩竟也是不再陌生,嘴里甜甜的和石刚说着谢谢,应是韓侗二人和其说了什么。石刚嘿嘿傻笑道是不算什么,他还能背更多。 和仲阳一样,韓侗一家听说要离开的时候,都是兴奋异常。但是要走的时候,皆是有些舍不得,虽说家中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土房土墙的,更多的是情怀吧。 留念了一会,妇人和小女孩竟是哭了起来,还是韓侗上前一番劝导,毕竟住了这么久的房子离开很难不让人难受,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又想离开自己的房子呢。 一行四人带着一些米面,每人大包小包就这样慢慢的往永安堡走着。 第八十章:老石的往事 已是快接近黄昏,而一行人又是提着许多行礼,起码也要明日才能到达永安堡地界。这两匹马承载了大多数的行礼,就连石刚提着一会也是将行礼搭在了马背上。 “萧哥,那女店家说了些什么。”石刚刚将行礼搭在马背上就是凑在萧亦旁边问。 萧亦笑了一声,“那女店家叫丽芳,这些米面都是少花了不少钱,这还得多亏了丽芳。”萧亦嘴上如此说,心里也在想今后或许能跟这个丽芳多打打交道,米面的事情或许会有着落。 石刚却是急的不行,“俺哪问你米面了,俺,俺是问丽芳有没有提起我?” 急吼吼的模样看的韓侗身边的小女孩也是乐不可支的笑着。 “你看你,猴急个什么,人丽芳说了,这米面也有一部分当是给你的礼。” “给我的礼?”石刚木纳的重复了几句,“这是什么意思,萧哥你知道吗?”随后一脸不明的看着萧亦。 “哈哈哈。”萧亦再也忍不住。 石刚急的不行,“萧哥你笑什么,丽芳是什么意思,送俺米面干什么?” 韓侗之妻鲍氏忍不住笑着道,“石大人,人女子这是对你有些意思了。”仲阳也是微笑着摇头。 “什么?!”石刚一听顿时激动不已,“真的!”顿时变得得意不已。 萧亦看见石刚得意的模样,也是摇着头,不再管他。对着鲍氏说道,“嫂子就不用叫我们大人了,和老石一样,叫我萧哥便是。” 石刚也是大笑着道,“还是多谢嫂子提点了,叫我石哥便好!” 鲍氏点点头,“就依二位大人所言。” 韓侗笑着道,“死婆娘,还叫大人,还不快谢谢萧哥、刘哥。”鲍氏听了正要答谢,却见萧亦二人皆微笑着摆手,“不妨事,不妨事。” 一行人于黄昏出了蔚州城,萧亦走的时候没有多看一眼这个大城,因为他相信日后自己也一定会拥有如此坚城,而且不止一座。 随着萧亦一行人的赶路,渐渐夕阳西下,天气有些微凉。但是这并不能阻挡韓侗、仲阳等人对未来的家的火热向往,仍然是热烈的讨论着到了能分得多少地。 一路上听得石刚说着永安堡的种种好处和现状,仲阳和韓侗都是感到不可思议,更加迫切的想到达。但是已是天色渐晚,一行人找了个地方生了堆篝火,萧亦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拿出一个铁锅。 “嚯,萧哥你还带了锅啊,正巧我带了些羊肉,正好熬些羊肉汤为大家开开胃。”石刚也从怀里取出永安堡拿来的羊肉和干粮。 韓侗一家人都看的口水直流,居然有羊肉,韓侗赶紧招呼自家婆娘,“快快,快去帮大人们熬羊汤。”韓侗话还没说完,自己便是直接起身,“还是我来吧!” 鲍氏看着忙活的场景,怀中的小丫头口水声不断传出,“娘亲,羊肉汤是什么呀。”石刚正忙活着,听到小姑娘如此天真无邪的询问,羊汤是什么?嘴角的萧亦一下凝固,不觉呆住了。 “嫂嫂,难道你们从来没喝过羊汤啊?!”石刚蹲下来看着小姑娘问道。 鲍氏脸色一下暗了下来,“有快十年没沾荤腥了,这还要多些二位大…萧哥和石哥。” 石刚听了心下也都是明白,跟着萧亦之前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忽然哈哈大笑,“来,石叔叔带你熬汤,等到了永安堡石叔叔天天带你和肉汤。” 鲍氏赶紧说:“还不赶快谢谢你石刚叔叔。” 此时羊肉已经下锅,小姑娘闻着锅里传来的香气,甜甜的回答,“河丫谢谢石刚叔叔。”石刚看了一眼萧亦,见到萧亦也是笑着看着这里,爱抚的摸着河丫有些杂乱的头发。 抱住河丫,“等回了永安堡嫂子带着河丫好好洗洗。”见得鲍氏点头,石刚忽是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十分诚恳地对着韓侗道,“韓先生,俺想收河丫当侄女,行吗?” 韓侗听到了呆住了,被鲍氏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说:“哦!行行行,当然可以啊。” 石刚听到了也是不发一言,只是紧紧的抱着河丫,河丫就那样被他抱着,小嘴也是抿着。 萧亦看着石刚紧紧抱着河丫,没有说话,心中叹了口气。 王大勇早先和他说过,石刚早年曾救过一个小女孩,一直当妹妹看待,二人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石刚劈柴回到家中发现被山贼掳去,无论如何寻找都是找不到,从此就是不知去向。 据王大勇所言,石刚当时都快疯了。石刚当时是三天两夜都没怎么吃饭,人都瘦了一大圈,还是王大勇气急了给了石刚一巴掌才把他打醒,醒了之后石刚便是抱住王大勇大哭不已。 王大勇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愤怒和不甘心,说都是自己的过错,当时就该留在庄子里,不然她就不会被掳走。 萧亦听了也才知道,原来外表粗狂的石刚也有着如此悲伤的往事藏在内心。 再次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石刚。萧亦知道,石刚这是想起自己的妹妹了,据王大勇所说石刚的妹子刚被贼寇掳走的时候也就这般大。 石刚紧抱着河丫,眼中闪烁着泪花,石刚闭上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自他内心值根发芽。 “来来来,羊汤好了,大伙快来喝羊汤了!”鲍氏的话传进了萧亦耳中,萧亦也是笑着拍拍石刚的肩膀,“来,老石,带着河丫妹子喝汤了。” 河丫在石刚怀里眼巴巴看着不远处的羊汤,小声的喃喃道,“河丫饿了。” 石刚听了浑身一震,松开河丫,一把将小姑娘抱起,大笑着:“来,河丫,舅舅喂你喝汤。” 河丫咯咯笑着,被石刚放到羊汤边上,河丫站在边上闻着锅里的香味,早就是馋的口水吧唧吧唧响。石刚拿来一个勺子,杳出一小勺,小心的吹着,感觉不烫了,这才小心的喂到河丫嘴边,河丫也是乖巧的哧的一下喝进去。 “怎么样,好喝吗?河丫。”石刚看着河丫,希冀的问道。 河丫吧唧了几下小嘴,“好喝,河丫还想喝!”石刚听了之后大为宽心,哈哈大笑,回身看了韓侗,仲阳、鲍氏一眼,继续喂着河丫喝汤。 萧亦感激招呼韓侗几人喝汤,韓侗和鲍氏看着石刚也是高兴不已,河丫认了这么一个大人做舅舅,自己也就跟着沾光了。不顾有些烫,赶紧一人乘了一碗急急的喝着,毕竟多少年没沾荤腥了。 仲阳老人也是乘了一碗,微笑的看着,自己却是不急不缓的喝着。 萧亦是一口没动,没想到一向粗狂豪放的石刚竟然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心下惊讶不已。 一行人喝过了羊汤,找寻一块巨石,靠着便是睡着。 萧亦守夜,石刚小心的哄睡了河丫,看着河丫满足的小脸,石刚小心的走到了萧亦身边坐下。 见到石刚欲是张口说些什么,萧亦却是直接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见到石刚看过来,又用手重重的拍打了一下胸口。 石刚看见了也不再多说,兄弟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二人就这么一人握着腰刀,一人把着戚家刀看着明亮的夜空。 第八十一章:归 随着月亮渐渐的从天空上划过,一晚平安的过去,并没有萧亦所担心的事情发生。 一轮新日渐渐升起,萧亦几人又是将剩下的羊肉全部倒入锅中熬好了羊肉汤,配合着一些何萍所做的硬干粮,一顿香喷喷的早饭又是出现在众人眼前。 今日没有昨天的伤心事,大家又是一顿风卷残云,将一锅羊肉,二十几份干粮吃的精光,吃的饱饱的,韓侗笑呵呵的说好久未曾吃的这么畅快了,待收拾了吃饭用的物事之后,大家又是踏上了回永安堡的路。 艳阳高照,随着天气渐渐回暖,萧亦穿着厚型的鸳鸯衣袄,额头已是有些细汗冒出,加上赶路,感到有些热了,看来回去要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了。 一行人走了一上午终于是远远的见到了永安堡的墩卫耸立,这就说明已是快到了永安堡的地界了,不知道告身到了没有。也不知道史路带着人回来没有,已经这么久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萧亦仅仅是离开了一天,便是十分忧心。。 “这是什么墩台,怎么这生奇怪,以往没有见过,而且居然有官兵在值守?”仲阳远远的看着墩台,奇怪不已。 几人也是看去,只见墩台之上,远远的便是可以见到一个手拿长枪挺立的身影立于其上。韓侗高兴的道,“远远的看到这个墩台就让我感到些许的安全感。”其身后的鲍氏和河丫也是看着墩台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哥,这便是鸳鸯水了,顺着这鸳鸯水往上就能到最边上的墩卫了。此时也不知开垦了全部荒地没有。”石刚笑着说。 萧亦边牵马慢走边道,“应该是接近尾声了,我们离开一整天了。” 石刚点头,四人慢慢顺着鸳鸯水走着。 只见这鸳鸯水河溪清澈可见底,不宽不窄,水深几丈,河宽几百米的样子。刚好可以阻止小部人马穿河而行,而最为好处的是这鸳鸯水有着很多的支流,支流四散,这也就造成了河流显得更宽。 如果那边有人马欲是过河,不搭桥想通过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想要阻止也是很简单的。 很快,就快到了那处墩卫的前面,仲阳喘着气,看着这个墩卫,惊叹不已。 墩卫的选址都在高地上,所以视野辽阔,墩卫上的屯兵远远的便是发现了萧亦一行人,但是看不太清人的衣着。 夜不收队长王大勇说过,见到任何人都是第一时间摆上火料,随时准备点燃烽火。 那个屯兵便是立刻准备好点燃烽火,和墩卫周围劳作的百姓们说了些话,百姓们便是急急的躲到墩卫里面去,在上层紧张的看着。 那个屯兵出了墩卫,解开马匹,带好马刀。呼喝一声朝着萧亦一行人骑来,远远的观看,越看越不对劲,好生熟悉! 待得离得更近了些这才看清是萧亦回来了,直接下马,“小的见过百户大人!石哥!” 萧亦看到了这全副武装出来查看的屯兵,点了点头示意其起身。 待得那个屯兵起身,“你叫什么名字,是前些时候入伍的新兵吧。” 那个屯兵大声道,“是,小的赵大河,参与了小五台山战,今日轮换墩卫!” 听着赵大河不卑不亢的回答,萧亦道了一声好,“赵大河,你时刻不松懈防务,当记一功!” “多谢大人!”赵大河欣喜非常。 “大人快快入墩歇息,待我飞马传报黄哥大人归来!”说罢欲是上前为萧亦拿行李。 萧亦摆摆手,“不必,你只飞马传报便是。” 赵大河看了一眼萧亦,眼中犹豫一闪而过,随后毫不迟疑,翻身上马,“是!”大喝一声,奔驰东去,扬起阵阵烟尘。 石刚看着赵大河刚刚的表现,笑着道,“这小子长进了,原来可是连队列都站不起齐,俺还曾踹了这小子一脚呢。” 萧亦点头,“都是好苗子,每个人都在长进。” 萧亦一行人走到了墩卫旁边,见到了早便是在等待的百姓们。百姓们见到萧亦来了,纷纷上前,围住了萧亦一行人,热情足显。 仲阳看着萧亦,被一群百姓如此欢迎的管屯官他还是头一次见,看来这萧亦在这里很得民心吶,他也就更想去永安堡看看。 萧亦也没想到百姓竟是会如此热情,赶紧交给了石刚,自己躲到一边去了。石刚好不容易摆脱了百姓们,让百姓们继续劳作去了。找到躲在墩卫后面蹲着的萧亦,哈哈大笑。 “萧哥你把这些人交给我,你倒好,自己躲到一边去了。” 萧亦却是面目严肃,对着石刚道,“老石,说说看,刚才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墩卫有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石刚看着表情严肃的萧亦,也是收起了笑容。 回想了一会,“没有,我感觉咱们墩卫用处很大,耗费还小,比起那些边军墩好起不少。” “不,不尽如此。”顿了一下,萧亦继续说,“你说,刚刚赵大河为什么来找咱们?” 石刚不假思索的回答:“这还用问,当然是看见了来迎接你我。” “不然,赵大河是看见了远处有人,又不确定是敌是友。这才会出来查探,而这么做是有风险的。例如赵大河看清了但是被杀了,又例如夜晚,更加看不清了,这样一来我们这个墩卫的作用就完全失去了。”萧亦侃侃而谈。 石刚听到了也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然每个墩卫增派值守?” 萧亦又是摆手,“不可,现在永安堡周围三十六墩卫,每处一人已经有三十六人,再增派一人,守卫之人便是要达到七十几人,咱们没那么多兵。” 石刚没了办法,“那怎么解决?” 萧亦叹了口气,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办法。但是又不能说,因为他不知道这种办法是否可行,从材料到人员内中的变数太多。 只是叹了口气,“先这样吧,等回到堡内再找黄阳他们商议。”石刚点头。 看着正在忙活的百姓们,人人皆是颜面带笑。韓侗询问道,“如此热火朝天的开垦荒地倒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男子头也不回的笑着。 “这些荒田可不好开垦。”韓侗犹豫道。 方才按个正在拿着锄头开地的百姓笑着道,“这可不然,百户大人给我们每户都发了耕牛,犁起来一点都不费事。” 一个妇人拿来一桶水放到地上,擦了擦汗,也是笑着道,“是啊,这可都是自家的地啊,想起来就高兴。” 自家的地?韓侗看着妇人手中的水桶,“这桶水从河边提来一定很累吧!” 妇人却是笑着说,“哪是从河边哟,工匠们昨日在那边打了口水井,这可是方便了不少。说起来还要多谢大人呢,这方圆有不少水井!” 韓侗听了之后呆住了,打井、开荒地、分田、分牛…这些以前都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这里的百姓居然全都有了,看着其乐融融热火朝天的场景,这还是大同? 呆呆的看着远处,韓侗却是发现了又一座墩卫,和先前的墩卫一样。一个屯兵手持长枪,立在墩卫上,看护着田地。//天蚕土豆改编的3d浮空炫斗手游《全民大主宰》公测啦,想玩的书友们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行下载安装 第八十二章:史路归来 萧亦受不了等待,反正已是到达了永安堡地界,便是和石刚几人直接慢悠悠的朝着永安堡走,走着萧亦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些感觉急乱,和往次战前不一样,这次萧亦并不知道是为何。 走了一会儿,远处便是传来阵阵烟尘,看来有人来了。 萧亦眯着眼看着远处,眼神突的一张。 烟尘之中渐渐露出十几骑,当头一人就是黄阳,王大勇在黄阳左边,令萧亦惊讶的是史路居然也在。 史路就然在黄阳右边,一行十几骑,先前的赵大河也在其中 萧亦一行人就站在那里等待他们来到。 “小亦!” 忽的有股熟悉的声音传来,萧亦惊讶的看过去,竟然是王健!赶紧跑过去,和王健一个熊抱,大喜不已,“王叔,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王健上上下下的看着萧亦,“小亦,一段时间不见真是大变样啊,感觉相貌都是英俊了不少。” 萧亦哈哈大笑,王健也是喜形于色,继续说:“昨夜到的,这位兄弟为了护送我们回来可是两天一夜没睡了。”萧亦听到了看见史路,史路和前几日出去也是不同了。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黯淡。萧亦赶紧过去握住史路的手,“事情怎么样了,老兄弟的家人都安全回来了吗。” “史路,幸不辱命,老兄弟们的家人都带回来了,就…就是,路上遇到了强盗,有些人被强盗所杀。”史路说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样子令人心疼。 萧亦紧握着史路的双手,看着史路虚弱的样子,担心的说:“好了,好兄弟。快休息去,你当记一大功!” 史路摆手,“史路不为功,只为能完成大人交付任务。” 石刚这才回过神来,恍然大悟的说:“我说这几日史路兄弟去哪了,原来是有秘密事情。对了,刘胜那小子也跟你去了吧。” 史路冲着石刚道,“老…老石,待我休息好,再和你们详谈,你我兄弟痛饮。” 石刚也是赶紧把住史路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其扶到马上。忧心的道,“好好好!看看你都什么样了,赶快休息好了再言其他!” 萧亦有些责怪的看着黄阳,“老黄,怎么不让史路兄弟好好休息!怎么还能让史路来这里接我。” 黄阳还未说话,史路便是替他回答,“不怪黄哥,是,咳咳…是我想要来,看到萧哥平安,我这便放心了。” 萧亦赶快上去帮史路轻抚后背,“好兄弟,你就不要再说了,萧亦此生欠你一次,所有的老兄弟们都欠你一次!我们永远是兄弟。”说完紧紧握住史路的手,兄弟二人相视相知。 史路感动不已,眼中居然是噙出些泪花,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萧哥,我把娥妹子接回来了。” 萧亦就像被一根木棍打中了头,呆立当场。黄阳看到了萧亦的反应,想起了昨夜妹子回来后的表现,也是轻叹了一口气。 “萧哥,萧哥!” 史路叫着。“咳咳咳。” 王大勇也是唉的一声,恨恨的一脚踹到一边的土墙上,这都怪那个人。 萧亦此时就连目光都变得涣散起来。 “娥,娥妹子。她...她怎么样了。”萧亦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流淌,这些时日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一直不敢去想,想象以前那个活泼的黄娥现在能变成什么样子。他真的不敢想。 史路也是恨恨的道,“我们赶到时听王叔讲,娥妹子整日都在望着一个方向。”王健也是重重的叹气,“就是大安口的方向啊!” 萧亦的心中仿佛有千万把刀再不断的绞割,大喊,“李尤,李尤,啊!” 他恨,他恨啊。他恨自己到现在都没能杀了李尤,为妹子和爹报仇,他恨自己无能! 拳头砸在干裂的土地上,出了鲜血尤不自知。 “萧…”石刚欲劝阻。 却见萧亦左手招起,赵大河他们惊讶的发现,萧亦抬起的左手已是血肉模糊。赵大河和那些老兵皆是‘噗通’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大人,大人!” 一众人皆是伏跪在萧亦周围,仲阳和韓侗看着这个场景,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到一边,心中充满了震惊。 史路急的不行,居然从马上滚落下来,滚下来之后还朝着萧亦那边挪动着身体。萧亦看到史路滚下马赶紧便是上前扶住,“史路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史路虚弱不已,“咳咳咳,萧哥,你要振作,永安堡还有我们这些老兄弟,可…可就靠你了…”话还没说完,由于过于虚弱,便是直接晕了过去。 萧亦紧抱史路,眼神渐渐坚定。“将史路兄弟好生抬回屋内休息,我们回堡。” 大家均是点头起身,跟随萧亦回堡内。在所有的百姓和屯兵眼里,萧亦就是他们的天。萧亦给他们分田地,建屯堡,保护他们的安全。 路上黄阳喝萧亦说过了,黄娥回来之后就要住在萧亦那里,别的哪都不去。而且今日一直也没有出屋子,大家都很是担心。 到了堡外,早便是有两排屯兵挺着发着寒光的长枪,列队于东门外。百姓中正巧在附近劳作的人皆是赶来一睹萧百户真容。 萧亦进入堡内,立刻便是道,“大勇,给仲阳老先生和韓先生与其家人安排房屋土地耕牛,晚上也请来商议。”王大勇点点头,带着韓侗一行人就离开。 紧接着又是道,“黄阳,召集所有小队长来到我屋内。”想起了什么,改口道,“算了,去你那里,有事情商议。” 黄阳却是有些为难,“萧亦,我妹妹回来之后就在你屋子内,哪也不去,早饭也没吃,我们去都没有用,你先去看看她吧。” 萧亦听了之后,心中挣扎不已,这时他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那些果决。犹犹豫豫,来来回回的踱步,最后一咬牙,叹了口气,“我这就去看看,你先召集大家吧,我稍后便去。”随后快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黄阳听了后高兴的哎了一声,又萧亦去看,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了,便是和石刚等人下去准备了。 萧亦快步走向自己的房屋,越是离得近步子就放的越慢,手放在门前犹豫了许久,就是推不开这一下。 犹犹豫豫,在门前来来回回的踱步,他知道这时的女子对忠贞看的多重,以前自己在边关便是见过,一个女子为了自己不受玷污,直接便是咬舌自尽,萧亦至今还记着那个女子的表情,这要是处理不好。 唉! 自己现在连后金鞑子都不怕了,怎么这一步就是迈不出去呢。 第八十三章:老兵们的心意 “呦,是大人啊。怎么在门前坐着呢?”萧亦坐在门前,正在苦苦思索进去了以后要怎么说。忽闻一道惊讶的女声,看过去,果然是何萍。 “没事,累了坐一会,何姐这是要去忙什么?”何萍嗓门大,估计屋内的黄娥已经是听到了,萧亦遂是直接起身。 何萍举了举手中的物事,“这不,昨日史路带回来不少百姓,好些队长们的家人都在呢,这两天都在庆祝呢,这还要多感谢大人。” 萧亦听到了连连摆手,“没事,这都是史…” 话刚说了一半,听得房门忽然打开的声音,这嘎吱一声仿佛是在敲打着萧亦的心门一般,话音戛然而止,就连手势都是停在了半空。何萍惊讶的看着萧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萧亦如此表现,也是朝着萧亦身后看去。 萧亦举在半空的手握紧成拳,不断颤抖,双眼紧闭,尽力平复着呼吸。 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从门前传的越来越近,每一步的声音都好像有一面巨鼓在萧亦心间敲着。 “咚、咚、咚。” 萧亦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身体的抖动亦是感觉更是不可抑制。 终于,一个人儿从后面把萧亦紧紧的抱住,抱的是如此紧,就好像害怕萧亦再次离开一样。似是感到了萧亦抖动的身体,后面的人儿伸出白皙的纤手握住萧亦的拳头。 萧亦只感觉一团温暖包裹住了自己,身体的抖动也是慢慢停止。叹了口气,用力举起的拳头慢慢无力地垂下。 但是,那个纤细的小手却还是尽力的提着萧亦的大手,是如此坚强。 萧亦再也不犹豫,蓦然回首。 入眼的人儿相比起曾经显得瘦弱了许多,脸色也更加苍白。 就连那熟悉的笑容,和那对儿一直浅浅印在脸蛋儿上的酒窝也是消失不见,取代的只是发皱的双唇,苍白的脸颊,略显凌乱的发丝。 “娥妹!!” 萧亦主动的抱紧黄娥,黄娥也是紧抱着萧亦,小嘴咧开,上再现了整日不见的笑容,笑的是如此的甜美。 萧亦紧紧的抱着黄娥,好像要把黄娥融入自己的身体,黄娥也是一样,再也不愿意分开。 不知相拥了多久,二人不舍的分开。萧亦依然紧紧把着黄娥的肩膀,脸上写满了愧疚,原本整日都是坚毅的脸上此时却是五味陈杂。 萧亦看着一脸深情的黄娥,黄娥看着自己却依旧有些微笑,笑中透出了深深的满足。小嘴轻启,“哥哥能不嫌弃娥妹,我便是…” 不等黄娥说完,萧亦就再次将黄娥紧紧拥入怀中。 坚定的说:“若是嫌弃娥妹,萧亦愿遭天谴!”黄娥听到,赶紧举起纤细的小手欲是阻止萧亦说出。 萧亦却是一把握住黄娥的手,轻轻摇头,“娥妹,此生。萧亦,永远陪着你。”说完眼神注视着黄娥的眼睛,大手紧紧搓着黄娥的纤细小手。 黄娥也是和萧亦两两互视,两人万心中的千言语,皆是化作了两句真挚之言。 “不离、不弃、不移、不易。” 不知何时起,萧亦的眼神比起以往更加坚定。 “唯你、唯我、唯爱、唯志。” 黄娥听到了萧亦的誓言,深情款款的看着萧亦,两人再次紧紧相拥,此时万千言语亦是苍白无力。 何萍就这样在一边默默的看着,自己从建堡开始就没见到大人这样动情,亦不会想象,平日都有些严格的萧亦,脸上无论何时都满是自信和坚毅,居然也有这样深情的一面。 而黄娥的遭遇她也通过史路所知晓一些,同为女人的何萍清楚,经历了这么多,黄娥依然顽强了坚持下来,支撑她的唯有她对萧亦的深情,也唯有爱能超越死亡。 若是自己经历了黄娥经历的一切,何萍不敢想象。 如此坚强的女子,亦如此痴情,也就只有同样坚忍不拔出色的萧亦也才能配得上她吧。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却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太阳居然已经下山。 “大人,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去和他们说一声明天再商议?”何萍小声的,试探性的询问。 黄娥轻抚着萧亦的胸甲,喃喃道,“哥哥去商议,娥妹在..房内等你便好。” 萧亦一把握住黄娥的小手,黄娥惊讶的看着萧亦,“不,你我同去,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从此,你就是我萧亦的人,我们永不分开,之前的誓言难道你忘了吗?” 黄娥心头觉得甜甜的,但是却有一丝犹豫,“可,娥妹已经…” 萧亦用手指按在黄娥的唇上,微微摇头。 “别再提,明日我便明媒正娶。让你做管队夫人!”萧亦知道黄娥担心的是什么。 黄娥感动的看着萧亦,心中的担忧再也不存在,她现在只是想紧紧抱着眼前这个男人,笑容中浸着深深的安全感、幸福感。 此时,黄阳屋子,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就连刚醒的史路都是颇为着急的看着房门,似是等待着什么人。 忽然刘胜一路小跑进来。 “怎么样了,大哥来没来?”刘胜一进门,石刚就急不可耐的去问。 刘胜也没顾得上和石刚绊嘴,只是说,“快到了街头了,还,还有娥妹!” 石刚听到,顿时暴起冲着刘胜脑袋来了一下,“什么娥妹,娥妹是你能叫的?叫嫂子!” 刘胜看着石刚生气的样子不似玩闹,赶紧改口,“好好好,是嫂子。” 史路焦急的摆摆手,“刘胜,这事等会再和你说,就大哥和嫂子两人吗?” 刘胜回想了一下,“是这样!” 黄阳听到了刘胜的话心中是高兴不已,应该是没事了。又是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这个妹妹还得萧亦来劝说。 “哎哎哎,大家伙说说,待会大哥和嫂子来了,咱们给大哥一个惊喜怎么样?”一个老兵小队长拍了几下手,兴奋的道。 这个主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黄阳点头,“老刘的这主意好。” “谁有什么女人用的小玩意?”史路忽然问道。 屋内众人均是面面相抵,忽的方前那个老刘道,“哎?对了俺想起来了,俺昨日刚用大哥给的赏银给婆娘买了一个镯子,还是玉的呢。我去取来!” “哎!老刘,你这么做你婆娘不能生气啊?”一个熟悉的老兵打趣道。 “屁!”老刘顿时来了狠劲。 “一个娘们,大人如此对待我刘世仁,还帮我将家人接了过来,我还要和大人继续出生入死,继续杀鞑子砍流贼!报答这么点又算什么,那娘们要是敢闹,老子休了她!”说罢一点不迟疑,冲出门。 大家皆是面面相抵。 过了一会,刘世仁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进门不顾自己多累。先是看了一眼屋内,没见到萧亦,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镯子交给黄阳,“黄..黄哥,等会你将镯子交给大哥,就…就说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 看着气喘吁吁的刘世仁,黄阳收起了镯子。“这,老刘,你家离这里两条街,不累啊?” 刘世仁一边穿着粗气一边摆手,“不碍事,大哥和嫂子的事才是大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四章:决定 萧亦就牵着黄娥的手,去黄阳的家中。 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还没到黄昏,虽然萧亦感觉并没过去多久,然而不经意间却已经到了晚上,让他们等这么久萧亦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萧亦和黄娥刚刚走进屋子里,所有的老兵早已是立在两旁,见到萧亦和黄娥进屋,所有人都是发出了一道整齐洪亮的祝贺。 “见过大人,见过嫂子!” 黄娥本来心里还有道坎儿,不知道萧亦的兄弟们怎么看待她。这么一来心里的那道坎儿也是去了大半,萧亦也是惊喜不已,没想到老兄弟们居然如此感人事。 又见一身戎装的一个老兵上前,萧亦见到是刘世仁,刘世仁手中居然拿着一个玉镯子。 “大人,嫂子。这是我们所有老兵兄弟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万勿推辞!”说完竟是双手托着镯子半跪于地。 “还望大人万勿推辞!”所有的老兵兄弟也是随着半跪,发出一阵的盔甲交互的声音,老兵们的心意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晰。 “这…” 黄娥也是一时拿不定注意,看着萧亦,心中其实满是感动。 看萧亦有意推辞,刘世仁赶紧给了刘胜一个眼神,刘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了石刚一下。 石刚反应过来也是连连着劝萧亦收下,就连史路都劝说,这可是老弟兄们的心意,就收下吧。 看着周围老兵真挚的眼神,萧亦感动不已。示意黄娥收下,刘世仁和一众小队长这才起身,嘿嘿的笑着。 “萧亦代娥妹子谢过大家了!”萧亦朝着众人拱手拜谢。 老兵们看到了都是连连摆手,道是萧亦待他们厚重,这点心意算不得什么。 萧亦握紧黄娥的小手,示意大家静一静。 众人看到,刚刚还有些嘈杂的屋子顿时不闻声响,大家都是看着萧亦。 萧亦抬手,认真地说:“既然大家如此热情,那我便还有一事要宣布。”随后目光环视,看着所有人的神情。 大家听到了都是十分好奇,刘世仁和赵大河几个都是大声道,什么事大人你就说吧,就算是再闯一遍辽东弟兄们也没闲话!大家均是赞同。 萧亦看着老兵们,心下其实是十分感动的,他原本还有些担心老兵们接受不了黄娥,现在却是自己多想了。 萧亦再次抬手,示意大家静静。坚定的说:“我决定于近日和娥妹成亲!” 这事情是萧亦考虑很久的,无论如何都要给黄娥一个名分,自己不能负了娥妹。再加上之前大家的态度,这也让萧亦更加安心,这便是提出了这事。 黄娥也是看着萧亦,震惊无比,萧亦居然真的就要和自己成亲了? 自己日日盼,夜夜想。熬过的这几个月皆是度日如年,现在终于是得到了他的这句话麽,黄娥眼神中说不出的柔软,感觉到了萧亦刻意抓着自己的手,黄娥缓缓靠在萧亦的肩膀上,紧张的看着其他人的表情。 “好!” 老兵们仅仅是冷了一瞬,便是有人带头大喊,欢呼雀跃,大家都是十分支持。 刘世仁更是大笑着说,“要我说啊,大人明日就和嫂子成亲,这也了却了我等兄弟们的一桩心事!” “是啊是啊,明日便成亲吧!” “正好我们终于可以喝些酒水!” 一个老兵大笑,“屁,你小子这么支持大人和嫂子成亲原来是想喝酒!” “哈哈哈!” 众人皆是兴高采烈的劝着,萧亦要成亲了,无一人不高兴。 黄阳心中激动不已,原本他还有些担心,萧亦现在的官途可谓是一路迅速,这才建堡三个月,便是升为了一堡管队,这可是很多人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达到的啊。 本来自己还担心萧亦还会不会看上自己妹妹。若是萧亦翻脸,妹妹可怎么办?现在看来,萧亦果然不是那种人。 黄阳看着妹妹脸上不知多久未曾出现的笑容,也是由衷的为两人高兴。 何萍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史路的身边,二人也是满面笑容的看着萧亦和黄娥,史路是满脸的高兴,而何萍则是一脸的羡慕。 看到弟兄们的态度,萧亦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是消除,对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萧亦并不知道这时候成亲都有些什么事情要注意,这才想起仲阳,看到一直在一边未曾说话笑呵呵的仲阳。 萧亦恭敬的问道,“仲老先生,成亲可都有些什么事程?” 仲阳和蔼的笑着,听到后回答:“这要是论成亲的事程那可多了。” 说着,居然是掰起了手指,“这第一,需铺房。其后又有纳彩、纳币、请期等礼。” 顿了顿,仲阳继续说,“其余诸如告词、蘸戒、奠雁等都和官家大体不差。又有姑嫂之礼……” 种种云云不止,听得萧亦等人听得头皮发麻,黄娥却是一脸认真的在听着。萧亦未曾想这时候成个亲居然如此繁琐,耐着性子听仲阳说完,萧亦捋清了头绪。 只好先把原来要说的事情先放到一边:“黄阳,你和刘胜带人去州城找店铺制作成亲所需衣物,还有所需各种物事也拜托给你们二人了。” 黄阳和刘胜皆是立刻抱拳应了一声,表情严肃而认真。 对于自己妹妹的婚礼,就算萧亦不交代,自己也要争抢着去的。自己妹妹这一辈子就这一次终身大事,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办好了。 “大人,我率夜不收小队去各地发名刺,嫂子和大人这一次定要和那次开井一样热闹!”王大勇主动请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萧亦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那就拜托大勇兄弟了!” 又是询问,“大勇,仲阳老先生和韓侗先生家人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王大勇点头,说:“都安排好了,暂时给仲阳老先生和韓侗先生及家人都安排到了堡内。待明日我去找安柯平,再商谈分地等事。” 黄阳也是对着萧亦说,“对了大人,你走这两天。永安堡周围共新开垦了七百余亩荒地,新建几十口井,又新来了二十几户的百姓,已经都入了军户户籍,到处都是一片火热啊!” 萧亦点头,真诚的说:“稍晚我去找安柯平谈谈,这两日,大家都辛苦了!”、 仲阳听到了,心中也是惊奇,这一路过来自己见到的场景仿佛换了个世界一般。以往自己还真没见到过如此热闹的屯堡。 韓侗到了这个屯堡后更是啧啧称奇,就连自己的婆娘和女儿河丫都说是来对了。 在听闻了这个屯堡只建成了三个月的时间,二人就更是赞叹萧亦的过人之处,在他们心中,俨然已经十分尊重和敬佩萧亦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五章:琐事 商议结束后,萧亦询问了安柯平的住处,解散了众人,便去寻找安柯平。 本来是想让黄娥先回去等着自己。但是黄娥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把着萧亦的手就不放。 萧亦明白黄娥心里的想法,于是也就不再劝。拉着黄娥穿过一条街就来到安柯平的住处。 萧亦也有感觉,安柯平自从来到了永安堡之后和以往就不太一样了,一个是性格变化,另一个就是生活的质量相比以前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以前住在长宁镇的时候有个茅草房,衣食皆是最底层,且工钱低微又要被上官贪墨,活的是十分幸苦。 现在不但每日可以吃饱,而且和老母住着砖石房,工钱也是一点也不被贪墨,安柯平和自己的老母是从心底里喜欢现在的生活。 安柯平就连土地都没有要,因为他现在的工钱已经足以维持自己和老母日常所需。 而家中又只有一个老母亲,自己又要经常外出,没有耕地的人力,还不如把土地留给所需要的人。 萧亦和黄娥到了安柯平家门前,拍了拍门。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出细细索索的声音。萧亦知道是来人了,拉着黄娥便是后退了几步,以便屋内人开门。 开门见到的却是安柯平的老母,经过一阵询问之后,萧亦和黄娥拜别了安柯平的老母,朝着堡东门前一间木屋走去。 这间木屋是专门为了安柯平处理开荒和记录新到的百姓所建造的。 为了方便就建到了东门前。就连建造所用的木材还是刘通带人去东门外小树林砍的,日后也是要拆的。 听安柯平的母亲说安柯平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在小木屋忙到深夜才回家,很多时候甚至都是吃住就在小木屋。 萧亦听到了之后感动之余也决定是时候招募些新的书吏了,现在事情越来越多,不能一直靠安柯平一个人撑着了。 到了小木屋前,小木屋就建在东门‘驱虏门’前,没有房门,三面木墙,一顶木棚。 木屋面积也不大,内中一方桌案,一把木椅。 而此时安柯平就趴在木桌上睡着了,即便是睡着,安柯平手中还握着毛笔。 萧亦示意城台上守夜的兵士不要出声,走到木桌前仔细的看了一眼,大部分的都被安柯平趴着挡住,露出几个名字,萧亦看了一眼。 ‘韩成空,祖籍宣府怀安卫人,全家五口,可分得田地二十二,耕牛一头……’ ‘刘龙,祖籍河南顺天府齐家庄,全家四口,耕牛一头。现为二十四队刀牌手,因小五台山抗击鞑子有功,奖银十两,羊一头。’其余皆是云云此等类似。 萧亦一转头看到黄娥也在认真的看着,黄娥看到在萧亦看自己,轻轻朝着萧亦肩膀靠了靠。 萧亦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和黄娥朝着自己家中走。 回到了自己屋子,萧亦和黄娥坐在炕上,其实萧亦感觉有些尴尬,这种感觉是萧亦最不喜欢的。 于是萧亦轻便是起身,轻拍了下黄娥的肩膀,说。 “娥妹,我去外面巡视一番。你先睡吧。”说罢,转身要离去。 刚走了几步,便是被黄娥再次抱住。黄娥有些幽怨的声音传到耳中。 “哥哥可是嫌弃妹子。” 萧亦听了之后急忙转身,看着黄娥的表情,认真的说:“娥妹,我今天说的都是心里话。等明日你哥哥黄阳他们买好了需要的物事,咱们就成亲。不管那些繁文缛节,直接拜堂,怎么样?” 说完紧紧抱住黄娥,黄娥被萧亦抱住,不断的点头。泪水再也无法忍住,汹涌而出,打湿了萧亦的衣襟。 最后将黄娥安抚好,萧亦轻轻的将睡去的黄娥放到炕上。小心的盖上棉被,将自己的外套也铺在棉被上,疼爱的轻抚黄娥略微凌乱的发丝。 看着黄娥即便睡去也是略微皱起的秀眉,轻轻叹了口气。这妮子需要承受的太多了,而萧亦也在心下下定决心不能让她再受到一点伤害。 这才轻轻的走出房门,关上门之后。萧亦再次坐到了台阶上,此时已是深夜。萧亦就这么靠在墙上,看着天空的繁星。 其实靠在这里是睡不熟的,萧亦断断续续的睡了好几次,也醒了好几次,但他却没想过进屋子。 紧紧披着厚厚的鸳鸯战袄,萧亦起身,看了一眼东方渐渐出现的一抹鱼肚白,终于是熬到了早晨。 将鸳鸯战袄搭在门前的石狮上,萧亦活动了下已是有些迟钝的身体,再次开始了一天的晨跑。 就在萧亦绕着永安堡跑步的时候,萧亦一边也在想了许多事。 当跑完的时候感觉热量再次流淌在体内,好了许多。再回到小木屋那里,安柯平却是已经不见。萧亦走到小木屋前面,想要看看簿子。 “大人,大人怎么起的怎生早!”安柯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萧亦一转头就看见柯平手拿一个大饼边吃边走向自己,难道这就是他的早饭了? “你也不用总管我叫大人了,屯堡刚建好你就在这里处理事务了,以后就和他们一样,私下叫我萧哥便好。” 见到安柯平点头,萧亦继续说,“咱昨夜去了你家中,也听到你母亲和我说的了。虽然现在事情繁重,你也不必从如此早就起身了。还有啊,咱欲再招募些书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着给咱找些能在这里撑场面,给你黄哥方便的人。你是要跟着咱去长宁堡的。” 萧亦的话对安柯平透出了极大的信任,也给了安柯平一个准话,安柯平赶紧深深的一鞠。 萧亦这是把自己当成心腹要带去长宁镇了,安柯平激动不已。 “我这就着手招募干吏!” 萧亦点头,再次说,“恩,有什么难处就去找咱提。咱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见到安柯平点头,萧亦再安抚了一会儿,又朝着黄阳家走去。 没成想,刚走了几步,便是看到黄阳和刘胜二人,带着约莫六七个老兵,都是牵着马有说有笑的朝着东门走来。 看到萧亦,众人没有一丝惊讶。大家早已是习惯了萧亦早起跑圈的习惯,现在就是有不少人都在跟着萧亦坚持这个习惯,跑了之后该说感觉挺不错。 “大人,刚回来?”黄阳迎上来,笑着说。 萧亦点头,知道黄阳这是出去购买物事了,叮嘱了一番,刘胜也拍着胸脯说是一定给要嫂子做最好的衣服。 待目送了一行人离开,萧亦便是去找韓侗,商议在昨晚耽搁的事情,这个事情是办的越快越好。 一路上也是有不少百姓三三两两的出来,都是扛着锄头,扁担等物事,还有赶着牛羊的。 一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朝着堡外自家分得的土地走去,对于自家的土地,就算他们是再累,一想起来也是感觉不到累,心中只是高兴和对萧亦的感激。 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开始多了起来,由于萧亦穿着的是便装,鸳鸯战袄也放到了门前。 百姓们的注意都放在了外面,看到了萧亦也没人认出,但是依旧是有人热情的和萧亦打着招呼。 没有那种上下尊卑的感觉,好似萧亦就是他们的一员,这给萧亦的感觉很舒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六章:手艺 萧亦穿过几条小街,来到韓侗家门前,敲了敲门。 前来开门的便是韓侗之妻鲍氏,河丫在也在旁边乖巧的拉着鲍氏的手。 “婆子,这么一大早的,是谁啊?”韓侗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鲍氏看到萧亦,朝着萧亦做了个礼,让来道路,示意萧亦进院。 这才冲着里屋喊,“是萧哥来了!” 河丫看到是萧亦来了这才脱离鲍氏跑到萧亦前面,甜甜的叫,“萧哥哥!” 萧亦赶紧应了一声,一边抱起河丫往院子里走,河丫也在萧亦的怀里咯咯的笑着。 刚抱起河丫,便看到韓侗急急的就从里屋出来,看到真的是萧亦,赶紧过来一阵赔礼。 萧亦这才看清,韓侗这是在做饭。 只见韓侗头上卷着已经由白色变成灰色的头巾,撸着袖子,手中还拿着一个大木勺。 萧亦放下怀中的河丫,笑着说:“不碍事,韩先生继续去做饭食吧,正巧咱也饿了。” 韓侗哎了一声,对着鲍氏道,“婆子,快照顾大人。”说完又是进了里屋。 萧亦看着乱跑的河丫笑着说,“河丫可是越来越重了。” 鲍氏一提起河丫便是一脸慈祥,微笑着说,“再有几年,河丫长大了就省得操心了。” 说完是赶紧搬来一个小木凳子,“来!大人我们这也没什么好桌椅,就……” 萧亦却是一点都不含糊,鲍氏话都没说完,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咱以前也是老农民!” 随后萧亦就看着到处玩闹的河丫,准备等着韓侗做好饭再行说事。 不多时,韓侗便是做好了饭食。却是清一色的白面馒头,韓侗就乐呵呵的端着一席的白面馒头出来,随之一股股热气冒出。 “呦豁,这白面馒头,闻着这生香啊!”萧亦乐呵呵的说着。 韓侗将馒头放到桌上,取下头巾坐到凳子上擦了擦手,这才说:“这还是多亏了石刚兄弟。” 萧亦哦了一声,显然对此提起了兴趣。 韓侗颇有无奈的说,“昨夜刚商议回家,河丫想吃馒头了。谁知石刚兄弟听到了就回到家取了这一袋子的白面送来,我怎么推辞都不行,扔到门前就走了。” 萧亦听了心中也是略感欣慰,看来石刚真的是将这河丫当成自己的那个妹妹了,这也倒是符合石刚的做事风格。 也没说什么,这时韓侗递来一个馒头。 “大人尝尝,多年没做了,估摸着有些生疏了。”韓侗和鲍氏也是各自拿起一个馒头。 萧亦接过,却没有自己吃,冲着河丫招招手。河丫看到了一溜小跑过来,萧亦把馒头给河丫,“来,河丫乖。这馒头给你吃。” 河丫接过馒头,“谢谢萧哥哥。” 萧亦笑着摸了摸河丫的头,河丫就乖巧的在萧亦前面吃着馒头。 这才是张口,“韩先生,你那个做小玩意的手艺是跟谁学的?” 韓侗听到了,边啃着馒头边回答,“这还是多年以前了,那时候我还在城外的村子里。那时候家里还有两亩地,赶巧那段时日蔚州雨水多,泥球也多。地出不了收成,整天闲着无事做,就捏捏这些小玩意儿。” 喝了口水,韓侗继续说:“就搓些泥球照着自己的物事捏,后来发现能捏成个样了,也就一直没拉下,有空余时间了就用些别的东西做着玩,时间久了倒是做的越来越像了。” 萧亦听到点了点头,笑着道:“韩先生你这手艺对我可是有大用。” 韓侗却是不以为然,“这手艺能有什么大用,登不得大雅之堂。” 萧亦微笑着说,“这当登得。韩先生若是制作些周围的这么大的屯堡样式…有多难?” 萧亦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小圈,继续说,“大小只这么大,毋需多精细,能略微看得出形状便可。” 韓侗听明白后点了点头,“这倒并不难,一块这么大的石头或是用些轻便木材便可以制作出不少,不知大人要这些小物事干什么?可是给孩童玩耍?” 萧亦微笑着摇头却没有回答,“好,那便是麻烦韩先生制作这种小型的物事五十件吧。再制作些小型的旗子。” 见得韓侗点头,萧亦继续说,“若是今日开始制作需要多久,需要多少人事?” 韓侗仰头想了想,“我一人便够,制作却是需要专门的工具了。” “好,这些我今日都叫人备好,连同着石料一起送来。”萧亦起身,对着韓侗深深的一抱拳。 韓侗也是赶紧放下手中的馒头,“好!大人东西一到我便立即制作!” 萧亦点了点头,“那就拜托韩先生了!” 说完再次摸了摸河丫的头,离开了。 韓侗目送着萧亦走出,这才坐下,拿起馒头慢慢啃着,纳闷的说:“也不知道大人要这些玩物干什么?” 鲍氏哎呀一声,“你管那么许多干什么,大人要你做,你做便是,要不然大人找你来做什么。” 韓侗一想,也是。 自己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只管制作便是,于是照顾着河丫一起吃馒头,但也是一家子其乐融融。 等离开韓侗的家里的时候已是大亮了,堡内外皆是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萧亦便是去了工房,寻找齐老三人,到了工房门前却听到里面传出的争论声,应是争论了很久。萧亦就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并没有着急进去。 只听齐老说:“大人想要制作的盾牌不似一般的盾牌,只用硬木怕是无法挡住冲击。” 张老想了想,“硬木加以铜铁皮包裹就能阻挡远处重骑冲击?” 齐老看着桌上的图纸思索,“当日大人与我说过,当时倒也没看出什么不妥之处。现在看来,我等或许我等可在盾牌前半适量加厚铜铁皮。” 李老点点头,“不过这样一来虽然抗击能力有所提升。但是所需的银钱就多了不少,还需另请工匠,老齐,你需和大人再加商议啊。” 张老也是赞同,齐老点点头,刚欲出门,却听门外一人昂首进入,随之而来的是那个熟悉的掷地有声的声音,。 “不必与我商议,我的想法已是和齐老说过了,你们三位多多商谈,最后将成型的盾牌拿给我试用。若是可用我便照此制作派发给大家,不可用就再行调试制作再拿给我便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八十七章:火器 萧亦的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但是却透露出了对齐老三人极大的信任。 齐老三人听到了之后也是感觉到了萧亦的信任,心下大定。 作为上官的萧亦话已说的如此明白,自己还担心什么,唯有尽力做出最好的盾牌而已。 萧亦再次嘱咐了几句便是离开,而齐老三人没了顾虑。 等萧亦离开之后,合力按照萧亦的要求制作了张图纸,等到材料到了之后便是正式开始盾牌的制作。 这次是由于萧亦要求要个样板,制作盾牌的全过程只是由齐老三人来完成,待定好了样式再下发图纸齐老三人监督制作。 萧亦离开了工房,又是去了仲阳的屋子。仲阳也是自己挑选了一处比较偏僻较小的院落,说是静心制作。 萧亦按例敲门,却一直没有人来开门,难道仲阳不在? 摇摇头正准备离去,却听得后方‘吱呀’一声,回头见到果然是仲阳。 仲阳开门见到是萧亦,“哎呀,原是大人来了,老汉怠慢了。”说着给萧亦让开一条路。 萧亦摆摆手,走进小屋,见得一处硬炕,炕上铺有草席。 而屋内也并没什么东西,只是一对桌椅。萧亦看到桌子上压着厚厚的不少图纸,遂走到桌子前面看了看。 “仲叔,我今日来便是要与你商量做火铳之事。”顿了顿,萧亦继续说“本来是想昨日就与先生商议好……” 仲阳摆摆手,这事他是一点没放在心上,谁自己还没个事情。 他拿起一张图纸,道,“大人你看,这便是军器司正常的三眼铳图纸。” 又是拿起另一张“这张上记载的是所需各种材料和打制的火候。” “这张上则是我正在努力画出的新式三眼铳。” 一张张的图纸,看的萧亦眼花缭乱,但是细细看去却也不是那么难懂。 萧亦拿起新式三眼铳的图纸,询问道:“仲叔这新式的三眼铳还未完成?” 仲阳先是点点头,又摇头:“已是完成了大半,只是一些细节仍需改进。” 萧亦颇有兴趣的问,“这火铳若是制作完成可以射到多远?” “这还要看制作的精细程度和所用材料。现在大明各地卫所工匠所制火铳均是投机取巧,所用材料也是参差不齐,所以制作出来的三眼铳不光是射程不止二十步,且还有炸镗的危险。” 萧亦点头,的确。这种粗心的制作和对付的材料让炸镗率成倍提高,也让许多人忽视了火器的凌厉之处。 许多使用的官兵每射出一发子药都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很多人都被炸镗所伤。 这也造成了官兵们都对火器起了很深的误解,也就是很少使用。三眼铳如此,鸟铳等亦是如此。 仲阳拿起图纸,指着一个地方继续说,“不过大人愿意给小的足量的人手和材料自是不会出这些问题。现在大明三眼铳问题多出在这几处,这是火铳薄弱之处,用料不佳,再加之工匠技艺不精才会导致。若是老汉制作,三眼铳可射至三十步外,且无炸镗之忧,威力不小!” 萧亦点头,万事都需要一步一步来。现在无人懂得鸟铳制作,只有先制作些三眼铳使用。 不过若是三眼铳制作精良,倒是也足以使用一段时间支撑到鸟铳制作完毕。 还有一事,萧亦想了很久。 那便是经过了这么久的战斗,萧亦感到刀牌手仅仅只是起到护卫长枪手的作用,手短且浪费了许多战力。 而长枪手即便是短兵想接的时候发挥的作用很大,但却也有更大的提升空间。 “仲先生可知有一种只可使用一次的火器?”萧亦试探性的问。 萧亦从来就没有想过弓箭一事,弓箭制作虽比火器简便,但是却没有火器伤害高。 弓箭遇见后金重甲估计也是很难破开,但是火器则不同,后金人的铠甲几乎是可视为无物! 且现在很少有人能拉开力弓的,训练一个合格的弓箭手至少所需数月甚至一年,而火铳手则时日甚短,成军较快。 更何况现在乃是火器正显露威力和发展的黄金时期。萧亦怎么会放弃先进的火器不发展而去制作老式的弓箭呢,他可不是那些迂腐自大的建奴。 仲阳想了想,翻了半天,从桌子上翻出几张图纸,“此物名为无敌竹将军,原本是南宋理宗年间有人发明,从南宋至金经过了许多改造,在我大明有些地方仍在使用。” 萧亦拿起图纸,高兴的说:“就是此物!此物制作可是繁琐?” 仲阳笑了一声,“此物用竹子便可制作,制作是相当方便的,老汉倒也是会做。” “如此甚好!” “此无敌竹将军装填方式乃是前装式,虽然是用料和制作都很简便,但是射程却很短,原射程只在七八步外,即使是我制作最大射程也只十步。”仲阳有些可惜的说。 萧亦点头,“十步足以,那三眼铳和无敌竹将军的制作可就全都交给仲叔了!” 看到仲阳点头,萧亦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忽的突发奇想,“若是想让长枪手多些远程能力仲叔可有方法?” 仲阳想了想,继续说,“大人可知有一物名为火枪?” 萧亦一拍大腿,连连点头,“此物是南宋时候便有人使用了。” 其实火枪的发明最早可追溯到五代时期,南宋绍兴年间便是有记载。 宋军常用这种火枪和无敌竹将军杀伤金军,只不过那个时候无敌竹将军叫做突火枪。 仲阳点头,“这火枪也是制造简单,材料充足,且射程和危机都是不小,却有一点。” 萧亦哦了一声,“是什么?” “火枪是制作喷火筒绑到长枪上,再于阵前放出可杀伤敌军,但使用火枪的长枪长度皆是不短,足有我大明之长枪两倍,若是使用,怕会伤及自己人。”仲阳的话浇灭了萧亦的兴奋之情。 既然这种火枪要求如此苛刻,那便不使用了。 萧亦准备多制作无敌竹将军,届时分派给每名刀牌手,待敌军进入射程便可杀伤敌军,又可打击敌军士气阻挡锋芒。 萧亦朝着仲阳深深地拜了一躬,诚恳地说,“那便有劳仲叔先制作新式三眼铳三十支,无敌竹将军制两百支,材料和人手先生找黄阳几人都可,再到安柯平那里记录。” 仲阳看到了如此大礼,连忙回礼,“大人折煞老汉,老汉既是来了永安堡定当全力制作。” 拜别之后萧亦便是离开了仲阳这里,仲阳看着萧亦的背影,关上房门,笑着摇摇头。 “真是奇怪,奇怪的屯堡,奇怪的屯官,一点都和别地不同。” 说罢坐到桌前继续研究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八章:扬华夏风 “大人,定远墩甲长已在城墙上等候,说是非要见大人一面!”萧亦刚出了仲阳那里,一个屯兵便是朝着萧亦报告。 萧亦看过去,却见来的是个熟悉的人,“顾霖,你可是第八队队官?” 顾霖没想到萧亦还记得自己,“是,被大人提拔为队官,家人也被史哥接来居住,顾霖没齿难忘!” 萧亦笑了几声,看到顾霖一身戎装,问道:“顾霖兄弟这是去干什么?” 顾霖挥舞了下手中腰刀,“今日轮换值守墩卫,我就去换防。” 萧亦点点头,拍了拍顾霖颇为稳重的肩膀,鼓励了几句便是朝着城头走去。 顺着道上了城台,看到一身陈旧皮甲的官兵正朝着下面看着什么。 那个甲长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果然是萧亦来了。 立刻一揖,“定远墩甲长赵毅见过百户大人!” 萧亦扶起赵毅,笑着道,“这告身腰牌还未到,还是叫我萧哥便好!” 赵毅嘿嘿笑了笑,“大人,我此来其实是想…”赵毅说着却是面色有些挣扎,脑海中飞快的挣扎了一下,似是下定了决心,竟直接是半跪于地。 “赵毅已经辞去定远墩甲长一职,只想跟着大人杀鞑子、贼寇!” 萧亦听得惊讶,这赵毅居然放着一墩甲长不做,要来自己这里? 当下淡淡的道,“赵毅,你可知晓,来我这里是要从小兵做起,可没有队官让你当!” 赵毅却是坚定的说,“大人,赵毅自从那日小五台山战后就决定好了,大人手下的兵士皆是勇士,只有跟着大人才能建功立业!” 萧亦听得后也是十分满意赵毅的回答,身为男儿怎能没有个建功之心,那日自己也观察过,此人当日提这刀牌也是颇为悍勇,看来可用。 于是扶起赵毅,“永安堡欢迎赵毅兄弟加入,可有家人?” 赵毅听到萧亦居然答应了,心下是欣喜不已。“有,全家五口,皆是随着我一起来了,此时正在下面等着我的消息呢!” 萧亦指了指下面的木屋,说:“恩,你到那边木屋去找安柯平,记录一下,为家人分地之后立刻去找王大勇,你就进他的夜不收小队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他要去史路那里。一来是探望一番,二来也是询问下这一路的事情,萧亦总是感觉昨夜史路有事情没有说出。 赵毅高兴不已,朝着萧亦的背影深深地鞠躬,“多谢大人!”一溜下了城墙。 “咋样了,大人怎么说?”城墙下一个女子看到赵毅一脸兴奋的下来心里就猜出个七八,也是高兴的问。 赵毅一把搂住自己婆娘:“哈哈,这下好了,大人同意了。” 女子颇是不好意思的推开赵毅,“当家的,这大庭广众的……” 赵毅闻言赶紧放开女子,脸色通红。 也是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咳,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快赶紧把孩子和爹叫回来,大人说咱们得去安小哥那记录,还能分地呢。” “真的!”女子听到了兴奋不已, 应了一声,赶紧叫回来孩子和老人,一家子扶老携幼提着大包小包的就往小木屋走去。 周围匆匆忙忙的百姓看到了也没有见怪,这些时日周围慕名携家带口的流民太多了。 听黄阳昨日说,由于正值开春开垦荒地,再加上老兵的家人都是新到刚分得田地耕牛,大家心思都在家中,也不好强留训练。 所以除了正常的墩卫值守轮换,其余新兵老兵日常的训练这两日训练都停下来了。 想着想着,一抬头便是到了史路的房子。房门没关,萧亦也是直接进入。 “史路兄弟,我来了!” 走进屋子果然是看到了还躺在床上的史路,史路见到萧亦来了就是要起身迎接。 看他那个费力的样子,萧亦也是于心不忍。疾行几步赶到床前,赶紧扶住史路,皱着眉头,“你就不必起身了,来说说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说的。” 史路惊讶的看着萧亦,自已的确是有话没说。 “还真是有事情没说,老兄弟们的家人除了几个不愿离开的都安全的接了回来,只是…路过大房山的时候,那个咱们来时经过的山脚下的那个村子已经是没人了。”说到最后已是惊讶变成了愤恨。 萧亦听到了之后也是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说:“唉!是我害了他们啊。” 史路听到萧亦在责备自己,立时劝道:“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现在这个世道。萧哥你和弟兄们都是尽了力了,我想即便是我们不管,大人以为那个马帮还能放过他们。” 萧亦点头,问道,“史路兄弟,你对火器的看法如何?” 史路听到了之后也是神情凝重,“恩,火器的作用很大,当时在京师就看见关宁骑兵手上皆是拿着三眼铳,远可射击,近可砸敌,威武的很!” 随后问道,“大人是要发展火器了吗?” 萧亦没有隐瞒,“对!仲老先生就是我从州城偶遇到的制作火器的牛人,我已经将制作的事情交给仲老先生了。” 说着起身,“我先回去了,好好休息,永安堡离不开你,老兄弟们更离不开你。” 史路听到了感动的点头,随后笑了一声,“好啊!我永安堡也要有火铳手了,到时我也要来一杆试试!若是能练成关宁军那样就好了!” 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淡淡的却充满坚定的话语,“不止!”史路躺在炕上惊讶不已。 走在门外,萧亦想着。 现在大同各地早已是杆子如云,小盗多如牛毛,如今自己将升管队。 已经有了一小片的地区,这地区内的大小贼匪、马帮流贼都需要好好管治一下了,正好也可以当新兵实战训练,为今后对抗后金增加经验。 一抬头看到了自家的房子,走进去却见到黄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此时正在洗衣。 黄娥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萧亦回来,惊喜的说,“哥哥回来了!” “娥妹子怎么这么早便起身?”萧亦边询问边走到黄娥身后,却见黄娥洗的是居然自己早晨搭在石狮上的那件鸳鸯战袄,惊讶不已。 萧亦自是知道自己的衣服,那件衣服自从发下,萧亦就没有洗过一次,平日自己穿着都感觉酸臭味扑鼻。 赶紧上前,“娥妹子…这…衣服我自己来就好,怪臭的。” 黄娥听到萧亦的话却是不以为然,一点也没有闻到味道似的,“那可不行,大家都说哥哥可是杀鞑子和流贼保护百姓的好官,衣物怎么能没人洗。” 萧亦哦了一声,“都谁说过?” 黄娥想了想,说:“来的时候听史哥和我们叨咕了一路,到的时候也听我哥哥和百姓们交谈。” 说着回头看着萧亦,继续说:“黄娥不能和哥哥共上战场,也就只能帮着哥哥料理这些身后事,哥哥不要嫌弃便好!” 萧亦没想到百姓都是如此看待自己,感动的同时更加下定决心。 哈哈一笑,“妹子说的什麽话,男子上阵杀敌,女子料理家中再正常不过,其实你们女子每日操劳家中活计便也是上阵了。这是女人的战争,事情虽不同,意义却相同!” 黄娥将洗好的衣服搭在一边,挽了一下秀发,笑着说:“哥哥真会说话。” 萧亦上前一把将黄娥揽入怀中,认真的说,“这可不是说笑,娥妹。你我将为夫妻,且看为夫如何将华夏之风扬于威万里。” 黄娥轻轻的说,“不离、不弃、不移、不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八十九章:喜上加喜 这一日堡内外皆是停止开垦荒地,就连墩台都是一日不设人员防守,只有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还在坚守在岗位上。 因为这一天是永安堡总旗管屯官萧亦成亲的大喜之日,这天一大早永安堡内内外外就都是忙活了起来,一大早就有远远的墩卫甲长或是屯官过来道贺。就和过年了一样,处处欢声笑语。 昨日黄阳便是将萧亦和黄娥所需的衣物做好,请的州城最好的店铺制作。随之回来的还有数十头耕牛和一堆的犁耙、扁担等物事,回来就堆到库房里,等待事情结束后再行分配。 而萧亦的房子由于是要作为成亲所用的房子,昨夜萧亦也就在黄阳那里将就了一晚。这一晚萧亦翻来覆去的都没睡着,自己就要成亲了,不知道在原来世界的父母都怎么样了,萧苦也看不到这等大喜之日了。 有欢喜有忧愁。 萧亦就在那看着窗外的圆月升起落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当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黄阳却不知何时不见。 “萧哥,快出来看,外面热闹得很!”黄阳兴奋的走进屋内,还没进来就听到黄阳的声音,门一开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萧亦揉着有些发酸的眼睛,赶紧起身跟着黄阳出门,刚一出门就见到外面张灯结彩的样子,好像过年了一样。 石刚、史路、刘胜、刘通与一票老兵兄弟看到萧亦出了房门,皆是喜气洋洋的走过来。萧亦看去,所有人都是换上了自己最为新的衣物,石刚他们就把一直以来的小旗小服穿在身上,一个个踏着牛皮大靴,精神气爽。 没有官服的老兵们就是拿出自己早便让婆娘洗的鸳鸯战袄穿在身上。萧亦也是感叹,不得不说,大明这鸳鸯战袄若是保存的好也是颇为好看。 “大哥,怎生还穿着这衣服破烂衣袄,赶快去穿上你的官服!”石刚几个嘿嘿笑着推着萧亦往屋内走,猴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成亲的是这帮人而不是萧亦。 “这一大天呢急个什么?”萧亦被推进屋内,看着一帮子大老粗翻着自己的衣服,颇为不爽的说,自己成亲他们怎么比自己还着急。 石刚头也不回的翻出萧亦的总旗官服,“能不急么,方圆都听到了萧哥成亲,就连那个杨亮都来人庆贺了。” 萧亦接过官服,并没有留意杨亮的事。往身上套着,看到一旁的史路,询问道:“史路兄弟可是休息好了?不要再累到。” 史路听到了哈哈大笑,“我史路可不是娘们,歇这一天多就足够。多了反而越来越虚弱,还不如让我起身动动的好!” 萧亦刚刚挂上腰牌,看了一眼周围的老兵们,奇怪的问,“你们看什么呢,咱又不是娘们,这一个个的。” 刘胜笑着说:“大人可别再穿着那副破烂的粗布衣服了,这一换上官服端的威武不凡吶!”赵大河和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 萧亦笑骂一句,“就你小子话多!” “大人,防守大人来了!”忽的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士兵,倒是一身戎装。 萧亦看过去,却是刚到不久的那个赵毅,“萧亦拍了拍赵毅的肩膀,虽是我成亲,但是防务亦是不能松懈!” 赵毅点头,更加挺了挺身子,昂然道:“赵毅知晓,必不负重任!” 萧亦又问:“家人住处和土地可都是安排好了?” 赵毅十分感激的说:“多谢大人和黄哥安排,分得了二十四亩田地,都是安排好了。”萧亦点点头,赵毅出了门就跑到东门外翻身上马,赶赴远处侦查去了。 石刚这时才大声笑着,说:“俺估摸着应该是萧哥的告身赏赐下来了。” “哈哈,我猜也是!” 随后一众人随着萧亦出了房子,沿途的百姓们皆是对着萧亦道喜。到了校场,果真是看到一队二十几人的马队早已是等在那里,人人皆是一身皮甲。为首一人就是防守官刘一鸣,身旁则是他家丁队的队官韩浩。 萧亦赶紧上前赔礼,“萧亦诸事缠身,不想防守大人亲临,萧亦真是不胜荣幸啊!” 刘一鸣摆摆手,示意了一下,身后两名身着皮甲的家丁便是恭敬的上前呈上两件官服,一为六品常服,二为六品礼服,后又有一人牵着一匹马。 其后又有一人,呈上一盘,盘内有着一块金丝楠木打制上好腰牌,又有其他物事不等。 刘一鸣看萧亦接过了盘子,拱手笑着道:“本来是想让韩浩来此告知,不想听闻萧管队今日成亲,那老哥我也必是要来此冲冲喜了,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贺礼,唯有一句祝贺了。” “哎,防守大人能来小堡,萧亦便是十分高兴了,快里面请!” 随后又是和其寒暄来回祝贺几句,领着进入堡内,萧亦这才来得及看一眼官服。 首饰特髻上翠松三株,银镀金练四,银云头连三钗一,珠缘翠帘梳一,银簪二。衣服绫或罗、绸雀四,口衔珠结。正面银镀金练雀,小朱翠花四朵,后鬓翠梭毬一,翠练雀二,翠梳、绢大袖衫,绣云霞练雀纹霞帔,钑花银坠子。褙子上施云霞练雀纹,余同五品,此乃六品礼服。 常服冠上镀金银练鹊三,又镀金银练鹊二,挑小珠牌,镯钏皆用银。衣服为有边长袄,青绿绣云霞练鹊文看带,横竖襕绣缠枝花纹长裙。 萧亦换上礼服,配好楠木腰牌,出门骑上大白马,鲜衣怒马,自是觉得意气风发,石刚几人皆是看的惊奇不已。 而在萧亦家中。屋外喧嚣,屋内却是安静的很。 几个丫鬟和何萍在黄娥的身边帮着梳理,黄娥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丫鬟和何萍却是说个不停,却是像黄娥通报着外面的情况。 忽的一个妇人推门进入,穿得外面嘈杂的声音,一个丫鬟听得闹,就是又将房门关上,那个妇人看了一眼却也是没说什么。只是冲黄娥拍着手,粗粗的喊着,“哎呀!黄娥小妹子,大人已经高升管队官了,听说还领了百户呢!” 由于那日萧亦没有让大家传出,再加上这些时日大家都是忙着开垦荒地。所以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个消息,现在随着各地的屯官、甲长等人来到祝贺,一口一个萧管队的,这个事情这才是传开了。 几个丫头听到了这都是叽叽喳喳引论个没完,何萍也是惊讶的问道,“大人居然做了管队?” 随后惊喜的看着黄娥,惊喜的道,“这下可好了,娥妹妹可是管队夫人了!” 那个夫人也是不无羡慕的说着,“可不是,现今屯堡都传开了,还有远远近近不少官人来呢,千真万确啊。小娘子真是好福气啊,这下可做了官太太了!” 黄娥听着何萍他们的言语,神情恍惚。仿佛时间都凝滞住了,这一切都像在梦中,那一日惊变若不是王叔死命拦着,自己怕是早已是自尽而去了,一直来支撑着自己的只是萧亦,而几个月不见那个从小一起抓泥鳅萧哥哥居然就做了管队。 自己也终于是做了他的新娘,现在黄娥在意的不是什么官夫人不官夫人,她只是期盼着自己能和萧亦日日在一起,而现在自己这个愿望终于是要实现了。 不多时,房外忽的响起更大的喧嚣,妇人打开房门出去一问,这才急急的跑回来说了一句,“哎呀,防守居然也大人来了,大人们正朝着这里来呢!”说完赶紧去看热闹。 随后屋内众人均是拥了出去,争相观看。黄娥忽的也是站起身,随后又坐下,双手紧紧握着,紧张不已。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反正是幸福罢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章:处理 崇祯二年三月初,放到后世已是四月份了。这时候的大明已是十分温暖,大家都是脱去了一身的粗布棉服,换上了较为干爽的衣物。 “大人,大人。又有一队人来了,看名刺那个领头的是那个花头堡的屯官叫杨亮的,后头是一帮子甲长屯官,都说是来请罪!”刘胜踏着牛皮官靴,兴冲冲的跑进来。 这时刘一鸣已是离开了,萧亦和黄阳、史路几个就在房内。 萧亦听了之后一点也不意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淡淡的说,“让他们进来吧!” 随后以杨亮打头,一行七八人,进来了就都是跪在地,上不由分说的痛哭不已。 “大人,杨亮当日被李尤、李震那两个小厮蒙蔽了心智,实在是无心之过呀!小的定要找到那两个小人将其梱缚到大人门前!”杨亮哭的最为凄惨,痛斥李尤李震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这二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其后后诸人皆是痛哭流涕,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萧亦心中佩服这帮子人的演技,面上却没有说话。 史路不失时机的上前,目光凌历的说,“你们莫要再行哭闹,大人嫂子大喜之日,你等在这里嚎哭个什么?” 一行人听得史路的话,赶紧抬头看了一眼萧亦,却是纷纷一惊。此时的萧亦真是和以往真是不同了,一身的崭新官服,腰间上好腰牌,就连目光相比那次看井都是凌厉了不少。 杨亮赶紧停了哭声,换上了一副笑容,“大人,卑职桃花堡屯官杨亮,恭贺大人新婚燕尔,家小安康!”随后恭恭敬敬的呈上了一份礼单。 其余人等皆是同声贺喜,看的石刚等人目瞪口呆。这群人刚刚还是痛苦不已,现在却又恭贺起来了,脸变得居然如此之快。 杨亮呈上礼单之后偷偷的观察萧亦的表情,萧亦其实明白杨亮这些人的心思,无非是想保住现有官位,或是略有擢升而已。 杨亮的心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就是希望可以保住现在花头堡屯官的位置。其实这些萧亦都不太在意了,有时候就是这样。人身在小位置时会为了一点事斤斤计较,但是当你身处稍稍高些的位置后就会看淡这些了。 杨亮这些人虽然以前和李尤他们合谋自己,但是自己现今身居管队,且领百户。这杨亮这些人都不会再威胁到自己,自己反而可以一句话就将他们的一切夺走。但是萧亦却不想这么做,对于李尤那种的生死仇人自然是不共戴天,但是对于杨亮这些人你还是要去一一报复的话,反而显得你是个锱铢必较、小肚鸡肠的人。 若是自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虽然不能保证他们真正的感激涕零,但是他们起码也该感恩戴德,这可比多了几个潜在的敌人要好。 当然这些人如若是还要找死,那萧亦就绝不会手下留情。这种以德服人不仅可以解决纷争,还可以充分展现你的大度宽容,并且萧亦认为,真正成大事的人,往往都是不拘小节的。 见到杨亮那些人的目光,萧亦一眼没看礼单,但却绝口不再提那次看井之事。只是说如果杨亮他们再有小五台山那种未战先逃的情况,他便是要严惩不贷。 杨亮看着萧亦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 但是几人听了都是明白了萧亦的意思,萧亦不再提那次,他们自然不会蠢到再提。心下都是对萧亦感激不已,都是对一旁静静立着的黄娥连声说是恭喜,萧亦这次从他们的话中看出少了些敷衍,倒是多了些真诚。 黄娥也是一一对着杨亮几人回小礼,杨亮心下一块大石放下,心中自是飘然不已,但是在萧亦面前他却还不敢表露出半点。 看着黄娥连声祝贺,“卑职恭喜萧太太,恭喜百户大人高升,此后花头堡随时恭候着大人和太太!” 萧亦看着杨亮的反应,他也是十分欣慰,这人倒也是能屈能伸的主。面上却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淡淡的点头,示意几人可以离开了,几人如蒙大赦般一一拜礼退下。 杨亮出了萧亦的房间,却发现自己已是汗流浃背。看了一眼外面热闹的情况,心下感叹,这萧亦果真不是常人,怪不得能只花了三个月就从屯官做到了管队,还实授了百户。这可是多少人几年才可能做到的,萧亦却只花了三个月。 “这与大人对话起来怎生感觉相较于防守大人还要吃力。”一个屯官叹了一口气之后又是有些沾沾自喜。 “大人居然没有怪罪我等之前的罪过,当真是大度容人!” “那事情快不要再提,我等真是被那两个小人蒙蔽了才干出如此蠢事。” 其余甲长屯官皆是赞叹,又是愤恨,都要回去找到李尤二人交给萧亦处置,也能立一大功。 就连杨亮都是点头,自己还是太过于小看别人了。来之前自己准备的那些后路一个都没用上,没想到萧亦能这么大度,自己今后还是好好的做自己这个屯官吧,若是做的不错尚能提一提也不一定。 忽的几骑从东门外风声入内,却被门前把门一个小屯兵拦住,杨亮看去,居然是原管队王常亮的家丁队队官姜鹰! 此时这姜鹰正带着几个家丁,想要纵马入城,却被东门外的永安堡兵士拦住。只见那个兵士挺立着身子。虽然是见到姜鹰一副铁甲,一身的官爷气派也是浑然不惧,更加是挺立了一下身子。 大声道:“来人下马入堡,百户大人有令,下属任何人不得骑马入城兹扰百姓!”周围行走的百姓听到了皆是高兴不已。 姜鹰听了几人听了之后却是面面相抵,看着周围的百姓和甲长屯官们顿时感觉面子上挂不住,脸上阴一阵晴一阵的。身后一名家丁和其耳语几句,姜鹰这才立马下马,几个人每人提着一个宽大礼盒,就朝着萧亦那里走。 杨亮见到那个兵士居然浑然不惧姜鹰,心下也是惊讶异常,这一日来到这永安堡自己真是处处开眼,这和上次来到不足两月,却是变化如此之大! 这姜鹰乃是愿管队家丁队官,地位就连自己这些屯官都是比不了,此时却被这一个小小的永安堡屯兵赶下马,还没有一丝的怒意?乐呵呵的朝着自己这边来。 “原来是姜队官,此来可是和百户大人道喜?”杨亮几人均是迎上去,对于这姜鹰自己也是招惹不起的。 作为上一任管队的家丁队官,按例在下一任的管队那里都会得到重用的,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了。 姜鹰走到萧亦房门前,连看都没看杨亮一行人,神气傲然的整理了一下盔甲,拿着礼盒就走到了屋内,看的杨亮等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但是进去之后姜鹰却一点都没有之前的傲气,态度立刻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弯,笑容可掬的道,“卑职姜鹰,听闻大人大喜,特来祝贺聊表心意。恭祝大人和太太百年好合,家小安康!” 身后各家丁进了之后面对屋内的黄阳众人也都是没了外面的傲气,跟着姜鹰一起笑呵呵的祝贺着,递上一份礼单。 姜鹰来此的目的也是很简单的,如今王常亮已经被通缉,自己自然不可能跟着他流浪去,他姜鹰对王常亮还没有那么大的忠心。但是这样一来自己手下这近三十号的家丁可就麻烦了,这些和自己都是老兄弟了,但是自己又养不起他们,难道叫他们都解散不成? 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和萧亦关系还不算那么僵,只好大家凑齐了剩余的所有银钱,准备了一份礼单来搏一搏了。 萧亦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安柯平,安柯平接过礼单递给萧亦,萧亦接过礼单看了一眼,也是十分惊讶。这礼单上所有的东西加到一起,起码要值十几两银子了,这姜鹰还真是下了血本。 也是上前扶起,微笑着道,“姜老哥来此还需要备什么礼物,见外了。”随后对着黄娥说,“快来见过姜老哥。” 黄娥也是乖巧的上前对着姜鹰一妊娠一福,姜鹰脑子很乱,萧亦居然对待自己如此客气? 看到黄娥对着自己行礼,脑子上已是冒出了阵阵细汗,不等黄娥行完就是忙的‘噗通’一跪,着实是吓了黄娥一跳,史路则是在一旁暗暗点头。 “太太如此大礼,卑职断不敢受啊!” 萧亦看着姜鹰的反应,果真是不出他所料。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示意安柯平扶起姜鹰,“老哥来堡内就和大家一起吃喝吧。” 姜鹰听了确实有些为难,此时他再想要提自己的事却是张不开口了。正着急间,却听萧亦淡淡的说。 “至于姜老哥的那些部下们,就先到永安堡吧,待做完了测试,再行分配。” 姜鹰此时已是再也禁不住折腾,听到了之后感激的连连扣头,就带着家丁们退了出去。 王健就在一边看着那些以往不可一世的官爷在萧亦面前点头哈腰,这些人放在几月前任一个都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人物啊。 而萧亦虽是淡言淡语,却往往将那些在外面嚣张不已的官老爷吓做惊弓之鸟。在加上这些日到了堡内所见所闻,心下感叹,这萧亦啊真是变了。眼中流出泪水,老萧你家儿子有出息了。你若是泉下有知,也该闭眼了。 “大人,杨潇和一个自称林平然商人模样的人来了。”一个屯兵进入便是弯身禀告。 第九十一章:成亲 萧亦哦了一声,说道:“这二人也算是半个熟人了,快请进来。” 随后两人进入屋内,一人一身戎装皮甲,自是之前的代管队杨潇,现在则是新任的贴队官了。身边一人头上戴着东坡巾,身穿紫色绸袍,一副淡淡的笑容,不是那个桃花堡大商林平然又是何人。 只见杨潇进入之后即是行了跪礼,而林平然则是略微一弯身,行了个小礼。 “卑职新任长宁堡贴队官杨潇见过百户大人!”杨潇低头跪礼。 “小商林平然见过萧百户。”林平然依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笑着行礼。 林平然有个读书人的身份,别说是见到了萧亦这个小小的百户管队,就是见到了刘一鸣也不会下跪。此时大明无论是什么人跟读书沾上边的,身份立刻都是不一样。 即便是萧亦这个正六品的百户,一个七品县令见了也不必行礼,放在以前甚至还要萧亦对着那个县令行礼。这便是大明的文贵武贱了,但是到了现在时节却也有些不同,崇祯皇帝奈何不得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但是文臣却是说杀就杀,关系微妙的很。 待安柯平迎起杨潇之后,林平然这才道:“平然恭贺萧百户新婚燕尔,另有薄礼相赠。”说罢施施然走向外面,萧亦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一起身跟了出去。 到外面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身后六七个仆人恭敬的立在那里,前面则是三个大木箱子。 林平然仍然是微笑着看着萧亦,“平然知萧百户大婚,亦知所需,略备薄礼聊表心意罢了。”说完挥手示意,那个管家模样的人就恭敬的呈上一份礼单。 萧亦接过看去,只见礼单之上工整的开列几行小字,纹银三百两、米面三石、羊肉五十斤、豆料一百斤、各式种籽几千余。 又有鸳鸯棉布二十匹、黑色头巾两百顶、短身皮甲两百十件、细密布鞋白袜两百双、腰刀两百把、长枪铁枪尖一百五十件、力弓五十件、重箭五十,轻箭一百。 萧亦看了礼单,这些东西对于林平然来说可能并不当得什么,但是相对于现在的永安堡来说可件件都是雪中送炭,这一下来对于林平然的印象也是好了许多。 当下对林平然一抱拳,真诚的道,“萧亦谢过林先生大礼!” 林平然这才哈哈大笑,“这次看来大人对于我林平然印象可有改观?” 萧亦也是哈哈笑着,“林先生今晚何不留下与我们兄弟一起吃喝?” 林平然摆摆手,“这就免了,我庄子内还有事处理,这便回去了。这次一来才真正认识这闻名东卫的永安堡,又交了闻名东卫的萧百户,此次所行当是有所值!” 又是和杨潇寒暄几句,萧亦也明白了杨潇的意思,只是来讨好自己,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是像李震那种野心家。其后林平然就回了桃花堡,萧亦给了杨潇确切的答复后,杨潇是高兴不已,一点不似作假,当下就留在这里等到晚上和其他的屯官甲长一起吃喝。 送走了林平然,却见又来了一批人,看的萧亦的脸都在暗暗抽搐。这附近墩卫甲长、屯堡屯官,里长等如云繁多,都来一一祝贺,自己成亲之日,也不能都对其板着个脸,自己可是赔笑陪的脸都麻了。 更可笑的是有些也是萧姓的人居然来说是自己亲戚,弄的萧亦是哭笑不得,这一日是什么人都来了。 不知不觉已是到了晚上,此时堡内外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有不少百姓就连炮竹都是拿了出来了,萧亦处理了一天的事情,没想到成亲也要这么累。出了门却是听到了燃放炮竹的声音,小孩子们在互相追逐嬉闹,老人们在屋外谈笑,百姓们的欢乐一眼便可瞧出。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东门前依然还是有永安堡的兵士昂然挺立,堡外然还是有夜不收小队的兵士巡逻,护卫百姓的周全。萧亦身后跟着一大帮子人,走到门前值岗的夜不收小队的一个兵士前,仅仅是鼓励了几句。那个兵士却是感动异常,对着萧亦连连道贺。 此时黄娥就在萧亦的房间内,此时这里是红烛高展,铺上了一个大红喜床,窗户上也是贴着精美的红色窗花。 屋内只有三个选出来的伶俐的丫鬟和何萍围在黄娥周围服侍,黄娥就试着黄阳从州城制作回来的新娘衣装,又有几件黄阳特意买回来的首饰,其中赵大河送来的那个玉镯子也在桌子上。 明朝对庶民成亲和士大夫成亲早有规定,庶民成亲可享九品官服的殊荣,女子身着凤冠霞帔,如同男子可着九品官服一样,但是萧亦刚刚发下六品百户官服,就在官服上加些临时的物事,到时候就穿着了。 黄阳带回来的凤冠霞帔就是正式的成亲服装,由于萧亦为此事花了不少银钱,黄阳也在州城跑了不少店铺才得以制作,质量和外观自然都是上好。 何萍拿起,好一副真红对襟大袖衫加上凤冠霞帔。看的何萍是羡慕不已,几个丫鬟也是在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说是萧亦为这件事下了多大的心思,这件凤冠霞帔相比一般的官家成亲也是不逞多让。 而这种装束也是充满了汉家的风格,既让女子显得甜美动人,又不有失传统的封建思想,这种真红对襟大袖衫加上凤冠霞帔的装束也就成了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的理想成亲服饰。 待几个人忙活着帮黄娥穿上戴好首饰之后屋内几人更是惊讶。 “未想妹妹穿上了这礼服怎生秀丽!”何萍拍着手笑道,其后三个丫鬟也是跟着叽叽喳喳的附和着。 黄娥摸着自己的脸颊,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今日跟着萧亦处理了一天的事情,这才是明白,现在的萧亦已经不是几月前的那个萧亦了。现在的萧亦,言语之中永远都透着自信,说话间永远透露出一股坚毅。 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自己那么久以来日日夜夜的等待,这一天终于是要来到了。 “啊呀,大人来了,快出去。” 忽的房门打开,一群小丫鬟进来将何萍几人都是拉了出去。黄娥目视所有人都退出了房间,这间房间才真正的沉寂下来,尽管刚刚还喧闹无比。 等到萧亦终于是将所有人都应付下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外头已经不似最初那般喧闹了。他也并没有和多少酒,他要保持清醒。相反的黄阳石刚等人皆是喝的大醉,现在都是倒在那边满嘴说着胡话呢。 走到自己房子前面,一群丫鬟小心的做了个万福,从自己身边过去。萧亦管都没管那些,他一心只想见到黄娥。到了房前,轻轻推开门,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居住的房子现在自己反而有些不认识了。 关上门,透过红烛,隐约的发现了端坐在喜床上披着大红盖头的那个人儿。萧亦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近。 揭下了盖头的黄娥让萧亦是震惊不已,萧亦根本未曾想过离得近看去,黄娥居然是如此的美丽。原本就没有多少乡下土丫头气质的黄娥,此刻更加动人。经过了这么久,这段其他人少有的经历使得她原本的活泼褪去不少,换上了一份端庄典雅。 在萧亦的眼中,此时的黄娥就算粉黛西施也是不及,雍容华贵,美艳动人。 黄娥盈盈秋水般的注视着萧亦,双眼微闭缓缓滑落了几滴泪水,萧亦的大手在其脸颊上轻抚,为其擦拭泪水,引得黄娥娇躯轻颤。黄娥轻轻靠在萧亦令她感到坚实的胸膛上,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了幸福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第九十二章:六日 距离上次成亲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来到祝贺的人依旧是不少,多是一些村里正、远地方的甲长,屯官,但是这些已经不是萧亦现在所关心的事情了。 由于成亲,防守刘一鸣特意大方的给了萧亦六日的假期。也就是说,萧亦再有三日便是要去长宁堡赴任了。对于萧亦,那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自己以前时常去那里办事,但是办事毕竟不是长留,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 对于那里自己是陌生的,那里的事情自己也是不太熟悉。但是萧亦知道一点,那里的人不会全都如杨潇一样,一定还是会有王常亮、李震的残余亲信,那种冥顽不化的人到哪都会有,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 但是只要自己手里有兵,就足以达到自己震慑此僚的目的,就足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忌惮,只要自己在长宁堡站稳了脚跟,之后自己有的是时间,自然可以一一收拾他们。 永安堡墩卫不设防仅仅只有萧亦成亲当日一日,而后第二天便是再次三十六卫全部设防。而萧亦这三天除了忙活成亲之后的善后事宜,就是来往于齐老三人、仲阳、韓侗几个工房,整天基本都是待在工房里。 又是让人抬了一筐筐的土去韓侗那里,而且王大勇也是一趟一趟的奔波来往在韓侗那里,让人捉摸不透萧亦又在干什么。 虽然萧亦待在工房,但是屯堡其他事情却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萧亦给安柯平处理所有永安堡新老军户的权利,但是让安柯平五日之内妥善处理完善所有的事情,并且向萧亦推荐一个接替他在永安堡事务的人选。 让黄阳总责一切堡墙建造事务,去州城运送砂石,请一批新的工匠,按照齐老三人给出的设计图继续建造早先未曾完善的堡墙,马道、墩台等都是要加入到城墙。 而且西门当时建立的时候就是立于坡上方便防守,这次让齐老三人又拿出了一份小的瓮城图纸,在西门外再行建立一个瓮城。 建立瓮城大家都明白乃是加强永安堡的防卫,但是明显鞑子是从东面来,萧亦却是在西门建立瓮城,这让大家不知其所想,只是奉命行事。永安堡是萧亦的根基,无论如何也不能停滞,这里就是萧亦的大本营。 又让石刚负责为新到的姜鹰那批家丁测试,筛选出可为屯兵之人,并且让刘通将上次小五台山押送回来的三个蒙古人严加看管。 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由于萧亦成亲之日表现出色且劳累甚多,全员特批三日假期,待三日后收拾行装和萧亦一同去长宁堡。 史路已经休息好,在史路的强烈要求下,萧亦就让其暂且负责堡外所有的开垦事务,并且一方面帮助百姓继续开垦荒地建造房屋,又一方面巡逻于三十六墩卫之间,一有事情立刻支援。 并且此次去长宁堡萧亦准备带去一半的屯兵,待到达了长宁堡还会再扩招。也就是这次要带去二十一支小队,老兵不能全部带去,仍要带上一部分新兵。 永安堡乃是萧亦的根基所在,至少需要留下一半的人防卫,有老兵带头也更好在这里训练新兵和防卫。 萧亦又让史路负责挑选跟着自己前往长宁堡的二十一支小队,史路性格沉稳且有谋略,这件事情交给他萧亦放心。 至于刘通,萧亦也让他跟随石刚一起测试那些家丁,又帮着安柯平记录,因为刘通也是略微识得几个字的。等到日子了与自己一同前往长宁堡,上次话虽那样说,但是萧亦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完全信任刘通,先让他跟着自己也好安心。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是有了自己的事情去做,虽然经过了一日成亲放假,但是永安堡依旧是如常般的转动着。 萧亦再将除了日常巡逻和墩卫值守的兵士放回家干活,此时正值春耕时节,永安堡由于开垦荒地耽搁了已是略晚了些,放他们回去也是想加紧开荒进度。 这些人在家里都是一家的顶梁柱,是家里的半边天,有了他们回家事情往往都会事倍功半。 这些日每日周围前来永安堡的流民都有十户以上,萧亦对于每家都免费供给耕牛和种籽等物已是有些力不从心,所以对百姓们都是放话。 耕牛种籽都只是借用,待明年收成好了都是要归还的。但其余每亩地征收的税粮都是如常不变,所以对于耕牛种籽借用的消息百姓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要是税粮不变,偿还耕牛种籽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就这样又是过去了两日,距离萧亦赴任的日子已经是过去了一大半,明日萧亦就需要离开永安堡去赴任了。 萧亦在前几日便是上书刘一鸣,推荐黄阳代理永安堡屯官。对于屯官升任,上一任屯官是可以向上官推荐下任人选的,这也是大明朝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了。 不出萧亦所料,刘一鸣第二日便是快马批复下来,这样一来其实永安堡还是萧亦负责,有了永安堡为据点,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长宁堡管队的身份在长宁堡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石刚已经测试完姜鹰手下的三十二名家丁,完全测试结果。这仅三十二个家丁之中居然三竖者便有二十人,其余全部都是两竖者。 这样让萧亦感觉到家丁和其余百姓或是卫所军户的不同,上次招募新兵百人才有三两个大力者,这也让萧亦不得不搁浅了建立铁甲小队的想法,未曾这一来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但是据石刚所说,这三十二个家丁虽然气力和拳脚测试上全部合格,思想上的考题他们的回答却是不尽人意。 例如:对于为什么参军他们的回答大多是吃不饱饭才来当兵混口饭吃,当问到参军之后的打算时,他们都是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一派的兵痞作风……最后的结果很悲哀,这三十二个家丁虽然都是上佳的青壮,但是可以编入萧亦手下的只有不到十人。 其余人要么是老兵油子,要么就是兵痞,无赖...萧亦宁可不要这些青壮,也不能编他们进来,但是不要却还不能放他们走。最后那八人编入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这样一来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便是有了十五人。 其余二十四人继续跟着姜鹰,随萧亦同去长宁堡,这些人暂时还无法妥善处置,跟着自己萧亦比较放心。 史路也于昨日跟萧亦推荐了带走的二十一支小队,萧亦也便是于前日晚召集了这二十一支小队,进行了一番演说,这些小队的兵士听闻可以和萧亦一同前去都是兴奋至极。 萧亦便是让他们回家准备,和亲人告别。 这些人听了之后都是兴高采烈的回家和亲人说,他们的亲人听了之后也很是高兴,这说明自己的孩子被看重,跟着萧亦才更有发展。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三章:齐备 这一日齐老三人找到萧亦,说是盾牌已经制作完成,而紧接着仲阳也来找到萧亦,道是第一根三眼铳也已经完成,而且在昨日韓侗和王大勇负责制作的沙盘都是完成。 萧亦就将齐老三人、仲阳、韓侗以及石刚、黄阳、史路几人都是找来到堡外的校场,先一起试一试盾牌和三眼铳。 到了校场,萧亦见到大家已经在等待,齐老提着一面半身长的矩形盾牌,仲阳拿着一杆三眼铳,二人周围围着石刚、黄阳史路他们,都在惊奇。 “这是什么盾牌,怎生奇怪?”石刚好奇的看着那面盾牌,纳闷的问。 黄阳也是摸着下巴,“这盾牌这么大,兵士能拿得动吗,要知道很多人可都是两竖的。” 齐老三人听了,也是笑着说:“这面盾牌如何,各位大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石刚二话没说,一咬牙就提起那面盾牌。整个人却忽的向后仰了一下,石刚咦了一声,“娘希匹,俺力气用大了,这盾牌怎么这么轻。” 黄阳听了之后赶紧推开石刚,自己抢来盾牌,接到手上也是惊讶不已,“这盾牌虽没有老石所言那么轻,但是一般的兵士倒是可以熟练地提着。” 石刚有些疑惑,“这么轻的盾牌,能否防护住我们的兵士,要知道后金的重骑可不是闹着玩,是会死人的!” 齐老听了之后一脸笑意,“还是那句话,诸位大人一试便知。”很是对自己的盾牌有信心。 史路道了一声好,“来!老石你力气大拿住盾牌,我去取骑枪来!” 言罢便是去库房内取来一根缴获的后金马上骑枪,上了一匹马,当于马上摆好姿势时,大声询问:“石刚,你可是准备妥当!” 石刚咬着牙,“来吧,让俺知道这新式盾牌有几斤几两!” 黄阳欲是阻拦,毕竟这种事情不必让石刚亲自去试,可以找寻其他大力气的屯兵来帮忙,万一有伤… 萧亦却是微笑着摆手,对着旁边的几个老兵指了指场地,那几个老兵明白了意思,便是走去石刚的背后支撑着石刚。 而后萧亦这才示意大家继续看,众人见了萧亦的动作,也便是不再多说,观看着场地,周围也远远的围了一圈的百姓和新兵。 只见史路于马上,挺好骑枪。大喝一声,架马前冲,石刚见到史路冲刺,更是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其后的几个老兵也都是咬着牙顶着,明显是使了大力。 在众人惊惧又期待的目光中,史路手上的骑枪和石刚几人顶着的盾牌轰然相撞交错而过,发出‘锵’的一声金铁相交之音。 只见史路、石刚还有那几个老兵的目光皆是一脸震惊,这盾牌居然真的挡住了史路的骑枪冲击!史路赶紧下马,询问了一下石刚之后。几个人围在盾牌周围,仔细观察着盾牌,震惊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怎么样,盾牌可有破损?”远远的萧亦询问之声传来。 石刚兴奋的大吼,“娘希匹,大人快来看。这盾牌当真了不得,没有一点损坏,光鲜如旧!” 史路也是跟着说:“是啊,这种盾牌要是给刀牌手下发,那真可比先前的藤牌强了不少。”那几个老兵也是啧啧称奇。 萧亦也是赶紧走过去,摸着盾牌外围包裹的铜皮,经过了一次冲击周这面盾牌依旧闪烁着白光。 尽管史路的冲击只在几十米外,但是相比上次小五台山之战的藤牌仅仅是十几米就不堪重负,这盾牌已是足以让刀牌手们使用,以后若是有条件了当然要换铁铜盾牌。 萧亦感激的看着齐老三人,“齐老三人这些时日殚精竭虑为永安堡制作出如此上佳的盾牌,当记一大功!” 齐老三人听了之后都是连道不敢,说是萧亦如此看重他们,这已经很让他们三人高兴了,本来他们还有些担心这盾牌不能达到萧亦的要求。 毕竟他们在这大同府生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哪个屯官对于盾牌如此重视,愿意花费大力制作铜牌。 更何况萧亦将他们的家人都安排好,工钱也是照付,这种日子他们感谢萧亦还来不及。 萧亦握着这个新式的盾牌,信心又是增添了几分。随后又是问道:“仲老先生,三眼铳可是制作完成?” 仲阳身边正围了黄阳几个,听到萧亦问话众人连忙闪开。仲阳这才上前,恭敬的回话:“大人,这三眼铳多亏了大人供给工匠和材料,我日夜赶工这才制作完成。” 萧亦听到了更加高兴,脸上的笑意已是越来越浓。“哦?现在这三眼铳射程多远?” 仲阳颇有些骄傲的道,“三眼铳的最佳射程为三十步,接近五十米可破重铠,五十步之外能重创不披甲目标,百步之外就没有杀伤力了。”当然这是制作精良的三眼铳,明末大多数的三眼铳都是对付了事。 满意的点头,三眼铳能达到如此效果这已经让萧亦相当满意。原本萧亦的目的就是暂时使用三眼铳,等到有条件了换成更加好用的鸟铳。 这些日子萧亦询问了仲阳很多关于三眼铳的事情,也对三眼铳有了很深的认知。 这种三眼铳使用每铳只著铅子一个,三每筒长一尺三寸,使用火药二钱及一钱五分的铅弹。可以根据战场形势来决定是连发还是齐发,连发可保证持续,而齐发可以最大化威力。 萧亦当然也知道赵士祯发明的最完美的那种三眼神铳,但是现在没有这方面的工匠人才,一时也是难以找寻。而仲阳虽然是三眼铳工匠,但是也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工匠而已,能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来,试试!”萧亦拉起仲阳的手,走到校场的边缘。 “此到门墙应有二十几步,就请仲老先生试教一番这三眼铳威力如何。” 经过了半日,连发和齐发的试教已经完成。这三眼铳威力也是很令萧亦满意,起码短时间内配发使用也是足够。 这种三眼铳既可射击,又可近战。近战威力也是不小,三眼铳三个厚重的铳口,砸击过去即便是身着重甲也是够喝一壶的。更何况对付那些大多是身着布衣的马贼流贼,三眼铳近战也是威力不小。 但是却铳神较短,难以把握,所以为了发挥三眼铳这种近战的威力,让火铳手多一份保障。萧亦决定批量生产之前再进行一下加工,在三眼铳的底部加上木制长柄,这样也方便了火铳手近战挥舞,也不会对射击造成影响。 萧亦又和大家来到韓侗的工房,大家随同一起来到工房,只见这处工房的内外都堆满了细土细沙,大家都没了下脚的地方,只好踩着砂土走近工房。 进了工房,大家的目光一下便是被一个大方桌吸引。走上前去,这个大方桌赫然便是一副沙盘! 这副沙盘概括了永安堡方圆数十里的地形、屯堡、水渠、河流等,就连永安三十六卫也一一在沙盘之上有着模型。 这幅沙盘萧亦心中早便是想做,所以才会这么久以来一直让王大勇和他的夜不收小队探查地貌,自己也是经常出去实地考察。如果说盾牌和火铳是战时利器,这沙盘便是战前运筹帷幄的妙用! 孙子兵法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有了这么一副沙盘,再加上墩卫、夜不收的侦查。萧亦相信,未来的永安堡、长宁镇方圆十数里之内一有敌情萧亦都能马上知晓而且迅速的做出正确的反应,起码也不会慌乱的不知所措。 而且对于自己控制区域的各种贼匪山寨、马贼聚地等萧亦都会有所知晓早作打算,而不会像之前那样两眼一抹黑。这,便是战前谋划。 只这副最初的沙盘便是有长四五米,宽二米左右。韓侗更是花费了大力,日日夜夜的做出了各屯堡、墩卫模型,此时就安放在这沙盘之上,而到时长宁堡将要制作的沙盘还要宽大和精细。 “大人这里不是咱们永安堡吗!”石刚惊讶的指着沙盘上最中央的一处屯堡,看这屯堡的外行,形似一个小型的永安堡。 看到萧亦点头,就连齐老三人和仲阳都是十分好奇的观看。刘胜兴奋的指着一个小墩卫模型,“这就是五卫!我前几日还在那轮换!” 老兵们纷纷是指出自己曾在轮换过的墩卫, “这是六卫。” “这是三十二卫!” 众人无不惊奇的看着沙盘,这沙盘就好像自己这些地方的小型版。自己去过哪,曾经过那条沟渠河流,一眼便可瞧出,地势地貌都是恢复的不错。 看大家高兴的样子,萧亦诚恳地说,“这副土盘能制成还多亏了韓侗老先生的日夜操劳,今后这个土盘就放在永安堡吧,等我去长宁镇后将我住处改成大堂,这土盘就放在大堂,也方便用以今后议事。” 黄阳询问,“将你住处改成大堂?那大人你住哪?” 萧亦看了一眼远处长宁堡的方向,意味深长的道:“自然是长宁堡的管队房间。”黄阳和史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当众人出了韓侗的工房,已是傍晚了。萧亦召集所有的工匠说: “盾牌、三眼铳、土盘皆是赶在今日一日俱成,大家高兴之余也都别忘记,这都是齐老三人、仲老先生、韩先生之功。还有你们所有的工匠皆是记一功,若是想留都可以留在永安堡,带来家人。每家可赏一头耕牛,一头肥羊,土地二十亩,且免税粮两年。” 顿了顿,萧亦环视了一下诸人,继续道:“若是有人不想留在永安堡萧亦也不勉强,每人初工钱外另发给三十两纹银用以劳苦之酬。” 工匠们这些日在永安堡每日都能吃饱,且每日都有肉吃,这帮工匠早便是打算着留在这。早便是羡慕永安堡人的生活,这一次萧亦又说的如此丰厚,哪有人不肯留下。都是对着萧亦连连叩头,感谢萧亦的赏赐和收留。 第九十四章:出发,长宁堡! 召集工匠们之后,除了三个工匠支支吾吾的要离开之外,其余的工匠们都表示要留在永安堡。 而萧亦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给每家工匠耕牛肥羊和土地,要离开的那三人也都是发放了盘缠,工匠们都是十分感恩戴德。 这是萧亦六日假期的最后一日,萧亦昨夜又是想到了很晚,又去找黄阳长谈了很久。昨日自己已经秘密安排了很多事情,根据自己对长宁堡的印象想好了到那里将要遇到的各种可能的事情,提前想好了对策,免得到时手忙脚乱,那对自己不利。 昨天已经定了将要生产的盾牌样式,齐老三人总责打造盾牌,这次齐老三人就不必亲自动手,但是监督还是必须的。 而三眼铳也由仲阳连夜定好了铳柄,今日也将开始打制。 永安堡所有的刀牌手都要配发这种新式盾牌。现在永安堡有刀牌手八十四,今后也要招募新的刀牌手,所以要打造够数的盾牌。 但是又不宜过多,于是先行打造一百五十面新式盾牌。 火铳手萧亦并不准备招募很多,就准备在今日先招募三十人,成三列,满足三段式射击便可,所以三眼火铳也就先打制三十杆。 上次林平然送来的铁枪头也经过了石刚的检验,十分坚固耐用。但是要经过粗步加工,制成大明制式长枪的样子后再配发长枪手使用。 三段式射击法早便是闻名遐迩,不光可以用于三眼铳,亦可以用在弓弩的射击上。这种方法可以将三眼铳的威力更大化,而且可以连环射击,弥补了三眼铳装药慢的缺点。 戚家军就曾使用这种三段式射击法,如果再装备了鸟铳,加上鸟铳更快的填装速度那将是十分可怕的。 当时火绳枪虽然比弓弩威力大,但是三眼铳射击完后要经过放入子药,放入铅丸,从枪管下抽出通条,捣实铅丸和子药,再点燃火绳瞄准敌人。且射击完后偶尔还要清理铳口,所以放一次需要一分钟。 而射击完后的间隔近距离作战的敌人就会冲锋,尤其是骑兵,一旦冲到近前,那么火铳手就会受到很大的损失,用处也小了许多。 所以这种三段击战术就孕育而生,火铳手先分三排,第一排射击完后第二排射击,第二排射击时第一排和第三排交换位置,到后方装添子药等,第二排射击完后再第三排射击,第二排同开始的第一排交换位置,补充弹药,第三排射击完后再由第一排射击,这样一来间隔的时间大大的缩短,可以不间断射击。 所有的事情皆已经安排妥当,这天一大早萧亦便是准备前往长宁堡。 黄娥本来萧亦是想让她留在永安堡,这样他才放心。黄娥却是非要和萧亦共同进退,再也不离开萧亦半步,萧亦心中充满温暖,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但是那长宁镇充满了变数,自己决不放心让黄娥以身犯险,永安堡虽也有些事情要处理,但是有黄阳在萧亦也放心。 再三劝阻,道是将长宁堡安顿好了就立刻回来接她,黄娥这才不情愿的答应。 黄娥正在给萧亦穿衣,先是换上繁琐的重锁子甲。 再是套上官服、拿好腰牌、戴上印信等物。这些全部完成已经是过去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萧亦又是温柔的替黄娥套上外衫,二人相视一笑,出了房子。 刚出了门,却见到门前的街道已经是挤满了送行的百姓。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上前。 “大人啊,你可不能离开我们啊!” “是啊,离了你我们可活不下去了!” 萧亦神色动容的看着百姓,这是他的疏忽。自己忙前忙后的,什么都考虑在内,结果居然忘记安抚百姓。示意黄娥待在后面,这才是上前,在两个屯兵的帮助下上了大马。 只一挥手,嘈杂的街道就再次寂静下来,“百姓们,我此次离去并不是抛弃你们,而是去上任。这永安堡依旧是永安堡,墩卫上的,依旧是我们永安堡的战士,我也还是你们的屯官,一切如旧!” 百姓们看着萧亦,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是还是不愿离去。都说着要给萧亦送行,萧亦无奈,回头冲着黄娥伸出手。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有些人却是悄悄的溜走。 黄娥在后面听着这个男人的话,是那么铿锵有力。忽的见到萧亦回首,朝自己伸出了手。毫不犹豫的伸出纤手,跟着萧亦上了马。黄娥在前,萧亦在后。两人同马,萧亦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对黄娥的感情。 百姓们看到了皆是主动的为两人让开一条道路,二人就这样在马上慢慢行出东门,去往校场。 此时校场内早已是集结了永安堡一半的战士,他们之中既有最初从京师保卫战就跟着萧亦的老兵,也有小五台山之战幸存的战士,又有上次新招募未经训练的新兵。 他们都望着校场外,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当萧亦和黄娥从校场外缓缓骑入,战士们都是悄无声息,静静看着萧亦二人去往点将台,百姓们也都是自发的停留在校场外,争相观看。 几处民房,民房旁边有一口井。忽的房门被撞开,房内走出几个妇人和中年人。 “快点,刘婶子。再不快出去大人就要走了!”一个嘴急的妇人焦急的催促着。 一个中年男人看着自己的田地,“这,这还没开犁,要不你们去吧,我看着地。”李婶子终于是从房里急急的出来,拍了自家男人一把。 “瞧你,那是什么。” 男人看去,只见远远的几个山包上,永安堡的战士正挺立在那里,一丝不苟的守护者地界的安全。那个男人挠了挠头,“倒是俺糊涂了!”于是也是拿着犁耙就是跟着去了。 校场内,黄娥也是静静地站在下面看着台子上的萧亦,而石刚、史路、黄阳、刘通、王大勇四人领着一众小队长于前,其后人皆是呈方阵排列,大家都是看着萧亦。 萧亦手握戚家刀,在台子上缓缓走动,看着台下的战士们。 忽的一把抽出戚家刀,发出‘噌’的一声。台下诸人顿时精神抖擞,看着萧亦闪烁着寒光的戚家刀。 “战士们,从正月建堡,到抽马手马帮、到小五台山之战,也许你们的小队长们还经历过去年十二月的那场京师保卫战,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 “记得!”每个人都是扯着脖子大吼。 说着,萧亦将戚家刀指向长宁堡方向,大吼: “出发,长宁堡!” 说完,萧亦、史路、刘通、王大勇四人翻身上马,身后则是黄阳和黄娥兄妹二人。再次吩咐了一声黄阳好好照顾黄娥之后,萧亦看了一眼黄娥,黄娥也在看着萧亦,黄娥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故作坚强的挥着手。 萧亦深深的朝着黄娥点点头,这才握着戚家刀,头也不回的赶往长宁堡。身后则是和萧亦一样,头也不回的永安堡的战士们。 百姓们都是一路相送,最远的送到了永安堡最远处的三十六卫那里才停下。 萧亦骑在马上,心中思索。这次出去是到一个新的地方,对于自己和永安堡的战士们来说都是意义重大。 就似第一次杀鞑子,第一次上战场一样。只要自己在那里站稳了脚跟,之后就算给自己再大的地方。萧亦也相信,永安堡的将士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跟随自己,信心满满。 黄阳和黄娥就在三十六卫的墩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萧亦他们,伴随着萧亦他们的还有远方初升的朝阳。 当萧亦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远处,黄娥再也忍不住,泪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断滑落。趴在黄阳肩上哭着,黄阳则是用他的大手轻轻拍打着黄娥的后背,目光深沉的望着远处。 “大人,有民众来报。说是有小股贼匪偷袭了一处庄子,守墩的是个新兵不知道大人说过的事情。发现贼匪点起狼烟,以致那些贼匪奋起,几户村民损失惨重!…是不是?” 忽的一个小队长来报,看面色似是在询问什么。 黄阳听到了之后摆摆手, “对,就让这些新兵这么处理。只是不要再点狼烟了,这样才更显得真实,更显得我们手足无措。”小队长忽然明白,立刻道了一声是。 又是想起了萧亦昨天深夜找自己说过的话。 他问自己,觉得永安堡现在怎么样。 黄阳当然是如此回答, “好,民众安定,踊跃参军。”其实不光是他,就连石刚、王大勇他们几个也均是如此想。 却见萧亦摇了摇头,“这永安堡并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史路也和我提过一些事。我在的时候那些人尚还能老老实实安宁本分的,但我一走就会有人迫不及待的原形毕露。” 黄阳听了之后有些不敢相信,永安堡自从建堡到如今除了马贼来打过一次,基本都是风调雨顺,百姓那边也从没出过岔子。 听了萧亦说的史路说过的几件事情之后,黄阳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表面现象,这些时日以来萧亦为了快速增加人口是什么人都收,从来不加盘查,这样一来虽然人口是上去了,但是也不乏有些阿猫阿狗混迹其中。 早在前些时候安柯平统计数据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人没有遵守规矩,偷偷摸摸逃避统计。因为他们自己独身前来的,一旦被萧亦发现是不会收纳的。 他们自以为瞒天过海,其实不然。 这件事情安柯平和史路早便是和萧亦提过,之所以没有动他们。一方面是那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二来永安堡附近居住的百姓是越来越多,而且每日都要有不少人新到,人手略显不足。 况且萧亦深知,只要自己还在这里这些人也不敢浮上来。毕竟萧亦的永安堡屯兵可是击败过马贼和鞑子的,他们很是畏惧。 这次萧亦去长宁堡赴任,对外就说带走了大部分的屯兵,只留下少部分老兵和大多数新兵。其实却是留下了整二十四支小队在永安堡,只有这样这些人才会跳出来。 黄阳想到这里,果然不出萧亦所料,这些人这么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嘴角一弯,对着那个小队长道, “给那几户人家每户十五两银子,分发新的犁耙等物,以我的名义道歉。其余的,正常行事!” 那个小队长一笑,应了一声便是驱马赶回堡内。 等到小队长回去,黄阳一声冷笑。 “既然萧亦把永安堡交给自己,那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永安堡乱的。这些跳梁小丑,出来的还不够,什么时候那些人都冒出来,什么时候再一并斩杀,绝不留情。”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五章:形势 崇祯三年三月初,这时候各处都应该已经开始了春耕,农忙。 这三个月也经过了很多事情,首先,辽东第二次后金入边虽然经过了京师保卫战将其击退,但是后金依然没有完全退出辽东。 而是在各镇和大明官军进行激烈的战斗,官兵由帝师孙承宗、卢象升、祖大寿等人带领,而后金则是转战各地,每到一处便是烧杀劫掠。虽已时值三月,但是战事依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后金兵自通州东行,攻克香河,进逼永平。正月初四日,黎明破城,副使郑国昌自缢于城上。 知府张凤奇等皆死,继而陷滦州,知州杨濂自刎,太仆寺卿冯运泰先遁。再攻抚宁,参将黄维正力守,四日不克。转攻昌黎,还永平。 一月初九日,后金兵攻下滦州后分兵自抚宁向山海,离关三十里列三营。山海北路副总兵官惟贤与参将陈维翰设两营拒敌。 后惟贤奉马世龙命,率陈维翰及游击张奇化等往袭遵化。城中兵出击,惟贤军先锋死战,后队乘势进攻,城上矢石如雨。惟贤、张奇化皆战死,士卒死伤三百余人。 后金不似明军,他们既有着主力部队由皇太极、多尔衮等人率领拖住明朝官兵。而又分散小部分蒙古人和旗人对大明村庄进行屠杀和掠夺,即便是小部分后金兵战斗力也是十分惊人的,这是一次大灾难。 目光转向陕0西,陕0西经历了大旱,民田颗粒无收。百姓吃不饱且衣不蔽体,崇祯元年就由陕北bs县农民王二率领数百农民杀死知县张斗耀,揭竿而起。 而后全陕响应,再加上时值陕北巡抚的王又龙害怕朝廷怪罪对此充耳不闻,又有王嘉胤、王大梁、高迎祥和王左桂等于二年纷纷起兵响应,到了崇祯三年全陕境内已是有了大大小小百余支农民义军。 李自成也于二年末参加闯王高迎祥的起义队伍,为八队闯将,掌一队老营。 张献忠于三年初,在家乡聚集十八寨农民组织了一支队伍响应王嘉胤等暴动,自号“八大王”。 当地人形容其,‘身长瘦而面微黄,须一尺六寸,僄劲果侠’,遂军中称其为‘黄虎’。张献忠这一队伍尚属王嘉胤用,后才自成一军。 三月八日又有hn巡按吴甡疏奏:开封、归德之间,近河诸州县,与sd直隶接壤。原有“邪妖”借白莲、金禅之教,煽惑村民,勾结亡命,分布号召,在在有之。 近日所获“大盗”,皆挟“妖书”,称王号,纵横闾左,跨州连邑,布满三四百里之内,声称紫微星失道,谋举大事。 崇祯对此事非常重视,当即下诏,责hn巡按吴甡全权处理白莲教事宜,章下所司核议。 长宁堡地处大同右卫,暂无义军之忧,后金入边之掠对其影响又是甚小,对萧亦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 只见这队人马,约百余人,二十一支小队,分二十一行,五列矩阵行军,每行最右皆为小队长。最前方五骑打头缓缓骑行,正是萧亦五人。 萧亦骑在马上,看着熟悉的地面,这处地界自从兴建永安堡自己已是不知走了多少次。最多的时候自己甚至一日十几趟的来回奔波。 然现在时光荏苒,自己居然在前方的长宁堡当家作主了,当真是如梦如幻。前方长宁堡的堡城已是越来越近,青石打造的城墙已经可以看见。 自己来了这么多次的长宁镇尚且还没有仔细看一看这座历史军堡。 相比永安堡,这长宁镇可是萧亦真正掌管的第一座历史屯堡,对于他本人意义非常。 长宁镇于永安堡同,分两门,西门冲永安堡,为‘永宁门’,东门冲京师和辽东方向,为‘镇虏门’。 四面夯土青砖城墙,占地为永安堡两倍有余。横纵数千,城墙上每隔十余米就建有墩台一座。 萧亦一行人远远的就看到长宁堡永宁门外就聚集着一帮子人,这些人之中大多是衣衫褴褛的军户,其中有很少的人穿着破烂鸳鸯战袄。军户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手提一杆锈迹斑斑老古董般的长枪的,那是上次小五台山战王常亮留守的军户。 走近了才是看清,为首者便是之前那个代管队杨潇,现在则是补了李震的空子任贴队官。杨潇左边则是典吏元大昌,右边则是司历齐海,这二人掌管着长宁镇一切军器钱粮和军户安排,两人身后也是跟着一群约莫十几人的小书吏,又有总旗、小旗若干。 杨潇只是静视前方等待着萧亦一行人的到来,倒没有多说话。但是身后诸人皆是闲言碎语不断,杨潇虽然听得眉头紧皱却也是不发话。 忽的看见前方来了一队人马,众人看去,有人便是叫出声来。 “看啊,新任管队到了。” 只见这队人马,军容严整,行列整齐。人人鲜亮衣甲,精神抖擞,刀牌手,长枪手泾渭分明。打头的兵士更加是目光锐利毫不畏惧的盯着他们这边。 众人皆是惊讶,杨潇虽然也是赞叹,但毕竟之前是见过的,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迎上前去,半跪于地,“大人远到辛苦,杨潇率堡内恭迎大人!” 杨潇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感慨的,这萧亦前些时日自己见他来还需要通报才能入堡,现在却变成全堡的人来迎接他了。而且这萧亦初次来时尚且无官无职,这才仅仅三月竟然直接取代了王常亮做了多年的管队官位子,不过自己也升为贴队官倒真是令人愉悦。 元大昌一副方脸,鼻子下粘着一撇并不算得上茂密的胡茬,听杨潇介绍年岁已近四十。 萧亦看此人明显有些迟钝,他见到元大昌被身后的几个书吏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而那个司吏齐海却在在后面窃笑,萧亦立时对此人印象有些不好。元大昌这才上前对着萧亦恭敬的行了一个拜礼,自我介绍一番。 其后则是司吏齐海,离得近了才看清。此人生得一副尖脸,岁二十多,头戴一副书吏方帽,颇有些狗头军师的意味。只见此人缓步上前,也是对着萧亦行了一个跪礼,听到话音略为尖厉。 这才是一个小屯堡,倒没得那么多规矩,总旗七八人,小旗则是多如牛毛,萧亦看这些人的衣物和百姓一样破烂,且都是扛着一杆破枪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便是没了兴趣询问他们,直接示意杨潇进堡。 便是同杨潇边说边走进长宁堡,身后永安堡战士依旧是整齐前行,萧亦和杨潇明显比起其他人亲密了不少,这也让身后诸人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都是跟着回了堡内。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六章:钓鱼 长宁镇的厚重城门为萧亦打开迎面就扑来一股子酸臭味,萧亦捂着鼻子,策马进入长宁镇,将马蹄立于长宁镇地界的时候萧亦这才最为仔细的观看这个城镇,这也是萧亦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观察这个城镇,这感觉和以前就是不同。 萧亦的马顺着主干街道缓缓行进,街道上却是很寂静。只能听见萧亦五人‘哒哒’的马蹄声和永安堡战士们整齐的脚步声。 边行边看,萧亦伸出手制止了杨潇刚欲脱口的话。越看眉头拧的就越深,长宁镇相比自己的永安堡的确是大了许多,而且人流也多了不少。从两侧的店铺就能看出,这里已经是有了一些商人在此安家或是开店铺。 但是两侧的居民却是没有了永安堡那样热闹,也没有萧亦每每率领永安堡战士回到堡时夹道相迎的场面了。有的只是麻木,百姓们皆是又是惊讶又是畏惧的看着萧亦这支部队。 街道杂乱不堪,房屋虽多,但是全然不似永安堡一色的砖石房,皆是低矮的土坯房,由茅草、夯土搭配一些简单的木头石块建造的,并不坚固。 且臭味四溢堡内,百姓们都是衣着破烂目光呆滞而麻木,仿佛都被繁重而劳累的生活彻底压垮。甚至有很多小孩子都是光着屁股在街上站着,害怕的看着萧亦一行人。 永安堡的战士们一进入堡内也都是闻见了一股子酸臭味,有些原来就是这里军户的战士都是纳闷,自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里居然如此脏乱不堪脏臭。 对于大多数的流民战士们来讲,这里也算得不小了,皆是挺直了腰板踏在地面上。一行人经过了主干街道,直接到了长宁镇的百户官厅。 这长宁镇试百户有一人,就是杨潇。但是正百户却只有萧亦,萧亦所做的百户和管队不同于一般的百户管队。 萧亦这种外放的百户管队有掌兵实权,且在堡内一般都是自身独大,独掌一堡当是说一不二。但是其他地方就不尽如此,远的不说,就说说桃花堡。 桃花堡别说试百户,就连和萧亦同级别的正百户、管队都是一抓一大把。但是这些人皆为桃花堡世袭军户,不似萧亦这种外放的,他们并没有实权,大多数都只是空头挂着个虚职而已。 萧亦几人策马于百户官厅前,安柯平也是陪同一起,赶上前来。几人都还清楚地记得,就是三个月前,萧亦尚就在这里求见王常亮被守门小校勒索份子钱,不得已忍受一个守门小校的脸色才能进入,想起往事,真是唏嘘不已。 然此一时彼一时,萧亦这时却成了这百户官厅的主人。萧亦回头望着石刚几人,还有平日不怎么说话的安柯平,此时更是眉飞色舞,显然大家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 看着布满官厅前的永安堡战士们,人人都是精神无比,看着这个比自己永安堡房子大了不知多少的大宅院,自是一番意气风发,几人随萧亦下了马,缓缓推开官厅大门。 或许,自己的路这才刚刚开始。 进了官厅,百户官厅倒不是很大,也没有桃花堡所见的刘一鸣的千户官厅复杂,但是萧亦见了还是感觉不小了。 官厅分正厅,乃是平日王常亮召集众人议事时所在,又有后房,乃是王常亮及其家小所居,而左右两侧亦有几间房屋,相比于正厅和后房,这几间屋子都是简陋了不少,是给王常亮的仆人侍女们所住,正厅旁边又有书房,乃是典吏元大昌平日办理事务之地。 明末的仆人侍女倒都是不愁吃喝,而且相对于外面流离失所的流民都是有着稳定的生活,整日也顶多就是干些杂活,所以很多人挤破了头都想要当大户人家或者是官老爷的仆人,但也只有很少人才得以进入。 进了正厅,萧亦这才发现,原来正厅还有着一座屏风,广三丈八尺,高一丈四尺,东西两角又刻有栅门。 众人入座,萧亦坐于首之后。 杨潇上前对着萧亦道,“大人初到就先行歇息,待今晚还要设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其后的齐海也是连连点头,就连萧亦身边站着的姜鹰也是期待不已。 其他人亦是赞同非常,这个酒宴他们可是期盼了好久,唯有典吏元大昌和小部分人不动声色。 萧亦点头,按例的确有对新任管队有酒宴一说,但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不是酒宴,而是此时长宁堡的情况。 叫住杨潇,萧亦环视一派喜气洋洋的诸人,缓缓道:“今日的酒宴就不必了,本官新到,对堡内各事还不熟,还需要多熟悉屯务。” 萧亦话音刚落,厅堂之内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不已,刚刚的一派和气顿时云消雾散。萧亦就静心听着这些人叫喊的话,无非就是为何不举办酒宴,云云不等。 杨潇听了之后也是一惊,小心的对着萧亦道,“大人,这..这是老规矩了…” 萧亦却好似没有听见杨潇的话,依然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堂内,一句话也不说。身侧的史路几个看着这一幕眉头也是拧在了一起,刚刚的高兴之情不在,石刚更是悄悄的握紧背后腰刀,就等着萧亦下令。姜鹰则是目光一惊,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忽的那个司吏齐海出列,尖细的声音顿时遮盖了大多数人的声音,萧亦嘴角一咧。 “对,听听齐司吏怎么说!” “就是,老规矩怎么能改!” 齐海听到满堂都是支持自己的声音,也是得意不已,正了正衣襟,这才不慌不忙的道,“管队大人,请容齐海讲句公道话,这等酒宴已是多年未曾操办,大家伙都等着这一次,当然也是为大人接风洗尘嘛!”说完就这么眼含笑意的看着萧亦。 其他人也都是立时大声吼道, “对!我等为大人接风洗尘。” 一帮人等全然没有将萧亦放在眼里的样子,杨潇极为难的看着萧亦,却是一句不说。萧亦深深的看了一眼杨潇,看的杨潇立马浑身一寒,眼光只是看着地下。 石刚、王大勇都以为萧亦要动手,都在默默打算,姜鹰则是目光闪烁。却是听萧亦居然是哈哈大笑,就跟看到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齐先生此话有理,是萧亦唐突了,那今夜酒宴照常。酒宴的事宜就先交给齐先生了。” 齐海本来是盯着萧亦,看萧亦的反应。果不出自己所料,又听见萧亦明显服软的语调,也是笑了起来,“小官为大人分忧也是应该。”说完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姜鹰,姜鹰也是冲其一笑。 其余人等皆又是眉开眼笑,就像刚刚的事情一点没发生。石刚、王大勇、刘通、安柯平,就连杨潇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萧亦,这不符合萧亦的性子啊!只有史路,眼含深意的看着萧亦,和萧亦相视一笑。 萧亦锤了锤自己的筋骨,道是有些劳累,就让齐海一干人等下去了,杨潇也是不明所以的走了出去。 其他人刚刚一走出官厅大门,石刚就迫不及待的吼着,“大人,你刚才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将那些人就地斩杀!” 王大勇也是很不明白萧亦的用意,询问道,“大人你难道是怕了?” 萧亦嗤笑一声,这次他是真的笑了,对大家说了一句, “唯有放长线,方能钓大鱼。” 王大勇、刘通、安柯平皆是明白了萧亦的用意,石刚还是不懂,史路和其耳语几句这才恍然大悟,恶狠狠的笑着, “就让他们得意得意。”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七章:陶氏 走出百户官厅,齐海的脸上就再也忍不住,终于是笑了出来。 原本他还担心,这萧亦不太好相与,萧亦在这附近的声明也是不小,见到萧亦手下的屯兵也是惊异了一番,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自己有个读书人的身份,别说是堡内的各小旗总旗,就算是王常亮以往都要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堡内又有几人能与自己相比,万事不还是得依靠他齐海! 有个总旗韩非就笑着对齐海拱手,道“齐司吏,老管队时就是您一手掌管事务,看来这新来的管队也是要仰仗先生您!” “就是,这长宁镇可不比他那永安堡,离了齐司吏也便转不动了。” 齐海摆着手,但是面上却是笑意不停,对这些溜须拍马很是收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萧亦也还是个外人,再说了,这新官上任不总是有那么三把火嘛!不过本司吏倒也是得提醒他在这长宁镇,有什么火是不能放的。” 一行人纷纷道是,对着齐海一阵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俨然一副以齐海为首的样子,齐海也是一一接下,随着众人离去。 就连齐海都没注意,门前两名穿着破烂鸳鸯战袄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军户,等他们离开了之后那副吊儿郎当样子不再,眼中却忽的闪现出一抹精光。 两人厌恶的脱下身上破烂的衣袄,露出内中精良的皮甲,相视一眼,小跑着进了官厅。 这二人却是萧亦安排在门外的永安堡兵士,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出去到底说些什么,未想真的给自己带来了大消息,一众人听了这两个战士的汇报之后都是气的不轻。 “这齐海未免太过于放肆了,他以为萧哥和那个王常亮一个样?”石刚愤恨难平。 史路也是的话也是略带讥讽,“哼,看来这齐海是以为王长亮和李震都下马了他就能掌权了吧。” 众人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萧亦正色道,“这齐海倒还不是最主要的人,最主要的人还没有露出马脚。” “是谁?”王大勇询问道。 不等萧亦说话,姜鹰疾行走进大厅,红光满面的,只是不知为何这姜鹰今日显得如此兴奋。 大家看到姜鹰进来了都是立刻正色不再吱声,萧亦也是笑着问道,“姜老哥,何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姜鹰一进厅内看到史路等人,也没有多想。喜气洋洋的道,“大人,我寻到那个王常亮的几个婆子,漂亮的紧,这便是带来给大人!” 说完不等萧亦回答,直接是一拍手,几个军户就押着三个妇人走进厅堂,几个妇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害怕的看着姜鹰和萧亦他们。 等到军户们将这三个妇人都按到了地上跪着,姜鹰盯着三个妇人,一副猪哥相明显是有想法。嘴上却是道,“大人,这三个妇人姿色都是不错,王常亮在这方面眼光倒是不赖!” 萧亦听的直皱眉,这姜鹰怎么说也是做了王常亮这许多年的家丁队官,王常亮也是待他不薄,居然就这样一口一个大名的直呼了起来。这种人自己千万要小心,若是用了或许会落得和王常亮一样的下场。 萧亦仔细看了看这三个妇人,都时细腰肥臀的,加上精于打扮,也算是有些姿色,也怪不得那姜鹰会垂涎三尺了。 又是仔细看三人身上的衣物,这管队夫人与外面百姓形象的确是不同,人人都不是外面常见的灰白色粗布常服,都是一身宽大袖衫,盘起的头发上也都多多少少的有几个发簪。 萧亦询问,“谁是王管队正妻?” 这时一个约为二十又七八的妇女胆战心惊的抬起头,小心的回着:“回大人的话,小妇便是。” 又经姜鹰介绍,这三个妇人刚才回话的那个是王常亮正妻,其余二人皆是小妾。正妻陶氏,其余二人则为刘氏、杨氏,年岁都在二十几岁,皆为妙龄。 萧亦想起王常亮的年岁,不由摇摇头。其实他对王常亮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有些贪婪好色,但是这也都是人之常情,看得出来其年轻时应该也是有着一方血气的,只是不知为何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萧亦上前扶起陶氏,陶氏被扶起来,刘氏、杨氏二人皆是跟随起身,三个妇人近距离的观察萧亦,不由觉得,这新来的管队大人倒也不似刚才那么可怕了。 萧亦对着陶氏略有歉意的道,“萧某往日经王哥提拔铭记在心,然王哥小五台山临阵脱逃以致被防守大人通缉,我也是无法。如今任了这管队之职,唯有兢兢业业而已!” 萧亦一席话说的三个妇人皆是惊奇的看着萧亦,陶氏也是不再惧怕,恭敬的做了一个万福,这才是说着,“未想萧大人如此知事明理。”其后刘氏、杨氏也是跟着赞扬萧亦。 却见萧亦一挥手,“石刚,三位夫人就先到仆人房间居住,派人好生伺候着。”石刚道了一声是,就是带着三女去房屋。 姜鹰原本是等着萧亦留一下一两个,也能给自己分得一个。这王常亮的三房小妾自己早便是眼馋不已,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老家伙下马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于是不甘心的上前, “大人,这...” 话还没说完,萧亦直接是一摆手。“姜鹰,你原来便是王哥的家丁队队官,现在也还做我的家丁队队官吧,还带着剩下的那些老家丁,如何?” 姜鹰听了一喜,忙的跪倒地上, “姜鹰领命!” 起身之后虽然还是不断的望着陶氏等人离开的方向,但是已经不再提这件事。脸上满是得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的王大勇等人一阵不爽。 萧亦这才是将姜鹰打发走,想了想又让人唤典吏元大昌前来。 不多时,元大昌来到。元大昌到官厅大门口便是恭敬的一拜,“下官元大昌到。” 萧亦笑了笑,这个元大昌,真是够死板。招手示意其进来,元大昌又是对着萧亦一拜,这才坐到右边的一个椅子上。 萧亦叫元大昌此来,主要是想商议长宁堡的诸多事宜,先前用设宴的事打发走齐海也是考虑到现在想单独见元大昌,这半日的接触,萧亦感觉这元大昌可用,但是还需再试探才行。 姜鹰出了官厅后,仍然是不断驻足观望陶氏他们住的那个地方,欲火焚身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转悠了许久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离开时却是急迫的去了齐海那里。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八章:不堪 厅内,元大昌手中正拿着一份文册,乃是刚刚取来的长宁镇文册,这份古朴的文册不知道存在了多长时间。 “大人,本堡内外丁口军户,仓库钱粮,军械服装等皆记载于此!” 看着这个不苟言笑呆板的中年吏员,萧亦微笑着道:“辛苦了,元大人请坐!”萧亦知道这个元大昌呆板归呆板,但是能力还是有的,他让元大昌坐下之后就凝神细细看起文册。 越看萧亦的表情就越是严肃,依文册统计,长宁镇内本应有战兵一百零二,军户五三余户,口一千多。但是经过了上次王常亮、李震二人擅自抽调大部分军户参战欲争头功,战时惨败,以致现在战兵仅余二十人不到,且尽皆是老弱病残。 军户也逃得只剩下不到两百户,口仅余七百多比起永安堡却也多不了多少。 至于军器军服,有弓三十几副,其中力弓十二副,箭两千三百多支,鸳鸯衣袄五十几件,皮甲十几件,制式长枪二十几杆,藤牌、腰刀、等物加在一起零零散散的也有百余件,毡帽、粗衣倒各有两百三十多。 此外还有三眼铳十一杆,又备铅三十九斤四两,备火药四十斤六两,熟铁四百七十斤,生铁三百五十四斤,生铁子一百二十三粒。 至于屯田方面,库内无一粒存粮,有小麦等种籽两千余,耕牛三十二头,瘦羊十头。更糟糕的是,整个长宁堡屯田甚至不足两千亩,萧亦临行时永安堡已是开垦荒地近两千亩。 种种方面都不如刚刚建堡三个月的永安堡,况且谁知道这些只是书面上的统计,还是真实情况,若是书面敷衍只怕情况还要更糟。 萧亦摇了摇头,这长宁堡各项物资储备之少已是大大超乎萧亦的意料。而且现有的物资应该也并不是十分好用,再挑挑拣拣一些恐怕就更少了。 元大昌就看着萧亦的表情,看到萧亦不断变化的表情,心下也是叹了一口气。他在长宁镇二十几年了,自然是知道这长宁镇的难处,自己已经很是努力了,但是这情况仍然是不断恶化,只是不知道这位传言把永安堡治理的井井有条的萧亦能否改善这一切。 良久,萧亦抬起头,淡淡的对着元大昌说:“元大人,立即召集各将官,我要巡视堡内!” 元大昌道了一声是就起身去叫人,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堡内各人悉数到齐,陪同的还有那堡内仅余的二十几个披着皮甲的战兵,这些人见到萧亦来了虽然有些改观,但是仍然是那副兵痞子样。 萧亦也是懒得管了,直接开始和诸人一起巡察堡内,自己要先把这镇内情况都弄清楚,心里有个底。 这长宁镇街道不比永安堡,已是复杂了许多。南边建有草料场、粮仓、仓库和马铺,西侧又有军械库、军营,桃花堡有的长宁镇都有,只是规模和人数少了许多。 萧亦一行人先走了走南边,越看萧亦越是叹气。草料场马料草料稀少,偌大的马铺只有几匹瘦骨嶙峋无人看管的马匹,粮仓萧亦也去看了看,真的是一粒米都没有,这点文册上记载的倒是挺真实。 鸳鸯衣袄、犁耙、锄头、小斧头、藤筐等物事倒是不少,都堆在仓库里,萧亦一进仓却是看到满仓库的灰尘,根本就无处下脚,就连木门都是‘嘎吱’一声如释重负的倒在了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尘,惹得石刚几人一阵呛鼻。 萧亦等人到处走动,这长宁镇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萧亦的眼前,昔日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如此的不堪。 又去了西侧的军械库,库内杂乱的堆放着长枪、藤牌、腰刀,皆是不知道多少时日未曾取出,上面都是布满了灰尘。萧亦拿起一杆三眼铳,交给身后的仲阳看看。 仲阳拿起三眼铳仔细的观看,看了这个又是看那个,最后十一杆三眼铳全是看完,竟是没有一个能用的。这倒是也不出萧亦所料,再看了一眼那些锈迹斑斑的武器,离开了军械库。 来到军营,军营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摆设,偌大的军营只有十几个老弱病残在营盘内无力地躺着,走到军营的校场内。 校场内随处可见随风飘摇的红旗,却是没有一个人。走上点将台,摸了摸旁边的架子上的腰刀,一手的灰尘。 萧亦花了一个时辰几乎是走遍了长宁镇的各处军械要地和仓库屯田之处,所见皆是一副破败荒凉的景象,感到的都是失望,正打算去工房去看看,途径东门看到一个小驿站,然走进去却也只是见到三个老军闲着聊天,再次失望的走出驿站。 一行人走进工房,只见里面一些工匠正懒洋洋的打制着手上的兵器,有些匠户打制兵器却还在闲聊,全然不当回事。和永安堡工房内热火朝天的打制场面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打制出来的武器可想而知,质量怎么能过关。 永安堡的匠户,大部分同样来自长宁镇,他们到了永安堡之后都是热情无比,武器质量也是翻了好几翻,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匠户们看到萧亦来到赶紧是跪在地上,一个个脸色苍白无比,不断的磕着头求饶。这大明早有规矩,打制兵器不过关可是要全家皆斩,实行连坐。 只是原来的王常亮从来都不关心这打制兵器的事,对此一直都是不闻不问,当然工钱也是克扣很多,大家也就不再认真工作,不想这一次居然被新来的上官抓到。 看着这些匠户害怕的样子,萧亦知道根源在上面而不是这些匠户,也就是无心处罚他们,只是严厉的训斥了几句,便是出了工房。元大昌还建议萧亦到百姓的居住地方看看,萧亦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萧亦从来时候路上两侧百姓就能看出,那里的百姓是个什么样子。直接是手执腰刀上了城墙,看着下面看着自己的各人,萧亦沉声道,“元大人,知会齐大人一声。待今日酒宴结束,明日召集堡内所有战兵、马夫、仆役,后备军户也要来,我要检阅军士。” 元大昌看着萧亦阴沉的脸,道了一声是。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九章:酒宴 萧亦再也没有任何心思在长宁镇巡查,所到之处皆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的破败,也就只有这百户官厅还算得上气派。 待一行人终于是回到了官厅的主干街这才是发现,官厅内外早已是忙活成了一团,刚刚走进官厅,正巧碰到齐海领着一帮子书吏和仆人过来,齐海见到萧亦身后跟了一帮子人,也是很好奇。 便是向萧亦一拱手,微笑着道,“大人回来了,大人这是干什么去了?” 萧亦哦了一声,一边朝着正厅走,一边笑着道,“萧某初到长宁镇,也是闲着无事便是在这四处转转。” 坐到首位上,待齐海等人一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继续朝着齐海询问,“齐大人酒宴准备的如何了?” 齐海笑着说,“大人,下官认为王常亮以前那些仆人都是不可靠了,我便私下做主,为大人在附近新招募了三十五名男仆,还有十五名女仆,都在忙活呢。” 听了之后萧亦心中冷笑不已,这齐海招募仆人居然不经过自己的同意,看来倒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大管家。说王常亮的仆人不可靠,那齐海招募的仆人就可靠了? 萧亦仍旧是微笑,“有劳齐大人了,萧某在这堡内转了许久也是乏了,大家先回吧。” 于是回到原来王常亮的那件坐北朝南的正房,石刚几人也随着萧亦进去,刚一关上门萧亦早在袖子中攥紧的拳头便是一下砸在了方桌上,发出了‘哐当’一声。 等待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外面的天已经是渐渐黑了下来,屋外忙活的声音也渐渐息了。 一众人是七手八脚的把萧亦请了出来,正厅已经是被布置完毕,颇有些武风。又见到大厅之内已经摆放上了几桌酒席,桌上是有鱼有肉有酒,已经算是相当丰盛了,看来为了布置这么一番酒宴是花了不少银两的。 萧亦叹息,不知长宁堡的库存又剩下了多少。 外面已经是月朗星稀,一众人包括各总旗小旗都是在座,林林总总约有二十几人之多,场面嘈杂不已。 萧亦被众人请到主位上,杨潇之前做了一阵子的代管队,这次也是荣升贴队官,这次倒是坐在了萧亦的身侧,另一边则是齐海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那里,元大昌依然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坐在了齐海的身后,姜鹰被萧亦升为家丁队队官,这次也是意气风发的坐在杨潇身后。 只见杨潇看到齐海和姜鹰得意的目光,他也明白自己这个贴队官只是个摆设,而萧亦却是什么都不表示,任凭这两个人今日这么撒野。 强忍心中的不快,举起酒杯,高声道,“萧大人此次来做我们长宁堡的管队官,这是我们长宁堡的荣耀,萧大人的事迹我等都是听说过,大人定会将我们长宁堡带的更好!” 萧亦也是举起杯,冲着杨潇看了一眼,“萧某初到此地,还需和各位同僚合力治理屯堡,来干了!”随后举起杯一口喝下杯中酒,众人听到纷纷是放下口中的话和手中的活计,大笑着跟着一齐干了一杯酒。 随后便是不断的有人朝着萧亦敬酒,萧亦也是来者不拒一一接下,这倒是给了不少人挺好的印象。酒过三旬,已是有不少人喝的啷当大醉,鱼肉酒杯也是扔的满地,一副凌乱腐败的样子让萧亦不禁微微皱眉。 缓缓看向齐海那里,齐海倒是没喝一口,早先听杨潇讲,齐海是读书人平日也是滴酒不沾。而这么久了,萧亦也看了出来,有一些人和齐海姜鹰走的很近,不断的到姜鹰这里来敬酒,姜鹰大为高兴也都是一一接下,此时已是喝的大醉。 姜鹰再次得到家丁队队官这个差事,说明他在这堡内还依然是二把手,之前和齐海许诺共同掌管长宁堡只是为了得到齐海的支持,今日有了萧亦的家丁队队官身份,他又和以前一样,又是不把齐海放在眼里。 再加上这长宁堡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这样的宴会,包括姜鹰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兴奋异常,大吃海喝,下次就不知道要多久了,姜鹰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套。 已经喝得大醉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前方桌子上那三个少妇,那是王常亮的两个小妾和正妻陶氏。若是清醒,杨潇对于萧亦还是有些惧怕的,但是已经喝得大醉的他,加上酒精的催激作用,早已是忘记了身处何地。 摇摇晃晃的就朝着三人走去,到了跟前,迷迷糊糊的看着三人。 先前陶氏一直就是小口小口的吃着,也是一口酒都没喝,也没人来找这三个女人。此时看见姜鹰摇摇晃晃的来了,就知道他喝醉了,但是也没想那么多,起身就是想询问。 不料姜鹰却是直接拉住陶氏,陶氏大惊,她万万预料不到,姜鹰居然敢在萧亦的面前,在正厅公然拉住自己!尽力挣扎,但是姜鹰的手就像一个钳子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刘氏和杨氏皆是吃惊地站了起来,就去拉住姜鹰。 姜鹰烦了陶氏的挣扎,动作更大,直接将陶氏抱在怀里大嘴就要亲上,陶氏看着这张散发着巨臭的大嘴离自己越来越近又无法挣脱,害怕的大叫着闭眼。 姜鹰马上就要亲上梦寐以求的陶氏的小嘴,却被刘氏和杨氏拉住,糟心不已的他直接是大吼一句, “滚开!” 直接是将刘氏和杨氏甩到一边去,这一切都发生了没多久,大家都在乐呵,没人留意这边,这一吼惊了正厅的所有人,大家都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动作仿佛都定格下来,张着大嘴看着这一幕,齐海更是起身大声斥责直呼其名, “姜鹰!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她,给大人赔罪!” 齐海也是大惊,这姜鹰到底是喝醉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会干出如此愚蠢之事?萧亦怎么说也是长宁堡的管队,私下怎么来都行,这么一闹不就是一条大罪。他还只是想架空萧亦,现在就挑明了还为时过早,这一下打乱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萧亦则是双手拄着下巴就这样微笑着看着这一幕,依旧是一句话不说,但是这次却让所有人心颤! 姜鹰忽然听到了齐海的声音,大手一挥,“给老子滚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指挥本大爷,就连那个萧亦也要听老子的,你又算老几!” 随后依旧是迷迷糊糊的对着陶氏说,“来..来..跟了我保证让你过的滋滋润润的。”大厅此时更加寂静,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清楚,这形势的变化就连杨潇都是张大了嘴巴,刚刚还是欢声满堂,眨眼之间变化却如此之大。 齐海听了姜鹰的话,这才明白这姜鹰原来是一直在利用自己,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这时候最主要的已经不是劝姜鹰了,唯今之计就是立刻和其撇开关系。 于是齐海立刻到萧亦面前噗通一下跪下,磕头如捣蒜,“大人,下官一直兢兢业业在堡内做事和这个恶贯满盈的姜鹰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请大人出发姜鹰!” 姜鹰听到了却是手指一指齐海,大声道,“好你个齐海,和我共谋架空萧亦,你却要倒打一耙!” 听到这时,一直微笑着的萧亦忽然起身一把抽出腰刀,高声道, “来人!” 齐海惊恐的回头,见到官厅大门忽然打开,一队队披坚执锐的战兵鱼贯而入,转瞬间便是包围了正厅,将内中所有人围住,众人皆是惊恐的起身,拿起防身兵器。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章:震慑 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变化却令所有人目不暇接,大多数人都是震惊的看着从外面冲来的永安堡战兵。 这些战兵和白天所见又有所不同,白天见到的这些战兵给人一种威压的感觉,但是现在再看看这些战兵。有人手执刀牌,有人手执长枪,皆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这些人,发出的却是一股股子森森杀气。 皆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支持这次宴会了。本来以为是个好时节,却没想是个鸿门宴,这些人都是悔青了肠子。也有些原本就是和齐海、姜鹰走的较近的人都是目光闪烁,举棋不定。 尤其是两个总旗,韩非和刘虎,两人当时一人支持齐海,一人支持姜鹰,现在已经是和二人绑在一起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在暗暗做打算了。 剩下的那些小旗超过半数都和他们有关系,现在都知道了害怕。 杨潇看着这些战兵,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萧亦一直都在准备,准备等他们露出马脚好一网打尽,真是名声非虚。要么就不动,要么就一鸣惊人,杨潇悲哀的看着同样是惊讶不已的齐海,恐怕明日起这长宁堡就要真正的改头换面了。 一直都是挑着一副笑意的齐海此时却是再也笑不出来。 萧亦嘴角一挑,刀尖指向齐海,“你可认罪?” 齐海起身昂视萧亦,高声道, “小生无罪,即便是有罪也不是你这等小小管队可以责罚的!”现在他便是要利用起自己生员的身份了,他不信萧亦敢拿他怎么样。 姜鹰却是和齐海截然相反,身为武人的他却是跪下痛哭流涕忏悔不已,说是自己酒后乱性,胡言乱语祈求萧亦的原谅。 萧亦看着姜鹰,嗤笑一声,腰刀指着姜鹰。冷冷的道,“姜鹰,你真是丢尽了习武之人的脸,真不知道王管队是怎么能让你这种人做他的队官的,明日午时三刻校场斩首。” 姜鹰听得真切,自己已经绝无活路。执念再起,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奋力一搏!就在萧亦刀尖冲着他的时候,忽然奋起起身握住刀尖,他居然要击杀萧亦! 萧亦早便是有此一防,战斗了这么多次,萧亦早有这点反应。感到姜鹰握住了自己的刀,萧亦顶住刀身,姜鹰大吼着:“想杀我,那老子就先杀了你!” 诸人更是惊惧的看着这一幕,齐海略微意外的看着姜鹰,这姜鹰虽然胆小如鼠,但是一身蛮力还是有的,看这个萧亦怕是不一定能打得赢姜鹰。 杨潇看到姜鹰逆袭也是一惊,忙的起身欲是阻拦,却见一帮永安堡的战兵依旧是无人移动丝毫,显然是一点都不担心,杨潇这才看再次诧异的看向两人。 只见姜鹰和萧亦一个握住刀身一个握住刀柄,姜鹰握住刀身的手流血不止,但是却依然不放弃,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生还机会,只要能让他和家丁会和他就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看见身材并不魁梧的萧亦居然和自己较起劲来,大笑一声, “萧亦,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老子不留情了。” 萧亦一句话没说,只是加大了力气,嘴角翘起的高度越来越浓。经历了诸多生死之战的萧亦早已不是以前的萧亦,他根本不把姜鹰放在眼里。 姜鹰却是发现萧亦的力气居然还在加大,死死的咬牙顶住,但是刀尖还是离自己的胸越来越近,姜鹰大惊。他已经是后继无力,萧亦却还在加力,这萧亦力气怎么这么大! 萧亦嗤笑一声, “看来你也就这点能耐。” 在姜鹰京惊惧的目光下闪瞬间提起腰刀,姜鹰只感觉一股更大的力从刀身传来,再也握不住腰刀,刚反应过来的他便是转身想要逃离。 但是萧亦的一刀已经紧接着到来,沾满了鲜血的刀尖从姜鹰的胸膛穿透,姜鹰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跪在地上无力地握住刀尖。 萧亦没有丝毫犹豫的抽出刀,指着姜鹰,冷冷的道,“用戚爷刀斩杀你这等渣残都是侮辱戚爷刀,来人,将其乱刀砍为肉泥以敬被其欺辱过的百姓。” 萧亦话音刚落,两名永安堡的战士就上前,拉住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姜鹰拖往厅院,当头的战士毫不犹豫的举起精钢腰刀就是一下。 随之响起的就是一声凄惨的惨叫,惨叫渐渐消逝,留下的只有一刀一刀劈砍在人身体上的声音,厅内的诸人更加害怕。 这萧亦居然如此残忍,将重伤的姜鹰乱刀砍为肉泥?!而这些永安堡的屯兵居然就一丝不苟的执行?这到底是一些什么人!想到此,这些人就是面庞发紫。 “萧亦,你可知姜鹰手下还有三十家丁,这些人可不比你的人差!”齐海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见到萧亦毫不犹豫的斩杀姜鹰这才知道,萧亦原来一直都在耍自己。 眼光闪烁了许久,见到萧亦斩杀姜鹰之后,两个人忽的起身,抽出腰刀,“萧亦擅杀官兵,我等应该聚齐堡内战兵诛杀萧亦!” “对,诛杀萧亦!” 原来就是那个总旗韩非,李虎面色变换了许多,最终制止了自己手下几个想要起身的小旗,不动声色。 韩非身后已是跟了起来几个小旗,皆是厉声斥责萧亦。 杨潇一直在观察着形势变化,这种时候不上前表明自己更待何时?立即上前,高声指责韩非,“韩非,你当你贪墨军田谎报人数等事情我都不知吗,今日是该清算清算了!” 韩非被驳斥的哑口无言,这些事情自己的确是做过,按大明律也都是死罪。 萧亦看了一眼杨潇,转身问元大昌,“元大人,可有齐海罪证?” 元大昌果然没负萧亦所望,直接是拿出了厚厚的一本记录册。略微一弯腰,恭敬的道“大人,齐海等人的罪证皆在此,请大人阅览。” 齐海指着元大昌说不出话来,“你!” 他实在没想到一直默默无闻的元大昌居然会突然帮助萧亦。 萧亦看着气势顿时下了一半的齐海韩非等人,淡淡的道,“现在我萧亦承诺,现在退下的,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韩非身后的人就是有些摇摇晃晃犹豫不决。 韩非见到手下有些动容,疾呼“大家不要被萧亦所迷惑,我们在外面还有姜鹰的三十名人加上我们的战兵足以击杀萧亦!” 韩非话音刚落,忽的从厅外整齐的进来一队战兵,众人看去,打头的居然是和萧亦一起来的那些人,后方压着一群人,居然是姜鹰手下的家丁!这些人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打斗,身上都是带着伤。 石刚进入便是看到场内,对着萧亦报告道,“禀告大人,姜鹰手下已经全部抓来,另有几人妄图反抗,已就地斩杀。” 刘通继续说,“报大人,齐海家小已经全部抓起来,看压在房内听候大人发落!” 刘通刚说完,史路又是带着一队战兵风风火火的战兵走进官厅,“大人,堡内持有器械的军户皆是看管在军营,军械库也已经看管!” 听了史路的报告,韩非手上的刀一下便是掉在了地上,面如死灰。齐海已经几近崩溃,“萧亦!你..你!” 韩非手下的几个小旗皆是和所有人一起,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请求萧亦的原谅。杨潇低着头,心中却是在赞叹,当真不愧是能击败鞑子的人,这仅仅半日便是将王常亮一直以来无法处理的这些人全部连根拔起。 元大昌对萧亦也是佩服不已,他明白,萧亦最大的高明之处就是处理好了后续,每个死的人都是找到了足够致死的罪证,根本影响不到萧亦,看来这长宁堡真的要变天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一章: 百姓 相对于长宁堡来说,这么些年了,这是一个变化重大的夜晚。就在今晚,一直制霸长宁堡的地头蛇一派都被萧亦连根拔起。 当日晚宴,总旗韩非、司吏齐海都被看压,连同的还有一些小旗和书吏等小官等一箩筐,还有他们的家人都暂时被一起看压。 当仆人都战战兢兢的处理完了纷乱的官厅,尤其拖出是姜鹰已经分辨不出身材的尸体之后。大多数人都在暗暗议论这一晚的惊变,有敬佩萧亦的,当然更多的是害怕萧亦会不会处理他们。 月明星稀,第二日到了。 这一日长宁堡的百姓大部分都还在家中刚刚起身,就听见了外面有人在敲锣打鼓的喊着什么。 一户居住在土房内的百姓,家中两个老人、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小孩子都在忙活着,忽的外面敲锣打鼓的,听到了什么话。 “百姓们都听着,昨夜姜鹰、齐海、韩非等人犯上作乱已被大人拿下,姜鹰昨夜已被斩杀,首级将于今日示众!其余人等皆于今日午时校场斩首!” 男人没听仔细,只是一边擦拭着大锅一边询问, “可是听到什么了,好像是关于那个队官姜鹰的?” 那个妇人却是嘘了一声,再次仔细听了听,听得真切。 兴奋的道,“大壮,快听,是姜鹰,还有那个平日欺辱我们的齐海,都要在今日斩首呢!” 大壮手中的东西一下掉在了地上,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这是真的?!” 妇人便是急着要打开门一看究竟,却被大壮制止。“小心些,别让那些人骗了,姜鹰哪是那么好杀的。”夫人点点头,老人和孩子也是围了过来。 于是慢慢推开陈旧的木门,这才发现对面的几户人家也和他们一样,小心的推开房门听着。这时见得一个骑着马的官兵慢慢奔于街道,嘴中还一边喊着话。 大壮慢慢开大了些房门,不由咦了一声,“这官兵怎么和往日有些不同。” 妇人推开大壮看了一眼,说着“嘁,这是昨日刚到的新管队带来的家丁吧,周家老头还说过这大人还杀过鞑子呢,是从京师那边过来的!” 大壮嚯了一声,惊讶不已,这才细细听起来。 萧亦昨夜又是一夜没睡,不得不说,自从建造永安堡开始萧亦是经常一夜不睡。揉揉有些发疼的脑袋,昨夜萧亦一直在想着这些人的处理方式和搜集罪证,现在罪证充足,且韩非和齐海都是要斩首已经无疑。 经过调查,牵扯其中的人数已经占据了堡内大部分,其实说是全部也差不多。若真是要清算起来,堡内几乎所有的仆人、小旗、总旗、军户都要一并斩首。 这样一来造成的效果可就不是立威了,而是会导致人心涣散! 要知道这可是明末,不是汉唐,亦不是五代十国那些纯正的古代了。这时候已经和近代略有接轨了,明末已经形成了自主思潮,百姓不再是和原来一样麻木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这种思想直到清朝入关才被扼杀在摇篮中。这时杀首恶尚且可以起到立威的效果,但若是和明初一样实行连坐制。 那么造成的就是大规模的恐慌,在加上处理了大部分的堡内将官,屯堡一时也没有充足的吏员去治理周围各村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所以萧亦决定,除了将韩非、齐海斩首以外,另将二人死忠也就是六名小旗官和八名高级书吏,其余人等皆是戴罪立功仍旧让其任原职。 那些斩首人的家人也是个麻烦,这是个不确定因素,萧亦也不能全杀了,这样杀的人就太多了,百姓们虽然痛恨齐海这一帮人,但是同时萧亦嗜杀的名声也就落实了。 萧亦可不想要这样一个名声,这对屯堡的治理非常不利。于是决定,将这些人的家人全部逐出长宁堡,且永安堡境内亦不再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这样一来既可以展现萧亦的仁德,又能展示萧亦对于这些人从不饶恕的铁腕魄力。 时间慢慢流逝,百姓们都已经走出房门议论纷纷。但是他们发现他们的害怕都是多余的,长宁堡内和往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要非说是不同,那就是平日经常在街上集市内耀武扬威的家丁和军户们都是不见了踪影,就连一直以来都是没几个军户的料场和军营,外面都是多了几个身姿挺拔的战兵。还有齐海的仆人,平日都是仗势欺人,今日却是不见一人。 集市内,一群百姓在讨论着什么, “嘿,都听说了吗,新到的队官要惩治齐海他们呢!” 一个男子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边坐下边说着“能不知道吗,天儿还没亮呢就有官兵在喊了!” “这些官兵也是新来的吗,他们可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百姓们听到都是表示是有了很大的不同,一个老人说, “以前的官兵啊,可没有这么好的精气神!听说都是永安堡来的,这新到的大人还带着杀过鞑子呢!” 众人均是嚯的一声,杀过鞑子!这倒真的是要去一睹为快! 时间很快到了午时,校场内,此时集中了萧亦带来的所有屯兵,共二十一支小队,他们仍是呈方形排列在校场内,他们皆是内身着皮甲,外身由于萧亦还没有制作新的军服,暂时着鸳鸯战袄,虽然有新有旧,但是也是颇为严整。 虽然已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操练,但是有着老兵和队长带头,所有人也是很快的就站好了队列,都等着在台子上的萧亦发话。 这校场早已是很久未曾使用过的样子,到处都是布满了灰尘。萧亦释放了那些戴罪立功的书吏、军户、仆人和小旗们之后,所有人都是对着萧亦感恩戴德。 上午的时候更是一扫以前的颓势,干起活来都是不要命的样子,配合萧亦的永安堡屯兵,风风火火的忙活了一上午,很快就收拾好了校场。 那些之前的军户们都是松松散散的站在偌大校场的另一头,身上穿着参差不齐的鸳鸯战袄。尽管他们都很是努力了,但是队列仍旧是松松垮垮的,和旁边的永安堡战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经有不少百姓围在这边,对着这一幕是指指点点。 萧亦就站在台子上,看了下天空,捂了一下眼睛,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轻咳一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萧亦看过来。 萧亦用腰刀指着被压在一边早已是面如死灰的韩非等人,高声道, “这些人,昨夜晚宴的行为已经充分暴露了他们的狼子野心!且本百户已经查出他们以往的罪行,铁证如山!萧某初来长宁堡,能做的唯有诛杀此等渣残还长宁镇一个朗朗乾坤!在此,萧亦要对大家说声抱歉,所有人犯下的罪行都会得到应有的惩处!” 说着,萧亦居然是刀尖冲下,缓缓朝着百姓们鞠了一躬。 百姓们听了之后都是鸦雀无声,过了一阵,才有个男子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好! “好!”“大人杀的好啊!” 顿时欢声雷动,萧亦诛杀齐海、姜鹰一派对于一直以来受到他们欺压的百姓来说可真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都是对萧亦的感觉更加好,看着严整的永安堡屯兵也是不再感觉那么害怕了。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吶!” 元大昌和杨潇看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作为管队的萧亦居然朝着百姓认错,这还不止,居然朝百姓行礼! 元大昌感叹,怪不得萧亦能如此年纪轻轻就做到百户兼管队,实是后生可畏!元大昌现在已经想知道萧亦等这些事情完事之后如何处理糜烂的长宁镇事务。 第一百零二章:后续 齐海和韩非等人看着外面百姓的反应,羞愧不已,原来自己已经如此遭恨!这一切都是欲望在作祟,他们心中想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断不会再这么做。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无论他们心中如何后悔,萧亦都不可能给他们另一次机会! 一众人被压上台子,这时候齐海才真正的知道,萧亦根本不惧怕他那生员身份!终于是放声大哭,祈求萧亦的原谅,其他的那些书吏所谓的读书人也是气节不再,纷纷是扣头祈饶。 还有些军户也跟着求饶,韩非依然是昂着头,看到这些人的反应,不屑的一声冷哼,“你们以为求饶就能逃过一死了?自己选择的路,死又有何可惧!” 石刚看着韩非的反应,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好。萧亦拿着腰刀上前,韩非闭上眼昂首等待死亡的来临。 却是萧亦用腰刀解开了绑着自己的绳子,韩非诧异的看着萧亦。萧亦看着韩非诧异的目光,递过腰刀,淡淡的道“韩非,你虽罪无可赦,但却有习武之人的骨气,许你自尽!” 韩非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亦,现在他全然明白,这萧亦为何会短短时间便扬名东卫,看着萧亦于台下的永安堡战兵,也是明白这些人打败鞑子不是虚言,这萧亦的隐忍之心很大。 接过腰刀,放到自己脖颈之处,一用力,鲜血就顺着腰刀缓缓流下,终于是无力地倒下,萧亦看着韩非的尸体,其实他是很敬佩这种人的,转头又看向其他人不仅摇头。 其他人看到鲜血更加害怕,嚎哭之声更加高,齐海甚至都哭的眼泪鼻涕满脸,元大昌看的直皱眉。 萧亦撇了一眼齐海,冷冷的道“杀!” 随之要永安堡的十几个小队长拿着闪烁着寒光的腰刀,齐刷刷的砍下。十五颗丑陋的头颅滚下台子,没了头颅的身子都是喷着鲜血,有些身体还没有立刻死去,不断的抽搐一会儿才不动。 看着下面欢声雷动的百姓们再没了最初的那些害怕,萧亦心中也是欣慰不已。提起一个头颅,这是昨夜处理出来的姜鹰头颅。 听杨潇和元大昌讲述,论起为害程度,这姜鹰比起齐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铿锵有力的话再次响彻校场,“这便是姜鹰的头颅,昨日我刚刚将其提拔为我的家丁队队官,但他却在酒宴之上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还有这些年来其所犯下的条条大罪,典吏元大昌,念!” 元大昌赶紧打开一本小册子,历数姜鹰这些年来十大罪责,听完了之后百姓都是鸦雀无声。 萧亦右手提着头继续说,“昨日姜鹰是被永安堡的战士当场斩杀!即便是我的家丁队队官,犯了律法,依旧要严惩!” “好!” “这姜鹰早该死了!” “是啊,祸害了多少女子!” 百姓们皆是欢声雷动,大声叫好。萧亦连自己家丁队队官都敢杀充分展示了自己的铁腕决心,那就是无论何人犯了律法都要依法惩处。 处理了这一批人之后,百姓们还在回味着,回到家中、市集等地皆是口口相传,这个大人真是好。 刚一回到官厅内,萧亦立马找来所有的将官到正厅商议,也找来了元大昌和杨潇,此二人在这几日充分的表示了自己,已经值得萧亦信任了。 让元大昌处理官厅内的仆人问题,只留下十几个。 这些仆人虽然是齐海安排,但是齐海已死,这些人也就对萧亦造成不了威胁。萧亦也不需要太多的仆人,不如放回家去,现在开垦荒地和春耕也算不上太晚,当务之急就是立刻弄清这长宁镇周围可用耕地、可以开垦的荒地是如何。 萧亦便是去往堡外的耕地和荒地皆是查看了一番,发现有些土地虽然久未耕种已经失去了肥效,但是也只是占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还是好地界,好好耕作仍然可能收成。 之后的这些天内萧亦动员了长宁镇所有的军户和百姓,附近就开展了多少年都未曾有过的一次大动员。 由齐老三人负责的匠户们再也不敢和以前一样开小差,萧亦已经说过,匠户的工钱和做工成效有着直接关联,做出的器械或是搭建的房屋水井等质量好就提升工钱,还有赏银和肉食米面。 若是和以前一样便是直接逐出长宁堡,所有匠户都是尽力的工作,万一被逐出长宁镇那就基本是宣判了死刑。再加上萧亦提出的赏罚措施,所有人都是为争夺赏银和米肉奋力工作。 齐老三人先是将堡内一些不用的房子,或是已经摇摇欲坠的房屋拆除。因为萧亦现在还是建不起大水车,所以又是带着匠户们在永安堡战士的保护下在外围的耕地修建一座座水井。 水井修建完还要和永安堡一样,周围总计修建三十六座墩卫保卫土地,每建完一座就有永安堡的战士开始轮换,百姓们看了长宁镇周围新兴起的墩卫也是安心不少,这也是宣示地界的一种方式。 又让安柯平协助元大昌,连同堡内若干书吏将堡内所有军户、百姓核查一遍,没有入军户户籍的都入军户户籍,并且一一借下耕牛和种籽,分派土地,百姓们都是感恩戴德,有些百姓甚至将萧亦的灵位在家里摆了起来,萧亦听了之后也没有制止,又高兴也有无奈。 这些人就是今后萧亦的后备兵源,而记册完毕的百姓们也在战士们的保护下走出永安堡开始开垦荒地和屯田。 堡内的耕牛种籽是严重不足,萧亦知道永安堡的也只是够用,所以杨潇这些时日就一趟趟的带人往卫城跑,购买米面、耕牛种籽等物事。石刚听了之后次次都是要跟着去,萧亦知道石刚的心思也就让他跟着一同前往,石刚听到乐的不行,非常兴奋的就跟着去了。 简言之,这些时日从里到外长宁镇都在翻新,就和前些时日的永安堡一样。长宁镇每一日都一个样的变化着,百姓们虽然劳累也都是欢声笑语,因为这开垦的土地和田地可都真正是自己的。 萧亦也说了和永安堡一样的屯田耕种机制,今后若是自己可以控制更大的地方,这种机制还要沿用下去。 百姓们都不敢相信,当时都是对着萧亦扣拜不已拉都拉不住,甚至有些人说萧亦是天神下凡来拯救他们的。百姓们看着这地就像看着自己孩子一样欣喜,干起活来自然也是尽心尽力。 但在永安堡,明面上依旧是歌舞升平,但是最近不断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好似表明了什么。萧亦带队走后隐藏的黑暗面终于是爆发了出来,黄阳能否稳住永安堡的局势呢。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三章:暴乱四起,永安军! 萧亦带队去长宁堡赴任那天是早晨,而就在上午永安堡境内就发生了三起暴民袭击百姓田地的事件,黄阳并没有多做任何处理。 只有几队的屯兵在老兵的带领下疲于应付的来回奔波,仿佛永安堡已经无力处理这种事情。 永安堡内,黄阳已经将萧亦原来居住的房屋拆除并且正在搭建大厅,以便将前些日子韓侗制作的沙盘搬运进来日后在此处理事务。 黄阳正在监工,永安堡的匠户们就在风风火火的拆着房子,不得不说这房子建造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日后会拆除,所以建造的是颇为坚固,以至于现在拆除是费时费力,据新的匠头估计没个几天拆不了多少。 “对,把这两个石狮先搬到工房等大厅建好再搬到大厅门前。” “那边!小心着点拆围墙,哎!快点把拆下来的石料运到一边别阻挡了百姓行走!”黄阳就在这指指,那里指指,忙的不可开交,其实别看黄阳忙活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些活这些工匠自己足以处理,他心里在等着消息,也在想着问题。终于,一个新兵朝着黄阳跑来,慌慌张张的道,“大人!外面十二卫那边的百姓家里的耕牛被抢走了!” 第四起,看来快到时候了。 黄阳心中焦急,面上却仍然漫不经心的对着新兵道“没看我在忙着?一边去!” 新兵看了一眼黄阳的反应,咬了咬牙赶紧跑出屯堡。 一天就这么过去,永安堡内外都有了一些乱象,因为很多人以为萧亦带走了大部分的屯兵,再加上萧亦也离开,原本不敢露面东躲xc的人就开始了肆无忌惮。而且黄阳并没做什么处置的措施,仍是只有那点新兵来回奔波。 这种纷乱从萧亦刚走的第一次暴民抢劫百姓开始,到现在发生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一天下来已经发生了十几起事件,而且一次比一次规模大,从最开始的几个人发展到了现在的几十人。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没有家人的混子,因为萧亦下发屯田物事都是让安柯平记录入册才会下发,这些并未记录入册的人既不想再和以前一样流落外面,也不想就这样一直藏着,但是在永安堡境内也得不到田地,都在等待一个时机。 现在萧亦一走,这个时机就到了。 夜晚,黄阳在家里,黄阳的家里还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细细看去,这些人居然全是随着萧亦从辽东过来的老兵。 黄阳询问一个老兵, “士彦,准备的怎么样了。” 其中一人把了把手中的腰刀,笑着道, “都已安排妥当,就等着大人下令了!” 黄阳再次询问确认,“可有任何人发现行迹?” 又有一名小队长回答,“不会,早便是悄悄藏好。” 黄阳点点头,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随着夜幕缓缓落下,今日萧亦率队离开,紧接着一日之内便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接管屯务的黄阳却并没有什么处置。 平日随处可见的永安堡屯兵们也是没见到几个,就连城墙上本应该值岗的兵士都是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让百姓们感觉到了不安,天刚一蒙蒙黑百姓就都是早早的关上了房门回到家中。 然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堡外忽的声音嘈杂起来,堡内外各处都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暴民和贼寇袭击百姓。喊叫声四溢,这些暴民对永安堡内的百姓们抢掠不了,他们就去抢掠堡外自行搭建房屋的百姓。 由于黄阳下令不许点烟,把墩的新兵们就都是赶紧的下墩,要么是去帮助百姓抵抗暴民,要么是感紧翻身上马驰报永安堡内,但是人手严重不足。 那些报信的新兵赶到了永安堡却发现堡内也已经乱成一团,百姓们和暴民们的喊叫声交织着形成了一首交响曲。 新兵看着这一幕也有点慌神,他们自从参军一来除了几次训练就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到了这种时候不见了老兵,再加上见不到黄阳,都是慌乱不已,不知何去何从。 堡外的房屋,三间房子建在一起,这是前些时日萧亦在的时候,带着百姓们和屯兵们一起帮忙建造的。 按照往日这时大家应该都聚在外面的空地谈笑,现在却都是回到了家中,紧闭房门,因为今日萧亦离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关上了房门,看了看外面的地,并没发现什么人。回到炕上坐下,叹了一口气,“大人今日刚走,这永安堡就乱了。” 妇人也是有些担忧,“你说这永安堡还能待吗?要不我们跟着大人一块去长宁镇吧。” 中年男人听了之后也是有些不确定,再次叹了一口气“再看吧,大人不会就这么放弃了这里的。”毕竟这些百姓是看着永安堡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除非实在待不下去,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妇人忽的听到外面似乎是有些声音,男子悄悄打开一点窗户,却见远远的来了一帮人,这帮人居然在破坏田地! 赶紧提起边上的锄头打开房门,见到其他几个房子里的百姓也都是出来了。大家伙在一起商议了一会,让妇女和孩子待在家中,男人们扛着锄头灯物事就出去驱赶暴民,决不能让这些人破坏了自家的田地。 大人将耕牛和种籽借给自己,自己若是不能在来年为永安堡贡献一份收成,还上这些物事,那自己怎么还有脸面在永安堡待下去。 一众百姓居然是浑然不惧的朝着那些暴民冲了过去,并且打成一团。但是暴民基本都是年轻人,百姓们怎么能打得过暴民。 中年男子被一个暴民推到一边,那个暴民就笑嘻嘻的看着男子,用石头砸着房门,房门内就想起妇人惊恐的叫喊声。 冲进房门抓出妇人,妇人无从挣扎。男子肝胆俱裂,眼见自家田地被糟蹋,自己的妻小也将被侮辱,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祈求发生奇迹! 暴民看着痛苦的男子,哈哈大笑,他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天么。 “别叫了,你们的萧大人不会回来了,这永安堡也不剩几个官兵!” 男子提起锄头冲上去就要拼命,却内几个暴民联手制住,眼见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暴民拉住挣扎不已的妇人就要行那苟且之事,却忽的感到一阵心悸。 回头一看,一杆精钢虎枪就朝着自己疾飞过来,虎枪的速度奇快,那个暴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虎枪离自己却来越近,最终穿透自己的胸膛,最后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兵,眼光渐渐呈了灰色。 “杀贼!” “百姓勿慌,官兵到了!” 数声铿锵有力的叫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手中拿着精钢挑刀的老战士们,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永安军战士,这些压抑了一天的永安军战士们在老兵的带领下显得更加勇猛。 百姓们纷纷是泣哭不已,互相抱在了一起。 “永安军,是永安军来了!” “快追,别让这些破坏我们田地的渣残跑了!” 之前还在耀武扬威的暴民们此时就像是老虎遇见了猫,一接触就被一一砍翻。 百姓们看着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变化,都感到出了一口恶气,都是帮着永安军的战士们追赶那些夺路而逃的暴民们。 同一时间,永安堡外有十数支小队就像凭空冒出的一样,从四面八方包过去,只要是遇见暴民二话不说一刀砍翻。 永安堡内也是从黄阳家的附近冲出了几支小队,这些永安堡的战士迅速的就平定了堡内的暴民之乱,暴民们被驱赶到堡外。 以为逃出生天的他们却没想到堡外已经有了成群结队的永安军战士,这些永安军战士见到暴民不由分说就是一刀,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暴民们对着百姓还能占上上风,一对上了全副武装的永安军战士就像是小孩子碰见了大人,根本毫无威胁。每户的百姓们纷纷都是帮着永安军战士们驱赶和追杀暴民,以至于这些暴民根本无处可逃。 有些被当场斩杀,有些耍起了小聪明跪地求饶,但是仍然被永安军的战士们毫不犹豫的斩杀当场。 百姓和暴民这真正明白,即便萧亦离开了。这永安堡,依旧是永安堡。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四章:境内 崇祯三年三月初的这一晚,既是长宁镇大变化的开始,又是永安军这个称号刚为百姓所知的一晚。 在这一晚,长宁镇地头蛇老顽固派纷纷被萧亦制服,而在永安堡黄阳也不负萧亦所托,成功的处理好了暴民作乱事件,这两件事让萧亦和他的永安军渐渐进入大同右卫人们的视线。 这一晚上永安堡的战士们见到作乱的暴民都是不留活口,无论是投降与否,都是一刀砍翻。这也表明了永安堡的态度,今后再有暴民作乱,下场如此,无活口一说! 黄阳在第二日便是给萧亦发去了邸报将所有的情况上报萧亦所知。 黄阳也于第二日和百姓们致歉,给所有受到损害的百姓一定的赔偿,耕种物事受到损坏的也都是重新发下。 索性这一次处理的快而迅速,暴民并未给永安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反倒是让百姓们更加感激永安堡的战士们,有些百姓甚至亲切的称呼他们为‘永安军’。 往后的永安堡再次展开了春耕,这一次黄阳重新统计了堡内户籍,也开始对新来的流民百姓严加盘查。 并且经受萧亦的指示,黄阳对外宣布,无论是是单独来到或是几人来到,都可以在堡内入册并加入军户户籍,只不过按照人数发下春耕物事,和耕地也要想应的减少。 如果是单独来到,那么就不会有耕牛下发,最多也只会划下两亩田地,其余种籽、犁耙等物都是要借用来年偿还。 当然,他们独自前来的也可以选择不要耕地而做屯堡雇佣的马夫、仆役等获取每日所需,永安堡也不再为百姓们提供免费的伙食,大部分百姓都有能力自给自足了。 一旦被黄阳发现有单独的人整日无所事事便要立即驱逐出永安堡境内并且永不再收纳,确保了堡内不会再发生上一次的事情。 几日后,黄阳正在家中看着刚从长宁镇送来的邸报,越看脸上的笑意就是越浓。一名老兵队长风风火火的走进屋子,看到黄阳如此高兴问道,“黄哥,什么事这么高兴?” 黄阳将邸报递给了那个小队长,小队长接过看了几眼也是高兴的坐了起来。 “嚯,大人在长宁镇的动作真是大!” 黄阳笑着道,“这才是萧亦啊。” ------ 就在萧亦在长宁镇动员军民将内外翻新的时候接到了黄阳的邸报,看了邸报萧亦和石刚等人一说,皆是心中大定。 “永安军,永安军,老石你们以为这称呼怎么样?”萧亦握着邸报在大厅来回走动。 石刚听了之后赞不绝口, “好啊!老黄这一回在家里干的漂亮,百姓们的这称呼也很实在!” 史路点头,张口接话“永安军,这也代表着百姓们的心里话,我们是该有个名字了,也好让战士们高兴高兴!” 大厅诸人皆是笑声连连,永安堡依旧安定,接下来就该大刀阔斧的在长宁镇干了。 约莫十几日过去,长宁镇已经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长宁镇附近又兴建了三十六座墩卫,墩卫刚一建好就开始了轮换值守。且水井也建好了大部分,百姓们都是可以很方便的就近取水灌溉农田或是用做洗衣。 原本长宁镇的耕田已经翻新并且已经有百姓迫不及待的投入春耕,新开垦的荒地也都是官田,足有两千多亩,每日数量还在增加。 在前几日安柯平就和典吏元大昌等人重新将所有的百姓重新入册并且全部加入军户户籍,每家每户都分得了新的土地和种籽、犁耙等物事。 但是却耕牛严重不足,即便是去卫城买萧亦也没有足够的银两购买如此多的耕牛,现在耕牛的价格是相当昂贵的,甚至崇祯二年一度达到了每头耕牛四十两银子的高价,每年只会更加昂贵,只好每几户发下一头耕牛,勉强够用便好。 这半月过来,百姓们对于萧亦和他带来的永安堡战士们都是印象大为改观。 因为这些日子永安堡战士和原来那些军户截然不同的作风这些百姓们都看在心里,永安堡的战士们从未打扰过百姓,有的只是闲暇时间帮助百姓干活和耕地,处处皆是欢声笑语。 永安战士的身姿无时无刻不挺拔在墩台上,这也给了百姓很大的慰籍,长宁镇这半月以来的变化也附近也都在关注,也有不少百姓和流民闻风赶来,萧亦一一收纳,安排记录再则并且分给田地。 这一日,萧亦在百户官厅处理事务。 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并不比兴建永安堡时少,繁重的事务导致萧亦又是连续几天在彻夜未眠的在处理事情,甚至有的时候大半夜的还要出去巡查各墩卫。 萧亦看着手中的报告,前些日子他也巡查了长宁镇属下各火路墩、村庄的情况,很糟糕。原本造价昂贵的火路墩基本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摆设,只有很少的里面还驻扎着墩军,而堡外村庄的情况也并不乐观。 百姓们在外面的村庄几乎是没有官兵的保护,以至于经常被马贼和贼寇劫掠,等到萧亦任管队的时候,这附近十几个村庄的百姓统计起来只有几百人而已,大多数还是老弱病残。 萧亦目前却还是管不了那么多,他不是没想过建造围墙,但是这并不现实,建造一个囊括周边的巨大围墙,先不说用料、银两所需,境内各种贼匪不处理干净围墙建了也是无用,就算是无任何阻力的建造没有半年也建不成,只能将这些事情先放一放。 他走到前几日韓侗刚刚制作而成的沙盘,这个沙盘相比永安堡的那个又是详细了许多,长宁镇境内几乎所有的地界都有标注。 这些日子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几乎是跑遍了整个长宁镇境内,再加上询问了不少当地百姓,终于是摸清了这长宁镇内的贼匪分布。 长宁镇内有大大小小十数个山贼山寨,小的几十人,大的几百人,并且另有马贼出没,其中有一处最大的山寨当地百姓讲居然有两千多山贼。 这处山寨位于长宁镇境内的齐家岭附近,他们的首领萧亦多方打探也只听说都管他叫做三只手,十分不好惹。 这附近有着一个村庄名为齐家庄,也是个比较大的庄子,萧亦没有去那里巡查过。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倒是去过一次,回来说这齐家庄竟然还自己建有低矮围墙,围墙上还有拿着武器的庄户来回巡卫。 这个齐家庄由当地的豪强齐家所控制,庄子内可以说是齐家的天下。 本来朝廷是对这种豪强设庄一定要镇压的,但是如今官兵自保尚且不足,哪里有心思管各地的豪强建庄。这个齐家庄和齐家岭的马贼便是萧亦此时心里最大的担忧,王常亮居然能容忍这两个大钉子在自己的地方扎着。 不过这些到还不是最主要的,萧亦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叫土家沟的地方,这个土家沟附近只有十几户人家几十个百姓居住。 这些日子这里经过王大勇夜不收小队的多方探查和元大昌、杨潇的确认,这齐家岭居然是有着一处赭石矿! 萧亦对此是十分上心的,自己今后一定是要扩军的,扩军就少不了各种器械盔甲,而这些器械盔甲所需的生铁、熟铁又不能全部都去买,这笔开销也是萧亦一直以来没有打制新式盾牌和鸟铳的原因。 如今长宁镇处处需要银子,自己手上的银子已经快要枯竭。 这些日子萧亦其实就在盘算着要不要再打他一次山贼,若不是忽然发现这处赭石矿萧亦再过几日便是不得不去剿匪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五章:成军 三月中旬的风已是有了些许温暖,吹在身上暖暖的令人舒服。就在昨日开垦荒地和建造行动已经初步完成,萧亦就让所有永安堡的战士们今天都集结在校场。 校场的旗帜随风飘扬,永安堡的战士们昂首挺胸在校场之内。 由于天气原因,现在再穿着鸳鸯战袄已经是显得十分厚重,也特别闷热,战士们都是脱下了鸳鸯战袄,换上了更为清爽的皮甲套在外面。 人人皮甲,这放在以前是只有家丁才会有的甲胄,但是永安堡的战士们每人都是有着一件皮甲。 前些日子石刚等人的任命连同着军服告身等物都已经下来,黄阳、石刚、史路、王大勇、刘通四人皆是升为总旗补了上次韩非等人的空子,而大部分的小队长也都补了那些小旗的空子升为小旗。 现在石刚四人皆是一身鲜艳的总旗服饰,上好腰牌别在腰间,手中握着精钢腰刀。 石刚四人身后则是清一色身着小旗服饰的小队长们,这些小队长是人人右手一柄精钢腰刀,左手一副藤牌。 小队长身后则是每队四名战士,这些战士皆是身着崭新皮甲,或是挺着长枪或是手拿腰牌,等待着萧亦的发话,所有人都闻到了不同的气息,或许今日对于他们来说,将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日子。 萧亦看着场内,暗暗点头,这些老战士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有了些锐气,每个人的精气神都表现的淋漓尽致,气势颇足。 他昨夜思索很久,再加上之前一直酝酿了很久的想法,终于决定于今日成立永安军并且开始招募新兵,这点人手相对于偌大的长宁镇已经是严重不足。 他沉默半晌,说道,“大家从永安堡跟着我到了这里,也该有个名分了。” 刘胜下面兴奋的大吼,“大人,是不是要成军了!” 却被石刚朝着脑袋又来了一下,“臭小子,就你话多。” 赵大河和王大山也都是笑着调侃。 看着小面都是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战士们,萧亦点头,说道,“今后我们就叫永安军,我们要将安宁带的更远,而不仅限于永安堡!” “永安军!” “永安军!” 永安军将士们的呼喝声响彻整个校场,战士们有了新的称号都十分兴奋。从此自己就是永安军的一员了,他们十分期待接下来跟随萧亦将要走的路。 萧亦看着大家高昂的气势不断点头,这些史路精挑细选来的战士都是好样的,在半月前的表现突出者萧亦也都让安柯平记录了下来。 他继续说,“原来的编制只是在去年十二月份的京师保卫战沿用下来的暂时编制,我已决意重组永安军,今后这套编制就要一直沿用下去。” 战士们听到了皆是更加关注,只听萧亦说道, “我预设三十六队,每队设队正一人领总旗,队副二人领小旗,每队十二人,刀牌手两名,长枪手七名,火铳手两名,夜不收一名。刀牌手装备新式盾牌一面,精钢腰刀一把,皮甲一整副,另有常服崭新的鸳鸯衣袄下发。” “长枪手装备制式长枪一杆,腰刀一把,皮甲一整副,另有崭新的鸳鸯衣袄下发!” 萧亦其实早就想过人人装备铁甲虎枪,这样战斗力绝对能够提升好几倍,但是就算不论精钢虎枪和打制一整副精铁甲胄的难易程度,仅仅是价格便是可以让萧亦望而却步,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大家都是聚精会神的听着,紧握着长枪和腰刀的手也表示了他们内心的激动之情。 “火铳手装备新式三眼铳一把,小挑刀一把,另有皮甲一整副、崭新的鸳鸯衣袄下发!” 萧亦继续说, “另设王大勇为夜不收统领,刘胜为夜不收队副统领,大勇你自行安排另一副统领再报知于我!” 王大勇虽然对此并不意外,但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还是不免欣喜异常。刘通也是期盼了很久,这次可是确立了真正的地位了。两人缓步走上台子接过萧亦手中用红巾打了红结的腰刀。 郑重的道,“属下遵命!” 萧亦目光看向刘通, “你为三眼火铳队统领,其余两名副统领你们二人自行安排再报知于我,稍后到大厅来!” 刘通早便是伸长了脖子在听着,听到萧亦叫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大喜上前,接过打着红结的腰刀,郑重的道,“属下遵命!” 萧亦朝着刘通点点头,看向石刚那侧, “石刚负责精选新兵三竖者三十人,不够就从老兵挑,设一憾山队,王大山为副统领,憾山队军械装备你们二人稍后到大厅详细商议!” 石刚和王大山互相看了一眼,双双出列,接过挑刀,单膝跪地“属下遵命!” 萧亦暗暗点头,看向史路那侧, “史路,你于黄阳为永安军两副统领,你且另精选新兵二十人为督战队,平日做我护卫,战时督战,并且关注营中可有识得抬举之人,上报于我。旦有畏敌怯战者立斩,家人驱逐两堡境内!赵大河为督战队副统领,稍后到大厅详细商议!” 赵大河惊讶不已,没想打自己居然是单独一大队副统领,兴奋不已。史路听了萧亦的话,关注营中,可见萧亦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十分感动。 两人猛然出列,接过腰刀,喝道“属下遵命!” 萧亦点头,眼光瞥向呆立一旁的杨潇, “一队队正,杨潇!队副黑牛、高亮。” 杨潇身份是贴队官试百户贴队官,但是在半月之前的事件中表现很令萧亦满意,遂有此一试探。若是杨潇识趣表明加入,日后自然是地位越来越高,但若是不愿放弃自己贴队官的位子,那就把他架空,让他当个空头的贴队官。 杨潇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看了一眼十分兴奋的出列的黑牛二人,心下叹了一口气,也是跟着出列。既然自己已经是跟了进来,那就跟到底吧,做永安军的队正或许比自己原来的贴队官要强? 三人出列仿效之前石刚他们的动作,单膝跪地,尤其是黑牛和高亮两人,两人都是萧亦在永安堡第一批招募的老兵了。 这次能当上小旗官已经十分高兴和激动,居然还领了一队的队副,这是之前他们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两人喝声更加响亮,“属下遵命!” “二队队正,李虎!队副李战、土娃。”队列中的李虎仿佛没反应过来,听到了萧亦的任命一惊,原本他还以为自己会被萧亦永久架空,没想到萧亦居然任命自己为一队队正,李虎不禁感恩戴德,当下定了跟随萧亦重头再来的心思。 随着李战两人出列接过挑刀,大吼遵命。 …… 这一次所有跟随萧亦来到的老兵战士都有了队正队副的职位,大家都是高兴不已。萧亦扩军,随之这些原来的老战士们就都是充当了基层军官。等到新兵招募完毕就可以人人带兵,这些人大多数之前都还是朝不保夕的流民。 这种事情更是想都没想过的,都是期待不已,人人振臂欢呼永安军和萧亦的名字,这个声音响彻长宁镇。 百姓们听到这忽如其来的吼声,纷纷是驻足相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零六章:分派 宣布了重组细节之后,萧亦明白这种分组还差很多,但是这也只是日后永安军的雏形,日后是一定要增设辎重队、马队等,但是现在萧亦才是一个小管队,可没那么多钱粮养活那么多军队。 萧亦当即宣布扩军,解散全部原本长宁镇的战兵,将其放回家种地,相对于训练这些多年的兵痞子们,萧亦觉得让他们回家种地更为合适。 这样一来就需要招募新军三百多人,这次招募新兵有了和以往不同的规则,上几次在永安堡招兵由于人数并不充足,所以除了基本的测试之外也便是没有太多的规定,这一次最基本的规定便是没有家室者不予参军。 即便你是满足所有测试,即便你可以一人战胜十人,那也不予参军。萧亦编练新军最注重的便是这些人是否能绝对服从贯彻自己的命令,这也和这支军队的纪律和作战成效息息相关。 有家室者相对于那些独身之人更好控制,因为他们家人皆在长宁镇境内,萧亦给他们耕地所需,他们都会感恩戴德,没有后顾之忧且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这才能让萧亦放下心来。 这一次招募范围并不局限于长宁镇内,而是扩大到了长宁镇下辖各村镇,萧亦还说,长宁镇外的百姓若是想参军,可以让其全家迁到长宁镇内外居住,并且分发耕地、分发种籽等物事,入军户户籍。 这对于百姓们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萧亦这些时间在长宁镇大刀阔斧的动作已经让大同右卫的其他人关注。 长宁镇和永安堡一样的模式下来,又是分发耕地,又是新建墩卫,百姓们皆是送着自家的孩子踊跃来到长宁堡参军。 长宁堡的百姓们也不平静,萧亦扩军的消息一散发下来,东门便是挤满了兵士和百姓,东门是招募和记册的地点,时常处于人潮拥挤的状态,元大昌、安柯平领着一班小吏也在这里忙活个不停。 元大昌刚刚将一家子难民全部记录入册,才来得及喘口气,这又一家子五口人又来了,元大昌只得继续一一询问。 安柯平那也不轻松,虽然小吏也很多,但是这种记册的事情是十分重要的,萧亦也不放心让这些有前科的小吏处理,只得安柯平和元大昌累些。 旁边,石刚、史路、刘通、三人以及各队正队副都在忙着考核新的人员,这些人今后都是自己队内的新兵,容不得他们不上心,每个人周围都围着一圈子刚刚记册完的百姓。 几个壮实的小伙子就在赵大河面前,赵大河看着周围希望参军的百姓,内心是唏嘘不已,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们一样,站在当时永安军老兵的身前渴望能加入。 如今时光荏苒,考核的人居然变成了自己,看了一眼萧亦的百户官厅那边,心中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招募和训练这帮新兵。 当日永安军成军以及黄阳的任命邸报到了永安堡,永安堡沸腾了。 黄阳按照萧亦邸报上的指示,立刻宣布永安堡留守的二十一支小队和长宁镇一样重组,即日便开始了训练。 分八队两哨一总,黄阳明面上为萧亦推荐的永安堡屯官,实际上则是永安军三个把总之一。 萧亦的邸报上有所有人的任命,永安军这一次两地大重组永安堡暂不招募新兵,长宁镇也只招募新兵三百人左右。 原因既有让战士们熟悉新分队,也有萧亦资金不充足的原因。 这一次重组是打乱了战士们熟悉的原有分配,新兵还好,第一次接触反倒容易记忆深刻,但是老兵们练了这么久,一时心中也是难以反应过来,需要时间磨合。一次性招募新兵过多反而不好,当这次招募完成之后,两堡境内将有永安军五百左右。 这五百人分为三总,一总守卫永安堡,那是萧亦的根基所在,其余两总就和萧亦驻扎在长宁堡,两堡同时开始训练。 三日后,随着永安堡运送来的第一批新式盾牌和新式三眼铳到来,新兵招募也已经完成,该是分发武器开始训练了。 黑压压一片,数百永安军战士站立在校场内。老兵战士皆为小将官,在新兵面前他们自然是要起到一个表率作用,一个个将身子挺的笔直。 元大昌和安柯平两人也在萧亦后面站着,元大昌感觉这些人就是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和以往长宁镇那些兵油子不一样,看着新兵们好奇的目光,元大昌心中也颇是满足。 新兵们都是经过了最初的测试,肩膀上都有着一块缝制上去的布,布上几条竖,这便是他们的气力记录,日后也好分配相应职位。 新兵们此时还都穿着自己的衣物,要么是好一点的是打着若干补丁的粗布常服,坏点的破衣烂衫的就站在那。 萧亦在台子上看着下面,暗暗点头,虽然都是破衣烂衫的,但这批新兵相较于以往在永安堡招募的精气神又是不同。这些人都是刚刚分得土地,帮着家里刚刚农闲下来,活力十足,对于萧亦感激至深且十分渴望训练和战斗。 “分发器械!” 萧亦的声音传出,每个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前面,不断有战士抬来一个个大木箱,放到最前面。 不止新兵,就连老兵都十分好奇箱子中装的是什么,逐个打开,居然是一面面不同以往的盾牌,只见这些盾牌上都装有铁钉,外包裹铜皮,有半人大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先是各哨刀牌手一一领取自己的盾牌,拿到新盾牌的老兵们掂了掂盾牌的重量,这盾牌重量并不似看上去那么沉重,又轻轻抚摸盾牌上的铁钉,试着往身前顶了顶。萧亦看到也是露出了微笑,看来相较原来的盾牌这新式盾牌大家都是十分满意。 又一排箱子被抬上来,这些箱子里摆放的全是新式三眼火铳和一色的精钢小挑刀。 被选为火铳手的新兵们皆是振奋不已,这便是自己将要使用的器械吗。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起码对使用火器有些尝试性知识的人,将小挑刀别再腰间,拿起三眼铳均是摆弄起来。 随后便是新制作的大明制式长枪、精钢腰刀、新制作的鸳鸯战袄、皮甲等一一下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当新兵老兵们摸着手中制作精良的武器,换上崭新的衣甲后,都向迫不及待的想上阵杀敌一试犀利,心中激动的同时也充满了信心。 ---- 桃花堡千户官厅内,刘一鸣正和众人议事。前些时间刘一鸣已经知晓萧亦在长宁堡的动作,居然是到任当日就处理了大部分的原来长宁镇各总旗、小旗。 刘一鸣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因为萧亦这件事做的是毫不违和,杀的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足够的罪证,此时这些罪证就摆在桌上。 这半月以来大家也都听闻萧亦在长宁镇的动作,皆是议论纷纷。但是经过细细调查,这件事是由于姜鹰、齐海二人背叛所致,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上头来人将二人的家人全部压往卫城斩首。 半月过去,大家也都是对此事不再在意,毕竟相较于整个东卫,长宁镇的姜鹰等人也只能算作是微不足道,只是在闲谈饭后议论而已。 第一百零六章:分派 宣布了重组细节之后,萧亦明白这种分组还差很多,但是这也只是日后永安军的雏形,日后是一定要增设辎重队、马队等,但是现在萧亦才是一个小管队,可没那么多钱粮养活那么多军队。 萧亦当即宣布扩军,解散全部原本长宁镇的战兵,将其放回家种地,相对于训练这些多年的兵痞子们,萧亦觉得让他们回家种地更为合适。 这样一来就需要招募新军三百多人,这次招募新兵有了和以往不同的规则,上几次在永安堡招兵由于人数并不充足,所以除了基本的测试之外也便是没有太多的规定,这一次最基本的规定便是没有家室者不予参军。 即便你是满足所有测试,即便你可以一人战胜十人,那也不予参军。萧亦编练新军最注重的便是这些人是否能绝对服从贯彻自己的命令,这也和这支军队的纪律和作战成效息息相关。 有家室者相对于那些独身之人更好控制,因为他们家人皆在长宁镇境内,萧亦给他们耕地所需,他们都会感恩戴德,没有后顾之忧且完全听从自己的命令,这才能让萧亦放下心来。 这一次招募范围并不局限于长宁镇内,而是扩大到了长宁镇下辖各村镇,萧亦还说,长宁镇外的百姓若是想参军,可以让其全家迁到长宁镇内外居住,并且分发耕地、分发种籽等物事,入军户户籍。 这对于百姓们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萧亦这些时间在长宁镇大刀阔斧的动作已经让大同右卫的其他人关注。 长宁镇和永安堡一样的模式下来,又是分发耕地,又是新建墩卫,百姓们皆是送着自家的孩子踊跃来到长宁堡参军。 长宁堡的百姓们也不平静,萧亦扩军的消息一散发下来,东门便是挤满了兵士和百姓,东门是招募和记册的地点,时常处于人潮拥挤的状态,元大昌、安柯平领着一班小吏也在这里忙活个不停。 元大昌刚刚将一家子难民全部记录入册,才来得及喘口气,这又一家子五口人又来了,元大昌只得继续一一询问。 安柯平那也不轻松,虽然小吏也很多,但是这种记册的事情是十分重要的,萧亦也不放心让这些有前科的小吏处理,只得安柯平和元大昌累些。 旁边,石刚、史路、刘通、三人以及各队正队副都在忙着考核新的人员,这些人今后都是自己队内的新兵,容不得他们不上心,每个人周围都围着一圈子刚刚记册完的百姓。 几个壮实的小伙子就在赵大河面前,赵大河看着周围希望参军的百姓,内心是唏嘘不已,曾几何时自己也和他们一样,站在当时永安军老兵的身前渴望能加入。 如今时光荏苒,考核的人居然变成了自己,看了一眼萧亦的百户官厅那边,心中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招募和训练这帮新兵。 当日永安军成军以及黄阳的任命邸报到了永安堡,永安堡沸腾了。 黄阳按照萧亦邸报上的指示,立刻宣布永安堡留守的二十一支小队和长宁镇一样重组,即日便开始了训练。 分八队两哨一总,黄阳明面上为萧亦推荐的永安堡屯官,实际上则是永安军三个把总之一。 萧亦的邸报上有所有人的任命,永安军这一次两地大重组永安堡暂不招募新兵,长宁镇也只招募新兵三百人左右。 原因既有让战士们熟悉新分队,也有萧亦资金不充足的原因。 这一次重组是打乱了战士们熟悉的原有分配,新兵还好,第一次接触反倒容易记忆深刻,但是老兵们练了这么久,一时心中也是难以反应过来,需要时间磨合。一次性招募新兵过多反而不好,当这次招募完成之后,两堡境内将有永安军五百左右。 这五百人分为三总,一总守卫永安堡,那是萧亦的根基所在,其余两总就和萧亦驻扎在长宁堡,两堡同时开始训练。 三日后,随着永安堡运送来的第一批新式盾牌和新式三眼铳到来,新兵招募也已经完成,该是分发武器开始训练了。 黑压压一片,数百永安军战士站立在校场内。老兵战士皆为小将官,在新兵面前他们自然是要起到一个表率作用,一个个将身子挺的笔直。 元大昌和安柯平两人也在萧亦后面站着,元大昌感觉这些人就是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和以往长宁镇那些兵油子不一样,看着新兵们好奇的目光,元大昌心中也颇是满足。 新兵们都是经过了最初的测试,肩膀上都有着一块缝制上去的布,布上几条竖,这便是他们的气力记录,日后也好分配相应职位。 新兵们此时还都穿着自己的衣物,要么是好一点的是打着若干补丁的粗布常服,坏点的破衣烂衫的就站在那。 萧亦在台子上看着下面,暗暗点头,虽然都是破衣烂衫的,但这批新兵相较于以往在永安堡招募的精气神又是不同。这些人都是刚刚分得土地,帮着家里刚刚农闲下来,活力十足,对于萧亦感激至深且十分渴望训练和战斗。 “分发器械!” 萧亦的声音传出,每个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前面,不断有战士抬来一个个大木箱,放到最前面。 不止新兵,就连老兵都十分好奇箱子中装的是什么,逐个打开,居然是一面面不同以往的盾牌,只见这些盾牌上都装有铁钉,外包裹铜皮,有半人大小,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先是各哨刀牌手一一领取自己的盾牌,拿到新盾牌的老兵们掂了掂盾牌的重量,这盾牌重量并不似看上去那么沉重,又轻轻抚摸盾牌上的铁钉,试着往身前顶了顶。萧亦看到也是露出了微笑,看来相较原来的盾牌这新式盾牌大家都是十分满意。 又一排箱子被抬上来,这些箱子里摆放的全是新式三眼火铳和一色的精钢小挑刀。 被选为火铳手的新兵们皆是振奋不已,这便是自己将要使用的器械吗。 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起码对使用火器有些尝试性知识的人,将小挑刀别再腰间,拿起三眼铳均是摆弄起来。 随后便是新制作的大明制式长枪、精钢腰刀、新制作的鸳鸯战袄、皮甲等一一下发到每个人的手中。 当新兵老兵们摸着手中制作精良的武器,换上崭新的衣甲后,都向迫不及待的想上阵杀敌一试犀利,心中激动的同时也充满了信心。 ---- 桃花堡千户官厅内,刘一鸣正和众人议事。前些时间刘一鸣已经知晓萧亦在长宁堡的动作,居然是到任当日就处理了大部分的原来长宁镇各总旗、小旗。 刘一鸣惊讶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因为萧亦这件事做的是毫不违和,杀的每一个人都找到了足够的罪证,此时这些罪证就摆在桌上。 这半月以来大家也都听闻萧亦在长宁镇的动作,皆是议论纷纷。但是经过细细调查,这件事是由于姜鹰、齐海二人背叛所致,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上头来人将二人的家人全部压往卫城斩首。 半月过去,大家也都是对此事不再在意,毕竟相较于整个东卫,长宁镇的姜鹰等人也只能算作是微不足道,只是在闲谈饭后议论而已。 第一百零七章:战阵 分发完所有器械,就是新阵型的编练,现在时间充裕且新兵占据了绝大多数,所以训练就仍然是要从最基本的开始练。 那便是队形,军队行走在外,首当其冲便是队形,从队形是否严整便可以分辨出强军弱旅。 按照大明营兵编制,一甲十一人,萧亦只是沿用了这一名称制度,内中却是和营兵不尽相同。 营兵编制一甲十一人,甲长一人,两伍分别为长枪手和火铳手,萧亦则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每甲刀牌手两人,长枪手足七人,火铳手两人,又是将每一甲多加了一个夜不收。 这些夜不收统属于王大勇统领,训练时也单独训练,但是平日都和甲内在一起,只有外出的时候才会和其余夜不收一起。 这时训练便是按照每甲一起训练,甲长为刀牌手站在最左侧,两个伍长分别为长枪手和火铳手,站在中间和后面。 两侧刀牌手护卫侧翼,七个长枪手可以按照战场形势分为两排或者一排,火铳手位于最后,作战时一甲最主要的战斗力也便是这些长枪手。 编练阵型时火铳手随甲内编练,待阵型可以熟练转换之后,火铳手离甲由刘通独自训练。 说道刘通,刘通上次听了萧亦的话之后可谓是在三眼铳的使用上下足了功夫,这些日子一有闲暇时间就在练习使用,也经常往仲阳那里跑,询问三眼铳构造,已经小有成效。 这时每甲就按照萧亦的指示站好了队列,七名长枪手呈一长排,侧翼两刀牌手,后方两火铳手,这是第一个阵型。 随着萧亦一声令下,长枪手其余人不动,只是长枪手变为两排,横纵缩短,这是一总组成大阵的变化前奏。 这些日子主要也是编练几个主要阵型用以作战时随机应变,萧亦再次下令,阵型忽的再次变化,由于是第一次编练,新兵们有些慌乱,不过好在都有伍长甲长的领队,也只是多花了一些时间。 新兵们一边变阵,萧亦一边在台子上说着: “兵者,伍也,当堂堂正正列阵而战。往日官兵对战倭寇为何屡战屡败?后戚帅编练雄军,每战斩首上千,自己只损一二,就是讲究个战阵二字!我军严谨列阵,又有火铳在后,可攻可守,当可大败贼寇!” 众人听得皆是热血沸腾,随后萧亦指挥战阵变换,诸人谨奉其令。 这个阵型也是最难的,所有人聚成大阵。各甲聚在一起所有的长枪手呈两排,刀牌手都跑到最前面和侧面,半身立盾,挺身支盾,这样来自前面和上方的弓箭就都能抵挡下来,侧面也有刀牌手防御,减少伤亡。 石刚沉声大吼,“立盾!” 所有人神情一秉,大喝一声,盾牌撞击在一起发出哐当的声音。 所有新兵都在老兵的带领下左手握刀,右手将盾牌支在长枪手的头上保护,前面的刀牌手就将盾牌直立,自己低身将身子挡在盾牌里。 萧亦暗暗点头,虽然速度和整齐度几乎是没有,但是这已经很不错了。石刚见萧亦看了一眼自己,再一声大吼: “挺枪!” 中间第一排的长枪手将枪尖顺着盾牌缝隙最大化挺出,这次萧亦几人远远看去,只见这盾阵就像是个带着刺的乌龟一般,若是骑兵冲来定然是无从下手。 只是现在还只是个雏形,因为第一日训练,盾阵都是参差不齐的,很多地方都有缝隙,新兵们反应相较于老兵也是很慢,但萧亦相信,只要时间充足,训练得当,这长枪盾阵就将成为骑兵的梦魇。 史路上前大喝, “分!” 阵内所有人皆是迅速离开位置,随着自己的甲长伍长分成若干至,依然是那个队形,每甲侧翼刀牌手,一排长枪手,后方火铳手。 一整天就在训练这个阵型的来回转换,小阵型还是成型挺快,也看得出来在速度和整齐度都在一点点提升,但是大阵练了一天是没有丝毫起色。 这一天萧亦就发现,这盾阵练成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新兵,甚至老兵有时都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胡乱站,每一次的位置也是不一样,每一次举盾的高度也不尽相同。 新兵很多人虽然都是想训练,但是明显对这种训练不理解。有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变阵的时候新兵也有人开始松松垮垮起来。 这样练一天下来,只练阵型反倒是人人都是腰酸背痛,十分劳累的样子。 萧亦在军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战士们都是十分高兴,连连道像萧亦这样的上官可真是少,大家伙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吃着大锅饭,这对新兵和老兵间的磨合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伙食还是不错的,无论何时萧亦对于军营的伙食都是最为关注,不仅要让他们吃饱,而且还要让他们每隔几天便要吃些油荤,不然便是有人会排泄出血块来。 一个壮汉新兵每日可吃二斗米,这些新兵下来一天便是几石米的消耗。即便是现在萧亦也不能给他们每日都供给米饭,只能是粥食、米饭、白面馒头等换着花样的隔几日一换,不过新兵们对于伙食还是十分满意的。 “大人,俺们这么练到底是练个啥子?咋不去杀贼寇?” 终于,有一个新兵被众人推出来询问。萧亦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这新兵面向颇为老实。挺着个大光头,身上穿着下发的皮甲,一脸胡子拉碴。 萧亦颇有兴趣的问,“你叫什么,是哪一甲的?” 那人听到萧亦询问,赶紧放下手中物事,伏跪在地上。 “大人,小..小的姓胡,村里人都叫俺胡光头。是一哨三队四甲的刀牌手!” 萧亦笑了一声,扶起胡光头,看着周围新兵们聚拢过来的目光。 “胡兄弟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的甲长、伍长,他们都问过。石刚、史路还有大山兄弟、大河兄弟也都是知道的。” 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石刚和史路,慢慢走出了军营,萧亦走的时候一直就是听着后面的声音。走到军营门口,见到正拿着火把一丝不苟站岗的几个兵士,那几个兵士见到萧亦来了纷纷行礼。 萧亦点点头,拿起一个兵士的腰牌冲着火把看了看,“二哨一队一甲驰浚,你们都很好。都去和他们一起听吧,这我来看着。” 驰浚还要说些什么,萧亦却是直接拍了拍驰浚的肩膀,摆了摆手。驰浚几人看了一眼萧亦,小心的退下进去了军营。 史路和石刚早便是明白萧亦的用意,等到萧亦离开后,石刚和刘胜又是一唱一和、唾沫横飞的为新兵们开始讲述起他们的那些‘传奇’经历来,新兵们早便是听闻这些老兵都杀过鞑子,早便是好奇他们的事迹,这次都是十分专注的听着。 有些萧亦在永安堡招募的老兵早便是听过一次这些事,直到现在他们还记得自己刚听这些事情的感觉。当时就想听故事一样,听到某些处甚至自己听的是热血沸腾,将自己完全代入到故事中,这次仍是跟着一起听着。 第一百零七章:战阵 分发完所有器械,就是新阵型的编练,现在时间充裕且新兵占据了绝大多数,所以训练就仍然是要从最基本的开始练。 那便是队形,军队行走在外,首当其冲便是队形,从队形是否严整便可以分辨出强军弱旅。 按照大明营兵编制,一甲十一人,萧亦只是沿用了这一名称制度,内中却是和营兵不尽相同。 营兵编制一甲十一人,甲长一人,两伍分别为长枪手和火铳手,萧亦则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每甲刀牌手两人,长枪手足七人,火铳手两人,又是将每一甲多加了一个夜不收。 这些夜不收统属于王大勇统领,训练时也单独训练,但是平日都和甲内在一起,只有外出的时候才会和其余夜不收一起。 这时训练便是按照每甲一起训练,甲长为刀牌手站在最左侧,两个伍长分别为长枪手和火铳手,站在中间和后面。 两侧刀牌手护卫侧翼,七个长枪手可以按照战场形势分为两排或者一排,火铳手位于最后,作战时一甲最主要的战斗力也便是这些长枪手。 编练阵型时火铳手随甲内编练,待阵型可以熟练转换之后,火铳手离甲由刘通独自训练。 说道刘通,刘通上次听了萧亦的话之后可谓是在三眼铳的使用上下足了功夫,这些日子一有闲暇时间就在练习使用,也经常往仲阳那里跑,询问三眼铳构造,已经小有成效。 这时每甲就按照萧亦的指示站好了队列,七名长枪手呈一长排,侧翼两刀牌手,后方两火铳手,这是第一个阵型。 随着萧亦一声令下,长枪手其余人不动,只是长枪手变为两排,横纵缩短,这是一总组成大阵的变化前奏。 这些日子主要也是编练几个主要阵型用以作战时随机应变,萧亦再次下令,阵型忽的再次变化,由于是第一次编练,新兵们有些慌乱,不过好在都有伍长甲长的领队,也只是多花了一些时间。 新兵们一边变阵,萧亦一边在台子上说着: “兵者,伍也,当堂堂正正列阵而战。往日官兵对战倭寇为何屡战屡败?后戚帅编练雄军,每战斩首上千,自己只损一二,就是讲究个战阵二字!我军严谨列阵,又有火铳在后,可攻可守,当可大败贼寇!” 众人听得皆是热血沸腾,随后萧亦指挥战阵变换,诸人谨奉其令。 这个阵型也是最难的,所有人聚成大阵。各甲聚在一起所有的长枪手呈两排,刀牌手都跑到最前面和侧面,半身立盾,挺身支盾,这样来自前面和上方的弓箭就都能抵挡下来,侧面也有刀牌手防御,减少伤亡。 石刚沉声大吼,“立盾!” 所有人神情一秉,大喝一声,盾牌撞击在一起发出哐当的声音。 所有新兵都在老兵的带领下左手握刀,右手将盾牌支在长枪手的头上保护,前面的刀牌手就将盾牌直立,自己低身将身子挡在盾牌里。 萧亦暗暗点头,虽然速度和整齐度几乎是没有,但是这已经很不错了。石刚见萧亦看了一眼自己,再一声大吼: “挺枪!” 中间第一排的长枪手将枪尖顺着盾牌缝隙最大化挺出,这次萧亦几人远远看去,只见这盾阵就像是个带着刺的乌龟一般,若是骑兵冲来定然是无从下手。 只是现在还只是个雏形,因为第一日训练,盾阵都是参差不齐的,很多地方都有缝隙,新兵们反应相较于老兵也是很慢,但萧亦相信,只要时间充足,训练得当,这长枪盾阵就将成为骑兵的梦魇。 史路上前大喝, “分!” 阵内所有人皆是迅速离开位置,随着自己的甲长伍长分成若干至,依然是那个队形,每甲侧翼刀牌手,一排长枪手,后方火铳手。 一整天就在训练这个阵型的来回转换,小阵型还是成型挺快,也看得出来在速度和整齐度都在一点点提升,但是大阵练了一天是没有丝毫起色。 这一天萧亦就发现,这盾阵练成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有些新兵,甚至老兵有时都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胡乱站,每一次的位置也是不一样,每一次举盾的高度也不尽相同。 新兵很多人虽然都是想训练,但是明显对这种训练不理解。有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变阵的时候新兵也有人开始松松垮垮起来。 这样练一天下来,只练阵型反倒是人人都是腰酸背痛,十分劳累的样子。 萧亦在军营和大家一起吃晚饭,战士们都是十分高兴,连连道像萧亦这样的上官可真是少,大家伙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吃着大锅饭,这对新兵和老兵间的磨合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伙食还是不错的,无论何时萧亦对于军营的伙食都是最为关注,不仅要让他们吃饱,而且还要让他们每隔几天便要吃些油荤,不然便是有人会排泄出血块来。 一个壮汉新兵每日可吃二斗米,这些新兵下来一天便是几石米的消耗。即便是现在萧亦也不能给他们每日都供给米饭,只能是粥食、米饭、白面馒头等换着花样的隔几日一换,不过新兵们对于伙食还是十分满意的。 “大人,俺们这么练到底是练个啥子?咋不去杀贼寇?” 终于,有一个新兵被众人推出来询问。萧亦顺着声音看过去,见到这新兵面向颇为老实。挺着个大光头,身上穿着下发的皮甲,一脸胡子拉碴。 萧亦颇有兴趣的问,“你叫什么,是哪一甲的?” 那人听到萧亦询问,赶紧放下手中物事,伏跪在地上。 “大人,小..小的姓胡,村里人都叫俺胡光头。是一哨三队四甲的刀牌手!” 萧亦笑了一声,扶起胡光头,看着周围新兵们聚拢过来的目光。 “胡兄弟这个问题,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的甲长、伍长,他们都问过。石刚、史路还有大山兄弟、大河兄弟也都是知道的。” 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石刚和史路,慢慢走出了军营,萧亦走的时候一直就是听着后面的声音。走到军营门口,见到正拿着火把一丝不苟站岗的几个兵士,那几个兵士见到萧亦来了纷纷行礼。 萧亦点点头,拿起一个兵士的腰牌冲着火把看了看,“二哨一队一甲驰浚,你们都很好。都去和他们一起听吧,这我来看着。” 驰浚还要说些什么,萧亦却是直接拍了拍驰浚的肩膀,摆了摆手。驰浚几人看了一眼萧亦,小心的退下进去了军营。 史路和石刚早便是明白萧亦的用意,等到萧亦离开后,石刚和刘胜又是一唱一和、唾沫横飞的为新兵们开始讲述起他们的那些‘传奇’经历来,新兵们早便是听闻这些老兵都杀过鞑子,早便是好奇他们的事迹,这次都是十分专注的听着。 有些萧亦在永安堡招募的老兵早便是听过一次这些事,直到现在他们还记得自己刚听这些事情的感觉。当时就想听故事一样,听到某些处甚至自己听的是热血沸腾,将自己完全代入到故事中,这次仍是跟着一起听着。 第一百零八章:三段击 这种不符合当时的训练方法难免会让人难以接受,这也实属正常,对付这种情况萧亦还是老方法。 让老兵们为新兵们讲述自己的经历,尤其是经历过小五台山之战和从辽东过来的老兵们,他们讲的更是绘声绘色,听过的士兵往往都没了原来的想法,也都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 但是今后不能一直这样,萧亦决意这两日新招募一些人作为军中游说官,专门负责这些新兵的讲说,内容自然是由自己提供。 但是萧亦还是要加一把火,让他们彻底振奋起来。第二日一早,萧亦站在军营里的台子上,身前则是刚刚要开始一天训练的兵士们。 军营内旌旗飘扬,永安军将士们的头发随着微风飘扬,萧亦忽然注意到少了些什么,器械甲胄都很齐全,但是头盔都还没有,是时候让匠户们制作头盔了。 “戚爷曾言,开大阵,对大敌,你们真的以为你们的大敌就是眼前的这些马贼土匪吗?”萧亦目光环视诸人,语气深沉。 诸人不明所以,萧亦怎么忽然说这些。 萧亦忽的抽出戚家刀,指向东面 “错!你们真正的敌人,在辽东!辽东的鞑子,每个人力大如牛,你们三个甚至四个才能和他们一个打个平手。” “为了什么而战,为了亲人而战,问问你们的队长吧,我们中有多少人战死在辽东,死在那些鞑子的刀上!他们中有很多人家曾经在辽东,鞑子也不会给你家留活口的,甚至连襁褓中的婴儿!” 军营内除了旌旗飘扬的声音就是萧亦的皮靴在台子上来回走动的声音,萧亦声音充满了仇恨“永安军,百姓们为什么叫我们永安军?那便是他们相信我们会给他们带去安宁,若是连土匪都打不赢,还怎么和鞑子斗?不经过训练,你们怎么跟我上阵杀敌!” 台下鸦雀无声,人人都是紧握着拳头,萧亦一番凌厉的话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若是想真正的保卫家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刻苦训练,近期有些松懈的新兵被说的是羞愧不已,看着身姿挺拔的老兵们,都是暗暗的将身子站直些。 尤其是那些老兵,更是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可见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他们想到了那些顶着丑陋的金钱辫的鞑子的丑恶嘴脸,和他们在辽东的所作所为。 萧亦在台上不断的走动,仔细观察每个新兵老兵的表情,暗暗点头。 这一番话起码是达到了目的,让他们真正知道了自己为何而战,不是明朝,甚至不是为他们自己,而是为家人、为百姓、为了将安宁带的更远而战。 萧亦沉声道,“各甲火铳手出列!” 每个甲的队列后方的两名火铳手赶紧在刘通的吆喝之下集结成了几排,萧亦将队列阵型的训练交给了石刚、史路等人,他们也都熟悉了。 他则带着火铳手到军营另一侧靶场集结,对于火铳手,萧亦要亲自训练,这些火铳手将要使用三段击战术。 三眼火铳均是火绳枪,经过诸多繁琐的步骤,即便是熟练者放一枪也需半分钟,这些刚刚接触的新兵则是至少需要一分钟,手下没有三眼铳的熟练者也是萧亦一直以来不编火铳队的原因,这次却是不得不编练了。 萧亦看着已经站成几排的火铳手们,他们听了萧亦的话之后都是振奋不已,都是紧握着三眼铳看着萧亦,等着他的发话。 只听他沉声说,“列队三排!” 所有的火铳手赶紧列成三排,萧亦点点头,再火铳手的前面不断走动。 “你们将要训练的,是神机营的三段击战术。戚家军也曾使用这种三段击战术,火铳者,利器也,使用得当且配合三段击战术,接连不断发射,可对敌造成巨大伤亡。” 他继续说,“这一次不必射击,听我号令。第一排,瞄准!” 第一排的火铳手早便是严阵以待,听到萧亦的话,均是半跪瞄准前方草人靶,但是都没有射击。 “第一排,与第三排火铳手交换位置!” 第一排的火铳手就是赶紧收铳,与第三排的火铳手交换了位置。 只听萧亦对着原本第一排的火铳手说,“这个时候便是你们装填子药,清理枪孔的时候!” 兵士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萧亦见此,沉声说“各瞄准一靶!” 换到第一排的火铳手立刻蹲下瞄准, “现在第一排与原来第二排的火铳手交换位置!” 原来第三排的火铳手赶紧收枪换到第二排,第二排的火铳手赶紧补到第一排。萧亦对着第二排的火铳手说,“与他们一样,这个时候装填子药,处理枪孔。” 兵士们点头, 萧亦让所有人起身,询问道,“可是记清?” 众人皆是喊道,“记清了!” 火铳手们熟悉了阵型的变换,接下来便是正式的训练了,这正式的训练是要用到子药的。后世的枪法是子弹喂出来的,这里的精准度也是子药供出来的,练的越多越久他们就越熟练,也就越精准,这子药可省不得。 看着已经列队完毕的火铳手们,萧亦点头,列队过程中每个人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明显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训练中了。 “第一排,各瞄准一靶!” 第一排的火铳手们闻言,立刻瞄准草靶。 萧亦大吼,“射!” “砰!” “砰!” 三眼火铳巨大的声音几乎是传遍了整个军营,休息和不在休息的兵士们都把目光投掷过来。石刚几人也没有阻拦,他们也很是好奇,萧亦让火铳手练的到底是个什么阵型。 萧亦直皱眉,这么多靶子,一轮十几个火铳手齐射下来只是击倒了三个,这命中率低的吓人。 不过嘴上却没停,“换!” 第一排和第三排的火铳手们赶紧互换位置,第三排的火铳手们听到萧亦瞄准的号令之后,立刻是各自瞄准一个草靶。 而刚刚换过去的第一排火铳手们就蹲在地上紧急的处理着三眼铳,先行清理枪孔,再放入铅丸,从枪管下抽出通条,捣实铅丸和子药,剩下的便是点燃火绳瞄准敌人射击了,这样一个过程通常要持续一分钟左右,当然越熟练也就越快。 “射!” 换到第一排的火铳手们又展开了一排齐射,各人的火铳口冒着灰烟,数声巨响再次传出。 “砰,砰!” 又是三个靶子倒下,萧亦再次摇头。 “换!” 第一排的火铳手和第二排的再次交换,这时候第三排的火铳手们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工作,有些快的已经完成在等待着萧亦的命令了。 到了前排的火铳手听到了萧亦瞄准的号令,皆是精神一震,直身瞄准草靶。 “射!” 又是一排齐射,这次也只击倒了四个草靶而已。 “换!” 原来第一排的火铳手再次上前,有了经验的他们已经不用萧亦下令,到了前排就各自瞄准一个草靶,只是等着萧亦的下令。 这一次三轮齐射,虽然准头有待提高,但是大家已经明白了这三段击的变换,将射击效率提高了数倍,之后就算刘通来训练,也应该足以。 石刚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就连史路都是惊讶不已,这就是神机营的三段击战术?萧亦居然懂得这些。 杨潇和李虎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惊为天人,喃喃道“真..真乃奇观!” 上架感言 上架了,呼~ 如果说一个作者一本书可以轻呼两口气的时候也就只有上架和完本了,上架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完本则是全部结束,意义又不尽相同。 对于打赏,石头的态度是: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量力而行,毕竟每个书友都有自己的生活,这个真不强求。 每日的票和订阅希望大家都能砸给石头,尤其是订阅,因为这是关键性条件,当然如果手头有月票的砸两张石头当然感激不尽。 说说正题,1629算得上石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本书,石头也会一定尽力将其完本。一本书就像自己的孩子,看着‘他’成长也是一种乐趣。 石头之前也没想到会坚持这么久,萧亦会走的这么远,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萧亦还没有走出大同,即便是走出大同了,那也只是刚刚开始,既然已经决定上架,就会坚持的更久。 石头不知道有多少书友在看我的书,但是书面的成绩还算不错,算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作为一个历史,石头知道这本书也有其他书不可避免的g,石头只能是尽力去现和更改。 上架第一天,保底三更,成绩好的话,可以四更,顺便说一句,石头真的没存稿,四更已经是拼了老命。 当然,1629能够上架也多亏了责编徐徐一直以来的帮助和提携,老大的真的是很给力,对于这么好的责编,石头只能用更加努力写作来回报了,或许下本真的崛起也未尝不可。 关于更新,上架之后每日保底两更,上架之后由于个人工作原因,每日的更新可能都会保持在下午和晚上。对于这点石头也很无奈,当然今日除外,今日保底三更,稍后有一章奉上。 也希望大家可以到群里多多互动,群号在简介里。希望大家即使不进群的也能到评论区多多评论提建议,有了大家的帮助,1629才会越来越好。 最后,是对盗版读者说的心里话。 许多作者喜欢说,正版和盗版的战争就从上架开始。 石头也知道,一旦上架了,就一定会有一部分读者弃书或者是去看盗版,弃书的只能是1629还不够吸引人。 看盗版的石头也很理解,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实在看不了正版也能让人理解。 但是,正版订阅是一本书的成绩所在,还是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即便是看盗版的,给石头一些力所能及的订阅当足以。 多谢所有书友的支持,上架求订!! (); 第一百一十章:山贼 等到萧亦将一些零碎的小事情处理完也已经是深夜了,困极了的萧亦就趴在桌上睡了第二日又是早早的起身跑圈,这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留安柯平在堡内处理事务,萧亦和元大昌一同前往土家沟,石刚等人都劝萧亦带出去一哨的兵士。 因为据王大勇的夜不收小队侦查,这土家沟周围至少有一帮山贼,人数不定,但应该是在三百人以下。 萧亦为了不影响新兵们的训练,就只让杨潇带着自己的那队人随自己前去,王大勇和他的夜不收小队前方侦查。 杨潇为一哨二队队正,带着五甲的兵士,再加上王大勇的四十夜不收,一行百余人应该也是足够,这便是前往土家沟。 王大勇带夜不收队先行,此时百姓们正在田间劳作,太阳也才升起不久。 从西门就奔出一行马队,带走卷卷烟尘,百姓们看去,这队马队人人皆是身着棕黄皮甲,身后背着一柄精钢腰刀,就直奔着西面而去,百姓们不明所以,皆是讨论着。 萧亦率人在西门处送王大勇出了城,和石刚等人道了别,这才是排着阵列缓缓出城。 百姓们还没有从刚才疾驰出的马队反应过来,却见萧亦居然出了城,身后跟着一队队步伐整齐,衣甲鲜明的永安军战士。 百姓们注目过去,发现这些官兵和以前的官兵真是大有不同,皆是放下农具围观,战士们中还有见到正在田地劳作的家人的,也没有一点声响,只是随队前进。 战士们迎着百姓的目光,皆是将腰板挺得笔直,手中紧握的长枪散发出阵阵寒意,对这次出行充满了期待。 出了长宁镇之后就见到四个夜不收在前方等待,询问过后被告知是王大勇留下为萧亦指明方向的夜不收。 当萧亦问到王大勇的时候,一名夜不收告知他王大勇又带着夜不收去侦察了,就这样,每隔几里便有几个夜不收的战士在等待,为萧亦一行人知明路途和方向。 这样过去了两个时辰,发现前方有一个小山,小山前王大勇则带着其余的夜不收在等待,萧亦赶过去询问,这才清楚原是土房山。 土家沟,外有一小山,当地人称土房山。说是山,但是在萧亦看来也就是个陡点的大坡而已,与小五台山比是差远了。 过了土房山,就到了土家沟山脚下的那处村庄,而赭石矿就在村庄前数里,还要进入谷内。 “大人,夜不收弟兄都探查好了,这土房山内有着一伙山贼,人数约在两百余人,要不我们绕过去?”王大勇建议道。 刘胜也是说道,“是啊,土房山下有条小路,可以通行。” 萧亦听了之后点点头,这次来的目的也只是查探一下周围,可以绕过去自然最好,萧亦也不想在这山贼上面多费功夫。 遂由王大勇领路,到了土房山下。 看着这条小路,萧亦眉头紧皱,这条小路中间平坦,两侧斜坡,若是山贼从斜坡上俯攻,那可是相当被动的局面。 “列阵!” 兵士们听了萧亦的话,赶紧列成平时训练的一个阵型,刀牌手在两侧,中间长枪手缓缓前进,这个阵型可以迅速的换成盾阵,只不过前进速度减慢,但是安全系数却增加了许多。由于火铳手要熟练三段击战术,萧亦就没有带火铳手出来。 萧亦又招手找过来王大勇,让王大勇带夜不收队先行到村庄内探路,自己随后便到,王大勇点头,一抱拳带着夜不收就奔驰往前方的村庄。 萧亦就在队列最前面,队列慢慢的通过小路,萧亦目光看向四周,真是满目荒凉,黄沙满地,这里原本应该是绿草葱葱。 顺着小路直行便可抵达前方的村庄,眼见是快到了,四处依旧是不见人影,萧亦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杨潇也是道,“还算顺利,大人,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很快就能到了。”萧亦点点头,大家都很是期待这处赭石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忽然刚才还很安静的坡上忽然开始了喧闹,居然是从两侧起了几杆破破烂烂的黑旗,由几个人扛着或松松垮垮的拉着。 萧亦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出现了这一幕,张口大喊, “结阵!” 兵士们听到了萧亦的喊声立刻结成了平时训练的阵型,无人多发一言,刀牌手在两侧直接是支起盾牌半蹲将身子挡到盾牌下,长枪手就结成三排站到中间。 萧亦反应很快,看到烂旗就让兵士们结阵,再加上兵士们都是很关注,很快就结成了阵型严阵以待。 刚刚结好阵型,就从两侧各出现了百余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应有两百多人,个个穿的破破烂烂,扛着破旗的那几个人更是瘦的皮包骨了,口中皆是叫叫嚷嚷的,在萧亦这边却是听不太清。 打头的一个甲长从前阵飞奔过来, “大人,是一伙山贼拦路打劫,叫喊着让我们留下买路钱。” 那甲长说完看着萧亦,有些气愤的道“大人,这些山贼居然敢打劫我们,当真是不知死活,让我们冲杀上去杀溃他们。” 说完,身后的几个甲长皆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毕竟他们都是老兵了,对于这些山贼,在他们眼里那都是军功。 杨潇却是略微沉吟,显然是不大赞同, 低声道“大人,赶路要紧。” 萧亦思索一会,虽然他也不将这些山贼放在眼里,但是这时的确是他们在优势,思索良久,最终说道“不必要的仗就不打了,赶紧赶路吧。” 于是萧亦让杨潇和那些山贼商议,萧亦和元大昌等人就在阵中看着杨潇带着一个甲长几个战士在商议。 这伙山贼虽有两百多人,但是个人脸上都有着菜色,明显是很久未曾吃饱饭了。 手上拿着的武器也是有好有坏,与杨潇商议的那伙人就好些,有拿着陈旧腰刀的,也有手中握着短小标枪的,两侧远远的也有个别手中提着弓箭的、拿着短小斧子的、提着一杆破烂长矛的,但是余下大多数人都是拿着棍棒。 萧亦让各人不要放松警惕,不管能否成功,防备总是不能少了,能过去就过去,过不去也要过去。 但自己尚且不知道这些是不是这伙山贼的全部人马,也不知道这里是否只有这一处山贼,最好是不生无谓的事端,过去了和王大勇的马队在一起才是进可攻退可守,到时再决定是否剿灭这伙山贼。 这时才细细听起杨潇他们的交涉来。 只听那边乱哄哄的,为首的几个山贼吼叫着要什麽米面,杨潇一听,懵了。 “米面..?..这时候哪里来的米面?..” 山贼们又是商议一会儿,为首的那个山贼又是吼叫着,萧亦都能看到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说什么没有米面用银子代替也行。 杨潇身后一个甲长听到了懒懒的询问, “多少?” 却听那边又是报出了一个数字,那个甲长听了之后直接瞪大了眼睛,随后萧亦就清楚的听到那个甲长的怒骂声, “啥?五十两?!我日尼老娘,你怎么不去抢?最多十两!” 随后山贼那边嘈杂了一阵,又是听到山贼气急败坏的大吼, “十两?!你还要****老娘?我日尼全家,十两银子打发叫花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激战 那个永安军甲长和山贼互相咆哮着,谁也不让谁,一个日尼老娘,一个日尼全家的怒吼着,身后的诸山贼和跟着来的三个永安军甲长都是互相喊叫。 永安军的甲长骂虽骂,但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们,手却不经意的放在刀柄上,都像一个匍匐的豹子随时准备进攻,山贼则是纯粹的辱骂,两方人就差打起来了。 杨潇面色难看, 沉声道“韩老六,不能行个方便?这些都是新招的官兵也不懂个规矩,你们还不知道我杨潇?这些年了何时派人来烦扰过你们。” 韩老六和身后几个山贼哈哈大笑, “你杨潇的本事我们自然是知道,但是这朝廷新任的管队官可不是你杨潇,我等兄弟们不让你们出出血你们就不知道我土家沟韩老六的厉害!” 杨潇听得目光逐渐阴沉,自己之前曾和这几个甲长夸下口说自己在这一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些山贼怎么也能给自己些面子,不想这韩老六居然如此嚣张,让自己颜面无存。 杨潇原地站了一会,脸色铁青。 他眼光四处洒了一会,见到韩老六回头大笑的时候,猛然抽出腰刀, 大喝“杀山贼!” 一刀插进一个正在大笑的山贼肚中,山贼似乎没想到杨潇敢先动手,都是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潇的刀插进那个山贼肚中就迅速的抽出来,带出一彪红血。 随行的三个永安军甲长岂是吃素的,早便是匍匐欲动,杨潇一动的瞬间就各自挑了一个就近的山贼趁其不备,一刀砍翻。 完事之后赶紧跟着杨潇跑回阵中,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的山贼是目瞪口呆,这官兵什么时候出刀这么快了。 那个甲长还不忘回头冲着之前那个山贼吼叫一句, “狗山贼,老子打到你们山寨日**人!” 气的韩老六等人大叫,韩老六高举手中解手刀, “杨潇,你别忘了我们人多!都给老子围起来,杀官兵!”随后萧亦又是听到这韩老六说什么杀了这帮官兵,一个不留云云。 “日嫩娘,杀官兵,杀官兵!” 一帮子山贼就从四周乱哄哄的冲将下来,周围拿着弓箭的山贼也就是张弓搭箭。 镇内兵士看到杨潇等人突然的动作,皆是明白,交涉失败了。心下顿时是紧张起来,看到杨潇几人往回跑,赶紧让他们进到镇内,严阵以待。 那几个甲长回到阵中自己的甲里, 破口大骂,“娘的,狗山贼,防御!” 远远的看到山贼张弓搭箭,萧亦心下一紧,这次人手没带得多,阵型不是完全的,防护不住来自头上的弓箭,若是这些山贼拿着的都是力弓就坏了。 不过两侧一边十几个山贼弓箭手,张弓搭箭一阵子,也没射出几支箭来,终于射出几支箭还只射到最外围刀牌手的几步之外就无力掉落。 看来这些山贼之中没有特别大力之人,用的弓也都是普通弓,并没有力弓。 萧亦大吼:“挺枪!” 镇内两侧的长枪手早便是紧张的等着萧亦的命令,听到号令皆是立刻弯身将长枪顶在半身盾的前面,严阵以待。看着缓缓过来的山贼们,萧亦抽出腰刀,目光渐渐阴冷,那这一次就顺便将这个山寨端了吧。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山贼,刀牌手和长枪手握着武器的手都出了汗,皆是紧张不已。一个刀牌手紧握着腰刀,等待着山贼冲过来。 四五个个山贼拿着棍棒冲到近前,狞笑着挥舞出手中棍棒,这个新兵刀牌手居然愣住了! 山贼看着被自己吓傻的刀牌手,挥出手中大棒,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官兵扔下盾牌屁滚尿流逃跑的场景了,但还未接触到刀牌手,一杆精钢虎枪疾插过来,这个山贼猝不及防被一枪渣个通透。 身上的粗布棉衣迅速浸满了鲜血,虎枪毫不犹豫的抽出,鲜血带到了那个刀牌手一脸。那个刀牌手这才清醒过来,惊恐的回头一看。 居然是自己的甲长,只听那甲长怒吼着: “别愣着,杀山贼!” 说完回头指挥, “顶盾!” 那个刀牌手满脸羞愧,听到了甲长的指挥赶紧顶盾。 盾牌上传来‘砰’的一声,这是木棒打中盾牌的声音,刀牌手移开盾牌,见到一脸蒙蔽的山贼,猛然大吼着挥舞出手中腰刀,接下来就是山贼的一声惨叫。 山贼们一接触到第一排的刀牌手,要么就是被长枪手扎的惨嚎着后退,要么就是攻击被刀牌手挡下,被刀牌手一刀砍翻,就算他们躲过了第一排长枪手,那严阵以待的中间一排长枪手是摆设? 新兵们先前都是很紧张,四周乱冲下来的山贼足有自己这边两倍啊。 但是有甲长们和萧亦的指挥,大家都是知道该做什么,并不会出现其他官兵乱哄哄的场景,在砍翻了几个山贼之后他们发现,这山贼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其实和普通民众差不了多少。 萧亦位于阵中看着小山坡之上,山坡上的韩老六依旧在怒吼着,身边二十几个手拿腰刀或是短斧的山贼,这些人显然是这帮山贼中的‘精锐’,萧亦关心的就是这些人。 韩老六气急败坏的大吼, “日嫩们娘娘!这么点官兵拿不下来?”气极的他踹了一脚身边的山贼弓箭手, “别射了都嫩娘的是摆设,都给老子上,日嫩们娘。” 十几个山贼弓箭手听到了都是灰溜溜的放下弓箭,拿着棍棒就冲了上去,但是其实对战局造成不了很大的改观。 王大勇一队人策马前去为萧亦探路,行了一阵子,终于是看到前面的村庄,回头却不见萧亦一行人。正疑惑间,后面一夜不收赶上来, “队长,大人遭遇山贼!” 诸人听到大惊,王大勇一点没犹豫,抽出系着红巾的挑刀,张口大吼, “兄弟们,大人有难,随我援助大人!” 一行夜不收均是大声应喝,抽出明晃晃的腰刀随着王大勇驭马回奔。正行着,王大勇于马上,听到一些喊杀声,知道是已经打起来了。 王大勇一招手,身后夜不收都随着猛然停马,原地打着转转。 “大人,我们赶紧去救援大人!”刘胜焦急的道。 王大勇一招手,仔细听着前方传来的喊杀声,沉吟许久,再不迟疑,“随我来!”一众夜不收便是随着王大勇调转马头,冲着山头上奔去。 行了几十步,果然见到前方十几个山贼模样的人,却是从战场上逃过来的山贼,王大勇高举腰刀,“留一个活口,其余全杀!” 山贼们根本伤不到阵内的永安军战士,只是自己这边伤亡,靠着人数的优势保持不败罢了,但是山贼之中大多也都是贪生怕死只能打胜仗之人。 韩老六也看管不过来,他也知道有人悄悄逃跑,但是这些人在韩老六眼里也都是炮灰,哪里都有,他并不在意。 这些人就是最先逃跑的那一批,本以为逃出生天,却忽然见道远处不知多少马队呼喝着朝自己冲来。 这些马队人人高举着一柄亮闪闪的腰刀,腰刀在空中转着圈圈,居然穿的全都是官兵的甲胄!官兵何时有这么多马队了?! 吓的这些山贼屁滚尿流的就往后跑,但是人腿怎么能跑得过马腿,王大勇不久便率夜不收追上。 “呼嘿!” “杀山贼!” 夜不收马队将平日王大勇教给他们的方法在这些山贼身上试了试,果然好用!人人马势不减,从山贼身旁掠过,一波之后,留下的只是满地的山贼尸体。 这一个冲锋就结果了大多数的山贼,只留下一个再也不敢动弹一步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还不停的叫着官兵爷爷的山贼。 王大勇策马到这山贼面前,挑刀指着山贼,忽的下面传来一股子腥臊味,惹得诸人是哈哈大笑。 王大勇一脸嫌弃的扔下这山贼,捂着鼻子, “娘希匹,这山贼怎么尿了。” 山贼惊得屁滚尿流,不断扣着头,扣得十分勤快, “官兵爷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当山贼了,这就回家种地去。” 王大勇了冷冷的道:“若是你如实回话,放你一条狗命!” 山贼听了连忙继续扣头,王大勇询问道,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寨里还有多少人留守?” 那个山贼被王大勇吓破胆,是什么都说,“两百多人,能动弹的全来了,寨子里只剩下四十多个老弱病残。” 王大勇和刘胜听了之后相视一眼,从互相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意思。 “走吧!” 这山贼仿佛不敢相信,再连连扣头,屁滚尿流的跑了。 王大勇随着萧亦这么久,他知道萧亦,别说是两百山贼,再多两百想打败萧亦也是妄想。不知怎的他就是对萧亦这么有自信,遂对着一众夜不收吼道, “娘希匹,大家随我王大勇去取了山贼的老寨子如何!” 一个夜不收询问道,“那大人那边…” 刘胜笑道, “这山贼人数是大人他们的两倍尚有溃兵,大人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大人可是杀过鞑子,这些山贼不必担忧!” 诸夜不收这才想起,萧亦可是率队在小五台山打败鞑子,这点山贼的确是不足以担心,均是举着腰刀大吼杀山贼。 王大勇点头,夜不收小队就悄悄的跟在那个山贼后。 第一百一十一章:激战 那个永安军甲长和山贼互相咆哮着,谁也不让谁,一个日尼老娘,一个日尼全家的怒吼着,身后的诸山贼和跟着来的三个永安军甲长都是互相喊叫。 永安军的甲长骂虽骂,但是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们,手却不经意的放在刀柄上,都像一个匍匐的豹子随时准备进攻,山贼则是纯粹的辱骂,两方人就差打起来了。 杨潇面色难看, 沉声道“韩老六,不能行个方便?这些都是新招的官兵也不懂个规矩,你们还不知道我杨潇?这些年了何时派人来烦扰过你们。” 韩老六和身后几个山贼哈哈大笑, “你杨潇的本事我们自然是知道,但是这朝廷新任的管队官可不是你杨潇,我等兄弟们不让你们出出血你们就不知道我土家沟韩老六的厉害!” 杨潇听得目光逐渐阴沉,自己之前曾和这几个甲长夸下口说自己在这一片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这些山贼怎么也能给自己些面子,不想这韩老六居然如此嚣张,让自己颜面无存。 杨潇原地站了一会,脸色铁青。 他眼光四处洒了一会,见到韩老六回头大笑的时候,猛然抽出腰刀, 大喝“杀山贼!” 一刀插进一个正在大笑的山贼肚中,山贼似乎没想到杨潇敢先动手,都是震惊,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潇的刀插进那个山贼肚中就迅速的抽出来,带出一彪红血。 随行的三个永安军甲长岂是吃素的,早便是匍匐欲动,杨潇一动的瞬间就各自挑了一个就近的山贼趁其不备,一刀砍翻。 完事之后赶紧跟着杨潇跑回阵中,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的山贼是目瞪口呆,这官兵什么时候出刀这么快了。 那个甲长还不忘回头冲着之前那个山贼吼叫一句, “狗山贼,老子打到你们山寨日**人!” 气的韩老六等人大叫,韩老六高举手中解手刀, “杨潇,你别忘了我们人多!都给老子围起来,杀官兵!”随后萧亦又是听到这韩老六说什么杀了这帮官兵,一个不留云云。 “日嫩娘,杀官兵,杀官兵!” 一帮子山贼就从四周乱哄哄的冲将下来,周围拿着弓箭的山贼也就是张弓搭箭。 镇内兵士看到杨潇等人突然的动作,皆是明白,交涉失败了。心下顿时是紧张起来,看到杨潇几人往回跑,赶紧让他们进到镇内,严阵以待。 那几个甲长回到阵中自己的甲里, 破口大骂,“娘的,狗山贼,防御!” 远远的看到山贼张弓搭箭,萧亦心下一紧,这次人手没带得多,阵型不是完全的,防护不住来自头上的弓箭,若是这些山贼拿着的都是力弓就坏了。 不过两侧一边十几个山贼弓箭手,张弓搭箭一阵子,也没射出几支箭来,终于射出几支箭还只射到最外围刀牌手的几步之外就无力掉落。 看来这些山贼之中没有特别大力之人,用的弓也都是普通弓,并没有力弓。 萧亦大吼:“挺枪!” 镇内两侧的长枪手早便是紧张的等着萧亦的命令,听到号令皆是立刻弯身将长枪顶在半身盾的前面,严阵以待。看着缓缓过来的山贼们,萧亦抽出腰刀,目光渐渐阴冷,那这一次就顺便将这个山寨端了吧。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山贼,刀牌手和长枪手握着武器的手都出了汗,皆是紧张不已。一个刀牌手紧握着腰刀,等待着山贼冲过来。 四五个个山贼拿着棍棒冲到近前,狞笑着挥舞出手中棍棒,这个新兵刀牌手居然愣住了! 山贼看着被自己吓傻的刀牌手,挥出手中大棒,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官兵扔下盾牌屁滚尿流逃跑的场景了,但还未接触到刀牌手,一杆精钢虎枪疾插过来,这个山贼猝不及防被一枪渣个通透。 身上的粗布棉衣迅速浸满了鲜血,虎枪毫不犹豫的抽出,鲜血带到了那个刀牌手一脸。那个刀牌手这才清醒过来,惊恐的回头一看。 居然是自己的甲长,只听那甲长怒吼着: “别愣着,杀山贼!” 说完回头指挥, “顶盾!” 那个刀牌手满脸羞愧,听到了甲长的指挥赶紧顶盾。 盾牌上传来‘砰’的一声,这是木棒打中盾牌的声音,刀牌手移开盾牌,见到一脸蒙蔽的山贼,猛然大吼着挥舞出手中腰刀,接下来就是山贼的一声惨叫。 山贼们一接触到第一排的刀牌手,要么就是被长枪手扎的惨嚎着后退,要么就是攻击被刀牌手挡下,被刀牌手一刀砍翻,就算他们躲过了第一排长枪手,那严阵以待的中间一排长枪手是摆设? 新兵们先前都是很紧张,四周乱冲下来的山贼足有自己这边两倍啊。 但是有甲长们和萧亦的指挥,大家都是知道该做什么,并不会出现其他官兵乱哄哄的场景,在砍翻了几个山贼之后他们发现,这山贼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其实和普通民众差不了多少。 萧亦位于阵中看着小山坡之上,山坡上的韩老六依旧在怒吼着,身边二十几个手拿腰刀或是短斧的山贼,这些人显然是这帮山贼中的‘精锐’,萧亦关心的就是这些人。 韩老六气急败坏的大吼, “日嫩们娘娘!这么点官兵拿不下来?”气极的他踹了一脚身边的山贼弓箭手, “别射了都嫩娘的是摆设,都给老子上,日嫩们娘。” 十几个山贼弓箭手听到了都是灰溜溜的放下弓箭,拿着棍棒就冲了上去,但是其实对战局造成不了很大的改观。 王大勇一队人策马前去为萧亦探路,行了一阵子,终于是看到前面的村庄,回头却不见萧亦一行人。正疑惑间,后面一夜不收赶上来, “队长,大人遭遇山贼!” 诸人听到大惊,王大勇一点没犹豫,抽出系着红巾的挑刀,张口大吼, “兄弟们,大人有难,随我援助大人!” 一行夜不收均是大声应喝,抽出明晃晃的腰刀随着王大勇驭马回奔。正行着,王大勇于马上,听到一些喊杀声,知道是已经打起来了。 王大勇一招手,身后夜不收都随着猛然停马,原地打着转转。 “大人,我们赶紧去救援大人!”刘胜焦急的道。 王大勇一招手,仔细听着前方传来的喊杀声,沉吟许久,再不迟疑,“随我来!”一众夜不收便是随着王大勇调转马头,冲着山头上奔去。 行了几十步,果然见到前方十几个山贼模样的人,却是从战场上逃过来的山贼,王大勇高举腰刀,“留一个活口,其余全杀!” 山贼们根本伤不到阵内的永安军战士,只是自己这边伤亡,靠着人数的优势保持不败罢了,但是山贼之中大多也都是贪生怕死只能打胜仗之人。 韩老六也看管不过来,他也知道有人悄悄逃跑,但是这些人在韩老六眼里也都是炮灰,哪里都有,他并不在意。 这些人就是最先逃跑的那一批,本以为逃出生天,却忽然见道远处不知多少马队呼喝着朝自己冲来。 这些马队人人高举着一柄亮闪闪的腰刀,腰刀在空中转着圈圈,居然穿的全都是官兵的甲胄!官兵何时有这么多马队了?! 吓的这些山贼屁滚尿流的就往后跑,但是人腿怎么能跑得过马腿,王大勇不久便率夜不收追上。 “呼嘿!” “杀山贼!” 夜不收马队将平日王大勇教给他们的方法在这些山贼身上试了试,果然好用!人人马势不减,从山贼身旁掠过,一波之后,留下的只是满地的山贼尸体。 这一个冲锋就结果了大多数的山贼,只留下一个再也不敢动弹一步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还不停的叫着官兵爷爷的山贼。 王大勇策马到这山贼面前,挑刀指着山贼,忽的下面传来一股子腥臊味,惹得诸人是哈哈大笑。 王大勇一脸嫌弃的扔下这山贼,捂着鼻子, “娘希匹,这山贼怎么尿了。” 山贼惊得屁滚尿流,不断扣着头,扣得十分勤快, “官兵爷爷,饶了小的这一回吧,小的再也不当山贼了,这就回家种地去。” 王大勇了冷冷的道:“若是你如实回话,放你一条狗命!” 山贼听了连忙继续扣头,王大勇询问道, “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寨里还有多少人留守?” 那个山贼被王大勇吓破胆,是什么都说,“两百多人,能动弹的全来了,寨子里只剩下四十多个老弱病残。” 王大勇和刘胜听了之后相视一眼,从互相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意思。 “走吧!” 这山贼仿佛不敢相信,再连连扣头,屁滚尿流的跑了。 王大勇随着萧亦这么久,他知道萧亦,别说是两百山贼,再多两百想打败萧亦也是妄想。不知怎的他就是对萧亦这么有自信,遂对着一众夜不收吼道, “娘希匹,大家随我王大勇去取了山贼的老寨子如何!” 一个夜不收询问道,“那大人那边…” 刘胜笑道, “这山贼人数是大人他们的两倍尚有溃兵,大人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大人可是杀过鞑子,这些山贼不必担忧!” 诸夜不收这才想起,萧亦可是率队在小五台山打败鞑子,这点山贼的确是不足以担心,均是举着腰刀大吼杀山贼。 王大勇点头,夜不收小队就悄悄的跟在那个山贼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枪阵 一个永安军甲长用虎枪捅到一个张牙舞爪的山贼身上,那个山贼吃痛,大叫着后退。 那个甲长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仍然是一片片的山贼,咒骂道“娘的,这些狗山贼怎么杀不完?” 韩老六心中总是很烦躁,以往遇到官兵的时候也没这个感觉,因为那些官兵就比他们这些山贼还怕死,往往都是看到自己这边人多就吓得屁滚尿流,还没开打就跑的一干二净。 况且韩老六只在这一片打劫,王常亮对于他们这些山贼往往都是充耳不闻,反正自己也不往那边去,费事剿什么贼呢。 可这次这伙官兵来的蹊跷,不说官兵有多久未曾来到自己这土房山了,只说这些官兵的不同。 以前的官兵即便是穿的整齐的,破烂的鸳鸯袄也少有齐全的,这伙官兵居然都有带甲。 韩老六最开始见到并没太多留意,现在打了这么久他也见到这些官兵的战斗力了,就有些迟疑了,这些官兵太奇怪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想赶紧解决,回头对着身后的一个山贼吼道,“老二,你带着真杆子上!” 那个老二有些不确定,“六哥,真杆子都叫我带走了你这边怎么办?” 韩老六一摆手,“混球,你当这些官兵能跑的出来?”说着掂了掂手中环首刀, “我韩老六也不是吃素的!” 老二不再犹豫,应了一声,带着周围几十人的山贼压了上去。 这些山贼就是他们口中的真杆子,这些人是山贼中多年的老贼杆了,人数虽然少,但是都杀过人见过血,人人都有着一股子狠劲,都是韩老六的嫡系了,打杀起来都是把命扔了的主。 随着这伙山贼加入,原本处在颓势的山贼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跟着这些老贼杆就冲了上来。 这些老贼杆用的武器也不那么简陋了,斧钺钩叉是样样都有。 萧亦看着这些不一样的山贼,也知道这韩老六是动了真章了。无论如何,只要阵型不乱,就不怕他多少山贼。 山贼们和刀牌手撞在一起,武器撞击在盾牌上的声音不断响起,随后便是更加激烈的喊杀声。 长枪手们等到两方撞在一起的时候,挺着长枪从刀牌手之间的空隙穿过,手中长枪也不管那么许多,朝着山贼堆里就不断的捅,反正山贼多总能捅到人。 一个老山贼被长枪手枪尖刮了一下,本来他也没太在意,按原来官兵的长枪来说最多也就是小伤。 但是这永安军的长枪刮在他身上直接刮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吃痛的他手中斧子也就满了半拍,前面永安军的一个刀牌手瞧准了时机猛的一刀过去。 这老山贼就这样死在阵前,可后面山贼仍然前仆后继的冲上来,由于萧亦阵线收缩的很紧。 虽然山贼们是勇猛了许多,但是挤在一起眼前对着前面永安军战士们一杆杆的长枪,却很少能碰到永安军的战士们。 长枪手看到有山贼打过来就立刻退回阵内,一个个刀牌手举着盾挡在前面,让山贼是无从下手。 一个新兵长枪手接替上一个长枪手,挺着长枪冲出了盾镇,身侧是刀牌手和其他的甲的长枪手。 今天他已经杀了一个山贼,这让这个第一次杀人的新兵很兴奋,想到就要可以回到家中和爹娘炫耀,就想杀更多的山贼。 手中长枪只顾着猛烈的捅着前面的几个山贼,却没留意侧面。 由于山贼数量多,刀牌手也顾不过来所有的地方,这一次就没有照顾到,再加上这个新兵过于兴奋根本忘了观察周围。 右边的一个山贼手中的铁叉直接插向了这个新兵长枪手的侧肋,这个在兴头上的新兵只是注意着前面,根本没想到侧面。 忽然感到侧身猛的一痛,手中长枪再也拿不稳掉到了地上,脚也站不稳腾腾的后退,手捂着侧肋。 哆哆嗦嗦的抬起手,只看到满手的鲜血,感觉头忽然晕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皮似有千斤重,再也睁不开。 “马泽!” 长枪手的甲长刚刚处理了身前的一个山贼,却正好见到自己队内的一个长枪手被山贼杀倒。 甲长顿时红了眼,这是他第一次带兵,甲内的人都是招募当日他挑选出来的,这些日子下来他早已经是把这些新兵当成了亲弟弟看待。 “娘的,狗山贼!” 那个山贼杀了一个官兵之后正在洋洋得意,官兵也不怎么样嘛! 头上忽然拍过来一面硕大的盾牌,盾牌狠狠的拍在这山贼脑袋上,这山贼忽遭此重击,感觉整个人都飘忽了起来。 脑子里想的全是这是什么盾牌这么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官兵饿虎扑食般的将其扑倒,不就是刚刚那个甲长。 甲长扑倒山贼,手中挑刀转了一个弯,就在那山贼喉咙上割过,带出一飙鲜血。 那个山贼只感觉呼吸困难,捂住脖子上的口子尽力要呼吸,但是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鲜血止不住的往出涌,眼见是活不成了。 韩老六越打越感觉不安心,但是一看,明显官兵已经被压到一起,自己人数占优,这些官兵的装备他是眼羡不已。 若是吃下了这一伙官兵,自己定会实力大涨,那进了沟内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想到此,韩老六已决意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些官兵,到了他土房山哪有放过去的道理? “东家,东家!”忽然后面几个山贼屁滚尿流的跑过来,那样子就跟后面跟着大虫一样。 韩老六一看跑过来的人,大眼一瞪,直接就是一脚过去,“你怎么来了?日嫩娘的不是让你呆在寨子里好好看着我那小夫人吗?” 来的山贼一边回答一边还朝后不断看着,好像特别惧怕什么“东家快跑吧,官兵马队来了!” 韩老六听了猛地一惊,狐疑的道“马队?当老子不知道?这长宁镇的官兵什么时候有马队了?” 这时候身边一个扛着破旗的山贼小心的说,“东家,我先前好像看到前面有官兵的马队。” 韩老六听了之后仍是不敢相信,面色阴沉的走向那个扛旗的山贼,“你说的是真的?” 那个山贼以为韩老六不相信他说的,连忙说“是真的东家,我以为那些马队不会回来,这…” 韩老六只听这人说了一半,看表情不似作假,便没了心思再听,直劫抄起环首刀一刀砍死,嘴中还嘟囔着什么。 喷溅了周围山贼一身的血,那几个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韩老六居然已经将那个扛旗的人杀了。 惊的后退几步,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韩老六看了一眼正在激烈喊杀的坡下,又转头看一眼身后寨子的方向,面色阴沉不定。 第一百一十三章:韩老六 韩老六表情飘忽不定,这边明显是官兵处于劣势,自己眼看就要成功,忽闻老家被抄了,觉得又羞又恨,恼羞成怒不过如此,他韩老六立寨十余年来还没被官兵打进寨子里,这一次丢人可是丢大了,可是就这样放弃又心有不甘。 思索良久,韩老六猛然决定回寨。 不论如何,寨子是他的根本,有了寨子自己才能有立足之地,丢了寨子今后恐怕就要寄人篱下和那些流民一样,想想就觉得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但是却也不能就这么回去,这批官兵不同寻常,说不定会趁势追击,到时被前后夹击可就上天无路了,想到此韩老六悄悄让人叫回来老二。 老二这时候已经和官兵接上了一阵子,深感萧亦他们的不同之处,一回来就赶紧说道“东家,这伙官兵不好对付,兄弟们伤亡惨重,真杆子都交代在这恐怕对咱们不利,我看还得找沟里的其他杆子一同包了。” 韩老六脑子飞快的转了转,说道“去把真杆子叫回来,咱们撤!” 老二听到韩老六要抛弃其余的山贼一点不意外,这时候要撤就必须留下人,当然是不可能留下这些跟随了多年的真杆子,直接转头就去叫人。 萧亦一直在密切关注着韩老六的一举一动,虽然喊打声激烈,但是萧亦明白自己这边并没有太多的劣势,山贼们阵势可以,但是却连最外围的刀牌手都未曾突破。 几个山贼从后面跑过来和韩老六说了些什么,韩老六听了似乎很生气,居然将提着刀扛着破旗的那个山贼砍死。 萧亦正在疑惑,却见那些新加入进来的老山贼都回到了韩老六的身边,这韩老六居然是要跑! 这是为何? 韩老六人数还是占据优势,又有着地势优势,以韩老六这种山贼脾性断不可能在认为必赢的时候就跑了,而且跑的是如此坚决和迅速,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人追过来了一样。 王大勇! 萧亦忽然想到,自己将王大勇马队放到前面,而且打了这么许久了王大勇按理早该来了,这么久没来再加上山贼之前的反应,只有是王大勇率领夜不收从后面包过来了。 最为激烈的时候,老二带着最为精锐的一批老贼杆忽然撤出,这让永安军战士们压力顿减,山贼们失去了勇猛的老贼杆带领,颓势渐显。 终于有些山贼发现身边的老贼杆都不见了,在后面的韩老六等人不知何时也都已经消失,这韩老六居然抛下自己带着人跑了,顿时军心涣散。 就有山贼开始大喊着东家跑了开始四散奔逃,山贼们听到了都是再无战心,纷纷逃跑,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山贼们的大溃败。韩老六都跑了,自己还打个什么劲? 永安军战士们慢慢发现山贼似乎是不行了,没过多久山贼们的惊呼声便是从四处响起,直接开始了全面溃败。战士们看到更加振奋,自己居然赢了?这么多的山贼自己居然打赢了! 战士们迅速击杀了部分顽抗或是跑的慢的山贼,都想追击,但是没有萧亦的话,又是无人敢动。 “追!” 萧亦的声音不失时机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永安军战士们听到了就不再保持盾阵,现在山贼已经溃败,大家都想着多杀些山贼好积累军功换赏银,无论是刀牌手还是长枪手皆是大吼着追击。 “杀山贼!” “日嫩们娘,别跑啊!” 山贼们可不管后方的永安军战士们骂的是什么了,现在是小命要紧,都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多生两条腿好让自己逃出生天,头也不回的逃跑,破棍棒破旗子都扔了一地。 这时韩老六带着老贼杆早便是跑远了,一出来他们就马不停蹄的朝着寨子跑,韩老六知道哪些殿后的人支撑不了多久,就是想跑回寨子好夺回来。 韩老六已经下了决心,就算多死伤些也一定要将山寨夺回来。 一行几十个山贼跑的皆是疲惫不堪,韩老六擦了擦汗,一抬头却猛地在前面看到一片疾行的马队,这些马队都穿着官兵的甲胄。 “日嫩娘,这...” 韩大勇趁势拿下了山贼的寨子,真像那个山贼说的一样,寨子里就只剩下三十几个老弱病残,王大勇跟着那个山贼悄悄的摸进了寨子,山贼们根本没想到有官兵能打到这里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再加上韩大勇的人数甚至比寨子里的山贼人数还要多,冲进寨内是逢贼便砍,没多久便拿下了山寨,自己甚至没有损伤一个人。 寨子里的山贼是一个都没留,无论是投降的,还是顽抗的,直接被一刀砍翻。王大勇对于这些打家劫舍的山贼是毫无好感,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拿下了山寨就让刘胜带十个人守着寨子和清理残余,自己带着三十个夜不收赶紧下了寨子就来支援,不想在这里却遇见了一帮山贼。 这些山贼明显有些不同,但是王大勇哪里管那么多,手中腰刀一举,带着夜不收就朝着山贼冲了上去。 一边是杀的兴起的马队,一边则是跑的筋疲力尽的山贼们,高下立判,韩老六也明白这点,举刀高呼, “弟兄们,卖命的时候到了,杀官兵啊!” 这时候已经是绝路了,山贼们最后的血性也被韩老六带动,跟着就朝着王大勇的马队冲了过去。 夜不收们跟着王大勇正杀的兴起,手中的挑刀明晃晃的转着圈加速疾冲,两方撞在一起,瞬间起码十几个山贼被撞飞到了几步之外,几乎都直接被撞死。 又有不少山贼被疾驰而过的夜不收在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血流如注,抱着伤口躺在地上大叫着。韩老六大眼注视着王大勇,知道这就是官兵的队官,只要自己杀了他尚还有一线生机! 王大勇也注意到了这个山贼,似乎是略有不同,挺刀跃马就欲直接撞飞韩老六。韩老六看王大勇直冲过来,大吼: “来得好!” 韩老六迈着小碎步迎上去,王大勇快冲到的时候,猛然一声大喝,手中重重的环首刀打着转从地上扫过。 王大勇看到心道一声不好,但是自己已经在高速前冲无法闪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但是左手放开缰绳撑着马背随时准备跃下,只听王大勇坐骑一声悲鸣,马腿尽皆被韩老六砍断。 韩老六势头不减,见到王大勇摔落下马,冲上前去大喝一声环首刀高举猛然劈下! 王大勇早便是做了准备,马倒下的时候他便是提前跃下马。但是惯性原因王大勇也朝着前方不断的翻滚,若隐若见的看到韩老六朝着自己冲过来,王大勇翻滚的时候不顾压得后背生疼,只是吃力的抽出背后精钢虎枪,奋力前插!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幕,韩老六依旧是高举着环首刀的手猛然停住,王大勇则是趴在地上虎枪前插。 一众山贼惊恐的看过去,只见韩老六腹中插着一杆闪烁着寒光的精钢虎枪,手中紧握的环首刀慢慢掉落,就那样低着头再无一丝声息。 老二无暇震惊韩老六怎么会死在一个官兵的手上,只是大吼一声,扑倒一个猝不及防的夜不收,抢夺了马就飞奔逃跑。 王大勇起身,一把抽出韩老六身上的虎枪,对准了正在飞奔的老二,深吸一口气,手中虎枪猛然射出,从老二的后面疾射进去,只听‘噗通’一声,老二应声落马。 第一百一十四章:山寨 “尽杀山贼!” 这些山贼一个都不能放过,沟内的情况自己还不知晓,若是里面还有贼寇,这些山贼就一定会跑过去投奔,自己到时就会处在被动。 而且萧亦认为这些鱼肉惯了的山贼是不可能真正下山做顺民的,只要是一个看不住就会再起,就像明末的张献忠,刚开始或许是因为吃不饱饭而造反,但是经过了朝廷招安和封官之后呢,还会吃不饱? 即便是这样,张献忠依然是反反复复降降叛叛,了解明末历史的萧亦绝不会招募任何贼匪和农民军,对付这些人萧亦的方针只有一个,不接受投降,不接受求饶,只要让自己的永安军遇见了,就是杀。 就算是俘虏了都关着,那也是个隐藏的祸患,还要浪费粮食,自己也不能总时时刻刻分人去看着这些山贼。 战士们也对这些山贼没有任何好感,萧亦一下令,个个追上去不管山贼怎么求饶,毫不犹豫一刀砍死。 追到逃跑的山贼要么是拿着腰刀一刀砍翻,要么是手中长枪直接戳死,断无活口,他们都恨透了这些山贼。 山贼们一片片的冲来,永安军战士们在各甲长的指挥下虽然都很紧张,但是无人临阵脱逃,最终击败两倍于己的山贼,山贼们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四散奔逃,战士们都很兴奋。 打扫战场,粗步清算两侧的山贼应该各在百多人,一共两百三十余山贼,左侧的山贼缺少老贼杆带领所以崩溃的也就较快,战斗时左侧的永安军战士也不段的加入到右侧的战斗中,慢慢由两面对敌变成一面对敌,面对着永安军的盾阵和枪阵,毫无组织的山贼就更加冲不上来。 此战算上后来追逃所杀的山贼一共是斩首一百七十四,无俘虏。 “大人,让韩老六跑了,卑职无能!” 杨潇一脸愧疚的对着萧亦说,萧亦将交涉的事情交给他他搞砸了,这次本来想杀了韩老六将功赎罪,但是也没有抓到。 萧亦点点头,却仿佛是一点都不担心, 只是问“可有伤亡?” 杨潇听了之后面色一难,沉声道“阵亡五人。” 从最初到现在萧亦经历了太多的兄弟阵亡,从最开始的难过和惋惜,到现在只是无奈,还有满腔的仇恨。 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阵亡在所难免,将阵亡的战士们埋在这里吧,待我们回堡再将灵位放到祠堂**百姓祭拜吧。” 几个甲长也是点点头,每当战胜的时候,他们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就是有多少多少战士阵亡。 听前面传来阵阵马蹄声,一抬头居然是王大勇的夜不收马队,但是夜不收马队似乎也经历了一场战斗,他们的马匹和腰刀上也沾着血迹,都是一脸的兴奋,喊着号子奔过来。 王大勇和另一个夜不收骑着一匹马,刚赶到就下马兴冲冲的拎着个圆滚滚的东西过来。 “大人,这是我们过来的时候遇到的山贼让我杀了,看看是不是什么老贼杆!” 杨潇看去,只见这颗硕大的头颅上尚还满是不甘的眼神,这..这不是韩老六吗! 看了一眼王大勇,心中是震惊不已,韩老六的环首刀使了好些年,若是没有些手段他也不会立了这么大个寨子而王常亮却拿他无能为力了,却不想在今天被一直默默无闻的王大勇杀死。 一个和韩老六交涉过的甲长高兴的道,“嚯,这不是韩老六吗!大勇哥,你可立了大功啊!” 王大勇听了之后也明白了,自己这是撞上大功了,顿时哈哈大笑, “这狗山贼使着一手环首刀也是颇会些功夫,但也不看他对上的是谁!” 萧亦看着脚下韩老六的头颅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这山贼前不久还在前面耀武扬威的向自己索要过路钱,然没过多久就身首异处了。 王大勇笑归笑,笑过之后正色对着萧亦说道“禀报大人,山贼老寨已被我拿下,刘胜正带人守着山寨,我们快去寨子看看!”他拿下山寨之后都没顾得上看一眼什么样,只是安排刘通守着就赶紧下山援救萧亦来了,这会儿一想起感觉心里痒痒。 众人听到之后又是嚯的几声,十分佩服王大勇这次的战绩,不仅将韩老六首级取了,居然还夺了寨子。 都是对着王大勇祝贺,“大勇哥大功一件啊!” 杨潇则是看着波澜不惊的萧亦,难道萧亦之前就料到王大勇会有此一做?心中又是唏嘘不已,这王常亮先前怎么打也没打下来的韩老六,居然就这么被萧亦顺路就给拿下了?! 萧亦拍着王大勇肩膀,认真的道“大勇,此战你当记首功!” 王大勇听了之后笑着一抱拳,回道“此乃所有夜不收兄弟的功劳,没有他们我也不可能夺下山寨!” 萧亦大笑道了一声好,“夜不收战士都记一功!” “多谢大人!”夜不收战士们听了之后都是眉开眼笑,这下回家可有了吹嘘的资本。 一行人将阵亡的永安军战士埋在了这里,站在五个小山包之前沉默了一会儿。 萧亦一声令下,大家将战死将士的腰刀、盾牌或是长枪收好准备回去带给他们的家人,之后就往山寨去了。 萧亦走在前面,看着一这地的黄沙,这里之前都是上好的官田,本不应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许久以来百姓流离失所,无人耕种造成土地荒芜,这都是明末军官地主侵占百姓土地的结果。 想到此萧亦恨恨的道,“今后这些土地都是要复耕还给百姓。” 走着在前面见到了一具尸体就这么倒在这里,杨潇上前扳过一看,呦这不是老二吗。 “大人,这是韩老六的副手,怎么死在这里了?” 王大勇听到了大笑道,“我杀了韩老六之后这山贼夺了一匹马要逃,被我一枪射死。” 一众人一边看一边走,走了约几十步外,见到了一片倒死的山贼,这便是王大勇他们遭遇的那些山贼了,只见这些山贼有集中死在一起的,也有跑了很远才被杀死的,还有些没有一点伤口,据夜不收说是被直接撞死的。 众人听了之后皆是哈哈大笑,称赞夜不收神勇,再往前就看到了一具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看身上穿着还能认出这便是韩老六。 杨潇看了一眼远处的老二尸体,稍微比了比距离,心下又是对王大勇佩服了几分,决定以后回去对萧亦带过来的人都得刮目相看好好相处,一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王大勇居然一战斗起来表现如此勇猛,谁还知道其他人真正实力是如何? 心下又是对自己半月之前的选择庆幸不已。 众人没在这里多做停留,也没有掩埋尸体,只是任凭风沙吹着这些山贼尸体,慢慢成了野物的食物或是土地的养料。 这山寨离前面作战的地方也是不远,不到一个时辰萧亦等人就到了山寨下面,刘通和几个留守的夜不收赶紧迎了出来。 刘通颠颠跑了出来,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和萧亦来了个熊抱,“大人,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王大勇哈哈笑着,“大人能有什么事,快进去看看这山寨,到底有些什么!” “好,走!” 杨潇也十分好奇,这韩老六做了这么些年的山贼应该是私货不少,这次应该是能大捞一笔。 这山寨也并不大,外面一处木石简易搭建的关口,里面则都是些简易的房子,只有最里面的议事大厅还算大些。 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仓库、军械库、粮屋、都是应有尽有,据刘通说后山还放养着不少抢来的牛羊。 现在已经是下午,战士们都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虽然损伤较小,但是赶路这么久人人都是疲惫不堪,对于沟里的情况他们也是不熟。萧亦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先在这处山寨修整一晚,明日再进军沟内。 这次的山贼情况绝不是偶然,还没到沟内就遇到了这么大一股山贼,说沟里没有贼匪,可能吗? 据杨潇说,这土家沟里面至少十几年未曾有官兵进去过了,官兵就连这最外面的土房山都打不下来,里面的样子谁也不清楚,这次或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轻松。 第一百一十五章:直娘贼 现在首要的就是将受伤的战士们安顿好,已经战死的无法挽回,但是这些受伤的战士们好好休养都可以活下来。 安顿好了战士们,就是将山寨的尸体都运送出去挖个大坑埋了,这些尸体留在寨子内很快就是发臭,若是惹起什么不好的病就不好了,这个时候的医疗卫生条件,一旦要是散发的瘟疫那可是灭顶之灾。 萧亦曾记得孙传庭就曾因尸体处理不及时以至于军中起了瘟疫,最后造成将士们没了斗志,得了瘟疫的人甚至都不如一个弱女子,几日之内只能躺在榻上等死,这是十分可怕的。 剩下的就是将寨子走个遍,有用的东西都搜刮出来,对于萧亦来说什么东西都是要的,自己是什么都缺,上到器械甲胄下到基本的种籽钱粮,自然是多多益善。 听杨潇说这韩老六在这里立寨子也有好些年了,应该是有不少存货。 但是萧亦却不这么认为,韩老六有应该还是会有一些的,但从他身边的那些老贼杆使用的武器和衣着上来看,这韩老六多半是个留不下东西的主,有也没有多少。 果不其然,萧亦等人到了山寨的仓库,看着这一目可见的仓库众人都是皱着眉。杨潇根本不敢相信,仍是来来回回的在仓库里找着。 “这韩老六做了这么些年的山贼就这么点东西?” 只见仓库里三三两两的堆放着些棍棒、草叉、腰刀和长枪,甚至还有几杆破烂不堪的三眼铳,这些东西对自己真正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众人又去了粮库,希望能找到些米面,再不济也想找到些种籽。众人又是失望无比,看着这几乎是处于空的粮库,山贼都这么穷? 萧亦一点不意外,这房内米面虽然是少了些,但是也足够自己这些人几日所需了,这次出来没带很多粮食,这已经足够了。 便是对着刘胜吩咐道“将这里散落的种籽和米面收好装到袋中带出来,待会熬些粥食给大家喝。” 刘通点点头,带着几个战士去收米面。 大家又走向后山,想去看看到底有多少牛羊。看着这周围低矮的小木屋,这些山贼也是可怜,跟着韩老六这样的头领,怪不得能穷的叮当响。 “砰!” 忽然侧面传来一声大响,萧亦身边的两个甲长反应很快,直接是毫不迟疑的持着盾就顶住传来声音的那个木门,正欲大吼。 却听门内先传来女人惊恐的声音, “啊!你们不要进来!” 几个甲长听了之后一脸懵逼的松开盾牌,这里面有女人? 皆是回头看了一眼萧亦,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 萧亦听了之后就明白了,一准是山贼抓来的女子,误以为自己是山贼回来了,刚才的声音应该是害怕山贼进屋用东西挡住门的声音。 几步上前,敲了敲门道“我们是长宁镇的官兵,山贼都死了。” 屋内明显议论了几声,一个女子狐疑的声音传出来“别骗人了,你们多半是又想侮辱我妹妹!” 萧亦听了之后哭笑不得,看来这些女子被山贼惊吓的真是不轻,身后的一个甲长笑着道,“若我们是贼匪就会直接冲进屋内,而不是在这里好言相劝。” 屋内听了之后也是有些嘈杂声,又是经过了一阵子木门这才小心的打开,露出了一张黑脸,这脸根本看不出容貌,最显眼的便是一双眼珠来回转动。 女子看到门外萧亦他们身上的甲胄,惊喜的推开门。 “呀!官兵居然真的来了!官兵居然干出了件好事!”大伙听的直皱眉,这不是将自己当成其他的官兵一样了么。 房门打开,四五个女子互相搀扶着走出来,这些女子都是脸上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出容貌,身上也都穿着脏乱的常服。 看到萧亦和永安军的战士们激动的居然是哭了起来,战士们上阵杀敌还好,许多战士都是第一次见到女子哭泣,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跟一根根木头一样面面相抵的杵在那。 女子们哭着居然是跪了下来,萧亦还以为又是感恩,正欲搀扶。却听这些里打头的那个女子哭着说,“大人!快去救救庄子吧!现在去可能还有救哇!” 萧亦一听,连忙扶起女子,战士们也都是注意到了这边围了过来。 “怎么了,你慢说!” 女子依旧是痛哭不已,“这些直娘贼冲进庄子里是无恶不作啊,那滚刀肉就直接住在了庄子里,把女人们都抓到一起,一旦有人不听话就杀了男人,我老公就是死在那滚刀肉的手上啊!” 萧亦将妇女们都安顿好,经过再三询问,最终确认女子口中的直娘贼就是这土家沟里最大的一杆山贼,头领叫滚刀肉,最近刚将土家沟内大大小小几个贼杆都收服,正是春风得意,正盘算着杀出土家沟到长宁镇一展身手,这沟最外的那个庄子就是第一步。 这滚刀肉原本是庄子里一个姓朱的屠户,整日以杀猪为生,最开始是跟着韩老六一起作恶。 后来暗算韩老六,韩老六虽然手上功夫不输滚刀肉,但是部下都被离间,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小贼杆都帮着滚刀肉,迫不得已被赶出了土家沟,出了土家沟凭着一手环首刀的本事却也在外面拉起了一支队伍。 萧亦又问到滚刀肉的人数,女子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说是黑压压的一片起码有几百人,萧亦听的大吃一惊,真没想到这小小的土家沟前前后后居然有这么多贼寇! 里面的几个村子,由于长时间未曾有官兵来管,听话的都被滚刀肉收做手下,不听话的滚刀肉就破坏了他们的田地和房屋,等着他们来投奔,只剩这最后一处离沟外较近的小村子还未曾染指。 前些日子竟是直接住到了村庄内,将里正杀死,不听话的村民几乎是统统被杀,只留下小部分男人和大多数的妇女。 萧亦安顿好这些妇女就再没了搜刮的心情,这土家沟内山贼作乱,王常亮居然不提早来收拾,以致现在滚刀肉做大几乎是这里的土霸王,作奸犯科更是无恶不作! 想到这里,萧亦立即找来五个甲长,王大勇、杨潇、刘胜等人商议,有些人尚还不知道。萧亦将事情一说,立刻是群情激奋,纷纷大叫着要进去杀山贼。 但是大家可以这样喊叫,萧亦却不行。 作为这些战士的上官,萧亦不希望多死一个人,没有个全盘的计划他是不会动的。现在自己对这沟内的情况只有这些女子的只言片语,依旧是两眼一抹黑,对于滚刀肉的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这种时候就只有先摸清了情况在稳步前进,萧亦将目光放到了王大勇的身上。王大勇见到萧亦的目光,大步上前, “大人有何吩咐,大勇照做便是!” 萧亦点头,“眼下情况紧急,某虽知晓夜不收兄弟们是累了一天乏累不已,但百姓就在里面受苦受难,我又怎能坐视百姓受辱。大勇你带夜不收天黑去沟里摸清情况再回来禀报!” 王大勇道了一声是,萧亦见到了仍是有些不放心,又是吩咐了一句“大勇,牢记摸清情况便可,被山贼发现就立刻退出来,我们永安军不惧怕山贼!” 王大勇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亦,哎了一声就转身出去准备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无敌竹将军 萧亦让王大勇出去探查的之后又是将自己的座骑交给了孙明光,让其快马加鞭赶回长宁堡,传令石刚带着他那另外两队的兵士赶到这里,史路全权处理屯田等事务。 说到此,萧亦大手狠狠的砸到了桌子上,他不知道石刚能否在战斗之前到达,他只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伙山贼尽快消灭! 孙明光是萧亦初到永安堡招募的第一批战士,平日训练刻苦,到现在也经过不少战斗成长了许多,这次被提拔为一哨三甲甲长。听到萧亦的话,坚定地道了一声是,立刻翻身上马不敢当误一点功夫,直接就是疾驰回长宁镇。 被救的妇女们听到了萧亦居然真的决定要进沟,感动的都是不断对着萧亦等人扣拜,连连说是现在这样的官兵不多了。萧亦本想说些我们是官兵理应如此云云此类,听到妇女们的话,叹了口气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让刘胜他们将妇女们扶起来好言相慰。 妇女们起来之后见到有些战士都是带着伤,在几个大胆的妇人的带领下纷纷放下矜持走到受伤的战士们身边,用些当地的方法或是土方子帮忙包扎处理伤口。 战士们起初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妇女们单纯感激的眼神,都更加下定决心要将百姓们救出来消灭这帮贼寇。 刘胜忽然从外面进来,一进来便是喊道:“大人,后山有不少牛羊,要不宰些肥羊大家伙吃食!” 萧亦一听也是高兴,没想到后山真的有牛羊,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了。 最迟明日就将进沟,晚了怕滚刀肉擅杀百姓,若是石刚未能及时赶到那便有些棘手了。战前让战士们好好饱餐一顿,也好奋勇杀敌,也不知道这一战之后又有多少战士不能回到家中和妻儿团聚,想到此萧亦又是叹了一口气。 经过一路的低矮房屋,一行人终于是到了后山,刘胜已经粗略数过,这后山应有牛接近一百,羊有六十有余,萧亦当即便是让刘胜带人抓来几头最为肥硕的羊,让大家架起篝火烤全羊吃。大伙听了之后都是兴奋不已,烤全羊啊!想想都馋的直流口水,妇女们都是赶紧帮着忙活。 先是抓来肥羊去毛,再是砍些木材搭起篝火,战士们和妇人们之间不分彼此的忙活着。又听杨潇来报,后面有处水流,清澈见底,可以用来食用。 大伙又是分出几人去和杨潇取水,萧亦看着热火朝天的场地,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这烤全羊许多人应该是第一次吃,一转头,看到了旁边生长茂盛的竹林。 萧亦看着这后山的竹林树林心情是好了不少,这里郁郁葱葱绿色交映又有溪流流淌,当是处好地方。萧亦脑子忽然捕捉到了什么念头,竹林…竹林… “无敌竹将军!” 萧亦忽然一拍大腿,自己居然将无敌竹将军忘了,自己让齐老几人在永安堡负责制作无敌竹将军自己却忘了。这里这么多的竹子,正是制作无敌竹将军的好地方。 又是想到,制作无敌竹将军最紧缺的便是子药,遂转头对着刘胜大吼,“刘胜!带人去细细的搜寨子,看看有没有子药,还有,将那几杆三眼铳也搜搜!” 刘胜正忙着打水,忽然听到萧亦呼唤,哎了一声放下手中活计挑了二十几个战士就去山寨里搜刮子药。 萧亦又让杨潇带人找些粗壮的竹子砍下来,杨潇听了之后虽然不明白萧亦要砍竹子做什么,却没多问一句直接带人去砍伐。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天终于有些黑了下去,刘胜一溜小跑回来,说是找到了子药。 刘胜看到萧亦的表情便知道这事情紧急,当即就带着兵士分成几路挨个搜刮房子,最终总算是在山寨内找到了成堆的子药,这些子药堆在一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萧亦跟着过去查验。 发现这些子药大部分都已经潮湿,但仍有几斤干燥可用,赶紧将这些能用的子药分离开来储存在外面避免潮湿,看着这些子药萧亦心中有了信心。 烤全羊做的也差不多了只差引燃篝火,萧亦就分出大部分的人制作无敌竹将军。 先是将砍好的竹子分成几小截,接下来的便是制作子窠,这种子窠便是类似后世子弹的用处,放于竹筒内,以火药推送对敌造成巨大杀伤。 子窠的制作也很简便,这时大多是用瓷片、碎铁,找不到用石子或是直接纸包裹着子药都可以,杀伤效果都很惊人,再加上子药的推送效果,无敌竹将军的射程可达一百步外,且发射时声如巨雷,可以有效震慑敌军。 萧亦决定用石子当做子窠便可,石子制作虽然杀伤力略小,但是用来对付这些无甲胄的贼匪却是绰绰有余。 最后将子药、子窠一一放入竹筒中,再以引线相连,一副简易的无敌竹将军这便是宣告完成。制作极其简便,但是效果却是十分惊人。 萧亦直接是亲自动手示范,在大家的眼前制作了一个无敌竹将军。制作完成的无敌竹将军,从表象上来看,就是一根连着引线的竹子,但是这根竹子可不一般。 萧亦招手让大家过来,先是用棉花塞住耳朵再远远的对准一块巨石,说道:“此到那处应有百步,大家捂耳否则声音巨大怕是有损伤!” 众人赶紧捂住耳朵,远远的观看着,只见萧亦左手端平,右手引燃引线,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小小的无敌竹将军却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随之萧亦的前面也起了些烟尘,等到烟尘散去,诸人朝那块巨石飞奔过去。 只见巨石之中稳稳的嵌着一块小石,小石经过子药巨大的推动直线飞行一下击到巨石之上,小石处四周满是裂纹,刘胜和一些战士好奇的摸着尚有余温的小石,看着周围的裂纹不禁感叹。 “真神了,大人这小竹子居然这么大威力!” 大家顿时对萧亦更加敬佩,这么久以来各种战阵、神机营的三段击战术,再加上各种的火器、沙盘,又有这无敌竹将军,这内中许多都是世家将门的不传之秘,但萧亦全都知道,这给众人的印象萧亦是无所不知,根本不似一个普通的民夫,这更给萧亦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众人均是按照萧亦的方式制作无敌竹将军,萧亦也亲自动手,打算制作两百支让每人装备三副。先将烤全羊放到一边,人人齐动手,有砍竹子的,也有去捡坚硬石子的,也有分装子药的,又是忙活了起来。 萧亦鼓励大家,忙活完了就一同吃烤全羊,众人轰然叫好,尤其是那些个妇人早都是口水四流,忙活的时候还不断的偷看那边的烤全羊。 第一百一十七章:作恶 大家伙先制作了一百多无敌竹将军就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萧亦看大家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说:“大伙先别做了,去将篝火点上做烤全羊!” “呼!” 包括战士们都是松了一口气,大家制作旁边就摆着那些烤全羊,就等着萧亦发话呢。萧亦话刚出口,战士们和妇人们就放下各自手中的活计去把篝火引燃,大家伙围坐在周围一边坐下闲聊。 闲聊的过程中妇人们都是发现这队官兵的不同寻常之处,这些官兵是少见的和蔼可亲,给他们的感觉是就和穿着官兵衣甲的老百姓一样,他们都没有见到其他官兵的害怕感觉,再加上官兵们身上的血迹和伤她们就更加对永安军的战士们感到亲切。 慢慢的也没了最开始的生分也就出现了欢声笑语,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羊肉已经烤熟,众人只闻到羊肉的香气扑面而来,顾不得羊肉还很烫,赶紧都开始吃了起来,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能吃上烤全羊,吧唧吧唧的声音代替了之前的话语声。 萧亦却没那么好的心情,满脑子都是王大勇的安危,也不知道王大勇现在到了沟内没。刘胜见萧亦在发呆,掰下一块羊腿乐呵呵的说道:“大人快些吃,过会就让他们吃没了!” 萧亦看了一眼刘胜,这小子吃的已经满嘴流油,再一看其他的战士们都是一样,大家看到萧亦看过来都是傻嘿嘿一笑,但是嘴上停都不停的继续吃着。 刘胜见萧亦把羊腿接过去就又掰下一块羊肉啃着,嘴上根本是不停。萧亦接过羊腿,忍不住打趣道,“你看看你小子,吃的满嘴流油的。” 其余一个甲长笑着道,“是啊,刘哥你看你不给我们弟兄们留点啊!” 刘胜听了之后嘴上依旧不停,只是传出一阵模糊的声音,萧亦仔细听才听清。 “留?这几头肥羊都够明早吃食了,这烤全羊我第一次吃还是多亏了大人,给你们留什么!” 一众战士听到了都是哈哈大笑,就连一旁那些妇人都是抿嘴偷笑,大家继续吃着羊肉,但是萧亦的思绪却是飞到沟里去了。 ---- 王大勇接到萧亦的命令之后立即着手准备进沟,夜不收由于有马上次的战斗没几个受伤的,这一次王大勇叫来所有的夜不收和大家说了这件事,大家听了之后没有一个害怕的,王大勇十分满意大家的表现,吩咐众人不要发出声响之后就下了山。 王大勇率夜不收轻甲快马很快就进入了土家沟的界内,王大勇就让夜不收用厚布包裹马蹄,再继续前进。 这一路王大勇所见和外面相同,虽然沟内已经没了那么多的黄沙,但是沟内依然是看不见一个百姓在耕种,原来一些田地很早便是荒芜,田地龟裂成一块块的让人触目惊心。 正行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王大勇立即扼住马头,用手安抚住马儿,之后才示意几个甲长随自己下马。王大勇只带着几个甲长小心的躲到了一些灌木和大石后,王大勇轻轻扒开一个缝隙查看,看到外面的一幕却是忽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前方躺着满地的尸体,周身则是鲜血淋漓,这些尸体皆是穿的破破烂烂。又有约百余贼匪压着人数约在五十之数的百姓,这些百姓分成两拨,一拨人数过多且都是男子约三十几人,另一拨便是妇女了。 这些贼匪居然是在杀百姓,可恨! 这里已经是满地尸体,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就这样被一个个屠杀?王大勇手摸到了腰刀上,身后一个甲长看到赶紧紧紧把住王大勇的手,对着其缓缓摇头王大勇拳头恨恨的砸了一下大石,继续看着。 一排男子被看压出来强迫跪在地上,这些男子就面对着王大勇他们所在方向的草丛,这些人里面有老人也有年轻者都是麻木的跪着,贼匪中的老贼杆就拿着马刀笑着站到这些人的后面缓缓举起刀,表情是嚣张不已。 贼匪中一个胖子甚是引人注目,只见这个胖子手拿一把杀猪刀,脸上的肥肉都快要坠下来的样子,满脸的油腻。 这个胖子就是滚刀肉,只见这滚刀肉一手便要去搂一个妇人,这妇人也算是颇有些姿色,见到滚刀肉的大手过来就尖叫着要躲开。 滚刀肉胖成这个地步已经是很难追到妇人,气急大吼:“给我杀了她男人!” 一个老贼杆听到了,大笑着答应一句,紧接着马刀作势挥下,只听后面的妇人大喊,“别!我..我过去!” 这个老贼杆听到了嘴角一翘,手中的马刀也是不再落下。滚刀肉听到了之后,一脸淫笑的朝着那个妇人招手,“快过来,小娘子快让我好生照顾一下你。” 妇人不情愿的走了回去,一把被滚刀肉抱起朝着后面的房屋走去,滚刀肉抱起妇人之后头也不回的道,“都杀了。” 后面的妇人听到之后都是大叫着,但是贼匪可不会因为他们大叫就会手下留情,贼匪们毫不犹豫挥下手中马刀,十几颗头颅再次滚落,无头的尸体喷洒着汹涌的鲜血倒在地上,但是也有些百姓挣脱了看压的贼匪起身就是飞奔逃跑。 而贼匪们看到百姓们逃走居然是一点都不着急,抱着双臂在看戏。 王大勇此时就欲出去营救,还没有动作,却又见滚刀肉一挥手,从庄子内传出轰轰的声音,王大勇越听越熟悉。 忽然震惊的见到,居然从庄子内冲出不少于三十人的马队! “呼哈!” “全杀了!”只听贼匪们的马队口中都是喊着脏乱的话,就朝着百姓们一哄的冲了过去。 这沟内的贼匪居然有马队?! 王大勇见到马队之后心中一冷,带着几个甲长缓缓退回,他心知肚明自己绝对不能冲出去,这样一来很有可能被贼匪的马队缠住再让其他贼匪包抄,这会搭上夜不收兄弟们的性命。 王大勇原本便是马户,这些贼匪的马王大勇一眼便可看出,都是好马,看来应该是抢夺了沟内马户的养马。 只见百姓们四散奔逃,但是怎么能逃得过贼匪的马队,没逃几步就被追上杀死,最远的一个男子甚至一路逃到了离王大勇他们只有二十几步的距离。 一个贼匪马兵追过来一刀从背后砍过去,那个男子衣服上顿时被砍开了一刀口子,痛的‘啊’的一声大叫,人也被带着扑倒在了地上后背鲜血直流。 但是这个男子依然是顽强的欲是起身,只见这个贼匪策马到百姓身前,翻身下马对着百姓就是猛地一脚,男子吃痛趴在地上,随后贼匪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百姓被打在地上痛苦的大叫着,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眼光往前一看却是正好和缓缓后退的王大勇四目相对! 王大勇步子猛地一顿,心里一紧,糟糕! 手摸到了后背的精钢虎枪上,双眼微眯着随时准备射出。 那个百姓见到王大勇身上官兵的甲胄,居然没有告诉贼匪王大勇的位置,只是冲着王大勇轻声说了几个字,那个贼匪的马刀就直接贯穿了男子的胸膛,男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个贼匪杀了那个百姓之后心满意足的朝前面看了看,居然朝着王大勇的方向走过来,王大勇把住几个甲长,示意大家不要动,只听那个山贼嘴里嘟囔着“狗东西,看你还敢不让爷睡你女人。” 到了王大勇等人面前停住四下观察,王大勇屏住呼吸,强忍着心中过的冲动,他这次来不是为自己,而是接了萧亦的任务而来,他固然很想击杀这个贼匪,但是这样一来便是会惊动后面的贼匪。 只见这个贼匪对着王大勇那边心满意足的撒了一泡尿之后,提上裤子翻身上马就赶了回去。 王大勇等到那个马兵走远就带着几个甲长赶回等待的夜不收们身边,翻身上马连夜赶回山寨。 第一百一十八章:夜袭 烤全羊足有几头,人人放开了肚子大吃也没有吃完,等大家吃饱了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都躺在那消食,刘胜则是躺在那满足的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忽然叹了口气“哎,这烤全羊下一次吃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这次若不是跟着大人出来也不会吃上这烤全羊了。” “是啊,这全都是大人的恩德,吃肉的时候都别忘记是大人给了俺们命活又给俺们肉吃。”战士们听着那个甲长的话都是不断的点头,显然都是十分赞同。 萧亦听到也是心下无奈,大明百姓的近况他也是清楚,眼下大部分地方的人尚连饭都吃不上就更别提肉食了,肉食在许多百姓眼里那只是地主才能享用的。 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眼看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萧亦便又动员起大家开始制作无敌竹将军,这无敌竹将军最好是在今夜就完成,萧亦总觉得明日要有一场大战,自己明日应该就要用到这些了。 众人分工明确,今夜是许多人这么久以来吃的最舒心的一次,都是心满意足干起活来效率也是高了很多,一副无敌竹将军只需一小会便是制作完成,一副接着一副的被摆放到一边。 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无敌竹将军已经制作了一百六十几副,刚好可以让战士们每人装备三副,萧亦松了一口气。 “大人,大勇哥回来了!” 忽然刘胜跑进来,萧亦听到之后赶紧放下手中的竹子看过去就见到王大勇和几个夜不收的甲长跟在刘胜身后大踏步上来。 萧亦赶紧赶到王大勇等人身前,见到王大勇和几个甲长皆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个甲长身上还有些水渍,不免有些担忧的问“怎么样,弟兄们没受伤吧!” 王大勇摇摇头,神情十分焦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无人受伤..探查好了,这滚刀肉应有五百人左右..但却有不下于三十人的马队。” 萧亦听了前半句还放下心来,听到后半句却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贼匪马队! 这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原本萧亦以为自己最先接触到的马队应该是农民军的老营,没想到在长宁镇就遇到了马队,安慰了一下几人,道“坐下说,贼匪之中这些马兵马术装备如何?” 王大勇靠在一颗大树上喘着气,听到萧亦提到这些他却是毫不在乎的样子,“他们那马术在我眼里都是屁,根本算不得什么马术,尚不如我们永安军的新兵,个个穿着灰白色常服,手中只一柄马刀。” 萧亦听了之后点点头放心许多,王大勇的预估他还是很相信的,看来这些人并不擅用马,虽有马匹但是却马术不精且装备简陋,这倒并不像最开始那样棘手。 王大勇想起了之前在庄子外见到的事神情一下就冷了下来,恨恨的道“我到的时候这些贼匪正在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我看到那个滚刀肉抱着一个妇人就进入房中,周围贼匪并不多!” 又是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一个甲长赞扬道“最后那个贼匪居然尿到了林正的身上,但林正却也没出一点声响。” 萧亦走过去看到林正身上白色的痕迹,拍了拍林正的肩膀,“做的好!夜不收的兄弟们你们都辛苦了,林正当记一功,此次回去之后另发盔甲!” 林正面色一喜,忙的一揖,不卑不亢的道“多谢大人!” 萧亦赶紧招呼王大勇几人坐下,又找来刘胜、杨潇等人,几人细细聊起内中情况,当萧亦得知沟内贼匪的情况后忽然觉得这是个机会,对着几人说道: “按大勇所说,这滚刀肉身旁只有百人左右和马队且防备甚低,我们快些赶路应该可以在天亮前赶到,若是这时我们趁夜杀过去,或可直接击杀滚刀肉,这土家沟必可一战而定!” 说着萧亦看向几人,包括王大勇听了之后都是目光变换,震惊的看着萧亦。 萧亦的这个决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他们很相信萧亦的决定,但这次是以一百人突袭几百贼匪,这些贼匪还有马队且自己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都有些疲惫,这仍相当于赌了一把。 注意到大家的表情,萧亦将拳头攥紧死死的打在树上,他深知此刻不能拖延,要么就不做,要么就以雷霆之势杀过去,萧亦知道犹豫不决的坏处,很多人都是坏在这里,战机往往都是稍纵即逝,既然自己想做,那还犹豫什么呢? 遂立刻召集了所有的战士过来,萧亦先是将刚刚制作好的无敌竹将军分发给大家每人三支,又让几个有较重的伤势的战士和妇人们一同留在这里。 萧亦注意到拿起腰刀、长枪,装好无敌竹将军的战士们都在看着自己,就连那些妇人手中的动作也都停住了呆呆的看着萧亦。 一个妇人上前担忧的问“大人,你们这是要走了吗?!你们要抛弃我们吗!” 她的问题也是其她妇人所关心的问题,她们虽然不知道萧亦和王大勇他们商议了什么,但是从赶回来的那些官兵表情来看多半不是好事。 果然,商议了一阵这些官兵就在收拾东西要离开了,妇人们都跟着跪了下来不断的扣头祈求萧亦,让萧亦救救村里人不要离开。 战士们也从自己甲长那里多多少少听到了些消息也不知道萧亦要留要走,只是握紧手中的长枪或是腰刀、盾牌等着萧亦的话,萧亦看着战士们的反应,低下身子拿起地上的戚家刀猛然高举,坚定地对着战士们说: “收整行装,随本管队入沟剿匪!” 战士们听到了都是神情一喜,这一句话比起平日几句都要管用,战士们皆是大呼: “随大人剿匪!” “杀贼寇!” 妇人们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其貌不扬的大人居然就是长宁镇的管队?!管队大人居然亲自带着官兵来剿匪了,这么些年来这种管队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妇人惊喜的询问道“大人,朝廷的大军是不是在后面啊!” “就是啊,这下可好了,朝廷终于要剿匪了!” 萧亦听着妇人们的话语,心中又是一抽搐,若是靠朝廷剿匪恐怕这些百姓早都死绝了。也没有回答妇人的话,只是对着妇人们好言相慰,随后戚家刀一招, 早就列好阵型的战士们就等着萧亦的命令,看到戚家刀抬起,纷纷跟着萧亦下了山,一下山萧亦一行人就是马不停蹄的往沟内奔跑,这种时候可耽误不得功夫,早到一刻就多了一分的把握。 战士们也都知道,只是低着头跟在自己的甲长伍长身后赶路,纵然是跑的气喘吁吁、汗湿衣襟也闷着气不说话,一门心思只是想着跟萧亦杀贼立功。 尚还在庄内作威作福的贼匪们根本不会想到,这种时候居然有着一支官兵正在朝着他们疾驰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潜入 房前王大勇率夜不收队探查过的庄子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滚刀肉并没设一人值守,他根本就没有担心过官兵的问题,他入杆这么些年来起初还只是畏畏缩缩。 但是做久了发现并没有任何官兵的声响,只是韩老六仍然是不愿多伤害百姓,这也让滚刀肉和很多韩老六手下的小头领不满,滚刀肉便是暗自联合这些小头领,在一天晚上发动了叛乱。 韩老六根本没想到这些平日和他一起称兄道弟的人居然毫不犹豫的将刀口对准自己,虽然乱贼人数众多,但韩老六凭着手上多年的刀功带着一些死忠愣是杀出了土家沟,就在大房山上再次立杆,说起来这韩老六也是个悲剧人物。 滚刀肉大部分的手下都分布在沟内其他几处寨子,昨天只带着这两百余人和马队来到这里,这滚刀肉几乎是根本没有受到抵抗便是拿下了这土家沟口的村子,正躺在炕上做着他那杀出土家沟立杆一方的春秋大梦。 这村子的房屋皆是夯土所成,低矮的屋檐和一些木制门窗,端的十分破旧。 庄内处于左侧的几间房子内由十几个贼匪看压着庄内仅剩的四十几个百姓,滚刀肉的房子就在中央处。 房内的这些人都被惊吓的不轻,都是年轻女子,今日他们庄子被破,从里正开始只要是男子都被万恶的贼匪屠杀,还有一些老丑的妇女也被杀死,留下的只有他们这些比较年轻长相还算标准的女子。 女人们就看着自己男人和孩子被这些贼匪杀死,几个比较貌美的还被滚刀肉以家人相要挟,她们看着滚刀肉肥肥胖胖的身子就感觉恶心。 女子们在房屋内虽是深夜但却没人睡,都是掩面抽泣,今日他们中许多人都哭喊的嗓子沙哑,也有不少人受不了屈辱或是绝望在外面自尽的。 几个女子想起来自己男人不久之前被一个贼匪砍头,就连自己孩子也被杀死,本来幸福的一家家破人亡只剩下了自己,而自己又将让人侮辱闭上眼就全是家人临死的神情,刚刚有些平静下来想到痛处又是放生大哭。 随之很多妇人也都是想起了伤心处,抽咽声音更加多,汇聚在一起声音更加大。 忽然外面响起了几声不耐烦的声音,房门忽的一下被踹开,露出外面一个老贼杆猥琐的面容。 “娘的,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老贼杆身后跟着几个贼匪,都是一脸的好梦被打扰的样子,妇人们被吓了一跳,都不再敢发出声响,忽然老贼杆看到后方躲躲闪闪的一个女子,示意手下将她拉过来。 几个贼匪上前,妇人们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不,不要,我不要去!”那个女子虽然是挣扎着但声音却十分清脆好听,力气却怎么相比几个贼匪被拉到面前。 老贼杆听了之后眼神一亮,声音居然如此顺利顺耳! 将女子脸扳过来,女子五官精致标准的瓜子脸,且发丝稍显凌乱,脸上充满了嫌弃和害怕,这老贼杆看到顿时变成满脸的猪哥相。 “嚯,未曾想今日落下了此等美人!” 其后的几个贼匪均是看的一脸口水,的确这女子清秀的面容和这沟里大多数的老妇人相比的确是十分漂亮。 老贼杆再也忍不住,淫笑道,“小娘子,你搅扰了我的好梦就拿自己来补偿补偿我吧!”那个女子大叫着推开他,但是力气哪有这个老贼杆大,身上的粗布常服渐渐被撕开,漏出内中凹凸有致的主腰来。 看的众贼匪是口水直**笑不已,只等着老贼杆完事自己也好尝尝这女人的滋味。最先嚎哭的那个妇人看到了欲是挣扎着帮助那名年轻女子,但是却被一个贼匪死死拉住,那个贼匪按耐不住居然也欲对她行那苟且之事! “老天吶,你开开眼吧!” “不要啊,放开我!” 妇人凄厉的呼喊声传出房屋,脸色已经渐渐绝望,屋内的妇女们没有一个敢动,都在那里哭泣,门口守卫的另两个贼匪就看着这一幕不断的淫笑,仿佛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忽然形势突变,门前正在淫笑的一个贼匪脸上突然被喷满了鲜血,自己前面的那个人脸色变得黯淡无光,脸上的笑容凝固淫笑声也不再发出,嘴角缓缓流下了鲜血。 再往下看,这个贼匪震惊的见到一杆精钢虎枪的枪尖居然是透过那个贼匪的身体穿过,随着他前面贼匪慢慢倒下,这个贼匪看到了他此生最为难忘的一幕。 前面居然黑压压一片的人朝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黑暗中看不清这些人的长相和衣甲,正欲喊叫只见为首一人再次举起一杆虎枪对准了自己,这个贼匪瞪大了双眼,惊吓过度的这个他毫不怀疑这杆虎枪是否能射到自己,顾不得叫喊转身屁滚尿流的便跑。 虎枪却还是直直的贯穿他的胸膛,这个贼匪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内中两个劫匪还并不知道。 萧亦和王大勇一人射死一个贼匪,众人赶紧随着赶到房子外,听到房内传来凄厉的呼喊声,刘胜和几个甲长冲了进去,看到里面那一幕愤怒不已。 刘胜看到那个老贼杆就要得逞,赶紧手中一甩,精钢腰刀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后猛然插入毫不知情的老贼杆背后。 那个年轻女子挣扎不过贼匪,不住的叫喊,眼见自己的贞洁就要不保,挣扎的更厉害,但是双手却仍被死死的压住,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这个贼匪忽然双眼泛白,嘴角也留出鲜血倒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女子吓的‘啊’的一声大叫起身,见到老贼杆身后赫然插着一把腰刀,转头却又见另一个贼匪被一个穿着官兵甲胄的人杀死。 刘胜扔出这一刀之后就立即跑向前去想帮助那个女子起身,却不想那个女子挣脱之后一下子就扑到了刘胜的怀里,刘胜只是猝不及防,感受着女子死命的拍打着自己的肩甲,听着女子嘤嘤的哭声,轻轻搂住了女子还在瑟瑟发抖的肩膀。 那个被救下的妇人也是惊讶不已,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这些人既然杀了贼匪就不会是和他们一起的,看身上的衣甲是官兵的穿着,但是她们还是不太相信官兵能来救她们,略有希冀的问。 “你们,你们是官兵吗?” 萧亦点头,“我们是长宁镇的官兵,大家赶快出去顺着庄外小路到土房山,那里是安全的,这里贼匪共有多少?” 房内百姓互相看了一眼,大家都是喜极而泣,官兵居然真的来管他们了,但又有一个妇人说道。 “大人,这里贼匪尚有两百余,但土房山可是韩老六的地界,这..” 随后王大勇的生意传来,“不必惊扰,土房山已被我等官军攻下,韩老六已死!” 众人听了之后又是一阵的惊呼声,诸人纷纷跪下对着萧亦他们是叩拜不已,又是放生大哭,这才随着一个战士前往土房山,途中又是不断的双手合十拜着萧亦他们。 只有两百余!看来这次自己赌对了,现在这些贼匪应该还没有发现自己,居然防备如此懈怠,简直是自取灭亡! 第一百二十章:恐惧 滚刀肉搂着一个女人光洁哧溜的躺在炕上,忽然一个人破门而入,滚刀肉大眼一睁见到是自己的一个心腹,挠了挠油腻的鼻子颇为不满的道:“干什么,没见老子睡的正香甜!” 那个贼寇却是一脸的惊慌,“头领那些刁民逃了!” 滚刀肉听到之后大吃一惊,一下下了炕拿起一边的杀猪刀恶狠狠的道:“这些刁民!赶快召集马队,给我追上去一个不留!” 那个贼匪还没回话,又一个贼匪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进来一个不稳磕在了石头上摔了一个狗啃泥,“头领,马,马都跑了!” “什么?!”滚刀肉吃了惊,今晚这是怎么回事,先是人都跑了现在马也跑了。 怒气冲冲的大吼着冲出门,“娘的,把看管马匹和那些刁民的人给我叫来,都给我杀了!” “头领,官兵,官兵来了!”又一个贼匪屁滚尿流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滚刀肉听到喊话身上肥肉一颤,官兵?又是感觉不对。 一脚将那个贼匪踹倒,满不在乎的道“这小子被吓傻了,官兵怎么会来这!” 打死滚刀肉他也不可能相信是官兵,官兵什么尿性他最清楚,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一定是韩老六来了,这个时候从各个屋子也冲出来大群大群的贼匪,他们听到滚刀肉的话都知道是韩老六来报仇了,顿时怒火冲天,在一群老贼杆的带领下就奔着那边去了。 过了几个房子,却见到前面一排的黑影,领头的那个老贼杆大吼一声,一众的贼匪就跟着乱哄哄的冲将过去。 老贼杆们冲杀的时候隐约的见到前方那些人人人手拿一小条东西对着他们,却也没注意太多,只是一边冲一边纳闷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听对面传来一声大喝。 “预备!” 对面是一甲的兵士堵在一条小路上,萧亦已经问过,这处村子并不大,只有几条可供进出的小路,萧亦决定四路堵截,再以枪阵四面围攻,今日定要让这滚刀肉死在这里。 当这些贼匪发现的时候永安军的战士们已经分别在四处布好了陷阱和阵型严阵以待,见到前面乱哄哄冲来的贼寇,这一甲的甲长冷笑一声。 等待贼匪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百步,八十步…最前面的贼匪忽然脚下不稳,栽倒在地。 就是现在,甲长大声喝道“放!” 贼匪们的耳朵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大响,由于小路窄小贼匪们都挤在一起,许多贼匪被击中身上出现了血洞。 一个贼匪看到冲在自己前面的老贼匪被疾射而来的东西击倒,满脑鲜血眼见是活不成,又忽的听到旁边的贼匪一声惨叫,看过去居然是大腿被击穿,倒在地上捂着大腿一阵痛苦的哀嚎。 前面一些老贼杆仍然是举着马刀不服气的大吼,“韩老六!你找死!” 贼匪们的伤亡并不大,这一轮下来只有十几人受伤倒地,大部分人只是被巨大的声响震懵了,反应过来又是跟着冲上去。 前方永安军的甲长看到了,又是一声大喝, “预备!” 这次就连冲在前面的老贼杆心中都犯嘀咕,步子停了下来不敢向前,但是永安军的战士们可不会犹豫,在甲长的怒吼声中又是一排齐射。 “轰!” 这次倒下的又是十几人,大多数人都被击倒在地上惨嚎着,后面的一个老贼杆见势不妙灵机一动,举刀大喊,“弟兄们跟着我抄了韩老六他们的后路!” 从后面分出一队约百余人的贼匪就跟着那个老贼杆想绕过去,刚刚一转弯,前方又是一排人影,个个举着刚才那个东西对准着他们。 这队人是由杨潇带领的,杨潇从土房山就憋着一口气想要戴罪立功,这一次总算是让他逮住了机会,一声大喝,“预备!” 那个老贼杆心下一狠,他就不信这个邪,这个东西这么大威力?转身大吼“击杀韩老六!头领赏钱赏女人!” 钱和女人总是能将男人的积极性带动起来,这一众劫匪先前在后面也没有受到无敌竹将军的攻击,这时听到小头领的呼喊声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冲杀过来。 看着一片的贼匪冲过来,杨潇心下也是有些犯嘀咕的,慢慢往后退了几步以便出事方便逃走,再紧了紧耳朵上的棉花,一看贼匪进了射程立马大喊, “放!” 紧接着就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响声,这些贼匪总算明白自己前面那些人为何会惨嚎着往后跑了,因为他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那个小头领在一众贼匪惊惧的眼神中被一下击中脑袋当场身亡,此时正躺在地上抽搐,杨潇也是惊讶无比,这小玩意当真有这么大的功效? 看到前方已经不再敢冲过来的贼寇们,杨潇志得意满,又是一声大喝, “预备!” 令杨潇意想不到的是,永安军战士们刚刚举起竹筒这些贼寇居然就这样屁滚尿流的跑了,杨潇看着前面四散奔逃的流贼,他从没想过剿贼有这么容易。 滚刀肉带着身旁三十几个心腹跟着冲上去,还没到跟前,便是从四周传来了振聋发聩的大响,随之听到的则是自己手下痛苦的哀嚎。 这还不止,声响连绵不绝,而刚刚还冲上去的手下就这样退了回来,个个和见了鬼一样大叫着。 “韩老六来报仇了,快跑啊!” “官兵打过来了!” 滚刀肉越听越皱眉,这时喊什么的都有,正欲呵斥,却忽的脑边生风,一个石子带着一阵风从他的脸旁擦过,从他肥肥的脸盘上擦出一道血口,滚刀肉回头,顿时瞪大了双眼,他看到自己身后的一个心腹脸上被打中。 鼻子甚至都凹陷了下去,满脸是血哀嚎着倒在了地上。滚刀肉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这绝不是韩老六,韩老六从不会使这些东西! 又听到了其他人的呼喊声心下也是不断的嘀咕,难道真的是官兵,官兵开始剿匪了?他摇摇头还是不敢相信,但再也不敢从这边走。 而这时村内的情况已经完全失控了,这些贼匪听着周围响起的巨大声响,自己身边的人不断的被击中,被击中的人是非死即残,看着这些人凄惨的模样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这种时候一种恐惧环绕在他们心头。 再加上巨大的声响几乎是掩盖住了那些大小头领的声音,他们更加害怕,一门心思只是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滚刀肉被吓的不轻,他么根本没见到对方的人,但是自己这边已经乱了,马也跑了,滚刀肉赶紧带着心腹和乱哄哄的贼匪们跑向后面,想着先逃出去再说,人可以再招但自己绝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享受够! 但是到了后面他们更加绝望,黑暗中仿佛有着无数马匹在奔跑,这些人手上居然也在拿着那种东西,见到这东西又对准了自己,贼匪们吓的又是乱哄哄的往回跑,滚刀肉自然不可能独自冲上去,也迫不得已随波逐流。 但是其他几路黑影都在紧逼过来,贼匪们被迫缩成了一个小圈子,随着前面人的前进在不断后退着。 若是此时可以从空中看,就会看到村子的四路都是永安军的战士们,这村子道路狭小正好给他们足够的空间,他们列着盾阵和枪阵手中举着无敌竹将军,缓缓向前面的贼匪压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惨烈 经过了又一阵连环的响声,最后一个战士也将手中的竹筒用完扔到了地?32??,这种无敌竹将军的方便之处就显现了出来,一筒只可用一次,用完便和普通的竹子没有区别,也不怕被人拿走暴露做法。 无敌竹将军的打击并没有造成多少贼寇死亡,但是在黑夜的衬托下却对贼寇造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使得他们人人自危,最终被萧亦成功的赶到圈子里。 这时他们才发现四周皆是枪尖林立,永安军的半身盾已经将他们包围,顿时都是呼喊着要冲出去,但是前面都是永安军的枪尖和半身盾,冲了几步就被枪尖对准不得不退回来,这又让他们投鼠禁器不得前进一步。 “是官兵!”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袭击自己的是官兵,但是为时已晚大势已定。 这时天色也已经微微亮,萧亦在盾阵内看着这一幕,这场景和小五台山的场景如出一辙,当他们被包在盾阵内时就已经决定了胜负。 滚刀肉也发现包围自己的居然是官兵,不敢相信的同时又对着阵内大喊,“你们是哪里的官兵,我要和你们上官说话!”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铮铮的盾牌作响声,枪尖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贼匪们不断的想要往里挤,似乎这样能让他们安全些。 “我们都是顺民,我们不是贼匪,你们擅杀百姓是要触犯大明律法的!”内中几个贼寇不甘心的吼道。 “顺民?” 萧亦听了之后冷冷道:“尔等贼寇在这土家沟已是为祸多年,抢田地、杀百姓、**女,你们是无恶不作,真当本管队不知?” “本管队?”滚刀肉听了之后大叫道,“你便是新任管队萧亦?!” “萧亦,我给你三百两白银!不不不,八百两!还有米面,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萧亦并没有回答,冷声喝道“你等贼匪可曾放过无辜百姓一条生路?今日0本管队进沟剿匪,便是要还百姓一个公道,为枉死的百姓报仇,诛杀尔等贼寇!土房山韩老六已死,下一个便是你滚刀肉!” “弟兄们,冲杀出去啊!” 滚刀肉知道是萧亦来了之后已经是吃了一惊,听了萧亦的回答之后更加绝望。举起手中的杀猪刀,“弟兄们,随我杀出去啊!” 内中的贼寇已经是知道萧亦绝无放过他们的可能,跟着滚刀肉和他的死忠对着萧亦的枪阵发起了决死冲锋! 萧亦看到,冷冷喝道:“挺枪,杀贼!” “杀贼!” 战士们均是将长枪由盾牌的空隙间挺身刺出,贼匪们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虽然人数很多,但是手中没有重武器,就连最基本的腰刀马刀皮甲都是不齐全,又怎么能对永安军的半身盾造成伤害。 对着永安军的盾阵左突右冲,但是没有人能前进一步。 只听萧亦冷声喝道,“合阵!” 刀牌手们带着盾牌朝前缓缓移动,长枪手手中的长枪只是不断的对准圈子内的贼匪扎着,战士们每前进一步,地上就要多十几具贼匪的尸体。 “啊!快跑!” 对着永安军的枪阵,终于是有贼匪再也抵抗不住,大呼着跪下乞降,但是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刀牌手毫不留情的一刀。 里面的滚刀肉心知大势已去,惊慌的左看右看,但是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枪尖,就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一块大石进入了他的眼中,滚刀肉大吼, “都来跟老子搬这块大石!” 但是听从他吩咐的人也只有身旁仅余那二十几人的死忠了,滚刀肉虽然灵活不高但是力气却是十分大,二十几个山贼举起大石。 将大石扔到了前面一排永安军的盾阵上,最外围的四个刀牌手躲闪不及被压倒,两个战士瞬间被巨石压死,另外两人也是被压住大腿动弹不得。 这时盾阵出现了一个缺口,所有的贼匪都看到了希望,潮水般的朝着那个缺口涌去。那侧的甲长大声呼喊,长枪手和刀牌手连忙欲是挡住缺口。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贼匪们不要命一般朝着这里冲来,一个刀牌手起身抵挡山贼,盾牌刚刚拿起,正好碰到滚刀肉,被滚刀肉一撞,连人带盾牌都被撞倒,后面赶过来的一个贼寇一刀从前面插进去。 那个永安军刀牌手身上满是鲜血,眼见是活不成,正欲抽出马刀,但怎么也抽不出来,这才回头一看,居然震惊的见到这个官兵双手握住了自己的马刀! 怎么也抽不出马刀,贼寇惊讶的同时也很着急,遂不得已放弃马刀。刀牌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贼匪一放开马刀,虽有心阻拦,却再也举步维艰,那个贼匪临走又是飞起一脚将刀牌手踹倒这才跟着滚刀肉从缺口处逃出。 三名长枪手紧跟着甲长奋勇的冲了上去,甲长抽出明晃晃的挑刀就直奔着滚刀肉而去,滚刀肉也知道这是个官兵将官,顿时火起。 撸着膀子抡起杀猪刀一刀砍过去,甲长一个翻身躲过,朝着滚刀肉一脚踹过去却没有踹动,反倒自己差一点站立不稳摔倒,滚刀看到肉大笑一声。 甲长一惊,这滚刀肉太胖了,就跟一座小山一样难以撼动。 看到前方潮水般的贼寇,甲长看了一眼萧亦,眼中出现了决绝的神色,大喝:“狗山贼,想过去就要从你爷爷尸体上踏过去!”说罢再次朝着滚刀肉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这个甲其余的战士都被甲长的奋勇所激励,朝着数倍于己的贼寇拼杀! 滚刀肉一刀砍过来,甲长深知不能硬接,灵巧的一跳便是避开了这一刀。其后以最快的速度绕到滚刀肉身后,猛然一刀砍过去。 滚刀肉由于过于肥胖无法及时转身,这一刀直接砍在滚刀肉肥厚的后背上,砍出一道血痕,滚刀肉痛的一声大叫。 才刚刚转过身,甲长的攻势就连绵不绝的冲着他招呼过来,一刀接着一刀。 滚刀肉疲于应付,以为滚刀肉已经快抵挡不住只顾着和滚刀肉拼杀,但是却注意不到滚刀肉眼中戏虐的眼神。 甲长紧接着又是凌厉一刀,这一刀刚刚举起,却忽然感觉没了力气,目光缓缓朝下,在自己胸前见到了穿过的刀尖,刀尖上尚还滴着血。 努力的回过头想要看一眼,但是后面的一个老贼杆直接抽出刀,将甲长踹向滚刀肉的方向,滚刀肉大笑一声。 “官兵啊!啊?” 一刀接着一刀的砍在甲长身上,甲长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胸前皮甲早被砍的破烂不堪鲜血直流,滚刀肉砍杀的兴起,忽的想起自己尚在逃命,最后大力一脚将其踹飞,跟着众人往村外逃跑。 那个甲长被踹倒,最后看了一眼带着老兄弟们冲过来的萧亦,心中充满了不甘与不舍,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边几十个贼寇在滚刀肉的带领下死汹涌的潮水一般涌来,那边负责的一甲战士连同着甲长全部壮烈阵亡。 滚刀肉率一众几十贼匪冲出庄子,看着庄外宽阔的土地,这才舒畅了一口气,看着后面的萧亦,恶狠狠的道“萧亦!待老子回到寨内聚齐人马再来找你算账!” 从滚刀肉举起石头萧亦就觉得事要不好,果然,滚刀肉一众人居然举起了那么大一块巨石朝着一面的盾阵扔过去。 盾阵瞬间被攻破,贼匪们看到了生机都朝着那边涌过去。萧亦见到后赶紧带其余三边战士追击堵截,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战士们赶到时都被这边的惨烈情景所震惊,地上杂乱的躺着众多的尸体,其中大多数的贼匪的,但是本应驻守在这边的永安军战士亦无一人生还。 许多战士都是衣甲破烂,浑身伤口布满了鲜血,再也见不到最初出发时的意气风发。 萧亦带人赶到那个老兵甲长的身前,却见甲长早已气绝,身上的皮甲满是数不清的刀口。萧亦紧握着戚家军刀的手更加大力,这时那边又传来滚刀肉极度嚣张的大笑。 猛然起身,正欲下令王大勇率夜不收队追击,却是忽然又一皱眉。 滚刀肉终于逃出生天,今日萧亦这队官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识让他惊心,若是官兵都是这样,那他这贼匪头领也当到头了,现在他只想回到寨子中聚齐人马再说。 一众贼匪欢天喜地的朝着大路跑去,都以为逃出生天可以继续回去享受,忽的从前方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喊杀声, “杀贼!” “杀贼!” 一众劫匪均是停住,惊骇欲绝的看着前方,居然又是官兵!官兵怎么这么多?! 最先冲出一个一身皮甲的汉子,只见这个汉子满脸横肉,手持一副精钢挑刀。 石刚身后跟着冲出不计其数的官兵,这些官兵和后面那些官兵一样,要么是手持长枪,要么是手持腰刀、盾牌,人人在最前面几个甲长的带领下奋勇冲杀! 后方也传来萧亦高声大喝:“杀贼!报仇!” “报仇!” 前后皆是高呼杀贼的官兵,这次官兵不再列阵,因为他们的眼中皆是燃着熊熊怒火,誓要将这些贼匪全部杀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二章:肃清 仅余几十贼匪被官兵前后夹击已是强弩之末,王大勇又率夜不收队奋力?15??击便一冲而定,贼匪尽数溃败,再也没有心思抵抗,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但是永安军的战士们可不会就此放过这些人,用不着萧亦下令,贼匪之中无论投降与否,一刀斩杀,最后由石刚单独击杀滚刀肉,石刚虽然也力大体壮,但却是真正的强壮,不知比肥胖的滚刀肉灵活了多少,将滚刀肉戏耍的团团转,将士们欢呼雀跃。 战后清算,这一夜共杀贼两百六十余,得优良马匹三十六,粮草数石,从庄内搜出银两器件值三百余两,又有粗衣布鞋布帽三百一十余件,劣质马刀六十余柄,木棒草叉等无计。 损伤亦甚重,一哨五甲小队全队阵亡,伤者十数人,其中重伤有二,这也是一次惨胜。 ---- 原来石刚一接到孙明光的传令,毫不犹豫的点起一哨其余两队人马奔往这土房山,两队人马几乎没有停顿,即便是这样到了土房山的时候也已是天色微亮,而萧亦也已经出发了一段时间。 石刚刚刚上了山,听到消息就立马率人下山顺着官道奔往这里,刚刚赶到正好听到滚刀肉肆无忌惮的怒骂声,终于赶到,一众战士跟着石刚皆是朝着一脸惊愕的贼匪冲杀过去。 战后,两人见面不由分说的一个熊抱,石刚大大咧咧的说:“俺一接到孙明光这小子的令后史路就赶紧让我带着人来,没想到正巧赶到!” 又是转头拍了一下略为沉默的王大勇,“哈哈,贼寇全杀了一个没跑,伤亡如何?” 王大勇告知石刚又有一个老兄弟阵亡,石刚听了之后心中的欣喜荡然无存,默默的走到担子上的那个甲长尸体身前。 “这是来到大同阵亡的第三个老兄弟了吧。” 萧亦点头,石刚恨恨的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老兄弟越来越少了。” 王大勇攥紧拳头,看着后面十一副担子上的尸体道“这些新兵也都是好样的,他们没一个贪生怕死的!” 随后萧亦下令,将贼寇尸体另挖大坑掩埋以防瘟疫,将受伤战士抬送回土房山休养,收拢阵亡将士尸体立即抬回永安堡后山安葬,立位、刻名纪念。 永安军将士清扫战场所获物资、装备、银两皆运回土房山,待将沟内其余山寨攻下后再由长宁镇雇些临时帮工运回长宁镇。 这时滚刀肉已死,这沟内贼匪虽还有两百余人但却分布在大大小小三个寨子中,且群虫无首难以统一号令,各自间本就是心怀鬼胎,这时更是谁也不服谁。 有听到官兵来剿匪皆是惊心不已,有想要投降的,也有想要顽抗的。 萧亦考虑到刚刚连续经过两场战斗将士们虽然是军心大振,但却是疲惫不堪,就在这庄子内休养三日再一一平定沟内。 两日后,一处滚刀肉残余山寨说是要投靠官军,希望萧亦能接受他们的投降,并且保证不再打家劫舍。 萧亦看着这份投降书脸上满是冷笑,这些贼匪能走正道太阳都会打西边升起。明末其实官兵招揽流贼、山匪已是并不少见,起初官兵对于贼匪的策略和萧亦一样,就是剿灭。 但是发现这些贼匪剿不干净,往往是这边刚刚剿灭,那边又出现几路,官兵往往是疲于奔命,所以慢慢的官兵也就改剿为扶。 安抚成效却也不高,开始还可以,这些贼匪都会安定一阵,但是一旦朝廷不能及时供给他们的‘工资’他们都会立刻再次反叛。 明末大明财政已是濒临破产,哪会有这么多银两米面‘养育’贼匪,所以安抚的策略再次失败,也拖得朝廷仅有的那些积蓄用完彻底破产,问题却还是没解决。 但萧亦心知肚明,即便是有充足的银钱这些贼匪也不会老实,这些人一旦做了贼匪就似脱缰的野马,再也拉不回来,即便是暂时将其困住,一个不慎便又会跑出,到那时造成的破坏怕会更大。 萧亦众人正在商议,这沟内剩余山寨有三处,各自几十人,若是强攻恐怕还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正在商议时,又一份投降书送到,萧亦看着这份投降书立时心中大定,细细的和众人商议起来。 当日经过商议,萧亦送出两份回信,由会箭的军士拉立弓射到山上,每一份的内容都是一致的,萧亦接受投降,只有一个条件,为了证明他们的诚意需要让他们攻打另外那处顽抗的山寨。 这些山贼早已如惊弓之鸟,听说萧亦从不接受贼匪的投降,但又明知不敌都是各怀鬼胎,如今萧亦回信送到,两处山寨头领都是犹豫不决。 当局者迷,最后经过讨论,再加上以往官军接受贼匪投降的例子比比皆是,他们都是自以为得逞,在约定那日夜晚共同出人攻打那处顽抗的山寨。 但三方激战正酣之时,后方忽的响起喊杀声,各自有贼匪惊慌失措的过来禀报,那两处寨子皆被官军攻破,两个头领都是惊呼,官兵居然如此不守信?! 两方头领皆是怒声斥骂,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三方拼杀激烈各自死伤严重,根本就无力抵挡官兵的进攻。当晚,一度占据土家沟几年的顽固贼匪在那一夜尽皆覆灭,被杀的一个不剩。 “崇祯三年三月十六日,长宁堡管队萧亦率堡军一百余攻破大房山韩老六山寨,斩级两百。是夜,突袭滚刀肉,斩级两百六十余。五日后平定其余三寨,此役共斩级六百四十,沟内贼匪肃清,长宁镇为之一震。” 当长宁镇的邸报传到桃花堡之时,刘一鸣是又吓了一跳,连忙召典吏刘文昌、司吏何大鹏、家丁队队官陈浩也在其中。 陈浩在桃花堡可不仅仅是个家丁队队官,身为刘一鸣绝对的心腹,在堡内的地位甚至一些百户都无法比拟。 这萧亦自从到了长宁镇动作是一个比一个大,先是处理了一批王常亮的手下,又是在境内大建墩台、开垦荒地、吸纳流民。这刚刚平静了半个月便直接出兵剿了土家沟,这土家沟刘一鸣是知道的。 王常亮向他报了多次,但是他都没有重视,直到前几年刚欲剿匪,但是听夜不收报告说土家沟的韩老六已经被赶出土家沟,新的头领叫什么滚刀肉,为人残暴不仁且好色自大,竟然是统一了土家沟,人数居然有几百人之多。 当下刘一鸣就把这烂摊子一手都甩给王常亮了,但是王常亮又能怎么办,土家沟的贼匪比他所有的人加起来都多出不少,只好期盼这滚刀肉不要出沟。 这么久以来无论滚刀肉在土家沟闹出多大的动作,只要不出土家沟王常亮都是隐瞒不报,倒也是相安无事。 谁能想到这滚刀肉六百多人忽然被萧亦带着两百新兵给灭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建造 此时典吏刘文昌在六房佐助司吏何大鹏办事,但在架搁库、承发科其为?15??管;何大鹏则负责办理堡内文书,掌管一切军器钱粮和户籍事宜,何大鹏之下又有贴书辅助其办理;陈浩则是掌管着刘一鸣的家丁队和堡内诸多军壮的操练等事。 刘一鸣自上次小五台山回来后就决心清算下辖各败逃屯官、管队等,结果清算的结果大出这个老年将官的意料,几乎是覆盖了治下一大半的屯官和管队,甚至还清算出来一大堆的其他诸如虚报兵额,杀良冒功等陈年旧事,这又牵连诸多将官吏员,这下子就连刘一鸣也不得不犯嘀咕,这一处理可就是大清洗。 若是他再年轻三十岁,正值意气风发之时却还有那个精力去一一清算,但是现在他已经四十有余,已经无心多管。 虽然上次差点死在小五台山,但是心思却仍是以少生事端好安度晚年为主,却也没那么多精力去清算。 况且这次清算还要牵连诸多堡内富商大户,这些人联合起来他刘一鸣也够喝一壶的。也不得小视,只有抓几个典型狠狠的惩治一番了事。 后又正巧李尤事发,李尤居然是刘策的亲兵! 这样一来长宁镇的管队、贴队等人就都有隐瞒不报之罪,按大明律法应当革职查办。刘一鸣虽对于王常亮这个做了多年的管队也有些于心不忍,但也并没有多说,只好顺着坡走。 缉拿王常亮、李尤、李震三人,并且惩治了一批与李震亲近的屯官和管队,此事本应就此告一段落。 但这样一来长宁镇管队、贴队等职务便是空缺了出来,时萧亦建堡立功,部下小五台山勇猛敢战而又有一批堡军,除萧亦外已无人可胜任管队一职,刘一鸣便让萧亦接替王常亮做下一任管队。 没想这才刚刚安生了半个月,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听说了土家沟的事情,当时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个萧亦怎么这么能搞事情,前段时间大兴屯堡而且处置了一批人就算了,这次又去打土家沟? 令他没想到的是萧亦居然又打赢了,当下感觉这萧亦真是让人又爱又恨…但是偏偏他办事得力,又勇猛又敢打敢杀…而自己没有丢掉管帽还是依靠的萧亦…唉。 几人细细研究萧亦送过来的邸报,何大鹏本来就是体弱多病,这些时日病情又是不见好,此时他略微咳嗽几下,说道:“防守大人不必惊扰,既然这土家沟已灭,为萧亦立功请赏便是。” 眼下大明各地贼匪不断,陕西流贼愈演愈烈,辽东后金入口亦尚未解决,各人心口都像压了一做大山一般。 刘文昌眼珠一转,低声道:“现在这各地贼匪占山聚众已是难以阻挡,各地邸报亦是少有奏凯,这时萧亦虽未奉令私自出兵剿匪,但却大胜得归斩级六百,也算得不小的功劳,责令其功过相抵?” 陈浩闻言冷冷道,“功过相抵?萧亦率队二百却破六百贼寇,救援百姓无计且平定多年为祸一方的土家沟,何罪之有?” 何大鹏轻咳一声,“虽然萧亦得胜,然我大明有律法,未经传令擅自动兵者论罪,责令其功过相抵已是仁慈!” 陈浩闻言冷哼一声,眼光猛然直视何大鹏,冷笑着道:“尔等诛心之言,莫不怕寒其心?!” 刘文昌不屑的笑了一声,“这萧亦也只是一个小小管队,不问其罪已是防守大人宽厚,何来功劳一说?” 陈浩正欲再说,却听刘一鸣轻敲着茶杯。 刘一鸣缓缓点头,道:“刘大人、何大人所言有理,先这样吧!” 陈浩震惊的一瞪眼,这…!这是为何…?但是眼见刘一鸣的眼色,愤恨的拍了一下桌子不发一言,但是决定今晚就快马加鞭通知萧亦。 ---- 萧亦当夜攻下三处贼匪山寨,贼匪亦更是无一活口。 第二日又令王大勇率夜不收队沟内侦查,确保无贼匪逃脱。 又是统计清算,那一夜永安军可谓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自身仅有些许轻伤者。 这几日王大勇一直在沟内四处追击贼匪,又是追杀溃逃贼匪三十余,加上之前杀死的贼匪,永安军土家沟之战共斩级六百四十,贼匪更是无一活口。 王大勇在追击的时候偶然间又发现一些在沟内躲藏的百姓,据王大勇所说,这些百姓被发现时是蓬头垢面脏乱不已,人人身上乌七八黑,身上衣物也是破烂不堪,人样甚少。 前前后后统计起来,竟也有几十户几百人之多,这些人多是躲藏在矿洞周围、或是沟内一些偏僻贫瘠之处。 当听说了是官军到来将贼匪尽数剿灭的时候这些百姓都是喜极而泣,相拥大哭不已,他们为这一天可等的太久了,萧亦将这些百姓统一带到矿洞那边重修民房,以后他们可仍居住在这里,百姓们对此感激不已。 又清算三处山寨,内中现银居然有两千多两,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萧亦心中感慨万千,还是剿匪来的钱快,但是阵亡的将士却是他所不忍心的。 除两千多两现银外又搜查出粮米六十余石,牛羊各自数十,粗衣、布帽、草鞋、草叉、棍棒等物无计,破旧马刀百余柄,独轮车几十辆。 又在三个山寨中发现被贼寇掳去妇女几十人,这些人被发现时有人惊恐不已,有人喜极而泣,但其余人多是十分麻木,能找到家人的萧亦都放归家中,实在找不到的也只能等到建造房屋后再统一先安排住在这里。 萧亦感觉土房山位置十分有利防守,土房山背靠土家沟,面冲鸳鸯水,且距永安堡较近,再次设立营寨最为合适不过,且这里又是赭石矿方便开运矿石。 于是萧亦征集百余匠户,这些匠户在匠头的带领下来到沟口的大房山处便开始彻夜研究结构和建造方法,他们将要把这里原有的贼匪山寨改造成一座夯土包砖的青石营寨,萧亦将常设一队五甲兵力守卫于此。 当图纸定好,轰轰烈烈的建造行动就开始了。 这些日子土家沟内源源不断的有永安军的战士或是匠户走进走出,那些可用的耕地在战士们的帮助下也开始复耕,在这里的几十户百姓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头耕牛,三十几亩耕地。 又将原有那些破烂的民房拆除,就在赭石矿的周围建造新的民房,这些民房皆是夯土包砖,比起原来的土房木房不知强了多少。 这些被萧亦救出来的百姓们都视萧亦做再生父母,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看着永安军的战士们甚至比自己的孩子还亲切,整日递送果水一同干活,甚至有些百姓已经将萧亦的灵位摆在家中,萧亦对此也是哭笑不得。 第一百二十四章:煤炭 当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萧亦几人也就寻了几个当地的百姓,由这些百姓?24??着他们去这沟内的赭石矿查看一番。 萧亦身侧便是几个当地的百姓,他们滔滔不绝的给萧亦讲述着有关赭石矿的故事和这一片的贫困地区,萧亦不断点着头,表情也随着百姓们的表情变化着,明显是在认真听。 萧亦身后跟着石刚和王大勇,两人一手牵马一边由王大勇讲述着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石刚听得啧啧称奇。 刘胜、杨潇还有后赶到的王大山、刘世仁、高亮几个走在最后,一边交谈着心中的一些想法,一边观看沿途的沟内草木。 这土家沟在很久以前便是贫瘠之处,但一直都有百姓在此居住,对于这处赭石矿当地人也都是所知甚少,大部分都只是知道这矿石不一般,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拿来什么用。 沟内越往里走,里面的杂草、灌木,各种高矮树木便是越多。 这带路的几个百姓都很健谈,一路说个不停,一直为他们讲述着这里以往发生的一些事情,当说到滚刀肉的暴行时几个百姓又是愤恨不已,好在滚刀肉已经被萧亦剿灭,说到这几个百姓又是眉开眼笑起来。 他们这一路算是看出来了,萧亦根本没有那种军老爷的官架子,而萧亦身后的官兵也都没有印象中官兵凶神恶煞的样子,交谈起来也十分轻松。 几人和萧亦走在一起没有一点拘束的感觉,而往往又会被萧亦那种坦然自若的神情所吸引,听到萧亦那种种事迹后,惊讶的同时都是不断赞叹现在萧亦这种平易近人的上官可不多。 身后的石刚又是大大咧咧的说着话,他先是和萧亦说着他走的这些日子长宁镇和永安堡发生的事情。 然一声大笑,又是说道滚刀肉,说是那日当他率军赶到时滚刀肉见他的神情就和见了鬼一样。 几个人都是哈哈大笑,王大山笑了几声,眼神犀利的看到前方,忽然步子猛然加快,疾行几步过去,一下折断挡在萧亦前面的一杆枯树枝。 刘世仁瞪大了眼睛,“大山兄弟反应竟如此迅速!”萧亦也是笑着拍了拍王大山肩膀,他回头看着石刚也没注意前方,不想王大山却注意到了,闲谈之后几人跟着百姓继续向前走。 到了一处灌木,拨开灌木又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地方,几人小心的穿过灌木和草地,在一个大山洞外停下。 几人在这洞外看着洞内,刘世仁小心的向前了几步,皱着眉头道:“这怎么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清,真是这里?” 那个百姓回答了一句,“就是这了,这里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居住在这里的小老百姓来讲可算不得黑,我们就是靠着这才逃过一劫啊。” 萧亦站到洞口的巨石上,朝着洞内仔细的看着,刚看去由于眼睛不太适应光线是觉得很黑,但是适应了一会倒也没那么黑,萧亦甚至看到了里面崎岖的小路。 随后几日萧亦便是找来齐老三人,仔仔细细的勘测这处赭石矿,得出的结果和上次相同,这处赭石矿品相颇是出众,齐老三人连连说是只要开采出来,打制的军械盔甲必然是上等,萧亦听了之后也是高兴不已, 关于运输,这土家沟已经平定,并无任何纷扰,从这里到永安堡完全都是在萧亦的管辖范围内,这一侧贼匪已经全部肃清,且从这土家沟南行数里便是可见永安堡的墩卫,也是颇为方便。 萧亦当晚又和三人细细商议,炼铁与练兵已是当下最重要的事,但齐老几人告诉萧亦,若要是想将开采出来的生铁全部炼成熟铁,又需要加入石灰石等物。 土家沟内可没有地方可产煤炭,最近的一处是在齐家庄,那里素来盛产煤炭,但从齐家庄道长宁镇要近二十里路,从长宁镇到永安堡又要十几里路,这样一来二去到了土家沟就太远了。 光是运煤、开矿的人力物力那就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剿匪所获甚多,但是这样用也撑不了多久,看来要是想炼铁采煤,钱粮还是最主要的因素。 在明末这个时候早便是有用焦炭炼铁的方法,一般只需要高温煅烧后便可将生铁炼成熟铁。 据齐老几人所估,炼一吨生铁一般也需焦炭一顿余。眼下大明焦炭每吨约银七八两,就连那种普通的煤也要四五两左右。 且若想炼成精铁,所用之煤就必须是精选煤,这种煤炭又要贵一些。 除了上述这些又有这些东西的运输费用,开矿采煤又要需要新的矿工与师傅,各种设备也需要从州城购买和引进,等一些其他的花销也不少。 萧亦这几日是被这炼铁的事情搞的一个头两个大,他一直想自给自足炼铁好提早装备铁甲,但炼铁又需开煤,又有这么一大堆别的事情和花销。这细细盘算下来,自己辛辛苦苦剿匪所得银钱大部分又要花在这里,想到这萧亦心中不禁一抽。 ---- 这土家沟事务已经暂时处理完,至于开矿等事萧亦打算回到长宁镇再细细商议。 在回长宁镇的途中萧亦看着这一路的景色,却没了来时欣赏的心思,他都不想多看一眼,心中一直在思索煤矿的事情。 一行战士们少了些来时的意气风发,多了些成熟稳重,人人脸上都布满了疲惫和对回家的期待,又有战士两人一组抬着担子,担子上躺着的是土家沟阵亡的将士。 齐家庄乃是豪强建庄,武装和训练程度自不是这土家沟的流贼相比,再加上永安军刚刚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战士们心中都想着回家报喜,又需要休养一阵。 看来这齐家庄就不能用强硬手段处理了,起码目前是不能与其结恶。 赶了一日多的路程后,萧亦终于看到了长宁镇最远处的第二卫。远远的一个小山包上,时守第二卫的战士就这样直挺挺的屹立在第二层,远远的只能看见一个手握长枪的身影挺立。 战士们皆是对着墩卫大声呼喊,有大笑的,有大哭的,反正都是充满了回家的喜悦。 第一百二十五章:陈浩来访 回到长宁镇的境内,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从二卫开始一直到长宁堡,?30??路都是上好的农田,每每见到一家的百姓在耕种,有推着耕牛的,也有扛着锄头挥汗如雨的汉子,脸上尽皆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与外面相比,长宁镇和永安堡境内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 萧亦一行战兵就走在农田外的管道上,一进了境内就不断有百姓和萧亦他们打着招呼,萧亦身侧和身后则是石刚、王大勇、刘胜、杨潇等人,几人身后又一一是刘世仁、高亮这些队长甲长,大家都是牵着马走在后面。 看着这一路的景色,刘世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还是回到长宁镇让人感觉舒坦。”大家都是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高亮家就在这附近,这时看到了正在田地耕作的父母和妻小,兴奋的朝着他们挥手,高亮的妻子看到了大吃一惊,捂着嘴跑了过来和高亮相拥在一起。 小高亮也奔跑过来一路不停的叫着爹爹被高亮一把抱了起来,正在田间的两个老人也是望向这边嘴角上都噙着微笑。萧亦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五口也是满面笑容,这些百姓过的越好,将士们越幸福,他便越高兴。 高亮和妻子紧紧抱了一会儿,和妻子再次说了几句,就去追赶大队伍,听着妻子和儿子喊着让自己早点回来,高亮回头大声回应道等他回来炖肉吃。 小高亮听到了竟是有口水滴下,高亮的妻子就蹲在儿子身边疼爱的为其擦拭口水,又是看着丈夫穿着军装奔跑的背影,最后进入了永安军的大队伍,内心自豪无比。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一路上经过的田地便有些是战士们的家人在耕种,战士们都是和家人重逢欢乐不已,对这些萧亦也并没有阻拦,古时每一次的外出征战对于这些人来说都和一次诀别一般,谁也不知道谁能凯旋而回,谁会战死沙场。 且这一次前前后后也快出去了十日左右,将士们在外征战思念家人是可以理解的。 将士们一到了长宁镇境内都变得精气神十足,个个踏着牛皮官靴,高呼着号子排着整齐的队列走过笔直的管道,萧亦听着大家呼喊的号子,忽然感觉需要个军歌了。 不多时,长宁堡到了。 西门外史路早便是等待在这里,还有刘通、赵大河…元大昌和安柯平也在。 他们的身后则是史路那哨的一些队长、甲长,战士们就在城门外和城台上排着整齐的几列,个个将身子挺的笔直等待着萧亦的归来。 战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入了堡,堡内又有百姓夹道相庆萧亦再次得胜归来,人人山乎永安军,因为萧亦获胜他们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到了校场,萧亦第一件事便是在全军面前将阵亡的那甲将士姓名一一念出,再尸体埋到后山,制作好灵位即日立入永安堡祠堂,供世人瞻仰。 又是直接将这次跟随出战的一哨全体给假三日,以供将士们和家人相聚休养,三日后全军正常训练。 随后萧亦回了官厅,到了官厅内史路和元大昌几人便是将这些日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列总汇报给萧亦听。 这些日子也并没什么大事情发生,经过了上次永安堡的暴民事件之后两堡境内便是再无暴民敢作乱,因为他们都知道永安军对于暴民是丝毫不手软。 至于一些乱贼倒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进入两堡境内,但是往往都是刚一进入就被墩卫上值守的战士发现,并且派人将其剿灭或驱逐,百姓也少有损失,有些小损失的都被史路一一补偿。 元大昌知道安柯平在萧亦身边的地位,那是自己不能比的,所以也就和安柯平两人默默的分管事务,他管理屯田和耕田事务,安柯平则是管理新到的和原有的百姓分配和入册等事。 元大昌涛涛讲述着这些日子以来的田地问题,新增田地八百余亩,已经开垦完毕的田地都已经进入春耕,看年头应该是个好收成。 萧亦点点头,两堡终于进入春耕,这也算是了却了萧亦的一桩心愿。安柯平又来说新到百姓有几十户,皆是举家前来,他已经都将其纪录在册且入了军户户籍。 而史路等人也是汇报这些日练兵工作未曾停歇,战士们又是熟练不少,坚定地说是再有个把月应该可以熟练换阵。 刘通则是高兴的和萧亦说着三眼铳队已经完全熟练掌握了三段击战术,萧亦听了之后则是摇摇头让刘通继续勤加操练,三眼铳虽成军较快但也没有这么快。 三眼铳不似弓箭,训练一个合格的弓箭手从制弓到训练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时间,且对弓箭手本身素质的要求也不低。 而三眼铳手则不然,只要有一杆合格的三眼铳便是可以迅速成军,训练也并不困难,一般训练个把月完全足以训练一名合格的三眼铳手。 众人正在交谈着,一名战士入内禀报,说是陈浩到了。 陈浩怎么会突然来到? 带着疑问,萧亦赶快让人将其请入正厅。 陈浩风尘仆仆的赶来,一进来就大声道:“恭喜老弟得胜归来!” 萧亦连忙让陈浩坐下,亲自为其倒了一杯水,这才问道:“老哥怎会突然来到长宁镇?” 陈浩看着桌上的水,哈哈大笑道“上水做什么,给老哥上酒!” 萧亦也是笑着道:“这不是想让老哥解解渴。”随后示意刘胜端上酒,刘胜却是直接端来一大坛酒。 陈浩见刘胜捧来一大坛酒指着刘胜哈哈大笑说是刘胜懂他,刘胜则是挠着头嘿嘿乐。 陈浩接过酒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酒水都渗着边上不断留下,看的石刚和王大勇等人不断的吧唧着嘴。 陈浩放下酒坛大叫一声痛快,却是面色一变,未等萧亦说话就说:“老弟,你这次剿匪可不明智!” 萧亦脸上笑容凝固,不解的问道:“如何不明智?” 身后王大勇也是道:“是啊,我们剿灭了王常亮一直以来未曾解决的土家沟,这还能是坏事?” 刘胜众人皆是不明,纷纷询问。 陈浩打断大家的话,大声说道“就是不明智,你们剿匪是好的,但至少应该上报一下防守大人,这样无令出兵完全可能落人口实,若是清查下来落得个失职之罪也不是没有可能!” “啥?失职!”石刚怒声大吼。 刘胜也是恼怒的说:“那王常亮一直不管百姓死活,任凭贼匪抢掠百姓反倒一直无事,大人出兵剿了匪反倒有罪了?这是何道理啊!” “对啊,是何道理!” 大家均是群情激奋,陈浩暗暗的看了一眼萧亦。只见萧亦仍是目光镇定,让人搞不懂心里想的是什么。 只听萧亦淡淡的道:“大哥之说将如何处置!”众人都是停止了喧闹,鸦雀无声的看着陈浩。 陈浩愤恨的拍了一下桌子,“哎!那日刘文昌和何大鹏一唱一和,硬是要老弟功过相抵!” 听了之后萧亦反倒没那么担心了,功过相抵倒没什么事情。 现在自己势弱本应避免当那个出头鸟,至于上面的赏赐萧亦也不在意,自己已经剿了匪,得到的东西也不少了,自然是不可能再交出去的。 自己的当务之急仍是开矿、采煤和练兵,至于那六百级的功劳,就让他们去争个头破血流也好来省的烦扰自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二十六章:丽芳 与豁然喧哗起来的厅内众人不同,萧亦听到韩浩的话后则是再没了担心,缓缓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还不断的吧唧着嘴,一副在回味酒香的样子。 陈浩见萧亦的举动大大诧异了一番,左想右想也没想通,萧亦就不怕被夺功?见到萧亦又倒了一杯酒便再也坐不住,起身走到萧亦身前,拍打了几下桌子:“萧亦,都这等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品酒?” 萧亦却是置若吂闻,一口喝下,细细品味,嘴中说道:“酒不错,老哥不来些尝尝?” 陈浩惊愕不已,“你啊!尝什么尝,我还有事先走了。”遂是拂袖离去,走时嘴中还喃喃着什么话就听不清了。 萧亦看着陈浩离开也并没有挽留,刚刚他的样子便是故意做给陈浩看的,陈浩虽然在小五台山之战表现与那些人不同,这次又是来提醒自己,但萧亦仍是不完全相信。 众人也看着萧亦的反应感觉不对,商量了一阵子,石刚被王大勇几人推出去,石刚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大勇和其身后的刘胜等人,这才上前小心的问道:“大人,你莫不是太过生气了?” 王大勇、刘胜等人连连点头看着萧亦,萧亦看着诸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不禁放生大笑。 众人听到了之后更加吃惊,都是不知所措,石刚都让萧亦陡然的大笑笑懵了,就那么站在那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一众人只是看着萧亦。 萧亦放下手中的酒杯,反问道:“辛苦功劳被夺,大伙是否认为我很生气?” 石刚连连点头,“大人,这何大鹏和刘文昌二人实属可恨…” “是帮了我一把!” 石刚话还未说完,萧亦忽的起身高声一喝。 惊得众人均是看着萧亦,都不明白这今日萧亦怎么这么反常。 只听萧亦行走在厅内,郎朗说道:“大伙想想,若是论功行赏,我该如何?” 元大昌细细算了算,说道:“若是论功,剿匪斩级六百属起码也能得赏银千两。”身后的安柯平也是不断点头,显然是十分赞同。 萧亦摆手,“不然,若是论功,大家不要忘了还要经过上面那些人层层剥削,到时这千两赏银能到手多少?” “也许另外还有些米面军械马匹赏下,但是以那桃花堡来看怕是也和一月之前的长宁镇差不了许多,届时发下的军械能与我永安军匠户精细打制相提并论?” 见得诸人摇头,萧亦淡淡的道,“再者言,米面那刘一鸣又能发下多少?刘一鸣可不大方,恐怕到时获得不了多少赏赐,而土家沟一行我们所获可少?相比可能到来的赏赐已是十分充足,足够近期所需,又去争抢这点东西做什么?” “但是大人的功劳被那厮夺取,就不气愤吗?”刘世仁闷闷的道。 萧亦闻言却是冷哼一声,冷冷的道:“当然气愤,然这些功劳于我并无大用,舍弃反有裨益。这舍弃的可不仅仅是这些功劳,还有一众的麻烦,大家跟着我自有大功之时,届时必无人再敢夺功!” 众人也都是听懂,也并没人多问是什么麻烦,听了萧亦的话之后纷纷大喝:“愿随大人立大功!愿随大人立大功!…” 萧亦其实还有很多没有和他们说,这六百贼寇的功劳并算不得大,且这也不值得让自己和这些人交恶,他也并不想卷入此类争夺之中,要知道这时大明的水可是很深的,有些人是善面毒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不慎栽进去就很难再出来。 ---- 还有一件事便是石刚和那个州城老板娘丽芳,丽芳竟然在长宁堡开了家分店,这事情萧亦回堡后听说了也没有在意。 但最近不断的听到些口风,说是石刚这些日子除了每日训练便是很难见到人,有人见到石刚总是往米店那里去,萧亦便是在一天晚上找过来石刚。 这天夜里,萧亦正擦拭着戚家刀,戚家刀上的痕迹每每让萧亦神往,这刀定是随那位老队官征战许久,自己也不能负了那个老人和这把戚家刀。 看着已经燃尽的香,这已经是第二柱香了,左等右等也不见石刚到来,直等到大半夜石刚才悄悄的从门外开了个缝,想看看萧亦是否还在。 不想刚开了个缝隙,就听到里面有萧亦淡淡的话传出来,“进来吧。” 石刚心中一紧,装作豪气的样子一把推门而入,姗姗笑道:“那个,大哥还没睡啊!该去歇息了吧。” 说完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一转头看到桌子上的酒杯,大步过去拿起酒杯咕咚几口喝干这才感觉好些,看着萧亦握着剑沉思的样子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刚一坐下便慌忙一起身,起身后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再次坐下小声的说“那个。大哥这戚家刀有年头了吧。” 只听噌的一声,戚家刀被萧亦收入刀鞘。萧亦猛然起身,几步走到石刚身前,笑着道:“老石啊,现在也安定了,是时候为你处理婚事了吧。” 石刚本想脱口而出萧亦不娶自己绝对不娶云云,但又忽然想到萧亦已经和黄娥成亲许久,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了什么,顿时装做硬气道:“流贼未平,鞑虏尚在辽东作乱,我怎能娶妻?” 萧亦听到只是淡淡的道:“说的不错。” 石刚听到了嘿嘿笑着,却听萧亦又是淡淡的道:“是史路和你说的吧。” 石刚顿时蔫了下来,萧亦走到石刚身前,“听闻最近你和那个米店老板娘走的挺近?” 石刚听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心中却在想,娘的哪个多嘴的和大哥说的。 萧亦淡淡的道:“老石,你的亲事我本不该多问,但如今你已是官军,你的亲事就不止是你自己的亲事了。” “你且记住,择妻孝为第一,贤为第二,能为大家带来便利为佳,亦不可带来祸患,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中意的娘子。” 石刚听到默默的的点了点头,“大人所言铭记在心。” ---- 萧亦将阵亡将士每户都发给银子抚慰,又有耕牛和肥羊下发,将阵亡将士的腰刀、盾牌或是长枪还给家中,以供他们的思念寄托。 听负责送回的刘胜说,这些百姓们一直未等道自己男人的消息,心里本就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其实内心已经猜出个七八,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当萧亦那日宣布阵亡将士之后很多家都是大哭不已,刘胜到他们家中的时候看到他们都是穿着孝服,接过家属的器械后都是痛哭不已,看的刘胜和身旁的战士们也是每每落泪。(。) 第一百二十七章:大工程 那一日石刚听了萧亦的话之后便在暗暗做打算,萧亦已经言尽于此,毕竟石刚乃是自己的兄弟,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这么久以来石刚从未让萧亦失望过,这次萧亦希望也是一样。 其实石刚和那个米店老板丽芳成亲有助于永安军,因为这么一来再购米买米就方便多了,又可在州城各地多不少耳目,何乐而不为。 但萧亦却不知丽芳其人,只有那日一面之缘,只能适当提醒石刚多多拿捏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上次归来战士们的升赏,每个得胜归来的战士都有赏银拿,少者几两,多者数十,又有奋勇拼杀者皆论大小记入军功簿,战士们都十分欢乐。 拿到赏钱后都是个个提着集市买来的米面和肉食热热闹闹的回到家中妻儿父母团聚。 这三日修整萧亦也没有闲着,他觉得是时候给战士们做一副头盔了,依旧只戴着下发的粗布皮所制的帽子一来是难以抵挡弓箭刀砍,二来是极大的影响了军容,于是便在一日叫来齐老三人,询问此时各地的头盔样式。 明末盔甲种类繁多,最贵重也是防护力最强的便是那日京师城下所见袁崇焕所穿之甲,此甲名山纹甲,此甲是明代为显示汉人统治所专门制造的铠甲。 乃是明代最为亮丽,防护力亦甚强的盔甲,又有金漆、黑漆等之分别,袁崇焕所穿便是金漆山纹甲。 金漆山纹甲配之铁盔为一种,只是并没有专门的名字。 又有罩甲,原为紫花罩甲,但由于与皇室相冲,朝廷在九年前取消了紫花罩甲换位黑色黄色等,紫色只是皇室专用,罩甲所配盔也没有相应的名称。 还有布面甲,锁子甲等,萧亦所关注的便是锁子甲的配盔,这种配盔便是闻名后世的六掰尖帽盔。 这种头盔是为节省制造成本所以分成六掰,且经过细细打磨,在阳光下又会发出耀眼的光泽,又可用以提升阵势,作为铁盔,防护力亦是不弱。 但明末的头盔多是生铁所制,生铁脆弱易锈蚀再加上匠户们应付了事,所制作出来的头盔也多半是参差不齐,无论是防护力还是美观都是欠佳。 制作六掰尖帽盔首要就是要将生铁炼成熟铁,这样打制出来的头盔才会坚固耐磨,再经过匠户们的细细打磨,则可光鲜亮人。 一面萧亦让齐老聚齐新招募的匠户们细细制作头盔图纸,另一面安排史路去州城采购所需煤炭、设备,再请来些新的技师和匠户,史路临走时萧亦一再嘱咐要精选煤和技艺纯熟的技师、匠户。 ---- 三日后,一批新的匠户、技师已经携家带口入住长宁镇,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一人,据史路介绍说是炼铁方面的老技师名叫曾腊,且此人熟知大明铁盔制作方法,萧亦也让其加入到铁盔制作中去,这曾腊一家三口,一妻邓氏,一子曾经。 史路还说这曾腊年三十有五,子曾腊也已十八,已是到了可以上阵杀敌的时候,当时听到自己是来自永安堡就急着要跟着史路参军,萧亦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在意。 萧亦对于所有战士的要求是,初春耕假期外不可回家,吃住都在军营每隔六日时间便有一日假期,除此之外军营给安排每日三餐伙食。 另外萧亦发现有些不同地区的人们有不食早饭的习惯,遂决定将士们可根据自己所需选择吃或不吃早饭,但为训练和将士们身体着想中晚两餐是必吃的。 许多战士都笑着互相传颂,在永安军犯愁的不是会不会吃上饭,而是吃的多饱有助于训练的问题,这一来二去倒也是传遍了大同右卫。 这一日是一哨的战士们归营的日子,一大早就见到有将士在妻子的帮助下穿戴起来新发下的皮甲,和家人道别之后和其他房屋里走出来的同一甲的将士去军营。 倚在门边的妇女就看着自家男人的背影,都是感到无比自豪,走在道路上穿着永安军的皮甲战士们都感到肩上扛着的责任和荣誉。 也就是在这一天,萧亦亲自回了一趟永安堡欲将黄娥接到长宁镇来。这次回去萧亦发现,永安堡已是大不相同,相比长宁镇永安堡显得变化甚大。 一到永安堡黄阳就忙着和萧亦诉苦,说是永安堡境内经过了这么久的时日,各地每日前来举家投奔的百姓、流民早已是络绎不绝,就算再细细筛选每日也有不少百姓新入册,萧亦若是再不来他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萧亦看了看册子,直到现在永安堡竟然是有了三百多户,近千的百姓在这一片居住,人数居然都已经超过了长宁镇。 且现在境内的土地已经开垦到了鸳鸯水的边上,又新开了十数口新井,引了数条沟渠用以怪灌溉农田。 萧亦也是发现,永安堡境内简直是无处不种田,无处不住民,只要是在永安堡墩卫的范围内,尽皆是可以百姓安居乐业的土地。 萧亦回到永安堡的时候,百姓们从萧亦一刚入境一直送到了永安堡的官厅前很久才散去,萧亦苦于百姓的热情都不想出门了。 这处官厅是前段时间建造,原址就是萧亦在这里时居住的石房,官厅前拜访着的两座石狮仍是露着獠牙,向来人展示它的威严。 除了官厅外,永安堡西门外新修了瓮城,萧亦这次回来便是让黄阳在原有的城池外再加修一圈城墙,永安堡附近已有近千百姓居住,但是堡仍是只有横纵七百米左右,这是远远不够的。 永安堡的建造萧亦早在建造的时候就和齐老三人准备好了,这一份图纸的规模可谓是十分庞大,现在的永安堡只不过是第一次建造时最内的内城。 从这天起,永安堡是时候加修一层城墙了,这圈城墙,横纵两千余,修完后永安堡将是原来的三倍有余,届时大部分的在外百姓百姓都可搬入堡内居住,再也不用居住在简易的房屋或是地窝子。 这是一个大工程,动工之前还要于齐老等人细细商议。 当日萧亦便和黄阳商议了许久永安堡的事情,永安堡的公文黄阳每日都投给萧亦,萧亦心中也一直有谱,这次来一是接回黄娥,二是处理下永安堡的当务之急,让黄阳按照萧亦的指示看管永安堡尚且可以,但这种时候遇到大事黄阳可就难以决定了,仍是需要萧亦定大局才行。 萧亦决意永安堡今日起不再接纳流民和百姓进入,因为永安堡境内所有土地已尽皆开垦进入春耕,再接收流民无处安置不说,无地可分才是关键。 永安堡昔日是缺民少地,如今则是处处充盈已近饱和,目前萧亦的职务还只是个管队,不能让永安堡划更大的土地开荒,也就只能暂时这样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责任 据黄阳所言,萧亦率军进入土家沟剿匪时黄娥也是十分上心,经常到黄阳那去询问那土家沟里的情况,当听说了萧亦土房山剿灭韩老六的时候,黄娥整日都是高兴不已。最新最快更新 但是萧亦进入沟内和人数更多的滚刀肉作战,黄娥每每是忧虑焦心不已,每日都去祠堂给萧亦保平安。 而且萧亦走后永安堡的百姓多有些不适应,但黄娥却经常带着一些丫鬟去下地帮助百姓干活,每日游走于百姓之间驱寒温暖问其所需,由此在永安堡境内其贤惠之名是广为流传,萧亦听后也是颇感欣慰。 永安堡新建官厅后的一间屋内,此时这里是喜气洋洋的,大家都听说萧亦回来了,说此来是为了接黄娥去长宁镇,纷纷是恭喜黄娥。 黄娥坐在铜镜边,身旁围着何萍和几个丫鬟,这些丫鬟本来便是萧亦当时临时所请来照顾黄娥的,这么久了黄阳也一直想给黄娥多配些更加伶俐的丫鬟。但黄娥却每每拒绝,说是有这些人在,她便是能感受到萧亦仍在她身边。 这些时日以来,何萍闲来无事也是经常和黄娥待在一起。 这一日萧亦归来,刚一回来便是和哥哥去处理事务,一帮子的小丫鬟也就在周围来回叽叽喳喳的说着,不时有一个出去了又跑回来,向黄娥报告着萧亦现在在哪。 “呀,大人回来了百姓们一直送到门前,听闻大人再立新功,带两百人剿了土家沟呢!” ” “大人居然这么生猛,不知比那些其他的官兵好了多少!”皆是议论纷纷。最新最快更新 何萍笑着说:“是啊,我们都是因为大人才会有今天,就是不知道史路有没有跟着大人回来。”一个小丫鬟掩嘴咯咯笑着道:“何姐怕是思念史大人了。” 何萍大叫一声,“呀!你这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收拾你。” 屋内皆是欢笑声,黄娥看着这一幕也是不断掩嘴娇笑。 “大人来了,大人来了!”忽的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的从正厅跑过来,何萍赶紧就把一众丫鬟驱赶出去后自己也跟着出了屋子。 黄娥朝着何萍笑了笑,细细的梳理着辫子。 ---- 萧亦一来就和黄阳处理了半日多的事情,累的也是有些浑身酸痛,这地方和自己所居住那时已经全然不同,自己都不认识路了,问过黄阳后才知道原来黄娥就住在后面。 一忙完萧亦起身就朝着后面走去,本来他回到永安堡便是想要见到黄娥,但是被堡内堆积下来的事情拖住了半日,萧亦也不得不一一处理,特别是扩建堡墙的事,更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丝毫马虎,往后又需细细商议。 刚刚转进后面,便看见一条长廊,何萍和一帮小丫鬟嬉笑着出来,见到萧亦都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萧亦走到长廊尽头的一间屋子,细细的在外面闻了闻,从房门的缝隙间传出了他熟悉的味道,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推开房门。 进屋便见到坐在铜镜前的黄娥,黄娥蓦然回首正和刚进屋的萧亦四目相对,黄娥再也忍不住,泪水扑朔朔的落下。 萧亦大踏步上前,不等黄娥起身便是将其一把揽入怀中,话音居然是有些不忍“娥妹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黄娥再也不说话,只是嘤嘤哭着奋力的拍打着萧亦的肩膀,纵然是使尽全力打在萧亦身上却也是如蚊虫一般,萧亦这一去便是几个月,她终于等到了萧亦再次回来,她紧抱着萧亦怕其再次离开。 “随我去长宁镇,从此你我再不分开!”萧亦坚定的注视着黄娥的眼睛,黄娥从萧亦的眼中看出了许多的故事,轻轻依偎在萧亦怀中。 “黄娥不怕受苦受难,只想跟着夫君不分开。” 萧亦听后点点头,这些日子自己忙于长宁堡和剿匪的事情一直忽略了黄娥,让得黄娥在这孤苦伶仃一阵好等,看着黄娥噙满泪花的大眼,萧亦轻轻为其擦拭泪水,笑了一声,黄娥见萧亦笑了她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因为长宁镇此时离不开自己,许多事都处于刚开始阶段,都需要自己回去处理,所以第二日萧亦便带着马队运送着永安堡新制作出的盾牌、长枪、甲胄等物事前往长宁镇。 这次萧亦和黄娥同乘一马,黄娥其实是不愿这样的,但萧亦既已决定黄娥便是遵守,心中却是甜甜的。 黄娥在前萧亦在后,两人共同骑乘着彪肥大马,黄娥就依偎在萧亦的胸前,有着满心的安全感,有萧亦在,她什么都不怕,二人身后一排排永安军战士列着整齐的队列大踏步前进。 百姓们甚至都停下了田地中的活,那些后来的百姓都争抢着前列欲是一睹管队萧亦的真容,看到萧亦和黄娥恩爱的样子,都是欢呼着两人一人贤惠一人勇武真乃是天作之合,简直羡煞旁人。 “看那就是管队夫人,后面的便是大人!” “天,大人如此威猛,怪不能剿灭土家沟的贼匪,大人和夫人实乃天作之合啊!” 一个老者看着这场景居然是落了泪,由身旁男子搀扶着也要跪送萧亦,颤颤巍巍的喊道“大人,夫人百年好合!” “大人夫人,百年好合!” 黄娥听着周围百姓的喊话,甜甜的对着萧亦说:“夫君他们在喊你威武勇猛呢!”说完也是高兴万分的听着。 萧亦用手刮了刮黄娥的小小琼鼻,引来怀中人儿一阵较笑:“听!他们在说你我天作之合呢。” 看着这些可爱的百姓们,萧亦手朝上一伸,身后永安军的战士们即刻停住,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冲着百姓们,百姓们见到都是看着萧亦。 只听他朗声说道:“无论萧亦在与不在,永安堡永远是永安堡,任何贼匪都是我永安军的敌人,必将剿灭!” “官军本就是保民平安,萧亦惟愿治下百姓可安居乐业,肃清贼匪,为此萧亦即便刀架于颈,铳顶于前亦在所不惜!你们的仇,就是我永安军将士们的仇,萧亦代替所有永安军将士谢过大家的盛情!” 一个男子激动的挥舞着手中的犁耙,大吼着:“永安军!”身后百姓皆是跟着欢呼,声音四扬。 黄娥笑着紧紧靠着萧亦,此刻她感到了真正的幸福,为了萧亦再多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战士们面冲着百姓,都是感到肩上背负的责任,更是将步子迈的坚定,跟着萧亦大步走向长宁镇。(。) 第一百二十九章:到达 黄阳目送着萧亦和自己妹妹远去,回去便准备扩建永安堡的事情了。 当萧亦和黄娥同骑一马回到长宁镇,在田间劳作的百姓们人人皆是驻足相望,都不知道萧亦怀中的女子是谁,有欢喜有羡慕,也有早便倾心萧亦的女子嫉妒。 毕竟萧亦自到大同以来种种作为都不是一般人能比,不到三十便是做到了管队官的位子,要知道王常亮做了大半辈子的管队,直到最后被通缉也还是个管队。 而萧亦年纪轻轻且能力出众,与那王常亮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日后定是会做的更高,跟了萧亦的女子也定会随之越发尊贵。 田地间,一家子在劳作,此时已是接近午时,正值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一个妇人便是拿着水壶走到自家男人身边,男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妇人看着男人笑着道。 “你啊,慢些喝,在这又没有人和你抢。” 男人喝完擦了擦嘴,笑了一声道:“这种日子要是能一直过就好了。”妇人一正色,说道:“瞧你,瞎说什么,有大人和永安军在怎么会不一直这样。” 男子自觉失言,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田地不再提,喜滋滋的说道:“今年定是一年好收成啊!”妇人坐在男人的身边,也是笑着看自家田地,她心中欢喜,但之前梦魇般的日子仍在她的脑海中印着,故而有些患失患得,怕这日子只是过眼云烟一场浮梦,其实这也是很多百姓心中担忧的。 刚刚歇息一会,便见许多人大喊大叫着往官道那边跑去。男子不解,赶紧寻了一个人询问,这才得知,居然是大人回来了,据说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这倒是新鲜事,到长宁镇这么久了还未曾听说过大人中意哪家女子,男子和妇人赶紧赶过去观看。 待赶到那却发现已经是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刚挤到前面便看见打头的一匹骏马,马上是萧亦,萧亦前面果真抱着一个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一身白色素衣,紧紧的依偎在萧亦怀里,周围是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萧亦身后则是严谨列队的永安军战士们,他们或持大刀、扛着盾牌或手拿长枪,迈着整齐的步子前进,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嚯,这是谁家的女子啊,居然被大人相中了。” “就是,怎生有福气!” 萧亦一行人并算不得多,只有几十人,一小会儿的功夫便离开了这条管道,留下的则是依旧在议论纷纷的百姓。 萧亦赶回长宁堡官厅外,在众人的注视下,先行下马一脸笑意的将黄娥抱下马,黄娥有些害羞却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将脸埋在萧亦宽厚的胸膛里。 周围的百姓则又是议论纷纷,但萧亦却不管那么多,只是紧握着黄娥的纤手两人步入百户官厅,身后则是几名随行的甲长随同进去。 将黄娥带到自己的屋子里后,萧亦闭紧房门,黄娥缓缓在屋内绕着观看,最后走到衣架上,衣架上此时挂着的是萧亦的百户官服和外身甲胄。 黄娥轻轻摸着甲胄,回首看着萧亦:“这一路以来所见、所闻,皆与永安堡相同,哥哥给民以地耕、护卫百姓周全,剿杀万恶的贼匪救百姓于水火,受民爱戴,娥妹真为夫君高兴。” “娥妹能做哥哥的妻子已经满足,不求其他。” 萧亦看着黄娥愈发瘦弱的身子,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 一日曾腊来找萧亦,说是头盔图纸已经备好,萧亦听后十分高兴,询问道:“曾师傅,采煤等事可是完备?” 曾腊恭敬的回答:“所选之煤都是经过我等精挑细选仔细考虑方才决定,保证若用其炼铁必出精铁,打制出武器定为上佳。” 萧亦点点头,他继续说“另外有我熟识匠户几十人,他们都是老匠户了,很早便跟着我一起开煤炼铁打制器械,都被我带到这里来。” “听说了是要来长宁镇他们都是十分高兴,举家前来,小老儿用人头担保他们之中不会有人偷工减料,大人放心。” 萧亦看了一眼曾腊,十分高兴的说:“好!那炼铁一事便交付曾师傅了。炼出精铁,打制出上佳头盔,每人每户皆有奖赏。” 曾腊闻言大喜过望,连连道“多谢大人,小老儿和大伙已决意即日起吃住在工房,不为大人打制出上佳的头盔绝不离开工房!” 萧亦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上前扶起曾腊,“曾师傅不必如此,你等辛勤劳作本为应得,可不要为此坏了身子,今后你等还仍要为我永安军打制盔甲、开采煤矿!” 曾腊听后连连顿首,道是立即便回到工房召集匠户开始打制。 曾腊前脚刚离开,便是在厅外见到了史路,曾腊赶紧行礼,“小老儿见过史大人。”史路赶紧扶起曾腊,“曾老先生不必如此,这是要去哪?” 曾腊笑着道:“回到工房召集匠户开始打制头盔。” “曾老先生不必如此心急吧,明日再行打制也未尝不可啊。”史路劝道。 曾腊闻言却是一正色,缓缓再次冲着正厅的位置鞠了一躬,“永安将士们血战沙场为百姓取利,小老儿已年弱不能上阵杀敌,唯有工房为将士们制作出精良武器痛击贼寇...还有一事恳请史大人能帮忙。” 史路闻言,大吃一惊,这曾腊居然有此见识,连忙回礼,又听有事相求问道:“老先生请讲,但凡史路能帮忙绝不推脱。” “小老儿有一子,名曾经,一直想跟着管队大人立功杀敌,但却一直受困于州城,如今来到长宁堡,希望史大人能一试,看小儿能否入选永安军。 “如若侥幸可以人选,可让其接受训练,将来也好跟随大人立功杀敌,如若不行则让其去了这个心思,也好跟着我学习手艺为将士们打制武器盔甲。” 史路听后笑着道:“好!那今夜我就亲自一试,若是可以入选则再行安排,如何?” 曾腊闻言大喜,“这也了却了小老儿一桩心愿,多谢史大人,我这便去工房了。” 史路笑着请行,这才转头进入官厅。 第一百三十章:斗殴 曾腊离开没多久史路便是从前面赶过来,一到大厅便说:“大人,一哨二队与三队聚众斗殴,在军营已经引起了骚乱!” “什么!众斗?”萧亦立时起身,这件事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自己军中发生,若这是私斗,处置不好私斗之风将在两堡境内如瘟疫般蔓延,届时大多数人的精力就将放在这私斗上,事事都将难做。 萧亦沉声问道:“队长各自是谁?” 史路道:“是刘世仁与高亮,这俩小子一直以来就互相不服,战时比较杀敌数,平日比训练考较,这一直以来倒一直都没有事情发生,我也就每当回事,今日谁知忽然就出了这一档子事。” “速去召集督战队,去军营!” 史路没有迟疑,找来赵大河,两人最快的速度召集了督战队,一行人出了官厅就赶紧奔军营去了。 军营,这时候军营本应是在训练,现在却都停了下来,一哨两队斗殴,而三队和二哨的人就都在观战,一边叫着好。 只见训练场内尘土飞扬,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刘世仁和高亮各自一声令下,两队的战士就都是疾行冲撞在了一起,使用的都是真刀真枪。 两排刀牌手于前,顶盾互撞,而后两方战在一起,训练场内叫好声喊杀声不绝于耳,另有百姓围观,都是窃窃私语,不知官兵在干什么,今日怎与往日训练不同。 刘世仁一声大喝,手中大盾就朝着高亮拍去,高亮不甘示弱,抢过一名刀牌手的盾牌和腰刀,左手持盾,右手紧握腰刀,大踏几步冲上前去,两人盾牌猛然撞在一起,皆是互相大吼,谁也不服谁。 刘世仁眼疾手快,盾牌一松,欲是趁着高亮猝不及防,腰刀猛然横砍,未想高亮反应亦是不慢,挥舞着将盾牌挡在身前,盾牌承受刘世仁的一刀,发出砰的一声。 高亮大恼,“娘的,刘大脑袋你他娘的找死!” 刘世仁一笑,“高蛮子你就说你打不过俺,那不就结了!” 围观的战士越来越多,都是大声呼喝,场内叫喊声不觉于耳。 “嘿!打啊!” “好,打的好!” 高亮大吼一声,扔下盾牌疾冲过去,朝着还在大笑的刘世仁猛然就是一刀,刘世仁笑声戛然而止,举刀一挡,瞅准时机顺着高亮脚下就是一扫。 高亮早便是知道刘世仁好阴招,一直就防着这一招,这一次十分灵巧的躲过,猛然大喝反踢过去,刘世仁大笑,“来得好!” 遂也是一脚踹出,两人踢在一起,同时闷哼一声腾腾后退几步,周围的战士也都不再打,只是看着这二人,叫着好。 就在这时,军营外响起整齐的步伐声,但声音被叫喊声掩盖住了,谁也没注意到外面一队永安军战士整齐的开进军营,各自手中持着长枪。 萧亦、史路和赵大河带领督战队还没到军营,远远的就听见军营内的声音,赶到军营赵大河刚欲大声喝止,却见萧亦右手握着下巴,双眼微眯,左手扬起,竟是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时两方正是激烈的时候,两队战士又是排着训练队形冲杀上去,第一排的刀牌手顶撞在一起,后面长枪手趁势从缝隙间插出长枪,却被对方刀牌手阻拦,两方遂是混战在一起。 萧亦看着看着,脑中忽的一闪,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这才对着赵大河一挥手。 于是赵大河立即抽出腰刀大喝,“大人到来,还不速速停止!” 场内的战士们这才忽的回头,见到早已是排列在自己身后的督战队,都是不知所措,刘世仁和高亮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互相看了一眼,眼观鼻,手观心,一齐停手上前半跪,十分干脆的道,“大人,小人知罪!” 萧亦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史路、赵大河,这里就交给你们二人了,继续训练!刘世仁、高亮你们二人跟我来!” 说完先行带领督战队直接离去,场中的战士们看着督战队就这么离开了皆是互相大眼瞪小眼,不知什么情况。 刘世仁和高亮也是糊涂的看着对方,见萧亦已经离去,两人一齐追上去,一到正厅,见到萧亦只是看着沙盘沉默不语,都以为生气了。 两人小心的上前,“大人,我们知错了,今后再也不打斗了。” 萧亦淡淡的说,“此次私斗事件影响恶劣,性质严重,然无将士受伤,你们二人的处罚不可避免,稍后再说,你们过来。” 二人连忙上前,只听萧亦说道:“方才我观你们两队打斗,你们二人感觉可有何不方便之处?” 高亮先说,“有!大人,两方相接,虽有刀牌手防御,但作战之时缝隙甚小且不稳定,长枪手为主力,但却仍有一部分战士无法接触到敌人,只能等着前排战士退后或是..阵亡才可上前!” 高亮说完刘世仁连连点头,明显是十分认同。 萧亦一拍巴掌,“对!就是这点,作战时长枪手为主力不假,然只有前排战士可御敌,后排只有等待,这样有力无处使大大减弱了战斗力,如果能让所有战士发挥全力,战力必可大增!” 刘世仁闻言惊喜的问:“大人有办法了?” 萧亦点点头,“你们想,若是让长枪手仍分三排,只不过每人多装备一副长铁钩,这样第一排战士作战时,第二排战士就可抽出背后铁钩,将阵外敌军拉入阵内!” 高亮一拍大腿,欣喜的道“这样第三排的长枪手就可于阵内杀伤敌军且不受损伤,如果铁钩制作得当,即便是混战亦可背上铁钩,毫无阻挡!” 刘世仁闻言大喜,哈哈大笑拍着高亮说道:“没想到啊高蛮子,你我这一打还打出个新招!” 高亮也是哈哈大笑,一转头却看到刘世仁拍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立刻嫌弃的抖掉刘世仁的手,“得了吧你,刘大脑袋早晚老子要和你分出胜负!” “好好好,不过不可再群斗了,你我二人稍后比划比划如何?” 高亮昂然,“老子惧你?” 刘世仁连连道好,“哈哈哈!” 萧亦摇着头看这这两人,在京师城头的时候这两人就在斗嘴,一直到现在也没停下来,他也懒得管,这二人他都了解,不会出什么大事,不然自己也不会让其二人当队官了,正色道:“刘世仁,高亮。” 两人听到连忙一揖:“在!” 萧亦沉声道:“罚你们两队负责一月墩卫值守,若是出了问题,绝不轻饶,可有问题?” 两人都知道萧亦这是轻罚了,心中感激的同时连连点头打着包票,“没问题,保证墩卫值守不断!” 萧亦点头,挥手示意二人下去,刘世仁和高亮都没动,低着头看着萧亦,见到萧亦诧异的看过来,两人这才笑嘿嘿的道:“多谢萧哥,今后定然不会再如此了!” 萧亦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大手一挥道是让他们赶紧滚蛋,两人这才嘿嘿笑着走出大厅,萧亦笑着摇头,“这两对活冤家。” 第一百三十一章:万胜钩 其实使用狼铣萧亦也是想过的,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用狼铣,因为这个时候狼铣相对于战场已经是颇为笨重,狼铣长度太长,无法背负,且持用困难,若是想使用则必须招人专为狼铣兵。 戚帅使用狼铣主要是为克制倭寇,倭刀比明刀长,作战时明军常常被其所伤却碰不到倭寇,戚帅于是便制作了狼铣用以克制,戚刀也是如此。 萧亦现在需要的不是狼铣的超长度克制,自己只需弄一种新式的长铁钩,可以用以将敌军紧紧的勾过来便可满足自己所需,至于杀伤敌军就要让长枪手和刀牌手来做。 所以这几日萧亦除了处理日常闲杂的事务以外剩下的时间就在研究铁钩的图纸,这长铁钩的图纸萧亦准备自己去画。 这些日子萧亦的想法也有些转变,既然戚帅可以发明狼铣,那么自己为何就不能去尝试发明一种新式的铁钩呢。 一日夜晚,官厅外、堡外处处人家皆是灯火俱灭,人畜安睡,唯有墩卫之上、城墙之上值守的将士们仍是挺直了身姿,在兢兢业业的守着这一份安宁。 这是一日之中最为宁静之时,知了的鸣叫交融着微风轻拂树叶,更加显得寂静、安宁。 卧房内,仍是红烛招展,灯火通明,萧亦打着哈欠拿着毛笔坐在凳子上,桌上满是纸团和草纸,下面立着一些形状不一的铁钩,这些都是半成品。 后面一双纤纤玉手温柔的为萧亦披上大衣,萧亦握住后面那人儿的手在自己脸上轻抚。 “夫君还不歇息?”黄娥担忧的话终是说出,这些日萧亦整日如此,到处去拿图纸又到匠户那里询问,到处找铁钩,黄娥看的心急。 最主要的是萧亦不让其他匠户帮忙,曾腊、齐老,仲阳等人萧亦一个都没叫,就连打制都要自己来,一门心思要自己制作出来,想到这里黄娥轻轻的叹了口气。 忽然萧亦身子一颤,黄娥急忙上前询问,却见萧亦招了招手,拿起一幅图纸,左看右看,忽然哈哈大笑。 “妹子快来,看看!如何?就是这个!”萧亦招手示意黄娥过来,献宝似的将手中一副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递给黄娥,脸上挂着多日不见的笑容。 黄娥笑了笑却没去接图纸,只是依偎在萧亦的胸膛里,“夫君觉得好,那便是好,我也看不懂。” “哈哈哈。”萧亦哈哈大笑,连夜赶出了新的简明图纸。 第二日一大早便去工房将图纸交给齐老三人,说是要和那次打制盾牌一样,让齐老几人亲自打制,且这次自己也要一同加入打制。 齐老几个听了觉得事关重大,萧亦走后便召集其他的匠头,将打制器械盔甲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四人就开始合力按照图纸打制。 这些日子萧亦整日都在工房,就连卧房都很少回去,经常是弄的灰头土脸,齐老三人看的也是啧啧称奇,现在看来萧亦这样的上官不是不常见,而是绝无仅有。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上官能和匠户一起吃住在工房,一同打制武器的。 三日后,工房内传出萧亦的哈哈大笑,终于打制完成,萧亦欣喜无比,立刻召集所有将官和兵士当日就集结在训练场。 大家都不知道萧亦到底在干什么,这些日子整日在工房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但是萧亦也不和他们说缘由,看来今日是到了揭晓的时候了。 大家都是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让萧亦如此兴奋。 史路几人站在前面,只见齐老拿着一个造型特异的铁钩登上台子交到萧亦手中。 只见这副铁钩约一战兵半身略长,表面精光闪闪,就是用那土家沟赭石矿的精铁打制,十分坚硬。 钩身与一般铁钩不同,略直,直干有两处稍弯的偏钩,但是与最前部分呈月牙弯状的勾子相比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表面满是细小尖刺,最前部分却无任何尖刺,光滑平顺,这便是这钩子的外观了。 萧亦手举铁钩,大声问道:“这铁钩,有何不同?” 台下诸人皆是仔细观看,石刚吼道:“太直!难以勾人!” 刘胜也说:“为何不在钩前设尖刺,也可伤敌!” 萧亦摇头,将钩倒过来给台下看,只见这钩握着的地方加长了许多,握柄内中居然是空的? 正在疑惑间,只听萧亦道:“拿来长枪!”一名甲长赶紧将手中长枪递上,萧亦接过长枪,对准钩柄,居然直接插了进去。 萧亦朗声道:“此钩最大的不同是可以安放于长枪枪尖,另外钩头无尖刺是因已磨平开刃!” “移动时可将钩背在背上,战时手持此钩足可近战,或将其安放于枪尖远处将敌拉至阵内捅杀,待我演示!” 这杆长枪本就是大明制式长枪,再加上了足有半人身长的铁钩,范围已是不近。 只见萧亦拿着装好铁钩的长枪,对准一个稻草人靶,深呼吸一口气,“看好!” 一声大喝:“杀!” 铁钩前插至草人靶脚下,忽然一转钩头直冲草人脚下,猛然一钩,已经开了刃的铁钩居然生生将草人钩断。 “好!” 从铁钩竖直前插到迅速回转,再到猛然回钩一气呵成,台下将士们连声叫好。只听萧亦大声道:“这是草人所以斩断,届时可将敌军其拉入阵中绞杀,然此钩又可用于对付鞑子骑兵,专斩马腿,继续看!” 萧亦将铁钩取下,王大勇拿着从鞑子那里缴获来的精钢挑刀登台,萧亦竟是要拿着铁钩和手持挑刀的王大勇拼杀? “大人,大勇对上大人可不敢不尽全力!”王大勇笑着道。 萧亦闻言哈哈大笑,“我当全力以赴!” “好!” 台下众人更加紧盯台上,一刻也不敢松懈,土家沟之战立下大功的王大勇战力生猛大家都知道,萧亦此番使用铁钩和王大勇比试包括史路在内,所有人都想知道结果如何。 只见萧亦双手紧握铁钩,王大勇双手握住挑刀,两人同时一声一大喝向对方疾冲过去。 萧亦铁钩疾势横扫,王大勇地下一打滚躲过,翻身大吼一刀斩下,萧亦大喝:“来得好!”举钩迎上。 众人只听‘铛’的一声,王大勇的挑刀砍到萧亦的铁钩上,王大勇见势收刀,但刀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一看却是那两处与最前面相比显得直了许多的小钩巧妙的将自己的挑刀卡住。 萧亦笑了一下,大喝一声,在王大勇震惊的目光中,萧亦手中的铁钩居然顺着挑刀划下!王大勇见铁钩尖处离自己手越来越近,由于萧亦之前说过那里是开刃,所以王大勇不得不放弃挑刀。 被逼的蹭蹭后退几步,看到依然挂在萧亦钩上的挑刀,王大勇一抱拳:“大人勇猛,大勇佩服!若不是大勇事先知晓开刃,怕是已经死在大人的铁钩之下!” 萧亦哈哈大笑,从后面轻轻松松拿下挑刀扔给王大勇,问道:“怎样,铁钩近战相比鞑子的精钢挑刀如何?” 王大勇接过挑刀,笑道:“这副铁钩背带方便,可远可近,足以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又克制鞑子挑刀!” 虽只有短短时间,但是这铁钩的战斗力已经让萧亦表现的淋漓尽致,众人是看的激昂不已,都想立刻拿到这铁钩一试。 只听史路朗声道:“大人发明此钩,恰同戚帅发明戚刀,然戚刀专克倭刀。此钩置于枪尖可克鞑子骑兵,手持近战可克鞑子挑刀,又可于阵中拉脱敌军,请大人为此钩取名!” 萧亦看着台下注视着自己的战士们,高声说道:“立名,万胜钩,即日起开始打制,来日配发全军!” 第一百三十二章:后金东归 萧亦平定了一直以来作乱的土家沟贼匪,这几日又在土家沟开铁矿,将永安堡、长宁镇境内无法安排的百姓迁入土家沟居住,记录在册并入了军户户籍之后每家每户发给田地近三十亩、种籽等物事诸多。 至于耕牛,本来堡内耕牛数量严重不足,但是经过剿匪之后获得诸多耕牛,再由石刚去州城购买,倒也能勉强保持至少每三户有一头耕牛使用,萧亦知晓农民若是想得到不错的收成,每三户一耕牛是最低标准了。 另外水井也不能少了,自己建不起水车,但是至少也要保证每家的土地都至少要有几口水井使用,这样才够百姓用水所需。 器械方面,万胜钩图纸已经交给两堡匠头,让其精良打造,但同时三眼铳、长枪、刀牌、盾牌、头盔、甲胄的制作也不能停下来。 萧亦给两堡匠头下了死命令,其他的可以尽量少些,但无论何种代价也要保证每日都必须至少打制出十副六掰尖帽盔,五杆三眼铳、十把万胜钩,尽快派发全军,最后再打制其他的刀枪甲胄。 这样一来二去,三月、四月过去,时间进入了崇祯三年五月份,这一阶段萧亦每日都十分关注各地传来的邸报、公文,尤其是辽东传来的邸报,此时辽东战局应快结束了。 首先,朝堂大动,内阁首辅李标果然在三月初被罢免,而成基命于四月初为内阁首辅。 朝堂却没有随着内阁首辅的更替而平静,左都御史曹于汴被中书原抱奇弹劾其与尚书孙居相等五人同为山西籍,为“西党”,而工部主事陆澄源也弹劾其“朋奸”六罪,不得已上书请辞。 京师保卫战后袁崇焕被朝臣弹劾看压大牢,礼部右侍郎韩爌乃袁崇焕座师,中书舍人原抱奇遂劾其“主和误国,宜罢。”其后又遭庶子丁进,工部主事李逢申等人弹劾,迫不得已,请辞。 后又有兵部因试炮爆炸造成多人伤亡,兵部尚书梁廷栋弹劾郎中王守履失职,尚书南居益上疏救之,崇祯帝却认为南居益结党徇私,乃杖守履六十,将居益削籍罢归。 朝堂大变,整日争吵不止,朝臣皆为自身利益整日弹劾这个,罢黜那个,再加上陕西传来的消息并不好,搞的崇祯是烦躁不已,而崇祯越是烦躁遭到罢黜的官员就越多,现今朝堂已是人人自危,人人自保。 萧亦又看辽东邸报,看到了许多他以往所不知道的死守阵亡的将官,也看到了那个贪生怕死的刘策。 大安口总兵刘策与总兵张士显并逮,于四月初十日并斩于市,随从亲兵数十人同斩,这消息石刚等人看到了顿觉大快人心,当时刘策在大安口所作所为萧亦等人都见到了,此人被杀也是出了萧亦他们的一口恶气。 后金入边时,刘之纶请战,召募万人,分为八营,以副总兵八人分将之,然后金兵攻下滦州,驻三屯营,分兵守汉儿庄,刘之纶出蓟州,派别将吴应龙等从中路取罗文峪关,自率八营兵抵遵化,后金闻报,于三屯营派精兵三万攻之,刘之纶兵大败。 后金兵围山,招刘之纶降,左右劝其结阵徐退,刘之纶拒绝,整军再战,崇祯三年三月二十二日为后金兵射杀,八营兵战至只剩一营。 三月二十二日后金进攻马兰城,时副总兵金日观驻守马兰,金日观坚守马兰城,亲燃大炮,头目手足皆被烧,而意气犹盛。后马世龙令参将王世选等赴救,后金兵退,寻,又以二千骑来攻马兰,金日观与王世选等死守不下,萧亦点点头,若是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去渐渐这个金日观。 五月初四日,孙承宗定策,官军反攻,檄总兵马世龙屯丰润待合击;檄总兵朱梅以游击靳国臣取迁安;檄协将王维城等趋滦州合攻,以牵制迁安南援;檄中军何可纲等分双望各山,牵永平之敌;义军游刘法,守备刘启职合三万人屯滦州之莲泊,为声援,兼向导。 孙承宗进驻抚宁,祖大寿亦来会合,于是收复滦州、迁安、永平、遵化四成,各堡十二,并获后金知府张养初、都御史马思恭、兵道贾维钥、知州杨熠、都督李际春、守备吕及第等多人,后金侵掠受阻,终是收道冷口东归,于五月份尽数退出明境,明廷闻报大振。 京师朝臣争相庆贺,携礼登门折络绎不绝,百姓燃放炮竹相庆,形同春节。 此次后金入口,绕道蒙古,由大安口、龙井关进,直逼京师,包括遵化在内,数城被破,墩卫更是数不胜数,糜烂北方数月,兵灾祸乱直至大同,虽被孙承宗袭出,但却掳掠人口十数万、牛羊各物繁多,实为满载而归。 ----- 前一段时间,自己土家沟之战的结果已经下来,萧亦自从回来是一句未言,只在两堡境内仍是默默的发展和训练新兵,任凭桃花堡诸人分说,四月份足足为自己的那些首级争吵了半月之久,这才定下功劳分得。 至于他萧亦,和陈浩担心的一样,只有四个字,功过相抵,之前萧亦和石刚诸人都说过了,这次也就没人再多说,只是心中都有些为萧亦鸣不平。 这一日,长宁镇百户官厅内,一排将官济济一堂,喜气洋洋。 石刚首先哈哈大笑道:“今日邸报来看,鞑子终于是尽数退走了!”众人听到都很高兴,鞑子从去年十月份就袭击大安口,一直到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终于被回去。 但是也有人不是很高兴,王大勇叹了口气道“哎,近日有不少流民都是从京师那边来的,我见到了不少家乡人,难道京师那边不收纳流民吗?” 萧亦也是颇为无奈,“现在各处是躲避尚且不及,哪还会接纳流民。” 刘世仁愤愤不平的道,“也就是我两堡会收纳,放了其他地方不被砍了首级邀功领赏就算好些!” 众人听到都是连连点头,十分赞同。 曾腊出列道:“大人,足够全军将士所佩戴的头盔已经全部打制完毕,只等大人分派!只是..煤炭略显不足。” 萧亦嗯了一声,事到如今煤炭的事情已是迫在眉睫。 齐老也是道:“万胜钩已经制作完毕,又制作了两千多支无敌竹将军,这无敌竹将军可不是大人所在大房山时制作的了,全部是用硬竹制作,更加稳固有效!” 萧亦点点头。 仲阳道:“大人,听大人之命,小老儿钻研了许久的鸟铳,在加与上大人前些日子州城所请的匠头相帮,对于鸟铳的制作已经小有成效,这几日便开始制作图纸!” “好!” 萧亦听的哈哈大笑,带着大家都到沙盘前,看着长宁镇境内那个一个小村堡模型,攥紧拳头。 如今武器铠甲全部装配完毕,新兵也已经经过了数月的操练,只待上阵杀敌,已是万事俱备,是时候去处理处理那个齐家庄的事情了,这个豪强的庄子越早处理越好。 “齐老、曾老先生、仲阳先生,你们几人可得地五十亩,银一百。其他所有的匠户、匠头每户给地二十亩、耕牛一头,肥羊三只,按出力给银三十到五十,元大昌负责派发,工钱另结。” 元大昌一点头,“属下既刻去办。” “多谢大人!” 齐老几人倒没什么好高兴的,遇到萧亦这样一个上官他们就够高兴的,其他的匠头都是十分兴奋,他们从第一天就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如今终于得赏,如此丰厚的赏赐足够让他们欣喜若狂。 第一百三十三章:吴文通 刘通上前一拱手,恭敬地道:“大人,八十人的三眼铳队整日操练大人所教三段击阵法,早已是滚瓜烂熟,只等随大人上战场!” 史路也是说道:“大人,所有将士皆是训练有成,只待和大人共上战场!” 萧亦点点头,无论如何,火器兵都是将来一大助力,各种火器都要优先发展和考虑,然此次为何仅招募八十人的火铳手,一来因为当时堡内没有人知晓火铳如何使用,二来当时三眼火铳也没有制作出那么多,待日后是一定要大量扩充火铳手的,但不是现在。 萧亦对着王大勇说:“大勇,明日集结夜不收马队,随我一同前往齐家庄!” 王大勇一抱拳:“遵命!” …… 第二日早,萧亦就率领夜不收三十余人从马场疾驰而出,直奔齐家庄。 在经过了土家沟一战之后,萧亦与其永安军之名都让附近贼匪闻之丧胆,一些流窜的小股贼匪要么是被永安军当做练兵似的剿灭,要么是就此远离两堡的墩卫。 就连那个三只手最近都是消停了许多,打家劫舍多是去别的地方,长宁镇和永安堡境内再也不来,反正地方大得很,而两堡就那么点大,既然永安军不好惹那便去别处好了。 这么久以来除了日常的训练,夜不收就很少遇见值得动刀的流匪,早便是叨咕着手痒痒了,赏钱早花完了云云,这一次外出都是十分兴奋,戴好新发下的头盔和甲胄,新甲劲马,一个个大吼着拍马随萧亦出了堡。 其他的战士看到萧亦居然带着夜不收外出,都在窃窃私语,大家都期待萧亦能有大动作,有的是想立功得赏的,有的仅仅是为了想打仗的,反正是各有心思。 一路经过官道出了最东面的墩卫后,一众夜不收随着萧亦,扬着腰刀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齐家庄外。 看着眼前这个庄子,萧亦不禁皱眉,这哪里是个庄子,这简直就是个堡垒。庄子的墙是夯土围成,周身约与一座大明普通墩卫差不多大,但墙上每隔几米便有一座箭楼,这些个箭楼也是最为麻烦的,如若起了冲突,仅仅这一道围墙还不知要损伤多少人才能突破。 墙上远远的一个人露出半边脸,只能隐约看到一撇小胡子,只听这人喊道:“远处是何人马队,速速离去,不然别怪我等放箭了!” 呦呵?这庄子还挺硬气? 想到这里,萧亦就没有答话,却听到细细碎碎的一些脚步声,一排弓箭手从围墙和箭塔上露出身子,人人皆是张弓搭箭,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打之势。 王大勇大吼一声,抽出挑刀“放肆,此乃长宁镇管队大人,还不速速开门!”身后夜不收皆是举着腰刀,阵势紧张。 过了一会,应是商量后,墙上的弓箭手都被撤下。庄子的大木门被缓缓打开,一行人走出,为首一人一身黄色绸袍,头戴一副花边四方帽,一副商人的模样。 那人出来便对着萧亦拱手,颇有些歉意的道:“我那管家不知是管队大人来到,还望大人恕罪,我是这里的东家,吴文通。” 吴文通?心下冷笑,果然是这人! 萧亦观察了一下这些随着出来的庄兵,这些人皆是头戴一副土色竹帽,身着蓝色短身罩甲,手中持着马刀,倒也是全副武装,仅仅从这面向上来看,应是经过训练,比起土家沟那里的贼匪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在萧亦打量这些庄兵的时候,那吴文通也在细细看着萧亦和他身后的夜不收,这一看是吓了一跳,这些人一见给人的感觉就与普通官兵大不相同。 他们身着布面甲,尤其是人人头上那一副亮闪闪的六掰尖帽盔,给人眼神一亮的感觉,手中持着腰刀,都是冷冷注视着自己这边,竟然有着一股子威压感。 永安军,这便是永安军?居然真的来了。 吴文通不留痕迹的擦了擦汗,只见萧亦一拱手,笑着道“此次来的突然,未曾先知会先生,不知者不足怪。” 萧亦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语调虽不是特别强硬,却也是狠狠的提醒了一下吴文通,显得中规中矩。 吴文通勉强笑着问:“不知此次大人来到我这齐家庄是有何干?” 你的齐家庄?萧亦心中冷笑,面上仍是笑了一声,道:“先生可知朝廷有律,禁止豪强私自设庄?” 吴文通心中一紧,淡淡的道:“大人所言,某听不懂,何为私自设庄?” 萧亦大笑一声,说道:“前任管队王常亮现今虽已被通缉,但堡内账册仍在,先生可曾听过朝廷号令?两年前甚至武力抵抗官军,杀伤守备官军十数人,莫非先生忘性大,给忘记了?” 吴文通目光盯着萧亦,忽的大笑一声:“大人非要提这些陈年旧事?若是大人此来是为搬旧账,那吴某倒也要和大人细细聊聊。” “官兵可曾干出什么好事?无故强占民田,将民田充公,使得百姓无地可耕,以致那些百姓流离失所,连饭都吃不上!即便是有地,又能如何?苛捐杂税频频,使得百姓所得尽交税粮尚且不足,还需卖身为奴,这样的官府,为何听其令!” 这吴文通说的声泪俱下,倒是颇有一番腔调。 萧亦听了却并不意外,早便知道这吴文通会搬出这么一套说辞。 当下,目光直视吴文通,大声道:“若是萧某可保证庄内百姓尽有米食,有地耕,又如何?” 吴文通哈哈大笑,“这便不牢管队大人费心了!”说罢拂袖而去,身后一众庄兵都跟着其转身欲是进庄。 王大勇欲是阻拦却被萧亦拦住,只听萧亦一声大喝,“吴文通!” 吴文通猛地身子一颤,故作强硬的回头,只听萧亦厉声喝道: “天启二年,你聚集族人共同抢夺小文庄村民存粮,滥杀村民二十三人。” “天启三年途径此地八十余百姓,被你哄骗入庄尽皆杀之。” …… “这些年来你明面为庄,内中实为贼!官兵无力管你,你就趁机用田地哄骗无知百姓,一旦进了庄子你就不断压榨剥削这些百姓…” “够,够了!”吴文通慌忙摆手。 萧亦道:“怎么,怕被揭穿?你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倒是说的流利!” 吴文通汗已经打湿了后襟,却是故作不以为然,哈哈大笑,“萧亦,你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我也不是那土家沟的贼寇,这些年来此的官兵也不是一拨两拨了,不还是被我一一杀败?” 萧亦只是冷笑着,“来日,我永安军定登门拜访!” 说罢转身勒马便走,身后永安军战士都是目光冷然的看了一眼吴文通,随后都是大喝一声便架马随着萧亦去了。 这些人虽只有几十人,但发出的阵势却可当百人,吴文通被这些人瞪了一眼心都跟着颤了一下,那些官兵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就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着实令人心悸。 看到萧亦他们远去,赶紧回到庄子内张罗着关门。 第一百三十四章:将计就计 <>吴文通阴沉着脸回到庄内,一回去那个管家就赶紧从墙上跑下来屁颠颠跟在后面询问“东家,怎么样了。” 吴文通不断抖着衣服使自己凉快些,刚才与那萧亦的对话时,他身后那些官兵一直在盯着自己,这让他很不舒服,尤其是那些人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心悸。 走回大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就是那个萧亦,他这次来是要让我们听从朝廷号令。” 那管家不屑的笑了一声,为吴文通斟上了一碗茶,这才笑呵呵的道:“那就让他们来,咱这庄子也不是来一拨两拨了,不还是给打回去了。” 吴文通拿起茶杯,正再吹着茶,冒出一阵阵香气使得他心气略微镇定了许多,听到管家的话气的一下将茶杯放在桌上,大声道:“糊涂!” 那管家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吴文通,只听吴文通说:“那萧亦岂是寻常人可比的?抽马手、韩老六、滚刀肉,更有那小五台山如狼似虎的鞑子,哪个不被他平了,本以为平静了这些时日他不会来找我的麻烦,谁成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还有他手下那些官兵,一眼瞧见就不是普通的官兵。” 那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这周围的百姓似是都说其为…永安军。” 吴文通点点头,萧亦刚才也说了,忽的一下起身,茶也顾不上喝了,急忙对着管家说:“赶紧去山寨找那三只手商议!” 那管家哎了一声一转身便是往出跑,却听吴文通又是一声召唤,赶紧回身,“东家还有什么吩咐?” 吴文通在大堂不断的打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忽然说:“等等,我再书信一封你且带去,再带上一箱米面,几头牛羊,就说是我吴文通请他共议大事,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快去快回!” 那管家应了一声:“我这便去!” 那管家赶紧寻了十几个庄兵,一些仆人,抬着一大箱子米面,驱赶着几头牛羊,出了庄子就赶紧朝着几里外的那个三只手山寨去了。 ------ 齐家庄外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萧亦等人趴在山坡上,齐家庄的木门缓缓打开,出来的就是先前那个墙上的管家,又有十几个身着蓝色短身罩甲,手持短马刀的庄兵跟着,后面又出来一些仆人,驱赶着几头牛羊,抬着一个大木箱,居然是出来就朝着东边去了。 “大人当是料事如神,这齐家庄果然派人去寻三只手帮忙!”刘胜兴奋的道。 萧亦点点头,“待其离齐家庄远些,截了!” 王大勇和刘胜应了一声,随着萧亦翻身上马,兜了个圈子避开箭楼的观察范围,奔着那管家一行人去了。 那管家一边走一边催促,看其表情是十分着急。 “再快些,赶紧走!”一个庄兵踹了一脚一个抬箱子的仆人,那个仆人早已是弱不禁风,又每日吃食甚少,受不住如此大力一脚,当时就一下扑倒在地,挣扎着要起身。 管家呀嘿一声,上前将其拽起来,“快些搬运,不然回去别想吃饭!” 周围的几个仆人看了一眼这些作威作福的庄兵和那个管家,也是有苦不敢言,更别提逃跑了,都是默默的将那个仆人拉起来,再去抬着木箱。 “管…管家,官兵!官兵来了!” 忽然一个庄兵朝着后面一指,管家看去差点没吓的当场尿出来,远处烟尘滚滚,不知多少官兵马队朝这些奔驰而来。 这些官兵每人头戴一顶六掰尖帽盔,手中精钢腰刀在空中画着圈,嘴里呼着号子就奔着自己这边冲来,明显不是善茬。 “慌,慌什么,别慌!你们快去顶上!”那个管家吓得不轻,但他却不想在这等死,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一脸高兴的仆人。 恶狠狠的道:“你们高兴什么,以为官兵来了就能放过你们?再不顶上前去,这就先砍了你们!” 十几个庄兵用刀吓着那些仆人将驱赶在前面,希望能逃过一劫,那个管家自己则是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 那些百姓被驱赶在前面,听了管家的话后也有些担心,遇见官兵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在这庄子里虽然是受到些屈辱,但出去找了官兵说不准会被砍了级邀功,当下是人人惧怕,但是面对着后面那些庄兵的马刀,不得不瑟瑟抖的往前走。 只见那些官兵越来越近,即将到眼前的时候,仆人们有紧闭双眼嚎啕大叫的,也有再也不顾后面庄兵抱头蹲在地上瑟瑟抖的。 但大多数人只能感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听到后面那些庄兵的惨叫声,小心的摸了摸身子,感觉浑身并无一处疼痛,自己的脑袋还在脖颈上,这才慢慢睁开双眼,却看到一地庄兵的尸体。 萧亦、王大勇、刘胜三人率夜不收小队绕了一大圈这才在前面赶上这些人,也幸亏这些人行走颇慢,让自己一里外赶上了他们。 看到这些人竟然让百姓在前,王大勇和萧亦互相看了一眼,举刀高喝杀贼,战士们冲将上去,将这些日的训练挥到了极致,掠过那些瑟瑟抖的百姓,手中腰刀只在那些庄兵身上划过,或是在他们脑顶劈下,将其头上竹帽连同头一起劈成两截。 鲜血泼洒了一地,血腥味颇浓,十六名庄兵被尽皆杀死,萧亦看着那趴在地上的管家,喝道:“收了庄兵衣甲,将这厮带回镇内!” 又给百姓们干粮充饥,好言相慰使其不再害怕,一行人抬着木箱、牛羊,回了长宁镇。 一回到长宁镇,萧亦就将这些百姓交给安柯平,将他们入册,熟悉镇内后再分给工作。 回来的路上从哪个管家身上搜出一封书信,萧亦打开书信一看,遂是哈哈大笑,众人都不明所以。 这时到了大厅,萧亦立即找来所有甲长队长商议,萧亦将书信传递给大家,一脸冷笑,“这吴文通真是大言不惭!” 众人传阅后纷纷哄笑,刘世仁大声道:“这厮是将我们当成王常亮了吧,啊?哈哈!”厅内传出大笑声。 萧亦道:“史路、刘世仁、各带两甲人打扮成庄兵随我上三只手的山寨,刘胜,带着夜不收小队半数人在山寨外树林等待接应,既然吴文通有此一招,我们就给他来个将计就计!” 史路立时劝道,“大人不可,这等事让我去便好!” 石刚、王大勇急忙上前,“不然叫我们两人随大人同去 <<><>== 第一百三十五章:设局 那管家一路被抓来,一路所见皆是不同于其他地方,就连自己那齐家庄都是比不了。原本他还以为萧亦所带尽是堡内精锐,但是到了长宁镇他才惊讶的发现,这镇内官兵居然尽皆如此。 这还不止,进了镇内他是越看越惊心,越看越震惊。 一进长宁镇境内首先见到的是一处处造型特异的墩台,这些墩台与大明普通墩卫相比显得颇小,且墩卫上都有一人把守。 长宁镇境内到处都有百姓耕种,一点也不似被官兵逼迫,反倒处处充满了欢声笑语,不时在官道上还经过一队队的官兵巡逻队,那些百姓们见到官兵居然有些还笑着打招呼。 这些官兵皆是昂首挺胸,甲胄齐全,人人头顶戴着一副亮闪闪的六掰尖帽盔,步伐整齐的从他身边走过,这管家是越看越惊心,若是大明处处如此,哪里还有他们这些豪强的立足之地? 被看压在一间木屋里,但是这管家仍是心有不甘,起初还想着能否逃出去给吴文通报个信,但刚露了个头就见到外面两个官兵冷冷的朝他看过来,甚至用不着说一句话,这管家就吓的一哆嗦,赶紧把门关的紧紧的,再也不敢露头。 逃跑的事情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别说能否逃出这长宁堡,就算上天眷佑让自己逃出去了,但又有什么用呢,这方圆几十里处处都是官兵的墩卫,那些墩卫上站的笔直的官兵可不是瞎子,外面又有不少巡逻兵,给自己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死了逃跑的心思,这管家就坐下来细细思索,怎么这萧亦就能知道自己出去寻三只手了呢?难道是庄内有内奸? 又想了想,一直以来是有很多人与自己不对付,想要代替自己成为齐家庄的管家,会不会是他们几个? 正想着房门忽的打开,萧亦带着一帮子官兵走进来,吓得他不断往里面缩着。 但是木屋就这么点大,任凭他怎么往里缩萧亦还是离他越来越近,这管家早已被王大勇的那些夜不收吓破胆,此时更是扣头如捣蒜。 萧亦来到这里,笑呵呵的看着这个不断朝自己磕头的管家,问道:“怎么,不硬气了?” 那管家听到萧亦话中有生气的意思,头扣的更是频繁,“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大人饶命吶!” 萧亦嘿嘿笑了笑,“没事,我不杀你,就是想问管家在这里待的可还习惯?” 那管家看着萧亦,萧亦笑眯眯的样子看着怎么都像笑面虎,这样不但没有让他感觉一丝安心,反而更加令他害怕,跪在地上就不再起来。 听到萧亦问,连连说道:“习惯,习惯。” 萧亦又是笑了笑,索性坐在那管家的身边,“这里与齐家庄相比,可还行?” “行行行,大人你就放过我吧!”那管家都快哭了,吓的瑟瑟发抖。 萧亦身后史路几人看的是忍俊不禁,又不方便说话,故意板着一张脸,忽然一个兵士跑进来,一脸焦急,看其样子应该是件大事,进来看了一眼那管家,欲言又止。 萧亦哈哈大笑,“说吧,也好让我们这管家好好听听!” 只听那兵士说道:“三只手那边的人到了,商议何时共同出兵。” 那管家听后心中震惊,三只手居然和官兵合作了?又细细一想,觉得不太可能,三只手和官兵虽无大仇大怨,但和官兵合作的可能性确是微乎其微。 正想着,萧亦忽然拍了一下他,吓的这管家一叫,只见萧亦一脸微笑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是不是在想三只手怎会与我们合作?” 那管家被萧亦道破心事,只是低着头连连道是不敢。 却听萧亦说道:“若是平日,三只手或许不会与我合作,然现在不同,若是一同合作取了庄子后,庄子和里面的东西都归他,我只要百姓,这又当如何?” 那管家闻言,震惊的看了一眼萧亦,却见萧亦哈哈大笑离去,临走时对着外面把守的兵士又吩咐了几句严加看管云云。 那管家呆立当场,三只手秉性如此,若是真如萧亦所言,三只手很大机会会与官兵合作,官匪合作的事情近些年也是不少,若果真如此齐家庄怕是完了。 萧亦等人来到校场,见到早已等在这里的史路和刘世仁,与二十几个准备妥当的战士,他们一部分人头戴竹帽,穿着齐家庄庄兵的蓝色短身罩甲,另一部分人则穿着那些仆人的粗布常服,但内中都穿着永安军的布面甲,以防不测。 萧亦换上了和那个管家差不多文绉绉的绸袍,头戴一副蓝色四方帽,倒也是颇有些意思。众人都赞叹说萧亦是穿甲威武,穿袍儒雅,又是可文可武。 萧亦这一身穿着颇有些不适感,行走时也有些不便,顿觉不如甲胄穿着舒服,但为了装的像些也只能如此,一行人抬着那个大箱子,驱赶着几头牛羊就奔着山寨去了。 出了长宁镇便是直奔山寨,走了几里路,忽然看到前方纷乱不已,乱哄哄的来了一帮子人,其中又有几人扛着几杆破破烂烂的的旗子,约莫几十人声势道是不弱。 大家都知道是贼匪来了,顿时紧张的握紧衣服里的刀柄,史路低声说:“都不要动!”一众军士就立在那里等着贼匪过来。 刘世仁把住身后几人,示意大家不要动,都是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刀柄上拿开。 那些贼匪由前方哄哄乱乱的跑过来,萧亦看去,这些贼匪和土家沟的没什么区别,只有打头一人手持马刀,一身皮甲,其余人等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的,手中拿着的多是棍棒,萧亦这便放心许多。 见到萧亦他们身上的衣甲,打头的小头领模样的贼匪示意后面人收刀,懒洋洋的用刀指着萧亦,撇着嘴询问:“呦!居然是齐家庄的人?难道不知道这是我们山寨的地界吗?” 身后诸贼匪都是围了过来,刘世仁、史路等人心中一紧,身体紧绷随时准备发难。 萧亦笑呵呵的拱着手说道:“受东家所托,找三只手头领有要事相商,这些东西就是我们东家给山寨弟兄们的一点见面礼!” 只听那贼匪呦呵了一声,“打开看看!” 其后一帮子小贼匪从兵士们的手中夺过木箱,用刀撬开一看,贼匪们眼前一亮,“是米面,整一箱子的米面!” “还有不少牛羊!” 那个小头领闻言赶紧上前一看,真的是米面,这年头米面牛羊可比金银金贵多了,看着萧亦也是有些纳闷,这齐家庄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萧亦又给那小头领塞了五两银子,笑呵呵地说:“烦劳诸位兄弟保护我们上山见一见头领,感激不尽吶!” 那小头领摸到硬邦邦的银子立马是乌云转晴,不管这些三七二十一,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萧亦肩膀,“还是先生明事理,这读过书的人吶,就是不一样!” 随后一挥手,“保护先生回山寨!” 第一百三十六章:三只手 说是保护萧亦他们,但这一片都是三只手的地界,普通的毛贼又有哪个敢来这边和三只手抢财物的,实是这些贼匪想要看管这些米面牛羊。 萧亦一边往山寨走,一边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那小头领说着话,倒也是套问出不少东西,大头领自然是三只手,但是三只手下面还有两个算不得十分有名气的小头领,一人叫蝰蛇,一人叫蛮牛,听其名号,前者应是充当着狗头军师,后者应该是最为能打。 “头领,你们这次出来是干什么来的?” 那小头领闻言,看了一眼萧亦,见到萧亦一脸讨好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刚收了钱已是赚到了,再拿将这些东西拿回去老大应该能高兴,心情一好就给自己提提位置也不说不定。 想到这里心情更加愉悦,不假思索的说:“出来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杆子到这一片撒野。” 身后一个贼匪问道:“今日老管家怎么没来?” 那个贼匪本是随便一问,萧亦心中却是一紧,不动声色的说:“啊,头领你们是不知道,今日有官兵到我们庄子来了。” 小头领听到来了兴趣,“莫非是那长宁镇的官兵?” 萧亦点了点头,见到那小头领笑了几声,“那你们可不好过了,听头领说着长宁镇的官兵很不一般,头领还是第一次说我们不可去招惹官兵。” “对,那一片的官兵听闻叫永安军,前段时间把土家沟剿了。”身后也有不少贼匪闲聊着,史路他们听到只是不断的点着头。 萧亦装作擦擦汗,故意大声叹了一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官兵来我们这说让我们听那个什么管队号召。” “号召?”小头领看过来,颇有兴趣的道:“什么号召?” 萧亦摇摇头,“说是要我们出人跟官兵剿了…三只手头领。” 那小头领眼睛瞪的老大,“什么!剿我们?此事情可当真?” 萧亦点点头,面露难色:“还说我们不出人就平了我们齐家庄,这次不就是奉了东家之命,前来和三只手头领商议此事吗。” 那小头领笑着拍了拍萧亦肩膀,看见萧亦一副经受不住的样子又是哈哈大笑,“好,你们倒是做的好,知道来找我们商议。” 萧亦故意揉了揉肩膀,“与官兵相比我们东家还是更相信三只手头领的能力。” 后面一个贼匪眼珠转了转,“此事还需速速报知头领。” 那小头领闻言点点头,原来懒洋洋的神情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慌张,催促着萧亦等人加快速度前行。 没多久就到了一座山下,这里半山腰便是有着一处关卡,墙和门都是木制,墙头上插着一杆黑色大旗,旗子上胡乱画着什么也看不清。 走近了关卡,听到上面懒懒的传来几声询问。 “老贺,怎么这么早便回来了?巡视完了?” 那个老贺便是萧亦身边的小头领了,此时他冲着上面大喊,“我有急事要见头领,此行带回来不少米面和兄弟们同享!” 关上的贼匪听到米面立马来了精神,里面顿时是纷乱不止,有人怒吼,有人大叫,过了一会这才有人打开木门,萧亦一行人就随着那个小头领走了上去。 “嚯,这么多米面,还有牛羊呢!” 门前一个贼匪兴奋的喊道,老贺哈哈大笑,把马刀递给哪个贼匪,“给,我先上去找头领,今日有羊肉吃食,不醉不归啊!” “好!你别似上回一会就喝趴下了就行!” “扯淡!等老子回来!” 史路知道此行的重要性,选的人要么是辽东过来的老兵,要么是记功册上功劳多的战士,再就是训练考较中的佼佼者。 人人都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不错的拳脚功夫,即便如此,进了山寨都免不了紧张,时刻都紧绷着一根弦跟着萧亦走,这可是在山贼窝里,一个不慎逃都逃不出来, 萧亦则和其他人不一样,进了寨子左看右看,就和乡下人进城一样,一边看一边赞叹,把门的小头领看萧亦纳闷,“哎,那个谁!看什么呢,头一回来我们这?” 萧亦一脸羡慕的笑着说,“哎呀,倒真是第一次来,比我们齐家庄好了不知道多少!” 那小头领听了后和其他贼匪哈哈大笑,老贺拍了一把萧亦,“走,跟我去虎堂,头领们在那等着你们呢,那更好!” 萧亦连连点头,回头对史路他们大声说了几句,这期间眼神和史路对上一瞬,史路立时明白萧亦的意思,招呼着战士们抬起大箱子、驱赶着牛羊就朝着上面走去,战士们的身边都围着两倍多的贼匪,紧张虽紧张,但却无人说一个字,表现的十分镇定,都是低着头抬着东西紧跟着。 萧亦这一路往上见到的贼匪是越来越多,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下面那些贼匪最多,大都是炮灰级别的,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手中要么拿着棍棒,要么拿着犁具,在往上就应该是贼匪中的老贼杆了,他们大多都穿着破烂的甲胄,手中拿着的也大多是一些生了锈的马刀。 而且他们大多数也都是懒懒散散的,即便是那些老贼杆也都是无所事事的堆在一边,根本一点都不担心官兵。 萧亦走着,一边也在仔细观察这边的结构,从最下面到虎堂,共有三道关卡,都是依着险峻山势而立,再加上这里贼匪颇多,怪不得官兵一直以来久攻不下。 尤其是虎堂前面那一处关卡,最为险要,大门居然是硬木所制,别说现在这些还不如贼匪战斗力的卫所兵了,就算精锐来了想要攻下这处山寨也很难,除非是从内部瓦解。 萧亦他们身侧有贼匪跟着,倒也是五人多问,一路畅通的进了这最后一处关卡,走到一间装修颇为大气的房子前,有两个贼匪立在门前,这两人相对于外面那些贼匪显得十分壮实且精神也是很足,腰间挂着的马刀也是亮闪闪的。 这里应该就是虎堂了,萧亦一行人随着老贺走进去,一进去就见到满堂的贼匪。 堂内也是宽敞明亮,这些贼匪就分座在两侧,再往上看有着三把座椅上各坐着一人。 老贺进了堂内就一路小跑,到最中间那人耳边耳语几乎,那人听到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对老贺摆了摆手,老贺就又一路小跑了出去。 萧亦这才上前,恭敬的对着前面三人作了一揖,“头领,奉东家之命,有要事和…” 话还未说完,就被三只手打断, “你且抬头。” 萧亦心中一紧,难道是被发现了? 只是缓缓抬头,与三只手四目相对,萧亦终于是见到这远近闻名的三只手。 只见那三只手一身精装皮甲,身前一把亮闪闪的大刀稳稳的插在地上,一脸的饱经沧桑,满脸胡茬倒也是显得不拘一格。 身侧两人,左侧那人居然一头飘逸的长发,满脸白净,身前插着一对双刀,这人在萧亦看来是有些娘炮的,但仅仅是娘炮怎么会坐到这么大寨子的第二把交椅,此人应该就是那蝰蛇无疑,这人倒是不得不防。 右侧一人,满脸络腮胡须,大胖脸,是萧亦上山寨以来见到的最壮实的贼匪,身前则放着一把大斧,给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感觉,这人就是蛮牛了。 只听三只手嗯了一声,“此次怎不是老管家前来?” 说话间,周围诸多贼匪都向目光望向萧亦这边,萧亦尽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的话显得平静,“管家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这次便叫我来此商议。” 只见三只手一把抽出眼前大刀,史路和刘世仁更加紧张,不动声色的把手缓缓向后摸去。 三只手却用大刀扎了一块肉,吧唧吧唧的吃了一会,这才说道:“你言那永安军要来剿我山寨?” 话音刚落,满堂哄笑,一个大大咧咧的贼匪头目起身上前说:“这朝廷新的管队官大人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哈哈哈!” 只见那壮实的三当家拿起大斧,“头领,就让我带几百人去给那官兵点甜头尝尝!” 三只手说归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忌惮永安军的,一招刀,指着萧亦说道:“那先生此行为何?” 萧亦一挥手,刘世仁和史路协力将箱子打开,露出内中慢慢的米面,“这些东西就是我们东家给弟兄们的一点见面礼,请头领共抗官兵。”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七章:挽留 三只手浓眉一挑,“共抗官兵?” 萧亦点头,做出一副不敢和三只手对视的样子来,蛮牛大大咧咧的吼道:“要我说,怎们就去他境内抢一抢,也当是个下马威!” 在人堆里的刘世仁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小心的看了一眼三只手,发现并不是三只手,又看了一下那个蛮牛,那蛮牛一门心思只在他那大斧上,看都没看自己,那会是谁呢? 心慌之下又不敢多动做,怕给萧亦和史路他们带去麻烦,目光低低的环视周围,周围的贼匪也都是在吃喝玩笑,没几个注意自己。 但他越来越感觉自己被看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那个三只手左侧的蝰蛇,只见那蝰蛇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双眼紧盯着自己,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忽然心中一阵恶寒,赶紧将目光移开再也不朝那边看。 蝰蛇收回目光,笑了一声,“那可不行,那萧亦可不是王常亮那老家伙。” 三只手点点头,问道:“那吴庄主是怎么打算的?” 萧亦心中一喜,面上仍然是低着头,轻轻的说:“官兵说是五日后我们再不给答复就要平了我们庄子啊,还望头领能尽早回复。” 三只手却是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着道:“这事可不是小事,我需要和众兄弟细细商议。” 萧亦心中转的飞快,抬头看了一眼三只手,却见三只手仍是自顾自的喝着酒。 “那…头领还请几日后派人到庄子答复,天色已晚,我等于此叨扰多有不便,这便告辞了。” 说完一副害怕之极想要赶紧离开的样子,回身就要走,三只手拿起一杯酒,看似漫不经心,却忽然说:“先生何必急着走呢,不妨留在我这山里,也好让兄弟们好好招待!”说完目光紧盯萧亦。 萧亦怕被看出破绽,眼光与三只手一接触就慌忙看着地下,嘴中喃喃着,有些为难的说:“这…可是,东家要我等今日赶回去复命…” 蝰蛇笑了几声,这蝰蛇不止是面向白白净净,就连笑声也很细腻。 只听他笑了几声,走到刘世仁的身边,白皙的手握着双刀,在刘世仁身前来回晃悠,掩嘴道:“哟!这位兄弟真是威武不凡!” 蝰蛇话音刚落,便听到三只手和蛮牛哈哈大笑,蛮牛更是笑的捶胸顿足,眼泪都笑出来了,周围的贼匪头领们也都是大笑着拍桌子。 刘世仁不明所以,只是低着头道:“谢,谢头领抬爱…” 蝰蛇点点头,颇为不舍的回到座位上,对着萧亦说道:“先生就先留在山寨,也好尝尝我寨中吃食相比齐家庄如何,待我等商议好再告知先生回去复命,出了事我们担着。” 萧亦嘴角不经意一翘,吞吞吐吐,有些不甘情愿的道:“那…多谢头领们盛情了。” 三只手举杯大笑,“哈哈,好!我敬先生一杯!” 萧亦连忙摆手,害怕之极,“不不不,吾从未饮过酒,这…” 其他贼匪头领见状,纷纷举杯,“我等敬先生一杯!” 萧亦为难的看了一眼三只手,只见三只手一脸笑意的抬着酒杯,左手却不经意间摸到大刀上,仍是笑盈盈的看着萧亦。 萧亦浑身一震,哆哆嗦嗦的上前接过酒杯,期间还因为过于害怕摔了一跟头,惹得哄堂大笑。 “请!”三只手话音刚落,一大杯酒酒杯喝进肚中。 萧亦为难的看了一眼三只手,闭着眼小口酌着,刚几小口就不断的咳,一直咳到满脸通红,酒都洒到地上,蛮牛一派桌子,“你这鸟人,大哥敬你酒怎敢泼洒到地上?” 蝰蛇把目光从刘世仁身上移开,笑着说,“哎~,先生乃读书人,怎么能喝酒呢,你以为和你这泥腿子一样?” “你!”蛮牛怒指蝰蛇,三只手抚下蛮牛大手,笑着对萧亦说道:“先生从未饮过酒,这倒也属正常!” 一众贼匪头领又是哄堂大笑。 史路这时悄悄的挪到刘世仁身边,低声喝道:“你小子干了点什么?不是叫你不要动吗!” 刘世仁低声回道:“俺怎生知道?这厮俺一到他就一直盯着俺,俺也不是娘们他看个什么劲!” “噗!”史路听了之后一口喷出,也小声的笑了起来,其余的战士听到都是想笑笑不出来,憋得好生辛苦。 刘世仁一脑门子问号,“你们都笑个什么?” 史路平复了一下心情,摆了摆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留下不明所以的刘世仁。 当夜,三只手给萧亦一行人另安排了些座位,倒也是招待的挺好,有酒有肉,萧亦不禁感叹,这时候恐怕最难过的就是最底层的百姓了,还有流民,他们也多是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经过萧亦先前的表演,倒也是没有那么多人来给萧亦敬酒了,酒宴还未结束,萧亦便以腹胀不适为由要离开,三只手看了一眼也没有挽留。 倒是那个蝰蛇,走到刘世仁身前,询问刘世仁姓名,刘世仁如实相告,那蝰蛇听了之后赞叹刘世仁声音充满磁性,说他喜欢的紧,又说是要晚上和刘世仁到他那里细聊。 刘世仁当时就明白了,跟看着鬼一样看着蝰蛇,立马就要拒绝,却被史路推了一把,又见萧亦冲他挤着眉头,这才一声不吭。 萧亦笑着回应说是让他们先将东西放到房内,蝰蛇点点头,冲着刘世仁说了让他在房内房内好生等着,刘世仁听到差点没一把栽倒在地。 几个贼匪领着萧亦他们到了几间房子里,房内摆放也十分简便,桌椅木床而已,一等那些贼匪离开,众人就聚到萧亦房内。 刚一关上房门,刘世仁气的拳头一把打在桌子上,“这贼匪着实可恨,男不男女不女的,居然叫俺在房里等着他?!” 史路哈哈大笑,拍着刘世仁肩膀:“你啊,真是,那家伙是看上你了,好福气啊老刘!” 刘世仁窘迫不已,“史哥,你们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快说说下一步怎么办!” 萧亦思索了一会,说道:“本来想让他挽留咱们,咱们也好多呆一晚了解一下这里情况,也没成想出了老刘这一档子事。” 一个甲长问道:“那怎么办,让刘哥去房内和那贼匪洞房?”大家都是笑着。 “去你娘的!” 刘世仁大步过去给了那甲长一下子,那甲长躲闪不及被打的龇牙咧嘴,却还是嘿嘿的笑着。 刘世仁又在房内来回转悠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怎么办,要不咱们杀下山去吧!” 史路摆摆手,“不可,这对大计不利。” 萧亦手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唯今之计,只有今晚动手!” 刘世仁立马来了精神,“大人你说,俺老刘定不迟疑!” 只听萧亦淡淡的说:“老刘,你先去那房内等着。” 刘世仁差点没蹦起来,“啥?还真叫我去?” 萧亦淡淡的看了一眼刘世仁,刘世仁自觉表现过了,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看着萧亦不敢再说话。 萧亦这才冷冷的道:“今夜动手,刘世仁,命你房内等待,迫不得已再动手,杀的越晚越好!” 刘世仁听到后兴奋不已,揉着拳头跃跃欲试,“小的遵命!” 第一百三十八章:激战三只手 商议许久,刘世仁将短刀藏于身上,便去那个蝰蛇的房间等待,再伺机动手。 刘世仁临走的时候不断的嘱咐让萧亦他们不要告诉他媳妇,史路一脑门黑线,这叫什么事,叫一个大老爷们去****…… 大家换下仆人的粗布衣物或者罩甲,换上永安军的精甲,拿出精钢腰刀分散在四周,而史路和萧亦待在一个屋内,现在只是等待宴会结束,潜入大小头领的房内,实行暗杀再脱逃。 萧亦两人在房内等待了一会,忽然一个战士跑了进来。 “大人,宴会已结束,看样子他们都醉的不轻!”跑进来的是一个甲长,一脸严肃,并未因为贼匪喝醉酒显得高兴不已。 萧亦点头让那甲长出去继续潜伏着, 史路这时担忧的道:“大人,那三只手怕不是善茬,不能掉以轻心,要不多带几个人去对付?” 萧亦摆手,正欲说话,忽然一竖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萧亦两人不敢使劲出气只是轻轻的呼吸,只听外面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个人走到门外,说着醉话。 忽然这两人砰砰砰的拍着门,萧亦和史路对视一眼,萧亦小心的出去开门,开了门见到是两个醉酒的贼匪头领,这二人看到萧亦顿时大笑,醉醺醺的说着什么。 “原来是管家先生。” “只那一小口酒便醉了,呃…” 萧亦开了门看这两个贼匪头领醉的样子,没有回话,只是双手环胸靠在门边。 这两人在萧亦前面嗤笑不止,史路则在门后握着刀准备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两名永安军甲长悄悄摸了上来,萧亦则是含笑看着这两人。 这两个甲长一人嘴中咬着刀,一人右手握刀,轻手轻脚的摸到这两个大意的贼匪头领身后,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甲长双手把住那人肩膀,双腿猛力一顶,那贼匪头领忽遭此大力一点没有防备,身子一下子就被扳到后面。 嘴中正欲大呼,却被一张大手捂个严实,那贼匪头领知道自己被偷袭,双手这时就想把捂着自己嘴的手拿开,但那手却如铅子一般稳稳的捂住任他怎么也移不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精钢腰刀已经在他脖颈之处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红色的刀痕不断的渗着血。 那甲长扔下还在抽搐的贼匪头领,又看向另一人,那边也已经将另一个贼匪头领杀死,这两个甲长动作迅速丝毫没有迟疑,机会一到立即动手,这一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萧亦示意两人将尸体处理干净,而后回到房中纳闷道:“这两个人怎会走到我这里来,会不会是三只手让他们来监视的?” 史路思索了一会,“血迹有黑夜掩衬,但尸体迟早会暴露,还需尽快动手!” 萧亦点头,将长衫脱下换上一身轻便的布面甲,拿着戚刀说道:“这便动手,我搞定三只手,你带人一人一个,事成后回这里会和!” 史路点头,两人悄悄打开房门,跟着诸多战士隐藏在黑夜中。 萧亦和史路等人分开,找了一个贼匪询问三只手住处,那贼匪看到萧亦吓了一跳,用刀尖顶着那贼匪的脸询问。 萧亦这才得知原来三只手就住在虎堂后,为了拖延时间将那个贼匪解决后,萧亦轻手轻脚的摸向虎堂对面的一间屋侧,探头往虎堂看了看。 遂是皱紧了眉头,那两个壮硕的贼匪还在门前兢兢业业的守卫,看来自己要想无声无息的突破这两人是不可能的,只能绕道。 但这里自己又不熟,萧亦不由心急如焚,现在每一秒钟都是机会和危险并存,自己若是不迅速解决三只手,待贼匪发现了尸体和血迹,到时再想逃出去可就难了。 萧亦看到虎堂后面没有任何贼匪看守,只有摸着黑往虎堂后摸去,这一片静悄悄的,后面只是一些灌木、树木。 萧亦用手撩开树枝继续往前走,居然感觉脚下软软的似乎踩到什么东西,还黏黏的,停下了低头仔细闻了闻,是屎! 这后面居然有屎?!顾不得恶寒之情,只能尽量不用鼻子去闻,走了几步看到一片亮光。 萧亦心中一喜,悄悄的摸到前面发现是个窗户,就靠在窗户边细细的听着。 听到的是一片奢靡之音,仔细听来就是那三只手,还有一个女子的喘息声,萧亦嘴角一挑,事到如今这三只手居然还在寻花问柳,不灭如何? 左脚悄悄向前一步,又一股软软的感觉传来,额,又踩到屎了…这里怎么这么多屎! 虽双脚均恶臭不堪,但萧亦无暇顾及,鞋子可以再换但机会可就这一次,悄悄到窗边将头缓缓抬起。 本想看看三只手在哪边自己也好下手,刚一露头便正巧赶上三只手将眼神看向窗外,萧亦和三只手四目相对,皆是瞪大了双眼。 谁都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对方,仅仅是一瞬,萧亦手持戚刀翻窗而入,却被反应迅速的三只手一脚踹飞出撞到石块上。 这三只手一脚十分大力踹的萧亦浑身酸痛,但顾不得这些,右手一撑地面欲再起,不想却正好撑到了先前踩的那屎块上。 “娘的!” 萧亦晦气的喊了一声,并没有话多长时间就再次翻窗而入,见到三只手去拿自己那副大刀,而那个女子则是惊慌的看着从窗户闯进来的萧亦,害怕的同时闻到一股恶臭,捂住鼻子就大叫着朝外面跑去。 萧亦顾不得看那女人身上春光如何,只是右脚一绊,那女子被绊倒惊呼着倒下,还没倒到地上,萧亦猛然一刀穿颈而过,那女子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再也叫不出声。 再看向三只手,三只手此时已经拿了大刀,手中有刀的他看着萧亦丝毫不惊慌,一脸笑意的拿着大刀缓缓逼近萧亦,嘴中还说着:“这不是管家吗,你倒是装的挺像,我是真的没看出来!” 萧亦看三只手就知道他是丝毫不惧自己,居然连人都不叫,当下心情一沉,双手握刀,趁三只手话音未落之时先发制人,猛然一刀前插! 三只手浓眉一挑,不慌不忙大刀一横挡,嘴中调笑着:“你就是那个萧亦吧,你确实是和那个王常亮不同。” 萧亦一刀被挡回,三只手大刀震得自己手指生疼,但他却仍是没事人一样说着话,萧亦则是被逼迫的步步后退。 萧亦脑筋一转,沉声问道:“有何不同?” 三只手嗤笑着看了一眼萧亦,未曾回答,猛然几步上来大刀对准萧亦当头劈下,已经被逼到墙角的萧亦不敢招刀横档,只能是冲地下一趴,从三只手脚边滚过,狼狈不堪的躲过这一刀,气喘吁吁的看着转过身来的三只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三十九章:山内激战 萧亦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后退的同时眼光也在四处观察,希望能找到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但是这房子里东西虽然不少,却除了桌椅之外剩下的大多是女人用的东西,对于萧亦是一点用没有。 萧亦无法,只有奋力提起木椅朝着三只手扔过去拖延时间,三只手看着扔过来的木椅丝毫不在意,在椅子即将飞到这里的时候,脚突然一抬,居然是直接将木椅踹散架,木屑散乱在地上。 萧亦看到这一幕,机会来了! 疾行几步上去,手中戚刀大力前插,三只手嘿嘿一笑,大刀十分轻松的就将戚家刀挡住,发出‘汀’的一声,闪瞬间大脚又是抬起。 只听‘砰’的一声,萧亦手中戚家刀再也握不住被甩到一边,萧亦也被三只手踹到墙上。 萧亦试着爬起却感觉浑身痛的要命,根本无处着力,只能咬紧牙关,眼睁睁看着三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三只手将大刀扛在肩上,笑嘻嘻的走过来,“萧亦,好好的管队不做,在城里享福多好,这点你就不如王常亮了,那老家伙知道什么人可以随意杀,什么人不能惹。” 右脚死死的踩住萧亦左手,萧亦只感觉左手被千斤压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一股剧痛从左手传来。 三只手则是哈哈大笑,萧亦奋力起身一拳打过去,却被三只手轻松松松挡下,萧亦余光一扫,见到在自己右手上的尚未擦掉的屎。 低声一喝:“吃0屎去吧!” 右手什么也不顾就往三只手脸上乱抹,三只手怎么也没想到萧亦手上居然有屎,猝不及防被抹了一脸。 闻着脸上传来的恶臭味,三只手控制不住自己,不断的干呕着,脚再也踩不住萧亦的左手,不经意间扔下手中大刀,双手不断的在脸上擦着,跑到窗户边奋力朝外面竭力想要呼吸新鲜味道。 萧亦见到三只手抛开,顾不得左手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一瘸一拐的爬到戚家刀那里捡起戚家刀,冲到三只手背后猛然一插! 三只手跑到窗户边,终于感觉好了些,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自己手上居然空空如也!我的刀呢? 忽然一回头,正好看到萧亦手中的刀朝自己捅过来,惊慌之下一转身就欲逃走,却砰的一下磕到了墙上,还没来及跳出窗户,忽然感觉从背后插入的刀。 三只手终于尝到了生命迅速流失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还有很多没有享受,他不想死,回头看了一眼萧亦,眼中终于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萧亦也在紧盯着三只手,两人四目相对,萧亦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三只手用手指着萧亦张着嘴欲说出什么,但怎么也说不出来,突然噗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被三只手喷了一身的血,萧亦只是抹了抹脸上的血,捡起三只手的大刀割下他自己的首级,再用三只手的衣服将其包在自己身上,这首级还有大用,纵然感到浑身疼痛难忍,但萧亦深知不可再在这里多耽搁了。 尽力翻出窗户,再没了先前来回翻窗那么容易,萧亦趴在窗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才翻出窗,一下摔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艰难的爬起来走到侧面,悄悄的看了一眼,虎堂门前那两个贼匪依旧在精神十足的守着门,一点也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萧亦轻笑一声,拖着浑身的伤原路返回,回去后发现大家都已经在房内等着自己了。 史路是最早回来的一个,后便是刘世仁,其他人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最终只有萧亦没回来,大家等的心急如焚,正商议着冲出去救萧亦却不知道到哪去救。 忽然听到敲门声,史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握着刀悄悄开门,一开门却见是萧亦,众人赶紧其七手八脚的将萧亦抬进屋子。 “大人,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众人将萧亦抬到床上,萧亦依旧是浑身疼痛难忍,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问道:“刘世仁呢?” “在在,俺在这!” 后面传来一阵应答声,众人为刘世仁让开一条路,刘世仁走到萧亦面前,“大人你这是去杀…” “三只手,你可是将那蝰蛇杀死?” 刘世仁听到萧亦单独杀死三只手,目光对萧亦是充满了敬佩,那三只手他要是单独对上自问是毫无胜算。 而后一脸得意的说道:“杀了,那厮头颅在这呢,娘的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居然说让我晚上留下来陪他!”说罢拍了拍身上绑着的头颅。 众人听到萧亦之言都是震惊,萧亦居然真的单独将三只手杀死! 三只手在这一片的名声可谓十分响亮,一手大刀挥舞的是虎虎生风,据说这大刀用的就像他的第三只手一样,故而就有了三只手这个称号,没想今夜却被萧亦单独杀死。 “三只手已死,你们杀了多少山贼?”萧亦坐起身,气喘吁吁的问。 史路小心的扶着萧亦,眼神中的惊讶之情仍是不见消减:“大小头领二十四人,包括刘世仁所杀蝰蛇,和大人所杀三只手。” 刘世仁纳闷道:“大人,为何留着那蛮牛,这家伙睡得死,摸上去杀了定是十分简单。” 萧亦摇摇头,懒得解释,沉声道:“悄悄下山,奔山外树林!” 众人皆是点头,一行人悄悄的摸出屋子,一直到第一道关卡前才停住,在一处房子那躲着。 前面有五个分散开值夜的山贼,萧亦看了一眼,轻呼了一口气,还好山贼是分散开的,于是大手一挥五名甲长一人持着一柄腰刀便悄悄的摸了上去。 两个山贼聚在一起,一人咒骂道:“娘的,他们吃喝好了却让咱们几个来守夜。” 另一个山贼也是无奈的说:“要我说,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咱就去里面抱来两坛酒,再拿些羊腿来下酒,那滋味,想想就…”说着露出一脸馋象。 两个山贼笑嘿嘿的在商议着他们的‘大计划’,却没想到死亡已经临近了他们。 五个山贼都没有一点防备意识,很轻松的就被战士们解决,顾不得收拾尸体,两个战士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却见到最下面关卡灯火通明的样子。 “看来得杀下去了。”史路看着下面火把来回走动且人声鼎沸的样子,沉声道。 萧亦抽出刀,史路等人就随着萧亦轻手轻脚的朝下面潜行过去,虽然必须要杀出去,但是越晚被发现自然越好。 萧亦等人一路下去每走到一间屋子里,便将里面里面正在睡觉的山贼都杀死在梦乡中,就这样一直到了最下面。 看着眼前不下百人的山贼,萧亦心知肚明,此时已经到了拼命的时候了,遂是举刀大喝:“杀贼!”当先冲了上去,史路和刘世仁冲在萧亦身后。 “杀贼!” 战士们跟着萧亦再不掩盖行踪,都知道到了最后的时刻,冲下去就逢人便砍,一路直奔关门。 把关的山贼头子忽然听到后面喊声大作,仔细听去居然是喊着杀贼? 又见从黑暗中冲出来一群群喊着号子的人,这些人个个身着官兵的精装甲胄。 官兵怎么是从山上杀下来的? 就在山贼们疑惑的时候,萧亦率领战士们就冲到他们身边毫不犹豫将其砍翻,山贼们反应过来纷纷大吼着迎了上去。 萧亦这边虽然占了先声夺人的优势,开始将山贼杀的哭爹喊娘,但是把关的山贼却是萧亦这边的几倍,再加上这里十分狭窄都挤在一起。 冲到关门就再也冲不下去,三十几个永安军精锐和一百多个山贼在这杀的是难解难分,萧亦他们无法前进一步,山贼损伤惨重。 萧亦一刀将一个叫嚣不已的山贼砍死,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是有零星火把的山上,周围出来的山贼又是愈来愈多,必须要想个办法了,再这么下去等山上的人反应过来就出不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恼怒 刘胜率夜不收一直远远的跟在萧亦一行人后面,既是预防不备,又是奉萧亦的命令随时接应,当看到萧亦等人被一群贼寇围住时,刘胜身后的夜不收纷纷劝刘胜去救萧亦。 但刘胜却没动,让大家不要动,后只是紧盯着围住萧亦他们的贼寇,右手紧握在腰刀上,随时准备下令。 当看到贼寇们和萧亦谈了一会后绕着萧亦他们围了一圈,又是保护又是看管的将萧亦他们带往山寨那边,刘胜送了一口气,吩咐夜不收不要出声,继续悄悄的跟在后面。 一直到了山下,看到山贼们将萧亦一行人带进去,刘胜这才是带人趁着夜色摸进山外的树林,到了树林刘胜让所有人歇马,召集他们过来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他们。 于是夜不收们就在树林内一边休息,一边静待时机。 刘胜越等越感觉不对劲,看着天色渐晚,心情也是越来越焦急,山上一直到现在都只有那些守夜的山贼零星的火把来回晃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刘胜双眼动容,目光闪烁的看着静静的山上,他有心立即攻山营救萧亦,但却不知道萧亦的计划此时进行到了哪一步,又怕贸然行动会乱了萧亦的计划,到时反而给萧亦带去性命之危! 拳头恨恨的砸在一颗树的树干上, “胜哥,快看山上!” 一个夜不收新兵指着山上,刘胜立即转头看过去,只见山上的山贼火把都由缓缓由四处集中到了一块,山上又传来隐约的金铁相鸣之音。 “难道是...?” 刘胜立即翻身上马,举刀高呼,此时犹豫不得,必然是萧亦冲下来了,退一步讲,不管是不是萧亦他都要拼这一把。 “随我杀贼,杀贼!” 刘胜手举腰刀,一马当先疾冲过去,其后夜不收纷纷翻身上马,随着刘胜高呼杀贼,举刀冲向山前那关。 待离关前越近便越发听清楚内中的喊杀声,刘胜甚至都能听到萧亦和史路等人的怒吼声,刘胜神情大振,大喝:“竹将军预备!” 一众夜不收在朝着关前疾冲的时候纷纷拿出腰间悬挂的无敌竹将军,萧亦自那次土家沟之战就倍感这种方便携带,且火力强劲、方便制作的小型火器功效之大,一回来就立即投入制作,每人配备三支,此时他们人手一支,瞄准关上。 刘胜一声大喝:“放!” 深陷绝境,萧亦甚至都忘却了浑身的疼痛,一心只想杀贼冲下关去。 刘世仁眼见一名战士被几个山贼打倒,双目赤红的冲将上去一脚踹飞一个山贼,那山贼还沉浸在可以得赏的喜悦中,身子忽然遭受大力,不受控制的朝后飞去。 撞在一面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从胸前传来一阵刺骨的剧痛,竟是肋骨折了几根,倒在地上狼嚎着再也起不来。 刘世仁将那山贼踢飞,手中腰刀再一横劈又将一名山贼砍翻,回身冲着正欲偷袭自己的山贼一个凌厉的肘击,那山贼以为就要得手。 猝不及防之下被刘世仁击中下巴,那山贼只感觉被猛力的一击,发现自己的下巴居然咬合不上,惊慌失措的他扔下手中刀就欲拖住下巴,却被赶上来的刘世仁一刀穿胸而过。 萧亦、史路、刘世仁在前,身后战士皆奋力死战,人人不畏死,一个战士见到几个山贼都敢于直冲上去,要么打退山贼要么寡不敌众被山贼杀死。 山贼惧怕萧亦一行人的悍勇,不住的后退,心头都是犯着嘀咕,这些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厉害? 正犹豫是否继续阻挡,后面又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交织着喊杀声,山贼中赶紧分出一群人登上关墙欲一看究竟,刚刚登上就听见了巨大的轰鸣声。 这次的无敌竹将军子药可不是临时性的石子,都是精细挑选制作的子药,外又包裹纸片,威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山贼之中大多数人当场被击中,巨大的惯性让他们被杀死尸体还飞下城墙,飞到人群之中引得一片惊慌。 刚刚登上墙的山贼看到这一幕惊得屁滚尿流的跑下墙,但下了墙他们遇到的是无人可挡往这边杀来的萧亦一行人,又被杀的大败。 这些人个个就跟从血海中滚出来的一样,满脸都是鲜血,他们的刀上滴着的是自己弟兄的鲜血。 后面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随之的是门被不断击打的声音,由于是夜晚,山贼们根本不知道前后有多少人,在巨大的恐惧下人人自危,开始有人逃跑! 一人逃跑便引得周围数人惊慌,随之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山贼们开始溃败! 山上的山贼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他们去叫自己头领的时候却发现头领们都已经惨死在自己的屋内,顿时发生了慌乱,聚齐到虎堂前,却发现守门的两个山贼刚好惊惊慌慌的从里面跑出来。 他们口中凄厉的叫喊着,“头领,头领和夫人都死了!” 山贼们大惊,“什么?” “头领怎么会死!” “我不相信!” 又从两侧跑来一些老贼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惊吓不小,口中大喊着: “二头领死了!” 这时听着山下传来的喊杀声和巨响,都以为是官兵攻山了,而这时头领都死了,仅剩下的一些小头领却还不足以统领所有人,眼见着山贼之中即将内讧。 这时一声大喝引过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光着膀子的蛮牛怒气冲冲的跑出来,扛着他那大斧,山贼们纷纷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朝着蛮牛靠拢过去。 蛮牛瓮声瓮气的问道:“大哥死了?!” 山贼们群情激奋,又说是官兵攻山前暗杀了两位头领,有有人说是齐家庄那管家所为,这一个想法一经提出顿时得到了很多山贼的赞同。 蛮牛大怒,“召集杆子们,攻下山去,给我屠了齐家庄为大哥报仇!” 一个小头领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头领,不该如此啊,也许是官兵做的,应该观察仔细后再行攻打!” 那小头领话音刚落,只见蛮牛怒气冲冲的赶过来,那小头领见势不妙转身想要逃走,却被蛮牛一把抓住,蛮牛大手紧抓那小头领的脑袋两边。 不顾那小头领的讨饶声,只一用力,那小头领脑袋便转了个方向,转过来依然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看到蛮牛扔破烂一样将那小头领尸体扔到一边,其余的山贼都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蛮牛扛起大斧怒吼道:“谁再敢多言,下场如此,跟着我蛮牛去杀吴文通那老匹夫的,都是好弟兄!” “杀吴文通!” “杀吴文通!” 一众老贼杆再也没人敢质疑蛮牛的决定,毕竟包括三只手和蝰蛇在内,几乎所有大头领都在今夜被杀,山寨中蛮牛一人独大,其余为数众多的小头领根本不足以和其抗衡,此时再与蛮牛作对那不是自找苦吃。 蛮牛聚齐了七百余老贼杆,个个打着火把冲下山,见到的却是满地的山贼尸体和被吓傻的山贼们,关门也已经被打开。 蛮牛怒气冲冲的登山关墙,只能隐约的见到萧亦一行人在互相搀扶着往齐家庄那里跑,蛮牛心中更加愤怒。 大吼:“吴文通,我要你给我大哥陪葬!” 当夜,蛮牛只留五百多残匪留守山寨,率领山贼一千三百多人倾巢出动,内中还有为祸多年的老贼杆七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冲向齐家庄。 第一百四十一章:管家逃脱 当晚,长宁镇。 萧亦是秘密行动,之前只是召集了甲长队长等基层将官告知他的计划,萧亦走后由石刚、王大勇等人安排妥当,所以明面上所见长宁镇依然在若无其事的正常运转,该训练训练,该守墩守墩,和萧亦在长宁镇一样。 时间慢慢流逝,这样就到了夜晚。 堡内最东面有一间小木屋,木屋外有两个永安军的战士一丝不苟的站着守卫,齐家庄的那个老管家并未睡着,他担心自己的性命,怕萧亦在他睡着时加害于他。 此时正焦急的在屋内来回转悠,不时到门边隔着门听上一阵,之后再是一脸失望的在屋内走走停停。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管家赶紧再趴到门边偷听,只听到脚步声到了这门外就停了下来,外面似乎一队官兵到这门外与把门的官兵交谈着什么。 管家来了精神,静静的趴在门上听着,只听一个官兵说道:“石大人说这人没什么用处了,不必花费力气看守,大家都去吃些晚食,这么晚了相必这人也应该睡着,等明日杀了便是。” 管家听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亏得自己没有早早就睡了,不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趴在门边细细听着。 剩下的就是寒暄几句,说什么要出去喝酒的事情,几个官兵在门外哈哈大笑谈论着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那管家还不放心,又在门边趴着仔细的听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确是一点声音没有。 此时他的心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白日那官兵看自己的眼神他也看到了,那就和看个死人一样,若是自己再出去碰见这些官兵了那自己岂不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焦急的在门前转着圈,内心争斗剧烈。 木屋不远处,刚刚那一个甲长和五六个战士躲在这边,等了一会却发现木屋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兵士纳闷的道:“难道那家伙真的睡着了?” 甲长镇静的摇摇头,“我们接到的命令是等,我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这老家伙还有心思睡觉!” 甲长话音刚落,木屋那边就传来一些细微的吱呀声,不仔细听还真是听不到,甲长屏住呼吸朝那边看去。 只见木门慢慢被打开,先是被打开一条小缝,一只眼睛从缝里露出来,眼珠滴溜溜的来回转着,似乎是发现了外面真的没人把守。 这才慢慢把门打开,甲长看去,就是那个管家,此时这管家仍然是不怎么确定,鬼鬼祟祟的四处转,引得这甲长低声咒骂一句,“傻蛋,赶紧跑啊!” 那管家出了门发现真的四周无人,一个官兵的影子都见不到,仍是不放心的四处转了转这才确信官兵都不在。 不由心中大笑,看来这官兵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看守森严,一路小跑奔着堡外跑去,这管家兴奋的跑出院子外,对面就来了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巡逻,那管家看到官兵赶紧往院子里一躲,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时是万籁俱静,除了自己咚咚的心跳,他只能听到那一队官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管家屏住呼吸,等待那些官兵离开,希望他们没看到自己。 那队官兵走到门前,忽然打头一人手突然举起,“停!” 那管家心中一紧,难道是被发现了吗,顿时心中有些后悔,好好的自己跑出来找死干什么? 忽然后面又传来脚步声,待跑到了门前,只听一人大声道:“大人宴请蛮牛,所有队官必须到齐!” 那管家听了之后面色一喜,这样一来防备必定松懈,自己就能逃出去了! 之前的那名甲长在门前转了转,犹豫的道:“我等奉史大人之命负责接替看管那齐家庄之人,若是跑了怎么办?” 那管家此时和着永安军甲长就隔着一面土墙,这些官兵就像在他面前谈话一样,引得他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他绝对没想到就在不自己不远的地方就有着另一队官兵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后来的那个官兵不屑的说道:“那人明日凌晨便要处死,再说就算跑了也没什么用处了,共同剿灭齐家庄已是板上钉钉,老哥你是想去跟我开开荤还是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门儿?” 那甲长犹豫了一阵,大笑几声,“好!走,一同吃喝!” “这就对了!” 当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再也听不到,这管家轻呼了一口气,本来今天听到萧亦说三只手联合官兵的事他还有些不相信,这一次他是确信无疑,只想着赶紧逃回去告诉吴文通。 往外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确信街上无人,这管家这才一路小跑着顺着城墙出了长宁堡城,急于逃命的他根本来不及想,为什么城墙上一个守卫都没有,而且大半夜的城门也没关。 他逃出永安堡的时候只是不断的庆幸自己福大命大,想着自己今后必然有后福。 贼眉鼠眼的看了看漆黑的四周,不远处就有着一处永安军的墩卫,这处四周有火把照明的墩卫在黑夜中显得是如此的刺眼。 本来想远离墩卫的他突发奇想,就想去碰碰运气,此时已经对自己的运气绝对自信的管家慢慢潜行到墩卫边上,只见墩卫前面打着两个火把,又有一匹马拴在外面的木桩上。 心下大喜的他悄悄的将头探进第一层,见到背对他正酣睡的官兵守夜人员,小声的笑了一声,心下道:什么永安军,和别的官兵一样也是绣花枕头,他此时觉得关于永安军的那些战绩都是胡编乱造的,和其他官兵也没什么不同。 冷哼一声,刚登上马,却不想这马一个尥蹶子将他摔了下来,摔的他龇牙咧嘴,起身摸摸屁股,再往墩卫中看了一眼,发现官兵依然睡得很死并未发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瞪了一眼那个不配合自己的马,再次一翻身欲上马,马虽然被绑到木桩上,但是却仍然是使劲一甩便将这管家摔到一边摔了个狗啃泥。 后面悄悄跟着他的那一队官兵中,甲长无奈的拍了一下脑门,小声问道:“这马是谁选的,怎么不选匹温顺些的?” 一个战士摊了摊手,无辜的道:“马场老东头说这是最温顺的马了,脚力也是最弱的…” “呃…”甲长看了一眼仍在努力登上马的那个管家,一脑门子黑线,怎生故意放他走还这么难? 终于,那个管家放弃了骑马,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马,一路小跑一瘸一拐的朝着齐家庄跑去。 一路上来回躲着刻意为他安排的巡逻和墩卫,自以为很高明,对官兵更是不屑一顾,终于在快天亮的时候逃出了长宁镇的境内。 那队负责跟着他的战士看着一瘸一拐跑向齐家庄的管家,都是擦了擦汗,这家伙总算是跑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两虎相争 齐家庄,萧亦那日见到衣冠楚楚的吴文通,此时床榻之上除了他自己外还有两个半裸的女子,看其两人容貌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也都属中上等了,谁又知道这吴文通从哪家抢来的。 吴文通此时正睡得香甜,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吴文通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感觉十分困倦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心中下决定不管什么事情只想睡觉,紧紧搂了搂怀里的女子,闭上眼一小会儿便再次睡着。 刚睡着没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急促,停都不停的一直敲。 吴文通猛然起身,咒骂一句,睡眼惺忪的穿戴整齐,又照了照铜镜,发现自己并无大碍后这才打开门。 一开门正想发难,却见到门外居然是五六个庄兵,心下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是永安军打上门了? 五人都是十分急切的样子,其中一个庄兵一脸着急,看到吴文通终于出来,赶紧上前说道:“东家,你总算是出来了,快,快去围墙上看看吧!” 吴文通沉着脸没有说话,大踏步就往围墙那里去,刚刚登上城墙,就见到一群的庄兵围在那边,吴文通走过去疏散人群,只见那里是两颗血淋淋的头颅,这两颗头颅一个一脸恐惧,一个一脸邪魅,都被放到墙上。 吴文通仔细看过去,惊讶的发现居然是三只手和蝰蛇的首级! 三只手的首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齐家庄的城墙上?遂是转头询问:“这是谁干的?” 一个庄兵回答道:“今日一早我们见到挂在门前,就取了下来。” “挂在门前?” 心中忽的一惊,再看去三只手充满恐惧的头颅,到底是谁能让三只手如此恐惧?三只手的本事在这一片素有名声,想到此,脑海中忽然回响起一个人铁骨铮铮的那句话:来日,我永安军必定登门拜访! “山贼那边如何了?” 刚刚询问,庄兵就惊恐的指着前边,首先是出现了若干大旗,由山贼们扛着,为首那人一把大斧拿在手上不是蛮牛又是谁? 看着蛮牛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山贼,吴文通只感觉大难临头,这蛮牛定是奔着齐家庄来的! 然现在他是有苦难言,三只手被杀,以蛮牛那个性子一定是认定了就是他杀的三只手,再加上三只手的头颅这就相当于不打自招。 吴文通此时心中是纷乱无比,又有些担忧,又有些不解,细细思索了很久。 凭他这几百庄兵要想挡住数倍于自己山贼那是痴人说梦,只有先试试能否试着说服那个蛮牛了,但又想到那蛮牛油盐不进的性子又是一阵头痛。 “东家快开门啊,是我,我回来了!” 忽然从门下传来一阵敲门声响,吴文通看过去,居然是前几日派到山贼那边的老管家,赶紧示意开门放其进来。 吴文通和那老管家很多年了,所以他是十分相信这个管家的,那管家一进来就对着吴文通痛哭不已,说着自己如何如何被官兵和山贼联合的马队抓去,又将长宁镇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诉说一番。 吴文通听得直皱眉,若是按管家所言,这永安军早就和蛮牛联合好了准备共同取我庄子? 又细细一想,将近期发生的事情一联想,顿觉事实果真是如此。 管兵杀了三只手和蝰蛇正好帮助蛮牛上位,再由山贼攻取我齐家庄,官兵要百姓做人力,山贼取我这些年来囤积的诸多物事。 吴文通听着管家所言,越听越以为自己分析的条条是道,这两颗头颅不正是蛮牛攻打的借口? 气急败坏的他看着已经距庄子不远的山贼,大吼着:“将这两个头颅给我扔到城墙下,召集所有庄兵和仆人上墙防御,成败在此一战!” 蛮牛人数众多再加上多是良莠不齐的山贼,行军速度也就自然很慢,等能看到齐家庄的时候萧亦一行人骑着快马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能看到从城墙上扔下来两颗圆滚滚的东西。 赶到近前一看,蛮牛大怒,这,这不是三只手头领吗? 所有的山贼看到后再也不怀疑,纷纷叫嚷着杀吴文通屠庄子以泄愤。 蛮牛紧握手中大斧,当下便命人收回头颅,十几个老贼杆奋不顾身的前去抢夺首级,却被墙上的庄兵弓箭射击,死伤几人退回,头颅也没有收回来。 听着在身后大吼不已的大小头领,蛮牛也是气的大叫,挥舞着手中大斧,大吼着第一个冲上去:“小的们,跟我屠庄,屠庄!” 山贼们黑压压的一片朝着齐家庄冲过来,手中各自拿着棍棒马刀,还有扛着大旗的,但是蛮牛过于偏激,先前连简易的云梯都没有制作,纵然齐家庄围墙不高,一阵冲杀后,但山贼们却也损失惨重难以摸到城墙。 顿时山贼们都是萌生退意,一个山贼劝蛮牛暂且退回制作云梯再行攻城,却被蛮牛一斧砍为两截,喷溅了周围山贼一身的鲜血。 蛮牛大喝:“谁说没有云梯就不行?” 大步到木制城门前,一声大吼力劈大门,蛮牛力大,再加上这门只是木制,这第一下大门就被辟出一个小缝。 山贼们看到有机会,纷纷聚到蛮牛这边保护蛮牛,蛮牛又一声大吼,双手举斧奋力再次劈下,哐当一声,木门上的缝隙更大了。 城墙上的吴文通看着如潮水一般冲上来的山贼,不断大叫着放箭,一点都没有平日那副平静的样子。 但是弓箭岂是那么好射准的?这些庄兵顶多就算个二流弓箭手,除了最初稍微操练过几日外都是很久没有操练,都生疏了。 再加上吴文通根本就没有准备任何大石、檑木以助守城,所以对山贼的伤害也是十分有限。 门前约一百多人的庄兵聚齐在这里都不敢上前堵住大门,最前面一排弓箭手,这些人看着晃动不已的大门,门上的缝隙越来越大,门显然已经摇摇欲坠,蛮牛和那些山贼的的面容仿佛就在他们眼前,个个都惊慌不已。 吴文通听着管家的汇报,叹息一声,庄子内已经完全乱了套,他将所有的庄兵都调到这里守门,难免的就有一直对自己不满的人挑起事端。 少了庄兵的压制,一些久受压迫的百姓都开始奋起反抗,或是到处争夺物品或是毁坏房屋,庄外是上千的山贼,庄内也已乱了套,吴文通心知已经无法守下去。 但就此离开这苦心经营了很久的庄子他又十分不舍,终于,随着剧烈的一下晃荡大门支离破碎。 山贼们看到门前的庄兵个个就跟狼群看到羊群一样冲了上去,第一排弓箭手参差不齐的放了一轮弓箭,杀伤不少山贼,但是来不及换上箭支就被赶来的山贼一刀砍翻,庄兵们和山贼们在城门砍杀起来。 而吴文通和管家带着十几个心腹庄兵还不忘回到自己房内将这些年积攒的黄金白银装到一个大木箱子里,这才抬着从小道逃离齐家庄。 第一百四十三章:集结出征 就在蛮牛率领山贼与吴文通接战之前的一个时辰,也就是管家从长宁镇逃走后不久,一队约三十人左右的人马疾驰进长宁镇境内,墩卫上值守的士兵看到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放其通行。 因为这队人是萧亦、刘胜、史路、刘世仁和他们带领的夜不收,夜不收队进了长宁镇境内后一路由官道直奔到堡城。 进了堡城,夜不收们去马场歇马短暂休息,萧亦四人则来到官厅外下马直入正厅。 约莫一炷香以后,堡内两哨所有的甲长、队长、加上元大昌、安柯平等人亦悉数到齐于此,大家都已知道,萧亦要有大动作了。 萧亦这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新的甲胄,头上也戴着帽儿盔,他此时看着厅内诸人,他内心振奋无比,这么些天的运作,终于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大人,蛮牛率山贼几乎是倾巢出动攻打齐家庄,现在正在齐家庄五里外,一炷香后到达!”一名夜不收跑进正厅,说完就跑出大厅翻身上马,一溜烟的出了堡。 萧亦点点头,他昨夜留着蛮牛是有自己的考量的,蛮牛此人重情义且力大无比,擅使一副大斧,还被三只手救过性命,在加上他性格上是十分暴躁易怒,做事往往是不考虑后果,这种性格是最好利用的。 事实是这蛮牛果真上当,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的,不顾山寨去给三只手报仇了,三只手和蝰蛇一死整个山寨蛮牛一人独大,蛮牛的决定几乎是无人可以质疑。 萧亦沉声道:“石刚,命你率一哨一队二队,奔袭三只手山寨,务必一个时辰内取下,少量人把守后立刻齐家庄包抄,务必将山贼和齐家庄一同歼灭于此!”说着,萧亦大手一指沙盘上齐家庄的位置。 石刚和王大山对视一眼,一齐上前大喝应是。 萧亦继续说:“史路,刘胜、刘世仁三人率即将到来的永安堡协防将士守好境内,不容有失!” 刘胜听到后,立刻急吼吼的道:“大人,刘胜欲随大人出征!” 萧亦看都没看刘胜,淡淡的道:“守护屯堡亦是大任,将士们出征将家人寄托给你们,守好便是大功!” 刘胜眼神动容的看着萧亦,与史路和刘世仁大步上前,大声应是。 萧亦上前几步,说道:“杨潇、李虎、高亮、齐战、顾琳…你等率领二哨所有将士校场集结,王大勇率夜不收小队四处查探随时汇报,赵大河集结督战队随从督战,刘通率三眼铳队一起出征!” 余下所有人纷纷抱拳大喝:属下遵命!” 看着大家离开,萧亦站在沙盘前细细观察,这种战时布观全局的感觉很好,再加上夜不收队日夜的侦查,战局已经十分明朗,还未开战就先占据主动,萧亦心中信心十足。 史路却未曾离开,这时他回来找到萧亦说道:“曾腊之子曾经通过考较,曾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其上阵杀敌做大人亲卫。” 萧亦看了史路一眼,道:“让曾经来。” 过了一小会,已经一身戎装的曾经就出现在萧亦眼前,曾经一身红色镶边布面甲,头戴帽儿盔,手中握着精钢腰刀,就这样站在萧亦面前。 萧亦点点头,说道:“曾经,你怎不和曾先生待在工房,这样既可以立功,又可以免除性命之危。”说完盯着曾经。 曾经虽然略显稚嫩,但却有着一脸的坚定,此时他半跪于地,“大人,曾经一直以来就想着同大人和兄弟们一起上阵杀敌,杀鞑子,保家人。” 他继续说:“曾经想立的功不是在工房打打造造,是想和大人征战沙场,剿贼杀虏。” 史路连连点头,萧亦也是为曾经这一番话惊叹一番,拉起曾经,笑着道:“如此年轻便有此志向虽是不易,但你可知上阵杀敌岂同儿戏,刀剑无眼,多少将士战死沙场,你不怕?” 曾经毫不犹豫的道:“不怕,参军报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萧亦往外慢慢踱步,心中在细细思索,猛然一转头,说道:“那好,你就暂编入齐战那队为一刀牌手如何?” 曾经大喜,立刻说道:“多谢大人成全!” 史路拍了拍曾经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萧亦摇摇头,走出官厅翻身上马,直奔校场。 等到萧亦到了校场,校场内此时已经是人头攒动,校场外已经围了很多百姓,校场内即将跟随萧亦出征的永安军将士们整齐的排列在内。 萧亦纵马直入校场,只见战士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萧亦骑到台下,下马上台,看着这些战士们,心中有些不忍,这一战后不知又要有多少将士战死。 但为了华夏的瑰宝不被鞑虏所窃取,为了百姓更少的受到鞑子的屠杀,为了百姓更少的受到流贼的蛊惑,他只能这样不断战斗下去,直到战死,或者胜利。 只听他大声说道:“来到长宁镇数月有余,昔有三只手山寨、齐家庄豪强建庄,各自为祸一方,我无力将其剿灭,萧亦在此给大家赔罪了;然如今将士们训练有成,他们已经在窝里斗,正是到了剿灭他们的时候。” 战士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萧亦,个个都是神情振奋,老战士还好,新兵中许多都是激动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呼吸急促,这是他们第一次战斗,为此他们已经期待了很久。 只听萧亦继续道:“戚帅有言,何为兵?保境安民也,何为匪?滥杀掳掠也!境内匪患不除,豪强不灭,百姓便永无安宁,你们的家人便时时刻刻生活在他们的威胁之下,我萧亦也就无法安心!” 萧亦举刀大喝,“请大家随我萧亦,荡平齐家庄,剿灭三只手,杀贼!” “荡平齐家庄,剿灭三只手,杀贼,杀贼,杀贼!” 将士们都十分激动的举起手中的腰刀或是长枪,扯着脖子大喊,有的战士喊了几句嗓子已经破音,但仍然是激动的大喊。 随后,石刚先率一哨队先行,绕过齐家庄直奔三只手山寨,蛮牛倾巢而出,山寨定然守卫不多,正是攻取的好时机。 没过多久,萧亦又率二哨战士出校场,缓步前行,这队战士人人精甲,个个头戴帽儿盔,后面背着亮闪闪的万胜钩,又有手持三眼铳的火铳手走在最后,整齐的从官道上前进。 百姓们放下手中农具和农活,站在两侧为战士们打气壮行, “一定要得胜啊!” “将士们一定要多多的杀贼寇!” …… 萧亦已经接到山贼正在攻打齐家庄的消息,此去齐家庄路途不远,慢慢行军两个时辰之内足以到达,再加上夜不收队不断报告情况,可以随时决定是否加快行军速度。 萧亦要的不是赶到那里,而是自己养精蓄锐,在两虎相争最为激烈的时候,以最好的状态突然出现,一战而定! 他为这一日已经盘算了太久,他内心也十分期待。 ps:  多谢老大和阿胖书友的一章月票,多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四十四章:关门打狗 崇祯三年五月十一日,已经沉寂了数月之久的长宁镇永安军两哨尽皆出动,萧亦又从永安堡秘密调集半哨战兵到长宁镇协调防备。 这一次是包括新老将士在内的诸多分队第一次集体作战,三眼火铳队、夜不收队、战兵营也是除训练以外第一次在实战中相互协调作战,意义重大,由百户兼管队官萧亦亲自率领出动。 十一日午时,长宁堡十数里外的齐家庄满是喊杀声,城内外到处都是尸体,这些尸体中大部分是山贼的,也有庄兵、仆人和百姓,仅一上午这一个城门就被庄兵和山贼来来回回的争夺了数次,大门处亦是血流成河。 齐家庄外的一个山包上,蛮牛坐在一块巨石上处理着伤势,身侧有几百人,这些人尽皆是山贼之中的老贼杆,蛮牛力劈大门,但将大门劈开后当头便遭到庄兵的一轮齐射。 纵然庄兵久未训练,但是人人为生存而奋战,距离又如此之近,那一轮下来打头的老贼杆损失惨重,再加上四周围墙上的庄子弓箭手近距离短射,对当先冲进去的老贼杆们打击是巨大的。 蛮牛亦身中数箭,亏了蛮牛身为山贼头领,有着一身皮甲护身。要说起这副皮甲,还是以前追随三只手杀官兵时候在官兵身上扒下来的,现在却物是人非,三只手居然被那吴文通暗杀而死,想到这里,蛮牛心头又是一阵火起。 这些箭头不轻不重不轻的射到蛮牛身上,面对四周弓箭手近距离射击,即便是蛮牛亦是知道不能硬冲,再加上他身上的伤,虽然并无大碍,但也不能再逞强了。 于是蛮牛带着老贼杆到后面山包上休养,让小头领带着山贼们硬冲,山贼们仗着人数众多,但庄兵人人死战又占据着地利,一时间倒是在门前杀的难解难分,来回争夺着城门,喊杀声甚至传出了几里外。 庄兵们虽然人数不多,但占据地利,且装备比山寨们好上不少,山贼们损伤惨重,但蛮牛却一点都不担心,这些都是一些普通的山贼,只要老部下们无事,便不伤根基,这些炮灰什么时候都不缺。 萧亦率人出去后不慌不忙的行军,速度不快也不慢,在距离齐家庄数里之外听到前方隐隐约约传来的喊杀声。 这时一名夜不收骑着马从前面奔行过来,大声和萧亦说了几句,话音刚落便立即回马前行。 萧亦听到后立即命令全军小跑前进,路上满是甲叶子的哗哗声,与盾牌、万胜钩等器械碰撞到一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大约行进了一炷香多的时间,已经能远远的见到齐家庄最西面的箭楼,萧亦命所有人放慢速度前行,待能看见蛮牛所在的那处小山包后,萧亦即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 众人皆是不解,都劝萧亦立刻进攻。 “大人,正是好时机,山贼大部在齐家庄鏖战,这时冲将上去,山贼定然溃败!”杨潇兴奋的说道,眼神不断闪烁着,这可是一场大胜。 萧亦摆了摆手,“此时若上,是可以打败贼寇,但我要的不是打败,是全歼!若不将其全歼于此,那些山贼定然会到处流窜为祸百姓,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传令下去,战时无俘虏,务必全歼!” 杨潇、李虎、齐战、顾琳等人皆一声得令,由诸甲长代为传令。 蛮牛将身上最后一个箭头拔下,愤恨的看了一眼尚在城墙上的那个管家,看着四周战局,感觉差不多了。 一把抄起大斧,大吼着:“小的们,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杀进去,屠庄!” 吼完带着老贼杆们再次冲上去。 老贼杆们等的就是这种时候,个个提着手中马刀、长矛口中高呼屠庄跟着蛮牛冲过去。 守了一上午,庄兵们也几乎是死伤殆尽,而且吴文通先前也没有多准备箭支,这个时候几乎所有弓箭手的箭支都已经用完,又有弓箭手紧张乱放弓箭,造成无故损耗,这时已经有不少弓箭手扔下弓箭持着短刀冲上去展开白刃战了。 此时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候,蛮牛率老贼杆们冲上来,已经打杀的筋疲力尽的山贼们瞬间都和打了鸡血一样,个个变得勇猛无比,蛮牛率老贼杆冲进庄子如入无人之境,个个都仿佛杀神一般无人可挡其锋。 老管家在城墙上眼见着门前崩溃,庄兵忽然就被杀的丢盔弃甲,鬼哭狼嚎的跑回围墙上据墙而守,即便是这样也撑不了多久了。 山贼们鱼贯而入,老贼杆们跟着蛮牛一心只为击杀老管家,冲击着围墙上庄兵们最后的防线。 而其他的山贼们就不管那么多了,好不容易冲进庄子,即便是一些小头领也约束不住他们,一个个犹如虎狼一般直扑向百姓们的房屋。 顿时庄内起了更大的骚乱,百姓们遇到这些如狼似虎的山贼都是毫无还手之力。 一家布匹店大门敞开,门前躺着两个仆人的尸体,人人身上都是几道刀口看的触目惊心,其都是为吴文通办事的仆人,进了店铺,见到一人身着花边绸袍,满身鲜血的躺在地上,不是这店的东家又是谁? 店内几个山贼不断砸抢着东西,冲进里屋,看到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抱在一起,两个山贼对视一眼,皆是扔下手中棍棒,淫笑着扑了上去,两个女子的衣裳被撕开,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随后传出的便是她们凄惨的叫声和山贼们的敞怀大笑声。 一些仆人还在街道上争抢着几个百姓的东西,谁想山贼忽然冲了过来,一人一刀将那些仆人砍死,那些百姓以为得救,欣喜的看过去。 却发现居然是山贼,哭叫着四散跑开,山贼打进庄子了! 几个山贼毫不犹豫的将前面的几个男人杀死,后面的几个妇女尖叫着欲逃跑,却被几个山贼淫笑着堵住路拽住衣袖,居然就地将其侮辱。 蛮牛也懒得管,他要不是一心想杀那个管家,他也会带着老贼杆们加入的,做山贼图的个啥,不就是外面活不下去了图个乐子,自从当了山贼是他们最快活的日子。 蛮牛一把大斧挥舞的虎虎生风,光是看着就让人胆寒,更加没人敢阻挡,但是退后已是死路,前面两名庄兵对视一眼,纷纷手持马刀冲将上来。 蛮牛一声大喝,手中大斧势头不减便是朝着那两名庄兵腰部扫去,随之两声惨叫,这两个庄兵居然被蛮牛一齐拦腰斩断,周围是鲜血四溅,蛮牛被喷洒了一身的鲜血,显得更加可憎。 一个老贼杆一刀接着一刀去砍一名庄兵,庄兵本来心中就有忌惮,只能被动抵挡,却被老贼杆一脚踹倒,来不及起身,那个老贼杆便是赶上去一刀穿过其小腹,而后哈哈大笑,转过身去和另一个山贼一齐砍杀。 就在此时,山贼们都听到后方忽然响起了阵阵呼喊声,细细听去整齐而洪亮,又是听到整齐的步子声传来, “杀贼!杀贼!” 蛮牛等一些老贼杆猛然转头看去,见到一色的官兵身着红衣镶边的精甲,人人举着精光闪闪的腰刀就朝着这边冲来,顿时都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还在大门处挤着入庄的一些老贼杆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官兵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慌忙从中分出一部分人迎上萧亦他们。 萧亦率着永安军忽然从后面小山包冲出,杨潇、李虎、齐战、顾琳,还有新加入的曾经人手一杆精钢挑刀,口中大喝着就冲在萧亦身后,他们的后面则是一些甲长、队长。 其后又是刀牌手,手中挺着长枪大吼冲刺的长枪手,再往后看去,则是刘通的三眼火铳队,这时他们人人一副三眼火铳,就站在方前蛮牛他们所在的小山包上,排列成三行缓步向前。 第一百四十五章:摧枯拉朽 刘通看着冲过来的老贼杆,冷哼一声,大喝道:“各自瞄准一人!” 其后三眼铳手皆各自瞄准一个山贼,随时准备发射。 山贼们看到了根本就不害怕,官兵的火器他们也不是没见识过,这些年以来见到的都是少有威力,甚至是经常炸膛伤了自己人,时间久了这些山贼见到官兵手中拿着火器的感觉就和看见小孩拿着玩物一样,根本不为所动。 只听刘通一声大吼:“放!” 第一排火铳手手中的三眼铳一排齐射,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冒出一阵灰烟,随之山贼之中就有二十几人被立即击倒,巨大的作用力让被击到的山贼都往后飞几步这才倒下,山贼只要是被击中的不是立刻死亡也失去了战斗能力,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其他的山贼都是大惊,眼中惊魂未定,许多人都感觉有东西和自己擦肩而过,见到那些被击中的人的惨相都是变得有些犹豫不决,这官兵的火铳何时如此犀利了? 萧亦回头看了一眼刘通,大叫一声射的好,刘通听的心神荡漾,这可是萧亦第一次如此夸赞他,看来这么久以来没有白努力练习和训练这三眼铳,当下又是接连几声大喝。 随后第一排火铳手靠后,第三排火铳手上前,各自瞄准一人,随着刘通的命令,手中三眼铳再次发出巨大的声响,又是二十来个山贼被击倒,眼见大多数人是活不成了。 即便是老贼杆们面对如此犀利的火器也都是失去了勇气,便有人往庄内逃跑,而官兵此时则是士气更盛。 萧亦率人此时杀上,山贼们早被火铳手们震慑住,永安军战士们一个照面就将数十个老贼杆砍翻,老贼杆们抵挡不住,慢慢往庄内退去。 蛮牛虽然看到官兵来了,但是也没有什么惊慌感,一心仍只想为三只手报仇。 听到一个小头领报告说外面的人已经被官兵杀败正在退回,蛮牛气急大吼一声,恨恨的看着已经缩成一个小圈子的庄兵们,仍是不甘心,大吼着让分出一半人在城门处抵挡官兵,自己则带人疯狂的冲杀进庄兵之中。 山贼们在和萧亦他们接触之前已经被火铳手伤到了不少人,看到官兵火器如此犀利,人人都有些投鼠禁器,不敢再像先前一样死冲。 看这些官兵又有些不同,不但甲胄器械清一色的精良,人人都没有一点的惧怕,都是大吼着朝自己冲过来,仿佛人人都与他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这也是他们当山贼以来第一次不敢与官兵接战而被官兵阵势吓到,对这样的官兵他们心中都有些惧怕! 顾琳朝着一个山贼冲过去,手中腰刀一转,从一个山贼脖子上抹过,带出一飚鲜血,一转头看到正奋力抵抗两个山贼的一个永安军刀牌手,顾琳大吼一声冲过去,凌空飞起一脚将一个山贼踹倒,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又是一脚将刚刚起身的山贼再次踹倒,一刀砍翻。 “多谢大人!”刚刚那个刀牌手朝着顾琳如是说,顾琳则是对其一笑,那个刀牌手忽然眼睛一瞪,大喝一声将顾琳顶开,手中盾牌朝前一举。 “砰!” 一声大响传过来,顾琳看过去,居然是一个老山贼,大吼一声:“狗山贼,看你顾琳爷爷的厉害!” 那个老山贼大惊转身欲逃,却被顾琳一把拽住,那个刀牌手将盾牌奋力往其脑顶一砸,直砸的那个山贼头晕目眩,紧接着手中腰刀刺出! 曾经冲进去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两个山贼,曾经势头不减,反而脚下小碎步加快,冲到山贼近前。 看两名山贼举刀,猛然翻身一滚! 两个山贼猝不及防被曾经压住脚,失去了平衡重心不稳,一人朝下另一人朝一侧不受控制的倒去。 曾经腰刀一举,腰刀直插一个山贼腹中,那个山贼嘴中喷出鲜血,喷洒到曾经脸上,曾经满不在乎的将其扔到一边,倒在侧面的那个山贼已经起身,挥舞着刀又杀来,其后又跟着两个山贼。 曾经眼神周围不住的转着,忽的看到先前那个山贼的尸体,眼神一亮,大吼着举起尸体,朝着山贼扔去,一个山贼躲闪不及被尸体压住。 另一个山贼冲到近前,曾经一刀挡住其攻击,转身一个凌厉的肘击,将其打到一边,大喝一声跳起手中腰刀当头猛劈,将其直接劈死。 忽感背后风声,一转身却是队长齐战来援,齐战用刀顶住那个山贼的刀,一脚将那个山贼踹到一边。 齐战朝着曾经大笑一声,“你小子伸手不错,眼神也好使,是个好苗子!” 曾经听到也是心中一喜,和齐战相视一眼,一起举着腰刀朝山贼冲杀过去。 杨潇砍死一个山贼,看了一眼左边,只见两名永安军战士杀的四个山贼连连后退,又看右侧,只见四名永安军长枪手整齐排列,步子小步小步往前挪动,手中紧握长枪不断的朝前戳着。 他们眼前足五六个山贼,居然让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不断被枪尖戳到而受伤,最后叫喊着扔下刀逃跑了,那四个战士就转头去寻其他的山贼。 忽然有人拍了自己一把,猛然一回头,见到居然是李虎。 李虎这时也是满身鲜血,明显刚经过了一番拼杀,只听李虎笑着对杨潇说道:“怎么样,拿了几个山贼首级?” 杨潇笑了一声,回道:“五个,你呢?” 李虎听了后哈哈大笑,手指一比划说:“俺可有七个!”随后拍了拍杨潇的肩膀,颇有意味的说“俺李虎这么久以来真是白活了,这才是战斗啊!” 杨潇看了一眼,这么一会的功夫来阻挡的山贼们居然已经被永安军战士们杀的丢盔弃甲退到庄内,又看一眼大吼着追击的战士们,势头不减。 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以往只见到官兵遇到山贼被杀的溃败,哪有如此摧枯拉朽的时候啊,简直就是…” 李虎笑着接上:“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对吧!” 见杨潇点点头,李虎继续说:“就是这被永安军打的落荒而逃的山贼,几年前可将你我打的落荒而逃啊!” 杨潇想起了往事,摆摆手,笑着道:“往事就不提了,如今跟着萧亦大人多杀几个山贼,也好多换些土地赏银!”李虎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萧亦喝道:“变阵,堵门!” 这声音是如此的铿锵有力,即便是在战场上,萧亦的声音依然坚定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使所有人立刻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大家都找到了主心骨。 山贼已经退到庄内,所有甲长都将萧亦的命令坚决贯彻,永安军战士们以一甲为单位,迅速对着大门立好盾阵。 刀牌手在外立盾,长枪手于其后,在往后则是各甲的甲长、队长,刘通的火铳队就对准门口,随时准备发射。 盾阵就这样堵在门口,将蛮牛那边几十个老贼杆和其他在庄内掳掠作恶的山贼分割开来,那些山贼畏惧永安军的火铳手都不敢太过靠前,倒是对蛮牛形成了包围之势。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四十六章:腹背受敌 蛮牛让人去抵挡官兵,自己则是疯狂的冲向庄兵最后那个圈子,其后老贼杆也知道现在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况,必须解决了一边才好对付另一头,而对于官兵他们都不是太过于担心的,有那两三百老贼杆想必应该也足够杀败官兵了。 蛮牛手中大斧虎虎生风,势大力沉根本就无人能抵挡住一回合,再加上老贼杆们的攻势,最后那些庄兵纷纷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下了披着蓝色绸袍的那个老管家,那个老管家从头到尾只是披着绸袍一动不动。 蛮牛此时浑身都是鲜血,大步走到那个老管家身前一把将其揪起,手中大斧劈砍而下,却猛然停在了半空。 蛮牛瞪大了双眼,却见绸袍之下的并不是老管家,也不是吴文通,居然是一个替死鬼! 那个死士替吴文通吸引蛮牛目光,而蛮牛完全上当,这时那个死士嘴角一抹冷笑,手中忽的出现一把亮闪闪的小刀,猛然刺入蛮牛小腹! 蛮牛毫无防备,被其一下刺中鲜血直流,痛叫一声捂住小腹后退几步,其余的老贼杆看到这变化,都是震惊不已。 愤怒的同时冲将上去,围住那个死士一人一刀将其砍为肉泥! 蛮牛之前身中数箭,这次又中那死士决死一击,已经是摇摇晃晃走路都有些不稳,他此时悲愤的仰天大吼:“大哥,蛮牛无能,不能为你报仇雪恨啊!” 他此时握紧大斧,恼怒的一斧劈在旁边围墙上,辟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时他才注意到城外,城外传来的喊杀声已经是愈来愈大,自己刚刚分出的几百老贼杆居然被官兵杀的大败,狼狈不堪的跑回城内。 “头领,快撤吧!”一个老贼杆跑回来,脸上印着深深的恐惧。 蛮牛悲哀的看着手下这些老贼杆脸上的表情,什么时候他们山寨的人这么害怕起官兵来了? 城门那里官兵带血的枪尖已经依稀能看到,蛮牛依然是倔强的大吼:“小的们,随我迎战,杀官兵啊!” 其余的老贼杆看到蛮牛竭力支撑的样子,一下决心,带着蛮牛就朝墙下跑去,欲在官兵之前冲进民居内,却不想刚刚冲了几步就听见几声大响。 “砰!” 蛮牛身旁的一些山贼应声被击中倒下,由于山贼站的过于密集,三眼铳手几乎不需要多瞄准,只需要往山贼堆里放铳便行,这样一来节省了瞄准时间,造成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蛮牛看到身侧的人被击倒,那惨相看得他睚呲欲裂,举起大斧朝着官兵的盾阵劈去,大斧马上劈到盾上,看似笨重的盾阵却灵巧的出了一个凹处,避开了蛮牛的大斧。 又从凹处冲出四名手持长枪的长枪手,他们一步一步超前挪动,手中长枪不断的往前戳,蛮牛用大斧挡住几枪,但仍是被戳到几下,痛的他赶紧后退。 同时庄内的山贼也看到冲进来的官兵,蛮牛和一众老贼杆被官兵堵在围墙上不得下来,庄内的小头领纷纷带着山贼从里面冲向大门处。 刘通见到冲将过来的山贼们,大吼一声:“预备!” 看到三眼铳黑洞洞的铳口对准过来,山贼们顿时犯了嘀咕,但是刘通可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又一声大喝:“射!” 火铳手们密集的齐射,发出砰砰的大响,随之十数个冲在最前面的山贼喝小头领被击中,被火铳巨大的力道击倒在地上哀嚎着,大部分人眼见都活不成了。 见到又一排三眼铳对准他们,山贼们再也没有心思冲击,即便是一些小头领都开始后退,听着蛮牛怒气冲冲的大吼,山贼们再也没有之前那样死冲上去,而是缓步后退。 然迎面又是一列齐射,十数个山贼应声而倒,紧接着又一排火铳手上前瞄准,山贼们惊骇欲绝,怎么官兵这火器如此犀利,而且连环不绝?! 纷纷扔下手中兵器,叫嚷着朝庄内跑去。 蛮牛也见到官兵火器的犀利,这些官兵手中拿着的火器和以往所见的太不一样了,以往见到的就连发射都很困难,而且时常炸膛,这一次的火器无一炸膛且威力巨大。 他见到庄内为数众多的小山贼居然冲不到近前就被火铳打的死伤惨重纷纷逃跑,气急大吼,但是即便是听到了他的吼声山贼们依然是毫不犹豫的逃跑。 这时蛮牛率领仅余一百多的老贼杆被永安军困在狭窄的墙上,而山贼们眼见前方就是那永安军密密麻麻的枪尖和大盾牌、对准了他们的火铳。 绝境之下,蛮牛深知,这样下去自己等人就要步那些庄兵的后尘,被困在最里面戳成浑身血洞。 若是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 蛮牛下定决心,持着大斧率一众老贼杆随着永安军的枪阵冲上去。 身旁一个老贼杆当头被一个长枪手戳中,身子一顿,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杆长枪戳过来,其后是几杆长枪连环不断的戳上来,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戳死。 蛮牛大斧一挥,挥开身侧的枪尖,猛然将一个长枪手抓出阵扔到后面,早便等待许久的老贼杆便将那名长枪手乱刀砍死。 蛮牛再转身,迎面冲来几个官兵,这些个官兵都有些不同,居然是齐战、顾琳、李虎三人一齐冲了上来。 三人见到蛮牛滥杀,心下大为光火,纷纷大吼冲出枪阵,三人身后,长枪手、刀牌手纷纷大吼着握着长枪冲上去,展开白刃战! 齐战、顾琳在身侧手持一刀接着一刀让蛮牛疲于应付,李虎则在前面伺机偷袭,不时在蛮牛身上留下一道道刀口。 蛮牛大吼一声,手中大斧一轮,居然将顾琳、齐战二人双双甩开到一边,李虎一惊赶紧后退几步,但蛮牛大步上前,大力一斧已经劈来,李虎当下只得举刀招架。 杨潇刚将一个山贼砍翻,一转身见到李虎,大喊一声李虎,蛮牛这势大力沉的一斧子若是李虎硬抗必然是扛不住的,很有可能连人带刀被劈成两段,自己离李虎又过远根本不能去救援。 就在蛮牛大斧即将劈到李虎腰刀上的时候,忽然浑身一震,噗的一口喷出鲜血再也动弹不得,李虎眼神一亮,机会到了! 手中腰刀变挡为攻,猛然插进蛮牛腹中。 这是才见到刚才居然是曾经赶到救了自己一命,只来得及朝曾经张嘴一笑,这时顾琳和齐战双双赶到,手中腰刀亦是插进蛮牛体内,蛮牛连吐几口鲜血。 手中紧握的大斧掉落下来,就这样被顾琳、齐战、李虎、曾经四人合力杀死。 战士们看到蛮牛已死,士气大振,而老贼杆们失去了最后的头领,再无抵抗的意识。 要么狼狈逃窜,要么举刀投降,反正无论作何选择结果都是一个,那就是被赶上的永安军战士一刀砍翻,或是被长枪戳死。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们是永安军! 蛮牛与老贼杆几乎全部被杀,这些人包括了山贼中的绝大多数大小头领,失去了他们的带领,其余的山贼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或是逃跑,或是掳掠。 战士们将围墙上最后一个老山贼杀死后纷纷冲下城墙,顺着街道进入城内诛杀逃贼,与此同时萧亦令两甲战士和火铳手堵住大门,不放任何山贼逃出,自己也带着人冲进庄内。 庄内,百姓们听到东主吴文通让所有人上围墙御敌的消息后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都知道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小房屋,院落不大却住着三口之家。 他们赶紧关好门窗,看着外面来来回回走动的庄兵、仆人和其他正在收拾东西的百姓,屋内唯一的男子叹了口气,说道: “唉,也不知道这是又怎么了?” 炕上一个身着粗衣的妇女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不断的哄着,看孩子有些安静下来这才说道:“谁知道呢,这年头兵荒马乱的…” 男子坐到炕上,紧紧的抱着女子和孩子就这样听着看着外面的变化,男子和女子看着庄兵一批批的跑过去,对面的门户也关紧了门窗,又听外面喊杀声响起,仿佛就有千把人在外面一样。 感觉到怀里的女子身子在微微颤抖,男子心下叹了口气,这样的时候,平日十分憎恨的庄兵这时却成了他们唯一能活下去的原因,只能寄希望于这些庄兵了。 因为他们知道,官兵不会来的。 他们大多数都不是这里的人,只是经过于此,被扣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未曾见官兵来救他们,再加上听到这些日子外面也并不太平,其他的地方灾害四起,兵乱、贼乱不断,在这里虽然被剥削,但也好过出去丢了性命。 久而久之,大多数人都认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希望能苟延残喘而已。 外面依然是喊杀声不断,但是慢慢的就见到有些庄兵和仆人跑了回来,这些人平日就嚣张甚重,这时居然直接就砸抢起民居来,他们一一将店铺、民居砸开,冲进屋内砸抢,居然就有个女人在街道上被他们侮辱,男子捂住怀中女子的眼睛,不住的叹气。 两个凶神恶煞的仆人各自手中持着大棒到了他们的门前,一边用脚踹门,一边又挥舞起手中大棒砸门。 女子受到惊吓眼中流出了泪水,呜呜的哭道:“天啊,这是怎么了,老天爷你就不能开开眼吗!” 男子放开女子,在屋内焦急的转找着武器,但来回寻找也就只能找到一根木棍,男子只得提起木棍对着房门,女子紧抱着孩子就站在他的身后。 三人紧张的连连喘着粗气,眼见房门就要被打破,那些凶神恶煞的仆人淫笑的声音愈发清晰,却忽的听闻外面传来的阵阵惊慌的喊声。 “大门破了,贼寇进庄了,快跑啊!” “东家跑出庄了,管家被山贼杀了!” …… 这些声音在街道上响起,那三个仆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变得惊慌不已,扔下手中大棒就屁滚尿流的往后跑。 眼前的这关过了,但是男子眼中却不见丝毫惊喜,贼寇进庄了,那庄兵就是败了! 男子只感觉忽悠一下,手中紧握的木棍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完了,全完了。贼寇进庄,所作所为更甚于那些庄兵仆人,恐怕自己和孩子都性命难保! 女子和男人连滚带爬的跑到炕上,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他们都害怕之极,贼寇无论是到了哪,都不会有好结果。 街道上这时变成了窜动而过的贼寇,这些人皆是凶神恶煞且人数众多,他们走到哪抢到那,见到的男人和小孩全部杀掉,只要是有些姿色的女子都被侮辱。 所性他们这里屋小院窄,很久都没有贼寇将目光看到这里,就在他们刚刚松口气的时候一个山贼经过这边,女子怀中的孩子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哭了出来一下引起山贼的注意,山贼步子一顿。 细细听着,山贼听到孩童的啼哭声顿时变得惊喜不已,遂是招来另一个山贼,两人合力,没几下就打破了已经摇摇欲坠的房门。 男子紧握着手中木棍,女子抱着孩子在男子身后,两个山贼淫笑着走上前将其逼迫的连连后退,女子抱着孩子直退到炕上。 男子见无路可退,鼓起勇气大吼一声,手中木棍朝着山贼打去,两个山贼只是一闪身便躲过,一个山贼一脚将男子踹到一边。 男子只觉腹部遭受大力,手再也握不住木棍,桄榔几声滚落到一旁,山贼笑着走到近前。 男子被踹倒后感觉前胸生疼,有些喘不过气来,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山贼慢慢朝着妇人和孩子走去,立刻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赶到自己身前的另一个山贼死死的踩在脚下。 大喊着也起不开身,男子恨得咬牙切齿,只能眼睁睁看着山贼离女子越来越近,踩住他的那个山贼只是哈哈大笑着。 女子在炕上不断的往后缩着,但是已经缩到了墙角,纵然她的小脚还不断的蹬着却于事无补,山贼一把扑到炕上,握住女子的小脚将其慢慢拉过来。 女子大叫着挣扎,怀里的孩童抱不住被甩到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个山贼扑到女子身上,女子怎能拗的过一个山贼? 这家人全部处于绝望的时候,外面的山贼不知怎的都是屁滚尿流的从街上跑过,就连手中的武器也都扔的一地。 只听外面的山贼边跑边喊着:“官兵来了,快跑啊!” “头领死了,头领死了!” “老山贼们败了,快跑啊!” …… 山贼们一个个如身后跟着虎狼一般抱头鼠窜,屋内两个山贼顾不得男子和女子,纷纷出去查看,他们刚一出门就都是目瞪口呆。 就在他们眼前,居然是成群的官兵从那边冲过来,两人转身就要跑到屋内,后面那山贼由于转身过于匆忙,甚至一屁股摔倒。 刚刚起身就迎面而来一个官兵,正是队官齐战,齐战手持一副打着红结的挑刀,还未冲到其身前就凌空一踹,将其一脚踹飞,山贼一心只想起身逃跑,根本无心战斗。 齐战赶上去,挑刀穿其胸而过毫不犹豫的拔出,又是一脚踹出,那个山贼就像一滩烂泥一般被踢到一边。 这时齐战身后又赶过来两名长枪手,三人见到又有一个山贼躲到一间民居里,而里面居然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齐战毫不迟疑的一声大喝,带着三人立刻冲进房内! 对于屋内的男子和女子来说这转变是巨大的,女子第一件事就是抱回自己的孩子,而男子也赶紧上炕保住女子,女子缩在男子怀里,身体还在颤抖着轻轻抽咽。 男子紧抱着女子,正疑惑着,刚才似是听到有人喊官兵来了?! 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见到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山贼,此刻却都是抱头鼠窜,心中又燃起一阵希望,或许官兵真的来了? 男子忽然瞪大了双眼,只见一名身着精甲,头戴官兵制式铁帽盔的人冲到山贼前面飞身一脚,转瞬间就结果了那个先前让他绝望的山贼。 见另一个山贼跑到房内,男子和女子都又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怀里的婴儿此时又在大声啼哭。 这时山贼却对此毫不注意,那山贼跑到房内,慌慌张张的四处乱看,正欲转身却忽然从其腹部穿过一杆闪烁着寒光的枪尖, 随着枪尖抽出,山贼眼中渐渐呈毫无生机的灰色,缓缓倒下,其身后露出的是齐战和三名一脸担忧的永安军战士。 齐战赶紧上前,满脸担忧的询问道:“怎么样,女人和孩子没事吧!” 男子看着齐战,眼中都有些湿润,紧握着齐战的手点头说道:“嗯!你们是?” 齐战点了点头,与身后的三名长枪手一同露出欣慰的表情,听到男子询问,一名长枪手满脸自豪的说道:“万幸无碍,我们是永安军。” 男子和女子对视了一眼,都是吃惊不已,喃喃道:“永安军?!” 第一百四十八章:俘虏吴文通 石刚奉了萧亦的命令后从官厅出来就找来手下几个甲长,简单的商议一番便立刻调集一哨队出了长宁镇,直奔三只手山寨。 一路上没有夜不收为他们侦查,所以他们就偃旗息鼓,一行人悄悄的摸到了齐家庄。他们到的时候齐家庄的山贼和庄兵正在争夺大门,喊杀声不断,而蛮牛则带着老贼杆在山包上以逸待劳。 石刚压下了自己想冲上去的心思,他知道萧亦交给自己的任务是最重要的,此时自己绝对不能意气用事坏了大事。 遂是一招手,身后跃跃欲试的永安军将士们都是悄悄的随其后退,兜了一个大圈子,待出了齐家庄箭楼观察的范围后立刻全速奔行,目标自然就是那仅有几百老弱病残守卫的山寨。 虽然只有十几里地,但若是奔行前进的话不免会感觉劳累,当石刚等人到达山寨外树林的时候已经是人人疲倦不堪,就连石刚自己都是穿着粗气。 一行人趴在树林里一边等待时机,一边略作休养。 此时山寨经过了昨夜萧亦他们的闹腾被杀了数十个山贼,而蛮牛第一件事也不是收拢尸体,而是聚齐大部分山贼气势汹汹的去齐家庄给三只手报仇。 山寨里剩下的只是这几百的老弱残兵,而山寨内又有大小头领和其他山贼的尸体共一百余。 不能放着不管,这个时候尸体若是放任不管很可能生成瘟疫,瘟疫的可怕之处在于无从对症,无从下手且伤亡巨大! 山贼们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于是还能动弹的人就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到山寨外挖个坑掩埋,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把关门打开用来运送尸体,石刚虽然勇猛,但却并不无脑,他此时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山贼们打开寨门,由一小队人出来挖坑,此时寨门是打开的,但是石刚并没有动,他深知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山贼们仅仅派出一小队人来挖坑很有可能便是试探,一有动静他们随时可能舍弃这一小队人关闭关门,这样自己没有大型器械很难攻下山寨! 石刚紧握双拳等待着,这一队人挖了数个大坑,发现周围并没有动静传出,这才对着关墙上的山贼挥了挥手,于是大队大队的山贼就从山上下来,他们来来回回的搬运着尸体,到了大坑旁边就将尸体扔进去。 石刚看到山下来来往往的山贼,就是现在! 一把抽出腰间悬挂打着红结的精钢挑刀当先冲出,口中高呼杀贼,其后面则是几个甲长,甲长身后则是众多的刀牌手、长枪手。 山贼之中一个小头领正督促快些搬运,不知为何他总有些心神不宁,一出了寨子便有一种很揪心的感觉。 忽然从后面传来阵阵杀贼吼声,那个小头领一惊,赶紧转头看去,顿时惊讶的像半截木头一般愣愣的戳在那,这是哪里来的官兵? 这些官兵人人精甲且神情亢奋的朝自己冲来,为首那人蹬着一双斗大的牛眼就要冲到自己身边,小头领只来得及一声大吼迎战。 逃已是不太可能,只能抽出马刀硬下心来,迎着石刚顶了上去,只听‘砰!’的一声,小头领手中马刀和石刚的挑刀一个对砍。 小头领只感觉手中剧痛,步步后退,低头一看,居然右手虎口被生生震裂出了血,惊骇于这官兵的大力不敢再接战。 一抬头见石刚大刀再次砍过来,这次猛然一刀让小头领毫无反应的时间,只来得及一声大叫。 石刚将眼前的山贼小头领劈死后,用脚踹到一边。 率将士们冲入山贼堆里犹如虎入羊群一般,这些山贼之中少有老贼杆,基本都是些老弱病残,况且还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这就更加难以阻挡气势正盛的永安军将士们。 一个刀牌手冲到山贼近前,飞身一撞,手中盾牌就撞在前面两个山贼的身上,将其二人撞倒后刀牌手立即起身迎过去就是凌厉的两刀,最后只剩两声惨叫。 八名长枪手并排而冲,所过之处的山贼之中无人可挡其锋,无一不是被戳的浑身血洞或是尖叫着逃跑。 几名甲长人人奋勇,一个甲长独战三名山贼毫无惧色,居然将那三个山贼杀的连连后退,又几个长枪手上前相帮,山贼们再也不敢阻挡,扔下手中武器狼狈逃窜。 石刚率永安军一哨军顺着大门冲进山寨,逢贼便砍,见贼就杀,萧亦已下严令,见贼如见鞑虏,不留一个活口! 将士们也对贼寇的印象并不好,这都是些内乱行家,遇到鞑子跑的比谁都快,留着只会让他们到别处去祸乱百姓。 往日山贼们聚到一起消遣的场所,如今好似成了刑场,处处都响着山贼的惨嚎声和永安军将士们杀贼的喝声。 还有一件事,就是战士们在山寨内追杀逃贼的时候发现了几个房屋里关押着一些妇人,石刚立即便去那里,却闻到满屋子的臭味,见到这些妇人后,也是不住的摇头。 这些人无一不是神情麻木,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人十分感叹,这些乱贼的所作所为让战士们都恨得咬牙切齿。 这些妇人见到他们居然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甚至都无人说话,石刚再次摇头,吩咐战士将这些妇人都带到最里面那个大堂去,看压在那里等萧亦处置。 石刚擦了擦刀上的鲜血,便立即下令,王大山率一哨二队六十人留守山寨处理事务,不放任何人进出山寨,他自率一队前去驰援齐家庄! 石刚率二队出了山寨后直奔齐家庄而去,沿路还能看到今晨诸多山贼从这里经过的印记,石刚便顺着这印记往前寻找。 终于听到前面传来阵阵喊杀声,石刚一惊,赶紧率人疾行上前。 却看到是王大勇率领的夜不收小队和吴文通的庄兵在战斗,萧亦深知这种庄子都会有暗道逃脱,为防止吴文通潜逃,便让王大勇率夜不收小队庄子外侦查,力保无一漏网。 这吴文通跑出了庄子后起初并没有遭遇夜不收小队,但是吴文通带着诸多金银是跑不快的,很快便被三名夜不收发现,他们一人报知王大勇,两人追逐吴文通。 王大勇为保证范围大不让人逃出,让每三名夜不收成一组分散侦查,这个时候便是王大勇率临时聚齐起来十几人的夜不收和吴文通遭遇的时候。 这吴文通带着二十几人的庄兵精锐,而王大勇夜不收只是轻甲快马且人数少于庄兵,倒也是一时间杀的难解难分,就在这时石刚率人赶到,两方夹击。 庄兵腹背受敌很快便不敌被杀个干净,只剩瑟瑟发抖抱着大箱子的吴文通,王大勇下马一把抱住石刚,哈哈大笑道:“老石,你怎么来了?” 石刚也是哈哈大笑,说道:“贼寇山寨已经拿下,山贼无一逃跑!” 王大勇看着齐家庄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想必此时大人那边也应该解决了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操守官白崇安 两日后。 崇祯三年三月五月十三日,这一日的太阳刚刚升起,蔚州城仍是一片安宁祥和之色,这仅仅一大早,州城各处店铺便是争相开了们,店里活计在外面尽力的吆喝着,虽然行人都是匆匆而过并没有几个人留意到他们,但为了生计他们也不得不如此。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在来来往往,一些小摊子也摆了起来,即便是在这流寇横行的年头,这天府之国的美称在这蔚州城也挥洒的淋漓尽致。 “什么?!长宁镇军士大败三只手与齐家庄近千贼寇,斩级五百余?!” 此时,操守官府邸内,蔚州城操守官白崇安看着一个前来报捷的长宁堡夜不收,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他的心腹亲将徐峰掐媚的笑道:“恭喜大人,如果萧兄弟这次战功属实,大人荣升卫城已经不远了!” 白崇安心下也是又惊又喜,的确。 大同右卫卫城守备韩成宽大人已临近荣休,守备休养后的接位之争素来都是非常激烈的,但白崇安想着的不是守备之位,那离他还太远,他只是想着这次升署大同右卫指挥同知应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当然也不是十拿九稳,萧亦斩级越多,他的把握也就越大,这次居然立下了斩级五百的大功,还将为祸多年的山贼和豪强一扫而空,这次升署指挥同知算是十拿九稳顺理成章了,当下对萧亦是喜欢不已。 当然白崇安心下也是十分不解的,按理说萧亦只有四百余堡军,但山贼和豪强却足有两千多,这萧亦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高兴之情,反正萧亦统属于自己部下,他立功越多,自己自然得利越多! 虽都是剿匪,但是这个时候即便是剿匪也很少有州镇可以拿得出如此大功来的。 前段时间才从桃花堡下辖传来平定抽马手的小功,这让白崇安小小的惊奇了一下,萧亦也第一次进入到他的视线之内。 而几月之前传来剿匪两百余级的捷报,这已经算是不大不小了,虽然并未提到萧亦多少,但白崇安十分了解刘一鸣这个老家伙,让他自己去剿匪那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绝不可能是刘一鸣自己的功劳。 而白崇安心知肚明,桃花堡下辖也就只有萧亦有这个能力,况且这还让自己受到守备韩成宽大人一番狠狠的夸赞,这也让他对萧亦有些关注起来。 然这才没多久居然又传来平定抽马手和齐家庄两大据点斩级五百有余的捷报来,这已经算得上是大功了,五百级啊。 纵然是剿匪,但大同境内还无人能拿得出如此捷报,若是成功升署指挥同知,自己才三十有余,今后升任守备也是未尝不可一争,想到此,白崇****感浑身舒畅,这一天都是顺心无比。 对着徐峰说道:“祖成啊,你可是我的心腹,今后无论本官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的。” 徐峰听后大喜,忙跪地拜谢:“多谢操守大人栽培,卑职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崇安点点头,又细细的对着徐峰嘱咐道:“祖成,你今日便到长宁镇去调查这个情况是否属实,若是属实这萧亦恐怕少不得一番鏖战吶,代本官好生慰劳。” 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吩咐道:“对了,别忘了去桃花堡慰问一下防守刘大人,萧亦也算是他的部下。” 徐峰连连点头,“下官省的。” …… 花头堡,杨亮站在堡墙上不住的叹气,身后则是他的家丁队队官侯琦。 只听杨亮说道:“萧亦平灭三只手和齐家庄的事情听说了吗?” 侯琦恭敬的回道:“这些日子小的也有所耳闻。” 杨亮看了一眼侯琦,纳闷的说:“你讲讲,怎么这萧亦就能打赢呢?这三只手手下可有近两千的大小山贼,还有齐家庄的吴文通,就连刘一鸣都要头疼不敢轻易招惹,怎么就让萧亦一窝端了呢?” 侯琦也是闷头想着,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说也奇怪,自几月前那三只手就严令其手下大小杆子进入永安堡和长宁镇境内,应是怕了萧亦?” 他继续说:“若是真论起来,这五百级恐怕都不够,最少得有八百左右,我可是听到说萧亦对于贼寇是毫无留情,根本不接纳投降。” 杨亮惊奇的道:“萧亦这是做什么呢,报上的首级越多不是功劳越大?” 随后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管管我们自己的事情吧,萧亦这一下子升任防守官是跑不了的,所幸那次萧亦没有记罪。” 侯琦提起那次看井之事也是觉得后怕,这萧亦升迁如此之快,若是结下梁子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是点点头,向杨亮汇报屯堡诸事了。 桃花堡千户官厅内,里面刘一鸣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哈哈,萧亦平灭三只手和齐家庄?还俘虏吴文通?!斩级五百余?”刘一鸣萧亦老脸通红,这可是飞来的横福啊,自己大半辈子了一直都是诸事不顺,怎么今年就这么好气运连连吶! 陈浩笑也是的合不拢嘴,怪不得萧亦对上次的功劳毫不在意,原来是盘算着更大的路子,当下对萧亦更加敬佩几分。 对着刘一鸣说道:“恭喜防守大人,调入州城有望,一声夙愿得所成啊!” 刘一鸣听到了也是高兴不已,这萧亦立下如此大功,还好是在是在自己下辖所立,再加上上次的事情,如今自己调入州城任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终于要离开这个桃花堡了,自己努力了大半辈子都没能完成的事情,本以为此生就要在这干到荣休。 没想到这几个月便要达成,思来想去还是因为萧亦,又想到萧亦乃是卢象升推荐来此屯堡的,心下又是赞叹,这个后生可了不得! 转念又想到自己前不久才贪了萧亦的两百级功劳,又感觉十分后悔。 但典吏刘文昌和司吏何大鹏却不这么想,贪萧亦功劳的主意是他们提出的,萧亦定然也是知道的。 两人都黑着脸,这怎么可能?! 何大鹏亦失去了往日沉稳的样子,不断用眼色示意着刘文昌。 刘文昌这才上前说道:“这萧亦定然虚瞒报捷!据报三只手大小杆子可有两千山贼,齐家庄吴文通起码也有庄兵五百,萧亦长宁镇堡军只四百余怎能剿灭近三千的贼寇?” 何大鹏也是义愤填膺的上前道:“还请防守大人明察!” 刘一鸣看了一眼这两个人,上次的事情就是他们教唆指示,使自己险些铸成大错,账还没有找他们算,这次居然还要将自己向火坑里推? 冷冷的撇了一眼何大鹏和刘文昌,淡淡的道:“这事就不劳二位大人费心了,州城自会有人来考察。” 刘文昌和何大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个意思,他们就不信萧亦真的能做到,认定了萧亦虚报军功。 刘文昌冷哼一声,“虚报军功,到时看那萧亦作何解释!” 何大鹏冷笑道:“恐怕他死罪难逃!” 陈浩挑着剑眉看向两人,嗤笑一声:“看来二位大人是怕萧兄弟将升防守官,想起了萧兄弟初到长宁镇惩治齐海姜鹰一派人的事情,心有惧怕了吧?” 刘文昌怒气冲冲的指着陈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 刘一鸣看着这三个人也是觉得耳根子不净,心下顿时烦躁起来,但一想到萧亦立的大功又变得喜形于色起来。 遂是劝解道:“两位大人不要在意,大家和气生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章:又学到了 崇祯三年五月十三这一日下午,长宁镇迎来了州城的第一道公文,说是操守官心腹亲将领千户官的徐峰将要来此考察,这是萧亦第一次间接性的接触操守官,而白崇安派自己心腹来此考察也表明了其对萧亦的关注之心。 这样很多人羡慕不已,得操守大人如此关注,仕途可谓一片坦途啊。 一城操守,在往上便是卫城守备了,这操守官比起防守刘一鸣又不知大了多少个品级。 对于很多平民老百姓来说,这操守官是他们一辈子可以见到最大的大官了,就更别说操守之上的守备了。 但守备在大同镇也并不算得上大,大同镇分守设九路参将,参将之下又有游击将军两人,其下入卫游击四人,再往后才是各地守备三十九人,而操守官又是下等,防守则是多如牛毛了。 上次战斗结束,萧亦当即下令夜不收暂停外出哨探,配合两哨军肃清两堡境内的所有贼寇。 三只手都被平灭,其他的大小杆子就更加不敢阻挡,一见到永安军便望风而逃,这几日又有数百贼匪从各处狼狈逃窜出两堡境内,经过了两日的追杀后,两堡境内焕然一清,再无一个贼匪,百姓无不争相相庆。 萧亦平灭三只手和齐家庄后,名声在大同迅速流传,若是说之前的萧亦只有附近百里知道的话,现在的永安军则是一夜之间扬名大同右卫,在大同右卫境内,只要一提起萧亦和他的永安军,贼匪豪强无不惊心。 战后萧亦给所有归来将士每人应有的赏银,又依次记功可待日后累功升迁,新提拔出作战果敢加之先前累功的小旗官十六人,总旗官四人。 曾经由于作战果敢,敢打敢杀且有勇有谋,记一中等功被提拔为永安军副甲长,加小旗官且赏银五十。 曾经拿到崭新的小旗官官服和永安军腰牌后,激动的喜极而泣,不知为何,他看到朝廷的小旗官官服后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反而是握着永安军的甲长腰牌不愿撒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而曾经之父曾腊也是激动的哭了出来,周围的人家都说曾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儿子才出战一次就立下如此之功前途无量,登门拜访者真是踏破了他家的门槛,曾腊也连连说是曾家后继有人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一战永安军阵亡十二人,六名刀牌手,两名长枪手,四名夜不收,回来后家家戴孝,在两堡境内均是欢庆之中他们却在暗暗哭泣。 萧亦于心不忍,按照承诺,给每名阵亡将士家中抚恤金多达八十两,每户多分田亩二十,阵亡的将士的灵牌也被摆放到永安堡的祠堂供以瞻仰拜祭。 阵亡将士的家人伤心之余也都在感谢着萧亦的恩情,现在这年头这样对待属下的上官实属罕见。 上次抓捕吴文通后,在他的身边发现了一个大箱子,当时石刚和王大勇提起时发现足有几十斤重,这时大明一斤银约十六两重,后安柯平一核对,这箱子内首饰金银足有八百两之多。 战斗结束统计,此战前前后后共斩级近千,贼寇无一活口,以致齐家庄沟流堵塞,鲜血成河,即便是已经将尸体处理完毕,走在齐家庄街道上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齐家庄共救出百姓百余户几百人之多,齐家庄已经不能居住近期就要派人拆除,拆除下来的石料就储存起来日后留用。 百姓这两日都已经带到两堡境内,由安柯平入册入籍并安排田地盖造房屋等事,如今都已经入了正轨。 查抄各处山贼山寨、齐家庄等地,所获甚多,光是现银就有三千两之多,其他农具、粗布衣衫无算,耕牛、骡马又各有几百,加之以往的牛马羊,这数量已是不少了,是时候建个蓄场统一管理了。 这一日,刘通来寻萧亦。 刘通一进门居然带了两个年岁挺大的老人来,这两人衣衫褴褛,破衣烂衫的但却精神十足,两位老人终于见到萧亦。 顿时激动的满面潮红,就要跪下给萧亦磕头,萧亦赶紧扶起两位老人,让下人拿来两把椅子,两位老人再三答谢后这才扭扭捏捏的坐下。 “不知两位老人近些时日在我长宁镇住的可算好,来此寻本管队有何急事要讲?”萧亦坐在首位上,笑呵呵的询问道。 经两人自我介绍后,萧亦才知道这两位老人一人略微年长名叫桂桦,另一人名叫彭正,这两人都是萧亦从齐家庄解救而来的,据刘通说到这有几日了。 桂桦起身说道:“老朽本以为就要在那吴文通的淫威之下苟活过后半生,不料天降神兵救吾于水火,又施以粥米,老朽两人拼了这把残躯也要为大人做些实事相报。” 萧亦连连摆手,他可不认为这两个老人什么事情能帮上忙。 只听彭正问道:“敢问大人欲如何处置吴文通那个老贼?” 萧亦哦了一声,说道:“吴文通在齐家庄作恶多端,残害百姓与贼无异,当应百姓之请。” 桂桦和彭正听后居然从椅子上下来,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口中呼喊着:“大人真是当世活菩萨,老朽拜谢,拜谢!” 不经萧亦示意,身后刘胜和刘通两人就赶紧将两位老者扶起,再一一扶到座椅上。 桂桦和彭正刚坐到椅子上就纷纷抱拳道:“听闻大人近来为牛羊一事烦扰,老朽两人不才,愿为大人解决了此等麻烦,助大人讨贼!” 萧亦是有些上心牛羊的事情,多了不好养有些麻烦,但还远远不到烦忧的地步,牛羊多了还不好?养个牛又有什么困难。 但桂桦和彭正两人听了之后却连连摇头,萧亦好奇,又是出于礼貌就让其两人讲解个中缘由,不想这一讲就是大半日的光景。 桂桦一提起这事就变得更加精神,滔滔不绝的说着:“说起这养牛养羊,可是大有学问,还要看大人是想善养和滥养,先说这牛舍,平日需定期打扫,勤捡粪便,还有垫草也一样不能少了,又需时常刷拭牛体,早晚两次,亦不可疏漏。” 他继续说:“特别是如今,已近夏日,夏日炎热,这牛舍通风清爽又必不可少,到了冬日还需时常将牛牵至室外背风朝阳之地,让牛儿边采食边晒太阳,如此耕牛才会壮实,犁出来的地才会肥沃有好收成。” …… 萧亦皱着眉听着,桂桦刚说完,彭正继续说道:“饲养上讲究亦是不少,平日干草秸秆不能少了,豆糠面饼更是亦是不可缺少。还有饮水也有学问,每日至少需饮水五次,每次至少两大桶净水,冬日饮水还需放入少量豆沫与食盐……” 王斗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这是养牛还是养儿子,养儿子都不如这么麻烦吧。 只听桂桦叹了口气说道:“大人,老朽几人一路所见到的耕牛皆是瘦弱不堪,这样的牛怎能犁出上佳的土地,想尽是乡夫愚妇无知喂养不当所致,然有些人家虽知晓此理,但却是有心无力,养牛所需耗费甚多,这个时节大多数人家都供养不起。” 萧亦听的连连点头,未曾想这养个牛羊事情居然如此繁琐,自己真是学到了。 又是有些担忧,若真按桂桦和彭正所言,那自己把牛羊分给百姓,就难免他们之中有照料不周者,自己岂不是反倒误了事,增加了他们的负担? 见到萧亦皱眉沉吟的样子,桂桦激动的说道:“大人,老朽两人愿为大人分忧,帮忙建设蓄场!” 彭正连连点头:“是啊大人,这些个牛羊若是处理好所值完全不止这些啊!” 萧亦一听来了兴趣,问道:“耕牛还能养出价值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一章:徐峰视察 听到萧亦询问,彭正如数家珍的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大人试想,若大人有五百头耕牛,其中一半为母牛,它们诞下小牛,这便是两百五十头新牛。且耕牛一年仅春耕少数时日需耕种,其余大半时间都不需耕种,便可每年配种一次,而小牛长为壮牛又不超五年。” 他继续说,这时已经有了一丝笑意:“这猪仔羊羔也是相同的道理,且猪仔羊羔数量增长比耕牛更加迅速,一年可繁殖两次,数年下来,大人至少便有数千头牛猪羊存栏,到时倒可以将其出卖赚得外快岂不划算,这牛羊价格可是不菲,倒还可以为将士们多加些肉食了。” 说到这,桂桦也是嘿嘿的笑起来,说道:“老彭说的不错,这猪仔每窝可生育十头左右,羊羔一窝起码也回有六只,等这些猪羊成长起来可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萧亦听得也是一拍脑门,自己这些时日忙前忙后,居然将牛羊可以生育小牛小羊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多亏了这两位老人提醒,心下对这两人也有了些好感。 自己手下这些人,如石刚、王大勇尚还好些,起码曾是马户。 但刘通、黄阳、顾琳、刘世仁、齐战等等这些人个个都是武人,平日除了训练就是打杀,哪里会去管牛羊的事情,就连王大勇由于担任了夜不收统领的原因,现在对于骡马之事都很少过问,只是一心一意训练夜不收。 萧亦又想到,自己还有骡马,马可是重中之重,也当早作打算,又想起王大勇曾是马户,有空闲了找王大勇来细细商议一番。 听到这里,萧亦已经下了决心要开蓄场,收回所有的耕牛、羊羔、猪仔分别集体饲养。大同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且周遭边墙环伺,素称其为形胜之地,自洪武以来便一直是大明和北方异族的前线战场,每年都有许多英勇的将士在此血染沙场。 自己所在的长宁镇所处大同东境,于中卫之境相隔一条鸳鸯水,鸳鸯水周又有数支分流,往北看去,则是桑干河,桑干河横跨大同宣府,乃是这地区最大的一条河流,周围草场丰美,又十分适合畜养牛羊。 而后金已经退去,两堡境内贼匪一空,形势也十分适合于此时建设蓄场,此时宜早不宜迟。 于是对着桂桦说道:“看您两人对这事如此在行,不如就来帮我打点建设蓄场,如何?” 桂桦听了之后连忙摆手,慌张的说道:“大人莫要如此称呼,这可折煞了老朽了,老朽和彭正来此本只是为大人提些建议,这打点蓄场我是真做不来。” 彭正点头说道:“是啊,我们两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能看到这么生机焕发的地方已经得偿所愿,早就是没了那么许多精力去打点蓄场,为大人做个牛倌马倌倒还足以胜任。” 两人话刚出口就觉不妥,如此拒绝上官盛情邀请,那不是和上官对着干嫌命长吗。 偷偷了一眼萧亦,却见萧亦并无一丝生气的样子。 只听萧亦哈哈大笑,大叫一声好,说道:“如此甚好,那牛羊的事宜就拜托二位了,我那些下属整日只知道打打杀杀,懂行之人不多,还需二位老先生多多教习。” 桂桦和彭正两人相视一眼,惊奇之余又是赶紧答应下来,再不敢推脱。 送走两人后,萧亦思来想去,现今只有杨潇可胜任这个工作,其余人要么需要训练兵丁,要么外出哨探,抑或回家休养,只有杨潇略为清闲。 且杨潇于此地做了多年的总旗,应是对这里了解不少,遂叫来杨潇,与其商议建设蓄场牧场之事。 萧亦又找来元大昌,元大昌带着缴获器械的账目来到,为萧亦讲述着器械甲胄的得失。 经上次一战,前后共获得山贼皮甲两百余副,破旧马刀四百五十余,木棒草叉等物无计,又有齐家庄庄兵短身罩甲五百余副。 …… 这一日,校场上集结着永安军两哨军共四百余名战士,他们站立在校场之上,这些人皆是经过了齐家庄一战洗礼的将士们,褪去了些许的稚嫩,多了些老成。 也没了最初动不动就激动不已的样子,他们只是任凭微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挺直着身子,或是紧握长枪,或是左手大盾右手腰刀,或是双手持着三眼铳,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校场之内。 今日是州城千户官徐峰来到的日子,这徐峰也是操守官的心腹亲将,自然也是代替了操守白崇安来的。 萧亦站于台上,下面则依次站着黄阳、石刚、史路、王大勇、刘通,他们的身后则是齐战、顾琳、刘世仁、李虎等人,他们的身后则是曾经这一列的甲长。 由于事关重大,萧亦让黄阳回到长宁镇一同参加,而暂且将永安堡交给一个信任之人打点。 待黄阳到了长宁镇,倍感长宁镇这些月以来的变化,又和众人寒暄许久,互相一个熊抱,几人哈哈大笑,兄弟数月不见一别恍如多年。 正想着,忽然数骑从长宁堡东门鱼贯而入,从街道直行如校场,一人口中大喊:“操守大人亲将千户徐大人来此,管队官萧亦速速迎接!” 萧亦听到,连忙下了台子迎过去。 徐峰这一路为长宁镇境内的繁忙所惊讶,这一路经过的百姓无一不欢声笑语,哪有其他地方的哭喊连天,徐峰甚至走在官道上都有些流连忘返。 到了长宁堡城,首先便注意到了城外两行严谨列队的兵士,他也没注意太多,只是想着那便是萧亦手下的家丁队了。 到了校场,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此刻他才知道,城外的哪里是萧亦的家丁队,这就是萧亦的堡军? 只见这些将士森严列队,人人头顶一副帽儿盔,帽儿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人人挺直了腰板,都是表情严肃见到自己一行人进入居然无一人动弹丝毫。 从校场转了半圈,徐峰发现这些堡军居然隐隐散发着一种如俯卧巨兽般的阵势,好似随时都会凶猛而出! 拥有这样的堡军,这也难怪萧亦可以用这四百人击败两千余贼匪尚斩级五百有余,徐峰对这份捷报的真实性没了先前那么大的担忧,心下也对萧亦有了一个新的定义。 “管队萧亦迎候千户徐大人,大人路途劳顿,辛苦了!”萧亦连忙上前为徐峰牵住马,扶其下马。 徐峰连连点头,这萧亦立功尚知谦卑,当下看起萧亦来。 在徐峰观察萧亦的时候,萧亦也在细细看着这位徐大人,操守大人的心腹亲将。 只见徐峰一身陈旧铁甲,头戴大明铁盔,腰间悬挂一柄腰刀。国字脸,脸上又有一圈不细不浓的精细小胡,身材不高不矮倒也是显得也是颇为威严。 徐峰和萧亦一同走到台上,看着台下一动不动的将士们,唏嘘不已。这些人与自己的家丁队也是不逞多让了,然自己的家丁只有不到一百,萧亦却足有四百,心下好奇萧亦是如何将这些破落军户练成如此的。 看了一眼萧亦,淡淡的询问道:“萧亦,本官问你,这捷报可是虚假?” 萧亦恭敬的说道,“这份捷报是所有长宁堡将士用命换来的,萧亦不敢造假!” 徐峰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说道:“听闻你抓住了吴文通,人在何处?” 萧亦一招手,后面就有两名军士带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来到这里,嘴中还塞着一块破布,头发凌乱不堪,甚是凄惨的样子,吴文通被绑的紧凑自是难受不已,不断的挣扎着,喘着粗气。 徐峰细细的围着这人跟前左看又看,又将其嘴中破布摘下,一见果然是刘文通,当下心中再无疑惑,又是哈哈大笑道了一声好。 吴文通破布一摘下就张口大喊:“大人放了小的,小的愿做牛做马呜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亦再将破布塞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二章:千户 防守官 看着这被五花大绑押来的吴文通,徐峰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萧亦询问道:“萧亦,小五台山击杀鞑子也是你出的大力吧?” 随后怕萧亦不说实话,加了一句:“说实话,操守大人想知道。” 萧亦听了之后并无一丝表情变化,仍是静静的道:“小五台之战乃是刘大人指挥得当,加之各堡军士与卑职属下将士奋勇拼杀方能击败鞑子。” 徐峰心中自是明明白白,看了一眼萧亦平静的脸庞,心下吃惊不已,击杀鞑子这是多少人都争抢的头破血流的功劳,萧亦却这么平静? 在台子上来回踱了几步,徐峰又说:“听闻你参加过去年的京师保卫战?” 萧亦点头,道:“有幸和卢九台在德胜门外共抗鞑子。” 徐峰赞叹不已,又是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萧亦,这才说道:“萧亦,你今年…?” “二十有五。” 听到萧亦所言后,又想到自己已经快奔四十,徐峰更是惊讶的看着萧亦,“你今年才二十五?后生可畏啊!” 徐峰赞叹后神情肃,面向台下诸多军士,大吼:“操守大人令,萧亦齐家庄剿匪护境有功,擢升桃花堡防守官,加千户,另赏银三百,红领貂皮大衣一副,任命文书腰牌等物几日后便到。” 徐峰心中其实是对萧亦十分敬佩的,萧亦一番话挑不出一个毛病,身带功劳却句句恭谦,又不急于抢功,怪不得才二十五岁便做到了防守官,这是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得难以达到的高度,萧亦居然如此年轻便做到了。 明代任职世官本需兵部批准任命文书,不过防守官为小职,操守白崇安完全可以自行任命,兵部不加干预。 对现任操守白崇安来说,自己将升指挥同知,而下任的守备之位虽离自己过于遥远,但他才三十出头,那么下下任的守备他是一定要争一争的,而桃花堡这边自然需要个有能力的人来接任。 所以他的眼睛自然就瞄到了近期刚刚露头的萧亦身上来,徐峰此来一来是带着白崇安的意思,考察一下萧亦,看此人是否有真实材料,二来就可以直接任命了。 徐峰说完后转头面向萧亦,笑呵呵的拱手道:“恭喜了,萧大人!” 萧亦虽然心中早对自己升任防守官一职心中早有预感,但是在当在真正的受到上官奖赏和擢升来时又是一回事,心下也是欢喜异常激动不已。 这次自己治下又添新土,代表着自己可以收容更多的百姓,让更多百姓过上好日子,未来对战后金也将不会那么乏力。 “不敢当,操守大人辛劳,做下属的自当尽心竭力。”萧亦心下虽欢喜,但却不能乐此失彼,徐峰依旧是自己顶头上司的心腹,所以萧亦对徐峰的态度依然是恭恭敬敬。 随后由黄阳几人带头,众军士纷纷高呼:“恭喜大人高升,多谢操守大人!” …… 这声音如雷鸣般响彻云霄,久久环绕在长宁镇的上空,周围的百姓听到了都往这边看过来。 徐峰听到了都感觉心下振奋,此行已是达到目的,对萧亦有了许多的了解,而萧亦也给足了自己面子,是时候回到防守大人那里交差了。 当下便对着萧亦辞行,萧亦一直送出了东门,徐峰也是和萧亦边行边聊,两人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本来萧亦给黄娥安排了三个丫鬟照顾黄娥,但是黄娥说是节省开支,要一个丫鬟每日陪她说说话便够,执意只留下一人。 萧亦无奈,便亲自挑选了一个手脚伶俐又会说笑的丫鬟留下,这丫鬟名叫小秀,此时正和黄娥说着话,细细听去居然说的都是有关萧亦的事情。 小秀便讲边咯咯的笑着,黄娥坐在铜镜前不断的点头,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小秀就在黄娥身后为其梳着长发,黄娥原本的马尾辫早就换成了一柳细直的长发,此时的黄娥褪去了些许少女的稚嫩,却多了一抹成熟妇女的气质,一举一动也显得颇是大方得体。 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黄娥看去,居然是何萍。 只见何萍面目之上止不住的喜悦之情,黄娥高兴的问:“何姐姐,什么事这么高兴!” 何萍一进来气喘吁吁的大笑,顾不得喝口水便说:“大喜啊妹子,你还不知道吧,外面都传开了,你家大人高升防守官了,大人才二十五吧!如此年轻的防守官做相公,这下妹子都成了防守官夫人了,真是有福气呦!”何萍的大嘴如连珠炮一般说着。 黄娥从座椅上一下惊喜的起身,高兴的问道:“真的!”身后小秀呀了一声,手中木梳不经意掉落到地上,大人升官了? 捡起木梳继续梳着头,感觉身后小秀的手在抖,黄娥问道:“小秀,你抖什么,快些梳啊!” 小秀哎了一声:“这,这不是为夫人成为防守夫人高兴!” 黄娥嗔怪的看了一眼小秀,小秀吐了吐舌头,继续梳着头。 何萍这才喝了口水,说道:“可不是呦,校场那边传来将士们的喝声那真是响亮,大家都听到后都惊叹着呢。大人正为州城来的一个姓徐的千户大人送行呢,听闻这位大人可是操守大人手下红人呢,大人如今又受到操守大人关注今后说不定还会高升呢,妹子好福气呦,姐姐可羡慕死了,可惜姐姐…” 何萍口快,话说已经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说漏了嘴赶紧停口,但小秀也嘴快,当下便笑嘻嘻的询问道:“何姐怎生有意中人了?” 何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黄娥看到也是好奇,笑着道:“何姐一向心直口快,这次居然如此扭扭捏捏,想必定是有心上人了。” 小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是呀是呀,和我们说说,让夫人和防守大人好好说说,也好为何姐撮合,成就一桩美事呀!” 何萍听后惊喜的看了一眼黄娥,见黄娥笑着点点头,这才要说。刚一张开嘴,却就泄了气:“还不知道那家伙喜不喜欢我呢,别是我一厢情愿了。” 黄娥拉住何萍的手安慰不已,当下便细细的询问起来,三人就在房内细细的谈着,不时传出惊奇声和阵阵笑声。 …… 一日很快过去,到了晚上。 黄娥心中此时是七上八下的,一方面为萧亦升官高兴,一方面又担心自己农家出身会给萧亦仕途带去麻烦,为萧亦拖后腿。 当晚萧亦搂着黄娥,有些奇怪感,看了一眼黄娥,温柔的询问道:“妹子,可是有心事?讲来于我听听。” 黄娥心下一惊,萧亦是怎么知道的,当下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萧亦说:“夫君是怎么知道的?” 萧亦溺爱的摸了摸黄娥的头发,并没有多做回答。 黄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今日何姐来和我说,她有了心上人,想让夫君帮忙成全…”说完大眼看着萧亦,细细看着萧亦的变化。 只见萧亦听口一愣,随后怪怪的问道:“奇了,何姐那性子和男人无异,何人居然能让何姐动了春心,难道是石刚那小子?” 黄娥吐了吐舌头,说道:“是,史路…史大哥…” 啥?萧亦差点没惊得蹦了起来,居然是史路!? 自己没见史路和何萍有多少接触啊,又细细一想,倒还真有过那么一回。 上次史路从辽东接老兄弟的家人回来已经动弹不得,由于自己手下女人少,自己就让何萍代为照料史路,倒也没想那么多。 就这一次就出感情了? 黄娥看着萧亦巨大的反应,也是不明所以,就这么带着疑问看着萧亦,那样子看的萧亦不禁噗嗤一笑,黄娥的小粉拳随即袭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不一样的史路 顾不得打闹,对于史路的亲事萧亦可不能马虎。 萧亦继续询问,黄娥和萧亦说了很久,将何萍白日和自己说的都对萧亦叙述了一遍,萧亦对这件事也表现出很大的关注,小两口讨论了半个晚上,萧亦这才如饿虎扑食般扑到黄娥身上,引起一阵惊呼。 一夜无话,第二日。 萧亦一早便叫来黄阳、石刚、王大勇三人商议,想了想也将刘通叫了过来,这几个都是最初从大安口一路闯打过来的老兄弟了,萧亦将事情一说。 大家都是吃惊不已,四人都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石刚大声笑道:“好啊,好你个史家小子,居然不声不响就把何姐给拿下了?” 王大勇跟着说道:“哈哈,必须得把史路揪过来问个清楚!”黄阳和刘通纷纷大笑着赞成。 萧亦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几位兄弟,今日叫你们来可不是向史兄弟兴师问罪的,咱哥几个可都是从北边过来的,家人基本都被鞑子杀害,这天底下咱们可就是最亲的人了,史路兄弟的终身大事,有什么话大伙敞开了说,咱们好好为其把把关!” 石刚听后点点头,说道:“对于何姐俺老石就不多说了,只一句话,何姐配史小子,绝配!” 王大勇细想半晌,说道:“看何姐平日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其人就和老石一样,面上粗野,但是心细,从永安堡初建的时候何姐就兢兢业业的为咱兄弟们每日做伙食,顿顿不落下也要有半年多了,如此看来持家定是好婆娘!” 石刚叫道:“说何姐,咋个又扯到俺老石身上了。”王大勇嘿嘿笑着。 萧亦笑了几声也是点点头,示意刘通谈谈看法。 刘通见到萧亦询问,这才说道:“平日我和何姐倒也没多少交集,只是觉得何姐为人不错,大家说好我就赞成!” 石刚大笑一声,“你小子说了和没说一个样啊,谁不知道何姐为人好!” 众人均是哈哈大笑,刘通则是嘿嘿的笑着。 黄阳最后说道:“我的看法和大勇一样,何姐在建堡的时候就在为大家做饭食,一直以来都管理着屯堡的妇人和孩子,为大家做饭食,是时候有个归宿与名份了了,我看这个人就史路最好!” 萧亦仔细听了几人的意见后,独自沉吟半晌,史路是自己最为信任的老兄弟之一,对于这些老兄弟的终身大事萧亦一向都是当成自己的来办。 而且若是要办,一定要办的漂亮才行,但是史路自己的婚事还是要问问史路本人的想法。 当下萧亦便让人将史路叫来,此时史路对这事情仍是一无所知,还在军营训练。 听到了萧亦的召唤,又说石刚几人已经全到了,心下觉得是大事情,就将督促训练交给赵大河,赵大河拍着胸脯说保证没问题,让史路安心去和萧亦商量大事。 史路这才安心离开军营,一路来到了百户官厅门前,赶紧就走了进去。进去后见到石刚、王大勇位于左侧,黄阳、刘通位于右侧,萧亦坐于首位,三人都面目凝重。 史路当即走入大厅,看着愁眉不展的诸人,抱拳询问道:“大人叫史路前来定是有要事……”话还没说完,就听石刚噗的一口喷了出来,随后几人都是哈哈大笑,史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几位老兄弟卖的什么谱。 疑惑的看向萧亦,却见萧亦也是面露微笑,只听萧亦说道:“史路兄弟,今日不谈事务,只谈谈你。” “我?”史路重复了一句,还是不明所以。 石刚上前使劲拍着史路的肩膀,大声道:“好你个史路,什么时候将何姐的芳心给掳去的!” 史路终于明白了所为何事,当下也是笑着道:“嗨!大人,兄弟们,你们弄错了,我和何萍平日是经常在一起谈心,但那也只是交流谈心而已,至于掳去了何萍的芳心,那史路可是天大的冤枉了,国未定,家不宁,史路不敢早生此念!” 王大勇依旧是笑着道:“或许是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呦!” 史路皱着眉头看向王大勇:“大勇兄弟,此话怎讲?” 王大勇看了一眼萧亦:“还是让萧哥跟你说吧!” 萧亦被王大勇推出来,当下也不能一句话不说了,下了座椅,走到史路身边拍了拍史路得肩膀。 说道:“咱妹子和咱说过这件事,觉得应该与你商量一下,你和何姐谈心,可人家何姐却是与你谈情。” 史路当时就明白了,原来如此,何萍居然…? 这… 史路也有些拿捏不准,当下不知如何作答。 只听萧亦继续说道:“史路兄弟,你的亲事咱本不该过问,但你还年轻,平贼灭虏是咱们哥几个,不,是咱们永安军所有战士的想法,不是你一个人的,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就成个家吧。” 看着史路沉吟的样子,刘通问道:“史哥对何姐印象如何?” 史路提到此事却是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最终却憋出了一句:“几位兄弟对何萍印象如何?” 石刚笑道:“大人早便是询问过我们了,大伙都赞同!” 王大勇也是上前劝道:“是啊,大人高升防守官,此时正可在上任之前来个双喜临门岂不妙哉?” 刘通拍掌叫好:“妙,妙极!” 史路也说不出什么对何萍的看法,和何萍一同共事这么久了,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何萍隐约对自己的情谊他也能斟酌出个大概,只是一直闷着心思想报答萧亦和这些老兄弟们的恩情。 现在就连萧亦都如此说,几位兄弟也都是赞成,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此刻的史路低着头仿佛是个刚出嫁的小姑娘似的,早没了往日的镇静,只是低头说道:“史路听凭大人和几位兄弟处置!” 石刚笑道:“这就对了嘛!呸呸呸,什么处置,那叫撮合!” 史路也是自觉失言,咧嘴笑着道:“对,对撮合!” 萧亦听后也是欣慰不已,一个老兄弟找到自己的归宿,能在这乱世真正安个小家,他心里也很是为其高兴。 又是摇头笑着想到,史路平日那么沉稳个人,一到今日居然连话都说不明白了,看来无论男女到了这一关都是不好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四章:山陕烽火起 在与史路交谈完后,剩下的便是史路和何萍自己的事情了,萧亦能帮忙的也就仅此了,其实萧亦内心还是希望史路和何萍能撮合到一起的,就同石刚、黄阳几人所言,这么久以来何萍在幕后一直兢兢业业的他也一直看在眼里。 还有一件事,萧亦此时得到的还只是徐峰的口头升赏,文书不到,萧亦依然是个百户管队官,所以到桃花堡赴任的事情也就急不得。 此时若是急着去赴任会被人说闲话,以百户之身赴任防守官,怕也是无人服气。 萧亦也是不急于这一时,两堡还有不少后事要交代,这两堡,尤其是永安堡,那是自己的本家,无论如何萧亦都要将其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近日事情不少,这最为紧要之事自然就是此时大明的局势了,这些日的邸报萧亦都看的十分仔细,虽然自己知道些明末历史,但是这邸报却是不得不看的,这也能帮助自己随时了解大民各地的动静。 首先的便是辽东战局,后金已经于本月尽数退出明境,就连那些蒙古随行军都退的一干二净。 这次后金入边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据萧亦所知也不是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但每次后金入边大明都是损失惨重。 人口被掳掠数万乃至十数万,牛羊牲口更是不计其数,被屠杀和流离失所的百姓更加无法计算,因此而战死的官兵亦是不少。 皇太极率主力东去后,刘阿敏等留守夺占的京(东)四城,这一手也表示了皇太极的野心之大,他不愿轻易放弃占领的每一座城池,他的目的是中原。 不想前脚刚刚离开,就被孙承宗率勤王联军击败,阿敏败走,明军收复滦州、迁安、永平、遵化四成,又得各堡十二。 然虽已收服,京畿各地已是饥民成灾,这些人衣衫褴褛且食不果腹都往京师而去,京师依旧是处于戒严。 目光转向农民军,起义军最初只是些饥民流贼之流,然经各地防守将官等不加理睬,就连巡抚陈新甲都言其“徐自定尔。”故而起义军各部趁机做大。 每每小县城只有数百官军守卫,但来攻打的流寇却至少有数千之众,腹地接连失陷,陕西告急。 崇祯大怒,即命总督杨鹤负责剿灭流寇,然杨鹤屡战不利且剿之不及。 陕西各处烽火遍地,今日你剿了这处,明日那几处又有农民揭竿而起,在萧亦看来,这个时候陕西的起义军已然成了气候。 总督杨鹤遂力主安抚,明廷亦是改剿为抚。 但农民军岂是那么就好安抚的? 今年正月初,陕西农民起义军王子顺、苗美拥三四千之众,南下围韩城.十五日,总督杨鹤等,率部解韩城之围,王子顺受抚。 然王子顺表面归顺朝廷,但内中却不更衣甲,不换旗帜,积极备战招募流民,只待朝廷大军离去。 今年四月,清涧庠生李攀龙杀苗美于贺家湾,加之朝廷大军远离,王子顺立即决定复起,于四月二十八日由神木过河,攻陷蒲州。 其后分兵二路,东攻赵城、洪洞、汾、霍;西攻石楼、永和等,号横天一字王,声威始震。 起义军已经进入山西境内,虽距大同尚且遥远,但这也给萧亦提了一个醒,虽然自己距下一次后金入边时间尚有许多,但起义军之事已是刻不容缓,而起义军目前尚未成型,自是剿灭的好时机。 这时起义军正是最为猖獗之时,起义军烽火遍及山陕各镇就是由这次王子顺渡神木河引燃的导火索。 萧亦走到地图前,发现山西自河曲至蒲津一千五百里,皆与陕西为邻,河最狭,王子顺选择此地渡河也不是没有原因。 …… 萧亦这些日将升任防守官的事情已经在附近传开了,近日一些大大小小的各地将官已经赶着来巴结萧亦,这事暂且不提。 崇祯三年五月二十日这一日,萧亦正在正厅看着地图发呆,忽然杨潇大步走进来,一进来就恭敬的拜了一拜。 萧亦看到杨潇,就知道是蓄场的事情有回落了,只听杨潇说道:“不负大人所托,卑职已经同桂桦两位先生选好了几处牧场和蓄场的地点。” 说着又用手在地图上指出了几处,继续说道:“这几处地方都是水草丰美,十分适合建设蓄场和牧场,人手也已经在着手招募,应于近日便开始搭建!” 萧亦点了点头,这几处地方位于桑干河和鸳鸯水交汇处不远,周遭又有着不少支流,加之距永安堡也不是过远,倒是足以应付一些临时的麻烦。 看向杨潇说道:“杨大人有心了!” 杨潇显得有些激动,抱拳道:“为大人办事卑职自当尽心竭力!” 萧亦一直在想自己赴任后留选长宁堡和永安堡的人选,这两个地方是一定要用自己人的,永安堡萧亦心中已有人选,但这长宁堡倒还在迟疑。 当下叫住杨潇,问道:“杨潇,若是我走后由你担任此地管队官,你当如何?” 杨潇忽然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此刻他满面通红,浑身抖动不已,明显是有些激动。只见杨潇立即跪下,道:“大人信任卑职,杨潇自当为大人守好长宁镇!” 说完希冀的看着萧亦。 只见萧亦猛然起身,紧盯杨潇,淡淡的询问:“杨潇,我问你,你是吃谁的饭,为谁办事?” 杨潇心下一惊,随即脑筋一转,当下大声回答道:“杨潇全家吃大人的饭,全家都为大人办事!” 萧亦满意的点点头,一摆手示意杨潇走了。 杨潇出了大门,呼吸外面清新的空气,感觉身后衣襟不知何时已经是湿乎乎的一片,擦了擦汗。 他心中还是有些惊疑不定,萧亦的这次问话来的太突然了,而且萧亦刚刚还是满面笑容,陡然就变成一脸严肃,杨潇当时心中是砰砰直跳。 反应过来后又是对自己几月前的决定庆幸不已,若不是自己选的好,恐怕坟前草都已经半丈高了。 又是觉得快意不已,这么久了,自己终究还是爬到了管队官的位置,而且自己将接手的是一个兵强马壮的长宁堡,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毫无生机的长宁堡了,轻呼几口气,大摇大摆的走回自己家中。 杨潇走后,萧亦又叫来李虎,李虎的表现和杨潇不是很相同,李虎听萧亦询问,虽然也很激动,但其居然表示要同萧亦一起去桃花堡,回答说是只想跟着萧亦剿贼立功。 又让李虎回去,萧亦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躺在那闭目养神。 第一百五十五章:史路成婚 刘老三人休养 第二日一大早,萧亦刚睡醒,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赶紧就在黄娥的服侍下穿了匆匆一件常服就出了门,出去就见到石刚几人都是站在官厅门前,官厅外又聚满了人,热闹不已。 石刚见萧亦出来,笑嘿嘿的搓着手道:“大人醒了!” 萧亦点点头,揉着眼睛,看到面前这座大花轿,惊奇的询问道:“这是哪家大喜?居然如此热闹?” 王大勇哈哈大笑道:“还不是史路,这前些日子和他说完也不见有个表示,没想却一直在暗中动作,这不,今日就要成亲了。” 黄阳也是笑着道:“这个史路,自家兄弟间有什么好腼腆的。” 萧亦了解史路的性子,不愿多说,但关键时刻所言皆句句入理,平日办事萧亦最信得过的除了黄阳便是史路了。 史路的性子说直了就一句话,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种性子也是萧亦最为看重的。 当下也是又惊又喜,史路成婚,自己自然是要去的,当下便回到卧房换上自己的正服,换上正服梳洗过后,又是显得精气神十足。 再同黄娥一说,黄娥也是显得惊喜不已,连说是何姐和史路能走到一起全堡的人都会为他们高兴。 事实上的确是如此,何萍和史路一个是主管后勤伙食,一个是萧亦手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平日就无人不羡慕,萧亦已然有了正室,许多人自然就将目光放到萧亦身边的人身上,一直以来暗中喜欢两人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都是不少。 今日走到一起,又听说是萧亦亲自撮合,更加是又羡慕又嫉妒,但表现出来了便都是恭喜的话。 萧亦又帮黄娥一起换好了衣裳,看着眼前穿着白素衣衫的黄娥,萧亦拿起两副白色羽绒为其戴在头上。 看到这绝美的人儿萧亦不禁又搂住了黄娥,惹得黄娥一阵不依,萧亦则是哈哈大笑。 史路府邸,史路所住和萧亦的百户官厅相比可是小多了,仆人也没请几个,平日是冷冷清清,然今日却不同,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史路门前的小校赔笑赔的脸都歪了。 史路毕竟不像萧亦这般有着大官,又有操守大人赏识,但是身为萧亦的心腹嫡系堡内来到贺喜的小旗总旗倒也是不少。 再加上大多数永安军的各甲长、队长,还有些平日和史路走得近的战士也来凑热闹,倒也是显得宾客满堂。 史路则是穿着新自己的总旗官服在大厅陪众人喝酒,史路胸前戴着一个大大的绣红,在魁梧中平添了一番小郎君的感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众人正在吃喝,忽然门前的那个小校张口大喊:“千户防守官萧大人到!” 诸人听到小校大喊都转身朝着门口看去,见到萧亦和黄娥双双出现在大厅外,都是惊奇了一番。 又有许多人窃窃私语,多数都在惊奇萧亦和黄娥竟然都来了,都对史路是羡慕不已,得防守大人厚爱,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 萧亦对史路的支持就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也让史路感动不已,心中暗暗发誓要为萧亦赴死。 萧亦和黄娥今日都穿着正装,萧亦端是显得威武不凡,而黄娥经过这些日子的洗礼,对这种场面也有了些免疫,走在萧亦身边显得落落大方,倒是丝毫不逊色一些大家小姐。 众人纷纷转头对着萧亦拱手笑道:“见过防守大人,见过防守夫人!” 萧亦只是拉起史路,又朝着厅内诸人笑着摆摆手,见到军中熟人不少都在场,笑着道:“如今文书尚未下发,如此称呼还为时尚早啊!” 何萍笑着道:“大人能来真是让小女子高兴不已。”史路则是笑语嫣然的看着何萍。 萧亦笑了一声,说道:“史兄弟的大喜之日,本官怎能不来。” 史路上前拿起一杯酒,“来,大人史路敬你!” 萧亦接过酒杯就一口干了,和史路一个熊抱,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几人纷纷起身,不依不饶的讨要史路的喜酒喝,平日史路很少饮酒,今日特殊倒是来者不拒,纷纷是一口干了,喝完后挨个送上一个紧紧的熊抱。 其后就是顾琳、李虎、杨潇、齐战等队长甲长,他们一一上前大声恭喜着敬酒,史路接到后是毫不迟疑一口喝下,再狠狠的往他们肩上拍了一把。 萧亦今日也是高兴,兄弟几个拉着史路在桌子上就讲起来陈年往事,从大安口讲起一直到如今,都说是跟着萧亦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明确的决定。 而石刚喝得更是多,喝多之后拉起一个被萧亦军外的小旗官就只是满口叫着兄弟,胡天海地的吹起来。 话语间又是转到京师城头的王大虎,顿时又气的捶胸顿足起来,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倒是使得那个小旗惊吓不已,只是不断点着头。 萧亦皱着眉看着石刚,石刚这性子今后不能让他多喝酒了,这家伙喝多了怕是会真的误事。 除此之外这一日是欢声笑语不断,史路也是喝的醉气熏天一下一下的打着酒嗝。 …… 几日后,萧亦召集所有将官吏员在正厅商议。 自上次战事结束,萧亦便让刘老几个匠头带人去土家沟和齐家庄探查选取建设作坊之地。 前些日子已经探明,土家沟内十数里地已经完全被萧亦所控制,其地又十分偏僻,平日更是无人去那里,建立采矿作坊十分方便。 而土家沟内又有水源,建立炼铁作坊也不是问题。 只听刘德胜说道:“齐家庄已探明,煤矿足以支撑到年前炼铁所需!” 萧亦点点头,心下对开矿的事情有了个谱。 又转念想到刘德胜三个匠头是从永安堡初建时便跟着自己的,半年有余了,如今这三人都是有些显得苍老了,是时候让其休养了。 遂是对着刘德胜深切的说道:“听闻这些日子就住在土家沟里,你们辛苦了。” “本官觉得三位老先生已入暮年,是时候该回家休息养老了,可有接替人选?” 刘德胜对着萧亦一拜,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几人风餐露宿惯了,只不过这人老了,腿脚也不灵活了,眼神也不太好使了。也没了最初的感想,一直怕办不好大人所托之事,老齐和老王早就在和我商议引退之事,只是怕辜负了大人这才拖到了现在。” 萧亦点点头,只听刘德胜继续说:“这接替人选我等已是为大人选好,我有一小徒名叫古池,其人机灵善学,经过考较后倒是可以接替我。” “老王之子名王熊,虽手艺略显不精,但却读书甚多,对各方面都有知晓,假以时日必堪大任。” “老齐之子齐浩光手艺是后辈中最好的,小老儿建议大人见见这个小子,这小子总能说出些令我等三人惊叹的话来。这三人大人当亲自考较一番,我等三人虽引退,但却仍想为大人做些事情,虽已年迈但教习些小徒倒还能胜任。” 萧亦点点头,记下了刘德胜所言,心下对这个齐浩光也留意了一下。 吩咐安柯平记录,随后说道:“刘德胜三人兢兢业业,每家每户赏银一百,肉食两斤,三老每月给工钱粮米照付不变。” 安柯平一一记录下来。 刘德胜听后又是激动又是感动,立时便颤颤巍巍的跪下给萧亦磕了个头:“大人厚待我等匠户,小老儿惭愧啊!” 千户防守官 第一百五十六章:意外 ,。最新最快更新 崇祯三年五月二十五,这一日是徐峰再次来到的日子,所以萧亦这一早便是召集了堡内众将官汇聚于正厅。 这次永安军下至甲长,上至史路、黄阳几人悉数到齐,加之一些原来的当地军官,正厅内已是人满为患,一派将官济济一堂。 这次徐峰到来可就与上次不想同了。 上次徐峰是带着操守白崇安考察的意思而来,虽有升赏之意,但却仍需考察以定。 上次徐峰十分满意,一回到州城便将萧亦的话和表现同白崇安如实一说,白崇安听后当即对萧亦大家赞扬,对萧亦的喜爱之情是人人都能听的明白,当下又有不少人对萧亦是又妒又嫉,感叹萧亦气运之好。 这次萧亦也是十分重视的,毕竟授职千户不是署小旗署总旗那么简单的。 萧亦制止了诸人的喧闹,当头往堡外走去,这时永安军两哨队早便是在城外严谨列队,他们均是挺直了身子,脸上都严肃的过分。 这时萧亦率永安军所有将官到堡前,如此阵势让百姓们都有些惊心,纷纷自觉避让道后面,远远的躲着观看。 一些远处的农户看到了都奔走相告,说是堡内又将有大事发生,正在干活的农户听到的都是放下手中活计,或扛着锄头,或带着犁耙就来到这边,到后聚在一起又是议论纷纷。 远远的萧亦就见到马队带尘二来,这次的马队和上次也是不同,人人穿着鲜亮的大红衣甲,还拉着一大车的东西,同行的除了徐峰另有州城营操官副千户李二牛。 两人均是一身鲜亮铁甲,这队人马也是兵强马壮,想来应是操守白崇安的亲卫家丁。 二人到了堡前,看到迎接的萧亦一行人,李二牛满是胡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排出一口大黄牙,朝着萧亦笑了笑。 萧亦等人紧着将李二牛和徐峰两人簇拥着进了堡内,堡内一直到百户官厅前都有永安军的将士挺立迎接,这也让李二牛两人倍感有面子。。 李二牛自打进了这长宁镇境内就和乡下土豹子进城一样左看右看,一边又露出奇怪的眼神,到堡前看到那些将官和堡军时更加是惊叹,这才是好兵,个个都是好兵吶! 走在大道上,李二牛叹道:“昔闻徐大人言这长宁镇如何如何好,俺还有些不信,这长宁镇我是来过的,今日亲身前来却是不得不信,不想这才几月功夫变化居然如此之大,老弟居功至伟!” 徐峰也是微笑着赞道:“萧老弟大才,当是如此!” 萧亦连道不敢:“两位老哥过誉了。” 一行人进了官厅又是分宾主坐好,一派将官济济一堂,这时就连官厅外都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个个在那啧啧称奇指指点点。 徐峰昂首出列,拿出一份公文,向众人正式宣布萧亦的升职任命,只听他说道:“原长宁镇管队官萧亦,剿贼护境有功,擢升实授为大同右卫右千户所正千户,官居正五品,充桃花堡防守官职务。” 萧亦心下没有一丝意外,这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正欲上前拜谢。 却又见徐峰拿出另一份公文,大声说道:“兵部武选司察大同右卫右千户所正千户萧亦,行事谨细,忠职,可堪大用,特授以骁骑尉荣勋,仍需尽心戮力,不负委任厚望!” 厅内顿时一片哗然,这怎么可能。 萧亦也是呆立当场,骁骑尉? 这千户已经算是正式进入大明官场,进入了官场后,文武官员都可按照品级获得散阶。散阶的名称与品级相关联,文武官员各不相同。 武官散阶三十级,文员散阶则有四十二级,每三年一次考较后再行升降。 本来萧亦升为所正千户后便可得散阶‘武德将军’,每月俸米十六石,而他的正妻黄娥也可得称号叫做‘恭人’。 一般正常来讲,几年后才可升授‘武节将军’的散阶,而俸米自然也会有所增加。 但萧亦则是升任正千户之初便被授予‘骁骑尉’的荣勋,据萧亦所知只有很少政绩卓越的文武官员才可同时授勋。 正五品文官授勋‘正庶尹’,而正五品武职则是授勋‘骁骑尉’。 这个荣勋很多人是眼馋不已,有了这个荣勋不说每月俸米多了几石,对于今后升迁亦是个有力的考量。 散阶只要是进入官场的官员都有,这没什么稀奇,然这荣勋就不是人人都有了,特别是于正千户同时授勋,这更是十分少见! 萧亦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同时授勋,这真的太意外了,当下也是不知说什么好。 而杨潇在后面更加是瞪大了眼睛,这简直太可怕了,这仅仅几个月萧亦连升几级,将糜烂的长宁镇带成如今模样,这次居然直接被授勋! 而现在的萧亦,身为卫所正千户兼带桃花堡防守官,他已经有资格列入兵部选送的御览揭帖。 下面诸将官皆是振奋不已,萧亦授勋,他们自然也就高兴,萧亦官做的越大对于他们则是更有利。 再加上这次徐峰和营操官李二牛同来,这也表示操守大人对萧亦的关注,这叫他们如何能不高兴。 只见徐峰读完看着萧亦的反应是丝毫不意外,萧亦同时授勋自己也是相当意外的,但是了解了萧亦一直以来的战功与政绩后又是觉得理所应当。 当下对着萧亦微笑着道:“萧千户,接任吧!” 萧亦这才反应过来,此时他的心情用汹涌澎湃来形容也不为过。赶紧疾行几步上前,大声答应后一一接过李二牛交来的官服印鉴,腰牌告身等物事。 李二牛看着萧亦也是哈哈大笑,说道:“萧千户,快进去将官服换上,也好叫我等开开眼啊!” 萧亦连声道是不敢,又请了一声罪,这才进里屋去换。 等萧亦出来,众人均是眼前一亮,萧亦身前穿着绣有五品武官熊案的千户官服,腰间配着的则是骁骑尉精美的麒麟铜牌,脚下踏着牛皮官靴,与之前是大不相同。 接下来萧亦接过另一份公文,这份公文相比萧亦的那两份就显得普通多了,是上官通报下来的长宁镇各人升赏事宜,由萧亦代徐峰两人宣读便可。 大厅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终于到了他们升赏的时候了,大家都十分关注。 黄阳由于任永安堡管屯官此次无功,但却有政绩,永安堡政绩大同镇内诸屯堡乃名列前茅,又有同萧亦在京师守卫战御鞑有功,实授百户。 史路、王大勇、石刚、刘通四人原署总旗,此次剿匪有功,原来又跟同萧亦京师保卫战有功,此次几人皆实授百户。 杨潇原为试百户,此次剿匪有功,实授百户。 李虎原署总旗,此次剿匪有功,升试百户。 萧亦眉头紧皱,那次的京师之战的功劳居然才下来,就是不知是朝廷的工作效率是低效无能还是另有隐情。 黄阳,石刚等人一一欢喜的上前领取了告身等物,萧亦升任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少不了自己一杯羹,心中都庆幸,跟着萧亦就是前途无量。 又有原长宁镇的的一些军官,这些军官多被萧亦架空,手下无兵无人萧亦更不可能为其请功,这次也大多数都是口头嘉奖,只有很少几人加了些许俸米,算是个安慰奖,并无任何实际的好处,这些人多是悔恨不已。(。),。(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惊! 升赏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悔恨,萧亦一派人几乎全部都有提升,就连最末的一些小旗都是加了些俸米。 但是那些被萧亦架空的原长宁镇军官则是一点实质性的好处也没有得到,大多数人虽然是被夸的天花乱坠,但却一丁点俸米都没有加。 萧亦当即设宴款待徐峰、李二牛一行人。宴上大家伙同聚一堂,众人分宾主坐好后,向两人敬酒的人不断。 对于永安军诸人的敬酒李二牛倒是丝毫没有上官架子,接到后都是来者不拒,而徐峰则不然,神情傲然,对于诸人的敬酒多半都是浅尝辄止,微笑着说酒量不精。 只有萧亦对其敬酒时他才哈哈大笑着起身将酒一口喝干,又是连干几杯与萧亦老哥老弟相称,诸人又是羡慕不已。 敬酒之人中自然也包括了石刚五人,五人这次可谓是尝尽了甜头,萧亦敬酒后便是石刚五人,他们这次除了萧亦可谓是得利最大,都是大笑着一一敬酒。 余下的多是永安军的甲长、队长,这次他们多是署小旗总旗,又有许多加了俸米,此番他们轮番上阵。 人人都是非常高兴,而原本的一些将官多是在喝着闷酒,又有些人神色黯然早早离去,萧亦也没有多留。 石刚醉酒后满面红光的拉着李二牛直叫着兄弟,李二牛也是和石刚大吹特吹,石刚听到后无不是惊奇,对着李二牛当头就是一记记响亮的连环马屁下去,李二牛也很是受用。 …… 第二日,徐峰与李二牛一行人离去后不久,萧亦升为正千户的消息迅速的便流传开来,这下子长宁镇可算是炸开了锅。 自这日起上到各地百户管队官、署总旗、管屯官,下到村庄里正等是每日络绎不绝来往于长宁镇的官道上。 对于他们墩卫上的永安军战士亦是详细的检查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刺后才放其通行,虽然这些人心有不悦,看着这些面目严肃的永安军战士,倒也无人敢发作出来。 这一日,萧亦端坐于大堂之上,其下则是永安军诸将官,正在商议事情。 只听门外小校高声喊道:“烟台堡百户管队官董泽等来到!” 随后便进来一人,此人人高马大,乃是桑干河边三堡管队官董泽。 萧亦近日得知,桃花堡境内自己下辖有两处大堡,除自己所在长宁堡外,其余便是这烟台堡,烟台堡管队董泽,下辖有桑干河沿边三堡,分别为河头堡、黑堡、茂德堡。 董泽身着一身陈旧铁甲,头戴大明铁盔,腰间又配有腰刀,面目看去显得人高马大,颇有武格。 其身后三人,分别为河头堡总旗管屯官李阳、黑堡总旗管屯官钱刚烈、茂德堡总旗管屯官孙平安。 此三人都是一身铁甲,都是一身魁梧。 四人进了厅内后见到满厅将官都在注视着他们,这一路所见,实是让他们对萧亦心生敬佩。 进了大厅后更加惊叹,这厅内每人光从阵势上都不输于自己,尤其是打头那几人,个个一身精细铁甲,虎背熊腰目光锐利,拥有如此资本,怪不能剿灭千余贼寇,几人顿时惊慌的立刻弯腰行礼 董泽大步先行,沉声道:“卑职董泽,见过防守大人!” 李阳三人纷纷言道见过防守大人,其后呈上了四份礼单,萧亦撇了一眼,礼单数目还真不小,董泽的礼单加起来怎么说也要有十两,其余人虽然少些,但加起来也能十几两,看来这董泽对此事是上了心的。 萧亦当下示意安柯平记录收下,微笑道:“董百户见外什么,来便来,还带什么礼单!” 董泽不敢抬头看萧亦,只是闷声道:“略备薄礼,还望大人笑纳!” 董泽几个刚刚离开官厅,纷纷是深呼了一口气,这里面太压抑了,在里面都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但一想起萧亦对其说的话,几人都是面露微笑,这一次来的值! 忽的又见到前面一行人个个提着礼盒,手中备着礼单,打头一人是杨亮,身后则是他的家丁队官侯琦同一干花头堡下辖小村庄墩卫甲长里正等人。 他们居然又压着三个人,这三个人看去居然如此眼熟,待离得更近些,董泽忽的一惊,居然是他们三个! 杨亮一行人所至无不惊叹,这长宁镇仅几个月便变了一个大样,几月前自己还来过,这次却是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官厅外迎面见到出来的四人,看去居然是烟台堡的百户官董泽! 杨亮紧着上去行礼,董泽这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见到杨亮行礼,只是冷哼一声,正欲翻身上马。 忽然想到了什么,四人居然牵着马就朝东门行去。 杨亮吃了一个憋,心下也是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自己只是个小小的管屯官呢,也就只能受着了。 又看到官厅外的小校,这小校头昂的快要到天上去,又是叉着腰,一副骄傲样子。 杨亮嘿嘿一笑,递过一两银子,刚欲说话,却听那小校双眼一瞪,喝道:“不受贿赂,有事通报!” 杨亮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诸人,都是一脸的惊异,居然还有不收份子钱的小校?真是奇了。 其实这也不怪杨亮一行人无知,几月前萧亦整顿长宁镇内外,已经裁撤了最初一批小校仆人等。 从有家室人中另选出办事利索之人,减少仆人与小校,但是月前是分文不少,甚至还略有增加。 仅一个看门小校每月的月前就有二两五钱,家中又都分得耕地耕牛种籽等,对于杨亮这区区‘一两’自是不太在意。 杨亮珊珊笑了笑,将银子揣回怀里,说道:“那便有劳小哥通禀一声,桃花堡总旗管屯官杨亮恭贺防守大人高升。” 随后又是对着小校笑嘿嘿的耳语几句,说完身子一转,露出被他们压缚前来的三人。 小校听后当即便是一惊,赶紧朝后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声音都有些急:“杨大人稍待,我这便去通知防守大人!” 杨亮看着小校的反应,不出自己所料,看来此次所托应是有成。 萧亦一行人正在厅内议事,忽的门前小校跑了进来,看样子似乎是有十分急迫之事。 小校只这几步路就跑的气喘吁吁,明显是过于激动,一进来就趴在地上,大喊着:“大人,杨亮压缚王管队,不不不,王常亮三人来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萧亦立时从座椅上起身,也是激动的浑身颤动,一把揪起那个小校,有些不敢相信的大吼着:“你再说一遍,押着谁来了?” “王,王常亮三人。”小校吓的腿都软了,萧亦一松手便‘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这满堂将官怒目而视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尽杀 “将李尤、王常亮、李震三人押进来!” 一道怒气冲天的吼声传出正厅,将厅外的杨亮一行人吓的一哆嗦。 这次喊的不是小校,而是石刚。 石刚一听到是王常亮三人,其中自然有一个人,李尤! 黄阳再也坐不住,和王大勇几人纷纷站起身来,只是紧握双拳看着正门,其他的将官听到小校的禀告后也是一样,满堂皆惊,惊愕过后便是冲天的怒火。 此时他们纷纷大喝:“带李尤!” “带李尤上厅!” 当李尤、王常亮、李震三人被六名怒目而视的永安军战士押到正厅之上,他们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首位之上,攥紧双拳的萧亦。 其他的永安军将官在以前都曾听说过黄阳等人讲述他们的事迹,其中不免的就要提到李尤,提到李尤的恶行时大家都是义愤填膺,当即纷纷发誓诛杀李尤。 李尤三人此时皆是披头散发,满身恶臭,明显在外经过了一番折腾。但这并不妨碍诸人对他们的厌恶之情,压着李尤的一名战士大喝道:“恶棍!见到防守大人,还不跪下!” 李尤从散乱发丝的间隙看到了那个攥紧双拳一言不发的人,想到半年前的那个孱弱的小伙子,不敢置信的喃喃道:“萧亦?防守大人?” 两名战士对李尤自是深恶痛绝,不等李尤反应过来,两人板住李尤的肩膀,一起用力向着李尤膝盖就是一脚。 两名战士都没有留手,李尤当即感到传来一阵剧痛,惨叫一声就被踹倒在地,两名战士疾行几步过去不顾李尤的挣扎和大叫,按住李尤又是几脚上去,厅内亦是群情激奋。 王常亮对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震惊不已,防守大人?又朝着首位上的萧亦看去,见到萧亦穿着的正是那件胸前有着熊补子的大明正五品千户官服,仍是不敢相信。 见到那两名如狼似虎的官兵,赶紧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震听到更加惊骇不已,萧亦居然当上了防守官?这不可能! 曾几何时,萧亦进入长宁堡还需他的许可,如今当上了管队官不说,居然做了防守官?!李震身后两名战士对其也是没有任何好感,押进来就将其死死按着跪在地上。 萧亦一摆手,踢李尤的那两名战士就立刻停手后退几步,等待着萧亦的发话。 李尤这时嘴角已经流出些血迹,他勉强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咳咳的咳了几声,抬起头来,见到的是萧亦脚下的牛皮官靴。 在往上看则是见到萧亦腰间骁骑尉精美的麒麟铜牌,眼中的惊骇之色再也掩盖不住,自己惹上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最终见到了萧亦冷冷的目光,萧亦大脚一踏将李尤踩在脚下,淡淡的道:“李尤,大安口你可曾知晓自己会有今日?” 李尤不断咳着,任凭他双手乱舞亦再也起不了身,他害怕之极,嘴中不断大叫着:“萧亦,你,你放我一马,我给你做牛做马!” 萧亦未曾回答。 石刚上前就冲着李尤就是一脚,大吼道:“放屁,大人的名字是你这种猪猡能叫的?”正欲再踹,却被王大勇一直拉着。 “杀了他!” 黄阳早已是双目通红,他沉声道:“正好拿他祭旗!” 厅内高叫不止,纷纷大吼着诛杀李尤。 萧亦一闭眼,又想起了昔日在小黄庄土房边的那个佝偻的背影,当惊变发生,萧亦才知道自己已经真正将这位老人视作自己的爹。 还记得是王叔找到了自己,这才从后山侥幸捡了一条命,刚有几天好日子过就被这人所摧毁。 萧亦猛然朝着李尤就是一脚,这一脚他没有丝毫怜悯和留情,他将思念和满腔的怒火全都集中到这一脚上,这一脚足将李尤踢到几步外,厅内众人纷纷大喝叫好。 萧亦回到座位上,一抬头便看到了前来的王叔,王叔还未到厅内就听到了那边传过来的怒吼声,石刚招牌的怒吼声穿的更远,王叔心下疑虑,萧亦升任不是好事吗,怎么会听到如此的怒喝声? 此时他赶到厅内,正巧见到萧亦猛然一脚将一个人踢到一边,细细的看去,这人居然是…李尤! 李尤被萧亦和石刚各踢了一脚,本已虚弱的他现在更是奄奄一息,这时他的精神早已崩溃,犹如疯子一般的披头散发,不断扣着头祈求萧亦的原谅。 王叔看了一眼萧亦,问道:“要不要我去通知…” 萧亦叹了一口气,说道:“待我亲自和妹子说吧。” 众人都在关注着萧亦,萧亦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只见其一摆手,声音中透露着无尽的冰凉:“明日,前往桃花堡。” 眼睛陡然睁开,直视李尤,沉声道:“李尤、李震两人祭我永安军旗,缉拿二贼家人,尽杀!” 萧亦看了一眼王常亮,叹息一口气道:“王常亮,将其与其家人尽数逐出桃花堡境内,自生自灭!” 刚刚还在争吵和怒喝的众人,听到萧亦的命令,立刻人人喝道:“卑职遵命!” 王常亮呼的送了一口气,看来萧亦还是记着两人的恩情的,正在庆幸,又听萧亦补充道:“罢了罢了!给予王常亮一百两银钱,别处安家吧!” 王常亮听到后痛哭流涕,大哭道:“老弟高义,罪人拜谢,拜谢!” 随后萧亦一挥手,便有永安军战士将李尤李震两人带下去看押。 李震不甘心挣扎着,仍在大吼:“萧亦,我家人无罪!放其一条生路,我任凭你处置!” 萧亦并没有理会李震,只是看着战士将其带走。 其实他在心中考虑了很久,李震家有十六口,上有垂暮老者,下有七岁孩童,李震李尤两人的罪孽原本和他们无关,萧亦自然很难下这个决心。 但萧亦并不迂腐,李震幼子七岁,已然记事,难道留着等他今后找寻自己报仇? 萧亦可耗不过这个七岁的孩子,虽短期内并无大碍,然谁又会知道这个孩子若干年后,当自己垂垂老矣之时,会不会报仇。 还有李震李尤的家人,更会找寻时机报仇,为保稳妥必须一个不留。 萧亦记得,奴酋努.尔.哈.赤便是由李成梁所收养,李成梁也绝不会想到若干年后当他老去,正是这个孩童立时起兵反抗明朝,屠杀辽东汉人无计,后世称其为‘清太祖’,有此类前科,萧亦绝不敢一试。 不是萧亦狠心,萧亦也是一个普通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李尤差点侮辱了黄娥,萧亦更加是怒火难控,要杀,便尽杀。 第一百五十九章:皆斩!(求推荐!) 当晚,萧亦走近卧房,黄娥看到萧亦回来立刻扑到萧亦怀中,惊喜的道:“夫君回来了,公事都安排好了?” 萧亦却是呆呆的抱着黄娥,一句话都没说,目光都有些呆滞,似是没有听到。 黄娥纤手在萧亦眼前晃了晃,“夫君?” 萧亦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道:“妹子说什么了?” 黄娥走到萧亦身后体贴的为其揉着肩,说道:“想来夫君是近日太过劳累了,要保重身子啊!” 萧亦感受到黄娥手上传来的温度,一转身,一把握住黄娥的小手,黄娥娇羞的想要收回手。 再一听,萧亦居然又在叹气,小心思当下便明白了,问道:“夫君有心事?” 萧亦点点头,不愿提起那件事情,又不得不提,心中挣扎许久,最终还是说道:“妹子,还记得小黄庄的事情吗。” 黄娥甜甜的笑容立时便一滞,竟然又是缓缓抽咽了起来,萧亦赶紧将黄娥抱在怀里不断的安抚着,心下更加痛恨李尤。 黄娥在萧亦怀中仍是不断的抽泣,待看萧亦的时候,大眼中早已噙满了泪花,“夫君怎生又提起那事!” 萧亦温柔的为黄娥擦拭泪水,说道:“李尤,已经抓到,是杨亮送来的。” 黄娥只是不断拍打着萧亦的胸膛不再说话,萧亦抱紧黄娥,心下更是下决定李尤、李震一干人等一个不留。 官厅内,王叔的卧房内此时是空无一人,王叔去了哪里呢? 原来王叔半夜拿着纸钱出去给萧苦烧纸钱,这时在官厅的后院内,王叔眼前摆着一个铜盆,铜盆内已经燃起了火,王叔不断的将手中的纸钱扔到铜盆内,看着纸钱被烧净。 王叔不断的叹着气,一边将手中纸钱扔到铜盆里,一边自言自语道:“老萧啊,你家小子有出息了,现在都已经当上了防守官,又被朝廷授以骁骑尉的荣勋,你啊,该知足了。” 又想到几十年前自己和萧苦,黄阳父亲一行人当民夫的日子,又是唏嘘不已,又笑又叹息道:“这一晃就过去了这么些年,咱村子里数你家小子最有出息,防守官啊,这可是咱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如今居然管我叫叔,唉,这辈子死也值了。” “这李尤也抓到了,李尤全家都要被孩子杀了,可见这孩子心底是如何的思念你,唉你怎么就这么早去了。”说着居然抹起了眼泪。 萧亦将黄娥安抚好,小心的为黄娥盖好了被子,看着熟睡中的黄娥依旧是紧皱着秀眉,也是摇摇头走出了卧房。 不知为何,萧亦今晚思念萧苦甚重,一闭眼脑海中便全是萧苦那佝偻着倚门等待自己的背影,出了门便朝着王叔那里走去,想找王叔谈谈心。 到了王叔那里,却见一片黑灯瞎火,以为王叔已经熟睡,叹了口气又朝着后院走去,忽的听到前方有人细微的谈话声,一转弯居然见到了王叔。 王叔年岁也不小了,这时候的身影也有些驼了起来,和以前的萧亦印象中的大汉不一样了。 只见王叔烧着纸钱,一边自言自语,萧亦自然是明白王叔在做什么,靠在柱子上就看着漫天的繁星,哪一个是萧苦呢? …… 第二日,萧亦又进行了一次中断许久的晨跑,晨跑过后顿觉神清气爽,早早的就穿戴整齐,召集众人正厅议事。 萧亦昨夜不止在想以前的事情,也在想今后的事情,桃花堡乃是防守官驻城,自然是不是一个小小的长宁镇相比的,内中定然也比长宁镇要复杂的多。 思来想去,萧亦决定黄阳仍带一哨队驻守永安堡,石刚带二哨队留在长宁镇,以备不时之需,而自己同史路则带着三哨队两百四十人前往桃花堡赴任。 萧亦相信这两百人足以保证自己在桃花堡的威严,若是有人胆敢作乱,余下的两哨队可不是吃素的。 防守官,相当于营兵中的把总,出行已经需要大旗,所以萧亦几日前便叫人准备旗帜,一切先从简,如今皆是准备妥当。 这一日长宁镇校场,和萧亦同去赴任的两百余人都是精神抖擞穿戴整齐,这次去桃花堡赴任已经算得上是一座大堡了,终于不再是偏僻的小屯堡,所有人自然都是要以最好的面貌前去,因为他们是永安军的一员。 校场上,两百四十余人整齐肃立,萧亦站在台上不断的点头,如今他们都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了,两百余人的队列无论从哪看都是一条直线,人人昂首挺胸,泾渭分明。 战士们都听说了李尤、李震两人将于近日斩首的事情,他们此时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被押过来的三个人。 这三人步履蹒跚的行走,但身后的永安军老兵战士并没有看到他们可怜就宽待他们,他们都知晓,这三人皆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斩首都便宜了! 这三人被带到台上,被强迫着面向台下众永安军将士,从左到右,分别是李尤、李震、吴文通。 本来今日是要斩首吴文通祭旗立威再前去赴任,不想杨亮居然将李尤三人抓到,这次自然又多了两个要祭旗的人,立威也就更足。 相对于吴文通,李尤、李震这两人大多数的新战士都有些陌生,但老战士皆是对着两人怒目而视。 尤其是那些跟着萧亦从辽东过来的老战士,他们听了不止一遍萧亦的事迹,对于李尤自是再熟悉不过。 那些新战士后来听到老战士讲述这才知道有关李震、李尤的事情,都是气愤难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见三名永安军战士,身上一个补子,补子上只有简单的三道竖,他们人手一柄长大砍刀,面目严肃的立于三人身后。 史路上前喝道:“李尤,大安口叛逃总兵刘策之亲兵,皇上亲自下旨刘策及其亲兵尽诛;李震,原长宁镇贴队官,小五台山之战畏敌先逃,部众溃散,又有包庇李尤之罪,二罪并责;吴文通,为齐家庄豪强,不听朝廷号令,祸乱一方。” “今千户防守官萧亦大人替天行道,诛杀恶首,皆斩!” 史路脸上严肃的过分,一边说着,一旁安柯平也在刷刷的记录着,三名手持大刀的永安军老兵战士紧握大刀,提起浑身气力,看向萧亦等待着他的命令。 萧亦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厌恶的那个面容,心中快意陡然而生,手缓缓提起,待安柯平记录完毕停笔,手猛然挥下。 三把砍刀同时落下,随之鲜血喷流,三颗炙热的头颅从台子上滚落而下。 第一百六十章:把这颠倒的乾坤给拧正了 只听史路继续喝道:“李尤、李震,罪无可赦,今千户防守官萧亦大人下令,缉拿全家,尽杀!” 史路的喝声久久回荡在校场,尽杀二字深深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昔遇流寇,萧亦不受降尽杀,昔李尤杀其父一人,便尽杀全家以报。 这道命令显出了萧亦的雷霆手段和绝不软弱之心,亦必然叫境内其他不安稳之人掂量掂量自己的半斤八两,不敢轻举妄动。 李尤三人的鲜血染红了永安军的校场,萧亦闭目长叹一声:“李尤,终于是死了,爹,你可以安息了。” 看着衣甲鲜明兵强马壮的战士们,萧亦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握着戚家刀的他终于有了戚继光一样的感觉,此时他豪情万丈,明末乾坤颠倒? 看我萧亦将这颠倒的乾坤给拧正了,看我永安军如何平贼灭虏,这只是自己永安军迈出的第一步。 随之振奋的还有石刚、黄阳等人,他们对李尤都是恨之入骨,此番萧亦斩杀李尤二人终于是为众人出了一口恶气,而萧亦大仇得报心中最后一块巨石也去了,只感觉浑身轻松。 萧亦戚家刀一招,一声令下,哨队出校场直奔桃花堡。 萧亦已是防守官,出行自然要亮明旗帜,此番萧亦赴任,便叫人准备了诸多旗帜,其中有高大的五方旗一副,上书一斗大的‘萧’字。 另有高招旗一副,巡视旗四副,另外还有一些掌号金鼓等旗手也是必不可少,一行将士横纵成行,明盔精甲,旌旗飘扬,人人提着数倍的精神,也算是兵强马壮。 这副军威阵容,在这桃花堡境内算是稳稳的列在第一位了,这也是萧亦刻意安排的,就为证明,自己的实力乃是任这防守官的不二人选,朝廷给自己的荣勋也是实至名归。 旗牌旌旗开道,萧亦身后整齐行进的永安军三哨战士在道路上踏着整齐的步子朝桃花堡进发,轰隆隆的步子踏地声遍布四周。 长宁镇的军民倾巢出动,一哨二哨战士亦是挺立着身子或是立于城墙上,或是立于墩卫上,目送兄弟们远去。 百姓们锣鼓喧天尽数出动,尽在官道周围,带着自豪的目光目送家人远去。 …… 崇祯三年五月二十八日,这时放在后世已经是六月份了,正值烈日当空,温煦的微风吹拂在每个人的脸上,但大家身披的精甲亮盔远远看去仍然给人一股深彻的寒意。 作为防守官萧亦已经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和众人队列中一齐行进了,此时他同石刚、王大勇三人并列骑马在最前,萧亦居中,王大勇在右,石刚在左,三人只是控马稳步前进。 随后便是每队的枪旗和每甲的面旗,又加上萧亦的五方大旗,一行十数面旗帜随风徐徐飘扬。 王大勇的半数夜不收早已是泼洒了出去,在四周哨探,用以熟悉新的地势地貌和尽早发现不太可能存在的敌人。 三人身后多是队官甲长等,也有上次战功新提拔起来的,弥补了阵亡的一些军官。 石刚驭着马,脸上的笑容止不住,此刻他道:“哈哈,真是没想到啊,俺老石居然也成了百户官,这都要多亏了大人!” 萧亦微笑道:“不要再提以前了,都过去了,做人要向前看!” 王大勇听到石刚的话,也是笑着道:“谁说不是呢,大人说的是,向前看,只要咱们兄弟跟着大人害怕没有官做?” 石刚拍手道是,其后的一队队官王大山和另外的两个队官也都是嘿嘿笑着,一众人其乐融融的走着。 萧亦一行人不慌不忙,早晨出发,过了两个时辰多后,终于是看到了桃花堡的堡墙。 桃花堡萧亦之前是来过的,当时都是匆匆而过,也没有仔细的观看,桃花堡分四门,当萧亦一行人来到南门‘宣和们’外时。 外面早已是人头攒动,大道上站满了前来迎接的堡内文武官员,堡内千百户,又有几个管队官,大小文员等,此时都是站在门外迎接。 人群的最前面,是桃花堡的佥书官,副千户陈浩,陈浩的神情此时说不出来,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嗟嘘。 陈浩本来是可以和刘一鸣共去州城任职,但州城的位置岂是那么好得的,前些日子传来消息。 自己在州城的位置已经让州城里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了,而刘一鸣为自保自然是屁话不说,自己是什么都没得到,陈浩也是有些气愤,但却无可奈何。 陈浩的身边则是镇抚董英华,董英华貌似是个呆板之人,一直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面两人一言不发,不代表后面诸人就同他们一样,几个管队官和百户官都是在轻声交谈,聊个不停的等待着。 果然忽见前方扬起烟尘,旌旗招展,萧亦一行人已经远远二来,陈浩一行人赶紧都迎了上去。 待萧亦一行人到了众人面前,都是吃了一惊,萧亦一行百多人都是精甲亮盔,人人目光锐利,精气神十足,都是持着手中武器傲然立在那。 这时那些管队官都在不住的交谈着,萧亦这一队人光从阵势上来看,哪一个都不输给那刘一鸣的亲卫家丁。 看到这个军容,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等本钱,怪不得萧亦能打败流寇平定齐家庄豪强,担任新任防守官自然也是明明白白。 只是各人都想不通,这萧亦先前只是一个小小管队官,是如何能有这些兵马的。 陈浩也是直盯着萧亦左看右看,上次去长宁镇已是几月前,不想仅这几个月萧亦就又是这么大变化,萧亦这些精细的盔甲和武器都是从哪变出来的,他左思右想也想不通,真是奇了。 萧亦下了马,被石刚三人簇拥着大步朝着迎接的人群走去。 来时萧亦曾粗粗看去,此堡周长应有一千多米,上次自己看到的仅仅是瓮城,真正的堡墙高居然十米有余,是自己粗心了。 以陈浩为首,众人都是紧忙着上前迎接。 陈浩位于最前,上前一做礼道:“防守大人远来,一路辛苦,下官等在此恭候。” 陈浩一低头便看到了萧亦腰间悬挂着的骁骑尉铜牌,心下又是一惊,看来这萧亦授勋骁骑尉是真的了,当下感叹萧亦官运之强。 萧亦也是一回礼,微笑着扶起陈浩,陈浩身后众人也就一并跟着起身。 第一百六十一章:进堡 看着萧亦,陈浩心下很不是滋味,曾几何时萧亦见到自己还要恭敬的行礼。 没想到这没过多久,萧亦是步步高升,屡立功劳竟然坐到了防守官的位子,然自己还是个副千户动都没动,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虽然他对萧亦十分看好,但是要对萧亦行礼心中仍是免不了尴尬,也很不是滋味,自己三十好几了,却要对萧亦这个后生恭恭敬敬的,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萧亦看着这个老哥,此时他正穿着副千户的官服弯身向自己行礼,在对桃花堡诸人中萧亦印象最好的便是这个中年将官了,他一直都是帮衬着自己。 上次还特意为了那件事去长宁镇提醒自己,萧亦心中其实是很感激他的,心中也对陈浩有着某种程度的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自己总不能让他来做防守官,自己做他的副手… 萧亦对着陈浩微微一笑,亲切的说道:“老哥近来可好,老哥先前不遗余力的帮衬着咱,咱可是没忘。” 陈浩感觉到萧亦的亲切之情,心下也是有些欢喜,冲淡了先前的尴尬,自己再得新任防守信赖,看来今后起码也可以颐养天年了,萧亦还是念着旧恩情的,在众人眼前也是倍感有面子。 当下也是姗姗笑了一声,说道:“说来惭愧,老弟步步高升,我却还是…” 萧亦大笑一声,说道:“虽然萧某任了这防守官,但堡内大事还是要老哥继续帮忙的!” 其他人听萧亦哥陈浩互相的交谈,也是感觉到萧亦对陈浩的信任,当下是又嫉妒有羡慕,也有些人开始担忧自己是否需要上陈浩府上去负荆请罪了。 陈浩感觉到萧亦对自己的重视,心下是感动不已,只是笑着连连点头。 陈浩过后,便是镇抚董英华上前拜见萧亦,这董英华说着客套话的时候脸上是一丝表情都没有,恭敬的拜了三下,礼节是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萧亦心下感叹,这又是一个元大昌啊,只不过这董英华可比元大昌厉害多了,也刻板的多,听陈浩讲这董英华还有个外号叫做‘铁公鸡’的,也当真是有趣。 接着陈浩为萧亦引见堡内众人,六个管队官,都是百户,他们都是媚笑着上前拜见萧亦,萧亦对他们也都是微笑着一一回应。 对于这几个管队官陈浩也都一一做了介绍,萧亦留意到的有两人。 一人名叫周宝泰的,听人讲这周宝泰擅长骑马,而且对于马上各种兵器的运用也都是颇为熟练,人长得也是颇具武格;这另一人名叫葛三,此人善用鸟铳,长得方面大耳,只是身材偏瘦弱,听陈浩讲这葛三的鸟铳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州城买来的,一手鸟铳用的也是不赖。 此外又是令吏房几个书吏。 令吏郑中,年约四十三岁,管理着堡内外一切文书事务。 司吏何大鹏,年约四十八、九岁,典吏刘文昌,年四十五、六岁。 这二人萧亦都已有所听闻,这两人一直极力鼓动刘一鸣占自己功劳,打压自己,同自己是对着干,对这两人萧亦都是多留了心眼。 又有攒典马耶,攒典王梁正,这两人也都是四十有余,二人负责管理堡内的粮仓与草料场。 萧亦对这这些人都是微笑着寒暄,众人对于这位新任防守官几月前在长宁镇刚上任时的事迹都听说过的,刚上任几乎是将长宁镇全翻了个新。 本来都是有些担忧,此时见萧亦面貌和煦,都是将提着的心放下了许多,看来萧亦不似传言那般不好相处。 此时陈浩笑了一声,说道:“大人,外面炎热,还是进堡吧!” 萧亦点点头,众人于是簇拥着萧亦等人顺着宣和们走进堡,萧亦一人当先策马而入,其余人在后面鱼贯而入。 萧亦心下感慨万千,曾几何时,自己还是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这里,求见防守大人刘一鸣,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居然成了防守官。 萧亦也是第一次以主人的视角来审视堡内,萧亦看的越是仔细,就越是皱眉。 相比长宁镇与永安堡,桃花堡建堡时间久,又一直是大同右卫右千户所所治,的确是热闹了不少,人流也是多了不少。 沿街的店铺也多了很多,但有一点是永安堡和长宁镇没有的,就是两堡居民的精气神和整洁程度。 两堡居民虽然目前仍有些贫穷,但是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都有了新的喜欢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规划和目标,两堡境内也是整洁干净,进去了便让人心生愉悦很有安全感。 反观桃花堡,萧亦对于桃花堡是失望至极。 街道破旧肮脏,房屋都是低矮破旧,到处都是垃圾,别说小孩子都是光着屁股到处跑了,就是大人不少都是衣不蔽体,目光满是麻木与认命。 看着这些自己治下的百姓,萧亦心情冷了下来,相对桃花堡自己以前是个过客,很多事都是看看或是根本不关注。 如今自己身为桃花堡防守官,这些百姓就是自己治下的军民,这屯堡已经属于自己了,自己还能让他们继续过着这种贫穷没有希望的日子吗?自己能改变他们的生活和命运吗? 夹杂着沉重与期望的复杂心情,萧亦只是往内中行进。 千户官厅萧亦来过几次,位于主干街最北面,主干街是由青石铺成,只是不知多少年了,年久失修到处显得坑坑洼洼。 顺着主干街行进,沿路不时看到主干街两侧的小巷子,巷子不少,也都很深。 从小巷子里面不时走出来许多衣衫破烂的军民,见到萧亦的永安军后,都是又震惊又有些畏惧的站到一旁指指点点。 桃花堡作为右千户所所治集结了不少商户,此时他们也都是在楼上推窗或是推门出来,看着萧亦的队伍从他们眼前走过,有人点头,有人忌惮,也有人满不在乎的喝着茶当没看到。 看到两侧军民商户多是敬畏的神情,石刚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骑着马跟在萧亦身后,其实心中是大笑不止并且得意洋洋。 王大勇则只是驭着马缓缓跟在萧亦身后,目光不时在百姓身上和街道上来回转动。 一干战士跟着萧亦从长宁镇来到桃花堡,更有不少老战士是从永安堡到长宁镇,又到这桃花堡的。 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大地方了,人人扛着肩上的几道竖,就像是永安军的标识一样,都是昂首挺胸前行,也都是刻意的将步子踏的用力些,踏在青石板上整齐的的步子声轰隆隆而过,留下身后一片的惊呼和议论。 陈浩也是在亲切的为萧亦指着这里那里,介绍堡内的一些地方,四人不时笑几声,显得十分亲密,这也让身后不少人再次羡慕了一番。 不多时,萧亦三人架马来到了主干道最北边的北大街尽头,桃花堡的千户官厅就立在这里。 萧亦在千户官厅前停马,他细细的看着这千户官厅,怎么自己以前来就没发现这里这么高大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见董英华 ,。 千户官厅相比长宁镇的百户官厅大了几倍有余,内中房屋等也都是齐全,官厅院中两侧又各有一颗高大的白杨树。 这两颗白杨树苍劲挺拔,且枝叶繁茂显得生机旺盛,杨树周围则是一些草地,中间则是一条铺着青石的石板路,进入一眼看去叫人心情愉悦。 看着这官厅,萧亦心下嗟叹。 想半年前,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自己还拿着卢象升的信件来到这里求见时任防守官的刘一鸣,还要忍受看门小校的白眼,而自己也不得不对着小校好言相待。 如今自己成为这处大宅院的主人,心下已经觉得看门的小校事情该处理了,不是为还上原来那个小校给自己的眼色,萧亦还不至于同一个看门的小校斤斤计较半年。 而是萧亦有亲身体会,这门房制度实是太影响人办事,很可能耽误大事,就像是当初,自己手中若是没有份子钱估计是连门都进不去,又何谈什么递送书信,就更不会有如今的自己了。 石刚和王大勇走在萧亦身后也是眉飞色舞,作为萧亦的心腹就算是陈浩也不得不重视两人,就更别提其他的一些管队官了,他们多是小心的跟在三人身后簇拥着前行。 石刚是眉飞色舞,再也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走路都变得有些飘飘然,王大勇也是心情愉悦,眉头也是不自然的挑高了一些,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 陈浩站在门前,恭敬的说道:“防守大人,下官等已在堡内为大人备好酒宴接风洗尘,我们进去吧。” 萧亦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也好!” 堡内的军营、马铺等设在西北角落,当下由两个攒典马耶和王梁正殷勤的将萧亦手下一干兵士带去军营和马铺歇息。 萧亦则是带着石刚、王大勇两人和一队约莫十几人的老兵将士,被众人簇拥着进入千户官厅。 这千户官厅分为前庭后院,又有各种单独的房间,保持了汉家建筑的风格,基本都是左右对称,以前院、正厅为轴线,两侧是书吏房、令吏房、正副千户的办公场所、长廊和各种单独的卧房。 走进大厅,进入大堂,萧亦四周看了看,第一次细细的看起这千户官厅的大堂,感觉布置没有那种文雅,却是处处充满了武风,这也是萧亦所喜欢的,感觉舒坦了不少。 萧亦坐在首位上,其余人分座坐好,陈浩坐在萧亦右手边,此时他和镇抚董英华同时起身,只听陈浩说道:“来,防守大人到我们桃花堡任职,能同大人一起办事,这是大伙的荣耀,我们敬大人一杯!” 萧亦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一点没有迟疑,看到所有人都将杯中酒喝干后,萧亦笑道:“萧某此番任职,还需诸位同僚相助,与某共同治理桃花堡。” 下面诸人轰然允诺,又是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再次落座。 萧亦这才细细的看到诸人眼前的酒菜来,这有酒有肉的,恐怕这次酒宴是要花费不少。最新最快更新 看着下面欢快吃喝的文武官员,萧亦心下阴沉,看来此次又将有不少人趁着酒宴的幌子中饱私囊,这已是必然。 大家看到萧亦面目和煦都放下心来,但若是让他们知道萧亦心中所想,恐怕都会不寒而栗。 这桃花堡不是长宁镇所比,大大小小文武官员无数,而且许多人甚至往上州城都有背景,不似长宁镇。 长宁镇一帮子小官小吏,自己就算是全换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但是这桃花堡若是动的太多,恐怕会惹到上头不满,不能再像长宁镇一样所有人都换成自己的。 现今自己还需要这些旧官员为自己办事,只要他们不闹的过分,萧亦初到还是不想多生事端。 且桃花堡又有不少商户富户,这些人虽在桃花堡安家,但是上面都有些人脉。 动起来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己现在势力尚且不足,还是先稳固局势再说正好也看看那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萧亦在想着的时候,其余的人也都各怀心思,有人担忧有人害怕,也有人无所谓,此时都是在欢喜的互相敬着酒。 这萧亦担任桃花堡防守官,资历够的人桃花堡一抓一大把,要说萧亦没有后台谁信啊,没有后台凭什么轮到他? 前些日子操守官白崇安大人的心腹徐峰到长宁镇大家都有所耳闻,至少证明了白崇安对于萧亦的看重之情,萧亦居然抱上了操守大人这个大腿。 况且萧亦身后这些兵他们也都看到了,实力也不可小视,且不管萧亦是如何练出来的,在这个世道只要他手里有兵,那就是大头,就可以大声说话。 而王大勇和石刚作为萧亦带来的心腹,自然是有不少人前去巴结,王大勇对于敬酒的都是浅尝辄止,而石刚则不同,那是来者不拒,现在已经喝得有些面目通红,又在大吹特吹。 看的萧亦眉头紧皱,看来今晚要找石刚谈谈了。 其余的老兵将士,或是面目严肃的立于两侧,或是挺直身板立在萧亦身后,无论是谁都不为所动。 …… 接风酒宴结束后,陈浩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独自对着萧亦说道:“大人一路辛苦,后院和卧房下官已经命人吩咐好,所有的仆人婢女都在等着呢。” 原来这刘一鸣招了不少仆人,这些仆人之中又多为婢女,这老家伙把美貌婢女肚子搞大的事情是年年都有,刘一鸣虽然年老但色心却不减,萧亦摇摇头,也不知道卢象升是怎么认识这等人的。 当下说道:“先让董英华来见本官,就说本官在大堂等他。” 陈浩诧异的看了一眼萧亦,道了声是便走了下去。 董英华酒宴之上除了例行的和陈浩敬了萧亦一杯酒以外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独自喝酒,独自吃食,颇有些众人皆嘴我独醒的意思。 萧亦也是留意到了,这董英华目前看来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不过还仍需自己亲自检验一番。 董英华刚刚走出官厅大门转向正欲回家,却听后面一阵脚步声,奇怪的回头一看,居然是陈浩,当下也没管那么多,只是继续走着。 陈浩撵上董英华,拍了拍董英华肩膀,这董英华也没丝毫的表示,一副酒醉的样子理都没理陈浩。 陈浩笑着摇摇头,心道萧亦怎么就看上这木讷呆板的董英华了? 说道:“董镇抚,防守人有请大堂一叙。” 董英华这才猛地一回头,萧亦请我? 又问了一句:“大人没请其他人?” 陈浩看着董英华惊讶的脸,笑着道:“就你一个,第一个请的就是你!” 点了点头,董英华心头也不知道这新任防守官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自己还是第一次被防守官单独请到大堂,就是以前的刘一鸣都很少和自己单独议事。 当下摇摇晃晃的朝着大堂走去,陈浩则是看着董英华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走回自己府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铁公鸡董英华 看到陈浩离开后萧亦就去了后堂,这一到了后堂,立时便听到一片莺莺燕燕的的问好声。 萧亦抬头看去,立时就愣了一下,只见后堂上起码十数个婢女恭恭敬敬的立在两侧,紧握着的双手表示了她们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大见过防守大人。” 萧亦仅仅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看来这些就是刘一鸣的婢女了。 点了点头,走到前面坐在首位上,再细细的看起来,心中对刘一鸣更加鄙夷,这老家伙祸害的女子不少。 “大人,镇抚董大人到了。”门口一个婢女朝着萧亦款款施礼,说道。 萧亦还真不太适应婢女侍奉,他心中已经有了黄娥,让黄娥见到免不得伤心,黄娥伤心他便伤心。 当下就决定要尽数裁撤这些婢女,但是怎么处理这些人倒是个问题。 “让他进来吧!” 董英华走进后堂,见到萧亦和其两侧满满的婢女,心下不耻就要离开,又转念一想,还是对着萧亦一弯身。 萧亦点点头示意董英华坐下,随后笑着说道:“董大人可在疑问本官为何只寻你却不见其他人?” 董英华看了一眼萧亦点点头,老老实实的道:“大人恕下官直言,大人年轻有为又有家室,还是不要找如此多的婢女,既伤身又害命。” 萧亦恍然明白,董英华刚进门是有过一阵迟疑,原来是在担心此事。 当下也是一笑,说道:“董大人多虑了,这是陈大人将他们集结于此,本官正在考虑如何安置这些女子,说来她们本也是有家之人,无故辞退倒也不太得当,董大人可有高见?” 董英华字字句句道:“下官觉得,应责司吏何大人核查有家室之人,放其归家并给予一些银两以安身,下官觉得十两为稳妥,至于其他人大人可酌情留下,大人也需要些仆人。” 萧亦听后心下同意,董英华所言没有一点考虑到自己,满意的说道:“不,这件事就交给董大人去办吧。” 董英华看了一眼萧亦,萧亦居然一点都不贪图这些婢女的美色?仍点头道是。 萧亦挥手示意这些婢女下去后,继续微笑着说道:“找董大人前来可不是为了商量婢女的,董大人觉得堡内现状如何?” 董英华想都没想,张口便答道:“堪忧。” 萧亦哦了一声,问道:“如何堪忧?” 董英华答完便有些后悔自己口快了,想了想还是答道:“堪忧者,人、事、民而已。” 他有些迟疑,却还是继续说道:“人,尽皆贪腐之辈,官员整日只图自己手头之快,毫不顾黎民百姓死活;事,自古以来皆上行下效,官员做事不躬亲何谈其他,旦有建设工程不尽心竭力却只想着中饱私囊;民,百姓无地,即便有地也只多是佃农,一亩地产值十两,然交纳各种税银却足有二十两,且仍在不断克扣,以致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可活。”董英华说着,已是义愤填膺。 萧亦越听越惊心,董英华这番话说的是透透彻彻,此时居然能找出一个看的如此透彻之人。 董英华说完就后悔了,自己太心急了,就凭这番话萧亦完全可以治自己的死罪,自己死是小,连累家人同死他心何安。 看向萧亦的眼中已经多了一丝担忧,果然,萧亦听后面上仍是不为所动。 只见萧亦面目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说道:“董大人可知此番话乃是违逆之言,可是要掉脑袋的。” 董英华此时已经是头冒虚汗,连忙跪下说道:“卑职不知轻重,还请防守大人放卑职家人一条生路,卑职愿死!” 说完趴在地下抬头紧张的看着萧亦,只见萧亦忽然笑了出来。 “将董大人吓到了,本官开个玩笑,董大人不要怪罪!”萧亦赶紧笑呵呵的走下台,扶起董英华。 董英华此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萧亦搞的什么名堂,仍是不确定的问:“大人,不杀我家人?” 萧亦哈哈一笑,使劲的拍了拍董英华的肩膀,说道:“不杀!董大人所言,与咱是一拍即合,现在这世道像大人这样见解独到的,少了。” 董英华擦了擦汗,看萧亦不似说假话,又问了一句:“谢大人,不过…大人真的不怪罪下官?” 萧亦摆手:“不怪罪,董大人言辞恳切,句句在理,何来怪罪啊!”说着,萧亦对着董英华居然行了一个礼,说道:“本官有事拜托董大人,不知大人可否…为咱尽心尽力?” 董英华明白萧亦的意思,当下又是连忙跪下,道:“下官原为大人效死力!”又是迟疑的道:“只是..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事?” 萧亦这时已经回到了首位上,只见萧亦愤然拍案而起,说道:“董大人所言萧亦心知肚明,此次任职防守官便想扭转乾坤,虽不能管太多,但却想还境内一个郎朗日月,尽力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还望董镇抚能与本官同心同德,扭转局势。” 董英华听得激动,此时已是满面潮红,身子都有些颤抖。 他做了这么久的镇抚官终于找到赏识自己的人,终于遇到一个与自己意见相同的上官,如何能不激动。 此时他颤颤巍巍的上前,哽咽道:“下官,领命!” …… 萧亦看着董英华坚定的步伐,心中暗暗点头,经此一试他内心对董英华已是大为了解,看来这董英华被别人叫成‘铁公鸡’不是没道理。 这铁公鸡可不是说他一毛不拔,一是说他不贪财,对于各种门房索要的份子钱是一概没有,二是说其对于其他人的礼品亦是一文不受,求他办事那是比登天还难,再加上不喜好同其他人交谈,这时日久了就有此一说。 对于萧亦而言,这董英华就是桃花堡的一股清流,但却不是‘东林党’那种‘清流’。 此人有远见,敢直言,又不怕得罪其他富户官员,这种人自己是自己一直缺的,他也是一定要用起来的。 至于能用多久,能否堪大用等就要看这董英华的表现了。 等到董英华离开半柱香左右,萧亦这才对着一旁守候的婢女说道:“请石刚过来。”婢女道了声是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到萧亦又再召唤。 这才转身询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萧亦笑了一声:“若是这厮酣睡不起,就说让他明日滚回桃花堡永远别回来。” 婢女也是忍不住一乐,但立刻便自觉失行,低眉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萧亦,看到萧亦并没在意,这才安下心来款款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失望 萧亦等待的时候独自看了一会邸报,过了一小会儿石刚这才紧忙感到,石刚一进门便对萧亦做了一个揖,嘿嘿笑着说道:“大人,那个…今日高兴,多喝了点…” 萧亦却没有石刚那样的心思,放下公文走到石刚身边,叹了口气道:“老石,你可要控制好自己,谨记醉酒误事啊。” 石刚闻言浑身一震,随后迟疑的说道:“大人,要俺老石如何做?” 萧亦看向石刚,坚定的道:“咱兄弟讲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我虽然升为防守官,但是就这样就够了吗?” 石刚有点不明所以,呆呆的看着萧亦,萧亦还是那副坚定的样子。 只听萧亦皱着眉头继续说:“有些事情是时候和你们说了,我欲扭转乾坤使治下百姓有好日子过,,就需要惩污吏、办豪强,这些话我只能同你们讲,这几日见你每每酒后胡言乱语,本官看着很忧心。” 石刚明白后立即半跪在地,说道:“萧哥志向远大,俺老石不懂什么别的,今后不会再多喝让大哥忧心!” 萧亦扶起石刚,笑着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去将郑大人叫来,这堡内的各种事宜是越早了解越好。” 石刚点点头,看着萧亦担忧的说道:“大哥要保重身子,嫂子看到了会心疼的。”见到萧亦笑着点点头,石刚这才走下去。 过了一小会,门外的那个婢女低声说:“大人,令吏郑大人到了。” “快请进来。”萧亦对于这个郑中的第一印象不多,但堡内的诸多事宜还是问他最为稳妥。 郑中身穿一副棕色居家长袍,进门恭敬的对萧亦行了一礼,萧亦微笑着点头询问道:“郑大人,堡内文册可带到?” 郑中点头,问道:“大人是要听下官讲说还是要看文册?” 萧亦哦了一声,颇感兴趣的问道:“讲说如何,文册又当如何?” 郑中轻笑了一声,道:“无大区别,只是下官平日闲暇时喜欢看账册,这时日久了就都记的差不多了。” “那便有劳郑大人说与本官,文册也放到一旁本官稍后会看。” 郑中看了一眼萧亦,挥手示意身后仆人将基本厚厚的文册账目放到萧亦桌上,随后张口道:“依文册统计,堡内官兵共有三百四十二人,马骡一百三十六匹,军户三百七十余户,口一千多,另有八十余匠户。” “弓七十余副,箭三千九百九十六支,盔甲一百二十三顶副…” 郑中一边说着,萧亦翻开账册细细的核对起来,越看越惊讶,这郑中所言居然大体不差,当下不等郑中说完便打断他。 颇有兴趣的问道:“郑大人居然将账册牢记如此,可嘉可贺。” 郑中连忙一弯身,说道:“不敢言嘉,实是分内之事罢了,下官继续讲来?” 萧亦一摆手,说道:“不必,你去寻副千户陈大人,你二人召集堡内各军官吏员,明日我要巡视堡内。” 郑中心中诧异了一下,却丝毫不动,点点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萧亦这才细细的看起来账册,盔甲有一百二十余顶副,虎衣虎帽布衣布帽等各有几十顶件,又有腰刀、藤牌各一百余。 此外火器方面也不容乐观,铜炮只有三个,铜铁佛郎机只四副,虎尾炮竟然只有一个,三眼铳十二杆,鸟铳十五杆。 储备火药两百二十余斤,熟铁一千九百三十斤,生铁一千六百零七斤,备铅一百二十九斤,生铁子五百零一粒。 萧亦越看越是皱眉,这桃花堡的储备物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少,作为一个建堡百余年的所治,桃花堡怎么会只有这么点东西? 这还是明面账册上所记,以萧亦所知的大明吏员来看,实际数量是一定要比这还要少的。 萧亦翻开另外几本,这些是下属各堡的屯田耕牛情况,只能用更加糟糕来形容。 细细的翻看,几乎是从万历十几年开始,各堡的人丁、屯田、耕牛等便开始直线滑落,直到现在就算是所治也没有多少储备物资了。 整个桃花堡境内屯田数量仅有九千亩,其中永安堡和长宁镇两地今年新开荒地就有四千余亩且仍在不断扩大,这就是说其余各堡屯田居然才有五千余亩? 军户稀少,这整个千户所境内军户居然都不到七百户,这还是书面较好的情况,谁知道各堡真实情况又是怎样? 萧亦不禁沉吟,怎么会如此败落? 当夜,萧亦锁眉沉思了一夜,不断的来回翻看账册,一边看一边叹气,这桃花堡如此这也便代表着其他各千户所应该大体相差不多。 这种败落颓废让他震惊,事情太多萧亦想先理出个头绪来。 郑中府中,回到卧房的郑中看向千户官厅的方向,他是将堡内所有的情况都交给这个新任的防守官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在永安堡和长宁镇颇有些传奇色彩的萧亦能否改变这些,他也很是好奇。 …… 第二日一早,陈浩和郑中如实召集了堡内所有将官和吏员,他们陪同萧亦巡视了堡内,桃花堡布局和长宁镇大体相同,在军营、马铺、粮仓、草料场、等地巡视了一圈后,萧亦早晨起来一脸的兴致勃勃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萧亦大手一挥:“我们去工坊。” 一行人簇拥着萧亦又进了工坊,进入工坊迎面见到的便是那些正在懒洋洋打造的工匠。 永安堡的工房此时应该是热火朝天叮叮咚咚的声响不停,然而这里稀稀落落的响声,工匠们甚至还有些人在谈笑,哪里有个工坊的样子?! 这与永安堡和长宁镇的工坊完全不能比,萧亦一把推开一个懒洋洋的工匠,拿起其刚刚打制完成的一柄腰刀,萧亦对着这柄腰刀左看右看,忽然持着这刀疾行几步走出工坊。 众人都是面面相抵,陈浩也紧忙着跟了出去,只见萧亦持着刀就对着外面的一块石头砍去。 众人只听砰的一声,再惊讶的看过去,石头只是有了几个缝隙,但那新打制完成的腰刀却是四分五裂。 萧亦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冲进工坊怒道:“你们的匠头呢,叫他来见本官!” 萧亦突如其来的发怒将工坊的匠户和随行的诸人都吓了一跳,陈浩赶紧找来匠头,只见这个匠头年约五十有余,哆哆嗦嗦的来到这里,紧张的道:“大,大人…” 萧亦不耐烦的打断匠头的话,抽出戚家刀指着匠头的喉咙,喝道:“你给本官听好了,再让本官见到有任何一把质量不过关的器械,自己看着办。” 匠头早就吓的肝胆俱裂,被萧亦的戚家刀指着,他能从萧亦的眼神中看到彻骨的寒意,他知道萧亦是认真的,连忙跪下急急的道:“大人饶命,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萧亦不想再管这些匠户,他已经决定要从永安堡和长宁镇调匠户来桃花堡,这里的匠户懒散惯了,不堪大用! 萧亦出了工坊后大步走上城墙,他眉头紧锁,沉声道:“陈大人,明日召集堡内官兵,本官要检阅兵士!” 第一百六十五章:调动 第二日清晨,桃花堡的校场不再与长宁镇一样在堡内,而是在堡城以北两里处,占地一顷余。 这处校场兴建于洪武年间,永乐年间重修,又于嘉靖年间再修,两百多年来一直都是桃花堡方圆各处官兵的操练集会之地,相传永乐靖难时大军还在此休养过几日光景。 然岁月沧桑,这里已经很久未曾有官兵集结过了,又由于与堡城有段距离,负责修缮的工人早已逃的一干二净,如今这里早已是破败不堪,到处都是破败、萧条之色。 这时校场上已经站满了桃花堡的官兵,一大早天气还没有很热,微凉的阵风轻拂着官兵们的脸颊、衣襟。 此时这些官兵泾渭分明的分成两股,萧亦在台上所见,左侧便都是那些原本的本地官兵。 他们多是披着破烂的衣袄,手中参差不齐的拿着长枪、腰刀等,队列也是里倒歪斜,在萧亦这里看就和一团乱麻没什么区别。 打头的是六个管队官,他们都是身着一身皮甲,要么手中一副腰刀,要么手中一杆长枪,手拿一杆鸟铳方面大耳的那人便是葛三了,而那周宝泰持着一杆腰刀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 这六个管队官身后各有十几人到二十人不等的一队人,这些人相比后面那些官兵又是提升了一个档次,多是有着一身甲胄,器械也相较齐全些,这些应该就是他们的家丁了。 这些家丁眼中都有着一抹难以掩饰的高傲,仿佛自己在人前就是高人一等,也是良莠不齐的站在那。 在萧亦看来,无论是家丁还是普通官兵,都是一些杂兵,家丁虽然身手装备好些,但是不成规模缺乏约束,到头来只能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但大明此时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官兵的主力几乎就是这些家丁,那些穷困潦倒的军户,无论是本身素质,还是从训练装备上都难以和这些家丁相比。 各将官只顾自己家丁,对于那些军户虽是多多益善,但是却从来不训练和管束。 右侧便是萧亦带来的整一哨的永安军将士,和这些官兵一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人人昂首挺胸直视前方,头戴亮闪闪的帽儿盔,最前面则是一身精铁甲的石刚。 萧亦看着目不斜视的石刚暗暗点头,看来石刚还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这两日态度明显转变了过来。 石刚的右侧便是骑着马的王大勇,话说王大勇的马还是从蒙古人那里夺得的快马。 王大勇身后则是一人一马的夜不收小队几十人,他们骑在马上和那些站着的军士一样,只是紧握手中弯刀拉紧缰绳。 萧亦今日身上穿着的是关外那次斩杀的巴牙喇兵的精甲,这副精甲虽然已经有了些许年头,但是光彩依旧,依旧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再加上萧亦乃是新任防守官视察兵马,这也让台下的官兵们议论纷纷。 看着台子下的那些官兵,萧亦深知这些人是不能用来打仗的,也怪不得那次刘一鸣小五台山仅仅和鞑子一接触便溃败,这些人别说打鞑子了,就是农民军都打不赢。 萧亦脑中忽的一闪,或许自己可以翻翻旧账。 他依旧是眉头紧锁,沉声问道:“陈大人,操备官军人数可是齐全?” 大明九变卫所三分城守,七分屯种,负责城守的便成为操备官军。而各堡屯田税粮先要交到各卫所来,卫所一部分上缴,一部分就用来养活这些操备官军和军官。 陈浩正在惊心于萧亦带来的这些人,这些人站在那里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一列直线,眼中的寒光若隐若现,心下赞叹:这些才是好兵。 就听到萧亦问话,陈浩心下一惊,赶紧回道:“大人,堡内钱粮不足,器械不全,下官也是有心无力。” 萧亦点头,转头又看向主管堡内粮仓与草料的攒典马耶和王梁正,沉声问道:“两位难道不觉得应该给本官一个交代吗?” 两人看到萧亦眼中的若隐若现的寒光,赶紧趴在地上连连说道:“近些年征收的税粮少有足额,这这这下官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萧亦嗯了一声,这两人的确是没什么好怪罪,这两人也只是攒吏,怪罪他们也没什么用。 于是微笑着道:“起来吧,本官就是随口一问。” 马耶和王梁正赶紧连连告罪起身,都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其身侧董英华仍是板着一副老脸,一动不动的立在那,眼光却是在身旁两人身上来回转。 司吏何大鹏和典吏刘文昌则是各有心思,萧亦这一出是为何? 萧亦眼光有意无意的撇了一眼两人,淡淡的道:“陈大人,董镇抚,传令下去,明日起本官要巡视下属各堡!” 何大鹏听后心中仍在不屑,这萧亦来回看了两天事是看出不少,但还不是一点动作都不敢动,想来巡视回来还是一样,他能做出什么事来? 看了一眼刘文昌,看到刘文昌也是一脸的冷笑,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 …… 入夜,萧亦趴在桌案上想着。 要想编练成军就一定要避免家丁的存在,自己作为防守官自己自然不可能有家丁,不然属下也会上行下效,这样一来其余的军士无人管理都将成为一盘散沙。 但是这家丁又不是说取消就取消的,这些军官半辈子都在养着这些家丁,这些家丁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一动起来恐怕会造成大损失,所治一旦发生变故上报到兵备道那里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恐怕都会化为乌有。 思来想去,觉得新兵练成之前自己还是留着这些家丁,少生事端。 萧亦当即挥洒笔墨,写出了几道文书。 黄阳中忠谨可堪大用,任职永安堡管屯官期间政绩卓著,特提为桃花堡管队官,再加上黄阳上次已经升为百户,这次应是无人可以挑出闲话。 史路和刘通上次已经升为百户,此次也调到堡城里来任职管队官。 萧亦经过多日思虑,最终还是决定让杨潇代自己为下一任长宁镇管队官,李虎则为贴队官,一人管理屯田一人管理练兵。 这二人接到任命文书时的激动之情别提了,当即便冲着桃花堡的方向对着萧亦是左拜右拜,山呼不已。 杨潇在长宁镇干了多年老三,对管队官的位子自是眼馋不已,这次终于是得偿所愿对于萧亦自然是感恩戴德。 刘世仁署总旗,正好可以外放做官屯官,刘世仁这个人萧亦也观察了很久,粗中带细且作战勇猛,身为自己第一批的辽东老兵在军中威信也足,此次让其为永安堡管屯官,掌永安堡屯田练兵之事。 刘世仁接到萧亦的任命文书后并没什么大的反应,反而是目光坚定起来,萧亦将永安堡交给自己那正说明了萧亦对自己极大的信任,感动的同时更加下定决心为萧亦守好永安堡。 写完停笔,萧亦觉得差不多了,一次性调动过多反而不好,自己吃肉也得让别人喝汤不是,不然他们现在闹起来自己对桃花堡还不是很熟,自己还真没法处理。 第一百六十六章:天雄军 崇祯三年六月一日,前几日黄阳几人已经都到了桃花堡,对于他们的任命众人都毫无异议。 这几人都是萧亦的心腹,又都是百户任职管队当然没有问题。 这一天萧亦让镇抚董英华,令吏郑中,副千户陈浩三人和一些小吏跟着自己去巡视下属各堡各庄,而王大勇就带着夜不收小队的十几个人身旁护卫。 萧亦下辖两处大堡为长宁镇和烟台堡,而长宁镇下辖又有永安堡、胡庄、花头堡、李庄,烟台堡下辖河头堡、黑堡和茂德堡。 除了这两个大堡外桃花堡下辖又有土堡、茶庄、裕庄等十处庄堡。 其中这烟台堡和裕庄、茶庄为紧要之地,烟台堡下辖三堡皆为桑干河沿线,若是可能的话,将来倒是抵御后金入口的防线。 而茶庄位于鸳鸯水和桑干河交汇处,是桃花堡境内最西,地处要道;裕庄在桃花堡东北方向,是除鸳鸯水外进入桃花堡境内的要道,这几个地点也是萧亦此行的主要巡视地。 首先两日时间萧亦在境内来回巡视了几个小屯堡和村庄,不提各军官们的极力奉承巴结,就说萧亦亲眼看到的情况就足以让他烦躁不已。 各屯堡情况非常糟糕,耕地荒芜,耕牛少且瘦弱,各堡各庄军户百姓都大量逃亡。 六月二日,萧亦一行人来到了这烟台堡。 烟台堡地点重要,为沿河四堡之首也不是没有道理。此堡位于桃花堡正北,裕庄西北与桃花堡和裕庄正为三角之势。 堡周长一里零百步,不包砖,烟台堡境内除黑堡、茂德堡、河头堡外又有墩台四座,烟台堡设百户管队官董泽领军一百零二人防戍,其余三堡设一总旗领军五十防戍。 堡内也就只有一条主干大街和几条小巷,低矮破败的土房,堡内有军户几十户,这里的人都非常贫穷,或许是由于偏北的原因,比萧亦初到长宁镇时的军户还要穷。 一条主干大街,说是大街其实就是一条铺着少许石板的泥土路罢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一下起雨来到处都是泥泞不堪积水严重。 路上经过的也多是一些衣衫褴褛满面麻木的男人女人,堡内店铺只有一家,也只是卖一些粮米杂货而已,这一路所见种种就连同行的董英华和陈浩都在不断皱眉。 董泽没想到萧亦居然能亲自来这里巡察,堡内最好的建筑就是这百户官厅了,而董泽也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得动员全堡找寻了一头干瘦干瘦的羊羔宰了招呼萧亦他们。 董泽倒是没有和其余屯堡的那些军官一样极力奉承,只是恭敬的立在一旁等着萧亦发话。 对于其他小军官的马屁萧亦也没心思多听,一边往官厅内走一边询问:“董大人,这附近可有什么煤矿铁矿之处?” 董泽沉吟半晌,说道:“这,还真没有。” 萧亦哦了一声,本来他是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矿脉,他心里十分关注的还是盔甲器械的问题。 他又说:“董大人,明日陪同本官巡视沿边三堡。”董泽连连点头。 六月三日到五日,萧亦这两日来来回回的在沿边三堡巡查,发现这沿河边四个堡虽地理位置都很好,但是都特别贫穷。 加在一起的军户没有两百户,官兵人数也只有百人左右,耕牛不到三十头田地没有两千亩,这百多人的官兵要管这么大一块地界,也是难为董泽和其余的三个总旗了。 六月五日,萧亦离开了烟台堡巡查了下辖的裕庄和茶庄,这两个地点和其余的几个屯堡一样不容乐观,军户大量逃亡,官兵稀少缺乏器械操练,若是在后金入口时几乎是形同不设。 这一次倒也不是白来一趟,至少萧亦对于境内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计划,据他初步预估,虽然境内现有耕地较少,但是可以开荒和复耕的土地起码也有六七万亩,这可是一块完全由自己做主的地界,自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 萧亦策马位于裕庄南边的一座小山上,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倍感豪情满身,觉得若是使用得当这里日后绝对是一处养马和采药的好地点。 这座小山当地人称其为怪岩山,山上怪石嶙峋树木郁郁葱葱,且往南又有一片长达一里多的树林。 这里就和一处野生动物园一样,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生活于此,风景秀美,各式水草和草药十分充足,这里倒也是一次意外发现。 王大勇也是策马于此,他叹息道:“大好河山啊!” 萧亦点头:“是啊。”他心中更加决心要改变这一切,如此大好河山不能就此荒废,华夏瑰宝绝不容许被荒僻蛮夷窃取。 …… 六月六日,萧亦一改往日的一脸愁云,带着满脸的豪气回到了桃花堡。 当夜司吏何大鹏府上,这时典吏刘文昌也在,这两人在对饮谈笑,说着说着便说道萧亦身上。 只听刘文昌说道:“据说着萧亦是笑着回来的?” 说着有些纳闷的道:“这萧亦在堡内逛了一圈愁眉苦脸的,但是出去巡视了几天却变得一脸开心?” “难道是外面有什么好东西?” 何大鹏一提起萧亦顿时变得一脸的不爽:“管他作甚,他能奈何你我?你我也不是那齐海可比,这里是桃花堡,也不是小小的长宁镇。” 刘文昌也是点点头,这萧亦说到底还是个武官,武官对于文官一向都是矮了一截,即便是前任防守刘一鸣对于他们都是安抚为主,萧亦初上任应该是以安定为主。 …… 时任右参政负责整训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的卢象升。 这半年以来卢象升在这里也没闲着,刚到任就同各地豪强和大商处处周旋,同时铁腕手段惩办贪官污吏,斩杀畏敌不战之将官十数人,虽迅速使得境内政令一清,但却得罪了数多权贵。 随后他雷厉风行,整改兵备,分派田地耕牛,招募新军各处剿匪,他和他的军队让三府贼寇闻之一惊,号‘天雄军’。 这时他正在自己的府上看着各地的公文邸报,卢象升自到任以来一直都是眉头紧锁从不放松,同萧亦一样,他也无时无刻都在关注着各地的邸报和公文。 卢象升的桌案上放着一盏清茶,散发出幽幽的茶香,两名仆人恭敬的在一旁立着。 卢象升左手拿起茶杯,右手翻开下一道公文正欲张口,然他忽的面目一凝,赶紧放下茶杯拿起公文细细的看了起来。 随后他脸上终于出了一丝笑意,喃喃道:“永安军,萧亦,我果然没看错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重甲骑兵 回到桃花堡的第二日,萧亦便叫来所有的将官商议事务。 经过了前几日的巡查,自己昨夜已经理出了一个头绪,堡内诸事是时候开始一一处理了。 萧亦首先看向板着脸立在一旁的镇抚董英华,说道:“董大人,前些日子你也同本官一起巡视下属各堡,对于军户兵丁方面,你可有话说?” 诸人都不明白,萧亦怎么就最先询问的是这呆板迂腐的董英华呢,董英华看了一眼萧亦,看到萧亦眼中闪现若隐若现的光芒。 当下恍然一悟,老实的说道:“器械不足,操练不佳,多是老弱!” 董英华的话一出,得到了绝大多数将官的反对。 一个管队官叫叫嚷嚷道:“大人,这老家伙说话不经脑子,我们的部下都是多年的精锐怎么能说老弱呢?” “就是啊,大人不能轻信这家伙的话!” 萧亦看着这几人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是看着董英华,微笑说道:“董大人所言于本官所见相同,那裁退老弱之事便交给董镇抚你了!” 萧亦是有考量的,裁退老弱只是自己弱化当地军官力量的第一步,经过这些时日细细的观察,董英华倒还真是这等工作的绝佳人选。 董英华一板一眼的走上前,对着萧亦恭敬的做了一揖,道:“下官领命。” 萧亦既然决定,这便已是事实。 其余的军官面面相抵,防守大人怎么会忽然想起要裁退老弱? 最主要的是这事居然交给了‘铁公鸡’!看来大伙有麻烦了,这‘铁公鸡’办事向来是一板一眼从不含糊,心中都开始打着小九九。 萧亦看向陈浩,说道:“陈大人,这堡内营操及屯田事务便交由你打理!” 陈浩看向萧亦呆了呆,主管营操和屯田这是莫大的信任,其中油水自然大得很,这也显示了萧亦对于自己的信任。 自己虽然没进入州城,但是跟着一路升迁的萧亦总比跟着那万年防守官刘一鸣要强,萧亦对自己如此信任自己也是前途无量。 看着萧亦真诚的眼神,陈浩整个人都有些哽咽:“下官定然兢兢业业,忠心值守,办的明明白白,决不让大人失望!” 萧亦对着陈浩笑道:“老哥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论及辈分你是我兄长,在这桃花堡你又颇有经验,此事当你莫属!” 陈浩听到萧亦的话,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当下只是连连点头。 “郑大人,你带一班小吏今日起便要开始核查堡内军户、官兵人数,将堡内所有的军户和百姓重新入籍,这可是一个繁重的任务,希望郑大人能办好!” 郑中一直坐在萧亦右手边上,身着长袍,一柳胡须显得温文尔雅,此时他含笑起身,说道:“大人将此事交由下官处理是我的荣幸,下官回去便开始统计。” 萧亦起身说道:“此外,镇抚董大人仍是主管内外律法军纪,即日起桃花堡内外便要组织裁撤下来的军士归家开垦荒地,其余军士的操练也不能断了,余者各人各司其职!” 司吏何大鹏和典吏刘文昌两人坐等右等也听不到萧亦提及他们两人,下面两人商议了一声。 仍是由刘文昌挥袖起身,大声道:“大人为何不安排我等办事?是看不起在下?”随后冷哼一声。 下面坐着的何大鹏也是一脸的冷笑不止。 陈浩听到刘文昌的话,眉头一皱不知在想着什么,郑中听到刘文昌的话后也是暗自摇头。 只见萧亦盯着刘文昌,看了刘文昌一会直看的刘文昌浑身起满鸡皮疙瘩,这才忽然哈哈一笑:“倒将二位大人忘记了,刘大人和何大人的办事效率本官是知道的,这样吧,就将耕地事宜交给二位大人,想必两位大人定然能犁出好田地来。” “什么?!”刘文昌指着萧亦说不出话来,萧亦居然让自己二人去耕地?这是何道理! 厅内诸将看到刘文昌猪肝似的脸色哄然大笑,让文官去耕地,多年来还是头一遭。萧亦也是有心教训教训这两人,免得这两人总是无理取闹,自己没那么多闲心和他们扯皮。 萧亦又是迟疑,这大明卫所军士的粮饷,马军每月米二石,步军小旗月给米一石二斗,总旗一石五斗。 若是屯田者得到的便是半数,戍守军士如数发给,军士发盐,有家室者每月两斤,没有则是一斤。 月粮又可以折欢声银两,但是现在米面紧缺倒是无人换成银两,每每都是领取米面。 现今账册上的粮饷拖欠已有时日,幸好这官兵留下不多,即便是那些被裁撤的军士,萧亦也准备如数发下,这些日先发给半数,年后两堡收成后再发下另一半。 但仍不是个小数目,仅凭桃花堡这点存粮是难以办到的,又要从永安堡与长宁镇运粮。于是萧亦写下了一道公文,让刘世仁和杨潇明日各自运来些粮食应急。 这次会议结束后外面对于萧亦无所事事的传言便不攻自破,萧亦花了半月时间熟悉桃花堡内外和境内诸堡,一回来便雷厉风行的下达各种命令,直让人叹为观止。 萧亦让董英华负责裁撤老军的事倒是引起了堡内的一阵鸡飞狗跳,这两日到萧亦这边哭哭啼啼的人是络绎不绝,既有被裁撤下来的军士,也有那些管队官。 对于那些军士而言,就说明自己再不能作威作福无所事事还能拿着朝廷的饷银混吃喝了;对于管队官就来讲,就是手下的军士将要少了一大半,除了他们手上的那些家丁,剩下的几乎都在董英华裁撤的范围之内。 这一日,萧亦和石刚几人在大堂内。 史路笑着道:“大人,你这招是真好使,这些日子军营里少了那些吊儿郎当的老爷兵可是好受不少,就连战士们都说这么裁撤就对了。” 石刚拍了拍史路,大笑着道:“你没看到那些个管队官的样子,现在他们每个人手底下也就没剩下几个人了,也不能再作威作福了。” 萧亦也是大笑,这董英华办事如此得力他也没想到。 董英华自接了萧亦的令后是对于那些地主豪强一点顾忌都没有,甚至于挨个上门去裁撤军士,这些日子下来原来的那几百个官兵几乎都裁撤个干净。 “大人,管队周宝泰求见。”忽的一名袅袅说走进大堂轻声说道。 萧亦嗯了一声,并没有急着见他,而是对着史路几人问道:“你们认为这周宝泰是来干什么来了?” 王大勇说道:“大人,这些日子我在马场倒与那周宝泰经常见面,此人马上功夫极好,比我有过之无不及,正要和大人提起。” 石刚不可置信的说道:“俺还不信有马上功夫比你还了得的人?” 萧亦也是来了兴趣,道:“说说。” 王大勇点了点头:“老石不懂,驭马又分快马和重马,我熟知育马认马,擅长驾驭快马,大人也知道,所以派遣我做的经常是突袭哨探,这是我所长,然那周宝泰不同,我见他招招都是势大力沉,马上一柄大刀挥舞的当是不错,此人擅重马。” 见到萧亦点头,王大勇继续说:“重马者,披坚执锐突入阵中,可做直面破阵或是侧面攻阵之用,大人可以试试这人,若是可用…” 王大勇紧盯萧亦,沉吟道:“或许到时候建立骑兵了。” 萧亦点头,重甲骑兵,这是一个遥远既又响亮的名号,即便是在这个火器发展的潮流时代,重甲骑兵的作用仍是不可忽视。 萧亦虽然对拥有这么一队铁甲骑兵很是羡慕,但也沉吟着,重甲骑兵岂是那么好建立的。 从铠甲道选马上都忽略不得,一个完备的重甲骑兵全身所需就不下百两,此外又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和战斗的洗礼,方可成为一支强兵。 萧亦此时也只是有想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又有很多掣肘。 当下叹了口气,说道:“叫周宝泰进来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切磋(上) “让他进来吧!” 随着萧亦的话音落下,一人大步进入正堂内。 入眼的周宝泰,一头干爽的轻劲短发,较少的胡茬披在脸上,身着管队官的陈旧铁甲,身材在六个管队官之中属略高,也是一身的魁梧。 周宝泰以前刘一鸣见过他几次,这次进入千户官厅给他的感觉是截然不同,虽然前后布置大体没变。 但他却是感到一股压抑,萧亦一身官服在首位上,虽没有看向自己却有着一股淡淡的威严。 而萧亦身侧的几人,个个人高马大杀气腾腾,周宝泰知道,这几人身上的杀气和传出来的压抑感不是装出来的。 从他们的眼神中周宝泰可以看出,这几人都曾经历过很多战斗,这种直面死亡的气势只有这样才能显现。 周宝泰一进入正堂便对着萧亦恭敬的行了一个下官礼,刻意的使自己的声音不显得太过颤抖,他说道:“卑职参见防守大人!” 萧亦轻嗯了一声,说道:“周宝泰,你此来所为何事?”说完放下手中公文,目光直视他。 周宝泰的目光和萧亦投射而来的眼光接触了一下,那一瞬周宝泰从萧亦眼中看到了彻骨的寒意,他下意识的一哆嗦,目光战战兢兢的低下来。 “大人,这…” 萧亦轻笑一声,走到周宝泰身侧,问道:“是为了董镇抚裁撤老弱一事吧。” 周宝泰缓缓点头,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卑职手下本有军户四十二人,董镇抚一下子便裁撤去三十人,只剩下十二人,这….” 萧亦听到后猛然大声问道:“周宝泰,你认为若是鞑子打来,靠你手下那些军户能保百姓平安吗?” 周宝泰此来也是一时冲动,此刻他后悔莫及,对于自己手下那些老弱周宝泰自是心知肚明。 此时也没了话说,只是在那双唇颤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听萧亦冷哼一声,说道:“毋需鞑子打来,恐怕是那些农民流寇,他们都难以阻挡,这种废物我萧亦留着他们干什么?” 他继续大喝道:“我永安军自建堡以来便从不是一支弱旅,我相信他们,在鞑子和流贼打来的时候可以保卫桃花堡一方安宁。” 周宝泰面容涨红,内心羞愧不已,他对于萧亦和永安军的名号自是听的久了,建堡之初便击败抽马手马帮。 小五台山之战更是和鞑子硬碰硬来了一次较量,那战无不胜的鞑子相同人数下居然奈何不得他们,最终居然将其歼灭。 前段时间更是以几百人剿灭近两千贼寇,长宁镇境内无贼匪,这种种战绩都说明了萧亦的永安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他魁梧的身子再也无法挺立,再也无法站着迎接萧亦等人的目光,只听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卑职认罪!” 萧亦这时却上前扶起跪倒的周宝泰,周宝泰再看去,萧亦的目光已是充满了柔和,只听他轻声询问道:“闻王管队言周大人马术精湛,不知周大人能否为本官演示一二?” 周宝泰目光满是惊愕,本来他以为自己来此无理取闹必将受到重责,不想萧亦却没有丝毫处罚的意思。 谈及马术,周宝泰仿佛换了一个人,他一抱拳十分自信的说道:“大人想要怎么演示,卑职定然全力以赴!” 萧亦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怕周宝泰的肩膀,说道:“这样吧,你与夜不收队副统领刘胜切磋一二,使用木剑给我放开了打!” 自从萧亦的永安军开进桃花堡后,堡内平日鲜有人问津的军营和马场整日都是人声鼎沸,时时都能见到一身精甲的永安军将士在那边操练。 马场也是一样,以前的马场经常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显得孤寂冷清破败不堪,但自从萧亦上任后一切都不同了。 每次他到马场准备练马的时候都能见到永安军的夜不收已经在勤奋练习,呼喝声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虽然他们的马术在周宝泰看来已是颇为精湛,但他们仍然是刻苦训练。 给周宝泰印象最深的不是他们其中的某人,而是全部,全部的人每日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并且无一人不满,这也让周宝泰对于萧亦是愈发佩服。 …… 约两炷香以后,除了日常巡逻哨探的人,剩余的人萧亦将他们悉数聚齐到马场,马场最中央则是两人,周宝泰和刘胜。 两人皆是手握木制大刀,周宝泰是一身陈旧铁甲,刘通则是穿着永安军副统领的精甲亮盔,看的周宝泰是羡慕不已。 刘通不断挥舞着木刀,眼中满是对周宝泰的不屑,身后则是一帮子众多的永安军战士为其呐喊助威。 周宝泰看着刘通,目光沉凝,右手缓缓抚摸在木刀之上,仿佛在与木刀对话一般。 而萧亦,黄阳等人则在最上面环腰看着,王大勇细细的看着场内两人,当他看到刘胜挑衅的动作和眼光时则在缓缓摇头,刘胜太过高傲了。 史路和黄阳也在笑着谈论着什么,萧亦走到两人身边一问这才知晓,原来史路和黄阳意见同大多数人不一样,他们两人觉得刘胜将会落败。 石刚和刘通听到后走过来,石刚满脸的不相信。 “俺老石还不信刘小子从京师一路打到这里,还打不赢这个家伙?” 刘通也是连连点头,显然是十分赞同。 萧亦看向王大勇,王大勇只是一脸沉吟,和萧亦的目光一对,萧亦便有点明白王大勇的想法了。 萧亦也知道,自己这些部下几乎是少有败仗已经是满心的傲气,既然都说着周宝泰马上功夫有一手,那就让他和刘胜试试。 一来可以试探其是否属实,二来若是刘通落败,也好让这些狂妄的小子长长记性,不要那么目中无人。 萧亦颇有兴趣的看着场内,不得不说,这场比试他也是满心期待。 “刘哥,打他!” “刘副统领必胜!” 刘胜作为第一批辽东的老兵,又一直是夜不收队的副统领,一直以来光是杀的鞑子起码就要有四五个,在强者至上的永安军军中威信自然是很高。 此刻他终于将目光看向那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周宝泰,周宝泰迎上刘胜的目光,两人目光迸发出激烈的火花,场内欢呼声更加高涨。 第一百六十九章:切磋(下) 刘胜虽然有些高傲,但是这些日子他也见到周宝泰在马铺训练,对于周宝泰他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 周宝泰紧握木刀,冲着刘胜笑道:“刘哥,冒犯了!” 刘胜礼貌的回笑一句:“不必留手,让大人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随后两人翻身上马,周宝泰上了马后眼神都变了,当先一声大喝驾着马朝刘胜迅速冲过去。 刘胜也是几声大喝迎了上去,随着马蹄击打地面的声音,地上扬起阵阵轻沙。两人的马匹离得越来越近,就在即将接触时刘胜当先一声大喝,木刀猛然横劈过去。 周宝泰眼神一亮,竟然双手平放身子朝后一弯将其躲过,两人相交而过。 刘胜调整马匹,缓缓转了一小圈眼神一紧,再次疾冲上去,到周宝泰马前又是相同的招式,一招横劈。 周宝泰嘴角一咧,正欲故技重施,但刘胜却忽然变换招式当头朝着周宝泰劈去! 周宝泰双眼一睁,大叫:“变得好!” 刘胜听到周宝泰一声大吼,只见其同时左手猛然一派马背直拍得青筋暴起,双脚顺着一夹,竟然就这么生生的抓在奔跑的马侧面,好似一只壁虎一般牢牢的抓在马侧,刘胜的木刀只是砍到马背上发出砰的一声。 史路在上面不禁叫了一声好,和黄阳相视一眼,皆是从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萧亦则是震惊,这一招萧亦只见到后金和蒙古人用过,他们为了躲避火器的袭击尝尝将自己藏在马侧和马肚子下。 虽然看着容易,但是这一招对于人的臂力等要求很大,但是光有力气还不行,还要有对马熟练的掌控,汉人马术能做到这一步的实属罕见。 王大勇大眼之中此刻更是浓浓的惊讶之色,这周宝泰居然会这一招! 场内响起阵阵高呼声,刘胜和周宝泰仅仅两次过马便如此精彩。 刘胜回到原位调整着马,眼中的不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震惊,刚刚自己那一变招也是练了许久,自认为是绝杀。 那么短的时间内周宝泰是绝无可能躲过的,但是周宝泰居然硬生生抓在了疾驰的马侧,这委实让刘胜吃了一惊。 毫无疑问,这周宝泰马术精湛是确实,只是让刘通纳闷的是这周宝泰竟然一直都没有还手,刘通阴沉着脸,看来他是在试探自己。 又看向了上面环胸而视的萧亦众人,为了更好的试探周宝泰。 刘通猛拉缰绳,大吼着举刀冲过去,周宝泰紧抓着马背的手稍一用力便再次稳稳的坐回到马上,看到刘胜再次冲上来他这次也是举刀迎了上去。 两人的木刀交错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声响,觥筹交错只见已是数个回合过去,砰砰声大喝声仍是不绝于耳。 刘胜再也不敢小觑周宝泰,他要速战速决,并于马上对周宝泰展开了连环不断的攻势,亦劈亦砍毫不间断,周宝泰则一直在招架。 周围的战士们大声呐喊助威,场内气氛无比激烈。 王大勇看着刘胜和周宝泰的战斗不断点头摇头,周宝泰虽然看上去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但王大勇知道。 刘胜心急了,刘胜急于求成招式不断,虽然可以压制住周宝泰但是也是破绽百出,周宝泰只需沉着抵挡,最后给予致命一击。 似乎是为了验证王大勇的猜想。 周宝泰木刀一横挡,挡住刘胜的雷霆一劈,他的木刀顺着刘胜的木刀便滑落下去,刘胜眼睛瞪的老大。 由于出手过快,他的下一招已经在酝酿之中,此时木刀已是收不回来。 他没想到一直被自己压着打马上就要失败的周宝泰居然忽然不防御开始进攻。 当下只得放弃将要出手的这一刀,身子一侧躲过周宝泰的顺劈,刘胜只来得及神经一松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只见周宝泰大笑一声又是左手撑着马背,刘胜急迫之下堪堪一刀砍出。 刀还没挥出去,却迎来周宝泰大力一脚,刘胜可没有周宝泰的功夫可以侧身躲过,猝不及防之下这一脚被踹个结结实实,踹倒刘胜的胸甲上。 虽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却让刘胜手上招式为之一顿,当此之时周宝泰猛叫一声:杀! 刘胜震惊不已,疲于回刀防御,刚一回身见到的却是周宝泰的木刀指着自己的喉咙。 周宝泰脖颈上的青筋渐渐落下,一脸微笑:“刘哥,承让了!” 全场的呼喝声为之一寂。 刘胜不敢相信,自己一直都是处于优势,周宝泰一直都被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怎么自己忽然间就败了。 不过事已至此,刘胜一直都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当下一声大笑。 “好!周大人马术的确是精湛,我刘胜佩服!” 周宝泰连道不敢,其余的战士都在议论纷纷,他们也看不明白,明明是刘胜一直占据优势,但是周宝泰刚刚开始还击就立刻落败。 只听看台上萧亦大笑一声,说道:“好一场精彩的切磋!” 刘胜和周宝泰连忙下马小跑到萧亦身前,两人皆是对着萧亦一抱拳。 刘胜笑道:“周大人,我有一事还望周大人解惑!” 周宝泰赶紧说道:“解惑不敢,刘哥但说无妨!” “方才周大人为何不先展开进攻,从而占得先机!”刘胜还是不解。 周宝泰笑道:“此为比试,比试有比试的打法,对于一个不熟悉之人当然要看其惯用招式和手法,再行引诱,最后以雷霆之势将其击败!” 王大勇皱眉询问道:“若是对阵熟知马性之人,又当如何?” 周宝泰看了一眼王大勇,答道:“那就需要使用刘哥的战法了,先发制人,使其首尾不得相顾。 他继续说道:“刘哥先前战法的确是正确,然却缺乏招式运用,往往只能使我疲于抵挡却不能做到真正的压制,如此乃是大忌,一旦被人抓住破绽后患无穷。” 王大勇点点头,不再说话。 刘胜也在暗自记下,此时他对着场内大声说道:“防守大人说过,训练时多淌汗,战时少流血,刘胜败的不亏!” 周宝泰眼中浓浓的吃惊,连道不敢,刘胜身份也是百户管队官,作为萧亦的心腹他的地位可比自己强多了。 做到刘胜这一步的居然能如此的谦虚这实属罕见,自己往日见到的人无不是恼羞成怒。 萧亦微笑着上前,拉住刘胜和周宝泰的手握在一起,环视众人说道:“本官有意让周大人和刘胜同为夜不收队副统领,共同辅助王大勇训练夜不收小队,大家觉得如何?” 刘胜闻言大喜,说道:“好啊,有周哥陪同,我相信这帮小子的马术定然会涨一大截!”王大勇也在不断的点头。 史路听了萧亦的话后眉头紧皱,不失时机的询问道:“周大人,可愿入永安军为一副统领?” 周宝泰闻言,大眼猛地圆睁,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自己居然能入永安军? 他对于永安军一直都是十分期待,那才是真正的军队。但是萧亦的信任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此时天降横福他怎能不兴奋? 看到周宝泰的反应不似作假,史路这才眉头舒展。 周宝泰当下毫不迟疑一抱拳,道:“某一直以来便想着能成为永安军的一员,同诸位兄弟杀鞑子、杀流寇!愿入夜不收队为一普通军士,从头干起!” 萧亦听后不断点头,微笑道:“那好,明日你便和夜不收队一同训练吧!” 周宝泰眼中布满了欣喜的泪花,大叫着接令。 和刘胜两人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样子走进夜不收的队列,众夜不收纷纷嘿嘿笑着和其搭话,或是拍着肩膀问东问西,或是不断询问战法招式。 萧亦深吸一口气,看着周宝泰和刘胜的背影,淡淡的说道:“大勇,这周宝泰就交给你了,旦有异动,立即禀报!” 萧亦向来是用人不疑,但是绝不轻易用人,他不允许自己手下有任何一人心生嫌隙。 周宝泰虽然马术精湛,但是其心思却无人知晓,先前给予副统领仅仅是个试探,虽然结果很满意但也不能轻易任用,需再加历练试探。 王大勇也是看了一眼周宝泰的背影,沉吟的点点头。 第一百七十章:发饷 崇祯三年六月十五日,这一日桃花堡内是喜气洋洋,端庄气派的千户官厅门前聚满了人。 他们多是手持大袋或是大筐等候于此,又在满面笑容的谈论着什么,原来今日乃是新任千户防守官发饷的日子。 本来萧亦出巡后回来的一系列措施让堡内是鸡飞狗跳,许多年迈或是吃空饷的军户都被董英华硬性裁撤。 为此董英华也得罪了不少人,这几日到萧亦这里来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被裁撤就意味着他们再也不能吃空饷喝兵血,再也不能作威作福,对此许多人都有很深的不满。 但前些时日居然传出要发饷! 这一消息刚刚传出就轰动了方圆数里,大小军户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被克扣和拖欠的饷银。 他们本来都以为发饷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再加上不少被裁撤的军户都是怨气难平,有些人甚至正在预谋闹饷! 却没想到新任防守官就要发饷,这样一来民众的目光就都被发饷吸引,许多居心叵测之人便无从下手,他们再无人支持,家家户户都传颂着萧亦的美名。 只见千户官厅门前整齐的摆放着一排桌椅,上面坐着十几个小吏,小吏的身后则是一名顶盔贯甲气定神闲的永安军战士。 令吏郑中、副千户陈浩、镇抚董英华还有一班的小吏将官等就站在千户官厅门前,萧亦则站在最前面。 只见萧亦大手一挥,所有的百姓目光都齐聚过来。 他大声说道:“本官自任防守官,查阅账簿才得知多年未曾发下饷银,深恐对待大家不公,今日起所有军户有饷银拖欠或者克扣者,都可以如数下发!” 下面顿时一阵欢呼声。 他继续说:“大家一一排好队列不要拥挤,无论是裁撤与否都是人人有份,先到这里领取米牌自有人带着你们去库房领取米面,想要换成银两也可以。” “防守大人吶!” “青天大老爷啊!” “太谢谢了!” 百姓们成片成片的跪倒,对着萧亦是不断的扣拜,萧亦也没有让人阻拦只是微笑的看着这些百姓。 他又大声说:“已经重新入了户籍的人家就可以去领取自家土地复耕了,每三户人家可共用一头耕牛,五口之家可的耕地五十亩,三口之家可得耕地三十亩,一夫一妻可得二十亩,种籽、犁耙、锄头等物事都可以到库房去领!” 百姓们更加的轰动,哭喊声一片,早便听说永安堡和长宁镇是家家有田地,户户可用耕牛,如今自己终于也可以过这样的生活了,他们则能不激动不感谢。 见状史路在上面笑着喊道:“是谁让你们领取到饷银的?” “是萧大人!”百姓们回答。 “是谁让你们家家有地耕,户户有饭吃的?” “萧大人!萧大人!” 史路忽然厉声问道:“若是有人不想让你们过这种日子,想对防守大人不利,你们怎么办?” 一个老人大声疾呼道:“杀死他!” 其他人纷纷跟着大吼, “杀了他!” “对防守大人不利就是对我们不利!” 史路满意的点点头,黄阳拍了拍史路,欣慰的一笑。 萧亦铿锵有力的话语继续回荡在整条大街上,他将永安堡的税粮方法又宣布了一遍,头年免税。 话音刚落,放眼望去整条大街都是不断跪拜的百姓,对于萧亦的呼声不绝于耳,他们扶老携幼的嚎哭不已。 郑中眼中满是震惊,这这这… 如此受到百姓拥戴的防守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向一脸自信的萧亦,他心中不解,萧亦到底是从哪弄来那么多钱粮、耕牛等物事的? 头年免税,那萧亦拿什么缴纳今年的夏税? 又看了看萧亦身侧那些仍然挺直身子一动不动的兵士,还有这些人,萧亦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而何大鹏和刘文昌脸色则是难看的很,两人不怕萧亦,但是他们怕愤怒的百姓将自己两人撕成碎片,以往就有过先例,暴民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萧亦满意的笑了笑,大手一挥,发饷开始! 百姓们从地上互相搀扶着起来,排起了直到街尽头的长队,拖家带口的领取米粮。 桌上坐着的那名小吏负责记录百姓的姓名籍贯,而每名小吏身后的那名永安军战士则是拿出一块木质米牌,笑吟吟的将其交给最前面的一个老者。 老者刚刚接过米牌正在双手合十不断的谢着,只听那名永安军兵士说道:“不要忘记这是防守大人的恩德,是防守大人让你们得到饷粮的。” 老者听到后眯着眼睛不断的弯腰拜着,笑着说:“是哟,小老儿全家都感谢防守大人的恩德!” 其身后的老妇人和一男一女一小皆是笑吟吟的连连点头。 只听那永安军兵士又对着老人笑着说道:“五口之家,可得田亩五十,领了米面就去领取吧!” 老者从来未曾见到过如此亲民的官兵,说话间丝毫傲气都没有,反倒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顿时连连点头跟着一个兵士去了库房。 其余的桌椅上都是如此,百姓在领取米面的时候,兵士负责发给米牌,领取米面的时候又是兵士负责,期间兵士都要将先前的话讲上一遍。 这也是萧亦昨夜吩咐史路、黄阳等人教军士这么做的,为的便是让百姓心中知道是谁给了他们好生活,萧亦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他有自己的野心。 …… 晚上萧亦走在街道上,闻着淡淡的臭味,看着两侧成堆的垃圾。 眉头紧皱起来,自己这些日子忙于巡查分田地等事,居然忘记了最基本的事情,便立刻疾行走回官厅。 一进正厅就听他大声说道:“堡内蚊虫滋生,肮脏且臭气熏天,垃圾满地需立刻着手清理!” 他眉头紧皱,说道:“叫陈大人来!” 陈浩大晚上正在府内品茶,一听到萧亦召唤,紧忙着穿了一套便服就赶来大堂。 他前脚刚刚踏进大堂,就听萧亦沉声说道:“陈大人,堡内脏乱臭气熏天,这样怎么可以住人,百姓们的生活环境居然如此之差!明日起扫除之事便交给你了,安排人手彻底清理堡内,此后整洁乃第一要务!” 陈浩看着萧亦紧皱的眉头,不知萧亦为了突然决定扫除,当下也只是做了一揖,大声说道:“下官领命,必将堡内清理的干干净净,整洁无比!” 萧亦点点头挥挥手示意陈浩下去,继续皱着眉起账册公文来,陈浩又小心的看了一眼萧亦这才缓缓退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商谈 第二日,桃花堡里里外外开始了一次大劳动,老少齐上阵,全家总动员。 百姓要么是忙活着领取米面和分田地,抑或者在官兵的帮助下在自家进行一次大扫除。 文员和兵士除了必要的哨探和巡逻外其他人都在堡内到处忙活着,文员是在令吏郑中等的带领下为百姓重新入册入籍。 兵士则是忙着搬运米面,还有人帮着百姓清理出成堆的垃圾,虽然都很累但是心里却很开心。 这仅仅半日光景就从堡内清理出了几大车的垃圾,这些垃圾由大车运送到几里外的树林内,那里早便有人挖好大坑。 这还不止,各种垃圾还在不断的从小巷子和屋内清理出来,同时百姓们分得自家田地的就先去领了牛和犁耙等物事,再去分得的田地犁地准备复耕。 他们手中提着萧亦发下的一袋袋种籽,心中想着的都是萧亦的恩德,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荒地而是希望。 简言之,桃花堡就和永安堡最初一样一天一个样的变化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萧亦却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萧亦此次分田没有动那些官田一亩,原因是那些田地多半都被本地的军官富户地主侵占。 一动起来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萧亦现在还不想和他们撕破脸皮。 荒地有很多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萧亦准备在桃花堡附近先开垦出三千亩荒地以缓解燃煤之急,但是耕地的事情解决后其他的事情又凸显出来。 那便是耕牛问题,堡内原有耕牛数量很少,就算从永安堡和长宁镇运来的耕牛加在一起也远不足三户一耕牛的最低标准,这几日分发下来已是所剩无几。 别看堡内现在是如火如荼人人喜气洋洋,但是作为防守官的萧亦却仍是整日愁眉不展,这内中诸多问题都需要自己去解决。 耕牛之事已成燃煤之急必须首先解决。 这一天萧亦在大堂内来来回回不断的转着,耕牛从哪里获得? 正想着,门前一婢女款款施了一礼,说道:“大人,林平然求见。” 萧亦脑子猛地一闪,林平然这个桃花堡大商,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连忙说道:“快将林先生请进来!” 萧亦话音刚落便大步走进来一人,只见此人头戴一副花边四方帽,身着蓝色花边绸袍,一脸微笑的样子不是那林平然又是谁。 只见林平然进了大堂就朝萧亦恭敬的行了一礼,巧笑嫣然的说道:“喜闻防守大人高升,平然虽是身在州城诸事缠身,也赶紧处理了琐碎事宜赶回来贺喜,没想到还是晚了!” 萧亦大笑着示意林平然坐下,他也未曾想到林平然能来,满脸笑意的说道:“林先生能来本官也甚是高兴吶!” 林平然依然是那副微笑,说道:“大人半年前还是个小小屯官,未想今日居然成了防守官,又被朝廷授予骁骑尉荣勋,当真是可喜可贺光耀门楣了。” 萧亦也是笑着说道:“这都是操守大人看重方有今日!” 两人寒暄许久,林平然首先话锋一转,问道:“刚来时见大人脸色稍有不悦,如今堡内是风风火火的到处忙成一团,平然一路所见是人人喜气洋洋,何时惹得防守大人烦心?” 萧亦听后思绪飞快的转着,后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耕牛紧缺,不知何处下手!” 林平然眼神一转,抚掌一笑道:“这好办,小生正巧认识牛老板,他可是这里倒卖牛羊的大户,州城尚有不少人在做他的买卖,大人或许可以见他一见。” 萧亦哦了一声,看向林平然,问道:“林先生当真可为本官引见?” 林平然笑道:“小事一桩!” 林平然走出千户官厅,其管家阿正赶紧带着一班仆人过来,阿正问道:“东家,怎么样了?” 林平然拍了拍衣袖,看了一眼繁忙的街道,街道之上处处都有官兵和百姓往来奔走,一片欢声笑语。 缓步走着,回头说道:“阿正,立即去叫牛老板,就说防守大人要和他谈一桩大买卖。” 阿正看了一眼林平然,疑问道:“东家怎么知道是大买卖?” 林平然嘴角一抹微笑并没有回话,只是缓步走在街上,阿正也便识趣的没有再问。 …… 当日晚上,萧亦在正堂接见了桃花堡大商牛彭。 据萧亦的消息来看,这牛彭是几乎垄断了桃花堡的牛马猪猡交易,是桃花堡最大的牛行‘中万昌’的东家。 而且这牛彭就算是在州城也有不少买卖,身家不小。 而林平然的底细萧亦也叫人摸清楚了,林平然在桃花堡经营着唯一的一家名为‘万和’的戏台。 其又在各处置办酒楼茶馆,在州城也有着几处,林家在桃花堡一直以来都是个龙头。 萧亦也猜到了林平然的小算盘,定然是不甘心只在桃花堡,而其一直以来屡屡对自己示好是看中了自己的潜力,要借自己之力进入州城发展,其实这也正合了萧亦的心意。 牛彭此人身材有些发福,穿着紫色的绸袍,大大的脑袋连四方帽都戴不上去,只能露着大光头,是油光满面肥头大耳。 此时牛彭就坐在萧亦右侧身的座椅上,他一听到消息便急急赶来。 和防守大人做生意这可不是经常能遇到的,若是能抱紧这颗大腿自己定根在州城也不是不可能。 此刻他一脸示好,说道:“大人要买什么样的耕牛?” 萧亦说道:“耕牛,自然是健壮些,也好犁出上佳的土地确保百姓能有个好收成。” 牛彭听后一脸惊叹的表情极为夸张,大声赞叹:“防守大人老人家真是宅心仁厚,事事都为百姓着想。” 这一通马屁拍得萧亦是猝不及防,萧亦只是微笑道:“不知价钱如何?” 牛彭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价钱…既然是防守大人亲自要买,那老牛给大人最低价,一头壮牛只要十两银子!” 萧亦毫不意外,期盼这些奸商能和你好好做生意那是不可能的。 皱眉说道:“贵了,州城牛价普遍都是八两左右吧。” 牛彭心下一顿,萧亦居然知道牛价!迟疑了下来,道:“那个…大人要的是壮牛,壮牛和那些瘦弱的耕牛可不一样。” 紧忙说道:“这样吧,大人真心实意买,老牛也便不和大人绕弯子了,一头牛九两,不能再少了。” 萧亦看都没看牛彭,淡淡的道:“七两。” 七两?这也压的太低了,牛彭当下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说道:“大人看来不是真心要买,那老牛便告辞了。” 刚一转身,只听身后传来萧亦淡淡的声音:“牛东家四百头的生意确定不做?” 四百头?!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牛彭双眼急剧的变换着,再转过身来时一脸的阴郁已经变成了媚笑。 “做做做,大人的生意怎么可能不做呢,不知大人期限….”说罢目光希冀的看着萧亦。 萧亦仍是低着头看着公文,说道:“七两一头,三日之内我要看到这四百头耕牛出现在桃花堡。” 说到这忽的抬起头看着牛彭,微笑道:“若是这桩买卖做得好,以后骡马猪养等还会找你牛东家的。” 牛彭听到这心下一颤,赶紧哎了几声,胸脯拍的震天响。 “防守大人放宽心,老牛这就去跑趟州城,三日之内保管大人看到上好的四百头壮牛!” 萧亦点点头 …… 牛彭走出千户官厅,圆滚滚的身子步子迈的都有些飞起,整四百头啊,先不说自己这桩能挣到多少银两。 只说他得到萧亦的这个保证,这就说明今后这萧亦牛马猪羊只和他牛彭做生意。 和官家做生意那还不是财源滚滚来,他是巴不得萧亦多买点耕牛骡马,打入州城可算是有望了。 他心情相当不错,当下哼着小曲回到府里稍稍收拾了一下便赶去州城寻人商谈事宜。 第一百七十二章:隐情 耕牛的事情既已解决,桃花堡各处也都进入正轨,粮食分完,家家户户都拿着到手的饷粮高高兴兴的又去分地。 但是分地并不是一帆风顺,桃花堡本就有许多独身的混子,一经裁撤这类人就更多,他们分不到粮自然也得不到地,心存不满就要闹事。 而百姓们和官兵同仇敌忾,这几日已经发生不少百姓和这些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萧亦好似不知道一般一直是没有任何反应。 崇祯二年六月二十七日的早上,萧亦正在大堂上看着各处的公文邸报,洪承畴又剿灭数股农民军。 忽然一个门房十分慌张的跑进来,萧亦看的眉头紧皱,喝道:“有事便讲,何故如此慌张?” 门房跪倒在地,指着后面说道:“大人,不好了暴民,暴民生事啊,现在已经在官厅门前和分地的百姓打作一团了!” 萧亦听闻猛然拍案而起,正欲发话,却沉吟道:“叫黄阳几人来。” 半盏茶的功夫,黄阳几人急急的来到,黄阳刚进了大堂就说道:“大人,这事情永安堡也发生过,如何处理?” 石刚愤然道:“应尽快镇压!” 史路沉吟道:“我看这些人之中不全是暴民,倒也有不少官兵。” 黄阳看向史路,眼睛一亮:“难道是?” 萧亦接过话茬,冷哼一声说道:“李世、王麻、楚高这三人素来与那何大鹏刘文昌走的很近,应是在试探。” “前些时日本官让董镇抚裁撤老弱时便料定会有人生事!”他一直没有将永安军的另外两哨调来便是防患于未然,如今果真要用上了。 他一派桌案,大声道:“二哨队三哨队在两堡驻扎已久,黄阳、史路持本官公文速去永安堡、长宁镇带军平乱!” 两人一齐上前一步,抱拳道遵命便大步走出官厅,翻身上马直奔两堡而去。 石刚问道:“那眼前的事?” 萧亦又坐回位子上,漫不经心的道:“让他们去闹吧,记着反应别太大了。” 石刚和王大勇点点头,几人告退。 这一次的作乱还只是小规模的几十人,萧亦却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自己连千户官厅的大门都没出。 这一日深夜,司吏何大鹏的府上。 这时这里除何大鹏外又有四人,分别是典吏刘文昌,管队李世、王麻、楚高。 这三个管队平日手下都有几十号人,这次一经裁撤人人都成了空头管队只剩十几人的家丁,这与甲长何异。 三人一直对萧亦是心生不满,最近萧亦又风风火火的搞起分田地,自然是没他们的份,看着那些**个个是欢声笑语,他们便愈发不是滋味。 “今日之事如何?”何大鹏位于首座,眯着双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自萧亦上任以来,除了任命一些人,分田发饷之外其余的事情他是动都没动,对于一直以来发生的零星的暴民事件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萧亦是一把火都没烧,刘文昌和何大鹏一直以来都是谨慎以待。 但是时日久了萧亦仍是没有丝毫动作,便不免对其有所轻视,这些日子的暴民事件便是这些人一手策划,只为试探萧亦。 刘文昌一脸纳闷的说道:“和前些时日差不多,萧亦莫不是怕了?” 李世一脸冷笑,说道:“那萧亦没有任何动作,今日就连那些萧亦手下的人都是绕着我们走,军营的人动都没动,许是怕了。 “在长宁镇他可以翻云覆雨,但是终归是个后生,在这桃花堡他可吃不开。” 刘文昌也是如此认为,那萧亦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武夫,所治人物关系复杂,从那穷乡僻壤来的萧亦恐怕是享受都来不及,哪会有心思管其他的事? 而萧亦那半月的巡视在其眼中不过是好奇之举,在四处游荡而已,哪有什么目的可言。 再加上那发饷分田的举动,他们更加认为这只不过是后生小辈的轻率之举,不明白人物之间关系厉害的萧亦能做出此等蠢事也便不足为怪了。 刘文昌和何大鹏已经得出结论,萧亦就是个典型的莽夫、武夫,什么都不懂,其今年的夏税他是无论如何也交不齐的,那么被取代也是迟早的事,他们要为萧亦被取代推波助澜加把力。 何大鹏问:“三位将军安排的如何了?” 王麻自信的说道:“都安排妥当,人数当是不少了。” 刘文昌大笑道:“任期有此等事发生,看来操守大人也要考虑换人了。” 屋内忽然响起阴测测的笑声:“我等不必出面,让部下去闹便好,我倒要看萧亦怎么处置,届时我等站出收拾残局更可立一功!” …… 郑中府内,桌上摆放着不断散发出淡淡熏香的茶杯,显得屋内有些幽静。 郑中看着堡外,忽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单从萧亦的措施来看,分田、发饷,都是好事,但是没有强硬的力量手段这只能是导火线。 这几日已经是峥嵘初现,他可不认为这只是简单的暴民作乱,慢慢便可以平息。 “这萧亦尚还不知已经祸乱临头。”郑中眉头紧皱,他心中忧虑很深,不知萧亦能否处置得当。 随后他对管家吩咐道:“这些日紧闭房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 “闹事?哼,一帮蠢材,他们以为萧亦真是表面那样好相与?” 桃花堡镇抚董英华府邸内,董英华正在细细的品茶,此时董英华脸上满是不屑与冷笑。 董英华懒洋洋的坐在一副木椅上,手中一盏清茶不断的吹着。 董英华虽然呆板但却并不傻,这些日子堡内外总是传来暴民乱事的消息,稍作分析便能得知是谁在幕后捣鬼。 他对管家吩咐道:“这几日不同寻常,你要管好府中各人,不要让任何一人参与闹事,不然本官也保不了你们!白日仍要紧闭大门,备好武器以防万一!” 那管家应了一声,又低声说道:“要不要通知防守大人?” 董英华小酌了一口,道:“不必,此事我们装作不知,静待好戏上演便可。” 对于萧亦这个人,董英华也捉摸不透,有时看其处置方式好似小辈一般,不懂利害。 但是前些日子的会面一想起仍是又让他背后冷汗直冒,他也想通过这件事来看看萧亦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不过董英华仔细分析萧亦的升官路途来看,他可以肯定一点,萧亦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后生。 萧亦平淡的外表下包含着的,是一颗狠辣的心。 细细分析起来,他的每一个胜利,每一步的升迁都踩着大片的尸体,其中有流贼也有其他人。 表面狠辣的人并不可怕,这类人弱点很明显,怕的是披着羊皮的狮子,不鸣则以,一出手便是彻底清除,这样的人,实叫人毛骨悚然。 他那管家心领神会,缓步告退而去。 管家走后不久,幽暗深侧的内室中,一道尖测测的笑声响起:“何大鹏、刘文昌你们几个蠢材,平日不将本官放在眼里,如今本官倒要看看你们的下场如何!”!!( ! 第一百七十三章:平乱(上) 崇祯三年六月二十八日,这一天对于桃花堡的军民来说,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就从各处小巷、房屋内走出成群的人,他们衣衫褴褛,却是人人都有武器,或是一柄木棍或是一把破旧马刀。 都是一副百姓打扮,从巷子内出来后乱哄哄的便往那几处分田入册的地点去,也有人可以看出。 这些作乱之人亦是有管队李世、王麻、楚高手下的家丁,其余众多人尽皆是平日横行的地皮无赖,或是被裁撤心有不甘的痞子兵。 他们浩浩荡荡的从街道上经过,加在一起竟有数百人之多,但是多是缺乏管制,内中也没有什么军官头目,只是乱哄哄一片。 这群‘乱民’一片杀气腾腾,经过的房屋小摊无不是被其一把掀翻,街上百姓见到后顿时大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旧官兵和地痞不服裁撤作乱了!” 旧官兵,是百姓对那些被裁撤下来的官兵的称呼,有家室之人萧亦都给饷粮不至于作乱,这些人多是独身,被裁撤之后是无家可归,又无粮米可拿无地可分。 看到其他人均是欢天喜地,不免愤恨难忍。 堡内发生了这样的事,平日那些管队官李世、楚高、王麻等人却是一个不见,大街上也没几个官兵在管,甚至连掌管堡内军纪法律的镇抚官董英华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大街上是鸡飞狗跳,大街上满是男人女人的哭喊声,早晨喜气洋洋出门分田地耕地的百姓无不四散奔逃。 这些人无不是和匪贼一般,没有任何人管束的他们很快便退化成了野人。 看着百姓们恐惧的样子,他们内心的兽性被激发出来,他们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长久以来的压抑得到发泄。 内心的冲动再也按捺不住,事态逐步开始向更乱的方向发展。 何大鹏只是想给萧亦一个下马威,将事情限制在一个范围内便好,但是他们高估了这些痞子和旧官兵的自制力与约束力,没过多久他们便成了一个个见人便扑上去的野兽。 好似匪贼打进堡中一般…… “给老子踹开!” 一间院子外,已经近乎疯狂的乱民根本不就不管牌匾上写着的什么字,只是聚齐一大帮子人,不断攻击着大红木门。 “大人,大人不好了,乱民在攻大门了!” 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堂内,郑中如受了晴天霹雳,听着大门处发出的咣咣声响,郑中再也没了往日的沉稳。 他急迫的说道:“快,将府内的仆人都集结起来,能用的都拿上,你去带人堵住大门,切记万不可让乱民进来!” 乱民乱兵的可怕之处郑中就算没见过也耳闻过不少,他们杀人放火所作所为丝毫不甚于贼匪,这次相必就算时候平定堡内也定是大为损伤。 最要紧的是千万不能让乱民乱兵冲进自己的府里,不然自己家小妻儿府内仆人恐怕都是难逃一劫! 管家和几个主要家仆赶紧跑出大堂到处指挥,其余的仆人婢女都在忙前忙后,郑中则是在堂内来来回回的转着。 “防守大人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一个小吏战战兢兢的回道:“禀大人,千户官厅闭门,未见人马!” 郑中一跺脚,这个萧亦到底在想什么? 他长叹一声,现在就真的只能指望萧亦了,就不知道萧亦有没有这个能力平定叛乱,万一失败,萧亦去职事小,自己的家小遭难是大。 他看着千户官厅的方向,眉窝深陷。 …… 千户官厅内,一道厉声大喝传出。 “放肆,几个鼠辈,竟然胆敢鼓噪乱民贼军聚众要挟本官,他们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名顶盔贯甲的永安军甲长单膝跪地,张口大吼:“请大人示下!” 若是仔细看去,此时大堂虽然一哨的几个主要队长都在,但是为首的石刚几人却是一个没见,就连刘通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传本官令,所有从乱者无论乱民贼军,尽皆杀之!” “令,黄阳与史路速速领兵进堡平乱!” 下方顿时传来一阵铁叶子相交的铮然声响:“卑职领命!” …… 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桃花堡的大街小巷已经成为地狱,若是那次齐家庄之战幸存的百姓在这里,就会惊人的发现,此时的场景和那次何其相似! 往几处地点前进的时候,不断有乱民乱兵脱离出队伍,开始三五成群的钻进大街小巷。 暴力破开民居和富户大商的府邸抢夺财物、杀人放火,甚至那些地皮无懒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肆意****妇女,百姓的惨叫声和乱民乱兵畅快的大笑声交织成了一首惨烈的交响曲。 四处开始亮起火光,居然是有些乱兵抢掠同时放火烧起民居,火光冲天,一束束黑烟冲天而起,这里已成地狱。 街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男女皆有,其中不乏赤身裸体的死难女子,襁褓中的孩童,乱兵乱民手持武器挨个砸开街道上的店铺,冲进去就是打肆打杀抢夺。 就在一家布坊里面,三个身着锦绣绸袍的女子,一见便是大富之家的小妾。 此时她们身旁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仆人婢女的尸体,七八个乱兵就堵在这件布坊里淫笑不止,三个女子被逼的步步后退。 他们大笑几声,冲上前去两人一个便把持住这三个女子。 撕扯着她们身上的华丽绸袍,那三个女子拼命挣扎大声呼喊,但奈何哪是这些青壮的对手,又哪里有人管他们的呼喊? 衣裳一块块被扯掉,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几个乱兵淫笑不止,一个乱兵大声叫着痛快:“哈哈哈,我老王当了大半辈子的官兵,就数今日痛快,还是做匪快活!” “咱们兄弟闹了这一次便去投奔横天一字王去!”几个乱兵连连应声。 那女子眼见自己就要被侮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双手双脚都被几个乱兵压得死死的,不由的泪流满面,由于哭喊久了她的嗓音已经充满了沙哑。 她凄惨的喊道:“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吧!” 忽然一声巨响,那个正要进入女子身体的老王胸前出现一个大洞,鲜血从他胸前喷溅出来,溅了那女子一身,老王应声而倒,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女子赶紧躲开老王倒下的尸体,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木然的摸了摸脸上的血迹。 随即她便哇哇的大叫起来,就和其他刚刚挣扎脱身的另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大哭不止。 其余的几个乱兵惊恐的回过身,只见一列站的整齐的火铳手就在不远处街道尽头,步伐整齐的前进,黑洞洞的三眼铳铳口对准的正是他们,为首之人正是三眼火铳队统领刘通。 第一百七十四章:平乱(中) “砰,砰,砰!” 三眼铳的巨响不断响起,那老王身旁还在发愣的几个乱兵被一一打中,躺到地上哀嚎不止,血流如注,身上都有几个血肉模糊的血洞眼,见是活不成了。 那三个女子抽咽着看过去,却是防守大人的正义官兵平乱来了,他们个个披挂整齐,头上戴着的是亮闪闪的帽儿盔,身披精甲,手持火铳、长枪与钢刀,以甲为单位整齐的从街上而来。 见到街上乱兵乱民都是三眼铳轰鸣打去,长枪刺死抑或大刀毫不犹豫的砍过去。 这些乱兵乱民对付百姓厉害,哪里是萧亦永安军兵士的对手,大多数人仅一个照面就被砍翻,余者四散奔逃。 有些人见无路可逃了,便打着侥幸立即跪地乞降,双手合十不断的拜着,口中呼喊着:“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孩童,以往都曾是官军兄弟,大伙手下留情啊!” 回应他们的是面前永安军战士冷冷的声音:“哼,鼠辈竟然敢于我等称兄道弟!” 随后火铳声骤起,凌厉的长枪刺入他们的咽喉,大刀砍到他们的身上。 当然也有不少烧杀的兴起的地痞乱兵,他们自持悍勇的上前与永安军兵士搏斗,但哪里会是对手?没几下都哭嚎着败下阵来加入逃跑者的行列,被永安军兵士一一追赶上去杀死。 …… 郑中府邸,大门此时已经摇摇欲坠,想到那些乱兵暴民即将打入府中,外面仍是没有任何官兵的影子,一些胆小的婢女已经抽泣起来。 郑中不悦道:“死便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都拿起武器,看家护院!”一些仆人只好战战兢兢的拿起手中桌椅木棍等,听着门外乱兵的喊杀声。 忽然各人听到外面阵阵巨响,郑中和几个吏员面面相抵,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接着郑中等人听到外面整齐的跑动声,乱兵不再击打大门,外面响起了一阵短暂的喊杀声,随后重归寂静。 郑中紧张的看着门外,难道是又有乱兵来了? 只听外面响起大喝声响起:“奉防守大人令,旧兵暴民作乱,以叛逆罪论处,杀无赦!” “胆敢参与者,皆以叛逆者同论,皆杀!” “趁火打劫者,同罪并杀!” 外面脚步声愈发清晰,同时呼喝声也愈加多了起来。 “全堡戒严,街上不准任何行人逗留,否则皆以叛逆罪论处,一律斩杀!” 郑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脸色煞白,这道道呼喝声也夹杂着暴民凄惨的叫声,短促的喊杀声,他浑身颤抖:“萧亦他,他…” 外面阵阵脚步声逝去,零星的喊杀声火铳响声交错,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平静下来,忽然又响起大股整齐的队列行进声。 他们似乎从北门小跑着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甲叶子的铮铮铁响就从堡外经过。 郑中和府内众人无不脸色苍白,郑中被几个仆人扶着颤抖着坐到地上,再无一丝平日的老成稳重。 “这是,这是…” 外面响起石刚招牌的大吼声:“奉防守大人令,永安军二哨队入堡平乱,正义之师进堡,秋毫无犯,百姓毋需担忧!” 郑中目瞪口呆,和几个令吏房的吏员相视一眼,皆是从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 何大鹏府邸,何大鹏在内房焦急的转着,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本只是为了给萧亦一个下马威,他却没想到李世三人根本就约束不住那些地痞暴民,就连那些原本的旧军都成了一个个十恶不赦的匪贼。 刘文昌急急的从外面跑进来,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满身的灰尘,何大鹏皱眉问道:“刘大人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刘文昌一副完蛋的样子,颓然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李世那三个废物到哪去了?” 何大鹏听着外面不断攻击大门的声音,再听刘文昌的话,直感觉自己将要完蛋了。 若是萧亦无法处理这事件自己将要被乱民洗劫家人不保,但是萧亦处置得当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李世、王麻、楚高三人聚齐在李世的房内,听着手下人不断汇报着事情进展,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三人的掌控。 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急迫的同时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当他们听到外面的巨响后,诧异的同时又听到响起的喊杀声。 外面到处都是乱兵暴民被杀时的惨叫哭喊声,没过多久街上便重归安静。 跟着又是大股军队入堡的声音,整齐的跑动声和大声宣告从外面不断传来,李世忍不住走到窗前东张西望。 王麻和楚高也都跟上前去,当他们看到永安军的阵容时,都从互相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萧亦带来两百强悍家丁已经让他们倍感惊讶和满不相信,为什么萧亦手下还有如此多的兵马?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进城平乱的官兵人数似乎比萧亦带来的还要多上不少,难道萧亦一直以来就在预防着自己吗? 他们觉得自己看错萧亦了,萧亦做事如此狠辣怎么会是无知小辈,此事自己三人定然逃脱不了干系,该如何是好? 李世脸上阴一阵晴一阵,良久,他一咬牙:“别无他法,只有投奔义军!” 王麻脸上的几粒黑点不断上下动摇,听到这话,他猛地一惊:“义军?大同东路哪来的农民军?” 楚高忽然说道:“横天一字王!距此最近,据说声势浩大足有万人之众,从此去几日便可赶到!” 王麻重重的唉了一声,当了半辈子的管队起码还是朝廷命官,以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走到这一步。 三人眼中都是扑闪不定,听到外面的喝声,三人觉得留在这里毫无希望,当下李世悄悄打开门顺着门缝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咬牙道:“你们快取召集能找到的家丁,人多力量大,我们从小巷突出去投奔横天一字王!” 两人对视一眼,紧忙赶出去了。 …… 永安军大军入城,暴民地痞无不望风而逃,在那些自持悍勇者被永安军战士杀死后,无人再敢阻其锋。 百姓们不敢打开房门,只是在门缝或是窗户处,小心翼翼的看着外面这一支不一样的官兵,听到他们的喊话。 百姓们横生底气,纷纷从楼上或打开窗户扔出烂菜叶破物事帮助永安军击打暴民乱兵。 每当看到永安军战士追赶上一个个夺路而逃的乱兵毫不犹豫用长枪刺死,或是一刀砍翻时,百姓们在家中无不欢欣雀跃,发出阵阵加油声。 从西门处又发出呼喊声,仔细听去却是地动山摇的‘杀贼’,他们同北门的官兵一样,人人顶盔贯甲,进来正好遇到一股夺路而逃的暴民乱兵,冲上去一阵砍杀,留下一地的尸体。 他们从道路上整齐的跑过,史路大喝声响起:“奉防守大人令,永安军三哨队入堡平乱,秋毫无犯,百姓安坐家中看我等杀贼!” 百姓们在家中,纷纷打开窗户欢迎永安军入堡,口中大呼着:“永安军,永安军!” 第一百七十五章:平乱(下) 陈浩府邸。 这一日一大早便听到外面的杂乱声,陈浩紧忙披上家居常服出了大堂,却正见到仆人家丁慌慌张张的将大门闭紧。 见到仆人正在搬运桌椅挡住大门,陈浩眉头紧皱,问道:“出了何事,这是做什么?” 身旁的一名家丁朝其耳语几句,陈浩双眼一瞪:“什么?!乱民乱兵闹事?”再听=着外面的哭喊声,早没了前几日的欢声笑语。 陈浩赶紧带着几个家丁走回正厅,披挂整齐后,陈浩提起腰刀正欲出去却被一个家丁拦住,那家丁一脸的担忧:“大人,此时万万不可出去啊!” 陈浩皱眉询问:“这是为何?” 其他的家丁纷纷劝阻:“大人,此时外面已成了一锅粥,出去不是杯水车薪吗?” 陈浩却厉声喝止这些家丁的话,他果断的说道:“不必再说,百姓已处水火,如若我再像那些人一样自保偷生,谁来护卫百姓周全?” 他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防守大人可有令下?” 一个家丁回道:“未见出令!” 家丁刚刚说完,只听大门响起阵阵击打声,仿佛有人在外面用东西撞门,仆人和婢女惊慌奔逃到后院。 陈浩大吼一声,举起腰刀:“仆人们去堂内暂避,护好家小。集结家丁,随我陈浩出去杀贼!” 家丁都是陈浩的死忠,见到陈浩如此强硬,都是大吼着抽出腰刀跟着陈浩,就将堵着大门的物事搬开欲冲出去和乱贼决战。 正在搬的时候,却听外面响起另一阵整齐的跑动声,继而撞击大门的声音消失,紧接着的便是数声的连环巨响夹杂着那些乱兵的惨叫声,陈浩听得出来这是三眼铳的声音。 现在有三眼铳队的唯有萧亦,是萧亦来了! 赶紧打开朱红大门,只见满地的暴民乱兵尸体约有二十几具,这些人多是身子上有着一个个血洞,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又有不少人在前面四散奔逃,已经有不少人前去追赶。 紧接着他看到了手握戚家刀淡淡站在街道那侧的萧亦,他目光锐利,魁梧的身上披着的是那副缴获自后金巴牙喇兵的铁甲。 他身旁则是亲将石刚和刘通两人,其后又是不少面无表情的魁梧将官,这些人陈浩虽然叫不出名字来,但是他知道他们多是永安军的将官。 陈浩已经可以看到,萧亦的身侧人头攒动,街道上列着一队队披挂整齐的军士,他们森严以对,那股肃然的气势,看的陈浩等人目瞪口呆。 萧亦身后还有管队周宝泰,此时他站在一甲之内。 身上穿着的竟也是永安军的精甲,完全没了往日的那种昏聩,精气神十足的站在萧亦身后,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而其余的几个管队官李世等人则是一个不见。 陈浩慌忙上前:“防守大人,卑职惊闻乱民乱兵作乱,还请大人下令平灭,下官这便带领家丁前往!” 萧亦看到陈浩全身披甲,其后家丁也都是备战整齐,知道这是准备冲出来战斗的,暗自点点头十分满意。 他叹道:“鼠辈作乱,本官已经安排妥当,虽无大碍,然百姓受惊不小,恐怕是损失惨重啊!” 陈浩哑然,萧亦说他已经安排妥当? 正欲再说,只听北门西门处均是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又有两队人马从左右整齐而来,他们列队森严,百姓夹道欢呼,所过之处乱贼无不是被斩杀当场。 只见那亲将黄阳赶过来下马,大声道:“禀防守大人,永安军二哨队奉令进堡平乱!” 陈浩正震惊间,西门处的那队人也已经赶来,为首者正是萧亦亲将史路,只见他和黄阳一样,到了门前便立即下马喝道。 “禀防守大人,永安军三哨队奉令进堡平乱,堡内已定!” 陈浩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二哨队,三哨队? 此次乱事萧亦反应不可谓不快,从早上天刚亮,到现在仅仅一个时辰,堡内已然恢复平静。 加上他的军队严守四门,又上街巡逻,不断的追捕夺路而逃的残贼,这场乱兵地痞之乱已然平定,只是祸起突然,桃花堡也是损失不小。 预计起码要有二十几家店铺被砸坏被抢掠,众多的民居被破门而入,损失财物不计,最重要的是此次平民死难者居然多达百人。 众多的女人被当街侮辱,萧亦从官厅到此一路而来时便见到街上到处都是尸体,其中不乏死难女子的尸身,其中多是残破不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又见大势已定,遂跟着叹了一口气:“期盼已久,即将要有好日子过,百姓何故又要遭此劫难?” 他突然想起,问道:“大人,平定后俘获的乱兵乱民如何处理?应尽快安抚才是,免得他们心生不满,再此作乱!” 萧亦冷哼一声,反问道:“安抚?” 冷笑道:“对此等宵小的处置本官已有计较,王哥不必忧心了。” 随后他仰天一叹,继续说道:“本官已令人询问起因,何人主使相信结果很快便可得知。” 陈浩浑身一震,萧亦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只是萧亦真的敢如此做吗? 他见到刘通大步行来,对着萧亦耳语几句。 萧亦冷哼一声:“一群鼠辈,你且带人去将其尽数抓来,如敢反抗,当场杀之!” 刘通大声领命,领走了一半的火铳队,又带走了两甲的战兵,一行人气势汹汹的钻进巷子去。 萧亦看向陈浩,说道:“本官还有一事,劳烦老哥与诸位同僚召集堡内军民百姓,就汇聚于北门外,本官有事要说。” 陈浩听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卑职明白,只是…大人招集军民出城,这是要?” 萧亦冷声道:“那些地痞旧军胆敢聚众作乱,内中定然是有人相助,此等人罪无可恕,本官要在众军民面前将其尽数处决,让他们知道知道,聚众作乱,是个什么结果!”随后大步离去,身后一甲甲将士怒目跟过去。 陈浩脚步一个踉跄,身后家丁赶紧扶住,陈浩看着萧亦的背影,他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懂这个人了。 …… 桃花堡小巷子错综复杂,此时在一间小房子内,李世、王麻和楚高三人已经转移至此。 李世焦急的在房内来回转着,一名家丁跑进来,大声喊着:“完了,完了!” 李世一把揪起那家丁衣襟,大声问道:“什么完了?” “全完了,都死了!”那家丁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说的话李世也听不懂,李世一把将其甩到一边。 “废物!” 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大响,楚高跳起来喝道:“什么事?” 却是王麻猛地推开房门,他疾行几步走进来,喘着粗气道:“别等了,快走吧,他们来了!” 见到王麻焦急的样子李世吃了一惊,问道:“王麻子你说清楚,到底是谁来了?” 王麻顾不得多喘几口气,大声道:“永安军来了,快走吧!”李世和楚高对视一眼,拥着一群的家丁夺门而出。 刚进入小巷子,只见大股的军士从四面八方二来,四五条小路都站满了这些人,见了李世等人,这些人之中顿时发出几声喝令。 随后小跑出来一列列的火铳手,他们将那三眼铳举起,黑洞洞的铳口就对准了王麻一行的几十个家丁。 李世、王麻和楚高三人对视一眼,皆是脸色苍白。 第一百七十六章:处置(上) 李世几人一颗火热的心沉了下去,只觉浑身冰冷,看着周围森严列队的永安军兵士,心中再无一丝侥幸。 这些火铳手手持乌黑的三眼铳,他们弯着腰一步步逼过来,他们的身后则是几面挺立的盾牌,盾牌后面又是手持长枪的长枪手,他们同样成阵步步紧逼过来。 李世、王麻与楚高等人直感觉汗毛都竖立起来,他们是一动都不敢动,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些面无表情的火铳手只需要引燃引线扣动扳机,他们的身上便会出现如同外面尸体一样巨大的血洞。 李世等人冒不起这个险,为首的刘通他当然认识,乃是萧亦亲自任命的管队官之一,他顿顿的说道:“刘通兄弟,你你你,这是何意?” 刘通的脸上满是严肃,他大喝道:“李世、王麻、楚高,你们三人鼓噪作乱,残害百姓,劫掠堡内,罪大恶极。本管队奉防守大人之令,将你等三人抓捕前去见防守大人!” 他看了一眼李世身后步步后退的三十余个家丁,继续道:“防守大人有令,如敢反抗,当场杀之!” 其后火铳手,长枪手均是厉声大喝:“如敢反抗,当场杀之!” 李世几人都是吃惊不已,鼓噪作乱,这罪名可是非同小可,在这时这四个字几乎等同于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永安军兵士冷冷的喝声依旧回荡在诸人心中,楚高双手乱挥,颤声求饶:“刘通兄弟,我们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王麻也是满头冷汗直冒,沉声道:“我等对此并不知情,乱兵暴民作乱我等方才得知,这正是聚齐了家丁要去平乱!” 李世刻意沉住心性,他沉吟道:“此乃一派胡言,我等忠义为民之心,天地可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刘通冷笑道:“你们这些话,留着和防守大人去说吧!” 他喝道:“都抓起来,带走!” 李世三人急急大步后退,王麻大声叫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等无罪!” 他们身后的家丁也纷纷是鼓噪起来,抽出手中兵器挥舞起来,大声喧闹欲是反抗。 刘通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真的反抗,小跑几步退回盾牌后,他挥舞着手中三眼铳朝天一放:“防守大人有令,胆敢反抗,当场杀之!” 随之火铳声的巨响回荡在这小巷子中,最前方几个家丁当场被打翻在地,身上是触目惊心的血洞。 盾牌手小步前进,盾牌撞击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夹杂着精甲的交互声。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真的敢开铳,看着刚刚还是挥舞着刀枪,精气十足的家丁,如今却惨死在自己身旁。 火药与鲜血味道交融在一起,家丁们先是一阵寂静,又看到一面面乌黑的盾牌像自己靠近,盾牌周围则是枪尖林立,又有下一列火铳手抬起手中三眼铳,对准了他们。 听到倒地之人凄惨的哭喊声,这些家丁再不敢抵抗,最后一丝侥幸和信心碎裂,他们惊恐万分的伏跪到地上。 唯恐火铳的巨响再次响起,赶紧大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莫要再开铳了!” 刘通这时从盾阵内蹦了出来,手中三眼铳当棍棒使,一把砸到一个家丁头上,砸的其血流不止捂着脑袋大叫。 又指着这些人,张口道:“扔了兵器,跪在地上!” 李世三人对视一眼,李世叹道:“大势已去,见了萧亦再说吧!” 王麻脸上的几个大黑点不断的耸动,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走到如今这一步,重重叹了口气,将手中大刀扔到地上。 楚高哭喊道:“我心中早便有不祥的预感,你们一直不信,如今终于成真了。” 李世将手中的腰刀扔在地上,发出‘哐啷’一声,此时他的心中犹如坠落万丈深渊。 大多数的家丁都将手中武器扔到地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几个家丁略为迟疑,手中武器还未扔下,便有几个永安军长枪手上来,将这几人蹬倒在地双手抓起。 “乱贼!” 一名永安军火铳手手中三眼铳狠狠的砸在一个家丁身上,直砸的他龇牙咧嘴,双腿不由自主的弯下跪到地上。 其他几个家丁也被长枪手狠狠的将长枪钝侧捅到背后,他们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发出哀嚎之声,但是这并没影响到身后的官兵,他们只是用大力将其双手捆绑住,压着走出小巷子。 到了街道上,只见街道之上已经满是官兵和百姓,都在处理着尸体,其中有百姓也有乱贼的。 永安军战士们正在帮一一帮百姓们修好门窗,帮着运送家人尸体到地方埋葬。 一名永安军刀牌手将盾牌挑刀立在墙边,就帮着一名妇女运送两具尸体,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身材娇小的是她女儿。 这一家子由于分得土地种籽,喜气洋洋的盘算着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每日都去自家分得的土地去看,幻想着今后男耕女织的好生活。 但是这一切都被这些地痞乱兵破坏了,女人成了寡妇,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只剩下这个孤苦伶仃的女人。 永安军刀牌手看着哭泣不止的女子,忍不住安慰道:“别哭了,防守大人平乱了,会分给你们损失赔偿的。” 女子疯狂的拍打着这名刀牌手胸前的甲胄,哭喊道:“那又有什么用,你们怎么不早些来!呜呜呜……” 拍打的精疲力竭就紧抱住这名刀牌手,刀牌手猝不及防被抱住。 但此时美人在怀,他脑海中想起的第一件事却是永安军的条例,正欲推开吗,感觉到女子瑟瑟发抖的身子,他轻叹一声,却没有动。 忽然外面不谁喊了一声:“刘管队抓贼回来了!” “快去看啊!” 女子松开刀牌手,两人小跑着出了房子,看到一队约百多人的队伍行进在街道上。 两侧是整齐行进的以甲为单位的永安军战士,中间则是李世、王麻、楚高于他们三人还有诸多家丁。 此时这些人脸上满是悔恨之色,都不敢去看周围百姓的眼睛,都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前面永安军战士的身后,甚至不少人瑟瑟发抖,再没了往日的作威作福。 百姓们和永安军战士纷纷从民居小巷子里跑出来,夹道欢迎,同时就从地上捡起烂菜叶破木碎屑朝着李世等人扔去。 “乱贼!” “抓的好!” 那个女子也不例外,出去了顺手就捡起一块石子一扔,正巧扔到王麻的头上,王麻被砸的生疼,抬起头来就朝这边看来。 女子被王麻吓人的脸吓了一跳,紧忙缩到身旁永安军刀牌手的怀里,感觉到了些许安全感,这才轻轻的朝着王麻呸了一下。 刀牌手感觉女子有些汉扒,看了一眼王麻,弯身捡起石子顺着就扔到王麻脸上。 看着王麻愤怒的表情,冷笑一声,安慰道:“勿怕此等乱贼,到时看防守大人怎么处置他们!” 女子再其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一百七十七章:处置(中) 为何要选在北门外? 桃花堡四门,这时候的人多是以北为尊,北门与永安堡、长宁镇隔而相望,北门外一马平川,适合大批杀人,再者往前不远便有长宁镇的墩卫方便处理。 萧亦疾步走在大街上,身侧是成群的永安军甲长、队长众星拱月般的将其围在最内,后面又是小跑着跟进的大批大批的永安军将士,他们将要到北门外维护治安。 何大鹏收到陈浩的通知,和刘文昌不得不从府内出来,他们是听着这次作乱的全过程,从嘈杂无比,到死一般的寂静不过一个时辰。 萧亦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处置好这次作乱,其雷霆手段让何大鹏和刘文昌惊心,两人出了府门就见到外面满地的乱贼尸体。 多是触目惊心,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却见不到一个官兵的尸体。 又有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官兵从街道上来回巡逻而过,何大鹏眼中充满了恐惧,再无先前的稳重。 忽然有人拍了何大鹏的肩膀一下,何大鹏惊吓的叫出声来,回身一看居然是陈浩:“哦,原来是陈大人,这…这是发生什么了?” 陈浩以为何大鹏还不知道这件事,遂是对于说了缘由和经过,然后说道:“叫你出来是防守大人的意思,到北门一观。” 刘文昌问道:“要让我们观看什么?”何大鹏显然也对其很感兴趣,和刘文昌一起看着陈浩。 陈浩叹息一声:“处置乱军,防守大人要把乱军和其贼首尽数杀于北门外。” 何大鹏惊叫一声:“什么!抓获多少?” 陈浩道:“保守也要有数百人!” 几人急急赶过去追寻萧亦,叫住萧亦后,萧亦回头看了何大鹏和刘文昌一眼,直看的两人冷汗直冒。 萧亦轻笑了一声:“二位大人这是做什么?” 何大鹏整理了下衣襟,轻咳一声为自己打气,尽量使自己看着有些威严,这才放缓音调慢慢说道:“萧大人…旧军乱民数百人,这是要将他们全部处决?” 萧亦毫不迟疑的点点头,疑惑道:“何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大鹏看着萧亦似是人畜无害的面庞,咬牙道:“他们…他们可都是百姓,也有不少曾是官兵!” 刘文昌和陈浩也是紧张的着看向萧亦,等待着萧亦的回答。 萧亦轻笑一声,道:“此等害民之徒,留之何用?等着他们反过来再来一次作乱?” “不要说几百人,就是全堡的人都参与作乱,本官一样尽数诛之!” 刘文昌吓了一跳,全堡尽杀?萧亦竟然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他喃喃道:“李世、王麻与楚高三人乃是朝廷命官,无确凿证据你无权擅杀!” 萧亦撇了一眼刘文昌,淡淡说道:“这事就不劳刘典吏费心了,本官已有计较。” 何大鹏仍然是不甘心,继续说道:“这些人中不乏些许有家室之人,原本都曾是官兵,悉数处决实是杀人过多,不如只杀恶首几人余者教导一番,没了恶首想必他们也不会再作乱。” 见萧亦没说话,他以为自己有戏,趁热打铁道:“若是尽数杀了,堡内难免再添孤儿寡母,她们多是难以过活,放了他们,他们全家定然会感谢防守大人的仁慈。” 萧亦脸色已经逐渐阴沉,他喝道:“仁慈?对待此等宵小何需仁慈,本官的仁慈只给那些遵纪守法,护佑百姓的良善官兵,此等鼠辈不配!” 他继续喝道:“他们有家人,那此次死伤的无辜百姓呢?他们也是有家有眷,这些乱贼堡内先前滥杀掳掠时可曾考虑到无辜百姓的痛苦?可有想过此举将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受害,这些尸体有多少曾是无辜百姓?” “既然他们敢作乱,本官为朝廷防守官,就有义务让他们受到应有的处罚!” 何大鹏还欲说些什么,他喃喃道:“可是…大人…” 萧亦目光猛然回视到何大鹏的身上,语气中杀机顿现:“何司吏,你与刘典吏如此为旧军暴民说话,你们有何用意?” 何大鹏和刘文昌吓了一跳,何大鹏连连摆手:“下官绝无用意,绝无用意!” 刘文昌已经吓的忘记自己文员身份的优势,他颤声说道:“大人我们还是快去北门吧,不然百姓该等急了。” 两人连连后退几步,头都要埋到自己的胸前,其余的一些文员更加是连看都不敢看萧亦一眼。 萧亦冷哼一声,带着一队队的永安军将士前去北门,有百姓夹道欢呼萧防守和永安军的名号。 刘文昌和何大鹏两人带着一班典吏房与司吏房的文员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低着头对视一眼再不敢多动一下。 …… 桃花堡北门外乃是一处平地,外又是一马平川,北门外早已开垦出了数亩新田,又有几条新官道的雏形。 此时萧亦的永安军三哨战士肃然而立,他们列队在城墙上、官道边,个个身披精甲头戴帽儿盔,手持闪烁着寒光的刀枪,任凭呼啸大风吹在身上仍是一动不动。 永安军的长枪手枪尖如林,火铳手的三眼铳端立在各人手中,黑洞洞的铳口给人以一种压抑感。 那种气势与肃杀之气让那些压在最中间的旧军乱民心惊肉跳,而百姓看着官军则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北门‘拱极门’的城墙上,萧亦紧握手中戚家刀肃然而立。 萧亦身侧令吏郑中和一帮令吏房的文员满面都是尚未消退的震惊之色,且他们都是脸色发白,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场面。 陈浩也在萧亦身侧,只是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的场景。 萧亦身旁又有司吏何大鹏和典吏刘文昌,此时这两人还有身侧的一帮小吏员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头站着。 而镇抚董英华这才姗姗感到,一到他便对着萧亦行了一礼,说道:“下官来迟,还请大人赎罪,下官接到防守大人之令后边立即着手召集军民百姓,应是差不多了。”他说完轻呼一口气,看着正从拱极门涌出的百姓。 萧亦对董英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次作乱董英华既没有参与,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温柔的说道:“董镇抚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董英华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道了声是就带着一班小吏站进去,见到何大鹏和刘文昌投过来羡慕嫉妒的眼神,董英华权当没看到,只是默然的看着下方。 六个管队官只剩下两人,一个周宝泰,此时正和夜不收队站在一起,而那另一人便是擅使鸟铳的葛三了。 葛三听到城内乱象后立即招来自己家丁十几人,甚重嘱咐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这造成了他的那些家丁有些不满。 暗自埋怨如此好时机自己的上官为何不允许自己出去快活一次,不过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则是让他们咋舌不已。 萧亦残酷镇压旧军乱民作乱,这也让他们胆战心惊不已,纷纷庆幸自己没有出城和那些人一同作乱。 他们正坐立不安时,副千户陈浩带着一队家丁到了,他的脸色阴沉的让葛三带领自己的家丁出城到北门。 葛三连连应了,见陈浩带着家丁离去,葛三声色俱厉的对着自己的家丁嘱咐道:“你们都给老子规矩些,路上到了那都不要闹出什么事。” 他继续厉声道:“不然连累到老子,老子一定第一个砍了他的头送给防守大人。” 当时葛三的家丁队队官仗着自己平日和葛三关系好,调笑了几句,不料葛三却是直接一脚猛地踹来。 直踹的那个队官哇呀呀乱叫,葛三脸色铁青,吼道:“聒噪!”吓的一众家丁再不敢多说一句。 出了门到达北门外,眼前凝重的气愤也深深的震慑了他们,看着个个肃然而立的永安军战士,他们不敢再乱动一步再多说一句,一个个都只是木然的站在那不知所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八章:处置(下) 城内百姓接到通告,说是防守大人叫他们到北门外汇集,大多数的百姓刚遭劫难,都是脸色发白哭泣不止。 此时大多数人在永安军兵士的帮扶下,或是在家人和其他百姓的帮助下走出家门,三五成群的汇聚到大街上,流水般从大街上出来。 一路看到的都是两侧身姿挺拔的官兵,但是见到身上都是有着永安军的三竖标识,又见城墙之上站着的萧亦与诸多大人都在,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大风中,下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一片人。 看着周围的各色目光,萧亦踏出一步,戚家刀猛地抽出发出‘噌’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过来,变得鸦雀无声。 黄阳、石刚、史路、王大勇、刘胜诸人都在帮着维持秩序。 萧亦道:“将旧军暴民压过去!” 听到了萧亦发话,石刚一抱拳,喝道:“将旧军暴民押过来!” 很快,从北门里的街道那侧传来阵阵喝骂声,众人看去起码百人多的旧军暴民被押上来,当先的就是刘通带着的两甲战兵和三眼铳队。 他们一边喝骂着,一边将几十人的家丁连带着刘世、楚高、王麻三人押解过来,这些人个个都被五花大绑,他们看到北门外的这个阵势都是惊疑不定,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刘世三人被抓获后,起初他们还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特别是刘世三人的家丁,那都是有户有籍的正儿八经的官兵,离开了他们上官到哪去找当兵的人? 再说了,官兵犯事也不是少见了,就算被抓住了也未曾听闻哪里的官兵被杀的,都是好言安抚。 他们有些甚至都是说笑着前来,道是大伙很快就自由了,说不定还有可能因祸得福,获得一笔安抚金大赚一笔呢,又说晚上到哪哪去花天酒地找寻漂亮女人。 那些旧兵皆是如此认为,那些地痞暴民也都没有丝毫的担心,朝廷就连陕西那些作乱造反的人都能招抚,又给钱又给粮的,他们做的也没什么,估计也是以招抚收场。 来的路上他们还在谈论着此次自己jian.淫了哪家妇人,抢了多少的铺子,捞了多少银钱。 萧亦的残酷镇压虽然让他们心有余悸,但是自己既然被抓这事就结了,过去了,朝廷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余下的人肯定没事。 他们互相安慰说笑,直到被五花大绑押解着出来,看到城外军民齐聚的阵势,才感觉到惊慌,这不对啊,安抚不应该这么大阵势啊! 当他们从北门一一被押解出来时,数道仇恨的目光朝他们看过来,就是这些人,干出种种禽兽的行为,抢夺自家的财物,羞辱自己的妻小,焚烧自己的房屋,残害自己的家人,让自己即将到来的幸福日子化为乌有! 他们恨不能生其肉。 仇恨的目光下,又是集体的沉默,这次无人再多骂一句再扔什么东西到他们脸上,他们都骂够了也扔够了,他们要看这些乱贼受到应有的处罚。 再加上周围一列列肃立的永安军兵士投射过来的那种看着死人的森冷目光,就算李世三人那些家丁也是大为不安,其中又有不少人感觉死到临头,浑身颤抖不止。 这其中自然也有些有家有室的人浑水摸鱼,想要捞些好处,却被当成乱贼一样抓了起来,他们的家人看到自家男人被抓起来都是惊呼一片。 但是她们的惊呼却引来周围仇视的目光,她们只好闭上了嘴,抖着身子看向场内。 刘通押解来到萧亦前面,抬头朝萧亦禀告道:“禀防守大人,城内作乱旧军共计两百八十二人,当场格杀一百六十人,抓获一百二十二人;暴民一百四十一人,当场被杀的有八十人,擒获六十一人!”百姓都在鸦雀无声的听着。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李世等人,继续说道:“据查,此次作乱乃是由百户李世、王麻、楚高三人鼓噪,三人家丁悉数参与作乱,已经全部押到!” 何大鹏和刘文昌两人听到这里,都是浑身一震,小心的看了一眼萧亦,见到萧亦没什么表示这才略微安心。 萧亦点了点头,冷冷的道:“李世、王麻、楚高,你们这三个乱贼,好大的狗胆!” 他看了一眼镇抚董英华和令吏郑中,叹了口气,说道:“将死难百姓遗体抬出来吧。” 史路和黄阳大声道领命,葛三这时才反应过来紧忙着说领命,带着自己正不知所措的家丁跟着两人去帮忙抬。 很快的,一具具百姓的尸体被抬出来,越积越高,一度达到百人。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迟暮的老人,也有襁褓中的孩童,脸上都带着临死前的绝望与恐惧。 又有许多是死难女子的尸体,她们更加是惨不忍睹,身上满是泥泞和脏乱,毫无衣物遮挡,眼下多是用草席粗粗包裹。 这些尸体多是从家中、街道上收敛二来,小巷子内错综复杂恐怕又要有不少死难者的遗体未搬运出来。 来不及统计数量,看着地上一具具熟悉的尸体,百姓们终于哭声大作,许多家人不见的百姓已经可以想到,这些尸体中或许就会有自己的家人。 听着百姓们的嚎哭声,再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些尸体仿佛还在用眼神蹬着他们,这些旧军暴民终于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恐惧之情,皆是瘫软在地上,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郑中和董英华看着这个场面也是暗自摇头,其后的一半小吏总旗小旗就更加是个个张着大嘴,十分吃惊。 葛三和他的家丁看着这一幕,尤是震惊不已。 萧亦看着北门外的场景,心下重重的叹了口气,张口道:“戚帅有言,兵的作用为杀贼,贼是祸乱百姓的,身为官兵就更该遵纪守法,护卫乡邻平安。” 他的语调逐渐转重,他用戚爷刀指着下面那些面无人色的旧军和暴民,喝道:“但是此等些人,毫无遵纪守法可言,若是官兵祸害百姓,甚至比乱贼更为可恨!” 北门外寂静无声,几百道目光注视着萧亦和他手上的那杆戚爷刀,人群中还有林平然、牛彭等一些桃花堡的商人。 他们各自带着仆人,萧亦在说话时,他们就在看着萧亦也在说着话。 萧亦铿锵有力的话语继续回荡在城外:“萧亦惭愧,治下官军竟然做出此等禽兽之举,萧某愧对黎民百姓的信任,愧对这防守官之职!” 他在城墙上对着北门外所有的人深深一揖,百姓中立时有了一阵骚动,身为千户兼带防守官的萧亦,居然会如此表态! 只听他继续说道:“对上流寇畏避不战,甚至连境内的马贼、豪强都不敢去铲除,造成其为祸一方,然对待百姓却如狼似虎,此等官兵要之何用?” 萧亦喝道:“军无纪不严,官兵作乱,暴民劫掠,罪无可恕!我萧亦就此立下永安军十大军规,如有犯者,必严惩不贷!”百姓之中又是一阵的骚动,林平然看着萧亦不知在想着什么。 “史路,宣读永安军军规吧。” 史路不知何时已经从城下到了城上,此时他大踏步上前,永安军将士齐刷刷的将目光看过来,只听他朗声说道:“永安军十大军规,其一,无故不得随意残害欺辱百姓,jian.**人;其二,无条件服从上官的命令,层层服从;其三,不得为虎作伥仗势欺人;其四,军官不得贪墨军饷、欺辱新兵,军官违规,加倍处罚;其五,不得毁坏农田,占有百姓私家田地耕牛等;其六,不得得令不尊、临阵脱逃、畏敌不战;其七,不得军中私斗;其八,军中严禁聚赌、***其九,不得私下倒卖军中器械、军粮等物;其十,不得收贿!” 史路说完十大军规后,喝道:“违反者,轻则逐出永安军籍,全家逐出境内,重则斩首!” 黄阳举起手中精钢虎枪,大喝:“遵守军规,听从命令,护卫乡邻,永安军!” 其余战士纷纷举起手中刀枪火铳,跟着大吼:“遵守军规,听从命令,护卫乡邻,永安军!” 百姓们震惊了,他们还没见到过哪里的上官弯身对他们这些贫民的举动,没见哪里的官兵有这等严规。 感动之余,纷纷跟着大呼跪拜起来,有这样的上官和军队护佑,上辈子修来的福! 第一百七十九章:王麻之死 萧亦虎目环视场内,众人的反应他很满意。 只听他继续朗声说道:“昔日在长宁镇我萧亦就曾说过,我愿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家家有地耕,有饭吃,为此纵然刀架于颈,铳顶于前吾亦不改!”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今日,我便将这些旧军、地痞、暴民尽数正法,以告慰因此死难的军民,正我永安军法。” 场内寂静的一根针都能落地都能听得清楚,萧亦的话讲场内的人都惊吓不轻,将这些人尽数处决? 不光场内的旧军暴民个个呆立当场,就是嚎啕大哭的百姓也是停止了哭声,吓的呆呆的看着萧亦高大的身影。 黄阳看着萧亦稳然立在城墙上的身影,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半年前在遵化城外的那次战斗。 那次萧亦一人独骑吸引阿济格万人满蒙联军毫不畏惧,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了,最终他居然活了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再看萧亦的经历,自从出了小黄庄,萧亦的每一步都少不了奇迹的诞生,此时看向萧亦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敬畏。 令吏郑中,司吏何大鹏,典吏刘文昌,副千户陈浩,管队葛三,等一班的小吏们都是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萧亦。 何大鹏有心叫住萧亦,但是一看到萧亦坚实的背影就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吃吃的张着嘴。 人群中,林平然身侧的管家阿正也是十分吃惊,他对林平然说道:“东家,这…防守大人刚才是说要将这场内人全部处决?”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平然也是张大了嘴,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像…应该是要处决…吧。”他目光紧盯着城墙上紧握长刀的那个人,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现在一片哭嚎的变成了那些旧军暴民,萧亦令已下,他们心中再无一丝侥幸,只是一片的哭叫求饶。 李世三人在人群中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萧亦看着场内跟死了爹妈一样的乱贼们,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尔等祸害百姓,做出禽兽不耻的行径,人神共愤罪无可恕,不过本官不会问罪于你们的妻女,待日后继续分起田地,她们也会同样可得。” 随后他目光变换,喝道:“行刑!” 随之喝令声四起,早便是准备好的永安军甲长们纷纷喝令自己甲内人,带出一队队的旧军暴民来。 旧军们不断挣扎大喊着。 “不不不,我不要出去,不要啊!” “放开我,我还不想死!” 永安军的一名甲长则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去,回头喝道:“带人,押过去!” 其后十几人的永安军战士小跑上前将其看押过去,这些旧军暴民被强压到场内,他们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三眼铳队的火铳手。 他们分出相同人数,小跑着到这些旧军暴民面前,距离几十步后便停了下来,举起手中乌黑的三眼铳对准了他们。 看着这些黑压压的火铳,再看火铳手冷冷的目光,他们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放声大哭。 刘通大喝:“抬铳,预备!” 一排的三眼铳端平,瞄准了前方那些旧军暴民。 刘通的手猛然挥下:“放!” 三眼铳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一股烟雾凭空出现,等到烟雾消失时,前方跪着的旧军暴民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血流如注,满身都是血洞。 又一排的刀牌手上前,一一查看他们的尸体,若是有没打死的,也不管他们哀嚎还是求饶,直接一刀补上。 …… 排铳的巨响一浪高过一浪,很快的,旧军暴民的上百人就都被处决完毕,场内尸体堆积如小山。 鲜血与硝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呛着所有人的鼻腔,不少人都没见过这个场景,猛地呕吐起来。 就连令吏郑中都是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抖得过于厉害,他看着仍是面无表情的萧亦心中充满了恐惧。 萧亦用三眼铳行刑,这给场内众人极大的震撼感,许多人都是三眼铳响起一次便集体哆嗦一回。 何大鹏甚至不敢去看萧亦,百多人,说杀就杀了这萧亦是什么心肠,怎么如此血腥。 百户葛三紧抱着自己的鸟铳,他看着永安军的三眼铳手,心下震惊的同时也在琢磨。 三眼铳按理说不该如此威力巨大且射程百步以外,看来永安军火铳手所用的三眼铳和卫所的三眼铳似有些不同之处? 他的家丁已经将葛三视为救命恩人了,如果没有葛三极力阻拦,恐怕他们就都会是被杀的那批人。 同时他们对萧亦都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亦对永安军刻上了深深的忌惮,从此以后他们见到永安军几乎都是绕着走,更不敢和永安军的战士多说一句。 对于那些旧军的甲长、小旗、总旗之类的小头目,仍是没有丝毫的余地,没有停顿的都是一同杀死。 百姓们纷纷跪下,感谢防守大人于诸位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又有百姓为萧亦担心,怕是萧亦此次处决会惹得上官不满,对此萧亦多是和颜安慰之。 萧亦目光猛然看向最后那一小撮人,李世三人感觉到了什么,看过去却是惊得蹦了起来,萧亦的眼神如催命一般。 只听萧亦淡淡的说道:“继续提人。” 楚高见到两队永安军长枪手成队列走过来,仿佛见到了黑白无常索命一般不断朝人堆里挤,与自己的十几个家丁推推嚷嚷。 李世吓了一跳,忙说道:“大人,下官冤枉,此次作乱时吾等毫不知情啊!” 王麻也是不死心的吼道:“我等尚且安坐在家中,听闻堡内起乱这才召集了家丁欲是平乱,若这也是罪过,我王麻子不服!” 萧亦冷笑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尔等死到临头了却还如此巧言令色欲逃过正法,本官多方审问,你等这些日相交来往密切,此次乱军地痞敢于作乱便是你等三人幕后鼓噪,真当本官不知?!” 他厉声喝道:“李世、楚高、王麻,你等三人身为百户兼任管队官,不知约束军士护卫百姓,却纵其行凶,残害邻里,你们可知为此死难的百姓又有多少?” 李世满面通红,他吼道:“不,我们没有鼓噪作乱,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 楚高哭喊着道:“看吧看吧,我早就说如此做必是祸患,你们不听,你们不听啊!” 萧亦冷冷的看向李世,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世气急,直接一脚朝楚高踹去,骂道:“鼠辈,鼠辈啊,我李世怎会和你共事?” 楚高毫不势弱的踹回去,吼道:“我是鼠辈难道你就不是?不是你说的事成有金银可分,又有美妇,现在人都快死了!” 随后两人连带着一排的家丁扭打在一起。 王麻淡淡的看着这两人仰天长叹,又看向萧亦,紧盯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 旁边的一名永安军长枪手不明所以,几步上前制止王麻,却不料王麻猛然一脚踹过来。 长枪手没料到王麻竟然会临死反扑,猝不及防被踹退几步,反应过来便要挺着长枪上前。 却见王麻顺势抽出永安军长枪手的佩刀,他抚摸着佩刀,感受着佩刀上的光泽。 颓自叹息道:“永安军一普通军士所用便是如此利器”。 他忽然状若癫狂般的大吼着:“萧亦,你狠,你狠!”随后佩刀毫不犹豫从自己脖颈穿过,带出一飚鲜血。 第一百八十章:州城 王麻这一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楚高和李世还有他们的家丁都愣愣的看着王麻倒地的尸体,红色的液体喷溅到他们脸上身上。 就连两队行进的永安军战士都停住了脚步看向城台上的萧亦,等待着他的发话。 李世自知无力回天,仿佛失去了满身的力气瘫软在王麻尸体的一边,他看着王麻手中亮闪闪的腰刀,又看着王麻脖颈之上还在迥迥流淌着鲜血的那道深深的刀痕,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楚高仿佛去了所有的底气和胆子,带着一帮子的家丁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直磕的一地的血迹。 萧亦也没有想到,这王麻竟然会死节于此,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将王麻子安葬好,同这两个鼠辈相比,王麻子还是有些胆气的。” 随后他眼光朝后淡淡一撇,淡淡的问道:“我说的对吧,何大人、刘大人。” 何大鹏和刘文昌正处于极度震惊的状况还没有回神,此刻听到萧亦若有若无的问话都是一哆嗦。 何大鹏啊了一声:“哦,对对对,王麻有胆气…有胆气。” 刘文昌低着头,眼光甚至不敢去看萧亦,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实在是难以接受。 “何大人说的是…” “哼。” 萧亦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喝道:“继续提人!” 听到了萧亦的命令,两列长枪手再也不迟疑,由一名甲长带领小跑着上前,拎小鸡一样的就把这些瘫软在地上的家丁带起押到场内。 楚高披头散发的像个疯子一样的被两名长枪手夹住,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叫:“萧亦,你这是私自立罪,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 大明司法对于军官采取优待政策,武官三品以上有罪,仍需得奏请旨方可行刑。 若是四品以下有罪,还需所司逮问、定罪后请旨裁决。九边重镇之内,若有人谋叛,需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三司会审,再申报五军都督府请定。 然九边不同一般军镇,有一条规定:鼓噪叛乱、阵前擒获不在此列。 萧亦初时在长宁镇平叛所依便是此点,到了这桃花堡所依仍是此点。 这刘世、楚高、王麻三人与其众多家丁、地痞无赖、旧军等,皆是堡中作乱被擒获,可直接处斩后奏报,这条无人可以挑得出毛病。 至于楚高所喊,萧亦是毫不在意,这不过是他临死挣扎罢了。 这一次所有的三眼铳手尽皆出动,列成一行,远远的几十步外则是被强制压在那里的李世、楚高两人与近四十人的家丁。 他们此时皆是哭爹喊娘,拼命挣扎嚎哭,然于是无补,在刘通的一声喝令中,永安军火铳手的铳口仍是对准了他们。 李世却是反常的平静,他既不挣扎也不哭喊反抗,只是任凭长枪手将他押着,跪在那里头仰着天,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家丁们有人竟然被吓的小便失禁,下面一股子尿骚味传来。 百姓们纷纷大喊,群情激奋。 “杀了他们,我的男人就是因为他们而死!” “呜呜是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杀了他们!” 刘通见到萧亦缓缓点头,而后猛然一声大喝。 “放!” 排铳震耳欲聋的巨响再次响起。 …… 崇祯三年六月二十八日,蔚州军官鼓噪乱民地痞作乱,劫掠堡内,时桃花堡防守萧亦率军镇压,擒杀包括乱兵首领李世、王麻、楚高三人在内的军官共计二十一人,祸乱转瞬而熄,百姓安定。 消息传到州城时,时任操守官的白崇安真是吓了一跳,忙找来营操官李二牛;副千户屯田官徐峰,他掌管州城的屯田耕地事宜。 此二人是白崇安心腹,自然也是安排要职,一人主管营操,一人主管屯田,都是千人羡万人求的肥差。 白崇安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自打那次萧亦大功呈上去,上头不光为萧亦大大称叹了一般,对他这个操守官自然也是大大的褒奖了一番,白崇安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萧亦也算做是他的部下,作战如此勇猛,自然和他这个上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次其也算是如意的升到了指挥同知的位子,白崇安本来是对此不抱太大希望的,但是此次之后他详细的看了萧亦的经历。 忽然发现此人是个人才,竟然参加过去年的京师之战,又听闻其和三边督臣卢象升有着些许关联,感觉萧亦有靠山,对于萧亦自是更加关注。 萧亦到任后的动静他都清楚,发饷、分田等等诸事,并没有长宁镇那次的事情传出,他也是颇为安心。 这些日子白崇安忙于州城内的权利斗争,刚刚歇了几天以为终于能享几天清福,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而徐峰两人赶来后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目瞪口呆。 徐峰无可奈何的说道:“这个萧亦,怎么总是不省心。” 李二牛道:“若是俺没记错,初任长宁镇管队时他便闹过这么一次吧,这刚到桃花堡……” 白崇安坐在首位上喝着茶,身后两名婢女不遗余力的为其捏腰疏松筋骨,他舒畅的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过他办事得力,手下能战,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三人细细的研究了萧亦递上来的公文,详谈几句后。 白崇安皱眉道:“这不麻烦,现在州城刚刚平静下来,想来新任知州大人也不想多生事端。” 原来在萧亦出任防守官的时候,州城已经起了一次变动,原知州崇古被原同知王湛取代,王湛此人善于心计,怪不得可以将迂腐不化的崇古取代。 李二牛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担忧的说道:“恐怕那郑文举,周有成两人会因此大做文章,此二人素来与那刘世交好。” 郑文举,时任州从六品同知,周有成,时任令吏房令吏。 白崇安冷笑一声,道:“他二人能做什么文章,李世三人鼓噪作乱是事实,被萧亦镇压格杀也是事实,只管上报便好。” 李二牛和徐峰点点头,其实他们对萧亦这次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忧的。 据说萧亦处置的作乱暴民乱兵足有百人之多,眼下各人手下的兵马都是宝贝,哪有这像萧亦样说杀便杀的,当下对萧亦的狠辣都是多留了个心眼。 白崇安哦了一声,说道:“此次萧亦镇压作乱处置了一批官兵,桃花堡地区的防守兵力已经略显不足,告诉萧亦让他补足兵额,做好善后事宜既可。” 随后他起身甚重嘱咐道:“此次事件既了,告诉他不可再生事端。” 徐峰缓缓点头,道是遵命。 第一百八十一章:后续 上次的事情就这么通过州城上报到了右卫城。 时任卫指挥使的是赵铭,赵铭对于桃花堡这个小地方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无暇过问,只是吩咐了一句交给指挥同知钱庚看过再移交兵备道处理。 钱庚也只是敷衍了事,拿了公文草草看了几眼便叫人移送兵备道,时任东路兵备道的是聂可纲,聂可纲看到消息也没太在意。 州城对于此事起因是含含糊糊遮遮掩掩,就连新上任的知州王湛都没说一句,而兵备道聂大人上报到大同巡抚蔡佳禾那里也只是轻描淡写。 重点强调在自己的指挥若定下官兵人人拼死战斗,乱兵转瞬即灭,虽然已经抚定,但是仍需要巡抚大人能拨给些钱粮用以安抚,免得再生事端。 巡抚蔡佳禾那里上哪去找钱粮?大同镇城的操备官军都不知道缺响累积到了哪年,他只是要求兵备道聂大人严格约束好将士不要再惹是生非,又是口头嘉勉一番让聂可纲呈报个作乱经过上来。 至于钱粮问题,蔡佳禾虽没有当即拒绝,却也是敷衍说是好好考虑一番,然这一考虑就不知道要考虑到何年何月去了。 公文发回到大同东路兵备道聂可纲手里,聂可纲却也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事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得到巡抚大人的头口嘉奖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他又往卫城发了道公文,内容是要求指挥使赵铭呈报一份详细的经过上来,并且严格约束将士不要再发生事端。 同时也略微询问了一下时任桃花堡防守的萧亦,大体意思是说他老人家很满意,让萧亦继续努力。 公文到了赵铭手里,赵铭看都没看就直接让经历吴大负责按照这份公文拟一道公文来发给州城,经历吴大这种事情早干的熟练,当即答应下来。 看了公文内容后,添油加醋的将萧亦夸奖一番,却没什么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主要内容是让萧亦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呈报到州城,补足兵额,约束好军士不要再生事端云云此类… …… 时间到了崇祯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几天前的那次祸乱已经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铲除了最后的阻拦力量,百姓们又开始高兴的分起田地。 而这几日重新入册入籍的工作也在逐步展开,令吏郑中整日带着一班的小官小吏挨家挨户的串访,记录每个人家的伤亡和受损情况。 萧亦不想知道上次一共死难了多少百姓,既然萧亦没提,郑中也不傻,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只是统计了各家的受难情况报给了萧亦,据统计结果,十一家房屋受损严重,整屋坍塌已经不能再住人,修缮也是不可能。 萧亦深知这些房屋受损的百姓根本无力自己建造房屋,便抽出了五甲的战兵从堡内五个地点开始。 由一个匠头带着,一个一个的去帮忙重新搭建房屋,每到一处迎来的都是千恩万谢。 在小老百姓的心中,防守官不小了,每日的事情一定也不少,但是萧亦却仍然十分关注他们这些穷苦百姓的住处田地问题,实是让他们感恩戴德,许多百姓房屋建造完成后甚至都要比先前的要好很多。 更加结实、耐看,有不少人家都郑重其事的将萧亦的灵牌摆放在家中每日扣拜,俨然是将萧亦当成了保护神。 萧亦听到后也是哭笑不得,最初永安堡的时候也曾有百姓这样做,这都是百姓将希望寄托到自己身上的缘故,自己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全堡又经过了一次大扫除,将碎木瓦砾挑挑拣拣,能用的就搬运到库房留用,不能的就扔到堡外,几日下来全堡街道又是光洁整齐起来。 而桃花堡原本官兵被杀的被杀,裁撤的裁撤,除了陈浩和葛三的家丁以外已经不剩几个,幸好萧亦及时从两堡调来两哨军力,这才补上了缺漏。 而这次作乱,桃花堡当地军官势力最大的李世一党被连根拔起,连带着原本那六个管队官去了五人,这缺下的五名管队名额当然有不少人惦记着,又是争抢的头破血流。 最终由萧亦排板决定,黄阳、王大勇自然是一定也要提为管队的,做了一番表面功夫。 黄阳克谨忠贞,王大勇作战果敢,再加上他们二人上次皆是实授百户,提为管队也没人多说什么。 自己的心腹几人都成了管队,堡内一共八个管队萧亦一方就占了四个又都是实权,但是自己吃肉也得让别人喝汤不是。 桃花堡本地的世袭百户足有几十人,这些人多是没有任何实权,空有个百户的名头而已,上次作乱他们也没有自保能力,遭祸害亦是不轻。 此次管队之争他们争抢的是头破血流,经过一番明争暗斗,最后由萧亦亲自拍板决定下来四个人。 陈六、韩刚、王茂、齐海为新任的官队官,此番得升管队他们都是对萧亦感恩戴德,唯萧亦马首是瞻。 这一日萧亦正在千户官厅处理善后工作,忽然从州城下来了一道公文,萧亦可不知道上官尽皆是层层敷衍,刚收到上头公文的他却是仔仔细细的将公文一字不落的看完。 看完后再三确定,虽然任何实质性的好处也没有但也也没有任何处罚,甚至还得到了些口头嘉奖,这就已经够了。 想来一定是操守大人在暗中运作帮衬,萧亦觉得应该抽空去趟州城好好感谢一下。 至于呈报事情经过的公文,萧亦很果断的交给了令吏郑中,郑中却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接受了这事之后立即便去处理了。 …… 时间转到崇祯三年六月三十日,这是六月份的最后一天,昨日郑中连夜拟好了事件经过。 这道公文中重点突出的是萧亦的临危不惧和永安军将士的奋力死战,当然将他自己的谈笑自若计策连篇也书写的淋漓尽致。 萧亦看过之后不禁讶异的看了一眼郑中,只见到郑中正眯着双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那意味是不言而喻。 萧亦不禁暗自佩服这些文官的功底,这些功底平时看不出来,到了这种时候倒是显现的明白。 这道公文洋洋洒洒百余字,却既痛斥了李世三人的鼓噪之罪和旧军乱民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百姓们遭受了如何如何非人的待遇,又萧亦大军来到皆如土鸡瓦狗一般屁滚尿流,百姓欢呼雀跃云云…… 萧亦看的大嘴咧开直乐,他很满意,当即便夸赞了一句郑中。 郑中笑着摆摆手倒是应该的,自从过了那次平乱郑中身份转变的很快,仿佛是早便忘记自己身为文官而萧亦是武官的情况,俨然如萧亦下属一般。 两人正在闲聊,忽然一名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夜不收风尘仆仆的跑入大堂,萧亦立时起身,一定是又有事情发生。 只见那夜不收神情严肃,一抱拳道:“禀防守大人,曹文诏率关宁骑兵三千已于一日前渡过桑干河,进入烟台堡管辖境内,这是烟台堡管队董泽的公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二章:延绥东路副总兵 曹文诏 崇祯三年六月二十九日,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率军入桃花堡下辖烟台堡管辖境内,时任管队官的董泽见到后吃惊不已,连夜发了一道紧急公文递送桃花堡。 一名夜不收马不停蹄的带着公文前来,一日后这道公文到了桃花堡,萧亦细细的看过公文后已经是一脸的凝重。 他将公文交给了右侧坐着的郑中,郑中看到萧亦的神情后也是十分惊讶,他还没见到萧亦有这种表情,即便是上次作乱时也未曾有一点慌乱。 遂是赶紧拿过公文看了起来。 七月一日,因陕西民变愈发糜烂逐渐不可控,崇祯大怒,即封洪承畴出任延绥巡抚,而曹文诏为延绥东路副总兵,命其立刻带关宁骑兵三千入关剿匪。 对于曹文诏这个人萧亦还是很熟悉的,算得上是这个时候少有的忠勇良将,他也是为他心中的大明奋战了一辈子。 明史记载:‘文诏忠勇冠时,称明季良将第一’,农民军对于曹文诏是闻之色变,萧亦也很想见见这个历史名人。 大明规定,上官前来需得出城相迎,萧亦是正五品千户,而曹文诏官居二品乃是副总兵。 比起萧亦不知大了多少个品阶,曹文诏到了东路,就连操守官白崇安恐怕都要亲自出城相迎。 此时曹文诏应该是刚刚入关前去剿农民军,途径自己的桃花堡。 郑中看过公文后面色都变了,急急的说道:“大人,此时应尽快安排人迎接曹总兵。” 萧亦沉吟着点点头,立即召集堡内将官前来议事。 …… 崇祯三年七月一日,萧亦率夜不收队三十余人到桃花堡北门几里外迎接曹文诏。 已经入了七月,受到小冰河期的影响,大明此时的天气已经不再那么温暖。 这个时候的天气是一年之中最清爽的时候,一众的夜不收已经不再仅仅穿着那副皮甲,都在皮甲外又加了一层布面甲,他们迎着微凉的风,驭着马缓缓行进在官道上。 最前面是萧亦、王大勇、刘胜三人,后面的周宝泰也是穿戴整齐与同甲的夜不收在一起前行。 萧亦已经将一部分夜不收泼洒了出去,以防自己见不到这位副总兵。 前方忽的卷起一缕烟尘,是一名夜不收回来了,这名夜不收到了萧亦跟前一抱拳说道:“禀大人,曹总兵的兵马已在二里外!” 萧亦点点头,夜不收见到萧亦点头就猛地一勒马,马儿吃痛发出一阵鸣叫,再次踏尘而去。 曹文诏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这仅仅半日的光景便是从桑干河的烟台堡穿过了长宁堡、永安堡,这也说明了曹文诏的急切之心。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萧亦看向前方已经出现了滚滚烟尘,夜不收们甚至感觉到大地都在颤抖,萧亦看向王大勇。 王大勇明白萧亦的意思,他点头说道:“应该是曹总兵到了,听声响起码要有数千的马军。” 萧亦想来也是如此,此次曹文诏是待带关宁骑兵三千入关平乱,关宁骑兵在京师城下萧亦是见过的,人人双马悍勇无比,造成如此的动静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外出哨探的夜不收也都逐渐的归来了,他们回来后看着这阵势也在窃窃私语,因为他们的坐下的马儿都在不安的打着响鼻,他们极力安抚马匹。 终于,前方的烟尘越来越重,轰隆隆的声音也就越来越近和清晰,一条黑线从视野内出现,逐渐接近。 萧亦一行人看着眼前这一片黑色的洪流,只感觉自己的渺小,自己等人在这一片洪流之前就如大海中的一滴毫不起眼的海水。 萧亦心中也是沉吟,关宁骑兵的战斗力和后金鞑子的战斗力旗鼓相当,若是对上这样的三千鞑子骑兵,自己的永安军能否抵挡得住呢。 关宁骑兵离得越近萧亦能获胜的想法也就越弱,直到眼前出现一片身着黑色甲胄的精壮骑兵后。 萧亦觉得,永安军或许还没做好和鞑子接战的准备,自己还差的太远。 一名关宁骑兵脸上带着浓浓的骄傲,仿佛看着萧亦等人就在看着土鸡瓦狗一般,他上前大喝道:“钦命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将军到,你们管事的是谁?” 萧亦赶紧下马,跑到前面一作揖,不卑不亢的说道:“卑职桃花堡防守萧亦,听闻将军经过此地特来迎接!” 顺着这名关宁骑兵,萧亦看到了一名端坐于马上的壮硕中年将官。 只见这人身穿关宁骑兵的黑色铁甲,头上戴着的是一副黑色面盔,一些胡茬也十分均匀的散布在脸上,一脸的坚毅,手上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 此人便是曹文诏,他虎目环视诸人,目光迅速的从众人身边掠过,看着又有几名刚刚从两侧赶回的马兵,他心中也有些疑问。 这萧亦居然还知道散布夜不收? 又想起经过长宁镇和永安堡的沿途景象,他顿时对萧亦的好感更浓,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知道随时散布夜不收的将官可是不多了,而能给百姓好日子让其天天念叨的防守官更是没有。 他仔细打量着萧亦,他在萧亦身上见到了和其他地方防守官不同的一面,心中也是恍然大悟,但是眼中仍是没有丝毫波动。 这时他看着萧亦,淡淡的说道:“你便是萧亦?” 萧亦听到曹文诏似是有些疑问的语气也是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说道:“卑职便是萧亦!” 曹文诏听到萧亦坚定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带路吧!”刚说完这话,曹文诏其后的一人惊讶的看了一眼曹文诏。 王大勇几人已经指挥随行的夜不收为曹文诏让出一条道路,而萧亦闻言则带着曹文诏前去桃花堡。 萧亦领着曹文诏前行,紧张是不可能没有的,但更多的感觉是期待,因为他知道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 但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平乱,他要的也不是关宁骑兵,而是比关宁骑兵更加精锐强大的骑兵。 他知道自己会有那么一天,带着只属于他萧亦的数万精锐骑兵,他们旌旗飘扬,跃马扬鞭,兵锋所指鞑虏流寇无不望风披靡。 只是这一天还太过遥远,自己仍需不断努力才行。 马蹄的声音不断的踏在道路上,和盔甲交互、马儿嘶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萧亦的梦想不断前进,桃花堡的北门城楼终于出现在眼前。 桃花堡早为曹文诏的到来做足了准备。 这时城墙上、官道两侧站着的皆是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将士,他们紧握手中刀枪眼中满是肃然而立,看着远处行来的那一片黑色海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三章:交手关宁军(上) 千户官厅内,曹文诏当仁不让的坐在了萧亦的位子上,其身侧傲然立着的是他的弟弟曹文耀,也是一名威武的大汉。 曹文耀很不明白,曹文诏一路经过了诸多的州城卫城都是连城都没进便匆匆而过,一副急迫的样子,但是自从过了桑干河后行军便开始不慌不忙的。 但是他也感觉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不说其他地方的百姓都是满脸麻木,一身的破衣烂衫,路过的城镇哪一个一不是田地抛芜,道路上行人稀少? 但是到了那永安堡和长宁镇境内,刚一进去就见到几处醒目的墩台。 这些墩台曹文耀等人是从来没见过,而那些墩台上竟然每一座上面都有一名顶盔贯甲的官兵守卫,他们是目不斜视,即便是见到自己等人来到仍然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官道两侧尽是上好的农田,竟然有不少百姓兴高采烈的在耕田种地,见到自己这些官兵来到居然没人害怕,都是笑脸相迎。 曹文耀不禁叹道:这简直就是一片乐土。 曹文耀甚至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他也十分想见见这里的上官,此时见到在他们眼前的萧亦,他也在细细的打量。 三千关宁骑兵暂且在城外扎营,而曹文诏进了城后,对于萧亦更加是刮目相看。 本来他以为是随行的那些人是萧亦的家丁,但是到了城内后他却发现,这里的操备官军竟然尽皆如此。 人人精甲亮盔,曹文诏久经阵战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自然不是别的地方的鼠辈可比的。 城内是干净整洁,百姓欢声笑语夹道欢迎,这种事情曹文诏很久未曾见到过了。 他此时是十分满意,大笑着走下位子,重重的拍了拍萧亦的肩膀,说道:“果真不愧为卢督推荐之人,当是不凡!” 萧亦震惊不已,卢象升?! 原来曹文诏来此是受了卢象升的委托,萧亦惊喜的询问道:“卑职与卢督京师一别已是半年有余,还不知卢督近来可好?” 曹文诏先前的样子都是做给萧亦看的,当他看到这桃花堡境内种种,他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心情。 他对着萧亦和盘托出,说道:“本将此来一是受了皇命剿匪,二则是受了卢督的委托,带一封书信与你。” 说着他从内甲小心的拿出一封书信,萧亦赶紧接过当场拆开来看,看着萧亦心急的样子,曹文诏和曹文耀相视哈哈大笑。 而下面的石刚、黄阳等人听到卢象升的消息都是惊讶不已,他们心中也是高兴不已,卢象升居然没有忘了他们这些曾经在德胜门共同战斗过的老弟兄。 萧亦打开书信,入眼的便是一列列苍劲有力的大字,一见便是卢象升所写,他一字不落的看完,脸上的笑容已是抑制不住。 他对着曹文诏笑道:“曹总兵不妨多呆些时日再走?” 曹文诏谈及这事却是和曹文耀同时转笑为忧,他叹道:“不了,若不是卢督所托我也不会来到这里,这便告辞了!” 说着便大踏步朝门外走去,萧亦可不能让曹文诏就这样走了,此时他大声说道:“曹总兵留步!” 曹文诏嗯了一声,回头看向萧亦,大嘴一咧:“萧老弟还有何事?” 只听萧亦说道:“卑职愿率部追随曹总兵平灭贼寇!” 曹文诏听后‘哦?’了一声,随后一笑,说道:“还是不了,萧老弟只管守好这桃花堡便好!” 听到曹文诏毫不犹豫的回答,史路知道萧亦的心思,心下一紧,但是他仅仅是个管队,此时说话只能是为萧亦带去难堪,只能是紧张的看着萧亦。 萧亦见到曹文诏眼里露出些许的轻视心下也是有些不舒服,他也是一改先前的恭敬,淡淡的说道:“曹总兵莫不是认为永安军不足以上阵?” 曹文诏步子猛地一顿,他头也不回的说道:“萧老弟,不是某看轻,老弟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那些农民军在我眼里虽是土鸡瓦狗,但…” 曹文诏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萧亦心道果然。 他心中变换万千,一咬牙说道:“还请曹总兵给永安军将士证明自身的机会!” 曹文诏忽然回头,盯着萧亦看了一会,见到萧亦毫不示弱的眼神,他道了一声好:“那便速速开始吧!” 说完他走出大堂,萧亦见到曹文诏两人走出去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黄阳诸人,他们也都是十分惊讶萧亦的决定。 …… 葛三刚一出大门就见到外面热闹的情景,当下他是摸不到头脑,一问这才知道曹文诏居然来桃花堡了! 再一问又是一条惊天消息,萧亦的永安军居然要和关宁军比试?! 葛三见到街上匆匆跑过的行人,这等事情自己这一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第二次,当然是要去看看,当下叫过自己的家丁队官,两人抬着椅子就跑出堡。 桃花堡的军营最多只能容纳千人左右,由于关宁军人数较多遂将比试场地放在了几里外的校场。 萧亦的意思是在那里比试后可以尽快上路,曹文诏也很赞同。 这时校场内云集了永安军三哨战士和关宁军的三千多人,又有各处闻风赶来的行人百姓,将这里围堵的水泄不通。 葛三等人来到这里时当时便吃了一惊,这里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赶紧带着自己的家丁队官就朝里挤,终于挤到了前面。 他的嘴再也合不上,校场内叫好声成片,场面嘈杂无比,左侧是黑压压的一片关宁军,而右侧则是永安军的人,他们谁也不服谁都在为场中的两人叫好。 只见场中两人,一人浑身漆黑铁甲,手中精钢虎枪,乃是曹文诏亲自挑选的关宁军把总池登,而那另一人便是永安军的副甲长周宝泰。 周宝泰上次平乱有功,提为永安军副甲长,此时他身着永安军甲长的精甲,帽儿盔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手中拿着的是刘通交给他的那杆缴获自后金骑兵的精钢虎枪。 周宝泰心中比上次和刘胜比试更加紧张,他对萧亦将这等重任交给自己是吃惊不已。 吃惊过后便是深深的感激,感激萧亦对他的信任,他此时眼中只有眼前耀武扬威的池登本人,并无关宁军把总。 他紧握手中虎枪,压着双眼看向池登。 他感受到刘胜和诸多永安军兄弟对自己的信任,他自从进了永安军就对那里的日子深深的喜欢上了,他知道代表的是整个永安军兄弟的期望,他誓要取胜! 萧亦选取周宝泰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关宁军人人皆是彪悍之士,但是他们都有着一个毛病,那就是对操备官军的不屑! 萧亦大可利用这种不屑,石刚、史路、黄阳三人不擅马战自然不会考虑,而王大勇虽有经验,但却不擅这种重马重甲的战斗。 此时自己只能派出周宝泰,周宝泰马术精湛已是事实,萧亦一直感觉对战刘胜的那场,周宝泰没有用尽全力。 此时他盯着场中的周宝泰,手中满是细汗,萧亦的心理比起周宝泰更加紧张。 而曹文诏和曹文耀骑在马上则是对着场内二人指指点点。 那名关宁军把总池登看着眼前的周宝泰,大眼中闪过浓浓的不屑。 他架马绕着观战的关宁骑兵跑动,手中虎枪拍打在他们的刀枪上,铿锵响声和呼喝声不绝于耳,关宁骑兵俨然已经将此当成了一场表演,而非一场战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八十四章:交手关宁军(中) 牛彭和萧亦商谈过后便立即去了州城,在州城的他听说桃花堡发生了旧军暴民作乱的事是忧心不已。 为自己妻小担忧的他用最快的速度和其他商人商谈完后,当天连夜就赶回了桃花堡,但是当他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桃花堡并没有任何变化。 街道反而更加整洁,官道的两侧仍是耕种欢声笑语的百姓,赶回府中一细问,不久之前倒还真是有一次作乱。 但是防守大人平乱及时,据百姓所说,那些乱贼见到防守大人的正义官兵都是屁滚尿流的逃跑,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就都被平灭,防守大人又在北门外处理了全部的作乱者。 牛彭听到萧亦处置上百人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萧亦竟然如此狠辣? 吃惊之下的他赶紧问问府中妻小和牛行等财产有没有什么损失,这一问不打紧,三个小妾眼泪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滑落。 牛彭赶紧不断的安抚,他这才知道。 就在那天自己的三个小妾正在一家布铺买布匹,正赶上作乱突起,差点被乱兵侮辱。 还是防守大人手下的官兵及时赶到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而自家牛行也是被乱兵打砸抢夺损失甚重,这也是多亏了萧亦派人帮忙修缮才能及时恢复。 牛彭搂着自己那三个小妾,想到自己妻妾和买卖都是萧亦救的,自己竟然还因为那么点蝇头小利和萧亦讨价还价,直感觉脸上无光,当下便决定去萧亦那里一趟。 出了府门,却见到大街上没了几个人,赶紧叫来几个匆匆而过的行人百姓,他这才得知,曹文诏曹总兵居然率军来到桃花堡,此时正在校场和永安军比试。 牛彭吃了一惊,赶紧叫来仆人和那三个小妾一帮子人就往校场赶,路上满是赶路的行人,到了那牛彭吃吃的望着场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 场内的池登正在围着校场绕着圈子,口中不断的呼喝着号子,其余的关宁骑兵听到了纷纷跟着其大声呼喝,阵势颇足。 而另一侧的永安军兵士则是在石刚几人的领头下大喝,为场中的周宝泰大声加油。 池登耍够了,这才将目光放在一直在那动都不动盯着自己的那人,虎枪一招,大吼一声纵马前冲,这时他还不忘朝着其他人一笑,对着眼前那人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关宁骑兵纷纷跟着大吼,他们看到那人依然是动都不动都以为他被池登吓傻,他们脑中甚至都出现了池登一枪将那人挑于马下的情景,都是兴奋不已。 周宝泰一直紧盯着池登,盯着池登不经意间露出的每一个动作,当池登朝他冲来时,他眉眼一挑看到池登坐下战马,暗自估算着两人的距离。 他仍是动都不动,手更紧的握着虎枪。 石刚看到周宝泰毫无动作,气急大吼:“周宝泰,你娘的倒是动动啊,吓傻了?!” 刘胜凝着双眼看着周宝泰,周宝泰难道还是打着试探的念头? 在场中诸人的大呼中,池登冲到周宝泰近前,池登一声大喝手中虎枪就朝着周宝泰一招横扫千军,他甚至想到了眼前这人被自己雷霆一击击倒痛苦哀嚎,却不见周宝泰嘴角不经意一翘。 他猛然全身前扑,死死的趴在马背上,同时双腿紧拍着马腹,马儿一声鸣叫便朝着前面一转。 池登眼见着自己的虎枪就这样从周宝泰后背边上滑过去,他心中一惊的同时也是颇为着急,他想尽快解决。 遂是急急的勒住马便欲一个回马枪,一回头正欲出枪,却见周宝泰的枪尖正顶在自己眼前。 池登心中猛地一紧,完了。 场内的呼喝声顿时为之一寂,就一招! 周宝泰看着池登震惊的表情,收回虎枪忽然一声大笑:“小试牛刀,还望将军不要怪罪!”随后架马远离池登回到原位,做出再战的样子。 呼喝中的关宁骑兵都是张着大嘴不敢相信这一幕,池登刚才难道是被脏东西上身了所以才发挥失常? 池登这时再也不敢小看眼前这人,若是在战场上自己就已经被其挑于马下,看了一眼观战的曹文诏,见其缓缓点头这才对着周宝泰一抱拳,驭着马回到原位。 刚才的交手虽说仅仅一个过马,但是再无人敢轻视周宝泰。 曹文诏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永安军甲长精甲的官兵,刚才他是利用了池登的急于求成和轻视,一招绝杀。 他看向仍是面色不变的萧亦,难道萧亦早便是有此等信心?还是萧亦手下的马兵尽皆如此? 曹文诏又想起临行前卢象升对自己说的话,心下对萧亦和永安军再无任何轻视。 关宁军那侧位置一寂,所有人怒声叫着池登的名字,池登在辽东和鞑子大小数战每有斩获,即便是在关宁军中仍是被任以把总,可见其本领之硬。 但是居然在那人眼前一招便落败? 池登强颜欢笑着和诸人打着哈哈,只说自己是在试探,又是做出一脸轻松的样子,其他关宁骑兵却都对此深信不疑,催促着让池登速战速决,不要再试探直接将其击败。 池登点点头,但当他回过头看着周宝泰时他的眼中却满是谨慎,握着虎枪的手已经满是细汗。 永安军那侧响起阵阵欢呼,众人纷纷拍着周宝泰的肩膀。 石刚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周小子,这一招用的好!打打他们嚣张的气焰!” 周宝泰却也是强颜欢笑,刚才的交手他虽然占了优势。 但是他也试出了那池登的本领,池登手劲很大,若不是轻视和急切的原因自己不会轻易取胜,他攥紧虎枪心头更加充满了谨慎。 感觉到有人拍打自己,一回头见到居然是王大勇,他一抱拳说道:“王哥!” 王大勇点了点头,对着周宝泰附耳说了几句,周宝泰听到后沉吟着点点头,看向上面的萧亦大眼中满是坚定。 萧亦见到场内这巨大的变化后心下也是一喜,但随即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当他见到周宝泰毫不迟疑的示弱并且邀请池登重新开始,萧亦心下也很满意周宝泰的做法,心道此人可用。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场比试,萧亦也没抱着曹文诏真的能带自己去的心思,出于好奇和争强好胜的心理,所以便有了这一场比试。 给足了关宁军面子,给池登一个台阶下的同时也给了曹文诏一个台阶下,不然曹文诏亲自挑选的关宁军精锐被自己手下一个普通的马兵一招打败,说出去恐怕也不好听。 葛三看着场中仿佛换了一个人的周宝泰心中是惊奇不已,这周宝泰自从进了永安军就整日见不到人。 这次见到哪里还像平日和自己穿着破烂衣甲说笑的那人,场中穿着精甲的周宝泰隐隐中已经有了一股子坚忍不拔的气息。 葛三震惊的同时看着萧亦,心中也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池登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他也知道先前是周宝泰给足了自己面子,他低声朝着周宝泰道:“多谢周兄弟仗义!” 周宝泰一笑不置可否,做了个请的手势。 池登点点头,紧握手中虎枪,大喝一声再次疾冲上前,场中山呼声再起且更加激烈。 这次曹文诏、萧亦两人也都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内,生怕漏掉每一个细节,他们二人都如此关模样,其他人便更加关注起来。 若说之前的结果大多数人都是没有任何担心的话,现在则是所有人都十分关注结果,因为结果已经不再那么确定。 第一百八十五章:交手关宁军(下) 这次周宝泰也没有不动,而是同样嘶吼着挺起虎枪迎了上去。 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中,两人手中的虎枪锵的一声击打在一起,随后两人在短暂的过马时间内手中虎枪相交数次。 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和永安军、关宁军将士的振奋大吼声,两人第一次错马而过。 周围观战的人都是举起手中刀枪大吼着,而两人错马之后都是转了一圈,不约而同的再次朝着对方疾冲过去。 池登这一招横扫也是作战时惯用的一招,在人云密布的战场上这一招每每可以收获奇效,即便是单打独对这种招式仍不失效用。 他的虎枪即将扫到周宝泰,但是周宝泰依旧是挺着虎枪朝自己冲过来,池登眼神一紧,难道他宁可自己受伤也要打到自己? 曹文耀咦了一声,这是? 池登大眼中浓浓的惊讶,随后闪现一抹决意,手中虎枪更是加大了力气,那就看谁伤的更重吧! 王大勇看到周宝泰握着虎枪的手青筋直露,心下恍然大悟。 随即让池登和场内众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池登的虎枪距周宝泰近在咫尺时,周宝泰竟然生生的从马背上飞起,纵身一跃躲过了自己这一招! 看到池登又是一招横扫千军过来,周宝泰再次使出了对付刘胜的那招,这次他双手提起浑身气力猛地一拍马背,整个人就这样腾空而起。 但这次与刘胜那次不同,他飞起身的同时猛地一声大吼,手中虎枪朝后侧一轮,只见虎枪稳稳地朝着池登后背扫过去。 池登震惊的同时心下一紧,就想要收回虎枪格挡,久经阵战的他能感觉到身后由于虎枪疾扫发出的股股劲风! 但是自己刚刚判断失误用力过大,他根本没预料到周宝泰竟然有这么一招,这时收回虎枪已经来不及。 他只能双腿更加用力的驾着马欲跑出周宝泰的攻击范围,但是他的双腿刚刚动了几下就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大力,猝不及防的被一下击中。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仅仅几个过马两人已经出了数招,而周宝泰那凌空一跃更加是让人惊叹。 曹文诏大眼中满是震惊,这等小地方居然有会此等马术的人,他又看向萧亦,萧亦身侧那几人仔细看看也不会简单。 他对萧亦是愈发佩服,这周宝泰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管队,名不见经传,一到了萧亦手下居然变得如此勇猛。 回到原位后的池登直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他尽力调整急促的呼吸,此时他的手都有些发抖,不是被周宝泰吓住了,而是受到重击后的反应。 他紧握虎枪,又是一声大吼驱着马冲了上去。 由于这次集结的人比较多,人多嘴杂,曹文诏也听到了关于萧亦永安军的传闻。 原来那些永安军的人,数月前竟都是些穷苦破落的军户与其他地方并与差别,而萧亦居然仅仅数月就被萧亦训练成如此强横。 而那些百姓每每谈及永安军三个字眼,脸上出现的都是由衷的自豪和敬佩,受到百姓如此爱戴的官军除了卢象升的天雄军曹文诏就只见到这一支。 又有永安军建堡初期便凭借少数穷酸军户击败马贼数十人,不久前更是以六百人剿灭两千余贼寇 这种种战绩是不是吹出来的,曹文诏决定到州城去证实一下,若皆是属实,带上萧亦也未尝不可。 见到池登和周宝泰打的难分难解,砰砰声不绝于耳,曹文诏一下叫停,这时全场的目光都击中到了他的身上。 比试已经结束,校场外仍是谈论这次战斗的行人,他们脸上仍然带着兴奋的潮红。 一群行人约莫有十几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也有他们正在脸红脖子粗的争论着比试结果。 “哎,要不是曹总兵怕输永安军的那个小哥就能打胜了。”一个小伙子叹口气惋惜的说道。 他的妻子也是频频点头,但是另一人不认为是这样,他说:“我反倒觉得打下去是关宁军那人会赢。” 林平然和自己的几个仆人走在路上,他看着陆续回到田地中耕种的百姓,笑着说道:“阿正,你认为继续打下去会如何?” 阿正呆头呆脑的想了一会,说道:“回东家,小的觉得那名永安军的老爷会打赢。” 林平然哦了一声,反问道:“为何?” 阿正嘿嘿笑了笑,老实的说道:“不知道,就是认为他能打赢。” 林平然听着周围多是和阿正一样想法的百姓也在议论,他对于萧亦的惊叹是愈加多起来,今日这场战斗虽然没有多久,但却也是跌宕起伏。 这种近乎平局的方式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了,否则无论哪边获胜都不是另一边乐意看到的。 走在去往州城的路上。 曹文诏大笑一声,说道:“是本将小看了萧老弟,此次也是开了眼,没想这大同东路还有着如此一支军队!” 萧亦笑道:“应该是池把总没有用全力,不然恐怕就不是平手,而是完败了。” 曹文诏哈哈大笑,用力的拍拍萧亦的肩膀,说道:“原本此次本将不去州城,这便是去一趟州城见一见此地操守,老弟可要准备好,那些农民军可不是省油的灯呦!” 萧亦原本没有打算曹文诏能够同意,不想经过了这一次比试,曹文诏居然直接答应自己,当下是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 由于身后的关宁军将士都在紧紧跟着不方便下马,萧亦就只好在马上对着曹文诏一揖,感激的道:“多谢曹将军提携!” 曹文诏朝着萧亦大声说道:“萧老弟言过了,某这便去了,州城见!” 萧亦看着曹文诏的眼睛,一抱拳,真诚地说道:“曹老哥保重!” 随后萧亦几人就在路边站下,看到曹文诏只是大手一挥,关宁骑兵就如一股黑色洪流一般奔向蔚州城的方向,再次感叹一番关宁军的阵势。 忽的一人架马出了队列,萧亦看过去却是那个关宁军把总池登,只见他出了大队朝着萧亦一抱拳:“见过萧防守,周兄弟在吗?” 见到萧亦点点头,周宝泰这才驭着马缓缓出来。 池登看到周宝泰神情一喜,笑道:“周兄弟,这一战咱们可还没完!” 周宝泰闻言也是笑着回道:“好,等到了州城再比过!” 池登哈哈大笑着怼了周宝泰一把,有些不舍的说道:“一言为定!我这便随着将军去了,周兄弟,州城见!” 周宝泰哈哈大笑着回道:“州城见!” 随后池登一一笑着跟着萧亦、黄阳、史路、石刚、王大勇几人道别,这才驾着马进了队列。 萧亦看着周宝泰,话语中含着些许赞扬,说道:“周兄弟,此次你立了大功,就提为本甲甲长!” 周宝泰大喜之情溢于言表,见到萧亦眼中的赞扬之色他激动不已,连忙说道:“多谢防守大人提携,周宝泰定为大人赴汤蹈火,为永安军赴死!” 萧亦点点头,今日真是个收获颇丰的日子。 他忽然想到黄娥还在长宁镇,现在桃花堡安定了,是时候将娥妹子接来了。 这时一名永安军夜不收驾着马前来,对着萧亦一抱拳说道:“禀防守大人,中万昌东主牛先生求见。” 萧亦哦了一声,心中也是有些奇怪,这个牛彭难道这么快就谈好了? 也是淡淡的回道:“让他先去大堂等候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文贵武奚 这场比试虽说仅仅是一场比试,但也试出了永安军和其他地方操备官军的不同之处。 这大明各地可没有几支军队随便抽出一人便能和关宁军打成平手,虽说是点到即止,但是作为一名商人,牛彭看出了永安军的潜力和萧亦今后可能的仕途。 手中握着这样一支军队,何愁不能平步青云? 他得到那名永安军士兵的话之后便匆匆来到大堂,但是萧亦却并不在堂内,只好一直等着。 这时已经等了一炷香多的时辰却还是不见萧亦前来,他肥胖的身子再也坐不住,起身就焦急的在堂内来回转悠。 一边朝着恭敬的立在一侧的一个婢女问道:“防守大人何时能回来?” 那婢女婉目看了一眼牛彭,轻声说道:“大人平时都在这大堂待到后半晌呢,这会儿应该是去巡查了。” 牛彭点点头,确定萧亦能回来就行,他也不再着急,又坐下拿起桌上摆放的清茶。 终于,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晚的时候,门外传来阵阵甲叶子的敲击声,这时牛彭都快睡着了,茶叶也早就喝光了。 听到门口响起的声音,他猛地站起来,目光呆滞的看着步入大堂的这几个顶盔贯甲的将官。 萧亦得到了曹文诏的保证后当是兴奋不已,他想立刻告诉黄娥,便立刻让黄阳去接黄娥来桃花堡。 这不想则以,一想到黄娥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 黄阳也是十分高兴,带着十几人的夜不收队便去长宁镇高高兴兴的接黄娥去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剿匪,那后事定然要安排好了,虽说近两年后金不会扣关,而附近贼匪也已经没剩多少。 然自己此去可是去剿农民军,农民军如蝗虫,虽无大战斗力,但人数却每每有成千上万之多,这次萧亦准备带去三哨的兵力,桃花堡只留少量留守,届时桃花堡防守薄弱仍不可放松警惕。 这里是萧亦老家,当是马虎不得。 桃花堡还没有兴建墩卫,前些日子忙于平乱和发饷分田,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 永安堡和长宁镇调过来的匠户也已经到了几日,萧亦便将这件事交给史路去办,他要史路这两日跑的勤快些,勘测好建立墩卫地点后安排妥当。 史路当即便抱拳答应,紧接着便离去开始准备。 而石刚,萧亦让他负罪挑选留守和随军的人员,石刚平日不训练时常和那些甲长队长说笑,军中之事他最了解,这事交给他去办准没错。 石刚当下也是立刻一抱拳,离开就去了军营。 萧亦吩咐刘胜和王大勇这两日要加强附近哨探,加紧训练夜不收,而他又特意和周宝泰温言说了几句,让其好好准备跟着自己去州城。 周宝泰感觉到萧亦对自己的信任,眼中嗪着泪花,坚定的答应下来。 过后萧亦又去堡内作坊,看到作坊中明显变化的样子点了点头离开了,这次萧亦来作坊本是不放心这些本地匠户,怕自己走后这些人误事,打算处理了这批人。 但听到作坊内叮叮咚咚的声音,又看到这些匠户挥汗如雨的制作着刀枪,也就不再有此想法。 作坊内的匠户殊不知自己刚逃过了一劫,否则他们就该为此庆幸不已。 萧亦在堡内四处巡视一番,发现百姓仍沉浸在白日的比试中,家家户户干了一天的农活,回到家中的饭后闲谈都是这件事。 街道两侧已经出现了了一些老人,他们看着自家儿女从田间回来,乐呵呵也在闲聊今日的比试,见到萧亦都是毫不惧怕,笑着和萧亦打招呼。 这时,萧亦看着眼前牛彭的样子,牛彭晃晃悠悠的站在那里,虽然看着自己但却目光呆滞,毫无精气神。 萧亦身后的顾琳、齐战二人也是纳闷,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一旁婢女看着萧亦几人的反应,也在一旁偷笑。 萧亦没有管婢女,只是张口询问道:“这…他等多久了?” 婢女轻声回答道:“回大人,两个时辰多了。” 萧亦轻笑了一声,看着牛彭困的样子,走到牛彭前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见牛彭猛地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萧亦,萧亦身后还有两名顶盔贯甲的将官。 这才回过神来的他赶紧趴在地上,惊吓不已:“大,大人可算回来了,小的差点就睡着了…” 萧亦哈哈大笑,坐回到位子上,询问道:“牛东主此来可是为了耕牛的事?” 牛彭也坐回到椅子上,恢复了精气神,这时他笑着道:“是,也不是。” 萧亦哦了一声,这牛彭还有其他的事? “说说,本官洗耳恭听!” 牛彭咬咬牙,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说道:“不敢,小的此来是告诉大人一个好消息,牛价小的已经谈妥了,只要五两一头!” 萧亦听到后不禁惊喜的问道:“真的只要五两?” 原本谈妥的价钱是七两一头,这也是正常的牛价,但是牛彭居然只要五两一头,这一来二去自己就省下了近千两银子,这可容不得萧亦不高兴。 牛彭笑着道:“只要五两!”但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可是在滴血,八百多两银子,这几趟自己可是白跑了,不过想起这次对于日后的帮助,当下他也是释然起来。 当晚,萧亦送走了牛彭,他看着牛彭圆滚滚的身子,走在路上却是步伐如飞,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趟买卖难道不是牛彭亏大了? 但为何这家伙还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这商人的思想真是难以琢磨,但是只要是自己没吃亏就好。 随后萧亦的眼神又变得阴沉起来,走之前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但却有一件事,不处理好萧亦是不会放心离开的。 …… 当日下午,也就是曹文诏离开桃花堡校场的半个时辰后,关宁大军便赶到了蔚州城。 时任蔚州操守的白崇安听闻曹文诏进了蔚州地界时,却也没什么担心,甚至都没准备迎接,因为他无论怎么也想不到曹文诏居然回来蔚州城。 当时白崇安正躺在长椅上安详的享受身后婢女的服侍,别提多惬意了,忽然接到通报曹文诏大军已到城下时,他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曹文诏好好的不赶紧去剿匪来自己这里干什么? 这曹文诏乃是延绥东路副总兵官居二品,又是崇祯钦命,自己才是一个小小的从三品指挥同知,虽然加了操守,但是在曹文诏面前仍是下属。 曹文诏已到城下自己竟然没有出城相迎,这根本不合规矩,就算定了自己的罪自己也没话说。 当下是猴急的穿上官服,刚才还平静的屋内此刻却是鸡飞狗跳,他带着印信,又叫人去叫时知州王湛。 王湛听到曹文诏来到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他是文官,但是对于钦命的副总兵还是需要出城相迎的。 也是赶紧穿戴整齐,召集了包括同知郑文举,令吏周有成在内一班的文官出城相迎。 正好在门前见到也是匆乱出来的一堆武将,武将们仍在系戴着常服慌乱不已,文官们看到武将都是一改先前慌乱,露出一副高傲的样子等着什么,武官见到文官都是讪笑着行礼让其先行。 见到白崇安,他的身后跟着亲信李二牛和徐峰两人,王湛对白崇安淡淡笑了笑表示礼貌,这才赶紧往门外赶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得意的操守大人 “下官蔚州城操守、大同右卫指挥同知白崇安见过曹将军,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赎罪!” “下官新任蔚州知州王湛,见过将军。”同白崇安和其身后的徐峰诸武官一副媚笑的样子不同,王湛和他身后的文官都是面色如常,仅是略微行礼。 曹文诏看着眼前这帮人,刚刚在桃花堡的好心情全都被破坏了,这其中除了为首的操守官白崇安和知州王湛所穿略微得体以外,其他人都是一身的凌乱,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定是得知自己前来才慌乱之中赶出来的,哪有些朝廷命宫的样子。 他心中虽然明白,但也不想寻这些人的麻烦,此来目的很明确他不想多浪费唇舌。 曹文诏走进城内,心下更加失望,虽然这里比桃花堡和永安两堡热闹些,沿边的店铺也多了些,但是百姓的精气神就不如那边了。 他身边的曹文耀也是皱紧眉头看着两侧松松垮垮负责迎接的操备官军,同萧亦手下的永安军一比简直都是些虾兵蟹将,无论从精气神还是从军械盔甲上都是毫无可比性! 曹文诏一脚刚踏进城,四处看了几眼,不知为何,从永安堡和桃花堡过来后,他总是感觉这州城散发着一副淡淡的臭味。 看过了萧亦下属各堡整洁的街道后,他对州城街道是大为厌恶,当下手一招下令停止进城。 白崇安正想着怎么拍拍这位钦命副总兵的马屁,却见曹文诏是一脸厌恶的表情下令,再见其后的曹文耀和关宁军诸人都是一样的表情,白崇安也是不明所以。 难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副总兵了?自己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就能惹到了呢? 只听曹文诏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说道:“白大人下属可是有一位名叫萧亦的防守官?” 白崇安听到曹文诏提起萧亦心下就是咯噔一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萧亦又干什么大事了? 看到曹文诏的表情他估摸着是八九不离十,当下他是有些提心吊胆,萧亦有什么事惹到曹文诏自己作为上官难免不受牵连,更何况萧亦还是自己任命的,自己就更跑不掉了。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是将军问萧亦做什么?难道是他…” 曹文诏看到白崇安的样子就知道白崇安想歪了,他抱拳朝京师方向郑重一举,说道:“承蒙皇上不弃,委任我延绥东路副总兵之职,带关宁军进关剿匪,来时已经耽搁些时日,这次本不想到蔚州城来。” 白崇安听到曹文诏的话,心下更加确定,一定是萧亦做了什么事惹到曹文诏了,当下就想着自己推脱的那套说辞。 王湛心中也有些明朗,等着看白崇安将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他想着:说不准操守官就要换人了。 却听曹文诏哈哈大笑一声:“却不想到了桃花堡后是奇事颇多啊!” 他身后的曹文耀大笑几声,指着白崇安说道:“这桃花堡防守,是个人才!” 白崇安是一脸搞不清楚状况,萧亦何时又与曹文诏搭上关系了,曹文诏这次来就是专程夸奖萧亦的? 本来在王湛身后等着看萧亦笑话的同知郑文举和令吏周有成两人,这时听到曹文诏和曹文耀的话是震惊不已,萧亦竟然得到曹文诏的赏识? 曹文诏正色说道:“这萧亦确是个人才,卢督也颇是赏识,本将有意带其共去剿匪,不知两位大人,可有话说?” 说道最后,曹文诏一双虎眼已是紧盯王湛和白崇安。 但两人这时怎么顾得上回答,两人都是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卢督,卢象升?! 郑文举和周有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惊讶,萧亦竟然真的和卢象升有关系? 卢象升在宣大三镇闹出的动静是无人不知,所带天雄军令附近贼寇闻之丧胆。 但其却得罪了颇多豪强,整日参奏他的奏折是络绎不绝,然崇祯对于卢象升的信任是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些奏折入了皇宫无不是石沉大海。 当此之时各地糜烂,军伍废弛,不说辽东对战后金,就算是各地的农民军、马帮、贼匪官军皆是少有奏捷。 在这时总督宣大三镇的卢象升却频频奏凯,其惩办豪强、均分田地、编练新军这种种作为传到崇祯耳中、眼中,瞬间都变成了直臣所为。 卢象升已成崇祯眼前红人,平步青云只在旦夕之间,萧亦竟然和卢象升有关系,两人怎能不吃惊。 白崇安震惊的同时,发现自己表现太过了,这时紧着低头说道:“下官明日便派人往桃花堡发去公文!” 见到白崇安没话说,曹文诏满意的拍了拍白崇安的肩膀,看对着白崇安身后的将官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指着桃花堡的方向,大声说道:“你们都比萧亦年长了不知几何,官职也都比萧亦高,但本将却觉得你们真该和他学学,同样是官兵,看看用永安军,再看看你们!” 说完直接是重叹一声转身离去,继而听见曹文耀的喝声响起:“城外扎营,明日行军!” 随后外面黑压压的关宁骑兵中响起众多喝令声,又是数道铁楔子的梆梆声、马鸣声、盔甲刀枪的击打声不绝于耳,关宁骑兵秩序井然的开始扎营,直看的李二牛、徐峰等人惊愕不已。 … 当晚在操守府邸,李二牛和徐峰找到白崇安。 “什么!你们说的是真的?”白崇安大叫声从正堂传来。 李二牛点点头,说道:“这件事都传开了,都说若不是曹总兵叫停,永安军极有可能获胜!”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那曹文诏那么看好萧亦,原来是这件事。”白崇安连道三声怪不得,一脸的恍然大悟。 徐峰试探性的问道:“那…公文还发吗?” “发!为什么不发?” 白崇安搓着手,笑道:“萧亦此去定是会立功归来的。” 徐峰不明所以:“大人怎么如此确定萧亦会立功?” 李二牛也是纳闷道:“若是萧亦会立功,大人为何还要让其随曹总兵前去?” 白崇安看着徐峰和李二牛,摇头大声道:“笨!” “你们想,农民军只是仗着人多这才胜利,就连宣大巡抚陈新甲大人都如此说,此次皇上调曹文诏入关剿匪,你们可看到了,那三千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连连点头,看着白崇安。 他如意算盘打的响亮,继续说道:“再加上萧亦的永安军,那也不是普通的官兵可比,战胜农民军岂不是手到擒来?一旦萧亦立功,作为他的上官怎能没有我白崇安一杯羹?” 两人恍然大悟,掐媚笑道:“那大人升署卫指挥使便又多了一层把握。” 白崇安点点头,他现在是巴不得萧亦立功,最好立大大的功,萧亦立的功越大于他就越是有利。 他心中是高兴不已,幸好萧亦到了自己手下,他要牢牢握住萧亦,自己随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得意之下,他说道:“放心,无论走到哪本官都会带着你们的,你们可是本官的心腹。” 徐峰和李二牛欣喜不已,连连拜谢。 第一百八十八章:定计 七月份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受到小冰河的影响,空气中已经微微有了些寒气。 明末由于受到小冰河期的影响,北方大多数时候都是很凉的。 这一天的清晨,路边的杂草往下滴着水露。 几名永安军将士就这样直直的立在桃花堡南门的城楼上,路边的行人们看着城楼上的将士感觉到了深深的安全感,忽然他们都感觉到有人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肩甲。 他们忽然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到从他们后面走来的另一甲兵士,他们互相击打了一下对方的手掌,终于换岗了。 “哎,大人要去跟着曹总兵剿匪了,都听说了没。”一名刚换岗下来的长枪手爱惜的搓着手中的长枪,问道。 另一人靠在城墙上轻呼几口气,这才说道:“咋能没听说,这事已经传开了,不知道谁能跟着去。” “老邓还想着参战?”一名刀牌手挥舞手中的腰刀放松下筋骨边问道。 被叫成老邓的那人便是刚到轮换岗位的那名甲长,此时他说道:“怎么能不想,多亏了防守大人,嘿嘿,俺家分了三十亩地。 “俺孩子也不小了,这些日子整天操练手早就痒痒了,俺媳妇也督促着俺好好跟着防守大人出去杀敌,俺也就想着上阵杀敌好立功哟。” 提起这事,刚才那名刀牌手将盾牌立在城墙上,神经兮兮的说道:“对喽,我昨个还见到石大哥在军营了。” “干啥子了?”老邓虽然是没什么变化,但其他几个人一听是石刚的事都纷纷围过来打听。 那名刀牌手看了一下四下无人,悄悄的说道:“石大哥的那个州城的女人又来找他了,这次我还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了!” “嚯,防守大人知道这事不?”几人顿时是惊奇不已,纷纷问道。 老邓忽然一正色,说道:“好了时间到了,该值守的值守,该回军营操练的回去操练喽!” 随后他又对众人严厉的说道:“都别瞎打听大人们的事,防守大人心里一定有数,咱们的事就是好好操练,来日好上阵杀敌立功!” 几个人点点头,各自拿起武器排成整齐的队列,朝着军营去了。 老邓见到他们离开,又对着自己甲内的人一声喝令,他们紧忙着就乖乖去位置站岗,老邓看向远处,忽的他眉头一皱,有尘烟? 只见一骑远远的带着一溜由马蹄扬起的烟尘,奔行到南门外,老邓遂是大吼:“哪里来的,干什么来的?” 只见那骑手中高高举着一张纸折子,冲着老邓吼道:“操守紧急公文递送桃花堡防守萧亦!” …… 萧亦翻看着这道公文,身侧石刚、王大勇、史路、刘通几人都是惊喜的看着他。 看到萧亦放下公文,石刚兴奋的吼道:“怎么样,是不是同意了?” 萧亦点点头,沉吟道:“同意了,明日午时便要集结出发。” 史路惊道:“这么快?” 萧亦点点头,现在齐家庄、长宁镇、永安堡和土家沟一线已经成为了一条工作线,煤矿源源不断的从齐家庄开采出来,经过长宁镇和永安堡的作坊精炼,最后送到土家沟内赭石矿边的作坊内供给炼铁需求,经过匠头勘测,目前看来短时间内是够用的。 自己从牛彭那里低价买来四百头耕牛,也已经足以短时所需,而石刚的选人工作也已经接近尾声,现在自己将要处理的只有两件事,其中一件事困扰在他心头,不处理了这件事萧亦即便外出剿匪也心难安! 那便是何大鹏和刘文昌这两个人,从自己还是个管队开始他们便处心积虑的要夺占自己的功劳打压自己。 自己到任后没有处置他们无非就是因为两点,其一是这个时候武官是没有权利杀罚文官的,而文官只见往往都是官官相护,处置了他们难保不会再出现另一个何大鹏和刘文昌,麻烦得很。 其二就是萧亦想看看他们到底会不会悔改,到底是可不可用。 但是他们却丝毫未有悔改之意,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他们暗中聚齐文吏的小动作萧亦是一清二楚,上次作乱其实并不是李世三人鼓噪,这两人实是罪魁祸首! 萧亦这才下定决心除掉这两人,原本还在等时机,但是现在等不得了,明日便要出兵他没那么多时间与这两人周旋,但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可以处死这二人。 他目光变换,猛地一拍座椅对着几人说道:“你们附耳过来。” 几人相识一眼,附耳过去,当他们听到萧亦的话后无不是惊喜交加。 石刚兴奋不已,低吼道:“太好了!俺早就想把这两人给千刀万剐了。” 刘通则是沉吟不已,道:“这,这么做不会被人予以口舌吗?” 王大勇安慰道:“不会,放宽心!”刘通随后点点头,但还是有些担心。 萧亦却是表情阴沉,他沉吟道:“这次你们一定要听史路的吩咐,此次事关乎永安军的存亡和你我兄弟的性命!务必要做的彻彻底底!” 史路、石刚、王大勇几人皆是一抱拳,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刘通终于也不再迟疑,他低喝道:“全凭大人之令,赌一把!” 继而史路说道:“我这便着手安排!” 萧亦点点头,忽然听到官厅外发出许多的嘈杂声,萧亦这时心如乱麻,刘通说的对,这一次他真的在赌! 若是被任何人发现,这半年来他的努力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 萧亦有些生气,几步走出官厅,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发火,皱眉询问道:“何事如此杂乱?” 一名婢女惊喜的小跑进来,对着萧亦揖了一下这才微笑着说道:“恭喜了大人,黄大人接夫人回来了!” “什么,娥妹子回来了,哈哈哈!”萧亦当即眉头舒展大喜不已,与史路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各人眼中看到了喜悦之情。 黄娥终于得到萧亦的消息,只是稍作收拾便只带着一名贴身婢女赶到桃花堡,黄娥望夫心切,路上不断的询问询问黄阳萧亦如何如何,直问的黄阳头都大了一圈,花了半日多终于到达桃花堡。 一众人到了官厅门前,后面全都是闻风跟来的百姓,他们也在议论纷纷。 “这就是防守夫人?” “听闻防守夫人和防守大人一样,从不欺压良善,甚至经常下地为百姓驱寒温暖,今日终得一见,不过一乡村野妇尔!” 人群中一人,一袭青衫,头上戴着一副四方平定巾,腰悬挂长剑。 双手负着背在身后,一副标准儒生的样子,但此人表情却显得十分倨傲,这时他用充满不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他身后一名百姓听到他的话,指着他道:“哈呀?你这书呆子怎么讲话?防守夫人是你能辱骂的?” 那书生模样的人更加一撇嘴,指着周围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百姓笑道:“村野小民,野蛮粗俗!” 刚说完这话,他见到已经围过来的百姓,见势不妙转身便跑,几个百姓追了几步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快看,防守大人他们出来了!” 顿时百姓们纷纷上去围观,就连追着他的那几个人都仿佛忘了这件事,极力的朝最里面挤着。 这书生跑到一块大石后,见那些人居然都回去了。 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这个场面他也是惊叹不已:“这便是萧亦?竟然如此受人爱戴?” 第一百八十九章:施计 萧亦出了大门便见到骑在马上的黄娥,大踏步到马边将同样是惊喜不已的黄娥一把抱下马来。 黄娥将头埋在萧亦宽阔的胸膛里,娇羞不已,小声的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亦看着黄娥的样子就想当场亲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但是也没依黄娥,仍是抱着她走进了官厅,对于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自是一点都不知情,而黄娥则是紧紧的抱着萧亦不敢看外面。 萧亦和黄娥这一次见面就又成了百姓们饭后闲谈的话头,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传出的都是黄娥和萧亦的般配之声与羡慕之情。 萧亦还不知道,他和黄娥的事情已经成了方圆无人不羡慕的美谈。 外面那个书生模样的人看到萧亦见到美色竟然如此不堪,一撇嘴道:“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又是一个好色之徒,名声定是粗鄙百姓虚传!” 拂袖便要离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脚步声,他有点做贼心虚,这里的百姓容不得任何人说萧亦的坏话,今日才来到他便深知此理。 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大叫一声拔腿便跑。 “就是他,说大人和夫人的坏话,抓住打他一顿!”他的身后则是几个撸着袖子,手持锄头等物事追来的百姓。 这一天夜里在内房中,两人卧在榻上,萧亦的怀里是静静趴着的黄娥。 萧亦低头看着黄娥,怜惜不已的抚摸着她的发梢,黄娥睁着大眼直视着萧亦,问道:“夫君真的明日便又要出去吗?” 萧亦看着黄娥希冀的眼神颇为不忍,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明日午时,大军开拔,随曹文诏总兵剿匪!” 黄娥虽然很上心,眼中嗪着泪花,但还是倔强的道:“娥妹不求夫君能日夜相伴,只求夫君平安归来!” 萧亦支起黄娥的下巴,坚定的说道:“我不仅要平安归来,更要得胜归来!” 黄娥高兴的点点头,整个人都蜷缩到萧亦怀里,萧亦也紧紧抱着她,他知道黄娥喜欢这种感觉,他又何尝不是呢。 …… 同一时间,司吏何大鹏府邸外。 月黑风高,两名仆人就在门前懒洋洋的守着,其中一人不满的说道:“咱们这是要守什么,外面有永安军还有什么贼寇能打进来?” 另一人摆摆手,气道:“守着吧,大人的命令!” 另一人叹了口气,两人都是无精打采,哈气连天的站在门前。 他们却不知道,在黑夜中几个黑影已经潜伏到了他们的身侧,两个黑影找好位置,互相点点头,继而同时出手! 两把闪烁着寒光的短刀猝然从背后贯穿了门前这两个仆人的喉咙,他们根本没想到死亡竟然离自己如此之近! 用刀者手法老练根本没给他们任何机会,两个仆人喉咙被捅穿,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连声音都不能发出,都紧紧的把着喉咙尽力的要多呼吸些空气。 两个黑影手中短刀从他们脖颈之处划过,这两人再无声息。 随后从黑暗中又浅浅的走出七八个黑影,为首之人赫然便是史路,他的身后则是同样一身黑衣的顾琳、齐战、曾经与几个史路仔细挑选久经阵战的甲长。 顾琳和几人将尸体拖到阴暗处后,史路低声说道:“直奔卧房!” 一行人进了府中,府中此时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史路几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一间内房外,房内竟然还打着烛火。 史路一招手,顾琳几人纷纷是闪身到后面阴影中隐藏起来,史路蹑手蹑脚的到窗前,头贴在门前细细的听着。 里面传出两个声音,除了何大鹏居然还有别人? “忍忍吧,等萧亦走了就好办了。”这是何大鹏的声音。 另一人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是典吏刘文昌的声音,他声音中充满了气愤:“等到萧亦回来时他会发现事情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到时看他怎么办!” “或许萧亦有没有命回来都不一定!”何大鹏轻笑一声。 史路眼神一紧,随即杀心大起,萧亦果然没说错,这两人竟然真的有这等野心,那就必须将其除掉! 他一招手,顾琳、齐战、曾经几人一一列在门前,史路大手扬起,忽的挥下。 几人猛然破门而入,何大鹏和刘文昌根本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闯进府中,为了议事方便何大鹏特意将仆人婢女遣散了,不想却正好帮了史路一忙。 何大鹏蹬着大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这几人,他们都是一身黑衣,头上也围着黑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是仅仅露出的眼睛中却是精光四射,上前抵挡的刘文昌没几下便被一人踹倒在地,其后两人上前毫不迟疑的将短刀刺入刘文昌腹中,刘文昌凄惨的大叫着。 何大鹏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冲自己缓缓走上前来的那人,他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你,你是史…” 只见那人眼神忽然一紧,他觉得自己说对了,正想大笑,但是小腹却传来一股剧痛,却是那人一柄短刀插入自己小腹,鲜血直流。 只见那人缓缓摘下面巾,何大鹏见到居然真的是史路,他嘴中已经冒出鲜血,他强颜欢笑,咳嗽不止的道:“咳咳…大明朝这时出了一个萧亦,咳..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史路面无表情的说道:“与萧亦作对的,都得死。”随后手中短刀猛然抽出,何大鹏终于没了声息。 忽然从外面跑来一个黑衣人,待他摘下面巾居然是王大勇,王大勇身后跟着同样是一身黑衣的几人。 王大勇声音焦急的道:“史路,刘文昌不在府中!” 只见史路一指,顺着史路的目光,他看到已经躺在血泊中的刘文昌和何大鹏,刘文昌居然这么晚了还在何大鹏这里? 忽然外面火光四起,整齐的脚步声响起,王大勇急急的说道:“是石刚和刘通!快走吧!” 史路点点头,石刚和刘通这时应该是按照商量好的时间从两个地方赶来‘捉贼’。 他沉声说道:“撤!” 随后,一行人分成两小队,从石刚和刘通特意没有设置任何巡逻的地方撤走。 当石刚率队慢吞吞的赶到何大鹏的内房时,只是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两人,当下心中一喜。 一名甲长摇摇头,对着石刚说道:“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死了。”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刘通带着另一队人过来了,石刚立刻问道:“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刘通看着尸体,心下大喜,但面上却是一副懊恼的样子,摇头说道:“连个鬼影都没见到。” 石刚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吼道:“禀报防守大人,无论如何都要抓到这几个‘小贼’!” …… 崇祯三年七月二日深夜,时任桃花堡司吏的何大鹏和时任典吏的刘文昌被一同杀死在内房,当夜被永安军将士发现尸体,但却未曾寻获一人,查无可踪。 第一百九十章:旌旗飘扬 出征 翌日,一大早便有人在大街上喊道:“,何大鹏和刘文昌死了!” “我都听到昨夜外面永安军的脚步声了!” “我也听到了,就是不知道抓没抓住!” 外面已经炸开锅了,司吏和典吏同一时间被杀,这在其他地方或许还算不上什么,毕竟桃花堡只是个小地方,但是在这桃花堡已经是一件天大的事了。 一家客栈二楼,客房内。 那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收拾行囊,他来到这里本想看看方圆闻名的萧亦是怎么样的,但是仅昨日便令他失望无比,若不是正巧发生了这一件事他就即刻离开了。 他听到原本平静的屋外多了这么几声呼喊,想了想放下行囊,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出客栈。 “劳烦解惑,外面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这时却是显得彬彬有礼,那个店伙计看到他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也变得十分客气起来,这个时候读书人还是让人尊敬的。 “嗨,公子还不知道吧,昨夜司吏大人和典吏大人都被杀了。” 那人表情一边变,随后惊愕的问道:“都死了?” 伙计边擦桌子,边点头说道:“是啊,官兵正缉拿凶手呢,不过说真的。”这时这伙计神经兮兮的凑过来。 书生模样的人也附耳过去,只听那伙计说道:“这凶手杀的好,街坊四邻无不为此高兴雀跃,希望不会被大人抓到,永安军对于贼寇的处置可是很严格的。” 书生点点头:“打搅了。” 他缓步走回房内,想了想把已经收拾好的行囊打开,笑着自语道:“有趣有趣。” …… 同一时间,千户官厅内。 昨夜萧亦听到消息后大惊,当夜便召集了所有永安军将官到官厅议事,史路、王大勇等人就立在萧亦身侧,他们仍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萧亦还特意让人通知了令吏郑中和镇抚董英华,他们二人此时也都带着一班小吏站在另一侧。 昨夜因为这事萧亦已经令人带一哨军全堡搜索,但却还是没有丝毫踪迹。 石刚大踏步走进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萧亦站起身,询问道:“石刚,如何了?” 石刚重重的叹了口气,恨恨的道:“这些‘小贼’就和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线索,会不会已经逃出堡了。” 这时顾琳出列,说道:“事已至此,应当尽快处理后事,以免耽搁去州城,低调处理。” 顾琳的话颇为中肯,就连郑中都以为萧亦会放下这件事。 但是萧亦却毫不犹豫的拒绝,大声道:“何大人与刘大人皆为干吏,他们二人被杀不是本官的损失,而是整个桃花堡的损失!” 他大手一派桌子,喝道:“无论如何,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 “史路,此次你留守桃花堡,带我公文通告下属各堡,竭尽全力将这些乱贼缉拿归案,若有反抗,尽皆杀之!” 萧亦让史路留守是有考量的,长久以来,史路的能力已经毋庸置疑,尤其是那一次重回辽东将老兵家人接来。 萧亦看的明白,几乎是史路一人之力,这已经说明史路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史路大步上前,吼道:“卑职遵命,大人归来之时,卑职定将罪犯首级献于大人,以告慰二位大人在天之灵!” 郑中身后一班的小吏员都是不断点头说着话,对萧亦的安排很满意,萧亦的处置方式凌厉果断,他们都相信若不是此次出兵在即,萧亦定会全力追凶。 萧亦点点头,大手一挥,道:“全军,集结校场!” 郑中和董英华上前一揖,不卑不亢的说道:“恭迎大人旗开得胜。” ……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永安军的校场再次站满了人。 萧亦站在台子上放眼望去,尽皆是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将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一列直线。 他们人人目不斜视,个个挺立着身子看着前方,手中或是紧握长枪,或是左手盾牌右手腰刀,人人戴着亮闪闪的帽儿盔。 最侧面几十人,那是刘通的三眼火铳队,他们人手一副三眼铳,漆黑的铳身告诉人们,这绝对不是粗制滥造的卫所三眼铳。 今日是永安军大军出征的日子,百姓们早便是放下了手中农活,争相围在校场周围观看永安军的军姿军容。 看到自家丈夫儿子在队列中直直的站立着,他们的眼中满是自豪和高兴,但又夹杂着些许不舍。 萧亦在台子上来回走着,他忽然说道:“数日操练,几经磨砺,本官已经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你们已经是真正的战士,各甲甲长出列!” 场内随从出征都是自豪无比,他们心中激动不已,都盼望着杀贼立功,他们目光整齐的看着台子上身穿那副白色亮甲的萧亦,听到萧亦的喝令声,从每个队列排头都昂首走出一人。 他们身上的精甲外观上和普通军士大体相同,仔细看去又有些细节不尽相同。 他们一步出列,目光紧盯萧亦,只听萧亦喝道:“授旗!” 萧亦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出境剿匪,本官决定授予每甲甲面旗一副,每队枪旗一副,每哨四方旗一副,另有高招旗一副为我永安军军旗。” 他喝道:“只要军旗不倒,我们便继续战斗,直至胜利!” 随后军中旗帜繁多,但是一副高扬着的高招旗随风飘扬,上书一斗大的‘萧’字,深深值根在所有人心中。 “出发!” 随着萧亦一声喝令,永安军的三哨将士们成队列整齐的从校场开出,校场外正巧有一座新建立的墩卫。 一名负责值守的战士立时便挺直了身子,目送大军远去。 墩卫下则是成群结队的百姓,他们道路两侧欢送,其中既有祝贺永安军旗开得胜的叫好声,又有妇女孩子对丈夫父亲不舍的哭啼声。 简言之,随队出征的将士都是万丈激情,因为他们渴望立功。 而他们的妻儿父母虽然都充满自豪,但却满是不舍,谁又能知道这次谁家的男人会凯旋归来,谁又战死沙场进入永安军祠堂。 萧亦看着旌旗飘扬的校场不断点头,他心中豪情万丈。 这次将是永安军外出征战的开端,当然要摆明旗帜,让永安军第一次进入那些流寇的脑海中,今后更要让他们闻风丧胆,见到永安军的旗帜亮起便惊惧难安。 “萧哥哥!” 一道叫声将萧亦把他从自己的豪情万丈中剥离开来,他蓦然回头却见到那个早已哭泣的不成样子的人儿,呆立当场。 自己特意没有叫醒熟睡中的黄娥,没想她还是来了,萧亦最怕这种离别,他心中对黄娥有愧。 他强颜欢笑看着黄娥,纵身跃上马跟上了队伍。 黄娥赶到校场门前,身侧跟着护卫他的史路众人,两人这时只能看到萧亦挺枪跃马的背影,伴随着永安军四下飘扬的旌旗和那副高扬的‘萧’字旗。 黄娥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忽然前方那人在马上回过头来,所有人都能听到一道铿锵有力的话声。 “娥妹,等我凯旋归来!” 黄娥不断的点着头,忽然一个踉跄,萧亦大眼一紧,见到何萍紧着上前扶住这才放心,依依不舍的回头。 史路看着萧亦挺枪跃马的背影,心中叹道:能让萧亦时态如此的也就只有黄娥了。 何萍靠在史路肩上,史路搂住何萍,看着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坚定走去的永安军将士嗟嘘不已。 第一百九十一章:平刑岭 校场到蔚州城算不得远,关宁骑兵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达蔚州城下,永安军虽然都是步军但也用不上多久,这时萧亦几人骑着马在最前面。 萧亦的身侧一一是黄阳、史路、王大勇与刘通四人,几个人这时候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想半年前自己尚还是个被强抓的民夫。 如今李尤死了,而自己等人官居百户又兼带管队,这次竟然领着人出去剿匪,变化居然如此之大。 萧亦这时冲着王大勇微笑道:“大勇,这次剿匪回来就把丽秀接来吧,我为你做媒,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将丽秀迎娶过来了。” 石刚跟着叫道:“是啊,要是俺早就把丽秀接来了。” 王大勇这次却没有推脱,他眼神中充满坚毅,说道:“跟着萧哥才有我王大勇的今日,如果这次能得胜归来,我一定亲自去一趟庄子将丽秀接来!” 萧亦笑着点头,说道:“也要把刘哥接来,咱们兄弟可是半年多没见了。” 忽然却又是一阵叹气道:“也不知道刘哥过得怎么样,庄子有没有被鞑子发现。” 几个人点点头,嗟叹起来。 看着前面,那里已经出现了曹文诏的大旗,大旗正下方一座营盘如猛兽一般,正匍匐在那里,双眼所见尽是黑色的旌旗和身穿黑甲的兵士。 萧亦快马加鞭喝令一声,身后的将士们皆是小跑着跟上,发起一阵甲叶子相交的铮然声响。 远远的,关宁军都发现了这么一支与众不同的官军,他们议论纷纷,关宁军中也是以强者为尊,那日永安军的将士们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不是那些杂鱼官军。 看着这一支衣甲鲜明,精甲亮盔的部队整齐开来,人数不多,只有六百多人,但是远远看去却如千人的阵势,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们的战斗力。 曹文诏正和曹文耀与一般关宁将官营帐议事,听到消息后他一声大笑:“说萧亦他就到了,走!” 萧亦行至营寨外,看着这处巨大的营盘,他还没到的时候便有曹文诏散发出的骑兵前来询问指引他们,这也说明了曹文诏的。 到了营盘前,萧亦更是见到寨墙周围四下巡视的关宁军军士,忽的大门开启,从内中走出一行身穿铁甲的将官模样的人,为首那人虎目中精光四射不是曹文诏又是谁? “哈哈哈,萧老弟你来了!” 萧亦上前和曹文诏一个熊抱,抱拳道:“堡内昨夜发生了一件小事,但却不能耽搁了将军剿匪大计,稍作处理便立刻带三哨军赶来。” 他们边往营寨内走边稍作寒暄,池登也找到周宝泰,两人互相锤了一拳寒暄不已。 到了大帐内,曹文耀询问道:“方才萧兄弟说出了件小事,可否说说是什么事情?” 曹文诏等人皆是将目光投射过来,显然也是对此有些关注。 萧亦摇摇头,叹口气后道:“昨夜突发悲剧,司吏和典吏被人杀死,我怀疑是上次作乱余孽所为,已经命人缉拿,相信会有结果。” 曹文诏点点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小小典吏和司吏死了便死了。” “萧老弟,我军中也没有步军营,你属下的人就随队居中吧。” 一名关宁军将官笑道:“正是,居中的都是些伙夫和杂兵,你们去也属正常。” 萧亦看过去,这人他认识,曹文诏向他介绍过,名为贾扬,乃是关宁军把总。 他权当没听到贾扬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只是点点头,笑着说道:“如此,自然是最好,多些将军!” 随后,萧亦和曹文诏、曹文耀等人商谈了行军细节,说是商谈,其实不过是他们商议,而萧亦在听,萧亦人微言轻,说的话恐怕也不会有人在意。 …… 当日午时,关宁军开拔出了蔚州地界赶到了灵丘,等到达灵丘城下已是夜晚。 由于先前已经耽搁些时日,在灵丘曹文诏没有修整,而是马不停蹄的行军,大军轰隆隆的从灵丘城下经过。 这声音惊动了灵丘的守备,他连忙从自己的府里跑出来登上城墙,看着城下经过的大军嘴巴张的老大,身旁本地的操备官军更是啧啧称奇。 大军出了灵丘地界便直奔平刑岭关,一出了平刑岭关便是太原府地界了,太原府地界这时正有数支农民军在作乱,其中最大的一支非王子顺莫属。 终于,连续奔行了一夜终于是见到了平刑岭关墙上竖立的大明旗帜。 平刑岭关,正德六年始建,又于嘉靖四年、万历九年重修,平型岭关北有恒山如屏高峙,南有五台山巍然耸立,海拔都在千米以上。 这两山之间尽一条不甚宽的地堑式低地,平型关所在的平型岭是这条带状低地中隆起的部分,所以形势很险要。 由于恒山和五台山都是断块山,十分陡峻,成了晋北巨大的交通障壁,因此这条带状低地便成为河北平原北部与山西相通的最便捷孔道。 一条东西向古道穿平型岭关城而过,东连北京西面的紫荆关,西接雁门关,彼此相连,结成一条严固的防线,是北京西面的重要藩屏,时人甚至都有京畿之地以此为安的说法,以此也能看出此地之险要。 平型岭关城虎踞于平型岭南麓,呈正方型,周围九百余丈,南北东各置一门。 时任平刑岭关守备参将王寒,平型岭关守备官军八百零五人,但由于多年来的叛逃,已经不足六百人。 永安军位于大军最中央,与一些伙夫和辎重兵走在一起,周围关宁军将士的讥笑声不断传来。 但是萧亦、黄阳等人都没有说什么,永安军的将士就只是板着脸随队前进,步伐稳步而整齐,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萧亦看着那处高大巍峨的城关又是一阵感叹,这对于古人来说可能已是司空见惯,但是对于萧亦这还是很壮观的。 大军行到平刑岭关北门城下,只见门前铭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平刑岭’。 关上一人看到如此阵势早已是惊惧不安,不足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部队,官军之中不可能有这样一支。 他朝着城下大吼道:“哪里来的贼囚军,可知这里是大明平刑岭,速速离去免得官军围剿!” 一名关宁骑兵策马而出,手中高举一块铜制令牌,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高傲,他喝道:“放肆,钦命延绥东路副总兵到此,还不速速开关!” 关上那人一拍脑门,原来是关宁军,怪不得,当下连忙跑下城关去通知了。 没过多九便传来一阵声响,平型岭关厚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一人连忙小跑出来。 只见这人身着一身陈旧铁甲,头戴着的是一副制式铁盔,一脸焦急的便是此地守备参将王寒了,他带着一班的守备官军赶出来迎接,只有身后的几名家丁还算齐整。 他连连赔礼道:“不知曹总兵到此,下属话语间多有不敬还望不予责罚。” 曹文诏只是皱眉点头,随后一马当先入关,身后紧跟着的是曹文耀与众多关宁将官,前面的官军连忙让开,在两侧惊惧的看着这支部队。 “我大军于此修整一日,备好粮食马匹马料!”曹文耀随口说道。 但是王寒却是一脸的难色,他犹豫半晌,咬牙说道:“这…关内尚无存粮,也无马匹马马料啊。” 曹文耀大眼一瞪就欲发难,曹文诏却是制止了他,曹文诏看着关内破败的景象便没了修整的心思。 这些守备官军连盔甲器械尚且不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让人不敢想能有什么战斗力。 他摆摆手只是往策马往关内行进,身后王寒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紧赶慢赶的跟了上去。 萧亦等人跟着进入了关内,自寻了一处扎营。 第一百九十二章:分道扬镳 这一天夜里,原本人丁稀少的平刑岭关内这时却是人声鼎沸,关宁军营盘盘踞在关上,当地的守备官军大多都是战战兢兢的远离,只敢远远的看着这支黑甲军队。 而萧亦的永安军被打发在了关内最偏僻的角落扎营,和那些伙夫和辎重兵在一起。 这时萧亦的营帐内和曹文诏的营帐并无不同,都是将官济济一堂,只不过永安军这些将官还只是地位低下,也没有关宁军将官名声远播。 “欺人太甚,大人,我们就离开他们单干吧,离了他们将士们反而能更好的训练和行军!”齐战一脸气愤的说道。 顾琳点点头,劝道:“今日行军他们对于将士们是百般羞辱,嘲笑不止,大人!” “是啊大人,去和曹总兵说说吧!” 黄阳、石刚、王大勇与刘通四人这次都没有说话,下面甲长队长皆是气愤难忍,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关宁军对于他们的轻视之情和下属兵士的愤慨之情,他们只是双手环胸看着萧亦,等着他发话。 萧亦也在想,上次比试虽然有小小的震慑,但是他想要的效果并没有达到,除了池登本人以外关宁军都对此附以笑谈,就连池登也只是对周宝泰刮目相看,对于其他人的看法并没有改善多少。 他也在考虑离开曹文诏的事情,历史上曹文诏入了山西境内后起初并没有什么大功,剿灭的都是一些小流寇,直到明年才开始和王嘉胤接触,后剿灭王嘉胤立功擢升。 曹文诏带来的是足三千的关宁骑兵,这些人虽然高傲但是战斗力萧亦却是见识过的,这初期永安军跟着他们很难能有大作为,萧亦要的只是利用曹文诏带军出境以免落人口舌,过了这平刑岭就出了大同地界。 太原府小盗小贼杆子如云,而又有农民军数支,每每是成千上万,只有离开了关宁军永安军才有机会立功,立大功! 当下他一摆手清了清嗓子,萧亦终于发话了,帐内顿时为之一寂,只听他沉吟说道:“大家稍安勿躁,本官这便去找曹总兵,准许永安军自去剿匪。” “好,早就该如此做了!” “大人速去速回,兄弟们都等着大人的好消息!” 看着账内将官高兴的表情,萧亦心下自信更足,他相信永安军已经做好了准备,走出大帐大踏步朝关宁军营盘走去。 到了门前却被守门的关宁军把总挡住,他面目仍有一丝不屑,喝道:“来者何人!” 萧亦嘴角一翘,不卑不亢的说道:“永安军萧亦,请见曹总兵。” 那把总看了萧亦一眼,见到其身上的甲胄和佩刀这才眼睛一亮,点点头进去通报。 …… “萧老弟来此何事?” 一进到账内就听到曹文诏那爽朗的笑声,随后便是看到周围那些指着自己窃窃私语的关宁军将官,萧亦甚至听到了一些笑声。 当着曹文诏的面,萧亦不好发作,他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将军,卑职思来想去,唯恐耽搁了将军行军的进程,进而耽搁剿匪大业,卑职属下都是步军,而将军都是马队,就让将军先行,萧亦为大军四下哨探便可。” 随后账内是议论纷纷,萧亦听到有人在说自己要逃跑了,也有人在讥讽嘲笑,曹文耀也是面目一呆,看着曹文诏。 曹文诏不知道萧亦想的是什么,听到萧亦的话,当下也是满不在乎的一挥手,说道:“这样也好,若是萧老弟遇到大股流寇便派夜不收来我这里便好!” 萧亦点点头,露出一副大喜的样子,说道:“多谢将军!” 随后他毫不迟疑的大步走出账外,他听得到,自己刚刚走出营帐内中便传来大笑声。 待将营帐的卷帘带上后,萧亦已经是满脸阴沉,双手紧握成拳缓步走回永安军营寨。 崇祯三年七月四日,永安军与曹文诏部脱离,曹文诏仍率所部三千往神木方向去,而萧亦率永安军往西南方向而去。 一日后,也就是七月五日的上午,永安军行进在太原府的地界上,他们人人精甲亮盔,以甲为单位整齐的行进。 他们的脚下是布满杂草的土地,这里以前都曾是良田,但是却抛荒至此,由于地主富户军官们将土地都收到自己手下,而百姓们无地可耕,又税收严重,他们饥无可食便都成了流民,朝廷无力管理,久而久之便都成了流寇,或是各处占山为匪或是加入农民军中。 他们一路经过了不少屯堡和墩卫,当地守军见到萧亦几百人‘凶神恶煞’的阵势都是连盘问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这批人大摇大摆的驾着旗子从自己堡下经过大气都不敢出。 萧亦看着将士们高兴的神情他的心中也很开心,自从离开了关宁军独走一路,虽然人数少了很多,但是将士们人人唱着歌谣,踏着整齐的步子走在路上高兴不已。 哪里有一个外出剿匪的该有的紧张样子,人人都是满不在乎,外出剿匪,对手又是一帮子流民,估计尚且还不如之前遇到的马贼,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王大勇还是远远的将夜不收散布出去,以免遭受埋伏,他也十分关注这一路上的地形地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些都是跟萧亦学的,萧亦不置可否。 大军已经到代州地界,这里军属镇武卫管辖,民属太原府管辖,而不是和大同一样,境内军民皆属大同府统管。 地形上,这里是一片平原,关宁军自代州大路官道行军,那萧亦就从代州以南几十里小路行军。 这里应该还并无农民军到达,而又只有一些村镇,大军经过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交战。 太原府以往曾是军民富庶,人烟丰富,商贾云集,但眼下所见,这些皆已成为历史,现在的太原府是军备松弛,由于多年用兵,此地与陕西一样,郡县守备甚少。 一路上难得见到几个行人,即便是偶尔路过几个小村镇,看到的也都是些穷酸百姓,他们全部都是面带菜色。 更加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路上还不断的有尸体,细细看去尽皆小腹缩起、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明显都是饥饿而死。 到了一处名为土村堡的地方,这里作为一个朝廷屯堡,应该是有朝廷管屯官带着五十二名官军驻守于此的。 但是萧亦等人却没有见到一个官兵,低矮的黄色小土墙甚至还坍塌了不少地方,一副萧条破败的样子,各人面面相抵。 忽的从堡内走出一帮子扶老携幼的流民,他们挑着简单的物事,各自穿着破衣烂衫背着一副小背包,满怀希望的朝北方走去。 王大勇接到萧亦的示意,随即命令几个夜不收上前询问,却不知这些流民见到萧亦这一帮人差点吓的魂不附体。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有刀有枪又是一色的兵强马壮,那定然是拦路打劫的土匪无疑,当下就吓的跪倒在地上哭嚎着。 两个上前的夜不收连忙停马,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将无可奈何的目光向萧亦投射过来。 萧亦看到后示意其他人不要动,带着黄阳、石刚、王大勇和刘通四人上前,萧亦温言相告,那些流民个个惊讶不已。 听这些大爷的口音不似本地人,萧亦离得近了这才看到他后面官军的旗帜,当下就变得更加惊惧起来,个个眼神中充满恐惧,步步后退着。 萧亦不禁皱紧眉头,是自己失算了,这些流民知道自己是官军反倒更加害怕了,随即示意身后兵士偃旗息鼓。 他上前温言慰问,流民们互相看了几眼,感受到萧亦他们虽然是外表凶神恶煞的,但却都是神情和蔼,这位官老爷还说若是如实相告甚至还会给自己些许米面? 当下个个睁大了眼睛,许以米面?! 这时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触目惊心 他说道:“小的等自定县逃难而来。” 谈及此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和身后几个衣衫破烂的青壮、妇人孩子都有些悲伤。 他继续说着:“本来小的家中有几亩田地,按理说今年风调雨顺应该是个收获年,但却不知缘何,这一整年是滴雨未下,这缺少物事、耕牛等多用人拉拉也就过去了,但是干旱如此,朝廷却还加重赋税,我们实在是交不齐啊……” 萧亦听后嗟叹不已,这位老人所言出的与顾炎武所写出的明末状况一样,即便是风调雨顺一亩产值也就六七两,但是要缴纳的各项赋税却超过十两,即便是家里有地的百姓都过活不下去,就更别说那些无地的百姓了。 又有旱灾、旱灾后继而是延绵全省的蝗灾,朝廷又赋税极重,怪不得。 萧亦看着这些百姓心下十分不忍,据他所知,几年后还要有一场大旱,这次大旱将会一直持续若干年直到明朝灭亡,还可能伴有鼠疫等瘟疫席卷山陕各省,那更加是饥民成灾,饿殍遍野,到了那时他们可怎么办? 黄阳叹了口气,蹲下来扶着老人,轻声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老人身后一名青壮说道:“听闻大同东路桃花堡防守官萧大人仁义,人人有地种,有饱饭吃,希望能到那里讨个活路。” 老者哭道:“恐怕到不了那里我们便要饿死在路上,这些日我们都采蓬草而食,蓬草尽又剥树皮而食,树皮吃尽了,昨日实在饥饿难忍便有人挖掘石块而食,那石块味腥而腻,少食辄饱,今日便都腹坠而死啊!” 后面一个中年人恨恨的说道:“官服富户不肯放粮,我这几日便见到不少人相聚为盗,但我等虽未曾读过圣贤书,但却也知晓从贼乃是令祖辈蒙羞之事,宁死却不肯相与。” 身后的流民皆是哭喊着说出自家的事情,黄阳等人听后皆是叹息不已,这等灾难何时能有个尽头? 他们现在都挺庆幸自己结识了萧亦的,不然他们这会恐怕都将是流民中的一员。 萧亦重重叹气背过身去,他再也不敢去看那些百姓期期艾艾的表情和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子,他刚刚转过身去,黄阳在那边温言说道:“老丈你们放心,桃花堡萧防守宅心仁厚,永安军将境内贼寇都剿灭了,到了那里你们就能过上太平安乐的日子。” 随后黄阳示意一名督战队的兵士分给老丈他们每人几升米,这些流民皆是千恩万谢叩拜不止,欢天喜地的往北去了。 “走了吗?”萧亦询问的声音传来,黄阳叹了口气,说道:“都走了。” 看着那些流民远去,永安军各人都是感慨万千,在桃花堡虽然日子还有些苦,但是起码人人都能吃饱饭,有地耕,境内更无任何贼匪,相比起这里桃花堡真算是天堂了。 他们跟着萧亦好日子过惯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最初过的那些苦日子,看到这些人他们的心都被深深的触动了。 萧亦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居然传出了这么远,看来是穷苦流民一传十,十传百所致,这消息传播如此之快恐怕也就说明了百姓们心中所想,这更加坚定了萧亦心中想法。 石刚大眼四处转着,突然说道:“先前听闻这太原府富足安康,然一路所见百姓却如此贫苦,这些都是当地官员治理不当所致,依俺看吶,只有太原府归萧哥治下,百姓才能真正富足安康!” 刘通笑着说道:“老石所言极是,卑职也是这么想。” 王大勇笑了拍了拍石刚肩膀,说道:“老石今日这一番话让俺对你刮目相看!”石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之诸人纷纷附和,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光亮。 现萧亦部下都已经有了些傲气,毕竟永安军自成军以来剿匪还未曾一败,虽然剿灭的都是些贼匪流寇,但是在大同东路萧亦已经算得上是兵强马壮,大家都认为萧亦不应该局限于区区桃花堡,应该将永安军的旗帜插到更多地方,让更多的穷苦百姓过上和桃花堡百姓一样的日子。 这还是次要原因,那些辽东来的老兵每个人心中自然都希望萧亦官越做越高,接管的地盘也就越来越大,他们这些老弟兄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即便是那些训练了几个月还未曾上阵的新兵蛋子或是上了几次战场的老兵,他们都已经将自己当成永安军的一份子,萧亦不作战就难立功,他们这些后进来的人就更难在永安军出头。 诸人正在议论时,忽的远处马蹄声大作,诸人远远看去两人驾着马赶来,这两人皆是王大勇下属夜不收,人人都是久经阵战装备精良,经过队列时,他们凌厉的目光从各人身上扫过。 两人下马上前和王大勇说了几句话,王大勇让他们继续哨探,又和萧亦耳语了几句。 萧亦随即拿出一张地图说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前面正巧有个小县城,我们到了那修整一晚。” 大家纷纷列好阵型,即便是在野外他们的行军队列依然是步伐整齐。 不多时,永安军兵士来到了定县外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树林内有小溪流,可供给众人稍作歇息和夜不收马匹饮水。 这一路经过不少村堡,自然也有村民为自保建立的寨子,但多是残垣断壁,风沙满地,人烟同样稀少。 直到这里才能看到些许人烟,萧亦看到,这周边田亩不少,但却多是干涸荒芜,顺着大风田地上尽是黄色的沙土。 随着萧亦一声令下,众人散开歇息,军士们或是拿出备好的干粮拿出来吃,也有人从怀中取出家中小媳妇做的饼子就着溪水啃吃起来,或是如释重负,三五成群的躺靠在一颗大树周围惬意的休息。 夜不收军士就将骡马牵引到稍远的水边让其饮水,由于平日勤加操练,各人这时虽然有些疲惫,但却不是十分劳累。 王大勇、石刚、与刘通三人就在溪水边吃着干粮,看着那些啃饼子的兵士,几人眼中不无羡慕,王大勇打趣几句,石刚和刘通就大笑起来。 突然石刚面目一顿,凝神细听,刘通皱眉问道:“什么事?有流寇来了?” 王大勇摆摆手,起身说道:“我怎么听到有小孩子的声音?” 石刚这时忽然说道:“我也听到了,还是个女娃子!” 王大勇三人站起身来顺着声音走去,他们身后的军士看见了便也分出一些人跟着三人走过去。 走进树林深处,石刚倒吸一口冷气,这树林里面居然坑坑洼洼到处是大坑,肮脏奇臭无比。 主要的不是这个,是这坑边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初步估计起码要有二十几人。 这些尸体个个瘦骨嶙峋哪还有个人的样子,大家都是张大了嘴,看的触目惊心简直难以想象。 石刚大叫一声好似发现了什么,不顾诸人拉拽就冲进坑内,一边跑一边大喊着:“这里有个活的女娃子!” 王大勇和刘通对视一眼,活的? 赶紧带着兵士就随着石刚冲了进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定县闹饷(上) 众人只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的小女孩,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肮脏不堪,抱着瘦小的双腿蜷缩在坑的一头,只是哭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听得众人都有些沉闷。 刘通颤声说道:“听闻一些人家养不起小孩子便将其溺死,就这样和死人一同扔在这里,他们怎么忍心。” 王大勇摇头道:“说不准。” 石刚这时已经不顾脏乱冲了进去,王大勇和刘通等人连忙跟了进去,众人七手八脚的跟了进去。 石刚舒了一口气,还好,还有活命的机会,临近才看到,这个小女孩周围横七竖八的都是骷髅样子的尸体,怪不得哭嚎不止。 小女孩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粪便的混合物脏臭不堪,看到石刚过来仍是仗着小嘴哭嚎着。 但是石刚却毫不嫌弃,一把将其抱在怀中,他从这个孩子中想起了河丫,想起了自己被山贼掳走不知所踪的妹妹。 石刚的大眼中这时满是柔情和怜爱,他大手在小女孩脏乱枯黄的脸上划过,为其除去污泥,劝道:“不哭不哭,石叔带你去洗洗,待会给你好吃的。” 说着便抱起小女孩跳出大坑就往树林大步走去,身后的王大勇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他懂石刚。 而是其他人则是面面相抵,这还是石刚? 这还是那个督训严苛、作战勇猛的石刚吗? 各人都是一一出了大坑,这个地方太过压抑他们也不再想多呆,赶紧跟着石刚到了河边。 石刚一众人离了阴暗的林子里来到溪水旁又恢复了精神,一帮人七手八脚的嬉闹着帮着石刚小女孩清洗干净。 刘通坐在大石块上,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这流寇没遇到,流民倒是遇见几批,这次又救了个小女孩,一帮老爷们行军在外怎么带小女孩,这怎么和大人说?” 王大勇顿了顿,起身说道:“我去和大人说!” 萧亦正和黄阳等人在树林边靠着大树休息,都吃着随身带着的干粮,正说着,却见王大勇从河边走过来。 萧亦看着王大勇的表情,问道:“大勇,出什么事了?”黄阳也发觉王大勇的表情不正常,侧目过去。 王大勇叹了口气将事情和萧亦一说,萧亦听后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行军在外带着一个女孩总归是不方便的。 他先去林内石刚救下小女孩的地方查看一眼,看到这一幕,萧亦不禁眉头大皱,前面的定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按理说定县是应该有三百官兵驻守,上次遇见定县百姓出逃,这次林中竟然有这么多死人尸体,在萧亦看来他们不像是饿死在那里,更像是被人杀死后抛尸于此。 前面定县定然是有事发生,说不得就是某处农民军打到了。 萧亦当机立断,战机不容有失,那个小女孩的事情他甚至连问都没问,只是吩咐让石刚代为照顾,石刚也很愿意照顾。 当下萧亦将夜不收再次散布出去哨探,继而一声令下全军前行。 大家已经休息好,都是精气神十足,听到萧亦命令纷纷起身列好阵型就往定县而去,萧亦要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树林距定县不远,只有几里路,但就是这几里路路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却更多了,都是百姓的尸体。 接近县城的时候,已经隐隐听到城内传来的乱叫声。 定县县城分四门,周长数里,夯土不包砖,这时萧亦率人正是位于东门外。 萧亦细细观察着定县大开的城门,土墙之上没有一名守备的官兵,反而是一杆朝廷旗帜松松垮垮的歪斜在门楼上,给人一种刚刚经历浩劫的感觉。 萧亦当即抽出戚家刀,一声喝令:“盾阵入城!”顿时响起一阵盾牌和甲叶子的铮然声响。 …… 沙县县衙,本就是破落不堪的县衙这时外面围满了官兵,只是不同的是,这些官兵都手持腰刀,一身破落的甲胄,正在吼着号子攻打县衙的大门。 县衙内只有十几个衙役,他们护着知县、县丞、主簿三人瑟瑟发抖的缩在最里面,县丞一撇八字胡,听着外面呐喊的官兵,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这这这,官兵闹饷,我们可怎么办!” 知县也是一样,身穿大明七品文官服的知县大人这时早已失了方寸,他颤声道:“快去通知周边县堡派军来镇压啊!” 主簿的声音中充满惧怕:“哪还有人来镇压,皆只图自保,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哇!” 定县原本有户几十,口几百,但今日官兵突然作乱,以求饷为名却实则是祸害百姓,就和桃花堡那日作乱一样,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知县手头只有少量衙役哪会是那些如狼似虎官兵的对手,自保尚且不足,很快就被压制在县衙内,对于外面发生的惨烈是一概不知。 定县只有几家店铺,买卖的多是米面和布匹,这时却成了那些乱兵作乱集中的场所,这些乱兵身穿朝廷发下的甲胄,手持朝廷的武器,但却去劫掠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这时的农民军和流寇打进城还只是对付官兵和富户,对于穷苦百姓最多是谋财,将其粮米取尽、房屋烧毁,让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不得不跟着农民军,但这些官兵作乱比起流寇所为甚至尤有过及! 乱兵们就挨家挨户的搜刮粮米金银,见到姿色不错的女子就地侮辱,甚至还有在大街上行那苟且之事的,只要是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暴打甚至于谋财害命。 自乱兵闹饷以来已经有不少人逃离,但还是有很多人不舍得离开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家园,来不及逃离就被乱兵围在城内。 一户民房内,一个男人紧紧抱着妇女和只有几岁的孩子,孩子由于害怕不断的哭嚎着,今早官兵就显得有些不正常,平日巡防的官兵今日都聚在一起不知在干些什么。 这几日已经初露狰狞,自从洪承畴调集大队官兵集结陕西,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朝廷军队。 而这里的守备官军由于多年来的缺响,忍无可忍,终于是爆发了这一次闹饷作乱,或许这次以后他们就将加入就近的农民军队伍成为农民军中的骨干。 这一家人在屋内惊惧的听着外面正在击打房门的乱兵,他们甚至能透过窗沿看到外面官兵丑恶的嘴脸,男子感受到房门不堪受重的吱呀声。 官兵攻打县衙已经很久了,知县只是一直缩在县衙内,就连知县老爷都是难以自保,他们这些贫民就更加无人能管了。 听到大门被破坏的声音吗,男子面目中升起一股决然,起身将孩子交给妇人:“小秀,护好我们的孩子,不要出去!”说完直接提起犁耙就冲出房门,正见到刚刚冲进来的三个乱兵。 这些乱兵人手一副破旧腰刀,身上也穿着破烂衣甲,这时他们面露精光的冲将过来,男子虽知道不能抵挡,但还是上前奋力搏杀,只为能保护他的妻小。 但是乱兵哪会都与他周旋,两人只是几下就打掉了男子手中的犁耙,男子被逼迫的步步后退,见到另一个官兵正淫笑着走进房屋内,顿时房屋内自己妻小的哭喊声更加惨烈起来。 男子睚呲欲裂,大吼道:“我,天杀的官兵,我和你们拼了!” 两个官兵相识一眼,只几下就制住了男子,一左一右将其把持住动弹不得,男子奋力挣扎,但又哪里是两个青壮的对手。 忽的背后传来一声淫笑,在男子惊惧的目光中,另一个官兵从房内大笑着走出来。 右手提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孩童,左手将那个妇人拽了出来,其他两个官兵见到后也是哈哈大笑。 “老王,完事了让俺哥俩试试这小娘子的滋味!” 似乎是感觉到那个孩童太过吵闹,那个官兵将孩童扔到地上,大笑着说道:“大人早该让我们闹饷了,老子当官兵当了半辈子就数今日最痛快!” “只要我们制住这小崽子就不怕那娘们不从,至于那个男的留着也是无用,杀了算了。” 男子拼尽全力挣扎,口中也在大叫着,女子听到后也是奋力挣扎起来:“不要啊,你们不要啊!” 男子暗恨自己的无能,连自己妻小都无法保护,他哭喊着:“小秀,你快跑,跑到大同去,不要管我!” 一个官兵嗤笑一声,说道:“大同?大同这么远到了那你们也饿死了,还不如跟着爷,等爷去投奔横天一字王吃大鱼大肉的时候也能带着你这小娘们。” 小秀奋力挣扎着,但是那个官兵的大手就像钳子一样牢牢地将她抓出,她只能不断哭喊,看着那两个官兵手上的腰刀离男子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突然不知从哪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两个淫笑不止的官兵就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猛然一动不动。 抓住女子的那官兵忽然听到这一声巨响也是如蒙重击,心下有些不安,跑到那两名官兵身前却发现他们腹中都有一个血洞,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男子遂是挣扎出来和女子抱在一起,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这是…? 那官兵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一声大喝让他直接被打进深渊。 他的表情充满绝望,这,这怎么可能?! 外面响起一道大喝声:“永安军前来平乱,正义之师进城,秋毫无犯,百姓安心看我等除贼!” 又是一道大喝:“大人有令,作乱官兵,就地杀之,从贼之人,一并杀之!” 男子和妇人惊喜的对视一眼,妇人张着嘴:“这这这,真的是桃花堡的永安军来了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定县闹饷(下) 这些乱兵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个个如狼似虎,见到永安军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是人人甲胄精良。 看到火铳手手中漆黑的火铳冲自己而来,想起先前那些被打中之人的凄惨样子,都是立刻跪倒地上求饶。 “我是官军,都是官军弟兄,我们只是要饷,我投降,都曾是官军弟兄,大伙手下留情啊!”这乱兵已经是手足无措,一会双手不断挥舞,一会叩拜不已。 那女子和男子听到喊话都是喜极而泣,见到面前顶盔贯甲的曾经几人,他们这时胆大起来。 那女子爬着上前朝着那乱兵吐出一口浓痰,又是一脚踹上去,虽然她已经很用力,但是踹到乱兵身上仍是不痛不痒。 她凄惨的大喊道:“呸!可不要相信他们,这些天杀的官兵甚至比贼子还要可恨!” 曾经几人闻言立刻分出一人上前好言抚慰这一家百姓:“桃花堡萧大人仁义,定然不会放过这些乱兵!”男子和妇女不断点头。 曾经紧握腰刀,阴沉着脸步步紧逼上前,那个乱兵见势不妙立刻从地上跳起来,但他已经是退无可退,前面又是三个如狼似虎的永安军兵士。 他双手颤抖着挥舞着手中腰刀:“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曾经大声道:“贼厮,竟然敢和你永安军爷爷称兄道弟,黄泉之下好好想想你曾做过什么禽兽之举!” 说着一刀挥出,继而传出那乱兵的惨叫声和妇人男子的叫好声。 县衙内,大门已经摇摇欲坠,外面乱兵的吼声越来越清晰,包括知县在内的小官吏和衙役都害怕的瑟瑟发抖,这些乱兵个个凶狠无比,若是让他们冲进县衙自己这些人定然是在劫难逃。 “哎?” 一名衙役突然竖起耳朵,外面忽然火铳手大作,他们面面相抵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着外面乱兵攻击县衙的声音没了,反而是响起了厮杀声。 “难道是朝廷援兵到了?” 但厮杀声响起不久便转变成了一方的惨叫声和由于溃败凌乱的脚步声。 知县心中一紧,难道是援兵败了? 想想也很可能,毕竟那些乱兵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周围村堡官军又不多,败了也极有可能。 但是紧接着传来的数道大喝让他们都是惊愕不已。 “桃花堡防守官萧大人率永安军平乱,官兵闹饷与贼无异,皆以匪贼论处,杀无赦!” “敢于趁乱打劫者,同罪并处!” “正义之师进城,秋毫无犯,百姓安心!” 知县听着外面街上经过的整齐的步子声,配合着那些乱兵的惨叫声,他张大了嘴:“这这这,桃花堡永安军?” …… 过了没多久,城内重归平静,就好似根本没发生过那乱兵闹饷之事一样,那几百的乱兵眨眼之间就消失个干净。 知县命几个衙役去打开大门查看,几名衙役不情愿的上前。 他们还不确定外面上官兵还是其他的流寇,小心的开了个缝隙,待看到外面情况后都是惊吓不已,只见外面街道上整齐的列着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兵士,许多人的衣甲兵器上还沾染着尚未凝固的鲜血。 这些人从将官到军士人人脸上尽皆是精悍之色,最可怕的是他们竟然人人都有着精甲,这在这时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前面几人更加是面目凶恶,让他们惊吓不已。 配合着先前的喝令声,知县已经明白这便是桃花堡的永安军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的官服,尽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失态,不过他仍是颤抖的身子却出卖了他心中所想。 接着他见到淡然站在最前面的萧亦,他一身亮白银铁甲,身旁几个将官个个魁梧尽是满脸的凶悍之色,就是黄阳、石刚等人了。 这些人知县一个不认识,不过见到他们高高扬起的大旗便知道是官军了,不会有哪路流寇有如此精良的器械。 这时他终于呼了一口气,看到外面肃然而立的永安军兵士,这种阵势让他们心惊。 知县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太过惊惧,他道:“本…本官是此地知县,你…你们是….?” 知县话音刚落,后面便传来一阵马蹄踏地声,惊魂未定的他们听到马蹄声又是惊吓不小。 萧亦看去,原来是王大勇回来了。 王大勇见到萧亦便立刻下马,他牵着马到萧亦面前说道:“乱兵一百八十人已尽杀之,夜不收队又在北门处抓获作乱百总一人。” 王大勇淡淡的话语却是让知县与其身后的主簿等人吃惊不小,这县城内总共也就剩官兵一百多人,眼前这人竟然全给杀了,这是何等残忍? 萧亦没有理会这知县那帮小吏员的窃窃私语,他只是冷哼一声,道:“带上来。” 随着萧亦话音落下,一名身穿铁甲的将官被五花大绑过来,过来的途中还在不断挣扎,脸上满是不屑之色,闹饷而已,他就不信朝廷的官兵还能把自己也杀了? 到了萧亦面前,不用萧亦多说一句,负责押着这人的两名兵士一人一脚毫不留情,直接将其踹倒在地,一人口中喝道:“见到大人还不下跪,乱贼!” 那人被踹的突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等他抬起头来见到的却是一脸笑意蹲在他面前的萧亦,他被吓了一跳。 连忙蹬着腿就欲朝后退,但他却被那两个兵士押的死死的。 他只是张着嘴,却又不知道去说什么,更加不敢去看萧亦等人,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这阵势早把他先前的傲气震慑的不复存在。 只听萧亦的话音传来:“你选何种死法?乱贼。” 他这时猛地一抬头,哭喊道:“我们都是官兵,朝廷粮饷已积欠多年,我们饥寒交迫这才闹饷的,并不是乱贼啊,还望大人明察!” 萧亦闻言面色一冷,喝道:“这便是你纵容属下劫掠百姓的由头?你可曾想过那些百姓的想法,他们此次多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他继续说:“缺响,你们本可以朝上官索要,但却做出如此禽兽不耻之行径,天理不容!” “黄阳,将其压缚街上,当街杀之!” 那百总惭愧不已,听到萧亦的话惊吓的屁滚尿流更加不顾颜面,痛哭流涕的叩头不止,想要萧亦饶他一次。 知县几人面面相抵,萧亦竟然连百总都要杀? 黄阳闻言出列,他怎么会放过这等人渣,他二话不说如提起小鸡一般将其提起就往街上而去,随着一声火铳的巨响,那百总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萧亦这时轻叹一口气,恨恨的说道:“官兵作乱,尤甚流寇,知县大人,召集幸存百姓,本官有话对他们说。” 那知县早被萧亦吓傻,他早已忘记自己身为文官是没必要听从萧亦吩咐的,但这时他却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定县县衙外,这时聚齐着幸存的百姓,萧亦在台阶上,看着尚不足三百人的百姓人数嗟叹不已。 一处县城,正常时候口近千都是正常,然这里却只剩下了这两百多人,他们又多是惊魂未定,浑身带伤。 他制止百姓们的叩拜和哭喊,他温言说道:“此次官兵作乱实是朝廷之责,亦是我们这些官兵的责任,永安军来晚了!” “萧某虽只是一区区防守,但却足以立下一个承诺,只要你们赶到桃花堡境内,就一定会过上有饭吃、有地耕的平安日子,更无流寇之扰!” 随着萧亦再一声喝令,永安军兵士纷纷调转方向,迈着整齐的步子出了县城。 百姓们更加的哭泣跪拜不已,这次要不是永安军来到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或许就要横死家中。 许多女子就要被乱兵糟蹋,或许就连知县都难以逃过一死,他们心中都对萧亦所说的桃花堡充满了向往。 崇祯三年七月六日,定县官兵闹饷,永安军赶往平乱,永安军至,兵乱瞬息而定,斩杀乱兵趁火打劫者一百八十余人。 萧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的当日,定县此次幸存的百姓就成群结队的收整行囊,开始携家带口的往北而去。 知县等人只能是惊讶的看着百姓们离开,他们根本阻止不了百姓的离开,第二天,知县看着已经不剩几人的定县,一咬牙。 写下了一封书信,用笔砚压在桌上,将大明七品文官官服整齐的摆放在县衙。 他最后看了一眼县衙,同行的又有主簿、典吏与衙役,他们都穿着便服带着自己的妻小追随流民的脚步往北而去。 这次定县是真正的空无一人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初战农民军(上) 不知不觉,自永安军定县平乱又是三日过去了。 这三日永安军经过了小城县、昔阳堡、胡庄等地,也发现了数股作乱官兵和流寇,但都没有成规模,每每和永安军刚一接触便四散奔逃,更有甚者见到永安军的阵势连接战都不敢,配合着一些当地守备官军的反攻都是狼狈逃窜。 萧亦随即下令王大勇、刘通、周宝泰三人率夜不收三方向追击,三日共斩级六十有余。 许多的官兵和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大同东路还真的有这么一支兵马,他们人人皆是精悍不畏死之士,从无一支流寇或是乱兵能与其争锋。 昔日富庶的太原府各地黄沙满地,每每遇到成群结队的流民,他们多是携家带口的往北而去。 萧亦也不可能和他们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好尽力帮衬着这些流民,毕竟相比那些已经加入流寇或是占山为匪的贼寇他们还算是大明的良善百姓。 他们多是往大同而去,而萧亦既不能派人保护他们,随他们往大同去,又不能给他们什么承诺。 他能做的只有尽量给予米面、干粮,即便是这样,那些流民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惊奇模样,对着萧亦跪拜感谢不止。 再次送走一队约莫八十多人的流民后,黄阳拿出一份干粮,有些为难的道:“大人,军中干粮已经不足三日所需,而流民却是多之不尽,我们帮不过来的。” 其他的几个军官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萧亦点点头,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呢? “这些本官都懂,但是看到这些流民食不能果脯,衣不能蔽体,每每会让我想到昔日在大安口的日子,能帮忙尽量帮吧,粮食用尽后我再想办法。” “嗯。”见到萧亦如此有自信,黄阳几个人点点头,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作为上官,即便是没有自信,在人前仍要装出一副自信十足的样子,以免扰乱军心得不偿失,所以在人前,萧亦永远是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只有在黄娥面前他才会流露出乏累。 萧亦自屯‘永安堡’以来,一直做到现在的防守官,官职越来越大,处理的事情自然也是越来越多,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累! 但再累他也不能休息,看到这满目苍夷的中原大地,他心中的想法更浓了,他心中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北方的后金,汉人绝不可能被蛮夷打败,绝不可能! 正想着,前面传来马蹄的声音,看去是两个夜不收回来了,应是有事情发生。 果然,两名浑身充满精悍的夜不收远远驾马赶回来,一人抱拳说道:“禀大人,前方杨武峪发现大队兵马踪迹,看马蹄印和过往脚步印记,应有两千人以上!” 另一人接着说道:“如此多的兵马不似官军,应是大股流寇!” 大家听到后没有与其他大明各地将官一样闻之色变,反而是人人振奋不已,这些日子大家遇到的都是小股流寇和乱兵,六百人遇到两千多贼寇却还人人喊战的军队,大明这时也没有几支。 见到大家没有丝毫惧怕,萧亦也很高兴,当即便下令原地扎营,同时他四散夜不收,在方圆十里地界严加哨探,目的是查勘有无其他农民军。 萧亦知道,自己这一总的兵马对上太多的流寇虽然也有胜算,但若是剿这些农民军伤亡太多的话,萧亦是接受不了的,这些兵士可个个可都是宝贝,所以他就用严明的计划以减少伤亡。 经过了一整天的哨探,萧亦终于确定了这是一支孤军深入的农民军,人数约在两千四百多,大部为步军,其中有少量的老营和马队,他们衣甲旗帜混乱也辨别不出来是哪支农民军。 他们这时就在前面不远的杨武峪,于是萧亦又命人找来当地里正和一些当地百姓,让其吃好喝好后再三询问确定周围地势和地形,最后又一一给了几升米作为报酬,这几人都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杨武峪,西北有吊桥岭,以北不远是純县,西面又有纯山,地处恢河数个支流交汇处。 地形上,两面环山,形似葫芦口,合流穿杨武峪而过。 汇集各方消息后,诸人围在大帐内简易制作的沙盘都是恍然不已,经过多方打探敌情已经十分明朗,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敌在暗,而我在明,这种感觉是以往作战所没有的。 萧亦大手往沙盘上一敲,斩钉截铁的道:“农民军屯军于此,目的定是在其以北不远的純县!” 黄阳摸着下巴,纳闷的问道:“大人是怎么知道农民军的意图的?” 萧亦指着沙盘,说道:“你们看,此地地形形似葫芦口,农民军领军之人定是认为这里四面环山背水易守难攻,但他错了,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别忘了,他们只是流寇!” 萧亦满脸阴沉,道:“这些流寇最擅长的便是以多打少,此地完全可以利用我们的火器优势,将其堵死在营盘之中,流寇必乱,届时再以盾阵合围便可一鼓作气杀败农民军。” 石刚大叫一声好:“俺老石带一哨军正面冲寨,这破寨头功非俺老石不可!” 王大勇猛然起身,大笑道:“老石你就好好带着你那小丫头吧,冲锋陷阵这种事,还是我们夜不收队在行!” 石刚忽的大脸一红,骂骂咧咧的道:“鸟蛋的王大勇,居然这么埋汰俺老石。” 帐内诸人轰然大笑,后萧亦一正色,喝道:“令,石刚率一哨军正面盾阵,只许逼迫,不许冲寨!” 玩闹归玩闹,但是一旦萧亦正色起来,他的命令诸人无有怀疑和不从,石刚也不管为什么,只是大步上前吼道:“遵命!” 萧亦目光转向一旁按剑而立的赵大河,原本史路为二哨哨长,但是史路受命防备桃花堡,赵大河便临时成了督战队的统领和二哨哨长。 “令你率二哨队左侧埋伏,得令而攻。” 这时这个老实的汉子大步上前,吼道:“卑职得令!” “黄阳,你带三哨军右侧埋伏,得令而上,其余人等各司其职,一切以吾令为准!” 众将上前,齐声喝道:“卑职遵令!” 萧亦满意的点点头,没有把握的仗他是不会打的,情况不明朗的战斗他也不会参与,此次是永安军与农民军第一次接触,永安军已经备战完毕,那就狠狠的打,打出永安军的威名。 让农民军知道,这大明不止有曹文诏的关宁军,还有永安军。 他看向石刚,突然问道:“老石,那个女娃子怎么样了?” 石刚嘿嘿一乐,说道:“恢复过来了,最开始吃食甚少,这几日多了不少。” 萧亦点点头,轻声问道:“问清楚情况了吗?” 石刚这时脸色一变,恨恨的道:“唉,父母家人都死了,那日在坑里就有不少是她的家人,罪魁祸首还不是那些乱兵。” …… 入夜,繁星点点,今日的星空格外的明亮,好似天上的星宿都在关注着永安军这一战。 萧亦在石刚的营帐内看着面前这个面向清秀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才八岁却是一脸的憔悴和忧虑,早没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快乐。 她撅着小嘴,脸上印着深深的忧虑,这时她由于没有见过萧亦而有些害怕,缩在石刚的怀里,露出两条干瘦的小腿与胳膊。 石刚怜爱的抚摸着女孩的小脑袋,眼中满是铁骨柔情。 听石刚说女娃子名叫周枝蔓,萧亦在这边坐了一会,枝蔓也没有最初那样害怕了,对于萧亦伸过去的手也不再拒绝。 萧亦握住她瘦小的手,柔声问道:“枝蔓以后有什么志向啊?” 这时周枝蔓的眼中却出现了一抹坚定,她毫不犹豫的道:“杀光杀害我爹娘的凶手,为我爹娘报仇!” 萧亦惊讶不已,周枝蔓这副瘦弱的身子却有这样的刻骨仇恨,小小的孩子说出来的却是这样的仇恨之语。 他又问道:“若是仇人都被你石叔叔杀了呢?” 周枝蔓看了石刚一眼,忽然嘻嘻的笑了起来,抱在石刚身上,说道:“那我就帮石叔叔杀光坏人!” 萧亦起身,震惊不已的看着周枝蔓。 周枝蔓仅有八岁,但是骨子里的仇恨挡都挡不住,临走他对着石刚别有深意的说道:“老石,你…好好照顾、养育枝蔓吧…” 石刚好似没有听到萧亦的话,只是不住的点头。 第一百九十七章:初战农民军(中) 华夏几千年,但凡王朝末日到来,曾经的辉煌、秩序等一切都不存在了。 仅仅是一村一地间几乎便都有个‘土霸王’,这些人多是连当地官军都惹不起的人物,当然这些人在官府都会有人,有什么消息他们甚至比一般的官兵都先得知。 一旦是官兵聚齐起来剿匪,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会得到消息,要么就是破财免灾,官兵贪财怕死,往往都是立刻作鸟兽散。 即便是打起来官兵侥幸打胜了,这些流寇也少有被杀死的,都是立刻选择归附,这些人日后多是会再起,但官兵为保一时安宁也不会管那么许多,这些人是造成祸害最大的。 因为他们心中的**匣子已经打开,一旦**放出他们便很难再做回去往日的良民,萧亦从后世来自然是深知此理,所以永安军便将萧亦的想法贯彻到底,无论是流寇还是鞑子都不受降,萧亦战斗结束后往往都是简单的两个字,尽杀。 这样一来为防止出名过早就免不得一阵掩盖,免得过早引起周边注意。 就好似几月前的那场剿齐家庄的战斗,斩级近两千,但萧亦上报仍只是轻描淡写上几百,这就是为了不过早引起注意了,当然时日久了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 永安军也到了应该为外人所知的时候了。 崇祯三年七月十日这天一大早,原本应该有官兵驻守的杨武峪这时不见一个官兵影子,满是流寇的身影,他们扎起毫无阵型的营盘,个个松松垮垮的在玩闹,打牌的有,三五成群玩乐的也有。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穿着相比外面满地的流民也好不了多少,只有最里面营寨走动的流寇的穿着才有了些规矩。 他们多是白衣黑带,腰间挎着一把巨大的长刀,个个头上包着白色面巾颇有些威武,这些便是农民军中的老营了,算作是这些杂鱼流寇中的精锐,萧亦的真正敌人便是他们。 即便是有少量站岗查哨的也只是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谈笑风生,畅谈自己玩过多少多少女子,抢了几家店铺云云。 有个老营小头领哈哈大笑着说起自己曾在一个大户人家府中强上一个大家闺秀,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富户地主为保安宁都争着抢着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他玩,让其他的流寇一阵眼馋。 农民军人数两千有余,自然是将这小小的杨武峪塞的满满的。 外面就有溪流,不少人经常性的到外面去打水解渴,也有些人挑着水桶前来挑水,这些是农民军最底层的人。 也就是刚从各地吸纳的流民,平日多是劳动力,在这里也饱受欺凌,但相比外面的风餐露宿,在这里却能有口饭吃,许多人都甘愿在这里受欺辱,作战时这些人也多是炮灰级别的。 一条溪流处,这里有着三个农民军,其中一人穿着标准的老营配备衣甲,腰间一把闪亮亮的大刀让其他两个流寇艳羡不已。 这时他操着一口标准的陕西口音,正朝那两个穿着明显不如他的流民出声大骂:“免得冒冒失失的,赶快提溜这桶,慢了回去不好交差!” 其余两人只是闷着头挑水,待终于将水桶挑满了,忽然觉得有一阵子未曾听到背后那老营爷爷训斥了,低头一看,却见正由清澈见底变成红色的溪水,顿觉不妙赶紧回头。 却惊恐的见到身后两人,这两人他们从未见过,一身精甲亮盔,一举一动尽显精悍神色,再看那老营爷爷,居然是不声不响的就被他们干掉了,这便是萧亦军中的夜不收了。 萧亦散布夜不收以二人一队,出事也好互相照应。 两人惊恐的就欲大叫,却被那两个夜不收上前,一人踹出凌厉的一脚,这两个流寇被夜不收毫不留情的官靴踹在小腹,都是立刻捂着肚子弯下身子,叫也叫不出了只觉肚子里好似翻江倒海一般。 一名夜不收看着周宝泰问道:“周甲长,这两个?”随后他眼神猛地一变,周宝泰见到了也明白他的意思。 周宝泰想想却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这人衣甲较这两个杂鱼明显好了不少,应是流寇中的精锐,将他的衣甲带回去给大人看看,至于这两人,杀一个留一个!” 随后两人目光阴沉的朝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的两个流寇走去,两个流寇立时有些惊慌,一人抢先起身逃跑,却被赶上的周宝泰一个扫堂腿扫倒。 他还没反应过来,脖颈上便多了一道刀口迥迥流淌着鲜血。 …… 杨武峪外的一片小树林内,永安军今日一早便拔营轻声轻脚的来到这里,为确保稳妥,萧亦的夜不收再次散布出去。 这时萧亦几人看着周宝泰抓来的这个‘舌头’,这个流寇早便是吓破胆了,当他看见外面萧亦的精甲大军时口中连连说着天神下凡了,此时在萧亦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停都停不下来。 又见到那副与众不同的衣甲,萧亦明白这便是老营了,只要将这些人歼灭,自己就赢了一半。 萧亦皱眉问道:“乱贼,本官问你,你们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萧亦属于试探这个流寇,虽然看起来他很害怕的样子,然防人之心不可无,谁又能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装的。 这流寇猛地停住磕头,但目光还是不敢去看萧亦,只是低着头瑟瑟发抖的说道:“官,官兵老爷,小的若是说了,能…能不能留小的一条生路?” 用不着萧亦说话,石刚猛地一脚过去,直踹的这流寇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再也不敢和萧亦讨价还价。 他似乎是害怕石刚再踹自己一脚,连忙喊着道:“回官兵老爷的话,那那那…那里有两千多人!” 萧亦和黄阳对视一眼,这和夜不收哨探接过大致相同,于是他又问:“营盘扎在哪里,分布如何?” “这…说出去头领会杀了我的…”他迟疑道。 石刚上前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吼道:“娘希匹,你这贼厮,不说俺现在就一刀砍了你!” 忽然闻到一阵子尿骚味,石刚疑惑,哪里来的味道? 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将这流寇扔到一边,一脸嫌弃的道:“娘!这小子尿了!” 那流寇被扔到一边,忙爬起来,畏畏缩缩的道:“不敢蒙骗官兵老爷,营盘位于峪最里,由于人数多占了大部分的空地……” 萧亦听后,心中已是大定,但这次又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这次遇到的流寇不是别的,正是号‘一字横天王’王子顺的前锋营,领军的正是王子顺堂弟王子猛。 萧亦这时嘴角翘起一抹招牌似的弧度,王子猛,这个家伙自己倒没听说过,但从其安排扎营来看,人如其名,猛,却无智。 那个流寇说完颤抖着抬起头,一脸希冀的看着萧亦,以为自己就能离开:“官,官兵老爷…我都说了,可以放我离去了吧。” 萧亦转身,却传来令这流寇惊惧不已的一个字。 “杀。” 一个淡淡的字眼,让这流寇惊惧的大喊起来:“不要,不要啊,我会回家种地的,我还有老婆孩子,别…” 石刚狞笑着上前,一刀挥下,传来这流寇的惨叫声。 石刚收起已经沾染鲜血的腰刀,骂骂咧咧的道:“这厮居然还说自己有老婆孩子,唬谁呢,真当俺老石这么好骗!” 第一百九十八章:初战农民军(下) 杨武峪农民军的营盘很大,但杨武峪空地很小,农民军就不得不密集扎营,这正中萧亦下怀,永安军也更好的三面合围。 这其中老营的营帐只有很小一部分,这时位于最内的一处营帐。 这个营帐和其他残破的营帐不同,明显规整大气了很多,外面两名老营刀手持刀立于门前,营帐最上方飘扬着一杆大旗,上书一王字十分醒目。 帐内此时有七八人人,其中一人坐北朝南,一脸的精悍之色,头戴一副大毡帽,身上穿着的也是少见的绒毛铁甲,手中紧握一杆大刀的就是那王子猛了。 王子猛正是前锋营统领,其左侧站立着的也是一个彪形大汉,乃是子顺手下得力弟兄,名叫董魁,这时是前锋营的副统领,也是老营步军统领。 右侧一人虽然相比董魁略显瘦弱,但其阴沉的双眸和尖尖的下巴,丝毫不会让人小觑他,听人讲这人在官兵中当过马兵,也是一个狠角色。 这人名叫李鹰,乃是老营马队统领,也是前锋营的另一个副统领,除此之外大多是一些杂鱼,流民营的各个大小统领,下面或多或少有着几百流民。 “探听清楚了吗,純县有多少官兵?”王子猛这时操着浓厚的陕西地方口音,面色焦急的询问。 李鹰笑道:“都探听清楚了,那一片没多少官兵,純县守备官兵不足两百,可以干一次!” 王子顺这些日是十分烦躁的,虽然一路攻城夺寨声威大震,又有不少流民投奔而来,人数迅速增加,但是引起的问题也有很多。 首要的就是一个军粮的问题,王子顺入山西可没有任何的后勤状态,也没有辎重营,军中更是少有伙夫。 他所依靠的也是一个字,抢。 打到哪抢到哪,这也是所有农民军的通病。 而且就算王子顺想停下来休息都不太可能,因为随着人数越来越多,所需的粮食和银子也就越来越多,每一日都是个巨大的开销,王子顺想不到其他的办法补充,那就只有靠继续抢。 王子顺现在根本就不缺人,所以他将部下分为若干营,避免和大队官兵正面接触,转而深入山西各府县,去官兵的后方去抢掠,这也是让官兵最为头疼的,这前锋营便是王子顺分兵之一。 王子猛大手一拍,兴奋的道:“好,那就干了,打下純县众弟兄继续吃酒喝肉玩女人!” 诸人想到以往攻破的州县,眸中都露出流连忘返的神色。 往往都是他们打到了一地,官兵无不望风而逃,很少能遇见抵抗的,即便是遇到小股抵抗也能利用人数优势将其堆的死死的。 所以便传出了农民军百战百胜的名号,这时王子顺一字横天王的名号也是声威大震。 俨然成了山西各支农民军的首魁,每每破城之后都是大行劫掠,每个人的腰包都塞的满满的,看上谁就直接强行占有,没有官府和官兵的约束,他们早都退化成了豺狼野兽。 忽然一名老营刀手冲进帐,和王子猛说了一件事,不久前老营查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一同消失的还有两个新加入的流民。 这件事毫无解释,但王子猛等人都是毫不在意,不就是少了几个人,他们最不缺的就是人,等到打下純县随随便便又能招募几百人。 他们现在在乎的就是赶紧去純县烧杀劫掠一番,一想到这里他们就像吸食了大麻一样兴奋不已。 忽然又一名老营兵跌跌撞撞的冲进营帐,这时他带来的消息让王子猛吃惊不已:“外面发现大股兵马,似是官兵!” 帐内顿时惊乱不已,李鹰皱紧眉头,询问道:“这方圆百里早便没了大队官兵,你可不要被自家义军吓到了?” 王子猛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再去仔细看看。” 但是那老营兵并没有动,他犹豫不已,最后还是说道:“看仔细了,不是自家杆子,打着萧字大旗!” 王子猛叨咕了几句,疑惑的看向董魁等人,他们也是摇头,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一带有一支姓萧的朝廷将官。 再三询问后,王子猛已经没了最初的担忧,帐内传出哄堂大笑。 一名农民军统领大笑着说道:“大统领,让我带人去将这小股官兵剿灭,权当攻打純县之前给弟兄们练练手!” “是啊,弟兄们早都手痒了,整日都叫喊着杀官兵呢!” 李鹰这时却仍然是阴沉着脸,沉吟说道:“这队官兵只有六百人,却敢同我两千大军挑衅,应是有所依靠,不得不防啊!” 王子猛打断李鹰的话,一挥手说道:“李统领,命你率马队去给我剿灭了这股官兵!” 董魁朝着李鹰嘿嘿直乐,说道:“李统领赶上了这等好差事,俺可是眼羡不已啊!” 众人都对着李鹰恭维不已,又是一片的羡慕之声。 李鹰当下也没有再去想那么多,万一这股官兵只是和其他官兵一样呢,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功劳了。 当下笑着一拱手,道是:“大家看我马队杀的官兵屁滚尿流!” …… 李鹰看着外面这股官兵,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股官兵的确是和以往遇见的官兵大不相同,单单从盔甲装束的整齐程度来看就比其他官兵好上不少。 但事已至此,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然临阵退缩他李鹰的名头便要毁于一旦,他也很眼馋对面官兵的盔甲装备,若是能将其都抢夺过来,那么自己的马队就又将提升不少。 他此时扬起马刀,大吼道:“各位弟兄,打垮了眼前这些狗官兵,以后各位在純县所得,我李鹰只要一成,其余的都给大伙,至于这些狗官兵的衣甲穿在他们身上也是浪费,大家全部都拿走!” 面对如此丰厚的尚格众人都有些兴奋,他们都是贼军中的老营马队,平日在营中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吃喝优先供应早有了些傲气。 自己这方三百马队,对面只有两百多步军,虽然看着有些阵型,但众人心中只是想着赶紧杀败这些人夺得他们的衣甲武器好去純县享福,并没有观察很多。 再者说什么时候他们老营怕过官兵的,更没有马队怕步军的,他们都是老营兵,更可以一个顶十个官兵步军。 这边农民军马队个个呼号着振奋不已,但李鹰却奇怪的见到对面的官兵,仍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只是用冷眼看着自己这边。 正面的便是永安军的一哨军了,此时他们摆着整齐的盾阵,最前面一排刀牌手一手持刀一手立盾于前,其后面则是整两排的长枪手。 他们闪烁着寒光的枪尖从盾牌的缝隙间伸出,各人身上又都绑着三个竹筒,当然这个农民军是不知情的。 石刚一句话不说,这时永安军日夜操练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虽然人人紧张,但是没有一人擅动,永安军的盾阵和李鹰的老营马队仿佛是两个极端,一边大吵大闹嚣张不已,一边则是雅雀无声,宛如爆发前的蛮荒巨兽。 随着李鹰的一声令下,农民军的老营马队没有丝毫队形,乱哄哄的就朝着永安军的盾阵冲去。 见到农民军冲来,永安军各人更加紧张,但表现出来的只是紧握着手中刀枪准备迎接。 忽然,永安军阵后传来一声大喝。 “列!” 正在疾驰中的农民军马队听到这一声大喝后,看到从官兵阵后突然站起几列人。 这些官兵穿着相对轻便,但人人手上握着一杆漆黑的东西,别人不认得,但李鹰不可能不认得,这居然是三眼铳! 李鹰当下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官兵的火器他见多了,但多是战时炸膛,更有甚者伤了不少官兵自己人,对于火器,即便是他们这些农民军也是不屑于使用的,更加不会害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火器显威 农民军的老营马队足有三百余,李鹰也不是王子猛那样莽撞无脑之人,他虽然并不担忧失败,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让两名马队小统领各自带着八十多人侧面冲阵。 如此,方可保万无一失。 农民军的马队中抽出两拨人,他们在最前面小统领的带领下,从侧面冲向永安军的军阵。 他们没有最开始的缓慢前行距离,而是一上来便都嗷嗷叫着冲向盾阵,石刚在阵内看着农民军的马队不断撇嘴。 从大安口到这里,他石刚就连后金的数万铁骑冲锋都见过,眼前这几百的流寇马队还不至于让他吓到,当下他镇定的低声吩咐王大山、刘猛、高悍述这三个哨长。 “记着,严密防守,没有大人的命令,不得擅动!” 王大山三人听到后又各自吩咐手下的几个甲长,再由甲长通告每个队员,这样层层的吩咐下去,既方便快捷,又让战士们知道他们的上官和他们在一同战斗,人人都很振奋,只等着短兵相接了。 流寇从一开始便开始加速冲锋,从寨门前到盾阵前足有几百步的距离,这充分给火铳手了准备时间。 刘通这时格外认真,他的手不经意间扬起,凝视着前面马队和盾阵的距离,他在等一个最佳时距。 这手势也是和萧亦学的,萧亦下令的手法总是扬起手,后再猛地一把挥下,时间久了下面的诸人也就都开始学着萧亦这样下令。 农民军的马兵们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不断的拍打着,这样一来马匹奔跑的速度也就跟着加快起来,他们人人都想争夺即将到手的功劳,没有人对前面那几列火铳手有任何的担忧,只当不存在。 两百步、一百步… 还不够,再等等… 八十步,好了,就是现在! 刘通的手学着萧亦,猛然挥下,继而一声大喝:“放!” 这时候的三眼铳手经过了数月的操练和实战磨练早已不是当初见到骑兵冲来便双手颤抖的新兵蛋子了,他们都是一个合格的老兵了。 这时也不再需要刘通多说话,只一个放字,第一列的火铳手齐齐一震,早便将铳口对准前方流寇的他们,这时毫不犹豫的发射。 “砰、砰….” 排铳射出,发出巨大的响声,这股突入其来的响声惊吓到了流寇们的马匹,冲锋势头顿时为之一震,有些人都在不断的安抚受到惊吓的马匹,这也阻挡到后面的冲锋势头。 接下来流寇们惊惧的发现自己周围的人少了很多,许多先前还在并肩冲锋的弟兄此时都没了身影。 这次至少有十几个流寇马兵应声落马,他们多是被击中上身,他们哪里有永安军夜不收的马上身手,都被疾射而来的药丸击中落马。 他们都被来不及减速的后面的流寇踩踏而死,哭喊声顿成一片。 这还没完,这时第一列的火铳手成列跑到后面,第二列的火铳手立时起身,随着刘通的又一声大喝,火铳的巨响声再次响起,连环不绝。 作为马队统领,李鹰当仁不让的冲在最前面。 当他听到官兵阵营之中传来的巨响也是吓了一跳,他惊恐的见到就在自己身侧的一名小统领好似被什么击中,猛地就被击落下马,没有发出几声惨叫便被后面的马队赶来踩死。 李鹰明白是官兵的火器,他不明白,这些官兵的火器为何如此犀利?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当下他举着马刀大吼:“不要怕,官兵的火器只能放一次,只要冲到近前官兵就会逃跑,杀官兵啊!” “杀官兵!” 在李鹰的积极带动下,流寇们收敛了已经有些慌乱的心神,但是没过多久他们便又听到了不断响起的巨响。 他们亲眼见到自己身旁的弟兄,前一秒还在嘶吼着杀官兵,现在却成为铳下亡魂的一员,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犹豫不前,尚属精锐的老营都会如此,那要换成流民将会是如何的情景? 这时两侧的马兵赶来,加上正面的马兵,已经冲进五十步内,眼见着就要冲到阵前,他们都想着这次能和以往一样,一冲而散。 但是石刚怎么会不防备着侧面被冲,这时每名永安军战士的手中都已经拿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竹筒。 石刚猛然起身,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他在哪里,紧接着一道响亮的吼声传到了所有战士的耳中:“给老子狠狠的射!” 这时他们举起手中的无敌竹将军,一一对准眼前不远的流寇,拉开火绳。 除了最前面的刀牌手,其余战士都将手中的无敌竹将军的对准流寇发射出去,百多杆无敌竹将军同时发射,场面和声音是很壮观和震撼的。 发射过后,留下一股子尘烟。 这巨响甚至盖过了火铳队的火铳发射声,即将冲到近前的流寇顿时倒下了一大片,马儿的悲鸣、惨叫声,还有硝烟和血腥味融汇在一起,这使得永安军的战士们更加振奋。 反观流寇,他们的变化就从最初的毫不在意,到十分震惊,直到现在的惧怕。 三百老营马队,还没有冲到近前便损失近半,这是什么概念? 李鹰冲在最前不被击中是不可能,只不过他运气稍好是马被击中。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坐下的马儿猛地一顿,随后不受控制的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反而朝着地面倒去,眼疾手快的李鹰手掌一撑地面就稳稳地落回去。 但是眼前的场景让他不敢相信,他本以为冲到阵前官兵就会同往日一样,四散奔逃,但眼前这些人,这还是那些孱弱的官兵吗? 负责攻打侧面的两名马队统领一人被当场射中头部,头上戴着的毡帽和脑子一同碎裂开来,红的白的泼洒到后面流寇的身上脸上,味道令人作呕。 另一人运气好点,但也是惨不忍睹,他被疾射的弹丸刮重小腿栽落下马,由于冲势过快,后面的流寇躲闪不及就从他的身上奔过去,那凄惨的叫声直入每个人的心中。 经过这亡命一百步后,农民军的马队伤亡惨重,但终于冲到了永安军的阵前,他们大多还在恍惚状态。 一个马兵坐下马匹的前蹄猛地蹄在永安军刀牌手的半身盾上,刀牌手闷哼一声,但却一动不动,反而更是加大了顶盾的力度。 由于盾牌的结实,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刀这名刀牌手一手紧握着腰刀。 这个流寇惊讶不已,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直接冲破官兵的阵型,正在他惊讶的时候,一杆闪烁着寒光的长枪从缝隙中伸出,从他坐下马匹的前腹穿过,马儿凄惨的悲鸣响起。 随后刀牌手轻轻的移起盾牌,此时酣战正酣,而对方又看不见镇内的刀牌手,自然也就没有任何防备。 正好能用手从盾牌下伸出腰刀,他手中早便是准备好的腰刀就从盾牌下方奋力挥出。 马匹上的流寇只感觉马匹发出了更大的悲鸣声,随之不受控制的倒下。 但其毕竟是流寇中的老营兵,也是个练家子,马匹倒下后他并没有随其栽倒在地上,而是左手一撑地面便这样稳住。 听到前面官兵的嘶吼声,他将马刀一举,正传来砰的一声,挡住了刀牌手的这一刀。 他心下正有些窃喜,正想顺势攻破官兵阵型,想到第一个冲散官兵阵型的头功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他忙的将手中马刀挥舞出去。 但那刀牌手的脸上居然是出现一抹悲哀,这流寇不明所以,继而猛地感觉前胸疼痛难忍,竟然是官兵的长枪手用长枪贯穿了他的胸膛。 他眼中满是不甘心,却被长枪手当成死人一样的甩在一边,这些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前面的流寇刚刚被杀死,后面就又一个流寇驾着马冲将过来。 刀牌手毫不迟疑一声大喝,立盾上前,死死的挡住这流寇看似凶猛的一击,随后长枪手的枪尖再次从盾牌的缝隙间穿过。 第二百章:小胜立威 嘶吼声、惨叫声还有马儿的悲鸣声交织在一起,这让李鹰变得格外清醒,他的心在滴血,老营马队不只是王子顺、王子猛的马队,那更是他李鹰的马队。 但如今马队伤亡惨重王子顺那里不好交代不说,自己更是威严尽失。 想到今后自己将要被其余的几个马队统领压过一头,他心中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是就此撤退保全实力,还是拼死一战立一大功? 但是眼前的官军只有两百步军,即便是将其击溃,其他人也会认为是普通的官兵,哪里会是一大功,形势之下李鹰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战斗已经开始一阵,永安军的战士们在严密的盾阵内,最前面的刀牌手用盾牌保护着后面长枪手和火铳手,。 安军的枪林就在盾牌的缝隙或是上下方来回穿刺,而马队面对如此阵型直感觉像面对一个刺猬一般,无从下手,而最初的大意也让他们马兵的优势丧失殆尽。 身为哨长的石刚竟然在阵前充当着一名刀牌手,这在大明这时是很少见的,但是这在永安军中却是家常便饭,永安军的每个哨长、甲长都是由军功积累升迁而来,自然没有一人是孬种。 这也让一哨的将士们更加奋勇争先,身为上官的石刚尚能充当最前沿的举盾手,他们又怎么能不奋勇杀敌为总计博取功劳,回到家中好光宗耀祖。 流寇马队留下一地尸体,离开了盾阵。 受到重击的他们准备调整队形,他们驾着马到了盾阵前二十余步,不断的安抚马匹和调整身位准备下一轮的冲击。 但是后面的刘通怎么会让他们就这样安稳的调整好冲锋阵型? 流寇马队都在三眼铳的射击范围之内,刘通毫不犹豫的一声大喝:“给老子瞄准了射,大伙立了功好回家过年!” 火铳手们每日练习射、装和变换队形,长久以来早都是将萧亦教习的三段击战术用的炉火纯青。 这时他们犹如一台用最大功率发动的机器,从第一列发射完毕后紧接着便退到后面重新装填,而第二列的火铳手立刻上前,未有多少间断,每个人脑子中想的都只是几件事,装填、瞄准、发射、再装填…… 流寇之中有不少人应声而倒,他们少有重甲,现在的农民军只是处于最初阶段,即便是老营也是少有重甲,顶多算是衣甲整齐些,都有些拳脚身手和战斗经验。 本来是想变换阵型再次冲阵的流寇马兵听到连环不绝的响声都立刻变得惊惧不安,就连他们的马匹都是惊慌的鸣叫着,怎么都安抚不下来。 火铳声突起,不少人应声而落,更有人被当头击中,顿时脑浆迸裂,一股恶心的气味传开。 流寇但凡是被击中的都是惨不忍睹,没有重甲保护的他们几乎是拿血肉之躯硬抗火铳,每个倒下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血洞,被击中面部的更是露出了森白的面骨,形似骷髅。 他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合格恐惧,看向仍是巍然不动的官军盾阵,见到官兵又拿出那个小竹筒,都好似被什么东西吓到,更是有人浑身止不住的抖起来。 流寇终于开始了溃败,由个别逃跑,再到全部溃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无论是流寇还是他们座下的马匹,对于向永安军的盾阵此刻都有了一种不可能击破的感觉,他们再也不敢冲上去。 本来是调整阵型的流寇这次却变成了大溃败,马队三百余,和永安军稍一接触损失便接近两百,而官兵那边仍然是毫无反应。 那一列半身盾还是那样稳稳的的立在那里,仿佛在嘲笑流寇的无能。 三百老营马队被两百官兵打的大败,这还是头一遭,偏偏这次还就是让李鹰赶上了,这时他只好顺势发令撤退。 流寇们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匆匆忙忙撤回营寨,而他们外面永安军的盾阵仍是静静地立在那边,后面的官兵都用冷眼看着对面营寨的流寇。 …… 王子猛诸人正在大帐内谈笑,有些人甚至在赌,赌李鹰多久可以击败官兵,斩级多少云云,没一个人想过失败,仿佛这个词离他们很远。 忽的外面喊杀声突起,紧接着便是数道连环巨响,再往后是一阵响彻云霄的巨响。 “看来李统领就快提着官兵的脑袋来见俺了!”王子猛大笑着说。 他身后的董魁也跟着在笑,下面几个小统领皆是同声附和。 有人媚笑着说李鹰现在已经在追杀溃逃的官兵了,还有人为拍马屁说李鹰正在归来的路上,一个比一个夸张。 “不好了,马队损失惨重!” 一名老营刀手跌跌撞撞的冲进大帐,他所说的话让帐内所有的人面色都是一顿。 王子猛面上的喜色消失不见,他僵硬着脸,沉声问道:“老子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次!” 那个老营刀手立时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李,李统领损失惨重!” 董魁见到王子猛面色愈加冷了起来,他立刻问道:“官兵那边呢,一定是已经溃败了吧!” 其余人和王子猛皆是将目光传递过来,但是那名刀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焦急间,又一名老营流寇跑进大帐,一进来就哭喊道:“大统领,败了,马队败了,官兵已经逼近寨门了!” “什么?败了!” 大帐内顿时议论纷纷,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本来都以为这一次的胜利只是水到渠成,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马队竟然败的如此之快。 王子猛再也坐不住,他疾行几步走到那个流寇的身前一把将其提起,吼着:“李鹰有三百马队,怎么会败?你告诉我怎么能败?!” 王子猛的唾沫星子不断的喷溅在那个流寇的脸上,那流寇只能是闭着眼睛,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盛怒中的王子猛会拿自己出气。 流寇的大帐忽然掀起,王子猛带着七八个统领阴沉着脸赶出来,他们想亲眼看到事情的结局。 但当他们见到已经是屁滚尿流往回跑的马兵们时,心终于冷了下来,马队居然真的败了! 马兵们一改先前吼着杀官兵的气势,双腿不断拍打着马腹,都恨不能座下的马儿有八条腿。 他们眼中都是浓浓的恐惧,对于官兵的恐惧。 即便是早都冲出了火铳手的射程范围他们也浑然不知,仍然是疯狂的朝寨子中涌去。 王子猛气急大吼:“将李鹰那个狗养的给老子叫过来,真是饭桶!” 李鹰这一败不打紧,连带着他也要被所有农民军看不起。 农民军马队败于官兵步军自从起事以来这还是头一遭,这可是奇耻大辱,如果不能击杀那个官兵哨长全歼那股官兵,自己今后在各路义军面前将永远抬不起头! 王子猛双目圆睁,满脸通红,这时候是不会有人上前自找不快的。 唯有董魁,他是王子顺心腹,被派到这里协助王子猛。 他这时上前劝阻道:“王统领,官兵只有两百人,而我有两千大军,此时当务之急乃是全歼这股官兵,至于其他的…” 王子猛大眼一瞪就要发难,但是瞧见是董魁,这才忍下了这口气。 他闷声闷气的说道:“好,那就先记着,等老子全歼了这股官兵再去找那李鹰算账!” 踏抽出明晃晃的马刀,举起大吼:“弟兄们,跟着老子杀了这些狗官兵,待到了純县弟兄们想要干什么都行,我王子猛担着,到时我去和大哥说!” 这话使得流寇们都是蠢蠢欲动,王子猛的赏格不可谓不丰富,一想到那些娇滴滴的有钱人家的小姐。 他们就更加振奋和蠢蠢欲动,纷纷举着手中棍棒草叉和破烂旗子,跟着王子猛大吼着杀官兵。 随后,在王子猛和几个统领的悍勇带领下,皆是一股脑的想要冲出寨子,但是流寇人数众多,寨门却很小。 这就发生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还没有冲出寨子流寇便有些自乱阵脚,许多人在寨门那里挤的叫哭嚎交唤。 每个人都向冲出去争夺这头功,但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先前马队的轻敌惨败! 没有人去想官兵是不是只有这一队,他们眼前只有即将到手的功劳,还有純县的女人和米面。 第二百零一章:一拥而上 近两千的流寇从寨子中冲过来,这说起来容易,若是你在战场上,见到的便是面前的流寇海洋朝自己而来,而自己这边只有他们十分之一的人,有些没上几次阵的新兵这时候难免有些紧张。 一到这种时候,队伍内的甲长、哨长作用便体现出来。 作为一哨军的哨长,萧亦不在的时候,石刚就是哨内所有人的主心骨了,石刚临危不惧被其他永安军将士看到后,大家感觉到上官的满腔自信也都不会再惧怕,而有了甲长的带领,战士们都有如神助。 石刚沉稳的吼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紧密收缩,龟盾!” 这是永安军平日操练的一种阵型,这种阵型会将原本便有些短小的阵列再次缩直缩成一个三面盾阵,这便是古罗马帝国征战常用的一种阵型。 萧亦认为,他最主要的敌人不是流寇,而是鞑子兵。 鞑子兵后面常常束着一条丑陋的辫子金钱鼠尾,但是这时的明朝官兵则是叫其辫子兵。 萧亦所编练的一切阵型和甲胄目的都是一个,为了今后和鞑子接战做准备,鞑子兵人人悍勇且久经战阵,这些萧亦都在京师见识过。 所以对战鞑子不可马虎,而萧亦自然也要用久经战阵的兵士对战鞑子,而不是那些新兵。 但这种临阵气势和悍勇不是操练出来的,而是实战练出来的,所以萧亦只能是拿农民军和马贼等去练兵,这一战乃是和农民军的初战自是不可马虎。 这种龟盾阵是萧亦从古罗马阵型上演变加以改动而来,但总体仍是相差不多,对付鞑子骑兵用骑兵硬撼是不现实的。 先不说每名骑兵的马匹、甲胄等费用之高昂。 只说训练,大明正常的马兵训练都是少则数月,多则半年甚至一年以上,萧亦不会有那么多时间,就算是训练出来了,也很难短时间内和鞑子对战。 那么面对鞑子骑兵时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用盾阵阻挡其冲击锋芒吗,利用阵型优势与鞑子鏖战,当然火器和骑兵也是必不可少,但要看怎么去用能让其发挥最大作用。 这种半身盾材料坚硬,但却一点都不重,在其表面涂抹绘画上虎豹等物又能起到惊吓马匹的效果。 而盾阵最主要的几个兵种,刀牌手、长枪手,这都是能流水线生产的,易于编练和成型,这也是萧亦最为关心的。 龟盾阵最大的缺点便是后方没有防守,但这个地形完全限制了流寇人多的优势,流寇根本没有发挥往日一拥而上的优点,至于这个缺点萧亦日后自会在实战中对其加以完善。 以己之长击贼之短,永安军这一战将这句话发挥到淋漓尽致。 石刚的吼声刚刚传出,永安军的刀牌手立刻轻轻的提起手中半身盾,互相紧靠着收缩到一起,本来第二排刀牌手是要挺盾以防止弓箭射击的,这一次却没有。 这是为了防护鞑子骑射,而农民军良莠不齐多是流民,他们大多都是刚刚放下手中农具就提着棍棒叫喊着冲过来,哪里有人会射弓箭。 即便是老营中有些练家子很早便善习善射,但流寇起码现在是不会将弓箭手自成一营的,那稀稀落落的箭支自然是难以对精甲的永安军将士造成伤害。 董魁立在营寨里看着官兵的变化心下是惊奇不已,这官对战十倍于自己的人竟然无人逃跑。 看着没多久便已经严阵以待的官兵那边,他皱眉不已,这又是什么阵型? 面对如此多的流贼海一般的朝自己冲过来,刘通是不会再看什么精准距离了,流寇的最前面一进入三眼铳的射程。 刘通便毫不犹豫的大喝:“射!” 第一列早便是严阵以待的三眼铳手都已经点燃引线,每个人都小心的将手中三眼铳对准前方,这次也不需要什么瞄准,流贼成片,往那里放铳总能打到人。 听到刘通的喝声,他们猛地将手中子药发射出去。 当流寇们刚刚冲进百步以内,永安军的火铳手便齐齐的开火,一直在后面观战的董魁看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看来官兵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就这几十杆破旧三眼铳能有多少威力,不伤到官兵自己人就很不错了。 结果还没有等他笑出声来,他就看到最前面几排的流寇成片倒下了至少三十几人,这些人被击中往往都是步子一顿朝后仰去。 但是农民军冲的密集,一人朝后倒去便往往能带着身后几个人一同仰面摔倒。 这几人一摔倒来不及起身后面的流寇便冲到近前,他们停不下来,因为其余的流寇正源源不断的冲过来。 一名流寇穿的破衣烂衫,手中拿着一个破木棍子,他吼着杀官兵往永安军军阵那边冲去,至于为什么这么喊,他也不知道,只是其他人都如此叫喊,他便一同这么做了。 忽然这人右胸猛地往后一滞,凭空多出了个血洞,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涌着,这血洞出现的突然,起初他正在极度兴奋中还没有感觉到疼痛。 直到刚才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钻心刺骨般的疼痛,再看向自己右肩,他惊恐的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已是血肉模糊,黏黏的一片。 他这时扔下手中的木棒捂着右肩惨嚎着,但是他的惨嚎在这两千的流寇中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他再也冲不动,双腿有如灌了铅一般,迈出的每一步都愈发吃力,后面的流寇正在兴奋中,哪里有人去管他的异常,即便是那些小统领仍是兴奋的随着一窝蜂似的冲去。 一人从他身边冲过,两人的肩膀撞到了一起。 这流寇吃痛,身子一顿,只这一顿他便被后面的人推倒,他来不及起身就被后面的流寇踩死,他呼吸费力,死相凄惨,但却无人得知。 流寇中最多的就是这样死的,其中被永安军火铳手打到的还是少,毕竟火铳手数量不如流寇众多,但流寇的自乱和无序让他们不经意间已是损失不小。 第一列的火铳手发射之后来不及看前面的情况,立刻便是朝着两侧跑去,他们要抓紧时间更换子药,因为事态紧急他们就连清理铳口的步骤都省了。 第二排的火铳手立刻跟上,用不着刘通继续下令,他们就直接又是一阵排铳射去。 这时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石刚将手中竹筒举起,疾声大呼发射。 自从土家沟之战后萧亦发现了这种制作无敌竹将军的土方法所制作的火器也有奇效,尤其是对付这种流寇时更是省时省力。 所以自那时起,永安军的军士每人身上时刻都绑着三个竹筒,旁人见到都是丝毫不在意,但这三个竹筒在关键时刻是可以起大作用的。 这时大家将竹筒小心的端平,对准前面乱冲过来的流寇,引燃引线。 永安军阵中响声大作,百杆多无敌竹将军同时发射,已经冲到不远的流寇根本就是无从躲避,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无敌竹将军虽然制作简易,但是这其中的弹丸都是萧亦让匠户静心打制的,外糙内实。 早已不是土家沟时的石子充数,如此近距离下,弹丸总是能穿透几个流寇的身体才失去力道,或是就留在某个流寇的体内,或是掉落到地上。 流寇人仰马翻,他们的哀嚎声掩盖住了先前杀官兵的吼叫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人皆死战 看着倒下一大片的流民,石刚心中其实也有些不忍,这些人多是在几天前还是穷苦农民,只是因为过活不下去才被迫加入农民军。 但是更多的人却是看世道乱了,官兵都自身难保,便开始放纵自己,这些人是可怜不得的,你可怜他们,但是他们却不曾考虑过你。 石刚的目光仍然坚定,先前的想法只是从脑中一闪而过。 现在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不打算再有所保留,他们将仅剩的两杆无敌竹将军都发射出去,流寇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又听到一阵巨响,又是人仰马翻的倒下了一大片。 终于,在王子猛等人的带领下,流寇终于和永安军盾阵最外围的刀牌手接触到一起,瞬间喊杀声震天响起。 永安军的将士们遇到十倍于自己的流寇仍是毫不畏惧,盾阵如山般的挺立在原地,从董魁那里看去,只能隐约的看到官兵的影子,如海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石块一般。 但是永安军的萧字大旗仍是稳稳的竖立在那里,给所有战士一种安心的感觉,他们都记得萧亦出发前说的那句话。 只要永安军旗不倒,便一直战斗下去! 军阵第一排的刀牌手们这时都紧紧的靠着半身盾,当叮叮咚咚的声响传来时,他们都知道流寇已经冲到近前。 这时石刚猛地一声大喝:“起!” 几乎是肉眼所见的,盾阵第一排的刀牌手猛然起身,持着盾牌成列的冲流寇们撞过去,流寇们衣衫单薄哪里会是衣甲精良的刀牌手对手。 只见到几个流寇被忽然扬起的盾牌击中下巴,猝不及防之下一口鲜血喷出。 而他们前面的刀牌手奋力踹出一脚,牛皮官靴重重的踢在流寇的前胸,流寇根本经受不住这一脚,这几人便仰面倒去。 又见到几名永安军刀牌手盾牌猛地朝流寇撞过去,流寇们站立不稳几个踉跄向后面退去,连带着后面刚刚冲过来的流寇也是被逼迫的连连后退。 好不容易与永安军盾阵接触的流寇根本想不到占据绝对人数劣势的官兵竟然还敢主动出击,战线被逼迫的节节后退。 就在这时,刀牌手在各甲甲长的指挥下纷纷朝两侧让开。 刚刚送了一口气的流寇正在惊疑间,还没来得及多喘几口气便又惊惧的见到从官兵的阵列中冲出来一排的长枪手。 他们站的密集,人手一杆制式长枪步伐稳健的朝前冲去,流寇们眼前只是永安军的枪林,这时谁也不敢冒死冲上去。 永安军的将士们不会给流寇反应的时间,他们口中呼喝着号子,同时手中的长枪不断超前捅刺。 董魁见到自己人一围上去官兵瞬间就被淹没在其中,喊杀声虽然很嘹亮,但董魁已经丝毫不担心,只要是被人海围在里面就断然没有生还之理。 他笑了笑准备走下去迎接这即将到来的胜利,然而还没等他转过身,他便双眼一紧,这是? 只见到流寇中忽然乱了起来,紧接着董魁见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一幕,只有两百人的官兵居然将王子猛的两千人打的连连后退? 这怎么可能!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事情还在后面,流寇连连后退,这就露出了仍是在里面的官兵军阵,竟然丝毫未乱? 官兵竟然还敢主动出击,而且那一排的长枪手竟然还在不断前进! 在他们的枪尖之前没有流寇还死不要命的拿命去尝试,都是步步后退,最前面的流寇见到枪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再也站不住脚,转身就朝后挤,想要逃离永安军的枪林。 石刚觉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出其不意便让流寇损失了近百人之多,他又一声喝令。 长枪手听到喝令纷纷跑入盾阵,留下一地流民的尸体和还未死去躺在地上哀嚎的流寇,刀牌手呼的一声将半身盾立在那里阻挡住流寇的脚步,永安军的军阵再次归于寂静,就好像先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着盾牌周身若隐若现的枪尖和官兵冷冷看过来的眼神,他们的身前全是自己弟兄惨死的尸体。 流寇迟疑了,竟然无人敢冲上去。 王子猛看的清楚,面对官兵的精甲防护自己这边的人很难能对其造成伤害,但是自己人多! 他振臂高呼:“弟兄们,杀了这些狗官兵去喝酒吃肉!” 王子猛的气势沾染到其他的流寇,他这一声呼喝,使得流寇纷纷士气大振,悍不畏死的随着其冲上前去。 这次无人再迟疑,自己这方人这么多,而官兵只有那么几个人在苟延残喘而已,官兵手中竹筒已经用尽,他们被自己包围在这里时绝对逃不出去的,此时只需要我们一拥而上便可得胜! 石刚虽然不明白流寇为何突然和打了鸡血一样悍不畏死的冲过来,但是他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 他大吼一声:“将士们,死战的时候到了,杀贼!” “杀贼!” 永安军的战士们面对数千贼寇毫无惧色,整齐的几声大喝使得流寇震惊不已,他们居然朝自己冲过来?! 没错,永安军列着整齐的队列,口中高呼着杀贼,就这样朝流寇冲了过去。 最前面自然是石刚一人当先,石刚脖子上青筋暴起,他蹬着浑圆大眼脸红脖子粗的冲上前去,他的目标自然是那高呼的王子猛。 王子猛也看到官兵的那个哨长,他也不是孬种,他也知道这人便是官兵的主心骨,只要击杀这人便能得胜。 当下他带着老营的心腹便朝石刚冲上去,他要亲手杀了这个朝廷将官,一雪耻辱!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即将冲到近前。 石刚一声大喝紧接着一脚踹过去,王子猛疾跑之中见到石刚大脚过来,平常人也许躲不过石刚这迅猛的一脚。 但王子猛毕竟是练家子,只是微微一侧身便躲过石刚这一脚。 紧接着他在地上一滚,不顾身上沾到的泥土,还未起身时手中环首刀便朝石刚猛的一个横扫。 石刚大眼一瞪,继而手中腰刀一竖。 “砰!” 挡住王子猛这一刀后,石刚紧接着右手把住王子猛左肩,王子猛没想打这官兵竟然如此悍勇,当下他身子猛地摇晃欲是挣脱石刚的手。 但石刚的手仍是稳稳的把住他,他情急之下右手环首刀就朝石刚右手劈去,石刚嘿嘿一乐赶紧松开手。 石刚刚松手便闪瞬间提起腰刀猛地一插,王子猛惊惧不已,环首刀已经阻拦不及,但他仍是身子一侧,堪堪躲过这一刀。 但他刚摆正身子就感到小腹遭受重击,原来是石刚没有任何间断,大脚再次踹过来,王子猛被踹个正着,吃痛朝后翻滚而去。 石刚身后一名老营刀手见到大统领有安危,他大喊着朝石刚冲去。 但刚冲了几步就感到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他猛地朝右侧一滚,回头却见到是一名官兵刀牌手。 这老营流寇情急之下便朝着刀牌手一刀劈砍过去,但那刀牌手见到流寇砍过来怎么会无动于衷? 只是一提盾便挡住这一击,紧接着他没有出刀,他还记得自己刚入伍时防守大人对自己这些刀牌手说过的话,萧亦的铮铮之言深深刻印在所有刀牌手的脑海中。 他这时一声大吼,持盾便朝那流寇撞过去,以盾击贼! 流寇刚挥出一刀正想一脚踹过去,但这官兵竟然就提着那么大一个盾牌朝自己冲过来,难道这官兵气力竟然如此之大?! 他无心抵挡,只是朝后几步退去脑海中想着对策,但无暇顾及身后的他一下子绊倒在一具尸体上,朝后栽倒过去,转头看过去竟然是自己这边的一个流民。 刀牌手见到时机,立刻手持盾牌纵身一扑! 扑到这老营流寇的身上,用盾牌将其死死的压住,紧接着手中腰刀转了一个弯,顺着盾牌下面就捅。 盾牌下老营流寇的惨嚎声越来越微弱,而盾牌下面迥迥的流淌出鲜血。 第二百零三章:四面合围 外面喊杀声震天,已经有了两炷香的时间,一哨军的战士们已经和流寇展开血腥的白刃战,在永安军将士人皆死战下,两方虽是人数相差悬殊,但却仍是杀的难解难分。 这时候由于两方人马已经彻底搅合到了一起,三眼铳手不方便开铳。 一哨的战士们虽然人人死战,但人数上的劣势实在是太大,时间长了便有流寇冲到火铳手身边。 流寇都对永安军的火器有了深深的恐惧,他们潜意识中认为火器只要冲到近前就会失去效用,而火铳手也一定不如战兵强悍。 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来捏,几十个流寇在一名小统领的带领下纷纷朝火铳队冲去,刘通见到后虽然是大为皱眉,但却没有任何惊慌。 跟着萧亦这么久了,他原本胆小怕事的性格早便是改去了许多,他也知道这些流寇是将火铳队当成软柿子了。 自打萧亦下令,刘通所有的心血几乎都放到了火铳队,起初是为了避免上阵,但时日久了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些。 他每日进出于火器营,手中几乎时刻握着那杆三眼铳,每日在火器营、仲阳和自己府上三点一线,几月下来他早都对三眼铳熟悉不已。 他握着三眼铳比握着腰刀更加有自信,而这些朝夕相处的火铳手与他也都成了兄弟,每每大家都以刘哥相称。 “刘哥,怎么办?” 刘通这时毫无惧色,看着冲将过来的流寇,他讥笑道:“既然这些流寇找死,那咱们弟兄就却之不恭了!” 紧接着他一声喝令:“持铳近战!” 三眼铳不是鸟铳,虽然精准程度等方面还有差距,但是三眼铳的最大优势便是远可攻,近可守,而且近战威力还不低。 三眼铳就和一杆巨大的铁锤,即便是全身披甲的后金战兵受到猛烈的一锤都要懵,更别提这些连甲胄都不齐全的流寇了。 刘通作为三眼铳队统领自然是不能缩在后面,永安军即便一名甲长都知道作战需奋勇当先的道理,即便是他们手下的兵士都是人人争先,作为军官他们又怎么能怕死。 那些流寇看到握着三眼铳冲过来的时候都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看来官兵是穷途末路吓傻了,居然敢就这样冲过来。 那名小统领脸上的喜色再也抑制不住,斩杀官兵火器营统领,想想便知道这是多大的功劳。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时便是这样,流寇看永安军的火铳手都像是看着一个个移动军功一样。 但是令他们震惊的事情生了,刘通手持三眼铳朝那个小统领冲过去,两人一同挥舞出手中武器,流寇手中的大刀和刘通手中的三眼铳猛烈的撞击到一起。 紧接着这个小统领便是一副吃惊不已的表情,他只感觉一股大力自刀的那头传过来,猝然之下他的刀竟被一下击飞! 他满脸震惊的看向刘通,却见刘通已经毫不迟疑的将三眼铳朝他头上砸来。 “啊!” 小统领凄惨的叫声传出来,流寇们见到只是几下,自己的统领便被手持三眼铳的官兵杀死。 头骨都被三眼铳击碎,他的头骨碎裂开来,无力的倒在地上。 紧接着三眼铳手人人持着三眼铳朝震惊中的流寇冲过去,流寇们顿时被杀的人仰马翻,三眼铳击打到人身上的声音砰砰声不绝于耳。 …… 董魁越看越感觉不对劲,这已经这么久了,两千人竟然和两百官兵杀的难解难分。 喊杀声越是震耳欲聋,他便越是想不通,怎的这些官兵竟然比他们以往遇到的那些官兵里抵抗最顽强的还要激烈? 两方混战一团,每每都是一个永安军兵士对战几名流寇,刚开始还好,到了现在永安军已经有了不少伤亡。 每有一个战士被流寇杀死,其余的战士就变得更加疯狂,他们日夜生活在一起早都成了真正的兄弟,自己的兄弟死于流寇手上怎能让他们不愤怒! 董魁看着混战中,自己一边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剿灭官兵只是时间问题,虽然这股官兵有些不同,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最终还不是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他没有得意很久,一名眼中满是恐惧的老营流寇跑上来,他说的话让董魁再无一丝惬意。 “不好了,官兵从后面杀过来了,全是,全是马队!” “右侧有官兵过来了。” “左侧也有,都打着萧字旗!” 董魁不敢相信,都打着萧字旗,那么就是说这样的官兵竟然还有四队,而且还有一个不知人数的马队! 这时连忙朝周围看去,他的后面已经传来流寇们的哭喊声,流寇们兵败如山倒便朝他这里涌来,随之而来的便是轰隆隆的马蹄声,仿佛就踏在他的心里。 董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举目所见尽是扛着萧字大旗的官军骑兵。 而流寇在他们面前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马队最前面那几人一脸凶悍的样子,就算连董魁都没有与其一战的勇气。 这还不止,两侧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整齐而洪亮的号子声响起。 “杀贼!” “杀贼!” 永安二哨军、永安三哨军从两侧压来,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人人精甲亮盔,前面是黑压压的盾阵,就与寨前的官兵如出一辙! 整齐的步子声压迫着每名流寇的神经,董魁眼中所见,正在寨门打的激烈的战团两侧突然出现了这么两队人马,流寇们顿时阵脚大乱,三面被围,而又都是装备精良的官军盾阵! 流寇们已经鏖战一阵子早都是筋疲力尽,在这时竟然从四面八方都扬起了永安军的大旗,紧接着便是一阵直入云霄的杀贼喊声。 他们惊惧的现自己已经被包围,官兵的喝声四面都是,他们都不知道官兵到底有多少。 流民们贪生怕死,见到这种阵势早没了战斗的心思,纷纷扔下手中武器朝后跑去,但当他们跑了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响起的马蹄声。 原来是王大勇的夜不收队和二哨、三哨军到了,石刚顿时兴奋的大吼杀贼,一哨军的战士们变得更加悍勇。 王大勇身侧一左一右的是刘胜和周宝泰,其后的夜不收人人精甲亮盔,手中的弯刀不断的在半空打着转,刺眼的光芒反射到流寇的脸上,他们所过之处无一人能阻拦其锋芒! “呼喝,架!” “杀贼!” 见到后面即将冲过来的官兵马队,后面不断扬起尘灰,还不知道有多少马队。 流寇们的信心被压垮,他们再也不敢抵抗,乱哄哄成片,就要逃跑,绝境之下他们就连王子猛的命令都不听了。 王子猛本来想召集老营阻拦溃败,这时只要是聚拢起来仍有一线希望,直到了现在他还不信自己会败! 但绝望之下的流民哪里会再听他的命令,王子猛刚刚聚齐起来的老营队被乱哄哄的流民冲散。 混乱之中,老营兵找不到王子猛,王子猛身侧也只有那几个人,根本组织不起来像样的抵抗。 但是流寇刚冲出去便迎面遇到夜不收队,夜不收们一个冲锋,流寇之中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流寇们乱哄哄的朝右边涌去,但右边见到的却是二哨队的枪林,为的赵大河冷眼看着这群流寇,大眼中满是不屑。 流寇又满怀希望的看向左侧,但左侧也是整齐而至的枪林,黄阳在阵中用腰刀指着流寇大呼杀贼,他们已经无路可退!8 第二百零四章:盾阵枪林 董魁失望之极,同时他对这支打着萧字大旗的军队也充满了震惊,不知太原府哪里有这么一支军队,为何以前闻所未闻。 他看到战局转瞬的变化仍是呆滞的看着战场,不久之前官兵还被紧紧围困在里面,一度就要失败,但没过多久自己这方竟然成了被围困的一方,而且还是四面合围,兵败如山倒啊! 这时他沉声道:“走,去找天王!” 其后的一名老营小统领迟疑道:“这…他们被官兵围困,我们不去援助就这样跑了?” 董魁冷冷说道:“帮?怎么帮?” 他继续说道:“是靠我还是靠你们,王子猛两千人都败了,就凭你们这几十个人也妄想打败几百官兵?蠢!” “是是是,董大哥说的是!”其余的老营兵纷纷点头,先前那个小统领羞愧的低下头,再不敢多说一句。 这时董魁冷眼环视诸人,说道:“此战王子猛骄狂,不听我苦言,率老营孤军深入被大队官兵埋伏,尽皆被杀,我等从官兵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听清楚了?” “听清了,王子猛孤军深入被官兵埋伏惨败,所部尽散!”其余老营兵见到董魁杀机顿现的眼神,忙不迭的点头表忠心。 董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时他最后看了一眼战场,却已经成了一边倒。 他翻身上马,身后几十个老营随着他急速逃离。 战场上,永安军的三面枪阵密不透风的将流寇围在里面,长枪手成阵列拿着长枪不断捅刺,每每有流寇被戳中身体惨嚎着倒下。 他们的另一面则是环胸而视的夜不收,流寇们精神崩溃再无一丝抵抗的心思。 “官兵爷爷,不要再打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了!”不少流寇对着永安军的战士们就跪倒在地,不断的叩拜祈求活命,乱哄哄的一片。 这时石刚的吼声响起:“想要活命的,扔下手中兵器,趴在地上!” 石刚话音刚落,流寇们见到官兵竟然同意了,纷纷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是棍棒刀枪不断被仍在地上的声音。 流民们尽皆投降,老营兵则是手足无措,投降也不是,不投降也不是,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最后内中只剩下了那些尚还在呆滞站立的老营兵,王子猛等人面面相抵,这些人居然就这么向官兵投降了? 王子猛气急败坏的大吼,但是那些流民仍是无动于衷,现在形势已经再明朗不过,官兵势大,谁还愿意跟着他们去找死。 那些老营兵见状,都慢慢朝王子猛聚拢过去,没了流民的掩护,这仅剩不到两百人的老营将要独自面对永安军六百多人。 他们深知自己没有一丝胜算,也有不少人在劝王子猛低头。 听着周围劝自己头投降的老营兵,王子猛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败了,官兵算上后来的人也不到一千之数,自己打败已经是奇耻大辱,如果还要再向他们投降,他王子猛丢不起那个人! 无论身侧的老营兵怎么焦急的劝说,王子猛都没有丝毫跪下的心思,他仍是紧握手中环首刀,猛地大喝一声:“杀官兵!” 就朝盾阵冲去,这时永安军盾阵内传来一道喝令,紧接着四周忽然出现了手持火铳的永安军火铳手。 他们手持火铳对准王子猛和他身后的老营兵,这些流寇中的罪魁祸首,只等一声令下便毫不犹豫发射。 王子猛步子一顿,他蹬着的大眼满是惊恐,他满目所见尽是衣甲精良的官兵,他们都冷眼看着自己,这这这…… 其实萧亦本就没打算受降,永安军的战略不能变,这是一支军队的精气神。 这些流寇哪一个不是罪大恶极,放了他们难道还指望着他们乖乖回去种地吗?那已经不可能了。 你前脚放了他们,这些人后脚就能聚拢在一起再次蝗虫般的抢掠其他州县,造成了损失更加巨大,萧亦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流寇们先前虽然战败,但有生力量并没有被消灭,他们仍有一千多人,如果他们全部拼死反抗那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伤亡,萧亦不会让自己的战士多死一个。 这时随着萧亦一声令下,永安军火铳手一阵排铳过去。 如此近距离下发射,流寇们躲闪不及,王子猛身中数发,手持环首刀的王子猛做梦也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死在这里,被名不见经传的官兵杀死,他倒下的时候眼中依旧满是不可置信。 火铳手这次由于少了流寇的阻挡,视线所及尽是这些老营,他们只两次齐射,这些老营兵便被尽数杀死在里面。 老营兵一死,萧亦便再无担心,没了老营兵这些流寇就真正的成为了一盘散沙,这时他冲黄阳、石刚、刘通、赵大河、王大勇几人缓缓点头。 几人会意,紧接着石刚举刀大喝:“大人有令,聚众作乱视同造反,尽杀!” “大人有令,不受降,皆以造反罪论处,杀!” 永安军的军阵内传来数道喝令声,那些流寇本以为投降了事情就了了,他们又在幻想着等官兵远离自己便可以继续快活,官兵不可能常驻这里,届时自己仍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还活着投降了就好了。 但他们的小算盘再次打空了,他们惊惧的见到永安军的军阵再次移动起来,前面密密麻麻的枪林又朝自己移动过来,而那些官兵马队也开始来回晃悠,目光森然。 他们惊恐不已,不是说好了投降,怎么又朝自己过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投降了,投降了啊!” “不要啊,别过来!” 流寇们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往里面挤,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往里挤,永安军的枪林还是随着令他们心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噗噗声,长枪不断插进前排流寇的身体里,流寇们的惨嚎声此起彼伏。 这时候他们终于想起要奋起反抗,在一些胆子大的人带领下都悍不畏死的朝永安军的枪林冲去,喊杀声再次响起。 一旦被永安军的枪林盾阵围住,即便是鞑子都逃不过被戳成满身血洞的凄惨命运,这些流寇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萧亦的一声喝令下,永安军长枪手纷纷小跑着后退,刀牌手迈着沉重的步伐,几步上前,挺起手上的半身盾,大喝一声便迎了过去,砰的一下和流寇顶在了一起。 紧接着长枪手再次握着长枪冲了上去,他们在刀牌手身后将手中长枪不断往流寇堆里来回捅刺。 …… 这种近乎一边倒的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只剩下了最里面十几个瑟瑟发抖的流寇,他们握着的刀枪给不了他们任何安全感。 随着整齐的大喝声,永安军的刀牌手从四面围过去,用盾牌将其死死的顶在里面,里面的流寇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掉永安军的盾击。 紧随其后的是众多的长枪手,他们一一上前将长枪奋力从盾牌的缝隙捅刺出去。 “噗,噗,噗…” 第二百零五章:巨大收获 当永安军刀牌手将盾牌从早已没了气息的流寇身上撤下来,就已经宣告了这一场战斗的结束。 他们胜利了,永安军和农民军的初战便创下了以六百人歼灭两千的战绩,不是击败,而是歼灭! 战士们纷纷挥舞着手中刀枪和盾牌,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整场战斗萧亦都在后面观战,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再需要他亲自上阵了,当然也有他在故意磨练石刚几人的意思,这次石刚、王大勇、黄阳包括刘通的表现萧亦都看在眼里,对于他们几人萧亦心中都有个谱。 每个将士的表现都很奋勇,面对海一般的流寇冲过来,他们只是咬紧牙关保持阵型。 战斗终于结束,除了欢呼的也有不少人当时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的疲惫之色。 这些人多是一哨军的,此次石刚的一哨军正面硬抗两千流寇近一个时辰,但他们只有流寇人数的十分之一。 但他们没有让萧亦失望,石刚也没有让萧亦失望,一哨军的战士们顶住了压力,为其他人的合围创造了时间,这也让萧亦对自己的战阵更加有信心。 此次胜利,一哨军的将士居功至伟! 由于长时间的精神紧绷与战斗,他们早都已经精疲力竭,完全就是靠着一口气硬撑着,这时候总算结束战斗消灭了流寇,他们要么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或是直接仰面躺在地上。 喊杀声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原本还是宁静的杨武峪这时候却是横尸满地,流寇的尸体甚至堵塞了横穿杨武峪而过的溪流,血腥味和火药味仍是在战场上回荡。 萧亦穿走在战场上,满地都是尸体,他每走过几名战士的身旁都冲着他们缓缓点头,或是轻轻的拍打一下他们的肩膀,仅仅是这小小的几个动作,便让战士们感动不已,更加热血沸腾。 他们欢呼不已,举着刀枪呼喊着萧亦的名字。 他走到一哨军战士们的身边,石刚和一个兵士背靠背着休息,见到萧亦来了他赶忙起身,但是由于浑身酸痛却不能立刻起来,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完全没了战斗时的凶悍。 萧亦赶紧上前把住石刚,石刚嘿嘿一乐又坐下,说道:“幸不辱命,大哥!” 萧亦肯定的点点头,他环视几圈,紧接着‘噌’的一下抽出戚家刀。 他说道:“此战将会载入史册,这不会是永安军的最后一战,这只是开始,功劳不是我萧亦的,是全体将士浴血奋战得来的,是你们每个人的!” “永安军!” 将士们不自然的被萧亦带动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大吼起来,这声音响彻云霄,而血战过后,永安军的帅旗仍然稳稳的立在那里。 尸体堵塞溪流,满地横尸,这其中自然也有不少永安军将士的,他们战死他乡,只为那心中的一片净土。 永安军此战亦是伤亡惨重,这场胜利比之前任何一场胜利付出的代价都要大! 据统计,此次永安军共阵亡一百三十二人,其中只一哨军便有九十一人在这场血战中战死,一哨军的阵亡数量已快接近半数,这深深震惊了萧亦。 萧亦的心都在滴血,永安军的每一名战士都是经过数场战斗的洗礼和数月勤勉的操练,即便是拿一名永安军战士换十个流寇萧亦也觉得难受。 那次齐家庄之战永安军占了地利,又是等到流贼和齐家庄的打的两败俱伤将流贼堵在庄子内才会伤亡比较小。 而这次则是正面接战两千农民军,伤亡自然和那次不一样。 计斩杀流寇老营兵约四百,其中马队接近两百,其余当场被杀的流寇数不胜数,初步估计至少要接近两千人。 这场战斗的获得也是十分丰富的,仅从战场上便缴获老营皮甲两百余副,上好战马六十二匹,大刀两百余,棍棒草叉等物无计,衣袄布帽等物无计。 后大军进入营寨,又从营寨马栏见到好马五十八匹,这一来二去便多了一百一十匹好马。 这些马都是农民军马队的,这些人中有不少时代都是养马户,所用之马也尽是好马,虽然和蒙古马后金马比起来相差许多,但已经很不错了。 但粮食却让人高兴不起来,偌大一个营寨竟然连一百石的军粮都找不出来。 但是各种银钱珠宝器皿核算起来倒有三千银之巨,这让萧亦高兴许多,有了这些银两自己就可以更快的扩军和制造衣甲兵器。 这天下午,两名兵士在搬运衣物的时候不慎将装运银两的箱子打翻,露出白花花的银两,这两个人咽了一下口水,互相看着对方。 一人控制不住自己,慢慢将手朝白花花的银子伸过去,这是多少银子啊! 另一人猛地将那兵士的手拍打下去,他声色俱厉的说道:“大黑!你忘了永安军条例了吗,你想让咱爹娘都跟着你被赶出去?!” 那被叫大黑的兵士顿时一脸懊悔,这两个兵士悄悄的看了一下四周,大黑见到没人看到,嘿嘿一乐,道是再也不敢了。 他哥哥冀大红也松了一口气,蹲下说道:“幸好没有其他弟兄看到,不然哥的脸可就让你丢尽了,快收起来搬出去!” 两人蹲下身子将散落的银子重新收到箱子里,冀大黑掀开一块木板想看看有没有银子散落到里面,但一掀开木板他就呆住了,他忙找来冀大红。 冀大红皱眉看着地上黑洞洞的小坑,两人面面相抵,都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两人连忙出去把他们的甲长叫来,甲长带着几个长枪手赶过来也琢磨不透。 又叫来队长,队长再去叫代哨长赵大河,赵大河最后叫来萧亦,萧亦看到后没什么惊奇的,这黑洞洞的里面一定是有宝贝啊,难道里面还能有怪物不成! 看到萧亦毫不犹豫的顺着木梯子就下去了,众人看到那是着急不已,但是再害怕也得进去不是,都跟了进去。 紧接着里面传来萧亦哈哈的大笑声,萧亦的叫声传出来:“多下来几个人,把这些箱子搬上去!” 随后萧亦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那一甲战士鱼贯而入,最后搬上来五个金灿灿的大箱子,这些箱子仅从外面来看便是璀璨夺目,里面装着的东西定然会是好东西。 打开后发现这五个箱子,三箱竟然都是金子,那金灿灿的光芒直照射的众人眼花缭乱。 其余两个箱子,一个里面装着的是各种奇珍异宝,珍珠玛瑙等是样样都有,那最后一个箱子竟然慢满满都是些古董字画!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这五个箱子的价值不知道要比外面那三千多两白银高了多少,尤其是那些奇珍异宝和古董字画,萧亦可没想着自己留着,这些可是今后自己送礼的上佳之选。 这时候附庸风雅的文人人可不少,无论是地方大户,还是朝中官员,对于这些古董字画他们是再喜爱不过。 还有那些太监,崇祯虽然除掉了魏忠贤,但是这种情况维持不了许久。 崇祯用人多疑,手下大臣不会为他效死力,萧亦记得从今年开始,崇祯皇帝便会重新启用那些太监,他最信任的仍然是太监。 萧亦虽然对那些太监和东林大臣毫无好感,但送礼疏通好门路还是要做的,这会让自己今后的阻力小很多。 今日这五大箱真是让萧亦如虎添翼,明末黄金白银的比例约在一比五到一比六,如果将这些黄金悉数换成白银又将是不小的资金。 萧亦现在有钱了,水车等这些以往只能去想想的东西都可以建造了。 对于火器的研发也可以提上日程了,也可以开始制造铁甲虎枪为战士们更新换代了…… 萧亦摩拳擦掌只待回去大干一场。 第二百零六章:得胜回堡 战后是有喜有忧,此次歼灭农民军所获得的金银等,萧亦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最后将所有的金银都装到大箱子中一起带走,还有一些皮甲、大刀等也尽数装到一起准备带回桃花堡。 战后的工作很多,其中最重要的除了追击逃贼外,是要将农民军的营寨里里外外都要搜一遍,只要是萧亦觉得对自己有用的都要带走,萧亦现在是什么都缺。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流寇和永安军将士的尸体,永安军将士阵亡一百余人不可能带回境内安葬,这杨武峪地处太原府,回去至少需要几天光景,尸体早就发臭腐烂了。 但为这里其他的军民着想,自己又不能一走了之,如此之多的尸体腐臭发烂了难保不会生成瘟疫,所以萧亦就令人在杨武峪里面挖了几个大坑将流寇的尸体尽数埋放在那里。 至于阵亡的永安军将士先是由本甲甲长统计出来,把他们的武器和兵牌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也好做一个精神寄托,最后再将他们埋葬在单独的一个坑里。 经历了这场血战后,上千人横尸于此,杨武峪中的血腥之气久久不能散去,夜晚好似有数千的冤魂在哭嚎。 第二天,修正了一整日后,各甲的将士们普遍都恢复了不少,都在精气神十足的准备着物事,而诸多的伤员就骑着缴获自农民军的马儿随着大军踏上归程。 一日后,永安军到达了杨武峪西北处不远的純县,王子猛本打算劫掠这里。 这里的城墙和定县一样老旧,但这里相比定县倒是人烟多了不少,也许是离卫城较近的原因。 永安军大军开到城下时,只见两个人正懒洋洋的靠在城墙上晒着太阳,都有一杆老旧的制式长枪,但这长枪不是放在墙边立着,就是抱在怀里当拐棍用,一些稀稀落落的行人从城门下来回经过。 这两人身上都穿着一副破烂衣袄,破烂到最基本的样子都看不出来,这便是大明的鸳鸯战袄了,那副军容军姿是不要提了,比起流寇中的老营兵都差远了,和那些流民也差不多,看来王子猛的两千多人若是打到这里,破城是必然的。 其中一人睡得正香,忽然肩膀上传来一道大力的拍打,痛得他龇牙咧嘴,一睁开眼便脱口而出道:“哪里来的穷军户,搅了老子清梦,入门的厘金呢?”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不迭,张着一双大眼看着眼前这仿佛是天边来的军队,他哆哆嗦嗦的再也说不出话,和另一人不断后退着。 萧亦冲着他们微笑道:“劳烦禀告知县老爷,就说永安军援剿王子猛得胜经过,桃花堡防守萧亦有事商谈。” …… 这一日的下午,純县的知县和主簿几人在土墙上看着远去的这一支军队,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这些人竟然歼灭了王子猛,那可足有两千多流寇! 知县的大手伸到他宽大的官服衣袖里,握着硬邦邦的金锭,他心情极好,缓缓对主簿说道:“记下,三月十日,王子猛率众两千攻我純县,官兵在我等的指挥若定之下奋勇抵抗,奈何贼甚众眼见城将破,百姓即将遭受涂炭,桃花堡防守官萧亦所部六百来援,城下激战半日,贼退去,永安军直追击至杨武峪,全歼王子猛所部流寇。” 主簿点点头,道:“记下了。” 知县满意的笑了笑,回身说道:“明日捷报呈往代州!” 萧亦率永安军原路返回,经过定县时见到定县竟然已经空无一人,当下心情有些失落, 他认为自己率人走后,定县军民又再遭屠戮所以无人,这时黄阳策马上前,安慰道:“萧哥不必烦扰,有些事不是都能管的,尽力便足矣!” 萧亦点头不再想,策马离开定县,一路向北行军,两日后终于到达了平刑岭,过了这平刑岭便回到大同境内了。 一想到终于到到家了大家都十分开心,在平刑岭修整了一日。 永安军以极快的速度经过灵丘、石门口等地,终于在十七日的下午看到了桃花堡最外围的墩卫。 此次外出作战打着曹文诏协从的旗号却是独自作战力获大功,足有十六日之久,这是永安军外出征战最长的一次。 这半月以来战士们在外风餐露宿,作战奋勇争先、悍不畏死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夺得军功回到家中好封妻荫子,造福乡里,作为得胜之师,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这半月以来桃花堡变化也很大,墩卫水井等都已经建造完全,外面又新开垦了不少荒田,刚踏到桃花堡境内的官道上,大家就放松了下来,他们终于是到家了。 得胜归来的喜悦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墩卫之上正在值守的战士见到归来的大军都是对其送以严谨的注目礼,他们目送大军出征,定要目迎其归来。 两侧不少正在耕种的百姓听到那整齐的步子声都赶紧跑出田地,争相围观。 不久官道上便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对归来的战士驱寒温暖,让战士们骄傲的挺直了身子,心中暖洋洋的,对自己先前的奋勇拼杀,他们都是一个感觉,值! 没多久便迎着夕阳见到了桃花堡南门的城楼,城楼上、道路两侧这时满满是驻守于此的永安军战士,他们一样是挺立着身子迎接大军归来。 而史路、郑中、董英华等人带着一班的文官小吏和将官在门前迎接,当一名永安军甲长见到远处扬起的大旗,他激动的说道:“快看,是大人他们回来了!” 紧接着永安军的将士们三人一伙两人一组的抬着十数个大箱子回来,史路也放下心来一脸笑意,看样子这次是满满的收获。 他迎上去本想对萧亦一揖,但萧亦却直接过来抱住了他,史路心下感动不已,也是紧紧的抱住了萧亦,随后一边与黄阳、石刚等人寒暄着进了城。 郑中、董英华等人将萧亦簇拥着走向官厅,那些小吏是马匹不停的拍。 一进城,道路两侧满是夹道欢迎的百姓,他们对着归来的将士们高呼不已,战士们虽然很疲惫,但是走在路上仍是尽力的挺直身子,踏着整齐的步子朝军营行去。 萧亦没有见到黄娥,问起史路,史路讪笑着和萧亦结实一番。 原来黄娥自萧亦走后便哭了许久,整日她做的最多的便是在南门的城墙上看着萧亦离去的方向,史路受命照顾黄娥当然不能让黄娥受风淋雨,便让何萍每日跟在黄娥的身边照顾,女人之间也好说话不是。 今日萧亦回来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和黄娥说,萧亦觉得自己亏欠这妮子的太多了,想着应该去见见黄娥了,这半月不见自己对她也是想念的紧了。 第二百零七章:保甲制 一直到了千户官厅的前面,萧亦在众人簇拥下步入千户官厅,而那两个婢女也早就款款等待在大堂门前,萧亦刚走到大堂时就对其款款施礼。 随着走进大堂的是史路、黄阳等顶盔贯甲的将官,又有董英华、郑中在内的一班小吏,真是文武济济一堂。 首先是郑中向萧亦报告这半月以来的田亩情况,半月以来,墩卫、水井不断兴建,桃花堡境内也是三十六座墩卫,而水井至少开了五千多口,几乎每亩田地便有两口水井。 堡内众人合力半月共开垦荒地三千多亩,而近日赶来的流民更多,几乎每日都有几十上百人携家带口而来,他们有些是就近从其他屯堡赶来,但多数却是从太原府赶来。 永安军半月以来在太原府境内剿灭牛皮盗杆十数支,扑灭作乱官兵一处,更是剿灭一支两千人的农民军,其声威在太原府民间已经不只是上层还未闻捷报。 如此一来,自然有不少被永安军所救的百姓,他们听说了桃花堡的好日子后都是期盼不已,纷纷携家带口的赶来。 虽然路上死难者甚重,但到了桃花堡境内后,那些流寇远远的见到墩卫,便都止步不前。 所以这些日郑中手下的一班小吏整日几乎都忙于为新到的人进行入册入籍,分派田地,帮助百姓盖房等。 萧亦率军离去,周围有些贼匪自然不安稳,永安大军开离头几日便有一伙七十多人的马贼趁虚祸乱桃花堡,萧亦和永安军大部都不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不会管。 墩卫上的守军迅速发现了入境的马贼,当即传报史路。 史路闻报后大怒,即率留守夜不收四十余人,配合诸墩卫轮换的守军,拦截马贼,两方大战于桃花堡第十二卫之下。 永安军将士为保卫家园皆奋勇死战,史路更是一人当先激励将士,四十余夜不收杀的七十余劫掠的马贼叫苦不迭,马贼大溃,斩级三十二。 马贼溃逃至永安堡境内,永安堡管屯官总旗刘世仁率夜不收阻截,这些马贼被尽数斩杀于境内。 除此之外,再无不开眼的小贼小匪敢进入永安军驻守地界,直至大军得胜归来境内安平。 郑中之后是董英华,和萧亦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的治安方面的事情,萧亦仍是认真听完,最后便是史路和萧亦单独汇报一些事情,萧亦听的很认真,每每思索。 这次将士们外出征战受苦不所以萧亦决意所有随军出征的战士休假五日,五日后继续每日操练。 又让每甲的甲长将立功阵亡等等汇报上来,最后战功结算,此次累计战功达到升迁的战士有不少。 统计起来足有四十余人,这些人萧亦手中都有一份名单,他们将会是日后扩军的新兵教官,他们都是合格的战士,去督训那些新兵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而这次作战萧亦发现的弊端也有很多,首先是三眼铳问题,今后让敌军冲到火铳手近前的事情一定不能再发生,三眼铳的威力虽然很足,近战也是优点之一。 但萧亦觉得火铳手作为远程兵种,火铳手的作用是很明显的,火铳手就应该把远程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这样一来三眼铳的精准度和射程等方面就略显不足。 萧亦心中酝酿已久,是时候将三眼铳换成鸟铳了,三眼铳最佳射距只有百步左右,而鸟铳则可达一百五十步,制作精良的鸟铳即便是两百步外仍较为精准,威力也不比三眼铳小。 懂得这方面的人也有,萧亦一直对那个葛三有所留意,还记得几月前初到桃花堡陈浩和萧亦提过葛三擅用鸟铳,可以让他做刘通的副手,辅助刘通训练鸟铳手。 而这些日子陈浩也没闲着,整日忙于新建的各处蓄场乐此不彼。 火器较少也是萧亦认识到的弊端之一,上次作战火铳手发挥的作用其实很有限,人数较少。 除了阵势压制以外造成农民军的伤亡跟本就不多,如今有了这近百熟练掌握火器运用的火铳手,萧亦终于可以扩招鸟铳手了。 盾阵方面,永安军长久以来的实战已经充分证明齐老三人倾力制作的这面半身盾足以抵挡骑兵的冲击,当然后金骑兵的远冲还需要实战考较。 最后董英华没有离开,他等待其余人都离开,上前说出一直以来他担忧的问题,看他焦急的样子,萧亦也很好奇,示意他细细说来。 萧亦听后也是惊讶不已,原来董英华提出的问题是治下百姓的制度问题,原本大明各地普遍设立保甲制,但现在早已被毁坏殆尽,不堪使用。 萧亦治下军民多是外地而来,也不能再用原来的保甲制。 这个问题董英华倒是提醒了萧亦,萧亦思索良久,这个问题是越早解决越好,最后塔决定设立一种新的管理制度。 百姓以户为单位,每十户为一甲,设一甲长,治下军民皆称甲长,但意义却不相同,军队的甲长乃是军职,带十二兵,地方上的甲长则是管理十户百姓。 这十户也不是硬性的规矩,初步规定,每甲不得少于五户或是多于十五户。 地方上,十甲为一保,设保长,名称寓意自是保卫相邻平安,地方上的保长、甲长皆为乡邻有名望之人担任。 萧亦虽然想让百姓自发选举,但这在这时是不太可能的,如此做来很可能会导致地方大族和富户的轮番攻击,也就只能先这样待日后再行变更了。 一保同样是不得少于五甲,或是多于十五甲。 萧亦又让董英华立一份相关的规定出来,其中萧亦提出一点加进去,那就是甲长每月需给保长一份下属每户家中人员的名单。 其中包括的很详细,一户百姓例如有五口,这五口人所做是农户、匠户或是军士都要写上,这户百姓家中田亩数量、耕牛数量等等也要写在上面,甲长每月要做的就是将下属各户人家的详细信息都呈报到保长那里。 而保长勘察清楚后每三个月则要呈报一次,最终都汇聚到郑中那里,郑中负责核查校对,如有不符便告知萧亦。 如此一来方便对百姓实行统一的管理,而这保甲制和军户制也相差不多,甲长就相当于军中的甲长,保长便相当于军中百户,只是萧亦换了个说法对其任职而已,萧亦目前只想到这么多,其余的其后再行更改补充。 但即便如此也让董英华心下在暗暗吃惊,萧亦一介武夫竟然能如此熟练的施行保甲制,这保甲制初一看和原本没什么不同,细细想来内中倒有些耐人寻味。 当下他便退去,回到府中详细的拟定规定。 崇祯三年七月十一日,萧亦率军离开純县的第二日,也是永安军回到桃花堡的六日前,一份急报自純县被送到代州。 代州在洪武二年曾被废为代县,直到洪武八年才重称代州。 代州地理位置很好,时人称其为州外壮大同之藩卫,内固太原之锁钥,根柢三关,咽喉全晋。 代州向以山川扼塞,去边颇远,称为腹里。 时任代州知州的是卢允山,这一日午时卢允山正在府中熟睡,但一阵急迫的敲门声让他大为不爽。 约一盏茶的功夫,已经穿戴得体的卢允山在大堂打着转,手中拿着一张纸,口中接连不断的惊叹之声,捷报? 这么许久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捷报,前些时日曹文诏率关宁骑兵经过代州,自己还曾好酒好肉款待一番,这次定是曹总兵剿贼捷报到了。 但拆开一看他却眉头紧皱,看完后他吃惊不但疑问却更多,永安军是哪里冒出来的,桃花堡又在哪,这萧亦又是何人? 这几个名字他以往听都不曾听说过,但六百人歼灭王子猛的确是个大功了,至少要斩级近千,这已经是这阵子剿农民军以来的大捷。 但他却不敢直接呈报上去,派心腹道純县仔细询问,心腹回来和卢允山一说,純县的知县和主簿等人皆是对永安军那场战斗描述的绘声绘色,喊杀声震天云云。 卢允山虽然还是很疑惑,但当即便奋笔疾书。 十二日代州城门开启,一卷黄尘滚滚,一骑手持捷报朝卫城飞驰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献捷京师 朝堂争议 捷报从代州发出后,时任振武卫城指挥使赵庚闻报大喜,当夜遣人报往兵备,兵备又报往巡抚、知府,这样一级级呈报上去,就在萧亦在桃花堡轰轰烈烈准备开展事务的时候,捷报已经出了太原府,飞报京师。 崇祯三年七月十九日,萧亦率军回到桃花堡的后两日,捷报经由各地,飞速报往京师。 这一日一大早,京师大风呼啸,乌云密布,远处扬起滚滚尘烟,一骑自远处狂奔进京师永定门。 一路上这名骑兵手中高举一份自太原府发来的捷报,直吼得声嘶力竭,手中挥舞着大叫道:“大捷,大捷,太原府剿贼大捷,斩流寇一千八百零二级……” 这一次萧亦没有隐瞒,他将全部的斩级数量都让純县的知县呈报上去,他料想京师定会引起一场轰动。 他这一路本来,由外城直入内城,自内城奔入皇城,又送进宫城,交予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之手,王德化的手都在颤抖。 “这这这,大捷?!” 这时候的京师吵闹的最凶的事就是袁崇焕的处置方式,,外面农民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辽东战局似如危卵。 但朝堂之上这几月以来却是为如何处置袁崇焕是争吵不休,整日搞的是乌烟瘴气,喧哗不已,终于于前几日决定下来。 朝堂意见统一,袁崇焕其罪当诛,崇祯也别无他法。 崇祯亲言袁崇焕条条大罪:“谋叛欺君,结奸蠹国。斩帅以践虏约,市米以资盗粮。既用束酋,阳导入犯,复散援师,明拟长驱,及戎马在效,顿兵观望,暗藏夷使,坚请入城,意欲何为?致庙社震惊,生灵涂炭,神人共忿,重辟何辞!” 不明所以的百姓得知后纷纷以为袁崇焕就是奴贼入京的罪魁祸首,去年那次后金糜烂京畿之地,他们的家人产业都有很多损失,朝廷都说袁崇焕是奸细。 没有判断能力的百姓自然纷纷对其报以恨意,有些不明真相的穷苦百姓甚至恨不能食其肉,以报家人被鞑子掳掠之苦。 将于本年八月对其处以磔刑,袁崇焕宿命已然注定。 皇极殿,这日朝会如常举行。 各地饥荒、灾害不断,辽东战局自孙承宗继任督师以来仍不是很明朗,大胜没有,小败一堆,总的来说虽在去年将奴贼赶出京畿之地,但辽东战局明军仍在守势,孙承宗已在酝酿重修大凌河城。 崇祯三年是崇祯比较烦躁的一年,这一年后金略边刚刚过去,各地呈报损失之巨已令其烦扰不止,而陕西境内的农民军仍是如火如荼,官兵小捷不断,但大局却没有任何改观,各处仍是糜烂。 所以今年七月,经过朝堂商议,令曹文诏率三千关宁军入关剿匪,曹文诏勇猛敢战,任延绥东路副总兵,洪承畴经略有方,任延绥巡抚,两人配合各地官兵协从作战,崇祯对其抱以很大的期望。 但历史上曹文诏进入山西的初年并无大功,剿灭的只是牛皮小盗,和农民军的主力根本没有接触,直到四年才开始和王嘉胤接触,剿灭王嘉胤后累功升任临洮总兵官,后才不断传出捷报。 所以萧亦斩级近两千的捷报在此时应是独一份,当王德化欣喜雀跃的将捷报呈上时,崇祯握着这张小小的纸片手都在抖动,这这这,难道是曹文诏的捷报来了。 两侧温然而立的诸臣皆是一副欢欣的样子,这时内阁首辅成基命出列说道:“恭贺皇上,曹总兵刚到任便传来捷报,想必那些流寇已然到了末路,我大明万世昌盛!” “大明万世昌盛!” 朝臣纷纷伏跪,朝堂之上满是恭贺之声。 这时崇祯打开捷报,紧接着他一摆手。 成基命等人都诧异的看着崇祯,不是捷报吗,皇上为何一副疑惑的样子? 只见崇祯细细的看完捷报后猛地从龙椅上起身,在阶上来回踱步,后崇祯忽然问道:“萧亦是何人?” 诸臣皆哑然,萧亦这个名字大家听都没听过,就连一旁的王德化都一声不吭。 崇祯对这个名字很陌生,看到诸臣竟然没有人听过也很是好奇,这萧亦究竟是何人,竟然能以六百人歼灭王子猛? 刚上任的吏部尚书崔子奇出列将萧亦官职等一说,诸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萧亦竟然只是大同东路桃花堡防守官,在桃花堡境内剿匪立功不久前提为千户,只是崇祯事情多那里管的上一个小小的千户防守。 群臣之中寂静许久,忽然一人出列,原来是那个都察院御史李邦华,只见他出列大声说道:“萧亦获此大捷是天佑大明,但其罪行却不能不问!” “萧亦出境作战乃是大罪,功不抵罪,当贬!” 议郎蔡中正道:“念其斩获有功,可令其将王子猛首级呈报京师,功过相抵!” 其后又有诸多的官员出列,个个怒斥萧亦的行为,说的萧亦好似乱臣贼子一般,原本的报捷竟然成了问罪。 原来萧亦带兵是本地的操备官兵,操备官兵没有兵部调令擅自出境乃是大罪,但萧亦已经很好的解决了这一点,他所利用的是曹文诏。 崇祯看了一眼李邦华,淡淡道:“李爱卿不必担忧,此事曹文诏已向朕报过,诸位爱卿不必再提。” 李邦华吃了一个瘪,没想到这萧亦竟然是打着曹文诏的旗号,这条罪名倒是行不通了,他和其他人交换个眼色。 他仍然说道:“皇上,…” 崇祯烦躁不已,萧亦如此一个小人物他们竟然也要锱铢必较,他摆摆手说道:“爱卿不必多言!” 听出崇祯言语之间的烦躁之意,内阁首辅成基命出列怒斥李邦华,道:“李御史!萧亦奋勇作战立此大功,臣提议当嘉勉萧亦,若是问罪,岂令忠勇将士寒心!” 崇祯点头说道:“阁老所言与朕同,就提为蔚州城操守如何?” “不可!” 崇祯的话让朝堂之上再次陷入一轮当中,吏部主事元正气出列道:“皇上,萧亦不久前才提为千户,这次又提为操守,恐怕人心不服。” 这时议郎董咏出列缓缓道:“萧亦去年曾在卢象升所部,随之保卫京师颇有斩获,到任永安堡后政绩名列大同各堡之首,此次更是剿贼大胜,并无不妥!” 随后又是一阵争吵,直吵闹近一个时辰之久。 萧亦的捷报给崇祯不小的激励,萧亦仅是一个防守官尚能用六百人斩级近两千,若是提为操守呢,会不会传来更大的捷报? 朝堂之上争吵不休,最后崇祯钦命:“蔚州富饶,大同为京师藩屏,系桃花堡防守萧亦忠勇果敢,杨武峪剿贼两千得胜,官升两级,提为该地操守!” 十七日,一名太监手持圣旨,在三名锦衣卫的护送下出东便门,直奔大同。 ……. 大同东路,萧亦外出作战斩获之大已经传到了州城,州城境内闹得是沸沸扬扬,时操守白崇安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他料想萧亦会立功,但却没想到萧亦立下如此惊世大功,他竟然剿灭了王子猛。 王子顺在太原府境内闹出的动静可是不小,人数上万,糜烂数路,官兵往往都是追击不及,而地方镇守的官兵遇到大队流寇都不能抵抗,这样一来就造成王子顺声势愈发壮大。 萧亦率六百人直接歼灭了王子顺的前锋营,这还是太原府对抗农民军的首场大胜,自己作为萧亦的直属上官也有察人清明等功,想来此次升入卫城是板上钉钉了。 他心情极好,当日便叫来徐峰和李二牛,准备前往桃花堡犒劳慰问一下萧亦。 第二百零九章:盛大典礼 委任 朝堂之上为萧亦升官一事是议论纷纷,萧亦到永安堡的那一日处理堆积的事务直到深夜,萧亦一直坐在木椅上久了直感觉腰酸背痛,想到日理万机的崇祯皇帝,嗟叹不已。 自己堡内外事务相比掌管大明的崇祯来说是不值一提的,自己坐在那里只几个时辰便已是酸痛不止,传闻崇祯皇帝每日从早忙到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累的不行了,萧亦就要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轻轻的揉捏,萧亦心照不宣,大手紧紧握住在自己肩上动作的纤细小手,感受到那玉手的温暖。 萧亦回身,看见黄娥那水灵灵的大眼正充满爱意的看着自己,他有些愧疚的道:“娥妹,跟着我,苦了你了。” 黄娥连忙捂住萧亦的嘴:“夫君莫要如此说,闻君大捷,堡内外人人欢声笑语,都在称颂夫君治理有方呢,妾身深恐丢夫君的脸!” 萧亦语气略微严厉了些,说道:“娥妹日后万不要在如此说话,你是我萧亦妻子,一日是,终生是!” 将黄娥楼近怀里,黄娥就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感动的点头。 良久,萧亦说道:“娥妹,你先回房吧,这还有些事要处理。” 黄娥却是摇摇头,说道:“就让妾身在这为夫君捏肩松筋吧。”萧亦不忍拒绝,点点头,紧接着就感受到身后轻轻的揉捏,舒服的呻吟了几声。 接下来的几日,萧亦先是统计出各甲斩获和战功记册,随后定下奖赏的赏银、田亩等,这将士外出征战不外乎为个博取军功,讨得赏钱,所以萧亦对此一向并不吝惜钱粮,这也是部队保持战斗力的一个方式。 后让人挨家挨户将赏银下到家中,将士们接到赏银全家都欣喜不已,这下终于又能购买些新的米粮农具,或许多置办几亩田也不是不可能。 听着周围的羡慕之声,永安军的战士们在人前都觉得倍儿有面子,家中的妇人在人前说自己丈夫是永安军的战士,每每令其他人惊叹羡慕不已。 当即便有不少人乐呵呵的去市集买肉食,回到家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炖肉吃。 当然,他们心中对于萧亦更加感激,对于永安军这个大集体也更加珍惜。 此次阵亡将士也是最多的,阵亡一百三十二人,这就说明要有一百三十二户人家的父亲、儿子将要永远的回不来。 虽然随后前去慰问的各甲甲长带去了萧亦的银子和耕牛、田亩等,但据回来报告的甲长言,他们仍然是哭泣不止,家家披麻戴孝整日痛哭。 这也是让萧亦最为揪心的,所以永安军凯旋归来的第二日,桃花堡便举行了盛大的典礼,萧亦亲自为阵亡的将士挥洒送行酒,豪言数语。 永安军火铳手排铳三次已示送行,场面十分壮观,火铳的巨响久久回荡在桃花堡的上空。 这天周围有上千百姓围观,也有许多从州城各地赶来观看的百姓,结束后仍然是争相传颂,为一时谈资。 阵亡将士的家人对萧亦都十分感激,有些老人虽然走路都腿脚不利索,但还是挣扎着对萧亦跪拜,哭喊着说防守大人仁慈。 由于阵亡将士的尸体过远没有运送回来,萧亦便叫匠户连夜打制了百余副灵牌,上面挂着阵亡将士的军牌,他们的衣甲兵器依照萧亦最初的承诺,将永远给他们的家人用以纪念。 典礼结束后,也是依照萧亦最初建立永安军的诺言,所有阵亡将士的灵牌将进入永安堡祠堂,供后世瞻仰忠烈。 他们的家属多是将这些衣甲兵器当成宝一样放在家中,这也成了他们的精神寄托,周围的百姓知道他们家中有人参军阵亡,都会对这户人家礼让有加。 此次斩获颇丰,萧亦已经有了底气大干一场,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中下旬,秋播已然临近,内外又开始忙碌。 但要想有个好收成,就要在各地建造水车,水车的灌溉范围和力度比起水井都好了不少,灌溉更方便,农户不必每日都到水井不断的打水,有更多的时间和人力照料田地。 但是齐老三人已经休养许久,齐老三人为永安堡的建立出了大力,自己也不好打搅他们安享晚年。 萧亦忽然想起来齐老三人休养时曾向自己推荐过三个后生,自己当时就对这件事上了心。 这么久了他们三人都应该磨练不少,是时候对其委任了,但委任之前萧亦决定还是亲自见一见他们。 崇祯三年七月十九日晚,萧亦叫来古池、王熊、齐浩光三人,与三人畅谈许久,惊讶的现这三个小辈居然都已经有了很精湛的手艺,各方面的知识都有所涉足。 三人从各地风尘仆仆赶来,虽然都是青壮,但却都是风尘仆仆、脸容黝黑,他们的手也十分粗糙,满是风雪刮开的口子,这些足以说明这些年一来他们的勤奋勘察学艺。 萧亦让他们三个坐到椅子上,这让他们感激不已。 经过谈话,萧亦已经对他们有了初步的了解。 古池年二十一,机灵好学,声音略为精细,长久以来在冶铁、打制兵器方面的造诣已经很高,即便是有些老匠头相比也是略有不足。 王熊一口地地道道的山西腔调,人如其名,黑壮黑壮的,话音十分洪亮,虽然相比其他两人手艺略差,但其知晓的道理却是最多的,为人也擅长搞一些奇怪的小方法,敢于尝试。 至于那个齐浩光,是刘老三人重点推荐,萧亦自是对其多留意几眼。 齐浩光举动之间充满自信,当萧亦说要在各处建造水车,问其三人是否通晓原理时,他当即便提出了一种新的水车。 他虽然年轻,但双目锐利,声音充满了劲道,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如此。 依齐浩光所言,这新式水车相比起原来的大水车,体型小了不少,但是出水量却是大大增加,平均每架都能省银十数两。 随后萧亦便给了他们三个各自擅长的活计,古池被派往土家沟负责冶铁采矿开煤等事,齐浩光全权负责水车的建造,王熊则是留在桃花堡工坊打制武器学习手艺,以观后效。 萧亦对于齐浩光全权支持,又拨给他几十户匠户差遣,这也让齐浩光完全放开了手脚,接下来的几日,各地开始大建造,一架架水车迅的被建造起来。 百姓们看着这些新建造的水车是惊叹不已,有了这些水车后灌溉农田将更加方便,收获也会更好。 这一日,萧亦正在想事情,忽然郑中匆匆来报:“大人,刚接到州城的消息,操守大人将要到我们桃花堡视察,说是犒劳慰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操守来到 依上头所说的,白崇安这次自蔚州城出发,明日头午出发,蔚州距桃花堡算不得远,十几里地,半日不到就能到了。 所以郑中接到消息后就连忙来找萧亦商议,萧亦听到后对此并没什么反应,但郑中却是一脸焦急。 他不像萧亦,这时候的人上头来视察一次那就是天大的事了,若是刘一鸣任防守时听说了操守要来视察的事,那准保是全堡闹得鸡飞狗跳,只为好好迎接白崇安。 当然,他们这样做多是讨好的因素在里面,但萧亦是务实的人,一般都将精力花在屯堡的建设和发展上,屯堡发展的好,上官来了看到自然就高兴,这才是万全之策。 当然,操守大人前来慰问视察,萧亦身为防守即便是并不关心,却也要表现出一副关注的样子来,起码明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但近期事务繁多,又要秋播了事情就更多,堡内外是军民总动员,各地要么是在建造齐浩光提出的新型水车,要么就是在田地忙碌,萧亦甚至有让军士归家帮忙的想法。 这种接待上官的事交给文官来处理自然最为稳妥,郑中在这里当了很久的令吏,对于这种条条道道知晓不少,这方面萧亦还要仰仗他。 这时郑中正老老实实的站立在萧亦身侧,他身份转变的很快,自从那次平乱后他就觉得萧亦绝非刘一鸣能比,今后绝非一防守而已。 他便是少说话,多办事,长久以来倒也一直是勤勤恳恳。 他说道:“大人,操守大人来桃花堡,我们是不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萧亦头也不抬,仍是看着手上的文书,说道:“嗯,是要好好接待,不过屯田建设正事要紧,现在堡内各处都需要银粮和人手,就没有必要大张旗鼓了。” 郑中听到有些犹豫:“这,大人,听说操守大人可是很看重政绩的…”他话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萧亦可不光有政绩,更是有战功,遂是苦笑摇头,不再提这话茬。 萧亦也好似没听到那话,沉吟半晌,他自顾自的说到:“但操守大人来此也说明对我永安堡的看重,郑大人,接待事宜便由你与董镇抚一同主理吧,办的妥当一些。” 郑中听到后显得十分高兴,接待上官这么重要的事情,萧亦居然交于自己,可见萧亦对自己的看重之情。 虽然萧亦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但郑中仍是十分感激和振奋,他平日一直很淡然的眸子里这时却亮出精光。 他欢欣的说道:“下官这就去找董镇抚共同商议。” 郑中走后,萧亦放下手中早已被他看十几遍的公文。 心中细细琢磨,白崇安来此,看来是自己的捷报純县的知县已经呈报上去,其他地方也应该知道了,这一金锭花的值,又想到那日那知县看到自己手里的金锭双眼放光,萧亦感觉很好笑。 这次朝廷能给自己什么升赏,萧亦很是期待。 今日已是二十日,幸好直到现在桃花堡境内都没有什么旱情,由于自己的全力支持,家家户户的作物长势都十分喜人。 自己离去那半月,桃花堡境内同样是轰轰烈烈的建设活动一刻不停,史路带着他的授意,每日带领堡内军民齐动手,千把人共同努力。 原本打制一口砖石深井要花费数十两的银子,时间耗费也颇长,起码要一个月才能打好。 而桃花堡军民齐动手,通常都是十几二十人一齐动手,半月以来竟然在境内打好了几百口深井。 近些日子仍是一样,大家一齐动手都闷着一股劲想要在秋播开始之前造好水车,这可是关乎收成的大事,随之一架架的水车被飞速建好,这种速度真是飞快。 但这种发展势头所耗费的钱粮也是巨大,建造水车、深井、墩台等就不能仅仅让匠户忙活,萧亦发动了境内几乎是所有的劳力。 一些砂石、木材等原料可以让百姓帮忙运送或是砍伐树木,每一样的建造都发动了大批的男女军民,他们协助匠户劳作,萧亦负责他们每日的饭食供给,每隔几日还要一次油荤。 这几千人的吃喝可不少,算上离去那半月,加上到现在的花销,已经花去了萧亦几百石米粮。 据史路说,幸好自己离去那半月永安堡和长宁镇调集米粮支持,这才能承受住消耗速度。 不过若是萧亦这次初战缴获如此丰富,恐怕倾三堡之力也难以撑一月,其他的穷困屯堡就更别提了,这次的收获可谓是雪中送炭,正给了桃花堡大力发展的资源。 还有一件事,史路曾说过,州城那家米店,女店主丽芳曾无偿为桃花堡捐献了几百石的米粮,这着实让萧亦吃了一惊。 丽芳那米店自己也曾去过,就是在那自己请回了正在买米的仲阳,那米店在州城算不得大,几百石应该已经是力所能及之内了,看来要找个时间去州城好好感谢一下丽秀才行。 萧亦当时还问过史路,史路笑嘿嘿的和他一说,萧亦就明白了,怪不得。 …… 时值七月下旬,这时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走在路上已经能明显的感受到冷风扑面而来。 七月十一日,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自蔚州南门而出,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一杆巨大的‘白’字旗,旗帜的后面,是一些仪仗队,他们手持十数杆参差不齐的小旗。 这其中也掺杂着三十几个身披盔甲的家丁护卫,冷风之下,他们都是将手紧紧攥着,神情已经有些疲惫。 这些家丁仪仗的最后面才是骑在马上的三人,最中间是操守官白崇安,骑在一匹壮硕的战马上,左侧是屯田官李二牛,右侧是他的家丁队官徐峰,都骑着一匹壮马。 此次巡查知州王湛没有来,而是派出六品同知郑文举,令吏周有成带着几个小官吏代为同行,轻视已经显而易见,白崇安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那些一同前来的文官都是离武官远远的,好像武官身上带着屎尿,一脸嫌弃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 进了桃花堡地界,白崇安放下不快,看了一眼墩卫的人,那人竟然是一身的精甲亮盔,身子挺的笔直朝自己看过来,即便是看到自己仍是目不斜视,他心下赞叹一声。 又四下细细的观看起来。 随之浑厚的声音响起:“这萧亦不错嘛,本官在州城都有听闻萧亦在桃花堡的动静,又是开荒、均田又是打井,这次援剿再立大功,果然一进界内就见到热闹和与众不同。” 他身边的李二牛闻言笑道:“这萧亦的确干劲十足,永安堡是其一手建立,听闻最初那里只有三件破落瓦房而已,如今却一直是整个大同境内政绩考较第一,那永安堡的屯官人选每每都是争抢的头破血流,的确是个人才。” 白崇安点点头,兴味盎然的朝四周看去,其后的一半人马皆是一副惊奇的样子,就连那些文官都有些惊讶,只不过他们明面上仍是一副不屑。 第二百一十一章:接风洗尘 崇祯三年七月二十一日,时任蔚州城操守白崇安去往桃花堡,防守官萧亦率堡内一干文武官吏在西‘镇宁门’外恭迎了白崇安一行。最新最快更新 这郑中和董英华是自信满满,他们两人昨日商谈许久,果然在今日就将接待之事办的井井有条,现在桃花堡虽然仍是贫穷,但比起之前却富裕不少,一众的鼓手、旗手等都是准备妥当。 虽然没有萧亦注重的大军列队迎接,但礼节上却丝毫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也是文官和武将侧重点不同,若是萧亦安排,萧亦注重武勇,则会安排将士列队相迎,这样做虽然叫人热血沸腾,但对于同行的文官来说则不是很满意。 但若是让郑中和董英华来安排,则是侧重礼仪方面,同行的文官见到后都是连连点头,这时他们看桃花堡也少了些不快,多了些顺眼。 而对于白崇安等人来说,这一路上所见包括墩卫值守战士、各处建造的匠户百姓、田地间不断劳作的农户等,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这迎接礼仪与否也不是他们所侧重关注的方面了。 此次迎接后,白崇安一干的州城文武官吏都很满意,不少人心中甚至都有些惊叹。 武官那边萧亦见到了熟悉的李二牛和徐峰两人,朝两人微微寒暄,而文官那侧萧亦留意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人一身六品青色官服,上画着鹭鸶补子,一溜不长不短的胡须粘在下巴上,给人一种酸儒感觉的,便是从六品同知郑文举了。 他身侧的令吏周有成同样是一身青衣官服,两人在含笑说着什么,不断的对四周指指点点,萧亦不愿与这些文官说话,朝郑中看了一眼。 郑中老成,见到萧亦眼神便知道萧亦的意思,当即带着镇抚董英华朝那些文官迎了上去,也是笑着搭话。 白崇安到桃花堡门前立刻便是笑吟吟的下马,随着下马的人还有徐峰、李二牛和一班的家丁护卫。 白崇安对萧亦丝毫没有最初见萧亦的官架子,刚到门前便下马上前。 当萧亦向他介绍堡内各人时,白崇安对那些文官只是微笑,而对于萧亦身侧的史路、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几人都露出笑容,赞叹有加。 萧亦不动声色的将白崇安一行人迎进堡内,白崇安一行人进来后,见到堡内十分洁净,几乎可用一尘不染来形容,而街道上竟见不到一个流民或是乞丐,房屋外每每有三五成群的老人老妇聚在一起闲聊。 不说白崇安等人吃惊,就是来过一次的徐峰和李二牛大眼瞪的都要分离开来,这还是三月前的那个桃花堡吗? 桃花堡虽然第一眼看去没有州城热闹,街上的小摊和店铺也没有州城丰富,但人人都是欢声笑语,没从一人身上看见挨饿的影子。 白崇安还看到街巷之中不少地方都有着砖石深井,想到来的时候便见到路上有不少井,也有许多的水车,当时自己还为此感慨一番。 这时他说道:“堡内外大为打井、修建水车,恐怕要耗费不少钱粮吧?” 不等萧亦回话,郑文举就在一旁插了一句:“听闻萧大人还曾为军户发放饷银,不知这些钱粮从哪里来?” 萧亦听出郑文举话语中的讥讽之意,看都没看他,自顾自的对白崇安说道:“下官任桃花堡屯官和长宁镇管队时曾在境内剿匪,蒙操守大人抬爱,又任职桃花堡,肃清境内贼匪,前些时日随曹总兵援剿,歼灭王子猛,银钱由此而来。” 忽然一旁的李二牛笑着说道:“是极,卑职曾听过一曲歌谣,卑职记性不大好,只粗略记得几句,有道是‘逢灾受难不必怕,萧公治下安乐平,贼匪可恨如虎狼,见了永安军四处逃……’。” 萧亦是真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歌谣,他真没想到自己在东路的名声居然传了这么远,他心中感动异常,但面上却是一副受惊的样子,连连摆手。 “这是父老乡亲们抬爱了,下官还不曾听说过这歌谣,尚有很多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萧亦只是想让百姓能过上能吃饱穿暖的日子,也就够了。” 这时徐峰也笑道:“卑职也曾有所耳闻。” 白崇安心中听到惊奇不小,萧亦勇猛敢战,每有战功且政绩卓著,像这样的人才多少年才能出这一个,如今到了自己手下,定然是要将他牢牢握在手中,自己也好青云直上。 他笑了起来,拍了拍萧亦肩膀,说道:“萧亦啊,你最初真的仅仅只是个新建屯堡的屯官?” 萧亦点头,说道:“蒙大人抬爱才得如今的防守官之职,卑职定忠于职守,以报效大人提拔之恩。” 萧亦的话给白崇安极大的尊敬,这也让他在那些文官面前面子十足,一行人不断寒暄,来到千户官厅前。 萧亦道:“大人远来辛苦,下官已在府内备下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一行人簇拥着白崇安进了正堂,这时正堂早已是有酒有菜,仆人婢女侍立两旁,各人纷纷入座,酒过半巡后。 白崇安问道:“萧亦,听闻你日前在杨武峪打捷?” 这一问,才算是到了此来的正题,堂内顿时为之一静,所有人都看着萧亦。 只见萧亦微微一笑,说道:“将士奋勇死战,才能斩杀王子猛,斩一千八百零二级也是全体将士之功。” 郑文举和周有成对视一眼,没想到这萧亦剿灭王子猛斩级近两千的事是真的,这可不是一个小胜了,足以传到崇祯皇帝的耳中,萧亦再次升官已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诸人是有喜有忧,喜的自然是白崇安一派,萧亦大功,白崇安自然有察人之功,随之自己等人都会有所褒奖。 徐峰和李二牛都是震惊不已,原本各人以为这只是传闻,萧亦竟然真的用那六百人剿灭了两千多的农民军! 忧的是那些文官,他们来时多是对萧亦不加理睬,而萧亦虽然明面上仍是和颜悦色,但却能显出一些不同。 白崇安闻言心下终于大定,他大笑道好。 …… 随后朝萧亦等人敬酒的人是络绎不绝,萧亦也在连连赔笑,但仍然是忙不过来。 也有人眼见萧亦身侧人多,便将注意打到了萧亦身侧的史路几人身上,依他们来看,萧亦对其如此亲近,这五人定是萧亦心腹家丁。 石刚外表粗狂,便成为诸多小官吏讨好的对象,他们都去对石刚敬酒,想让石刚多多美言,但却被石刚言辞拒绝。 这些人多是窘迫不已,拿着酒杯不知所措,多亏了王大勇上前解围,其佯装醉酒,一一将这些人敬酒如数喝下,这些人饱含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大勇,寒暄几句回到位子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满堂忠烈!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起码明面上来看,白崇安等文武官吏都是十分满意,随后白崇安又去巡视了下属的永安堡、长宁镇等地。 永安堡早已不是萧亦刚离开时的样子了,萧亦后指派继任的黄阳和现任屯官刘世仁都严谨按照萧亦的各项指令。 长久以来永安堡境内安乐平安,但永安堡内却并不平静。 一场巨大的建设工程从萧亦卸任之初便开始实行,直到了现在才完成了一半,萧亦曾为永安堡设想过一个宏伟的蓝图。 现在还未完成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还是钱粮原因,萧亦钱粮来源多是剿匪获得,前一阵子平淡许久,而田亩还未收获,也就没有多余的银子购买原料,请人劳作的饭食也无从着落就停工许久,如今得胜归来,萧亦准备再次开始建造。 永安堡最初建有两门,西‘平贼门’,东‘驱虏门’,寓意自不必再提。 萧亦刚离开时永安堡仅有七米左右高的城墙,其余的楼台通道等是一概没有。 这次到了永安堡,就连萧亦都惊讶于永安堡的变化,先说城墙,仅城墙便加固到了十几米高,城墙的四角都建有一座四方垛,这是马面,为的便是更好的保卫城池。 城墙上每隔几米便建有一座墩台,里面可以让弓箭手或火铳手射击,这也是萧亦临走所没有的。 进了城内,由于永安堡是新建,拔地而起的堡内一切房屋均为石砌,鳞次栉比的在永安堡内,街道也是泾渭分明,处最初建堡的那条主干街外又新建了两条大街,数条小路。 两门外各自建有一个不小的瓮城,除此之外,永安堡也建立起了马场、军营、校场、靶场等,与所治桃花堡相比并无大差别。 如果让萧亦来说,永安堡比起桃花堡要好些,这里是自己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今后将会一直是自己的大后方与寄托。 堡内最引人注意的是三个地方,一个是萧亦当时居住的地方,现在则改成了管屯官官厅。 说起屯官的官厅,其他屯堡很少有屯官官厅,桃花堡不只有,而且还是方圆百里各堡最大最气派的一个,相比管队的百户官厅也是不逞多让。 第二个是萧亦治下第一口砖石深井,被人们称作‘总旗井’,听闻百姓们来此打水之前都要对着井水拜一拜。 那最后一个,便是永安军的祠堂了。 这里也经常有人来祭拜,祠堂外总有着两名顶盔贯甲的永安军长枪手持枪而立,祠堂两侧贴着的仍是最初建造完成时,萧亦挥笔而就所成。 “安英灵,驱鞑平贼死沙场。” “中华兴,永安铁军立于天。” 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百姓们听到萧亦回到永安堡,连忙放下手中的农活,跑来迎接和围观。 白崇安不知道百姓的心思,看到百姓们如此热烈的氛围还以为是迎接自己,当下也是欣喜不已。 这时他站在祠堂前看着这副对联,白崇安随口问道:“萧亦,这对联可是你所做?” 为成想萧亦点头道是,紧接着李二牛赞叹道:“没想萧兄弟剿贼是把好手,这文采也是非同一般!” 不提那些文官的惊讶之情,徐峰与其后的一些大小官吏都是不断点头。 白崇安看了一眼萧亦,问道:“本官可否进入一观?” 萧亦不动声色,说道:“操守大人能来到永安堡祠堂参观,是全体永安军将士的荣幸,大人,请!” 紧接着萧亦一个手势,白崇安满意的点头大步而入,其后人等均是随着鱼贯而入。 祠堂中并没什么花哨的修饰,满目所见皆是战死将士的灵牌,这些灵牌上都挂着生前萧亦给他们发下的军牌。 这时任永安堡屯官的刘世仁缓缓解释道:“祠堂共三百一十八位令牌,从崇祯三年一月开始,上阵战死的将士灵位就被摆放在这祠堂内……” 随着刘世仁的话,白崇安等人一一上前看去。 范让,时永安堡十二小队第三队长枪手,崇祯三年一月二十一日,抽马手袭击永安堡,保卫永安堡战死。 前面的都是最初抽马手战斗时阵亡的,这是抵抗马贼,后面的一些却让白崇安等人吃惊不小,居然都是与鞑子作战阵亡的? 王大虎,崇祯三年二月随萧亦在保卫京师的战斗中被鞑子杀死。 李成,时永安堡十二小队第五队刀牌手,崇祯三年随萧亦小五台山激战劫掠至此的后金蒙古骑兵数十骑,战死。 …… 就连白崇安都感觉到了肃然起敬,看到面前这些牌位,他也感觉有些发闷,这时他制止了刘世仁,几步走出祠堂。 到了外面深吸一口气,感觉舒服许多,这时他叹道:“永安军竟如此多英烈之士,若是各堡防守都能如永安军这般,何愁流寇不平啊!” 李二牛和徐峰走出祠堂后也是有些恍惚,叹息不已:“真是满堂忠烈!” 他们却发现萧亦不见,回头一看。 萧亦和随行的黄阳、史路等一众的桃花堡将官这时却在祠堂内朝着那些灵位恭敬的一拜再拜,他们紧绷着的身子,动作一板一眼的,让人一眼看去便看得出来是一片赤诚。 他们这才发现,外面的百姓不知何时都在地上跪拜一片。 后萧亦陪同白崇安一行人关看了总旗井,又去长宁镇,从长宁镇出来后白崇安就没了再巡查其他屯堡的心思,便直接告辞回了州城。 …… 走在回州城的路上,白崇安一直神情凝重,半年前他曾让人巡查过王常亮的长宁镇和刘一鸣任防守时的桃花堡,他现在都有书案记录在府中。 而徐峰两人也曾去过一次桃花堡,回来的消息虽然有些变化,但并不是很明显,自己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所见,萧亦部下近六百的将士人人强悍竟能打败两千的农民军,而萧亦治下墩卫、田地层次分明,这一次萧亦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些萧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这个心思,他回到了州城自己的府邸,酒宴上虽然有歌舞在前,却仍是显得心不在焉。 徐峰纳闷,问道:“卑职看大人今日从桃花堡回来就有些不同,可是对萧亦有什么不满意?” 白崇安即刻屏退左右,说道:“你认为萧亦的实力如何?” 徐峰细细一想,沉吟道:“近六百人的强悍家丁,不瞒大人,卑职感觉这次大人升迁卫城应会得偿所愿。” 这徐峰话中带着外音,白崇安现在仍是操守,他不方便明说萧亦接任,就只说白崇安升到卫城。 白崇安点点头,这次很大机会自己能升迁卫城,他很高兴自是不必说。 但自己一旦升任,蔚州的操守官之位怕是非萧亦莫属,自己属下那些个防守官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无论是政绩还是战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萧亦一半的,这次不是萧亦还会是谁? 届时萧亦在蔚州将再无掣肘,自己远在卫城对其也是难以约束和监控,以萧亦此人来看,难免其势态将超出自己所控。 今日到桃花堡境内一看,他是大为震惊,担忧也便由此而来。 徐峰心中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说道:“大人若是想掣肘萧亦,可给守备大人备去一份薄礼,亲自去见,或许还有转机,萧亦的任职情况,守备大人不也可以提送兵部吗。” 白崇安双眼一亮,喜道:“高,实在是高!” 第二百一十三章:改组方案和建厂准备 这一次的操守大人巡视对于桃花堡各人来说并不算紧要,很快这件事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他们在意的仍然是田地的事情,百姓关注的其实只是自家的收成。 时间缓缓来到七月二十五日,这些日子桃花堡各地大建水车,已经接近完成。 总共花费了萧亦上千两白银,米粮也有几百石,说实话萧亦还是很心疼,但是见到各地拔地而起的水车他也是欣慰不少,这银子花的值。 同时萧亦让土家沟工坊与齐家庄煤矿全力开采,加上这几月的储量,已经可以开始锻造铁甲虎枪,给战士们装备和后金兵一样的铁甲虎枪是必须的,只不过仍需要一步步来。 不说一下子造完没有那么多钱,这些铁甲虎枪的打制也是颇为繁琐,想要速成也打制不出来。 萧亦结算先前的情况和自己的钱财力量,这些日又问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匠头,最终准备近日开设些厂子。 现在自己有了本钱,也让他有了开厂的资本,这是势在必行。 大明的鸳鸯战袄,时人又称其为‘胖袄’,一般来说工部每三年就应下发一次,但到了现在大明财政紧缺,自上次赏下鸳鸯战袄已是五年之前了,按现在来说再有五年也未必能再发下新的战袄。 按历史来看,今年以后,大明的财政是一年不如一年,等朝廷的军服恐怕是等不到了,永安军又不能总穿着铠甲和破烂衣物。 所以萧亦最初便让人制作了新的鸳鸯战袄发下去,给战士们当做平日里的常服穿着,当时也没有考虑太多,以为有一件常服就行了。 下发军服这是好事情,将士们当时是人人高兴,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其中的问题。 现永安军将士平日里虽然神采奕奕,但回家中干活和休假总不能一直穿着铠甲,而鸳鸯战袄虽然是崭新的。 但这些日萧亦不断下田巡视这才发现,归家干农户的将士竟然也是穿的破破烂烂,衣物也多是陈旧不堪。 一细问这才知道,原来鸳鸯战袄过厚,冬日里穿是很保暖,但却不能现在就穿,像现在不冷不热或是炎热的天气穿出来下地干活是会热死人的,又不能干活也穿着铠甲,再者说他们也舍不得,所以他们都还是穿着以往的粗布常服。 萧亦立即便召集了诸将官议事,众人一起出力,提议不断,萧亦集合众人意见,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开设布衣场。 布衣场制作的就是战士铠甲以外的衣物穿着,现在起,永安军也该实行统一制服制度了,这也是必须的。 初步定下,布衣厂各处招揽匠户,由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匠头带领,至于工人方面有很多,缝衣织布方面还是女人在行。 正巧何萍也没事情,萧亦便让何萍招揽那些无事做的妇人到布衣厂帮工,月钱自然是按例解付,一月一钱,照供饭食,这已经能让不少人心动。 这件事自然不能让萧亦亲自去和她说,通知何萍的事便交给了史路,他们夫妻之间也好说话。 而鸳鸯战袄的制作又要严格按照大明的规矩来,不然日后很可能落人话柄,萧亦询问了制作鸳鸯战袄的匠头后才知道原来这鸳鸯战袄的制作也不简单。 大明制式的鸳鸯战袄,外袄长约四尺六寸,内衬装棉花二斤,一向用细密的纯白棉布缝制,也不只是红色,常见的有红青黄紫四色。 衣裤也是有讲究的,棉花二斤同样不能少,制作的布料相同,需得细密坚固耐用才行。 萧亦总结了大明北方各月的天气和气温状况,又与几个匠头商议许久,最后初步为永安军定下了两套制式装备。 再经过细细商议与不断变更,这下每名永安军的战士将可以得到三套制式衣物装备。 布衣场会立即动工,着手缝制几样:纯布料的新式鸳鸯战袄与衣裤、红色斗笠军帽,皮革布鞋。 这新式的鸳鸯战袄仅从外表上来看与大明制式的胖袄并无不同,甚是连规定尺寸都是一模一样,除非有人会闲来无事称量斤两,不然还是没有事情的。 这三样便是战士们归家和休假时所穿的衣物,这些衣物都是略为干爽,冬日不利于御寒,这好办。 布衣厂还会缝制小皮袄,严寒时仅靠布制的衣袄已经难以阻挡寒风,这时战士们可以将其套在新式鸳鸯战袄里,再下发皮帽、皮靴,已经足以御寒。 以上便是永安军将士今后的日常军服,战时每人的盔甲则与常服不同,优先给刀牌手配备铁甲、精钢挑刀。 长枪手在多余铁甲制成前所穿仍是现有的精甲,同样的,精钢虎枪制成也是优先配发所有长枪手。 至于火铳手,萧亦不打算让他们装备铁甲虎枪,但鸟铳一旦制成是必须优先配备火铳手,今后也不打算让火铳手装备铁甲。 火铳手优势是轻便射击,行动便捷又携带强大火力,战时牢牢的保护在军阵中,一套精甲皮靴加上帽儿盔足以防备,多了反倒影响火铳手行动和射击。 而布衣厂就让何萍负责,何萍作为史路的妻子,能力在女人中也是毋庸置疑的,一直以来便是堡内妇人的大姐头,这些萧亦都看在眼里。 让她负责萧亦也放心,通知她这件事还是要交给史路。 这样一来,除了布衣厂以外就不得不再新建几个。 例如土家沟,长久以来那里只是用一个工坊开矿,效率仍是低下,萧亦打算近日在土家沟设立一个铁矿厂,铁矿的开采、精炼等都在这里统一完成。 相对的,齐家庄那里也不能只用工坊开采煤矿,也需要设立一个煤炭场,煤炭的开采、分类等也要在这里统一完成,运送到铁矿场以供消耗。 除了在两场内各自找寻一名经验丰富的匠头负责外,萧亦准备让古池主理两地,一方面是磨砺他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是萧亦的一种试探,看这个古池能否撑得住大场面。 杨潇在长宁镇的工作也严格按照萧亦的要求,弄的风声水起也在不断发展。 萧亦对他很满意,蓄场由于离长宁镇较近,这次便统一交给杨潇打点,萧亦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开设这些个厂子也要新招不少工人,工人倒是好招,一纸布告下去恐怕就会踢破门槛,这些人的工钱和伙食才是萧亦头疼的地方。 为此萧亦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毫无头绪,想想现在银钱够用,就先这样吧。 制作铁甲虎枪的原料在不断开采,但缝制军服的衣料等却需要购买,为此萧亦曾专门问过郑中。 郑中对于萧亦的动作自然是一概不知,虽然很疑惑,但萧亦没说他也没问,为萧亦细心的解答,萧亦听了之后头都大了。 据郑中说,现今市面上的白布一匹价格在二钱左右,这已经是一个布衣厂工人两月的月钱,棉花价格一斤则在六分。 虽然听上去很少,但永安军扩招在即,需得大量制作军服,以待招募当日统一下发才行,这算算需要的银子,萧亦心都在滴血。 钱,还是花的快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王子顺攻平刑岭 萧亦一声令下,一座座厂子拔地而起,赭石矿和煤矿在桃花堡能各自发现一座已经令他高兴。 当然,土家沟铁矿厂与煤炭场都需要私下建立和开采,萧亦也就没有大张旗鼓,这件事只有永安军将官知道。 郑中虽然和萧亦在一个堡居住,但对萧亦的动作是一概不知,只是能看到最近从千户官厅进进出出的人更多了,郑中也是个聪明人,明摆着萧亦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也没有多费心去打听。 各种厂子建造完成便即招募帮工,每月工钱一钱银子,伙食全部由官家提供,这等好差事自然是人人争抢,各个厂子很快就招满额。 紧接着的便开始制作军服、铁甲、虎枪、还有鸟铳了,各地仍是一片忙碌,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份,秋播终于要开始了。 桃花堡这次举行了一场秋播仪式,担任防守官之职的萧亦亲自操刀,率领大小文武官吏入民田,以示对屯田百姓的关心。 这一天,萧亦亲自犁地,推动老黄牛吗,又和史路、黄阳、王大勇、石刚、刘通几人比试犁地。 几人累的大汗,但却十分欢快。 石刚叫喊道:“娘希匹,又是大人赢了!” 刘通深呼几口气,叹道:“原本自以为犁地是个好手,和大人一比却又是天差地别啊!” 萧亦等人的这场比试放在文官眼里那是‘污秽’之举,但放到百姓眼中却是实打实的为民着想,与民亲近,那一日围观的百姓纷纷为萧亦等人叫好,又有为萧亦递水。 萧亦看着面前这个大约在七八岁的小姑娘,她举着一瓢从水井打上来的清水递给自己。 周围的百姓都希冀的看着萧亦,萧亦朝着小姑娘一笑,接过水瓢大口喝了起来,其他的百姓看到都是欣喜的笑了起来,那个小姑娘则是嘻嘻的笑着,从萧亦手中接回水瓢。 这事传到了东路兵备聂可纲耳大人耳中,聂可纲虽是文人,听到后没有不屑。 却是有些笑意的说道:“此人为操守,或是黎民之福。” …… 不提桃花堡境内各地的状况,远在太原府杨武峪这时来了一队人马,这队人马远远的望不到尽头。 上面赫然便是一杆‘王’字大旗,当先那一片密密麻麻,他们竟然人人都是马兵,皆是身着纯白甲衣,身上斜挎着一柄马刀,这便是王子顺亲自统率的王部老营了。 他们簇拥着最前方那一人,远远看去,只见其头戴一副毡帽,腰间居然挂着两把亮闪闪的战刀,身上穿着的是一副布皮甲,半张脸上都是深深的刀疤。 这便是王子顺了,他身后是足有八百之数的老营马队,马队之后是老营步军和各处收拢的流寇流民,加在一起要有几千人。 王子顺今年正月十五与杨鹤被总督杨鹤围于韩城,当时官兵势大,王子顺和苗美见势归降。 直到四月,清涧庠生李攀龙杀苗美于贺家湾,王子顺看到时机,打着复仇的旗号,收拢苗美部下声势大涨。 复叛,兵分数路,声威大振,甚至自号‘一字横天王’,虽然有些失败,但与大势相比却不值一提。 这时王子顺看着仍有些痕迹的杨武峪,他脸色阴沉的难看,本来料定这后方定是没有多少官兵,想让自己堂弟带前锋营捞些战功,自己也好堂而皇之的让他担任重要职位。 但前些日他竟然得到令他惊怒不已的消息,就是在这杨武峪,自己的堂弟王子猛所率前锋营竟然被官兵全部歼灭,除董魁和一些马兵外居然一个都没有逃出来! 王子顺初听到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兵都集中在延绥附近,这后方哪里还有大队官兵,他认为要想歼灭前锋营以现在的官兵来看,没有四五千人是行不通的。 经历大战过后的杨武峪寂寥无比,枯树配合着干裂的土地,远远的两个大山包,那里似乎传来凄惨的叫声。 董魁看着这副景象,叹道:“官兵只有六百人!” 董魁的消息令他大为震惊,王子顺这时双手紧握成拳,他直恨得咬牙:“居然只有六百人?是哪部官兵所为!” 董魁想起那日的惨相,仍是心有余悸的说道:“是桃花堡防守官萧亦…” 六百官兵歼灭了自己的前锋营,又袭杀了自己的堂弟,这话头若是传了出去,他王子顺‘一字横天王’的名号带给其他人的可就不再是威慑,将会是一个笑谈。 所以,桃花堡之行,必不可少。 萧亦也成了王子顺的一个心结,若是不能攻破桃花堡杀了萧亦一雪前耻,自己在各路义军面前,可就真的再无脸面可言! 这时王子顺下属皆是义愤填膺,纷纷请战,王子顺沉吟再三,听说了萧亦只剩五百人后当即决定,攻打桃花堡! 崇祯三年八月一日,王子顺聚齐各路人马,总计一万余,号两万攻純县,純县官兵心惊胆颤无力阻挡。二日,百总绑缚县令、主播官吏数人于门前,尽降于贼。 贼遂大掠純县,毁坏房屋,再添七白流民,一路糜烂数堡数县,直至平刑岭。 崇祯三年八月十五日,王子顺攻平刑岭。 时任平刑岭守备参将王寒,一日晨忽闻城外响声大作,登上城楼却发觉城外竟已是密密麻麻的农民军。 他们打着‘王’字大旗,在老营的带领下登上简易的云梯,悍不畏死的朝关墙上冲去。 守备参将王寒率五百官兵奋力死战,激战一昼夜,奈何贼甚众。十六日上午,贼破平刑岭,参将王寒战死,贼大烧关城,遂兵掠大同,远近震动。 大同巡抚蔡佳禾得知,遣发公文直兵备聂可纲处,聂可纲闻报也是大惊,遂令灵丘守备严守各处,严防贼军进入蔚州地界。 五寨堡,曹文诏率关宁骑兵于此处驻扎,曹文诏进了太原府很快便忘却了萧亦,一心只想剿贼。 直至八月中旬,曹文诏率关宁骑兵在岢岚、保德、宁化、武州转战几百里,共击灭大小流寇、农民军十数支。 但这多是小打小闹,最大的一路也不到两千人,大多只是几百人而已,曹文诏纵使心急如焚,却始终追寻农民军主力不得。 这时萧亦的捷报传到了,曹文诏这时才想起,萧亦的永安军就留在后方,他仔细的看过捷报后惊叹不已。 自己在这边苦苦追寻不得,萧亦却已经在杨武峪血战一场凯旋而回,并且萧亦是用六百人歼灭两千多农民军,这场大胜来的突然,曹文诏和曹文耀二人都是震惊不已。 第二百一十五章:钦命蔚州城操守 到了八月份已经相当于后世的九月多,天气更加寒冷,再加上小冰河期的影响,明代九边多是冷的多热时少。 守墩的永安军士都加上一身棉绒取暖,握着长枪的手也包裹着棉布用以保暖,他们立在墩台上、城墙上,自己的哈气都能看的清楚。 这些日子秋播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虽然有些寒冷,但大家为了来年能有个好收成,整日仍是不辞辛劳的在田间忙碌着。 布衣厂、军械厂等几个厂子早已建造完成,而且已经投入生产一段时间,在这些时间里萧亦也发现了问题。 虽然过去了七八日,但是各厂制作出来的数量却参差不齐,布衣厂三堡各一间,都设立在堡外,虽然工人的人数和待遇都是一样的,大家每日也都尽量忙活着。 但永安堡制作出来的军服只有六十几件,锻造出来的铁甲约虎枪更是只有三件,长宁镇和桃花堡的厂子情况一样,虽然验过质量很好,但这速度实在是太慢。 这一日古池来找萧亦,他从永安堡花了半日赶到所治,到桃花堡求见萧亦。 他穿着一身棕色粗布常服是显得风尘仆仆,仅二十而立的古池看上去比上次又黑了些,其喘着粗气也看出他赶路的急切。 未等萧亦询问,古池就急忙说道:“大人,如此这般下去怕是有所不妥。” 萧亦近日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听到古所说,他示意古池坐到椅子上,问道:“如何不妥?” 古池答谢萧亦后,说道:“匠户、帮工们虽然都在奋力打制,但却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打制并不急迫,这数量实是有些少了,大人可以适当提升每日数量,一定会多不少!” 萧亦点头,又同古池商谈许久,古池赶回永安堡的当日,萧亦的命令便由公文的形式发到各人手中。 公文中规定:无论如何,军械厂每日至少要打制出铁甲十顶副,虎枪十杆,布衣场每日至少五十套军服,不然就要扣工钱。 当然,打制的多了,负责的匠头会有奖赏,越多奖赏也便越丰富。 这种要求并不是很高,现在萧亦手下的银粮正可以支持,若是军械厂全力开动,再加上先前有些存量,每日至少锻炼出十副铁甲,虎枪十杆是没问题的。 一日萧亦正在城楼上远眺,忽然听到卫城传来的消息,是上次的升赏决定下来了,卫城来人通知萧亦去往卫城,说是有皇上口谕下来。 萧亦听到这话时人都呆了,崇祯竟然为自己的捷报发了口谕,那就是说明自己已经入了崇祯的眼。 萧亦惊喜之余不禁吃吃的想着,不知道自己在崇祯皇帝心中印象如何呢? 听闻此次由一名宫内太监与三名锦衣卫传谕,卫城的人来时圣旨已经到了大同境内,萧亦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等自己。 赶紧急急忙忙披挂整齐,穿上上次发下的千户官服,带好腰牌,又带着黄阳几人随行,一人一马便赶往卫城。 出发时萧亦已经探听到口风,此次他极有可能升任操守,那可是蔚州城啊,自己竟然要掌管蔚州了? 不提萧亦几个人一路上如何的高兴,就是黄阳、石刚等人都是兴奋的不行,这跟着萧亦就是好,官越做越高,以往见都见不到的大官这次自己也要去见见了,想想那的场面,几个人就啧啧称奇,不断的胡思乱想。 石刚声音最大,哈哈笑个不停,身边卫城的人直用一种乡巴佬的眼神看着他,石刚却尤不自觉。 到了卫城,卫城相比蔚州城差不多,只是萧亦等人心思不在欣赏沿途景色上,只是急急的随那人入了守备官厅。 在为守备官厅的气派称奇一番后,几人随着萧亦进了大门,进了正堂,这时官厅真是济济一堂。 兵备聂可纲大人,指挥同知钱庚大人,卫城守备、大同右卫指挥使赵铭大人都在堂内,此时正聚在一起笑谈着什么。 同在的还有卫城内各大小官员,蔚州知州王湛也来了,时操守白崇安自然也不能缺席,又有东路的各城守备、大小官员悉数到此。 就连礼部、兵部都有官员提前到达,这阵势就连萧亦都惊讶不已,用的着这样? 石刚等人看着这个阵势都是惊讶不已,左看看右看看,静若寒蝉,这些可都是大官,他们怕有个什么出格的动作为萧亦带来麻烦。萧亦则是看了他们一眼,示意放心不必紧张。 看到萧亦仍是淡然的样子,几人心中更加叹服。 萧亦已经看出些眉目,若不是皇上有口谕下来,平素自己一个操守授职怕是不可能这么多人前来,更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场面,甚至于就连那大同巡抚蔡佳禾都来到了这里,此时正被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围在里面。 众人等了一小会,堂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四人昂首大步走入大堂,堂内众人纷纷行礼萧亦也紧跟着行礼。 他注意到,就连蔡佳禾都跟着行礼。 为首的赫然便是一名太监,这太监一身的华丽袍服,其后三名锦衣卫身上穿着的也不差,那一身比起萧亦所穿官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便是那飞鱼服了,腰间的那柄绣春刀也是闪闪发亮。 其实明代的锦衣卫并不是经常穿着这飞鱼服和类蟒服,这只是在规定的时候穿出去,服饰比起官员官服来显得更为华美,为的便是不失皇家威严,毕竟他们都是为皇上办事。 这时那名太监昂着头,趾高气扬的样子让萧亦想起了那次在自己蓄场内见到的一那只大公鸡,身后陪同那三个锦衣卫也都是昂头挺胸,好像丝毫不把周围的官员放在眼里。 石刚看到那锦衣卫,一直在想:听闻这锦衣卫都是身手敏捷,也不知道能否寻个机会练练手… 那太监斜眼看了一眼周围的官员,幽幽的说道:“咱家来此是为了找寻萧亦的,蔡大人,你们这是?” 大同巡抚蔡佳禾上前,笑着说道:“公公来到大同,我等自然是要尽些地主之谊!”说着朝那太监笑了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太监看到后眼睛一亮,话语已是从幽转到热情,笑道:“哎呀,那咱家就谢谢蔡大人的好意了。” 又跟各人寒暄不已,这才上前问道:“哪个是萧亦?”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在角落并不起眼的几人,萧亦在众人感慨、羡慕、嫉妒等眼神中大步出列,沉声道:“在!” 那公公上下看了一眼萧亦,心不在焉的说道:“咱家传皇上口谕:蔚州富饶,大同素为京畿藩屏,桃花堡防守萧亦忠勇果敢,杨武峪剿贼两千得胜,着提为该地操守。” 果然如此,萧亦丝毫不吃惊,说道:“萧亦拜谢皇上恩典,定为大明赴汤蹈火,再立新功!”萧亦的声音不卑不亢,兵备聂大人听后暗暗点头。 那太监斜眼瞟了一眼萧亦,无精打采的说道:“萧操守可不要辜负了皇恩,可要为皇上守好了这蔚州城。” 萧亦不断点头道是,那太监说完口谕后说道:“好了,皇上的口谕传完了,你们有事的,就上去吧。” 萧亦听后皱起眉,有事的,难道还有事情要宣布? 正想间,一名兵部官员上前宣布:“兵部武选司察大同右卫右千户所正千户萧亦,克谨,忠职,有功于国,着升实授两级,授大同右卫指挥同知之衔,望其仍尽心戮力,不负委任厚望!” 第二百一十六章:回到桃花堡 除萧亦之外又拟定了大同镇的一干有功人员,对于时任大同总兵官的韩世猛、兵备聂可纲、大同巡抚蔡佳禾等大人物亦是有所褒奖。 但多是口头上的,毕竟这次获胜对于萧亦而言是个大功,但对于他们来便说算不得什么了,而萧亦升赏之后,他们对萧亦也少有理睬。 其他的官员听到后可不能无动于衷,本来一个小小的操守算不得什么,但崇祯金口钦命这可瞬间提了很多等级,众人都是吃惊不小,这萧亦不久前刚授以骁骑尉的荣勋,这次竟然又授指挥同知。 如果这次再加以荣勋,那他们或许就会把萧亦当成皇帝眼前红人来看了,不过荣勋哪是那么好得到。 白崇安这次终于如愿的升任卫城,但这次他仍是指挥同知之衔,相当于换了个更好的地方任职但品阶却没有任何变动。 虽然进入卫城任职令他高兴,然而对于萧亦他的心思是复杂的,他本想今日去和钱庚说说,让萧亦跟着他和卫城,这样也好达到控制萧亦的目的。 但这次的口谕却是令他始料未及,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崇祯皇帝竟然会亲自任命萧亦为蔚州操守。 按理说初为操守本应实授指挥佥事,任职满一年或两年后再酌情升署指挥同知,这一步他整整走了五年才完成。 但是萧亦这次竟然连升两级,直接从小小的千户一跃成为官至从三品的卫指挥同知,萧亦一炷香之前还是自己下属,几日前自己还去过桃花堡巡视被其以礼相待,但现在竟然已经和自己平级了,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心有不适。 他打起精神,强颜欢笑道:“萧大人,恭喜了。” 紧接着便是各个大小官员潮水般的向萧亦道喜,萧亦又是不断的赔笑,从兵部官员那里接过自己的官服印信等物。 这时东路兵备聂大人上前来微微一笑,道:“此番也算是可喜可贺,萧大人还不快去试试这官服是否合身?” 接到兵备大人的授意,守备赵铭便即吩咐下人将萧亦带到后院,等到萧亦换上官服印信后便要开始例行的宴会了。 萧亦心情极好,当下和聂可纲诸人告了声罪,随着下人去了后院。 跟着萧亦而去的还有史路、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几个人,他们一出了正堂就再也忍耐不住,朝着萧亦大声贺喜。 石刚一副吃惊不小的神情,张着大嘴,哈哈笑道:“萧哥居然又得了两个官位,不知这指挥同知是几品官?” 王大勇笑呵呵的,显然也是十分开心,他听到石刚的话后也是露出了一副疑问的表情,这时史路笑道:“三品官。” “嚯,怪不得…” 萧亦现在已是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又身兼蔚州城操守官,加以骁骑尉荣勋。 以前他只是一个五品千户,佩戴的只是礼字号镀金银牌,上刻独云龙下有独伏虎,而这次自己升署指挥同知,这待遇自然是不相同,以往的授职就是在自己的堡内一封文书而已,更无其他官员来到。 这次升署指挥同知已算是地方大员,又是皇帝钦命,各方官员也是到齐了一大半,听闻一会守备赵铭赵大人又要为自己举行贺喜宴会,萧亦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换上的官服绣着虎豹的补子,腰间佩戴着的是义字号的云龙伏虎金银腰牌,用红丝带贯穿挂于腰间。 萧亦换上官服后,身侧的黄阳、史路几人是赞不绝口,真是人靠衣装。 萧亦看了一眼铜镜,这官服印信等就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他看自己居然也感觉出一丝英武的气质来,心下也是嗟嘘不已。 从去年十月意外来到大明,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最初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城操守加三品指挥同知。 萧亦看了一眼铜镜中自己随身携带的戚家刀,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年时间坐到如今的位置,这在旁人看来他是官运亨通。 但在萧亦心里,一直就感觉还不够。 随后,萧亦参加了守备、卫指挥使赵铭大人的贺喜宴,宴上赵铭也为萧亦道喜,萧亦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道不敢。 紧接着便是其余卫城官员、蔚州城大小官员还有其他地方的官吏,他们纷纷向萧亦敬酒,萧亦对此是来来者不拒。 这一天萧亦等人皆是喝的伶仃大醉,就在卫城的守备官厅留宿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回到桃花堡。 萧亦离开后,负责传口谕的那名太监的房中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手中有着厚厚的茧子,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这公公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咱家这一路路途劳顿……”说着轻咳几声。 他旁边的那人会意,立刻便点头哈腰的道:“我们家大人知道公公一路路途艰辛,这不,托我来给公公送份大礼。” 说着呈上不大的一个木盒,只看包装甚是精美。 “哦?” 这太监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连忙接过这人手中的木盒,打开后一阵亮光直闪的他睁不开眼。 他赶紧拿起来在手中细细把玩,这竟是一块青白玉圆雕瑞兽,瑞兽口含吉祥如意,其端庄素雅,玉质细腻,皮壳逼真自然,无论造型还是纹饰刻痕均为上品。 这公公立时变的大喜,爱不释手的将玉件收在手中,欣喜的道:“不枉咱家跑了这么远的路来这大同,昨日咱家就见萧大人是颇为勇武不凡,与那些凡夫俗子就是不一样。” …… 崇祯三年八月八日这一天,桃花堡的千户官厅内,一派文武将官济济一堂,萧亦升官,除了对于萧亦各个上官的褒奖,主要的还是萧亦下属的升赏。 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赵大河五人随萧亦剿匪有功,几人在五月二十五日累功升署百户,此次全部实授副千户。 史路留守桃花堡击灭来犯马贼有功,加之先前功劳并算,此次也是实授副千户。 周宝泰原署桃花堡世袭百户,此次随萧亦出战有功,实授副千户。 刘胜、齐战、顾琳、曾经、高亮五人原署总旗,此次随萧亦剿匪立功,以往功劳并算,此次皆实授百户。 而安柯平,从建堡以来便跟着自己,勤勤恳恳从无怨言,但是仍只是一个小书吏,一直以来这件事萧亦就在记着。 这次在卫城宴会上他顺便就将此事提出,兵备聂大人、守备赵大人当即便答应下来,皇上钦命的指挥同知,公公还在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更何况还是萧亦的贺喜宴。 对于萧亦一派武官皆有提升和奖赏,对于郑中、董英华二人都有提到,大加赞扬夸赞,二人三个月的俸米翻倍,这也算是不小的奖赏了,其后的文官小吏统一赞扬,但却没什么实质的好处… 第二百一十七章:贼兵指大同 各人都有升赏,在官厅内是喜气洋洋,趁势郑中就向萧亦汇报了近日堡内外的各种情况。 ? 本月任职的地方甲长、保长都已经将第一月的统计情况汇报到他那里,他细心处理核对了两日,虽然有些劳累但是心底却很高兴。 他叹息不已,相比如今以往的日子多是犹如一具躯壳。 整日无所事事,为了应付内斗是心力交瘁,但自从萧亦来到后这些再也不见,虽然整日忙碌,但却过的充实忙的快乐,相比之前他更喜欢这种日子。 这次他也获得了朝廷的奖赏,两倍俸米,又加上一些极尽赞美之词,这已经让他很激动了。 作为一个小小所治的令吏,能得到朝廷的褒奖说出去已经很让人羡慕了,他也是个懂得知足的人。 萧亦差遣任命已经下来,以三卫指挥同知的身份任职蔚州城操守官,而原操守白崇安已经调入卫城,和长宁镇一样,萧亦将要去卫城走马上任,这桃花堡的人选安排各人都很是关心。 如史路、黄阳诸人一定要和自己去州城这毋庸置疑,他沉吟半晌,忽然说道:“我去上任后,桃花堡就由赵大河管理,几日后你担任防守官的任命书就会交到你的手上。” 场内诸人纷纷转向赵大河,赵大河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萧亦竟然会桃花堡交给自己,他感慨萧亦对自己的信任。 但他立时半跪,说道:“大人!卑职愿和大人去州城,跟着大人才能立功杀贼,大河不愿待在这里无所事事!” 萧亦看了赵大河一眼,心道自己没看错人,赵大河的人和能力令他放心。 从永安堡屯官到长宁镇管队,还有如今这桃花堡防守官的人选,萧亦无不是谨慎任命,这每一个地方都倾注这自己的心血。 但凡赵大河有一定点不忠心或是能力不足,萧亦就一定不会将桃花堡交给他。 他说道:“留在桃花堡你为我编练好新军,看护好了桃花堡的军民,一样可以上阵杀敌,到时本官出征少不了你赵大河!” 赵大河这时喜极而泣,大步上前:“卑职领命,定为大人看护好桃花堡!” 紧接着萧亦说道:“董镇抚,此次本官已在兵备大人那里为你请命,相信不久后你升任副千户的书就会下来,届时随本官同去桃花堡。” 董英华得罪桃花堡地主富户不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如今居然铁树也开了花,听到后吃惊不小,也失了沉稳的方寸是大喜不以,说道:“下官遵命,谢操守大人提携!” 萧亦点点头,董英华油盐不进,就连对自己也从不见一句阿谀奉承,先前自己交给他的裁军之事办的是雷厉风行,这种人自己带去一定会用得着。 随后,萧亦又对郑中说道:“郑大人的事本官也同兵备大人说过了,升赏过几日后应该便到了,此次留你在桃花堡协同赵大河,望你二人同心同德,护好境内军民。” 如果先前郑中是惊讶,那么现在则是震惊,萧亦竟然专程为自己说了话? 素来是淡然处事的郑中这次也是满脸潮红,紧着上前说道:“下,下官领命,谢操守大人为…” 萧亦见郑中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笑着接过话茬:“本官走后,郑大人肩上担子很重啊!” 多日的猜测,本以为希望渺茫,但居然成了事实,自己年仅五十竟然还能再进一步,自己终于成了所治官之。 这都多亏了萧亦的提拔,他多么庆幸自己之前的选择没有错,郑中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大人放心,有下官和赵大人在,这桃花堡一定会越来越好!” 萧亦冲着两人一一点头,他决定给二人下放些权利,继续说道:“我走后,你二人要将继任的佥书官人选呈报过来,待本官看过后便即下书。” 赵大河和郑中互相看了一眼,赵大河不明白这些,只是神情严肃的点点头,郑中明白不少,对萧亦多了些感激,两人齐齐道是。 要去州城,自然不可能毫无准备的去,州城萧亦去过,那大的很,自己可以掌控更大的地盘和更多的资源,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就更多。 这附近的大商、富户、地主、士绅等利益集团基本都集中在州城附近,那里的水比起桃花堡来可深的多,办事自然是处处掣肘,在桃花堡三地自己可以得心应手的处理各种事务,到了州城就不得不考虑这些事。 到了那萧亦准备更大规模的开荒屯田、设立厂房,招募扩军等事,仍是可以将三堡作为后方基地和跳板,后方展,一举确立自己在州城的权威。 众人正在商议间,一名夜不收匆匆来到,带给萧亦一份邸报,萧亦打开后震惊不已,各人看萧亦盯着邸报看,也有些疑惑 据邸报上所说,八月一日王子顺不知为何,突然一改先前农民军四处游动作战的方式,聚齐了手下能聚集的所有人马攻下純县,大掠县内。 紧接着一路攻克县者四,屯堡、墩卫更是不计其数。 在地图上细细观察过王子顺行军路线后,萧亦现,王子顺一路糜烂而过,兵锋竟然直指大同! 萧亦惊讶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惧怕,而是疑惑。 据他所知,这王子顺应该是一直保持这样的战略直到被曹诏剿灭,而近几年大同又没有什么大的战事,这王子顺为何如此反常? 萧亦忽然想起,上次被自己斩献往京师的农民军将领是王子猛,正是那王子顺的堂弟,如此说来,王子顺这一举动倒是不足为怪。 上次大战过后,永安军三哨各甲队的人员都是不足,轻点的缺额一两人,像一哨军则是比较严重,每一甲几乎都缺额五到八人,而经过统计,结果更是让萧亦心中滴血。 从辽东过来的第一批老军原本有四十二人,上次和农民军的战斗中阵亡居然高达八人,他们跟着萧亦一路战斗,从京师到大同,早已成为不输给鞑子的勇猛战士,他们的战死让萧亦愤恨不已。 疑惑过后,便是热血上涌,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既然这王子顺如此大张旗鼓的来,那自己就帮他一个忙,将其击败于此,让他提前退出历史的舞台! 萧亦沉吟,邸报上说,王子顺昨日已经攻克陈县,王子顺人数过多,行动迟缓,路上又要收拢溃兵、流民和各地的山贼、流寇,行军就更是缓慢。 而大同和太原府之间又隔着平刑岭,王子顺必然要攻平刑岭,农民军缺乏攻战利器,时间一定耗费不少,这样一来二去到达桃花堡起码要有十几日的时间,这十几日便是关乎永安军存亡的紧要关头! 农民军此来突然,而且历史上并未有此战,萧亦心里也没底,越是没底便越要提前准备。 (); 第二百一十八章:第三次扩军 萧亦看完邸报后面色阴沉不语,再无一丝高兴的感觉,若是此战扛不住,这朝廷的封赏还有什么用? 他将邸报递给黄阳,黄阳看过后也是沉吟不已,诸人传阅完毕后堂内也没了一点兴高采烈,取而代之的死一般的寂静。 这可是上万人,永安军只余五百,即便是一能挡十又能如何? 萧亦不断思考,原本他想到达蔚州后处理了蔚州内外事宜,确立权威后再行扩军,但却没料想到王子顺如此来势汹汹,如此看来,便只有一个方法。 别人可以慌乱,可以害怕,但身为操守官他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他大手一挥,起身道:“诸位,流寇大举来犯欲糜烂我境,永安军能束手待毙吗?” 众人看到萧亦不仅没有一丝退缩的意思,更没有一点害怕都是心中大定,听到萧亦坚定的话,石刚当先吼道:“不能!干他嫩!” 紧接着赵大河愤然起身,说道:“大人带给我家人安宁,待我恩重如山,我赵大河不懂那些花花肠子,只说一句,愿为大人效死!”诸人纷纷表示决心。 紧接着大家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群策群议远比萧亦自己苦苦思索要来得快。 首先是史路的意见,他说道:“此事应该暂且封闭起来,暗地里准备,知道的就知道了,对于百姓则是能隐瞒多久就隐瞒多久。” 萧亦点头,刘世仁为永安堡屯官,这次他站出来说道:“大人,卑职认为应立即通令各地全力生产各种军械装备!” 赵大河道:“对,如无敌竹将军这些土方子,虽然制作简易,但战时尤其是对战农民军效果极佳,尽力生产越多越好!” 紧接着黄阳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沉声道:“铁甲、虎枪,鸟铳等也要尽全力打造,今日起应要日夜不停开始打造,全力赶工,贼军打来之前造的越多越好,兵士装备的越多胜算便越大!” 又有刘通,萧亦看他思索许久才出列,将目光看过去。 他道:“大人,卑职以为农民军多是流寇,虽然人多但尽是乌合之众,而我永安军尽皆披坚锐士,应发挥吾之所长以击贼之短!” 萧亦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众人都关注过来,这时刘通定下心神,继续说道:“以守为上!坚壁清野,将方圆树木砍伐,都运送到各堡之内,一来可以助于守城,二来可以让农民军缺乏攻城器具,定然伤亡惨重!” 萧亦听后有些惊讶于刘通的变化,这小子出息了。 萧亦道:“刘通的建议很不错,流寇已经打过一次,他们的主力无非是那一少部分所谓的老营,大部分都是没有披甲的,贼虽势大,但后继定然不足!” 他沉吟道:“流寇汹涌而来,我境内坚壁清野,不出十日贼必难以为继,我已决定提前扩军!” 郑中看着这帮人,心中是浓浓的惊讶和疑惑,他们听到上万流寇打来就没一个害怕的,居然如此之快便开始商议退敌之策,竟然如此齐心。 …… 现在永安军三哨剩下五百多人,萧亦现在身为操守已经可以领一个千总的兵力,这件事早便在他脑海中有个想法,如今却是不得不提前将其搬出。 新兵招募自然要在永安堡、长宁镇和桃花堡三地进行,这三地是萧亦的大后方,人人早都盼着能参军立功,在这里招募也快,毕竟萧亦对军人子弟待遇很好,一人参军,全家得福。 崇祯三年八月八日,永安军第三次扩军的消息传出,家家户户早都盼着扩军,在这里人人都以能参加永安军为荣。 其后的几日,三堡负责招募记录的地点是人山人海,相比于前两次扩军的人数更多,家家户户都从房屋内出来,走下田地,送自己的孩子或者丈夫前去参军,这在大明其他地方是见到不到的。 而为防止有些人浑水摸鱼,永安军一直就有一套相对的处理方式,这次的选拔方式也改进许多,上至石刚等人,下至每一名甲长、队长与兵士,这次都将参与其中。 萧亦站在桃花堡南门的城墙上, 南门下这时嘈杂不已,消息刚刚传出便有许多百姓争相报名,下面多是排着队列等待参军的青壮。 而郑中带着一班他亲自挑选的小文吏坐在临时搭建的木棚里,记录前来报名的百姓,每一名书吏身后都站着一个永安军的兵士,一来监督,二来让百姓知晓永安军将士的身姿,大有裨益。 这个书吏面前的一个青壮兴奋不已,陪同着他的是他爹,他们身后是长长的队列,都等着参军。 “我,我叫苗壮,今年二十三,祖籍是太原府定县人氏。”他嘿嘿的笑着,虽然面容黝黑,但脸上全是期待。 他说着书吏也在挥笔记录,但他身后的那名永安军长枪手眼神猛地一缩。 “定县?” 书吏记录下来后,苗壮走在去往军营的路上,他将在那里进行考较,只要通过了,他就将是永安军的一员,这让他兴奋不已。 但是一名顶盔贯甲的永安军长枪手找到苗壮,苗壮看着眼前这名永安军的兵士,一身英武的盔甲,头上是亮闪闪的帽儿盔,他的眼神中满满的只是羡慕,同时心中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入选,为爹长脸! “搅扰了,小兄弟和老伯可是太原府定县人氏?”那名长枪手先是抱以歉意,随后问道。 听到官兵的问话充满尊敬,哪里有其他地方的骄横跋扈,再回想起来那日萧亦定县平乱,想到自己儿子就要参加这样一支军队,苗壮身旁的老伯满脸都是笑容。 回答起来自然也是没有丝毫的担心,他滔滔不绝的与那名长枪手细细的说了自己在定县的经过。 长枪手得知后大喜,原来定县不是被流寇掳掠,而是百姓自发都前来桃花堡了,这个好消息一定要赶快告诉大人! 知晓定县的知县和主簿都来到桃花堡后,便长枪手让苗壮带着他找到了定县当时的知县和主簿,长枪手赶紧将二人带到城墙上找寻萧亦。 萧亦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他们都穿着与普通农夫无异的粗布衣裳,不细看倒还真以为他们二人就是个农夫。 第二百一十九章:震慑以立规(求推荐票!) 送走这二人后,萧亦重重的叹了口气。 据他们两人所说,定县军民在来桃花堡的路上损失过半,到达这里时已经不足半数,但也有好的一方面。 那就是这些百姓很快就融入了这里,入了军户户籍,领了自己土地等物后他们对未来期待不已。 正好赶上秋播,他们刚刚忙活完,就听说永安军扩招的事情,那次永安军定县平乱给他们以很深的印象,大多是立刻来参军,这充实的生活让他们感觉像是生活在梦中。 一个个青壮在家人的陪同下到书吏那里记录后,独自去往三堡的军营参与考较,他们走在这短短的十几步路上,心中紧张不已,因为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石刚几人和一些他们亲自挑选的将官。 军营只有三十四人,尽皆是萧亦辽东带来的老军,他们顶盔贯甲,身穿第一批打制出来的铁甲虎枪,人人身上那种肃然的气势令这些前来考较的准新兵倍感压抑。 随后便是例行的几个考较,若是通过,他们会再去回答一些萧亦亲自提出的问题,若是全部合格,那他们就光荣的成为一名永安军战士,回到家中每每都是全家欢庆。 即便是没有通过的少数人,也不必气馁,因为他们离开的时候,石刚等人都曾给以安慰,让他们等待下一次的扩军。 期间发生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本来萧亦授命为将来鸟铳队副统领的葛三,这次竟然也来参加考较。 萧亦原本先前是无人可用,这桃花堡擅用鸟铳的也就只有葛三,所以暂且让其先为刘通副手以观后效,这次葛三自发参加考较反而让萧亦对其刮目相看。 而葛三也很争气,考较很顺利的通过,这也算一直以来他的一个心结,虽然萧亦命其为副统领,但葛三和刘通等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这次众人面前顺利通过考较,也证明了他自己,通过的时候葛三浑身颤抖,激动不已,其后萧亦找他谈话,他的回答也很令萧亦满意。 …… 随着招兵在紧张的进行,三堡各处厂房也在全力赶工,三日后招兵活动已经接近尾声。 十分顺利,大伙本就是闷着一股劲,消息一传出,人人争相参军,这三日以来负责记录、评教的地方时刻都是喧哗吵闹,入夜不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崇祯三年八月十一日早晨,所有新兵老兵汇聚于桃花堡以西几里外的校场内,新任操守官萧亦将要于此点阅新兵。 现在还没有公布新的改组方式,所以就是老兵站于左侧,新兵站在右侧,萧亦登上台子入目而见的是大大小小的人头不断晃动。 招募的新兵总计一千多人,编入战兵的有六百四十六人,之前尚余三哨老军五百五十四人,加在一起一千两百人组成战兵。 萧亦准备沿用营兵的编制,设两总战兵,十二人为一甲,设甲长一人,伍长两人;五甲为一队,设队长一人;四队为一哨,设哨长一人;两哨为一总,设把总一人。 除此之外,夜不收队仍是王大勇为统领,刘胜任副统领,两人都是副千户的官职,夜不收队也将扩编至一个哨的兵力,这下萧亦手下足有两百四十的夜不收。 三眼铳队编为鸟铳队,这次也将扩充至一个哨的兵力,两百四十人的鸟铳手。 经过杨武峪的那次战斗,萧亦感觉到自己忽视了刀牌手的作用,各甲队的刀牌手数量过少,大规模作战时难以有效防止敌军突入。 而且火器的作用亦不可忽视,遂将每甲的鸟铳手和夜不收抽出自成一哨,这样每甲余下三个空额。 萧亦将之全部换成刀牌手,这下战兵之中一甲就有七名长枪手,七名刀牌手,战阵更加紧密,且攻防兼备。 萧亦任职操守,手下有一个千总的兵额,这次扩军后他手下将有两个把总,外加夜不收队、鸟铳队两哨,共一百二十甲。 方便起见,夜不收哨队和鸟铳哨队编为第三总,直属萧亦。 萧亦看向台下,右手边是人人精神抖擞,顶盔贯甲的老兵,也便是原三哨军的战士们,左手边则是此次新招募的新兵。 两边一比,高下立判,老兵们个个目不斜视,队列无论从哪边看都是一列直线,人人眸子中闪着亮光。 新兵们之前多是各地流亡的百姓,即便是到了萧亦治下也还是普通的农户,他们站的里倒歪斜,传出乱哄哄的一片吵闹声、嬉笑声。 这时他们还多是穿着自己的那副破烂衣衫,那副军容军姿就不要提了,石刚等人站在前面看的直皱眉。 每次招募新兵都是不同的感觉,萧亦满心失望,他感觉招募的新兵是一次不如一次,不知道是自己的标准上升了,还是什么原因。 萧亦轻呵了一声,紧接着全场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紧握着戚家刀,淡淡的道:“本官看到你们想到了那些兵痞子,永安军的训练可很是严苛,承受不住的还是尽早退却,现在还来得及。” 新兵们不明所以,来回看着面面相抵,互相询问,都是摊手不知这操守大人是什么意思,这吵闹的声音使得萧亦的脸色变的愈发难看。 史路等人见到萧亦的脸色,心中一紧,只是闷着头一言不发。 萧亦见竟然依然是乱哄哄一片,他在台子上来回踱了几步,道:“真的没有人退出?” 新兵们仍是自顾自的谈天说笑,忽然萧亦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我萧亦虽然善待治下军民,但并不代表你们就能进来白吃白喝!” 他喝道:“即日起,如有人不服管教,违反条例,全家驱逐蔚州境内,绝不姑息!” 紧接着他转向右侧老军队列,大声道:“各甲甲长,如有人以身试法,怎么办?” 从右侧老军队列中整齐的踏出一百二十人,他们是萧亦亲自根据战功拟定擢升甲长的老兵,他们出列后整齐的一声大喝。 “驱逐境内!” 这一百多人的喝声竟然盖过了近千人的新兵喧闹声,新兵们皆是满脸愕然的看着这一幕,这些人便是自己的甲长? 那些老军那侧仍是肃然而立,感受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新兵们都识趣的闭上了嘴。 萧亦冷哼一声,喝道:“史路,你任一总把总,赵大河、齐战,你二人任一总哨长,赵大河你仍为督战队副统领。” 紧接着史路携赵大河、齐战两人大步上前,大喝接令。 萧亦点头,继续道:“二总把总为石刚,高亮、顾琳为把总,曾经你为一队队官。” 曾经资历还是有些浅了,相比高亮两人,能任以队官已经很不错,萧亦特意提出了他,这让他感动不已。 石刚携三人在新兵们的羡慕、惧怕等眼神中踏步上前,喝声洪亮。 萧亦道:“王大勇,仍为夜不收队统领,刘通、周宝泰为副统领。” 周宝泰闻言喜极而泣,萧亦竟然让自己做了夜不收队的副统领,随着王大勇和刘胜两人上前领命,心中满是对萧亦的感激。 萧亦道:“鸟铳队统领仍为刘通,葛三任副统领。” 虽然葛三心中有所准备,但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仍是不免内心激荡,自己终于加入永安军了,还是一哨队副统领,正是他喜爱的鸟铳。 这等严肃的场面,新兵们已经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多说一句,都在伸着脖子看着什么。 两人上前领命后,萧亦环视场内,喝道:“此次扩军将设一百二十甲,我为永安军统领,黄阳担任永安军副统领。” “授刀、授军牌!” 第二百二十章:赴任蔚州城 黄阳看了萧亦一眼没有说话,萧亦宣布两个把总人选时候他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中已经充满了疑惑。 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脑子中反反复复想了许多,直到萧亦刚才宣布,听到自己竟然是整个永安军三总的副统领,军中地位仅次于萧亦,看来他没有忘了从小到大的情分,心中更加坚定起来。 随着萧亦的一声喝令,早在前列全神贯注的战士们纷纷上前,手中拿着一柄束着红丝带的腰刀,这便是永安军甲长的佩刀了。 此次由战功擢升为甲长的一百多人虽然仍是身子挺直,但他们急促的呼吸声显示出了他们内心并不像表现一样平静。 与第二次扩军一样,老军几乎是人人都有擢升,立功较少的提为伍长,精选一百二十人提为各甲甲长,充做基层军官,新兵面前他们的作用不可忽视。 不提提为伍长、甲长、队长的老兵,此次计有四人由队长提为哨长,他们在诸多老兵中战绩突出,萧亦话音落后都一一出列。 全军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四个身上,他们便是第二次扩军招募的几百新兵之中长久以来战功最为卓著的四人,齐战等人升任哨长后,他们便补了空缺。 从左到右,依次是车昌平、魏忠文、魏忠武、杨利清,其中魏忠文、魏忠武是亲兄弟,魏忠文略微年长为兄,忠武为弟,四人至少都记有大功一次。 他们自第二次扩军入选永安军后受编入夜不收队。 长久以来随军在土家沟、小五台山等地转战,其二人在夜不收队之内最为骁勇,队内战士多有言辞。 小五台山之战,其兄弟二人对战后金鞑子二人,奋战多时将其斩与马下,两人于后金鞑子拼战时无人怯懦,奋勇当先令队内战士交口称赞,记大功一次。 王大勇对其二人也是颇多赞扬,战时其二人一左一右,争相杀敌比较军功,且训练最为刻苦从无怨言,此次升任哨长乃是实至名归。 两人听到萧亦之令,皆是一喜,纷纷上前接过大刀与军牌,齐声道:“谨奉操守大人之令,定再立新功!” 车昌平,第二次扩军入编一哨一队五甲刀牌手,与后方长枪手配合无间,战时奋勇当先,训练刻苦。 上次血战王子猛击杀欲偷袭石刚的贼老营,后配合石刚击杀王子猛,记大功一次,石刚对其称赞有加。 杨利清,入编三哨三队四甲长枪手,平日为全甲将士核心,尤其是土家沟之战,被困于贼阵中绝望之间,杨利清毫无气馁,一杆长枪挥舞的虎虎生风,奋勇争先,带着全甲战士突出重围,记大功一次。 两人一一上前,接过军牌大刀,齐声接令,他们看着手中这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军牌,他们为一小兵时,军牌仅仅是木制,甲长军牌是香木所制,队长为仓木,此次提为哨长居然已经换成铜铁所制。 军牌在他们的腰间闪闪发亮,手中的大刀红巾飘扬,这是他们奋勇作战最好的凭证! 他们四人这次提为哨长众人均是大为振奋,羡慕的同时也没有气馁,他们也要更加的刻苦训练,战时好立军功回家光宗耀祖! 紧接着便是新军老军混编了,全部混编为三总,萧亦这几日都在将他们一一重新分配,新老混合这种事情需要照顾到每一名战士,无论是新兵老兵都不能忽略了,需要一一核对姓名。 每一甲的甲长找到两名伍长,三人拿着甲内名单一一找出自己甲内的新兵,找到的就到一旁列队以待。 这纷乱嘈杂的过程持续了两炷香之久,整个过程萧亦就在上面静静的看着,听到下面的声音终于小了一些,又过一会这才完全寂静下来。 这个过程相比上次又长了许多,看来这些新兵还是要从最基本的队列练起,虽然王子顺来的急,但萧亦还是那个想法,最主要的还是队列和命令的遵行。 若是一支军队不知令为何物,行军在外松松垮垮战斗力一定也不会高了,更何况自己这次对战的还是尚处于初期的农民军。 永安军军服分为几部分,虽然看似繁琐,但制作起来比大明制式的鸳鸯战袄简易许多,加上布衣厂帮工的妇人在萧亦的激励下日夜缝制,现每人几套军服已经可以满足。 铁甲虎枪制作颇为费时费力,此次需要的急,原本战斗时缴获不少甲胄,对于那些铁甲简单的处理后都可以投入使用,而且在军械厂日夜锻造下,铁甲已经足以让大部分刀牌手装备上。 既然要打制铁甲,那就打制一副可以一直使用的铁甲,永安军的铁甲由一千多枚甲叶构成,这些铁质甲叶用皮条或甲钉连接而成,铸造、穿孔、等工序不少。 就算是全力打制,也就只能满足老兵刀牌手需求而已,很多老兵长枪手穿着的仍是原来的精甲,这些只能日后再说了,优先供给老兵,在流寇大举打来之前老兵能装备多少就装备多少吧。 虎枪锻造比起铁甲来就显得简单许多,在几个经验丰富的匠头带领下锻造速度飞快,现也可以让半数的长枪手装备。 算算时日,应该能在流寇打到之前装备全部的老兵长枪手,新兵们就先装备着换下的制式长枪、精甲和帽儿盔,这些比起装备简陋的农民军,防护已经够了。 刀牌手们欣喜的换上亮闪闪的铁甲,原来这种铁甲只有那些官老爷才能穿着,如今自己竟然也能穿着了,而且永安军的铁甲制作精良,有了制作精良的铁甲护身,他们作战时更是如虎添翼。 一部分老兵长枪手分到了精钢虎枪,这虎枪和鞑子虎枪一样具有大杀伤力,全力捅刺下即便是身穿铁甲的鞑子战兵也能捅出一个血窟窿来,更别说那些破衣烂衫少有披甲的流寇了,只要稍有接触定然是一道血口子。 而新兵们也都得到了全套军服,他们已经很满足,笑吟吟的胡相比较各自分到的武器。 武器方面编为长枪手的有制式长枪、帽儿盔与精钢腰刀,编为刀牌手的则是少了制式长枪,多了一面厚实的半身盾,待时间到了,人人至少都有几杆无敌竹将军配备,也拥有了远程火力。 等到新兵老兵都换上一身崭新的军服后,萧亦心情好了不少,有了统一的军服看上去就是不一样,虽然新兵们队列仍是歪歪斜斜。 但粗略看上去,全场千人多组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至少面貌好了不少。 …… 崇祯三年八月十二日,永安军重新编组后的第二日,萧亦与黄娥告别后,率领全部的老兵五百余人走在去往州城赴任的路上。 同前两次一样,那边稳定之前,他不会将黄娥带进去。 萧亦也已经想好了,新兵得练,州城也得去,所以他将三个把总兵力的新兵分别放在永安堡、长宁镇、桃花堡,让刘世仁、杨潇、赵大河主理负责训练新兵,方法自然还是要按照老规矩办。 后方安排后,时刻都在紧张的练兵和储备各项军械装备,萧亦则动身前往蔚州赴任。 走在路上,萧亦忽然想起,永安军该立个练兵操典了,历史上的强军几乎都有着一份专门的操典,按照操典训练新兵,再以老兵带新兵,就可以源源不断的练成强军。 而且永安军一直也没有一首像样的军歌,这两件事往大了说大不大,但也不算小了,也需要尽快处理。 带着满心的大事小情,萧亦再没有最初的那种轻松,他心中满是焦急,耐心也不剩多少了,他不想和王子顺鏖战的时候一边还要与他们勾心斗角。 对于州城将要发生的各种事情,萧亦已决意,一旦发生,他将迅速而且彻底的解决! 第二百二十一章:州城官吏 一行人走在路上,萧亦和石刚五人骑马在最前面,自己终于也走到这一步了,掌管蔚州,自己手下地盘与资源更多,本可以加大生产,从容的编练新军,但偏偏这个时候王子顺直奔蔚州而来。 远远的萧亦便见到了东门上的景阳楼,他上次来到这里还是与石刚前来购买原料,也正是在那次在这里接回了熟识三眼铳制作技艺的仲阳和会沙盘制作的韓侗,他们二人现都在永安堡。 家中都分到了土地,又有萧亦按月付给的工钱,虽然仍是有些贫困,但现在的生活比起蔚州时候已是惬意不少。 《万历野获编》记载:“俱在石晋所割山后云中一道中,今呼为口外,盖尽在居庸关之北也。曰蔚州城墙,相传李克用所筑,无论精坚,其石光泽可以照面,赫连之统万城不足道也。” 蔚州飞狐古道是南通华北平原,北达千里大漠的交通要道,因此,蔚州人口增加,物资流通,商业发达,文化和教育也空前繁荣。 明洪武五年在原城址基础上,辟土修筑城墙,洪武十年设重砖石。 时人称蔚州雄壮于诸边,为山西四绝之一,乃是一座真正的铁城,萧亦嘴角翘起一丝弧度,自己手握此等铁城,流寇又能如何? 上次萧亦前来是以欣赏的角度来看,这次是以主人的身份细细的查看蔚州的城墙,一路到了东门前不远。 此时正在蔚州东安定门外,一干蔚州大小官员无不热情的前来迎接萧亦,知州王湛也来到,他身侧的是同知郑文举、令吏周有成两人与一干文员。 将官则是跟在屯田官李二牛身后,相比文员的平淡,将官就显得是热情四溢,毕竟萧亦是武人,将是他们的直属上官。 说起李二牛,他带着五品正千户头衔,任州城佥书官、屯田官,主管屯田、农具诸事,虽然并无兵员,这仍是个人人争抢的肥缺。 但这些日子他是最难受的,往日的下属萧亦如今却成了他的顶头上官,自崇祯口谕和兵部升令下来,他每日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想到自己将去迎接萧亦就感觉浑身不舒服。 但是再不舒服也得来,顶头上官到任自己身为屯田官不到场那可不符规矩,这一日他便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前来,无精打采的立在那边。 一派将官对萧亦都是笑脸相迎,阿谀奉承的话是说之不尽,人人都备有丰厚的礼品,千言万语总归在一件事上,希望能保住他们现有的官职。 对于李二牛,萧亦打算仍是委以屯田官之职,在这州城自己只有李二牛和徐峰算得上熟络,如今徐峰调任,自己也只好先用起李二牛,再观后效。 他们隔着大老远就听到一阵整齐的步子声,看过去却没见到人,只是见到一杆旗子飘在半空,细细看去,正是一个斗大的‘萧’字。 都知道是萧亦到了,顿时调整心神,嬉笑着迎过去,见到的时候他们都呆了一呆,这萧亦带来的竟然都是家丁? 他在桃花堡不声不响的,不知何时训练出了这些家丁。 看这气势,怪不得能报出大捷,这萧亦不出一年,从一个小小的屯官如飞一般,如今竟坐到了这操守官的位置。 本来还有不少人不服气,认为萧亦是靠运气,如此看来倒不是靠运气,而是有着充足的本钱了。 李二牛强打起精神上前迎接,一眼便见到萧亦身上的官服腰牌,萧亦身穿的是三品指挥同知绣着虎豹的官服,又有骁骑尉的铜牌加身,而自己身上仍是穿着千户的从五品官服,比起萧亦已是低了两级。 他走到萧亦眼前,为其牵住马匹,见萧亦要下马立即便上前扶住,将萧亦稳稳的扶下马。 昔日还要以礼相待的上官如今竟然为自己牵马,又帮扶自己下马,萧亦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丝快感。 李二牛也算半个熟人,当下他便对李二牛笑着说道:“这些时日李老哥在州城可好?” 见到萧亦在众人面前如此称呼自己,已经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李二牛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顿感脸上有光。 他恢复精气神,赔笑道:“大人如此关爱,下官惶恐不已,下官还好,只是操守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应是劳累了。” 萧亦早就知道这李二牛外表豪放如石刚,但有一点是石刚比不上的,他很会说话,在这州城向来是王湛与白崇安两头不得罪,要不也不会被白崇安委任屯田官重任了。 萧亦看向李二牛身后的将官,李二牛会意,开始一个个的为萧亦介绍。 首先的,千总元少恭进入了萧亦的眼帘,身带卫镇抚官的头衔,在州城也是任的镇抚官,主管验军、巡捕诸事。 他身材偏瘦,尖尖的下巴,见到萧亦看到自己,立即便是一阵嬉皮笑脸,他嘿嘿笑道:“大人,大人,下官是元少恭,嘿嘿早便听说大人年轻有为,今日见到何止是年轻有为啊!” 萧亦第一印象就对这人印象不好,油嘴滑舌溜须拍马,但他还是朝着元少恭问道:“那是怎么?” 元少恭没想到萧亦竟然会问自己话,当时显得有些吃惊,顿了一会,连忙说道:“大人,大人令流寇闻风丧胆,令下官钦佩不已啊。” 萧亦冷哼一声,这元少恭还以为是对他笑,紧忙又是一阵赔笑。 接下来是把总曹彪,顶着千户的官衔,他带着一总的兵,也不是满额,只有两百多人,脸上是杂草丛生且坑坑洼洼油腻不堪,但双目中却不时总有精光闪过,看上去不一般,对其微微一笑的时候,萧亦便对其留了心。 他也在细细的打量着萧亦,萧亦的年轻出乎他的意料,看上去不出二十五岁,如此年轻的操守官真是罕见。 紧接着便是另一个把总周定,也是千户官衔,带着一总一百余人的兵,依然是缺额严重,萧亦看过去,周定的脸上显得有些发白,且嘴唇有些发青,萧亦还注意到,他的左手在不时抖动。 很明显这是纵欲过度的特征,他见到萧亦看过来,点头哈腰的道:“下官周定见过操守大人,早听过大人的名声,今日得见顿感三生有幸……” 萧亦只是微笑着对其点头,以上便是州城的高级将官了,萧亦心中满是失望,州城的高级将官中除了李二牛外竟然没有一个可用的人才,哪怕是某一方面也没有,尽皆是溜须拍马之辈。 如那个元少恭,如此油嘴滑舌之人竟然掌管巡捕,身带镇抚之职,怎么能有军民听从号令? 萧亦已经决定就让董英华代替之,董英华的能力毋庸置疑,他任镇抚自己也方便许多。 又如那个把总周定,此人明显是夜夜笙歌,就是整日进出于酒楼妓院也说不定,如此之人竟然带一总之军,如何能带出好兵? 等等此类,萧亦没多余的时间和他们耗着,他要找个机会将其一并处理。 但现自己才刚来到,至少面上还是要对这些人以礼相待,届时大军入驻城内,接管了州城各方地点后,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蔚州鼓楼 众人在寒暄的同时,萧亦那数百军士仍是肃然而立在外面,只有夜不收队骑着的马匹不时打几下响鼻,他们的样子令州城的官兵窃窃私语。 身上似乎还散发出一些摄人的气势,那气势中若有若无的隐藏着一股嗜血的味道,这是长久以来四处转战后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的威势。 仅是看过去,便让州城这些老爷兵、痞子兵胆寒,眼前这些州城官员看着也有种心悸的感觉,各人对萧亦的实力都在暗暗吃惊。 上一任的操守白崇安可没有这么些个威猛的家丁,白崇安只有一百多的家丁,但萧亦的家丁可有五百多人,比起州城全部的官兵还要多。 这时候李二牛笑着道:“大人鞍马劳顿,下官等已经在鼓楼为大人办好酒宴接风洗尘,我们这就进城吧。” 把总周定和元少恭为争抢萧亦身侧的位置已经来来回回挤了好久,这时周定将元少恭一屁股挤到一边,笑嘿嘿的上前:“是啊,大人,这鼓楼老板娘的手艺可是妙极,这次托大人洪福,下官也有机会品尝了。” 元少恭被挤到一旁心生不快,嘟囔道:“扯,我看你是想念那老板娘的姿色,人家又看不上你。” 周定仍是笑呵呵的跟着萧亦,元少恭的话权当没听到,萧亦看着周定的样子,心中已是明白他昨晚在哪了。 随着萧亦当先走在前面,一众的州城官员簇拥着萧亦走近城内。 …… 东门这侧早已聚齐了不少百姓,他们这时看着萧亦和他的兵马,均是对其指指点点。 “听闻今日新任操守大人赴任,居然如此年轻,看其相貌恐怕还不到二十五吧?” “是啊,我家那熊货今年都二十二了仍是整日无所事事,就知道去花天酒地,要是能有操守大人一半成色就好喽!” 又是一阵惊奇之声。 “嚯,这些便是剿贼大捷的永安军啊,听闻操守大人太原府剿贼一百级?!” 众人赞叹不已,忽的一人说道:“不对,我怎么听说是斩级一千级呢。” “扯皮,明明是两千级!” 这一群的百姓竟然吵闹起来,忽然前面传来整齐的步子声,永安军战士的官靴踏在青石板大街上,发出‘蹬蹬蹬’的声音,夹杂着铁甲叶子的‘哗啷’声,就从这些人面前经过。 他们立时便忘却了先前的争吵,眼前这些官兵个个看起来凶悍无比,哪像原来的官兵,个个看起来与穷酸军户没有不同,但这也给了他们很多安全感。 “永安军到了就好了,听闻永安军剿匪无不获胜,打的各处的马贼流寇望风而逃,有他们坐镇州城,看来今后的日子可以太平了!” 一个男人神经兮兮的说道:“哎哎哎,大伙,我可从桃花堡那边听说了,那边早就均田免赋了,家家至少都有二十亩的田地呢!” 众人纷纷吃惊不小,一个老婆妇人嗤笑一声:“没有种籽耕牛,均田免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种不出来物事。” 又有几人点头:“是啊,大娘所言有理!” 先前那男人一清嗓子:“你们吶,是不知晓那边,那边处处建有水车,家家有几口深井可用,耕牛可从官府那里借用,种籽等物事也都有下发!” “嚯!” “真假啊,竟然有此等好事?” 众人都有些不相信,这时候刚从外地赶回来的一个人放下扁担,赞叹了一番永安军的威猛后也是道。 “俺刚刚从桃花堡回来,这位小兄弟所言不假,属实啊。” 众人听到后都有些高兴,有如此强悍的官兵保护,官府如果当真如此,那来年的收成可是足了,他们心中都盼着能和永安堡三地的百姓过上一样的生活。 萧亦领着五百余老兵进城,对州城百姓造成的轰动是很大的,现在他们都希望永安军是和传言一样,即便不一样。 只要他们不是做的太过分,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就够了,这就是大部分州城百姓的心中所想,他们的要求就是这样简单。 听着周遭的话语声和惊叹声,步行的军士们皆是昂首挺胸,靴子踏在地上也是加了几分力气,力求让声音更加整齐响亮。 王大勇的夜不收队由于上次剿匪所获,已经足以一人两马,他们端坐于马上,身披精甲目不斜视,周宝泰就是如此。 他与刘通一左一右骑行在王大勇身后,身子挺直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威武些,心中也是美滋滋的。 萧亦和李二牛同行在最前方,李二牛得此殊荣显得高兴不已,昨日的些许阴霾已经消散殆尽,尽力的为萧亦介绍州城各地。 萧亦在马上,他感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曾几何时,自己到这里时还是无人问津,仰视着这座繁华的城池。 如今一切尽入己手,自己已经真正成为这里的主人。 一行人通过东大街,很快的就来到了东南西北四条大街的交汇处,这里是蔚州城的中心,屹立着的是远近闻名的蔚州鼓楼,这也是蔚州城的标志。 鼓楼附近则是满满的茶肆、酒楼、客栈、成衣铺等店铺,他们众星拱月般的将鼓楼围在中间。 而此时街道对侧有着一间相比之下并不显眼的米铺,字号‘贵和’。 这便是丽芳的米铺了,上次萧亦来此买米的时候是匆匆离去,也没有对这附近好好观察一番,当时只是觉得这米铺很大,现在细细一比较,贵和米铺的在这附近的确是有些小了。 一路上所见的各类米铺,如‘宝和’、‘元泰’等米铺相比起来都比丽芳的米铺大上很多。 但他不曾忘记在自己率军离去时丽芳对永安堡的帮助,原本先前他对丽芳有些误解,但长久以来他对丽芳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这次到了这里他并没选择先去鼓楼,而是马头调转,就奔着贵和米铺而去。 石刚一直到这这边就在伸着脖子往两侧聚集的百姓看着,自然是在找丽芳,见到萧亦调转马头往那边去了,当下心中也有些欣喜。 “这...” 李二牛面色一呆,不是应该去鼓楼吗,操守大人为何往相反方向去了? 那些州城官员不知道萧亦要王哪里去,只是面面相抵的站在后面不知所措,而永安军的将士们则没有丝毫的犹豫。 在石刚几人的带领下一转方向就跟着萧亦往贵和米铺而去,蹬蹬的步子声逼近这间小小的米铺。 第二百二十三章:独特的汉家建筑魅力 蔚州城官员迎接萧亦设宴于此,整条街早已是重兵把守,今日这鼓楼也是早早的被官家包下,里面是一个客人都没有,这一带的许多店铺、客栈都已是清场,这全是为了迎接萧亦。?? 萧亦在众人的目光中策马来到这贵和米店前,他却惊讶的现,这贵和米店相比上次自己来时居然已经变了许多。 这种变化不是变的更大了、更好了,萧亦现,这里门前显得冷冷清清,贵和的字号勉强的挂在上面。 门前凌乱的麻袋、扁担等物堆放在一起,也有不少米粒撒的到处都是,萧亦心中便有些吃惊。 若是官兵清场的原因,倒还不至于冷清成这个样子,上次自己来到的时候虽然是小店,但也是热热闹闹,尤其是房前屋内收拾的干净整洁,没有一般米店的杂乱,这是怎么了? 见到萧亦往前行进,郑文举的眼睛紧盯着他的方向,直到萧亦停在了一间米铺前,他心中也很纳闷,这一间在州城毫不知名的米铺,萧亦去那里干什么? 见到萧亦已经停了下来,虽然各将官心中都是充满疑惑,但还是紧忙着就跟着到了米铺门前,文官则是看了一眼王湛,见到其没有一点动的意思也就都站在鼓楼前等待,即使有想跟过去的也没敢动。 上次吃了周定的亏,这次元少恭跑的最快,没等李二牛将萧亦扶下马,他就赶紧小跑着到另一侧,那度直令周成望尘莫及。 他到了另一侧,挑衅的看了一眼周成,这才将目光放到眼前的米铺,当时便觉得有些眼熟:“咦?这不是几日前郑大人…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周定连忙拽住捂住嘴,这时候萧亦已经带着石刚等人走了进去,石刚来的路上就和萧亦不断的提起丽芳,说起来丽芳也有几日没到桃花堡来了,石刚想念的紧,这一路上是念念叨叨个不停。 这次是冲在李二牛前面,李二牛虽然心生不满,但石刚一看就是萧亦绝对的心腹,也就只好憋下这口气,跟在石刚身后进入了贵和米店。 等萧亦进去后,元少恭挣脱周定的手,不满的道:“你干什么,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啊!” 周定叫了一声笨蛋,朝着他耳语几句,元少恭听了之后顿时是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郑文举的背影,心有余悸的道:“这老家伙还不知道吧,这次多亏了老周你,宴后到我府上一聚。” 周定点点头,两人和好兄弟一样的勾肩搭背跟了进去。 刚走了几步石刚便迫不及待的叫喊起来:“丽芳,丽芳,是俺老石啊,你人呢?” 各人走进米店,却已经现店内是空无一人,店外杂乱不堪,内中则是显得冷清孤寂,一些平日用来装米的扁担就那样扔到地上无人去管,早已没了自己第一次来时的热闹景象。 萧亦眉头大皱,看来这里是出了事情,石刚吼了几嗓子没听到人回话,纳闷的道:“娘希匹,往日来这会丽芳早出来了。” 但当他一脚迈入店内,他呆住了,就算是傻子见到这种景象也知道这里出事了,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后屋,一边冲一边大喊着。 “丽芳,丽芳,你在哪?!” 他冲进一间屋子与另一件屋子,一楼找完了就再去二楼。 “这…?” 李二牛就要去制止,元少恭看出了些端倪,操守大人的这个家丁应该和这里的女店主有点关系,他和周定眼观口,口观心,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其后的将官对此都有些异议,这石刚到底是在干什么? 虽然心生不满,但是萧亦都在皱着眉头没有制止的意思,听到李二牛的话后萧亦也只是一摆手,各人也都是看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忽然一阵急促的步子声从楼上传来,石刚蹬蹬蹬几步下楼,他的面上满是焦急,急的直喘粗气。 萧亦问道:“找到丽芳没老石。” 一听到这称呼,其余人都对视一眼,这人竟然能被萧亦如此称呼,看来是萧亦带来的绝对心腹,也就没了制止的心思。 石刚道:“没有,什么都没有,就连丽芳的房间都是干干净净,难道丽芳搬走了?不可能啊!” 萧亦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见到一脸焦急的石刚正要冲出去寻找。 他制止道:“老石!先去赴宴吧。” 见到石刚还有话要说,萧亦环视周围诸人一眼,安慰道:“放心吧,丽芳的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石刚自然是无条件相信萧亦,听到萧亦坚定的话语后,他大声叹了口气,走出米铺,奇怪,元少恭和周定这两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这次怎么一句话没说。 出了米铺后萧亦朝外面肃然而立的永安军战士们说道:“曾经,命你带一甲人,将贵和米铺封锁,此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入。” 曾经听到命令,立刻大声接令,带着一甲的战兵在贵和米铺外肃然而立,他们身上散出的气势让周围的百姓纷纷对这里敬而远之。 经过这一个插曲并没有丝毫影响到这些官员们酒宴的雅兴,尤其是那些文官,没有几个跟随自己去店内的,多是簇拥着知州王湛就在鼓楼门前等待着萧亦。 萧亦去了一间米铺,还是贵和米铺,这里就在不久前生了一件事,其中有些人是听说的。 也有不少人不曾听说,就像王湛、郑文举、周有成等高级文官人对此是一无所知,他们也没有心思去管一个小米铺的存在与否。 若是州城闻名的大米行,诸如元泰、宝和等字号,他们还会经常与其东主往来,此刻多是心中盘算着各自的小心思。 众人迎接着萧亦进入这鼓楼,这里早就为萧亦备好了一切。 萧亦一步步的走,每经过都在细细的观看,而李二牛身份转变的也很快,殷勤的为他解释各种由来和称呼。 萧亦这才知道,原来这鼓楼为时任卫指挥使周房所建,始建于洪武十四年,立名镇远楼,这个名字萧亦很喜欢。 镇远楼是一座三重檐多角歇山布瓦琉璃剪边建筑,通高十七八米,面宽九间,进深五间,楼面南侧上方镶嵌“初哉基”四字,寓意“京西第一州”,是蔚州城的重要标志。 而镇远楼上的雕饰也充满了华夏的传统风格,木制围栏上刻有五彩缤纷的各式花鸟图案,屋檐采用琉璃简瓦覆盖。 在每条脊的戗脊头分别装置二十八星宿琉璃造像和三彩琉璃脊兽,各层檐角起翘,加以檐下斗拱重叠,宛如云朵簇拥,给人以凌空欲飞之感,其工艺之精湛直令萧亦叹为观止。 每个翼角仔角梁上又装有龙头套兽,下部悬挂风铃,风吹铃动,清脆悦耳,镇远楼楼顶正脊两端设有琉璃鸱吻,其造型凶猛生动,配有神态各异的骑马武士,显得生动而形象。 萧亦这时就位于二层上,从窗外看出去,整个蔚州城尽入眼帘,往东看去,隐约可以看见一片平原与点点丛绿,美不胜收。 在登楼远眺的同时,萧亦也在赞叹汉家建筑的独特魅力,后世的鼓楼他也去过,但多是仿制,与时人所精细建造相比逊色不少,细节方面也相差太多。 萧亦深吸一口气,猛然间张开双臂,好似将整个蔚州拥入怀中,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民居和各式店铺,他满心皆是豪情壮志。8 第二百二十四章:奢华酒宴 蔚州自北魏、辽、元以来便十分繁荣,有明一代更加是个好地方,东三面一片平野,往西看去是那鸳鸯水,如一条玉带一般静静流淌。 三边平野之上满是屯堡、墩卫与村庄,现自己已经成为这块地区的掌管者,他心中已在按暗暗思索接下来的需要做的事。 萧亦用轻快的步伐走进楼内,这时镇远楼内已是人声鼎沸,内有鼓瑟吹笙、歌舞美妓,一桌桌丰盛的酒菜被摆放在桌上。 中间的美妓足有十几人,个个衣装暴露,穿着的衣物亦尽是色彩鲜艳,她们充满挑逗意味的眼神一个个朝诸人抛过来。 萧亦身后的黄阳几人纷纷有些不自然,个个变得面红耳赤,先前在桃花堡等地整日不是忙着平乱就是练兵,刚刚闲下来又随着萧亦去剿匪,哪有机会和时间去接触这些。 这时个个眼珠子都瞪的老大,直盯着里面不断搔弄姿的那些舞妓,刘胜直舔着嘴唇咽口水,一副十足的猪哥相。 诸人的表现也都差不多,王大勇也是面色潮红,时不时往那里看去,见到舞妓的眼神抛过来又赶紧移开自己的眼神,没多久忍不住又朝那里看去。 黄阳也不例外,都是二十几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平日里是绝无可能接触到这些的,初次见到对他们的感官冲击有些大,个个如王大勇一般,低着头不敢接触她们的目光,又时不时朝那边望去。 史路还好,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但也不敢看这副香艳的画面,只是低头喝闷酒,眼不见,心不想。 石刚一心都在丽芳的安危上,这时候哪有心思管这些,他只是想赶快结束去找寻丽芳。 那些将官一个个的上来,众人分排好做次,王湛于主位,萧亦初到在客位,李二牛坐到次座上,元少恭与周定同于一席,曹彪自在一席,余者各分主客坐好。 萧亦落座后,看到仍是盯着舞妓有些失神的刘胜、周宝泰、曾经三人,也是暗自摇头,这几个小子看来要抓紧为他们说一门亲事了,不然他怕这几个小子忍耐不住去找… 这茬一开,到时候可就坏事了,酒色可消磨雄心壮志,温柔乡英雄冢听得多了,萧亦怕他们几个把持不住就此毁在这里,有了家室后应该能好些。 这州城的接风酒宴可不是长宁镇的那次可比,地方气派不少,来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主要官员,又有舞妓美酒琴音相伴,热闹非凡。 萧亦随便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或许他就不适合这些舒适柔软的享受,他看到那些抛弄资的舞妓,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在桃花堡的黄娥,虽然没有多远,但仍是想念不止。 至于桌上这些美味佳肴,萧亦也没有多少食欲,他难以想象,上层奢华糜烂至此,但州城内外大部分军民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王湛第一次出声是例行为萧亦行祝酒词,萧亦没什么感觉,多是冠冕堂皇的套话罢了,只是对其微微一笑以示礼貌。 但其余文武官吏是轰然叫好,满堂惊声赞叹,紧接着便是戏班唱戏,这时酒宴进行正酣,诸人已经喝了不少,都抛却了先前的礼节,有些放荡起来。 文员还好,多是在那里附庸风雅吟诗作对,虽然萧亦并不怎么感冒。将官则每每是大声吵闹起来,或与舞妓调笑,不时占便宜,或是海吹牛皮,对此个个是乐此不彼。 元少恭和周定不胜酒力,这时早已忘记自己在干什么,这时两人的怀中各自有着一个美艳舞妓,她们在两人的怀中媚眼如丝,引得二人对其不断调笑。 元少恭搂着那舞妓的丰腰,那舞妓咯咯笑着将一杯酒倒满交给元少恭。 元少恭没有去接酒杯,直接一把拽住了那舞妓的白手,惹得她一阵不依,元少恭听了之后却是哈哈大笑:“好一个丰腰肥臀的美人儿,你把本大人侍奉的可真是舒坦。” 那舞妓感受到伸入自己衣裳内作怪的大手,咯咯娇笑不已。 …… 萧亦只是拿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酒,这么久以来他连这一杯都没有喝完,他一边喝一边则在暗中观察众人。 知州王湛这时也显得格外的高兴,在两名侍女的精心侍奉下自顾自的喝酒吃菜,似乎对这种情况早习以为常了。 这时他也看到一旁独自喝酒的萧亦,看到萧亦一旁竟没有一个舞妓服侍,纳闷的道:“萧亦,可是对此等凡尘女子看不上眼?” 话音刚落,不等萧亦回话,他拍了拍手,自顾自的道:“来啊,将小秀和小丽叫来。” 王湛转头又对着萧亦说道:“人生在世坐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作人不要太死板,该享受还是要享受的嘛。” 紧接着便来了两个女子,一人一身绿衣,另一人一身粉装,年岁都在十六、七岁之间,姿色上佳,是州城内精挑细选的雏妓,相比这两个女子众人怀中的都要黯然失色。 诸人看的直眼馋,但却还轮不到他们享用。 李二牛这次在次席上已令他有些开心,他喝下一杯酒,笑着道:“正是,操守大人年轻有为,这小秀、小丽可是州内闻名的大美人,平日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呢,这回大人可不要错过了。” 把总曹彪也没有吃喝几口,他一直在细细观察萧亦,这时说道:“操守大人官运亨通,怕是这些俗尘女子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中。” 曹彪说完,这两个女子中一个穿着粉衣的嗔怪的看着他,妙目之中满是气愤,而后她眉目一转又到萧亦身上,当下便有些吃惊。 相比粉衣的傲娇,那个绿衣的就显得有些秀丽文静,只是低着头不敢看萧亦。 萧亦闻言也是瞟了一眼曹彪,紧接着笑了一声,道:“本官便多谢王大人抬爱了,如此两位佳人某便收下了。” 紧接着他战起身子,举起酒杯:“来来来,诸位,萧亦出初来乍到,今后还需各位同僚多多帮携,大伙继续喝!” 众人一片叫好,纷纷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接下里就是不断有人冲萧亦敬酒,与前几次一样,萧亦是来者不拒,喝的红光满面。 元少恭这时不失时机的举杯赞叹道:“操守大人海量,我元少恭佩服!” 周定连忙跟着起身,举杯道:“我周定也佩服!” “我等佩服大人海量!” 萧亦连连摆手,打嗝不止,一副已经醉酒的样子,但心中却是越来越清醒。 后就连萧亦自己也不知道接了谁的敬酒,史路和黄阳这次也放的很开,史路有家有室,除了迎合这众人对萧亦敬酒之外,只是独自喝着闷酒。 石刚一直都心系丽芳,不知觉的忘记了萧亦的戒酒令,这时候早已喝的伶仃大醉,与王大勇抱着元少恭和周定二人就称兄道弟。 此刻正在那唾沫横飞的讲说着自己的光荣往事,元少恭与周定二人抱着舞妓一边听一边露出惊讶的神经,也是哈哈大笑,但心中只是当这两人在吹牛皮。(。) 第二百二十五章:平刑岭告急 酒宴自然是奢侈糜烂不止,酒宴过后,按惯例,新官到任一般都是鞍马劳顿,需得休息三日再行召集官吏议事。 众人各自离去后,把守街道的官兵也都散去,这附近才恢复了些人气,慢慢变回往日的人声鼎沸,萧亦几人则是再次来到了贵和米铺外。 米铺外,一甲永安军将士就列队在门前,那股生人莫近的气势令从附近经过的百姓无不惊讶,又有一丝害怕,就远远的避开。 萧亦看着已是显得有些空怅的米店,轻叹一口气,说道:“收队回营,石刚,随我来吧。” 这里再把守已是毫无意义,先前把守的决定是萧亦想看看自己将官员们都支到鼓楼后于此能否找寻到什么。 但是曾经没找多久就回来了,和萧亦说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线索,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和迹象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 曾经的办事能力萧亦还是相信的,虽然资历尚有些短浅,但其却是认真的去办自己交给他的任何事情,曾经既然如此禀告,定然是已经仔细搜查过了。 随即萧亦吩咐史路将永安军带去军营歇息,王大勇带领夜不收哨去马场,而刘通则带着火铳哨队去靶场。 而后李二牛将萧亦指引到操守府邸,这里相比桃花堡的千户官厅又是大了几倍有余,外面牌匾上挂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大门前稳立着的石狮也是让这操守府邸端的气派无比。 听李二牛的介绍,操守府邸是州城内将官平日议事的场所,后面则是成片的宅院连在一起,亭台楼阁、假山溪水样样皆有。 萧亦一脚踏入这里,他便为这里的大气所惊讶,白崇安已调入卫城,其细软家眷也已于前些天遣人移送道卫城,白崇安留在这里与萧亦交接一些事宜后也要离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一片府邸也颇是感慨,自己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一直都想着能去卫城享福,如今梦想成真,自己终于调入卫城任职,但他却有着些许不舍,一种欢喜交杂的感觉。 他看着萧亦一身的官服和腰牌,叹道:“萧亦,今后这州城,这府邸就交予你了,如今府内仍有些简陋,你就先住下,慢慢再想办法。” 他似乎想起什么:“对了,府邸内的一些丫头老妈、仆人什么的你就自行处理吧,看着可以的就留着服侍你,闲暇时听听曲解闷,有几个丫头腿脚伶俐的可以暖床,其他不好的就换!” 他环视一眼府邸,好似要将这里印在自己脑海中,继续道:“其余的…你就看着置办吧。” 萧亦不断点头,直到送着白崇安走出府邸,白崇安忽然有些严厉的道:“萧亦,你年轻有为,如今接管州城肩上担子不小,操练军马、修缮城池、征收屯粮等些事可比桃花堡复杂了不少。” 萧亦要说什么,但白崇安却是拍了拍萧亦肩膀,有些嗟嘘的道:“提拔你为防守是本官任职操守以来自认决定最为明智的一个,不要让本官后悔,在这里干出绩效来,本官卫城内才好为你说话!” 萧亦坚定的点点头,他不知道白崇安背地里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任防守是白崇安一力提拔起来的,这点便足以让他尊敬。 他又想起什么,对着萧亦嘱咐道:“萧亦啊,州城这个地方可不比桃花堡,不可过于死板,桃花堡那次事切记不可再出,城内关系复杂不少,那李二牛算是可用人才,你便任用一二。” 萧亦点头道:“大人只管放心去任,有萧亦在这蔚州城内,定让军民安平。” 白崇安去任卫城,虽然萧亦不在他的身边,但也还是希望萧亦干出成绩,这也能让他在自己的年终评教上增添一笔,说不准可以争一争下任的守备之位也说不定。 萧亦自从入了他得视线后表现是越来越好,在他心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重。 这时徐峰上前对着萧亦一拱手,笑道:“萧老弟继任操守,我可很是为老弟高兴,望老弟能带好蔚州吧!” 萧亦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徐峰的肩膀,与两人一一告别。 萧亦现在已经是大明边将,而大明素以‘八事评边将功过’,积粮米、修城隘、操兵马、整军械、开屯田、理盐政、收塞马、诛叛党。 如若边将在这八件事上所做突出便是绩效好,但近年来大明侧重点渐渐偏移,现多是以屯田纳粮为主要评点,治下征收税粮足,便是绩效卓著。、 …… 崇祯三年八月十五日,萧亦到任操守官的三日后。 萧亦到任后,明面上整日是毫无作为,这三日一直就待在操守府邸中,甚至连议事大堂都没出过。 但他却已经对州城诸事了如指掌,这三日他不断派遣永安军各甲兵士换防原来的官兵,各处信息源源不断到自己耳中,他又将州城内草场、马场、军营、靶场等地都安排上自己的人,暗地里派人调查丽秀的事。 不过这些人口风很严,到现在也没有探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丽秀就如凭空蒸发一般,寻无踪迹,这些日石刚甚至连训练都没了多少心思,整日都出去寻找。 有一次还将元少恭的家丁一拳打懵,掉了几颗牙。 但元少恭却如不知道一般,不说一句话,就算是萧亦提起,他也是狠狠的批判自己那个家丁如何如何,从不说石刚一句坏话,这也让萧亦纳闷。 对于白崇安那些仆人萧亦挑了几个腿脚伶俐的丫鬟仆人留用,其余的遣散回家,操守府邸大的很,除了自己和部分丫头仆人外这里仍显得空旷。 所以昨日萧亦便让史路、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五人都搬进来一起住,几个人听到这消息可乐坏了,当时便兴冲冲的去军营般自己的物事前来府邸居住。 这操守府邸的气派早让几人羡慕,如今萧亦如此大方,几人自然是毫不推脱,可呵呵的叫人搬运东西,再将王叔接进府邸居住,这里边热闹不少。 萧亦刚刚起身,脑袋仍是有些发痛,回身见到了身后两具娇躯,便是小秀和小丽了,她们两人萧亦最初只是准备当做丫鬟,随口叫人去将二人赎身出来。 萧亦没当回事,但其二人对萧亦感激不已,自那日起对萧亦的照顾是无微不至,加上二人精通服侍之道,每每又是神态各异,让萧亦得到了很大的快感。 当然,对于黄娥的感情无人可代替,但黄娥体弱,草她身上萧亦从来就不敢多运动,黄娥稍微一动萧亦便立刻停止,生怕伤到了黄娥。 但对于小秀和小丽两女,萧亦可就不管那么多了,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终于得以宣泄,这也让萧亦这些日精神了不少,两女对于萧亦也是极力逢迎。 萧亦起身后,生性好动的小秀便第一个上前为萧亦洗漱换衣,小丽则是有些为难的下床,双腿之间传隐隐作痛让本就乖静的她更加不敢动。 萧亦洗漱完毕,纳闷的看着小秀,道:“看来是本官昨夜动你动的少了,竟然欢快如此。” 小秀挽住萧亦胳膊不断撒娇,小丽焦急不已便要下床,这一着急竟一下摔到地上,萧亦几步过去将其扶起,柔声道:“不舒服就躺着别动。” …… 约一炷香后,大堂上,萧亦看着这份邸报吃惊不已,黄阳几人得知消息后也显得有些惊讶,王子顺竟然真的在攻打平刑岭? “崇祯三年七月十五日,贼围平刑岭,守备参将王寒告急。” 请假一天 上架了,呼~ 如果说一个作者一本书可以轻呼两口气的时候也就只有上架和完本了,上架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完本则是全部结束,意义又不尽相同。 对于打赏,石头的态度是: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量力而行,毕竟每个书友都有自己的生活,这个真不强求。 每日的推荐票和订阅希望大家都能砸给石头,尤其是订阅,因为这是关键性条件,当然如果手头有月票的砸两张石头当然感激不尽。 说说正题吧,1629算得上石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本书,石头也会一定尽力将其完本。一本书就像自己的孩子,看着‘他’成长也是一种乐趣吧。 石头之前也没想到会坚持这么久,萧亦会走的这么远,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萧亦还没有走出大同,即便是走出大同了,那也只是刚刚开始,既然已经决定上架,就会坚持的更久。 石头不知道有多少书友在看我的书,但是书面的成绩还算不错,算得上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作为一个历史文,石头知道这本书也有其他书不可避免的bug,石头只能是尽力去发现和更改。 上架第一天,保底三更,成绩好的话,可以四更,顺便说一句,石头真的没存稿,四更已经是拼了老命。 当然,1629能够上架也多亏了责编徐徐一直以来的帮助和提携,老大的推荐真的是很给力,对于这么好的责编,石头只能用更加努力写作来回报了,或许下本真的崛起也未尝不可。 关于更新,上架之后每日保底两更,上架之后由于个人工作原因,每日的更新可能都会保持在下午和晚上。对于这点石头也很无奈,当然今日除外,今日保底三更,稍后有一章奉上。 也希望大家可以到群里多多互动,群号在简介里。希望大家即使不进群的也能到评论区多多评论提建议,有了大家的帮助,1629才会越来越好。 最后,是对盗版读者说的心里话。 许多作者喜欢说,正版和盗版的战争就从上架开始。 石头也知道,一旦上架了,就一定会有一部分读者弃书或者是去看盗版,弃书的只能是1629还不够吸引人吧。 看盗版的石头也很理解,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实在看不了正版也能让人理解。 但是,正版订阅是一本书的成绩所在,还是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吧,即便是看盗版的,给石头一些力所能及的订阅当足以。 多谢所有书友的支持,上架求首订!! 第二百二十六章:勒令整军 这一日的清晨,萧亦召集了全部的州城将官前来议事,因为今天惊人的消息不断传来,三日已过也是时候召集众人谈些事情了。 凌晨,从平刑岭传来的邸报是平刑岭时任守备参将王寒出的,萧亦一接到消息便立即召集了黄阳几个人先行议事。 正议事间,居然又有上头公文下,却是卫城守备、指挥使赵铭大人公文到了,事实是由大同总兵韩世猛与大同巡抚蔡佳禾商议过后出公文。 先交由东路兵备聂可纲之手,聂可纲再通知任大同东路参将的斐武,二者商议过后于各地守备,说是商议,事实则是告知,这时候的参将早没了决定的能力。 任卫城守备的赵铭接到公文后急急召集将官议事,后商定往境内各堡各地操守、防守等公文。 蔚州又是大同东路最为重要的地区,农民军在太原府闹出的动静他自然知道,赵铭即严令任蔚州操守的萧亦,严守关隘、整顿兵马以防贼糜烂蔚州。 萧亦接到公文后便叫人去通知知州王湛,再召集所有将官前来操守府邸议事,这时候已经满堂皆是定盔披甲的将官。 这次的事件大家都已经有口风了,贼寇数万正欲糜烂大同,这是他们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事情,王子顺究竟是想干什么,这也是他们心中的疑问。 但是跟着萧亦打过杨武峪的人都知道,这次王子顺来势汹汹其实正是为了报仇以正名号。 萧亦看着嘈杂不已的大堂,他清了清嗓子,大堂内静下来不少,萧亦环视了一圈,道:“对此事诸位同僚都有什么建议?” 把总周定正想说话,但却被元少恭拉了一把,元少恭朝着他挤挤眼睛,周定立刻闭嘴不说话。 这时把总曹彪上前一步,说道:“操守大人,卑职建议出战拒贼!” 其余的人纷纷赞同,又有一人附和说道:“是啊,曹把总所言极是,贼寇弱不禁风,人数定是夸大其词。” “趁着贼寇刚刚到达平刑岭,我等出战,配合王参将,定可立大功一件!” 他们越说越兴奋,仿佛上万的农民军在他们眼前就如土鸡瓦狗一般,而永安军的将官则是一旁冷眼旁旁观,不说一句话。 萧亦不动声色,问道:“曹大人莫非不知贼有万余,此时出城作战可是妥当?” 曹彪昂然道:“妥当!” “操守大人仅以区区几百堡军便可歼灭数千贼寇,便可知晓贼寇战力几何,平刑岭乃是天险关隘,我等尽出官军,配合王参将守军数千,定可大获全胜!” 众人皆是赞同:“曹把总所言有理!” 那次的胜利是怎么胜的,是永安军计划周全,农民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仍是伤亡惨重,况且经此一试,萧亦对于农民军的定义改观许多。 农民军之中并非如他先前所想的尽是老弱,那些老营比起州城这些所谓的官兵就不知道强悍了多少。 萧亦嘴角一翘,冷哼一声,他已再无兴趣与这些人纠缠,他言辞犀利,道:“就凭你们这几百老弱?” 堂内猛地一静,所有人都震惊的望着萧亦,曹彪根本没想到萧亦话能说的这么直,他结结巴巴的道:“你,萧亦你为何如此说我麾下军士?” 曹彪的家丁队队官何琪也是大声道:“大人此等言行莫不怕官军将士寒心?” 萧亦眸子猛地盯住何琪,大声喝道:“放肆!你一个小小家丁队官,大堂之上哪里有你的立足之地?” 他含沙射影,撇了一眼曹彪,冷冷道:“若不是看在曹把总的面上,定不会轻饶了你,滚吧。” 何琪瞪大一双眼睛,双手乱动,指着萧亦道:“你你你…”他又看向曹彪,希望曹彪能出面,但曹彪只是震惊的看着萧亦,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亦没有管何琪,只是淡淡的道:“来人,架下去。” 忽然众人听到堂外传来一阵步子声,紧接着便是两人并排而入,他们一身铁甲,一手持着精钢虎枪,就步入大堂,铁甲叶子的铮然声响直环绕在众人耳边。 看着自己的家丁队官被萧亦架出大堂,曹彪的脸色阴沉的难看,就算是白崇安,一直以来对待自己都是客客气气,自己的建议都是听的认真。 萧亦一个后生小辈,刚刚座在这操守官的位子还没焐热,竟然就如此狂妄!这让他在自认在州城将官之中老大哥的形象与颜面受损严重。 他怒极反笑,道:“哼,操守大人好大的官威,不用我等麾下军士,卑职倒要看看操守大人如何抵挡流寇入境了!” 听到曹彪的话,萧亦只是道:“既然曹大人都说话了,本官可就不能不尊重他的好建议,董英华!” 众人正处在震惊中还没消化完,曹彪把持着州城绝大部分的兵权,萧亦当堂架出曹彪家丁队官何琪,这就如同与曹彪宣战,同时也相当于在狠狠的打他的脸。 这三日是屁话没说的萧亦忽然做出这样的事,一直以来都是待人客客气气,这让他们都想不通。 听到萧亦的喝声,众人纷纷一疑虑,那董英华是何许人也,怎么从未听说过? 随着一人出列,便是董英华了,他这时穿着副千户的从五品官服,道:“在!” 曹彪见到后冷笑不止,道:“操守大人不是说某的家丁队官不足在大堂议事,怎么?” 萧亦看了一眼曹彪,那眼神中的肃杀之意令正在冷笑的曹彪心中一惊,他从这眼神中看出死人的气息。 “即刻起你任职镇抚官,文书即日便到你府上,整改军备、裁撤老军的事情就交予你了,董镇抚,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萧亦淡淡的道。 萧亦的话引得满堂皆惊,萧亦竟然如此公然委任自己的心腹,这简直是不将他们当回事! 萧亦没有将元少恭卸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元少恭虽然为人油嘴滑舌,但办事圆滑,让其同为镇抚有利混人耳目,州城鱼龙混杂这也方便董英华做事。 元少恭伸着脖子听了半天,萧亦竟然没有让自己卸任,自己仍是镇抚官?这就够了,他心里在意的只是自己的职务,听到后是变得高高兴兴。 董英华虽然早有准备,但当萧亦力排众议,委任自己任州镇抚官的时候,他心中仍是激动不已,这说明萧亦真正的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他颤声接令:“下官领命,定然将裁军之事做的撤撤底底。” “裁军?”曹彪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呼一声。 堂内顿时惊乱四起,手中的军士就是各人的命根子,只要有兵额在,州城内他们就可以立足,便可以继续作威作福,没了手下的军士他们什么都不是。 萧亦本来想缓缓再提起这件事,但王子顺来势汹汹,萧亦曾与曹文诏去过平刑岭,那里虽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但却军伍废弛,城墙积久未修,兵士不知多久才操练一次,兵额更加虚夸不足,如何抵挡王子顺的人。 王子顺号称两万,但据萧亦对这时期的农民军了解,农民军大部都在于延绥附近与洪承畴等作战,王子顺虽然由于后防空虚占了便宜大为展。 但料定其最多在一万人左右,对付王子顺用州城那些老爷兵是不行的,他们见流寇势大内应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亦只相信永安军,此事既然不得不做,那就必须提早进行了。(。)新 第二百二十七章:按规处罚 堂内众人仿佛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们窃窃私语不止。 这时曹彪冷声道:“操守大人,贼寇来袭州城兵员已是不足,能否暂缓裁军之事?” “是啊是啊,裁军了我们拿什么抵抗流寇啊?” 他们自然还是需要这些兵来吃空饷、喝兵血的。 萧亦不置可否,他道:“如今流寇来袭,没有强壮的兵丁如何保卫州城?元千总,曹把总,周把总,你们三人召集全部官兵到校场集合,本官要检阅官兵。” 他转头看向董英华和元少恭,说道:“二位镇抚,你们负责督促军纪,半个时辰之内本官要在校场上见到全部的官兵。” 李二牛、元少恭、董英华、周定等人连忙遵命,曹彪与身后几人看了一眼,心想着萧亦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竟然这就开始了? 曹彪故作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虽然心中很震惊,但他还是不信萧亦会这个时候裁军,多半又是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其余人也都是一副筋骨不舒服的样子,慢悠悠的接令,好在这些天他们都已经做了相应的准备,马虎一下很容易就过去了,他们就不信萧亦真的会裁军。 …… 萧亦这三日虽然明面上在州城什么事都没干,但是他没有闲着,已经让令吏周有成将相关的文册尽数拿来让他观看,整日都在细细研究文册。 依文册统计,蔚州城共有军户九百八十余户,口六千余人,文册上写着的,蔚州附近共有屯田四百零二顷三十六亩九分七厘,崇祯二年夏税征各色麦米八百一十二石六升三和,秋季征收一千二百多石。 此外马场又有马草、马料一万多捆束,柴火等三千多斤…… 蔚州城不同于桃花堡,除了军户外还有一些民户,依据文册上写的,城内民户又有九百七十余户,这些民户则属于知州王湛所辖。 蔚州城有南北两大市集,平日里早开晚歇,各式店铺也十分丰富,数量也很多,其中比较出名的有宝和、元泰两大米行字号,牛羊商行三家独大‘承恩’、‘永和’、‘迎恩’。 其余的一些诸如‘元泰’、‘东升’等老字号也是不小的财势,除了这些也有很多州城闻名的字号、士绅,例如‘元泰’字号的赵家等等,只不过萧亦不能一一记住,他的关注点也没在这。 官兵与军械方面,蔚州城文册记录,记有官兵一千三百五十人,马骡四百零二匹,制式长枪、腰刀、普通盾牌无计,但据萧亦估算,应该不处于五百人。 蔚州城的防护也不是桃花堡可比,铜铁佛郎机便有五十门,小铜铁炮各有几十门之多,又有虎墩炮、碗口炮等则更是多,五花八门,质量自然也是参差不齐,明末时候大炮炸膛伤了自己人可有不少例子。 萧亦就将这些小型炮交给人去统计,又让人挑选那些不容易炸膛和可用的一些,好好存放到一起,这些日后会派上用场。 依文册上记载,蔚州城共有神威大将军炮五门,这种大炮威力强大,萧亦立即便让人检查。 惋惜的发现有一门神威大将军砰炮炮膛已经损坏,又没有工匠可以修理,所以他便只能忍痛割爱,将剩下的四门神威大将军跑好好存放,这些也许可以在接下来对抗王子顺的时候起到作用。 以上仅仅是蔚州的情况,蔚州境内又有庄堡若干、屯堡若干、村庄无计,他们的文册记录萧亦有时间也要查看,等安顿下来,也要在蔚州推行保甲制,不过时间紧凑萧亦只是将蔚州城的情况看了看。 看完后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起码明面上的情况很好,比起桃花堡来说已经很让他满意了。 不过这时候的大明虚报瞒报是很厉害的,不论文武官吏几乎都有这个毛病,谁又能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不是这样。 就如同桃花堡,自己上任后曾在内外巡查了一圈,结果让他大失所望,这蔚州城定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只希望假账能少一些。 这三日永安堡、长宁镇、桃花堡所有的作坊厂子都在全力打制各种军械,诸如铁甲、虎枪、无敌竹将军等都是尽力打制,萧亦对此已经设立了很好的赏罚制度,效率也是很高的。 新招募的永安军新兵也分散在三堡由刘世仁他们亲自训练,队列方面也已经小有成效。 萧亦下令检阅兵士后诸人便散去,萧亦就在府邸准备,这时一个从永安堡风尘仆仆跑来的夜不收告诉了萧亦一件事。 原来是今晨四名新兵不堪忍受永安军的训练,整日枯燥乏味,而且训练内容又和他们熟知的操练情况不一样,难免就有些怨言。 这四个人分别叫王马、高全、李泰、孙中,他们都是编入二哨的长枪手,统属于石刚麾下,但石刚随队去了蔚州,他们现在交予永安堡屯官刘世仁训练。 起初还好,虽然有人不愿操练,但在永安军严厉的军规和萧亦设定的惩处措施下尚无人敢逾越,但慢慢就开始有些人训练偷懒,不愿操练,但是吃饭时却要多吃。 这四人起初有一日晨练没有起身,而是卧在营寨中继续大睡,甲长禀告刘世仁后,刘世仁念其初犯,便按永安军条例处以每人鞭挞十,以示惩处。 但这四人并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更加有怂恿其他军士不参与训练,其行为已经已经严重影响到永安堡新军的训练,刘世仁当即将其抓起,飞报萧亦定夺。 这时萧亦正穿着铁甲看文册,听到这个消息,他冷哼一声道:“不可姑息,令刘世仁以军法处置,全家逐出蔚州地界!” …… 刘世仁正在永安堡校场练兵,忽然远方一阵尘烟,是自己派出的那个夜不收回来了,刘世仁从夜不收手中接过公文。 他道:“将王马、高全、李泰、孙中四人押上来!” 四人早被捆绑的结实,他们都有些不服,也有些不明白,场内的新兵都看着他们。 刘世仁看过公文后,心中其实有些不忍,但他却不能表露出一丝。 他当即手举公文,喝道:“操守大人令,王马、高全、李泰、孙中四人不尊条例,每每触犯永安军军规,逐出永安军,其家人收回田地,勒令搬出蔚州全境!” 场内顿时掀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些曾偷过懒的人这时候都有些不安,他们怕萧亦追查,这种处罚真的太重了,虽然没有杀了他们,但已经和宣判死刑查不了多少。 这时王马、高全、李泰、孙中四人已经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王马哭喊道:“刘大人我们知道错了,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不然我们怎么活啊!” 见其余的新兵有些动容,刘世仁趁热打铁,高举公文,继续喝道:“永安军自成军以来便有条例以及军规,违反者绝不姑息,我刘世仁再说一遍,如若有人再犯,我自有权直接将之逐出永安军!” 这四个人的处置方式告诉了所有新兵一件事,那便是永安军的军规条例不容违反。 这事情很快便在新兵中传开,新兵们训练也就更加认真,也就无人偷懒。 这一天的下午,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永安堡的大门按例渐渐关闭,但是却有二十几人携带着行李被赶出永安堡,一阵鸡飞狗跳。 他们的家人听到消息后都是不敢相信,他们四人也羞愧的甚至不敢去看周围和其他人的目光。 他们的家人惊讶过后便是对此痛斥不已,原本有了田地耕牛,好日子马上就来到了,自己的丈夫或者儿子又入选了永安军,又可以立军功增光。 但还没过多久竟然传来这样令人羞耻的消息,自己家男人被逐出永安军,田地等也要收回,全家都要被赶出永安堡,甚至在威州境内都不能待。 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大骂自家男人不争气,王马、高全、李泰、孙中四人都是默默的拎着行礼一句话不说,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老者不断的咳嗽,他用年迈的手不断打着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青壮,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而那青壮满脸的悔恨。 第二百二十八章:官兵裁撤(我们一起跨年!) 蔚州城这时仍然是那样的平静,但是校场可就不平静了,新任操守大人检阅官兵,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大家心里都明白,对于这第一把火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他们也就慢吞吞、懒洋洋的从营寨、酒馆或是青楼中三五成群的走出来,有说有笑的朝校场走来。 不过看的出来,他们多是行动缓慢,也不是按照队形来的,三三两两的走入校场,进来后仍是嬉闹不止。 萧亦这时早已披挂整齐,就穿着去年自鞑子巴牙喇护卫那里缴获来的后金重铁甲,腰间挂着骁骑尉的麒麟铜牌。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看的出来,州城这些人待遇还是要好过原来桃花堡的军户,至少衣衫没有都是破破烂烂,大半人身上都能有那么一副鸳鸯战袄穿着,虽然都有些老旧,但起码看着是个人样。 气色也好了不少,比起自己到任桃花堡时检阅的军士来说,各方面都好了不少,特别是各个千总、把总的各个家丁们,都披着甲胄,但多是一些皮甲、布甲还有少量边军绵甲,他们手中也拿着不少刀枪,五花八门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样子。 从这些家丁中萧亦也看出了毛病,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十足的兵痞气息,在其他的军户前面都把头昂的高高的,好像自己高人一等一样。 这种兵萧亦见多了,打仗绝对是第一个跑的,祸害百姓起来个顶个的能耐。 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萧亦不禁在想,要是用他们打仗,恐怕仗还没开始就已经定下了输赢,这更加坚定了裁军的心思。 萧亦身后站立的史路几人也都是一脸不屑,还以为州城的官兵能好些,这样的官兵比起永安军选拔淘汰的那部分军户都不如,大人裁撤了他们真是做对了。 虽然是久未操练和集合,但他们最终也列出了里倒歪斜、稀稀拉拉的队形,如果这算得上是队形的话。 眼前这些人刚从军营、酒馆、青楼等地出来时还满脸的兴奋和不满,嬉闹不止,到了现在则都是无精打采的好像好睡着,站立一地。 校场应该也是久未使用,即便是在萧亦来到前经过了紧急修缮,但作用仍是不太明显,本应飘扬四下的旗帜都破破烂烂的,满地黄沙,还有萧亦脚下的台子,走在上面听不到官靴的‘蹬蹬’声。 听到的是令人难受的‘吱呀’声,这种种所见也使得萧亦失望,刚刚的好心情自然是被破坏个干净。 偌大个校场,此刻是占满不到一半,那些州城官兵名册上统计有一千三百多人,萧亦看了好几圈,怕是连五百人都没有,看来这里吃空饷已经到了一种十分严重的地步。 董英华早就拿着文册站在一旁,想了半晌,萧亦对他说道:“董镇抚,依名册一一点名吧。” 董英华这时又换上那一副死人脸,听到萧亦的话后他便应了一声,冷着脸依照名册一个个起其名来。 曹彪、何琪等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慌神,他们本以为这次马马虎虎就能过去了,没想到萧亦竟然玩真的。 这一下子,大多数的千总、把总等都是慌乱起来,手下的兵实额他们心里最清楚,只有元少恭,他虽然身为千总,但手下无兵只有一个镇抚的头衔,自然是查不到他的头上,这时他站在后面一副看戏的神情。 统计约莫两炷香的时间,结果令董英华大为吃惊,统计下来州城在籍官兵只有六百一十四人,这其中还有不少穿着粗布衣衫,身上脸上满是黄土的人,一看就是民户被临时拉来凑数的。 只不过董英华没有说破,只是老老实实的将结果报了出来,萧亦只是轻嗯了一声便是一声不吭,马重恩、项之诚两人是州城四个把总的另外两人。 马重恩与项之诚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安,但曹彪仍是显得十分平静,马重恩低声道:“应该不会怎么样的,等着便行。”项之诚点点头,紧盯着萧亦。 萧亦沉默半晌,说道:“州城官兵缺额五百五十四人,怎么会有近半数的缺额?” 曹彪没有说话,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重恩,马重恩得到授意,点头哈腰的道:“大人,这军饷已经许久未曾下发,军士不断逃亡,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居然是缺响,这倒是个原因,自己到任桃花堡时由于永安军人数不多,所以发饷以安人心,但现今却不能再发饷。 不说萧亦有没有多余的银钱、米面来补足多年来亏欠的军饷,就算是有萧亦也不会用在这里,与王子顺的对决关乎永安军的存亡,自己必然是每一两都要花在刀刃上,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只能赔个精光。 他问道:“既然是军中拖欠饷银多年,为何不报知上任操守,以军户之中贴用?” 项之诚早便是有此等准备,他上前说道:“从万历年起,州内的军户、民户便是连年逃亡,若是从军户中贴补,恐怕李大人那里不好交差。” 李二牛一双大眼看着项之诚,他说的倒是事实,只不过他自然不能出去作证,只当没听到。 这时候校场上的这些官兵已经多有怨言哀声一片,又是叫腿疼、又是叫喊身子乏累不堪重负,萧亦冷眼看着这些人,静默不语。 这个时候曹彪不失时机的上前说道:“大人,将士们操练多时已经不堪重负,不若就此回营歇息?” 曹彪话音一落,先前那些沉默不语的把总等都是上前附和,其中自然包括马重恩与项之诚两人。 萧亦听到曹彪的话,若是没有王子顺兵逼大同自己尚且还会让他们暂且回营,但现在对于他来说是分秒必争。 他静默半晌,说道:“曹把总居然如此健忘,尚还有一事未曾宣布,怎能就此回营?” 曹彪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时候军士们都已经有些杂乱。 萧亦在台子上来回踱步,忽然说道:“本官得守备赵大人授意,整改军备,严防贼寇袭扰,即刻起,州城官军实行裁撤。” 曹彪冷眼看着萧亦,他终究还是提出来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重恩与项之诚,二人也朝他看过来。 曹彪再去看周定,周定只是看着地面,好像没有听到萧亦的话。 萧亦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还有些杂乱的军士们均是大声叫嚷不止,因为他们自然知道萧亦口中的裁撤,正是指的他们这些人。 “凭什么?白大人这么久都没有裁撤,凭什么你一来就裁撤我们?” 又一个军户叫嚷道:“就是,军饷拖欠多年未发,我们要求发饷!” “对,我们要军饷!” 这时这些官兵已经是群情激奋,越说越起劲,而曹彪三人就嘲讽的笑着,看着这一幕,并无任何制止的打算。 周定见已经思索许久,见自己下属也有些骚乱,他有些焦急。 在元少恭极力劝阻下,最终出来制止了自己的家丁,周定出面,家丁自然惟他马首是瞻。 他总内军士也都不再多说,只是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羡慕的看着曹彪、马重恩、项之诚三人麾下的军户们,他们反而愈演愈烈。 第二百二十九章:蔚州闹饷(上) 他们的反应在萧亦的预料之中,他站在台子上,目光凌厉,喝道:“州城政务败坏如此,千余官兵竟无人可用,你们居然还敢要饷?” 萧亦的突然发难让这些官兵无从准备,多是一脸惊讶的看着萧亦,说不出话来,毕竟萧亦的话是事实。 李二牛早在萧亦说出裁军时便震惊不已,这萧亦提起这茬不是公然与州城将官宣战?他作为屯田官自然不能独善其身,他眼珠猛转。 忽然出列说道:“大人明鉴,州城之败坏,大人恐怕难以想象,今日大人检阅兵马,军中缺额诸多,便是曹彪等人占役放纵的结果。” 李二牛这时出列痛数曹彪等人的罪过,就是申明了自己的立场,曹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向李二牛居然会这样和自己作对。 他强词夺理道:“大人若想裁军,请先发饷!” 他的话得到校场内大多数人的赞同,他们同声附和,吵闹不休。 萧亦冷哼一声,对着李二牛道:“李大人所言不错,你等回去勤加操练,若是未被裁下,我自会发下饷银!” 不管那些人的议论纷纷,他转头道:“董镇抚,裁撤老弱之事,便交予你和元千总共同主理了,你们肩上的担子不小。” 元少恭满脸愕然的看着萧亦,萧亦眯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居然把裁撤的事交给自己? 见董英华已经大步上前接令,他脑海不断在决定,自己要么公然抗令,这样会造成萧亦不满,但却会让曹彪等人看好。 要么上前接令,一旦接令就相当于将自己和萧亦绑在了一起,这事来的突然他完全没有防备。 沉默半晌,他再没平时的嬉皮笑脸,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接令,这时候他心中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萧亦身上,只希望萧亦那永安军不是花架子便好。 同时他一脸无语的看着董英华,董英华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都没看自己。 他不禁在想,这董英华难道是傻子吗,这种事居然还敢如此痛快的去办,不想在州城待下去了? …… 检阅结束后,在把总曹彪的府上,屋内烧着炭火,桌上摆放着的是香浓的美酒,又有数道小菜于上,温暖的炉火旁,佳酿小菜相伴,几人都有些醉意。 在圆桌旁边除了曹彪,又有同为把总的马重恩、项之诚两人,这时传出话音的正是那项之诚。 曹彪拿着酒杯一口喝下,吃了几口小菜,他充满油腻的脸不断蠕动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项之诚道:“今日检阅本以为是走个过场,没想这萧亦玩真的,还说什么裁撤老军?” 马重恩将酒杯重重的摔在桌上,气愤的道:“老军?你我麾下尽皆强悍军士,曹大人下属更是精锐,要我说,那杨武峪是让萧亦赶上了,若是咱们几个去,一样能捞到军功!” 项之诚一脸无可奈何,也是道:“谁叫那萧亦运气这般好,屁事没干,竟然捡到此等军功,更爬到你我兄弟头上去了。” 马重恩斜眼看了一眼喝闷酒的曹彪,道:“谁说不是呢,爬到你我头上这没什么,但他若是真要裁军,那便是与整个州城的将官为敌,他还想在这里待下去?” 曹彪又干了一杯酒,这时他的眼中眯缝到一起,冷笑道:“萧亦一个后生小辈,治理经验不足,州城这么大的地方他还想用桃花堡那一套,他吃不开!” 项之诚换换点头,道:“曹老哥所言极是,听闻这萧亦在长宁镇和桃花堡时都曾有过乱象,都被其平定,不可小觑,我等如何应对?” 自萧亦上任以来,除了任命桃花堡前来的心腹外对于州城内的将官一人没动,更是听说他三日内未出操守府邸一步,这三日马重恩等人已经认为萧亦只是有些好运气的后生,手段更是没有。 说他永安军剿匪厉害,但在座的又有谁亲眼见到过永安军剿匪的,他们认为这多半是虚夸的成份居多,那小小的长宁镇和桃花堡动乱,他们去了一样可以平定。 马重恩道:“州城内关系复杂,那萧亦只是一小小屯官出身,以前在辽东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更是不知道。” 项之诚哈哈大笑,喝下一杯酒,道:“我观这萧亦是被州城的繁华迷住了眼,我还听说知州大人送给他的两个官妓,整日都陪着他,步子都迈不动!” 对此曹彪也是冷笑一声:“这萧亦毕竟只是个小辈,这等花花世界怕是早就已经迷乱了心神,享受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其他的事情?” 说笑归说笑,但是项之诚还是沉吟道:“从今日这事看来,这萧亦应该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这事怎么办,曹老哥,我听你的。” 马重恩也是道:“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曹彪握住酒杯,这杯酒在手中攥着迟迟没有喝进肚中,他想了很久,道:“萧亦既然想给我们一下马威,那咱们可就要接招了,不若我等试探他一番,吓他一吓,此等后生小辈定然手足无措,届时我等可真正高枕无忧了。” 项之诚哦了一声,连忙问道:“如何吓?” 曹彪油腻的大脸抖动一下,阴冷的声音传出来:“闹饷!” 他道:“州城的操备官军积欠粮饷已有多日,萧亦身为操守上官,向他要饷,天经地义。” 这时马重恩有些犹豫,道:“闹饷?!此时非同一般,我等可要细细商议一番,免得到时闹大了,对我等不利。” 项之诚沉吟半晌,忽然说道:“可行!眼下官兵哪年不闹他几次饷,何曾听过哪里的官兵闹饷出事了,只要我等控制得当,便可无忧。” 曹彪冷哼一声:“我等不必出面,只需让家丁扮成普通军士,今日萧亦已经帮我们将他们煽动的差不多了,只要家丁带头,城内官兵闹饷,我看他萧亦拿什么收拾残局!” 马重恩邪魅的一笑,道:“好计!届时我等可以从容站出收整残局,说不得又可因此而立一功,而那萧亦,嘿嘿…” 这事他们说的虽然轻巧,但显然也不是个小事情,闹饷有大有小,大者抄家灭族,小者敷衍了事,但大明眼下多是敷衍了事,多少年了也未曾听过哪里的官兵因为闹饷而被处置的。 曹彪迟疑半晌,大口大口的喝着桌上的酒,他将酒杯猛地摔到地上,道:“要饷天经地义,军士不发粮饷如何度日?仅凭那些田亩怎么可能养活家丁,就算事发闹到守备大人那里我等也可游刃有余!” 曹彪已经表明态度,两人又有些犹豫不决,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这个决定很不好下。 忽然项之诚起身道:“怕什么,我料定那萧亦听说官兵闹饷后定然会惊吓的如同孩童一般不知所措,不必忧扰!” 马重恩一杯接着一杯倒酒,见到起身的两人,他也猛然起身,端起酒杯道:“闹便闹,不闹饷何以为官军?两位兄弟,你们说怎么干,咱们便怎么干!” 曹彪大叫:“好!” “来,干了!” “干!” 随后他们的酒杯碰撞到一起,紧接着又是三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 第二百三十章:蔚州闹饷(下) 外面凉风阵阵、阴风呼啸而过,但室内却是温暖如春,一声冷笑传出。 元少恭仍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懒洋洋的靠在厚实的香木座椅上,这一声冷笑自然是他发出的。 他往日里总是弯着的眼睛这时也是充满了精光,虽然给人看上去仍是那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今日已是有些不同。 他不傻,萧亦今日的事情就相当于给自己提了个醒,在这州城当了这么久的千总,手下没有实权并不是他真的什么都不懂,正相反,就是因为他知道的多,才什么都不管。 他这时对眼前的家丁队官说道:“估摸着这两日会有事情发生,虽然没多少人,但你也要给我看好了、看住了,不要让他们参与任何事。” 那家丁队官领命后,也是有些疑惑,道:“大人,难道不提醒一下操守大人,卑职怕…” “怕什么?” 不等那家丁队官回话,元少恭自问自答道:“怕曹彪他们闹事管不过来?” 他冷哼一声道:“笨!那萧亦从一个小小的屯官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没有两把刷子能行吗?” 他道:“不必做出任何动作,告诉他们,就给我好好的待在家中看戏便是。”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吩咐道:“回来,通知周定,让他不要犯浑!” 对于萧亦这个人元少恭也是有些看不透,表面上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武夫,什么都不懂,还十分好色的样子。 但他细细琢磨了萧亦的升官路途,他现已经可以肯定一点,萧亦简单的表象下,一定隐藏着一颗狠辣的心。 他可是听说过永安军这个名号的,这个名号原本是闻所未闻,但就近几月却突然出现在大同东路,而且名号直震动东路,到了现在整个东路都知道了这支军队,只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对其不太了解。 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又有闻萧亦与卢象升似乎有着某种藕断丝连的关系,这样的人他不愿与之为敌,他也不奢望萧亦能将他当自己人看待。 他只求能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和官位,即便是未有存进,他也心满意足了。 那家丁队官受命而去,元少恭一把将身后婢女揽入怀中,一口就亲在了婢女粉白的脸蛋上,引得婢女一阵不依。 紧接着有些阴冷的声音传出:“曹彪、马重恩、项之诚这三个蠢货,平日以来在本官面前是飞扬跋扈,丝毫不将本官放在眼中,这次我看你们怎么死!” …… 崇祯三年八月十六日,这一天对于蔚州城现在的军民来说,是个此生都难以忘怀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蔚州城上空大风呼啸,刮起了罕见的大风沙,大风霾,这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不是个好的现象。 甚至于这时候的不少人还认为,突起风霾乃是刀兵大气的征兆。 果不其然,天刚蒙蒙亮,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官兵居然从四处冒出,他们手持刀枪,竟然打着一些特别的旗子。 早起赶集的百姓们纷纷避开,有些胆子大的人看过去,旗子上写的话让他们惊心不已。 “忠义报国,朝廷积饷不发!” “求发军饷,天经地义!” 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子乱哄哄的就朝着操守府邸,蔚州州治的方向去了,也有不少人在中大喊,调动起那些官兵的积极性。 “苦于操练,却饥寒交迫,还我等一个公道!” 这之中走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容貌粗狂,举止骄纵的人,有心人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身材壮硕,一举一动都不像是普通的官兵,他们便是把总曹彪、马重恩与项之诚的部下。 除他们之外的大多数几乎都是一些平日的兵痞,当然也有不少平日里横行街市的地痞无赖,混迹其中,他们加在一起要比闹饷的官兵更多,这时他们不知在哪也弄来一身的军衣,拿着刀枪一路喧嚣而过。 这些人浩浩荡荡从四处出来,虽没有千人,但总计也有数百人之多,相比之下,桃花堡的那次作乱则显得有些小儿科。 他们多是毫无秩序,没有一个将官出面,即便是那些家丁参与其中也是不敢露面,也就没什么组织性。 州城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平日以来作威作福的曹彪、马重恩、项之诚等人是一个也没看到,他们的府上更是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动静,甚至于镇抚元少恭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这些官兵一路而来脸上满是横肉,他们路过一些小摊小贩均是一把打翻,没有任何人来制止他们,他们更加放肆起来,居然三五成群的离开游行队伍,冲入路边的店铺打砸抢掠。 这时候百姓们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喊了一句:“官兵闹饷了!” 官兵闹饷,这在这个时候可是让所有人心惊胆颤的代名词,萧亦率军入太原府援剿时正好遇见定县官兵闹饷,永安军及时进城平乱,这才剿灭乱军,但定县如今仍是空无一人。 州城官兵作乱更是大事,定县与桃花堡说到底只是小地方,蔚州城大的很,官兵们无人管制,早忘了自己起初出来是干什么的。 街上一阵鸡飞狗跳,男人惨叫、女子哀嚎,无数的百姓四散奔逃,这时的官兵已经于流寇无异,就如流寇打进城一般,街上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不断传出。 平日里都是穷军户,最多也就只能到青楼里找找乐子,这时候见到街上的女子他们如同豺狼野兽一般,在大街上按住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来,他们居然就在大街上公然行那苟且之事! 曹彪等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部下军纪竟然如此不堪,这才过了多久,他们纷纷扔下大旗,如狼群看见羊群一般,各处烧杀抢掠,他们已经从官军退化成了十足的乱军。 …… 蔚州城州治内,王湛早没了往日沉稳的样子,他听到闹饷的事顿时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其余的文官皆是如此。 事情的发生没有一丝预兆,怎么好好的就闹饷了,曹彪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自己部下闹饷竟然毫不知情?! 官兵闹饷有多可怕王湛等人就算没亲自经历过听的也不少了,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流寇做的他们都做了。 而且他更担心的还是自己跌州治的安危,天知道新上任的操守官萧亦能不能抚定乱军,就算事后安抚好了,内外定然也是损失惨重。 他担惊受怕,身边的一干文吏也是胆战心惊的如一团乱麻,平日他们夸夸其谈大事小情,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要依靠武将,他们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仅凭一张嘴就能让乱兵化干戈为玉帛吗? 王湛突然想起,立时吩咐州员将府上民壮调集于此护卫州衙,至于外出平乱,他是想都没想过,这种事他没有那个能力。 第二百三十一章:雷霆平乱(上) 民壮调来后,王湛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后这才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官兵闹饷作乱,操守那边可是得知消息?” 前几日萧亦带来的永安军他可也见到了,起码面相上是人人强悍,加上永安军一直以来在剿匪平乱方面的斩级,他只有指望萧亦可以力挽狂澜了。 一个小州吏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下官不太清楚,不过乱兵往操守府邸而去,想来操守大人那里应该也能得知。” 这些小吏员都些庆幸,庆幸知州大人没有头脑发热让自己带着这些民壮去平乱,这些各府调来的民壮是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 也多是以地皮无赖居多,他们调集民壮前来时就见到街道上四处作乱的乱兵,想都不用想,自己手下那些民兵怎么会有与乱兵作战的勇气,不倒打一耙参与作乱就已经是幸事,一旦民壮按耐不住也参与作乱,那就真的完了。 这个时候蔚州吏目何东文说道:“有操守大人永安军镇守,相信会有办法抚定。” 知州王湛点点头,他长叹一口气,现今真的就只能依靠萧亦了,就是不知道萧亦到底能不能行,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心中还是有些疑虑的,看萧亦相貌只有二十出头,他如此年轻,这种局面他能应付的了吗? 况且王湛听闻萧亦自上任以来除了检阅一次兵马以外整日无所事事,并没有什么作为,他觉得这次希望渺茫了。 他看着操守府邸的方向,眉头皱的深沉,心中满是焦虑。 …… “哈哈,他们果然动手了!” 一道粗狂的笑声从操守府邸的议事大堂传出,看石刚兴奋的样子,不是他说的又能是谁。 这时的操守府邸没有一个原州城的将官,他们要么是在家中闭门不出,要么是在鼓噪乱兵趁火打劫,一众永安军将官堂内议论纷纷。 他们皆是全身披甲,史路在场,他冷冷说道:“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黄阳攥紧拳头道:“请操守大人示下!” 萧亦对于这事其实也有些惊讶的,他本来以为要等到董英华裁撤后才会有人闹事,的确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刚刚检阅结束便行闹事。 但是惊讶并不代表毫无准备,永安军各哨队早已牢牢的占据州城各处,各处城台、哨所,只待萧亦一声令下,便可即刻出兵平乱。 萧亦起身,环视堂内诸人,这些人都是永安军的精英。 他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一众鼠辈,讨饷不成竟敢从乱,妄图以此要挟本官!” 石刚大吼:“请大人下令!” “所有从乱者,杀之!” “令,史路、石刚、王大勇与刘通令各总出营,依大明律处置,杀!” 铁甲的铮然交互声响传来:“下官领命!” 紧接着便是几道疾行出府邸的步子声。 …… 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州城的大街小巷已经成为地狱,曹彪等人的计划完全没有按照既定方向行进。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仍然举着大旗朝操守府邸方向进发,其余人早都脱离了队伍,他们三人一伙,五人一队的抢夺财物,打砸抢掠店铺。 更有甚者,冲进酒楼等一些高级场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富家太太们便成了他们的猎物,他们每每都是将其当众淫辱。 一间接着一间的冲进民房与店铺,即便是大商们的牛马羊行或是士绅们的府宅也逃脱不掉厄运。 起初还只是抢夺财物,打砸店铺,随着一个乱兵不耐烦的将一名老者杀死,他们终于开始屠杀民众,只要是稍有反抗便是一刀下去。 州城上空升起数道黑烟,他们又开始焚烧房屋,惊叫声、哭嚎声与乱兵的淫笑声交织在一起,各地皆是人间地狱的景象。 此时在蔚州的主干街口,镇远楼附近,此时也是没了往日热闹的景象,正有不少乱兵嬉闹着抢劫财物,他们一家接着一家的砸开店铺门,店铺内的是早已惊吓失色的店铺老板,伙计早都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很快的,他们的眼睛就盯上了眼前这个气派的鼓楼,不断聚齐了约莫二十七八个乱兵,他们手中持着破烂桌椅,或是石砖,喊着号子去敲打鼓楼大门。 镇远楼的里面,早已是忙作一团。 鼓楼的东主是蔚州赵家,赵家的家主不是老爷子,而是一个年方二十四的柔弱女子,赵汋莲。 这时她的秀眉早已拧到了一起,听着外面乱兵的淫笑声与击打声,她也很焦急,管家赵让已经年近四十。 他指着一个家仆喊道:“快,将那圆桌搬运到门前抵挡!” 赵汋莲这时也并无任何慌乱,她轻声问道:“这官兵昨日还好好的,操守大人还在检阅,怎么今日就在闹饷了?” 她心里很不明白,官兵也太反常了,操守大人检阅后第二天便闹饷,一定是那天检阅操守大人发布了些什么命令,让这些人心生不满,这才闹饷作乱。 她想起萧亦曾在永安堡等地发布的那些命令,都是为民着想,会不会是发布了相同的命令才使得这些官兵不满作乱? 赵让急的团团转,这时候他叹气道:“哎呦我的大小姐,这个时候您就别在这问东问西了,赶快来人护送大小姐从后门出去!” 赵让话音刚落,鼓楼的大门猛的破裂,便让那些乱兵突破,这时鼓楼内的仆人婢女们纷纷大惊失色,再也不管什么其他的,都争先恐后的往楼上跑,只有赵让还保护在赵汋莲身前。 乱兵们好不容易冲进来,这时一个零头模样的乱兵哈哈大笑:“将这里给我封了,咱们兄弟一个个享受,今日谁别想跑了!” 紧接着他淫笑着走近赵汋莲的身前,挡在赵汋莲身前的赵让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上前一把推开乱兵,吼道:“大小姐,你快走!” 几个乱兵上前将赵让拉拽住到一边,赵让怎么能拗的过几个如狼似虎的乱兵,他大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只能看着那乱兵离赵汋莲越来越近! 那乱兵头目看着眼前这美人早已心神不宁,赵汋莲,赵家大小姐,蔚州城内是无人不知,不想竟然落到了他的手上。 赵汋莲这时候终于有些慌乱,脚步不断的在后退,但一楼就那么宽,她不断的呢喃不要过来,忽然身后一顶。 她竟然已经退到了墙角,那小头目再也按耐不住,饿虎扑食般将赵汋莲按在地上,不断的撕扯着她的华美衣裳,就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淫她。 他哈哈看到眼前花白的肌肤,兴奋的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当了这么久的官兵,就数今日最痛快,这可是赵家大小姐啊,死了都值了!” 赵汋莲眼见自己将要被侮辱,她却反抗不了,绝望的同时就要自尽在这里,正在这时。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马蹄的声音轰隆隆的传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乱兵的惨叫声。 那小头目不耐烦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鼓楼里的乱兵往外看去,只见到自己人屁滚尿流的往后跑,好像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们终于见到了原因,是永安军的夜不收们,他们架着快马大声呼喝。 “架!” “杀贼!” 紧接着周宝泰的数道大喝声传过来。 “奉操守大人令,闹饷作乱与贼无异,以叛乱罪论处,杀!” 他高举手中精钢挑刀,大声喝道:“永安军平乱,诛杀乱贼,百姓勿慌,夜不收队到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雷霆平乱(中) 马蹄声和夜不收队的呼喝声下的,是那些乱兵惊惧的惨叫声,他们被夜不收队一冲而散,根本就没有与永安军夜不收一战的勇气。 正骑在赵汋莲身上的那个乱兵小头目气愤难忍,这煮熟的鸭子竟然都要飞了? 见他还骑在那个女人身上不下来,其余的乱兵也都急了,外面官兵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都拉着那个小头目,急赤白脸的吼着:“老何,快跑吧,别管那个女人了,忘了大人的吩咐?” 原来这小头目便是曹彪心腹家丁队官,何琪,这时候他仍是很不甘心,但他也知道事已不可为,他虽然垂涎赵汋莲的美色,但却并不像把命扔在这里,立刻便带着二十几个乱兵急急的冲出了鼓楼。 鼓楼作为蔚州城的象征与中心,自然是被萧亦所看重,夜不收队奉了统领王大勇的命令由马场疾驰而出,直奔鼓楼,一路经过的乱兵不是被其撞倒在地,就是被一刀砍翻。 见到永安军夜不收手上明晃晃的挑刀,甚至有些人都披着铁甲,这些乱兵对付百姓厉害,怎么能与身经大小数战幸存的永安军战士相提并论,立时都是发出一声喊叫,屁滚尿流的四散奔逃。 这些乱兵刚跑出鼓楼便听到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他们转过头去,见到官军的夜不收就朝着自己冲过来。 打头那三人均是一身铁甲,手中马刀高举,一左一右的不是魏忠文与魏忠文两兄弟又是谁,正中间一马当先的便是副统领周宝泰了。 魏忠文率先冲入乱兵群中,手中马刀就朝着一名乱兵劈砍而去,那乱兵早被吓得只知逃跑,没有一点回头反抗的心思,被魏忠文追赶上去一刀砍到后背上。 随着那乱兵的惨叫,他穿着的破烂皮袄顿时便出现一道深深的口子,流淌出鲜血。 魏忠武见到自己哥哥如此奋勇自然不可落后,他紧跟着冲入乱兵之中猛然提起缰绳,随着一声马鸣,他坐下的马儿扬起前蹄对准前面两个夺路狂奔的乱兵就踏了下去。 魏忠武哈哈大笑,其后的诸夜不收纷至沓来,乱兵们眼见逃也逃不掉了,纷纷打起了鬼主意,立刻便是跪地求饶,口中大呼冤枉。 “我们是官兵,都是官兵弟兄,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我们只是饥寒无食,要饷、要饷啊!” 回应他们的不是话语,而是永安军夜不收扬起的马刀,马刀毫不留情的砍在他们身上,马蹄踩踏在他们尸骨上。 周宝泰目光森然的盯住那个刚从鼓楼冲出的乱兵,他身上虽然也套着衣袄,但内中却是鼓鼓囊囊,明显是内中披甲,操守大人说过,这种人,必然是乱兵之中的贼首,必先诛之! 他架马冲到鼓楼前面,那个小头目早被吓得肝胆俱裂,直接就是跪地求饶,周宝泰冷冷的看着他,他在想要不要将其抓捕回去交给操守大人,或许萧亦会用得着。 这时却陡然异变丛生,那刚才还苦苦求饶的小头目面色忽然升起了一丝狠劲,一把撩开衣袖,里面的是闪亮的铁甲与腰刀。 他一刀捅过去,何琪毕竟是练家子,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能混上家丁队的队官,他自然知道战马兵需先杀马的道理,所以这一刀不是奔着周宝泰去的,而是朝着他座下的战马! 这何琪是练家子,周宝泰却也不是小白脸,那家丁稍有动作时他便察觉到一丝危机的意味,见到那乱兵的刀奔着自己的马去了。 他一点没犹豫,大喝一声弯下身子,左手猛的上前一抓,任凭血流如注,他只是紧握那家丁的腰刀。 何琪没想到周宝泰反应竟然如此迅速,当下便想收刀,但是见到周宝泰流淌着鲜血的手,却一声冷笑猛然加大了力度。 周宝泰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剧痛,大吼一声朝侧一用力,只见那柄腰刀竟然被他生生折断,何琪惊愕的同时也没闲着。 顺势持着短刀就朝周宝泰小腹扎去,周宝泰已无力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刀越来越近,就在这时,他坐下的马儿忽然一声鸣叫。 前蹄扬起就朝那家丁踢去,何琪怎么也没想到这匹马居然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被踢个正着。 周宝泰察觉到时机,一把抽出精钢挑刀,冰冷的刀锋划过那乱兵的咽喉,带出一飙鲜血,曹彪的家丁队官就这么被何琪杀死在这里。 周宝泰割下何琪的头颅挂在马旁,直觉告诉他这或许会有些用处,这乱兵身手不弱,极有可能是乱兵中的鼓噪者! 周宝泰对自己的马并不仅仅当做座椅来看待,而是当做他的兄弟,这匹马与他生死与共直到现在早都有了感情,当见到那乱兵对着马发难时,他本有机会将其斩杀。 但他没有,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救马,最后人马合力将那乱兵头目杀死,这时他用带血的手轻抚马头,轻声道:“老兄弟,你又救了我一命。” 马儿也打着响鼻,似乎在回应着他。 忽然周宝泰猛然一回头,一张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在他眼中,这是一张何等动人的娇颜,只是这面上梨花带雨,竟有一丝泪花。 赵汋莲见到乱兵逃出鼓楼后便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出来看看,周宝泰与那乱贼的战斗她全看在眼里。 这时她发觉周宝泰竟然吃吃的盯着自己,刚才那副血杀之气全然不存,似乎一下变成了一个木纳的老实汉子。 赵汋莲轻启唇齿,对着周宝泰微微一笑,对着这个笑容,周宝泰直有一种想冲过去的冲动。 就在二人深情对视的时候,外面又响起了大批大批的脚步声,一队队披挂整齐的军士从街道上小跑着过去。 他们之中有不少甲长、队长、哨长等,这时他们口中喝令声不断:“永安军出营平乱,奉操守大人令,作乱者皆以谋反罪论,杀!” 他们个个身披铁甲,手持精钢虎枪或是精钢挑刀,头上戴着闪闪发亮的帽儿盔,一甲一甲的整齐而过。 持着盾牌大刀,冲入民居见到有乱兵,或是一刀砍翻,或是长枪捅死,一个个不久之前还耀武扬威的乱兵被斩杀当场。 听到外面的步子声,周宝泰这才反应过来,忽然发觉自己失态了,见到眼前女子羞涩的低下头。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姗姗笑了几句:“那个,姑娘,这是永安军的弟兄平乱来了,在家中静待消息吧。” 这几句话说的磕磕巴巴,若是魏忠文与魏忠武两兄弟在这里恐怕会惊掉了下巴,周宝泰平日哪有这般时候。 周宝泰说完话就立马转身,想要翻身上马离去,赵汋莲也不知怎的,急急上前几步,叫喊一声:“哎,将军留步。” 话一出口她便发觉不对,女子怎能这般言行急促,她见到猛然回头的周宝泰竟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周宝泰听到魏忠武的召唤声,他这才发觉自己尚有任务在身,对着赵汋莲一告罪:“姑娘…后会有期!”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说了这几个字便驾马北去,见到赵汋莲望着他的背影,老管家赵让嘿嘿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二百三十三章:雷霆平乱(下) 慢慢的,这些乱兵就发现了端倪,那就是永安军居然真的不受降,他们看到那些放下兵器投降的人还是被砍了脑袋,心中都有些恐惧。 这时候一些自恃悍勇的兵痞们,见逃也逃脱不掉,投降也是无用,他们发起狠来,个个手持着腰刀等就上前与永安军军士搏斗,但哪里是对手? 面对永安军整齐的编制,他们各自为战,本就质量参差不齐,又怎么能与列着队列的永安军军士相比,同样被一个个杀死在街边或是房中。 …… 同一时间,州治***中忙作一团,早已将州治的大门封堵的严严实实,知州王湛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咬咬牙刚要说什么,忽然间各人听到外面响起连绵的响声,相比三眼铳的巨响,鸟铳的声响则是有些尖细,但响声仍是巨大。 吏目何东文等人皆是面面相抵,难道乱兵把火器拿出来使用,如果是这样那可了不得了,州治的大门恐要被乱兵攻破。 何东文脸色难看,迟疑道:“难道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外面街上传来整齐的步子声,跟着便听到有人大声喝令:“奉操守大人令,官兵作乱,视同乱贼,杀无赦!” “胆敢从乱者,同罪并杀!” 接着各人便听到外面乱兵杂乱的步子声,整齐的步子声赶上去,一阵短暂的交手后,传过来乱兵的惨呼声。 府内各人都是面色苍白,连同着知州王湛,只听外面的鸟铳声一阵接着一阵,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步子声远去,外面似乎安静了不少。 众人刚刚松口气,忽然外面又响起大股军队整齐的队列行进声,相比之前,这次的步子声更加整齐。 他们由远及近,夹杂着山呼般的“杀贼”声,这种喊声直让全战栗,众文官面面相抵,这又是哪里来这么多兵马? 王湛双唇颤动:“这…这是…” 他们似乎停在了门外,王湛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州吏目何东文小心上前几步,询问道:“外面的,可是操守大人的兵马?” 回应何东文的是一声铿锵有力的话:“正是本官!” 何东文松了口气的同时,连道:“真是操守大人,是操守大人来了!” 王湛也在关注着这边,他听到萧亦的话后也是松了口气:“哦,是操守大人啊,快,快开门!” 一众民壮仆役七手八脚的将州衙大门打开,这个时候王湛等人都在尽力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尽量让自己看着得体些,不过大多数人仍然颤抖的小腿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王湛走出州衙,一眼便见到了在街道那侧按剑而立的萧亦,他身上披着的正是那副后金重锁子甲,身旁的是亲将黄阳与史路,其他的王湛等人倒是不认识了。 各文官已经可以看见,州衙外躺满了横七竖八的乱兵尸体,其中也有不少来不及逃走的百姓遗体,其他的便是一队队身披铁甲的魁梧兵士。 他们整齐的列在萧亦几个人身后,那股肃杀的气势,看的王湛等人胆战心惊,萧亦身旁伴着的还有千户屯田官李二牛与千总元少恭。 他们这时也都是披着一身的铁甲,与一些家丁伴随萧亦身旁,那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完全没了往日的昏头昏脑。 王湛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即便是深呼几口气他还是感觉抑制不住的抖动,声音都显得有些发抖:“萧,萧操守,城内乱兵可是抚定?” 他的话让其余文官纷纷侧目而视,萧亦上前几步,轻叹一口气:“此次官兵作乱未有防备,是本官疏忽了,虽然已经平定,但州城内外恐是损失不小啊。” 其实说到底了,从今晨官兵突然闹饷作乱,到现在也就才过了一个时辰多,州城已经恢复平静,这放在大明各处,能平定的都是少数,这种速度更是没有。 这时候永安军兵士分成甲队,不断的在大街小巷巡逻缉拿夺路奔逃的乱兵,这次闹饷作乱居然就这么被萧亦平定了。 对付这种事,不说永安军的各个将官,就连每一个兵士都有着充足的经验,动作都很麻利,自萧亦永安堡升任以来,可曾安稳过? 哪里有作乱,永安军就去哪里,哪里有流寇袭扰,永安军就去剿灭,到了现在这五百多人早已成了真正纪律严明的铁士。 只是这短短时间内州城内湾损失仍是严重,州城繁华,但一旦作起乱来,影响也是巨大的,据现今报上来的,就有至少几十家店铺被烧抢,无数的民房被强行破门而入,内中惨相是触目惊心。 损失的财物不可估算,最重要的是,这次平民受难者多达上百人,萧亦一路而来,就就见到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不乏死难女子未着寸缕的尸身,还有众多被烧着的房屋,黑色的烟柱直到现在都未曾熄灭,处处充满着血与烧焦的味道。 王湛想到这里这叹气道:“州城百姓无故受难,怕是死难者甚重啊!” 寒暄几句后,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萧大人,乱兵事后打算如何安抚之?” “安抚?” 萧亦冷冷的回了一句,他的眸子中闪动的亮光让王湛和他身后的郑文举、周有成等人都不寒而栗。 萧亦心中冷笑不止,大明此时的毛病尽皆如此,处处想着安抚,想着敷衍了事,朝廷都是敷衍了事,这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狂,萧亦来看,只有将之尽数剿灭,方能高枕无忧,震慑宵小。 他淡淡说道:“对乱兵的处置,本操守已有判定,知州大人不必忧心了!” 王湛还要说些什么,但萧亦已经不顾自己转头前去,一直在州衙外肃然而立的军士立即随着萧亦动了起来,没走几步。 王大勇驾着快马赶来,他在马上就喊道:“乱兵突入街巷拒捕,胁百姓以相要!” 萧亦眼珠子猛的一瞪,喝道:“鼠辈安敢如此?!” “史路,率一总兵士,盾阵入巷内,抵抗者杀!” “刘通,率鸟铳哨队堵截各路口,但凡乱兵出现,可直接放铳射杀!” 史路与刘通应喝一声,各自率着兵士分队而去,脚步声再次响起。 萧亦的对话直让后面的王湛等人心惊,萧亦的心竟然如此狠辣,对于乱兵如此赶尽杀绝。 萧亦头也不回的道:“对了,王大人,还望你能率各位同僚共同召集州城百姓在城外,本官有事要宣布!” 王湛听到后刚要问话,但萧亦却直接大步离开,令吏周有成也有些气恼萧亦的态度,在王湛面前尖酸的道:“大人,这萧亦如此飞扬跋扈,这难道是在在命令我等?” 同知郑文举道:“对,谁给的萧亦如此权利?” 一班的文官越说越起劲,说的面色涨红,他们正说着,大多数人都猛的被一把撞开,他们红着眼往后一看,当时便惊吓的下意识往侧面一让。 原来是萧亦身后的永安军兵士们,他们就直直的从这些文官中间走过去。 一个刀牌手见到前面挡着的一个文吏,根本不管多大官,不闪也不避开,就用自己魁梧的身子将其顶撞到一边,跟没看见一样,只是踏着整齐的步子跟着。 这些文官气恼的同时又无计可施,他们也只能是在心里气气而已,一旦永安军将士那股子森然的目光朝他们投射过来,立刻惊吓的没有人再敢说出一句话。 第二百三十四章:众军需引以为戒 就在萧亦率人离去的时候,把总周定终于下定决心,他带着自己百多人的家丁冲出自己的府里,这便前来协助平乱。 他原本还在犹豫不决,让他闹饷,其实他是有点心动的,但是他那日也看到萧亦手下的永安军兵士后后也有些戒心,他不像曹彪等人一样自大,他怕这些人不只是表面功夫。 他听着外面的喊杀声与惨叫声,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办,当他收到元少恭的话后,斟酌再三还是一咬牙,拼了! 立即便召集好人数要来协助萧亦平乱,当他率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下属官兵冲出自己的府宅时,他们都呆住了。 街道上横七竖八的满是尸体,并不见一个乱兵的身影,来来回回跑动着的都是身披铁甲亮盔的永安军兵士。 周定刚率人从府内出来时正巧遇到永安军两甲的战兵从门前经过,还在周定等人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两甲的甲长立时便是一声喝令。 数秒之内就在周定等人身前列好了一个简易的盾阵,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居然是将自己等人也要当成乱军了。 周定可没有勇气与萧亦的强悍家丁作战,连声道自己是把总,率军出来协助平乱来了,这时候他从对面那永安军甲长的眼中看到一丝不屑。 那甲长的话传出来:“城内乱兵已经平定,这时大人正在东门外处置抓获的乱军,你等去那里看看吧。” 话音落下,两个甲长便各自率领着下属继续巡街去了,立盾、收盾、列阵、散阵,那整齐的动作直看的周定等人目瞪口呆。 周定张大了嘴巴:“这,这就平定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家丁队官,他的家丁队官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那曹彪等人加上各处的地皮无赖,少说也有六七百人,居然连个风浪都没有翻出来? 他震惊的同时也声色俱厉的对着身后的家丁们说:“听到了吧,都给我规矩些,这个时候要是再闹出了什么事情,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这个时候就连平日素来交好的就家丁队官都不敢多说一句,都是随着往东门去了。 ……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暴动,蔚州城最终还是回归了平静,除了少数还在巡街的人以外,其余近四百人的老兵在冷风中肃静而立,他们一动不动的列在四周,仅仅是这样就不断的给以人们压迫感。 萧亦这时就站在城墙上,他的身旁是千户李二牛、千总元少恭、镇抚董英华等人也就在他身后,随后赶到的知州王湛等人都是脸色发白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都已经得知了萧亦将要在州城众多百姓面前将乱兵尽数处决的消息,庆幸自己没有昏头参与的同时,他们心中都惊异于萧亦的决定,只看萧亦的面貌,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他做出的决定。 随着百姓们成批成批的到达,把总周定也带着他的部下姗姗来迟,他带着这一百多人都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不知所措,与肃然而立的永安军兵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了有一会,见百姓们不再出来,萧亦道:“百姓们都到齐了吗?” 众人的注意力全在下面,萧亦突然说出话来吓了王湛等人一跳,他下意识的回道:“到期齐了,应是都到齐了。” 说完话,王湛猛的想起了什么,自己不应该如此回萧亦的话啊,他只是个武夫而已,自己没有必要去怕一个武夫,这在众官吏面前也有损自己的官威体统。 为了捞回些面子,他轻轻嗓子,故作轻佻的道:“同知大人,你说军民都来齐了吗?” 同知郑文举看不起萧亦,但却不敢对王湛有半点的不恭不敬,他道:“回知州大人,接到大人令后,下官便立即吩咐左右前去召集,现应都在城外。” 王湛满意的点点头,郑文举的毕恭毕敬让他在萧亦面前终于找回了一丝身为文官的优势感,他朝下看去。 此刻到达的除了黑压压的一片军民百姓外,就连城内的民户、外来的商户亦是尽皆到此,他们议论纷纷,发出哄哄蚊蝇般的声音,怕是至少有几千人。 自然,还是有一些人躲在家中不敢出来的,清晨那场突如其来的兵灾可把他们吓坏了,即便是出来的人也仍是惶恐不安,见到周围立着的永安军兵士。 想到一直以来这些官兵都是军纪森严,有不少人的身家性命都是他们所救下,这时他们才稍稍安下心。 听着下面乱哄哄的议论声,似乎还伴有一些哭嚎声,萧亦上前一步,周边的各色目光都朝他汇集而来。 只听萧亦说道:“将受捕乱兵押上来吧。” 下面的人早就等着萧亦的话,黄阳朝萧亦遥遥一抱拳,回头喝道:“将乱军押上来!” 很快另一边就传来一阵喝令声,场内的军民一齐看去,只见到史路与刘通两人,带着战兵与鸟铳手,押解着成批的乱兵过来。 初步看去最少也要有两百余人,他们个个被五花大绑着,似猪猡一般的被身后的永安军兵士驱赶过来,就算到了这时,他们面色上竟然仍没有一点慌乱。 这时候看着周围的大阵仗,居然还有人叫喊道:“看啊,看来操守大人要为我们发饷了!” 见到这些乱兵后,周围的百姓们再也忍耐不住,纷纷破口大骂,就是这些人**自己的妻女,抢夺自己的财物。 他们害怕萧亦会饶过这些人,伏跪一片,叫苦连天的道:“大人吶,可不能放过这些天杀的贼兵吶!” “就是啊,不能放过他们啊!” 这些人听到后还恶狠狠的朝这些百姓瞪去,一人满不在乎的笑道:“自然是要放了我们,离了我们,朝廷到哪去找人当兵,是不是啊?” 其余的乱兵同生附和,就是,大明各地闹饷时有发生,真就没听过哪里闹饷被处置的,就连朝廷知道了,都是以发饷发粮安抚为主。 他们各自安慰,很快大伙就自由了,说不准还因祸得福讨得一些赏赐呢。 这时候赵汋莲与一帮子的丫鬟仆人都赶到这里,她闪亮的眸子看着稳稳立在城墙上的那人,那一身的光亮银甲十分引人注目。 他身后的一个贴身丫鬟嘀咕道:“这就是操守大人呀,也没什么不同呢。” 赵汋莲嘘了一声,萧亦如此之快就能平定这场官兵作乱,说明他是有所准备的,要是她看见周围立着的那些不一样的军士后,想起萧亦的种种传闻,她也想看看这新到任的操守大人是不是如传言所说的那趟。 城楼上的那人忽然发话了,赵汋莲与左右各人连忙不再吱声,场内也是如此,萧亦站的虽远,但声音却坚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刚刚到任三日,便发生了如此祸乱,我萧亦惭愧!”他竟缓缓对下面的军民百姓弯下身子,众人正惊讶间。 萧亦扔下一面乱兵的大旗,喝道:“对阵流寇畏避不前,对上百姓却如狼似虎,平时不加操练,讨饷时竟然打出此等不要脸面的大旗,这样的官兵要来何用?” 场内鸦雀无声,萧亦这意思是……? “军无纪不严,官兵一旦作乱,比起流寇袭扰更加可恨,罪加一等,罪无可恕!今日,我便在众百姓面前,将这些作乱者尽数正法,以此告慰受难的军民百姓。” 萧亦变换方向,看向下面的永安军兵士,道:“今日之事,众军都需引以为戒,法不容情,切不可再以身试法!” 下面的永安军将士立刻便是一声大吼,这声音直让周围的军民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这是几百人该发出的声响吗? 萧亦的话将场内诸人都吓到了,他竟然真的要将这些官兵尽数处决,百姓听的发呆,随即响起的便都是山呼的叫好声。 而中间那些乱兵,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同,他们呆呆的跪在那里,仿佛还不敢相信萧亦说的话。 第二百三十五章:死无对证 惊愕过后,便是一片的哭喊求饶,他们还不想死在这里,这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怎么偏偏这种倒霉事就赶上了自己。 “呜呜,我们不是乱兵,我们只是饥寒交迫、无衣食才来讨饷,操守大人饶命啊……” 萧亦指着那些哭城一片的死难者家人道:“你们的‘肺腑之言’,就留着对那些死难的百姓说去吧!” 他举起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到了要发号施令的时候了。 用不着多说,永安军的军士们将那些乱兵成批的押解到空地,鸟铳手退到二十几步外,远远的举起鸟铳对准了这些乱兵。 萧亦举起手后也是叹息一声,他不是禽兽,杀死这些人每每都是最难下的决定,他也是于心难忍,但他却不能在军士面前表露出来,因为这样会扰乱军心,永安军从不怜悯敌军的规矩,不能变! 他摇头道:“尔等讨饷,从容向本官要便可,为何要祸害百姓,做出此等禽兽不耻的行径?致使州城内外横尸遍地,家家有死难,劳民伤财,你等难辞其咎!” 萧亦的话引来百姓的共鸣,他们大呼操守的时候也都想起了自家因此死难的亲人,或是因此毁坏的自家房屋财物等。 看着这些可怜的百姓,萧亦最后的一丝怜悯也不复存在,他继续说道:“为肃法纪,为还受灾难的百姓一个公道,本官今日必定将你们处决!”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本官不会殃及你们的妻小家人,本官在州城的政令她们也可受到同样待遇,行刑吧。” 萧亦举起半晌的手终究还是落下,早便盯着萧亦手势的刘通立时便一声喝令下去。 “预备…放!” 鸟铳的火绳早已引燃,这时候行刑的均是经验丰富的鸟铳手,他们经历过大的阵仗,不会在这时出现手抖射偏等情况。 这些乱兵眼中出现绝望的神情,无论他们如何的大喊大叫或是竭尽全力的挣扎都是徒劳的,面对着这一列黑洞洞的铳口,他们丝毫没有自己能存活的想法。 在这个时候便有人破罐破摔,他们不再求饶,转而破口大骂,直骂的刘通几个人皱眉不止,随着一阵鸟铳的巨响。 场内变得寂静无声,刚刚还在活蹦乱跳大骂不止的乱兵们全都倒在血泊之中,鸟铳只在二十余步外发射,造成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这些乱兵身上少有甲胄,即便是内中带甲的家丁们也扛不住鸟铳近距离的齐射,都被打成筛子,鸟铳的威力足以使得他们身上出现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碎肉横飞,惨叫声戛然而止,随着又一声喝令,一队早便准备好的永安军长枪手纷纷上前,他们要做的是查验结果。 他们遇到没有被一次打死的乱兵,或是见到还有一口气的乱兵都是长枪刺去。 萧亦选择用鸟铳行刑,一来是为检验新制作的这一批鸟铳威力如何,二来便是为给予在场人极大的震撼。 近距离齐射,鸟铳的精准度与威力比起三眼铳又有过之,造成乱兵碎肉横飞、惨嚎不止的场面相信在场的许多人心中都记忆深刻。 见到萧亦毫不留情,那些还没来得及处决的乱兵都在那里瑟瑟发抖,他们不想死,但看见周围肃然而立的铁甲军士,他们心中又生不出任何抵抗的心思。 一批最多可以处决几十人,这样下来只需要四五批次便可将这次抓获的乱军地痞尽数处决,装好了子药,鸟铳手又对准了这一批刚刚带上来的乱兵。 不断的烟雾腾腾升起,巨响声萦绕在众人耳边,直到这数百乱军都被处决完毕,成片的尸体堆积到一起成了一座小山,硝烟的味道与鲜血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直令在场的军民作呕。 知州王湛以及一班的文官小吏们也都是显得惊吓异常,他们有些人甚至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不想见到这血腥的一幕。 但即便是如此,每当鸟铳的声响发出一次,他们便集体不可抑制的打一个寒噤,满腔对于萧亦的不满,此刻是提都不敢提了。 在场的众人对于萧亦的看法大为改变,也有不少人暗中一哆嗦,虽说是乱军,依法也可以处决,但这数百人说杀就杀了,如此杀伐果断的一个人竟做了操守,对自己来说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面对这种场面,把总周定以及他身后的官兵是连个声响都不敢发出,都是面色发白,他们先前还在不满自己的上官如何如何不让自己出去快活,现都是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上官,没有昏了头出去从乱,不然自己等人的下场恐怕和躺着的这些人一样了。 同时,他们也对萧亦与他的永安军从心底里畏惧到了极点,心中对于永安军的种种传言都信了大半,或许今后他们就连见到永安军的人都要绕道走,更加不敢直视他们。 这次处决的人中也有为数不少的总旗、百户、甲长、管队官、百总等小军官,小旗则是更多,论军职,这些人放到外面的诸多小屯堡里都是大人物,在这州城却被萧亦说杀便杀,就连尸体的存放也与其他的乱兵并无不同。 过了一阵子,刚静下来的民众们又变得喧闹起来,骂声四起,原来是把总曹彪、马重恩、项之诚三个人被石刚带着一家的永安军兵士押解而来。 这时候即便是乱兵的家眷都对他们大加喊骂起来,他们没有对萧亦的处置找不出任何毛病,满腔的愤恨全部加到挑起事端的这三个人头上,加上这三个人平日以来无恶不作,民众们早都对他们恨之入骨。 一个乱兵的遗孀哭喊道:“曹彪,马重恩、项之诚你们三个狗贼,我家男人都是叫你们害死的!” 他们不断哭骂道:“我家男人好好的却让你叫去闹饷,你赔我男人回来!” “操守大人吶,将这三个狗贼千刀万剐才解恨吶,你们不得好死!” 他们起初还有些无所谓,萧亦能对自己等人如何,但这时他们已经可以看见满地实熟悉的尸体,没想到外表随和的萧亦竟然藏着如此的心狠手辣。 几百人竟都被萧亦处决于此,刚刚那些震耳欲聋的响声应该就是从对面站立着的火铳手发出的。 马重恩与项之诚两人平日虽然有些小主意,这个时候也都想不出任何办法。 事到如此他们追悔莫及,手下兵马尽失,他们也便真正的成了无足轻重的人物,再没了说话的筹码,只是闷着头承受着军民们的打骂。 曹彪则毫无惧色,他满是油腻又坑坑洼洼的大脸上这时满是愤怒,虎落平阳竟被犬欺,这些平日对自己毕恭毕敬甚至惧怕不已的卑贱军户,眼下竟敢如此放肆。 他们三人经过了诸民众的面前被押解到萧亦下面,这时已是狼狈不堪,只有曹彪还挺起头看着萧亦。 萧亦冷冷的话音传来:“曹彪、马重恩、项之诚你们三人身为官兵把总本应约束军士,遵纪守法,然你们却假公济私,对本官的裁军令不满,便私下报复鼓噪军士闹饷,你们该当何罪?” 项之诚叫道:“冤枉大人,下官等一直在家中,根本不曾得知此事,下官等约束部下不利,本应自行请罪,但鼓噪军士闹饷纯属子虚乌有!” 马重恩连连点头,希冀的目光朝萧亦投射过来,曹彪依然是看着萧亦,面上没有一丝悔过之意。 萧亦冷笑不止:“巧言令色,信口雌黄,到了这个份上你等还想妄图凭借几句推脱之词便想洗清罪名吗?” 曹彪回应以冷笑:“如此说来,大人是有证据了,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项之诚跟着说道:“对,没有证据,此等罪名便是子虚乌有!” 萧亦走下城楼,目光凌厉,正面对着曹彪,冷冷的道:“本官已经多方查问,此次闹饷作乱,你等三人主谋策划,奉劝一句,为自己的家人好好想想!” 曹彪道:“你!” 项之诚与马重恩两人这才猛的想到家中的妻女,自己已经再无兵马在手,若是萧亦对自他们下手,这该如何是好? 见到他们面色有些犹豫,曹彪沉着再三,他的愤怒已经使他失去了理智,他不愿就此放弃,叫道:“不要听信他的一面之辞,哪有真凭实据!” 听到这话,马重恩与项之诚两人都看向萧亦,不再说话。 曹彪挑衅的看着萧亦,以为萧亦就此没了办法,萧亦轻叹一口气,道:“周宝泰!” 三人便听见马蹄的声音过来,一个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将官骑着马到此,扔下一颗浸满了鲜血的头颅。 他们三个人看过去,曹彪瞪大了眼睛,这这这,这不是? 这人不是周宝泰又是谁? 他扔下头颅后便下马径直走到萧亦面前,抱拳道:“禀操守大人,乱党何琪已被我等斩杀,其死前招供,此次均是曹彪、马重恩、项之诚三人指使!” 他刚说完,史路、黄阳、石刚、刘通、王大勇、刘胜等人纷纷半跪于地,吼道:“请大人处决此僚,以告慰受难百姓!” 不止他们,就连州城屯田官李二牛、千总元少恭、把总周定、镇抚董英华等大小将吏均是随着半跪于地,随着永安军将士们。 州城上空飘扬着淡淡的齐喝声,肃杀之气弥漫。 “恳请大人,斩杀此僚!” 项之诚三人再没了一丝侥幸,曹彪冷眼盯住萧亦,心中万念俱灰,竟是死无对证! 第二百三十六章:贼兵入大同 无论他们怎样叫喊、挣扎,永安军的鸟铳手之中仍是平静的走出了三人,他们三个目不斜视,端平鸟铳对准曹彪等人,周围的军民们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盯着场中,他们要亲眼看见这三个人血肉横飞的场景。 随着萧亦的一声令下,最后一阵排铳发射的声音如期响起,曹彪、项之诚、马重恩这三个多年来在州城仗着部下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的军官就此一命呜呼。 百姓们有欢腾庆悦的,也有抱着尸体痛苦的哭嚎的,他们的口中高呼着萧亦的名号,是萧亦,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州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林平然和牛彭自然也在场,他们和其他的士绅、商户等一样,各自与仆人站在一起,看着场中的乱兵尸体,心下都惊讶于萧亦的杀伐果断,永安军将士弥漫肃杀之气的齐喝声仍环绕在诸人心头。 赵汋莲一直在找一个人,当她看见周宝泰骑着马将何琪的头颅扔在下面时,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她看着周宝泰的背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 崇祯三年八月十六日,蔚州官兵闹饷作乱,时任蔚州城操守萧亦率军镇压,临阵缉拿作乱者三百零三人,其中包括乱兵首恶把总曹彪、项之诚、马重恩三人在内的诸多原州城将官,并杀于东门外。 此次一同处决上百名被缉拿的乱兵造成了一些影响,祸乱转瞬而熄,州城安定,军民谓之曰德! 很快的,消息便传到了卫城,卫指挥使、守备赵铭大人闻后震惊不已,连忙召集包括卫指挥同知钱庚、署守备白崇安、卫指挥佥事王可安、董吉祥、林万、胡一毛,卫指挥使司镇抚司镇抚迟万正、卫指挥使司经历司经历吴大等在内的数人前来议事。 白崇安这时任署守备,官衔还是指挥同知,他除了协助赵铭管理城内治安诸事外,赵铭与兵备聂可纲商议过后,决定将卫城官兵的操练事宜也尽数交给白崇安。 主要考虑的因素就是萧亦,白崇安部下萧亦作战勇猛,此番剿灭王子猛,竟然被崇祯皇帝钦命为蔚州操守,他们希望白崇安能再提拔几个萧亦出来。 卫城相比于蔚州城诸事更加繁琐,牵连到的人和事也就更多,即便是白崇安在这里都要谨言慎行,这些日以来都在和卫城与内外各方集团明争暗斗,一直都没有空闲休息下来,这一天忽然被赵铭叫过去议事。 当听到这个事情后,白崇安是目瞪口呆,自己不久之前才与萧亦亲自交接了州城事宜,自己还曾特意嘱咐过他不要在州城闹出大动作。 没想萧亦是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将原州城官兵清理个干净,就连曹彪几个人都杀了?! 白崇安惊讶的同时也在不断嘀咕,这萧亦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自己在州城苦苦斡旋这些年才让他们尊重自己,而他到任不到五日,便将掌握州城军权的曹彪等人尽数杀死。 自此蔚州城内军政大权自然将要牢牢握在萧亦手中,而那知州王湛则成了真正的口头知州,仅凭那些尚还不如乱兵的民壮,他是无法与萧亦抗衡的。 在场的人都是卫城的主要官吏,萧亦任桃花堡防守时,桃花堡说到底还只是个小地方,守备赵铭甚至对此都毫不在意,但蔚州城最近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赵铭就不得不重视了。 他们细细研究萧亦呈递上来的公文后,发现萧亦竟然不到两个时辰便平定了这场闹饷作乱?! 眼下大明各处官兵闹饷每月都要发生十数起,多是来势迅猛,朝廷多日周旋方可抚定,州城闹饷则更是大事一件,要想剿灭不花费数月半年时间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哪有萧亦处置的如此彻底,迅速。 萧亦毕竟还是他的下属,白崇安轻咳一声,说道:“大人,此事算不得大,萧亦既已将其妥善处置,我想兵宪大人也不愿多追究。” 这时那指挥佥事胡一毛点头说道:“的确,下官曾闻听兵宪大人对萧亦颇有些招揽之心,萧亦授职时便可见端倪,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来势汹汹的王贼。” 众人这才想到,就在今日上午,王子顺攻破平刑岭兵入大同的消息已经传来,参将王寒等战死在关墙之上,平刑岭周围山林的大火持续了一整夜也未曾熄灭。 赵铭这时才忽然想起一事,只不过事情已经有些模糊,他问道:“这萧亦,可曾就任于桃花堡防守一职?” 经历吴大出列道:“回大人,六月二十八日的桃花堡作乱便是萧亦平定,萧亦正是任防守。” 赵铭点点头,这就没错了,那个时候他只是对这件事模糊的有个印象,现在听到后也是略为摇头。 他任桃花堡防守时就处置了桃花堡大几乎全部的官兵,现在刚到任蔚州操守又处决了半数的官兵,虽然这样做确是没错,但未免有些太心狠手辣了一些。 但萧亦这次处置的很迅速,虽然处置了大部分的官兵,砍了不少人的头,但这也是其能力出众的体现,一般人能处理好的都很少,年终考较将是萧亦的政绩之一。 赵铭沉吟道:“曹彪几人鼓噪官兵闹饷作乱,萧亦将之尽数处置也在理,让萧亦将这三人的家属运送到卫城看押,择日斩首示众。” 他继续道:“还有,州城乱兵处置后恐防备兵力有所不足,现贼寇已进大同,责令萧亦补足兵额,州城重地切记不可有失。” 指挥同知钱庚皱眉道:“听闻萧亦永安军有诸多强悍家丁,州城的护卫,想必他应是有办法处置,至少兵力应当足够。” 赵铭缓缓点头,众人退去。 …… 王子顺攻破平刑岭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大同,大同总兵官韩世猛责令灵丘守备徐子正把守关隘,严防贼兵前进一步,同时积极调动各地兵马,准备赴蔚州与贼军决战。 守备徐子正接到公文后,立即下令下属各处屯堡、墩卫、民堡等严加防守,全境戒严,瞭望烽火随时准备作战。 崇祯三年七月十八日,自王子顺攻破平刑岭后已经过去了两日,这两日他将附近山贼、流寇、马帮等一一编入军中。 大寨头混天龙、银钗岭母大虫、枪峰岭踏地蛇三大寨这次也投入王子顺麾下,另有方圆大小杆子十数支来投,王子顺声威大振,已入顶峰。 随后,王子顺兵过灵丘,守备徐子正已散尽家财,招募民勇协助守城。 看着灵丘城高大的城墙,城墙上插满的大旗,王子顺迟疑了,此地守备竟有此等魄力。 虽说他也能攻下灵丘,但却要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此次他的目的不在于此,他要用以雷霆之势攻入蔚州,直接消灭萧亦和他的永安军。 让天下的人看看,这太原府地界,他王子顺才是天王老子! 农民军潮水般的从灵丘城前经过,徐子正虽然有散尽家财招募义勇守城的魄力,但却没有率军出城阻拦上万流寇的胆量,他只能胆战心惊的看着滔滔而过的农民军。 至于流寇去哪,这不是他应该操心的,农民军不攻打灵丘已经是自己的造化,在接下来朝廷清算中保住他的官位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军民协力 处决过后,永安军的兵士第一件事就是在甲长、队长等人的带领下帮助百姓重建那些受损严重的房屋,而城内死难的军民遗体与处决的乱兵尸体也要处理掉,以免发生瘟疫。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也就没有必要再总去想这件事。 不过这次空出的那三个把总名额倒是有不少人在意,大明各处一般都是世袭官员居多,这种空余出现的时候实是很少见,为了这三个名额本来又少不了一番明争暗斗。 但作为蔚州城操守官,萧亦的话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萧亦自然不会让这肥水流入外人田,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大同右卫右千户所副千户史路、黄阳、石刚三人忠勇大智,可堪大用,可为把总,大同右卫右千户所副千户董英华为人公正严明,可任州镇抚官。” 人选已经确定,萧亦便拟出一份公文,呈报到卫城守备赵铭那里,按流程,需得赵铭同意后,报知东路兵备聂可纲大人批准,这事就可以定下来。 蔚州城少了两总多的兵力,原来的操备官军只剩下周定率领的一总兵马,而且又是空额甚多,经过董英华裁撤后,半数的人都被裁撤归家。 按道理周定手下的家丁也在裁撤范围之内,不过这次他已经向萧亦表了忠心,而且严格约束部下,萧亦准许其与元少恭一样,留下全部的家丁。 这样一来,千总元少恭留有的家丁在五十几人,把总周定则只剩下了三十几人的家丁,二人对此已经很满足,毕竟曹彪等人便是前车之鉴。 少了这些兵力,州城的操备官军便要重建,萧亦一纸凋令下去,永安军新兵集结永安堡,十七日凌晨出发浩浩荡荡的前往州城。 由于是第一次到州城,不少人心中都有些紧张,但他们牢记训练内容,只是紧跟身前的老兵,老兵怎么做他们便怎么做,打起十足的精神踏上路途。 无独有偶,就在前一日王子顺攻破平刑岭兵入大同的消息就传到了蔚州城,到了这时消息已经封锁不住。 百姓们刚刚经过官兵闹饷的事还没有缓和过来,这时竟又有流寇大举打来,州城内外人心惶惶,不少人已经在想是否要举家逃跑。 百信们还在犹豫,而那些富户、士绅等在这一日却在收整行囊,将资产装车,随时准备逃往卫城暂避锋芒。 八月十七日早晨,许多士绅、商户还没来得及逃离,而百姓们也在惶惶不安,虽说永安军强悍,但毕竟只有四百多人,流寇势大,恐怕州城是难以守住。 忽然听到城外大股大股的步子声,他们惊疑不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的走出房门查看,有的就在屋内小心的听着外面的步子声,也有不少人在阁楼之上眺望、趴在门后窗前细细聆听。 这些步子声由及近,虽然没有昨日官军的步子力度大,但从声音上来听,少说又要有几百人。 这便是永安军第三次扩招的新兵了,相比四百余人的老兵,这时六百余的的新兵们一齐进城则更加显得壮观。 虽然步子还没有那么整齐,声音也没有那么响亮,不过城内军民放眼望去,满街尽皆一片盔甲的海洋。 即便是每个新兵,最基本的装备都是精甲一副、帽儿盔一顶,腰刀、制式长枪等大明制式兵器更是样样俱全,人人腰间还别着三个短小的竹筒。 他们之中有骑在高头大马上精气神十足的夜不收军士,也有提着一面大盾牌让人不可小觑的刀牌手,也有将鸟铳扛在肩上的鸟铳手,更多的则是手握长枪目光直视前方的长枪手。 百姓们看着这些官军的衣甲旗帜,竟还有这么多的永安军?! 州治内,知州王湛听闻了这个消息后显得更加吃惊,连忙带着郑文举、周有成两人与其他的官吏出了州衙,见到的正是从州衙前迈着步子前进的永安军新兵。 王湛等人这时哪里有心思观察队列的整齐程度,眼前经过这些人与前些日平乱的军士一眼看来并无不同,竟又是这么多精锐。 王湛等人脸色发寒,原以为萧亦只有那四百兵,这时候不知从何处又调来如此多的精锐军士,这一来二去萧亦手下竟有千人以上的家丁,谁知道萧亦还有没有其他的兵马,永安军到底有多少人? 新兵到城内后直接进入军营,按照编制分为各总哨队甲后,由于先前只是军壮的身份,这次他们可以尽数转为在册的正式大明官军,可以享受到大明官军的粮饷、军械、军服等供给。 永安军大军的及时入城,给了百姓们很大的安慰,其实要是可以选择,大多数人都不想逃离这里,他们世代生活于此,这里是他们真正的家。 永安军入城后除了每日必备的夜不收哨探与城内巡街、换防外,便是一刻不停的开始备战。 萧亦已经在册子上看到,州城在册的匠户又一百余户,萧亦向他们明确规定了永安堡的赏罚制度。 但起初效果并不明显,还是有些人知法犯法妄图逃避惩罚,萧亦没有姑息,立即处置了一批昏聩的匠头匠户。 紧接着为证明奖赏的真实性,又给予一批长久以来州城内外对其颇有赞扬的匠户银两、粮食还有肉食。 他们均是对萧亦感恩戴德,这些东西对于萧亦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宝贵,他们为了报答萧亦都是全力打制。 这也让其余的匠户幡然醒悟,干活都认真起来。 萧亦让古池继续留在永安堡、长宁镇的铁矿、煤矿作坊主事,王熊与齐浩光则是带着一批桃花堡匠户赶来蔚州。 两人主理州城匠户作坊,在他们的带动下,州城作坊一改先前的沉重,开始全力运作,日夜都能听到里面匠户全力打制的叮咚声。 原本萧亦还计划在城外新修一座瓮城,这几日萧亦曾叫来王熊、齐浩光与几个州城老匠头商议。 但商议许久,发现这并不现实,一座坚实的瓮城要想建造好做少也需要半月甚至数月,而蔚州城需要的时日就更长,最终萧亦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全力修缮城墙,这还是很好做到的。 萧亦便即发动全城军民,一起修缮蔚州城的城墙与四门,他赴任那日曾细细的观察过蔚州的城墙,虽然城墙高大,但有些地方仍是年久失修,这次将要全部修缮完成。 又让石刚带人去砍掉方圆十数里的所有树木、运送到城内协助守城,城外的有些巨大石块也将其劈成小一些的碎石,就堆放在城墙的垛口边上,用以守城。 第二百三十八章:王子顺兵入蔚州 各类作坊全力运作,城内外军民为保家乡齐心协力,在永安军战士的带领和保护下,或是填挖沟渠,或是修缮城墙。 蔚州三门外每日都是人来人往,这些人大多数是在萧亦的凋令下外出‘坚壁清野’,萧亦也不想这样做。 不过敌我相比悬殊,虽然流寇现在的实力参差不齐,但现在的永安军也是新兵居多。 对付这种大场面难免将会有些紧张,‘坚壁清野’守城的确是阻拦流寇的最佳方法,这个时候最先考虑的就是城池。 说白了,王子顺这次来不是为了糜烂大同,他是来出气的,任了谁在最风光的时候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这也是萧亦的疏忽了,他只想着立功,却没想到农民军可能的报复,吃一堑长一智吧。 王子顺一路而来目的也很明确,这也就出现了明末少有的一些情况,大同的很多墩卫、屯堡都是不堪一击,但流寇却是直接从他们城下经过,并没有任何劫掠的意思。 大同不知缘铺天盖地的出现了许多口号,各地流寇见义军大军来到纷纷群起响应。 王子顺为了做大声势,对这些人不分良莠全部接纳,于是许多各地的地痞无赖、马贼山匪摇身一变,成了代表‘正义’的农民军。 他们摇旗呐喊,大摇大摆的自平刑岭往蔚州一路奔去,而萧亦自从农民军攻平刑岭的时候便散布夜不收随时关注着农民军的动向。 直到了今日早晨,也就是崇祯三年八月二十日,最新的消息是,农民军前部已经进入蔚州边境。 蔚州由于萧亦才刚刚接手,就忙着备战、平乱等事,也就没有建立例行的墩卫,也就无法得知农民军的动向,对此,萧亦除了派出大量的夜不收哨探以外,也是别无他法。 这个时候,在蔚州城的操守府邸,来往的诸人皆是顶盔贯甲,自萧亦下令备战后便提出明确的要求,自处决当日起,州城内所有的官兵必须日夜带甲,直到战斗结束的那一天。 而萧亦作为操守官自然责无旁贷,他头一个披挂整齐。 甲叶子互相碰撞的声音整日回响在诸人耳边,人人都是步伐沉重,但看见萧亦眼中的毫无惧色,眸子中却全是坚定。 与原操守府邸不同的是,这里摆放着一桌沙盘,将蔚州方圆十数里的山势、陡坡、庄堡等地都标注个明白。 对于农民军的动向也是随时变更,自农民军前部进入蔚州后,王大勇便将全部夜不收泼洒出去。 几乎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有几名夜不收从南大门疾驰进入州城,来到府邸向萧亦禀告境内农民军的动向。 这时围在沙盘周围的,除了永安军的诸将官外,州城屯田官李二牛、千总元少恭、把总周定等一些上次表现良好的原州城将官也在场。 众人看着眼前这副沙盘,都是感叹不已,原来仗还能这么打,以往他们对于流寇、马贼等的动向几乎都是两眼一抹黑。 要么是被动挨打,要么是直接撤离,哪有现在这时,各人心中对战局都有了充分的了解,而他们看向萧亦,萧亦仍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元少恭几人对白崇安很是了解,这时若是白崇安于此,恐怕早就慌乱的不成样子了。 萧亦斟酌,他心中盘算着这些日备战的成果,州城北门素来不开,而农民军由南而来,虽然事态紧急,但火器、火炮仍是守城利器,不可不用,亦不可胡乱使用。 这些日子齐浩光,王熊带着一批匠头亲自检修下来,五十门铜铁佛朗机跑有八门由于潮湿、年久失修等各方面因素不可使用,可用的四十二门之中又有五门后被查出有炸膛危险,最后可用的有三十七门佛朗机炮。 这其中东西门各安十门,其余十七门全部放在南门垛口上,其余各种大小炮类,几十门小铜铁炮、几百门虎墩炮、碗口炮等也让人日夜检修。 最后将可用的都安放在三面城墙的垛口上协助守城,据王熊昨夜来报,已经全部准备完成,齐浩光负责带人加固三个城门,也已经准备就绪。 而那三门神威大将军炮,三面城墙自然各自一门,这炮的威力巨大,萧亦相信一定会收到效用。 沉吟半晌,萧亦忽然问道:“李大人,民勇招募如何了?” 李二牛也在想如何阻拦农民军,萧亦忽然问话让他吓了一跳,他道:“回大人,接到大人命令后卑职便立即去办,在大人的号召下,各处军民踊跃报名,现已招募民壮三千六百一十二人,按照大人的要求,尽是有家室的青壮。” 他继续说道:“民壮都已经将库内的甲胄军械下发,现库中已经再无甲胄兵器,可是继续招募民壮?” 萧亦摇摇头示意不必再招募,永安军有自己的作坊打造帖甲虎枪,那些库中的官军衣甲兵器自然就一直堆放在那里。 这些放着也是放着,拿出来让这些民壮使用已经够了,毕竟大部分的流寇都没有甲胄和兵器。 萧亦是绝对不会让没有兵器衣甲的百姓协助守城,若是真到了那时,必然是永安军全部阵亡的时候。 库中的官军衣甲武器萧亦等人虽然看不上眼,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可都是财产,所以即便是白崇安当时给萧亦屯堡发下一部分也是十分不情愿,萧亦发衣甲与民壮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卫城。 守备赵铭和兵宪聂可纲大人闻后都十分吃惊,也惊讶于萧亦的魄力,竟然会将这些衣甲发给民壮。 但赵铭也担忧萧亦是否能守住蔚州城,发下公文让萧亦多招募些民壮,不要再发下衣甲兵器,对此萧亦只是满口答应了事。 李二牛说的好听,究其根底不是因为萧亦的号召,还是因为自己对他们家人的优厚待遇,但凡是参与的都有奖赏,或是米面,或是白银、肉食,萧亦的‘大手笔’也几乎将他最后的粮米和银子花费殆尽。 自此,上次所得几乎都已经使用殆尽,萧亦手中已经很少有银两,除了守城所需的粮米以外,其余的粮食也不多了,这次可谓是背水一战了。 不过萧亦却不后悔,只要这些可以换来胜利,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萧亦道:“将这些民壮初步编为甲乙丙三营,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你们三人上次协助本官平乱有功,命你们分别为甲乙丙三营营官,带民壮协守南东西三门!” 萧亦的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却透露出对他们三人的信任,李二牛与周定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升腾而上的喜悦。 一营营官,带的虽然不是一线的战兵,但也能实领千把民壮,且还是人人带有衣甲,而这些新招募的民壮又有永安军的老军督训,比起原来的官兵也是强了不少。 元少恭虽身为千总,但由于州城内的明争暗斗,却从未领过实际人数的官军,此次竟能实领一营千人,虽说只是民壮,这已经足以让他欣喜不已。 三人同步上前,道:“下官领命,必粉身碎骨以报!” 萧亦上前,各自拍了拍他们三人的肩膀,笑道:“不必粉身碎骨,跟着本官杀贼便可。” 李二牛三人点点头,心中对萧亦感激不已,萧亦对待敌人心狠手辣,但对待自己人却是和眴信任。 跟着回道:“跟着大人,杀贼!” 就连李二牛都从心底由衷的敬佩起来,萧亦这样的上官,比起白崇安不知强了多少! 第二百三十九章:吐得好 鸳鸯水实为桑干河支流,自鸳鸯口流下,经由永安堡、蔚州、广宁城三地,这时距离鸳鸯水以南不远,一个当地人叫石门口的地方。 这石门口附近有着一片山林,虽在蔚州境内,但由于距离州城过远,萧亦便没有叫人砍伐树木,这里的山林流寇也用不到,反倒会让夜不收更好的哨探侦查。 这时,山林内静悄悄的,若是不仔细看,任谁都不会发现,就在这几棵大树的周围正静悄悄的趴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正朝外面的平野四处张望。 他们身上穿的都是普通的粗麻衣袄,衣袄上到处是泥点,里面也鼓鼓囊囊的,这些人的脸上满是污渍。 这些人头上戴着破旧的毡帽,这种毡帽是大明北方常用的保暖型,让人一眼瞧过去都会以为他们就是普通山林的猎户,但他们眼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精光,还有衣袄中若隐若现的亮光,才会让人觉得这些人不简单。 这壮汉一动不动,他们静静的在这里匍匐许久,也未曾看到有人经过,这时候这壮汉缓缓舒口气,衣袄的领子不经意间朝外一翻,这才露出内中坚实的铁甲叶子。 他道:“看来,那些流寇还没到这块。” 身旁另一人稍稍舒展了下身子,说道:“听闻不久前这些流寇还从石门口经过,又胁裹了不少老百姓。” 又一人皱眉道:“百姓难道就这么跟着流寇作乱去了?” 最初那名壮汉低声道:“那能怎么办,这些流寇自称义军,但是干的事全是贼匪才干的,他们将牛羊夺了,房子烧了,土地也没了,无衣无食的留下也是等死,放你遇见你不跟着他们?” 一人点头道:“也是。” 他忽又庆幸的道:“还好跟了大人,不然还不知道要过怎样的生活。” 几个人都是认同的点头,猛的那壮汉突然低声道:“别动!” 身后四人立刻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过了一阵,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哄闹声,一帮子衣衫褴褛的人就这么从他们眼前经过。 这帮人之中有不少人肩上扛着一杆破破烂烂的大旗,也看不出来上头画着什么,都是穿的破破烂烂,只有最前面骑着马的那人穿的才好些。 他骑着快马,身上披着皮甲,皮甲外面套着白色的衣服,手中握着一柄砍刀,马后居然还拉着一个女子。 这名女子脸上满是风霜,原本粉白色的秀丽衣衫也已经破烂不堪,脸上完全是麻木和绝望,这一幕看的赖大茂几人浑身发抖,偏偏他们又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虽然已经被逼迫到了这步田地,但女子仍是显出与周围这些流寇截然不同的气质,应当便是哪处的大家闺秀被抢掠出来。 他在马上骄傲的带着这约莫百人左右的‘义军’,就五个人从前面乱哄哄的过去,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近在咫尺的几个人,可见他们的警惕性已经降到了最低。 待这帮人乱哄哄的过去后,最初的那名壮汉眼中全是气愤,他搓着手道:“出来一趟,没想遇到大鱼。” 身后一人也是一脸的气愤难忍,问道:“赖伍长,我们怎么搞?” 这五个人便是永安军夜不收哨队一队三甲的军士,被叫成赖伍长的便是这甲内两个伍长之一的赖大茂。 说起这个赖大茂,他是萧亦第二次扩招的老军了,经历过土家沟、小五台山、齐家庄等地的战斗,那次太原府援剿也去了,也算是久经阵战。 由于作战勇敢,他也颇得夜不收队副统领刘胜的赏识,只不过缺少些机遇,一直都负责甲内新兵的督训与日常哨探。 赖大茂眼中闪着精光,胡茬不断抖动,恶狠狠的道:“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可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刚才过去的那些人应该便是流寇,打头那人我听刘副统领说过,应该便是流寇中的老营了。” 他低声道:“俺们悄悄跟上去,等他们歇着的时候,从后面敲上去,找机会捉了那个老营,要是打不赢,听俺老茂的,砍了首级便跑!” 听了赖大茂的话,身后四人都是浑身兴奋,但也有一人犹豫道:“赖伍长,这些人估摸着没有一百也有几十,真的上?” 赖大茂瞧了那新兵一下,道:“怎么不能上,咱们一人双马,打不赢还不跑不了?拿了那老营的首级便跑!” 他咬咬牙:“至于那个女子,交给我便是!” 这四名夜不收奉了统领王大勇的命令出来哨探,这时已经在外面转悠了大半日,也没见到流寇的影子,新兵想立功,赖大茂更想立功,听了赖大茂的话,几个人一壮胆。 “干了!” 他们缓缓从林外匍匐着后退,回头寻到各自的马,比起最初,永安军中的夜不收装备已经十分精良,原本是一人一马,由于上次缴获马骡甚多,萧亦从中选出快马充入夜不收军中,现是一人双马。 不过这马是多了,但是喂养起来则更加麻烦,萧亦将马发给他们,喂养就需要他们自己来了,平日还好,到了这种外出哨探时便要随身带上不少盐水。 喂食马料是放入一些,可以帮助马匹快速解决疲劳,喂好马匹后,他们五个翻身上马,用厚布包裹马蹄,就顺着林子跟了下去。 这些流寇大摇大摆,丝毫不掩盖踪迹,甚至还怕人见不到他们似的,要想跟上找到他们实在是太容易。 很快的,众人就跟到了林子的边缘,赖大茂轻声道:“停住一会,等他们过了那个坡再追不迟,免得打草惊蛇叫他们跑了。” 几个人点点头,五个人对付几十人,没见他们的慌乱,反而是个个兴奋,腰间的弯刀映射到各人脸上,透出的是满满的杀气。 等了半晌,这些人才乱哄哄的从前面的山坡下去,一名夜不收道:“他们下去了。” 赖大茂抽出弯刀,冷哼一声,道:“很好,接下来便是他们的死期,下坡于我们有利,用最快的马力冲下坡去,兄弟们,杀贼。” 发出几声腰刀出鞘的‘磁啦’声,四个夜不收纷纷跟着抽出弯刀,口中低声叫着杀贼,敏捷的在马上动来动去,马儿就朝着山坡冲去。 这些流寇正吵吵嚷嚷的往土坡下面而去,他们之中有被胁裹的百姓,也有各处的流寇、山匪。 那名老营兵哈哈大笑,忽然停住马,将粗绳一点点拉紧,试图将后面那女子拉扯过来,那女子顿时变得惊恐不已,极力的阻挡。 “你,你不要,不要!” 直挣扎的她柔弱的手腕上溢出了鲜血,但她还是被绳子一点点带到那个老营兵的眼前。 那老营兵大手朝着那女子脸上摸去,女子这时却毫无大家小姐的风范,直接便是一口朝那老营吐了过去。 女子的行为使得周围的流寇讥笑不止,这其中自然也有人讥讽那老营的,老营兵一直都是流寇的中心,众人面前被一个女人如此冲撞,老营感觉到自己的颜面受损。 怒不可泄的他擦掉脸上的口水,一把提起砍刀。 指着女子,口中大骂着:“臭娘们,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 女子早已绝望,听到老营的话她却没有一点惧色,只是冷笑一声,就这样看着这个流寇。 对此如此一个美貌女子,老营其实也是于心不忍,他本以为自己提起砍刀这女人就会立马求饶,但这时却令他骑虎难下,那些流民还看着,自己若是就这样算了就将威信全无。 眼见老营的砍刀就要落下,后方忽然传来一句大喝。 “吐得好,替俺老茂也吐一口!” 第二百四十章:差距 “砰砰砰砰砰!” 巨响声从这些流寇的身后传来,五颗带着怒意的滚烫弹丸划破空气,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前面流寇们的惨叫声。 最后面的几个流寇被打中,他们都穿的破破烂烂哪里能挡住高速转动的弹丸疾射,都被射倒在地,身上出了几个血窟窿。 其余的流寇大惊,纷纷朝后看去,那个老营兵反应还算很快,当即便持着砍刀一瞪眼。 只见到后面正冲过来的人是几个马户,他们竟都是一人双马,个个手中持着一个小竹筒,流寇们想不明白,刚刚的巨响就是从这小竹筒中发出的? 赖大茂几人冲下去的同时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无敌竹将军,冲过去之前先放了一筒,即将冲到近前的时候又放了一筒。 他们马上手持竹筒,每一声巨响,就要有一个流寇被射翻在地,弹丸射中的流寇无论被射到了哪里,那里都会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能体会到那种钻心的痛楚。 这些人每每都是立刻倒在地上惨嚎着,这短短时间内,已经有至少十几人失去战斗力。 流寇们反应过来,见到赖大茂他们也都穿着破烂的麻服,根本没想到这就是官兵,看到对方只有五个人。 纷纷提起地上的扁担、木棍等物事,仗着人多,乱哄哄的朝着赖大茂他们就迎了上去。 赖大茂五人对阵十数倍于自己的流寇毫无惧色,手中的弯刀晃着圈,吼着杀贼便朝流寇之中冲撞过去。 经过蓄力的马儿在下坡势头更大更快,五个人直接便从流寇堆中过了个来回,这一路数个流寇被踢飞、撞倒在一边。 一名夜不收冲入流寇之中直接便撞飞了三人,由于马势较大,这几个流寇被撞到几步之外,又击倒了两个正在大呼奔跑的的流寇,他们几个只是倒在地上哼唧着,再无一丝爬起来的力气,就这样失去了战斗力。 这夜不收撞飞一名流寇后余势不弱,连带着又带倒一人,紧接着他大吼着将手中腰刀劈砍落下,一名手持木棒的流寇正欲击打马腿。 却猛地被当头一刀劈中,顿时脑骨碎裂、血肉横飞,他手中木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被这夜不收一刀砍死。 赖大茂用手中弯刀侧面不断拍打着马身,马儿吃痛跑的更加用劲,流寇之中一阵鸡飞狗跳,被连着带倒数人,却连赖大茂毛都没摸到。 这时那老营兵见这五个马兵在自己带领的人中左突右冲,竟是如入无人之境,他气愤不已。 见一个壮汉朝自己冲过来,老营举着砍刀挡住赖大茂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后,狞笑着道。 “哪里来的粗鄙野夫,不知道你爷爷是义军!”话虽然说着,但手中仍旧不慢,一刀横扫过去。 赖大茂冷哼一声,没有回话,在马上灵巧的一闪身便闪过老营兵这一下,紧接着他一声巨喝,向那老营身侧恶狠狠劈过去。 老营兵毕竟都是练家子,也经历过不少阵仗,赖大茂这一刀他只是轻微的一动便闪躲过去,他也毫不势弱。 两手握住砍刀,狞笑着朝赖大茂当头劈过去。 “铛!” 赖大茂所持是轻巧灵便的弯刀,硬扛住老营兵这一力劈已是双手微麻,他忍住手上传来的剧痛,狂叫不止。 他紧咬钢牙,硬撑着手中弯刀,于此同时左手突然伸到腰侧。 老营兵见眼前这人只用一只手硬撑着,狞笑着加大手中力度,他的砍刀距离赖大茂已经越来越近,眼见就要到赖大茂的头顶。 这时老营兵却忽然感到右小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低头看去却见是那个女子,她竟然扒开了自己的内甲,一口就咬在他的小腿上,血流不止。 他猛喝一声,猛地一脚将那女子踢飞,大骂不止:“臭娘们,等老子宰了这贼厮,再处理你!” 那女子被大力一脚踢飞到一块巨石上,噗的一口吐出鲜血不省人事,赖大茂直看的心惊。 那老营回过头来,正欲加大力度压垮赖大茂,却见到头顶正顶着一个小小的竹筒,他狰狞的表情瞬间僵硬,再也不敢多动一丝一毫。 这小小竹筒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威力却已经见识过,那些倒在地上哼唧的流民就是前车之鉴。 老营立刻扔下手中砍刀,再也不顾颜面,哭叫道:“爷爷、好汉爷爷饶命啊,我给你银子,给你女人…都给你,只求你不要开筒。” 赖大茂本来想活捉这个老营回去交给萧亦,但这时他已经不再管这许多,大叫一声将弹丸发射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这老营的脑袋就如同西瓜一样碎裂,红的白的喷溅了赖大茂一身。 弹丸从他的前脑射入,从后脑射出,这老营的神情瞬间便没了任何变化,‘噗通’一声栽落下马。 赖大茂扔下竹筒,他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抖着身子看过去,这老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头都被开了瓢,也无法将首级割下带回去领功,他见到晕倒在巨石那边的女子。 忍住剧痛龇牙咧嘴的跑过去,第一件事便是将拉住女子的绳索割开,再把那女子放在抱住,回头正欲叫诸人撤离。 但他却看见,四散奔逃的竟然是那些流寇。 这些流寇既无甲胄又无好的刀枪,遇到擅长马战的夜不收抵抗力很弱,而老营又已经被赖大茂杀死,其他人然是个被屠杀的结果。 “呼喝!” “狗贼别跑,吃你夜不收爷爷一刀!” “哈哈哈,没想到这么痛快。” 四名夜不收的马从这些流寇的身侧呼啸而过,他们往往都是被带着飞倒,夜不收每一刀砍过去,又是响起一声惨嚎。 见到最后的希望,素来不可一世、装备精良的老营兵居然被轰的一声打碎了头,本来便是临时聚齐在一起的这些流寇也就失了所有的胆量,这五人的战斗力让他们胆寒。 他们再也不敢与夜不收们战斗,扔下手中大旗等物屁滚尿流的跑开。 赖大茂没想到流寇这么不禁打,几十个人竟然被五个人追的满地溃逃,入眼尽是流寇的尸体和四散奔逃的流寇。 赖大茂的心中对接下来的战斗充满期待,他畅快的大叫一声,有心协助追杀逃贼。 但是见到身旁那衣衫破烂、饱经风霜的女子,叹了口气将其安放到地上,取出些许清水喂到她干裂的嘴唇中。 几名夜不收风一般的从流寇身边而过,一人一刀砍去,又将一名正在奔逃的流寇砍翻在地,其中一人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他回身冲着赖大茂笑了一声,几个人追赶着流寇也是哈哈大笑,原本他们只想着骚扰一下便跑,没想到这些流寇居然如此不中用。 流寇的惨叫声让他们热血沸腾,这种感觉,他们实在是喜欢。 前方三个流寇正在大叫着狂奔,一名夜不收冲将过去,直接撞飞了一个,骨头碎裂的声音入耳,紧接着他一勒缰绳,马儿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冲过去。 那流寇眼见跑不成,直接便是跪地求饶,但这夜不收没有丝毫的怜悯,手中腰刀灵巧的转了一个花,就从这流寇脖颈之间穿过,带出一飚飞血。 第二百四十一章:真汉子 平野之上满是横七竖八的流寇尸体,他们之中有衣服上破开几道深深的口子,也有不少身上有着触目惊心的血洞的,更多的还是被疾驰的战马撞飞的。 这些人虽然没有立刻死去,但都失去了战斗力,后都被赶回来的夜不收补了一刀,他们没有放过这些人的道理,况且永安军也从不收俘。 鲜血的味道被冷风刮散许多,但是闻着仍是令人作呕。 五名夜不收就围坐在这里,这场战斗其实并没有多久,短暂的战斗后他们每个人都脱下了沾满血迹的破烂衣袄,那血迹也不知道是流寇的还是他们自己的。 露出内中精良的甲胄,这些夜不收这才感觉到浑身传来的无力感,虽然日日操练,但是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经过这样的高强度战斗,每个人都有些吃不消,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虽然他们都有着快马,但是奈何流贼人数太多,且流寇四散奔逃,他们将所看见的最后一个流寇杀死后,也不知道跑掉了多少人。 毕竟他们只有五个人难免应接不暇,究竟杀了多少贼寇现在他们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数。 他们去看静静躺在赖大茂怀中的那个女子,这女子身上已经被披上了赖大茂的永安军秋季军服,呼吸均匀,应该可以活下来,但如今还未曾醒来。 赖大茂吃吃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所救下的女子,他心中明白,这女子以往定是大户人家的闺秀,被流寇掳掠而来。 其余的几人也看着这个女子,他们也明白这女子以往的身份,眼中都有些庆幸:“万幸没有死了,应赶紧送到城内医馆调养。” 一名永安军夜不收叹口气,他的眸子中满是阴冷:“流寇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等应当速速回禀大人,也好让大伙不必过于担心流寇入境。” 赖大茂坚定的道:“不知为何,我愈发觉得,唯有大人治下方能有好日子过活,你们看,其余各处哪里不是一片狼藉!” 另一人点头,忽的起身道:“没错,我以决意,必以此身护卫蔚州,此生便只跟着大人杀贼,不杀光贼寇、鞑虏,绝不罢休!” 几人都受了比较轻的伤势,赖大茂受伤最重,五人拿出随身携带的草药敷上,略微休息后,几个人分工而去。 他们将贼寇老营的甲胄、衣衫、砍刀等都带上,搜搜那些人身上,银子还不少,尤其是那个老营,竟随身携带二十余两白银。 几人牵着老营的马匹,将那些流寇的衣甲、旗帜放于马背上驮着,再把流寇首级一一砍下来,粗略一数居然有三十二级之多。 最后五人围坐在一起,赖大茂说道:“收获不小,银子有四十几两,大伙也不容易,分了便是。” 萧亦曾在永安军赏罚条例中明确规定,作战所获银两,以每甲为准,不超百两皆可自行分配,但无论多少粮草、军械、马匹牛羊都需如数上交,可后按照军功分配。 赖大茂说着,忽的目光严厉起来,道:“但是贼老营马匹盔甲等便要上缴,不可违背了条例。” 依照永安军条例规定,外出需将得失如数呈报,人数相同下获胜,记中等功一次,人数劣势情况下获胜,记上等功一次,若是人数极其劣势的情况下获胜,则记大功一次。 不过这只是书面记载,其余的就要看萧亦等人对于具体情况的考量了。 五个人都有些欣喜,这才入了永安军半个多月,便立了一次军功,不说各自得到的银子已经不少,只说此次获得的功绩,便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 这次他们五个人击溃几十流寇,但回去后击溃多少人数的贼寇已经无从考证,不过那斩级三十二确是实打实的军功,起码一次上等功是跑不了的。 一伍斩级三十二,这即便是在此时的永安军中也属于不可多得的斩级,可以预见,在随后的全军评教中这一伍的几人必然在夜不收队内脱颖而出,因此获得操守大人的留意,从而获得提升也说不定。 萧亦永安军中最初的夜不收队仅仅是一个侦查、哨探的队伍,这也是萧亦建立夜不收队的初衷,入选的军士也是各甲队之中力气较小的,但是自土家沟之战后。 各甲队便皆以夜不收队为精锐,那次与关宁军比试后,这种想法更是值根在大家心中。 永安军中等级森严,条例严明,即便是银子再多,生活再好,遇见级别高于自己的军士仍要参拜,听上官命令行事是军中的主旋律。 所以为了获得军功,从而提升自己在军中的地位,这才是每个战士的心中所想,这也也是与其他大明军队的情况不同之处。 其他的大明军队没有那么森严的等级制度,立功不赏或是被上官夺功的比比皆是,你有钱,在军中即便只是个小兵,你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立功的得不到提升,甚至迫害时有发生,勤奋操练的不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反而被视作白痴,穷苦军户在军中其实就是富家子弟的仆人。 这样一来,也就造成了人人不加操练,战时惧死,即官兵没有归属感,除了上官以外,自然没有人想要立功,人人得过且过。 一名夜不收不无羡慕的道:“赖伍长此次杀死贼老营可是大功一件,终于要擢升,弟兄们心中也很高兴。” 赖大茂摆摆手,看了一眼那边头颅碎裂的老营,轻叹一口气:“别提这事,俺比你们都着急,这厮脑袋都被俺开瓢了,俺老茂还怎么带回去记功。” 永安军中向来以首级记军功,这也是条例之一。 一名夜不收有些惊讶,问道:“难道赖伍长这次就这么白忙活一场?” 赖大茂也是没办法,道:“那能怎么办?” 其余几人都是叹气,赖大茂一直以来的作为他们都看在眼里,论起各方面比起魏忠文和魏忠文都毫不逊色,但就是没有机会,直到现在也还是个伍长。 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机会,却又遇见这么一档子事,少了头领首级军功便低了一级,这一级说得简单,但精华就在这里。 几人叹息间,忽然一名女子的话音响起:“几位壮士救我于危难,小女子无以为报,但为这位军爷证明却足以办到!” 赖大茂正抱着的人儿忽然发出声音,这也给他吓了一跳,低头看了一眼,见到那女子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赶紧放下女子,灵活的跳起来,看着女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姑,姑娘你何时醒的?那个,刚才…你不要多想!” 那女子轻声一笑,让几个没见过女人的夜不收看的眼睛都直了,特别是赖大茂,竟然咽着口水,发觉自己的样子,赖大茂也是嘿嘿一笑。 那女子忍俊不禁,直乐道:“怎么,壮士可以将那贼寇杀死,却没勇气拥小女子入怀吗?” 赖大茂只感觉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好,放下也不是抬起也不是,最后一咬牙,上前再将那女子抱进怀里。 看到周围的夜不收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故作硬气的一横,道:“看什么看,是不是欠练了?等老子回去将你们再狠狠的操练一把,还看!” 几个夜不收委屈的收回目光,转过身去收整物事,但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着什么,那肩膀抖动的直让赖大茂皱眉。 嘀咕着:“娘的,这帮小子就是欠操练了。” 怀中的女子安稳的靠在赖大茂怀里,这让她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 她也看着这一幕,听到赖大茂嘀咕声也是直乐,赖大茂见到那女子笑了,就又吃吃的看着这女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收整过后,几个人将物事挂在马上,将三十几个血淋淋的人头挂在马上,就这样飘然离去。 第 二百四十二章:军心可用 赖大茂几个人带着这几日探听到的情况,还有先前那一战的斩级与兵器马匹辎重等,一路出了石门口,顺着鸳鸯水就朝上游狂奔而去。 贼寇居然已经有人到了石门口,这说明至少已经深入蔚州境内,蔚州没有新建的墩卫,难以发现流寇的行踪,靠的便是他们这些夜不收的哨探,他们也知晓此理。 所以这次几人马不停蹄,一路上顾不得歇马,不时换马继续狂奔,当日的黄昏,他们终于看到蔚州城南景仙门上高大巍峨的万山楼。 几个人加快脚力直到达护城河下才慢慢拉起缰绳,这个时候的蔚州城早已日夜闭门,进出人员都要严加盘问,为的便是防止有贼寇混入城中。 赖大茂几人过了护城河的时候一名夜不收朝护城河下看了一眼,他笑道:“赖伍长,这护城河如此深不见底,恐怕那些半吊子流贼过了护城河便要损失惨重吧。” 其余的夜不收都是哈哈大笑,赖大茂他们见识过现在流寇的战斗力,当下也是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大笑。 几个人将马缓慢驾到南门下,城上远远的传来一声:“原来是一队三甲的赖伍长,赶快开门放行!” 城上负责值守的是赖大茂的老相识,也是同一批入永安军的老军,这时候任永安军的甲长,见到来人是夜不收哨队的便赶紧招呼着开门。 城上的那名甲长看着赖大茂几个人马上绑着那些血淋淋的人头,也是笑道:“看来老茂此次收获不小。” 赖大茂几人从街道上过去,引得周围百姓的惊呼。 “大伙看那些马匹上的是什么?定是那些流寇的人头!” 一个老者街边颤颤巍巍的道:“这是这个时辰过去的第三次了,操守大人忙吶,为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安危,这些好汉们也定是在外经历了一番血战。” 又一人道:“就是,有永安军的好汉们镇守,流寇算个球球,肯定打不到城里来!” “州城安全了!” …… 赖大茂几人直奔马场,他们进了马场时马场内已经没有几个夜不收,大部分的人都被散布出去,一般都是匆匆回城,再匆匆外出哨探,而军营中则是一片忙碌争分夺秒的操练、备战。 当王大勇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不已,一再向赖大茂询问确认,最后那名女子施施然走出对王大勇说了几句,王大勇恍然大悟。 哈哈大笑几声,拍着赖大茂的肩膀道:“你们这次可真是给咱们夜不收长脸了,走,俺带你去找操守大人!” 赖大茂赶紧应了一声,几个夜不收也是互相一对视,眼中充满了喜悦和紧张,自己居然要见到操守大人了? 几个人只是远远的见到过那个一身铁甲手持戚刀的威武男人,从辽东来的那些老将官谈起过萧亦的事迹。 最让几个人震惊的便是那次操守大人一人一马独引联军,在辽东将不可一世的阿济格玩的团团转,竟然数万鞑子没有抓到操守大人一个人。 几个人想想这件事,就觉得浑身颤抖。 他们还从没近距离见到过萧亦,一路上他们几个人都是心里忐忑不安,既有些期待,大多数的还是紧张。 几个人一路而来,操守府邸到了。 操守府邸的端庄大气让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军更加紧张,就连赖大茂心中都充满紧张。 王大勇带着几个人进入府邸,最后停留在正厅外,让赖大茂几人等待,他去禀告大人,萧亦这时正领着一些主要将官商议战法诸事。 听到赖大茂几个人的战绩,厅内主将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一伍的夜不收居然正面击溃了近百贼寇,还袭杀了贼老营? 这是个好消息,萧亦立时便亲自召见赖大茂几人,赖大茂几人进了正厅,见到满堂的永安军高层将官,心中更是砰砰直蹦,比起上午匍匐战斗时甚至还略有过之。 赖大茂这次获得了关于流寇动向的重要情报,又斩首三十二级,杀死一名贼老营,但老营只有盔甲却并无首级。 依照永安军条例,没有首级不可算军功,这也是防止有些人持着捡来的敌军衣甲滥竽充数骗取军功。 即便是萧亦从心里相信赖大茂的话,但他不能开这个头,不然以后此类事件将要层出不穷,正要说话。 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个女子,她的话让萧亦几人改变了主意。 原来这女子是代州巨商陶家家主陶东万的女儿,名为陶轻凤。 陶东万只有这一个女儿,王子顺发难突然各处都没个预警,当日陶轻凤正在外采购物事根本来不及逃脱,流贼大军经过遇见,一行仆人家丁皆被杀死。 只有陶轻凤,一老营见她姿色貌美,便将其胁裹营中,直到了这大同境内。 那个老营兵硬上的女人多了,但其中也很少见到如此貌美的富家千金,自然是要装一装。 整日劝说陶轻凤,希望她能回心转意,跟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那样上起来才有味道。 但陶轻凤熟识经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知晓从贼乃是令祖祖辈辈蒙羞之事,她一介女流尚且不耻,她一直便是那副要杀便杀的模样,直到石门口这老营终于失去了耐心。 当众就要将陶轻凤杀死,但却阴差阳错之下正巧被赖大茂一行人所救。 代州陶家,作为一城操守萧亦自然是听说过的,陶家乃太原府巨商,尤擅经营布匹,店铺林立,在蔚州城就有不少陶家的成衣铺。 虽然萧亦众人对于陶轻凤的言行举止都仔细观察,已经相信了大半,但却还是需要些真凭实据。 辨识真假,叫来陶家蔚州总管一认便知,随着萧亦一声令下,一名夜不收一脚踏入陶家成衣铺,带着那个总管便来到操守府邸。 那总管来到后见到陶轻凤,当下变得十分震惊,他先是对陶轻凤驱寒温暖,确认陶轻凤并无大碍后。 对着萧亦是又哭又拜,说是多谢操守大人救了他们家大小姐,萧亦轻笑一几句,说是自己下属军士所救。 那管家又对着赖大茂一行人不断感谢。 有了陶家大小姐的证明,自然是算数的,其后记录下来,赖大茂一伍击溃近百贼寇,斩级三十二,皆记上等功一次。 赖大茂作为伍长,有日常操练、哨探等功,再加上斩杀了贼首老营,记大功一次。 王大勇上前道:“大人,我意将他留到夜不收队内,作夜不收队的训练教官。” 萧亦上前拍了拍赖大茂的肩膀,道:“你们立了大功,这份情报很重要,受伤的将士都会有所抚恤安置,但流寇攻城已经迫在眉睫,我便只给你伍内一日假期,日后仍要频繁出哨。” 赖大茂感动不已,作为上官萧亦并没有抢夺自己救陶轻凤的功劳,而是毫不迟疑的说出事实。 他看着萧亦的眼睛,坚定的道:“大人,我等明白!” 其余的夜不收也是感动异常,能像萧亦这样亲自面见下属,好言相慰又不强占功劳的上官太少了,口中说出的便是他们心中所想。 几个人同声道:“我等只愿跟随大人,杀尽流寇、鞑虏,永保一方安宁!” 石刚拍掌叫道:“好!能有此志向,这才是我永安军的军士!” 李二牛声音都有些颤抖,喃喃道:“军心可用,军心可用!” 他回头看了周定和元少恭一眼,他们两个人也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 第二百四十三章:尚存一人亦喊杀贼 赖大茂的斩级随即引起整个永安军的轰动,赖大茂几人得操守大人亲自接见,并被亲**问,赖大茂更是记了一次大功。 这让许多永安军新兵振奋的同时,也都闷着一股劲操练,为的就是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脱颖而出,好搏的操守大人的器重,为祖上增光,为家中长脸。 得知流寇居然如此不禁打,不少新兵都去了些许紧张,这岂不是立大功的好机会,随之军中弥漫出一股奋勇之气,先前的整日沉重去了不少。 军营中的喊杀声日夜不歇,人人勤奋操练,很多兵士睡觉都在喊着号子在操练,他们心中竟然都期盼着流寇快些攻城,这样他们也好立功讨赏。 外出哨探的夜不收队受到赖大茂几人战绩的激励不小,他们哨探的更加勤快,自那日后,时不时便有有从军营而出。 夜不收军士呼啸从南景仙门下经过,他们口中呼着号子疾驰出去,手中马鞭拍打着马身。 每每归来都是有着几级斩获,萧亦对此一点也不吝惜赏赐,夜不收获得的情报不断汇集到萧亦手中,让他时刻掌握着流寇各部的动向消息。 …… 崇祯三年八月二十一日,蔚州城以南五十里,古北口以西三十里处。 这里人喊马嘶,入目皆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尽是农民军的人马,他们扛着‘王’字大旗,就从平野上乱哄哄的经过。 就在农民军大军不远处,静静的趴着几个人,他们是夜不收二队四总的军士,一人眼中充满凝重,他道:“看来,这便是王贼大军所在!我等应当速速回禀州城,也好让兄弟们准备好守城!” 其余四个夜不收点点头,没说多余的话,缓缓朝后退了几步,小跑着到几棵大树前面,立即翻身上马,为了不引起流寇的注意,他们特意绕了一圈,这才疾驰回蔚州城。 流寇中多是衣衫破烂的流贼,好一些的当属那些各处投奔而来的贼匪、马帮等杆子,他们劫道多年早都弄了一身趁手的衣甲兵器,多少也披着残破的皮甲,也算做是个披甲兵。 除此之外便是农民军中的老营了,这些王部老营用久经阵战形容也不为过,手上也都有着几杆称,他们随着王子顺转战山陕,个个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也让他们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这些人是农民军中少有的甲胄齐全、刀枪完备,且尽是清一色白色衣甲,一眼看过去声势也不弱。 这时一名老营小头目忽然前来,他朝王子顺说了几句话,王子顺听后显得有些惊讶,而后又变得有些愤怒。 他身侧的董魁,便是杨武峪之战的少数幸存者,他听着这个消息,沉吟道:“看来是官兵无疑了,除了永安军哨探,没有人敢对一字横天王的兵马动念想。” 王子顺攥紧拳头,这已经是这几日来的第五次了,那些流民本来便是炮灰,死多少都不足惜,但是几个老营兵的失踪让王子顺颇为愤怒。 他知道,老营兵是他的全部,即便是战时,他也不会让老营身先士卒,往往都是等到战场大定的时候再派老营出去捡便宜。 无论流民死多少,只要老营不动,他就是毫发无伤是,随便打到一个地方,又是成百上千的流民。 他沉声道:“收拢流民,明日我便要见到蔚州城的城墙,我要亲眼见见,这个萧亦到底生得什么样!” 与此同时,大同右卫卫城。守备官厅之内,赵铭看着刚刚传上来的公文,皱眉不已。 他轻叹一口气,身侧的指挥同知钱庚紧跟着说道:“这是萧亦自己造孽,非要去惹那什么王子顺,这下可好,被打到州城来了。” 白崇安斜眼看了一眼钱庚,说道:“同知大人这话是为何,难道萧亦剿贼得胜还做错了不成?” 他朝北一拱手,傲然道:“此次皇上钦命其为操守,难道钱大人是妒忌了不成?” 钱庚没说话,他身后的指挥佥事董吉祥阴测测的道:“白大人自家的事处理好了吗?怎生还对州城念念不忘?” 守备赵铭也是心乱如麻,叹口气道:“只希望萧亦能抗住吧,韩总兵正调集兵马准备前来迎击,估摸着萧亦能守半月也就能到了。” 半月,不是韩世猛阳奉阴违不想来此,而是这时大明何处的兵马原因,日常即便是千人集结都要几炷香,韩世猛作为大同总兵官。 想要带军出征不是他想去就可以直接带兵去的,首先需要飞报朝廷,兵部凋令下来了,他才可以下发公文让各处守备、游击等带军来镇城。 经过整合与等待,准备好了可以出发的时候,起码半月数月之久了,到了那时估计蔚州城已经破了。 钱庚冷笑一声:“半月?上万流寇攻城,能守三日我钱庚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白崇安虽然心中也很没底,这王子顺糜烂太原府的事他也听说过,大同府那么多官兵都对他没办法,这萧亦仅有几百人,就算他招募了千把壮勇协助守城,能守住也很困难,毕竟优劣太明显。 但他还是看着钱庚,淡淡说道:“钱大人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绝,不然…” 钱庚,冷笑反问:“不然?他就不可能守住!” 厅内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这其中自然不乏冷嘲热讽。 …… 崇祯三年八月二十一日下午,五骑夜不收从南景仙门下疾驰而入,当先一人身披永安军甲长铁甲,几人马不停蹄赶到位于北大街尽头的操守府邸。 萧亦看着眼前半跪的这名夜不收甲长,这名甲长半个时辰前探得,王子顺大军出现在五十里外平野,初步估计王子顺兵马不下一万。 如此多的人数,还是散乱的流寇,想要到达州城没有一天也有半日,今日是不可能了。 萧亦立即召回所有外出哨探的夜不收,带着各将官走出操守府邸,进入军营。 随后还在操练的军营即刻便停止了操练,从军营之中先小跑着出了一队人马,他们出了军营后分为三路。 这些人手上拿着的,身上穿着的是库内的大明只是衣甲兵器,这些人便是萧亦招募的协守军壮了,他们在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的带领下,出了军营后便直奔南东西三门。 紧接着军营中传出步子声,永安军战兵身披铁甲走出军营,他们分为各甲队从街道上经过,直奔着三处城门而去。 看着官兵没有一丝慌乱,竟井然有序的登城,再感受着他们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这些让百姓感觉心安不少。 同时街道上不时有夜不收哨队的军士沿街奔行而过,他们骑在马上,手中持着萧亦刚刚写下的文书,他口中高喊:“奉操守大人之令,官兵登城,全城戒严,街上巷内不得留下一人,违者看押大牢,绝无姑息!” “官兵上城,百姓稳坐家中看我等抵御贼寇,万不可出屋造成无关的伤亡!” 街道上的百姓也见到经过的全副武装的官兵,他们也赶紧收拾好外面的摊子和衣物等物事,将自己的孩童、老人扶着回到家中,关紧门窗后,都紧张的看着外面。 外面嘈杂的百姓越来越少,店铺、酒楼、客栈相继关紧大门,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官兵,他们眼神都冷静的吓人。 蹬蹬的步子声就这么过去,耳边响起的尽是铁甲叶子的哗啷声。 一户民房内,一个妇人正在洗衣,她的身侧是一男一女两个不大的孩童在玩耍,这时忽然一个男子闯了进来。 两个孩子见到后纷纷扑上去抱住男子,不断的叫着爹爹。 女子擦擦手站起来迎过去,问道:“怎么了这是,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男子赶紧将外面的独轮车推进院内,将房门关紧后,拉着女子和两个孩子就进了里屋,再把里屋的木门关的严严实实,最后不断的趴在门缝处看。 两个孩子这时都有些害怕,依偎在女子身侧,女子焦急的问道:“到底怎么了?” 她忽的想起什么:“难道是流贼打来了?” 这时候那男子点点头,女子也跟着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在炕上,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天杀的贼寇怎么就没完了,想过过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吶。” 男子坐上去搂住女子和两个孩子,他安慰道:“没事,有操守大人和永安军的好汉们镇守,不会有事的,等这事了了我就去参军,也好护卫你和孩子。” 那女子也是依偎在男子的胸前,轻声道:“嗯,有操守大人和永安军在呢,不会有事的。” 他们正在互相安慰着,外面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男子猛的起身,惊喜的道:“是夜不收的好汉们!” 女子也起身,趴在窗前朝外面希冀的看去,只听从外面传进屋内毫不畏惧的喝声。 “操守大人已经带军登城,不必畏惧,有永安军镇守州城,只要我等尚存一人,也要誓死护卫百姓安平,看我等杀贼!” 第二百四十四章:蔚州鏖战(一) 萧亦大步踏出军营,伴随着的是永安军的军旗,一副高扬的高招旗,上书一‘萧’字当先而行,随后便是数十个精壮军士随同护卫,他们的步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路上街边到处都是小跑着登城的军士,见到萧亦的大旗过来,每个人都是弯腰行礼,眸子中满是恭敬,大旗过去,他们默默的跟上。 一众军士轰隆隆的经过镇远楼,楼上的初了镇远楼东家赵汋莲外,陶家大小姐陶轻凤与一些当地的商户、百姓都在楼上看着。 他们见到官兵的阵容,街边路边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官兵,这些官兵与原来的那些官兵相比起来,一眼便叫人瞧出不同。 原来的官兵少有披甲,这次出营的官兵即便是那些民壮也尽皆披甲,还有不断运送的大小火炮、檑木滚石、粮草辎重等,街道上喝令声不止,各人眼前形成了一片亮闪闪的盔甲海洋。 萧亦这时没有丝毫隐藏,他已经将自己拥有的力量全部亮出,毫不隐瞒之下,数千的披甲战兵州城内紧张的备战,这满目的所见让镇远楼上的商户、士绅等都在暗暗惊心。 城内没有欢呼,也没有慷慨激昂的打气讲说,只有顶盔贯甲面容整肃的官兵,不断的从街道上跑来跑去。 大战将至,满城肃静。 萧亦看着眼前这井然有序的一切,他心中思潮澎湃,军民相安,将士齐心,不枉自己为此付出了这么多心血。 他只是紧握手中戚家刀,无声的注视着前方一步步行进,景仙门上高大的城楼已在眼前,南门到了。 越往城墙上去,两侧站立的军士也就越多,当萧亦的大旗终于插在城楼之上。 此时若是远远望去,就能见到蔚州城上旌旗四动,每处垛口都有着一个黑洞洞的炮口伸出,炮边站立着的是军容严整的永安军军士。 城楼之下的是瓮城,瓮城上也是插满了大旗,垛口、敌楼上满是面容严肃的军士。 萧亦已经亲自登城,操守大人亲自作战,这对将士们的激励是巨大的,人人都想在即将到来的作战中获得萧亦的赏识,在萧亦面前表现的更好一些。 这时李二牛已经带着自己那一营的青壮站好各自位置,李二牛身侧的是他任命的青壮军官与一些原州城将官,他们见到萧亦前来都迎过来。 李二牛抱拳道:“禀操守大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贼寇打来,好叫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萧亦默默点头,他眼前的是一个巨炮,萧亦摸着眼前漆黑的炮身,他心中充满信心。 明末,崇祯皇帝为防范后金,命令徐光启向澳门购炮,徐光启把此事交给通事陆若汉具体经办。 澳门卜加劳铸炮厂特别重视其事,派出炮兵统领公沙的西劳,率领大批炮手及炮厂的工匠伯多禄护送十门大炮进京。 途经河北涿州,因发现涿州告急,便留下四门大炮协助防守,其余六门大炮则于正月初三日运抵京师。 次日,由葡炮兵统领公沙的西劳试炮,大获成功。 崇祯帝遂命京营总督李守琦同提协诸臣,设炮于都城要塞,精选将士习西洋点放法,并赐炮名“神威大将军”。 萧亦手上的便是今年年初刚刚试炮成功的‘神威大将军炮’,炮身用生铁铸造,长三五尺,重达五百斤,又有多道加强箍。 此炮又分为大、中、小三种,南门城上这一门正是大型的神威大将军炮,发射重约七斤的铅弹,威力巨大。 崇祯三年三月运抵蔚州城五门,协助守城,后因故损坏两门,这也让萧亦倍感心痛。 不过虽然这种炮威力巨大,但却因为没有标尺、准星这种工具,造成准头不足,发射出去能不能打中全靠运气。 这门神威大将军跑被凹字形石台固定到城楼上,因为这种重型大炮发射起来往往会有强烈的反作用力,令炮身后退。 若是不固定到这里,就很有可能伤害炮手和大炮身后的守城部队,造成戍守部队混乱。 大炮的后面早摆放着成堆的铅弹用以发射,而垛口、敌楼内也满是实心炮弹、檑木、滚石堆放到一起。 准备充足之下,便只等流寇来到了。 正想着,忽然瓮城上的一座敌楼上,远远的跑回来一个鸟铳队甲长,他见到萧亦后先是一抱拳,后道:“禀大人,流寇来了。” 众人闻言看过去,只见前方烟尘滚滚,地平线上先是升起了一杆杆的大旗,上面都画着‘王’字。 紧接着出现了一条黑线,密密麻麻的农民军映入眼帘,各人远远的就感觉大地在颤抖。 看到这等场景,城上肃立着的长枪手握着虎枪的手不经意间加大了力度,这也显现出他们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农民军乱哄哄的前进,渐渐逼近蔚州城,越来越近,直到了几里外突然停止前进。 只见他们就停留在那边开始安营扎寨,同时东西两门各有人来报,说是农民军各约几千人停留在两门外开始安营扎寨。 萧亦看了一眼天色,紧张之下,居然已经天色渐黑,这也就怪不得农民军在那边安营扎寨了。 石刚这时叫喊道:“大人,看他们还没有安好营寨,让俺老石领着人去干他一下子!”看他的样子,十分亢奋。 王大勇嘿嘿一乐,道:“扯皮,要去也是我带着夜不收队去,有你什么事。”石刚随着瞪了王大勇一眼,王大勇毫不示弱的回瞪。 刘通这跟着凑热闹,从瓮城那边叫喊过来:“我去我去!” 萧亦见大家都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大战将至放松过劲其实是不好的。 他摆摆手,声色俱厉的道:“农民军虽弱,但其人多是事实,我等只能城内据守,没本官的命令不可出城,违者以军规处置。” 见到萧亦神情严肃,大家也都没了说笑的心思,纷纷面容一整,抱拳道:“谨遵操守大人之令!” 把守的将士们见到上官们都是面容严肃,也都在心底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农民军乱象频出,营寨扎好后已经到了黑夜,只见那边亮起无数火把,人喊马嘶,慢慢的有着数道炊烟升起。 即便是天色已黑,但是诸人还是见到那边升起的烟柱,大战将至,农民军竟是在旁若无人的做饭。 农民军可以放松,但萧亦却不敢,他对李二牛道:“战兵就地修整,民壮我就交给你了,分两拨轮换守夜,严防贼军趁夜攻城。” 李二牛身侧一个原州城把总笑道:“大人过虑了,谅这些贼寇还不敢攻城。” 萧亦瞪了那将官一眼,训斥道:“贼军不敢攻城你就不防了?上次的闹饷谁又曾预料到?” 那将官没想到萧亦竟然如此认真,当时就被吓了一跳,立刻跪倒地上道:“操守大人赎罪,卑职糊涂,这便去督促守城,不敢放松丝毫!” 萧亦冷哼一声,点头默许,那将官与几个其他的将官皆是如蒙大赦般的跑入瓮城。 过了一会他跑回瓮城自己负责的那段城墙,几个平日相处较好的队官嬉皮笑脸的上前打趣,问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 却不料这把总眼睛一瞪:“休息?” “操守大人有令,严防夜袭,都给我精神着点,要是我负责的地段除了篓子,老子第一个砍了他!” 几个队官见这把总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吃了一惊,连连点头,回去督促自己的下属民壮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蔚州鏖战(二) 是夜,繁星点点,从天上看去,无论是农民军营寨还是蔚州城内,尽是跳跃移动的火把,只不过不同的是,蔚州城内除了四下移动的永安军巡逻军士外,其余地方尽是一片的黑暗与寂静。 蔚州城南门几里外,农民军营寨内则是火光四射,那火光即便是在蔚州城上都看的十分清楚、明亮。 最中央一处大帐内,上头插着一杆王字大旗,营帐外立着两名手持砍刀的贼老营。 营帐内这时不断传出来阵阵大笑声,走入营帐,入目的几十个上百个大小流寇头领,其中除了王子顺部下的各营统领外,最多的便是一路闻风投奔而来的大小贼杆。 能进入营寨议事的手头起码都是有着几百上千的山贼、马匪,其中坐在最前面的,是王子顺三个得力手下王鼎、董魁、周过河。 王鼎率老营一百,带流民六千余东门外扎营佯攻,周过河率着一样的人数,扎营于东门外佯攻,而大部则跟着王子顺在南门外主攻。 王鼎、周过河掌老营步军六百七十二人,董魁掌老营马队四百人,除此之外便是那些粗略分配的农民军各营统领,只不过这些营多是流民,他们手下人数虽多,但却仍是要以老营三大统领马首是瞻。 右侧那些人便是各地投奔而来的大小贼杆了,这些人最前面三个人,总前到后,分别是大寨头混天龙、银钗岭母大虫、枪峰岭踏地蛇。 这三人所带贼匪均为两千左右,是这帮贼杆中最大的三支,被众贼匪推崇为‘三大寨’,这三人也被王子顺所看重。 这流寇的营帐中就没有萧亦的操守官厅的肃静,这些人不断的大笑,口中牛皮胡吹海吹到了天上还不自觉,个个在说自己抢掠了多少多少村堡,杀过多少官兵,又上过什么样的女子等等,乐此不疲。 作为一个议事营帐,帐内各人眼前还摆放着一碗碗的酒水,一边喝一边吹,王子顺半只脚踩在桌椅上,手中拿着一大碗烈酒,一边喝笑呵呵的说着什么,仿佛对这种场面十分感冒。 王子顺举起一碗酒,大笑道:“兄弟们都以为这蔚州城如何?” 一帮的贼匪头目举起酒碗,叫喊道:“高大!” 王子顺一口喝下,烈酒在穿喉而过,那种辛辣的感觉引得他愈发自大,他一把将酒碗摔到地上,冷哼一声:“高大,再高大也必入了你我兄弟的囊中,都吩咐下去,破了城随意抢掠,随意打杀!” 董魁随着端起酒杯,笑道:“对!让这不自量力的官兵看看,一字横天王是那么好惹的?” 众人大笑不止,碰撞酒杯,王子顺已是喝面色通红,他把住身侧的董魁,哈哈大笑:“蔚州城,我王子顺终于是到了!” 他打着酒嗝,大喊道:“今夜都吃饱了,睡足了,明日我要见到蔚州城上打着我王字大旗!” “谨遵横天王之令!” 诸人皆是举起酒杯,碰撞到一起,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敞怀大喝。 一夜无事,很快便到了第二日。 萧亦这一夜都没有回府邸,他放不下心,就靠在这城上看着对面的农民军营寨,他知道农民军不可能夜袭,农民军自大,仗着人多很可能明日强攻。 他表现如此严肃的原因自然就是怕扰了军心,若是主将都不闻不问,一副并无大碍的样子,那属下的兵士见了怎么想? 似乎是在验证萧亦的猜测,太阳刚刚升起,农民军那边便开始有滚滚尘烟传出,过了没多久。 一名夜不收从东门疾驰过来,他到城下便抱拳吼道:“禀大人,东门外流寇正在集结!” “西门也是!” 两名夜不收来去如风,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城内戒严的原因,城内街道上除了少量巡逻的军士外不留一人,夜不收自然可以在街道上放开了奔行,这样来回一趟的通令也就方便了许多。 与此同时,南门上也响起道道喝令声,鸟铳手装好子药和火绳,民壮紧密的站到一起,严阵以待。 “预备!” “上散弹丸!” 这时候的炮弹有实心铅弹与散弹丸两种,一般来说射击带有大量攻城器械的敌军用的是实心铅弹,农民军几乎都是简陋的云梯,这时上的便是散弹丸,杀伤最大。 火炮手听到命令后,接过身后人递来的木箱,一打开里面尽是那种黑色的弹丸,他们早已清理好母炮炮身,需要的只是取出弹丸一一装入子炮,再对准前方随时准备发射。 城楼上这时装备最多的便是虎墩炮、碗口炮,这两种炮属轻型炮,炮身约六十二厘米,重约二十余千克。 这时候为了方便守城,都已经将跑固定在垛口上,这两种轻型炮射程可达一千米以上。 又有少量的佛朗机炮,若是水平射击有效射程只有五百步,但此时安放在城墙上,以仰角发射,最大化射程则可达千米以上。 蔚州城上一片忙碌,农民军也没有闲着,他们已经整合完毕,说是整合,其实就是各自找寻到了各自的人马,就这样驾着云梯,扛着破烂大旗嘶吼着朝蔚州城冲来。 眼前的是一片的流贼海洋,萧亦知道,在明末这些自称义军的流寇,便是用这种方法,百战百胜,以人多而取胜。 但是自己能让他们得逞吗? 他举起右手,所有的队官都在关注着萧亦,见萧亦举起手,立刻都是对着自己负责的人一声喝令:“预备!” 城下冲来的流寇足有几千人,喊杀起来也是声势颇足,一路而过卷起无数烟尘。 “杀!” “杀狗官兵!” 看着城下黑压压冲过来的流寇,萧亦嘴角一翘,这场景何其相似,就是一年前,自己还在与卢象升守卫京师,只不过现在攻城的鞑子变成了流寇。 往事如风,只不过现在,自己还能像一年前那样无能为力吗? 火炮最大射程在一千米外,这时候农民军已经冲进了射程,这时便有人有些着急,不知道萧亦怎么还不下令开炮。 但长久以来对于萧亦的信任,但他们只是紧盯萧亦右手,没多说一句话,全城都在严阵以待,关注着萧亦。 萧亦右手还是没有放下,他要先试试这神威大将军炮的威力,他道:“神威大将军炮,给我轰!” 大将军炮后足有五六个炮手,萧亦下令,他们用立即将一颗巨大的弹丸推入后膛,手中火把引燃引线。 随着引线燃烧的硝烟味,神威大将军炮发出了他它怒吼。 一颗铅弹从蔚州城楼上发射出去,这一声巨大的轰鸣震慑到了流寇,他们都抬起头看着天空,却只看到那一颗其貌不扬的铅弹飞过来。 顿时便从中传出阵阵讥笑,骑在马上的王子顺听到声音后也是哈哈大笑,他身侧的董魁笑道:“看来萧亦着急了,哪有大炮能打到这么远,就算可以打到眼前,那也早没了威力。” 对于官兵火炮和火铳等的威力,流寇深有体会,没有丝毫惧怕之情,官兵的火炮能发射个三五次不炸膛了不得了,火铳更是别提了,不炸膛让官兵自己不受伤就不错了。 “是啊,这萧亦也不过如此!” “杀官兵!” 他们乱哄哄的朝蔚州城冲去,但令他们惊骇的一幕发生了,那一颗铅弹飞在半空,却猛的变成十数颗散弹丸。 这些弹丸势头不减的落入黑压压的农民军浪潮之中,每每落下倒下的至少是数人。 惨嚎声突然响起,流寇人数过多,黑压压的一片,一旦这种散弹发射出去,命中就是一大片。 瞬间流寇之中残肢飞舞,一个流寇被铅弹当头砸中脑袋,头骨碎裂鲜血狂飙,他的嘴还保持着叫喊的样子,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最后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即便是那些没有手上的,往往都是失去了战斗力,倒在地上哀嚎,被紧跟着赶上的流寇踩死。 威力很大,但毕竟神威大将军炮只有一门,造成的影响还不是很大,大多数流寇甚至都没听到惨叫声,只是听到那一声炮响,仍和没事人一样越冲越近。 第二百四十六章:蔚州鏖战(三) 南门城墙上神威大将军炮的这一声巨响,虽然并未对流寇造成大的伤害,但却对一部分流寇心理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官兵的这种巨炮实在是可怕。 王子顺骑在马上,身侧身后是一众的老营步军、马队,冲锋的都是流民和土匪,这些人也就是王子顺等老营口中的炮灰。 农民军如浪潮一般涌来,各人其实都有些紧张,但是他们仍旧是没有动作,只等着萧亦下令。 眼见农民军已经距护城河不足两百步,萧亦的手才猛的落下,随之响起的是数道喝令声。 “开炮!” 瞬间蔚州城上火炮齐鸣,上千的火炮齐齐发射,硝烟弥漫。 这些火炮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南门这侧响起的火炮声似是给其他两门的信号,转瞬间东西两侧也是火炮齐鸣,大战一触即发。 农民军数千人乱叫着朝这边冲来,喊杀声连成一片。 铅弹发射出去到了空中大多数都变成散弹丸,落入农民军的潮水之中,引得农民军之中残肢飞舞,惨嚎遍地。 仅这一波下去便至少要有成百上千的流寇当场身亡,更有为数众多的流寇被击中,受伤失去战斗力,倒在地上凄惨的哀嚎。 农民军逼近护城河,他们喊着号子将云梯搭在护城河上,踩着冲过护城河,这时翁城上响起几声喝令。 “射铳!” 翁城上早便准备好的鸟铳手纷纷对准发射,冲在最前面的流寇瞬间便倒下了一大片,蔚州城内外喊杀声震天,其中又夹杂着火炮的巨响与排铳不断发射的声音。 一队农民军扛着简易的云梯奔跑在城下,他们运气不错,漫天的弹丸一颗都没有击中他们,一路到了护城河前面,立即将云梯搭在护城河上就从云梯上面冲过护城河。 这时城上的火炮声再次响起,他们抬起头,惊惧的见到头上满是黑压压的一片弹丸,瞬间便有数人被砸中,当场倒地。 其余的人连忙朝护城河那侧狂奔,却不料一颗弹丸正砸在云梯上,云梯在这些流寇震惊的眼神中轰然碎裂。 正在上面过河的数个流寇都掉落到护城河内,再也爬不出来。 喊杀声只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内蔚州城上的火炮和鸟铳声就没断过,流寇损失惨重,但仍是顽强的逼近瓮城。 “这这这,官兵的火炮怎么还不炸膛!” “冲,冲到前面他们的火炮就没用了!” 流寇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犯嘀咕,按理说到了这时官兵的火炮早该坏了或是发射不出来,火铳也应该不能使用,但眼前的官兵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一帮来自一个小山寨的贼匪,足有几百人,他们乱哄哄的冲到河边搭好云梯过河。 但这时他们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悍不畏死,这城官兵的火炮与火铳之犀利让他们的心中都有些畏惧,但是在头杆的带领下依旧是鼓起勇气朝城下冲去。 在付出巨大的伤亡后他们终于冲到了翁城下:“哈哈哈,俺就说,到了城下这官兵的火炮就打不到了!” “大哥威武,上城杀官兵!” “上,搭云梯,进城!” 这头领和身边几个贼杆正在搭云梯准备登城,这时他身后的土匪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纷纷指着他的头顶张着嘴不出话来。 这贼匪统领朝上一看,与他正对着的正是一个民壮,这民壮举着不知哪来的一块大石头,大吼一声就朝他当头砸下。 “啊!” 这贼匪统领被当场砸烂了脑袋,同时被砸死的还不止那头领一人,他身边的数个老贼杆不是被巨石砸死,就是被猛然落下的檑木压倒,惨嚎不止,但却无法起身。 其余的贼匪看着这一幕,各自对视一眼,再也不敢再冲,立刻扔下云梯惨嚎着朝后跑去。 已经有不少流寇冲过护城河,直逼瓮城下,就在他们刚刚松口气的时候,翁城上火铳齐射,不断的有民壮推下先前准备好的巨石与檑木。 这些刚刚冲过护城河的贼寇顿时被砸的鲜血直流,大叫一声倒在护城河里,也有流寇为了躲避飞来的石块与檑木跳入护城河的,他们虽然逃过了性命之危,但却在护城河里再也爬不出来。 这时自己身边又有许多兄弟被那黑洞洞的鸟铳打中,都惨嚎着倒下,那身上出现的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让他们惊心不已。 终于有人开始大喊:“快跑,狗官兵的火器太阴了!” “这可恶的贼官兵,大伙快逃命!” 与此同时,东西两门外也是喊杀声震天、炮铳齐鸣,周定站在西门瓮城上亲自指挥作战,他握着腰刀不断指指点点,大喝:“快开炮,快开炮,绝不能让流寇过来!” “那,冲那扔!” 流寇冲的越来越近,越过护城河直逼瓮城,周定焦急不已,亲自举起大石朝下奋力一掷。 这块巨石正砸到两个流寇身上,这两个流寇纷纷发出一声惨叫,被直接击飞到护城河内。 “大人威武!” “大人神力!” 周定自得的同时踹了一脚自己的家丁队官,喝道:“你也去守城!”那家丁队官闻言后,赶紧带着一帮家丁去帮助守城。 东门上,元少恭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稀稀落落的农民军,纳闷道:“这帮贼寇是怎么了,南门外那动静大的我都能听得清,怎么这里的流寇一点不着急?” 负责佯攻西门的正是王子顺麾下王鼎,他接到命令后只是阳奉阴违。 命两千的流民土匪佯攻,大部仍是在城外一动不动,自然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要保存实力,等南门战事结束好进去捞好处,他是不会想到此时南门外的流寇已经损失惨重溃败。 元少恭这里基本没受到什么像样的进攻,这两千多的流寇说起来是不少,但是要用来攻城则差了太多,只一轮火炮下去便抱头鼠窜的往回跑,丢盔弃甲的样子让城上的协守军壮也是暗暗嗤笑。 元少恭与身侧几个队官对视一眼,自己这这打的什么仗,他沉吟道:“速速禀告操守大人,就说南门贼寇实为佯攻,民壮守城足以。” 萧亦接到元少恭的话时,农民军第一次进攻已经溃败。 农民军喊着号子疯狂朝蔚州城涌来,没过多久又如潮水般退去,个个恨爹娘不给自己生了两条腿,每听到城上的火炮和鸟铳响声,便让他们心惊胆颤,奔跑的更加用力。 萧亦本来在东西二门各放置了一哨的永安军战兵用以协助民壮守城,这时看来自己还是高看了流寇。 这一波下来仅南门的流寇至少便伤亡两千余人,可笑的是,他们连蔚州的城墙都没摸到。 随即他下令,东西二门的永安军尽数撤到南门,做最后的机动部队,就算东西二门有战事发生,他们也可以迅速赶到支援。 王子顺听着蔚州城或炮齐鸣,喊杀声不断,但他却没丝毫的担心,他见到自己黑压压的部下就觉得赢定了,甚至他还觉得今日就能攻下蔚州城。 哪次不都是这样,流民黑压压一片去攻城,没过多久要么是官兵投降,要么是官兵自行溃败,根本不多花力气。 他淡淡道:“官兵火炮应是炸膛不少。” 身侧的董魁点头,十分肯定的道:“部众现应越过了护城河,想必官兵投降的消息不久就会传来。” 这时踏地蛇、混天龙二人忽然带着部下回来,都阴沉着一张脸,其后面的大帮贼匪均是脸色铁青,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这样王子顺吃了一惊,他看着这两人,他们原本彪悍十足的样子这时却都变得灰头土脸,他们身后的贼匪也基本都带着伤。 他笑道:“二位头领这是怎么了,城攻下了?” 混天龙一双牛眼蹬着王子顺,怒吼道:“娘的,官兵的火炮竟然如此犀利,你嫩的怎么不早说!” 踏地蛇也是用手中砍刀指着王子顺:“我看你嫩的就是成心的,想拿我们弟兄开涮,等我们劳师动众替你们攻下了城,你们好捡现成的?” 王子顺有些懵,他笑容停住,问道:“难道蔚州没有拿下来?” 混天龙步步逼近王子顺,手中提着流星锤。 大眼中满是敌意,冷哼道:“我说你就别装了,你早知道官兵有如此犀利的火炮,就是想要我们弟兄给你们当炮灰吧!” 混天龙、踏地蛇两贼首带着一帮子刚刚从城下跑回来的山贼土匪,他们在城下损失惨重,甚至有不少几百人小寨子头领都死在城下。 这些贼匪无处说理,本应是一面倒的战斗,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纷纷去找混天龙两人,混天龙和踏地蛇这次带来的一干人马本来是想捞点好处。 但城皮都没摸到,自己反倒损失了不少人,当下便聚齐大部分的贼匪、马帮前来兴师问罪。 正紧迫间,这时候忽的一名老营马队疾驰过来,喊道:“不好了统领,流民各营损失惨重,现已经溃败!” 王子顺心头震惊,溃败了? 他一把揪起那个老营的衣襟,吼道:“败?怎么可能?!” “我上万人打一个小小的蔚州城,你告诉我怎么会溃败?一帮废物,尽是一帮废物!” 混天龙横眉一挑,手中流星锤朝地上一扔,大吼道:“本来以为你是什么能打的头领,今日一看,什么狗屁的一字横天王,不过是靠流民当炮灰的杂种罢了,哈哈哈!” 踏地蛇也和身后的诸多贼杆哈哈大笑,这等讥讽让王子顺脸色铁青。 混天龙此话一出,王子顺目光朝他看过来,混天龙毫不畏惧的看过去,王子顺的手都在发抖,他王子顺转战山陕一路所向披靡,何曾遇到过如此羞辱! 见二人这副模样,营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众人都暗中握住自己的刀枪。 第二百四十七章:蔚州鏖战(四) 蔚州南门外的平野上满是溃败的流寇,他们早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只恨爹娘怎么不给自己多生两条腿,也好跑的快些,他们扔下大旗,撇下手中棍棒刀枪玩命的往回跑。 相比那些流民,贼匪们的反应可就快多了,早在听到第一声炮响的时候,他们就在暗暗吃惊暗做打算,多年的亡命生涯让他们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而什么时候需要跑。 但是也不能上的太慢,这些人多是慢吞吞的跟在后面,随时准备逃跑,即便是如此,城上火炮齐鸣、一片的天昏地暗,鸟铳齐射的阵势也让这些穷乡僻壤来的贼匪们心悸不已。 这种时候跑的快点还有可能避过弹丸,跑的越慢弹丸死亡找上你的几率也就越大,死伤之下他们精神崩溃,最后这些贼匪一不做二不休拔腿便跑。 他们这一跑,流民们见了也都反应过来,不再死冲,渐渐的这就造成了全面的溃败。 “大人,看那!” 李二牛指着远处,萧亦等人顺着看过去,只见贼寇营中似乎是起了一些躁动,大多数的流寇泾渭分明的把一些人围在里面,火药味甚浓。 这第一次的守城战萧亦一直都在仔细盘算与观察,自己是参与过京师保卫战,但是那次自己只是以一个民壮的角度,况且自己也没有仔细观察。 这次是以防守者的姿态应对上万人集体攻城,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多留意,虽然农民军不似后金人那般悍勇,但这种经验也不是常能遇见的,多学,多看,多改正才行。 萧亦心中最大的敌人仍是鞑子,而非这些流寇。 “看啊,流寇这是不是自己打起来了?” “看来是叫我们打怕了,哈哈。” 突然有不少民壮都指着对面大笑起来,看过去竟然真的是这样,农民军那侧已经响起了阵阵喊杀声,但对比起来的力量似是有些悬殊。 被围在最中间的那些人明显比流寇强上一个档次,据萧亦粗略估算,那些人只有三四千人,却把周围数千的农民军打乱。 那侧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农民军内部已经混战一团,他们摸不到高大城池上的官兵,憋着一肚子气都朝身边人撒去。 这时李二牛抱拳道:“大人,流寇内讧,机不可失啊!” 又一个营官半跪道:“大人,此时应当速速出击,趁着流寇混战将其一股歼灭!” “歼灭?蠢!” 萧亦暗自摇头,沉声道:“农民军虽溃,然其实力未损多少,仍是两倍于我,此时若是贸然出击,他们可立刻调转矛头与我接战,如果东西二门流寇合围,我当如何?” 看着李二牛几人恍然大悟的神情,萧亦道:“届时将会在城外血战,胜负难料,难免重蹈杨武峪覆辙!” 李二牛脑子翁的一下,直接清亮不少,也知道是自己着急了,赶紧说道:“大人说的是,下官糊涂了。” 萧亦摆手示意无妨,他在城墙上转来转去,眸子盯着那片混战的地区,静静的道:“我要的不是和杨武峪一样的惨胜,而是一场大胜,不要造成任何无谓的牺牲。” 李二牛几人听得心惊,杨武峪一样的惨胜? 杨武峪之战即便是朝廷都认为是一场大胜,但萧亦却认为这是一场惨胜,那在他眼里什么才叫大胜? 只见萧亦攥紧拳头猛的打在石块上,沉声道:“他们要打,就让他们去打,记着守好自己的城便足矣!” “谨遵操守大人之令!” …… 蔚州城内已然一片平静,但城外却仍是硝烟弥漫,喊杀声不断。 “嫩娘的,来啊!砍死你!” 一名贼匪大吼着朝几个流民冲过去,这些流民多是拿着木棍,在贼匪的眼里就和普通的老百姓没任何区别。 事实也正是如此,三个流民面对一个凶神恶煞的山匪,一个照面就被砍翻了一个,其余两人丢下手中木棍就跑。 那山匪哈哈大笑,又去寻了一个流民大肆砍杀。 王子顺皱眉看着眼前这副混乱的场景,他十分纳闷,怎么官兵如此反常,自己这边已经混乱如此,官兵竟然还是稳坐在城上不动丝毫,萧亦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若是其他地方的官兵,怕是早都急不可耐的冲出城来想要捡便宜了。罢了,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官兵不出城让自己收拾了这帮目中无人的小贼也好。 王子顺砍刀一招,大吼道:“老营弟兄们,随我王子顺,杀!” “咴儿咴儿…” 早在周围养精蓄锐的老营步军和马队就听到令下纷纷举着砍刀便朝战团内冲去,这些老营兵个个久经阵战,手上的家伙与功夫一点不输给那些老贼杆。 老营的加入让战场形势瞬间逆转,两千左右的老营加上几千的流民,苦苦支撑的变成了贼匪。 混天龙看着朝自己奔驰过来的一个老营马兵,嘴一横就这么迎了上去,那老营马兵势头不减,手中砍刀扬起,壮硕的混天龙在他眼里就像白花花的银子。 就在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候,混天龙猛的在地上一滚,滚到马兵身侧,而那马兵见势不妙就欲勒马,但混天龙怎么会让他轻易的调转马头对付自己。 大吼一声,手中流星锤朝着马招呼过去,随着一声悲鸣,马腹被流星锤击中,马匹轰然倒下,鲜血肠子留了一地。 那老营猝不及防之下被压在马身下,他如何奋力也起不了身,这时他觉得天都黑了下来,抬起头一看。 只见一个咧着嘴的壮汉手提流星锤就立在自己眼前,他求饶道:“好汉,好汉饶,饶了…啊!”混天龙可不会和他多说,手中流星锤砸下,在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深坑。 踏地蛇手中的砍刀早就扔下,不知从哪弄来一杆长枪,挥舞的虎虎生风,闲杂两三个老营步军都不能靠近。 但于是无补,战场形势已经大定,贼匪们中的老贼杆也不多,打起流民来自然还可以,但若是对阵老营则是捉襟见肘,不断有贼匪扔下武器跪地求饶,只剩下一些老贼杆在两人的带领下苦苦支撑。 慢慢的踏地蛇周围的兄弟越来越少,老营兵围过来,他面前三个老营手中砍刀朝他挥舞过来,踏地蛇一声猛喝凌空飞起,脚也不闲着,直接就从这三人胸上踏过。 这三个老营只觉胸前被一块巨石击中,各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砍刀再也握不住,朝后倒去。 踏地蛇哈哈大笑:“什么狗屁的老营,还不如老子的一根脚趾头!” “踏地蛇!” 踏地蛇忽闻一声巨喝,转过头去,只见骑马飞奔而来一人,这人手中持着一杆精亮的砍刀的,不是王子顺又是谁? 王子顺见踏地蛇目中无人,早是气极,这时的他面容扭曲,浑身颤抖,急促的呼吸之下便发出这一声大喝。 王子顺来势迅猛,还未到及便从马上跳下,灵活的在地上一顿稳住身形,迈着细碎小步嘶吼着便朝踏地蛇冲来。 踏地蛇大叫一声:“嫩娘,来的好,吃俺一枪!” 他毫不示弱,手中长枪挥舞到了极致,只听‘砰’的一声,枪尖和砍刀撞击在一起,紧接着便是连续的砰砰声不绝于耳。 王子顺养精蓄锐,而踏地蛇却是独木难支战斗许久,很快便力有所不及,被王子顺一步步逼到角落,眼见就要被杀死。 这时从后面传来一声暴喝,王子顺只觉身后一股劲风袭来,连忙向身侧一躲。 他瞪大了双眼,自己刚刚所在的地方就被一柄巨大的流星锤所砸中,幸好自己躲得快。 众人面前被逼迫如此,王子顺只觉脸面无光。 迎着混天龙上去,混天龙为救踏地蛇,已将擅使的流星锤扔出,这时他只是从地上抽出一把腰刀迎过去。 两刀相撞,但混天龙不擅用刀,被王子顺连环不断的攻势逼迫的步步后退,王子顺突然猛地提起砍刀作势欲劈。 混天龙早已经被王子顺搞的步伐全乱,急忙之下就要举刀横档,但王子顺讥笑一声,砍刀画了一个弧度,化砍为刺,猛然间从混天龙小腹穿过。 “大哥!” “你还我大哥命来!” 踏地蛇见到这一幕简直是肝胆俱裂,他不顾自身传来的疼痛,抽出长枪疾行几步冲过去,但王子顺却不慌不忙,闪瞬间抽出砍刀朝后一刺。 踏地蛇看着从自己胸前穿过的这柄砍刀,手中长枪再也握不住,‘桄榔’一声便落到地上,王子顺冷哼一声抽出砍刀。 这时的王子顺,仿佛一个地狱来的魔鬼,满身的鲜血,他提着混天龙和踏地蛇的头颅,一脚踩在二人的无头尸体上,大喝。 “还有谁不服我一字横天王的,站出来,还有谁?!” 混天龙、踏地蛇二人在这一片都是小有威望,一人手握流星锤无人能挡,一人擅用长枪也是登峰造极。 但两人却被王子顺一人杀死,这给其他贼杆的震撼是巨大的,他们犹犹豫豫再也不敢上前,一旦王子顺看过来,都是赶紧放下手中兵器伏跪在地。 远远的一个女子,泪水不断从眼中流淌而出,看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早没了往昔银钗岭母大虫的风范。 她身后的也是一帮几十人的女匪,这时一个女匪劝道:“寨主,快走吧,不然等王贼发现了就跑不了了!” 母大虫收敛泪水,她看着王子顺,恨的直咬牙切齿:“不杀了王贼为我两位哥哥报仇,萤萱此生再难为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血战!(上) 就在蔚州城大战正进行,内外一片喊杀声的时候,蔚州州衙内也是忙活成一片,大小仆人走来走去。 从几炷香之前南门那一声巨大的炮响发出,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炷香多的时间,但城外的喊杀声反而愈演愈烈。 不止南景仙门,东西二门也是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炮声,继而便是漫天的喊杀声与火铳声连成一片,这等声势直让王湛等人惊心动魄。 这些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的文员个个面色苍白,心中想着:这上阵打仗真不是人干的活,一不小心不好死在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每当神威大将军炮的巨大轰鸣声传来,堂内诸人的身子几乎都是集体一颤,近在眼前的喊杀声让他们脸色苍白,在担忧自己的性命与财产时也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萧亦身上。 “吏目大人,速去集结民壮协助操守大人守城,万不可让流寇破了城!”王湛忽然想起什么,对着一旁呆立的吏目何东文连连招手。 何东文一心只在城外的喊杀声上,王湛突然的召唤让他一惊,他连忙道:“知州大人,这…” 王湛本来就十分焦急,见何东文欲言又止的样子更加着急,连道:“有什么话就说,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犹豫了!” 何东文应了一声,道:“下官属下的民壮怕是去了只会添乱。” “是啊,这些民壮去了有什么用。”王湛颓然坐在椅子上,自己的这些民壮战斗力甚至不及被萧亦剿灭的乱兵,这时上城只能给萧亦添乱,现在自己只有希望萧亦和他的永安军可以力挽狂澜了。 王湛道:“那,那你速去调集民壮看护好州衙。” 这次何东文没有迟疑,风风火火的就出去调集民壮。 当民壮到来的时候,王湛这才稍稍安下心来,他看着自己眼前这些民壮,仅从声势上来看尚且不如萧亦招募的壮勇,更别提和萧亦的永安军战兵相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喊杀声与炮鸣不见减少,反而愈加激烈,直过了一个多时辰,‘蹬蹬’的声音传进州衙。 王湛诸人看去,只见是一名永安军夜不收,这夜不收从东门方向而来,一边奔行一边高呼:“撤了,流寇撤了!” 王湛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一旁的同知郑文举、令吏周有成、吏目何东文几人,他们也是身子颤抖。 “萧亦守住了?” 言语间,又一骑从西门狂奔而过,他同样高呼:“流寇撤了,天杀的流寇跑了,他们跑了!” 王湛还是不敢相信,他催促郑文举出城查看,这时已经全城戒严,城外喊杀声依旧,郑文举早都吓得腿软,哪里有胆量走出府衙。 就在这时,南门的炮响听了,随之传来的欢呼声直震动整个蔚州城,永安军将士亲眼所见,流寇就如没了爹娘的孩童一样夺路狂奔,四散而逃。 听着这个呼声,王湛几人再也站不住,一下瘫软到座椅上,看来萧亦击退流寇是真的了,流寇数万人围攻蔚州竟然无功而反! …… 翌日下午,蔚州内外经过了一阵短暂的平静,流寇已经有半日多没有再来攻打,萧亦也乐得清净。 昨日已经传来确切的消息,流寇内讧了,王子顺指挥流民围攻新归附而来的贼匪,贼匪势孤力单,很快就被消灭,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 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王子顺终于让这些各怀鬼胎的贼杆明面上听令于他,表现上来看,是萧亦畏畏缩缩,错失战机导致王子顺顺利消灭贼匪收拢溃兵。 但萧亦却心知肚明,那种时候若是出城捡便宜,贼匪极有可能立刻合围,永安军仍是处于劣势。 现在的王子顺手头仍有万人之多,而自己算上所有的民壮也就才有四千多人,萧亦不能冒这个险。 最好的办法仍是守城,王子顺收拢溃兵花了一日的时间,这两日过去,萧亦相信他们的存粮已经不多了。 农民军最大的问题与弱点,就是没有充足的后勤,王子顺糜烂大同,起先还可以劫掠小的屯堡村庄获得给养,但到了威州境内。 萧亦坚壁清野,将散乱村庄的百姓尽数迁入周围的大堡,一粒米都不给他们留,农民军很快便会无以为继,到时要么是撤围,要么便是死攻蔚州城,届时真正的战斗才会打响! 城外王子顺营寨中,王子顺阴沉着脸。 “统领,近日各营都有人闹事,是否尽数斩杀?我们,我们粮米最多只够坚持两日了!”一名老营兵脸上写满了焦急,他向王子顺如是汇报道。 王子顺一摆手,示意不必。 他自然知道,他原本以为蔚州城与其他的城并无区别,只需要一冲而定,但他却没有想到蔚州城明军的火炮如此犀利,且已经两日之久,城内仍无乱象。 这时粮米不够的消息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自己只能安抚,若是再将其尽数处置,很可能会造成这些流民狗急跳墙! 他不禁去想,若是其他的城都有这样的火炮,同样齐心的军民,他还能否与从前一样,一路所向披靡? 他沉声问道:“董魁回来了吗?” “大统领!”正问话间,一人大步入帐。 王子顺惊喜的起身,问道:“怎样?” 董魁原本有些兴奋的脸庞,闻言后立刻便有些丧气,他叹气道:“这萧亦竟然将方圆数十里的村堡村民尽数迁入大堡,什么也没找到!” 王子顺愤恨一声:“这贼厮,竟然如此阴险!” 账内诸人顿时是唉声叹气,但在王子顺眼前又无人敢表现出来,气氛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王子顺沉吟半晌,还是说道:“将所有的米粮都发到老营手中,剩下的再给流民,两日之内,必需攻破蔚州,谁杀了萧亦,我便让他与我平起平坐!” 与自己平起平坐,可见王子顺已经下了何等的决心,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帐内的大小头领纷纷起身,红着眼大吼遵命。 …… 同一日晚,萧亦正在官厅内处理文书,这些日光忙着备战与守城,其余的各堡文书已经堆积如山,再不处理也不行了。 正忙活着,小秀的纤手忽然搭到他的肩膀,萧亦猛的一惊,反射般的握住小秀的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柔软,这才忽的想起什么。 随即他皱眉道:“秀儿,不是与你说过了,我在处理政务时不要来打扰。” 小秀生疼的揉揉手,却不敢对着萧亦嗔怪,只是用她那快滴出水的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萧亦。 她道:“大人,有个女人来找你。” “女人?” 萧亦心下纳闷,思来想去也想不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女人能是谁,难道是娥妹来了? 他故作不理,头也不抬,只是挥手道:“让她进来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血战(中)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女子停留在萧亦身前,她进了大堂就在暗暗打量眼前的人,这便是那个萧亦吗? 即便是在自己的府邸仍是一身的精良铁甲,他的桌椅旁就靠着一柄长刀,自然是那把萧亦寸步不离的戚家刀。 他一头精干的短发与那些别地昏聩的将官一眼便让人瞧出不同来,虽然并未朝她看来,但却仍是发出一股子的坚定气息。 她正细细打量着萧亦,冷不防萧亦忽然抬头,四目相对,曲萤萱只感觉浑身好似被锁定了一般,他的眸子中竟全是森冷。 淡淡的话音传过来,萧亦道:“你是什么人,找本官又有何事?” 萧亦抬头见到眼前的人其实心中也有些惊讶,眼前的女子浑身英气十足,身后背着的双剑已经被守门的军士收缴上去,一身的深红色裹身劲装,明代这样穿着的女子萧亦还是第一次见。 在问话的同时,萧亦也在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越是细看,越是感觉此女子的与众不同。 “人称银钗岭母大虫的便是本爷!”曲萤萱脱口而出,她说出后便紧紧盯着萧亦,生怕漏掉了他的每个反应细节。 但眼前这人似乎并没什么大的反应,只听萧亦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处理文书,口中说着:“原来是女贼匪,怎么会来本官这里自投罗网?” “贼匪?”曲萤萱柳眉竖起,大声道:“我们不是贼匪,四里八村都叫我们三大寨的好汉,不信你去问问!” 萧亦抬起头来盯住曲萤萱,一字一句的道:“三大寨的好汉?” 起身逼近曲萤萱,轻笑道:“若是好汉,怎会做出落草从贼之举?” 他字字顿顿的道:“从贼攻我蔚州,你知道可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死难?男儿有志向当可从军,女子有志向也可嫁个如意郎君,织布做饭成就一番美名,区区女流之辈竟手持兵刃上山为贼,祸乱乡里,打家劫舍,还敢自称好汉?” 曲萤萱气的花枝乱颤,但却毫无反驳,她的胸脯不断高低起伏,手抖着指向萧亦:“你!” 随后她气急反笑道:“原以为远近闻名的萧操守是什么与众不同之人,今日一见,却也是平庸泛泛之辈!” 萧亦平稳气息,刚才是自己急躁了些,他不去看那女人,淡淡道:“说吧,寻我何事,本官还有要事处理,可没时间陪你胡闹。” 曲萤萱睁大双眼,忽然问道:“若是我想离开,你可会放我离去?” 萧亦撇了一眼她,冷哼一声:“要剿了你的寨子我自会派兵前去,倒还不至于用出这等不耻的行径来。” “这…” 曲萤萱眼珠乱转,此时她心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她一咬银牙,抱拳道:“萤萱愿投降官兵,只愿大人能为我两位哥哥报仇雪恨!” 萧亦哦了一声,放下公文,看着曲萤萱卑躬屈膝的模样也是有些惊讶,先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去了不少,他也是放缓语调细问起来。 一问这才知道,眼前这女子与大头寨混天龙,枪峰岭踏地蛇互为堂兄妹,前日王子顺与他们闹矛盾将这二人杀死,曲萤萱自知不敌,却又无处可去,思来想去,只好找寻萧亦搬救兵。 萧亦听了她的话后,看着曲萤萱真诚的眼神,结合今日传来的情报,他心中已经对这事了解了十之七八。 他沉吟半晌,道:“你意是让我杀王子顺为你报仇,我会杀他,但不是为你报仇,是为千千万万受其迫害而死难的无辜军民报仇。” 曲萤萱听后明显的一喜,她道:“多谢操守大人,萤萱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萧亦看着眼前欣喜的女子,他道:“你要立即解散了部众,找寻个好婆家嫁了,不要再舞刀弄枪,那不是你们女人该做的事!” 曲萤萱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道:“解散部众?嫁人?我不!” 她叫喊道:“我要参军,我不要嫁人,我的姐妹们不见得比你的人差!” 一群女人能有什么战斗力,萧亦头都没抬,只是一挥手便一声不吱,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 曲萤萱摔门而出,外面等待许久的一些女匪纷纷上前去,个个急不可耐的问道:“寨主,怎么样了?” 曲萤萱将事情一说,这些女匪纷纷大喊大叫起来,这时一队的永安军巡逻军士走过,他们停在这些女子的眼前。 为首的甲长剑眉一挑,他抽出腰刀,喝道:“哪里来的女子,立即回房,否则全部看押大牢!” 曲萤萱见到眼前这些官兵,便知道是永安军无疑了,这些官兵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官兵可比的,个个顶盔贯甲,尤其那为首朝着自己大喝的甲长。 他更是身着铁甲,手中持着精钢挑刀,没有几场生死之战,眼眸中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肃杀之气。 曲萤萱柳眉一动,一个想法在她心里酝酿而生,她朝身后的女匪们看了一眼,紧接着她闪电般的抽出身后双剑,大叫道:“姐妹们,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官兵看看,咱们可是平常孱弱的女子,谁说女子不能舞刀弄枪?” 那甲长见到曲萤萱的举动便知道她要干什么,眼珠一瞪,喝道:“放肆,贼匪安敢如此,将他们给我尽数看押大牢!” “遵命!” 身后的十几名永安军同甲巡逻军士闻听命令,纷纷一声大喝,挺着手中刀枪就朝女匪们迎了上去。 曲萤萱先发制人,抽出双剑便朝那甲长全力劈砍而去,那甲长一刀横档,就将曲萤萱震退几步,她摸着生疼的手,心中则在暗暗吃惊。 永安军只一巡逻甲长便有此等实力?! 她不敢掉以轻心,双剑挥舞的虎虎生风,甲长眼前只觉出现好几个影子,他眼珠猛转,忽的一声大叫,右脚猛地朝曲萤萱踢去。 眼见这一脚就要踢中曲萤萱的纤细腰肢,甲长所见,曲萤萱的腰弯下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居然躲过了自己这一脚。 就在这一愣神间,被曲萤萱抓住破绽,右手将剑奋力挥出,甲长猝不及防之下连忙举刀招架,只听“砰”的一声。 甲长的挑刀就这么被嗑飞在地,他双眼充满震惊,自己竟然栽到了一个女人的手中?! 他猛然一声大叫,双拳紧握就朝曲萤萱小腹击打而去,这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手段,曲萤萱连忙退开,左手将剑直指那甲长的脖颈之间。 她连忙叫道:“不要过来,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们!” 此话一出,那甲长充满决绝的眼神才出现一抹犹豫,自杀式的攻击也便停了下来,喃喃道:“试探?” 曲萤萱心中受惊不小,永安军的人竟然敢战如此,一朝落败,竟然以命相搏,怪不得可以连战连胜! 难怪杨武峪血战歼灭王子猛全营,那可是他们两倍多的人数! 这样的军队太可怕了。 第二百五十章:血战(下) “什么?” 蔚州操守府邸大堂之内,萧亦看着眼前请罪这几人,问出了这重重的一声,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将这所谓的‘母大虫’放在眼里,毕竟只是一介女流。 但自己的甲长说,刚刚就是在门外,这些女流之辈竟然与自己的一甲巡逻军士打成平手,甲长更是被曲萤萱打败! 这甲长是自己第二次扩招时的老人,经历过大小阵战不少,如今全力之下竟然被这曲萤萱打败,若是在战场上,恐怕自己这一甲的巡逻军士便要尽数阵亡。 曲萤萱低着头,不敢去看萧亦,不知为何,一向桀骜不驯的她只和萧亦见了一面,便对他有着深深的忌惮。 与那队巡逻官兵交过手后曲萤萱的心中也是吃了一惊,他手下一个巡逻官兵便有此等实力,从这方面来看,萧亦的实力自不可小觑。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萧亦,自己闯下如此大祸,恐怕他也是饶不了自己,只求他能杀了王子顺报仇便好。 萧亦正欲说话,这时外面忽的跑进一名军士,半跪道:“禀大人,贼寇攻城!” 流寇再次攻城,这在自己的意料之中,萧亦沉吟再三,说道:“看押府内,等本官回来后另行处置!” 随后,萧亦看着那个一直将面目缩在帽儿盔下的甲长,他拍了拍那甲长的肩膀,道:“本官准许你戴罪立功,给我杀的那些贼寇片甲不留!” 那甲长感激的抬起头,眼中竟然带着泪花,坚定的道:“卑职遵命!” 曲萤萱一喜,不可置信的道:“这就完了?不杀我?” 但她一抬头,却见萧亦和一众的将官出了府邸,除了周围肃然而立的军士外,其余人都是行色匆匆,她也想起先前那兵士的汇报。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炮鸣声,她咬牙切齿的道:“看来是王贼攻城了,走,我们去帮忙!” 这时她身侧的一名女贼匪道:“寨主,这次再逃走,恐怕那萧亦便不会留情了。” 身后又一女人点头道:“是啊,这些永安军的人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官兵,我们怎么逃出去。” 曲萤萱闻言,看了一眼身后一丝不苟的看守军士,她心生一计,笑道:“你们附耳过来,本爷自有妙计!” …… “大人,这次贼寇来势迅猛,人数比上次多了一倍!”李二牛见到萧亦一行人赶来,连忙走过去道。 萧亦登上城墙,下面的流寇这时真是漫山遍野,眼前所见尽是黑压压的一片流寇,他们这次皆是悍不畏死的朝这里冲来。 况且攻势迅猛,这会竟然已经越过护城河朝瓮城冲击而来! 萧亦沉声道:“看来这王子顺应该是孤注一掷了,速将东西二门把守民壮调集南门半数,若我所料不错,流寇全部人马,就在眼前!” 李二牛心存疑虑,正想说什么,只见从左右各奔驰而来一骑,他们的到来正验证了萧亦先前的猜想,两门外的贼寇已经营寨一空,不见一人。 元少恭和周定觉着蹊跷,便让夜不收前来禀告萧亦。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李二牛对萧亦敬佩不已,流寇突如其来的猛攻,自己已经乱了阵脚,萧亦临危不乱,几句话之间就将流寇的分布道个明白。 “开炮!” “放!” 火炮和鸟铳的喝令声不断传来,城上守军眼见,贼寇就如蝗虫一般涌来,不知为何,这次他们虽然也伤亡不小,但却仍是悍不畏死的冲过来。 很快的,护城河上就搭满了梯子,流寇大部已经冲到瓮城下,他们架起云梯顺着就朝城上冲来。 远远的,王子顺和一干的老营就这样看着战场,看着城上的萧亦,他直恨得咬牙切齿,同时他又有些讥讽的笑起来。 这时他身后的王鼎也是满脸掐媚的笑容,在他看来,官兵已是强弩之末,这时候已经到了抢夺功劳的时候。 他急迫的道:“大统领,让我带老营弟兄们压上吧。” 但王子顺却摆摆手,道:“不必心急,这次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他的身后传来那些老营兵的轰然大笑。 一名流贼一手持着木棍,一手尽力的攀爬在云梯之上,身侧的人不断被鸟铳击中,或是被石块砸中落下,但他没有一点害怕。 他眼中只有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城墙,更近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个攻上城头的人时,这时候猛的从旁边伸出一杆精钢虎枪,这虎枪一下穿透他的左肩,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啊!” 这流寇发出一声惨叫,再也握不住云梯,他只能惊恐的看着自己离护城河越来越近。 这流贼身后跟着几个土匪,这几个土匪见前面的人掉下,眼中满是嘲讽。 “哈哈,让这鸟蛋跟老子抢,这头功是我的!” 他钢牙咬着马刀,闷足了劲头往城头攀爬,只剩下这最后一点距离时,城头忽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这也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这民壮机械性的把这简陋的云梯推下,这时这土匪感觉到了不对,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手舞足蹈的不断大叫,直接一头掉进了护城河里。 他身后的土匪也感觉不对劲,一回头看自己竟然离河水越来越近。 纷纷大叫起来,随着几道落水声,这一行起码四五个土匪就被摔落到护城河,他们全步了先前那流贼的后尘。 但他们身边的人仍是从他们头顶冲过,没有一个人去管他们的死活。 喊杀声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这两个时辰内,流寇的攻势连绵不断,瓮城已经有好几次险些被攻破。 瓮城下面,一哨的永安军兵士列着盾阵就顶在城门前,外面是喊着号子攻城的流寇,他们抱着一棵圆木,一下一下的不断冲撞着城门。 “轰,轰。” 原本坚实的木质城门已经摇摇欲坠,每被击打一下就剧烈的摇晃一次,这一哨的永安军战兵早已列好盾阵。 他们握紧手中刀枪就顶在门后,门一旦被攻破,他们便要承受门外贼寇的浪潮,但他们没有人害怕,心中全是振奋。 “城破了,城破了!” “冲进城去,杀狗官兵!” 不知外面哪个贼寇喊了一句,紧接着萧亦便听见城门轰然碎裂的声音,猛然举刀,吼道:“众将士,随本官杀贼!” “杀贼!” 城内顿时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吼声,冲上前去与流贼展开白刃战,城墙上也有不少贼寇不断爬上城来,与城上的守军厮杀在一起。 炮手这时早没了任何心思,贼寇人数众多,永安军的将士们根本照顾不到他们,炮手们手无寸铁,见到凶神恶煞冲过来的贼寇,都屁滚尿流的四散而逃。 看着这些四散奔逃的人,贼寇内心的野性被激发出来,追杀的愈发起劲。 其余的贼寇就潮水般冲进缺口,与刚刚赶来的民壮和永安军战兵搅合在一起,更激烈的喊杀声传来,这次是伴随着刀枪相交的声音。 这时王子顺在城外举起马刀,大喝一声:“蔚州城已破,弟兄们,冲进城去,杀官兵!” “杀!” “呜哇!” 王子顺一马当先,他身后养精蓄锐已久的老营兵个个和打了鸡血一样,嘶吼着朝蔚州城冲过来,在这上万人之下,整个城池仿佛都在战栗,但果真如此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阵斩王子顺(上) 入夜,月色黯淡无光,天空不时飘过阵阵乌云。 蔚州城的喊杀声一刻没有停歇,时至现在已经将近四个时辰,放在后世那便是将近八个小时的时间,包括萧亦自己,每个人都是步伐沉重,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是挥舞着沉重的刀,吼叫着与贼寇厮杀在一起。 数千人混乱的交战在一起,还是在晚上,起先萧亦只能在夜色中见到无数反射月光的刀,还有那些喊杀声、惨叫声,等时间久了适应下来,才看见无数道身影在激烈的砍杀。 这个时候,城上的火炮已经名存实亡,仅仅一个瓮城便被来来回回抢夺了三五次之多,渐渐的除了民壮,永安军的战兵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火炮旁边的那些炮手,要么是被贼寇杀死,要么是四散而逃,这时已经见不到一个人,看见的全是披甲的军士。 曲萤萱终于从府邸内逃了出来,她也只有带着几个随身的女匪而已,她还是小看萧亦的防守了,若不是战事吃紧抽调府内守卫,曲萤萱是绝对逃不出来的。 她出来时竟然已经是黑夜,她在府内就听到外面连绵的喊杀声,这么久过去了竟然依旧如此,可想外面的战斗到底有多么激烈。 跑出府邸,喊杀声愈加清晰起来,她很快的便找到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走在街道上,原本应该巡逻的官兵这时却看不见一人,百姓也都躲藏在家中,本应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这时却死一般的寂静,与不远处激烈的喊杀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赶过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身披铁甲的萧亦,身为操守的他,竟然在与官兵共同作战,那精干的脸上也满是血迹,乌黑之下让人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流寇的。 石刚、史路两人率队把守城墙,而黄阳、李二牛、刘通几人便和萧亦一同肃清冲进城的流寇,在这城门处列阵与流寇接战。 由于城门下狭窄,盾阵顶住,其后是林,虽然城门破了,但永安军将士就是蔚州新的城门,盾阵于前,任何贼寇都不能妄图前进一步。 贼寇们挤在狭小的城门甬道里,尤其是夜晚,人挤人,许多贼寇被挤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不断的乱喊乱叫。 “预备!” 石刚招牌似的吼声传来,在刀牌手后的手猛然间想起,自己手中还有利器没用! 他们立即解下一直悬挂在腰间的那小小竹筒,持着它对准前面冲来的流寇,前面的流寇见了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仍是不知所谓的涌过来,但有些久经阵战的老营已经有危险的预感。 个个脸上变得惊恐不已,大喊大叫就要朝后跑,但他们身后的是涌过来的流民和土匪,早将退路封堵的结结实实。 “放!” 他们惊恐的回头,一阵震耳欲聋的大响传过来,硝烟弥漫。 如此拥挤的情况下,数百杆无敌竹将军同时射,拥堵在城门处的贼寇顿时应声倒下了一大片。 流寇们就在眼前,最多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大多数都在十步以内,这个时候的无敌竹将军威力是最大的。 往往一颗弹丸从一个贼寇身体穿过,还要射穿一到两个贼寇的身子才会失去冲劲停留在那最后一人的体内。 前面的流寇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又绝挡不住无敌竹将军的射击,都成了永安军将士的活靶子,被射成筛子,浑身都是血洞,大多数人当场被射杀在这里。 刚刚还拥堵不堪的城门甬道立刻变得空荡荡起来,没被射中的流民和土匪等都是连连后退,再也不敢冲进这个甬道。 被射中侥幸未死的人海躺在他们眼前哀嚎,他们用手指着惊恐的步步后退的那些人,仿佛在怪罪他们为什么不去救他,这种惨绝人寰的场景让其余的贼寇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预备,放!” 两声连续的喝令,翁城上突然出现了一排的鸟铳手,这些人举起黑洞洞的铳口就对着下面这些贼寇。 “这” “官兵又要放铳了!” 没有给流寇们准备的时间,刘通直接下令射,瞬间城下的流寇便倒下了一片,他们与甬道内的贼寇一样,要么被直接射杀,要么被击中倒在地上哀嚎,再也无力起身。 “杀,杀。” 就在这时,他们身前一直列阵以待的官兵盾阵竟然缓缓动了起来,他们仍然是这个阵型,就这样一点点从城门处逼近过来。 前面是举着厚盾的刀牌手,后面的手仍是举着那令他们惊吓不已的小小竹筒,这一哨的哨长便是车昌平,他是萧亦第三次扩军累功提拔起来的哨长之一。 他虽为哨长,但仍位于最前,作为一名哨长他口中喝令不断,作为一名刀牌手,他尽职尽责。 这时他喝令道:“放!” 贼寇只见到对面火光与白烟一齐出现,除了那些被射中要害当场死亡的人,其余人就和受惊的蚂蚱一样跳起,随后便是狂一般的在地上翻滚不止,不断有人哀嚎着死去。 厮杀了大日,流民们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们眼前的官兵竟然还是一样的毫无畏惧,这一哨二百余人就列着盾阵,轰隆隆的朝自己逼来。 他们多是被胁裹而来,若是一路通畅还行,遇到这样顽强的抵抗,又经过如此重大的伤亡,早已变得麻木不堪,如受惊的鸟儿一般。 也就是在这时,攻上城楼的流寇被尽数驱赶下来,不断有尸体被城上的官兵推下来,就掉落在他们的身边。 他们看过去,左侧右侧的城墙上不知何时竟也布满了官兵的鸟铳手,只听几声喝令,火光与白烟猛然出现。 “啊!” 董魁身侧的一名马兵就被当头击中,他一声惨叫,在马上的身子猛烈的抖动一下,就直直的从马上摔落在董魁的跟前。 看这老营兵双目圆睁,张着大嘴,那副样子让董魁想到了一个词,死不瞑目! “又是这招?!” 他们的竹筒和鸟铳到底有多少,他不信官兵把所有的竹筒流留到了现在,官兵的竹筒一定用完了,鸟铳也一定快炸膛了! “娘的,这狗官兵真够阴的。” 王鼎这时已经打了退堂鼓,他眼珠乱动,身侧的老营兵这时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在这深夜,官兵的鸟铳从各处疾射而来,造成的士气打击比白日更显著。 王子顺不像董魁,经历过杨武峪之战,有些提防,他见官兵竟然冲了出来,顿时是吼叫不已,指挥着马队就欲冲进城去,在他的眼里。 官兵一向都是被自己的马队一冲而散,他离胜利已经不远了! “冲上去,给老子冲进城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王子顺带着几百的王部马队,寒风在他耳边呼啸,他一手持着砍刀,一手紧握缰绳,由于过于焦急,他的身子向前猛烈的弯着,传来阵阵痛楚。 老营马兵随着王子顺策马狂奔,王鼎暗骂一声,迫不得已只好带着老营步军跟了上去,老营兵最后的冲杀带动了还在麻木不知所措的流民和土匪们。 他们叫喊着举起手中刀棍棒,再次潮水般的朝门前列阵的永安军军士冲过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阵斩王子顺(中) “列!” 王子顺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胜者成王,败者为寇,农民军激战大半日之久,靠的完全就是自己高昂代价的赏格,若是不能一鼓作气拿下蔚州城,到时想再攻入城内就难上千百倍! “列!” 两声喝令传来,已经列好阵型的官兵左右竟然又轰隆隆的开出两哨的人马,他们迅速的列好阵型。 一条连绵几百步的防线就此行程,最前面的都是刀牌手,他们也是永安军的精锐,身披重甲,左手持长盾,右手持精钢挑刀,尽是力士。 刀牌手的身后是手持虎枪,身披铁甲的长枪手,几百面长方形的盾牌在流寇的眼前几乎结成了一面盾墙。 “那是什么?” 王子顺带着老营在马上疾冲过去,忽然间对面的官兵手中都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正疑惑间。 后方董魁惊骇欲绝的叫道:“怎么还有一个?” 随后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朝着前面的王子顺大吼:“不好,大统领,快回来,狗官兵又要用竹筒了!” “竹筒?” 王子顺喃喃道,还是不明白,什么让董魁惊吓如此。 猛然间,对面的官兵阵中火光与白烟齐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直让这些冲在最前面马兵捂住耳朵,大喊大叫起来。 “噗!” 一个正在疾冲的马兵被当头击中,头骨碎裂,红的白的散落到身后的流贼满身。 “呕…快跑,快跑!” 那流贼摸摸脸上的东西,抑制不住的作呕起来,就这时他身侧的一人也被击中,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王子顺所见,刚刚他身前还密密麻麻的老营马兵,突然间倒下了一大片,被射中的人无论是身披甲胄的老营,还是不带甲的流民,非死即残。 以永安军阵型前的五十步内,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马匹的悲鸣、贼寇的哀嚎与硝烟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永安军的无敌竹将军是经过改造的,所用尽是实心铅弹,五十步是可控的射程内,在这个射程内的威力也被无限放大,相信即便是披重甲的鞑子兵也要遭受不小的伤亡,更何况这些流寇。 紧接着,蔚州城上的鸟铳手再次一阵齐射,白烟之下,流贼再次倒下了一大片。 “砰…” “天啊,天…我的腿!” 一名王子顺身侧的老营步军大腿被击中,顿时一个贯穿整条腿的血洞出现,这老营步军再也顾不上冲杀,钻心的疼痛让她抱住自己的腿,一个劲的哀嚎,好像这样就能减缓疼痛。 一颗弹丸猛的从王子顺右脸侧擦过,挂起的劲风带着硝烟味被王子顺吸进鼻腔中,他的右脸立时便出现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顶!” 王子顺正惊心间,流寇已经于列阵的永安军即将接战,这时一直防守的官兵竟然整齐的一个动作,前排的刀牌手持着大盾就超前顶过来。 他们用大盾顶在身前,阻挡了农民军马兵的冲锋势头,紧接着身后的长枪手不断将手中长枪捅刺出去,首要目标仍是马兵的座椅,其次才是老营和流寇。 一个老营马兵即将冲到近前,他仿佛都能看见官兵在自己的马蹄下四散奔逃,没有人能阻挡住马队的冲锋! 他挥舞着手中砍刀,双腿在马腹间抖动的频率更快,催促着马匹上前,好成为第一个冲破官兵军阵的人,猛然间眼前的官兵动然动了起来。 他们居然持着盾就朝自己冲来? “真是不自量力!” 他的坐骑的前提轰的一下与官兵撞击在一起,料想中官兵被击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自己的座椅一个尥蹶,眼前的官兵竟然硬生生的扛住了自己这一次冲击? “这,这怎么可能?” 他睁大眼睛,马匹的冲锋怎么可能被硬扛下来? 单靠一名永安军的刀牌手自然是无法阻挡住马队的冲击,但这是两列紧密结阵的刀牌手,盾牌间露出的还是身后长枪手显露着寒光的枪林。 冲击之下,永安军的军阵只是一个抖动,但最前面的一批贼寇马兵的坐骑纷纷一声悲鸣,直接撞到了长枪手的枪尖上。 马儿疯狂的跳动和鸣叫,老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坐骑,被发狂的马匹摔在地上,但他们都是练家子。 没几下就飞快的起身,持着砍刀就要继续冲,但刀牌手的闪亮银刀已经随后而至,他们中的多数都被直接砍翻。 少数侥幸逃过一劫的,也被随后赶上的虎枪林刺了个透心凉。 这时正在城楼的萧亦,嘴角一翘,轻声道:“李二牛他们应该也快到了,还有王大勇,也该回来了。” 他看着在阵前奋力砍杀的王子顺,冷冷道:“看你这次怎么逃!” …… “杀贼!” 流寇们刚刚与永安军接战不久,从城内传来更大声的喊杀声,这些官兵足有几千人之多,他们大吼着杀贼就从两侧冲来,最前面的是手持砍刀的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 李二牛奉萧亦的命令,亲自通告把守东门的元少恭与西门的周定,贼寇主力尽在南门,率所有的协守民壮两侧包抄,一战而定。 虽然是民壮,但都经过永安军老战士几日的紧急操练,都披着甲胄,手持刀枪,相比那些流民土匪,战斗力还是很可观的。 这两股生力军的两侧包抄,使流寇压力大大增加。 “顶!” 一直与流寇接战的只是石刚统御一总的永安军战兵,这时从南门内涌出不知人数更多的永安军兵士,他们是先前在把守城楼的二总兵士。 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史路、黄阳两人,他们将城楼的贼寇赶下城墙后立刻便出城支援,这时正好赶到城外。 “夜不收队到了!” 猛然间,从流寇大军的后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与步子声,流寇们惊恐的回头,只见竟然是黑压压的一片官兵冲来。 这些人是王大勇奉了萧亦的命令,去永安堡、长宁镇、桃花堡搬来的防守永安军兵士,原本萧亦将这些人留在三堡是为防止流贼袭堡,但王子顺一心只在蔚州,并未有任何流贼进入三堡境内。 激战正酣时,王大勇率三堡夜不收足有三四百人,加上几百的协守民壮和一些永安军战兵,终于赶到,从后面给予流寇致命一击! 尚在深夜,流寇根本就不知道官兵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只知道自己被官兵包了饺子,听到四面八方响起的杀贼声,与自己同伴惊恐的惨叫声,士气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快跑,官兵增援来了!” “娘的,官兵怎么这么多,到处都是官兵,跑啊!” 王鼎一直就率人就走在最后,偷偷摸摸的准备捞便宜,但越打越不对劲,起初还攻入城内的同伴竟然节节败退,到最后居然被打了出来。 城楼上也重新竖起永安军的大旗,军旗立起,官兵仿佛和打了鸡血一样,居然冲出城列阵。 紧接着见到王子顺亲自率老营压上,他觉得终于快结束了,可以享受了,官兵应该支持不了多久了。 但这时从他身后屁滚尿流的跑来数十人的流民,他们一边跑,一边还大肆呼喊着。 “大队官兵,四面八方都是!” “王统领,快跑吧,在不跑怕是来不及了!” 王鼎当时对这话嗤之以鼻,后面哪里来的官兵,他便没有报知王子顺和董魁,但紧接着他就听到城内官兵奋起的杀贼声,这声音直让他心惊动魄。 他突然感觉身后的大地在不断抖动,有些不对劲,他与一些老营诧异的回头看,但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时,王大勇手持挑刀从黑暗中杀出,王鼎只来得及睁大眼睛,便被疾驰而过的王大勇抹了脖子,他手捂住自己不断喷血的喉咙,倒下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后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兵?” 看到老营竟然也在逃跑,根本喝止不住,他已经连续砍杀了三个流民,但此时兵败如山倒,到处都是溃逃的流民和老营。 王子顺深知大势已去,漫山遍野都是官兵的喊杀声,他不明白,萧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自己围攻蔚州,到头来却成了自己被瓮中捉鳖。 第二百五十三章:阵斩王子顺(完) 萧亦看着自己身边这杆大旗,这面旗帜是永安军的军旗,上面书写着斗大的‘萧’字,但他知道,这种时候,全军上下的热血振奋不是几句煽情狗血的言语就能办到的。 军旗上的萧字,代表着旗下浴血奋战的全体将士,身为永安军的统领,蔚州城的操守官,萧亦又怎能独善其身? 他掂量掂量手中戚家刀,这把刀先是跟着戚家军南征北战数十年,早已是布满打斗的痕迹,但精良的做工使得他依旧锋利。 萧亦轻笑一声,对着戚家刀说道:“你可真倒霉,跟着上一任主人忙活了几十年,如今又要随我继续平贼灭虏,不知你是否宝刀未老?” 他单手将刀举起,大吼:“永安军,随我萧亦,杀贼!!!”当先冲下城去,骑上高头大马,直奔那王子顺而去。 萧亦知道,王子顺必然是练家子,从曲萤萱所说的来看,王子顺独自一人竟能杀了混天龙和踏地蛇两人,这也证明了其并不是虚传,是有真功夫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来,他只知道,男儿顶天立地,不在这明末用自己手中刀杀出一片天地,岂不白活一世? 场面似乎变得安静起来,萧亦的怒吼声仿佛在下达最后的反攻命令。 没过多久,这刚刚安静下来的场面被巨大的欢呼声打破,永安军的将士、协防的民壮,还有那些后赶到的三堡增援部队,全都激动的大喊杀贼。 就算自己战死了也值得! 临战之际,没有什么比主帅的身先士卒更加激励人心,战斗之余,大家看到萧亦居然亲自冲下城墙,直奔那大杀四方的王子顺而去。 “大人,大人去杀那王贼了!” “杀,杀贼啊!” 所有人再次振奋起来,即便是已经激战许久,气力不支的一总军士,也都是疯癫狂一般的挥舞着手中刀枪,嘶吼着朝流寇冲杀过去,跟着这样的主将,错不了!! 王子顺神智颇是清醒,可他脑子却仍是有些稀里糊涂,今天的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从陕西一路转战,直打到太原府和大同境内,当真是所向披靡,明军无不望风而逃,遇到像样的抵抗都是少数,更加没有见过这么难打的城。 萧亦是如何让城内外军民如此齐心,城上火炮为何是如此的犀利,官兵为何无一人逃跑,都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到了这个时候,农民军大势已去,若是一般的官兵,应该早都说出招降的话语来草草结束战斗,但这时他见到的只有官兵的拼死一战,无一人说出招降之语。 他手中紧握大砍刀,猛然间感到前面的一股杀气锁定了自己,他抬头看过去,赫然便是朝他冲过来的一个人。 “这就是那个萧亦?” 他仔细观察着,萧亦一路而来不知撞飞,砍翻了多少自己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阻挡他。 不得不说,萧亦作为朝廷的操守官,还能亲自下城打斗,的确是极为少见,不过在他看来,萧亦虽然有些斤两,但却仍是不足为虑。 “这场战斗便到此为止了,只要我杀了萧亦,一切都还有机会!” 他王子顺单打独斗就没怕过谁,冷哼一声,纵马朝萧亦迎了过去。 萧亦一落所过,撞飞数个贼寇,前面又一名老营马兵悍不畏死的朝他冲来,贼寇所用为砍刀,其势宽大,萧亦所用戚家刀,势在长,且两侧均为刀刃。 萧亦早便不是最初的那个自己,这时的他,个人武力已经丝毫不弱与鞑子中的巴牙喇精兵,面前老营这一刀他很轻松便躲了过去。 反手一刺,这老营马兵就被萧亦挑落马下,由于惯性原因超前滚落一段距离才停留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了。 虽然萧亦与老营兵在打斗,但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那王子顺身上,王子顺动身的同时,萧亦的眼神猛然便再次锁定王子顺。 两人交错而过,发出砰砰的刀枪相击声,紧接着两人同时勒马,回头再战。 “磁啦…” 王子顺的砍刀准确无误的砍在萧亦身上,他不免洋洋自得,难道这萧亦就这点斤两吗,当真是无用,这点手段还敢跑出来送死! “什么?” 可他的劈砍对于萧亦身上的后金重甲来说,只是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划痕而已,萧亦速度奇快,戚家刀反身一劈,王子顺这一刀刚刚挥出,根本来不及招架。 眨眼之间,戚家刀的刀刃就砍在王子顺的左肩上,这个时候甲胄的优劣差距就显现了出来,王子顺身上的皮甲仅仅是减缓了戚家刀的速度,但刀锋仍是深深的印到王子顺的半边身子上。 顿时鲜血狂喷而出,王子顺的左肩被萧亦这猛烈的一刀劈砍个正着,有力无力的耷拉在身上,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 王子顺吃痛,他小看萧亦了! “狗官,你去死吧!” 他强忍着左侧传来的剧痛,手中砍刀朝萧亦一个横劈过去,萧亦拥有许多的战斗经验,他早便在防着王子顺死前挣扎。 戚家刀只是一竖,便砰的一下挡住了王子顺这一刀,继而手中刀闪电般的挥出,直指王子顺的咽喉而去! 王子顺大惊不已,萧亦速度奇快,他一只手已经不能在戚家刀到来之前格挡住这一击,他的脑子中瞬间游过了数个方法。 他选择了唯一能救命的方法,虽然他十分不情愿。 农民军惊骇的见到,一向无敌的王子顺与那个官兵将官打了几个回合后,竟然扔下砍刀就跑。 但萧亦会让他就这样逃跑吗,他飞快的解下腰间的一个竹筒,对准王子顺狂奔中的背影,嘴角一翘。 “砰!” 王子顺应声而倒,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软绵绵的掉落下马,萧亦赶到他身前的时候,这位本应在这时纵横一方的‘一字横天王’,已经气绝身亡。 天边已经迎来一丝曙光,竟已是厮杀了一整夜。 忽的从前方传来一声怒吼,无论是流贼还是永安军、民壮,都震惊的看着这个人,他左手持着尚在滴血的戚家刀,右手高高举起的,正是那王子顺头颅。 萧亦的喝声传来:“王贼已被我斩杀,流民降者免罪,老贼如数尽杀!” 曲萤萱也在战场激战许久,她一直找不见萧亦的身影,见到战事吃紧,她只好协助官兵守城,她带着的那些女贼匪自然也就和永安军将士们一同作战。 激战整夜,她将双剑刺入一名老贼的体内,再奋力拔出,已经是气喘吁吁,香汗如一般雨落下。 这时她却听到官兵之中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仔细听去,这欢呼声竟是‘永安军’三字,紧接着他便听见了萧亦的怒吼,这声怒吼几乎整个战场的人都听个清楚。 初升的阳光泼洒在如画般的战场上,她朝传来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举着王子顺首级的身影。 曲萤萱一直以来桀骜不驯的内心,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喃喃道。 “他…他竟真的杀了王贼。” 第二百五十四章:乱象 蔚州州衙,知州王湛、同知郑文举、令吏周有成在内的众多文员都是面色苍白,更有甚者浑身发抖。 农民军席卷而来,只要一想到那些贼寇破城之后的所作所为,他们就禁不住瑟瑟发抖,唯有调集护卫州衙的民勇才会让他们稍稍安心。 王湛极力平复自己,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显得更有威严,更不失体面一些,他问道:“战况如何了?” 早先农民军被萧亦击退,这的确让他们欣喜若狂,但没过多久更大的噩耗传来,贼寇集结上万人正猛攻南门,他们不禁去想。 萧亦只有几千人,如何能抵挡得住上万如狼似虎的贼寇? 这些文官平日里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将官,但到了这时他们又不得不依靠那些将官奋力抵抗,只有他们抵抗住贼寇拱攻城,自己的家人与财产才有可能幸免于难。 王湛问话后,没人回话,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王湛看见他们的反应,也是叹了口气。 看来这些人的想法与自己的一样,没想到自己苦熬多年,终于将崇古从知州的位子上拉下来,屁股还没捂热,就要被贼寇洗劫,到时流寇攻入城内。 即便侥幸未死,但朝廷清算下来,不光萧亦那个操守官,包括自己这个知州,还有内的一干文武官吏恐怕都是难辞其咎,没有人可以逃得掉。 “大人,知州大人,城破了!” 正想间,一人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他带来的消息让众人如梦方醒,城破了?城破了! 快跑啊! 先前还坐在座椅上不知所措的官吏们,这时都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他们争先恐后的逃出州衙。 大部分的人跑回家中,收拾金银细软欲逃之夭夭,也有人逃出去后就不知所措,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 跑出州衙外,不久前还平静如水面的蔚州城,也终于开始动荡了起来。 萧亦已经下令戒严,同时严令任何人不得出房,起初这种命令还是挺有效果的,但是连续几日的厮杀声,纵然大多数人还在家中,但他们的关注度一点也没减少。 家家户户都是屏气屏息,竖起耳朵听着城外的喊杀声,直到这一日的深夜,外面突然传来农民军的欢呼声。 “城破了,城破了!” 紧接着的,便是城内巡防的永安军战兵成批成批的赶往南门,他们过去不久,喊杀声传的愈来愈近,有不少人屁滚尿流的从南门那边逃回来。 这时便有胆大的人悄悄出门,看见从南门逃回来的人,他们竟然穿着官兵的衣服,仔细一问,贼寇已经攻入南门了! 这些人就是原来的炮手了,短期内萧亦手中招揽不到可用的火炮人才,又是用人之际,便仅仅裁撤了一批最为懒惰的炮手,其余人留用。 这时正是厮杀最为激烈之时,无论是永安军的军士,还是协防的民壮都忙的不可开交,恨不能多长出一双手,哪里有空余去照顾这些炮手。 他们手无寸铁,遇见虎狼一般的贼寇根本就是毫无招架之功,城门被攻破的时候他们便屁滚尿流的往城内逃。 不明所以的百姓,只能见到黑洞洞一片的南门处,官兵四散逃回,加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喊杀声,而那些当官的竟然也已经开始逃跑了。 这更加让百姓更加惊慌失措,早就收拾好行李的他们纷纷从家中逃出,朝东西二门涌过去。 “大人,咱们…” 州衙中,郑文举和周有成两人走到黯然失色的王湛身边,言下之意,是劝说王湛随同他们一起逃离。 王湛这时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无力的挥挥手:“你们走吧,本官乃是我大明知州,朝廷许我厚禄,如今贼寇入城,亦不可卑躬屈膝的出逃!” “可…”郑文举还想说什么,被周有成拉住。 随后,王湛亦步亦趋的走出大堂,看着外面慌乱的家仆与民壮,仰头冲天:“萧亦完了,永安军应该也快灭了,应到了我王湛了。” 郑文举和周有成两人对视一眼,双双逃出州衙,见到外面慌乱的军民,他们更加坚信萧亦已经失败,各自逃回府邸要逃出城。 “快跑,贼寇破城了,再晚就跑不出去了。”一个男子拎着包袱哭喊着跑出来。 “官兵呢,永安军呢,也逃了吗?” 他后面的一个女子叫喊道:“天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这些天杀的贼子!” 这时候既有慌乱出逃的军民,也有失去希望,哭坐在地上等死的百姓,更是有坚信萧亦与永安军的人,他们躲在家中,任凭外面乱象层出,依然没有任何出逃的想法。 …… 一间民居内,女子慌乱的来回奔走,竟是在收拾行李准备出逃,她一转头,见到自己的丈夫竟然还坐着一动不动,她就急急走过去,拍打着他。 “他爹,贼寇破城了,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孩儿好逃出城啊。” 那男子闻言,摇摇头,坚定的道:“胡言!大人不会任凭贼寇进城的,有永安军的好汉们镇守,不会有事的!” 女子看见自己丈夫眼中的决绝,她也有些动容,哭着上前摇晃他的身子:“天杀的,早和你说了官兵不可靠,你偏不信,这下好了,贼人进城了!” 男子一脸的决绝,抱住哭喊的妇人,眼中精光四射。 这间民居外,无数行色匆匆的百姓拖家带口的从房内跑出来,乱哄哄的就要往南门而去。 …… 南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紧接着的是震耳欲聋的呼喝声,有些伶俐的人很快便听出呼喊的是什么。 不知是谁惊喜的叫喊一声:“是永安军,他们喊的是永安军!” “是真的吗?” 百姓们停住步伐,面面相抵,都是不知所措。 州衙内,王湛正指挥着少量忠心家仆和民壮,他们都没有逃跑,他们无依无靠,长久以来都是靠王湛的接济,他们一起将柴火布满州衙,都要随同知州大人与蔚州城共存亡。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的叫喊声从南门传过来,紧接着城内的百姓也传过来欢呼声,王湛早已调整好心态,既然要死,那就决不能叫那些乱贼看不起我大明的知州! 他平淡的道:“阿正,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贼寇进城了。” 被叫成阿正的那个仆人点点头,跑出州衙,没过多久,那家仆回来,他一脸惊喜的喊道。 “大人,大人不用死了,贼寇败了!” “操守大人守住了!” 王湛闻言后满脸都是震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贼寇真的败了?!” 那家仆满脸的喜极而泣,一点不似作假:“是真的,永安军已经入城安抚军民了!” 王湛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与州城共存亡,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如一颗重磅炸弹,能活,说也不想死。 他一下子便瘫软在地上,不可置信的喃喃着:“萧亦,萧亦他……” 第二百五十五章:惊喜的总兵大人 崇祯三年八月二十二日,王子顺兵入大同,三日后,贼围蔚州,时操守官萧亦,亲率军民死战两昼夜,贼溃,王子顺死。 官兵血战,军民相安,大捷传至京师,远近震动。 …… 八月二十四日,大同镇城。 时任大同镇总兵官的韩世猛依旧在调动兵马,军令已下,但收效甚微,各地守备、参将、游击等带来的人数十分稀少。 调动半月之久,也才几千老弱病残而已,加上自己麾下营兵,勉强可以有一万多人,但这些人和贼寇的几万人马相比依然不够看,官兵剿贼除非是几倍于贼才有获胜的机会,自己人数尚且不及贼寇,怎么能打赢? 慢慢下去,他也就不再想着去阻击贼寇,半月都过去了,想必蔚州城此时应该已经陷落了吧,也是,蔚州只有几千的人马,但贼寇却有上万,到时朝廷怪罪下来,一顿斥责恐怕是免不了,整日郁郁寡欢起来。 除了韩世猛,抚台蔡佳禾则更加郁郁寡欢,朝廷对于韩世猛最多就是几句斥责,韩世猛手握重兵,朝廷不会过度处置,但他就难说了。 蔚州乃是京西重镇,此地失陷,自己身为大同巡抚,怎么跑的掉?再说了,崇祯帝多疑人尽皆知,继位才三年,杀的文臣一拨又一拨,各地的抚台和督臣说换就换,但对于武将能不动就不动,最多也就是个戴罪立功,他要开始为自己考虑退路了。 韩世猛虽然已经不再想去接战,但身为总兵官又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时他就率领自己的正兵营前往扎在一条官道附近。 这条官道当地人称石蹄岭,只要他牢牢控制住这条官道,就能让贼寇不得寸进,到时清算起来也好说道一番。 当他得到萧亦的报捷后,韩世猛的内心抑制不住的惊讶,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真的假的,这萧亦一个小小的城操守,带着几千的民壮居然打败了王子顺的两万兵马?” 起身后他依然看着捷报,又一声惊呼传出:“娘咧,王子顺都他被杀了?!” 他扭着自己四四方方的壮实身材,硕大的头颅不断的摇头晃脑,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这次来人是一个素未相识的人,是萧亦的亲兵王大山。 这时王大山看见韩世猛及那些所谓的游击将军、各处分守参将、守备的神情,心中满是得意。 他雷鸣般的声音响起:“军门若是不信,可亲自前往蔚州一探虚实,这几日大人正处理战后事宜。” 韩世猛刚要点头,顿住想了想,又急切的道:“好!本将这便前往蔚州!” 他吩咐几声,坐营中军官李杰招来几个标兵传下命令,一行人立马拔寨而起,直往萧亦所在的蔚州而去。 …… 得到总兵亲自来临的消息,这可让萧亦吃惊不小,连忙安排人手和一干军官城外迎接。 眼前而来的是临时调集起来几千的大同镇官军,他们一路而来,旗帜四动,乱哄哄的一片,声势倒也是颇足。 只是内中大部分人都披着那一顶破烂的鸳鸯战袍,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洗过,手中制式长枪和马刀生锈的也不少。 细细看去,除了韩世猛那一杆威武的总兵大旗外,与那些先前战斗的贼寇倒也无大区别。 韩世猛见到萧亦后寒暄几句,连萧亦对城内将官的介绍都没有听完,就急急的率人进入州城,他要看王子顺的首级和萧亦的斩获。 萧亦领着一干的大同镇高级将官进入城内,刚刚进入南门,众人就闻见一股股的血腥气息,满地的血迹即便是几天过去了,也没有擦拭干净。 永安军中的军士们,还有那些协守民勇,这时正忙着用石灰硝制这些斩获的老贼首级和流民首级。 当日获胜之后,流民除了四散奔逃的,其余的尽皆扔下刀枪木棍就地投降。 而那些老贼萧亦断然没有放过之理,几日下来,整个蔚州境内的各堡总计斩获溃逃老贼首级一百余,受降流民上千。 那些各处的参将和游击等人窃窃私语,韩世猛抢上前几步,大手抓起几颗头颅亲自观看,随后他便是哈哈大笑。 他军伍十数年,这些首级是真贼还是杀良冒功他一眼便能瞧个仔细,再抓起几颗,同样,尽是老贼首级。 韩世猛多年以来见到的多了,他前来一路便闻见了血战余生的气息,到了蔚州城,他一眼便能看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本是清澈的护城河这时已经浑浊不堪,变成一道血河。 良久,他的身子仿佛在微微颤抖,好似看到了先前这里曾发生过的那场血战,看见总兵这样的神情,萧亦身侧黄阳、史路几人不免心头得意。 韩世猛将手中老贼首级一扔,哈哈大笑道:“好,好你个萧亦!” “本将在镇城就曾听闻你在东路的名声,果真是名不虚传,勇猛无敌,此战竟能打败贼寇,斩获如此之多,相必皇上得闻后,定是欣喜万分!” 萧亦轻笑一声,不卑不亢的道:“此战得胜,与军门率军后援,指挥若定不无关联。” 韩世猛看着萧亦,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这萧亦作战骁勇每立大功不说,还非常识趣,会做人。 这次大功虽然是萧亦一力获得,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但韩世猛乃是大同镇总兵官,这批军功他同样可以分得很大一部分。 韩世猛身后的亲将王丁略叫喊道:“萧大人,此次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庆功宴,咱们军门大人包了!” 韩世猛不置可否,居然上前携起萧亦的手,拉他往操守府邸边走边道:“萧大人,此次杀贼个中情形,可否与本军门提及一二?还有,那王贼的首级,本军门也要一睹为快!” 身后游击将军郭大亮叫喊道:“是啊,我等都要一睹为快,这祸害多年的王贼到底生的什么模样?” 萧亦也是大笑:“人模狗样,人模狗样罢了!” 众将官轰然大笑,随萧亦进去操守府邸,众人虽然都比萧亦等级高了不少,但在萧亦面前年却没人摆官架子。 萧亦此番得力大功,升官已是必然,近的来说,韩世猛对于萧亦的看中之情就是傻子都看的明白,大有当成亲信培养的架势,加上萧亦年轻有为屡立大功,日后定然是前途无量,这样的人谁愿意与其为敌?结交尚且来不及。 一路上,萧亦将此次战斗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遍,听闻萧亦麾下军士出城夜战数倍于己的贼寇,不仅挡住了老贼马队的冲锋,还杀敌过半。 众人都听得满面通红,大声叫好,直讲到了最后永安军四面合围时,神情都有些动容。只有东路参将赵三杰阴测测的道:“萧大人麾下竟有如此猛将,人人死战,快招来让大家一观!” 韩世猛一心只在此次大捷上,听赵三杰的话后,他立即点头。 众人看过了王子顺首级后,就在操守府邸前,萧亦招来亲将史路、石刚、黄阳、王大勇、刘通五人,这五人也是一直从大安口跟自己过来的老兄弟了。 韩世猛众人看着眼前这五人,皆是连连点头,不住的夸奖赞扬。 五人都是神采飞扬,挺直了腰肢,整齐的站成一排。 眼前这些人可都是什么人,最小的也是守备之衔啊,为首的更是有大同的总兵韩世猛,与众多的游击将军、分守参将,这些人可都是平日高高仰望的对象,如今对自己是温声细语,连声夸赞。 五人都是热血沸腾,尤其是刘通,面上一丝不苟,心里实则是大喊大叫起来,打死了也想不到,他刘通竟也能有今日,几人直感觉跟着萧亦杀敌立功,就是痛快! 周围站立的永安军兵士也是个个挺立,个个激动不已,深感荣耀。 韩世猛快意的大笑几声,道:“萧亦啊,这批首级立刻便解往京师,你放心,本军门担保,没有任何人敢吞没你的军功首级!” 萧亦轻声道:“一切遵从军门吩咐。” 韩世猛吩咐随行军士将诸多首级抬上马车,随后他亲自携着萧亦在全城军民的目注下走出城。 最后拍了拍萧亦肩膀,道:“我这便前往报捷!” 萧亦点头,随后,众将一一上了马,往大同镇城奔行而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蔚州靖平与完善军制 二十六日午时,大同右镇镇城。 这些日大同上下文武官员都是终日怀怀不安,贼围蔚州已有多日,萧亦所部仍是渺无音讯,所有人都以为蔚州已经失陷。 就连大同巡抚蔡佳禾都整日皱着眉头,这一日,他正在正房内与几个儒学学正讨论。 桌上已经放上了几杯新泡的桐城小花茶,茶叶中特有的那种兰花香味随着温气散发开来,闻之令人心情舒泰。 听着几个老学究不遗余力的讨论,这才能让他心情稍稍舒缓下来,忘却蔚州可能正在发生的种种糜烂情景。 聂可纲走出大堂,只见花园之中一道山泉从假山顶上盘旋而下,轻响有韵,碧池之上,落红数点,随波荡漾。 蔡佳禾轻皱眉头:“希望军门那里能传来些许好消息吧,不然我这个巡抚,恐怕是要做到头了。”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消息传来。 蔡佳禾听到这消息后吃了一惊,紧接着就是一阵欣喜涌上心头,若是消息属实,这次自己不但不是罪过,反倒可能因祸得福,获得朝廷的嘉奖。 幸福来的是如此的突然,他算体验到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了。 为了证实事情真假,他便火急火燎的赶到韩世猛府邸,这时韩世猛刚刚回来,凳子还没捂热乎,只来得及坐在上面喝口清茶,就看到蔡佳禾风风火火的来到自己这里。 蔡佳禾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往日没什么要事是绝对不可能来自己这里,韩世猛自然知道蔡佳禾是为什么来的。 见到平日沉稳的抚台大人居然成了这副模样,当下心中也觉得好笑,不过韩世猛可不敢表露出来,蔡佳禾参一本还是够韩世猛喝一壶的,面上仍是毕恭毕敬。 “抚台大人,这…何事让您如此匆忙?”韩世猛心中明白,装傻的问。 突然感觉自己有失体面,平复了下心神,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显得不至于那么落魄,蔡佳禾轻咳一声道:“军门大人可曾问得萧…哦,萧亦击溃贼寇?” 韩世猛依旧坐在椅子上,听到蔡佳禾的话,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了一声:“对,我刚从蔚州回来。” “那事…真假?”蔡佳禾急切的问道。 韩世猛哈哈大笑一声:“自然是真的,此行带回的贼寇首级足有三千余,其中那王子顺的首级也在,你别说,那个萧亦当真是员猛将,怎么才发现!” 蔡佳禾闻后舒缓一口气,是真的就好,他对萧亦可没什么印象。 “哦?王贼的首级?” 韩世猛点点头,看着蔡佳禾,有意无意的道:“这些首级经过本军门的查验,颗颗尽是真贼首级,我意是报捷京师,不知抚台大人,意下如何?” 蔡佳禾点点头,已经露出一些微笑:“嗯,待圣上闻得大同剿贼大捷,定是欢欣不已。” 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萧亦是何人?” …… 萧亦不知道自己的捷报已经传遍了大同,而且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周边几个军镇迅速扩散。 韩世猛和蔡佳禾等人对待这份捷报是比萧亦更加急切,替萧亦把什么事都办了,还不忘发下一道公文,督促萧亦妥善处理善后事宜,其它的就交给他了。 捷报飞速报往京师,这次可不是单单一个骑兵,数十个韩世猛精挑细选的猛壮之士护送,随同的还有十几辆马车,满载蔚州血战的贼寇首级就往京师而去。 而现在的萧亦,在蔚州城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首先,血战之后,萧亦立即发出公文通告蔚州下属各堡全力阻截溃逃贼寇,全力将贼寇剿灭在自己治下。 贼寇已经败势,各地的屯官和防守惊讶之余自然是争抢着派出兵马阻截,这可是捞便宜的好时机。 同时萧亦派出永安军战兵两总,由石刚、史路统率分南北横扫蔚州境内残余的贼匪、马帮与农民军,而黄阳统负责州城内民壮和永安军的日常操练工作,外出追击的军队几日下来,传回的战果斐然。 共计缴获白银四千六百余两,米面一千三百余石,牛羊共计一千二百多头,这还只是追击的缴获。 自此,已经近百年之久了,一直以来祸乱各处的匪患,蔚州境内最先清平。 只要是永安军军旗竖起的地方,贼寇无不望风而逃,就连那些来去如风的马贼也不敢到此抢掠,因为那些劫掠的马贼从无一人能逃出这里,只要一提起永安军,贼匪的眼中便是深深的恐惧。 贼匪惧怕不安,但军民奔走相告,谓之为德! …… 那夜血战过后,蔚州城下横尸数千,其中贼寇自然不少,但也有许多战死的永安军、壮勇。 经过统计,获得皮甲六百余副,但大多已经残破不堪,经过简单的修补后仍可使用,大砍刀四百余把,其余的布衣毡帽、木棍、草叉、钩枪斧钺等无计,都堆放到库房中。 由于萧亦散发衣甲,蔚州的库房原本已经空空如也,战后源源不断的将这些缴获存放到库房。 蔚州府库充盈,内中满满的军械和衣甲,让人看见了就心生愉悦。 据战后统计,三门外的农民军营寨中共计有黄金白银五千多两,将黄金尽数折换成白银,则是白银七千六百余两。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战马的收获有八百余匹,加上先前的存养马匹,萧亦手头至少有了千余上好的快马,这已经足够初步组建一支专门的骑兵队伍了,想到这里,萧亦就不禁激动万分。 全城军民都在赞叹萧亦的神机妙算,与这次的收获相比,萧亦战前发下的那些衣甲器械,劳军花费的银两,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萧亦都按照承诺,将阵亡将士作战时的衣甲刀枪下发给他们的家人,用以存念,又发现银与田亩慰籍。 对于那些战死的壮勇,灵牌也都赶制完成,和永安军军士并无区别,一并放入永安堡的祠堂,供后人瞻仰英烈,这也让他们的家人倍加感动。 经过此战后,那些临时招募的壮勇虽然都拿到了银两,但却没人愿意就这样回到家中。 这次的经过虽然只有半月多,但每甲队的民勇都和他们的教官生出了深刻的感情,各人之间由于这场战斗也都变得亲密无间起来,他们是从心底喜欢这半月的民勇生活。 萧亦宣布解散的时候没人离开,仍是在场中列队,都静静的看着萧亦,萧亦看着场中的民勇们,眼眶也不禁湿润起来,他们都是好兵。 李二牛、元少恭和周定三人自然也不想萧亦就这样解散这些人,就连元少恭都是每日来找寻萧亦,为的就是极力劝说萧亦。 最后经过全体将官商议决定,从壮勇之中挑选出精干之士充入永安军中,用以弥补阵亡,再将其余的壮勇重新编组划分,最后仍分三营。 操守官萧亦亲自命名,振威一营至三营,事实上萧亦设立振威营的最初的只是作为永安军的预备役,但萧亦绝对想不到,就是这支预备役,竟也成为了一支令贼人闻风丧胆的军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今后永安军除照例的大型扩军外,就从振威营中挑选精锐补足训练和作战缺额,同时,振威营中的将官萧亦将尽力给永安军以外的将官机会。 从本地的将官中精挑细选,选优任振威营的队官、基层军官,但振威营的教官依然是用永安军的老军充当,一二三营营官仍是李二牛、元少恭与周定三人。 这些老军都是由萧亦几人亲自挑选的绝对精英,他们也对萧亦忠贞不二。 从军权上来说,萧亦充分给予那些本地将官权利,但是永安军到振威营中的教官除日常督训外都持有萧亦的秘密文书,一旦有变故发生。 他们可发出文书,有权调动自己督训的兵马,他们平时与那些军士紧密相处早都有了感情,再加上萧亦的文书就可立即调动兵马镇压和抓获罪魁祸首。 可将此类事件在做大之前完全处理,这也是为防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混入鼓噪军士所做的准备。 这样一来,萧亦军中的体系就更加完备。 第二百五十七章:知州有请 近几日,蔚州境内再次掀起了一次轰轰烈烈的建造大浪潮,在蔚州城操守萧亦的一声令下。 蔚州城方圆数十里,原来那些空耗钱粮,却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的墩卫被尽数拆除。 墩卫中居住的那些墩军被尽数裁撤,带着他们的家人进入蔚州城或者就近的村堡居住,萧亦派专人重新分配土地。 这些墩军和其余屯堡中的军户大多手头有不符合自己耕种能力的土地,这些多余的土地被如数上缴归还,分派给那些没有土地的百姓和军户。 当然,如此做来闹事者也是层出不穷,萧亦不想做出任何退步,思来想去,他想到一个绝妙的电子。 这种事情还是让原州城的人出面为好,这等‘重任’自然便落到了千总元少恭和把总周定的身上。 元少恭也很无奈,但自己的利益已经和萧亦绑在一起了,加上先前的大胜,自己手下又有振威一营近千的军士,说话也就有了分量。 元少恭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已经和萧亦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萧亦官做的越大自己自然也就越有利,这下他将自己玩世不恭的尽头发挥的淋漓尽致。 随着萧亦的一声令下,千总元少恭和把总周定带着麾下振威一二营的军士开出蔚州,从最近的墩卫和屯堡开始,拿着名册和户籍,一户一户的清点土地。 元少恭那嬉皮笑脸的样子让那些军户看着十分不爽,但穿着甲胄的振威营军士成片的跟在他的身后,加上官兵接连两次大捷,这些人哪敢说个不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嬉皮笑脸的元少恭将自家土地交给那些穷酸军户,而那些穷酸军户个个对着元少恭不断跪拜。 这也让元少恭感到满足,但他可不敢就这么受了,扶起那些百姓,对着他们苦口婆心的说道是操守官萧亦的命令。 虽然命令是萧亦下的,但是执行的却是元少恭,元少恭和周定代表的是原州城将官集团的利益,萧亦用当地军户中的最高级别军官去做这件事,相当于军户集团的内斗。 萧亦的政令并没有触及到那些士绅和商户的利益,这次的事他们也就很识趣,没有多说一句话,都在冷眼旁观。 虽然有零星的抵抗事件,但是州城内的当地高级军官畏惧于萧亦,没有一个人敢替他们说话,甚至于最高级别的千总元少恭和把总周定都在替萧亦办事。 李二牛就和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一直是什么人都不见,闭门不出。 士绅和商户也没有一个人说话,那些其他屯堡的小鱼小虾就更加掀不起风浪,很快就平息了。 …… 萧亦早在大战结束的第二日便派人去将黄娥接到了蔚州城,在蔚州他的权威已经是说一不二,自然是该将黄娥接过来享福。 黄娥来到的时候萧亦亲自出城几里相迎,抱着她骑上高头大马回城。 这副亲密样子让许多城内对萧亦芳心暗许的痴情女子伤心不已,不过时间久了他们就都把目标放到了萧亦身边的人身上。 萧亦见到黄娥的时候,她边都是红肿的,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明显在桃花堡那边没有少为自己担心。 当时萧亦就笑着道:“看来是赵大河没好好照顾娥妹,好!我这便下文书撤了他的防守官,让他不好好照顾我的娥妹子。” 这可把黄娥吓了一跳,赶紧抱着萧亦道:“别…” 萧亦看到黄娥着急的样子,哈哈大笑,大手刮在她的小小琼鼻上:“说笑一番,娥妹莫慌,莫慌。” 黄娥看着萧亦,破涕为笑,粉拳不断打在萧亦身上,萧亦就抱着她直入操守府邸,这一日萧亦暂且放下了那些让自己头疼的事,携手黄娥在府邸内游玩。 还真别说,这操守府邸自己住了这么久了,还真没好好玩过一次。 后面十分宽敞,假山池塘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这些也让黄娥兴奋异常,拉着萧亦的手跑来跑去。 最后玩累了,萧亦就抱着她静静的坐在池塘边,看着下面来回游动的鱼儿,脑中想的仍是善后事宜,直到黄娥睡去了,这才将她轻轻的放到自己的床上。 …… 萧亦这些日最为头疼的便是那些流民的安置问题,前些日子大同总兵官韩世猛来的公文中也明确提出了这个担忧,他想的很对。 这次打胜后,萧亦发现,投降的流民占据了贼寇中的绝大多数,后来统计,投降的流民足有六千七百八十四人,所以萧亦必须放宽了以往的处置方式。 以往萧亦遇见的贼寇较少,最多便是一两千人,那时候为了造成更大的影响可以全部杀光,总归是人数不多。 这次投降归附的流民足有七千左右,萧亦放平心性仔细看来,这些人大多是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家业被贼寇破坏和占据,不得已才会被老贼胁裹而来。 他们手中拿着的也多是棍棒,更没有披甲,当老贼溃逃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投降官兵,这些人实是无辜的,自己也实在下不了那个狠手把他们全部杀光。 他们想要回家的,萧亦绝不阻拦,但其中的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走,执意要留在蔚州。 萧亦就只好要去找知州王湛,这个事就需要知州大人和他的文吏帮忙了。 其实萧亦也听闻了王湛得知南门失守,誓要与州城共存亡的事,对于王湛的这种作为,萧亦满心敬佩。 而且王湛对于萧亦并没什么过激的举动,那些文武之见的隔阂对于萧亦来书并不算什么,他更看重的更是王湛的这种作为。 近午时,一个军士来报,说是知州王大人派人送来请帖,邀请萧亦到府上赴宴,知州已协同城内的一干文吏乡绅和商户为萧大人摆下了庆功宴,再续同僚之情。 这次的请帖来的正好,萧亦想着也是时候和这位知州大人打打交道了,还有那些乡绅、商户,早晚都是要会会的。 随即萧亦便通知下去,黄阳、史路五人得到消息,很快带着一干的主要将官前来,还有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带着一干的当地州城将官,来到操守府邸。 他们听到话后,立马打起精神,跟着萧亦往州衙而去。 那蔚州州治所在距离萧亦的操守府邸也不远,一行将官很快便到达了州衙门前,知州王湛居然已经带着一干人等在外迎接了,看样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萧亦这时才细细观看起这位知州大人,年三十余岁,看起来相貌堂堂,身穿着从五品的青衣官服,上面印着一个白鹤的补子。 王湛正是在一生中最精彩的年纪,从他身上萧亦也感觉到了一身的傲气,身为文官总的还是有一些优越感。 萧亦前来,穿着的正是自己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官服,腰间挂着骑尉精美的麒麟铜牌,大红色的官身,衣上绣着虎豹的补子。 从品级上萧亦远远超过王湛,不过大明向来是文贵武奚,萧亦虽然品级高,放在往日,王湛一直就没有将萧亦放在眼里,一直都是各打各的水,各走各的路。 今日这样宴请,主要还是看在萧亦接连两次大捷,又听闻他被总兵韩世猛和抚台蔡佳禾所看重,兵宪聂可纲也有意将萧亦培养成亲信,这才为萧亦举办庆功宴,不然萧亦大捷与否,关他王湛什么事。 王湛微笑着和萧亦寒暄那些有的没的,虽然态度已经很好,但骨子里的优越感还是让萧亦倍感不适,看在王湛城破时的表现上,萧亦对其也是闻言相待。 紧接着王湛便为萧亦介绍身后一干同僚,其中萧亦自然见到了那两人,一身青色官衣,人群中躲躲闪闪的同知郑文举与令吏周有成。 这两人由于与桃花堡的李世有些交情,李世被萧亦杀了之后便一直想找萧亦的麻烦,但萧亦做事却让他们挑不出任何毛病,直到了这次。 两人再也不敢去寻萧亦的麻烦,只求萧亦不找他们的麻烦便好,当王湛介绍到二人时,周有成和郑文举那谦恭的态度看的黄阳几人都在暗暗得意。 文官又如何,在大人面前,不还得乖乖趴着。 第二百五十八章:士绅、商户与文吏 第二百五十八章:士绅、商户与文吏 除心怀鬼胎的郑周二人外,其余的文吏几乎都来全了,州吏目何东文,攒典马正等人这时都心惊胆战的看着萧亦身后的一帮武将,再不敢有一点傲气。 州吏目何东文虽然身为文官,但是平日管辖民壮,比起其他的文吏,他则显得比较粗壮,他身后的两名民壮把总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不敢多说一句。 何东文见到萧亦看过来,也是微笑着上前寒暄几句。 还有仓大使陈太,这是一个干瘦干瘦的人,对萧亦毕恭毕敬,满心的畏惧。 州判官史云与医学司的典科苏云芳,各自留着一络胡须,都是充满恭敬的拍着萧亦的马屁。 这些人都是萧亦一直没怎么留意的,这次萧亦一一仔细观看,将他们的长相、姓名与职务印在脑子里,日后这些可能会用得到。 文官们话里话外都是恭贺萧亦大捷,什么再续同僚之情,萧亦属下将士威武英姿云云,萧亦只是对他们回以微笑,说些别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吏之后,则是一些当地士绅和商户的代表,其中蔚州赵家家主赵汋莲就被邀请出席,说起赵汋莲。 平乱那日她心中便印下了夜不收副统领周宝泰的身影,一直以来,两人经常偷偷摸摸的见面,颇有一些藕断丝连的感觉,周宝泰起初是拒绝的,赵汋莲这种富家千金他是想都不敢想。 时日久了,也就慢慢松动了。 萧亦没有见过赵汋莲,但是赵汋莲对于萧亦可见过了许多次,她上前款款施礼,婉婉道:“此番得见操守大人,真是赵家之荣。” 萧亦只知道赵家乃是蔚州大门大户,在士绅集团中也一直处于比较重要的地位,他看见其家主居然是一个女子,当下也是有些惊异,一个如此孱弱的女子是如此支撑这偌大的家业的? 萧亦微笑道:“大小姐客气了,本官不过是打退了那些贼寇,来日方长。” 赵汋莲美目微张,抬头看了一眼萧亦,道:“今日一见,操守大人果真不是凡夫俗子,将来必不会是池中之人。” 赵汋莲说完后,身后的几个主要士绅家族家主紧随上前也是连连附和。 几个商户的代表人物上前来,其中有蔚州牛羊大商牛平茂,这附近的牛羊交易几乎他都有涉足,至于和那些蒙古人、后金人有没有交易,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牛平茂眯着一双眼睛,胖的发福的身子滑稽的冲萧亦行了一礼,萧亦微笑着回礼。 布匹大商尹罗华,虽然在蔚州他是大商,但是陶家近年在蔚州开了不少铺子,尹罗华自然争不过世世代代做布匹生意的陶家。 他的生意被抢走不少,看到萧亦走过来,这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勉强挤出一副笑容,也是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礼,只是这笑容在萧亦看来,实在是比哭还难看。 粮米大户伍原,字号‘元泰’,几乎垄断了蔚州境内的粮米市场,在整个大同东路内,‘元泰’字号也有不少分铺,实是一个粮米大户。 这伍原一副鹰钩鼻,尖尖的下巴,介绍到他时,他对萧亦微笑道:“早便听闻操守大人武功盖世,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萧亦也是微笑:“先生谬赞了。” 一一介绍过后,萧亦居然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就是代州陶家的大小姐——陶轻凤。 上次被赖大茂所救后他便留在了蔚州,一直都没有回代州,还书信给他的父亲陶万福,道是要在蔚州立足。 女儿要独立了,这是好事情,陶万福虽然不知缘何,仍是立即便同意了,给陶轻凤回了一封书信,大致意思就是让陶轻凤在蔚州好好干,有什么事陶家全力支持。 听到蔚州被围,陶万福是整日吃坐不好,半月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萧亦大捷传到代州时,陶万福这才想起这位救了自己女儿两次的蔚州操守。 陶轻凤款款走上前来,妙目直视着萧亦,见到萧亦竟然与她对视许久,依然没有缩回目光的意思。 她心中忽的有些悸动,微笑道:“家父闻得操守大人再立大功很是欣喜,此次前来,一是答谢操守大人上次救下小女子之恩,二来~” 说到这,陶轻凤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商户,轻轻道:“家父有言,萧大人与永安军在蔚州的一切布匹,我们陶家全包了,就算做是恭贺大人再立不世之功!” 此言一出,周围的商户顿时议论纷纷,这可是四世布衣的陶家,陶家如此支持这萧亦,看来老头子是选好女婿了,顿时是对萧亦又羡又嫉。 也是,萧亦年方二十五,却身居操守官高位,此次所有人都认为蔚州必遭浩劫,但萧亦却仍以微弱之势斩杀王子顺。 升任已是必然,这等人杰今后必然是有大出息,谁人不想拉拢,那些家中没有女儿的商户和士绅顿时是捶胸顿足,心中可惜不止。 萧亦知道陶轻凤能来已经是很意外,陶轻凤的话更是让萧亦惊喜,陶家巨富,在大明素有四世布衣之称,得到陶家的全力支持,这能节省很大的一笔开销,同时也能给一些想入非非的商户予以震慑。 萧亦笑道:“本官代全体永安军将士,多谢大小姐和陶老先生的大力支持,定多杀贼虏以报!” 陶轻凤咯咯娇笑,妙目在萧亦身上流转,轻声道:“小女子可不是要什么全体将士的答谢。” 闻着鼻间传来的淡淡熏香,萧亦脑子嗡的一下,正巧这时已经介绍寒暄完毕,王湛就带着众人入座大堂。 萧亦赶紧就跟了进去,刘通从后面撵上,不无羡慕的道:“大人,看来陶大小姐对大人有些…意思…” 萧亦笑骂一声,一脚踹过去,刘通灵活的避开。 史路身侧笑道:“大人,这可有失体面,要踹他也得回到军营再踹。” 萧亦边走边道:“武官要什么体面,杀贼而已。” 一众的武官听后连声称赞。 …… 相比武将宴会的放浪,这文官的庆功宴则是无聊至极,这是萧亦此生参加过最无聊的庆功宴。 王湛招待萧亦,什么都是按礼节和规矩来,到了大堂先不落座,各人又是一番寒暄,这才分宾主坐好。 紧接着就是知州大人例行的讲话,这要是武人来做,那就是三句不到头,举杯畅饮,什么话都在酒里。 王湛说起没完,什么共建州城,为圣君分忧,在场的文武官员都需同舟共济,士绅和商户也要明白朝廷的苦衷云云,屁话一堆。 等王湛说完,萧亦和身侧落座的一众武将总算出了一口气,但是更恐怖的来了。 那些士绅老爷和商户文吏个个上前吟诗作对,就在堂内的乐妓吹拉弹唱之中,他们玩的倒是尽兴,词曲谱了一曲又一曲,越来越兴高采烈,留下一帮的武将坐着干瞪眼。 原州城的将官表现倒还可以,李二牛昏昏欲睡,周定仰头看天,元少恭双眼直视前方,不知道的以为他在认真听,其实早睡着了。 至于萧亦手下的一众永安军将官,都是大老粗出身,坐的是浑身发痒,偏偏还就不能动,个个坐在那吹胡子瞪眼。 石刚轻声嘀咕道:“娘希匹,早知道这宴会这么无趣就不来了,亏俺来之前还挺高兴能长长见识…” 黄阳打着哈欠,史路看着桌面呆呆出神,王大勇盯着乐妓的臀部想入非非,刘通是最认真的一个,他居然在仔细听着。 至于萧亦,他除了坐在那,一脸微笑的看着堂里,还能干什么? 第二百五十九章:因福得祸 在此期间,王湛曾礼貌的请萧亦也作几首诗词曲赋,看他的样子很有礼节,一点不似故意为难,但是萧亦对诗词向来是一窍不通。 以前背过的都是‘唐诗宋词’,清朝有什么好诗他还真想不起来,那些唐诗宋词这时候拿出来不是自找找丢人吗。 见到萧亦婉言拒绝,王湛又看到其余武官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恍然大悟,这倒是他疏忽了,一高兴起来就忘了一件事,武人哪里会作诗。 当然,他也不相信萧亦会作诗,刚刚也的确不是为难萧亦,只是萧亦看起来并没有一般武夫的粗狂,王湛正在兴头上也就没多想。 他也没有勉强,自己上前大显身手,好似想起了什么,王湛状态俱佳,诗兴大发的做了几首诗,那信手拈来的模样使得堂内顿时一片的叫好声。 听着王湛抑扬顿挫的声调,萧亦也缓缓点头,知州果然是不同于一般的文吏,倒也有些底子的。 所作起码读起来朗朗上口,不像先前那些人作的‘诗’一样,三岁小孩都能作的出来,读起甚是绕口。 这还没完,吟诗作赋后,便是高谈阔论,粗略的提及了一下萧亦的战功,剩下的全是所谓的‘孔孟之道’,萧亦细细听去,也只是一些平淡的辩论,并无什么大的见地。 听着周围那些文吏、士绅与商户们的大声辩论,萧亦满心的失望,这些文官吏员比萧亦想象中的还要劣质,大多数人都只是胸有点墨,就在这里高谈阔论装起博学来。 蔚州如此富饶之地,竟就养了这样一群酒囊饭袋,凭心而论,他们甚至都不如那些在大堂之上只知纷争的东林官员。 在萧亦眼中,除了少许的忠勇之士,其余大多数的文官武将,基本都是一个德行,胆怯又傲慢,腐朽又贪婪,只知道在大堂之上高谈阔论,五十步笑百步,殊不知他们并没有任何区别。 同时,萧亦也认识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军中全是大老粗,没几个人识字,看来回去就要让他们认字读书了,趁现在还不晚。 萧亦看着眼前这副奢侈糜烂的场景,心下为大明暗自叹息,想大明初立国时,武有徐达、常遇春、蓝玉等一派的敢战奋勇之将,文有刘伯温、宋濂、李善长等的一派饱学明理之士,当真是人才济济、欣欣向荣。 然经辉煌璀璨的文明后,三百年了,传到现在已经悉数烂透了。 今日这场宴会让萧亦看清了许多事,也想到了许多事,期间曾轻叹一口气,但萧亦这声叹息却被文吏们的谈论掩盖住,透露出的只有这虚伪的繁荣。 …… 崇祯三年九月三日,距离上次大捷已经过去了八日。 萧亦召集城内一干将官商议近日以来的政务,在这之前,萧亦已经让吏目何东文将文册取来观看。 李二牛一脸喜色:“大人,流民已经入册了半数,再有几日,应该就全部入册完毕。” 萧亦点头,那日宴会结束时萧亦找到王湛说了那件事,王湛闻后立即答应下来,毕竟这是好事,现今各地百姓都在流亡。 蔚州新入册这些流民,一来可以大大增强劳力,二来也是自己知州的功绩之一,他当即命令吏目何东文主理此事,判官史云协从。 带着一班的文吏整日坐在三门外,负责将那些新到的流民和战后归附的流民入册入籍,依照文册统计,流民共计一千二百余户,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几日也是让萧亦头疼了几日,他没有想到百姓竟然如此蜂拥而至,要知道原来州城也就只有八百余户的军民,战后归附的和闻名赶来的,居然比原州城的军民还要多。 这些人的安置也就成了一大难题,幸好蔚州治下宽广,下属大型小型村堡不知凡几。 于是萧亦下令,这些流民中,挑选家人多的优先入住州城,其余的先行安置到永安堡、长宁镇、桃花堡内,再有多出来的,就安置在其他的村堡中,总有地方。 而这些人的房屋都由振威营的军士帮忙搭建,对于振威营萧亦只是要想作为预备役,就不必每日操练,他们仍是装备原来大明的制式衣甲刀枪。 隔日一练,就算练也不是整日都练,主要仍是维护州城内外的治安和墩卫的巡防任务,有了这些预备役,永安军的战兵就能把更多的时间放在阵型和战法的操练上,除了规定的假期外,他们整日都要待在军营。 对于流民的土地问题萧亦也是很关注的,从战胜那日开始,蔚州境内就展开了开荒的行动,成片的荒地被开垦出来,依照文册优先提供给那些举家归附来的百姓。 这批流民的到来也大大缓解了各地厂房的工人问题,一举两得,这些人找到了活干,也就让萧亦轻松不少。 作战缴获的那些牛羊也都一齐饲养在畜牧场内,畜牧场仍是由长宁镇的管队杨潇负责,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是风声水气,牛壮羊肥,又产下不少的牛羊幼崽,只待来年长成。 由于这次的流民过多,暂且先按每三户一耕牛的标准,这也是最低的标准了,日后仍是要购买一批,到时候说不得就要和那牛平茂打打交道。 但牛平茂也不是萧亦唯一的选择,桃花堡的牛商牛彭便是另一个选择。 众人正商议间,卫城忽然来人,说是皇上口谕又来了,即将到达蔚州城。 这可给堂内的众将一个重磅炸弹,怪不得封赏迟迟不到,原来崇祯竟是为此又下了口谕,各人已经在猜想,这次萧亦会被封个什么官。 …… 上月下旬,大同剿灭王子顺的捷报传到京师,京师一片轰动,得知上任没多久的操守官萧亦率区区几千人硬是击溃了万余的贼寇,更是斩杀了王子顺老贼。 京师一片叫好,但朝堂之上为此却是吵闹不安。 原因没别的,就是萧亦被几个言官御史弹劾,守城前曾坚壁清野,以致蔚州境县无良田,守城时又被弹劾畏敌不战,不敢出城与贼寇决战,安于守城祸乱军心等等大罪。 但是以兵部尚书陈新甲为首的兵部官员一致认为萧亦功大于过,该赏,又有三府整饬卢象升上书一力担保,朝堂之上再起争端。 直到了九月初仍没有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崇祯再也无法忍受,发下话来:“蔚州之地富饶,萧亦坚壁清野为其罪,然念其剿杀王贼,黎民得福,于社稷有功,又闻大同各员保举,朕意召其即刻进京。” …… 蔚州操守萧亦率一干武将、知州王湛率一干的文吏,就到南门外列阵迎接,南门上,永安军的将士明盔铁甲,城上旌旗四动。 等了不久,远远的来了几骑,为首一人赫然便是一个身穿着华丽锦服的太监,使得萧亦微微一皱眉。 这名太监与上次来到的那个虽然面向不同,但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傲,比文官更傲气十足,带着几个锦衣卫下马后。 昂首道:“咱家传皇上口谕,召蔚州操守萧亦即刻进京,不得有误。” 萧亦听后却是有点懵了,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崇祯竟会因此召他进京,这是因何故? 不止萧亦,身后诸官员皆是有些迷煳,皇上此时召萧亦进京究竟是何用意,口谕就只说了这件事,对于上次大功只字未提。 王湛和身后文吏已经在议论纷纷,王湛细细思索,突然间眼中充满了惊恐,传闻崇祯皇帝薄情寡义,恐怕萧亦此行不是好事,而是祸端。 萧亦一摆手,制止住了身后武将的喧闹,问道:“公公可否进城稍待,下官安排了后事后,再行离去?” 那太监瞪了萧亦一眼,咳了几声,道:“不行!皇上说了,叫你即刻进京,听不懂?” 萧亦吩咐史路一声,史路随即取出两锭银子,合约一百两多。 萧亦接过银子,笑容满面的将银子塞给太监,低声道:“这点银子,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公不吝赐教,好让下官明白此行是吉是凶,也有些时间准备离去事宜,公公不要嫌少。” 那太监立刻变的大喜,果真没白跑了这么远,这萧亦一出手就是一百两,这一趟走的值。 他拉萧亦道一边,低声道:“咱家也没听见什么,只知晓吉凶难料,萧大人你可要做足了准备。” 萧亦听后眼神一凌,难道这崇祯是想杀自己?但又细细一想,崇祯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杀自己,好生奇怪。 这太监咳咳几声,大声道:“早听闻萧操守豪爽忠义,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罢了,你且好生准备,也好了无牵挂的随咱家去。” “了无牵挂?”石刚大叫一声。 李二牛纳闷道:“怎么个了无牵挂法?” 身后黄阳、王大勇、刘通、元少恭几人面面相抵。 史路看着默不作声的萧亦,也是皱紧眉头,看来今日的确有些蹊跷,这次的口谕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又至马水口 这太监笑呵呵的将银子收好后,众人簇拥着萧亦与太监二人就进入州城,京师来人穿着端的华丽无比,一路引得街边行人议论纷纷。 这太监边走边给萧亦介绍那些京师面圣的细节,很快到了府邸前,萧亦让几个婢女侍候着太监等待,王湛带领一干的文吏在一旁不断的讨好。 萧亦则带着一班的武将进入内厅商议,坐在首位上,萧亦沉吟起来。 史路沉声道:“这次皇上口谕来的蹊跷,大人,不得不防。” 刘通也看出了些端倪,他道:“或许只是皇上想见见大人?” 李二牛道:“刚才那太监说‘了无牵挂’,证明此行吉凶难料啊。” 萧亦心中已经知道个明白,崇祯断不会因此就杀自己,总归现在还是无名小卒一个,多半是京师那些言官御史又弹劾自己什么事。 是吉是凶还是需要自己去上下打点,他制止了堂中诸人的猜测,镇静的道:“本官不日将进京面圣,史路就随我一同前往,我走后,州城事宜便交给诸位代为处理了,有些事,还是需要到知州大人那里去拜见拜见的。” 萧亦意味深沉的看了一眼黄阳几人,黄阳几人点头,其余诸人皆道遵命。 萧亦继续说:“刘胜,你把辽东的老弟兄叫来吧,咱们也是时候回京师一趟看看了。” 刘胜应了一声,就大步走出操守府邸去了军营、,不一会,三十几个老兵就聚集在操守府邸前面,皆已披挂整齐。 紧接着萧亦就调集了一千两银子,这时候一斤十几两银子,一千两要好几十斤重,都驮放在一匹马上。 萧亦又让人拿出那些杨武峪缴获的珍奇字画和宝物,放在另一匹马上,萧亦想着到了京师,也要用不少东西打点一下,光靠银子是不够的。 除了这些,萧亦还命人带上自己的军籍,这些是军人身份的证明,入京都是必备的路引。 萧亦将各种事宜一一妥善安排好,自己走后,州城的事情也不会停下,州城的政务始终是萧亦放不下心的地方。 紧接着诸人散去,萧亦去寻到黄娥,两人依依惜别后。 黄娥看着萧亦的背影,忍不住的抹眼泪,不过想起萧亦临行和自己说的话,她就又燃起希望。 …… 萧亦带着史路一行人,随着太监和锦衣卫便往京师而去,随行的辽东老军只余下了三十四个人,起初一百余个年轻人,经过这么久的战斗也都变成了铁骨铮铮的汉子,但却只剩下了他们这些人。 他们是永安军战兵中的精英,身上传来的阵阵肃杀之气让那些素来傲气的锦衣卫也不敢小觑,有了这一行悍勇之士的护卫同行,太监也放心许多。 余下这三十四人,在萧亦军中无论是官职还是地位都是很高的,他们随着萧亦在寒风中奔驰前行,也是唏嘘不已。 由于这次崇祯只召见了萧亦,萧亦便没有去卫城同指挥使赵铭大人和兵宪聂可纲大人道别,一路奔过卫城、长宁镇、桃花堡等地。 桃花堡的防守官赵大河、长宁镇的管队官杨潇,都是萧亦提拔起来的亲信,听到这个消息,他们早早的就让军士列队在外,百姓夹道欢送,好不热闹,如此阵势也让随行的太监和锦衣卫十分受用,倍感此行来的值。 萧亦一行人皆是双马,小队人马行进速度也不慢,很快就要出了大同境内,眼前的便是那个熟悉的关隘,马水口。 萧亦还曾记得,自己在去年来大同时还曾经过这里,如今看来,倒依然没什么大的变化。 马水口地处宣府镇、保定府、大同镇交汇之处,是入京的必过之处,许多商贾进货出货也都要从此经过,所以除了去年战备时候,这里的关门都是大敞四开。 门前早便立着两个穿着破烂衣袄的守备官军,城头上有零星的几个官兵谈天说笑,看到远处驰来的萧亦一行人,关墙上的守备把总刘瑞觉得甚是熟悉,再见到为首穿着华丽袍服那几人,眼睛突的一睁。 马水口的守备参将仍是王铮,王铮早便知道萧亦将要从自己这里经过,听闻已经快到关前,立即便率一众的将官出城迎接。 “这不是萧操守,此番进京需要何物,尽管提出来,本将定如数提供!”王铮对着萧亦,也是对着那个太监,好言道。 萧亦自然明白,这王铮可不是对自己,他微笑道:“圣上召见,自不可耽误了行程,这边离去了。” “嗯。” 那太监听到萧亦的话,满意的点点头,有气无力的道:“那…王守备,就不必再送了,咱家这便去了。” 对着王铮和刘瑞对着那太监是毕恭毕敬,见到萧亦身上穿着的大红官身,也是惊异了一番,寒暄几句便放萧亦通行,由于有锦衣卫随行,王铮连路引都没敢问。 看着疾驰而过的萧亦一行人,王铮从心底叹服,想去年萧亦从这里经过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军户,随行也就只有这些人。 但一年过去了,萧亦硬是凭借这不到一百人发展出了一支千人的永安军,那蔚州三日的血战,斩杀王子顺,他也是有所耳闻。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想来也不会轻松了,他自问是没那个能力能阻挡王子顺,更别提杀王子顺了。 现在的萧亦身任从三品的指挥同知,又有骁骑尉的荣勋加身,刚立新功,自己仍是一个小小的守备,恐怕萧亦此番进京,回来便能与自己同级。 自己花几十年才爬到的位置,萧亦居然一年就完成了,不得不佩服萧亦的官运之强。 过了马水口不久,便到了顺天府的地界,只不过这时天色已黑,就在附近寻了一处驿站歇脚,这个驿站名为涞水驿。 始设与永乐十一年,可以说是大明功能齐全的驿站,有驻军,永乐十八年设守备把总,领军两百于此镇守,又可做为邮驿、兵驿两用。 这里的防御比起一般的屯堡也是不逞多让,一般来说,大同镇的官员和商贾要想到达京师必须经过这涞水驿。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涞水驿周围地势一马平川,不好据守,隆庆四年守备把总改设防守官与站官共守,同年开始建城包砖,现已是一座小城。 涞水驿虽地处顺天府境内,却归宣府镇直辖,内中店铺林立,来往商贾众多。 萧亦此行若是自己前来,恐怕是无人问津,但是一同归来的太监和锦衣卫便让驿官紧张不少,马匹如云不说,还破例提供了许多的米粮,又道萧亦可以免费支配驿站的脚力。 不过无论是那太监还是萧亦,都没有什么兴趣管这些事,进了驿站找家客栈住下,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前往京师。 一路上其余的驿站都是规模较小,萧亦一行人只管前行,途径大房山、房山等地,虽是京畿重地,但仍是州县残破,百里内人烟稀少,这也和去年的那次后金入口有关了。 路边时常见到面黄枯瘦的流民,他们或往京师,或往南而去,路边的累累白骨也不知在此放了多久。 萧亦甚至看到,不少饥民走着走着就饿死倒在路旁,仍是无人问津,那太监和锦衣卫高扬起的头仿佛并不关注这些事,从他们微微皱起的眉头来看,似乎还有些厌烦。 这种惨景是萧亦去年没见到的,没想到过了一年,京畿附近就变化如此。 萧亦不住的叹息,随行的史路也是不忍再看,因为看了也没那个能力去管,一行人加快脚力,直往京师而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大明京师 第二百六十一章:大明京师 良乡距京师也不远,从良乡出发后的当日下午,各人已经能第二次见到京师雄伟的英姿。 去年守城时萧亦曾粗略观察过这座巨城,如今以受诏进京面圣的角度再来细细观看,感觉又是不同。 作为大明的首都,京师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此时世界的“第一大城”,周六里的紫禁城,周十八里的皇城,外又有一个周长近五十里的外城。 隆庆年间又在几门外增筑翁城,翁城周二十余里,又包裹着外城。 京师总面积要有近百平方公里,人口一度过百万,同时期的西方,最大的巴黎人口不过五十余万。 大明的京师曾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人人向往,虽历经三百年的辉煌,这座世上最繁华的都市,已经显现些许沧桑。 但处处依旧仍透露着真正天朝的权威,与那曾经的盛极一时。 还未走进京师,萧亦就看到城外成片成片的饥民和流民,他们见到萧亦一行人,往往都是充满畏惧的避开。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萧亦看见城外居然有施粥的振济点,这应该是自己最近见到唯一的好消息了。 只不过萧亦很快就发现,振济的官兵根本照顾不过来比他们几倍有余的灾民。 史路也看出了这个情况,他也是随着萧亦叹息一声:“简直是僧多粥少,杯水车薪啊!” 萧亦点头,深沉的道:“眼下已经九月份了,这寒冬腊月的,他们又有没有住处和过冬的衣袄,怕是大部分人都过不去这个冬天。” 刘胜闻言也是一声长叹,后故作轻松的道:“大人,史哥,不要再想了,进城吧!” 随着太监与几个锦衣卫从德胜门缓缓走入京师,大明京师的布置格局缓缓入目。 主干道通向各城门,最宽,这些大街也多用城门的名字来命名,例如就近德胜门的,就称‘德胜门大街’,就近崇文门的,就叫‘崇文门大街’,等等。 街巷密密麻麻,一进入外城就听见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全城分三十三坊,一百余牌,八百余铺。 但是萧亦见到,京师的街巷同样不能避免一个问题,沟渠堵塞严重,垃圾牛羊粪便到处都是,许多街道已经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大坑小坑,也没人来管管。 萧亦皱眉道:“怎么天子脚下还如此的污秽不堪,不是有六部官员及五城兵马司督责吗?” 那太监闻言看了萧亦一眼,缓缓道:“萧亦,进了城,有些该讲不该讲的,你要多留意。” 史路和刘胜两人看了太监一眼,萧亦这才想起,京师的确处处有规矩,自己初来乍到还是少说话为好, “下官多谢公公提点。” 那太监满意的哼了一声,心道这萧亦还算识趣,紧紧握住袖中萧亦给的两锭白银,又开始为萧亦细细的解释起来宫中的各项规矩,对这些萧亦也听得仔细,进了皇宫不知道这些可是大不敬。 从德胜门一路走去,每每有乞丐、饥民成群而来,那凄惨可怜的模样让刘胜和身后的军士都是神情动容。 不过那些锦衣卫倒没什么可怜他们的意思,举起马鞭就抽过去,朝那些饥民大声呼喝,仿佛这样做能让他们找到自己那久违的骄傲。 刘胜眼神一瞪,这些可都是老百姓! 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史路牢牢把住刘胜的手,朝他微微摇头,刘胜只好做罢,转头不再看。 除此之外,各处都有设振济点,施粥点,为饥民发放伤药、粥食等,不过和蜂涌而至的饥民相比,仍是杯水车薪。 萧亦知道,这还没到最严重的时候,山陕连绵十多年的大旱还没发生,京畿地区蔓延的蚊虫鼠疫也还没几年后那样严重,到时更加是饥民遍野,流民成群。 虽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京师内的商业仍是十分发达,一路而来街巷边商铺林立,沿街叫卖的商贩声不绝于耳。 不过在萧亦看来,如此发达的商业却并没有与大明的财政有任何好处,相反的,却使这天子脚下愈发的脏乱。 来时传唤的急切,到了京师后却显得不慌不忙起来,那太监道:“萧亦,可是第一次来京师?” 萧亦道:“下官去年时曾有幸与卢九台共守京师,算是来过一次。” 那太监闻言没什么反应,淡淡的哦了一声:“你这便随咱家进宫吧。” 紧接着还不忘再次嘱咐一句:“别忘了,不该说的,只字不提。” 萧亦道:“下官明白,劳烦公公带路了。” 紧接着让史路和刘胜去寻个客栈落脚,萧亦独自和太监与锦衣卫到了承天门外。 承天门外,百官下马,萧亦自然也不例外,一行人下马步入皇城,很快的,就进入大明的皇城内。 进入一个偏殿叫恭默室,按理,萧亦将要在这里等待皇帝传旨召见,方可继续前行。 这里又有数个宫女太监苦苦的教导萧亦怎么怎么做,需要注意的各个事项。 不过初次进入大明皇城的萧亦心思可没在这里,来的路上听那个太监唠叨的够多了,现在萧亦的眼睛全都在周围的布置上。 直等的萧亦浑身酸痛,这才有一个传旨的太监迈着小碎步前来,传萧亦到平台见驾。 萧亦舒展了一下身子,随着那几个太监宫女,穿过皇城,进入宫城,直到了建极殿的平台前,这便是崇祯召见臣子的地方了。 依照那些太监所说,萧亦行了大礼后,需要的只是跪在这里等待。 跪了有一会,又一个小太监出来传旨,传萧亦进殿,萧亦起身步入建极殿。 就要见到皇帝,其实说起来,萧亦心中是紧张异常,他深呼几口气。 对着那御座上的人行了一个三跪九叩之礼,高声呼道:“臣大同右卫指挥同知萧亦,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但一直没动静,良久,才传来一道疲惫却充满威严的声音:“起身吧,你便是那个两败农民军,阵杀王子顺的萧亦吧。” 萧亦道:“圣上高看下官了,下官只是做分内之事,为吾皇分忧,为大明分忧。” 崇祯皇帝轻哼一声,道:“你倒是识趣。” 萧亦心中一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但是崇祯皇帝那边却好久没有动静传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崇祯皇帝道:“萧亦,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第二百六十二章:朕意,置蔚州镇守 虽然心中已早有准备,但萧亦仍是浑身一震,看到萧亦的反应,崇祯似乎很高兴。 毕竟知道害怕的人,才好驾驭,他不想萧亦也成为那些佣兵一方不听朝廷号令的将领,这样的人已经够多了,崇祯不想再出现另一个 见萧亦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崇祯这才满意的道:“听闻你在蔚州操练兵马,均分田地给那些穷苦百姓,确是忠贞可嘉。” 萧亦心下一喜,连忙点头,但紧接着就被浇了一盆凉水。 崇祯的声音严厉起来:“然,坚壁清野,造成州县良田尽丧,也是你的罪过。” 萧亦立即认错,道:“微臣罪过甚重,还请圣上责罚。” 见到萧亦认错态度诚恳,崇祯背过身去,又是一道疲惫的声音响起:“你抬头说话。” 萧亦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见到崇祯背对自己,这才敢偷偷扫了一眼四周,只见一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在宝阶之上,负手而立。 御座两旁满是侍立的太监,他们都恭敬的站于一旁,萧亦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已经在暗暗吃惊。 崇祯十七岁登基,到了现在才三年的时间,二十岁的崇祯竟然已经脑生白发,崇祯忽然转过身来,仔细的端详萧亦。 萧亦扫了一眼崇祯,便急忙低下头,这一眼便足以让他将崇祯皇帝的相貌深深印在脑海中。, 一眼过去,只觉崇祯的神情中有一股自内心散发而出的疲倦和沧桑,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吗? 崇祯细细看过萧亦后,轻咳几声,萧亦连忙道:“圣上夙夜忧心国事,一定要保重龙体。” 崇祯十分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紧接着便看到玉案上厚厚的奏折,好似想到了什么,重重的一扫,将奏折全部扫落地上,声音中充满了愠怒:“这些都是参你的奏折,你自己看看吧。” 萧亦心道果然,这些只知道嚼舌根的东林文官,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心中虽然很好奇写了些什么,但萧亦怎么敢在皇帝面前看奏折,这可是大不敬,双目不断变换,萧亦一抱拳,咬牙道:“微臣只想为大明赴汤蹈火,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王贼已除,微臣也可安心了!” 听萧亦这样说,崇祯露出满意的神情,忽的又想到,这萧亦真的只是低微的民夫出身?民夫出身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 他对萧亦看了又看,说道:“大同镇能有你这样的忠勇之士,朕心甚慰。” 良久,崇祯对一旁太监道:“宣首辅大人与卢爱卿进来吧。” 萧亦一喜,看来和自己想的一样,崇祯先前只是试探自己。 “这全赖圣上洪福与各位大人殷勤教导,有总兵大人坐镇后方,又有兵宪大人及时调运粮草,微臣小功不足以言道。” 崇祯只是拿起奏折翻看,好似并没听见萧亦的话。 没过多久,一名太监将两人从偏殿带来,其中一人萧亦看了甚是吃惊,赫然便是三府兵备卢象升。 卢象升今年刚到三十,已然是两鬓白发。 而那另一人,便是继李标之后的大明内阁首辅,正五品建极殿大学士,成基命,其人三络胡须,身上的大红色官衣上绣着白鹇补子,也是恭恭敬敬的随那太监走进来。 两人入殿与萧亦一样,跪地扣拜。 “臣,卢象升,拜见圣上!” 崇祯勉强的摆摆手,示意二人平身,道:“卢爱卿自三府远到而来,政绩朕亦耳闻颇多,陪朕出去走走吧。” 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卢象升连忙点头,紧接着他低头看着萧亦,眼神中也满是惊异。 崇祯说完,看了一眼萧亦,轻声道:“萧亦,你也随同吧。” 成基命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这萧亦何德何能,竟能与皇上同行? 卢象升眼中喜色抑制不住,他连连朝萧亦看过去,萧亦接到卢象升的提示,连忙道:“圣上如此厚爱,微臣便是肝脑涂地,亦难报陛下恩德。” …… 出了建极殿,行到几处玉阶上,身侧的太监机灵的跑到两侧,搀扶着崇祯走下台阶,萧亦和卢象升二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萧亦发现,崇祯居然有些驼背,背上仿佛背负了什么千斤重的东西一样,让他直不起身来,下阶的时候,崇祯衣衫下摆抖动一下。 紧接着萧亦便发现,作为皇帝的崇祯,内衫竟然有几块白色的补子,现不说京师的大臣,就连自己州城普通的文吏,都不会穿着有补子的衣物。 看来前世自己所知崇祯皇帝毕生节俭,确不是虚言,不过那些补子是谁补上去的,萧亦倒没想那么多。 内中景色自然美不胜收,但萧亦却没什么心思,他心里想着事情。 直到了一处凉台楼阁,崇祯吃些酒米歇息身子,萧亦、内阁首辅成基命与卢象升三人就站在一旁,萧亦看着崇祯眼前的酒食,怔怔出神。 一壶小酒,一碟小菜,又有一碗粗粮米,竟然只有这些?这与萧亦印象中的皇帝饭食相差太多了。 身为皇帝的崇祯居然如此节衣缩食,知道其最后命运的萧亦不免为其叹息。 崇祯这时也发现萧亦有些不对,他疑惑的道:“萧亦,你在看什么?” 卢象升一旁轻咳几声,暗示萧亦不要在皇上面前失态。 萧亦反应过来,道:“臣在想,皇上您夙夜交劳,一定要多吃些东西补补身子,大明可离不开皇上您。” 提到这,崇祯再次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继而长叹道:“朕哪里吃得下去,不知有多少百姓要被活活饿死,冻死。” 卢象升这时有些自责,道:“这实是做臣子的罪责,还望皇上治罪!” 崇祯摆手:“爱卿无妨。” 这时成基命道:“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萧亦说的对,这时大明可离不开皇上。” 崇祯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卢象升,道:“朕闻你曾与萧亦在京师共抗鞑子,大同能出这样的忠勇之士,提拔萧亦,卢爱卿你功不可没。” 卢象升闻言显得极其激动,双手都在颤抖,他伏跪到地上:“皇上的恩德臣无以为报,唯肝脑涂地而已。” 崇祯疲惫的挥手:“起身吧。” …… 出了承天门,萧亦和卢象升都是心情大好,两人一出来便亲切的抱在一起,卢象升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竟杀了王贼!” 由于皇上的信任,卢象升这时仍是有些激动,走在路上他也不断嘱咐萧亦道:“此番皇上竟能钦命你为守备,万不可负了皇恩!” 萧亦不断点头,边行边笑:“京师一别恍惚间已是一年有余,卢大人近来可好?” 卢象升拍拍萧亦肩膀,忽然间笑道:“不好!” 萧亦也是哈哈大笑,两人边叹边走。 紧接着,第二日的朝会如期举行,仍是为萧亦的事争吵不止,这一次与皇上促谈过的成基命只是一旁站立,不发一言。 百官争吵不止,最终崇祯发话:“蔚州之地肥沃富饶,朕与首辅大人商议过后,可置镇守。” “萧亦虽有其过,然念其败贼寇以扬军威,斩王贼以息民怨,于社稷有功,举贤任能,勇于军战,闻听大同各员保举,加之当地都司有缺,朕意:萧亦可为该地守备。” “王贼首级既已送达京师,当与从贼共悬西市三日,以慑宵小。” 第二百六十三章:何须言跪? 崇祯三年九月十一日,这一天,京师的军民沸腾了,许多人早早的就集中到了西市。 因为他们听说,在太原府等地兴风作浪的贼首王子顺居然被朝廷剿灭,首级将要于今日起,在西市悬挂三日,以扬我大明国威。 一颗颗在蔚州硝制好的贼寇首级被运抵西市,随行的是京营的将士们,他们穿着的是华丽的京营铠甲,虽然只是花架子,但从表现上来看,这些京营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青壮,倒也能称得上英姿勃发。 为首一人,骑着高头骏马,便是京营统领傅应奎了,去年的京师保卫战中,他算作是京师中为数不多的的敢战将官。 若不是傅应奎散尽家财守城,恐怕瓮城没多久便会失守,到时功劳变成过失,也便没了如今的萧亦和卢象升。 傅应奎身穿的不是那华丽的京营铠甲,只是家传的陈旧铁甲,与身侧身后的一排锦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路上,围观的军民百姓早已站满了两侧,此刻正指着这些马车议论纷纷。 由于首级过多,不能完全悬挂,便只挑出了王子顺和他的一些心腹,悬首级于西市,崇祯希望,以此可以展示大明对待贼寇的绝不姑息之情,与震慑此类宵小。 王子顺和董魁的首级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其余的便是那些老贼的首级十数个,血琳琳的首级上残留的表情满是惊恐,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那一夜的惊心动魄。 王子顺死了,几月前还声威大振,一度号称‘一字横天王’的王子顺,就这样在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候,被默默无闻的萧亦杀死。 这也让萧亦和他的永安军初步进入了京师军民的眼帘,许多人都在谈论这个新上任的蔚州守备,还有他手下的永安军。 他们心中都有不少疑问,其中最多的便是:这萧亦,究竟是何人? 而萧亦,这时正站在兵部衙门正门前,他身侧的是刘胜与史路,三人正皱眉看着衙门前这些人。 按例来说,崇祯三年蔚州初设守备,那蔚州守备之职便是由自己开始,不过萧亦熟知历史,正常来说,蔚州是不设镇守的,这也是自己到来所改变的事情了。 现自己终于有能力改变一些事,总归不像去年,见到什么只能徒然叹息,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看着衙门牌匾上的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很快就要走进衙门,不料,却被一个官员模样的人与几个壮汉拦住,刘胜这时也成长许多,若是去年一定是要和他们打起来的。 但现在刘胜只是略微一皱眉,紧握住腰间长刀,便不再动作。 那官员原来是要查验萧亦的军籍路引,不过看来看去,却仍是皱着眉头不让路,他若有若无的眼光看到萧亦。 萧亦恍然大悟,心中冷笑,却仍是吩咐刘胜一声,刘胜这才放开手中长刀,心不甘情不愿的掏出几两碎银,递给那门官。 这人立即面目一喜,将军籍路引还给萧亦,满面春风的走了,不过他是走了,他身后的几个汉子还跟着萧亦不放。 萧亦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自己可没那么多闲心与闲钱和他们掰扯。 回头一个冷冷的目光过去,史路与刘通纷纷转头用森然的目光看去,那几个人中的为首那人见到眼前这三人突然间就像换了个样子,眼神中露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难道是辽东前线来的边军?想到此,他顿时后退几步。 居然已经直冒冷汗,见到萧亦三人回过头走进去,这才急促的呼出几口气略感轻松,看着萧亦远远的背影,又去骂骂咧咧的去找别人。 兵部衙门主要是管理大明各地文吏、将官的品级升降,核实授勋,又有人员调动的功能,主事的兵部员外郎虽品级虽只有五品,但权力却非常大,油水自然也很多。 内中又有武选司、职方司,车驾司、武库司各署,都有各自的职能。 萧亦三人进入后便直奔那武选司,一直以来为萧亦宣布授职信息的就是兵部武选司,这时正在值守的员外郎名叫崔靖,年龄约在四十几岁。 他身后站立两个兵部衙役,这时崔靖满脸傲气的看着萧亦三人,昂着头等了半天,也没见萧亦有什么动作。 他怒气横生,吼道:“你是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见到这一幕,周围行色匆匆的人都停驻脚步,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这边,指指点点。 若是面圣之前来到这里,萧亦为了接职顺利,还需谨小慎微,但此时皇命已下,他已再无顾忌。 萧亦从容冷声道:“本官乃皇命亲授,大同右卫正三品指挥使,即便还未接职,也是从三品大同右卫指挥同知,见了你这小小的五品兵部员外郎,何须言跪?” “你!” 那崔靖立时便大发雷霆,颤颤巍巍的起身,指着萧亦的鼻子,却说不出话来,萧亦说的也是事实。 紧接着萧亦手朝建极殿方位一拱,又神情严肃的道:“本官上跪天子,下跪父母,难道你比当今天子还要高贵吗?!” “这这这…”崔靖大惊失色,谁说萧亦只是一低贱民夫出身? 言辞竟如此犀利,他现在把那个人撕了的心都有,其余围观的人也都不敢再发出笑声,这时若是再笑,传到崇祯耳中,那便是对皇上不敬,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这崔靖再不识时务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心中虽然将萧亦咒骂了千万遍,却也还得黑着脸为萧亦办理好了相关的事宜,此后萧亦便十分顺利的拿到了自己的官服告身与印信等物事。 萧亦走出武选司大门时,还听到这先前围观的诸人中有人在暗中嘀咕。 “区区一个守备,竟三番两次得皇上钦命,真是奇了。” “这算什么,我听说,这萧亦会同当今阁老、卢九台被皇上一同在平台召见,后又去御花园陪同皇上游览。” 那崔靖也低声道:“真乃奇闻怪事,这还是一个小小的守备吗?” …… 出了兵部衙门,已经快过去半日光景。 出来后刘胜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跟着萧哥就是解气,史哥,看见没,刚才那老家伙的样子,现在怕是鼻子都气歪了吧?” 史路也是笑道:“仅仅是鼻子气歪了?依我看,气出什么病来,就此颐养天年也说不准。” 刘胜边走边笑:“那是好事,想来这老家伙干的坏事应是不少,这次遇到萧哥了,以往也不知道有多少好官在这里受他刁难。” 萧亦笑骂一句:“就你小子话多。” 刘胜一吐舌头,三人赶回客栈,准备再去拜访什么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京师,需得上下打点一番。 第二百六十四章:铁甲钢枪 在京师待了几日,按萧亦的想法,本来是想去拜见一些京官,也好上下疏通些门路让自己少些刁难,但与卢象升促膝长谈后才知道。. . 自己虽受到皇帝的格外优待,但说实了,仍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守备,他们这些京官就连三府整饬卢象升都不放眼里,又怎么会花费时间与萧亦见面,去管萧亦的闲事。 听了卢象升的话后,萧亦对京师更加失望,也就不再去想见京官的事,他要等着这些人上杆子来找他。 卢象升将于京师待几日,萧亦自然便于卢象升于他的两个弟弟卢象观卢象晋一同访查京师的大街小巷。 说起卢象观,最初萧亦见卢象升还是他所引荐,提起沙村那件事,卢象观仍是唏嘘不已。 没想到萧亦竟从一个地位低微的民夫一步步做到了如今的位置,又得到崇祯赏识,这是他卢象观都未曾做到的事。 期间卢象观曾问起萧亦老弟兄们的伤亡情况,提到此,萧亦与身后的史路刘胜两人都沉默了下去,百人多的老弟兄,如今也就只剩下了身边这三十几人。 卢象升听到二人谈话,也是长叹一声,不过随后他亦身后的这些人,他们身上都散出一股肃穆的气息,卢象升也是十分吃惊,当时便对萧亦的训练方法有些疑问,不过他却没有问出,仍只是静静的往前走。 若白驹过隙,三日忽然已逝,萧亦要回蔚州了,卢象升也要回到三府继续他的壮举,有聚终有散。 与去年那次一样,卢象升临行仍送了萧亦一句话,萧亦与卢象升拜别后,又与卢象观卢象晋拜别,卢象观叹道:“这一别,不知又是几年。” 萧亦爽朗的笑道:“无妨,二人老哥若是想我们弟兄了,可随时到我蔚州,也好让萧某尽尽地主之谊!” “哈哈哈,你小子。” 卢象观大笑着用力拍了拍萧亦肩膀,冲萧亦一行人郑重的一抱拳,萧亦一一回礼,个个翻身上马。 紧接着萧亦一个转身,坚定的声音传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保重!”随后便带着史路刘胜一行人往蔚州疾驰而去。 卢象观亦的背影,轻声叹道:“此子竟只是一民夫出身,但懂得这许多却当真叫人捉摸不透。” 卢象升转过身去:“绝非池中物,民夫出身又如何,幼哲,我等也要赶路了。” …… 没有太监和锦衣卫的拖累,一行人一人双马,飞快的驰骋,终于在几日后,萧亦回到了蔚州城。 现在已经是崇祯三年九月下旬,放后世已经快十一月,一年又快过去了。 不出所料,即便自己离开了半月,州城诸事仍是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 流民的入册入籍工作业已完成,家家户户都分配到了新的土地,只不过现已快入冬,只能先开荒后等待明年开春才能耕种。 在振威营军士的协助下,一座座民房拔地而起,那场大战过后,蔚州城以极快的度恢复着。 由于天气已经转冷,永安军的军士们纷纷换上崭新的军服,保暖不说,还显得英姿勃,即便是振威营的军士们,每人都有一副崭新的鸳鸯战袄。 也是由于流民归附的原因,使得所有厂房的工人数量翻了几倍,工作效率自然也是成倍提升。 经过这些时日不断的打制,永安军的所有将士都已经装备上了铁甲,长枪手与刀牌手也都换上了精钢打制的虎枪挑刀,永安军终于成了一支真正的钢铁大军。 萧亦回到守备府邸后,诸人见到萧亦身上的大红官身,听闻萧亦被皇帝亲自召见,授职守备时,诸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本来萧亦去时诸人还在为其担忧,未想萧亦此番竟的皇上亲自召见,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升为守备,这也就说明,蔚州的各项事宜萧亦除了只有一小部分还需要与王湛商量以外,其余的任何事,萧亦已经有权自行处置,萧亦手下也就有了更多的兵额。 振威营军士如今还只是民壮的身份,如今自己手下兵额已经满足,不必再遮遮藏藏,要将他们都尽快入了官兵的编制。 一来可以从朝廷得到粮饷,二来朝廷分配的军械也就更多,也算聊胜于无。 萧亦趁热打铁,立即宣布将要组建骑兵营的事情,这件事他已经考虑很久,沉吟再三,还是决定在今日提出。 话音一出,满堂皆是振奋之声。 但萧亦知道,骑兵哪是那么好组建,虽然骑兵营的统领人选早已选好,长时间以来他也为诸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实乃任这统领的不二人选。 这骑兵的甲胄可不同于夜不收,在萧亦眼中,夜不收仍只是轻骑马队,根据蒙古轻骑的思路,每名夜不收只是配备精甲弯刀,要任务只是侦查哨探之用。 野战时,所需的仍是重骑兵,萧亦将要组建的骑兵营必须全部披挂重甲,且根据关宁骑兵与后金重骑的思路,每名骑兵要装备的除了精钢虎枪精钢挑刀外,还需使用些火器用作远程火力。 作战时将要用到他们破阵,而且将来有机会的话,萧亦想试试,这自己一手组建的骑兵与后金重骑正面交锋。 也好让这些自以为是的蛮夷汉人在马背上,一样不输于他们! 众人来来回回商议了许多天,觉得三眼铳仍是骑兵使用的最好火器,携带轻便,制作精良的三眼铳火力不俗,近战也可当锤挥舞。 于是萧亦叫来仲阳,仲阳是专精三眼铳制作的匠户,两人当日彻谈许久,萧亦最终将骑兵所用三眼铳的设计制作工作尽数交给了仲阳。 仲阳对于萧亦的信任显得很激动,容光焕的他仿佛就此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春,立即回到工坊叫了一些匠头开始准备,匠户们听到守备大人命令后都很兴奋。 一帮经验丰富的老匠户在温暖的工坊中群策群力,每人都提出不少建议,很快就设计好了骑兵可用三眼铳的几份新图纸,不断挑选和改进,很快就投入生产。 与此同时,骑兵所需的甲胄也已投入打制,不过依照萧亦的要求来些铁甲坚韧程度不能输于后金的重甲,也不能过重,使得人马疲惫不堪。 这个任务萧亦交给了齐浩光与王熊共同主理,两人接到命令后整日就带着一帮老匠头待在厂房,只想如何能打制出这种铠甲。 几日下来,萧亦正巡视城关,正值守的这甲振威营军士见守备大人前来,个个打起十八分的精神,身子挺的笔直,萧亦也在不断点头。 这些振威营的军士们也不再只是最初那些松散瘦弱的民勇,经过两月的军营伙食改善,加上上次的战斗磨砺与日常的操练,他们都变了个样子,举止中显现着一股子英武之气。 永安军战兵整日都在营房操练,七日两日假期,这在大明是绝无仅有,但振威营军士隔日一练,也属十分少见,拉出去也称得上是一支精锐。: 第二百六十五章:双喜临门 萧亦经过一名站立于城墙上的长枪手,目光从他手上掠过,看见这名长枪手紧握长枪的的手背面居然冻的通红。 巡视过后,萧亦拿来一杆虎枪,站在府邸外,紧握住虎枪,顿觉一阵冰凉,时间久了居然感觉手都冻的生疼。 众人都是不明所以,不知道萧亦到底在做什么,正诧异间,只见萧亦将虎枪还给那名长枪手,冲身侧诸人道:“叫齐浩光来见本官。” 不多时,刚从工坊走出的齐浩光便进入萧亦的守备府邸。 萧亦道:“已入寒冬,戍守将士难免手寒,能否制出御寒保暖之物?” 齐浩光听后立刻就明白萧亦的意思,与萧亦商议许久,这才回到工坊,很快一副副粗棉手套从军服厂制作出来。 这种手套制作简易,每天的产量足有几百副,几天下来就足以配备全军,对于御寒上十分有效。 这些手套分为两种,一种与永安军军服颜色相匹配,配发永安军,一种与大明制式的鸳鸯战袄相配套,配发振威营,戴上后看起来显得更加规整许多。 将士们反响强烈,都说戴上之后再也不怕冬日值守冻伤手,以往这些问题总是要出现的,同时萧亦也发下话去,准许将士们在寒风呼啸的冬日中,可以面巾裹脸,防止冻伤。 军如此一来,萧亦爱军之声传遍蔚州,数日之间,大同尽知,军民称善。 时间来到崇祯三年的十月三日,这时已是天寒地冻,但蔚州内外却喜庆异常,原来是永安军夜不收队副统领,百总周宝泰将要成婚,成婚的女方更是让人料想不到。 竟是赵家的大小姐赵汋莲,两人早在几月前的官兵闹饷那事便暗生情愫,时至今日终于要成婚,萧亦也很为周宝泰开心。 许多人都想不明白,赵汋莲是怎么看上周宝泰的,这也让很多暗中喜欢赵汋莲,一直自诩富有的商户,自诩有学问的书生想不明白。 赵汋莲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粗鄙的武夫了?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副统领,百总而已,更加不能与赵汋莲身份相符。 萧亦与赵汋莲见过几面,印象中此女虽然生的柔弱,却是个要强之人,从其一人能撑起赵家偌大家业中也能看出她的手段。 周宝泰与赵汋莲喜结莲礼,对于萧亦众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永安军和蔚州来说更是个好消息,赵家蔚州首富,实为蔚州大小诸商户之首。 赵汋莲与周宝泰成婚也相当于和蔚州官军成了一家,今后定然会全力支持萧亦,今后在州城政令颁布起来,有赵家带头应会轻松许多。 赵家府邸位于萧亦的守备府邸隔了三条大街,但大户成婚当日,按例需先在镇远楼置办宴席,大宴宾客。 这一日,蔚州鼓楼外简直是人山人海,赵家大喜,不说商户云集,就连士绅和州城文吏都受邀前来不少,周宝泰在永安军中也是地位较高,加上正巧赶上永安军假期,自然也就会有不少将官前来恭贺。 鼓楼虽有二层,却仍是人声鼎沸,外面的街道拥堵不堪。 萧亦作为守备自然也接到了赵家的请帖,其实说起来,就算赵家不给请帖,萧亦也是要不请自来的。 鼓楼外,一个家仆喊的嗓子都有些沙哑,赔笑赔的脸都歪了,但人仍是海潮一般,不断涌来。 他刚迎进去一个,眼睛一亮,又提起嗓子大喊道:“呦!伍东家到了,里面请!” “嚯,尹东家也来了,快里面请,早都备好了酒席!” 来不及喘口气,见到前面一帮的文吏簇拥着一个人前来,他挤出笑脸迎过去,冲里面大喊道:“大小姐,知州王大人到了,快里边儿请!” 王湛身侧跟着郑文举、周有成与一班的文吏、士绅,他到了身侧的人自然对其让开一条路,对赵汋莲微微一笑,拱手道:“大小姐于州城建设有善,本官代贺,聊表心意。” 赵汋莲微微一福,道:“各位大人前来,我赵家当真是蓬荜生辉,快里面请!” 王湛身后的各人经过赵汋莲时都对着其几句寒暄祝贺,赵汋莲对此,只是微笑以回应,并没什么其他的举动。 王湛等人刚刚落座,就听外面忽然间喧闹了起来,这时同知郑文举皱眉道:“外面何故喧哗?” 不等有人回应他,外面的那个小家仆便惊喜的喊道:“守备大人到了,守备大人到了!” “啊?守备大人都来了!” 萧亦排场没王湛那么大,他挽着黄娥,身后也只跟着石刚、史路、黄阳、王大勇、刘胜几个永安军将官。 萧亦身穿大红官衣,正三品的官服上绣着虎豹的补子,腰间的铜牌叮当作响,脚上踏着牛皮官靴。 黄娥也是一脸微笑的被萧亦挽在一旁,眼前的黄娥穿的一身貂裘,贵为三品守备夫人,一直以来,跟着萧亦耳湏目染,举止已经无可挑剔,一言一行都是端庄稳重,显得雍容华贵,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乡下丫头。 那家仆喊后,从鼓楼内急急出来两人,便是周宝泰和赵汋莲了。 这时的赵汋莲果然是显得美艳不已,穿着真红对襟大袖衫,戴着凤冠霞帔,身侧的周宝泰也没了战时的武勇,穿着九品的礼服倒显得有些栽愣。 他听到萧亦前来,急急赶了出来,立马便是一抱拳:“卑职见过守备大人!” 萧亦闻言哈哈大笑,身后永安军的各将官也是笑声不断,连道恭喜,周宝泰也感觉有些不对。 疑惑的目光看赵汋莲一眼,赵汋莲一个安心的眼神过去,紧接着对着萧亦一礼,微微道:“草民赵汋莲,见过守备大人,见过少夫人。” 萧亦微笑示意无妨,黄娥挽起赵汋莲的手,微笑道:“姐姐成婚,当真是可喜可贺。” 赵汋莲笑道:“久闻少夫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仪态华贵。” 萧亦对周宝泰道:“本官前来,一是为你这小子成亲贺喜,本官可是说过,你们成亲了我都要在场。” 周宝泰憨憨一笑,紧接着却见萧亦正色道:“二来,周宝泰,本官已有意授你为骑兵营营官,升署把总,这骑兵营新兵的招募可就交给你了。考虑到你小子今日大喜,任命文书明日才到,今日给我好好把洞房过完了。” 谈及此,赵汋莲脸色微红。 “哈哈,恭喜了,周把总!”王大勇大笑道,也是满心的高兴,周宝泰一直以来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的确是当得这个职务。 “真是双喜临门,抱得如此美人入怀,又得如此重任,让俺老石羡慕不已啊!”石刚大大咧咧的笑道。 周宝泰显得十分激动,身子都有些颤抖,他咬牙道:“卑职,谢大人,定赴汤蹈火以报!” 萧亦微笑道:“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赶紧入洞房吧!” 身后诸将官又是一阵大笑,紧接着萧亦一声告罪,就此离去。 周宝泰看着萧亦众人的背影,心中满满的感动,萧亦是如此信任自己,州城事务之繁杂是他不敢想象的,萧亦便是经常处理到深夜。 就是如此繁忙的情况下,萧亦还不忘来探望自己,特意前来,这已经是将他视作亲信了。 萧亦此番前来,让许多看不起周宝泰,觉得周宝泰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人都不禁暗自吃惊。 赵汋莲美目也凝视着萧亦的背影,这个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官加把总,实领一营,还是骑兵营,这又与步军不同,现在已再无人敢说周宝泰配不上赵汋莲,这件事风一般的传开。 已成州城军民闲谈饭后的一桩美谈。 第二百六十六章:始设炮营 九月时,萧亦奉诏入京面圣,到了十一月,兵部关于萧亦任职的公文终于发了下来,升署萧亦为大同右卫指挥使,公文先到大同镇城的巡抚衙门,再发往东路兵宪聂可纲所在兵备衙门,最后才到了萧亦手里。 这次的任职顺序与以往不同,按照程序,始设守备不同于任命操守,应是先发下公文,再由拟定人选入京接职,只不过萧亦上次入京还未确定是否任职,崇祯见过萧亦后这才下定决心,新置蔚州守备一职。 皇帝钦口任命,自然也就无人去关心这顺序的事。 公文从京师一路而来,三府兵备卢象升自然知晓,而蔚州始设守备,大同府各人都已知道了这个新晋的年轻地方大员。 年仅二十五岁的守备,官至正三品卫指挥使,最让人惊讶的是,萧亦居然是荒地钦命,无形之中这就提升了不少档次,种种方面,萧亦都让人不得不惊讶。 由此不知引来多少人眼红妒忌,他们一边感慨萧亦官运之强,一边锱铢必较,细究萧亦鸡毛蒜皮的过失。 不过有心者细细想来,萧亦倒也不完全是凭借运气上位,其手下永安军千余甲士,战力之彪悍,蔚州一战便已让大同人尽皆知,传闻其有数千彪悍军士,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同东路永安军的名头自八月败杀王子顺后,便风一样的往四周扩散。 现蔚州附近的流寇、马帮、贼匪已见到墩卫上永安军的军旗,便浑身战栗,只求永安军不要开出蔚州。 如今即便是在太原府,各路农民军也能听见那几日的血战,不过永安军离他们太远,多数人只是心理上有些畏惧罢了。 …… 萧亦正式任命下来,这样一来,其余的人也都可以正式升职,这件事萧亦已经想了许久,这一日,他正看着守备府邸大堂内济济一堂的将官们。 “我意擢升史路、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五人为千总,刘胜、周宝泰、魏忠文、魏忠武、车昌平、杨利清六人任把总。” 他们欣喜的互相看了一眼,跟着萧亦就是痛快,只要是吃苦耐劳,做战悍不畏死得以立功,就会有官做,起码也能得到不俗的奖赏。 同时萧亦想着,永安军分五总,四总战兵共九百六十人,王大勇统御一总夜不收两百四十人,这五总加起来便是一千两百人的永安军。 除此之外,振威营三个千总各一千两百人的编制,合计起来就是四千八百人,加在一起,自己麾下现竟有足六千的兵额。 不过这些人并不都是战兵,虽是人人披甲,但其中包含许多的军内医师、辎重军士、旗手鼓手,若是抛出这些非战斗人员,能上阵的也要有四千余,相到这里,萧亦信心横生。 他突然想到,振威营军士不能一直如此懒散下去,应该找个时间,让三营轮班外出剿匪,毕竟坐吃山空不是萧亦的作风。 自上次战胜王子顺后,各处流民蜂拥而至,蔚州的军民百姓数月间增加了几倍,承受能力自然也是成倍提升,不然还真是难以养活这六千的官兵。 萧亦虽一直让周宝泰负责招募骑兵营新兵,不过据周宝泰所言,新兵的招募十分艰难。 蔚州虽然治下军民多了几倍,但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平日也只见到过别人骑马,大多是连马都没摸过。 二十个人里能有一个会骑马的就算不错,萧亦要招募的还不只是会骑马就行,重骑兵需要很苛刻的考较才能入选,所以两个多月下来,周宝泰也就只招募了符合各项要求的三十几人而已,距萧亦一个千总的要求还差的远。 这时周宝泰汇报过后,问道:“大人,骑兵招募缓慢,是否适当降低考较标准,以快速成军?” 萧亦当即摆手,道:“现今骑兵不是必须,但却是日后必备,你只管招募便好,但考较标准一丝也不能降低。” 萧亦话音一转:“不过,兵额倒可以适当减少,先与夜不收队一样,招募一个把总的两百四十的兵额,你还是任把总,后到了时机会给你补足兵额。” 先前是萧亦太过心急想要组建骑兵营,既没有考虑骑兵的苛刻条件,也没有想到招募过后的供给问题,现各处都要钱要粮,若是真的招募一个千总的骑兵队出来,怕以蔚州的条件,很难支撑。 周宝泰闻言,毫不犹豫的一抱拳,道:“卑职这就去办!” 紧接着萧亦继续道:“我欲增设一个车炮营,用以协助野战,大伙看看,内中有多少车架、火炮、辎重为好?” 萧亦提出后便微笑着看场内诸人,这个事萧亦也想了很久,上次与王子顺的战斗中,他发现火炮有很大的作用。 野战中,不仅可以击垮敌阵,更可以极大的打击敌军士气,许多的流寇便是慑于城头火炮的威力,才四散奔逃。 而且萧亦已经发现,自己发明的那个万胜钩,作战时其实很少使用,沉吟过后,萧亦觉得还不必心急撤换。 萧亦总认为那个东西对付马队有奇效,等到正面与后金战斗一次,便可发现是否有用,到时再说裁撤与否也不迟。 话音一落,场内各人都沉吟起来,炮营? 史路道:“属下以为,炮营可分四队,每总领一队,一队内有佛朗机炮六门,碗口炮、小铜炮共十门,虎墩炮二十门足矣。” 黄阳取来文册,史路接过去后细细算道:“现蔚州境内各堡可用火炮,共有佛朗机六十余,小铜铁炮与碗口炮一百余,虎墩炮更多,足有一百六十余门。” 黄阳摸着下巴,沉吟道:“所以说,就算我们取来一些充入车炮营,也不影响州城的防御,反倒增强了野战能力。” 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后又谈到了炮手和炮弹的问题,这时便叫来王熊,王熊和齐浩光前来为诸人详细解释。 三门神威大将军炮虽然威力不俗,但都是重炮,重达数千斤,已经固定在三门城墙上,用的铅弹也有几十斤之重,根本不可能取下来使用。 但佛朗机属中型炮,只有三百多斤,发射的弹丸最重也才两三斤,当为野战使用首选,余下的小型铜铁炮、碗口炮、虎墩炮,一般都只在几十斤到一百余斤。 至于炮手,虎墩炮等小型炮每副只需炮手两名,就算是佛朗机也只需要三名炮手,再加上旗手、队官与少量的护卫,整个车炮营也只需要不到一百人,这些人多是炮手,完全不需要入军户籍。 萧亦除了月钱和伙食以外,完全不需要担心编制超额等问题,等到今后有时间与能力时,完全可以扩编车炮营,加入一些新的炮种。 王熊与齐浩光二人在解释的过程中,又不断有人提出新的方案加以改进,很快车炮营初步的编制就定了下来。 这时,刘通站出来,提出车炮的运送方式。 萧亦惊异的看了一眼刘通,这个问题提的很好,细究明末火炮,为何威力如此强劲,却在战斗中显得鸡肋的原因。 其一是大多数的火炮制作眼中不合格,工匠粗制滥造,炸膛等频有发生,士兵用火炮时经常要冒着死亡的危险。 其二便是运输不畅,许多的大型火炮在土路上运送时不仅严重拖慢行军速度,没有任何帮助,反倒成了军队的累赘。 其余错放、乱放等原因也不少,萧亦此番组建车炮营,自然不可能再犯官兵犯过的错误。 齐浩光建议,现使用的火炮,可以用双轮车架运送,即便是三百余斤的佛朗机炮,只有一匹马就可以拉走,整个车炮营所需的马匹不过四十余匹,不过车架则需要按照炮身重新打制。 现蔚州境内被萧亦坚壁清野,已经很难再找到一处完整的树林,这些木材就需要出去买。 这事萧亦便交给齐浩光主理,刘胜带夜不收队三十余人,随行护卫。 第二百六十七章:请增天下赋 至于马匹的保养问题,相信那些炮手足以自已照料。 见到萧亦点头,史路细细一想,又问道:“辎重队呢,使用何种车架为好?” 齐浩光沉吟:“卑职以为,外出作战,一总的官兵有十余辆独轮车,三至五辆马车足矣,每辆独轮车需一人,马车则需要两人驱赶,如此算下来,即便加上了部分鼓手、旗手、医师,辎重营实数也只在三百人左右,。” 如果永安军五总战兵一千两百人来算,每名军士每日需要消耗的米粮一公斤左右,仅一天便要消耗萧亦十石左右的米粮。 除此之外,振威营三营四千八百人,一日消耗的米粮也在三十石以上。 又有不少牛羊猪马,一日消耗的各种小麦饲料,也要有二十余石。 这几月下来,萧亦已经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需要尽早裁撤振威营大量的辎重兵,能大为缓解近来米粮的消耗速度。 选用独轮车与马车的原因,这两种工具是明末最常见的运输工具,明末除在大城内,外多是土路,道路坑洼不平。 独轮车只需一名青壮使用,就可以很方便的在各种地形前进,马车则更加方便,马车可在明末的装载量也是相当不错的,一车可装约米粮约五六石,两种工具互相搭配,运输效果自然再好不过。 黄阳点头道:“如此对于辎重军士编组,倒还少了不少兵额,可以更有效的入册观察。” 萧亦再次点头,说道:“这样一来,永安军除还在招募的骑兵营外,有战兵营、夜不收队、鸟铳队,又增设了车炮营与辎重营。” 萧亦接过李二牛递过来的文册,略微一沉吟,继续道:“这样一来,战兵营计有一千六百五十三人,内中辎重营三百六十六人,车炮营八十七人。” 黄阳一算,喜道:“裁撤振威营中的辎重兵后,振威营每营实额计有一千零二人,三营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三千零六人,最后官兵总额四千六百五十九人,这实是少了一大笔开销。” 石刚奇道:“如此说来,人数倒还少了?先前不有六千人?” 王大勇笑道:“老石不懂,我来说,大人是觉得人数过多,又不想裁撤战兵,便精选裁撤各甲的辎重兵,尽数分为一营,如此既方便管理,又少了许多人数消耗军粮。” 见萧亦点点头,石刚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 那日商议后,各人都有升授,石刚除了每日的训练外,仍是不断的寻找失踪的丽芳,但丽芳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时间缓缓来到崇祯三年的十二月初一日,紫禁城,皇极殿,朝会正常举行,群臣在殿上讨论着什么事。 户部尚书毕自严因度支大绌,上疏十二事,曰增盐引,议鼓铸,括杂税,核隐田,税寺产,核牙行,停修仓廒,止葺公署,南马协济,崇文铺税,京运拨兑,板木折价。 已,复列十二事,曰增关税,捐公费,鬻生祠,酌市税,汰冗役,核虚冒,加抵赎,班军折银,吏胥纳班,河滨滩荡,京东水田,殿工冠带。 崇祯帝欣然允诺。 十二月初十日,兵部尚书梁廷栋以兵食不足为名上疏,请增天下赋。 梁廷栋道:“今日闾左虽穷,然不穷于辽饷也。一岁中,阴为加派者,不知其数。如朝觐、考满、行取、推升,少者费五六千金,合海内计之,国家选一番守令,天下加派数百万。” 他继续道:“巡按查盘、访缉、馈遗、谢荐,多者至二三万金,合天下计之,国家遣一番巡方,天下加派百余万,而曰民穷于辽饷,何也?” 言及于此,朝堂默然。 梁廷栋继续说:“臣考九边额设兵饷,兵不过五十万,饷不过千五百三十余万,何忧不足。故今日民穷之故,惟在官贪。使贪风不除,即不加派,民愁苦自若;使贪风一息,即再加派,民欢忻亦自若。” 这次他满身的浩然正气,说的井井有条,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竟得到内阁官员的支持,六部大臣也多是支持他所说。 崇祯思虑再三,皱眉道:“毕爱卿,边例如何?” 户部尚书毕自严出列,恭敬的一揖,道。 “诸边年例,自辽饷外,为银三百二十七万八千有奇。” “今蓟、密诸镇节省三十三万,尚应二百九十四万八千。统计京边岁入之数,田赋百六十九万二千,盐科百一十万三千,关税十六万一千,杂税十万三千,事例约二十万,凡三百二十六万五千有奇。” 见崇祯与诸臣皆是点头,毕自严继续道:“而逋负相沿,所入不满二百万,即尽充边饷,尚无赢余。乃京支杂项八十四万,辽东提塘三十余万,蓟、辽抚赏十四万,辽东旧饷改新饷二十万,出浮于入,已一百十三万六千。”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梁廷栋大声疾呼:“臣,请增天下赋,救万民于水火。” 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成基命代表着群臣的意思,他缓缓出列:“入不敷出,请增天下赋!” “臣等请增天下赋!” 崇祯见大臣居然尽数伏跪,其实他有心不增税,但诸臣既已如此,他又能怎么办,起身道:“诸位爱卿的意见与朕相同,平身吧。” 于是,崇祯三年,皇帝的旨意传檄各地,原每亩田九厘赋之外,再增三厘,于是增赋百六十五万有奇。 …… 十二月十五日,朝廷加增田亩赋的消息传到了蔚州城,百姓们之中顿时便传开了,萧亦的政策,头年免税。 这使得大多数的百姓家中今年都有了存粮,对于这些存粮,他们看得比什么都重,刚想着能好好过个年,但朝廷居然就传来这个消息。 他们之中便有许多人怕萧亦负担不起朝廷的要求,免了他们的头年税,是否按照朝廷的标准征收,这也是百姓们十分关注的。 全城军民都在议论纷纷,这事自然传到了萧亦耳中。 这时在守备府邸的书房内,萧亦刚刚收到上头发来的公文,崇祯三年十二月增天下赋田的事萧亦自然之道。 这个事情是谁提出的,他心里也清楚。 说起梁廷栋这个人,其实也是有点意思,历史上崇祯九年的时候,清兵再次绕道长城,由喜峰口侵入关内,直逼京师。 清兵经过的正巧是梁廷栋的辖地,他对此有直接责任,崇祯大怒,诏令其戴罪入援,然梁廷栋与罗维宁三边总督皆萎靡不敢战。 “三人相掎角,皆退怯不敢战。于是宝坻、顺义、文安、永清、雄、安肃、定兴诸县及安州、定州相继失守。” 梁廷栋自知渎职罪大,害怕受到崇祯制裁,所以干脆每天服用少量大黄,最后生病而死。 想到这里,萧亦忍不住一声冷笑,这样的人居然做到了兵部尚书的职位,这不得不说是个悲哀。 “真是个废物。” 正想着,外面丫头轻声道:“守备大人,李大人到了,此刻正在正厅等待。” 萧亦哦了一声,轻笑道:“让他进书房吧。” 丫头轻声道了一声是,便出去传唤李二牛。 第二百六十八章:一力承担 李二牛走入书房,见萧亦皱着眉头,也知道是因为朝廷加田赋的事,今年为初年,依萧亦的政令,头年免税,本应是绰绰有余的。 但朝廷这一加田赋,恐怕萧亦要出一次血了,想到这他也是一筹莫展。 “下官参见守备大人。” 萧亦一直在想事情,听到李二牛的声音,哦了一声,指着一旁的座椅道:“李老哥来了,快座。” 李二牛讪笑一声,刚刚坐下,总觉得不妥,正窘迫间,见萧亦头也不抬的问。 “说说吧,共有多少。” “这…” 李二牛犹豫了一阵,取出随身携带的文册,张口道:“我蔚州民户初运户部夏粮三百二十石六斗二升,每石征银八钱,计二百九十七两八钱,此为夏税。” “至于秋粮,总运一千一百一十二石六升,每石征银八钱,总计八百九十六两五钱,又有布匹、桑绢,计征银二十三两七钱。” 后李二牛沉吟一会,道:“崇祯三年,我蔚州夏税秋粮,计银一千二百一十七两二钱。” “又增田赋,每亩田增三厘赋,蔚州境内计开田亩七千六百有余,夏税增银四百五十四两六钱,秋粮增银五百二十六两九钱,这样算下来,正月前…” 李二牛迟疑一下,偷偷看了一眼萧亦,这才道:“计要缴银两千一百九十七两有奇,如果再算上州城官吏的俸银,要银两千二百三十两有奇。” 李二牛算完,自己都吃了一惊,蔚州要缴纳的夏税与秋粮本来不多,凭借上次的缴获完全可以应付过去,但每亩田增赋三厘。 蔚州境内的荒地能种的几乎都开垦成了田亩,这增赋对于蔚州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怕是难以负担。 听着李二牛的话,萧亦只是在心中暗自盘算,现州城寸银也只剩四千六百余,不过自己手中有一批古玩字画,变卖了也可以得到大量的金银,不过这些东西轻易是不能动的,以后会用到这些。 若自己将夏税秋粮尽数缴纳,过后只余两千多两,这点银子根本不够现在的蔚州一月使用。 思来想去,现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取消头年免税,让百姓承担税银,不过这样一来,虽然自己暂时渡过难关,但却后患无穷。 除此之外,也就只剩下了一条路。 萧亦沉声道:“年初时,本官曾答应过百姓,头年免税,我萧亦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今年州城的夏税秋粮征银,你便去库房取交给令吏周大人,还有几十两的俸银,即刻下发。” 紧接着萧亦摇摇头,道:“这近百两银应该够那些文吏舒舒服服的过个年了。” 李二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亦居然真的要把所有税银交齐了? 他劝道:“大人,这税银…拖一拖也可以。” 其实大明眼下各地的年终税银结算,没有几个地方是完全交齐的,多是一拖再拖,交上来的不足半数也有不少,若是个例,崇祯倒还会严惩。 只不过各地皆是如此,崇祯与京师的官员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萧亦道:“做事切不可拖泥带水,该今年交齐的就一定要今年交齐,你不必管这么多,只需带令吏周大人前往所仓,将税银、俸银一并交全了,也好了了这事。” 李二牛见萧亦主意已定,只好接令而去,但心中焦虑不安。 …… 蔚州署守备府邸,自从昨日加田赋的消息传来,王湛便一直在这里坐立不安。 思来想去,王震觉得萧亦无论如何也拿不出这笔巨款,看来今年的税银将要拖欠一大笔,虽然并无性命之忧,但这也将会是自己绩效的一个污点。 但他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府邸内干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令吏周有成忽然一脸笑意的回来,那副样子好像出门捡到宝了一样。 王湛急急上前几步,询问道:“银子拿来多少?” 周有成含笑道:“大人,不必担忧了,那些银两下官已经核算完毕,计有两千二百三十六两。” 王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颤声问:“你没算错?真有两千多两?” 周有成肯定的道:“没错,大人,萧亦竟将夏税秋粮连同增的田赋一起补齐了,就连我们的俸银也是分文不少。” 王湛睁大眼睛,怎么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他喃喃道:“真是奇了,奇了怪了。” 周有成也是疑惑道:“下官也在想,萧亦几月前的大战所得这次怕是要尽数缴纳上去,这可是两千多两,不是二十多两,萧亦他就不心疼?” 王湛坐下,强自稳住心神,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口的小酌。 这萧亦均田免赋,头年免税,第二年的税银也低到不能再低,王湛一直就想不明白,这样一来,军民是安抚了,但后继怎么解决,没有税银收上来,哪里去弄到银两? 认为这是萧亦一时热血上涌才做的决定,没成想萧亦竟是认真的。 他不止下了这个决定,还将那些低贱军民应该缴纳的税银一力承担,当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萧亦这些银子都从哪弄来的? 印象中,萧亦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屯官,在辽东也只是个无家可归的下贱民夫而已,但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手笔,难道那小小的永安堡,藏着什么宝物不成? 王湛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心下很不是滋味,以往在州城自己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城内的文吏、将官、军民百姓哪个不是上杆子来巴结他。 因为这些人的俸银、粮米都要依靠自己才能获得,没想这才一年,衣食父母换人了,所有人都要依靠萧亦才能获得俸银,难道自己今后便要一直看那武夫的脸色? 想到这,王湛刚刚的欣喜之情荡然无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 朝廷政令刚下来时,整个蔚州的军民都吃了一惊。 州城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谁也不知道自己一年来辛苦积攒的这点钱粮还能不能保住,难道自己仍要将这些辛苦所得尽数交出吗? 他们在家中抱在一起,紧闭房门,不愿听见自己惧怕听到的声音。 不过才过去一个下午与晚上的时间,州城便出了相应的政令,守备萧亦大人亲自发布公文。 田赋不变,头年免粮! 听到这个消息,全程都沸腾起来,不少百姓走出家门,看到刚从后仓运出,正运往卫城的一车车银子。 这些税银中自己居然真的没有出一钱银子,完完全全是守备大人萧亦一力承担。 这样的守备太少见了,周围的百姓喜极而泣,他们自觉的让出一条大路,让运送税银的马车顺畅的通过。 而后争相涌到守备府邸门前,府邸大门敞开,门前也只有两名肃然而立的永安军长枪手,但这些百姓到了门前并没有闯进去。 而是恭恭敬敬的站满了整条大街,紧接着就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冲着府邸不断扣拜。 “好大人吶,可千万不要为我们苦了自己啊!”一个妇人哭喊着,不断的跪拜。 “草民们谢谢大人的恩情了!” “大伙一定要踏踏实实种地,报答守备大人的恩德!”一个老者跪在最前面,眼中噙满了泪花,叫喊道。 “这样的上官,到哪去找哇!”一个中年男子也是大声疾呼,他的话得到周围百姓的一致支持。 甚至有人满脸狠毒的道:“大人为我们驱逐贼寇,又不收税粮,若是有人敢对大人不利,就算咬,俺也要咬死他!” “算我一个!”一个妇人高举起手,大声叫喊道。 门前守卫的永安军军士只是面色不改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满的骄傲,跟着这样的上官而骄傲! 伏跪的军民直堵塞住北大街整条街道,口中呼喊着萧亦的名字。 第二百六十九章:该喜该忧? 崇祯三年十二月下旬,王湛将蔚州民户的夏税、秋粮、增赋等银两一并运送到大同右卫的仓房之中。 钱粮运送到地,自然便有专人负责收拢、记录,管理大同东路各地粮饷事宜的是通判谢雷。 谢雷负责东路各村堡、州县、卫所,当接收到来自蔚州的这笔银粮时他是吃惊不已。 其他地方往往都是一拖再拖,到了正月帝底能缴纳到的就算不错,更别提份额是否充足了,从万历年起,就很少有份额足的州县、卫所与屯堡。 万历年这大同东路的兵备一职实是空缺了二十几年,没人管理粮饷事宜,就算有的地方不缺额,报上去了也没有嘉奖,因为户部同样不是满员。 就拿户部尚书来说,如此重要的职务,在万历年间,居然空缺了好几年,户部内的官员也都空缺不少,户部如此,六部亦然。 没了专人管理,皇帝又从不过问此事,慢慢的也就无人再把这当回事,直到了崇祯年间,崇祯登极以来发现大明年年财政赤字。 年年都是入不敷出,这才将这件事看重,不过已经无可挽回,各地官吏人人勾结,朝中又有专人相帮,欺报等事时有发生,崇祯虽心知肚明,但也是别无他法。 人杀了一拨又一拨,但是事情依然如此,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其实也不怪各地的官员,崇祯以前,各处瞒报、积欠已是人之常情,到了崇祯即位早已根深蒂固。 崇祯杀文官杀鸡似的,有几个还敢故意不交的?不过之前拖欠的太多,即使有心想交也交不齐,根本就没有办法。 这时通判谢雷看到从蔚州运来这一车车的银两,细细一数,竟是分文不少? 这事太少见了,眼下不说大同,那个地方不是纳税不足,积欠银两,这一次居然有这么豪爽的地方。 他问过身边人才知道,原来是蔚州守备萧亦的下辖。 谢雷叹息一口气,道:“这萧亦的确是个人才,怪不得能得皇上钦命守备,若是各地守备皆能如萧亦这般,哪还至于加田赋。” …… 时间缓缓走过崇祯三年,到了崇祯四年的正月。 王叔一直就住在守备府邸中,萧亦正于操守府邸设宴款待黄阳、史路、王大勇、刘通、石刚五人,王叔自然也要到此。 除了他们几个以外,又有史路之妻何萍,此刻正与黄娥在一旁说笑。 外寒风瑟瑟,天空飘着鹅毛大的雪花,地上银装素裹,这是崇祯四年的第一场雪。 都是熟人,在一起也就没分什么上官下官的,老兄弟们坐在一起,大冷的天气里,在温暖气派的守备府邸内,吃着烧沸腾的羊肉串,锅里还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泡。 酒也已经让仆人热好,热腾腾的小酒与羊肉串,大伙都是分外舒服。 大伙在宴中都没了往日在军中的彪悍模样,一个个又吹起牛皮来,还是石刚和王大勇的嗓门最大,两个人谈天说地。 说起往日来,都是嗟叹不已,现多亏了萧亦,各人都已经高升,从千总到把总不等,自然是喜不自胜,往往谈及都是嘻哈的大笑。 石刚大口大口喝酒撸肉,他大笑道:“这不是多亏了萧哥,不然俺老石哪里有今天,当上千总,这要是俺爹知道,非得从坟里蹦出来不可。” 一众人轰然大笑,萧亦也是笑着问道:“半月前出去剿匪的振威一营获得如何?” 史路一口酒入肚,说道:“昨日回来的,要有两千多两,去了来回的花销,应能有一千多两的余口。” 萧亦点头,喝下一杯酒:“那就好,先将眼前难关过去,到了开春就好了。” 一众人点头,紧接着刘通高声道:“来来来,咱们为萧哥干了这杯!” 正要喝,萧亦忽的举起酒碗,道:“为了咱们兄弟,干了!” 史路与黄阳几个连忙举杯,纷纷攘攘的叫喊道:“干!” 史路喝了这杯后,目光连连看到何萍身上,萧亦诧异的看过去,见到何萍腹中微有隆起。 这处隆起并不显眼,但见到何萍一脸慈爱的摸着肚皮,萧亦顿时睁大了眼睛,疑问的目光看向黄娥。 却见黄娥也在掩嘴偷笑,目光躲闪的看着自己,萧亦顿时便明白了,笑着问史路:“孩子多大了?” “什么多大了?”史路一脸不明所以。 萧亦大笑着拍拍史路的肩膀:“你家婆娘有喜了!” “什么?有喜了?!” 史路一下就蹦了起来,叫道:“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和我说呢?” 何萍一副委屈的样子,道:“这不是今日让你们兄弟高兴高兴。” 史路再也没有往日成熟稳重的样子,急赤白脸的跑到何萍身边,一把就摸在了何萍的肚皮上,引得何萍一声羞愧的大叫。 史路这才感觉不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自己婆娘是不太好,讪讪抽开手,但目光全在何萍的肚皮上。 萧亦一脸微笑的看着史路和何萍,不知为何,他感觉黄娥今天有些不对劲。 史路和何萍说了几句,又是一声大叫,石刚嘟囔道:“娘的,不就是要生娃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王大勇给了石刚一锤,笑道:“你这厮没婆娘当然不懂。”两个人哈哈大笑,说了几句后好像想起什么,沉默下来,只是一碗碗的猛喝起来。 史路跑过来,拍了拍萧亦肩膀,笑道:“你家婆娘有喜了!” “嗯。” 萧亦习惯性的点点头,而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劲,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手中装满热酒的碗砰的一下掉到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黄阳几个人也是用疑惑的目光看过来,萧亦惊喜的看了一眼黄娥,见黄娥娇羞的点了点头。 与史路一样,萧亦也是一脸猴急的跑过去,抱住黄娥,有些责备的道:“你这妮子,怎么不早告诉我,也好给你多买些吃食补补身子。” 感受到温暖的臂弯,黄娥只是幸福的抱住萧亦,大眼扑闪扑闪的。 何萍笑道:“说来也巧了,娥妹子和我是一块怀上的,也才一个多月。” 萧亦点头,怪不得,一个多月,娥妹子不说自己是看不出来,怪不得自己总感觉最近黄娥有些不对,老喜欢吃酸的。 动不动还要去寺庙拜佛磕头,今天看来,确是有喜了。 刘通大笑道:“这下又双喜临门,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 王叔忽然举起酒碗,今日他喝的有些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萧亦看着担心,皱眉道:“王叔,少喝点,我和娥妹还指着您帮孩子取名呢。” 王叔摆摆手,满面红光的道:“不行,今儿个必须多喝,小亦,你爹要是知道你能当这么大的官,黄泉路上他都得是笑着走!” 众人哈哈大笑,石刚连声叫道:“萧哥是什么人,天上的星宿下凡。” “胡扯。”萧亦抱着黄娥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骂一声。 王叔好似想起什么事,忽然一把摔碎酒碗,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突然就要摔倒。 各人看的揪心,石刚猛地站起来就要去扶,王叔却一把推开石刚,沧桑的声音传出来:“小亦啊,能看着你走到今天,王叔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萧亦抱着黄娥,看着王叔的样子,眼神有些疑惑:“王叔,你喝多了,年纪大不能喝这么多。” …… 王叔突然坐在地上,哭喊道:“昨个老萧来找我了,说是想我了,我说啊,我也想你,还有老黄。” “咱们也快见着了。” 黄阳和萧亦对视一眼,史路几人也都看着这一幕,气氛一下子就压抑了下来,都在喝着闷酒,就在这时。 王叔猛的突出一口黑血,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王叔!” 第二百七十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同一天的夜里,已经到了后半夜,蔚州城内除了尚在巡街和值守的振威营军士外,家家户户都是寂静无声,一片的安静祥和。 但在蔚州中央的守备府邸,外面是一丝不苟站岗的永安军军士,小小的卧房这时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将官。 黄阳五人尽皆在场,其余的辽东老兵也都来个齐全,他们中有紧握双拳,眼中满是悲伤的,也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的。 就在刚才,萧亦设宴款待黄阳五个人,王叔应该是太高兴喝多了,加上以往那些年他受到的苦难,落下了病根。 虽然在操守府邸调养了半年的时间,但一直也是重病缠身,今夜热血上涌,酒气上头,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这样倒了下去。 但萧亦还是想不通,一直以来王叔没什么大病的迹象,还经常出去遛弯,怎么今日就突然… 自己爹走了,王叔与黄娥就是他仅剩的家人,寄托了他所有的牵挂。 黄阳与黄娥二人对于王叔也是感情深重,如今王叔突然去世,黄阳咬紧牙关,双拳紧握着说不出话来,但心中却仍是不明。 为何王叔一直都是身子健壮,今日却突然去世? 萧亦半跪在王叔的床边,手紧紧握着王叔粗糙的大手,王叔的衣襟上还残留着刚刚吐出的血渍,他的手已经凉了。 萧亦满心的悔恨,自己办这个宴会干什么?王叔的死全是因为自己! 萧男儿有泪不轻弹,王叔的死让萧亦想起萧苦倚靠在门旁的身影,众人只能见到那个男人紧握王叔的大手,虽然听不见萧亦的声音,但不知为何,各人都能感受到萧亦的心情。 这么久了,众人还是第一次见萧亦有这种表现,他们陪同在萧亦身侧、身后,都是紧握双拳,但却不知要做什么,只能呆立在一旁。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黄娥能轻轻倚靠在萧亦肩膀上,给萧亦一些安慰 萧亦低下头,眼神不经意间扫过王叔袖口,却见到有一处伤痕,萧亦忽然撩开王叔的衣襟,眼睛一睁,继续撩开,里面竟然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众人不知萧亦在干什么,也不敢妄自挤到前面,互相看了几眼,都是满脸疑惑。 元少恭、李二牛与周定三人也在床边,周定眼神忽闪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的站出来道:“大,大人…” 周定这一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元少恭猛的看了一眼周定,眼神也是飘忽不定,萧亦听到周定的话后,没有任何反应。 史路看了一眼周定,心中充满疑虑,这个时候他出来做什么? 史路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大伙都听着呢。” 周定看到元少恭的眼神,一咬牙:“王叔,王叔他。” 听到周定的话,萧亦猛的回过头来,他一直就有种感觉,王叔一定有事瞒着自己,王叔的死也绝没有那么简单! 萧亦那眼中的杀气直让周定心惊胆颤,石刚在一旁看的清楚吗,几步过去抓起周定衣襟,吼道:“王叔怎么了,为什么身上那么多伤?” 周围的将官对视一眼,伤? 周定连忙道:“王叔不..不是暴毙身亡的,是被毒打。”周定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们都知道王叔和萧亦和黄阳几人感情,王叔竟被毒打,这怎么得了? 一众将官皆是大喊着询问,黄阳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仔细了!” 周定见周围各人已经可以杀人的目光,终于颤声把事情缓缓讲了出来,原来是王叔年纪大了,一直待在府邸中无聊,总喜欢去市集去那些老人闲唠。 一直以来倒没什么事,就在三日前,王叔去市集的时候偶然碰见了一件事,跟王叔聊的不错的一个老人女儿要被一个纨绔强行占为己有! 王叔怎能坐视这种事情,气不过便上前说了几句,就被那纨绔指使手下的家仆连打带踢,元少恭与周定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见到刚刚王叔身上的伤势,这才想起这件事。 这件事牵扯太多,元少恭和周定本打算闭口不言。 到了今日,王叔突然身亡,周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萧亦。 王大勇吼道:“你怎么才说?”紧接着王大勇看向萧亦,叫了一句:“大哥?!”手已经握在腰刀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萧亦看向周定,沉声问道:“你说的可有假话?” 周定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连忙跪在地上,道:“大人,这么大的事卑职怎么敢造假,这事元千总也知道,你问他!” 见众人目光看过来,元少恭只觉心中像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他紧忙跟着趴在地上:“一点不假,那人是大商伍原长子名叫伍咏,是州城有明的纨绔子弟,大人若是不信,可将那老人带来,一问便知真假。” 众人群情激愤,但萧亦作为守备,虽心中难受却也不能随心所欲,一举一动都要考虑今后蔚州和永安军的发展,不搞清楚萧亦是不会断然下令的。 “去将那老人请来,本官有话问他。” 周定和元少恭连连答应,如蒙大赦般的跑出了府邸。 集市边上的民居横错交杂,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是悄无声息,没过多久这一份宁静就被打破,杂乱的步子声由远及近,直停到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民房前。 这户低矮的民房却迎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振威营军士,他们没有暴力破开房门,而是不轻不重的拍打房门。 直到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前来开门,老者的样子满是疲惫,他见到外面顶盔贯甲的官兵吓了一跳,但永安军从无欺压百姓之事,心下也放心不少。 为首那个甲长恭敬的朝老者一抱拳,开门见山地道:“老人家,我们是振威三营的军士,你家女儿可是被人掳走?” 那老者听到后神情一怔,点头后,不可置信的道:“守,守备大人居然会管这事?” 那甲长一笑,道:“我们此来正是奉了守备大人之令,请你去细说此事。” …… 没过多久,一队振威营的军士就将一个老人带到,那老人看到这边的阵势早就吓的不轻。 被军士带进了卧房,见到萧亦等人后更加惊恐不已,跪在地上就不愿起来,一抬头却见到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个人,这… 老人眼中泪花再次涌现,喃喃道:“老王,老王,这是怎么了?” 见到这老人红肿的眼睛,加上他并不似作假的表现,萧亦心中已经相信了七分,但仍是耐着性子细细询问了这老人一番。 问过后,一切都已经明了。 粮米巨商伍原之子伍咏,平日在州城时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等事无恶不作,这还不止。 其身边经常跟着一些纨绔子弟,计有大布匹商尹罗华二子尹秋,牛羊大商牛平茂三子牛克亮,又有其余的一些大商及士绅子弟,而那最后一人,萧亦几人听到后都有些惊讶。 竟是同知郑文举长子郑启,众人听后都是沉吟,这么一来牵扯到的可就大了,其中包括了州城半数商户士绅子弟,也牵扯到了文吏上。 那老者说起那日伍咏毒打王叔之事说的声泪俱下,王叔怎么被打都不吭声,更从没和他们提起过认识萧亦,萧亦只是皱紧眉头,王叔这是怕连累到自己。 “大人可一定要为州城的百姓做主啊,这些人是无恶不作,小女被掳去足有半日,还不知道怎么样啊…” 说着,这老人恨恨的道:“不止小女,前阵子听街坊四邻谈及,‘贵和米铺’的女掌柜也便叫这天杀的伍咏给掳了去。” 石刚听到后一惊,猛的站起来,喊道:“什么?丽芳让那个贼伍咏掳了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大明律 操守府邸三条街以外,一处端庄气派的宅邸,门前两座不大不小的石狮,镶钉红木门紧紧闭着,上面的牌匾高悬着两个金灿灿的大字‘伍府’。 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街道上已经出现不少来往的行人,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如果你走进静悄悄的府邸,细细聆听,就会发现由内房传来阵阵哭喊声,走入内房。 一个身穿白色内衫的青年男子,约莫有二十几岁的年纪,他的眼前绑着一个同是二十几岁的女子。 这名女子便是那老者的女儿了,前几日被掳来,伍咏早就吃腻了霸王餐,想玩玩顺心顺意的,就让人苦苦劝说了这女子三日。 不过三日下来,这女子仍是不识好歹,伍咏终于耐心丧尽,就要在今夜霸王硬上弓,但他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想最后尝试争取一把。 但说了大半宿,软硬不吃,仍是哭哭啼啼,伍咏也就没什么欲望了,倒头便睡,希望她明早能回心转意。 这时伍咏睡醒起来,见那女子缩在墙角抹眼泪,来了兴致,淫笑着上前,支起她的下巴:“小妞,你就从了本少爷,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什么没有,非跟着那低贱军户有什么意思?” 原来那老人为女子与永安军一总的一名战士叫田壮,订了门婚事,不过多久就要过门,平贼保民的永安军将士,那是许多女子理想的归宿,眼前这女子也不例外。 这女子听到后,突然瞪大了双眼,一口唾沫朝那伍咏吐了过去:“呸,大壮可比你强多了,他能跟着守备大人杀贼,建功立业,凭自己本事为家里赚了田地和牛羊!” 话还没说完,伍咏‘啪’的一巴掌就打在女子细嫩的脸蛋上,紧接着毫不留情的一脚踹过去,大骂道:“苗壮,他是个屁!” 女子被打了一巴掌,细致的脸上顿时便出现了一块红肿,嘴角流出血来,她仍不屈服,又被伍咏踹了几脚,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咳出几口血。 伍咏满脸傲气的道:“我爹是伍原,大同的粮米巨商!苗壮是吧?我伍家家财万贯,本少爷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到时我看你还跟谁!” 那女子顿时满脸惊恐,连连摇头:“你,你要做什么?” 伍咏呦呵一声,淫笑着捏住女子红肿的脸蛋:“这回知道害怕了?不想让他死,就乖乖跟着本少爷。” 女子不断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喊大叫不已:“不,不,你杀了大壮,守备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伍咏听后心里一紧,随即便释然了下来,轻蔑的道:“萧亦?萧亦还能为一个低贱军户跟我伍家过不去?” 那女子也知道,伍家在大同东路的财势,几乎是垄断了这里的粮米交易,守备大人虽然爱民爱军,但又怎么能为了一个军户与这样的世家结仇呢?这是不可能的。 她满心的绝望,本来想着将要过上好日子,这下不仅自己要被贼人侮辱,就连大壮也要被牵连。 见到淫笑着朝自己逼近的伍咏,女子突然想到,若是自己死了,大壮会不会活下去? 伍咏的手刚要碰到女子的衣裳,女子也随时准备自尽,这时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伍咏不悦道:“干什么?不是叫你没事别来妨碍本少爷吗?” 那管家连连摆手:“少爷,有大队永安军的人朝这里来了!” 伍咏放开女子,大叫一声:“什么?!你没看错?永安军不是应该在军营操练吗?他们这时候出来要干什么?” 伍咏不断来回踱步,过了一阵子,又听一个家丁连滚带爬的跑回来:“不好了少爷,萧亦,萧亦来了!” “难道萧亦真的要为了区区一个低贱军户与我伍家为敌?”伍咏震惊不已,独自嘀咕道。 这时那女子哈哈大笑,朝伍咏吐出了一口血痰,样子极其疯狂:“狗贼,守备大人来替民除害了!” 伍咏气急,朝那女子几脚过去,女子受了几日的折磨,再也支撑不住,当时便昏了过去。 “快,快派人去尹府、牛府…哦,对了,还有郑大人的府上,叫他们来!”伍咏踱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朝那管家吼道。 那管家连忙带着十几个家仆就冲出府邸,刚出了府邸,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伍咏急急几步出去,连忙询问。 “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回来了?” 一个家仆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他用颤抖的手指着外面:“永安军来了!” “快跑!” 伍咏再无一丝侥幸,自己爹不在府中,萧亦难免拿自己开刀,他立刻吩咐道:“萧亦这是滥用职权,我伍家不是白养你们的,一帮废物,赶紧把门堵上,支撑到郑大人来就有救了!” 伍咏不断的喊:“等我爹回来,萧亦这守备就做到头了!” 一帮的仆人连忙搬来各种物事,将大门堵的死死的,而后就聚拢在伍咏的身边,战战兢兢的听着外面的声响。 过了没多久,一匹快马蹬蹬而过,一人高声大喊:“奉守备大人令,伍咏仗势欺人,强掳民女,罪无可恕,依律羁押大牢!” “此街肃清,不可站立一人,否则以同罪论!” “若有抵抗,就地处决!” 紧接着的便是四面传来的步子声,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终于静了下来,伍咏和那管家对视一眼,强自压住心神,朝着外面道:“外面来的,可是守备大人的兵马,不知我伍咏犯了何罪?” 外面传来萧亦冷冷的声音:“作奸犯科,欺压良善,谋害人命,重罪难逃。” “元千总,依照我‘大明律法’该作何处置?” 外面元少恭恭敬的道:“谋人命,强掳民女,毒打百姓,依我大明《刑律》,处边远充军、迁徙、刺字刑罚。” 朱元璋在渡江占据金陵时,就已开始了法律的制订工作,而在吴元年,更是系统地制订了“律令”,但这时的律法,还不是‘大明律’。 明洪武六年十一月,朱元璋命左丞相李善长﹑御史中丞刘基,刑部尚书刘惟谦等以金陵《律令》为基础﹐详定大明律,正式开始编修。 元少恭说完,内外都静悄悄的,门内的伍咏已经满头冷汗,没想到萧亦竟拿大明律说事,他自然自然依照律法自己处置。 大明律中规定了皇族、贵戚、官绅享有特权,但并没说商户也有特权,伍咏还不死心,他强词夺理道:“信口雌黄,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何来罪证?” 萧亦冷笑一声:“罪证?大开府门,一搜便知。” 见门内没了声音,萧亦道:“看来伍家是要抗拒搜捕,元千总,抗拒搜捕是什么处理?” 由于朱元璋是平民出身,大明律对于富人欺压良善处置方式尤甚严重,洪武年间初编大明律中,甚至将‘人命’、‘拒捕’、‘奸A淫’与‘谋逆’大罪视作同等。 元少恭道:“依我大明‘唐律’规定,抗拒搜捕,本人处斩﹐父子年十六以上者绞;抵抗者当场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六以上皆斩。” 平淡的话语与四周肃立的永安军将士,这种气息让伍咏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怒斥逆子 同一时间,隔了两条街的郑府,郑文举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靠椅上。 其手上拿着一个精美的茶杯在细细品茶,屋外寒风阵阵,屋内却是温暖如春,温暖的炉火让郑文举心安神暖,他宁可就这样躺在这一天。 门外,一个年龄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年纪的人,一行人也不打声招呼,就这样闯入正房。 “爹,不好了,萧亦围了伍府,要抓伍咏入狱呢!”打头的年轻人一身儒衫,风度翩翩的样子,在这文人为尊的大明,的确能使得不少妙龄女子芳心暗许。 这人便是郑文举之子郑启,方才说话的正是他。 郑启身后跟着的便是大布匹商尹罗华二子尹秋、牛羊大商牛平茂三子牛克亮,又有其余的一些大商及士绅子弟约莫七八人。 事发突然,他们也就只来得及叫了这几个平日常在一起混迹的纨绔子弟,人人都穿的人模狗样,不过面上都有一副傲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郑启在天启年曾高中解元,着实让他老子郑文举高兴了一阵,自家这小子平日虽然游手好闲了些,不过能中解元,不正说明他老爹才华横溢。 郑文举见到郑启身后跟着那些纨绔子弟,还以为又捅了什么篓子,对正在发生的事是毫不知情。 听到郑启的第一句话,他惊讶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在靠椅上直起身子来:“萧亦围伍府做什么?” 郑启眼珠一转,没有答话。 他身后的牛克亮焦急的道:“这萧亦无中生有,胡编乱造了一些假罪名,就要抓捕伍咏!”听到牛克亮的话,郑启嘴角一笑。 尹秋及身后的人连连点头,同声附和,郑文举立即从座椅上坐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这萧亦是要做什么?伍家长子是说抓就能抓的? 伍家乃是粮米大商,一直以来州城的粮米供应就少不了伍家供应,就连他自己还有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吏,哪个少收了伍原的银子? 少了伍家的粮米供应,州城怕是都要运转不过来,想到这里,郑文举忽的一笑:看来,这萧亦还是太年轻了,作战虽勇猛,但却容易意气用事。 郑文举当即穿好自己的官服,穿戴整齐后,急急便去了署守备王湛的府邸。 …… “嗯。” 听了郑文举的话,王湛只是淡淡的点头,继而道:“说完了?” 郑文举满面的兴奋之情,他急迫的点头,却听到王湛冷声道:“你可知道你的儿子做过些什么事情?” 郑文举闻言一愣,他看向郑启,郑启见到郑文举的目光后变得有些慌起来,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曾做过什么,可能是做得太多了。 王湛见郑文举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轻轻摇头:“几月前,字号‘贵和’的米铺,掌柜叫丽芳,这下你可记起来了?” 王湛刚说完,牛克亮憨头八脑的道:“哦,我记起来了,是那个纤腰丰臀的女老板娘,对了启哥,那妞最后怎么样了?不是被你带去府中了。” 牛克亮还没说完,身后的尹秋几人不断拉拽他的衣裳后摆,说完后牛克亮这才发现,郑启正以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牛克亮喃喃道:“怎么了,俺说错什么了?” 郑启震惊过后,颓自硬气道:“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小小米店的店家,我郑启还怕她不成?” 郑文举听到后其实也并没什么意外的,这种事起初他还管管,到了后来也就懒得搭理了。 说破了天,就算闹出人命,自己乃是同知,又是知州大人的心腹,在这蔚州城还有什么人能管到自己不成? 王湛看了一眼郑启,轻声叹道:“郑启,那小小的女店家是奈何不得你,若是她与石刚相识呢?” 郑启喃喃道:“石刚?” “就是那个永安军的千总,石刚?!”牛克亮顿时便满脸震惊,他身后的尹秋几个都是一脸的惊讶。 牛克亮这次学聪明了,第一个道:“启兄,家中还有事,告饶了。”说罢便要离去,郑启眼睛一瞪,这就要跑? 郑启一把拽住牛克亮的衣袖,咬牙道:“牛兄,一个穷酸军户何至让你惧怕如此?” 牛克亮不断拉扯着衣袖,企图从郑启手里拽回来,他低声道:“对不住了启哥,家父禁止我等与永安军和萧亦交恶,这事兄弟帮不上忙了,先告辞了。” 牛克亮的话虽然是低声,但堂内的人都听个清楚,神情都有些变化。 随后牛克亮大力一拽,将衣袖拉了回来,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郑启咒骂一句,牛克亮只是牛家三子,自然没那个实力,严格说来算是庶出,不是嫡子自然与永安军无法抗衡,这也说得过去。 但郑启不懂的是,继牛克亮之后,一直议论纷纷的尹秋几人也都是连声告罪。 他们虽都是家中嫡子,但家中父母对于萧亦充满畏惧,自然严格要求他们不要与永安军为敌。 不等郑启几人反应过来就一股风似的跑了出去,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郑启看的瞪大了眼睛:“这一帮废物,竟被一穷酸军户吓止于此,我郑启羞于此等人为伍!” 话刚说完,郑文举直接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郑启捂着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爹,不可置信的道:“爹…?你竟为了一个粗鄙武夫打我?” 郑文举打了一巴掌还嫌不够,指着郑启的鼻子,颤声道:“你你你,你个孽障,你抢什么人的女人不好,抢那个石刚的婆娘?” “那石刚与萧亦一向是情同手足,几月前那萧亦还曾问过我此事,不想竟是你做出此等禽兽之举,早知今日,当日我便应告知那萧亦,省的连累了我!” 郑文举数落一顿郑启后,就朝一直冷眼旁观的王湛苦苦哀求:“大人,求大人救下官一命,那萧亦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哇!” 王湛看郑文举惊恐的样子,放下手中毛笔,叹息道:“萧亦已是守备,又官至正三品指挥使,作为同知,我大明律法你可是明白?” “就是萧亦用律法羁押了你,你也是无从申辩。” 郑文举自然熟知大明律,只不过时至今日,哪还有人拿律法说是,更没有武将敢与文官为敌。 郑文举可知道萧亦对那些作乱的人如何处置,其心肠之歹毒,一向是全家不留活口。 想到那些如狼似虎的永安军军士,郑文举就满心的惊惧不安。 指着还在发懵的郑启,郑文举吼道:“都是你这个不孝子,没事去招惹那个煞星做什么?” 郑启还是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呆立当场。 郑文举颓然坐在地上,喃喃道:“难道…难道就没别的方法了吗?” 王湛忽然道:“若是携子请罪,或可逃一死。” 郑文举听到后,仍是颓然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样子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他知道。 若是自己带子请罪,死罪虽然可能免了,但这官位是一定保不住了,想不到自己努力了大半生,结果却毁于一旦。 就连署守备王湛,对于萧亦都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 也没有任何一个武将守备敢当着所有官绅、商户如此去做,这可是大不讳,但是萧亦就这么做了。 郑文举最先想到的不是怨恨萧亦,而是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对萧亦他只有深深的恐惧,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情。 第二百七十三章: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一天的早晨,太阳才刚刚升起,州城尚处于懵然状态,不少人还未曾醒来,但从北面伍府的方向,却猛的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震动州城,不少人都聚在街边,或是从楼上观望,就住在附近的人都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伍府外,一总的永安军战兵早已将伍府围的水泄不通,永安军哨长杨利清满脸严肃,大声喝道:“守备大人有令,伍咏拘捕,依律格杀,轰!” 从军营调来五门虎墩炮,杨利清令下后,五名炮手立即将实心弹丸推入炮身,随着便响起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伍府看似坚挺的大门,在虎墩炮的实心铅弹下变得不堪一击,当即破碎成了一地朽木。 外面早已严阵以待的军士手持刀枪依次冲入,经过短暂的搏杀后,伍咏被几名永安军军士压缚在了萧亦的眼前。 到了这时,萧亦仍从他眼前看出一丝不屑,伍咏风度翩翩的气质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恶毒神色,他大吼道:“粗鄙武夫,你以为当了一个小小的守备,我爹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伍咏怒极反笑,脸上灰一块青一块的,面庞都扭曲了起来:“哈哈哈,萧亦,你离死不远了,不远了!” 有军士来报,说是发现几名女子,其中一人已经昏迷不醒,萧亦立即进入府邸查看,此刻看着眼前满身血迹的女子,叹息道:“叫医师来,定要将其救活!” 很快的,一名医师来到,他细细诊断后松了一口气:“回大人,幸好此女伤的不重,多是皮外伤,细细调养一番,当可无恙。” 施救之下,这名女子终于悠悠转醒,萧亦便叫人将其交给老人,也就是她的父亲。 剩下的这几名女子,也是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她们与自家父母对着萧亦不断的跪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还活着的,只找到了这么几人,萧亦曾叫人询问,仅问到的,被其掳掠的女子就远不止这个数,她们多是已经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石刚再也忍耐不住,攥紧拳头就要上前。 史路一把拉住石刚:“老石,人已经抓到了,就看大人怎么处置吧!”石刚点点头,仍是攥紧拳头看着疯子一般的伍咏。 萧亦一摆手,示意军士放开伍咏,冷笑道:“粗鄙武夫?那你这所谓的解元,又有什么能耐?” 伍咏松松手腕,不屑的道:“总归是比你这低贱的武夫要强,听闻你是下贱的民夫出身?哈哈哈…” 萧亦并没有任何怒气,轻笑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伍咏,摇头叹息:“可惜,你却在我这粗鄙之人手中瑟瑟发抖。” 走近几步,看着朝自己怒目而视的伍咏,萧亦冷笑不止:“远观尚可,近察之下,所谓的解元,不过又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 “夸夸其谈?”伍咏被萧亦说的脸色铁青,想也不想的张口便骂:“你区区一个武夫,恐怕你连夸夸其谈都做不到!” 萧亦冷哼一声:“本官可退流贼万余,保境安民,若是给你一州一堡,你能使百姓太平?” 见伍咏呆滞当场,萧亦继续道:“给你一总一甲,你可能杀贼安民?”紧接着萧亦再次摇头,满脸的不屑:“可惜啊,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你只有夸夸其谈的本事,明面上看确实是风流儒子。” “细细究来,却是文不可治国,武不可安邦,实则一酒囊饭袋。” 萧亦高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你到振威营下当做一伙夫,也能为国出力,说不定能和本官一样,获得当今圣上赏识,不然也只是空耗钱粮而已。” “这…你…” 伍咏被说的哑口无言,石刚一口浓痰吐出,就吐在他的衣襟上,不屑的道:“大人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能上阵杀贼,却只会躲在后面做这些苟且之事,保民不足,祸害有余!” 王大勇朝石刚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老石什么时候也这么能说会道了!” 石刚嘿嘿一笑:“这跟大人时日久了,多少有点长进不是。” 萧亦刚说完,一道女声从后面传来:“说得好,不愧是令贼寇望风而逃的萧亦。” 萧亦转头一看,却见是那母大虫曲萤萱,正穿着一身劲装,亭亭玉立的站在身后,随即萧亦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州城?” 曲萤萱这次只是自己来了,萧亦杀了王子顺后她便回去银钗岭,将麾下女贼大部解散,只留着少数几个熟络的姐妹,而后便带着他们来到州城定居。 曲萤萱好似有心事一般,看着萧亦,喃喃道:“怎么,你不愿意看到我?还是…我只是个女贼,你…” 萧亦看见这一幕有些好笑,看着曲萤萱笑道:“什么时候,你这母大虫也学会了扭扭捏捏,这倒是新鲜。” 曲萤萱神情一愣,忽的大笑一声,拍了拍萧亦肩膀:“嗯…我只是听到炮响,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飞快离开,萧亦逐渐舒展眉头,这个曲萤萱,到底是来干什么来的,说的话上梁搭不上下梁,简直是莫名其妙。 转过了一个街角,曲萤萱靠在墙角,感受着自己脸上传来的热度,大冷天的曲萤萱却只感觉到浑身发热。 她用双手扇风,不断跺脚:“真是的,丢人丢大了,我这是怎么了。” “禀告大人,抵抗者已尽数格杀,总计三十一人。”一名永安军甲长抱拳道。 萧亦点头,轻声道:“将抓获者斩首于市集吧。” …… 清晨的几声巨响惊动了全城军民,此刻,他们正看着被永安军的军士压缚往市集的几个人。 最前面魂不守舍那人,便是在州平日以来在城无恶不作的伍咏,后面的几人正是他最信任的爪牙。 细看之下,几人所过,军民无不义愤填膺,人人的而诛之,对其辱骂不知,更有甚者朝其扔石块,直砸的几人头破血流,以表憎恨之情。 当永安军鸟铳手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伍咏几人的时候,伍咏再也没了任何所谓的文士气节,双腿颤抖不已,竟是从跨间流出骚臭的黄色液体。 “不要,不要啊,萧亦,你饶了我,我爹会给你好处的,什么都给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萧亦登上台子,环视周围挤满的百姓:“此人,伍原之子伍咏,仗势欺人,掳掠民女,无恶不作,已致多条人命,依律应充边军、刺字。” 萧亦话锋一转:“然,其抗拒搜捕,公然与官军对抗,罪无可恕,依大明律立斩不赦,即刻行刑!” 周围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没过多久,一个老者扶着自己女儿出来,哭喊道:“小老儿谢谢守备大人了,替民除害,杀的好哇!” 她的女人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却也是父女搀扶,不断的对萧亦跪拜。 周围站立的永安军兵士中有一人,见到那女子顿时变得焦急起来,面色不断的变换,萧亦自然发现了这个情况。 朝黄阳看了一眼,黄阳得到萧亦授意,走到那长枪手身前对其轻语几句,那长枪手顿时满脸感激,连连答谢几声。 几步便跑到那女子身前,一把抱住了她,两人相拥而哭。 “杀的好!” 一名永安军甲长喝道:“行刑!”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仆此刻再没了任何的傲气,甚至有人屎尿横流,浑身颤抖不止。 “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只是留下几具瞳孔骤缩,脸写满了恐惧的尸体。 第二百七十三章: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一天的早晨,太阳才刚刚升起,州城尚处于懵然状态,不少人还未曾醒来,但从北面伍府的方向,却猛的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震动州城,不少人都聚在街边,或是从楼上观望,就住在附近的人都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伍府外,一总的永安军战兵早已将伍府围的水泄不通,永安军哨长杨利清满脸严肃,大声喝道:“守备大人有令,伍咏拘捕,依律格杀,轰!” 从军营调来五门虎墩炮,杨利清令下后,五名炮手立即将实心弹丸推入炮身,随着便响起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 伍府看似坚挺的大门,在虎墩炮的实心铅弹下变得不堪一击,当即破碎成了一地朽木。 外面早已严阵以待的军士手持刀枪依次冲入,经过短暂的搏杀后,伍咏被几名永安军军士压缚在了萧亦的眼前。 到了这时,萧亦仍从他眼前看出一丝不屑,伍咏风度翩翩的气质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恶毒神色,他大吼道:“粗鄙武夫,你以为当了一个小小的守备,我爹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伍咏怒极反笑,脸上灰一块青一块的,面庞都扭曲了起来:“哈哈哈,萧亦,你离死不远了,不远了!” 有军士来报,说是发现几名女子,其中一人已经昏迷不醒,萧亦立即进入府邸查看,此刻看着眼前满身血迹的女子,叹息道:“叫医师来,定要将其救活!” 很快的,一名医师来到,他细细诊断后松了一口气:“回大人,幸好此女伤的不重,多是皮外伤,细细调养一番,当可无恙。” 施救之下,这名女子终于悠悠转醒,萧亦便叫人将其交给老人,也就是她的父亲。 剩下的这几名女子,也是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她们与自家父母对着萧亦不断的跪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还活着的,只找到了这么几人,萧亦曾叫人询问,仅问到的,被其掳掠的女子就远不止这个数,她们多是已经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石刚再也忍耐不住,攥紧拳头就要上前。 史路一把拉住石刚:“老石,人已经抓到了,就看大人怎么处置吧!”石刚点点头,仍是攥紧拳头看着疯子一般的伍咏。 萧亦一摆手,示意军士放开伍咏,冷笑道:“粗鄙武夫?那你这所谓的解元,又有什么能耐?” 伍咏松松手腕,不屑的道:“总归是比你这低贱的武夫要强,听闻你是下贱的民夫出身?哈哈哈…” 萧亦并没有任何怒气,轻笑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伍咏,摇头叹息:“可惜,你却在我这粗鄙之人手中瑟瑟发抖。” 走近几步,看着朝自己怒目而视的伍咏,萧亦冷笑不止:“远观尚可,近察之下,所谓的解元,不过又是一个夸夸其谈之辈。” “夸夸其谈?”伍咏被萧亦说的脸色铁青,想也不想的张口便骂:“你区区一个武夫,恐怕你连夸夸其谈都做不到!” 萧亦冷哼一声:“本官可退流贼万余,保境安民,若是给你一州一堡,你能使百姓太平?” 见伍咏呆滞当场,萧亦继续道:“给你一总一甲,你可能杀贼安民?”紧接着萧亦再次摇头,满脸的不屑:“可惜啊,你不能,你什么都不能,你只有夸夸其谈的本事,明面上看确实是风流儒子。” “细细究来,却是文不可治国,武不可安邦,实则一酒囊饭袋。” 萧亦高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你到振威营下当做一伙夫,也能为国出力,说不定能和本官一样,获得当今圣上赏识,不然也只是空耗钱粮而已。” “这…你…” 伍咏被说的哑口无言,石刚一口浓痰吐出,就吐在他的衣襟上,不屑的道:“大人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能上阵杀贼,却只会躲在后面做这些苟且之事,保民不足,祸害有余!” 王大勇朝石刚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老石什么时候也这么能说会道了!” 石刚嘿嘿一笑:“这跟大人时日久了,多少有点长进不是。” 萧亦刚说完,一道女声从后面传来:“说得好,不愧是令贼寇望风而逃的萧亦。” 萧亦转头一看,却见是那母大虫曲萤萱,正穿着一身劲装,亭亭玉立的站在身后,随即萧亦眉头一皱:“你怎么还在州城?” 曲萤萱这次只是自己来了,萧亦杀了王子顺后她便回去银钗岭,将麾下女贼大部解散,只留着少数几个熟络的姐妹,而后便带着他们来到州城定居。 曲萤萱好似有心事一般,看着萧亦,喃喃道:“怎么,你不愿意看到我?还是…我只是个女贼,你…” 萧亦看见这一幕有些好笑,看着曲萤萱笑道:“什么时候,你这母大虫也学会了扭扭捏捏,这倒是新鲜。” 曲萤萱神情一愣,忽的大笑一声,拍了拍萧亦肩膀:“嗯…我只是听到炮响,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飞快离开,萧亦逐渐舒展眉头,这个曲萤萱,到底是来干什么来的,说的话上梁搭不上下梁,简直是莫名其妙。 转过了一个街角,曲萤萱靠在墙角,感受着自己脸上传来的热度,大冷天的曲萤萱却只感觉到浑身发热。 她用双手扇风,不断跺脚:“真是的,丢人丢大了,我这是怎么了。” “禀告大人,抵抗者已尽数格杀,总计三十一人。”一名永安军甲长抱拳道。 萧亦点头,轻声道:“将抓获者斩首于市集吧。” …… 清晨的几声巨响惊动了全城军民,此刻,他们正看着被永安军的军士压缚往市集的几个人。 最前面魂不守舍那人,便是在州平日以来在城无恶不作的伍咏,后面的几人正是他最信任的爪牙。 细看之下,几人所过,军民无不义愤填膺,人人的而诛之,对其辱骂不知,更有甚者朝其扔石块,直砸的几人头破血流,以表憎恨之情。 当永安军鸟铳手黑洞洞的铳口对准伍咏几人的时候,伍咏再也没了任何所谓的文士气节,双腿颤抖不已,竟是从跨间流出骚臭的黄色液体。 “不要,不要啊,萧亦,你饶了我,我爹会给你好处的,什么都给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萧亦登上台子,环视周围挤满的百姓:“此人,伍原之子伍咏,仗势欺人,掳掠民女,无恶不作,已致多条人命,依律应充边军、刺字。” 萧亦话锋一转:“然,其抗拒搜捕,公然与官军对抗,罪无可恕,依大明律立斩不赦,即刻行刑!” 周围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没过多久,一个老者扶着自己女儿出来,哭喊道:“小老儿谢谢守备大人了,替民除害,杀的好哇!” 她的女人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却也是父女搀扶,不断的对萧亦跪拜。 周围站立的永安军兵士中有一人,见到那女子顿时变得焦急起来,面色不断的变换,萧亦自然发现了这个情况。 朝黄阳看了一眼,黄阳得到萧亦授意,走到那长枪手身前对其轻语几句,那长枪手顿时满脸感激,连连答谢几声。 几步便跑到那女子身前,一把抱住了她,两人相拥而哭。 “杀的好!” 一名永安军甲长喝道:“行刑!”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仆此刻再没了任何的傲气,甚至有人屎尿横流,浑身颤抖不止。 “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只是留下几具瞳孔骤缩,脸写满了恐惧的尸体。 第二百七十四章:替萧亦擦好屁股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郑文举,萧亦心中还是有些为他赶到悲哀的,这郑文举也是苦命人一个,不说在其脑子中根深蒂固的文武之分,如今反差之大。 就连他自己的仕途都要握在萧亦的手中,郑文举在堂上对着郑启不断的大声喝骂,直骂到萧亦都看不下去。 皱紧眉头,萧亦淡淡道:“郑大人,我看安柯平兢兢业业,可为同知之职,您认为呢?” 郑文举心中一紧,他已经明白萧亦的意思。 当下叹了口气:“只要萧大人能饶过一命,下官这边写下文书,向知州大人推荐安柯平继任。” 萧亦作为武官,文吏虽然他无法直接任命,但郑文举去职后同知便有了空缺,作为上任同知,郑文举是有权向上官推荐的。 按大明官场的规矩,有上任同知郑文举推荐,自己再花点门路,安柯平任同知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 听到郑文举认命般的话,萧亦换了个态度,点头微笑道:“郑大人快请起,虽然去了职务,但在这州城,只要不违背律令,本官担保你及家人,无性命之忧。” 郑文举惊喜的看了一眼萧亦,连连道是,紧接着萧亦话锋一转,淡淡道:“郑先生还望管教好,若是再犯下什么罪行,本官绝不姑息。” 言至于此,郑文举瞪了一眼捆绑逼迫着跪在那,一声不吭的郑启,连声道:“守备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小的管教无方,谢大人不杀之恩。” 萧亦点头,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本官还有公事要处理。” 郑文举走后没过几天,牛平茂就来找到萧亦,说是有要事相商。 牛平茂听到伍家之事是坐立不安知州大人到了现在都未发一言,就连同知大人都要请罪,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萧亦连伍原的府邸都敢查抄,还炮轰伍府,那几声巨响他可是听的清楚,还有什么是萧亦不敢的? 详细的听三子牛克亮说完事情经过,牛平茂松了一口气,对牛克亮是大加赞扬,连道走得好。 一细想还是觉得不踏实,思来想去,这一日还是来到萧亦府邸,名为请罪,实则送财保路。 萧亦亲自出府迎接牛平茂,客气的样子让牛平茂心里直嘀咕。 先前自己的行为已经和不少商户过不去,萧亦自然不可能和全部的商户过不去。 少了一个伍原,州城照样运转,但若是少了太多的商户,州城的商贸交易怕是要停滞下去,萧亦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牛平茂刚到不久,布匹大商尹罗华就到了,他也是带着尹秋来上门赔罪,萧亦对两人礼遇有加,先是亲切的宽慰两人,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而后又是叫丫鬟端来上好的茶叶,与几人谈笑,绝口不提伍府之事,见萧亦没有怪罪的意思,牛尹两人终于放下心来,和萧亦有说有笑起来。 最后,尹罗华起身,含笑道:“早先听闻守备大人残忍嗜杀,今日一见,绯绯之言尔。” 牛平茂跟着起身,道:“是极,守备大人心可载舟,闻名不如见面,恨不能早见。” 萧亦忽的正色道:“二位东家过誉了,此次乃是伍家宵小造孽,下官也只好依律办事,身不由己啊。” 尹罗华稍一愣神,立即笑道:“正是,伍家自作孽不可活,查抄也属正常,我极为赞同大人之举,今日下官带来上好布绢三百匹,聊表结交之意。” 牛平茂端起茶杯,道:“尹家如此,我牛家自不能落下,某也带来健壮牛羊各三百,以表结交之意!” 言后,牛平茂一搔头,笑道:“只是,这牛羊乃是脏乱之物,恐不要脏了这端庄气派的宅院啊。” 萧亦大笑一声:“牛兄此言差矣,牛羊乃民之根本,牛兄这些牛羊,本官先代表州城的百姓谢过了,来日见得兵宪大人对二位的帮衬定会提及一二。” 牛平茂与尹罗华立即大喜:“如此,多谢守备大人了!” 出了守备府邸,尹罗华轻呼一口气,随即对着尹秋一瞪眼,厉声道:“幸好萧亦宽宏大量,没有深究。吾儿,切记日后再不要做出此等傻事,这蔚州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尹秋本来去守备府邸就是被硬拽着去的,没想到却没有一点事,心下自是后悔不迭,当即便连连答应。 回到府中尹秋立即将自己那些强虏来的小妾遣还,又送上不少银米以表悔过。 …… 崇祯三年刚刚过去,四年的正月下旬,春节即将来到,各地都在准备过春节。 在这个时候,蔚州守备萧亦又放出了重磅炸弹,竟为平民子女将富商伍原之子正法。 伍原之子被杀不久,平日鲜有人来的守备府邸,却是门客云集,首先来的便是州城同知郑文举,携子找到萧亦‘负荆请罪’,令人奇怪的是,萧亦虽然没有追究。 但郑文举悔过不已,自觉无法担任同知一职,上书知州王湛,推荐一个名为安柯平的永安堡攒吏继任同知。 而后这州城数路富商不断登门拜访,人人带有礼物,少者也要有上百两白银,萧亦对其本就没有交恶之意,自然皆是温言以对,礼物如数收下。 如此,那些因本伍家之事而惶惶不安的商户们,终于安定了下来,州城再度归于平静。 将伍咏杀于市集后的半月内,这事就风一样的传遍了蔚州,又朝周边各卫所扩散而去,很快的,东路兵备道聂可纲就得知此事。 兵宪聂可纲大人当时的表情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他手上持着萧亦递送过来的公文,气的浑身发抖。 一把将公文扔到地上:“这个萧亦,怎么总是惹出这么多事,查抄了伍家,他拿什么供养官军的粮饷?” 一旁的赵铭这次却是一脸的平淡,长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萧亦不做出大事,那还是萧亦吗。 说起来,赵铭也很感谢萧亦,正是由于萧亦剿灭王子顺的战功,让崇祯皇帝龙颜大悦,对大同镇的官员一顿的奖赏,他赵铭自然也不例外。 在卫城守备之职干了快三十年的赵铭,本以为升官无望,就要在这守备一职终老,没想千年铁石居然也开了花。 终于得以更进一步,崇祯三年的十二月,上头发下任命。 赵铭任大同上东路分守参将,统管上东路各卫所村堡的各项事宜,这时赵铭轻声道:“萧亦,据卑职对其的了解,应也是有了处理的方法,不然也不会处置伍原了。” 赵铭任参将,品阶上已经远超聂可纲,但却仍是要在聂可纲面前毕恭毕敬,原因无它,一武一文而已。 聂可纲说实话还是挺看重萧亦的,不然也不会为此事这样生气,到了现在气已经消了一半。 接过赵铭递过来的文书,聂可纲再次翻开,细细看过后,叹息一声:“希望如此吧,就按照萧亦的意思去办,抚台大人应也是这个意思。” 赵铭点点头,自上次萧亦立功后,抚台蔡佳禾与军门韩世猛对其的看重之意尤甚,自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伍原去惩治萧亦。 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两位大人将会替萧亦擦好屁股,把东路的粮米大商伍家彻底处理干净。 毕竟这事也是伍家有违律法,又公然抗拒搜捕,说到底伍原也还只是个商人,在东路或许是个大商,但在整个大同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额尔孔果洛额哲 没过多久,抚台蔡佳禾的公文便传达下来,大体意思就是让兵备道聂可纲帮助萧亦把这事处理干净,紧接着蔡佳禾便在大同境内下发拘捕文书,缉拿伍原。 同时文书上也说明了郑文举的处置方式,本来这种罪名只是刺字之刑,但明律规定,官员犯法,罪加一等,处绞刑。 但郑文举侥幸逃得一死,原因正是萧亦文书上为其求情,本来萧亦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备,无权过问这等罪行的处置方式,但这事发生在萧亦的治下,萧亦是处理官员。 上书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萧亦求情,抚台蔡佳禾等商议过后,也无意将此事说大,顺便还找来一些‘证人’,证实伍原勾结蒙古,更是拿出了一些所谓的‘罪证’。 实是‘人赃俱获’,又有蔚州守备萧亦及时发现,查抄伍家。 于是伍原就不止是欺压良善、强掠民女、公然拒捕等罪名,更是添加了一个‘谋逆’大罪,让其毫无翻身的机会。 在萧亦看来,这文官也是有其可怕之处的,没过多久,整个大同的官吏仿佛都达成了某种共识,一口咬定伍原乃罪大恶极之徒。 …… 伍原当夜正在新平堡调运米粮,返回蔚州途中惊闻此事,当即嚎啕大哭,眼神中充满憎恨。 一夜之间,原本风光无限的粮米大商伍原,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伍原无法接受,也就对萧亦更加痛恨。 大哭过后,伍原当即放弃原本行程,转头向北,一路直行了几日,眼前已到了荒漠之上。 不知走了多久,还跟在伍原身边的只有不到一百人,一行人运着二十几车的米粮,一直向北。 忽然,远方扬起一片尘烟,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竟是一行约莫两百人的蒙古游骑,他们人人四方毡帽,手持弯刀,驾马呼喝而来。 伍原身边的家丁早已惊惧不安,不少人扔下手中物事拔腿便跑,蒙古人也懒得去追,只是围住这二十几车。 为首一蒙古鞑子生的方面大耳,脸上环绕一圈络腮胡须,看着眼前身穿绸袍的商人。 “这不是伍大东家,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这里来了?”那蒙古鞑子粗狂的大笑,看来是认得伍原。 伍原见到蒙古人没有一丝的惧怕之情,反倒是有些欣喜,他微笑道:“劳烦护送我去找你们主子,就说有要事相商。” 为首那蒙古百夫长没有答话,忽的不远处一个蒙古鞑子叫道:“全是米粮!科扎布,车上全是米粮!” 那蒙古百夫长科扎布听到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全是米粮?!” 周围的蒙古人纷纷下马登上马车,从里面搬出几个麻袋,用弯刀划破一个小口,漏出的正是金黄金黄的麦穗。 顿时便从中响起几声古怪叫,科扎布身后一个壮实的蒙古人哈哈大笑:“科扎布,这一趟才刚出来就得到这些米粮,看来我等有长生天护佑!” “这些米粮搬运回去够吃几十年了,哈哈哈!”不断有蒙古人乐颠颠的将米袋搬下马车,周围的伍家仆人根本不敢动弹,那些凶神恶煞的蒙古鞑子可是杀人不眨眼。 “科扎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伍原一直都没动,见到周围蒙古人的动作越来越大,淡淡说道。 刚说完,一名蒙古人便毫不犹豫的一拳挥打过来,伍原一咬牙,索性躲也不躲。 这一拳若是打在伍原瘦弱的身子上,不免出个淤青,但却被科扎布一把挡住,他朝那蒙古人摇摇头,一瞪眼:“索鲁!” 那索鲁看科扎布的样子,大声叹口气放下了手。 伍原冷哼一声:“我来之前曾书信与博辰达,这些米粮最后将是要运送到额哲少汗那里,若是你们抢了,恐怕部族都要被剿灭!” 科扎布听到部族剿灭四个字,科扎布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当即一挥手,大吼:“都停手,别搬了!” 索鲁听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走到一名蒙古人身旁,一个大耳刮子飞了过去,那蒙古人被打,脸上笑容顿时呆滞,见到是索鲁,后退几步不再说话。 …… 两日后,晾马台附近。 几千人的蒙古骑兵聚齐于此,这时在大帐内,一人正接见从大同镇而来的一名商人。 蒙古人的营帐中充满了异域风情,两侧挂着巨大的动物骨架,营帐内外都用皮裘以装饰,红色的地毯两侧摆放着四张座椅。 为首一人,与其他蒙古人的粗狂不同,一眼看去给人有种阴沉的面孔,头戴黄皮毡帽,手中的弯刀挑着一块巨大的羊骨肉,一口喝酒一口啃肉。 额哲一边吃着羊骨肉,心中满怀的惊喜,原本部众饥甚,草原虽然肥美,但经过多年的战伐,早已是黄土遍地。 此次他率部众三千人从察汉浩特出来,就是为兵掠宣府而去,在额哲的心中,虽然有些忌惮女真人,但孱弱的汉人在他看来就是案板上的羊肉,还不是随他蒙古勇士怎么抢掠? 实是证明也是如此,林丹汗曾于崇祯三年兵掠大同,当时确是无人能挡,大军在大同境内如入无人之境,频繁出击,声势浩大。 时人称:“虎墩兔憨为虏中名王,尤称桀骜”。沿途卫所村堡陷者十数,甚至大同镇城都差点被其攻下,掳掠民众数千,粮米猪养无计,满载而归。 崇祯当即大怒,将要惩处韩世猛,但对此朝堂争吵不休,考虑到韩世猛在大同素有‘根基’,便指使训斥一番,反倒是将时任的大同巡抚去职,由蔡佳禾代替。 想到伍原刚刚说的话,又想到那二十几车满满的粮食。 额哲不假思索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额哲拥有的,都可以给你,甚至于我的女人!” 言至于此,起身侧的几个蒙古人均是哈哈大笑,拿起羊腿就啃,伍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需要少汗率人掳掠蔚州一番。” “哦?就如此简单?”额哲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额哲没多想,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一样,额哲身前一人,疑惑道:“大同不是去年刚去过,也不剩多少女人和猪羊了吧?” “哎~” 额哲喝下一碗酒,笑道:“既是先生送米面邀我等劫掠一番,也要有些汉人的‘礼法’,权当回礼!” “哈哈哈,来,干了!” 又一蒙古千夫长皱眉道:“可是…可汗严令我等不可入境过深,蔚州是否有些远了?” 额哲蹬蹬几步过去,朝着千夫长一个巴掌,怒道:“好你个赤牞夫,敢拿老家伙要挟本少汗?” 他走出帐外,双手平摊,满身傲气的道:“我草原铁蹄,难道还怕区区蔚州不成?” 伍原跟着走出,见到外面荒原上布满的蒙古骑兵,他继而便想起那人,拳头攥的‘咯咯’作响,本就是一副阴沉脸孔的伍原这时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萧亦,看你这次怎么死,我伍家岂是你说抄就能抄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春节遇刺(上) 上次查抄伍家府宅,所得甚多,居然比振威营外出剿匪半月所得还要多出不少,仅现银就有五千多两,又有许多的字画珍奇之物,存有粮米一千二百余石。 这些东西对于萧亦来说可是雪中送炭,现每日州城各处需要花费的银两与粮米都是以往萧亦不敢想象的,本来剿匪所得也只能维持半月,要想安稳过个年,还需出去剿匪才行。 但现在有了伍家这一批粮米与银两,虽然要上交上去一些,但剩下的起码也足够维持州城数月,这个年总算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了。 这可是萧亦在大明安稳的第一个春节,加上一直犯愁的事情终于得以解决,萧亦也终于不再愁云密布,脸色放晴,见到守备大人如此,其他人也都是整日欢声笑语。 一天萧亦正在大堂处理政务,不过多久,黄阳、王大勇、史路五人悉数来到,他们都刚刚在军营接到萧亦的命令,找他们到守备府邸议事。 几人也是毫不客气,各自寻了个座椅坐在上面,石刚大大咧咧的道:“萧哥,叫俺们前来所为何事?” 王大勇笑道:“是啊,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政令要宣布了?”说到这里,其余几人也都是注目过来。 萧亦微笑看向王大勇:“你答对了一半,此番叫你等前来,所为有三。” 走到石刚身前,萧亦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起来,轻叹一声:“老石,丽芳…已经有了消息…” 石刚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咬咬牙:“萧哥,你说吧,俺能受住。” 萧亦缓步走向堂外,轻声道:“我们兄弟都曾失去过自己最爱的人或是亲人,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紧接着萧亦将目光望向京师的方向,沉声道:“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杀贼,杀虏,让更少的百姓与我们一样,体会到这种彻骨的痛楚。” 见到石刚坚定的点头,萧亦道:“丽芳,去世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据郑启心腹家丁供述,丽芳被掳来后,宁死不从,绝食而死。” 说完,石刚已经攥紧拳头,虽然气的浑身发抖,但却与以往不同,这次他只是咬紧牙关,既没有放生大哭,也没有大喊大叫要去杀郑启。 王大勇看着石刚的表现,也很惊讶,这还是他印象中的石刚吗? 萧亦也很满意石刚的表现,轻轻拍了拍石刚的肩甲,安慰道:“抚台大人已经发下文书,免去郑启的生员身份,你就…” 对于郑启这种文人,免除生员身份与要了他们的命没有区别,石刚自然知晓此理。 石刚点点头,忽的道:“大哥,俺明白,丽芳已经去了,就算杀了那厮又有什么用,反倒会给兄弟们徒增麻烦,但俺只求一事。” 说着,石刚猛然跪在地上:“俺只求大哥能给丽芳正名,丽芳绝没有被那贼厮侮辱,不能白让丽芳蒙受不白之冤!” 萧亦神情有些动容,扶起石刚:“我相信,丽芳一定是清白的,不仅要给丽芳正名,也要为丽芳在州城立墓,重开‘贵和’米铺。” 石刚大眼饱含泪花,强自咧开大嘴:“多谢大哥!俺这条命,今后就是大哥的了,上刀山下油锅,俺石刚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爹生娘养的!” “俺也是!”王大勇跟着半跪,紧接着,史路、黄阳、刘通三人纷纷道:“我们也是,这辈子就跟着大哥干了!” 萧亦满脸的欣喜,一一扶起几人:“都是兄弟,何必如此拘束,来我们喝酒!” “好!” …… 时间缓缓来到崇祯三年的二月十一日,依照大明的日子来算,明日便是春节了。 这个时候的大明北方,仍是寒风呼啸,但气温再冷,也阻挡不住百姓们火热的氛围。 永安军假期三日,这三日,除了必备的哨探与轮守,其余的所有将士都将回家过节,就连一直戒备森严的守备府邸,除了几个仆人,这次也只是留下了一甲的军士守门而已。 各处早已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喜迎春节的到来,守备府邸也是一样,这几日每天都是宾客不断,送走一拨又来一拨,萧亦笑的嘴都有些僵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送走最后来的牛平茂与尹罗华二人,萧亦轻笑摇头。 这两个人自从上次从自己那里回去,做自己生意根本不按平常价格收费,比如牛平茂。 一头耕牛三两银,牛平茂只收二两六钱,尹罗华也是如此,虽然萧亦的生意被陶家承包,但他可以花价钱请求萧亦帮助护送布匹到其他地方去卖。 而萧亦也从这件事上发现了赚钱的方法,找来振威三营的千总周定,详谈过后,让周定主理各种商户的保运任务,至于银两,还是要收的。 振威营的军士也算是永安军的一员,虽然在萧亦眼中只是预备役,但仍是打着永安军的军旗。 见到这面大旗和顶盔贯甲的军士,在这大同东路还没有哪路贼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消息传出,各路的商户纷纷去找周定,一时间,周定忙的简直是不可开交,一边要负责各哨队的轮防、哨探等事,又要接见前来拜访的商户。 但虽然忙,周定却一直都是乐颠颠的,相较于以前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生活,这种日子让他觉得充实。 一般来说,除按例上缴给萧亦的银两外,周定还能获得一大笔的油水,又有那些商户对其不断的阿谀奉承,目的就是为让周定多派人护送。 对此周定一向是满口答应,最后照例派人看护。 这日子在周定看来简直是美翻了,就连青楼都很久没去,整日都待在军营。 松了松酸痛的筋骨,萧亦走进卧房,黄娥见到萧亦进屋,立刻笑颜如花的迎了上去,体贴的为萧亦褪下外衣,轻柔萧亦肩膀。 萧亦握住黄娥的手,缓缓在自己脸上揉动:“只有到了娥妹这里,我才能真正放松下来。” 黄娥靠在萧亦后背上,也是轻声道:“相公忙了一整日,定是劳累了,我为相公烫烫脚吧。”说完,替萧亦脱下官靴,端来一盆热水。 古时男尊女卑,即便是结为夫妻,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但萧亦却不这么想,他看着黄娥认真的样子,忽的扶起黄娥。 “不,今日就由我来为娥妹烫脚。” 黄娥啊了一声,随即连忙摆手:“这,这怎么可以,相公已是朝廷大员,怎么,怎么能…” 萧亦一把将黄娥揽入怀中,柔声道:“傻丫头,无论我做到什么位置,永远是你的萧哥哥,你也永远是我最爱的娥妹。” 黄娥紧紧抱住萧亦,不断点头,幸福的笑了,泪水忽然涌现,打湿了萧亦的衣襟,两人相拥许久。 …… 不知过了多久,黄娥突然大叫一声,将萧亦推开:“萧哥哥小心!” 一眼神冷峻的黑衣人,手持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就从萧亦的床榻下面猛然翻滚而出,手法极其老练。 若不是黄娥及时发现并推开萧亦,后果不堪设想。 黑衣人本是冲着萧亦去的,手中弯刀出势甚快,已经无法收回,直接从黄娥后背划过。 黄娥背上的白色素衣被砍出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虽并无性命之忧,但仍是让萧亦大惊失色。 “娥妹!” 第二百七十七章:春节刺杀(下) 任了谁,在这春节前一天的晚上,都不会想到会有人来刺杀! 萧亦先前已经将守卫遣散回家与家人团聚,况且这次事发突然,根本就是毫无防备,若不是黄娥发现及时,恐怕… 萧亦大喊一声,抱住黄娥,即便到了这时,黄娥还在喃喃着:“萧哥哥,你…你快跑…” 那黑衣人一刀落空,眼神中出现一丝懊恼,紧接着立即挥刀再次冲来。 黄娥受伤,萧亦最后的底线被触动,紧紧抱住黄娥。 萧亦目光飞快的在四周扫视一圈,见到一副亮白的甲胄挂在木架上,甲胄上就挂着那副精光闪闪的精钢挑刀。 将黄娥放在床榻上,萧亦见那黑衣人又冲上来,为了保护黄娥,他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闪身躲过那一刀。 继而猛起一脚,飞快的朝那黑衣人踢去,黑衣人反应倒也不慢,一侧身躲过,萧亦眼中精光一闪,疾行几步到木架边,一刀抽出挑刀。 手握钢刀,萧亦顿时便信心十足。 忽的脑后生风,原来那黑衣人的弯刀已经紧随而至! 萧亦条件反射般的弯身一躲,紧接着一刀朝那黑衣人脚下横扫而去。 那黑衣人瞳孔骤然紧缩,这汉人竟有如此之快的速度! 狼狈的几步跳开,正以为躲过时,身后猛的传来一股劲风,萧亦的钢刀已经紧跟着到来,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已无从闪躲。 只得奋力抄起弯刀招架,虽然已经尽了全力,却仍是被刮中侧腰,藏在黑衣之下的草原皮甲碎裂。 黑衣人大叫一声,眼神中满是震惊,此人手中刀竟然可以破开自己的甲胄! 他大叫一声,再不顾什么刺杀任务,他不相信自己连一个孱弱的汉人都打不赢。 狂吼几声上前,手中弯刀奋力一挥,只不过这一刀在萧亦眼中,实在是很慢,只是一弯身便躲过。 闪身的同时,萧亦听着那黑衣人的声音,眼神凝重,不似是汉人,难道是女真人? 那黑衣人心下一惊,心道不好,正欲逃离,一回头却见萧亦的挑刀居然已经顶在自己的喉结之间。 这过程虽然很短,但却让索鲁震惊不已,偷袭之下,自己竟然打不赢一个放松警惕的汉人,这要是传回部族,恐怕他要被科扎布等人笑掉大牙! 羞愧之下,索鲁一声大叫,手一把握在萧亦的挑刀上,就往自己脖子上抹去,竟是要自杀于此! 萧亦嘴角一翘,只是略微一用力,就将挑刀从索鲁手中抽出,索鲁两手顿时被划开了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索鲁不住的痛呼大叫,呜呀乱叫一气,鸟语汉语说了一大堆,萧亦本是有些怀疑是女真人,眼下却又认为这是蒙古人,只不过仍需审问一番。 也正是在这时,门外步子声传来,负责把守大门的一甲永安军战兵才姗姗来迟,那甲长进了卧房后见到这一幕,震惊之下立即半跪在地上。 “卑职救护来迟,请大人治罪!”他话音落后,其余的几名长枪手纷纷跟着其半跪在地上,表情十分愧疚。 索鲁看着这些士兵,这些人竟然都是身穿铁甲?!这股气息,不似孱弱的汉人应该有的。 萧亦轻摇头,淡淡道:“你们恪守职责,何罪之有?” 那甲长与几个战士纷纷面色一喜,“多谢大人!” 萧亦冷声道:“将这个蒙古鞑子看管好了,过后本官要亲自审问他。” 那甲长接令起身,一把揪起索鲁,听到这鞑子还是乱叫不已,那甲长直接一拳过去,索鲁只感觉一块石头砸在自己脸上,顿时出现一块淤青。 将这蒙古鞑子押走后,萧亦已经毫无睡意,扶起黄娥不断的轻声安慰,随后赶来一名军医,萧亦让其仔细查看黄娥的伤势。 所幸那蒙古鞑子一心只在萧亦身上,黄娥只是受到轻微的刀伤,对腹中孩子无甚影响,调养几日就可痊愈。 安心之后,萧亦满脸阴沉,白日的笑颜再度消失,出了这事也让萧亦知道,在这明末,自己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 本想让人彻查城内,谁还知道有没有人藏在州城或者府邸内,不彻查萧亦无法安心。 但思来想去,这事绝不能让百姓知道,蒙古人突然来刺杀自己,绝不是空穴来风。 只能悄悄的解决,具体事情还是要审问之后才能知道。 至于这蒙古人咬死不说,萧亦更是不怕,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 他脑中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他开口,到时便能知晓,到底是谁教唆蒙古人来刺杀自己,其实萧亦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只是尚未验证而已。 这事之后,萧亦自然不再放心黄娥自己待在这里。 当即调来振威营的两甲军士,协从府邸内的一甲永安军战兵,护卫在黄娥卧房左右,这才阴沉着脸前往关押蒙古鞑子的地方。 …… “大人,这鞑子就在里面。”到了一件木屋外,门前守着两名永安军的长枪手见萧亦来到,一抱拳道。 萧亦点点头,走进木屋,刚进木屋便听到这蒙古鞑子气愤的大吼,其间掺杂不少鸟语,不过有几句萧亦还是听得懂,这鞑子在骂人。 索鲁正骂着,忽然光线一暗,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银甲的南朝将官,这不正是额哲少汗让自己来杀的那人? 想到此事,索鲁就满心的气愤,越是气他就越是朝萧亦气急败坏的大吼。 一旁的甲长见萧亦进来,上前抱拳道:“禀大人,这鞑子满口的胡言乱语,根本听不懂。” 闻言萧亦冷哼一声,就凭这鞑子伤了黄娥,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不过自己不能意气用事,这鞑子目前还有用 带着那甲长走到一边,耳语几句,那甲长闻言后神色一亮,一脸的叹服:“卑职这便去准备,包管这鞑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亦冷哼一声,就只是在那抱拳看着这蒙古鞑子。 索鲁心中疑惑,这南朝人难道不是来审问自己的?为何一声不吭? 很快他就得知答案,刚出去不久的那甲长回来后,手中拿着一副竹筷,索鲁吼道:“低贱的南朝人,你们要做什么?” “我草原勇士,绝不向汉狗屈服…” 话还没说完,那甲长就直接提起索鲁的头,竹筷就朝索鲁的鼻腔中探了进去。 “这,你这是…啊…!” 那甲长根本不管索鲁说什么,竹筷只是朝更深处探去,索鲁只感觉一条硬物在自己鼻子里堵住,又在乱搅。 气也不顺,而且随着竹筷深入,一股直达脑海的疼痛席卷而来。 这种疼痛又不是砍伤的疼痛,说不出来的难受,没过多久,索鲁用汉语大喊道:“别…我说,我全都说!” 那甲长呦呵一声,心中对萧亦更加敬佩,将竹筷从索鲁鼻中取出,几步退后。 萧亦上前一把揪起索鲁已经浸满冷汗的衣襟,冷声道:“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否则…你可还想再尝尝?” 想起刚刚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索鲁仍是冷汗直冒,满脸的恐惧。 第二百七十八章:定策 第二日,明面上州城往事如常,军民起身后干活的干活,入市的入市,今日是春节,各处登门拜访,欢声笑语,好似那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这次的刺杀事件,萧亦思虑再三,决定封锁消息,一来马上要春节了,为了不造成恐慌,这还是必要的。 明末时人称后金与蒙古为‘东虏’、‘西虏’,蒙古人虽然与后金相差甚远,但明朝军队仍是败多胜少,军民对于蒙古人心中的恐惧其实只差于女真人。 现崇祯四年,林丹汗还没有被皇太极打跑,九边中以西的几镇遭遇最多的其实不是女真人,而是蒙古人,甚一提到蒙古人的名字。 他们就会想起蒙古人的皮帽弯刀,每每都是骑着快马怪叫着从四处冲来,战无可战,逃又逃不过。 就像上次林丹汗入侵大同,除了镇城、卫城、州城这种大城可以勉强守住外,其余村堡多是以被攻破屠戮而告终,无论蒙古人还是后金人,一旦入口便是大掠而归。 那个蒙古鞑子已经在昨夜秘密处死,并且抛尸荒野,在审问之下索鲁将所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只求速死。 这时,在蔚州的操守府邸,萧亦与石刚五人在商议。 将昨晚的事告诉史路几人后,他们都是吃惊不小,就在春节的前一天晚上,竟然有人刺杀萧亦,并且伤了黄娥?! 对于永安军的所有人,萧亦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现在的地位与财富,都来源于萧亦。 州城原将官也是如此,不管服不服萧亦,为了现在的地位必须也要对萧亦做出谦恭与尊敬的样子。 萧亦一直就对集团利益等嗤之以鼻,萧亦是打压了蔚州的官绅、商户集团,让他们唯自己马首是瞻。 但萧亦不知道的是,现在自己还是没能避免这个千年来的规矩,围绕着自己和永安军其实也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利益集团。 集团的核心就是萧亦任命的永安军将官与提拔的其他村堡官吏,外围的是振威营的将官与萧亦的土地管理制度‘保甲制’提拔出的一批地方里正、甲长等士绅,这个利益集团与官绅、商户等不同。 他们都是围绕着萧亦一个人转动,所有人的利益与萧亦直接挂钩。 萧亦官做的越高,永安军越强大,集团也就越强大,反之,萧亦萎靡甚至死亡,集团立即土崩瓦解,这就是现在围绕着萧亦与永安军的既得利益集团。 萧亦遇刺,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天猛烈的震动了一次,所有人都要为萧亦担忧。 石刚当即起身,叫道:“好个伍原,竟敢挑唆蒙古人刺杀大人?” 史路沉吟不已:“蒙古人素来与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就要到了春节,他们不去劫掠更近的宣府等地,反而深入大同,所为是何?” 萧亦点头道:“据其所言,正是那伍原,闻得我们将伍家查抄,将所余的白石多粮米尽数送予额哲,条件自然就是来杀我为他报仇。” 黄阳冷冷道:“好算计!” 石刚疑惑道:“额哲这厮是什么人?蒙古大汗?” 他们不知道,萧亦对这额哲可是知晓甚多,历史上正是这额哲率军数千,于崇祯四年春节时进逼宣府,时官军大休,无法抵挡,额哲满载而归,以此受到林丹汗的重视。 不过这额哲后来忘却父仇,投奔了后金,皇太极将次女固伦温庄长公主嫁给他,额哲便成为皇太极手下忠实的一条狗,积极为皇太极调动协调蒙古各部。 萧亦继续说:“不过这鞑子的话,不可全信,伍原将粮米送予蒙古人应该是真的,但只是为了杀我?这次的事,绝不是空穴来风。” 王大勇分析了一会,突然说道:“难道蒙古人还能来我蔚州不成?” 这次萧亦点点头,说道:“极有可能!” “伍原乃是汉人,对我们的习俗知晓甚多,定然知晓春节各地官军大休之事!” 史路细思,担忧道:“若是蒙古人得知,再加上伍原的粮米资助解决了后顾之忧,完全可能再度入边!” “届时各处大休,根本无法阻挡蒙古人的马队!” 萧亦道:“史路说的不错,崇祯三年林丹汗曾兵掠大同数月之久,各处疲饥,林丹汗定不会奔大同而来,这次极有可能东掠宣府。” “然,额哲收了伍原的好处,进军方向便可能改变。”萧亦说着,带着几人走到沙盘前。 指着宣府、大同、蒙古之间的几地:“你们看,怀来卫、天成卫、镇虏卫这几个地方,军伍废弛,驻军稀少,时值春节大休,额哲率蒙古轻骑疾驰,无可阻挡,预计三日便可抵达我蔚州城下!” 几人对萧亦的判断没有一丝怀疑,从大安口到现在,萧亦可曾有过一次判断失误的?他们早都习惯了听从萧亦的吩咐做事。 石刚大笑着走到沙盘前:“蒙古人来了,好!刚杀了贼人,鞑子又赶来送死,正好为新年添点彩头!” 史路皱着眉头,指着沙盘道:“大人,鸳鸯水流域虽纵横不宽,但此时溪水冰凉,即便是壮硕牛羊渡河,最多一半也会冻死。” “若是蒙古鞑子强渡,很可能会造成大量的马匹损失。” 黄阳嗯了一声,接过话茬,道:“这样一来,蒙古人若是想避开鸳鸯水,只有从焦山南下,经由石门口过河。” 萧亦点头,问:“大勇,那里地势如何?”萧亦想在石门口那,打他一个伏击战,以蒙古人对明朝军队的蔑视,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出击。 说完,几人看向王大勇。 王大勇道:“据赖大茂队哨探,石门口沿下,只有一个宽约十数步的木桥可以通过,若是想绕路,要么从宣府境内绕开桑干河,从保安州境内穿过,不过这么一来,要多绕几百里的路程,第二条路便是从广灵以西绕路,也要近百里,得不偿失。” 萧亦点头:“看来,蒙古人若是来,只能从石门口而来。” 在自家地盘作战就是战况了然,整个蔚州境内早已让夜不收哨探清楚,三十六座墩卫建成许久,只要有兵马入境,萧亦立刻便能得知,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就连哪里是平野,哪里有高坡,永安军的将官都是一清二楚。 探讨许久,萧亦忽然道:“昨夜的事,都烂在肚中,至于备战,也要悄悄进行,让百姓安安稳稳过个年。” 见五人点头,萧亦正色道:“史路、黄阳,命你即刻召集永安军三总兵马,对外只说回营操练,不可将此事走漏了风声!” 史路抱拳道:“卑职明白!” 随后萧亦看向王大勇:“大勇,你立即召集夜不收队全员,恢复在蔚州全境的哨探,石门口方向着重一些,每个时辰一报!” “刘通,你去调集辎重营与车炮营。” 王大勇与史路点头,石刚左等右等,听不到萧亦叫自己,急吼吼的道:“大哥,俺呢,俺干什么?” 萧亦看了石刚一眼,笑道:“你?你就在军营操练就行了,声音弄的足一些。” 石刚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王大勇笑着和石刚耳语几句,石刚这才笑道:“俺懂了,保证弄的全城都知道在操练!” 萧亦含笑点头,环视几人,正色道:“这次的计划,即便是永安军内,也只能告诉各哨长,以此免去协调不便,其余人一概不能透露!” 见几人抱拳道是,萧亦低头看着沙盘,忽然道:“你们先去准备吧,对了,将李二牛叫来,我要和他单独说说话。” 第二百七十九章:操典与伏击(上) “大人。” 李二牛正在府邸中陪妻女吃早饭,刚吃没多久,一名永安军的长枪手来找他,说是守备大人有请。 李二牛得到萧亦的信任,这不止让他本人十分珍惜这种信任,也让他的家人倍感荣耀,自己丈夫不是永安军中人,却也能得到守备大人重任。 他的妻子刘氏对这件事比李二牛更加看重,当即便催促李二牛快去,李二牛自然也不敢怠慢,放下碗筷就跟着那军士前来。 萧亦点了点头,手往旁边椅子一比划,道:“本官知道今日是春节,叫你前来多有不便,但此事却不可耽误了。” 李二牛心下沉思,萧亦是要交给自己什么重要事情去办? 当下抱拳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定办的妥当。” 萧亦满意的点头,道:“时逢佳节,自然不能平淡了事,我决意在州城开展一次操典,此次永安军只在营中操练,操典由振威营独自完成。” 李二牛听后心中很惊讶,操典只由振威营完成?难道是萧亦想看看振威营一直以来的操练成果? 振威营的军士对永安军的战兵一直有种畏惧和崇敬的心理,或许这次的操典也能让他们改善不少。 想到这里,李二牛喜道:“下官代振威营将士谢过大人信任,定会将操典办的顺顺利利,让全城百姓知晓我官军虎资!” 萧亦笑道:“那你就去准备吧,放出话去,让百姓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哎!”李二牛一点头,喜气洋洋的离开了。 ……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百姓耳中,这次的春节已经是大多数人多年以来过的最安稳,最快乐的一次,官兵又要在春节过后举办操典。 这可是观看官兵英姿的好机会,虽然只是振威营,但明面上,振威营也属永安军的分支,算作是永安军,一时间成了不少人闲谈饭后的话头。 崇祯四年二月十二日深夜,这一天是春节,家家张灯结彩,各处锣鼓喧天,虽然是深夜,但街道上仍旧热闹的很。 家中在吃着安全舒适的团圆饭,外面街道上光屁股的小孩到处跑,各处欢声笑语,虽然是春节,但在这时的大明这种情况仍是很少见。 同一时间,离州城几十里外的石门口。 一片的寂静无声,鸳鸯水的溪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一架木桥就静静躺在溪水之上,与蔚州城此刻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百姓都在家中安宁、团圆的过节,但并非人人如此,永安军的三总将士就于前几天被征召归队,秘密从军营中开出,按照事先商议好的计划,分批安置在这附近。 这些日子由于春节和操典的原因,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件事,过节的同时都在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操典。 若是你不仔细看,很有可能发现不了这一片宁静中隐藏的杀机顿现,木桥两边的灌木丛中,一片的安静祥和。 良久,细细聆听,才能听见微弱的铁甲叶子交汇的声音,往内中看去,几百人正静静的趴在这里,前面的人左手厚盾,右手持腰刀,其余人手中皆是一杆精钢虎枪,竟是人人铁甲。 这些人便是永安军一总的兵马,本来是由石刚率领,不过石刚被萧亦留在城中掩人耳目,王大山临时成为一总的把总。 黑暗中,一名刀牌手嘟囔道:“也不知道大人要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今晚可是团圆夜,我却还在外面不能归家。” 王大山自然知道事情的缘由,不过石刚严厉嘱咐过,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听到刀牌手嘀咕,王大山低声喝道:“亮子,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们一总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让其他两总的弟兄知道怎么想!” 被称作亮子的刀牌手是一个甲长,听到赵大河的话,嘿嘿笑道:“王哥莫要生气,我这就是发发牢骚。” 其余的军士也是低声嘿嘿笑,众人都十分信任萧亦,虽然不知道这次出来是干什么,但所有人都隐约知道将要有战事发生。 其实每名永安军的战士整日操练,心中早就存着一股子猛劲,这也是他们一直渴盼的作战立功机会,牢骚归牢骚,若是让他们选,都会义无反顾的前来,到了正事是一点不耽误。 正谈笑间,前方忽的传来一阵马蹄声,王大山眼神一屏,低吼道:“都不要动,他们来了。” 亮子与其他人闻言顿时收起笑容,看来等的人到了,紧握手中虎枪、挑刀,正色注视着前方。 黑暗中看不见由于马蹄踏地而扬起的尘灰,只能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这等声音直让大地震动,一总的将士仍只是看着前面隐约出现的人影。 “喝!” “呦吼,驾~” 随着不断的鸟语喝声传来,一条黑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黑暗中只能看见,这些人头戴长毛毡帽,人皆一马,还有手中紧紧握着弯刀的黑影。 这时王大山兴奋的道:“蒙古鞑子,他们真的到了,大人可真是神了。” 亮子满脸的震惊,就算王大山这时不说他也发现了,居然是蒙古鞑子!今日自己埋伏的居然是蒙古人?! 其余的战士也差不多,蒙古骑兵,这在他们所有人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以往对战的虽然也有马队,但这些马贼可称不上是真正的骑兵。 相比之下生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战斗力不知比贼寇的老营马队强出了多少,这时的大同镇官军,别说野外战,就连守城都很少能抗住蒙古人的轻骑。 若是永安军初建,这时恐怕就要立刻露出马脚,有人亡命奔逃也说不定,相比之下,一支百战之师的优势就显现出来。 永安军中大多数都是经历了数场血战幸存的老兵,其中不乏百战余生的老兵,甚至与萧亦在辽东血战‘东虏’的老人都有几十个。 这些老兵在军中就如一根根定海神针,即便是对战‘西虏’,他们仍是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怯懦之情。 到了木桥前,蒙古人忽然停了下来,这让王大山心中一紧,难道他们发现了自己? “少汗,这处木桥甚是狭窄,一次只能通过不到十名勇士,我看还是绕路广灵,最多明日便能抵达。”科扎布用手中弯刀对木桥指指点点,神色中甚是犹豫。 一名蒙古千夫长说道:“科扎布可是惧怕那些弱小的南蛮?” 话音一落,伍原在后面阴测测的道:“不怪如此,那蔚州操守萧亦剿贼却有一手,科扎布吓破胆也属正常。” “哈哈哈。”几名蒙古千夫长闻言哈哈大笑,科扎布面色阴晴不定,只是看着额哲。 额哲听到伍原的话,不屑道:“萧亦?或许他剿贼确实有一手,但那些所谓的贼寇怎么与我们草原勇士相比?” 额哲手中弯刀高举,吼道:“我们一个勇士,可以轻松的杀掉他们十个人,南蛮孱弱是事实,怎么可能出城,更别提有那个勇气与我草原勇士正面交锋,科扎布你多虑了。” 额哲说完,伍原眼神中亮起一抹精光,只不过在黑暗中无人注意到。 决意已下,科扎布也不再好说话,他看着狭长的木桥,抱拳道:“那就请少汗,让科扎布带队先行!” 额哲满意的拍了拍科扎布的肩甲,赞美道:“科扎布,当真不愧为我草原第一巴图尔!” 科扎布听到额哲的赞美,满心的激动,放下内心的不安,一挥弯刀带人便朝木桥缓缓行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操典与伏击(下) 在额哲的大吼下,其余的蒙古人很快便稳住身形,他们分成了两部分,前部已经上桥的几百人调整马匹后,仍是乱叫着朝永安军的将士们冲过去。 这些蒙古鞑子也知道眼前的官兵火器不同,但他们仍然相信,只要自己冲到近前,这些南蛮子定然会和以往一样,一冲而散! 后半部的蒙古人不少人翻身下马,就从后身取出背负的弯弓,熟练的张弓搭箭,虽然看不见明军的具体人数。 不过他们弯弓朝天,只朝那黑压压的一片射去,箭支迅疾,发出‘嗖嗖’的劲风冲上天际,就朝到了永安军将士的头顶,猛然间朝下落去! 这时后方的蒙古人距永安军的盾阵有约一百余步,不在有效射程之内,即便如此,王大山仍是巨刀大吼:“举盾!” 举盾以挡鞑子的弓箭,这是萧亦一直在练的,但这么许久还是第一次遭遇鞑子的箭射,很多人心里都不清楚到底能不能挡住鞑子的箭矢。 但疑惑归疑惑,听到王大山的喝令,紧接着总内喝令声四起,各哨的哨长、队长、甲长都立即下令。 严阵以待的刀牌手大喝一声,举起手中大盾在脑顶,行成盾墙,将长枪手包在里面,若是这时能从上空看去。 永安军此时的军阵无论是上空还是前方,都是一面面半身盾组成的盾墙。 鞑子弓箭射到这里已经是稀稀落落,打到半身盾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很少有箭支能穿过半身盾的缝隙落到下面的长枪手身上,即便有几支箭矢,也被永安军的全装铁甲防护个结实。 这一轮弓箭下来,没有对永安军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将士们心中愈发的自信起来,战意十足。 一轮箭雨过后,鞑子骑兵已经冲到了永安军的盾阵前,直冲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半身盾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尖,但到了这时,后面还有人紧跟着,已经不得不上。 看着鞑子骑兵朝自己冲过来,就连马嘴的白沫和蒙古人丑陋的獠牙都能看的清楚,很多这时的明军便是抵挡不住这样的压力,就此溃散,但永安军的士卒依然无人退缩! 有不少人为了加大胆气,紧握手中刀枪朝那边大吼,随着两边人马的吼声响起。 “砰!” 蒙古轻骑兵和永安军的盾阵重重的撞到一起,冲到近前的马匹几乎都被虎枪闪烁着寒光的枪尖刺穿,或是栽倒在地,或是挂在上面悲惨的鸣叫。 马上的蒙古人在冲击的瞬间绝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冲不但没有一举破开永安军的盾阵,反而是让大部分人在撞击后的停顿,在惯性之下飞离马背,前仰后翻。 一名蒙古轻骑兵手握弯刀,眼见就要冲到南蛮近前,脚靴上的马刺更加用力的刺进马匹的腹间,马匹吃痛,更加奋力往前奔跑。 就在撞击的瞬间,这蒙古人仍是张着獠牙,他仿佛看见了似曾相识的一幕,在自己等人的冲击之下,南蛮子军阵如同不设,扔下武器四散奔逃! 但他却没有看见想看的事,反倒是自己猛的一顿,抑制不住的脱离马背朝前飞去。 “啊,不要!不…噗!” 他双手不断乱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前面的长枪越来越近,最后一头扎在永安军的枪林上,三四杆长枪插在他的身体中,顿时血流如注。 这蒙古人眼神中满是惊恐,惨嚎不已,突然间,又一杆长枪插进他的脖间,几杆长枪同时拔出。 尸体被扔在地上,无人问津,眼神中的亢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灰黑色的死气沉沉。 当然,其中也有少部分人马术精良,趁着撞击的瞬间,身子巧妙的一个侧翻,就避开了与其他人相同的命运。 马匹冲击的力度实在是太大,紧靠刀牌手是无法抵挡马匹的冲击,所以永安军的军阵便以密集为主。 当敌骑冲来时,战士人人肩靠肩,后方抵住前面,这样一来,蒙古人撞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刀牌手,而是整个军阵,抗击能力达到最大。 撞击之后,往往就要短兵相接,这时就可以根据各甲的情况,长枪手自行站到刀牌手身后,弥补缺漏。 当然,前方刺出的枪尖也起到了阻挡冲击力的效果,很多刀牌手就是由于鞑子马匹被贯穿,减少了很大的力度,这才能稳稳的立在阵边。 不远处的蒙古后队中,额哲的身体都在马上直立了起来,看着那侧的战况,额哲沉声道。 “这明军倒还真是有些难缠,还是第一次见到冲不散的明军。” 身侧一个千夫长皱眉道:“少汗,要不我带人从侧翼过去围杀了这股明军?” 额哲摆手,道:“这时马儿趟过冰河,十有八伤,这些明军还不值得。” 就连他们商议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对永安军的称呼,由最初的‘南蛮子’变成了如今的‘明军’。 站在马背上观察战场,虽然看的更加清晰,但姿势确实不好太雅观,所以站了没多久额哲就下来重新骑在马上。 对着身侧的几名千夫长道:“谷徳郓,你去带人再冲一次,我还就不信冲不散了!” 谷徳郓只是低声应了一句:“是,少汗!” 便策马赶上前去,随着他从后方的蒙古人中再次分出了一批约莫几百的骑兵,这时额哲的身边只留下了不到一千个蒙古骑兵。 而一总的永安军将士已经凭借地势,用盾阵硬抗了两千余,十倍于自己的蒙古人,那侧喊杀声震天,鸟铳仍是不间断的发射。 后方的蒙古人挤在一起,成了鸟铳手的活靶子,一阵阵的鸟铳朝他们射去,每每都是一阵人仰马翻。 “万胜钩,取万胜钩,给老子钩马腿!” 王大山一枪将一个蒙古鞑子从马上刺落下马,突然想起什么,猛的抽出后背一直背着的万胜钩,朝后大吼。 最后方待命的长枪手听到喝令,立即抽出万胜钩,几步上前,蹲下身子将钩子的前方伸了出去。 蒙古骑兵冲到近前,在这狭小的地方,退不能退,只能挥舞弯刀与永安军士卒搏杀,早已失去了骑兵的冲击优势。 蒙古骑兵最大的优势便是弯刀、轻甲、轻骑,来去如风,战斗灵活性很高,这次却是完全被限制在这里。 反观永安军一总的将士,凭借地势,在前方刀牌手的阻拦下,大部分的长枪手可以施展浑身解数,从容不迫的手中虎枪送入蒙古人的身体内,攻击手段多种多样。 几名蒙古骑兵手中弯刀劈砍在刀牌手的半身盾之上,在这黑夜中擦出一溜显眼的火花。 一名长枪手奋力将虎枪朝前一刺,这次却没有如意,这是蒙古的千夫长谷徳郓,气力比起一般的女真人都要大,战斗经验十分丰富。 这谷徳郓在马上只是灵巧的一闪身便避开,紧接着其一声大吼:“给我过来!” 大手抓住长枪手的虎枪见,猛的一拽,长枪手在阵中居然就这样被这谷徳郓拉出阵中,就连着前面的刀牌手也被带了出去。 蒙古人中顿时一阵兴奋的大吼,冲上前去,乱刀将两人砍为肉泥。 萧亦充分考虑过这种情况,军阵很快就被其后的长枪手与刀牌手封堵,仍是稳稳的立在那里,但这谷徳郓仍是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几个蒙古骑兵突入阵中。 几名长枪手在自己甲长的带领下,悍不畏死的冲上前去阻拦,却被疾驰的马匹撞飞几人,那甲长咬牙切齿的看着前面的鞑子千夫长。 取出无敌竹将军,对准那千夫长正欲点燃引线,后方冲来一名蒙古骑兵,弯刀就在甲长的后背划过。 虽然有铁甲防护,并没有大碍,但这甲长仍是被马势带倒在地,等他起身时已经见这蒙古人冲进了漆黑的夜中不知去向。 这几个蒙古人被阻拦在那里,早都憋着一股子劲,这时更是杀红了眼,大吼大叫不已。 谷徳郓大吼:“哈哈哈,杀,给老子杀光了这些南蛮子!” 左砍又突,凭借越来越快的马势,谷徳郓一行人直奔后方的鸟铳手,路上阻拦的长枪手皆被其借势一刀砍翻在地。 第二百八十章:操典与伏击(中) 行在木桥上,科扎布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越往前走,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看周围仍是满脸轻松的其他人,都没有这种担忧。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竖旗!” 猛然间,一声=道充满阳刚的喝令声从桥的那一头传来,科扎布满脸震惊的看过去。 喝令过后,一杆大气就这样竖立在所有人眼前,大旗之下,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马,他们从两侧过来,第一排的刀牌手,用手中大盾飞快的形成一面盾墙,堵住了木桥仅有的那点通过空间。 蒙古人中顿时响起一片的呼喝声,他们在狭小的木桥上尽力控制住自己的马,不知前进还是后退。 前方忽然出现的人,只有从那杆大旗上,才能看出是官军,但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有多少人。 奇怪的是,这些官兵虽然黑压压的一片,但却没什么嘈杂的声音传出来,能听到的只是一片闷闷的步子声。 “怎么回事,前面是什么人?” “管他多少人,我们冲杀过去,这些南蛮子定会惊吓不止,和以前一样,全都屁滚尿流的跑开。” 蒙古人毕竟不是缺乏战阵的流寇,从小生长在恶劣环境中的他们,没有犹豫多久。 在几个百夫长的大吼带领下,先头部队举起手中弯刀,双腿奋力在马腹间夹起,蒙古人的脚靴上都带有马刺,刺痛之下马匹纷纷加快速度,朝木桥那一侧冲去。 不过他们不知道永安军与其他明军的不同,漆黑的夜晚也给永安军很好的掩护,远远的蒙古人根本看不清永安军的布阵方式,更看不到那几排凝视着他们的鸟铳手。 见到对面的人,科扎布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些南蛮出现了就好办了,野战他蒙古勇士根本不惧怕孱弱的南人,管他是不是伏击,冲杀过去就是! 想起蒙古巴图尔的称号,科扎布就是满心的激动,他定要做那巴图尔,举起弯刀:“呦吼~草原勇士,随我科扎布杀南蛮!” 其余的蒙古人满脸的亢奋,“哈哈哈,你们都不会有我杀的南蛮多!”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若是如常,为了达到最大的骑兵冲击效果,往往都是要马和马之间尽量拉开距离,这次却不是。 蒙古人在狭小的木桥上挤的叫唤,不少人只想一心往前冲,冲出这一片的拥挤之地。 “预备!” 蒙古人冲的越来越近,这是第一次对战‘西虏’,其实所有将士心中都还有些忌惮,蒙古骑兵对战明军也是常胜战绩,除了辽东边军外,其余地方的操备官军很少传来胜迹,更别说出城野战。 听到那熟悉的一声喝令,后排的鸟铳手吹了几口火绳,小心的将火绳挂在钩上,端平铳身。 更加紧握手中的火铳,对准那些张着獠牙朝自己而来的蒙古人,随时准备扣下。 刘通学着萧亦的指挥方式,举起手,眼睛紧紧盯着蒙古人,还不能放。 跟萧亦战斗过这么多次,自火铳队成立,刘通就没有上过阵几次,往往都是躲在后面指挥鸟铳队,虽然挥刀的功夫基本不剩什么了,但对于火铳作战的经验确实与日俱增。 刘通凝视着前方,手不见落下,这蒙古鞑子中有不少人身后都背着弯弓,不过或许是夜晚和轻敌的原因,他们没人取下弯弓,只是持着弯刀乱叫着冲过来。 刘通暗自计算着鞑子的马速,以这个速度来看,很快鞑子先头就要进入五十步,没过多久。 刘通已经举起半晌的手猛然挥下,嘶吼道:“射铳,给老子狠狠的射!” 不得不说,刘通算的正好,科扎布等几个百夫长刚刚冲进五十步的距离,永安军的鸟铳手便齐齐发射,一阵震耳欲聋的排铳声响起。 后方观战的伍原哑然失笑,这个距离的鸟铳打出来能有什么威力,刚笑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和额哲说笑。 就看到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人仰马翻的倒下了四十多骑,惨嚎和马嘶声响成一片。 这个场景就如同给所有战士吃了一颗定心丸,无论是流寇还是西虏,都是可以战胜的! 额哲震惊的见到,冲在最前面的科扎布和几个百夫长,犹如遭受了当头一击,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额哲见不到的是,包括科扎布,那几个百夫长都是头骨碎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最勇猛的‘勇士’,让他们敢于冒着明军火器冲上前的原因,自然是火器的无用。 明末时,火器虽有不少,但却没在鞑子面前占到一丝便宜,究其缘由自然是粗制滥造,由此也导致一个结果。 火器不仅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往往伤及自己人,对阵型和军心都是很大的打击,效果反而不如鞑子落后的弓箭。 蒙古鞑子和女真鞑子的弓箭射程差不多,都在五十步左右,火器的射程本应更远,威力更足。 但这个时候的三眼铳、鸟铳等在这个距离内却没有太大的杀伤,而且官兵大都喜欢不等敌军进入射程就乱放一气。 久而久之,给鞑子骑兵一种盲目的‘自信’,他们相信自己的‘勇猛’让这些南朝人颤抖,自己的弓箭比火器更加先进有效,无视明军的火器,无论是东西虏还是流寇,眼下都成了一种共识。 但永安军的火铳和火炮显然不是如此,精良做工之下的鸟铳,有效杀伤射程完全可达百步,刘通之所以五十步才放铳,为的就是黑夜中增加精准度。 说实在的,五十步的距离,加上鞑子骑兵挤在狭长的木桥上,永安军的鸟铳手甚至可以指哪打哪,精准度被维持在了最高。 蒙古鞑子的轻骑一列有十几骑,这一轮鸟铳齐射后,立刻倒下了一大片,而永安军的鸟铳手在放完铳之后,不管杀了多少鞑子。 立刻转头朝两侧跑,绕到后面从容的进行清理铳身、引燃火绳、装填子药等事宜,这便是萧亦亲自教习的‘三段击’战术,这么久了早都用的熟练。 这种战术下的火铳,舍弃了部分齐射威力,转而增加持续力,发射起来攻势连绵不绝,除非子药用尽或是鸟铳手被杀便不会停歇,可以发挥火器最大的优势。 蒙古骑兵全是草原轻甲,对于鸟铳的抵抗力只比流寇强了点,鸟铳射出的子药很轻易的就能突破蒙古人的皮甲,遭受一轮射击,后面的蒙古骑兵在控制住马匹时,眼神中已经变的有些犹豫不决。 额哲也不傻,自然知道这官兵的火器不同之处,当下就要发令,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又一轮齐射如期而至。 居然如此迅速的再次放铳,并且威力不减,额哲无从反应,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草原的好男儿如割麦般的倒下。 “这,这到底是什么军队,这真的是明军?!” 第二百八十章:操典与伏击(中) 行在木桥上,科扎布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越往前走,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看周围仍是满脸轻松的其他人,都没有这种担忧。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竖旗!” 猛然间,一声=道充满阳刚的喝令声从桥的那一头传来,科扎布满脸震惊的看过去。 喝令过后,一杆大气就这样竖立在所有人眼前,大旗之下,是黑压压的一片人马,他们从两侧过来,第一排的刀牌手,用手中大盾飞快的形成一面盾墙,堵住了木桥仅有的那点通过空间。 蒙古人中顿时响起一片的呼喝声,他们在狭小的木桥上尽力控制住自己的马,不知前进还是后退。 前方忽然出现的人,只有从那杆大旗上,才能看出是官军,但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有多少人。 奇怪的是,这些官兵虽然黑压压的一片,但却没什么嘈杂的声音传出来,能听到的只是一片闷闷的步子声。 “怎么回事,前面是什么人?” “管他多少人,我们冲杀过去,这些南蛮子定会惊吓不止,和以前一样,全都屁滚尿流的跑开。” 蒙古人毕竟不是缺乏战阵的流寇,从小生长在恶劣环境中的他们,没有犹豫多久。 在几个百夫长的大吼带领下,先头部队举起手中弯刀,双腿奋力在马腹间夹起,蒙古人的脚靴上都带有马刺,刺痛之下马匹纷纷加快速度,朝木桥那一侧冲去。 不过他们不知道永安军与其他明军的不同,漆黑的夜晚也给永安军很好的掩护,远远的蒙古人根本看不清永安军的布阵方式,更看不到那几排凝视着他们的鸟铳手。 见到对面的人,科扎布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些南蛮出现了就好办了,野战他蒙古勇士根本不惧怕孱弱的南人,管他是不是伏击,冲杀过去就是! 想起蒙古巴图尔的称号,科扎布就是满心的激动,他定要做那巴图尔,举起弯刀:“呦吼~草原勇士,随我科扎布杀南蛮!” 其余的蒙古人满脸的亢奋,“哈哈哈,你们都不会有我杀的南蛮多!”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若是如常,为了达到最大的骑兵冲击效果,往往都是要马和马之间尽量拉开距离,这次却不是。 蒙古人在狭小的木桥上挤的叫唤,不少人只想一心往前冲,冲出这一片的拥挤之地。 “预备!” 蒙古人冲的越来越近,这是第一次对战‘西虏’,其实所有将士心中都还有些忌惮,蒙古骑兵对战明军也是常胜战绩,除了辽东边军外,其余地方的操备官军很少传来胜迹,更别说出城野战。 听到那熟悉的一声喝令,后排的鸟铳手吹了几口火绳,小心的将火绳挂在钩上,端平铳身。 更加紧握手中的火铳,对准那些张着獠牙朝自己而来的蒙古人,随时准备扣下。 刘通学着萧亦的指挥方式,举起手,眼睛紧紧盯着蒙古人,还不能放。 跟萧亦战斗过这么多次,自火铳队成立,刘通就没有上过阵几次,往往都是躲在后面指挥鸟铳队,虽然挥刀的功夫基本不剩什么了,但对于火铳作战的经验确实与日俱增。 刘通凝视着前方,手不见落下,这蒙古鞑子中有不少人身后都背着弯弓,不过或许是夜晚和轻敌的原因,他们没人取下弯弓,只是持着弯刀乱叫着冲过来。 刘通暗自计算着鞑子的马速,以这个速度来看,很快鞑子先头就要进入五十步,没过多久。 刘通已经举起半晌的手猛然挥下,嘶吼道:“射铳,给老子狠狠的射!” 不得不说,刘通算的正好,科扎布等几个百夫长刚刚冲进五十步的距离,永安军的鸟铳手便齐齐发射,一阵震耳欲聋的排铳声响起。 后方观战的伍原哑然失笑,这个距离的鸟铳打出来能有什么威力,刚笑了几声,还没来得及和额哲说笑。 就看到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骑兵人仰马翻的倒下了四十多骑,惨嚎和马嘶声响成一片。 这个场景就如同给所有战士吃了一颗定心丸,无论是流寇还是西虏,都是可以战胜的! 额哲震惊的见到,冲在最前面的科扎布和几个百夫长,犹如遭受了当头一击,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额哲见不到的是,包括科扎布,那几个百夫长都是头骨碎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最勇猛的‘勇士’,让他们敢于冒着明军火器冲上前的原因,自然是火器的无用。 明末时,火器虽有不少,但却没在鞑子面前占到一丝便宜,究其缘由自然是粗制滥造,由此也导致一个结果。 火器不仅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往往伤及自己人,对阵型和军心都是很大的打击,效果反而不如鞑子落后的弓箭。 蒙古鞑子和女真鞑子的弓箭射程差不多,都在五十步左右,火器的射程本应更远,威力更足。 但这个时候的三眼铳、鸟铳等在这个距离内却没有太大的杀伤,而且官兵大都喜欢不等敌军进入射程就乱放一气。 久而久之,给鞑子骑兵一种盲目的‘自信’,他们相信自己的‘勇猛’让这些南朝人颤抖,自己的弓箭比火器更加先进有效,无视明军的火器,无论是东西虏还是流寇,眼下都成了一种共识。 但永安军的火铳和火炮显然不是如此,精良做工之下的鸟铳,有效杀伤射程完全可达百步,刘通之所以五十步才放铳,为的就是黑夜中增加精准度。 说实在的,五十步的距离,加上鞑子骑兵挤在狭长的木桥上,永安军的鸟铳手甚至可以指哪打哪,精准度被维持在了最高。 蒙古鞑子的轻骑一列有十几骑,这一轮鸟铳齐射后,立刻倒下了一大片,而永安军的鸟铳手在放完铳之后,不管杀了多少鞑子。 立刻转头朝两侧跑,绕到后面从容的进行清理铳身、引燃火绳、装填子药等事宜,这便是萧亦亲自教习的‘三段击’战术,这么久了早都用的熟练。 这种战术下的火铳,舍弃了部分齐射威力,转而增加持续力,发射起来攻势连绵不绝,除非子药用尽或是鸟铳手被杀便不会停歇,可以发挥火器最大的优势。 蒙古骑兵全是草原轻甲,对于鸟铳的抵抗力只比流寇强了点,鸟铳射出的子药很轻易的就能突破蒙古人的皮甲,遭受一轮射击,后面的蒙古骑兵在控制住马匹时,眼神中已经变的有些犹豫不决。 额哲也不傻,自然知道这官兵的火器不同之处,当下就要发令,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又一轮齐射如期而至。 居然如此迅速的再次放铳,并且威力不减,额哲无从反应,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草原的好男儿如割麦般的倒下。 “这,这到底是什么军队,这真的是明军?!” 第二百八十二章:永安军 前进 谷徳郓带着几个蒙古兵趁着间隙冲进盾阵中,左冲右砍,在阵中的长枪手竟然无人能挡住这几个蒙古人,反倒是被撞飞砍翻了不少。 眼见谷徳郓即将冲到鸟铳手前,王大山急了。 萧亦和他们说过,盾阵的作用就是保护后方的长枪手,而长枪手的作用就是保证鸟铳手不被战局所干扰,可以连续放铳。 “二蛋子,把老子的马牵来!”王大山吼道。 王大山本是大房山的马贼统领,被萧亦收服,就一直在石刚的一总干。 虽然一年多没骑马,但马上功夫也没落下多少,这时眼见那几个蒙古人在阵中大肆嘲笑,终于站不住,就要上马去阻挡。 不过二蛋刚牵来马,石刚还没等翻身上马,就听后方传来一声喝令:“取出万胜钩,跟着我上!” 王大山皱眉看去,见到一甲十二个战士在一个甲长的命令下,面对狂奔而来的蒙古人,无人退缩,反而抽出身后的万胜钩,排成个两排纵队,就朝那几个鞑子迎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命了?!”王大山认出了那甲的甲长,情急之下就朝他吼去。 没有一个阵列,这么几个人朝疾驰的骑兵冲过去,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那甲长仿佛没有听到王大山的叫喊声,双眸紧盯距离自己不到二十步的蒙古人,手握着万胜钩大步向前。 随后,这甲长张开大嘴,猛的一声大喝:“甲内,随我上,杀虏!” 那甲十二名战士手持万胜钩,随着那甲长居然就朝谷徳郓几人冲了过去,谷徳郓几人杀的兴起,根本就没把眼前这几个明军放在眼里。 “哈哈哈,这些南蛮子吓傻了,敢和我们对冲!”谷徳郓哈哈大笑,“勇士们,让我们给这些南蛮子厉害看看!” “呼哈~” 谷徳郓几个蒙古骑兵浑身充满了亢奋,手上的弯刀在空中不断画着圈圈,二十步、十步、五步… 即便到了这时,那甲长仍是一脸的沉稳神色,计算着距离,在鞑子到五步距离时,他一声大喝:“跟着我做,钩马腿!!” 这甲长一边喊,一边超前翻滚过去,翻滚的同时,手中万胜钩已经作势欲挥。 分成两排的士卒听到喝令,第一排六个战士立即跟着甲长,双膝擦地朝前翻滚而去,手中万胜钩超前奋力挥出。 第二排的将士也没有闲着,他们手中万胜钩高举,随着第一排的士卒大吼着杀虏冲上前去。 在周围所有人紧张注视下,这十二个人就与五个蒙古骑兵轰然撞在了一起,料想的撞飞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传出来一阵悲惨的马嘶声。 五名蒙古人中的三个人马腿在冲击的瞬间被万胜钩上密布的小铁钩挂中真肉,马腿是马匹最薄弱的地方,被钩中真肉,痛楚自然是难以忍受。 上面的蒙古人还保持着冲击的姿势,谁料这几个明军就从他们侧身和马下翻滚过去,他们手中的弯刀根本就碰不到这些人。 紧接着蒙古人的坐骑就一声悲鸣倒下,猝不及防之下,这几个蒙古人栽倒落地。 随后赶上的第二排将士立刻上前,万胜钩或挥或砍,三名蒙古人反应不过来都被砍杀当场。 除了谷徳郓还有一名蒙古人马术较好,在马匹倒下的同时他用手一撑马背灵巧的落到地上,不过那名甲长带着几个士卒随后赶到,简单的搏杀后将其杀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握着弯刀的谷徳郓只感觉自己的坐骑猛的一个尥蹶子,作战经验丰富的谷徳郓只是闪身一跳,就避免了与其他几个蒙古人相同的命运。 但是当他重新站立在战场上时,却发现冲进来的勇士只剩下了自己,其余四人已经都被这些南蛮子杀了! “我要杀了你们!”谷徳郓满脸的愤怒,就要朝那甲长冲过去,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应该是明军中的将官。 不过这时其余的永安军长枪手都已经反应过来,在王大山等人的喝令下,个个手持长枪结成枪阵,朝谷徳郓一人压了过来。 谷徳郓手握弯刀,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枪林,满头冷汗。 “这些明军怎么没有一个人逃跑?” …… “杀虏!” 木桥上激战仍在进行,在永安军的盾阵枪林之下,蒙古人失去了所有的优势,伤亡逐渐加大,不断有马匹的悲鸣和骑兵的惨嚎声传来。 前面的骑兵冲不破盾阵,后面的骑兵拥堵在一起,成了鸟铳手的活靶子。 喊杀声持续了大半夜,蒙古人付出了极重的代价也没能突破永安军一总的防御。 就连千夫长谷徳郓、科扎布等在各部落有名的勇士也在冲阵时被杀,当额哲得到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谷徳郓也被这些南蛮子杀了?!”额哲气急败坏的朝一个前来报信的蒙古人吼道,紧接着一脚将这人踢翻,他不相信! 正商议间,几声巨响传来,不知从哪飞来数十颗实心铅弹。 几颗炮弹就从额哲的身边落下,猝不及防之下,额哲身侧的两个百夫长被当头砸中,连人带马都成了一滩肉泥。 就连额哲,都被激起的灰尘、人马的碎肉沾了一身。 好似是信号一般,原本在桥的那头立阵不动的明军,个个挺起手中长枪大盾,迈着沉重的步伐,越过堆积的蒙古人尸体,轰隆隆的前行。 额哲这才看清,一直稳稳立在那里的大旗上,写着的只有一个‘萧’字,打了一夜,他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咣!”“咣咣!”一阵大响过来。 额哲身侧一阵的人仰马翻,虽然没有造成多少人伤亡,但对于马匹来说,如此巨响却是致命的。 即便是没有被击中的马匹,也被炮响声惊吓,发狂般的乱甩乱跑,将马上的蒙古人甩落下马。 “这这,哪来的炮响?!”额哲惊恐的朝后看过去。 “明军的炮怎么这么犀利?!” “永安军,前进!”一声覆盖全场的喝令声传到所有人耳中。 蒙古人这才见到,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的明军已经绕到了他们身后与两侧,这些明军与桥那头的明军一样,尽皆铁甲虎枪,最前面排着一列列的大盾,就朝这些蒙古人压过来。 轰隆隆的步子声从四周传来,铁甲叶子的蹬蹬声压迫着蒙古人的神经,就连马匹也焦躁不安起来。 “少汗,我们被明军包围了,快突围吧!”一名灰头土脸的蒙古百夫长,满脸惊恐的四下张望,朝额哲道。 伍原在马上连连摇头:“这,这不可能!” 他吼道:“今天是春节,萧亦怎么可能让官兵前来埋伏?居然还有人肯跟萧亦来送死?!” 这时一名蒙古人恶狠狠的走向伍原,一个巴掌扇过去:“少汗,一定是这个南人将我们的计划透露,不然那萧亦是如何知道我们将至大同?” 额哲这时也是满脸愤怒的看向伍原,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明军向来胆小,守城已是常事,若没有内应怎么可能出城埋伏自己? 而且这次非比寻常,就连自己的地点和时间都知道个清楚,他绝不相信是萧亦等人推测出来的,这样就太可怕了! 额哲见自己的部下走向伍原,已经无心阻止,到了这时,他也需要个理由来搪塞过去,最好的理由自然就是伍原。 那些个蒙古人早就看一副高人一等样子的伍原不满,见到额哲的默许,纷纷围过去。 伍原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他不断后退:“不,不是我!” 只是伍原的辩驳是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一名百夫长上前一把揪起伍原,手中弯刀猛然捅入伍原的腹中。 看着伍原微弱的挣扎,这名蒙古百夫长仿佛找到了一丝快感,手中的弯刀不断在伍原腹中搅和。 “南蛮子,去死吧!” 第二百八十三章:胡儿,可敢与爷堂堂对决? 正犹豫间,又一阵火炮射来。 听到巨响后,额哲等人只感觉被一股黏黏湿湿的液体喷了一身,往前看去,刚刚还完好无损的三个蒙古轻骑兵,此时连人带马都被打没了半边身子,碎肉到处飞舞。 蒙古人横行大同许久,素有穷凶极恶的声威,虽然对战女真人很少打赢,但对付明军却让他们找到昔日草原霸主的自信。 但这次即便是他们也不再镇定,自己的脸上、身上都是同伴的血肉,不久前还好好的一个人,被砸中了瞬间就成了一滩血泥。 不少蒙古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轰鸣声震的什么也听不到了,耳中都是嗡嗡声,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再加上四周轰隆隆的步子声,越来越近的明军阵线。 终于有人开始崩溃,扔掉手中的弯刀,乱叫着四处逃去,连绵不断的巨响之下,马匹可不会无动于衷,不少马匹受到惊吓,连蹦带踢的将背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蒙古骑手摔落下来。 还在桥上的蒙古人还有几百人,他们早就不再向前冲,但是在马上拥堵在这里,他们一时间也冲不出去。 “砰,砰!” 对岸的永安军鸟铳手一阵排铳过去,顿时又有几十人栽落下马,还挤在桥上的蒙古人再也不敢待在马上,简直就是明军的活靶子。 “快下马!”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桥上的几百个蒙古人突然反应过来,对啊,自己可以下马步行逃跑啊,总在这里堵着等死不是个办法。 纷纷翻身下马,不少人为了想逃得快些,扔掉弯刀还觉得不够,又将背负的弯弓箭筒一并扔掉,大喊大叫着朝两侧逃去。 这就造成了后方还在待命的一千余蒙古骑兵新一轮的混乱和无序,不少人不仅要躲避飞来的弹丸与鸟铳的排射,还要避免撞上亡命奔逃回来的自己。 打惯了顺风仗的蒙古人哪里遭受过这等场面,此时已经萌生退意,不过额哲还没有下令,他们只能在原地拼命的勒着马匹,意图控制住局面。 额哲身边还聚齐着不少没有逃跑的蒙古人,不过这些人的士气也不高,面对四面明军如钢铁荆棘般的军阵,冲上去也就是与桥上堆积的尸体一样,被刺成筛子。 “围!” 萧亦的喝令声传到每一名战士的耳中,听到声音的军士纷纷用最快的速度聚拢着阵型。 萧亦坚信,只要能合围住,就算包围圈内还有三千的蒙古骑兵,萧亦也有信心将其全部杀死在阵中。 己方火炮轰鸣,火铳齐射,惊讶于新建的炮营有如此威力的同时,永安军的将士都是士气大振,蒙古人又怎么样,不还是在自己眼前亡命奔逃!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自己跟随萧亦,坚守住阵型,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不知不觉间,永安军的所有将士都知道了军旗的重要性,只要萧亦的大旗竖起。 每个人只要见到萧字大旗竖起,心中就有一股底气。 军旗不倒,就是战! …… 蒙古人已经是穷途末路,随着时间的增加,溃逃的人数越来越多,他们多是趁着永安军的军阵尚未合围之际,突围而出。 对于这些人,永安军是无法阻挡的,因为蒙古人快马,真想逃追也追不上,反而会因此扰乱阵型,不如干脆不管。 见到这些人成功,就不断有人加入到逃跑的行列,额哲杀了几个人都没能阻拦住溃逃的势头,反而又有几个百夫长率部擅自从东侧空隙逃出。 额哲双手攥紧成拳,听着周围的人劝说自己撤退,额哲愈发的感到不甘,自己竟然… 撤退对于一般的战斗来说在正常不过,蒙古人也精于此道,不过败在地方的守备明军手上这还是第一次。 本来应是一面倒的抢掠之行,却以自己的大败收场! 虽然没有统计,但额哲仅从肉眼所见就能估计个差不多,这次怕真的是损失惨重,应该比林丹汗崇祯三年在大同的损失还要大。 若是让林丹汗知道,不仅在他眼中的自己能力将受到强烈的质疑,恐怕自己在部族中的地位也要一落千丈,所以额哲很难下这个命令。 见到周围的部族越来越少,额哲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他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守备手上,这可是奇耻大辱! 将萧亦这个名字印在心中,额哲大气急败坏的大吼。 “撤,快撤!” 这道命令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一次蒙古人全面溃败的开端。 额哲下令后,再也没人有心抵抗,刚刚聚拢起来的几百蒙古骑兵顿时四散奔逃,额哲率着其中最大的一部分约莫两百余人从北面与东面的缝隙逃出。 其实永安军的行进速度已经到了极限,这时的永安军,人人装备着铁甲,虽然防护能力达到了巅峰,但速度却下降到了最低。 加上行军途中有不少无头苍蝇般乱冲过来的蒙古人,与被马摔落到地上奋起抵抗的蒙古人,这些人也给行进中带来了不小的阻力。 萧亦也没有想在这里杀了额哲,虽然他很想杀。 不过上次王子顺的事给了他一个教训,萧亦不得不去考虑后果,若是自己杀了额哲,以历史上林丹汗的性格,极有可能大举犯境为子报仇,那么自己能抵挡住吗? 答案是绝不可能,自己可以挡住王子顺的两万‘大军’,是因为这些人基本都是老弱病残。 绝对挡不住林丹汗的蒙古大军,林丹汗一统蒙古各部,此时正是最强盛时,可以聚齐起来的人马不下几十万,直到几年后被皇太极击败才走了下坡路。 以现在的永安军来说,能阻挡五万蒙古骑兵都是难事,更别说数十万大军。 不过有一点,永安军的军阵移动到哪里,哪里的蒙古人都会被格杀当场,无论是那些打着小聪明,举起弯刀跪地投降的,还是挥舞着弯刀吼叫着抵抗的,身上无不被戳出一个个血洞。 所过之处,已经不留一个活人。 军阵渐渐收缩,终于合围在一起,成了一个‘口’字形,除了逃出的蒙古人以外,内中还被困住了两百余的蒙古人。 盾牌敲击地面不断发出‘哗啷’的声响,军阵移动发出‘蹬蹬’声,面前带血的枪林盾阵,永安军的每一步前进,都如一面在蒙古人心中的大鼓,狠狠的敲打一次。 “咚、咚、咚…” 这些蒙古人再也忍受不了坐以待毙,他们看见这队明军一路而来的做派,投降的部族人都被毫不留情的杀死,这些明军竟然对他们赶尽杀绝?! 往往,在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孱弱的绵羊都能狠狠咬你一口,更可况生性凶残的蒙古人。 困兽之斗再所难免,萧亦嘴角一翘,自己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萧亦要在所有士卒心底埋下一颗种子,让他们从此再不惧怕蒙古人! 萧亦举起弯刀,一声大喝:“夜不收队!” “在!” 被包围的两百余蒙古人中最大的是一个千夫长,这个千夫长皱着眉头,紧握住弯刀的手居然已经冒出了一丝细汗。 明军军阵竟然不再前进,若是往常,这千夫长定然会哈哈大笑,嗤笑南蛮子胆怯了。 不过此时,这千夫长心中再无一丝这种想法,这千夫长心中满是忌惮,明军这是在盘算着什么? 本来想要决死冲锋的蒙古人议论纷纷,就见到正对自己的明军军阵忽然大开,后面露出一队人马,居然是一色的轻骑兵! 萧亦手持钢刀在最前,左右的是王大勇与刘胜,两人也是紧握挑刀,凝视着对面的蒙古人。 三人身后是夜不收队的两百名轻骑兵,他们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大战之前,如一股即将爆发的洪流,寂静无声。 萧亦举起手中戚家刀,充满嘲讽的语气传出。 “胡儿,可敢与爷堂堂对决?” 那蒙古千夫长眼中一亮,紧接着面色一喜。 第二百八十四章:谁敢与本官,共逐胡儿? “明军居然要与我们马战?” “哈哈哈,些南蛮子自信过头了!” 惊讶过后,蒙古人那一侧顿时响起一阵的嗤笑声,明军要马战对决,这在所有蒙古人耳中就像是一个笑话。』. . 这次虽然他们败给了永安军,不过无论是什么时候,蒙古人马战从来不曾惧怕过孱弱的南人! 更何况是相同人数之下,那蒙古千夫长手中弯刀高举,冷哼一声:“简直是自寻死路!” “长生天护佑我们,无论何时不要忘记,南人是羊,而我们,是狼!” 不得不说,这千夫长的话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让本就是蠢蠢欲动的蒙古骑兵个个鬼哭狼嚎着,成片的朝夜不收队冲过去。 “杀虏!” 夜不收队两百余人,在萧亦三人的带领下,顿时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杀虏声,就这样悍不畏死的朝蒙古骑兵对冲了过去。 两边骑兵对冲,足有四五百人,也就是千余匹快马奔驰,在这不大不小的地面上自然也引得一阵尘土飞扬,大地颤动。 在萧亦的命令下,四周的永安军士卒关闭了阵线后,就这样紧张的间的战场,大明与蒙古相等人数下的骑兵对决,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其实心中都很担心。 史路黄阳刘通几人盯着中间,“一定,一定要打赢啊!” …… 两边都是轻骑兵,不同的是夜不收队一人双马,身披精甲,除了手上的弯刀身后还带着三杆无敌竹将军。 “放,放杆!” 萧亦大喝一声,紧接着就见,刚冲了十几步的夜不收们个个从腰间取出一杆无敌竹将军,无敌竹将军身小却威力强劲,用一只手很容易就能控制。 小心的将引燃引线,将无敌竹将军端平朝前,没过多久,震耳欲聋的齐响声出,两百余颗带着愤怒的弹丸朝蒙古人射去。 由于是在马上,很难瞄准也在疾冲的蒙古人,所以造成的伤亡较小,一轮下来只有不到五十个蒙古人被击中落马。 不过无敌竹将军的巨响还是让蒙古人的座椅惊吓不小,冲击势头为之一顿,萧亦为守备,原本不必亲自上阵。 这次萧亦带头冲锋,给所有夜不收的将士很大的激励,人人奋勇争先,喊破了嗓子也要第一个杀入敌阵。 两方人马轰然撞在一起,瞬间就有几十个人被撞飞,残肢飞舞,鲜血满地,砍杀声响起。 这次是完完全全的短兵相接,没有军阵,没有火铳,只有搏杀! 一名夜不收瞪大眼睛,眼珠仿佛都要从中不安的蹦出来,相接的瞬间被疾驰而过的蒙古人弯刀刮中侧腰,顿时间鲜血狂喷,血流如注。 这名夜不收一头栽落下马,不过他仍没有退缩,头上戴着的六掰明盔不知何时早已掉到了地上,满脸的鲜血,这名夜不收眼见又一名蒙古人将冲来。 他吼叫一声朝那一头扑过去,滚到这蒙古人的马腹下,弯刀一下便扎进了马腹中,蒙古人的坐骑一阵悲鸣将那蒙古人甩落马下。 坐骑就是蒙古人的一切,马儿惨死,这使得蒙古人愤怒异常,见眼前这已经奄奄一息的明军,他狞笑着走过去欲将其抓起补上几刀为自己的坐骑报仇。 不料,刚刚还死了一般的明军突然奋起,满脸的鲜血,仿佛从地狱重生了一般,扑在那蒙古人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他耳朵上咬去。 这蒙古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再,这明军居然已经死了,而脸上居然还洋溢着诡异的笑容,腰侧散落血肠打成了一股绳结。 “啊!疯了,这些明军疯了!”他再也承受不住,扔下弯刀朝后逃跑。 魏忠文魏忠武两兄弟为夜不收队其余两个哨长,他们负责侧翼,魏忠文在马上飞起一脚,将一个蒙古人踢落下马。 继而那哈哈大笑,不料从侧身飞来一刀,猝不及防之下,魏忠文被砍个正着,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勉强的挂在马上。 魏忠武刚将一个蒙古人杀落下马,就见到魏忠文被蒙古人砍中,不过两人之间隔着半个战场,他只得大吼一声:“哥!” 魏忠文听见吼声,朝魏忠武,勉强的笑了笑,两个蒙古人见魏忠文就要支撑不住,都要争夺这个功劳,挥舞着手中弯刀冲杀过来。 魏忠文大吼杀贼,迎了过去,一刀将其中一个砍翻,却挡不住另一侧袭来的攻击,左肩被砍中,肩甲薄弱,立刻被破开,魏忠文的身上也出现一道深深的血口。 魏忠文大叫一声:“狗贼,受你爷爷一刀!” 这蒙古人本来以为魏忠文将会后退,但他没想到魏忠文受了自己一刀,竟然毫不犹豫的回击,被魏忠文当头劈中,顿时身子成了半边。 鲜血喷溅了魏忠文满身,肩上传来的疼痛魏忠文已经感觉不到了,鲜血浸染了魏忠文半边身子,魏忠文感觉脑子有些昏,这是失血过多的反应。 不过魏忠文仍然觉察到身后突然来袭的劲风,他大吼一声朝身后迎击,不过相对于千夫长来说,受了重伤的魏忠文度还是太慢了。 魏忠文刚刚转身,正好迎上了蒙古千夫长这一刀,蒙古人的弯刀猛然间扎入魏忠文的身体内。 “噗!” “哥!!” 魏忠武睚呲欲裂,但却被几个蒙古人紧紧缠住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忠文被那个蒙古千夫长如破烂仍在一边。 就在这时,一个手持戚家刀的身影疾驰过去,当头一刀朝那蒙古千夫长劈过去,魏忠武惊喜的大喊:“大人!” 只见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蒙古千夫长,在萧亦的连环攻势下竟然在不断后退,千夫长刚杀了一个明军将官,顿时有些洋洋自得起来。 忽然一人纵身朝自己飞扑过来,这是…竟然是那个萧亦! 千夫长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自己若是杀了萧亦,定然是大功一件,更可能因此得到巴图尔的荣耀! 不过此时的萧亦,早已不是一年前那个孱弱的青年,用身经百战来说也不为过,即便是寻常一个后金巴牙喇兵也绝不是他的对手,更别提眼前的蒙古千夫长。 这蒙古千夫长与萧亦硬抗了一刀,却被一下震退,手中弯刀都在嗡嗡的抖动,虎口更是流出了鲜血,他心中震惊不已,这萧亦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道?! 魏忠文两兄弟萧亦十分本想着今后组建骑兵营,就让他们辅助周宝泰,谁料却在这里被这个蒙古人杀死,当下便愤怒难忍。 萧亦步步紧逼,猛的又一刀劈砍上去,蒙古千夫长急忙举刀招架,虎口血流不止,开裂的更深,甚至握着弯刀都有握不住,抑制不住的抖。 这千夫长终于收起了轻视,满脸的惊恐,这萧亦力气居然如此之大,自己只挡了两刀就成了这副模样! 这时的他,心中已然萌生退意,就在这时,对面那人冷冷的话音传来。 “狗鞑子,你就这点能耐吗?不是号称大蒙古勇士吗?” 千夫长心中最后一丝愤怒被挑起,吼叫了一堆萧亦听不懂的鸟语,就朝萧亦冲了上去。 萧亦驾马迎了过去,这次也不再留手,只是一刀便将这千夫长手中弯刀嗑飞,千夫长瞪大了眼睛,这… 雷霆之势下,再一刀,从这千夫长喉间划过,直到头颅飞起,这千夫长仍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萧亦提起级,高声道:“谁敢与本官,共逐胡儿?” 第二百八十五章:堂堂之战 方才还嗤笑不已的蒙古人,经历连续几次的打击后,已经谈不上有士气那种东西了,到了这时,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一直以来被自己视作绵羊的明军马队,竟然在相等人数下硬生生击败了他们,就连千夫长和几个百夫长也都被毫无悬念的杀死,不少人唯一还在缠斗的原因就是他们根本跑不了。 外面的明军已经合围,血淋淋的枪林让这些蒙古人根本不敢去想突围的事,与明军夜不收砍杀在一起的蒙古人,越打就越觉得这些南人太不一样了,士气也就越低。 原本他们见到的汉人见了自己的马队都是闻风而逃,守城都难,更别出城提野战,那是绝不可能,即便是在战斗中,也少有坚持这么久的。 眼前这些汉人简直颠覆了这些蒙古人长久以来对明军的看法,打到了现在,无论是步卒还是骑兵,竟然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反而是蒙古人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断有人私自逃离。 将这些这些明军个个都是如狼似虎,即便是身受重伤血流不止,依然大喊大叫着朝自己扑过来。 这哪里是绵羊,分明就是一群老虎! 尤其是在战团中左砍又杀,手握戚家刀的萧亦,腰间还挂着千夫长带血的头颅,在蒙古人眼中就如一个天神,看见萧亦带血的眸子扫视过来,一向桀骜的蒙古人中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由于没了统一的支配,蒙古人终于开始崩溃,便开始有人扔下马刀,朝外面逃去,不过这些人多是被一阵火铳的齐射放倒,紧接着就听到周围列阵的永安军士卒怒吼声。 “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 仅存的蒙古骑兵与永安军夜不收分开,一次搏杀后,战团内的蒙古人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个,就连千夫长和几个百夫长都被杀死在中间,头颅就挂在对面明军的腰间。 蒙古人尽力调整着马匹,方才还是旗鼓相当的人数,转眼间少了一大片,相比之下,对面的明军仍是密密麻麻,伤亡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很多人都听到先前的齐射,他们明白,逃跑已经不再可能,有人极力控制着马匹,眸子紧盯住萧亦。 只要,只要能砍了那个明将,一切都还有机会! 急促的马蹄声又是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去,永安军的夜不收队又杀了回来。 有人想要殊死一搏,当然也有人精神崩溃,想要跪地投降,相比之下,还是投降者多。 “别杀了,别杀了,我们降了,降了!” 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蒙古人还是缺少死战不退的勇气,投降和溃逃对他们来说就如家常便饭。 稍有机会,集齐人马卷土重来便是,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冲击之中的夜不收心下有些犯嘀咕,到底还冲是不冲? 正想间,萧亦高声道:“你们投降想要求得生路,但惨死在你们刀下的大明百姓,他们又何尝不是,你们给他们生路了吗?” “贼可俘,虏不留,杀!” 跪地投降的蒙古人万万没想到,这部明军居然连投降都不受,但除了尚在马上准备死战的蒙古人,其余人已经来不及上马,夜不收轰然冲撞进去。 惨嚎声,喊杀声交织成一片。 …… 萧亦拄着手中的戚家刀,看着战场,血腥味依然很浓,方才还是喊杀声震天的战场已然是安静了下来。 这时萧亦才感受到胸口隐约传来的疼痛,和四肢渐起的无力感,这一仗…应该是个大胜了… 一千两百余永安军士卒,两百余夜不收,一千余步卒,与蒙古人战斗了一整夜,到现在第二天都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终于是结束了。 不完全统计结果,此战永安军各总甲队,伤亡不过一百余人,可蒙古人那边却完全崩溃,四个千夫长、八个百夫长全部被杀死在这里,头颅都挂在战士们的腰间。 令人惊讶的是,一向以机动能力著称的蒙古轻骑,来犯三千余,却仅仅逃出了一千多人,大多数还是四散奔逃,留在额哲身边的不过二百余。 一千余步卒对战几乎是三倍的蒙古骑兵,伤亡比达到一比十几。 永安军利用地利和情报的优势,将蒙古骑兵最大化限制,几乎每有一名永安军步卒战死,蒙古人那边就要付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伤亡代价,久而久之,怎有不败之理? 此战过后,所有士卒心中对于蒙古人的畏惧顿时间便烟消云散,尤其是最后那场对决,深深值根在所有人心中。 这场发生在蔚州焦山以南几十里处的对决,日后也被称作‘堂堂之战’,在这场战斗中,大明的夜不收,尚不是一线骑兵主力,就能完胜蒙古骑兵。 自万历十五年起,明军对战西虏便很少有此等胜利,官军每每绞首几级或是十几级便已然号称大胜,记载中更是不吝褒奖赞扬,给为首的将领冠以勇名。 可这次,永安军以伤亡百人的代价斩首近一千八百级,俘获马匹几百,击溃蒙古游骑三千余,这是一场怎样的胜利! 试想,春节刚过,边镇就有如此大捷传至京师,会造成怎么样的反响? …… 永安军清扫战场后,除了阵亡损失,所得也不小,仅仅是蒙古的壮硕快马就俘获六百余匹,这些马匹可以择优充入将要组建的骑兵营中,现在组建骑兵营,对萧亦来说,缺的已经不是马匹,而是满足条件的人。 蒙古轻皮甲一千二百余副,稍稍修改与增补,就能成为振威营士卒所用的制式衣甲。 又有蒙古弯刀近两千柄,蒙古弯刀与明刀不同,弯而锋,适合在马上挥砍使用,这些弯刀日后可以装配夜不收。 除了这些,在后续的清扫中,萧亦还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伍原送给额哲的那些米粮。 蒙古人压根就没想到过明军会出城,更没想到过自己会惨败到这种地步,近乎是一边倒的结果,大多数人进来都是玩玩的心思。 就将这些米粮存放在不远处,只有一百几个蒙古仆从看守,萧亦立即命王大勇率夜不收队赶过去,将这些仆从打散杀死。 这些米粮自然是要尽数运走,统计过后,虽然蒙古人用去了一些,但留存的米粮仍有一千一百多石。 相比那些其他的缴获,萧亦对这些米粮的获得感觉更加开心。 这还要感谢那个伍原了,只是不知道此人去了哪里,是死在阵中还是随着额哲逃跑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此次外出野战不仅是满载而归,更重要的是让萧亦的信心更足,对所有战士都是一个不小的激励,日后与女真人作战也就多了一分底气。 第二百八十六章:震惊的林丹汗 萧亦持着戚家刀步履蹒跚的走在战场上,触目所见尽是横倒的尸体,大多数是蒙古人,也有不少永安军的士卒。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大胜,不过萧亦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看着互相搀扶着去清扫战场的士卒,看着抱着战死将士尸体痛苦的士卒,总觉得一阵阵的心疼。 那些平日一同训练、吃饭、睡觉、哨探的熟人就那么鲜血横流的倒在自己面前。 这种事情萧亦他们经历的够多了,也知道那种感觉是多么难受,或许这就是冷兵器时代所必须经历的,要是想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这些。 为了弥补与鞑子生来的弱势,永安军的士卒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在刻苦训练,这才有了战时不动如山的军阵,这才有了人人的奋勇拼杀,和这次大胜。 魏忠武在那边指挥着运送俘获马匹,当他走到魏忠文的尸体前,从一名夜不收手中接过马匹缰绳时,终于是没有忍住,跪在那里低声哭起来。 “哥…” 魏忠文、魏忠武两兄弟也算是永安军的中级军官,可毕竟还是比较年轻,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哭出来,但就是忍不住的抽咽。 不管是夜不收的士卒还是战兵营的军士,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不少人不是亲兄弟都要难受异常,更何况是这两个亲兄弟,他们两个经历过的比起其他人还要更多。 对于这些,萧亦也没有去管,这是一片对战友的赤诚之心,说明大家都成了真正的兄弟,也算是件好事。 收拾战场,将那些阵亡的永安军将士与蒙古人分离出来,整理好获得的各种装备物资,再制作些简易的担架将阵亡的将士抬回蔚州城,这是他们应得的尊敬。 受伤的士卒也要有几百人,不过辎重营随军的医师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他们的处理下,受伤较轻的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已经可以继续行军,即便是重伤的士卒也没了性命之忧。 顺着夕阳,永安军悉数开回蔚州城。 …… 大年初一,春节州城喜庆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家家户户都在忙活着过年送礼,走亲访友。 蔚州城西门,几百门各式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就从垛口露出,一门神威大将军炮端的威严无比,更是让所有欲进犯蔚州的贼虏重新估计一下自己的实力,能否破开这座坚城。 城下,百姓们已经开始大年初一的拜访活动,还是早晨,外面就已经人声鼎沸起来。 “快点,要赶早去趟市集呢。”一名老妇人催促着自家的老头,那老者嘟囔一句:“晓得了,瞧你急的。” “能不急吗,现在的市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俩这老身子老骨的,去晚了哪儿还挤的过那些年轻人呦。”那老妇人将房门关好,上了锁,又用手拍打了几下才安心,正要离开。 “什么声?”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熟悉的步子声,紧接着就见到西门紧闭的城门忽的打开,把门的振威营士卒连忙列队站立在城门两侧,好似在恭迎着什么人到来。 不少百姓也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异常,聚集到了城门口议论纷纷。 轰隆隆的步子声之下,永安军的士卒由夜不收队打头,步伐稳健的开进了蔚州城,见了是永安军的好汉们,百姓们顿时夹道欢迎。 不过看着看着,却感觉有些不同。 打头的夜不收好汉们马匹上与身上都有着不少凝固的血迹,后续开进战兵营士卒的枪尖与大盾上也是如此,干涸的血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几乎每个士卒身上都绑着一到两个带血的白包,好似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一般。 不提一路上百姓的议论纷纷,萧亦刚回到了府邸,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来个齐全,一派将官济济一堂,议论纷纷,尤其是王大勇和石刚,两人直接抱在了一起,不断的说着什么。 萧亦一摆手,堂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将事情说出后,就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大堂轰的炸开。 李二牛等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也是,任了谁听到都不会相信。 不过事实如此已经由不得他们不信,上千颗鞑子首级已经被带了回来,看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颗颗都是真鞑子的头颅,没有任何的弄虚作假。 随着回来的每个人,包括黄阳、史路几人都是满身的鲜血,血腥味已经传满了大堂,从这股血腥味中,李二牛都能隐约看见那战场上的情景。 还有那一捆捆的蒙古弯刀,牵回来那一匹匹的蒙古马,一车车的粮食,没有第二个解释,看来萧亦打胜蒙古人已经是事实。 一片的震惊和赞扬声,一千人击溃三千余蒙古骑兵,斩首一千八百余级,萧亦和他的永安军简直创造了一个奇迹! 李二牛甚至都能料想到,这个捷报若是传上去,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再看向萧亦的眼神中,已经满是畏惧和庆幸。 如此可怕的人,还好自己没有与之为敌。 …… 额哲逃出战场后,连那些存放的粮食都没能顾得上,后方的砍杀声仍旧不减,连绵不断的炮铳轰鸣声仍然触动着这些侥幸逃出的蒙古人的神经。 额哲甚至连收拢溃兵再战的心思都没有丝毫,他竟然在害怕萧亦追过来,如惊弓之鸟一样的额哲。 逃出了大同境内还不够,花了几日的时间马不停蹄,直奔逃到晾马台附近才稍作休息。 后一清算,还在自己身边的骑兵只剩下了二百六十余骑,其余的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额哲知道,紧靠这点人掳掠宣府是不够用的。 况且逃回来的蒙古人与先前已经大为不同,满心想的全是永安军犀利的火炮、火铳与那钢铁荆棘般的军阵。 额哲只好清点营寨,将能用的都带走,提前回了察汗浩特,这里是林丹汗的汗帐所在,也是蒙古大军的齐聚之地。 距察汗浩特不远,额哲就能听到阵阵马鸣,看见驱赶着马群放牧的族人,若是在平日,定少不了一番呼喝喊叫,不过这时额哲却没了这个心思。 不仅额哲,就连随行的其余蒙古骑兵也都没了任何念头,蔫头耷脑的样子与其余奔行嚎叫的蒙古人显得格格不入。 蒙古汗帐,酒碗被摔碎的声音传出来。 林丹汗见额哲归来,本以为是所获甚丰,提前回来了,额哲畏畏缩缩的样子他也就没有留意。 这个时候的林丹汗正值人生巅峰,穿着蒙古的大汗劲装,蒙古大汗胸甲上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草原雄鹰,张开翅膀翱翔天际。 与其他大胡子拉碴的蒙古人不同,林丹汗的脸上干净许多,只有少量的硬胡茬留在上面。 不过面上却有一丝威严,让人不敢小觑,林丹汗问到其余人马时,额哲早已是满头大汗,当他将事情说出时,林丹汗简直是气的七窍生烟。 刚举起的酒碗猛的被摔在地上,又一脚将额哲踹到一边,还觉得不够,大喊着上前,竟是要对额哲大打出手,其余的几个蒙古部落主急忙把持住林丹汗。 “你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滚!” 额哲被踹到一边,却没有对林丹汗生起一丝的气,连滚带爬的起身,磕头如捣蒜。 “父汗…父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汉人简直是人面兽心,本以为伍原是好意,谁料想他竟是明军的奸细。” “若不是那伍原高密,儿定不会败于那无名小卒手中!” 额哲连连扣头,言语之中把此次的战败全都归咎于伍原身上,把自己的责任全都推卸个干净。 “父汗,这次我带一万铁骑,定踏平了蔚州一雪前耻,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啊父汗!” 第二百八十七章:多尔衮:萧亦此子必除 林丹汗用手指着额哲,怒不可泄,不过其之所以与别的蒙古大汗不同,正是因为他的理智。 摆摆手,气头已过的林丹汗只是阴沉着脸,问道:“那个南朝守备叫萧亦?” 额哲连连点头,咬牙切齿的道:“是的父汗,那萧亦有伍原的高密,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在焦山以南设伏,孩儿猝不及防之下,这才…” 林丹汗点点头,示意将额哲拉起来,双手负于背后,在汗帐中来回踱步,他也相信操备明军的战斗力不应该有那么强。 更何况前年他才兵掠大同,当时是满载而归,各处明军闻风而逃,根本连城都不敢出,且并未在蔚州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除非一年之内,这些操备明军个个都成了精锐之士,不过这显然不可能,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思虑良久,林丹汗冷声道:“这次的失败虽然是被伏击,不过对于我们蒙古而言,实是奇耻大辱!” “自吾承继汗位以来,何曾吃过如此的败仗?被女真人知道,怕是要嘲笑我无能!市赏还怎么要回来?!” 看着面色羞愧难当的额哲,林丹汗安慰道:“不必再提寻仇之事,那萧亦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备,还不足以构成威胁,当务之急是如何将市赏要回来!” 历史上大明曾给蒙古右翼诸部每年以四万两白银的赏银,以图安定西方,史称‘市赏’。 不过林丹汗前几年西迁,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迅速吞并右翼诸部,这一年正处在关键时期,对于大明的四万两市赏林丹汗相当在意,对于穷困的蒙古而言也是一笔巨款。 但崇祯帝即位之初却“尽革其赏”,林丹汗派去索赏的大臣贵英恰也被明军所杀。 因而林丹汗于去年六月大举入侵大同,杀死大明军民数万人,差点攻占大同镇城,就是为了告诉崇祯皇帝一个信息,他要那些赏银。 本来按照历史的发展,今年初林丹汗将再次兵掠宣府,林丹汗苦掠大同与宣府,这也将迫使崇祯不得不恢复‘市赏’。 不过这次战败却将形势逆转,宣府没有入侵成,却败给了大同的守备明军,就算立即派出大军围掠宣府,也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效用,这让林丹汗不得不先放下对萧亦的仇恨,去思虑和处理后果。 额哲也想到了那市赏,长久以来林丹汗对于明朝那四万两的白银一直都是很看重的,顿时间更加羞愧,他道:“父汗,依我看,那南朝皇帝仍会恢复市赏!” 林丹汗疾行几步,走到额哲身前,急急询问道:“哦?为何?” 额哲沉思道:“父汗你想,南朝可不止我们蒙古一个敌人,东北之地那些女真蛮夷势头也是不错,明军连这些蛮夷尚且抵挡不住,又怎么会与我蒙古为敌?” 其余的几个依附于林丹汗的蒙古部落主连连点头,林丹汗听了额哲的话,眉间却又泛起深深的忧虑:“女真…萧亦实为冥顽之疾,女真才是吾之心头大患。” …… 正月二十日,盛京,建奴皇宫之内。 一人在金椅之上高坐,威严毕露,是为皇太极。 阶下几人,一人为正白旗旗主,年仅二十岁的多尔衮,曾被皇太极授以‘墨尔根戴青’之名,意为作战勇猛。 其余从左到右,分别为和硕大贝勒代善,和硕三贝勒莽古尔泰,和硕四贝勒阿敏。 其四人在努尔哈赤时期与皇太极并称四大贝勒,个个追随老奴酋努尔哈赤征战多年,战功卓著且手握重兵,代善为后金诸贝勒之首,其余豪格等人亦悉数在场。 这一天相对于后金来说,的确是个大日子,就在前些日,俘虏的明朝工匠刘汉带领一帮的工匠,终于仿制成功了第一门红衣大炮,并在今日试炮成功。 这样的阵势下,下面伏跪着的工匠刘汉早已是瑟瑟发抖,皇太极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很高兴,摆手道:“起来吧,刘汉你做的很好,可以成为我们大金的好奴才。” 刘汉叩头不止却不敢起身,这些蛮夷能研究火炮虽说他也很惊讶,不过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就好,至于是不是奴才都不重要了。 这也就标志着,从今以后一向是蛮夷落后的后金不再只有弓箭与马刀,他们也有了远程的火炮,也正是由此开始,本来辽东那些后金久攻不下的坚城,逐步被蚕食。 与大明在辽东攻伐多年,早就吃尽了红衣大炮苦头的女真热如今也有了这样的火炮,这令皇太极很重视,其当即下令组建‘乌真超哈营’,又称‘重军’。 紧接着又为此炮定名‘天佑神威大将军’,为后来红衣大炮的前身,大明为了表示对火炮的看重,一向以大将军命名,以示尊威。 此时皇太极效仿明朝以此命名,也能看出火器在皇太极心中的重要程度。 新设的‘乌真超哈营’专门研究并且装备红衣大炮与明朝的火铳,不过现在皇太极苦于没有火器方面的人才,一切都还只在最开始,与大明的先进程度自然是相差甚远。 而且后金上下诸贝勒,除了皇太极与多尔衮等少数人,其余的贵族对这种火炮大多都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 豪格冷哼一声:“若是这些火炮与火铳真的犀利,南朝人怎么还会被我们女真勇士击败?” 皇太极皱眉道:“这些南朝人弱归弱,不过有些地方仍是我们需要学的。” 莽古尔泰大叫一声:“屁!汉人需要我们学什么,学他们如何在战斗中屁滚尿流的逃跑吗?” “即便没有这些火炮,我们一百勇士仍然可以让成千的明军败逃,他们只能龟缩在城中等死。” “哈哈哈!”殿上诸贝勒哄堂大笑,就有人开始谈论起来,作战时明军的溃逃速度是如何如何之快。 豪格转了几步,高声道:“依我看,无论是有没有这什么炮,我女真人的勇士们,也可以一当十!” 豪格的话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认同,只有多尔衮沉声没有说出一句话,就在这时,一名正黄旗女真人跑进大殿。 一进来便扣了个头,扣头过后才抱拳道:“禀皇上,林丹汗大同大败,明军斩级过千!” 这个时候,萧亦打胜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距离近的京师,却先传到了万里之遥的盛京,这不得不说是个悲哀之处。 各地的商人几乎都与女真人有交易,萧亦打胜回城的当日,便有人从蔚州城传出消息。 反观大明各地官吏,他们得到消息后不会立即放出,还要恭维一阵与设宴招待一下,更有甚者会送礼拜访,将各处的门路疏通好了再上报。 相比之下,女真人的消息一路畅通无阻,自然是快了许多。 “哈哈,你说什么?蒙古人居然输给了汉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林丹汗命不久矣!” 殿上顿时响起一阵嗤笑声,诸贝勒纷纷嘲笑蒙古人的无能,嘲笑过后又是叫嚷着请战,要攻打察哈尔部。 皇太极摆手制止,看了一眼仍旧是一言不发的多尔衮,道:“四弟,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虽然一直在酝酿,不过攻打林丹汗仍不是时机。 后金的处境不是很好,以南有朝鲜帮同明朝,漠南诸部有人奉承,也有人阳奉阴违,以北的内喀尔喀五部虽然经过一次失败,却还是公然与女真为敌。 前些年林丹汗西迁,一统蒙古右翼诸部实力大涨,其名义上仍是蒙古大汗,可以调动的蒙古军队不下数十万。 是皇太极一直的心腹之患,不过那朝鲜莞尔小国,一直派兵协助明朝,却使皇太极觉得可恨。 这个时候真可谓是三面受敌,自己每一步都需要细细斟酌,正所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豪格看了一眼多尔衮,嗤笑一声:“毛头小子一个,能有什么见地。” 多尔衮闻言,并无任何怒气,温笑一声对着那正黄旗女真兵士询问道:“可知道指挥作战的明军将领叫什么?” 那镶黄旗兵士对着多尔衮一弯腰,恭敬的道:“禀贝勒,那人叫萧亦,是今年初设的蔚州守备。” “萧亦?” 多尔衮念叨了一句萧亦的名字,继而又问:“所领多少兵马,蒙古人又有多少?” “一千余步卒,蒙古游骑三千,由林丹汗之子额哲率领。” 这时莽古尔泰迟疑道:“不会吧,会不会是探报错了,明军竟能用一千余步卒击败三千骑兵?” 皇太极闷声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多尔衮,不知为何,他一向都很看重多尔衮这个后生的看法。 多尔衮又问了几句,再三确定没错后,沉吟良久。 这时阿济格突然道:“萧亦!他竟然还活着?我必杀他!”阿济格早就忘了去年发生的事,那次虽然是个污点,不过已经一年有余,那萧亦早不知道死在了哪里,萧亦毕竟还是个无名小卒,那事也就无人再提。 阿济格本人也淡忘了此事,更何况在其余的战斗中,阿济格仍是无人可挡,连战连捷,令明军闻风丧胆。 不过这次一听,一年前的无名小卒,不但没有死,居然还成了一方守备! 多尔衮众人还是听了阿济格的话才突然想起去年在遵化的那事,不过守备仍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职务,也领不了多少兵,尚不足构成威胁,大多数人仍是不以为奇。 议论间,一直沉默的多尔衮突然出声,只听多尔衮斩钉截铁的道:“此子不除,日后必成我大金心头之患!” 第二百八十八章:振威营之操典 回到蔚州城后,萧亦立即吩咐相应的木匠,为战死的将士制作灵牌,正面刻上他们的姓名,背面用小字刻印每个人的籍贯,再挂上战时佩戴的腰牌。 接到萧亦的命令,木匠不敢怠慢,若是做的快又好,说不得又有赏银,于是接到命令后就连日赶工。 终于在大年初三将所有腰牌制作完成,由一队永安军战兵护送往永安堡,摆放于其**后世瞻仰。 一路上围观哭泣者也有不少,多是这些战死将士的家人。 虽然萧亦按例给他们米面猪羊与赏银,还将阵亡将士所用的盔甲刀枪下发回家,但这些也只是起到安慰的效果,让这些人心中好受一些,更加感激萧亦而已。 说起永安堡的祠堂,早已扩建了许久,一年来数场搏斗,加上日常的操练、哨探等,因此死去的将士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之数,原来那个小小的祠堂已经容不下所有的灵牌,也显得有些简陋了。 经过几个永安堡匠头商议,花费半月时间设计了几张图纸,一月不到的时间将祠堂扩建了一倍有余,里面与正常的汉家祠堂布置大体不差。 不同的是,这新祠堂门前也摆放着两座新制作好的石狮,给人一种威严毕露的感觉,石狮前面还新建了一块石碑。 石碑之上用红色刻印着几行大字,便是萧亦当初新建永安堡祠堂亲口说出的铮铮之言,每个来祠堂瞻仰的军民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块石碑与那两座石狮。 …… 在蔚州,操典如期举行。 这一次振威营成了主角,永安军的战兵们经过了一夜的战斗后都已经疲惫不堪。 因此萧亦便为所有将士放了五天的小长假,这五日就连夜不收哨探都已经暂时取消,只有墩卫的轮防不变,在操典举行的当天,他们也成了观众。 崇祯四年正月初十,永安军下属振威营第一次操典开始,加上上次得胜正快速传播,许多人都想一睹永安军好汉的风采。 不提各种乡绅、商户、世家云集蔚州,就连大同总兵官韩世猛、大同巡抚蔡佳禾、兵备道聂可纲等官员也来了不少。 加上各处百姓蜂拥而至,操典举行的这几天,蔚州各处的客栈迅速爆棚。 上次作战永安军各甲队缺额一百余,所以这次萧亦放出话来,在操典中表现好的振威营士卒也可记功一次,叠算之前操练、值守等表现,择优充入永安军。 这在振威营中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永安军补额,终于有机会进入正兵营。 振威营三个营三千余人在家人的鼓动下,人人争相训练,干什么都是认认真真,就是为了能进入永安军。 在这样巨大的诱惑下,自然也有人想要贪便宜走后门,不过在第一批十几人被毫不留情的踢出振威营,并且取消所有的待遇后,也就没人再敢有这种想法。 进入永安军唯一的法子就只剩下了勤奋操练,严格值守与在操典中表现突出这些,三千多人中选一百人。 无论如何,最后的选出者定然是振威营中的精锐之士,振威营平日与永安军基本上的操练方法没有区别,最大的区别是一些军阵没有教习,还有日常操练的时间不同。 这样一来,充入永安军中后就可立即投入训练,也节省了许多基本的操练。 这一日,蔚州城内外一片的人山人海,振威营先是从军营中开出,在各条大街上保持队列经由镇远楼,环绕蔚州城最后去往城外的校场,正式开始操典。 在这之前,永安军的一队战兵就已经把守在校场内外,萧亦与永安军的高级将官们陪同军门韩世猛、抚台蔡佳禾等自发前来的官吏,将在搭建好的高台之上观看操典。 首先,蔚州城三门固定的神威大将军炮发出了它们深沉的怒吼,三声巨响颤动蔚州城,宣告着操典的正式开始。 这也造成了围观的军民中不住的惊讶之声,议论的声音便小了许多。 紧接着轰隆隆的步子声响彻于蔚州城,振威一二三营的士卒由刀牌手打头,其后是挺着身姿的长枪手,他们闪烁着寒光的枪尖形成一列钢铁枪林。 分别由城东、南、西三处的军营开出,虽然振威营的士卒不像永安军那般精锐,不过仍是全身披着崭新的大明制式鸳鸯战袄,内中带有皮甲,个个精神十足的朝城外走去。 围观的百姓之中响起不断的赞叹声,有这样的官军保护,何愁不能安宁,又有什么不开眼的贼寇会来侵犯? 鼓楼上聚齐了蔚州和外来的大部分豪族士绅,其中陶家大小姐陶轻凤、赵家家主赵汋莲、尹家、牛家等亦是悉数在场。 出了伍家那档子事,不少人已经不再敢小瞧萧亦,虽然仍是心中有些看不惯,不过萧亦在蔚州的种种政令毕竟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利益,由于萧亦的庇护。 反而令蔚州境内再无任何贼匪,第一次实现了清平,许多豪族都成了受益者,就连许多商户在外运送货物都要请振威营的军士护送才安心。 贼匪见到永安军的大旗居然没有一个敢劫货的,离的远远的,生怕永安军的马队一个不高兴顺手把他们剿了。 但毕竟永安军只有一个,而天下商户太多了,永安军也不可能全部照顾到,自己动不了这个,可以等下一个,没必要去招惹萧亦那个煞星,也没人妄想可以打赢。 “赵大小姐与周千总成婚当真是可喜可贺,如此大胜之下,周千总既得守备大人重用,料想定会高升,还望大小姐多多美言几句。”牛家家主牛彭寒暄道。 赵汋莲微微一笑:“牛东主说笑了。” “哈哈哈。” 那些世家大族对着赵汋莲不断的恭维寒暄,赵汋莲虽然只是淡淡应答,但心中其实全是欢喜,赵汋莲与永安军千总周宝泰成婚已是人尽皆知。 起初还以为是癞蛤蟆配上了白天鹅,不过永安军年初再获大胜,周宝泰定然也会随之水涨船高,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佩服赵汋莲的眼光毒辣。 “看来操典要开始了。”听到三门的炮响,陶轻凤轻声道,眸子中满是期待。 她身后的管家也是搓着手,道:“虽然见不到永安军的身姿,不过振威营想来也不会差了。” 一名书生打扮模样的人,一袭青衫,坐于二楼窗前,桌上摆放的没有那些世家豪族的大酒大肉,只有一碗清茶、三尺长剑而已。 这书生手握茶杯,眼神间流露出的满是轻松的神色,小酌一口:“没想到这萧亦,身为武夫却并不粗俗,竟能做到如此,当真是怪哉。” 言语间,虽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眼中却精光闪烁。 曲萤萱一人独坐在二楼雅间上,喃喃自语道:“这家伙,竟然打胜了蒙古鞑子,又造成了如此的轰动。” “也是…我曲萤萱看中的男人,怎么会平庸。” 说着,脸庞泛起微红,竟有一丝羞怯,若是萧亦见到定会吃惊不小,这性子和男子一般的母大虫竟然也会害羞? 曲萤萱眸子不断的往窗外看去,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步子声传来,镇远楼内外顿时响起一阵的嘈杂,不少围坐桌旁的人纷纷起身,挤到窗边竞相观看。 振威营军士排着整齐的队列从镇远楼下经过,那名书生看过去,神色间出现一丝惊讶。 “这竟只是振威营…那永安军究竟是如何模样?” 三营开入校场,见到校场内外肃然站立的永安军士卒,仅仅几个人,身上透露出的肃然之气就令很多人感到压抑。 振威营的士卒怀着满心的敬畏与羡慕走入校场,都想表现出色些好入选永安军,这样也能光宗耀祖。 进入校场后,振威营的军士惊讶的见到,萧亦与永安军的将官居然都在高台之上,还有大同镇的各高级官吏,都说笑着看向自己。 就连军门与抚台大人也来了,不过令振威营将士感到紧张的不是他们,而是最中央威严毕露,手握戚家刀的萧亦,此时正众星拱月般的被永安军各个高级将官簇拥着。 与其他官吏不同的是,萧亦与永安军的将官们眼中没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是紧锁眉头看着这边。 刚刚进入校场的振威营保持阵型的同时,呼吸也都略微急促起来,这可是萧亦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勇冠诸边 操典举行当日,各处来围观的人将校场围的水泄不通。 在各个振威营将官的喝令声下,操典准时开始,校场内官兵整齐的喝声让所有人热血沸腾,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所有的士卒仍是把这当成了一场战斗。 从这些官兵身上,百姓看到了希望,看到了萧亦保卫蔚州的实力,更加坚信永安军会走的更远。 永安军的军旗之下,士卒厉声大喝着来回奔行,组阵、成阵、变阵等一气呵成。 看着这个声势,就连大同的总兵官韩世猛都感觉到心头的丝丝振奋,对振威营的军士赞叹有加,萧亦也是笑着说是军门赞誉了。 临行时,韩世猛仍是有些回味,蔚州西门外,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叹道:“若是大同之守备都如萧亦这般,何至于让区区贼寇、区区蒙古鞑子糜烂甚重!百姓受难不浅吶…” 韩世猛的家丁队官候丁禄也是满心的敬畏,他忽然道:“将军不要忘了,这只是振威营,还不是那永安军,永安军才是萧亦的战兵…” 韩世猛猛的一拍额头,有些责备的道:“你怎么不早提醒!不然本军门定是要去那永安军的军营看看的,振威营尚且如此,那么永安军又当如何?”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一行亲兵数十骑个个随着翻身上马,虽然韩世猛有意留在蔚州,看看萧亦到底是如何练兵的。 不过身为总兵官每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离开镇城这半日光景估计又要累积下不少事情,是该回去处理了。 韩世猛一声令下,便率亲兵直奔行回大同镇城。 …… 崇祯四年一月六日,京师紫禁城皇极殿,朝会伊始。 春节虽然是个喜庆的日子,但各处传来的事件却令崇祯丝毫高兴不起来,整日的愁眉不展,首先。 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传来的还算是个好消息,曹文诏配合延绥巡抚洪承畴,率关宁骑兵与延绥官军东西进剿,继萧亦剿灭王子顺后,连续剿灭数股贼寇。 计有点灯子、踏地龙、天夜叉等数个贼首,又于今年正月与拒守河曲的王嘉胤接战,并且连战连捷。 延绥、太远几府境内除后方的王子顺外,就数这王嘉胤势力最大,人数最多。 不过王子顺被萧亦剿灭,相比之下曹文诏的战绩就显得有些逊色,就连王部老营都被萧亦根除,二府官军就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王嘉胤的身上。 萧亦将王子顺所部老营歼灭,也就造成了段时间内,除不成规模的流贼外,太原府再没有了任何大股农民军存在。 并且由于永安军的原因,由蔚州出行的商队多打着永安军的旗号,那些流寇更加是见旗便逃,太原府几乎没了什么战事,当地的官军也就转而支援延绥前线。 本来按照历史的发展,今年四月王嘉胤将被曹文诏剿灭,曹文诏也会累功升任临洮总兵官,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事情应该会提前半月甚至一月发生。 上月崇祯御览了一封奏疏,是由职方郎中李继贞所上:“延绥一带连年灾荒,人民流亡、从起义军造反,十之有七,此为大祸之端,臣请赈…” 前些日子,崇祯帝便遣御史吴甡带十万金往延绥赈之,吴甡至延绥,以西安推官史可法主赈事,后崇祯即命吴甡代李应期巡按陕西。 大殿之上,群臣哑然,忽的一名太监跑进大殿,慌慌张张的样子实在让人联想不到是什么好事。 果然,这太监伏跪在地上,焦急的道:“皇上,不好了皇上…,福建刁民聚众造反围攻县衙,已连破数县!” 福建贼寇突起,内中还有不少溃逃的官军,聚众数千人自长赖坑突攻瑞金县,教谕王魁春署邑事,谕民兵力守,飞报朝廷。 大堂之上顿起一片的声讨之声,都察院御史李邦华愤而出列:“刁民聚众造反,应立即派军镇压。” 崇祯拍案而起,喝道:“传朕旨意,命福建镇守总兵官邱保即刻率军平定,兵部拟文,不得有误!” “谨遵皇命!” 皇帝盛怒,群臣伏跪。 接下来又传来数个消息,没有一个是好事,不是这个地方又有流寇再起,就是那个地方闹饥荒、鼠疫需要朝廷调运银粮。 不过最令崇祯揪心的还是辽东战局,年初督师孙承宗上疏:“广宁道远,当先据古屯,筑大凌河城,以渐而进”。 朝堂对此事商议许久,有说不该劳民伤财的,也有说这样做有利于战局的,崇祯则是在两头摇摆不定,始终拿不定主意。 总体来说,现在的辽东战局仍没有很大的改观,不过孙承宗督师辽东,明军倒多了些主动,在祖大寿、赵率教等几人的带领下,与鞑子不断争抢着那几个紧要的城池。 长久之下,许多城的城墙都是损坏严重,今日挂着大明的旗帜,明日飘扬的就换成了后金的黄旗,周而反复。 听着台下诸臣的话,崇祯越来越感觉失望,也就更加恼怒,终于忍受不住,拂袖道。 “不要再念了!” “这…” 正在读奏疏的大臣立时惊恐的伏跪在地上,连声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朝堂顿时为之一寂,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大捷!大同大捷,斩西虏一千八百级…大捷啊!” 这名太监手持由大同边军带来的八百里加急呈报,迈着小碎步跑的也不慢,听到这个消息,伏跪的群臣与玉阶之上的崇祯皇帝都是神色一惊,群臣纷纷回头。 什么,大同大捷?! 那太监由于过于兴奋和慌张,跑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到大红门槛时他以为迈的足够高了,可事实是不够高。 结果就是这太监‘砰’的一下嗑在了门槛上,‘噗通’一下子摔到了大殿之上,那副龇牙咧嘴的滑稽的样子本该使得哄堂大笑,不过这个时候却仍是无人敢动。 崇祯听到后,心中急切的要命,边镇八百里加急报捷,他实在很想知道是如何大捷? 不过身为皇帝,再急切也不能亲自下去捡,他只好用眼神不断示意一旁恭敬站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王承恩自崇祯还是信王的时候就跟随在其左右,崇祯的每一个眼神他自然都能体会的清楚,当下急急跑下玉阶,将急报捡起来。 临走时还顺带对着那小太监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让他赶紧离开,在皇帝面前太失态了,那小太监也明白王承恩其实是在救他,当下告了声罪就退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小小的纸片上,也就无人去管。 “这这这…” 王承恩跑回玉阶上,看着急报眼神已经有些呆滞,随后的是升腾的喜悦。 崇祯在一旁低声道:“到底如何,快说与朕听,你要急死朕不成?” 王承恩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小太监失态了,自己竟然也在大殿之上出了丑,紧接着他高声道。 “四年正月初一,西虏三千骑犯大同,蔚州守备萧亦率操备官军一千二百往击,激战彻夜,斩级一千八百余,西虏尽溃,首级正运往京师,大同镇守总兵官韩世猛顿首祈上。” 王承恩话音一落,满堂的震惊之色,不少人对这个名字已经有些熟悉,对战农民军接连三次大胜都是其所获。 这次竟然又是这个萧亦,与前两次的获胜相比,这次的大捷足可以载入史册! 崇祯听后急忙从王承恩手中抢过捷报,握着这小小的纸片,崇祯满目潮红,看过之后,猛的一拍金椅。 “好!好一个勇冠诸边的萧亦!” 第二百九十章:圣旨到 捷报传来,欣喜之际,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这封捷报的真实性,的确。 前些日子的两份捷报全是对战贼寇,贼寇均为老弱刁民,官军击败尚情有可原,不过蒙古人可不比那些贼寇。 以一千步卒击溃西虏三千骑兵,斩级一千八百有余,这就太夸张了点… 所以,便有大臣不断出列,提出疑问,崇祯听后心中也有疑问,难道萧亦还敢欺君罔上不成? 就算萧亦欺君罔上,大同总兵官韩世猛,巡抚蔡佳禾难道都是同党? 虽说蒙古人战力不如东虏,不过也是素有恶名,对战蒙古人亦是败多胜少,这样的大捷自万历年起,大明就很少有了。 崇祯心中虽不太相信大臣们的推测,不过却不可不做出举措,所以接下来的半月内,兵部、锦衣卫等便有大批的官员来往于大同三镇与京师,事后核实竟然为真。 文人骚客再茶馆中吐沫横飞的讲述着大同境内的永安军如何如何,这可是他们的强项,京师内关于永安军的传闻不胫而走。 在他们的话中,那场对决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萧亦被说成了戚少保再世,见到萧亦那些蒙古鞑子与贼寇个个吓的屁滚尿流…… 为此已经有不少言官御史弹劾萧亦蛊惑民心,崇祯连日朝议都是商议这件事。 不过到了一月二十日时,大批大批的蒙古鞑子首级在重兵保护下运抵京师,再也没了任何的质疑之声,经过京营统领傅应奎等人查验,颗颗为真鞑子首级,立时引起了全城轰动。 首级运抵京师的当日,崇祯下令将蒙古奴贼堆叠于西市,以显我大明天威。 西市每日都是人云亦海,围观的京师军民将附近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等处围的水泄不通,有人排队从早到晚,更有外地赶至京师的商户,一路原来只为亲眼目睹这等奇观。 二月一日,德政殿内,崇祯看着由五城兵马司上来的奏疏:“永安军,阁老,这永安军你可曾听过?” 一旁恭敬站立的内阁首辅成基命听到崇祯的话,道:“回圣上,臣不曾听过,不过据兵部从大同归来的侍郎李占言之,似乎是大同东路的军民自发称呼萧亦的部下为永安军。” 崇祯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在德政殿内缓缓走动,细细思索:“永安军,永安军,永远安宁…阁老,这是个好名字啊,这也正说明了百姓的心中所想。” 成基命闻言,惊讶的道:“皇上,您是想…” 崇祯笑了几句,坐回御座上:“看来还是成阁老聪慧过人,阁老对萧亦的升赏有没有什么想法,说来与朕共同商量。” 虽然崇祯对自己和颜悦色,但成基命深知,崇祯可是杀人不眨眼,这才四年内阁首辅都换了好几茬,自己一不小心很可能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成基命只能顺着崇祯,如是说:“臣…依臣所见,萧亦有大功,可…可加封赏?” “哦?” 崇祯看了一眼成基命,成基命双手一紧,紧接着崇祯的笑声传来,成基命心下放松了下来。 “阁老所见与朕同,那便依阁老所言。” …… 按照皇历,二月六日为吉日,所以在这一天,崇祯率群臣前往太庙,一为祭拜,二则是献捷于先帝,各地庆贺如云… 二月八日,崇祯在德政殿看着一封从宣府而来的塘报,看完已经有些愠怒,林丹汗‘索赏’。 本来按照历史上,林丹汗的话应该颇多‘骄横’之词,言语之间对大明和崇祯没有丝毫的尊敬,大意就是你不给赏,我继续围掠边镇。 为辽东战局与山陕两地俞来俞严重的贼寇,崇祯于是做出了让步,恢复了给蒙古一年四万两白银的赏银,不过这次大捷之后。 林丹汗与崇祯换了过来,林丹汗竟然说了不少让步的话,并且只要三万两白银的市赏,蒙古保证不再侵袭大同宣府三镇,每年还给大明进贡三匹宝马,以示交好。 这可是极大的让步,不过光是萧亦的胜利还不足以让林丹汗如此。 林丹汗本就有意与明朝交好,以此遏制东北之地新兴的女真,他也好腾出手来一一收拾依附于女真的漠南诸部。 崇祯知道,林丹汗态度的转变也有一部分缘由萧亦的那场‘不可能的胜利’,放下塘报,连续看了几道奏疏,都是关于蒙古之事。 户科给事中应震、山西道御史冯嘉会等大臣建议“以西虏攻东虏”,利用林丹汗来对付皇太极,以坐收“渔人之利”。 言下之意,就是建议崇祯恢复市赏,把林丹汗的注意力转移到女真那头。 想着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是这样建议的,他们既有惧怕蒙古报复,建议安抚的,也有为彰显皇家天威,提议市赏的,也有极少数建议二虏相争的。 为此崇祯已经考虑了几日,思虑再三,崇祯终于下了决心,微笑对着王承恩道。 “蒙古欲交好,准其所奏,可遣使者,共商东虏之事。” 这几日,讨论萧亦如何封赏的事情仍在继续,不过随着三府整饬卢象升、平辽总兵赵率教等人的大力保举。 崇祯终于下定了决心,于二月十二日发下一道圣旨,直奔蔚州而去。 …… 不提崇祯与林丹汗如何斡旋,来到二月底的蔚州。 从守备府邸走出来,迎面吹来一阵微风,这时候的风已经是暖风,北地向来冰寒,不过到了二月份也快开始春耕了,温度也在渐渐回暖。 只不过大明由于小冰河的原因,这回暖也很短暂,大部分时间都是寒风呼啸。 “睡的不错。” 趁着没有人看见,萧亦悄悄伸了个懒腰,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就会有人举一反三,联想到萧亦粗俗云云… 一阵叹息,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晨练了,除了作战时,基本整日都坐在府邸中处理政务。 作为守备,萧亦实在是有苦难言,很多喜欢的事都不能去做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细细斟酌,也只有在军营中,他才能感觉到一丝惬意。 自上次大胜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操典结束的那些日子,到处都是议论操典之事,不断有大同与宣府镇的将官来找萧亦,寒暄不已。 战事与操典刚刚结束那十几日,几乎每一日都有士绅与商户到军营中劳军,抬着猪养酒肉,与将士们把酒言欢。 百姓们也很久没见到这种士绅自发劳军的现象了,也都很高兴,总而言之,蔚州处处都是一副蒸蒸日上的景象。 归来后那些受伤的将士都有医师精心调养,现早已经痊愈,就连伤势最重,在战场上差点一命呜呼的那几个一总刀牌手,现在都活蹦乱跳的,整日叫嚷着要作战。 不得不说,护送商户出行这个点子实在是圈钱的好办法,萧亦已经试着将价格提高了几倍,但是那些商户好像根本不缺钱。 要多少钱说给就给,有的给了钱后还不够,又要送些布匹、绸缎等物事,美其名曰奉与萧守备。 数月下来,已经为萧亦赚了不下两千两的白银,支撑着永安军在蔚州的活动,不过仍只是稍稍够用,萧亦还是要让振威营的军士不时外出剿匪。 一直以来,虽然困难,但是周宝泰也没放弃招募组建骑兵营的事,到了现在几个月过去了,也才招募了两百多人而已,距离一总的人数还差了一半。 “看来骑兵的事该想想法子了,这样下去即便组建好了,根本就没时间操练,对战鞑子更别想了。” 萧亦正自语间,见到黄阳几个人飞奔过来,还大喊着什么,离的近了才听清。 “大人,圣旨到了,皇上圣旨到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圣命,永安军! 蔚州操守府邸的大院内,几个手持虎枪的永安军战兵恭敬的站在四周,最中央萧亦诸人也是恭敬的站在一起。 前面的是二十几人,为首那太监萧亦看着甚是眼熟,竟还是第一次来传口谕的那个太监,看来这人上次在自己这吃到了好处,才会来第二次。 那太监相比第一次充满傲慢的神情,这次则多了点尊敬,萧亦得胜宣旨,远至大同,一路鞍马劳顿,许多人都不愿意前来。 来过一次的王保自然知道萧亦出手阔绰,相较于其他人的推脱,王保则是主动请缨前来,很容易就拿到了这个差事。 王保身后跟着的除了几个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大明锦衣卫外,便是十几个沿途护送的京营将士,个个骏马鲜甲,面上看去,端的一派威武不凡。 见萧亦等人已经准备好,王保尖细的声音传来:“圣旨到,蔚州守备萧亦接旨!” 萧亦与黄阳、史路几人对视一眼,带着府邸内的守备军士与仆人,全部单膝跪地,面向大地,低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府邸内除了永安军将士盔甲上不时传来的叮咚响声,一片的寂静,王保满意的哼了一声,这才锦衣卫手中接过一个暗黄色卷匣。 从中小心翼翼的取出金黄色的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虏犯境,祸国殃民,军民涂炭,上下臣民无不憎恨,闻听大同镇蔚州守备萧亦击贼于焦山南二十里,此为堂堂之战也,朕心甚慰!军民欢庆…” “...大同镇守备萧亦,焦山一战,力挫西虏嚣张气焰,斩首千级显我朝天威,勇冠诸边,朕心甚悦!擢升大同都司指挥同知,官居从二品,充任大同镇东路游击将军,并赏内帑银一百两…” 萧亦听到这里,本以为应该宣读完了,正准备大喊接旨,却听这太监看向另一头,继续高声道:“…萧亦所部,奋勇杀虏,闻得蔚州军民传其之名,朕意欣然!萧亦所部今后亦称‘永安军’,全军赏银五百,铜银牌三十副以供升赏将士之用,通传九边万民,奉以为式…钦此!” 读完,周围单膝跪地的将士个个不可置信的看向这边,瞪大了眼睛,这简直是… 皇帝钦口命名,这让所有人激动的浑身战栗不止,永安军之名,今日起将闻名于诸边,作为永安军的一员,怎能让人不激动! 喝声尤甚响亮,几十人的府邸守卫,声音竟比百人还要高,萧亦也是随同站起,满心的激动之情。 高吼谢恩后,手都抑制不住的有些抖动,接过圣旨,又一一接过官服告身、铜牌、银牌、内帑银等物,按照规矩,每接过一物萧亦都要扣头谢恩。 交接完毕后,王保微笑着对萧亦道:“萧将军,恭喜了。” 萧亦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见一兵部官员出列,身着青色官身,高声道:“兵部武选司察大同镇东路游击将军萧亦,克谨、忠职,有大功于国,特授上骑都尉荣勋,望尽忠于国,再立新功。” 那个传话的兵部文官后看了一眼萧亦,从他的眼神中,萧亦没看见一般文官的倨傲,只见那人矜持一施礼。 “下官兵部侍郎董咏,这位便是萧将军吧?” 萧亦看着眼前这人,见其以礼相待的样子,以往来宣读的兵部官员个个一副倨傲样子,好似这里是穷乡僻壤一般。 次次都是宣读完就立马走人,根本不愿多留,更别提与萧亦寒暄了。 这人与众不同,萧亦对其也是颇有好感,抱拳施礼道:“有劳大人垂问,末将正是。” 言罢,那董咏在萧亦身上脚下来回扫视,却不发一言。 王保对着萧亦微笑道:“咱家不久前曾来过一次,这次居然又是一副新面貌,萧将军几次大捷,现京师已经传开了。” 董咏双手一握,高举冲京师方向,继续道:“皇上诏令将斩首运抵京师的西虏奴贼首级在西市堆叠,每日观者如云,日夜不断,下官去了一次也没有见到,萧将军此次可是人尽皆知了。”说完眸子紧紧看着萧亦。 萧亦虽然心中高兴,但面上却没有什么反应,微笑道:“全赖圣上洪福,诸将士浴血奋战,末将不敢居功。” 董咏细细看了萧亦几眼,心中道:此人得胜却不居功,当可有大成就。 面上却是微笑道:“萧将军所言甚是。” 与董咏寒暄几句,萧亦冲王保道:“公公一路鞍马劳顿,还请府中休养片刻,再行离去。” 萧亦差点习惯性的说成了‘下官’,还好出口之前改了过来,才没有闹出笑话。 王保心下大喜,看来这一趟又没白来,这萧亦的活就是好做,以后定要多多多前来大同,笑道:“好说,好说…” 说完,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府邸。 那公公与随行诸人进了府邸后,石刚与王大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黄阳、史路、刘通三人反应也不小,周围的守备军士个个笑逐颜开,欢喜的差点蹦起来。 周边一众人以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萧亦,李二牛、周定二人站在萧亦身侧,心下同样很高兴,但更多的感觉是羡慕。 元少恭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萧亦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刚等人立马便去了军营,说是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的永安军将士,萧亦则是走进大堂,与王保、董咏不断寒暄说笑。 时间过的很快,两个时辰后,王保一行人就要离去,萧亦早命侍女备好一锭白银,悄悄交予王保。 所以临行时这王保是满面的笑容,仿佛一路而来的牢骚全都不见,对萧亦是颇多赞扬之词。 兵部侍郎董咏再京营士兵的协助下骑上马,环视一眼蔚州城,见到蔚州城的几百门火炮,又见到周围百姓自发组织的欢送。 对萧亦拱手施礼道:“此来一番,才知萧将军与众不同,方才多有得罪,勇冠诸边,萧将军实至名归。” 没想到这董咏作为文官,竟然对自己如此看好,萧亦惊讶的同时也连忙抱拳回礼:“大人说笑了,末将不过是保一方安宁,上阵杀贼而已。” 董咏哈哈大笑:“好,好一个杀贼而已,这便告辞了,后会有期!” 见董咏一行人驾马离去,萧亦微笑起来,这董咏应该是自己接触的第一个京官,与其交谈时萧亦没见其有一丝的倨傲。 一直都是以礼相待,而董咏谈话间尽显浩然正气,也见到其官服侧尚有不少补子。 萧亦询问时,董咏没有一丝的不堪之色,反而是满面的自豪神色,侃侃而谈,有条有理。 在萧亦看来,应是胸有成墨,不过这样的人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部侍郎,反观那些内阁诸臣与东林诸臣。 个个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比起武将来,反而更加奸诈且难以辨别,内中各人干了什么勾当,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看着董咏驾马,有些笨拙的身影,萧亦轻笑一声,喃喃道:“此人不同于其他文臣,值得结交,日后若是去往京师,应当拜访一番。” 第二百九十二章:耕与战 “来来来,大伙一个一个来!” “领好了种籽再去那边领耕牛,最后跟着到内库领农具,不要乱,蔚州又没有贼寇,大伙安心等待便是,人人都有!” 几个振威营的军士,一边高抬起手不断挥舞,一边张开嘴大声叫着,在他们的身边。. . “哎,那个小孩,跟着你家人别乱跑!”忽然见到一个光着屁股的几岁小孩,从队中冲出来,到处乱跑。 振威营一个士卒赶紧上前,拽住那小孩后,大声询问:“谁家的孩子?” 一个妇人跑来抱住那小孩,冲振威营的士卒嘿嘿一笑:“军爷,添麻烦了,这小子就是淘。” 那军士微微一笑:“不妨事,快去排队领种籽吧。” “好嘞!” 几张桌椅一字排开,摆放在那边,桌椅上有几个书吏记录着各户领取的种籽与耕牛情况,而振威营的军士就负责维持秩序。 现永安军的战兵除了外出征战与正常的假期归家外,基本上都不在外露面,整日只是待在军营,操练操练再操练。 那次获胜后,皇帝旨意下来,萧亦等一派人个个升官得赏自不必说,令人惊讶的是,崇祯皇帝竟然亲自为永安军命名,这可是莫大的殊荣。 所有的将士在外,都可以自豪的说出,自己是永安军的一员! 现在不光大同,各处都有永安军的名号传扬,对这一支名声鹊起的军队,大多数人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因为永安军据说对战西虏与流贼颇多从未败过,但是辽东鞑子的凶名更加是人尽皆知,时人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东虏满万不可敌。” 女真鞑子在辽东更加是让明军闻之色变,以致可止小儿夜啼,即便是明军中以精锐著称的辽东边军,也只能凭借坚城大炮固守而已,野战时少有奏捷。 永安军若是与女真人交手,能否保持不败的战绩,这在所有人心中仍是未知之数。 当然,大多数人都很不安军。 甚至于内阁辅成基命私下曾对自己的门生说过这样一句话:“永安军者,昙花一现罢了,不必谈论过多。” 内阁辅是如此,这也就说明了现在大多数的文臣武将都对永安军这个新生的军队不是很 不提九边京师内湾对萧亦如何的议论,否,萧亦在蔚州继续他的耕种,春耕起始。 …… 按照萧亦的话,前三年需得为所有的军户下粮米,租借耕牛种籽与犁耙等农具。 经过了头年的免税,不少军户家中已经有了存粮,这次分到种籽等物事,大家喜形于色的同时,都对萧亦不断的拜谢。 即便是新到的军户,有了田地与下的耕牛犁耙等物事,向往的男耕女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就在向他们招手。 萧亦在府邸内,一幕,相比于过年时竟然更加热闹与喧嚣,心下也是感慨不已。 自己已经为这些民户军户做到了最多,每户新入册的军户头年都可以免税,户两口及以上的都会分得相应的田地与耕牛种籽犁耙等物。 土地的分派是萧亦听过不少当地农户的意见后所决定,起码让各户能达到温饱。 分了这些后,各家过什么样的日子,能不能温饱,这些就要自己了。 不过农户容光焕的样子,萧亦相信,以广大汉民数千年来勤劳奋勇的精神,一定可以靠自己的手,为家人创造出温饱的好日子来。 而萧亦与一干永安军振威营的将士要做的,就是为他们保驾护航,将这一切传播至更远。 …… 现蔚州城已经有了充足的银钱来援,加上上次获胜所得,与平日振威营外出的剿匪获得,可以说是府库充盈,只待大干一场。 于是萧亦在崇祯四年的三月初下令,蔚州境内各地,将开始大建水车修通沟渠,同时春耕时节,永安军将增派两倍的夜不收来往哨探,为春耕军民提供安全保护。 种种政令下,蔚州境内开始复苏,各处土地不断被翻新,蔚州境内不断见到一身耕地物事,拉着租借而来的耕牛的民户一大家子,笑脸而过的互相打招呼。 他们走到自己分到的田地处,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到自己田地,每每都是在田地旁建好一个简陋的小木屋,也好就近 到了三月的下旬,各处的水渠沟通工作已经做好,水车大多都建造完成,关于水车的处理方式,萧亦采用黄阳的意见,不再和水井一样免费与提供。 而是和耕牛骡马农具等一样,低价租售给各农户,仍是属于蔚州所有,除此之外,萧亦所创的保甲制,也在蔚州全境迅推广。 由此来的,新产生了一批的地方甲长保长,他们形成了代表农户利益的新乡绅集团。 只不过这个乡绅集团与原州城士绅集团不同,他们是为围绕着萧亦的永安军集团服务,总的来说利益和萧亦挂钩。 虽然原州城的豪族集团由此收到了冲击,不过萧亦却仍旧巧妙的避开了所有与他们的利益冲突,并且本地豪族集团内部也大多数都是依附于萧亦。 例如,商户之中伍家被除后,尹家与牛家成为代表,他们两家都与萧亦做生意,即便是地方豪族中,也不是一条心。 赵家作为本地大族之一,向来颇有话语权,自从赵汋莲与周宝泰成婚,赵家便成了永安军的亲家,自然要帮着萧亦。 明眼人都来,原来蔚州权力最大的文吏集团已经被萧亦一派武将架空,更加上萧亦升署大同都司指挥同知,又充任游击将军,权利大涨。 但王湛一派的文吏却没有任何提升,在任何事上都已经约束不了萧亦,现蔚州无论什么事,萧亦都不必再过问王湛,以至于只要萧亦不同意,都没有办法进行。 萧亦知道,自己治下决不能出现不同意见的势力,酝酿已久,蔚州到了现在,自己已经有了绝对的实力进行重新洗牌了。 这个年头,有兵你就有了话语权,更何况萧亦手下的永安军与振威营,那岂是一般的官军? 连蒙古人都抵挡不住,要是起威来,什么人能阻拦萧亦,上次炮轰伍家的事,已经说明了大同上下官员的立场,那就是帮着萧亦。 甚至于,炮轰这件事崇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 大势之下,本地的世家豪族根本没有力量与萧亦一较高下,更何况,萧亦获得大胜,简直成了崇祯眼前的红人。 他们即便是朝中有人的,弹劾萧亦的奏折能进皇宫都费劲,就算勉强进了皇宫,那也是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一点消息。 崇祯皇帝杀人不眨眼,但是对于心中人,一向是信任的十分彻底,直到不再信任的那一天。 袁崇焕陈新甲杨嗣昌洪承畴卢象升等人,无不说明了这点。 现萧亦还没有任何能力威胁到崇祯,对于萧亦,崇祯自然是百般信任,希望永安军能与东虏一战,再传捷报,这是崇祯心中所想。 不过萧亦也不会不让这些豪族喝一点汤,毕竟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不是。 原本那些世家手中的官田现已经成了鸡肋,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平添负担。 而蔚州新开垦的土地大多数都是荒地,萧亦便从他们手中高价买出这些官田,让他们赚一笔。 加上萧亦的各种政令根本没有大的影响到各家的利益,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萧亦将这些官田尽数入册,用以奖赏给战时有功的将士。 第二百九十三章:整编火器营 热热闹闹的分田领物过后,便是轰轰烈烈的大建造与复耕,本来那些民户得到田地与耕牛,就让不少匠户羡慕不已。 不过羡慕归羡慕,却没人嫉妒,不说萧亦每月都是按时按量供给他们的工钱口粮。 而且若是干的好,有了什么好点子大伙还有一定的奖励,他们只需要在不缺衣食的情况下干活,这已经是大伙见到过对匠户最好的上官了,对现在的生活大家都很满意。 经过了几日的思虑,萧亦也是决定,现在事情越来越多,自己已经不能事必躬亲。 不过自己身边的老人也就黄阳他们几个,又都有分配。 而车炮营不能没有营官,思前想后,决意编制中就将刘通的鸟铳队并入车炮营,统编为火器营,并且提拔刘通为火器营营官。 刘通本就是萧亦嫡系,上次又升为千总,实领一营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刘通可是惊吓不小,以前他也就是个民夫,现在要管这么多东西,自然是做事小心谨慎,唯恐出了差错,辜负了萧亦对他的信任。 整个火器营几百们火炮,几百杆鸟铳,日常的维护与翻新等都需要自己负责,刘通自然也知道这有多么重要。 刘通知道,这么些东西单靠自己管理偌大个火器营是不够的,下决心学习火器知识后,刘通深知这些还不够,自己需要个懂得这方面的人才来协助他,当然了,这个人一定要对永安军绝对忠心。 所以他便一直在为自己物色人才,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是资历不够,就是对各类火炮的了解不够多。 直到有一日刘通忽然见到正擦拭鸟铳的葛三,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才,便去找葛三交谈寒暄。 交谈中,刘通发现这葛三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副官,对于各种火器都有独特的见地,又在永安军中许久,一直是鸟铳队的一个队官。 过了几日,刘通终于决定带葛三去见萧亦。 崇祯四年的四月五日,萧亦正在府邸内想事,虽然明面上各处发展的风声水起,不过个中内情只有萧亦自己清楚。 自己现在脑中也如一团乱麻,自然需要尽快清理个头绪。 现火器营的营官已经有了人选,然而其他的事情也暴露了出来,辎重营也缺一个统一的管理。 但人选仍是个难题,军中资历够领一营的多是战场勇猛者,让他们去带辎重营他们嘴上不会说。 但心中必然会有想法,因为在各人印象中辎重营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部分,去管理辎重营在大部分人的想法中,那就没了作战立功的机会。 辎重营,这个差事听着很轻松,但却是最为重要的,行军在外若是粮草器械跟不上,就算是钢铁雄师,也必然失败!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这点萧亦心中尤为清楚,所以,辎重营必须派自己最信任的人来打点。 忽的萧亦想到,黄阳并没有实带一营。 况且长久以来,萧亦觉得,黄阳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了,这个从小到大的老兄弟萧亦也是十分信任的,目前看来,黄阳的确是不二之选。 想到这里,萧亦喃喃道:暂且就先让这小子试试,若是实在不行…那就只能交给史路了,现在永安军中满足各种条件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人。 正想着,刘通带着一个人朝大堂而来,这人萧亦看着甚是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刘通兴奋的不行,还没完全走进大堂就听他喊道:“将军,卑职找到一个人!” 葛三随着来到大堂,见到萧亦身上鲜亮的衣甲,一块上骑都尉的华美铜牌就挂在腿间,心中满是敬佩。 半年前还在长宁堡时,萧亦尚还只是个小小的防守官,到了现在竟已经是一路的游击将军,不过葛三已经入了永安军许久,早就融入了这个生活。 而他自己的家人也被他接到来了蔚州,分得田地,比起原来的生活都显得重获新生一般,就连一直埋怨自己无能的妻子。 现在最常说的就是,她的丈夫是永安军的队长,手下管着几十号勇猛的永安军好汉!这话在哪里都能引起一片惊呼声。 作为鸟铳手一小队的队长,许多战斗他都已经参与了,现在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放弃那个小小的百户之位,自己得到的太多了。 永安军上千名生死兄弟,那是在战火中淬炼真正的兄弟情,自己队中那不到一百号人,个个是真正的汉子,比起原来自己手下那几百兵痞,葛三觉得太值了! 焦山之战过后,葛三第一次发现,蒙古人原来可以如此不堪一击。 心中对蒙古人的恐惧再也没有,看着蒙古人在战场中割麦般的倒下,葛三心中满是振奋! 而那一战,在所有永安军将士眼中,萧亦就如同一个天神一般。 葛三第一次见到那凶神恶煞的蒙古千夫长,在这个人的面前就如一个初生的婴孩,没有任何抵抗力;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仅仅露面,就能引得军民为之齐声欢呼! 葛三曾这样赞叹过:跟随萧亦,南征北战,杀虏建功,这才是一个男人真正该做的! 他现在低着头,抱拳诚恳的道:“卑职葛三,见过将军!” 听到这个名字,萧亦才想起来这个人,第三次的扩招,葛三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印象,放弃百户,参加永安军的选拔,并且顺利通过。 不过印象中,葛三似乎只是精通鸟铳,火器营诸多的火炮他能行吗? 对于刘通自行找人做副官让自己确认这一点,萧亦很欣慰,看来这些老兄弟多多少少都有些进步了。 …… 从府邸走出来,刘通和葛三亲昵的搭了把肩,笑着道:“好小子,在将军面前没给我丢脸,没给火器营的弟兄丢人!” 葛三嘿嘿一笑,心中欣喜异常。 第二日,两道公文从府邸发出,一道是关于鸟铳队、车炮营合编为火器营,那另一道自然就是关于葛三的任命。 文中,萧亦对葛三几句赞扬,并将其擢升为把总,充任永安军火器营副统领,协助刘通主理火器营。 握着薄薄的公文,葛三却喜极而泣,这对他实在是莫大的鼓舞! 翌日正巧是永安军的假期,葛三早备了充足的米面与酒肉,在府内摆上了一桌桌的宴席,邀请街坊四邻与平日同队的鸟铳手来庆祝。 葛三得游击将军萧亦重用,竟为一营副官,这可是永安军中的中级将官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不提葛三妻子和儿子是如何的兴奋与到处炫耀,听闻有永安军的好汉们到这里赴宴,来的可就不止葛三邀请的街坊了。 周围也有不少人围观议论,收到邀请的人都将自家的女儿打扮好,想在宴会上为其物色一个永安军的女婿。 永安军将士们都是毛头小子,平日操练上阵杀敌还行,哪里见过这个场面,都是面红耳赤,在宴会上那副尴尬窘迫的样子就别提了。 不过宴会过后,倒也出了几门喜事,后挑选了个良辰吉日,永安军的小伙子们用高抬大轿把娇羞的小媳妇娶进了门,这也使得蔚州军民闲谈饭后畅谈不止。 第二百九十四章:不一样的“第四次扩招” 崇祯四年的四月、五月、六月整个蔚州都在忙碌中度过,春耕刚刚结束,紧张的春耕终于过去了,萧亦也有时间干些别的事了。 明末对于官兵有两种称呼,一为正兵,二则是操备官军。 萧亦任职守备以及之前所带的,都称作‘操备官军’,是朝廷规定的地方守备兵马,但萧亦四年初充任大同东路游击将军。 除地方戍守士卒外,所部便成为朝廷‘正兵’,正兵为总兵直领、各地分守参将、分路游击将军直领官军。 若是朝廷下诏入卫,能带走参战的也就是这些正兵,一般来说,正兵均为地方官军之精锐。 不过到了现在,正兵质量也是参差不齐,各处均以兵痞子、兵油子居多,也就比操备官军略强而已,仍上不得台面。 成为正兵之后,朝廷待遇自然也就相应提高,每月饷银、器械等物均有提升,这些暂且不提。 萧亦等人对这些东西也不在意,按朝廷的习惯,这些总是要拖欠的,不过该要的也不能不要,萧亦也派人去兵备聂可纲那里去索要一番,聊胜于无罢了。 对于萧亦所部的粮饷等问题,兵宪聂可纲却十分重视,当即便为萧亦发下了二百石的军粮,给萧亦的文书中言辞恳切,说是一定为萧亦想方设法。 这让萧亦惊讶不已,虽然这二百石的军粮实在是有些少,若是靠朝廷的米粮永安军士卒早饿死了。 不过萧亦却知道,在这个时候,聂可纲这二百石的军粮说成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也不为过。 鸿毛虽轻,却终于泰山,为表感激之情,萧亦也‘言辞感激’的给聂可纲回了一份文书。 …… 进行了整编后的永安军,编制更加齐全,除三总战兵以外,还设有辎重营、火器营,骑兵营仍在招募之中。 这个年头想招募会马的人可殊为不易,满足各项条件更加是难上加难。 守备可领官军一千,而升为游击将军,这个人数就升为两千人,按营兵的编制,也就是萧亦可带三个营约两千人的正兵。 但永安军战兵去了辎重营、火器营与夜不收,只有八百余,萧亦手下入了正兵籍的也就只有这些人,按萧亦对历史的了解。 今年辽东应该会有一场大战事,几月记不太清了,自然是越早准备越好,春耕还没结束萧亦就在考虑扩军的事。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到时朝廷应会命宣府三镇入卫支援辽东,宣府三镇入卫,这在明末也是时有发生。 尤其是宣府两镇,几乎是每隔两月就要入卫支援辽东,多是以被打的落花流水告终,等到后金大举来犯时,大同的官军也要支援。 自己现已升为游击,也就是说有了率‘正兵’入卫的资格,想到这里。 萧亦眯缝起了眼睛,拳头猛的砸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桌椅吱呀的摇晃不止,最终居然被萧亦一拳打散了架。 “转眼间已过去了一年半,这次自己定然不能再像去年一样无为,是时候和鞑子交交手了,即使不能击败,也要打掉这些狗鞑子两颗牙!” 不过鞑子不同于流寇与蒙古人,需要细细斟酌,按萧亦的看法,自己手下真能能称为精兵的也就只有这八百余的铁甲战兵。 带着这点人去对抗后金鞑子的铁骑,这还远远不够,只能是去找死,现扩招重新训练也已经来不及。 幸好,振威营军士也是常年剿匪与操练,萧亦已是决定,这缺额的一千多人就从振威营中选优充入。 改组后再以老带新,可以省去很多步骤,直接进行最终的军阵操练,也将大大缩短进程。 再装配以铁甲虎枪,如此一来,千余精兵可成! 考虑周全后,崇祯四年五月一日,永安军第四次扩招的消息由萧亦府邸散出,直至蔚州全境,数日之间,全城沸腾。 只不过此次不同以往,新招募的人并不能直接进入永安军,而是被编入振威三营,以补足振威营的缺额。 之后再从振威营中择优,当选者可称为一名光荣的永安军战士,将为家园而战。 不知不觉,永安军的选拔机制愈加成熟起来,再也不是直接招募民勇充入军中从头训练了,每一名入选永安军的人。 其实都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士兵,人人见过血,经历过生死阵战,加上永安军中更好的装备、训练与伙食,他们必将发挥更大的战斗力。 轰动之下,各处百姓都聚齐到一起,谈论着永安军的第四次扩招,现在春耕已经结束,正好可以将自家男人送去参军。 在这一次的公文和布告中,与前三次不同的地方太多了。 例如,振威营选拔也不是单纯的以之前军功筛选,这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便是全军大比武。 这也是史路和黄阳的点子,萧亦几个人商议几日后,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既可以让振威营的士卒更加刻苦训练,也可以培养蔚州军民的尚武精神,这是很重要的。 比武后会根据在校场的表现,为每个士卒分以名次,还有专门的书吏记录他们擅长的兵器,擅用长兵的就分配成长枪手,擅用短刀的就成为刀牌手。 此次比武的第一名将会记大功一次,二三名也有中等功记录,前十名其余七人,各有小功一次。 前十名都能获得游击将军萧亦等人的亲自接见,其余参加的即便是最后一名,都有少量的奖励,用以慰问。 这种种措施下,振威营的士卒尽皆振奋不止,久等的永安军下一次扩招终于到来,而且就算失败了也有奖励可拿,更有可能得到萧亦的亲自接见。 振奋之下,便是更加刻苦的操练,比武开始前十几天,振威营的军营和永安军军营一样,整日传出来的都是士卒奋力的喊杀声。 从周围走过的百姓都不禁对比武期待不已,闲谈饭后均是即将到来的比武扩招。 振威营一个军营二十几步外就是东大街,街上不断来往的行人,几家客栈、酒楼、茶馆等坐落在大街两侧,内中已经有了不少人闲谈。 一个茶馆中,一名身穿青衫,头戴四方平定巾书生模样的人分外显眼,不过不同的是,一般的书生手中都拿着折扇等物。 这人却是持着一柄长剑,喝茶间,眼中精光四射。 茶馆中的茶客寒暄闲聊的都是永安军的扩招与比武,一桌围着四人,形态各异,等茶的时候也便聊起了这件事。 “听说了吗,永安军要扩招了。” 见说话那人子贼兮兮的样子,另一人且了一声,“现蔚州内外谁不知道此事,布告都贴出好几日了。” “几位客观,茶来喽~”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人道:“这次与前三次是有很大的不同,入选的也不能直接编入永安军了,只是充入振威营,倒是令人叹息。” 说到这里,其余三人都用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那人,一人嗤笑道:“振威营怎么了,振威营内外剿匪的名头也不小了,没听说过?” 指着外面的军营,他继续说道:“前一阵子振威三营一千人荡平了久为祸患的狼山,那可足有两千多的山贼啊。” 正闲聊间,从不远处的振威营军营中传来几声响亮的喝声,随后便是变换阵型的整齐步子声。 “嗨,听过听过,据说拉回了十几车的缴获,振威营的也个个是好汉!” 最开始那人点了点头,眼中满含期待的道:“振威营大比武,振威营中最勇猛的好汉才能进入永安军,那场比武定是一场盛宴!” 这几人举起茶杯,高声道:“来来来,过几日比武时,你我共聚,共聚!” “好!” “这可不容错过!” 那一袭青衫的书生,听到这里,忽的将早已空空如也的茶杯放下,提起剑就出了茶馆,走后桌上放着几文钱。 第二百九十五章:知人善用 崇祯四年五月二十日,这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天空上白色的不规则云块不断飘过,温煦的暖风吹过一队永安军士卒的面颊。 刚刚天亮,就见到陆陆续续的从营中开出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除了军营就四散分布开。 他们个个铁甲虎枪,头上戴着一色的六掰尖帽盔,在阳光的照射下,浑身都闪闪发亮。 这些人是石刚统率一总的永安军战兵,由于今日扩招,振威营的军士几乎都要参与,所以扩招这十天,将由永安军负责蔚州内外的治安,平日的操练也就停了下来。 趁着街上还没有多少军民,他们便踏着整齐的步子走出军营,当大多数的百姓起身来观看比武时,看到的将是身姿挺拔,站立许久的永安军将士。 至于王大勇的夜不收,早在半个时辰前,他们就已经包裹好马蹄,疾驰出了蔚州,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蔚州方圆十数里散布开来。 不过时辰虽早,也有不少勤奋的民户,他们早知道这一天将会拥堵不堪,早早起身占个位子,见到整齐开出的永安军士卒时顿觉一阵安全感,用他们朴实的笑容,深切的互相打着招呼。 …… 太阳当空照,萧亦的卧房中,黄娥正仔细的为萧亦穿戴着盔甲,这一日也算是个重要日子,萧亦还没想好。 是穿铁甲出去,还是穿二品的官身出去,想了许久,还是黄娥为萧亦解了疑惑,听着黄娥温柔的话语。 萧亦决定,就穿铁甲出去。 为萧亦穿戴好铁甲,黄娥将那把萧亦向来是形影不离的戚家刀为萧亦挂上,看着黄娥低头认真的样子,萧亦没忍住,一把将黄娥抱在了怀里。 “快去吧,将士们都等着呢。”黄娥顿时一阵娇笑不依,她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当下就劝萧亦赶紧离开。 萧亦点头,用右手食指轻轻刮了黄娥的小小琼鼻一下,忽然问道:“娥妹,跟着我,确是苦了你了,我也知道…近来事情越来越多,忽略了娥妹…况且…” 话还没说完,黄娥忽的用手指按住萧亦的嘴,大眼扑闪扑闪的看着萧亦,笑道:“夫君说什么呢,这可不像我那个百战百胜的夫君了,怎么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萧亦大笑一声:“好啊,看本将军回来怎么收拾你。” 便要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听到黄娥的话:“夫君乃是大丈夫,为民除害,均分田地,能跟着夫君,便是死也值了…” 萧亦不禁有些动容,就要回身,黄娥却从后面抱住了萧亦:“夫君快些去吧,切不可因为娥妹琐碎小事,而耽误了大事。” 萧亦只能是点点头,直出了府邸,外面把守的两名永安军长枪手见到萧亦,立刻大喝一声,低头行礼。 “见过将军!” 萧亦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心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收整心神,带着一队的士卒大踏步前往校场。 …… “见过将军!” 一路到了校场的台子上,萧亦听到最多的便是这四个字,不得不说,在萧亦心里将军二字比大人好听多了。 校场上旌旗四动,随风飘扬,满目所见,除了跃跃欲试的振威营军士,就是挺身肃然而立的永安军士卒,外面乱哄哄一片。 有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也有搬来座椅围坐在校场周围的军民,附近的茶馆、酒楼、客栈等早在前几日就客满,内外都是观看议论的百姓,雅间几乎都被蔚州的富户包下。 相比下面挤成一团的百姓,他们则是舒舒服服的看比武,官兵比武在大明倒是新鲜事了,下一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不看看能行吗。 随着调来的三门虎墩炮巨响声,永安军的第四次扩招宣告开始。 首先的,萧亦目视起码一米八的一个壮汉走上了比武台,身着制式的官兵皮甲,手持一副木质砍刀。 在他之后,另一人灵活的蹦上了台子,手持一根木棍,应该是当做长枪使用的,没有任何开场白,两人上场之后便直接开打。 这也属正常,振威营三千多军士,报名的有大半,若是一步步按规矩来要打到猴年马月去了,十天根本就打不完。 所以他们上场前就在书吏那里登记好了姓名籍贯与所属甲队,拿好木质的武器后,直接就开打,战场上贼奴可不会给你反应的时间。 那大汉手持巨大木刀,一声大喝,冲击时步伐沉重,台子仿佛都在摇晃,而那瘦弱小子则只是手握木棍,沉稳以待。 那大汉即将冲到近前时,手中木刀猛烈的朝那边抡去,那瘦弱小子大叫一声:“水桶刘,来的好!” 那胖子刘嘿嘿一笑,手中木刀却势头不减:“错子哥,你可接好了!” 紧接着听那错子哥猛的一声暴喝,竟然疾行几步迎了过去。 围观的百姓不少人都是下意识‘哎呦’的一声,以为这瘦弱的小伙子就要被伦飞。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瘦弱的士卒居然撑着手中木棍,在仅有两步的距离,硬生生的飞起。 在这壮汉的眼中硬生生飞跃而过,座上的周宝泰眼睛猛的一亮,双拳紧握,更加关注起来,这小子身手不错! 只见那错子哥就从胖水桶刘那一米八的身体上跃过,稳稳的落地,紧接着手中木棍指着水桶刘,猛喘几口气,大嘴一咧,笑道:“你输了水桶刘,我手中若是长枪,你就…。” 仅仅只打了几分钟便分出了胜负,虽然短暂,但很精彩。 结束后从周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在萧亦眼中,刚才那一个飞跃,就给自己眼前一亮,现在这么会使枪的人才可没几个了。 若是勤加操练并且上过几次战场后,或许和杨利清、曾经他们几个一样,又是一个战场好手,看来自己这次的比武没有做错。 若是没有这个比武,自己很难发现一些隐藏在军中的人才。 萧亦朝黄阳问道:“这‘错子哥’叫什么?” 黄阳哦了一声,笑着道:“这小子啊,叫郑错,是周定振威三营的长枪手,平时在三营就以一手出色的长枪而著称。” 点了点头,拿来文册,萧亦才知道。 那另一人叫刘六,在家排行老六,也许是因为刘六叫着太拗口了,振威营的弟兄也就就都叫他水桶刘了。 这刘六没别的,身子壮,生来力气就大,但是吃得多,全家十几口饿死的而死,被杀的被杀,也就活了他这么一个。 在即将饿死的时候,正巧王子顺兵入蔚州,萧亦招募民勇协助守城,他便参了军,若不是萧亦军中好伙食不断,恐怕他早就饿死了。 看着下一场比试已经开始,萧亦也是不断点头,这些人各自都有擅长之处,自己要将他们都用在最好的地方,作战时也能更好的发挥战斗力。 第二百九十六章:忙里往外 接下来的几天里,萧亦等数十个永安军的中高级军官几乎整日都坐在校场中观看比武,不过其余的相比于第一场郑错与刘六的比试来说,则是显得略有不及。 虽然也很精彩,但就缺少了一些技巧。 多是靠身体的强壮硬打,虽然经过很久的操练与多次的战场见血,不过萧亦看得出来,手中本来有底子的还是少。 但即便如此,也引得周围的军民叫喊声不断,蔚州这几天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古罗马竞技场’。 走在蔚州里的任何地方,都能听见从校场处传来那震天动地的叫好声,各种文人骚客齐聚于此,一边看着里面的比武,一边在不远处的酒楼上附庸风雅,好不快活。 这是永安军扩招的最后一天,萧亦等人坐在校场最北侧,周围立着十几个永安军的长枪手,看着场中正进行的比试,都在不断的点头议论。 刚刚登上台子这两个人,一人左手持木盾,右手拿木刀,明显是一个振威营的刀牌手。 令人惊异的不是此人难看的长相,而是其居然使用刀盾登台比武。 这些时日以来,虽然参与比武的刀牌手不少,但很少有拿刀盾上场比试的。 这时候的大多数人都不习惯刀盾同用,只有在操练和作战时为了防护才会如此,比试的刀牌手为了方便,一般都是一手持刀了事,按他们的想法,这也能更好的发挥实力。 “顾三麻子,你果然是刀盾同用。”对面一手持刀的那士卒笑着道。 顾三麻子闻言哈哈大笑,脸上几颗黑粒不断的抖动,右手的木刀在木盾上拍了几下,发出‘砰砰’的响声,眼中满是冷峻。 顾三麻子大叫一声:“来吧!” “接好了!” 闻言,那名持刀士卒双手握刀,大踏几步冲过去,嘶吼着劈下一刀。 “砰!” 果然,顾三麻子支起木盾挡住了这一刀,紧接着顾三麻子双腿迅速的踱了几步,换了个对自己更有利的位置。 那士卒仿佛害怕顾三麻子还手一样,第一刀下去,就是连环不断的攻势,或砍或劈,在周围的百姓眼里,只能见到顾三麻子在‘勉强’的招架,‘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 挡住这一刀后,顾三麻子感觉手上的木盾发出的响声略有不同,结合手上传来的力道,顾三麻子知道了,这一刀他是用了大力。 一般用过大力后,便会有短暂的虚弱期,想到这里,顾三麻子调整位置的同时,也在观察着那名士卒的步伐。 果然,顾三麻子见到那士卒在调整气息的同时,暴露了他略微凌乱的步子,不过那士卒仍是持刀大吼着朝顾三麻子劈砍过来。 顾三麻子那大麻子脸一抖,心道:虚张声势,可惜他找错了人,他顾三麻子岂是吓大的! 这一次顾三麻子没有用木盾去格挡,而是手持木盾疾行几步冲过去,那士卒没想到顾三麻子突然还手。 大吼挥刀本就为了掩盖自己力弱的事实,没有多少力道,没想到却被这顾三麻子识破! 木刀劈砍在冲击中的木盾上只发出了轻微的一道声响,紧接着这士卒被顾三麻子撞的蹬蹬几步后退。 “时机到了!” 顾三麻子大眼一瞪,猛然一声暴喝,扔下木盾就是一脚。 “砰!” 触目所见,一直在防守中的顾三麻子突然奋起,居然将木盾扔下,一脚将那貌似一直占据先机的士卒踹倒。 紧接着在其没有起身时,跳过去,用刀指住那士卒的喉咙,转瞬之间,胜负已分! 紧接着顾三麻子嘿嘿一乐,友好的朝那士卒伸出手。 被顾三麻子击败,那士卒仿佛没有一丝的气愤,毫不犹豫的接上顾三麻子的手,两人哈哈大笑。 那士卒捡起木刀,早就料到了一般的道:“你这老麻子,都是振威营的,不能给点面子啊,俺老婆就在周围看着呢,多打一会也好。” 顾三麻子与那士卒抱在一起,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俺老麻子平时怎么都行,一旦打起来那就是两个人。” 用力的拍了拍顾三麻子的肩膀,那士卒笑道:“哈哈,你啊!” 周围对这场比武也是叫好声不断,萧亦看的清楚,这顾三麻子简直就是一个刀牌手的好苗子,假以时日,必能独领一队。 黄阳道:“顾三麻子,这当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试!” 顾三麻子利用盾牌的防御,加以调整步伐,保证自己防御的同时,寻找敌人的破绽,稍有破绽便是一阵雷霆攻势。 王大勇、石刚几人都是赞不绝口,史路却道:“这顾三麻子的确是有些拳脚功夫,不过却也有个致命之处。” “说说看,有何致命之处?”萧亦来了兴趣,看着史路问道,石刚几人也是侧目过来,几人谈话的同时,其余的哨长、队长也都看过来。 史路点头,道:“顾三麻子抓到了那人的破绽,攻击本是不错,然其却扔了盾牌,这要是在战场中,几乎是必死。” 见到萧亦点头,史路继续道:“况且,永安军刀牌手的主要职责为保护后方长枪手与鸟铳手,次要才是杀敌,扔下盾牌要是在战场上,那便是敌军破阵的良机!” “说的不错,这就需要你们去好好操练一下这小子了,也是个好汉。”萧亦微笑道。 石刚哈哈大笑:“让这顾三麻子来一总,俺保证训的他再不敢乱扔盾牌。” 史路看了石刚一眼,笑道:“老石,这就开始抢人了啊?” 小心思被戳破,石刚强词夺理道:“娘希匹,这咋是抢人呢…看,下一场开始了!” …… 十日过去,总的来说此次的扩招也算是很顺利,入永安军的人选名单已经拟定好了,与此同时振威营缺的额也扩招完毕,只等大军齐聚校场,重新编排操练了。 虽然只能进振威营,不过报名的百姓仍是不见少,振威营的待遇比官兵更好,不说入选了新增的田亩与耕牛,全家的待遇立马就不一样了。 若是外出剿匪得胜归来,升赏下去,更加是光宗耀祖了,所以自然是人人争着报名。 络绎不绝的报名者踢破了负责主理此事的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府邸的门槛,最多的时候队列甚至排满了整条街,李二牛整日忙活的是腰酸背痛直翻白眼。 期间发生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居然也要来参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要是在以往的蔚州,乱棍打走就好了,就算打死了谁还能说什么? 但现在的蔚州可是不同,对于士卒祸乱百姓这方面,游击将军萧亦的处置尤为严格。 永安军条例中也有明确规定,士卒军官如有祸乱百姓者,轻则剥夺所有户籍,全家逐出蔚州全境,重则甚至还有斩首之刑,这也说明了萧亦的态度。 李二牛自然不敢造次,但这老头任李二牛好说歹说就是不走,气的李二牛直翻白眼,甚至考虑着是不是找萧亦前来解决。 这决定也不好下,这点破事把萧亦找过来,虽然萧亦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李二牛心里明白,萧亦怕会轻看自己。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好在这老人的家人及时来了,怎么说李二牛也是千总屯田官,蔚州的高级军官。 见到自己老父亲的做派,居然闹到千总大人家里去了,这家人是满心的恐惧,对李二牛一顿道歉自不必不说,给老人抬回去了。 将最后一个人入了户籍,李二牛伸了个腰,大呼一口气:“娘的,总算是忙活完了,这几日可累死我了。” 李二牛惬意的躺在靠椅上,身后两个丫鬟恭敬的服侍着,舒服的哼唧了几声,那副惬意的样子就别提了。 李二牛回想起来,他当了这么久的千总,还是头一次见到官兵招募这么热闹的,百姓是户户都有丁口往来,放在以往谁出来当兵啊,躲都来不及。 在明末百姓的印象里,当兵那就是提着脑袋干活,比起上山落草来说风险更大。 留下当兵的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朝廷还是年年克扣粮饷,最基本的军服都几年没发了,那些军户一个个跟叫花子一样,别说战斗力了,穷的叮当响,就差当裤子换钱花了。 所以也就造成了,各地的将官对自己手下的军士护犊子现象严重。 有什么好的第一时间都分配给自己部下,至于犯了事,一般都是隐瞒不报,甚至于大部分的将官都跟着一起作奸犯科,遇见百姓个个如狼似虎,碰见更狠的流寇和鞑子,跑的一个赛一个的快。 说起来,这次的扩军累虽累,但这可是为他们自己选兵,一想到这,三个人就立马提起了十二分的干劲。 不说那些没有合格的,满足各种条件的比要招募的数额多出不少,李二牛三个人都是精挑细选。 所以招募完成后,三个人都是赞叹不已,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官,还是头一回招兵这么痛快。 大街小巷人人都要来当兵,并且见到自己居然有百姓主动打招呼,亲切的称呼三个人做李大人、元大人、周大人好,这让他们觉得忙来忙去是值了。 现在这种事也就只有在蔚州能发生吧,想来还真是多亏了游击将军萧亦。 第二百九十七章:猛虎雄鹰 六月一日,蔚州城二十里处,校场之上,数千人严阵以待,经过了十日紧锣密鼓的扩招,永安军与振威营全员尽皆于此汇集。 这处校场始建于永乐八年,建于蔚州城外二十里处,可以容纳的人数足可近万,是蔚州各处操备官军集结、操练、操典集会的场所。 由于这处校场过大,萧亦一直都没有启用,这第四次扩招,永安军与振威营总人数将超过五千。 虽然振威营只是地方守备,真正能拿出去作战的正兵只有两千,但城中的校场军营已经容纳不下如此多的官军,所以萧亦只好启用了这处校场,派匠户仔细修缮。 萧亦的政策下,负责修缮的匠户为了拿到赏银,都是用起了浑身解数。 虽然历经岁月沧桑,已经威风不再,但经过蔚州匠户紧急修缮后,却仍是光鲜依旧,焕发了往日的光彩。 这第四次扩军后,制度仍是沿用大明的营兵制,十二人一甲,设甲长一人,伍长两人;五甲为一队,设队长一人;四队为一哨,设哨长一人;两哨为一总,设把总一人,一总五百零二名士卒,这些都是正兵。 “我意,此次扩军后,永安军分设四营,一二营为正兵营,三营为火器营,四营为辎重队,暂不入正兵籍,除火器营与辎重营外,每营编制一千零四人。”萧亦手握戚家刀,在台子上来回踱步,一边说话,一边环视场中诸人。 点了点头,萧亦继续道:“正兵营设把总两人,一营营官,石刚!高亮、顾琳为把总!王大山你任一哨哨长,其余将官你可自行分配,待后报知于我!” 石刚听到自己名字,虽然早有准备,但在振威营、永安军五千多人的注目下,不免内心也有些激动。 至于高亮、顾琳两人更不必说,他们本就是萧亦辽东带来的老军,现在的一切都是萧亦给的,以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当上把总,这可是自己当年仰视的存在。 至于王大山,早年他曾是山上的马贼,还是萧亦将其收归,现在永安军中的王大山,是一个有担当的真汉子,虽然以前的马贼习性还有点,不过影响不大。 三人与石刚同时上前,齐声喝道:“卑职领命,必齐心杀贼!” 点了点头,萧亦看向史路那侧,肃然道:“二营同样,设把总二人,史路为营官,赵大河、齐战任把总,曾经你任一哨哨长,其余将官由营官自行分配,待后报知于我。” 赵大河、齐战两人也是为数不多的辽东老军,是萧亦第一批招募的百人中现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听到萧亦叫自己,两人心中振奋的同时,面上却仍是肃然之色。 ‘曾经’经过多场生死之战,早已不同最初,褪去了稚嫩之气,现在的曾经则是充满了男人的血性。 三人与史路一齐上前,大吼道:“卑职领命,必不负将军厚望!” 萧亦道:“火器营分鸟铳总与车炮总,营官为刘通,葛三为副营官,你二人互相协助,共同主理火器营,内中军官可找好人选,与我商议决定。” 葛三与刘通两人对视一眼,共同上前,大声道:“卑职领命,必竭力以事!” 嗯了一声,萧亦继续说:“辎重营,营官为黄阳,并且你仍为永安军总副统领,协助本将主理军中诸事!辎重营其余人等,你皆可自行分配。”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黄阳身上,永安军副统领,地位仅次于游击将军萧亦之下。 这是多么大的信任,不过羡慕归羡慕,大伙心里都没说的,黄阳跟随萧亦时间最长,可以说是自幼跟随。 其妹妹还是萧亦唯一的妻子,两人的恩爱之情早已传遍了东路,坐到如此地位,也属正常。 黄阳一直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但他心里相信萧亦,这时听到自己的任命,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感,但仍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黄阳一人大踏步上前,接过萧亦手中军牌与挑刀,眸子中全是坚定,大喝一声:“卑职领命,必为永安军、为将军,赴汤蹈火!” “好!” …… 接下来的,就是按照萧亦前几日划分好的名册,进行重新分组,老兵甲长、队长、哨长等各自找寻自己的部下,列队在指定地点。 这个过程,萧亦等人只是在前面沉吟看着,并让专人记录时间。 有老兵的带领,永安军的新兵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完成了重组。 当振威营的新兵们在两炷香后重组完成时,永安军的将士们已经挺胸抬头,肃然的立在那里。 萧亦满意的点点头,这些永安军的‘新兵’们确实都有些底子,每个人都操练许久,并且久经阵战。 上过阵,见过血,过程中没有喧哗,速度也很快。 反观振威营的士卒,虽然有老兵的带领,但招募者几乎都是纯纯的新兵,所以花了两炷香的时间,就和当初的永安军一样,在大明的军队中,说实话也不算慢了。 重组完成后,将士们惊讶的见到,数十个士卒搬运来很多的大木箱子,这里面装的是将要分配给每名士卒的盔甲器械。 永安军士卒都是全套的铁甲,每个人都能分得六掰尖帽盔一顶,铁甲一副,永安军秋冬季军服一整套。 除此之外,长枪手分得的武器是精钢虎枪一杆,精钢短刀一把,无敌竹将军三杆。 刀牌手分得的是与后金鞑子同样制作精良的精钢挑刀一把,精钢短刀一把,无敌竹将军三杆,半身厚盾一面。 至于振威营的军士,分得的就略有不及,一般都只是大明制式的鸳鸯战袄、制式盔甲刀枪等。 只不过这些衣甲长枪等物也是制作精良,甚至于稍有加强,比起其他地方的明军,也算是装备精良。 换上了所有的新装备后,再去看站在校场之中的士卒,人人明甲亮盔,甚至于手握的刀枪都晃眼,永安军将士整齐的队列,无论从那一侧看去都是一条直线。 萧亦满心的热血,现在自己差的只是时间! 这次是第一次设营,正兵营自然需要面营旗,所以除永安军军旗外,两个正兵营都有了属于自己的营旗。 石刚所部一营,营旗为一只张牙舞爪,作势欲扑的猛虎,看过去给人一种摄魂夺魄之感。 史路所部二营,营旗为一只展翅翱翔,纵横天际的雄鹰,一眼望去,随风飘扬,似即将冲出旗帜一般。 两旗之上,为永安军军旗,斗大的‘萧’字稳稳立在猛虎、雄鹰之上,给人一种极尽压迫感。 …… “出营!” 随着萧亦的一声令下,先是振威营的三千余士卒走出校场,振威营的士卒队列还不齐整,毕竟大多数人只是新兵,没有经过操练与阵仗的磨砺,不过人数之下,步子声也是轰隆隆的。 萧亦相信他们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合格的士兵。 随后开出校场,步入蔚州城的是永安军的士卒,不同于前三次刚招募完时,这回虽然刚刚扩招完。 但永安军的队列、步伐依旧整齐,步子声也是整齐的传出,人人精神抖擞的朝军营开去,就此开始新的操练。 第二百九十八章:志平天下 按理说蔚州刚拿了大捷,应该上下欢庆,放松才是。 但蔚州军民却没有一个闲暇下来的,普通百姓忙着春耕、种地,刚刚春耕完又迎来永安军第四次扩军,更是争相参军。 至于永安军与蔚州的各军官,就更加是事务繁多,整日出没于军营与校场之内,不断的忙里忙外。 到了崇祯四年的六月份,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忙完,终于可以轻松一下。 萧亦也就拿起了各地的公文、塘报来看,这段时间由于扩军和春耕的事,自己已经很久没关注,也不知道大明各地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翻开一篇塘报,是个好消息,崇祯四年五月二十日,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报捷京师。 四月、五月,两个月间,曹文诏率关宁骑兵与延绥各府县的官军东西进剿,继萧亦击灭王子顺后,曹文诏终于剿灭据守河曲的变民首领王嘉胤。 崇祯大喜,朝堂欢庆,百官称道。 曹文诏累功升任临洮总兵官,总督三边官军,而三边总督杨鹤作战不利,都察院御史李邦华等言官参劾其十条大罪。 崇祯大怒,罢免之,压缚京师。 兵部侍郎董咏进言,延绥巡抚洪承畴,“有大才,可任三边总督” 崇祯皇帝本有此意,遂顺水推舟,采纳了董咏的建议,对这事朝臣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愉快的决定了。 让洪承畴继任陕西三边督师,不提洪承畴收到圣旨是如何的感激涕零。 其到任后,一改杨鹤的“边剿边抚”政策,“全力清剿”各地起义军。 洪承畴上疏:“以剿坚抚,先剿后抚。”建议集中兵力进攻陕西农民军,经过朝堂商议,最终确定了全力进剿的政策。 后一直到六月份,曹文诏奉诏督陕西三边官军各方进剿,三边总督洪承畴全力支持。 农民军强弩之末,曹文诏数战皆捷,连续击灭李老柴、一条龙、扫地王等农民军首领,声威大振。 农民军现在对曹文诏看做心头大患,甚至是闻之色变。 当然,曹文诏发展的黄金时期,萧亦在蔚州却是忙着春耕与扩军,没传出一点消息,大捷的热度逐渐降了下来。 …… 古人云:“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萧亦的志向自然不能只是剿灭农民军或是抵抗住女真蛮夷的进攻。 扩军后,稍加操练,数月之内自己手中便可出精兵两千,在自己的流水线练兵下,这个人数只会越来越多,大丈夫顶天立地,当以平天下为志向。 翻开另一篇塘报,这封塘报来自辽东。 现在的后金很奇怪,辽东战事已经不似以往那样频繁,好像进入了短暂的休养期一样,除了一些骚扰,鞑子很少围城,让人摸不清到底想干什么。 鞑子不来侵扰,这已经是难得的休息时期,明军自然不可能去主动找麻烦。 正巧前不久朝廷决定下来,同意孙承宗重修大凌河城的提议,认为大凌河城地势险要,为必争之地。 于是孙承宗于六月初,命令祖大寿、副将何可纲以四千兵据守其地。 平辽总兵赵率教督兵二千,互呈犄角之势以防范后金,并征发班军一万四千人筑之,将在七月份开始动工。 这份塘报萧亦看的十分仔细,神色间若有所思。 这几月发生了件有意思的事,讨论多日,崇祯还是恢复了给蒙古的市赏。 但与原来历史上不同,崇祯省了一万两的白银,并且每年还能收到林丹汗的两匹宝马,至少说是这么说的。 林丹汗为表‘联明抗金’之意,修国书一封命大臣交予皇太极,收到这封国书后的皇太极勃然大怒。 这封国书上,林丹汗以“四十万蒙古国之主巴图尔成吉思汗”自居,倨傲自大之意尽显。 称皇太极为“水滨三万女真之主”,严厉警告女真诸部,不得进犯明朝,否则将率蒙古铁骑踏平之。 皇太极怒不可泄,其余贵族豪格、阿济格等更加是当堂怒骂,便要率八旗铁骑远征察哈尔,上下一片声讨之声,就连多尔衮都没多说什么,就在这大战在即之时。 依附于皇太极的漠南蒙古诸部派人来找皇太极,苦劝皇太极先不要考虑征讨林丹汗之事。 明国又派孙承宗督师辽东,各地坚壁清野,很难能掳掠道人口与牛羊,并且大凌河城即将重修。 近虑在前,皇太极怎能再去远征察哈尔,便暂时放下林丹汗之事,对于蒙古的国书也并没有回应,将携国书而来的蒙古大臣扣押。 林丹汗听闻大臣被皇太极扣押,也是十分生气,但并不能怎么样。 翻看各地塘报,这是萧亦一直都很关注的,这也是了解时局的唯一方法,正想着,却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自己这府邸已经很久没有人敢来闹事了,萧亦也很好奇是谁不要命了,放下塘报走出大堂。 “你这相公怎么不识抬举,游击将军的府邸岂是你说进就进的,赶紧离开,否则我等就要轰人了。”门外一名振威营的长枪手满脸的不耐烦之色,若不是萧亦条例在前,他早就大打出手了。 萧亦出了大堂,没有急着询问,却饶有兴致的在一旁听了起来。 只听那书生轻叹一口气,大声道:“哎!本以为这萧亦与众不同,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庸碌之辈!” “你!”门前那振威营士卒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竟然有人敢当街辱骂游击将军,这还得了? “你这厮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走了是吧?”这士卒提起长枪,就要去驱赶。 “慢!” 却忽然听到府内传出一声高喝,回过头去,赫然见到是萧亦,当下这士卒连忙一抱拳,道:“见过将军!” 而后便有些不自在的道:“将军,这家伙在这呆半天了,怎么劝也劝不走,您看这…” 萧亦只是点点头,饶有兴致的走到这秀才模样的人面前,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直看的那人充满警惕的道。 “你…你看什么看,你可就是游击将军萧亦?” 那士卒站到后面,一脸傲气的道:“将军看看你那是抬举你,别不识相!” 萧亦和那秀才都没有去管那士卒,萧亦看了几圈,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见到的秀才都是一副附庸风雅的清高模样,一个个倨傲的样子就别提了,眼前这个… 说他是秀才,从眉目间传出的懒散表情,倒也不像,但他还就穿着秀才的一袭青衫,头上戴着的也是标准的汉家平定巾,难道是江湖骗子? 突然心中有了些想法,萧亦点头,后忽然怒目而视:“本将便是,为何在府外躁乱,更甚辱骂于本将?” “你可知,即便你身着功名,犯了王法,本将亦可将你拘押!” 闻言,那书生模样的人大笑几声,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双手一握,非常正式的朝萧亦一揖。 “小生姓左,名妙才,表字鸿鹄,将军叫我妙才便好!刚刚多有得罪,实在是为了见将军一面而逼不得已啊。” 言罢,看向萧亦,微笑询问道:“将军可有表字?” 第二百九十九章:妙才献策 表字? 这倒是提醒了萧亦,这时候的有识之士大多都有表字,互相以表字称呼,也能显示出亲近,只不过萧亦原身体的主人只是个穷困潦倒的农民,哪里会有表字。 而且这么久了自己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见萧亦似有些犹豫,左妙才原本也没有为难的意思,只是持礼问之。 听闻萧亦没有表字,心中略有失望。 正欲扯开话题,却听萧亦淡淡道:“云台。” 左妙才听后惊讶不已,萧亦表字竟然是云台?! 古有云台二十八将,是汉代光武中兴的大功臣,刘秀为表彰他们的功绩,将他们的画像摆放在南云台宫,被传颂至今。 萧亦看着左妙才皱眉不已,这人话说了一半,但意思却很明了,自己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左妙才是来干嘛的。 这是在府邸门前,人多眼杂,左妙才自然不可能将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不过话说到如此地步,相信萧亦也会明白。 萧亦的表字让左妙才对萧亦好感倍增,以云台为字,这正说明了萧亦心中志向,胸怀远大,必不只在这蔚州弹丸之地。 左妙才可不会去问萧亦的表字从何而来,他微笑道:“看来萧将军有大志,听闻近来将军为骑兵招募不便一事烦忧?” 萧亦点点头,心中却提起了一丝警惕,这左妙才是怎么知道自己招募骑兵迟缓之事,印象中自己并未和任何人提起此事。 萧亦道:“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将不喜你们文人的弯弯绕。” 左妙才闻言,轻笑一声:“此地人多眼杂,将军何不请我进门一叙?” 听到左妙才的话,门前的振威营士卒顿时嗤之以鼻,乳臭书生竟然也妄图进将军府,不过在萧亦身边不敢表露出丝毫,只是恭敬的立在门侧。 萧亦听到后只是略微一沉吟,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将军竟然让那秀才进去了?”守门的军士大跌眼镜。 左妙才毫不意外,得意的看了一眼那士卒,长衫一摆,施然回礼道:“将军先请。” …… 左妙才从萧亦还是桃花堡防守官时就隐藏在萧亦的堡中,观察各方面,是否值得他左鸿鹄效力。 那时萧亦只是周边略有名气而已,远不及现在的九边闻名。 犹豫至今,左妙才发现自己却对这位将军却愈发的看不透了,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决定出来会一会这位被当今皇上赞誉‘勇冠诸边’的萧亦。 现今大明各处仍是危机重重,朝堂上的重臣却仍只知党争,为那些虚无缥缈的功名争的头破血流。 在左妙才看来,国都快保不住了,还争那些什么权利、金钱、地位有什么用,不过这些话自然不可能乱说,被听到了可是诛族之罪。 一路而来,萧亦的府邸不可避免的与其他大官的府邸一样大而华丽,这也让其心中冷笑不止,不过内中的仆人却让左妙才有些吃惊。 按理说,官做得越大,这府中的仆人也就越多,萧亦有从二品的官身,又充任一路游击。 左妙才想,仆人少说也该有百余人,但直行进了大堂之上,左妙才也只见到了侍立在堂中的两个丫鬟,其他人是一个也没见到。 刚刚进入大堂,左妙才坐看又看,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似是不经意的张口:“将军府中竟然如此寂静。” 萧亦不明白这左妙才话里藏着什么玄机,也懒得去猜,不可能只是寒暄罢了,直觉告诉萧亦这左妙才很不简单。 坐在首位上皱眉道:“先生有什么话就请讲吧。” 左妙才哦了一声,但却并没有急着答话,笑道:“敢问将军,觉得这蔚州大不大?” 说完,紧盯着萧亦,似乎很在意萧亦的回答。 萧亦并没什么反应,淡淡道:“蔚州对于军民而言,是他们的家乡,自然最大最美,对本将来说,却不足以言道。” “好!” 左妙才拍掌叫好,萧亦话中有话,什么都能听懂,相比其他的将官而言,萧亦根本不像是个武夫。 “小生曾看过将军骑兵的招募条件,实是有些为难了。” 见萧亦没什么反应,左妙才继续说:“现今大明各地多是些穷苦百姓,衣食都成问题,又有几个人会马的。即便是乡里马户,能满足将军各种条件的也没有几个,若是所料不错,将军现在人数可还未曾集齐?” 这左妙才分析的不错,萧亦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不知可有解决方法?” 听到萧亦有些恭敬的话,左妙才感动之余连声说道:“将军称呼先生二字可折煞在下了,如若先生不弃,称呼妙才便是!” 见到萧亦点头,左妙才说道:“我曾见到过将军部下那些夜不收的好汉们,当真是个个弓马娴熟,不光是我左妙才,蔚州数千军民眼中,他们已毫不弱与西虏。” 萧亦听着左妙才的话,一边沉吟思虑。 “将军在振威营与永安军之事上做的不错,但放在骑兵身上,怎么就不知变通了?此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说完,左妙才坐下拿起茶杯,含笑看着萧亦是作何反应。 萧亦起身在大堂上来回踱步,忽然道:“妙才的意思是,可以将夜不收队…” 说到一半,萧亦哈哈大笑,指着左妙才道:“妙才,真是妙才,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竟困扰了本将这么多日,倒是我糊涂了。” 言语中满是兴奋之意,萧亦不是没注意到左妙才刚刚话中的‘不知变通’四字,这话若是听在一般的将官耳中,早就乱棍将左妙才轰出去了。 这对萧亦来说算不得什么坏话,只是不知,这左妙才难道就只是为自己进策的? 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搬开,萧亦觉得轻松了不少,骑兵营应该尽快完成,对左妙才道:“妙才点睛之言令本将茅塞顿开,需要什么奖赏?田亩、金银、牛羊、粮米?” 左妙才却一直摇头,萧亦哦了一声,笑道:“那先生就是想要讨得一官半职了?”言语之中,对左妙才已经换回了‘先生’的称呼。 感觉到萧亦话中突然出现的生疏之意,左妙才也明白,自己这是被误会了。 微笑道:“多有叨扰,这便告辞了。” …… 无论萧亦如何挽留,左妙才执意要走,赠予金银也是一概不收,最后见萧亦态度坚决。 左妙才拿起茶杯,笑称此乃金杯,大笑转身离去。 这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左妙才想了多少,萧亦自然是不知道。 看着左妙才风度翩翩的身影,萧亦轻笑一声:“这左妙才可真是怪人…真的就只是来献策的…” 第三百章:周宝泰督训骑兵营(上) 长夜漫漫,或许这灰蒙蒙般的天空,就像明末这个时代一样的千疮百孔,本应闪亮晶晶、布满夜空的繁星却如此稀少,仿佛被一望无际的阴云笼罩住。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自语到这里,萧亦华锋一转,轻笑一声:“这李贺与我的心思不尽相同,罢了。” 不再背诵,倚靠在卧房外,注视着这崇祯四年的夜空,萧亦心中百感交集。 偶然间,几声嘹亮的鸡鸣从蔚州城内传出,不知不觉竟然又是一夜过去了。 走出府邸,街道上已经有了稀少的行人,门前的两名振威营士卒仍是一丝不苟的持枪站立。 见到萧亦出来,惊讶于萧亦起身这么早的时候,两名士卒连忙抱拳道:见过将军! 也就是这一日的上午,游击将军萧亦下令,夜不收二百四十名夜不收,作战果敢,哨探有功,皆提入骑兵营,入籍正兵。 永安军千总周宝泰主事督训骑兵营,把总魏忠武、赖大茂副之。 与此同时,周宝泰多日以来招募的二百余名预备马兵成为夜不收,现在仅仅是二百人的夜不收已经不能满足全军的哨探需求,萧亦决意增设夜不收分队。 永安军千总王大勇主理夜不收分队的招募、操练事宜,副千总刘胜副之。 夜不收分队下设二总,满额四百八十人,编制内萧亦不将他们算作正兵之内,也就没有上报。 不过这却是大明体制所不允许的,现萧亦手下兵马除两营正兵外,还有振威营三千余,辎重营、火器营与新设的夜不收分队。 算起来已经远超游击将军可领的满额两千正兵,若是被抚台、巡抚等官员知晓,乃是持重兵大罪。 不过大同的官员之中,萧亦已经没了这个顾虑,抚台蔡佳禾与总兵韩世猛对萧亦十分看重,自然是不会过问与多说。 至于东路兵备道聂可纲,对萧亦早有招揽之心,对萧亦在蔚州的事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多说就不多说。 例如上次萧亦扩军的事,虽然在东路人尽皆知,但出了大同就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兵宪聂可纲也只是在日常的公文中轻描淡写的插了几个字,不仔细去看根本留意不到。 有明一朝二百余年,到了这个时候各处官员早已是行将就木,负责查这件事的人早都跑个精光。 没有人去查这个事情,现在武人地位空前高涨,没有哪个不识相的敢于招惹手握重兵的武将,更何况是几次立了大功的萧亦。 若是报了上去,萧亦能不能获罪不好说,但上报者是一定没有好结果。 …… 虽然骑兵营只有这两百余人,不过周宝泰仍是喜不自胜,每日喜笑颜开,来往于城内外各处军营与库所,夜晚时常常一人深坐。 一直以来的梦想终于得以实现,周宝泰欣喜之余,也在忧虑,这两百余的老兵能心甘情愿的听自己的话吗? 每一名入了正兵籍的夜不收,受到这个消息都十分震惊与惊喜,骑兵,这个名头让人如雷贯耳。 西汉年间,冠军候霍去病封狼居胥,铁蹄威慑北胡;长平候卫青奇袭高阙,力破匈奴;飞将军李广卫戍边塞,北夷拜服。 汉之云台二十八将,唐之武成王庙六十四将,宋之武庙七十二将,在华夏历史的漫漫长河上皆是赫赫有名,每当提起这一串流光溢彩的名字,华夏人无不为之神往、自豪。 这些人几乎都是以骑兵为主力,这也就证明了,汉人的骑兵从来都不弱于蛮夷! …… 这一日是永安军假日的最后一天,原夜不收队哨长、现骑兵营把总赖大茂满心的欢喜,因为就在前几日,夜不收的弟兄们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所有人都将入籍正兵,这也代表着他们即将成为真正的骑兵,在战场驾马扬鞭,挥舞着大刀与蛮夷搏殊死斗,这是这些夜不收每个人的梦想。 赖大茂眼前不大不小的木桌上,摆放着亮光闪闪的盔甲,成为骑兵后所有东西自然都需要更换。 原来穿戴着的精甲换成了两层的马上重甲,头上戴着的六掰明盔换成了加厚的铁盔。 脚上的皮靴换成了四周添加了轻铁板的的马靴,在马靴的底部一般都有一个尖锐的马刺,这是和蒙古人学的,为的就是更好的驱动战马。 这只是穿戴的盔甲,木桌旁侧立着很多兵器,其中有重挑刀、精钢虎枪等,原来常用的无敌竹将军不见了,换成了一杆短持的马上三眼铳,这是汲取了关宁骑兵的经验,可远可近。 赖大茂穿戴好盔甲,带好刀枪,走出房门,见到与自已同样是顶盔贯甲的骑兵营老兄弟们,哈哈大笑着互相打招呼。 看到门外拴着的战马,赖大茂也是满心愉悦,精神抖擞的翻身上马。 由于每名骑兵需要承受的重量很大,所以萧亦才会有那样的招募条件,现在骑兵体格达标,剩下的便是战马了。 每名骑兵胯下的战马从轻快的蒙古马换成了精挑细选的壮马,原来当夜不收时每人双马。 一来是当时马匹和银钱并不如现在一样,二来夜不收哨探,劳累换乘双马足矣。 但这次成了骑兵,考虑到千里奔行作战今后应该是常有发生,萧亦为每名骑兵配备了四匹壮马。 这其实并不算多,蒙古成吉思汗时期的马队,每人至少五匹快马,这才能保证蒙古骑兵的机动能力。 即便是现在的后金,正常的八旗马兵除了重甲之外,仍要配备四到六匹壮马,其常用的迂回包抄战术也得益于此。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乍然而起,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骑兵营士卒跳上马,并没有去平日的城内马场,而是直接奔行出蔚州城。 由于骑兵训练不同于夜不收,需要很大的场地空间。 萧亦沉吟之下,便将城外的校场交予周宝泰打点,作为骑兵营日常的操训场所,这样也能避免骑兵训练时传出的马蹄声与呼喝声过于扰民。 周宝泰自然大喜。 …… 天公不作美,魏忠武、赖大茂一行人刚刚奔出蔚州城,刚刚还是晴天白日,转瞬间却变成了阴云密布,霎时间电闪雷鸣,天空好似漏了一个大口,下起了倾盆大雨。 不过雨虽大,却仍浇灭不了这些骑兵的兴奋之情,听着雨水浇落在头盔上的叮咚声,疾驰中的赖大茂等人更加兴奋。 很快的,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水坑,马蹄重重的踏在上面,顿时水花四溅。 “哈哈哈,驾~” 魏忠武兴奋的大吼一声,这种感觉太痛快了,以往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成为骑兵,一名真正的骑兵! 一行人跃马扬鞭,张口狂叫不已,很快便来到了蔚州城南二十里的校场。 他们到达校场时,校场上显得孤寂冷清,一行人放缓马速,缓步行入校场,在这偌大的校场之中魏忠武、赖大茂等人只看见了一个人,就是全副武装的周宝泰。 周宝泰手持一杆大旗,任凭风吹雨淋,只是在校场最北处的台子上中屹立不动。 在魏忠武与赖大茂等人的带领下,所有的骑兵收敛心神,控制着马匹,最终列队在周宝泰身前。 他们看见了周宝泰手上的大旗,一匹正狂奔的烈马跃然与旗面之上,狂放不羁的神态尽显,骑兵营营旗! 第三百零一章:周宝泰督训骑兵营(下) 这是萧亦在明末经的第一次大雨,雨滴落下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得到了升华一般,闻过去令人心神清爽。 这里的雨水不似后世一样浑浊,手接雨滴,萧亦甚至能从中看到自己。 大雨落下,甚至有军民欢庆的声音从府邸外传进来,各处干旱,许久未逢雨水,这里的百姓都把这当成上天的恩赐。 今年雨水丰润,定是一个收成年! 欢庆之余,百姓都取出家中的锅碗瓢盆放在房前屋后,虽然各户不怎么缺用水,但百姓仍是不忍心雨水被浪费,接水也是再所难免。 那些老人听到雨水落到容器中的叮当响声,张开一口黄牙,就像听到了过年的炮竹,膝下小儿环绕一样,乐不可支。 萧亦闻见这雨水中的淡淡清新,倚靠在石质的台柱上,轻叹一口气:“想来此时,骑兵营操练应该已经开始了。” 也不知道周宝泰能不能震慑住那些老兵,此次萧亦原本可以亲自出马,督训操练,但他却把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周宝泰。 以往知道的都是周宝泰作战勇勐,马术超群,但却并不知道他的指挥能力,这次萧亦也是了考验周宝泰,看他到底有没有能力统率兵马。 希望明日传来的能是一个好消息吧。 …… 与此同时,蔚州城南二十里校场之上。 倾盆大雨之下,狂风唿啸,旌旗四动,不时有‘唿哧’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雨水落在地上的滴答声。 已经快一个时辰,大雨未见一点停止的迹象,校场的地面上已经有了浅浅的一层水洼,马匹也在不安的打着响鼻。 虽然身穿重甲,头有铁盔,不过雨滴仍是不断击打在每个人的脸颊上,滑落在骑兵那一身重甲之上。 那一瞬间,一种冰凉的感觉转瞬而过。 周宝泰看着列队完毕的骑兵营军士,这些人都已经是久经阵战,有些人甚至比自己更早加入永安军,自己说的话难免会让人不服气。 魏忠武是在周宝泰后加入永安军,自然是一丝不苟的等待着周宝泰的命令。 赖大茂则不然,赖大茂等人是第二次扩招的军士,一直在夜不收队内跟随刘胜与王大勇哨探。 就连土家沟、小五台山的战斗他们也都参加过,论起来他必周宝泰资深的多,为何要听这个毛头小子的? 冷哼一声,赖大茂大声道:“周宝泰,下着如此大的雨,城内的军营怕是早都休息了,难道就让我们弟兄在这淋雨?” 赖大茂身后的是十几个第二批的老军,若是仍由萧亦亲自训练,怎样他们都没有怨言,但是却换成了这个资尚且不如自己的毛头小子来。 加之积累以往的怨气,难免有些不服,十几人纷纷附和。 永安军中,条例森严,赖大茂直唿上官其名已经是大不敬,这时冲撞上官更是加罪一等,魏忠武朝着赖大茂不断的挤眉弄眼。 “大茂,大茂你这是干什么,你们快停下!” 赖大茂仿佛没听到魏忠武的话,在大雨之下,策马往前几步,逼近台前,大笑不止。 “是啊,淋伤了将军的马,淋坏了发下的盔甲,将军问罪下来谁能担当的起?” 说这话的时候,赖大茂神色间充满了对周宝泰的不屑,他就不相信这毛头小子能怎样,说这周宝泰马术好,他赖大茂不服! 怎么说自己也是永安军的老人了,凭什么就让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统领自己? 这些话赖大茂自然不敢去和萧亦说,便全都对周宝泰说了出来。 当然了,永安军中以武为尊,军功有时并不能代表全部,赖大茂的话也代表了很多骑兵营中的老人心中所想。 “你说完了?” 周宝泰冷冷说出四个字。 赖大茂听到后愣了一下,随后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轻蔑的道:“你待如何?周宝泰。” 话音刚落却横生变故,任谁都想不到,一直站立不动的周宝泰勐然间,低身一个扫堂腿。 猝不及防之下,赖大茂的坐骑被击打个正着,一声悲鸣便轰然倒地,激起一地水花! “周宝泰,你!” 赖大茂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防备,但久经阵战的他,在马还未曾完全倒下时便欲起身。 只不过周宝泰比他的速度更快,赖大茂刚刚起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暴喝,勐的回头。 只感觉小腹如受重击,翻滚般的感觉袭来,人高马大的赖大茂竟然被比他小了一圈的周宝泰踢出几步远! 翻滚在水泊间,赖大茂吐出一口血痰,看向仍是稳稳立在台子上的周宝泰,心中震惊不已,这小子速度怎么这么快?气力竟然也不小! 从周宝泰暴起击马,到赖大茂被踹飞,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即便是魏忠武也只是在翻几下眼皮的功夫,就见到赖大茂被踢飞。 之后便是满脸震惊的看着周宝泰,便再无一人敢聒噪数语。 魏忠武看着台子上手握骑兵营大旗的周宝泰,心头充满了震惊,其貌不扬的周宝泰,竟然藏有如此身手,怪不能得能受到将军的重用! 当下更加佩服萧亦的慧眼识人。 周宝泰手持大旗,冷冷看向赖大茂,这时赖大茂也捂着小腹龇牙咧嘴的起身,却没有急着还手,他知道自己不敌周宝泰。 环视场中诸人,原本在战场上奋勇当先的士卒这时却是寂静无声,周宝泰喝道:“尔等与家人有将军的优厚待遇,穿着蔚州匠户全力打制的衣甲,带着不输于贼虏的精制刀枪,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目中无人,目空一切的?” 周宝泰在台子上缓缓踱步,放慢语调:“将军说过,我等永安军将士的使命就是为了带给百姓安宁,永远的安宁!” 忽然华锋一转,厉声道:“可是你们呢?” 周宝泰看向赖大茂,见赖大茂避开自己的目光,又看向那些老军,冷冷道:“身为永安军的老兵,不思统属新兵,却目中无人违犯军纪,我周宝泰羞与尔等同营!” 说话间,骑兵营的士卒已经将头颅放低,心中羞愧难当,这要是传到其他营中,传回家中,他们将怎么看自己? 赖大茂忽然跪在水泊之中,扯下头盔,不顾拍打在脸上的雨水,高声道:“周千总!我赖大茂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骑兵营的兄弟,我认罚!” 魏忠武急急一声:“大茂!你这是做什么?” 他自然是知道按永安军的条例,赖大茂将受到怎样的处罚,当下为赖大茂忧心不已。 忽然,一名与赖大茂同时二次扩军的老兵抱拳道:“千总,我等愿与大茂共罚!” “我等愿共罚!!恳请千总饶恕了赖把总这次吧!” 赖大茂放生大哭,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兄弟们!你…你们…我…” 周宝泰看向齐声为赖大茂求饶的骑兵营兵士,其中也包括魏忠武,暗暗点头。 永安军的将士就是不同于一般的官军,若是一般的官军,这时躲还来不及,哪会有陪同共罚的。 不过周宝泰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淡淡道:“据我永安军条例规定,赖大茂一则直唿上官名讳为大不敬,二则鼓噪军士,当处以削除军籍,解除田亩,不过…”说到这里,周宝泰话音一转。 魏忠武等人急急看过去,只见周宝泰微笑道:“不过,赖大茂之上官,骑兵营千总周宝泰,蓄意打伤战马在先,不成其罪。” 听到这话,魏忠武等人与赖大茂都是震惊的看向周宝泰。 “这…” 这样一来,自己等人的罪名没有了,但周宝泰不是要因此获罪了吗? 赖大茂焦急的喊道:“千总!” 周宝泰仿佛没有听见赖大茂与其余骑兵的喊声,只是走向那受伤倒地尚在哀鸣的战马。 轻抚这战马的马身,周宝泰勐然间在马脖处一掐,看着失去声息的战马,后将战马的双眼轻抚闭合。 这战马本应与骑兵驰骋沙场,就算战死也算有个归属,却在这里被自己杀死,周宝泰心中愧疚难安。 同时他也对永安军的条例非常清楚,自己这骑兵营的营官真正来说,竟只做了半日。 不过就选萧亦因此撤了自己,周宝泰也没有丝毫怨言,自己的一切都是萧亦给的,没有萧亦的信任,自己就连这半日的骑兵都做不成。 再说话时,周宝泰话间已经有了一丝悲伤:“今夜,我便会去将军府邸请罪。” 赖大茂睚呲欲裂,跪着趟过已经略深的水坑,拽住周宝泰:“千总,是我赖大茂做错了,我去请罪!” 周宝泰强颜欢笑,扶起赖大茂,道:“好了,不必如此悲伤,即便我只能做你们这一日的营官,你们也莫想偷懒!” 众人面面相抵,不知所措,赖大茂忽的起身大唿:“还看什么呢?千总说了,操练起来!” 魏忠武愤而起身,挺刀跃马喝道:“骑兵营的兄弟们,操练起来!” 虽然仍是大雨倾盆,但校场内骑兵营的操练却一直没有停歇,唿喝声与马蹄趟过水洼的声音直持续到了夜里。 第三百零二章:雨夜训话,万众归心 这场倾盆大雨持续了一整日,萧亦也因此得到了难得的闲暇时光,这时的萧亦正搂着黄娥,双双坐于屋檐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正想间,一人身披重甲从大门外冒雨狂奔而入,见到萧亦二话不说,‘噗通’一下子跪在水泊之中。 萧亦顿时起身,看着雨中的周宝泰,皱眉道:“周千总,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周宝泰浑身湿透,却仍是传出一股不服输的精神,看着萧亦他的神色竟有些动容。 只听周宝泰大吼道:“卑职身为骑兵营营官,违反军纪,擅杀战马,来此请罪,听凭将军处置!” 黄娥虽心有所想,但她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对于萧亦军中事务,是不该过问与多言的,只是松开挽住萧亦的手,悄声退到大堂内看着这一切。 “擅杀战马?” 萧亦嘀咕了一句,神色间仍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向是视马如同兄弟的周宝泰,竟然会杀马? 周宝泰这次来其实也是抱着退出永安军的心思,虽然他很舍不得这些一同操练、作战的老兄弟,但永安军自成立以来,萧亦一向都是有罪必罚,从不饶恕任何人。 见到萧亦神色间的犹豫,周宝泰却惊讶了,一向是杀伐果断的萧亦,竟然也会因为一个人,而犹豫? 周宝泰感动至极,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哭腔,不过在雨中也听不太清,也不能分辨流淌在他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将军!卑职自跟随将军以来,才知道作为一名军士真正的含义,护卫百姓安宁,战死沙场,痛击贼虏,也无憾了!” 萧亦正欲说些什么,忽的从府邸外又响起一阵趟过水洼的声音,原来是赖大茂与魏忠武领着骑兵营的士卒到了。 他们还穿着两层的重甲,刚刚还有些空怅的府邸内,顿时便人满为患。 一进了府邸,他们便毫不犹豫的跪在水泊之中,用恳切的表情看着萧亦,而萧亦,到了现在才有些明白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赖大茂叩头不止,雨夜中大声呼喊:“将军,是我赖大茂挑衅在先,理应由我受罚!” 萧亦这才想起,这赖大茂曾在去年救出陶家大小姐陶轻凤,获得关键情报的那个夜不收甲长,年前累功升任夜不收队哨长。 魏忠武跟着喊道:“不,罚我!我没有阻止赖把总,我来受罚!”话还没说完,其余的士卒纷纷喊着要共同受罚。 周宝泰看着魏忠武、赖大茂和他们身后的骑兵营将士,张口大吼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让你们不要跟来的吗!” 赖大茂毫不退缩,上前道:“此事因我而起,只盼望将军能饶恕了骑兵营的弟兄们,只罚我赖大茂一人便是!” 忽然间,萧亦喝道:“够了!” 只是两个字说出去,所有人都不再敢说话,萧亦很少发火,他们只感觉心中一震,都看向萧亦。 转过身去,跪在水泊中的赖大茂等人只能看到萧亦的背影,与他那铿锵有力的话音。 “周宝泰督训骑兵营,虽是受了本将之令,却也不能枉杀战马。”听萧亦说到这,周宝泰猛的抬起头看向萧亦,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看向赖大茂。 “赖大茂你不服从上官调令,本应处以削籍,然本将念你杀贼有功,亦并无大过,暂且让你留籍军中,戴罪立功,周宝泰与骑兵营人等亦然。” 萧亦话音一落,赖大茂惊喜的抬起头,骑兵营一众士卒互相对视,都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全营戴罪立功! 惊喜之余却说不出一句话,除了雨水落下的滴答声,一片的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间爆发出一片的喝声。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周宝泰、赖大茂、魏忠武等人抱拳泣不成声。 萧亦轻轻一摆手,轻声道:“雨夜至深,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说到这,萧亦话锋一转,“切记不要再犯,不然本将定不轻饶!” “多谢将军!” “我等定日夜刻苦操练,立大功以报将军恩德!” …… 第二日,萧亦找来周宝泰,询问他如何将要训练骑兵,周宝泰一顿,知道这是萧亦考较自己。 沉吟道:“禀将军,卑职以为骑兵对战,当以胆气为首,马术次之,两锋相冲,一则凭阵,二则凭利。” 萧亦点头,问:“你可知本将为何每人发下一杆三眼铳吗?” 周宝泰毫不迟疑,道:“卑职愚见,将军是想先远攻,后近战?”说完,抬起头看着萧亦。 萧亦微微一点头:“你说对了一半,若与贼虏野战,重骑当为战场主力,但其余军阵、火器、辎重等却也是缺一不可。” 周宝泰细细聆听,不断点头。 萧亦道:“骑兵我们数量不如东虏,所以不可与其硬撼,应配合以火器、军阵,迂回作战才可胜之。” 萧亦起身,指着沙盘,沉声道:“战时,先以三眼铳排射,以挫其锋,后冲之以去其锐,切记不可恋战,迅速脱身整军寻找时机以待再战,后方炮铳齐射,军阵迎上,骑兵于施放侧排铳后,再冲而胜之,此为野战之法,你可依此操练。” 周宝泰恍然大悟,拜服道:“将军高见,卑职顿悟。” 萧亦仰头叹息道:“所料剩下时日无多,快去操练吧。” 周宝泰心中一紧,抱拳道是昂然走出大堂。 也正是从这天起,周宝泰方始督训骑兵营,赖大茂、魏忠武等士卒众志成成,刻苦训练,求战立功。 其依照萧亦所说的方法,加以自己的马术等,紧张的操练一日也没有停下。 崇祯四年七月份的某一日,蔚州南二十里的校场内,高声呼喝不绝于耳,不时还传来一阵火铳的轰鸣声,马蹄轰隆隆的声音一刻也没停歇。 偌大的校场四周,立放着一周的草人,草人身上披着一副皮甲,而魏忠武与赖大茂则分别带着两总的骑兵。 他们从两侧不断奔行,赖大茂则立在台上看着有哪些不足之处。 “呼哈~” “驾~” 首先的,魏忠武一马当先,率领所部骑兵百余人,人人手持蔚州匠户精工打制的三眼铳,四百余匹壮马踏在大地上,轰隆隆的一片。 冲向校场最南侧的一排草人,宽大足以容纳数千人操训的校场,完全能提供给两百余骑兵充足的缓冲地带。 冲了十几步,魏忠武看向台子上的周宝泰,见到周宝泰点头,高声大喝:“放!” “砰…砰、砰!” 霎时间,骑兵手上的短持三眼铳一排齐射,这种三眼铳在马上很好掌握,经过月余的训练,这些老兵已经可以熟练的掌握。 白烟过后,对面草人所穿的皮甲上顿时被打穿,出现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小洞。 紧接着骑兵们手持三眼铳冲到近前,一声大喝将铳身奋力挥出,这种三眼铳近战能力似如铁锤,即便是拍打在身着重甲的骑士身上,也有很大的杀伤力。 击打在草人身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无不使得草木横飞。 魏忠武带着骑兵们呼喝而过,紧接着,又是一阵排铳袭来,是刚刚冲锋的赖大茂等人,草人身上又出现数个黑孔。 赖大茂等人放完了铳,赖大茂一声喝令:“取刀!” 众人冲击时纷纷将三眼铳挂在身后,抽出身侧重挑刀,悬于头顶不断的转着圈,疾冲而去。 若是有人在对面就会发现,赖大茂等人手中的挑刀亮闪闪的直晃眼,很容易让人失去判断力。 继而喊杀声顿起,赖大茂一马当先,率百余骑兵轰隆隆冲入草人堆中,又是一阵碎木横飞。 周宝泰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第三百零三章:围大凌河,后金西侵 崇祯四年六月,王嘉胤被曹文诏剿灭,其部众共推王自用为领袖,自号“闯王”。 六月间,农民军屡为曹文诏率领的官军击败。 七月时,王自用与老回回、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及高迎祥、张献忠等共三十六营,二十余万人马会聚于山西。 这其中有一人,还不是营主之一。 他名为李自成,跟随高迎祥参与这次会聚,由于作战‘勇猛’,被王子用称赞为‘闯将’,声威始露。 会军后的农民军声势大振,正巧七月份,大明湖广、荆襄、澧州、承天府、德安府、辰州府、岳州府等多处地震、蚊虫鼠疫、干旱等祸乱横行。 以致黑气障天,井泉泛滥,地裂孔穴,浆水涌出、横尸遍地,倒塌荣府宫殿及城垣房屋无数。 震声如雷,地裂沙随水涌,房倒树拔,又压死人畜无数。 流民、流寇等再度泛滥于各州县,用于围剿农民军的各省官军被迫调回半数安抚局势。 这也就造成了围剿农民军的力度下降,加上流民蜂拥加入,贼寇人数暴涨,在人数上官军现在已无优势。 各处官军疲于奔命,往往百多人遇到的流民、贼寇却足有数千,贼寇一路势如破竹,大败数路官军。 计杀各府副将两人,县令等文员无算。 …… 南方各省糜烂不可治的境况不光曹文诏清剿不及,萧亦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他却并不担心,现在才是八月上旬。 按照历史上来看,眼下农民军之所以势如破竹,几乎全是南方各省的灾情立了功。 到了崇祯五年,灾情略有轻缓,曹文诏督七省官军各方清剿,农民军几乎是一路溃败,王子用愤恨病死,继而各大首领相继被杀。 此时萧亦正带着十几个永安军新招募的夜不收,在前往大同镇城的路上。 就在大约半个时辰前,萧亦接到了大同总兵韩世猛的公文,要自己去镇城叙事,若是萧亦所料不错,应是辽东战局的事。 …… 事实正如萧亦所料,就在七月上旬时,孙承宗督修大凌河城,动工才一个月都不到,崇祯又变了卦。 一改先前支持的态度,反而主张弃守,八月初崇祯下诏有言:“大凌荒远,不当城,撤班军赴蓟。” 皇上既已下旨,总兵邱禾嘉等即率周围防兵撤离,只留祖大寿带班军万人以守,当真成了孤军荒城。 皇太极等人正连日商议要如何取下重兵驻防的大凌河城,因为如果不拔下这颗钉子,他们女真人的铁骑将很难再如关劫掠,除非再绕道蒙古,但这就不可避免将会与林丹汗接触。 当闻报明军几乎尽数撤离时,豪格等人简直是欣喜若狂,皇太极当即下令,由贝勒阿济格任大将军,统领蒙古八旗、女真人数万,分路进逼大凌河城。 大凌河城附近已成真空地带,女真人几乎是不费一兵一丁,轻易的就占据了大凌河附近的各堡各城,大掠后毁城而走。 四路合围于刚刚建好的大凌河城外,掘濠树栅、四面围合,另派阿巴泰率女真兵两万截锦州大道援军,一副长久围困的样子。 八月三日,祖大寿率大凌河守军万余出战,与阿济格军激战于城下,阿济格先是使用蒙古八旗约八千人与其接战。 待年均酣战之时,阿济格率八旗军从后侧杀出,祖大寿大败,退于城内坚守不出。 后金突然出兵,辽东震动,总兵官吴襄、宋伟闻报合军三万赴援,阿巴泰率女真骑兵两万前往截击。 吴宋的部下就没有祖大寿的关宁军那么精锐了,三万打两万,拥有人数优势却被后金打的溃不成军。 战时,后金马队突然漫山遍野的冲出来,士卒闻马蹄声四面响起,未战先惧,马步争逃,自相践踏。 阿巴泰率女真兵追赶,斩首千余,杀明总兵宋伟,吴襄仅带数百亲卫逃回。 八月四日,祖大乐率军两万驰援大凌河城,至长山时夜深人静,急切的祖大乐挥军渡河。 大军渡河到了一半,阿济格率八旗蒙古、女真骑兵数万四面突然杀出。 祖大乐等死战不退,然敌军甚众,夜里造成的影响更甚,明军大败,四散奔逃。 监军道张春、副将祖大乐被俘,总兵官张吉甫等将尽皆战死,阿济格全歼祖大乐所部援军两万,凯歌而还。 同一日下午,逃回锦州的总兵吴襄,率军万余誓师出援大凌河。 刚出城不到半日,遭遇阿巴泰率领的两万女真骑兵,总兵官吴奋勇当先,纵是面中一刀,仍砍杀女真兵三人,力战而死,所部万余被全歼。 崇祯四年八月五日,宣府总兵候世禄率入援军四万赶赴,刚至长山,遭遇阿济格、阿巴泰合军五万。 边军都被杀的溃败不堪,候世禄手下的官军更加无法抵挡如狼似虎的女真鞑子,一个冲锋致使全军尽溃,漫山遍野全是候世禄的溃兵。 此役宣府总兵候世禄战死,所部宣府军四万被全歼。 期间祖大寿三次出城想要突围,都被蒙古、女真人联军击败而回,又得报数路援军皆溃,候世禄已经战死,只得坚守城池,再不敢战。 …… 闻之后金再度西侵,崇祯帝大惊失色。 先是诏令就近的宣府总兵候世禄与辽东各军入援,却没有想到,不到三日就都被后金击败,四镇总兵候世禄、吴襄、张吉甫、宋伟皆战死在入援的路上,余部几乎都被全歼。 一时间京师四处人心惶惶,崇祯命京师各处戒严,同时急召大同总兵官韩世猛领兵马入援大凌河,又赐孙承宗以尚方宝剑,领他统率辽东、大同各镇军马驰援大凌河。 韩世猛接到圣旨后,立即传檄大同各路参将、游击,让他们一起到镇城,商议入援之事。 其中三次大捷,崇祯亲自赞誉‘勇冠诸边’的萧亦,韩世猛又怎么会放过,亲自为萧亦写了一份文书。 这时镇城已经云集了大同各路将官的兵马,一个镇城已经不能驻扎下如此多的兵马,一个偌大的营盘沿着镇城的城墙拔地而起。 这是萧亦第二次见到成规模的大明兵马,第一次是在快两年前,京师保卫战的城下,那个时候萧亦满心的惊惧,并没有多注意细节。 萧亦到达镇城脚下时,只见到众多旗帜在大风中猎猎作响,这处营盘虽然扎的毫无章法,但却仍是传出一股军伍之中独有的肃杀之气。 还未进入营盘,就见到营盘内外行走的官兵,皆是顶盔披甲,触目所见尽是穿着皮甲、布面甲、绵甲的来往军士。 这其中也有少量身穿铁甲铁盔,满身傲气的士卒,那些是已经到来的参将、副将、游击将军的亲卫家丁。 萧亦注意到,大多数人的盔甲几乎都涂上了黄色,加之四处飘扬的黄底黑子旗,一片的黄色海洋。 第三百零四章:四路游击,商邀入援 进入营盘后,见到这些军士多是神情疲惫、麻木,或是靠立在木桩、营帐周围说说笑,还有的躺卧在地上休息,很多人身上的衣甲也是陈旧不堪。 看到萧亦与其身后的十几个永安军夜不收,精良的衣甲、每人胯下两匹战马,别在腰间亮闪闪的弯刀,让这些赶来入援辽东的士卒惊讶的互相交谈,对着萧亦一行人指指点点。 各地的将官都听到了宣府、辽东各军的惨败,四镇总兵官惨死,畏惧之余,入援的其余三个游击将军也将自己的家底都带了出来。 此时营内大多是他们的正兵营、督标营军士,马步混杂,内中也有三成的骑兵。 这些正兵才是大明编制上真正的官军,虽不如辽东的边军,但那股气势和衣甲的整齐度上,各地的操备官军与他们相比,也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后续的各地卫所军也在陆续赶来,不过那股乱哄哄的阵势,内中甲胄尚不齐全,与萧亦见到过的王子顺流民营并无二致,只是人数多罢了。 韩世猛为了方便调度各军,便不在城内,昨日在城外营盘中设立中军大帐,整日穿戴衣甲坐于此处,协调各地的入援军。 很快萧亦就来到了韩世猛的中军大帐外,一杆高招旗设立在最显眼的地方,上书一斗大的“韩”字,迎风飘扬。 中军大帐前站着一列定盔披甲的魁梧军士,这些人是韩世猛的总兵督标营,整个大同镇最为精锐的正兵,跟随韩世猛久经阵战。 身子笔直而挺拔,站立在营帐外目不斜视,一动不动,萧亦也在暗自点头。 这些督标营的军士是韩世猛亲自训练,相比下一任的大同总兵王朴,韩世猛也算是作战勇猛,操训有才能。 想到这里,萧亦却是有些可惜的摇摇头,敢战,能战的都死光了,剩下的就都是些庸碌无为,惧死怯战之辈了。 这时中军营帐最前面一个将官,身着一身铁甲,是韩世猛的家丁队官候丁禄,他见到萧亦前来,面带笑容的迎上来:“萧兄弟,你且稍待,我去通禀总兵大人。” 萧亦点头微笑道:“有劳候将军了。” 没过多久候丁禄走出来,为萧亦掀起营帐,笑道:“萧兄弟,军门大人请你进帐一叙。” 萧亦对候丁禄感谢一声,当先走进营帐。 进入后,双目环视账内,只见左右共三人跃然立于帐中,最前方一人坐于首位,是为大同总兵官韩世猛。 据萧亦所知,这大同镇现协守副总兵之职空缺,设有分守参将九人。 分别称作东路、北东路、中路、西路、北西路、井坪城、新坪堡、总督标下左掖、威远城参将,其中威远城参将万历八年革除。 东路参将叫做马后光,萧亦是见过一面的,此人生的一副尖刻嘴脸,满脸的阴沉。 参将职责是戍守地方,除非有兵部凋令或是皇帝下旨,不然就连韩世猛也调动不了他们。 韩世猛所能带动的只有本部正兵,与大同镇入卫游击将军四人,这四人其中自然包含了新任的东路游击将军萧亦,其余三名游击将军已经入帐。 见到萧亦进来他们分别与萧亦寒暄搭话,显得是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一般。 从左到右,分别为西路游击将军孟西平,中路游击将军葛福全、北路游击将军任全,此次入援将由他们三个与萧亦共同随韩世猛出征。 韩世猛为萧亦一一介绍完后,众人落座,萧亦行了参拜之礼,大声道:“末将东路游击将军萧亦,见过韩军门。” 韩世猛连忙上前扶起萧亦,上下打量萧亦身上穿着的铁甲,见到萧亦腰间的佩刀,惊讶之余问道:“萧亦,现你手上有多少兵马?” 萧亦来之前早已计算清楚,当下毫不迟疑的道:“回军门,末将手中有两营战兵两千,此外,又有军壮数千。” 韩世猛哦了一声,看向萧亦,眼神中颇有期盼神色:“萧亦,本军门若是让你领军入援,你能带出多少敢战军士?” 韩世猛话音一落,中路游击葛福全满脸笑意:“永安军若是尽数出征,那我们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说完,西路游击孟西平也是含笑看着萧亦。 萧亦抱拳道:“永安军正兵两千,可随时听候军门调遣!” 说完,葛福全惊讶的道:“萧亦,你总数也就两千兵,若是尽数随军入援,州城各处如何守护?” “是啊,要知道现在南边可不平静…”孟西平想起南方糜烂的流寇,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次随军入卫虽然没有明说。 但几个人都知道,这可是送死之战,鞑子勇猛且有人数优势,宣镇四万军入援被全歼,满打满算,大同的入援军也就三万余,尚不及宣镇。 加之辽东数路兵溃,虽有孙承宗调遣,但剩下的一些兵痞已难成大势,想想就让他们心头泛起阵阵凉意,这不是去送死是什么。 不过现在有永安军随同,韩世猛心间倒也多了一丝能获胜的希望。 如此压力之下,孟西平等人也就顾不得镇守地方的安危了,都把自己的老底子,能带出来的全带出来了,人数多了也能壮壮胆不是。 萧亦微笑道:“军门、大家不必忧虑,振威营军士三千把守蔚州绰绰有余。” 中路游击将军葛福全笑道:“有三千振威营军士镇守,想来我大同东路当可无忧,由此,我中路也能沾沾光。” 韩世猛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东虏侵我土地,烧杀劫掠,尤甚可恨!我等身为大明官军,世受国恩,纵使马革裹尸,亦唯有舍身报国尔!” 韩世猛说完,葛福全、孟西平、任全三人皆是一抱拳,大吼道:“纵使马革裹尸,也要斩杀东虏于马前!” 萧亦心中也是振奋不已,韩世猛他们不同于后十几年的大同将官几乎是人人避战怯战,这个时候还是有敢战的将领的。 不过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悲伤,若是按照历史的发展,这支入援军也将在长山被埋伏全歼,总兵官韩世猛、三路游击力战而死。 其后继任的大同总兵官王朴与几路游击将军,对后金人是闻之丧胆,王朴更是在松锦大战中率部先逃,若那时的大同总兵不是王朴,而是韩世猛,宣府总兵不是李明辅而是候世禄,还会有那样的惨败吗? 如今自己来了,永安军两千士卒随自己大小数战皆成精锐,也已经有了一战之力,这种事还会发生吗? 先到这里,萧亦也是跟着孟西平三人抱拳道:“末将这便赶回蔚州,整军备战,誓杀东虏!” 韩世猛四人看向萧亦,眼神中充满了惊讶,韩世猛道:“好!待永安军汇合后,出征入援!” “谨遵军门将令!” 第三百零五章:分配战守,杀回辽东 回到蔚州,萧亦立即便开始着手准备入援之事。 不比其他明军怯战畏惧,永安军的士卒人皆敢战。 直到了现在,几乎每个永安军的士卒都经历过数场生死搏战,对于与后金鞑子作战,已无任何畏惧之心。 辽东的老军三十二人,听闻将出师辽东,个个激动不已,过了快两年,萧亦终于又带着他们杀回去了! 在这些老军的影响下,其他的士卒也个个热血沸腾,出战名额已经敲定,永安军五个营全部出战,振威营三千人留守蔚州。 这一天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不断来找萧亦,说他们手下的振威营军士也想参战,各营的把总等都争抢出战名额,想立战功。 人皆敢战,萧亦欣慰之余也很烦恼,萧亦是不可能让敢不敢操练两个月的振威营新兵参战的,那等于去送死。 自己手上现在石刚统率的一营、史路统率的二营、周宝泰训练两月的骑兵营可作为正兵出战,共约两千五百人。 除此之外,又有王大勇统率的夜不收分队四百余人用以沿途哨探情报,刘通率领的火器营三百余人用作远程火力,黄阳带领的辎重营三百余人携带粮米、军械、草料、铅弹等军需物资,行军在外,这些都是缺一不可。 还有旗牌、标兵、锣鼓手等,这他们都算作辅兵,这些人在战场上无甚大用,甚至还可能由于惧怕敌军率先逃跑而影响士气,但也不可或缺。 萧亦对此一向是精简从事,即便如此,也有一百余的辅兵随行。 这些是将要出战的兵马,算了算,总计约有三千七百余人。 除此之外,蔚州是自己的大本营,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是不容有失的,思虑再三,萧亦准备让李二牛及振威一营驻守蔚州。 元少恭、周定的二三营分别前往桃花堡、长宁镇与永安堡协守,蔚州境内其他的村堡萧亦是有心无力,只能让这四处主要屯堡互呈四角之势,这样万一有人来犯,也好随机而动。 萧亦相信,凭借四堡的坚城利炮,现在的贼寇都是万万难以攻克的,即便是蒙古人来袭,不上几万也难以对蔚州造成威胁。 …… 同一日的晚间,萧亦桌上摆放着一本本文册,这些是战守人员的分配,明日便要随军出征了,这些事务都要打点清楚,免得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正考虑时,一人在外面轻声道:“卑职李二牛,见过将军。” “哦,是二牛啊,进来说话。” 萧亦急忙起身出去将李二牛迎进大堂,并亲自为李二牛倒上了一杯酒,这使得李二牛受宠若惊,连连起身。 将李二牛安抚坐好,萧亦道:“二牛不必拘束,当成自己家一样。” 李二牛答谢一声,却坐的更板直了一些,萧亦见到后也没有去管,只是淡淡问道。 “你可能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感到害怕?” 心中所想被戳破,李二牛却不敢承认,连道不敢:“不不不,将军怎么,怎么会害怕那些蛮夷…” 萧亦轻笑一声:“于本将面前你不必说假,鞑子来势汹汹,这次又连破数路边军,就连候世禄等四个总兵都战死在辽东,这次可以说是必死之战,对吗?”说着,萧亦含笑看向李二牛。 虽然在说女真人声势如何如何,但李二牛见到,萧亦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是烈火熊熊。 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李二牛一咬牙道:“将军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奉诏入援?” 闻言,萧亦起身背对李二牛,淡淡的语气传来:“鞑子虽然勇猛,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我泱泱华夏,从来都不畏惧此等蛮夷,不出师辽东,难道就看着鞑子屠戮我军民吗?!” “这…” 李二牛急急起身,还是说道:“将军,此战凶险吶,不可去送死啊!” 萧亦回身,举起酒杯道:“来,二牛,共饮此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萧亦的话音中透着坚定的信念:“你不必再劝,本将意已决,杀回辽东,斩虏于马前,笑饮其血!” 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对,从萧亦周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听到萧亦的话,震惊的同时,李二牛也振奋不已。 抱拳道:“将军将蔚州城交给卑职,我李二牛虽不才,却也知忠贞二字!” “纵是身死尸覆,二牛也必不负将军重托,率振威营弟兄镇守蔚州,以待将军再度得胜归来!” 满意的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萧亦微笑道:“二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蔚州,就交给你了!” 李二牛眼中闪现泪花,抱拳喝道:“谨遵将军令!” …… 崇祯四年八月六日,初闻鸡啼音。 蔚州各处的军营就是一片的忙碌、喧腾,昨日归家探访的士卒纷纷在家人的送别之下归营,此时都在穿戴盔甲,紧张的准备中。 黄娥服侍萧亦起身后,为萧亦端来一盆凉水,洗过脸后就默默的为萧亦从里到外,一件件的穿戴盔甲来。 这套盔甲陪伴萧亦快两年了,还是崇祯二年萧亦杀的那个后金巴牙喇兵重甲,每一片甲叶均是精铁所制,上涂有银白色的甲漆,除了布满砍痕外。 整套铁甲仍是闪闪发亮,防锈能力很强。 黄娥从桌上取来一把红色刀身的重剑,便是那把萧亦随身携带的戚家刀,这盔甲与佩刀皆是第一次出战所用,对于萧亦有着深刻的意义,所以萧亦一直都用着这一套。 将戚家刀挂好,黄娥又取来萧亦的配盔,身为游击将军,头盔自然与众不同,既不是永安军中普通士卒配备的六掰尖帽铁盔,也不是普通大明将官的铁盔。 红缨风翅、围脖护颈齐全,但萧亦还不能直接就戴上头盔,辽东风寒,要先戴上一层羊绒帽用以驱寒,再一件件的套上去。 黄娥又为萧亦披上一件鲜红的挂衣,穿戴整齐后,黄娥看向萧亦,扑闪扑闪的大眼中既有不舍,又有担心。 看黄娥双目泛红,明显是要哭出的样子,萧亦情不自禁将黄娥揽入怀中,突然想起,黄娥是在崇祯三年底怀的身孕,到了现在也有七个多月了。 温柔的道:“现在是八月了,我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吧。” 黄娥点点头,眼中已经饱含泪花。 萧亦笑了一声:“娥妹不必担心,我什么时候打过没有准备的仗,可惜…”话音一转,“可惜我们的孩子,我却没法见到他出生的那一刻。” 黄娥强笑,但已经有泪水顺着脸颊而下:“嗯,我相信相公吉人自有天相,来,相公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萧亦温柔的擦拭黄娥脸上的泪水,微笑道:“这我早便想过…就叫…萧定,娥妹觉得怎样?” 黄娥点点头,将头埋入萧亦怀中:“嗯,我都听相公的,定儿…也盼着相公早日得胜归来呢。” 萧亦将黄娥紧紧的拥入怀中,好似要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黄娥只是在萧亦怀中轻轻哽咽。 …… 二人出了府邸,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群。 多是一些随军将士的家属与当地的士绅,其中史路的妻子何萍也静静立在人群中,见到萧亦看过来,微微一笑。 黄娥送萧亦上马后,何萍走到黄娥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两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浓浓的不舍。 史路、王大勇、石刚、刘通、黄阳五人一一翻身上马,黄阳上马后,看向黄娥道:“妹子,一定要调养好身子,等哥哥得胜归来!” 黄娥冲黄阳摆摆手,强笑道:“哥你一定要替妹子好好照顾相公,一定要得胜啊!” 这不光是黄娥的心里所想,围观的人群无不是这么想,都期盼着永安军能得胜归来,为萧亦五人让出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大道。 史路看着何萍,神色间充满了不舍:“我去了,和扬儿等我回来!” 何萍虽然神色略有动容,但仍是咬牙坚持,硬撑着不露出思念之情,喊道:“将军是真英雄,相公你一定要跟着将军多杀几个东虏鞑子,为死难的百姓报仇啊!” 五人各自与家人告别后,随着萧亦,头也不回,驾马扬鞭疾驰而去。 黄娥痴痴的看着萧亦的身影消失,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风筝般滑落,何萍握住她的手。 安慰道:“妹妹不要哭了,自古以来,男儿外出征战不过是常事,将军乃是真英雄,我们就在家中静等大军报捷归来吧。” 黄娥点点头,突然道:“姐姐,我明日想去永安堡的祠堂,祭拜那些战死的永安军英灵,让他们保佑相公征战顺利。” 何萍点头:“我陪妹妹同去,不过你我都怀有数月身孕在身,多叫些振威营的将士护卫也好安心。” “嗯。” 城外,永安军五营将士在风中静静矗立,闪烁着寒光的钢铁枪林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横列整齐的军阵后,六人从城内疾驰而出。 “出发!” 萧亦令下,整齐的的步子声响起,一杆‘萧’字大旗当先而行,周身环绕着猛虎、雄鹰、烈马营旗,旌旗四动猎猎作响。 将士们的步子踏在城外的青石板大道上,伴随着马蹄声,轰隆隆的一片。 第三百零五章:分配战守,杀回辽东 回到蔚州,萧亦立即便开始着手准备入援之事。 不比其他明军怯战畏惧,永安军的士卒人皆敢战。 直到了现在,几乎每个永安军的士卒都经历过数场生死搏战,对于与后金鞑子作战,已无任何畏惧之心。 辽东的老军三十二人,听闻将出师辽东,个个激动不已,过了快两年,萧亦终于又带着他们杀回去了! 在这些老军的影响下,其他的士卒也个个热血沸腾,出战名额已经敲定,永安军五个营全部出战,振威营三千人留守蔚州。 这一天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不断来找萧亦,说他们手下的振威营军士也想参战,各营的把总等都争抢出战名额,想立战功。 人皆敢战,萧亦欣慰之余也很烦恼,萧亦是不可能让敢不敢操练两个月的振威营新兵参战的,那等于去送死。 自己手上现在石刚统率的一营、史路统率的二营、周宝泰训练两月的骑兵营可作为正兵出战,共约两千五百人。 除此之外,又有王大勇统率的夜不收分队四百余人用以沿途哨探情报,刘通率领的火器营三百余人用作远程火力,黄阳带领的辎重营三百余人携带粮米、军械、草料、铅弹等军需物资,行军在外,这些都是缺一不可。 还有旗牌、标兵、锣鼓手等,这他们都算作辅兵,这些人在战场上无甚大用,甚至还可能由于惧怕敌军率先逃跑而影响士气,但也不可或缺。 萧亦对此一向是精简从事,即便如此,也有一百余的辅兵随行。 这些是将要出战的兵马,算了算,总计约有三千七百余人。 除此之外,蔚州是自己的大本营,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是不容有失的,思虑再三,萧亦准备让李二牛及振威一营驻守蔚州。 元少恭、周定的二三营分别前往桃花堡、长宁镇与永安堡协守,蔚州境内其他的村堡萧亦是有心无力,只能让这四处主要屯堡互呈四角之势,这样万一有人来犯,也好随机而动。 萧亦相信,凭借四堡的坚城利炮,现在的贼寇都是万万难以攻克的,即便是蒙古人来袭,不上几万也难以对蔚州造成威胁。 …… 同一日的晚间,萧亦桌上摆放着一本本文册,这些是战守人员的分配,明日便要随军出征了,这些事务都要打点清楚,免得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正考虑时,一人在外面轻声道:“卑职李二牛,见过将军。” “哦,是二牛啊,进来说话。” 萧亦急忙起身出去将李二牛迎进大堂,并亲自为李二牛倒上了一杯酒,这使得李二牛受宠若惊,连连起身。 将李二牛安抚坐好,萧亦道:“二牛不必拘束,当成自己家一样。” 李二牛答谢一声,却坐的更板直了一些,萧亦见到后也没有去管,只是淡淡问道。 “你可能在想,为什么我没有感到害怕?” 心中所想被戳破,李二牛却不敢承认,连道不敢:“不不不,将军怎么,怎么会害怕那些蛮夷…” 萧亦轻笑一声:“于本将面前你不必说假,鞑子来势汹汹,这次又连破数路边军,就连候世禄等四个总兵都战死在辽东,这次可以说是必死之战,对吗?”说着,萧亦含笑看向李二牛。 虽然在说女真人声势如何如何,但李二牛见到,萧亦眼神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是烈火熊熊。 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李二牛一咬牙道:“将军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奉诏入援?” 闻言,萧亦起身背对李二牛,淡淡的语气传来:“鞑子虽然勇猛,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我泱泱华夏,从来都不畏惧此等蛮夷,不出师辽东,难道就看着鞑子屠戮我军民吗?!” “这…” 李二牛急急起身,还是说道:“将军,此战凶险吶,不可去送死啊!” 萧亦回身,举起酒杯道:“来,二牛,共饮此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萧亦的话音中透着坚定的信念:“你不必再劝,本将意已决,杀回辽东,斩虏于马前,笑饮其血!” 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氛围有些不对,从萧亦周围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听到萧亦的话,震惊的同时,李二牛也振奋不已。 抱拳道:“将军将蔚州城交给卑职,我李二牛虽不才,却也知忠贞二字!” “纵是身死尸覆,二牛也必不负将军重托,率振威营弟兄镇守蔚州,以待将军再度得胜归来!” 满意的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萧亦微笑道:“二牛,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蔚州,就交给你了!” 李二牛眼中闪现泪花,抱拳喝道:“谨遵将军令!” …… 崇祯四年八月六日,初闻鸡啼音。 蔚州各处的军营就是一片的忙碌、喧腾,昨日归家探访的士卒纷纷在家人的送别之下归营,此时都在穿戴盔甲,紧张的准备中。 黄娥服侍萧亦起身后,为萧亦端来一盆凉水,洗过脸后就默默的为萧亦从里到外,一件件的穿戴盔甲来。 这套盔甲陪伴萧亦快两年了,还是崇祯二年萧亦杀的那个后金巴牙喇兵重甲,每一片甲叶均是精铁所制,上涂有银白色的甲漆,除了布满砍痕外。 整套铁甲仍是闪闪发亮,防锈能力很强。 黄娥从桌上取来一把红色刀身的重剑,便是那把萧亦随身携带的戚家刀,这盔甲与佩刀皆是第一次出战所用,对于萧亦有着深刻的意义,所以萧亦一直都用着这一套。 将戚家刀挂好,黄娥又取来萧亦的配盔,身为游击将军,头盔自然与众不同,既不是永安军中普通士卒配备的六掰尖帽铁盔,也不是普通大明将官的铁盔。 红缨风翅、围脖护颈齐全,但萧亦还不能直接就戴上头盔,辽东风寒,要先戴上一层羊绒帽用以驱寒,再一件件的套上去。 黄娥又为萧亦披上一件鲜红的挂衣,穿戴整齐后,黄娥看向萧亦,扑闪扑闪的大眼中既有不舍,又有担心。 看黄娥双目泛红,明显是要哭出的样子,萧亦情不自禁将黄娥揽入怀中,突然想起,黄娥是在崇祯三年底怀的身孕,到了现在也有七个多月了。 温柔的道:“现在是八月了,我们的孩子快要出世了吧。” 黄娥点点头,眼中已经饱含泪花。 萧亦笑了一声:“娥妹不必担心,我什么时候打过没有准备的仗,可惜…”话音一转,“可惜我们的孩子,我却没法见到他出生的那一刻。” 黄娥强笑,但已经有泪水顺着脸颊而下:“嗯,我相信相公吉人自有天相,来,相公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萧亦温柔的擦拭黄娥脸上的泪水,微笑道:“这我早便想过…就叫…萧定,娥妹觉得怎样?” 黄娥点点头,将头埋入萧亦怀中:“嗯,我都听相公的,定儿…也盼着相公早日得胜归来呢。” 萧亦将黄娥紧紧的拥入怀中,好似要融化在自己的身体里,黄娥只是在萧亦怀中轻轻哽咽。 …… 二人出了府邸,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人群。 多是一些随军将士的家属与当地的士绅,其中史路的妻子何萍也静静立在人群中,见到萧亦看过来,微微一笑。 黄娥送萧亦上马后,何萍走到黄娥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两女对视一眼,皆看到了浓浓的不舍。 史路、王大勇、石刚、刘通、黄阳五人一一翻身上马,黄阳上马后,看向黄娥道:“妹子,一定要调养好身子,等哥哥得胜归来!” 黄娥冲黄阳摆摆手,强笑道:“哥你一定要替妹子好好照顾相公,一定要得胜啊!” 这不光是黄娥的心里所想,围观的人群无不是这么想,都期盼着永安军能得胜归来,为萧亦五人让出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大道。 史路看着何萍,神色间充满了不舍:“我去了,和扬儿等我回来!” 何萍虽然神色略有动容,但仍是咬牙坚持,硬撑着不露出思念之情,喊道:“将军是真英雄,相公你一定要跟着将军多杀几个东虏鞑子,为死难的百姓报仇啊!” 五人各自与家人告别后,随着萧亦,头也不回,驾马扬鞭疾驰而去。 黄娥痴痴的看着萧亦的身影消失,再也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风筝般滑落,何萍握住她的手。 安慰道:“妹妹不要哭了,自古以来,男儿外出征战不过是常事,将军乃是真英雄,我们就在家中静等大军报捷归来吧。” 黄娥点点头,突然道:“姐姐,我明日想去永安堡的祠堂,祭拜那些战死的永安军英灵,让他们保佑相公征战顺利。” 何萍点头:“我陪妹妹同去,不过你我都怀有数月身孕在身,多叫些振威营的将士护卫也好安心。” “嗯。” 城外,永安军五营将士在风中静静矗立,闪烁着寒光的钢铁枪林散发着令人恐惧的气息,横列整齐的军阵后,六人从城内疾驰而出。 “出发!” 萧亦令下,整齐的的步子声响起,一杆‘萧’字大旗当先而行,周身环绕着猛虎、雄鹰、烈马营旗,旌旗四动猎猎作响。 将士们的步子踏在城外的青石板大道上,伴随着马蹄声,轰隆隆的一片。 第三百零六章:初显锋芒,誓师辽东 永安军出援辽东,百姓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蔚州城密密麻麻,人头攒动,都是出来相送的军民百姓。 百姓前面,是早已在青石板官道上数里列队的振威营将士,他们看着顶盔贯甲随萧亦出师辽东,杀鞑建功的永安军老兵们。 心下羡慕之余,更是默默的为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 最前面,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骑着马已恭待多时,身旁蔚州知州王湛也来领着一干的吏员相送,与萧亦礼节性的寒暄。 见到萧亦的将旗被永安军的将士扛过来,两侧的人们都是默默的低下头,再无言的跟上。 李二牛昨夜已经和萧亦彻谈过,这时便只是无言的跟在萧亦身后,元少恭与周定二人上前,对着萧亦抱拳。 “将军…” 想说什么,满脸的动容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平日玩世不恭的元少恭竟然也是如此,萧亦欣慰的同时,朝着三人一一看去,微笑道:“三位兄弟,我走后,这蔚州百里之地的军民百姓,就交予你们照料了。” 三人闻言,坚定的点头。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得胜归来!” “祝愿将军一路顺风,杀鞑建功!” 虽然人山人海,但却是一派的寂静无声,看着这些英姿勃发的大明将士,许多妇女已经留下了泪水。 这次出征,也不知道谁家的男儿可以立功归来,谁家的男儿的又要战死沙场。 由于战情紧急,例行的校场点员之事就免了,萧亦也相信永安军的将士,定是无人怯逃,大军在校场外轰隆隆的经过,直奔大同镇城。 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身后肃然列队而行的将士,两侧无言数里相送的军民。 萧亦的眼眶也略有湿润,上下军民皆如此齐心,不枉自己在这蔚州苦心经营两载。 随从出征的将士们同萧亦、黄阳、史路几个人一样,虽然心有不舍,但在相送的百姓面前都是硬挺着,只让家人看到自己坚韧的一面。 蔚州边境的墩台下,李二牛三人骑在马上,周围密密麻麻的尽是振威营和相送的百姓。 元少恭看着永安军将士远去的背影,密密麻麻盔甲旌旗的海洋,还有许多的战车辎重随行,突然冲李二牛一抱拳:“李大人,将军将桃花堡如此重地交予我手,不可怠慢,这便要去布防了,有一贼胆敢入桃花堡境内,必诛杀之!” 周定紧随其后,马上抱拳道:“望切李大人不要辜负了将军的信任,永安堡乃将军初始之地,吾不才,有此成就全靠将军重用提携,必以此身护之周全,以待将军得胜归来!” 说完,转向勒马,带部下立即赶往永安堡。 李二牛怔怔看着头也不回的两人,以往少管其事的元少恭,这次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得不让他吃惊。 再看向已经只有一条黑线的永安军,惊叹道:“萧亦,真乃世间罕有之英杰,大丈夫当如是!” …… 大同镇城,总兵官韩世猛与大同镇西路游击将军孟西平、中路游击将军葛福全、北路游击将军任全三人率军等待。 据萧亦塘报所说,今日便可抵达镇城。 韩世猛等三人都去看了振威营的操典,自然更加想见识一下永安军的风采,现都在此寒暄等待,巡抚蔡佳禾大人也率大同一干文官于此等待,东路兵备聂可纲也在其中。 寒暄中,孟西平三人说起萧亦的官途来,一年多以前,萧亦还只是初到大同的一个小小屯管,手下两三百杂兵。 到了现在竟已充入一路游击,职务上与三人平级,更得以面见圣上,都是羡慕萧亦的官运之强。 对于萧亦手下军士的印象还停留在半年前的那次操典上,现那些操典的兵士大半都已经入了永安军。 孟西平不断赞叹,振威营那种地方操备,声势上,也与他的督标营差不多了,他不禁在想,永安军难道比辽东军还精锐吗? 或许,出征路途上,是该向萧亦好好请教一番练兵之法了。 正想时,远处一杆萧字大旗赫然出现,一众大同将官看往大旗之下,旗帜密布的同时,只见萧亦身后五名将官,个个熊腰虎背,端的是孔武有力,看过去让人心生畏惧。 身后的将士就连步伐都是整齐一致,个个身姿挺拔,看着看着,发现了些许不同,亮闪闪的一片。 葛福全惊道:“全是铁甲,这永安军竟是全员铁甲?!” 韩世猛沉声道:“据萧亦说所说,永安军全员两千,难道全是铁甲不成,这怎么可能?”他们也只是督标营数百人才有铁甲而已。 步子声越来越近,各人不得不相信方才韩世猛的猜想,随萧亦出征的每一名战兵竟全都穿着铁甲。 除此之外,各人竟然还见到萧亦有骑兵,才加游击不到一年,竟就有了骑兵。 这些骑兵不同于他们手中的马队,一人一马且甲胄陈旧,萧亦的骑兵皆是一人四马,周身两层重甲,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萧亦以此作为全军的尖刀。 这…这就是永安军… 聂可纲张大了嘴:“奇才…奇才啊!” 北路游击任全这时皱眉道:“萧亦是怎么做到如此程度的,宣大三镇内,怕是只有卢兵备的天雄军可以相比了。” 大同巡抚蔡佳禾第一次对一介武夫感到惊讶,对聂可纲轻声道:“圣上曾言之为勇冠诸边,初闻本抚台是不太相信,今日一见,此四字萧亦当得。” 众将震惊之余,也不禁在想,有如此强军一同入援,或可与建奴一战? …… 行军至镇城,花了半日有余,这种行军速度已是不慢。 全员铁甲之下对速度自然有所影响,军中还有炮车与辎重营。 还好大部分都有马骡拖拽,只有少许推着独轮车的士卒要吃些苦,不过都有手套,批次轮换之下,也能得到休息。 有了这些辎重与炮车,不可避免的就要拖慢行军速度,但是若与此时大明的其他军队相比,永安军的行军速度可属前几。 与韩世猛等人军马汇合后,距入夜尚有近半日时间,大同镇入援官军三万有余,齐聚校场誓师出援。 到了晚间,萧亦发现,永安军的速度居然是最快的。 韩世猛等人属下的督标营虽然行军速度与永安军相差无几,但其余的卫所士卒,拖拖拉拉,士气低落,暮气沉沉,极大拖慢了大军速度。 不过快入夜时,仍行进了五十余里,进入了宣府境内。 在总兵官韩世猛的一声令下,全军于河边扎营,卫所军士顿时乱做一团,吆喝声,大喊声不绝于耳。 忽的一架马车失足狂奔,驾车的士卒被翻下车当场死亡,还是韩世猛派出督标营马队才稳住局势,马车一路仍是撞死撞伤数人。 萧亦的夜不收于大军到此前一个时辰就仔细侦查过此地,萧亦挑选了最适合扎营与防守的地方,下令在河边安营扎寨。 萧亦的军令由各军官之口,迅速的传到每一名士卒耳中,各士卒就地扎营、挖壕、设立拒马,取出帐篷按营分布。 一派的稳然有序,又有数股小队将士外出在几处划分好的地方挖设大坑,用以士卒拉屎撒尿,布好排水沟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周围地势皆是一马平川,没有树林,不能设置木墙萧亦行军自然也不可能带着木料。 虽然在大明境内,但也不可放松,萧亦仍在四处布设壕沟、拒马,安排军士轮换守夜。 等永安军将士井然有序的安置好一切,不远处的孟西平军营中仍是人喊马嘶,喧闹不已。 孟西平于设立好的中军大帐处,扯脖子嘶吼着下令,但仍是无序混乱,也不知道多久安置好营盘,忽然一个督标营的士卒指着前面。 “快看,那里永安军的营盘吧。” 孟西平看过去,竟然见到袅袅炊烟升起,当下有些吃惊,走近一看。 萧亦那边早都布置好了营盘,这时众军士正围坐在锅灶周围大声谈笑,吃着热乎乎的面饼子,每日晚还供给一顿肉食,肉汤香气扑鼻。 篝火旁,已经吃饱的军士就穿着铁甲摔跤,周围军士围坐在一旁,边吃边谈笑,大声叫好。 与此同时防务也没有丝毫的松懈,早已有密布的夜不收与巡夜队手持火把来往巡视。 萧亦不在大帐中休息,却领着亲卫来往巡察,这等景象让孟西平与身旁各将瞠目结舌。 闻见被风吹过来的阵阵香气,还在搭建营寨的士卒顿时感觉肚中空空如也,咕噜噜的阵阵翻滚,舔着嘴唇看永安军营寨那边,居然有丝丝肉香飘过。 孟西平斥道:“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安置好营寨,开锅做饭!” 说完,孟西平的家丁队官对着他道:“将军,我们都半月没吃肉食了,不若…就到萧亦那去讨要些肉食,也能…也能让大伙奋勇杀敌。” “什么?要本将卑躬屈膝的去求萧亦?”孟西平十分不情愿,当即就瞪了那家丁队官一眼。 但看见周围督标营的士卒恳切的目光,闻着风中飘来的阵阵肉香。 一咬牙,奶奶个熊,去就去! “本将去那边看看,快些搭建,不然回来都没地方开锅。”虽然是这样说,但孟西平也不确定萧亦能不能‘给’自己些肉食,毕竟这个时候能吃上一顿肉,那可是相当奢侈的。 周围的军士大喜,纷纷道:“多谢将军!” 说完,就连搭建营盘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第三百零七章:同甘共苦,军心始振 听着士卒们的叫好声,萧亦安心之余也不敢放松警惕,领着亲卫十数人按照营挨个巡查,先到石刚的一营去看了一眼。 将士们热热闹闹的开锅做饭,见到萧亦来巡营,都热切的和萧亦打着招呼,见到将士们状态都很好,也没有水土不服生病的。 于是萧亦与石刚谈笑了几句,当时两个军士正摔跤,萧亦也围坐在一旁,与将士们一同观看起来,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游击将军萧亦亲自观看,两人更加卖力起来,几百人围过来,叫好声不断,传到了不远处的孟西平营中。 看过之后,萧亦对二人都夸赞了几句,便离开去了史路的二营。 这对萧亦只是两句话而已,但对这两个士卒与围观的将士来说,却意义重大。 各营都差不多,热热闹闹的同时,也有密密麻麻的来往军士巡夜,夜不收三人一队,军士五人一组,手持火把从营帐周围缓步走过。 一一查看了正兵营后,萧亦又去火器营与辎重营看了一眼,行军在外,这些粮草辎重可是大军的保障,周围自然设置了两倍的巡防军士。 大军外出,最难的就是粮草供给,以眼下大明的情况,粮草是不能指着朝廷分发了,只能自己从蔚州带了。 不过蔚州虽然稻米充足,但这次乃是急援大凌河,带的多了会严重拖慢行军速度。 所以萧亦就只带了足够大军二十几日食用的粮草,算算加上汇合后朝廷发下的少数粮草,支撑一月应是没问题的。 这时萧亦正在火器营看着火炮,这些火器可是战时对付女真人的利器,好在每门火炮都得到了刘通细致的看管。 由于往北愈加寒冷,刘通为火炮都披上了炮衣,用以抵御北方的风寒雨雪。 加上永安军中的火炮多以中小型为主,最重的不过四百多斤的佛朗机炮,也很好照料和拉运。 火器营的军士一般都与火炮、火铳等吃睡在一起,也好就近看管,以免发生意外。 由于萧亦发下几套军服,足可御寒,伙食也相当丰富,相比各人以往的生活好多了,根本算不上吃大苦。 见到萧亦来巡营,大伙感动之余也感到萧亦对火器的重视之情,便暗自下决心,决不能让这些火器出现任何的意外。 巡营花了约一个左右时辰,萧亦回到中军大帐后也没有独自享受,以往大明各将的中军大帐都是为了确保主将威信,只作为商议场所与主将休息之处,端的威严无比。 不过萧亦就没了这个顾虑,威信是靠平日一点一滴的积累,与在外行军作战的表现而定的,现萧亦在永安军中说一不二,这些事反倒有利于培养各将之间的兄弟感情。 吩咐军士找来石刚、史路、黄阳、刘通、王大勇五人,又去叫刘胜、赖大茂、周宝泰、魏忠武、曾经、齐战、顾琳、杨利清、王大山、赵大河等人,没过多久,各人一一入帐。 坐在一口大锅周围,边吃边说笑,声音传到了大帐外,大伙吃了半个时辰王大勇与周宝泰才姗姗来迟。 他们属下都是马兵,那些马匹可不好安置,虽然各军士都将马匹当做宝贝,萧亦又指派专人照料,但两人仍是不放心。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两人都有强迫症,不看着将每一匹马安置好,不去那边转转,即使来吃饭心中也不会安稳。 两人笑嘿嘿的道了个罪,寻了个地方坐好。 也不拘束,拿起一块刚做好的热饼就往嘴里送,吃的直龇牙咧嘴,又从大锅里乘出一碗肉汤,就着面饼美美吃着。 正此时,一人掀开卷帘,众人看去竟是西路游击将军孟西平,萧亦心中也是纳闷,他来这干什么? 不过起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众人连忙起身,将手中的饼子囫囵的塞进嘴里,齐声道:“见过孟将军!” 孟西平在营帐外转悠了有一会,听着帐内传出的说笑声,还以为萧亦在议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忽然闻见飘来的肉香,肚内是翻江倒海,一咬牙就进了大帐,刚掀开卷帘,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暖风肉香。 再看帐内密密麻麻的各人,震惊不已,萧亦竟然在中军大帐与部下吃大锅饭? 他不明白,这还有一点主将的威信吗? 吃惊之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巧此时萧亦微笑着走上前来,言语中十分客气:“原来是是孟老哥,快些来入座一起吃喝,填饱肚子有了力气,也好多杀几个建虏。” 众人纷纷道是,孟西平直勾勾看着萧亦递过来的一碗肉汤,上面竟然飘着些许的油荤,还有几块肉干。 他都记不清上次喝这样的肉汤是什么时候了,又看了一眼萧亦,心中挣扎许久。 偷偷看了一眼帐内,见诸人都忙着吃喝说笑,没人注意这边,还是接过肉汤大口喝了起来。 吃喝了一阵子,孟西平满足的摸摸肚皮,冲着萧亦笑道:“多亏了萧老弟,这味道真是令本将怀念,不过….”说着,神情变换不止。 萧亦微微一笑,冲身后的刘胜使了个眼色,刘胜大笑着起身道:“我家将军早便为孟将军准备好了五头肥羊,几百石军粮,将军可以拿回去让弟兄们好好吃一顿!” 孟西平猛的站起来,神色显得有些仓促,不好意思起来,语无伦次道:“这…萧老弟,我才在你这白吃了一顿,这…这怎么敢受…” 萧亦起身,大笑着拍了拍孟西平的肩膀:“都是大明的官军弟兄,这些不算什么,让兄弟们吃饱喝足也好多杀两个鞑子不是。” 边说便送孟西平走出大帐,外面的独轮车和五头肥羊早已经备好,孟西平简直是如获至宝。 萧亦忽然摇摇头,神色间有些自责:“可惜,老弟外出所带的肥羊、粮米不多…尚不足够分发全军的将士。” 孟西平看着这五头肥羊眼睛直冒光,连连说道:“够了,够了老弟,这五头肥羊足够让他们开开荤了。” 看着孟西平一步三回头,不断的拜谢而去,萧亦也是笑着摇摇头,进了大帐。 …… 那侧的营帐早已安置好了,孟西平的家丁队官在寨外等的两眼直冒金星,也不见孟西平归来。 忽然听到了‘咩咩’的叫声,他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便有人叫喊起来。 “将军回来了?” “我怎么听见了有羊叫,是我饿昏头了吗?”一个士卒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前面意气风发归来的孟西平,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就好像换了个人。 仿佛看到了什么,这士卒忽然间蹦了起来,有粮!有羊!!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军营忽然运转了起来,各人开始忙活开锅造饭,杀羊熬肉汤,忙碌不已。 第三百零八章:数日行军,会于蓟镇 这一夜静静过去,第二日的一大早,韩世猛的将令便传往各部,拔营出发。 当韩世猛的标兵到达永安军营寨时,却发现这里早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此时永安军将士们在萧亦的命令下正收整行装,装锅填灶,这标兵愣愣的看着忙碌的永安军大营,并没有进去,转头去了一片寂静的孟西平营盘。 没过多久,众军开拔,步骑交加,个个迈着大步前往辽东方向,萧亦军中以军列为基本操练之法。 不似一般的大明军队一般是军士走在一起了事,也没什么行军队列的区别,即便是行军,永安军也有几种基本的队列。 开拔之前,永安军的夜不收便被王大勇散布出十至二十里外,于大军要经过的地点,提前侦查哨探。 行军时,辎重营与火器营位于最中央,刀牌手持巨盾走在最外,长枪手紧握虎枪,呈四列穿插在中间。 如此一来,万一遇到敌军来袭,外侧士卒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结阵御敌,火炮手与鸟铳手被保护在最中央的安全地带,迅速反击。 即便是没有任何敌人,也能起到整齐划一,增大军威的效果。 出了大同进入宣镇境内,正有一条平坦的大路官道直通往京师,急行军速度下到了八月十二日大军也赶到了京师城下。 韩世猛多次恳求大军入城修整,但却被守城的太监严辞拒绝。 加之蓟辽督师孙承宗的传令标兵频频来到,催促大同的入援军尽快前往蓟镇汇合,不得已,韩世猛只得下令不休息,大军继续前进。 从京师到蓟镇虽然不远,但路途上多是乡村土路,并无什么平坦的官道,加上连日赶路,都是疲惫不堪,入援的卫所士卒中已经颇有怨言,行军自然是故意拖拖拉拉,线列拉的老长。 其实也不怪他们拖慢,这种土路简直就是为骑兵专设的通道,骑兵驰行于此并不拖慢速度。 反观步军与辎重军士,推着木车变得十分费力辛苦,韩世猛、孟西平四个人的部下中已经有了不少人由于劳累过度而脱水晕倒,由于得不到妥善的安置,偶有死亡。 尚未与后金人接战,己方就已经是劳累不堪,战意消退,更是出现了轻微的伤亡。 这让听到这个消息的萧亦揪心的同时,也派出军中随行的医师尽力帮忙,在这些医师的全力救治下,伤亡这才逐渐减少。 走在这种土路上,即便是永安军中,士卒也是体力消耗严重,辎重营的军士频频轮换推车,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换一次。 走到了最后已经有战兵穿着盔甲,三两人一组喊着号子主动帮忙推车运送。 日夜操练的永安军如此,可以想象那些疏于操训的官军,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大军在付出了十几死亡,二十几人过于劳累受伤的代价后,终于在崇祯三年的八月十五日抵达蓟镇城。 …… 此时蓟镇城外旗帜密布,密密麻麻的都是驻军营帐,但不知怎的,萧亦却发现在营中行走的人寥寥无几。 摇摇头,看来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 若不是有数万人聚齐,孙承宗怎么会在城外扎营,抬头看向营盘后的蓟镇城墙。 由于大同镇城极少有人来犯,加之时任总兵官韩世猛勤加修缮,所以仍是一座坚城。 相比大同镇城的光鲜如旧,蓟镇城就要用残破不堪来形容了,骑在马上看着这座城池,萧亦嗟叹不已,这座昔日的‘坚城’,此时就如同已入暮年的大明朝翻版。 韩世猛也是长叹道:“戚少保总督蓟镇时,那是何等的风云坚城,甲边于诸卫最壮者,蓟镇也。” 蓟镇自万历年间戚继光主事后便一蹶不振,城廓弃用,军备废弛,加上多年的战争,早已是形同不设。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崇祯二年的后金入边中蓟镇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没有坚城利炮。 鞑子几乎是轻易就占领了蓟镇城,继而没有任何阻力的直入京畿之地,沿途烧杀劫掠,军民苦难甚重。 蓟镇城后来虽然被孙承宗率官军夺回,在萧亦眼里却已然是一座废城,连年的战乱,后金人夺城后掳掠居民或屠城已是常事。 官军缺饷缺粮严重,虽然很少随便杀人,但经过再抢一次是避免不了的,加上城池残破不可守,如今早已是人去楼空。 不过等到几年后杨国柱任蓟镇总兵时,这种情况应该会有所好转,蓟镇才真正开始发挥它的价值。 孟西平点头道:“可叹如今却是人去城毁,辉煌不再啊…” 葛福全与任全二人看着残缺的城墙,虽然没有说话,但沉吟间似是若有所思。 萧亦忽然笑了一声,道:“督臣怕是在大帐中等的急了,军情如火,我们还是入帐吧。” 韩世猛这才一惊,感慨之余竟差点忘了正事,便即下令,全军入营。 当韩世猛大军赶到时,官至兵部尚书,时任蓟辽督师,被崇祯皇帝赐予尚方宝剑的孙承宗,正同几个将领在帐中边行走边交谈。 看着这些空空的营帐,孙承宗满面的愁容,别人不知道,这看起来足可容纳五万余人的营盘,却只驻扎着一万多人。 即便如此,这一万多人还是将总兵官邱禾嘉所部几千兵马与连日招募的壮勇、溃逃军士都算了进去。 虽然传檄各地,如今半月已过,除了宣府的总兵候世禄以外,九边各镇竟无人入援。 危机之时,孙承宗想到了镇守大同的韩世猛,但发下公文后孙承宗当即就有些后悔,或许将韩世猛留在大同才是妥善之策? 一想到鞑子在辽东烧杀掳掠,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孙承宗就感到阵阵痛心。 正沉思时,孙承宗忽然见到远处烟尘滚滚,一支人马越来越近,虽然远远的还看不清那支人马的旗号,但也可以感到,这支人马人数不会少于两万。 孙承宗已经散布哨马,没有接到敌军来袭的警报,又是从京师方向而来,孙承宗顿时有些吃惊。 惊讶过后也有些疑问,只是…这是哪一阵的援军到了? 很快的,这支军队就开进到了营盘不远处列阵不动,最前方几个骑马的将官朝自己疾驰过来。 只见那打头的将官与守门士卒交谈了几句后,那守门士卒跑过来,大声道:“禀告督臣,大同镇总兵官韩世猛奉诏入援,现率军三万,已到营外,听候督臣吩咐调度。” 第三百零九章:称军五万,承宗定策 卢象升大喜,大喜过后却又有些迟疑。 身旁的几名将官见到,都有些疑惑之色,身侧邱禾嘉问道:“督臣连日以来日夜担忧大凌河之事,此番韩军门率三万大军入援,应该高兴才是,为何闷闷不乐?” 另一人点头道是:“难道这不是件好事吗?” 孙承宗边向辕门处行几人大步而来,摆手道:“罢了,罢了。” 前来五人,皆披挂铁甲,身系大红披风,是此次入援的大同镇最高级别军官,为一人乃是大同总兵官韩世猛。 韩世猛走到孙承宗面前,竟是双膝跪地,观察着孙承宗,哽咽道:“督臣!末将韩世猛,来晚了。” 孙承宗连忙扶起韩世猛,也细细打量着韩世猛,微笑道:“一别数年,韩将军仍是意气风。” 韩世猛却仍是有些动容,看着孙承宗,印象中的英姿飒爽,却变成了如今的饱经风霜、两鬓斑白,就连以往挺直的腰板,也似是背负了什么千斤重物一般。 韩世猛胸有万千言语,最后却只说出口了这几个字。 “督臣,您…可好?” …… 卢象升牵过韩世猛的手,拉着他往中军大帐中缓慢行走,萧亦与孟西平三个人缓步小心的跟在后面。 卢象升笑呵呵的道:“世猛啊,此行凶险,令你前来实为无奈之举,公文出后本督便多有自责,若你就此率军离去,本督自当向皇上请罪,保你仍镇大同。” 萧亦听到,也是震惊的朝前看了一眼,想到历史上此战的结局,心中才有些释然,与孟西平对视一眼,也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表情。 “督臣!” 韩世猛再次噗通跪了下来,哽咽道:“我韩世猛这辈子谁也不服,唯遵督臣之令行事,不过这次却不能遵从!” 他话音悲愤不已:“日日夜夜,末将观看塘报时,每每自责,南北各地,无不是军民受戮!” 说着韩世猛将手指向盛京方向,“就连如此蛮夷,竟也能在我大明境内,烧杀抢掠,无人可挡?!吾等身为官军又岂能坐视不理!” 卢象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啊,你…咳咳…” 似是有些着急,急促的咳喘一阵,韩世猛连忙上前扶住,用手在卢象升后背轻轻拍打。 看着卢象升着急的样子,韩世猛神色间虽然闪过一抹自责,但话音却仍是十分强硬。 “督臣请恕末将之罪,这次既然率军前来,不手刃贼虏于马下,绝无颜再见大同军民。” 说着,韩世猛话音一转,轻声道:“更何况,有勇冠诸边的萧亦陪同末将,配合祖将军里应外合,定能给予贼虏迎头痛击!” 中军大帐外的两名军士将卷帘掀起,众人进入大帐分座坐好。 孙承宗这才来得及看一眼萧亦四个人,眼光从各人面上一一划过,看到萧亦时,却是紧盯不止,神色若有所思。 萧亦听出了韩世猛的话外之音,显然是有意在孙承宗面前引见自己,心中感激之余。 大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大同镇东路游击将军萧亦,见过督师大人,请恕末将战甲配身,无法全礼。” 随着萧亦,孟西平三人一齐上前,单膝跪地。 “末将大同镇西路游击将军孟西平,见过督师大人!” “末将大同镇中路游击将军葛福全,见过督师大人!” “末将大同镇中路游击将军任全,见过督师大人!” 孙承宗微笑着将四人一一扶起,叹道:“尽是忠勇之士,来了就好,你等所部还有多少时日能到齐于此?” 孙承宗问的也是此时大明的情况所在,萧亦这种援兵,接到命令后一般都有期限,为了不由于过期限而受罚。 带军将领一般都是足狂奔,各部行军度不同,到达指定位置也就不一样。 常见的现象都是将官带着督标营、家丁先行赶到,卫所士卒等6续抵达,期间逃跑者自然也数不胜数。 这种事在如今已是屡见不鲜,韩世猛的部下自然也不能例外。 孙承宗早年督训辽东军时还好,现在已入暮年,虽然对此陋习深恶痛绝,但也没了多余的精力去处置那些将领,后续部队几日后抵达便可。 这样造成的失误也是致命的,萨尔浒之战明军分路出击,各路进军度全然不同,每一路都少于奴酋努尔哈赤的六旗总数。 加上建奴骑兵占据机动优势,很容易就被各个击破,若当时明军抱成一团,建奴必是难逃失败的厄运。 萧亦抬头,偷偷看向孙承宗,见孙承宗也在看自己,连忙低头。 说起来,孙承宗的面孔萧亦居然感觉在哪见过,难道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孙承宗? 想归想,萧亦还是大声道:“回督臣,全员到达,无有缺漏。” 孙承宗显得有些惊讶,惊讶过后却忽然问道:“萧亦,你可曾经过费家庄?” “费家庄?” 萧亦这才想起来,就是在费家庄,自己为费有金、费娥一家所救,在庄外自己曾遇见一行奇怪的马队。 萧亦猛然抬起头看向孙承宗,心中翻江倒海,那老头竟然就是孙承宗?! 震惊的同时,萧亦连忙再次单膝跪地:“督臣,那时末将不识得督臣,所以才….” 孙承宗微笑几句,神色间显得十分惊讶,他也没想到,当日所见的毛头小子,如今竟充为一路游击,还被当今圣上钦口赞誉。 韩世猛几人则显得有些愕然,萧亦居然和督师是旧识? “这…督臣,你与萧亦早就见过?” 卢象升笑了一声,道:“那时候他可不是游击将军,本督也没有想到,岁月不饶人啊。” …… 军帐内大笑声传出,听卢象升讲完和萧亦的事后,韩世猛几人更加惊讶,没想到萧亦竟和督师如此有缘,也是一件奇事了。 几人走出了中军大帐,卢象升冲萧亦道:“萧亦,你虽是连获大捷,被圣上赞誉,却也不可目中无人,切记低调行事。” 听见卢象升言语之中竟对萧亦颇为器重,韩世猛笑道:“末将还想着将萧亦介绍与督臣认识,不想却有这事。” 走在营帐外,卢象升现营盘外仍有一支人马在列阵,皱眉道:“那是谁的部下?” 韩世猛四个人的部下几乎是一拥而入,各自争抢着好地方休息快活,而永安军则不然,萧亦一向治军严谨,军中条例森严,不得将令是万万不可动的。 萧亦道:“回禀督臣,那是末将的部下。” 在营帐内外谈了共约半个多时辰,永安军的军士除辎重队与火器营入营修整外,其余人任凭寒风吹打,仍是整齐列队,一动不动。 与永安军行军数日,韩世猛等人不得不承认,萧亦手上的这支军队,即使是自己的督标营,在令行禁止与军容上,也是相差甚远。 由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现在的羡慕,就连韩世猛都在犹豫,要不要去找萧亦请教一下练兵之法。 看到萧亦所部军威严整,人皆铁甲,孙承宗震惊之余,立刻疾行出了辕门,在这些士卒面前来回走动,瞪大了眼睛。 萧亦一声喝令:“此乃我大明蓟辽督师,众军参见督臣。” 紧接着,各人便听见一声整齐的吼叫:“参见督臣!” “参见督臣!” 永安军两千余人造成的声势,相比四五千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韩世猛等人再度一惊,这种军队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孙承宗看着萧亦,神色变得大喜。 仿佛瞬间就年轻了十几岁,焕了第二春。 孙承宗意气风的走在永安军各将士身前,看着这些英姿飒爽的永安军将士,好似找到了年轻时编练辽东新军的感觉。 孙承宗回头询问:“萧亦,你所部永安军共多少军士。” 萧亦一抱拳:“劳烦督臣垂问,正兵两千,若是算上火器营、骑兵营、辎重营的人,三千七百有余。” 听后,孙承宗沉吟不已。 算上韩世猛的大同援军,已是四万有余,若在路途上积极收拢溃兵,凑足五万不难。 孙承宗看向眼前的士卒,顿时感觉满怀信心,他久经军伍,自然看的出来眼前兵马的不同之处。 不只是令行禁止与军容声威,孙承宗能从每名将士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子的血杀之气。 与其余官军不同,这些将士眼中都散着极强烈的渴战**,这种种情形,是只有久经阵战且保持长久胜绩的军队才能有的。 孙承宗负手于营中踱步,若是传令祖大寿率万余辽东军城内策应,或可与建奴一战! 决定下来后,孙承宗已经不再有先前的颓废,反而给周围众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冲萧亦问道:“若本督没有记错,你只是个游击将军?” 萧亦见孙承宗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也安稳不少,老实的道:“是,提为尚游击不足半年。” 见到萧亦点头,孙承宗沉默一会,喃喃道:“不应该啊…” 正想间,忽然冲身旁的总兵邱禾嘉道:“禾嘉,传令下去,修整三日,全军驰援大凌河。” 邱禾嘉立即抱拳道是。 感受到孙承宗明显的变化,韩世猛有些担忧,劝道:“督臣,让我等入援便可,您万万不可身陷险境啊。” 孙承宗一摆手,道:“本督意已决,合军一处,称以五万,驰援大凌河。” 督师孙承宗军令已下,算萧亦在内,各人均是一抱拳。 “谨奉督师令!” 第三百一十章:设伏长山,猛虎扑兔 拔营而起后,萧亦随着孙承宗、韩世猛几个人一路领军过去,见到的只是满地的沧桑与那处处的村地凋敝。 忽然间,大军前一股几百人的流民扶老携幼而来,皆是由于女真人的威胁使他们流离失所,官兵又无力阻挡,只得拖家带口往南而逃。 道路两侧尽是饿的面容枯瘦且神情麻木的百姓,见到官军前来,他们却没有害怕,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是督师的人马到了,督师率军平乱来了!” 方才还在路边呆滞的百姓,听到这个声音,顿时蜂拥过来,害怕其中有后金人的奸细危害督师,几个亲卫在总兵邱禾嘉的授意下,连忙上前阻拦。 孙承宗却轻咳一声,神情略有责备:“不要阻拦,在我大明境内,奴贼怎敢放肆,放百姓们过来。” 萧亦看着这种场景,虽然心有预料,但仍是不免伤感。 对石刚几个人声色俱厉道:“此行愈发凶险,现在起便有如进入战场,切记严格约束军士,如若犯了任何条例,休怪本将不讲兄弟情面,立斩不饶!” 听着萧亦严厉的话,众人都不敢马虎大意,皆是抱拳道。 “谨遵将军令!” 韩世猛在前面听着萧亦对自己部下的话,心中已是有些惊讶,心中愈发急切的想见识一下这永安军的真正战力。 邱禾嘉见到孙承宗坚定的神色,轻叹一声,朝着亲卫一摆手。 那几个亲卫连忙让开,但眸子仍是紧盯着蜂拥而至的难民,手握腰刀好似随时都可以挥出。 …… 大凌河城上,虽然鞑子没有什么动静,但祖大寿仍不敢掉以轻心,辽东边军也个个严阵以待。 那些手持火把满面严肃站在大炮边的明朝军士,即使是后金人,也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进入了大炮射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发炮轰击过来。 自初四日开始,祖大寿带甲不卸已经整整十几日,日夜巡查于城墙之上,丝毫不敢放松,有好几次祖大寿听着外面火炮与厮杀声,都想奋不顾身的冲下城接应。 只不过,城下仍有数万的鞑子骑兵列阵,自己冲出去根本就是毫无胜算,还要搭上这些年轻军士的性命。 “唉!” 祖大寿深深叹气,愤恨的将手拍打在刚建好不久的城墙上,朝身侧的亲将郭永贤问:“朝廷的援军怎么样了?” 谈及于此,郭永贤也是暗色黯淡,摇摇头:“唉,自半月前候军门战死,宣府军溃败后,便渺无音讯。” 听到这话,一名祖大寿的辽东亲兵悲愤不已,大声问道:“将军,我们会不会被朝廷遗弃了啊!” “对啊将军,不然将军你带我们杀出城外,战死也比饿死强啊!” 一个面容黝黑的守城士卒喊道:“杀两个鞑子,也够给我老爹老娘报仇了!” 祖大寿看向这些将士,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披甲十几日不卸,都是灰头土脸的,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 再叹口气,祖大寿问道:“城内粮草可支持多久。” 身侧的何可纲轻声道:“最多也只能供城中将士两月所食了,但这么下去,末将怕到不了一月,将士们就将气力殆尽,趁着现在尚有士气,可杀出城与鞑子一战!” 祖大寿点点头,这些他又何尝不知,但又无可奈何,朝廷援兵迟迟不到,怕是不会再有了。 若城中只有他祖大寿一人,他立刻就能持刀杀出城外,力战而死也算为他心中的大明尽以忠孝。 但除自己之外,还有万余年轻将士,祖大寿实在不忍他们就这样随自己战死沙场,只得轻叹一声,即便朝廷没有援兵,他也相信督臣不会就此放弃的。 “守好城台,若鞑子来犯,不必请示,发炮便可。” 说完,转头便要离去。 猛然间,城外锣鼓大作,烟尘滚滚,往城外看去,只见鞑子营盘旌旗四动,鞑子竟然要攻城了! 安排好主将各守其位后,祖大寿沉吟看着城外正调动的后金大军,营地中人喊马嘶,六旗蒙古几千人竟然已经架着云梯出营盘列阵。 祖大寿不禁在想,一直打算围困的后金人,半月以来都是一动不动,这时突然做出如此急切的攻城动作,究竟是意欲何为? …… 与此同时,城外阿济格的中军大帐内,却也是议论嘈杂。 “砰!” 阿济格大手一挥,直接砸在了座椅上,似笑非笑道:“又是这个孙承宗,他从哪搞来了五万人马,竟然还敢来救,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图尔格身穿镶白旗全身铠,笑道:“大将军不必忧扰,区区五万明军,贝勒阿巴泰的两万蓝旗勇士,足可攻灭。” 身穿正蓝旗全身铠的阿巴泰看了一眼图尔格,遂上前请战。 “图尔格所言不错,锦州大道援军已绝,可令阿巴泰率军拦截,本大将军自率三万勇士袭扰,令城内明军无暇他顾。”阿济格点头道。 这时竟有一文人打扮的人出来道:“孙承宗老谋深算,大将军不可轻视啊。” 先前说话之人,正是后世所言的明末众汉奸之首,范文程。 这个范文程,全家从洪武年间就被朱元璋发配至辽东,为了帮助后金对付大明,简直是到了殚精竭虑的地步。 凡讨伐明朝的策略、策反明朝官员、进攻朝鲜、逐步征服蒙古、清朝各种制度的建设等等,他都参与决策,现奴酋皇太极就对他十分倚重和信任。 所以即便豪格等后金诸贝勒对其相当看不过眼,却也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见。 后来的发生一件事,皇太极更是将对范文程的信任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多尔衮之亲弟豫郡王多铎一夜醉酒,尽吐心中不快,竭力欺辱范文程,更是抢夺范文程之妻。 范文程属多铎部下,在女真人中占有部下妻子本是无可厚非之事,也是蛮夷部落的习俗之一,但对于范文程来说却截然相反,乃是奇耻大辱。 按理说皇太极应该偏袒同是族人,且能征善战的亲王多铎,处罚汉人范文程才是,所有人都没想到。 皇太极竟罚多铎银一千两,夺其十五个牛录,剥夺其豫郡王的爵号,虽然其中有故意削弱多铎的意思,但其对范文程的器重之情也可见一斑。 范文程的计策,就连身为大将军的阿济格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镶红旗主,贝勒岳托大笑一声,嘲讽的眼神看向范文程:“南朝孱弱,有何可惧,不用阿巴泰,本贝勒领万余红旗勇士,足可将其攻灭!” 众人正议间,忽的一名身着正白旗重甲的后金军士掀帘入帐,伏跪于地,大声道。 “报~,禀和硕贝勒大将军,据沿途阿哈报知,明军援军已抵大兴堡!” 阿济格从座椅上起身,大笑一声:“可探听到明军是何人领军,都打着什么旗号?” 那正白旗鞑子兵皱眉想了一会才道:“当头打着孙承宗的督师大旗,其后是新赶来的大同明军,打着韩、孟、任、葛、萧五字大旗!” 听后,帐内却是轰然大笑,诸鞑子请战不止。 图尔格哈哈大笑:“又有一镇明军将至,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军功,我等可故技重施,于长山设伏以待,明军必溃!” 其余豪格等人皆是哈哈大笑,争相请战,却听不见阿济格一句话。 那后金兵士禀告后,看向阿济格,却发现阿济格表情有些不对。 方才还是满脸的笑容,这时却是阴云密布,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阿济格攥紧双拳,声音中充满恨意:“萧字大旗,难道又是那个萧亦不成?”虽然话是如此说,但阿济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除了萧亦,他也再没听过南朝有什么姓萧的将官。 图尔格沉吟道:“难道是那个在蔚州击败额哲的萧亦?” 就在这时,范文程低语道:“看来这个萧亦升官升的挺快,半年前还是一个小小的守备,如今却成了游击将军。” 闻言,豪格冷哼一声:“纵然那萧亦做了小小的游击将军又如何?文程先生可不要涨了明军志气,损伤了我女真勇士的威名。” 只听阿济格冷声道:“萧亦不过占了蒙古人轻敌冒进的失策之举才能获胜,更何况我们女真勇士可是蒙古人可比的?” 范文程掐媚的笑道:“大将军所言甚是,由此次其跟随孙承宗前来送死,便可知萧亦乃是庸碌之辈,不必过多忧虑。” 阿巴泰看向范文程,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大声道:“正好,就由本贝勒亲自上阵,斩萧亦首级前来!” 阿济格大叫一声好,对着阿巴泰道:“取了萧亦首级后,记着还要将其无头尸身大卸八块,扔去喂荒岭野狗。” 阿巴泰大笑一声,走出中军大帐。 出帐后阿巴泰脸上的笑容立时消失,攥紧双拳,面无表情的叫来一名汉人阿哈。 这汉人阿哈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有事吩咐,立刻笑嘿嘿的跑过来要为其牵马。 不料迎来的不是阿巴泰的马绳,而是他的挑刀。 回到营地后,一个正蓝旗牛录额真立刻赶上去为阿巴泰牵马,见到阿巴泰胸甲上刚有凝固些的鲜血,顿时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点齐正蓝旗、镶蓝旗两万女真骑兵,阿巴泰当夜便率军往南奔行,目的地自然就是先前几次大战,擒获祖大乐、斩杀总兵候世禄、击溃宣府军五万的长山。 第三百一十一章:尘烟骤起,一触即溃 第三百一十一章:尘烟骤起,一触即溃 崇祯四年八月十七日中午,在长山脚下,一支军队缓缓而来,当先一人,乃是现任大明蓟辽督师孙承宗,标兵扛着‘孙’字大旗,迎风招展。 放眼望去,大明军威依旧,五万余人的兵马走在一起,声势浩大,人喊马嘶,烟尘滚滚。 最右侧,有一支打着‘萧’字大旗的军队,在这几万人的大军中显得并不起眼,传出的整齐步子声也被嘈杂的友军行进声音掩盖。 若是你能仔细看去,就能瞧出这支人马的与众不同。 正此时,一名夜不收军士驾着两马从人群中穿行归来,见了萧亦也只是一抱拳道:“禀将军,此处便是长山!” 萧亦点点头,居然已经到了长山,这可是个凶险之处,萧亦自然知道,按照历史的情况发展,鞑子此刻应该离此不远,自己是该小心了,便传令下去让各人小心行事。 不知为何,自己派出的夜不收却还没传回有关鞑子的情况,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后金若是趁大军渡河突然从四面冲出,没有任何阵型防御的官军多半又要大溃,萧亦当即便决定去见孙承宗。 让黄阳代领全军后,萧亦便驾马去往孙承宗处。 当时孙承宗正邱禾嘉商谈着什么,见到萧亦急急前来,便询问萧亦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萧亦的话,孙承宗沉吟半晌,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行,派哨骑探查后,再行进军。” 邱禾嘉皱眉道:“督臣,此处距大凌河只有三十余里,半日内就可抵达,鞑子并不知晓我军来援,全速行军,当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看向萧亦,邱禾嘉直言道:“更何况,这萧亦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虽略有战功,督臣也不要太过看重了他。” 听到这话,萧亦权当没听见,毕竟自己还是人微言轻,此次若不是督师孙承宗领军,萧亦也不会来提意见,照以往一样自行其事便是。 想到这里,萧亦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孙承宗。、 正议论时,北侧突然乱了起来,嘈杂的声音传来。 “有尘烟,马队来袭,人数至少上万,怕是快到了!”一名用永安军夜不收军士疾驰而来,到了这便抱拳道。 这名夜不收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胯下的战马只剩下了一匹,衣甲也是凌乱不堪,脸上还带着一抹早已凝固的鲜血。 “什么?鞑子怎么会知道我们行至长山!”邱禾嘉大惊失色,吼道。 话音刚落,几名永安军夜不收从远处疾驰而来,尚不近前就听好像在大喊着什么,只是太远听不清。 近了些,才听清。 “快些备战,申甲长战死,鞑子快到了!!” 一名夜不收疾行到萧亦身前,说完这句话就双眼泛白,噗通一下倒在了马下,背后竟是深深的插着几根羽翎箭。 葛福全大骇:“竟然真是鞑子!” 萧亦自然是知道鞑子为什么对明军的动向了解的十分清楚,从头至尾,明军中都是奸细泛滥。 鞑子那些忠诚的汉人阿哈很容易就能利用孙承宗的怜民之情,装作溃兵或是流民混入军营,而明军又不是军纪严明,除各将家丁与督标营之外,多是临时招揽而来,丢失情报也在情理之中。 没过多久,邱禾嘉和孙承宗的督标营哨骑纷纷归来,带来的消息更加让邱禾嘉等人吃惊,四处都出现了鞑子马队行军扬起的尘烟。 平原之地一向是望山跑死马,虽然看到尘烟升腾,知道有骑兵行军,但还有些距离,尽管这个时间很短。 邱禾嘉等人急的如同乱锅上的蚂蚁,不时有将官扯着脖子惊恐的喊道:“督臣,怎么办!!?” 孙承宗将手握到尚方宝剑上,高声道:“还能怎么办?传本督军令,列阵迎敌!” 孙承宗的行军方式是明末普遍的一种,分军而行,大同总兵官韩世猛所部勇猛,率军一万用做前锋前行数里,为大军开拓道路。 西路游击将军孟西平、北路游击将军任全各率所部两千人,侧应后方与西方,而萧亦则是率本部永安军东侧护卫中军。 孙承宗率余下大部近四万人充做中军根据战况来往调度,总兵邱禾嘉、大同镇西路游击将军葛福全随从。 孙承宗军令下后,便有标营的骑马军士奔赴各军,以传督师令。 接到夜不收情报后,萧亦顾不得缅怀战死的夜不收,立即随几名夜不收回到了东侧的永安军中。 萧亦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下令,就见王大勇驾马而回,身后跟着大半的夜不收军士,像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王大勇众人手中的挑刀已经抽出,都带着凝固的鲜血,听到王大勇的禀报后。 石刚众人都很镇定,只是目光紧盯着萧亦,只等萧亦一声令下。 见到众人的反应,萧亦满意的点点头,一把抽出戚家刀,为了保证效果,萧亦直接踩在站马上,这样全军都能见到自己。 高声大喝:“弟兄们,屠戮军民的鞑子就要来了,毋需多言,只管随我萧亦,杀虏!!!” “杀虏!!!” 孙承宗的标兵骑马疾行到萧亦军中,正在找萧亦,却忽然听到一阵地动山摇的呐喊声。 “杀虏!!!” 紧接着数道喝令声连绵响起,触目所见,永安军的每一名将士几乎都在同一时间移动起来。 就在这标兵眼中,花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竟已经变换成了另一个军阵。 若是能在上空看去,永安军的军阵此时就如一个巨大的口字,外围是两层手持巨盾,身披重甲的刀牌手,往里三层尽是铁甲虎枪的长枪手。 再往里,则是严阵以待的鸟铳手与火炮手,他们正鼓捣着眼前的鸟铳与火炮,随时准备填充发射。 周宝泰、赖大茂、魏忠武三人率骑兵营阵边环绕,伺机而攻。 张大了嘴巴,收敛好震惊神色,这标兵已经没有方才的傲气,道:“传督师令,萧亦所部严防东翼,未得本督军令,不可妄动!” 萧一抱拳,道:“末将接令!” …… 与此同时,西侧正行军的大同北路游击将军任全部,忽然接到了孙承宗的军令,令他严守西侧,不得妄动。 送走了标兵,任全的家丁队官任东皱眉道:“鞑子怎么会知晓我军何时到达长山?” 听到鞑子来袭,任全毫无惧色,一把抽出腰刀,吼道:“不管了,众将士,随本将结阵御敌,传令薛鹏!”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股股军士屁滚尿流的跑回来,任全惊讶不已,这是哪里的军士,难道大凌河失陷了? 急令家丁队前去拦截,同时揪过一个溃兵询问。 据这溃兵所说,居然是自己的前营已溃,这怎么可能!!? 任全怒吼道:“把薛鹏叫来,本将倒是要好好问问他,怎么当的这个的营官!” 那溃兵低头道:“…禀告将军,薛大人结阵御敌,想派人告诉将军,但鞑子声势太猛,我们还没有结好阵型就被冲散,弟兄们死的死逃的逃,薛大人也被一个凶神恶煞的鞑子杀了…” 任全大惊:“你说什么?薛鹏死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挥拳击指,两路败亡 前队溃兵蜂拥而回,任全身侧的家丁队官任东神情闪烁,咬牙道:“将军,鞑子势大,不若退往中军,以待再战。” 看着前面,任全面色凄惨,喃喃道:“现在还能退吗?” 任东闻言立即向前面看过去,亡命奔逃的溃兵后,一杆蓝底黄龙大旗冲天而起,大旗下,一望无际的女真骑兵挥舞着刀枪,正朝这边狂冲过来。 这些女真骑兵是正蓝旗的鞑子骑兵,身着蓝色重甲,挥舞着亮闪闪的挑刀,经过奔逃的溃兵时,他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借着马势将手中挑刀从明军溃兵身侧与背后划过。 惨叫声传到后方列阵的明军耳中,立刻便有人打了退堂鼓,有士卒想要趁乱逃走,但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任全见到。 任全没有丝毫迟疑,大步上前,挥刀砍杀三名畏战军士,继而举刀大喝,意图安定军心,同时派标兵到中军向孙承宗求援。 任全当先于前,率家丁与督标营军士结阵不退,其余军士责备安排到了后面。 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任全忽的一声大叫:“放!” 霎时间明军阵地上炮铳齐鸣,冲在最前的女真人顿时有十几人被击中,其中半数以上的直接被击落下马,剩下的只是轻伤。 任全部虽然也装备有火铳与火炮,但与永安军中的火器就差的太远了,多是卫所粗制滥造的货色,亦缺少平日护理与检查。 质量参差不齐且乱放现象严重,任全下令前便有不少人由于恐惧,不等后金人冲到射程便提前放出,造成的伤害相当有限,几轮下来后金的骑兵伤亡竟不达百人。 即便如此低伤亡,女真人中仍传来数道怒吼声。 明军士卒甚至能看见女真人那丑陋恐怖的嘴脸,后排的长矛手再也站不住脚,不少人扔下长枪,什么也不管,掉头就跑。 不仅如此,后面施放冲铳炮的军士也对形势没有丝毫的看好,加上对女真人恐惧心理,溃逃现象严重,任全还要在前军督战,根本是管之不及。 看着披着蓝甲的女真人越来越近,任全虽心若死灰,但男儿生来一场,能战死沙场已是自己的荣耀。 如血的眸子看向身侧的任东等家丁,居然哈哈大笑,问道:“怕吗?” 一名家丁马队面色沉着,叫道:“不怕,愿随将军杀虏!” “愿随将军杀虏!” 在溃逃军士的眼中,任全就像个疯子,大笑几声一马当先迎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任东,神情闪烁不已,但见到任全竟然已经冲了出去,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也怒吼着杀虏跟了上去。 后面千余人的明军,竟然纷纷一声大叫,悍不畏死的追随任全朝后金人冲了过去。 见到明军鱼死网破之状,心中对这明将赞叹的同时,阿巴泰回身大吼:“正蓝旗的勇士,随我阿巴泰,杀明狗!” 两万的女真骑兵,数万匹马奔腾在一起,乱叫着冲来,这种声势之下,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阿巴泰的两万骑兵轰然间便撞进了明军之中,喊杀声与惨嚎声交织在一起,相交的瞬间,两方都有骑兵人仰马翻。 战场搏杀,任全或许并不弱于阿巴泰,但此时两人率领兵员的质量已是天差地别,人数上阿巴泰更是占有绝对的优势。 后金兵就像是抱成了一个拳头,而任全只是整个明军手掌上的一根小指,小指纵然再勇猛,又怎可抵挡猛拳挥击?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将是一场屠杀,阿巴泰利用后金骑兵的机动性,先吃掉外围的明军,削弱中军实力的同时,也能令其余的明军疲于奔命,这是后金人惯用的战术,屡试不爽。 …… 孙承宗在中军听到西侧响起的喊杀声就已经意料到了什么,一名狂奔而来的任全部下标兵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孙承宗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命令葛福全率骑兵一万驰援任全所部,但是这时候的明军可不是萨尔浒之战的各省精锐。 平日没有敌情时,整军都需要几炷香,战时慌乱拥堵在一起,人喊马嘶混乱不已,更是让这个时间被无限的延长。 而负责救援的葛福全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接令后他竭力拖延时间,等到整军完毕准备出发时,距离任全接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等葛福全赶到了地点时,所看到的只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大部分连血都已经是冷的。 至于游击将军任全,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被阿巴泰杀死,尸体都找不到了。 就在葛福全自责时,四面八方却再次响起了呼喝声。 阿巴泰率正蓝旗、镶蓝旗两万女真骑兵歼灭西路的任全部后便料到明军会赶来增援,一直埋伏在这里,得知明军赶到,再次挥军而出。 刚刚胜利的女真人争相前冲,仿佛对面的万余明军,只是一万头羊。 惊惧同时,葛福全急令列阵对战,他虽然惧怕后金,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葛福全亲自督战发火炮以击之,同时命马队集结在炮手之前准备冲锋。 这是明初朱元璋对付蒙古骑兵的战法,先以火炮击之去其锋,再大部跟进,屡屡奏效。 若明军号令森严,这种战法的确是对付女真人的首选。 葛福全只是着重观测战局,根本没料到身后的转瞬即至的危险,就在他踌躇满志,准备发炮轰击时,身后亲将邓芳猛然出手,一把将刀插进了葛福全的左肋。 瞬间血流如注,葛福全突然感受到左肋传来的丝丝凉意,还不以为然,忽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正想回身,却已然为时已晚,浑身瘫软,使不出一分的力气。 邓芳一脚将葛福全踹倒,冷笑道:“将军,你可别怪我等兄弟不讲情面,在大同如何苦劝你都不听,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杀虏,非要带我们弟兄来送死,借你的脑袋换点军功。” 邓芳甚至没有给葛福全说话的机会,麻利的将葛福全的首级割下,举起大喊道:“葛福全已死!” 转瞬间主将就被叛将所杀,明军中顿时一阵慌乱,正在此时,变乱突起,以邓芳为首的数名将官率几千人叛投后金。 忠心于葛福全的家丁几乎都被第一时间杀死,余下的家丁连忙召集其余官兵,两方在阵内厮杀起来。 这些先前还在惧怕女真人的叛乱官兵,这时却有如猛虎,砍杀自己的战友没有丝毫留手,个个奋勇争先,加上人数劣势。 加入叛军的官兵越来越多,忠于大明的却越来越少,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了邓芳的几千叛逃官兵。 阿巴泰正率军冲刺,没过多久,却见明军中忽然自相杀伐起来,一名南朝将官提着方才领军的明军游击首级来到。 只听这将官掐媚的笑道:“得知贝勒率大军来此讨伐,奴才和部下早都欢欣雀跃,现将这葛福全的首级献于贝勒,这可是贝勒的军功。” 阿巴泰听后惊讶不已,随即哈哈大笑,不费一兵一丁便歼灭了万余增援明军,更有数千明军来投,这可是大功一件。 身侧的一名正蓝旗牛录额真耳语道:“贝勒可让这部的汉军攻击南路,吸引孙承宗援救,届时贝勒便可率大军速出,以雷霆之势全歼东路永安军,擒斩萧亦。” 第三百一十三章:反客为主,火器之利 听到这话,阿巴泰更加欣喜,虽然心中嗤笑,但面上却对邓芳不断的夸奖,和颜悦色,并且许诺以四等将军位,令其率人攻打后路的明军。 邓芳听到阿巴泰的话喜不自胜,说道:“奴才遵从贝勒的话,一定提那孟西平的头来见!” 看着邓芳乐颠颠的率人南去,阿巴泰冷哼一声:“这些狗奴才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身侧的女真正蓝旗牛录额真也是笑道:“就让他们去狗咬狗,贝勒去对付那所谓的永安军,待贝勒提萧亦首级去见大汗,定能力压阿济格一头,夺得此战头功!” “哈哈哈。” 阿巴泰不断点头,他可不像那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蛮牛阿济格一样,这次率军出来便是为了这战功而来。 想到阿济格为和硕贝勒,自己居然要对其卑躬屈膝,阿巴泰就满心的怨气,他要以此次的战功来证明,自己比阿济格强了百倍! 一想到在辽东将阿济格耍的团团转的萧亦,首级就要被自己献上,皇太极将对自己的夸赞,一想到孙承宗五万援军将要被自己两万两蓝旗勇士击败,阿巴泰就兴奋的浑身颤抖。 兴奋的同时,阿巴泰看了一眼远去的邓芳一行人,挥刀向东。 …… “禀督师,任将军败亡,西路余部被全歼!”一名标兵低头禀告道。 闻言,孙承宗没什么反应,身侧的邱禾嘉却是大惊失色,孙承宗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急令葛福全、孟西平与萧亦回师中军,快去传令!” 孙承宗话音刚落,标兵还没来得及接令,就听又一名标兵从不远处疾驰回来:“禀督师,邓芳叛逃,葛将军败亡!”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邱禾嘉揪起那标兵,唾沫横飞的吼着,喷了那标兵一脸。 孙承宗皱眉道:“禾嘉,不必如此惊慌。”又问那标兵,“兵马如何?” “回督师,那邓芳正带六千余孽往南而行,似是奔孟将军而去!” 孙承宗沉吟,鞑子是不可能让邓芳自己去攻打后军,多半是让邓芳先攻,骑兵伺机而动。 思虑再三,孙承宗将两军决战的地点定在了孟西平处,认为后金正奔往南面准备吃掉自己后军。 “传本督军令,全军驰援南路,还有,速去传令萧亦,让他率本部兵马驰援。” 孙承宗的分析很对,若东路军不是萧亦,阿巴泰是一定不会先攻击东路的,因为这样一来后金骑兵就要多奔行十几里的土路,这就失去了战机。 相反的,驱策投降明军速击南路后与之决战才是首选。 “轰隆隆…” 孙承宗中军以东二里外,一支列阵而行的军队整齐而过,即便是行军也保持着严整的阵型。 萧亦一招手,身后的各甲长哨长见到,立即一一传令下去,刚刚还在行进的大军直接停了下来,令行禁止。 原来是萧亦见到一名标兵从不远处疾驰过来,想必是督师又有了新的调令。 萧亦原本以为后金人将从四面攻袭过来,但结阵已经快两个时辰,天色都已经有些暗黄,自己这边却仍是死一般的寂静,难道自己估计错了,中军已经败了? 虽然表面上看,萧亦仍是从容坚定,但心中却一直在迟疑不定,到底是继续行军,还是回师中军。 这种行军方式漏洞太大了,夜不收已经回撤,没有孙承宗的标兵传令,自己根本不清楚战场的任何状况,也不能无端做出任何的命令,这样很容易被鞑子的骑兵逐个击破。 这标兵正色道:“游击将军萧亦听令,立即率本部人马驰援南路!”说完,根本没管萧亦,转头便朝西疾驰回去。 石刚听后,立即皱眉道:“娘希匹,本以为会有场硬仗,走到现在毛都没见到一根。” 见萧亦向自己看过来,史路道:“若卑职所料不错,在孟将军处将会有一场大战。” 石刚兴奋的大吼:“那还等什么?” 萧亦点点头,正要下令,却听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甲长猛的一声大吼:“有尘烟,敌骑来袭!” “什么?有骑兵?鞑子此刻不是应该和督师在南路决战吗?”黄阳皱眉道,史路也是一脸的不解,这怎么可能。 伴随着甲长的话,尘烟中缓缓出现了一条黑线。 想到此次鞑子的和硕大将军人选,正是被自己在辽东一枪掷下‘避雷针’的阿济格,萧亦立刻便明白了什么。 狡猾的鞑子,居然连孙承宗都被骗了,放弃与明军决战的机会,目的竟然是合围自己! 不过仔细一想,这不正是自己一直所期盼的正面对决机会吗,看来成败在此一举! 萧亦面色不变,沉稳道:“炮手预备!” 现永安军车炮营分为四队,设四个把总,每队有中型铜铁佛朗机炮六门,都按刘通提议的,用双架轮车装送,转向、运输等十分方便。 又有碗口炮、小铜炮各十门,戚少保所创虎墩炮二十门,这三种小型炮威力也很不俗,并且只需两名炮手就可以使用。 如此一来,永安军中便有各式火炮近两百门。 火器营中炮手听到萧亦下令,先推出二十四门铜铁佛朗机炮,其余的小型炮只需要轻微一动,就都将炮口冲向了远处的鞑子骑兵。 一边有炮手蹲在那里将炮口清理干净,也有炮手在防备严密的军阵内来往搬送,将辎重车上的铅弹、霰弹等运下。 紧接着,萧亦再一声喝令:“三段击,预备!” 鸟铳手得令,三个把总传令下去,各自带了一排鸟铳手,分列成三排之后。 没有多余的动作,这些鸟铳手个个久经阵战,对这种场面早已是见怪不怪,沉稳的端平鸟铳,目视前方,引燃火绳后,差的只是轻轻扣动扳机。 所有人都在盯着萧亦扬起的右手,只待萧亦挥下,大战将启! 眸子紧盯着前方,近了,更近了。 萧亦甚至都能看见冲在最前面的鞑子丑恶嘴脸,他也很想发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第一次齐射,必须将鞑子打怕了,让他们对永安军的火器产生畏惧! 这是第一次与鞑子接战,先前的紧张,现在都已经被满心的愤怒所掩盖。 更近了…就是现在,大手挥下的同时,萧亦高声大喝:“放!” “轰、轰轰…” “砰砰…” 霎时间,永安军的军阵处炮铳齐射。 阿巴泰杀的兴起,一心只想尽快剿灭萧亦,见到明军结阵以待,便亲率最勇猛的正蓝旗、镶蓝旗二百名巴牙喇兵冲在最前面。 这些人是两蓝旗各牛录中惊心挑选出的最骁勇善战的勇士,皆身披两层亮白色重甲,就连马匹上也披挂着一层甲胄。 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大明军民的鲜血,阿巴泰希望,借之以尖刀,一举突破明军的阵线。 至于那些火器,不足为虑! 冲到几百步前,阿巴泰甚至看到了这所谓的永安军被自己一冲而溃,举刀大吼:“两蓝旗的勇士,随我…” 慷慨激昂的喊话还没有结束,就听明军阵地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此后,炮铳轰鸣声更是连绵不绝。 声音虽响,但阿巴泰仍是不以为然。 直到他听到了从自己身侧传来的惨嚎与马嘶声,转头看去,自己身边最勇猛的巴牙喇精兵,竟然已经少了一大半。 一名巴牙喇兵张着獠牙,兴奋的冲在阿巴泰身侧,忽然间,一颗滚烫的铅弹疾射过来,正中这巴牙喇兵的脑门。 顿时便是血肉横飞,白色的脑浆、碎肉与鲜血喷洒了阿巴泰满身,顾不得恶臭,阿巴泰发狂般的大吼。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巴牙喇兵那几层的精铁重甲与‘避雷针’头盔,一直不都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南朝那些火器阻挡住,这次是为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不动如山,鏖战虏骑 轰鸣声不绝于耳,这次所向无敌的后金骑兵,却没有用他们那自豪的重甲抵挡住南朝孱弱的火器。 “换霰弹!”一名车炮营把总扯着脖子大吼。 火炮射击自然不能和鸟铳一样,发射过后,即便是简便的虎墩炮,也要经过降温等一系列的处理,才能再次发射。 不过所有的炮手都在军阵的保护之中,没有任何的顾虑,这可以使他们飞快的处理各项事宜,紧接着再次将霰弹推入。 永安军的火炮发射的是霰弹,霰弹发射出去的弹丸可以对密集的敌军造成很大的杀伤。 即便是破不开后金骑兵的重甲,也可以击伤骑兵或是惊吓战马,以此达到阻碍冲击锋芒的目的。 当然,若是攻城,换成铅弹击便可。 火炮处理的时间,其他人也没有闲着,永安军的鸟铳手经过日夜不停的操习,与数场生死搏战的洗礼,已经能做到正视骑兵冲击而面色不改。 在各个将官的喝令下,他们将三段击战法运用到了极致。 “砰砰砰!” 第一排的鸟铳手射击过后,便迅速掉头向后,蹲在最后一排,麻利的清理铳身、更换火绳等。 “放!” 紧接着第二列的鸟铳手顶上,在刘通与葛三的喝令下,又是一阵排铳疾射而去,正在冲击的后金骑兵顿时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杀明狗!” 一名正蓝旗牛录额真,挥舞着挑刀,怒气冲冲的冲在最前面。 正同时,对面的明军阵地上又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刚经历过几次的后金骑兵知道,这是明军的火炮又发射了。 霰弹被燃烧的火药高速推出炮身,变成数颗铅弹朝女真人飞击打过去。 “砰!” 下一轮的排铳紧随其后,交杂之下,冲在最前面的女真骑兵顿时又空出了一大片,满地都是后金骑兵的哀嚎声。 女真人的自负却反向帮助了萧亦,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最勇猛的鞑子,可以称的上是后金两蓝旗的精华所在,他们的伤亡必将使阿巴泰真正的感觉到伤筋动骨。 这时女真人距离明军阵地不到一百步,以骑兵的机动能力,使得他们在付出一定代价的伤亡后,可以到达步兵阵地。 阿巴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冲在自己身边的二百名两蓝旗最精锐的巴牙喇精兵,居然只剩下了不到五十个! 不算其余人的伤亡,就这一百五十余阵亡的巴牙喇兵,就是他阿巴泰对付明军以来最为惨重的一次,算上其余的兵丁,阿巴泰不敢去想。 所幸已经冲到了明军眼前,这场战斗也该结束了。 “哈哈哈!” 与阿巴泰的想法一样,后金骑兵虽然在炮铳打击下一直都有伤亡,但骨子里仍是相信,只要他们冲到南朝人的眼前,他们就一定会屁滚尿流的跑开。 个个张着青面獠牙,兴奋的大吼大叫。 不过其中自然也有人发现眼前的明军与别部明军的不同,到了现在那些列阵的军士竟然仍是一动不动,一个逃跑的都没有,这也太反常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对面明军阵内响起的数道喝令声。 “拒马!” “设拒马!” 永安军的军士听到甲内、哨内的喝令,第一排的长枪手立即穿插上前,一手握住枪杆,枪尾则是用脚狠狠的一踩,就这样将长枪稳稳插到土中,完成之后立刻退回军阵内。 “永安军,向前!” 萧亦的喝令声传来,面向骑兵的刀牌手纷纷几步上前,手中举盾顶在拒马后,更加紧密的站在一起。 后金的骑兵轰然撞到了永安军的军阵上,意料之中的四散奔逃没有出现,反而是听到数道的人马惨叫。 一名后金正蓝旗的牛录额真,冲在最前面,冲撞的瞬间,脑中所想的明军溃逃景象并没有出现。 反而是因为冲击力过大,连人带马被地上的四五根长枪一齐贯穿,血流不止且动弹不得,只能不住的哀嚎。 没有给他什么反应时间,眼前的盾墙之中忽然窜出几杆闪烁着寒光的虎枪,插入这后金正蓝旗牛录额真的身体中。 重伤流血不止,使得这牛录额真休克,浑身的剧痛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只能看见自己坐骑死不瞑目的眼神,与自己手中无力耷拉下的挑刀。 随着几声大喝,几名永安军的长枪手将虎枪飞速抽出。 不过这样直接撞到拒马上的还是不多,马匹也是有灵性的动物,不可能就直勾勾的冲上去。 后金人也是久经阵战,遇到拒马的情况一定也是遇到过,大多数骑兵只是稍稍一勒马,便将马势板了过来,堪堪停在拒马前。 但他们是停住了,身后的骑兵却依然疾冲过来,与这些调转马头刚刚停住的骑兵撞击到一起,瞬间便有人被撞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落到明军的枪林拒马中。 更有骑兵和骑兵撞到一起,惨嚎声与厮杀声交织在一起,混乱的一片,这时萧亦抓到机会,在马上厉声举刀大喝:“前进,前进!” 若是有飞鹰经过天空,就能看见,永安军的军阵是一个凹字形,这不是被冲击后形成的,是为减弱冲击势头而定下的迎接阵型。 连绵不绝的炮铳打击,前又有几排拒马,举盾重甲军士以密集‘凹’阵型相扛,竟然真的将女真人自傲的铁蹄冲击硬生生挡了下来! 其后永安军的士卒在萧亦喝令下,踏着后金人马的尸体,缓缓向前压迫。 一名巴牙喇兵不断挥舞着手中的精钢挑刀,明明是用了大力,却仍是砍不破前面的官兵盾墙,打在上面就传回来一种软绵绵的无力感。 以往他冲过的明军阵线也不少了,往往都是自己尚在冲击途中就不断有人溃逃。 还不等冲到近前就已经自乱阵脚、军阵浮动了,像现在的冲击,早都应该全军溃败了。 但眼前的这几个明军刀牌手仍是一动不动,放眼望去,虽然喊杀声震天,已经开始短兵相接,但明军的军阵仍是不动如山,反倒是自己的族人伤亡惨重。 这巴牙喇兵知道,此时再用挑刀去砍,无论如何都是破不了明军盾阵的,转身抽出精钢虎枪,大吼一声便朝盾上扎去。 久经鏖战让这巴牙喇兵的长枪挥舞的虎虎生风,直接扎到了两盾之间的缝隙上,而且余势不减,直接捅穿了一个长枪手的胸口。 “哈哈哈,去死吧!” 这永安军长枪手根本毫无防备,被扎个正着,巴牙喇兵终于找到了一些痛快,兴奋的大吼大笑。 不过没笑多久,他就发现事情的不同,自己手中刺出的长枪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这明军长枪手居然用双手握住了自己的虎枪! “明狗,快放开!!” 这巴牙喇兵有些慌神,更加用力拔枪,却见这明军长枪手张开大嘴哈哈笑了起来,满口鲜血的癫狂样子让这巴牙喇兵都感到一阵胆寒。 忽然这永安军的长枪手一口鲜血喷在这巴牙喇兵脸上。 巴牙喇兵双手都握在虎枪上,被这一口鲜血喷个正着,顿时汉语和鸟语嚷嚷了一大堆,松开手中的虎枪胡乱的往脸上擦去。 刚刚擦除脸上的鲜血,就感觉到一阵心慌,三杆虎枪与一柄精钢挑刀同时打在这后金巴牙喇兵的身上。 日夜相处的战友被杀,让周围的永安军士卒更加愤怒,三名永安军长枪手整齐的一声怒吼,将这巴牙喇兵从马上挑了下来,拖拽近军阵中。 这巴牙喇兵的最后一眼令他到了地狱都忘不掉,入目四周全是怒吼的南朝人,手持亮闪闪的枪尖,不断在他身上戳来戳去。 一名永安军刀牌手麻利的将这巴牙喇兵首级砍下,吼叫了一声什么,将之扔进了后金骑兵堆里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钢铁洪流,立威辽东 正交战时,一颗眼神含着恐惧与憎恨的头颅忽然飞入女真后队。。 砸到一个后金骑兵的身上,这后金骑兵正驾马前冲时,忽然感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飞到自己怀里。 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正是自己的牛录额真吗!? 阿巴泰与最前方,率领为数不多的巴牙喇兵奋力砍杀,但眼前的明军却仍是雷打不动,任凭他们如何奋勇砍杀,军阵仍是稳稳的立在那。 就算是杀了一个刀牌手或是长枪手,这些明军仍是没有一人逃离,后侧与阵亡者身边的士卒立刻悍不畏死的顶上。 这种种所见,让两蓝旗的女真兵震惊不已。 凭借着自己的大力,阿巴泰将一名永安军的长枪手从阵中拽出,其后早便闷着一股气的女真骑兵一人一刀便将这明军砍为几段,泼洒而下的血肠与碎肉,使得这些女真蛮夷更加疯狂。 正这时,右侧忽然响起一声大喝,阵中的明军忽然间气势大涨,竟然开始反攻! 周宝泰挺刀跃马,高声大喝:“骑兵营到了,杀虏!!”后面的魏忠武与赖大茂率众骑兵同声大喝。 这些孱弱的汉人竟敢与我们马战? “真是不想活了,垛颜,给本贝勒带着你的牛录击溃这些明军!” 阿巴泰大手一挥,一名人高马大的镶蓝旗牛录额真领命而出。 从阿巴泰的身后分出了两百余名镶蓝旗女真骑兵,他们早就不想再攻打这刺猬一般的军阵,马战可是他们女真人的强项,兴奋的挥刀朝周宝泰迎了过去。 “三眼铳!” 见到后金骑兵迎过来,周宝泰厉声大喝,疾冲之中的永安军骑兵纷纷抽出后背的短杆三眼铳,对准眼前的鞑子骑兵。 猛吸一口气,继而便是轰然响起的三眼铳排射声音。 对冲的鞑子骑兵经过先前的炮铳打击,对这部明军的火器已经有些忌惮,为首的牛录额真垛颜见到明军又要发铳,回身取出弯弓。 其余的女真骑兵效仿垛颜,熟练的在马上张弓搭箭。 “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与三眼铳的巨响同时响起。 三眼铳早就是已经装好了子药,放起来自然比后金的箭矢要快,而且箭矢从升空道落下伤人,还要有一段时间。 就是这段时间,周宝泰见到鞑子取出弓箭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 再后金骑兵惊讶的目光中,奔行的永安军骑兵纷纷一弯身,双手抱紧马背,脚离马镫,就这样躲到了马腹和马侧。 即便是这样,永安军骑兵仍中有十几人速度稍慢被刮到,但这些箭矢对于披挂着两层重甲的永安军骑兵来说,伤害实在是太低了。 就连他们第一层的铁甲都破不开,最多只是对马匹造成轻微惊吓罢了。 反观后金,刚刚射出弓箭后,大多数人都没来得及施展浑身的马术,永安军骑兵的三眼铳就转瞬而至。 三眼铳的实心铅弹在火药的高速推动下旋转疾射而来,轻易之间就突破了后金人赖以自豪的重甲防御,打在人和马身上,无不是一个个血洞。 顿时便造成了后金骑兵中的一阵人仰马翻,惨嚎惊吓不已,惊愕的同时,垛颜还见到,明军的骑兵居然翻马腹躲过了自己的弓箭! 孱弱的汉人,什么时候也会这样的马术了? 没有给他们反应时间,永安军骑兵营的下一轮排铳再次到来。 “啊!” 三轮排射过后,对面的女真人至少被打死、打伤了半数以上,剩下的也多是惊惧不安,目光闪躲,战逃不定。 储存在三眼铳中的三轮子药已经全部发射,现在两军的距离已经来不及换挑刀虎枪了,永安军的骑兵就挥舞着三眼铳冲过去。 垛颜左肩被击中,现在他的左肩中就深深的嵌入一颗铅弹。 刺骨的疼痛与战况使得垛颜眼中惊疑不定,一次有了畏避逃跑的想法,同样人数下,尚未接战便已经折损半数,自垛颜对付明军以来还是第一次。 与他一样,其余的后金人面对明军,往往都是兴奋的眸子中,第一次闪现出了恐惧,有了逃跑的想法。 但是周宝泰可不会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两军接战,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永安军的骑兵都记着那一夜,萧亦在雨中为大家训话,渴望着能戴罪立功,这样的想法下,人人都奋勇当先,怒吼着与女真骑兵一头撞在一起。 瞬间两方各有十数人被撞飞,厮杀在一起。 一名永安军骑兵悍不畏死的朝垛颜冲杀过来,他看的出来,这是鞑子中的将官,杀了这个鞑子,定能为骑兵营带来荣耀! 垛颜虽然身手重伤流血不止,但也能挥舞刀枪,见这明军朝自己冲来,眼中竟然没有一丝的畏惧。 垛颜大怒,迎了上去,挡住这明军骑兵的一刀,垛颜张开大嘴,怒极反笑:“明狗,你就这点能耐吗?” 那永安军夜不收震惊的朝垛颜看过去,只是迟疑了一下,眼中便出现熊熊烈火,大叫着挥舞三眼铳击打过来。 “去死吧!” 垛颜用刀挡住这明军骑兵三眼铳,虽然被震得嗡嗡生疼,但还是迅速回身,一把将刀插进了这明军骑兵的腹中。 垛颜哈哈大笑,朝四周看去,准备迎接周围明军畏惧的眼神,却不然。 身侧三个明军骑兵纷纷一声怒吼,浑然不惧的朝他冲了上来,垛颜大惊失色,一边招架一边后退。 这不可能,这些明军怎么一点都不怕!? “疯子,这些明军全是疯子…” 没过多久,正厮杀的阿巴泰得到了一个噩耗。 自己派出阻截明军骑兵的牛录居然被杀的丢盔弃甲,溃败而回,就连骁勇善战的牛录额真垛颜都被几个明军骑兵砍的体无完肤。 看着眼前这名败逃回来的镶蓝旗骑兵,他眼中已经全然没有以往的自大与自信。 从这些女真人眼中,阿巴泰看到了与那些溃败明军一样的眼神,畏惧心理显而易见,大部分人仍是惊慌失措。 “贝勒,那些…那些明军他们都是疯子…”这名后金骑兵哭丧着脸对阿巴泰如是道。 不等这女真人说完,阿巴泰便一声怒吼打断了他:“闭嘴!区区二百明狗,居然将我镶蓝旗一整个牛录杀败,若是传回盛京,我阿巴泰将颜面无存!” 这些淘回的女真骑兵自然知道这是耻辱,低头不再说话。 阿巴泰身侧的巴牙喇章京皱眉道:“明军骑兵怎么会有如此的战力?难道关宁军又被召回了?” 又一名溃败回来的镶蓝旗骑兵道:“他们打着萧字大旗,人手一杆火铳,我们的重甲根本防备不住,击打在身上有如铁锤…” “屁话!” 阿巴泰怒目圆睁,大吼不止。 正怒骂时,数名牛录额真同时归来,纷纷请求贝勒阿巴泰退兵。 “贝勒,我们的族人伤亡惨重,整军再攻吧!” “是啊贝勒,退吧!” …… 激战从黄昏一直持续到了深夜,震天的喊杀声连绵不绝,阿济格率两蓝旗的女真铁骑从正面攻击无果,并且伤亡惨重。 阿巴泰愤怒的同时命人分兵两翼,三面围攻永安军,却依然久攻不下。 期间火铳与火炮的齐射从未间断,而周宝泰率二百余人战力强悍的永安军骑兵,利用机动性和远程攻击,不断骚扰着阿巴泰大军的侧翼。 按照萧亦的策略,挑选小股女真骑兵迅速歼灭,一旦阿巴泰回军援救,毫不恋战立即撤退。 翌日凌晨,阿巴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战场,转身看向身侧巴牙喇章京与其余族人,他们的眼神中闪现着深深的恐惧。 事实上不止两蓝旗的女真人,就连阿巴泰都对萧亦的永安军产生忌惮。 厮杀一整夜,自己的两蓝旗损失惨重,但眼前的明军仍和最初一样屹立不动,没有丝毫溃败的迹象。 女真骑兵自发停止了进攻,明军军阵中,一杆高扬的萧字大旗仍然稳稳的插在中军,下面的是那列另所有女真人见之色变的钢铁绞肉机。 “轰隆隆…” 永安军的士卒踏着女真人的尸体缓步前行,他们每前行一步,不远处的女真骑兵就会不安的后退一步。 听着这轰隆隆的声音,最前面的女真骑兵坐骑都在不安的打着响鼻, 正这时,明军阵中不知是谁,高声疾呼:“万胜!” 这一声像是导火索,突然带起了一股不可阻挡的风浪,仿佛是潮水一样,突然迸发出来,永安军的将士们舞动着刀枪,整个战场都被这声音所震撼。 “万胜!万胜!万胜!” 女真人的眼神都充满畏惧,不断的向后退,惊疑不定的互相看。 正这时,萧亦却又扬起手中的戚家刀,指向前方。 “贼虏在前,诸位当奋勇向前,勿要落于人后!” 阿巴泰面色惨然,本欲争夺军功,却遭硬敌。 这次可真是前所未有的大败,经此一战,自己的嫡系两蓝旗遭受重创,两百名精锐巴牙喇兵死伤殆尽,保守估计起码要有数千名族人战死于此。 为什么会这样? “贝勒,退吧!”巴牙喇章京面色同样凄惨,整个巴牙喇护卫中就只剩下了几个人,他已是个空头的章京了。 阿巴泰仍是攥紧双拳,浑身抖动不止,仿佛在下着什么艰难的决定。 听到萧亦号令前进,阿巴泰本以为有了可乘之机,因为若长枪手、刀牌手追击,难免破坏军阵,这样他们回军杀去,就可反败为胜! 但这时阿巴泰却是满脸的失望,眼前的永安军即便是追击都是保持着严谨的阵型,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没有一丝缝隙。 “撤!” 阿巴泰知道,一整夜的激战,足以让孙承宗击败邓芳,若是仍陷在这里,就有被明军反围的风险。 经过此战,残余的两蓝旗后金骑兵早已不是最初意气风发,百战百胜的铁骑,不经过数月的休养,难以发挥战力,阿巴泰也心灰意冷。 令下后,女真骑兵如蒙大赦,立即调转马头往东北奔逃。 第三百一十六章:力溃虏骑,军之砥柱, 就在萧亦率永安军鏖战时,孙承宗已经集结好中军,往后路孟西平处驰援而去。 是夜,孟西平行军途中忽然见到远远来了一队人马,打着的是大明旗号。 等他们走近,一看竟然是中军游击将军葛福全手下的将官邓芳,也就没有任何防备。 邓芳满脑子想的都是后金的三等将军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听起来要比明朝的小小游击将军强很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用再四处奔逃,邓芳也早都受够了这些朝廷的破规矩,对于这样做的后果,邓芳也没有任何顾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邓芳自出军起就在秘密策反葛福全部下,到了几日前已经被他成功策反大部。 只是有孙承宗坐镇中军,苦于找不到时机下手,到了葛福全接令出援,终于被他找到了可乘之机。 此时孟西平还没有接到孙承宗的军令,见到邓芳来,也没有任何防备,迎上前去,笑问道:“邓大人,前方可有敌情?” 邓芳听到,神色一变。 不过在黑夜中很难察觉,方才他只是前来试探虚实,感觉到这孟西平似乎并没有防范之意,笑着寒暄同时,观察四周的官兵分布。 孟西平与萧亦一样,没有孙承宗的标兵传令,对战场形势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这时正朝邓芳问东问西。 不过这邓芳只是一个普通的家丁队官,哪里会知道这么多的机密事情,打着哈哈的同时便想蒙混过关。 孟西平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的气息,虽然已经有了怀疑,但孟西平仍是面色不变道:“邓大人来此,怕不是为了与本将寒暄吧?” 邓芳步子猛地一顿,沉吟半晌,忽的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将军,鞑子数万铁骑忽然出现,任全将军已经败亡,我家将军援救受困,派我来这里向将军求援!” “什么,任全死了!?” 孟西平大叫出生,正震惊间。 邓芳抓住机会,忽然抽出腰刀朝孟西平刺过去,孟西平虽然对任全败亡之事感到震惊,但多年的军伍让他经验丰富,加上对邓芳等人感到奇怪,一直略有防范。 感觉到身侧的劲风,孟西平向侧面一躲,这一刀堪堪从侧甲划过,孟西平抽出刀,沉声道。 “邓芳,你可知这是诛族大罪,放下刀,本将担保只杀你一人!” 邓芳反而是一脸的轻松神色,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瞒着了,后金许诺我三等将军位,不如你跪地为本将磕下三个响头,兴许我会在贝勒面前为你求情,饶了你这条狗命!” “无知鼠辈,安敢在本将面前放肆!”孟西平怒声大喝,持刀与邓芳战在一起。 孟西平身后的家丁队官奋声高呼,带队冲上,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官军,转瞬间便厮杀在了一起。 邓芳终究抵挡不住孟西平,仅仅几刀过去便是初见端倪,邓芳想不到这孟西平如此勇猛,一个虚晃便逃之夭夭。 愤恨的同时,孟西平眼前一片漆黑与混乱,根本找不到邓芳逃去了哪里,转头一看,军中竟然已是一片混乱。 不只是邓芳的乱军,孟西平的部下也多是衣甲不一,再加上黑夜,两军早已是乱作一团,慌乱中根本分不清自己人和敌军,反正是逢人便砍,见人就杀。 孟西平的两千部下与邓芳的六千余乱军厮杀在一起,喊杀声也不小,孟西平喝止不及,只能是看着这副乱象。 正这时,四周忽的亮起一片火光,数杆大旗升起,四周响起轰隆隆的步子声,乱军和孟西平部下都有些慌乱的四处看。 不断有人持着火把来回奔行,口中高呼:“中军来援,汝等扔下刀枪,或可从轻发落!” 孟西平见到眼前成片的火光海洋,轻呼了一口气,“督臣到了。” …… 翌日凌晨,这场官兵叛乱的闹剧终于被孙承宗平定。 看着抱头蹲在地上的乱兵,孙承宗皱眉不已,问道:“禾嘉,标兵可有情报传回?” 邱禾嘉摇头道:“督臣,四野清平,看来这鞑子是被我们吓跑了。” 心中默默算着得失,孙承宗默然不语,正这时,远远的驰来一骑,看过去竟是前锋官韩世猛。 韩世猛驾马前来,见到孙承宗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两人交谈几句,孙承宗忽然问:“萧亦呢,怎么还没来?” 韩世猛道:“萧亦不是和督臣在一起吗?” 邱禾嘉一旁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怕是已经畏战而逃了吧,我看这萧亦与那邓芳并无区别,不要等了。” 韩世猛听到后,冷冷看了一眼邱禾嘉,正要说话。 孟西平忽然道:“后金不趁势决战,难道去打萧亦了?” “不好!”韩世猛大叫一声,“萧亦危矣,督臣!” 邱禾嘉话中讥讽之意尽显:“都已经过去了一夜,几万鞑子骑兵,那萧亦只有区区几千人,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吧。” 韩世猛没有管邱禾嘉的冷言冷语,只是看着孙承宗。 孟西平也毫不迟疑,半跪道:“督臣,请速下令援救永安军!” 孙承宗看着目光灼灼的两人,沉吟半晌,道:“整军,驰援永安军!” “谨奉督师令!” 大约一个时辰后,孙承宗率其余的三万多明军赶到永安军与阿巴泰血战的地方,看着战场,每个人都能闻到阵阵的腥味。 横尸遍野,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到处都横七竖八的躺着披着蓝色甲胄的女真骑兵与永安军士卒的尸体,从这战场上经过,韩世猛等人眼神满是震惊。 韩世猛经过几排拒马,见到拒马上挂着鞑子骑兵的尸体,拒马周围的尸体都已经堆成了一圈小山,这种种所见都向他们诉说着,先前的战斗有多么惨烈。 走到孙承宗身边,韩世猛道:“督臣,依末将所见,这里的鞑子尸怕不下几千。” 孙承宗点点头:“找到萧亦了吗?” 孟西平看了一眼仍有血腥气息的战场,叹气道:“没找到一个活人,难道全军都战死在这里了。” 闻言,孙承宗叹道:“忠烈如此,本督自会向圣上如实禀明,荫其妻小。” 邱禾嘉眼中光芒一闪,笑道:“督臣,得胜后我会去蔚州告慰萧亦妻小。” 韩世猛看到邱禾嘉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加上对其的了解,再也忍不住,怒声道:“邱禾嘉,你不要太过分!” 孟西平也是道:“人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邱禾嘉怒极反笑,正欲说话。 忽然间,远远的传来一阵响彻原野的呼喝声,继而响起的便是整齐的踏地声与轰隆隆的马蹄声。 “万胜!”“万胜!”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杆‘萧’字大旗迎风招展,大旗之下。 几千永安军战兵整齐前行,刚出军时身上闪亮的铁甲现在大多都变成了深红色,他们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而来,令人感到心惊。 韩世猛与孟西平对视一眼,惊喜道:“是永安军!” 第三百一十七章:承宗以外,朝复何人 这些永安军士卒的铁甲与斗篷上,即使是轻的都被溅上了星星点点。 严重点的都是大片的血液,到了现在血液早都风干,看过去变成了紫黑色,湿湿黏黏的附着在每一个士卒的身上。 “停!” 萧亦大手一挥,步子声猛然停顿,永安军的士卒在赶来援救的明军眼前整齐列队。 虽然厮杀了一整夜都有些疲倦,但未闻军令,每个人仍是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到这些,邱禾嘉起初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张着大嘴看着萧亦,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你…萧亦,你居然还没死?” 萧亦朝邱禾嘉看过去,却让他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迅速后退几步,手甚至都握到了腰刀上。 孙承宗也很惊讶萧亦能活着,言语中有些自责,叹息道:“萧亦,本督…有愧与你,此皆是本督之过…当向圣上请罪。” 沉吟半晌,问道:“永安军,伤亡如何?”孙承宗的话也是其他人的关注方向,如此激战一夜,怕是永安军也所剩无几了。 萧亦听到孙承宗的话,眼中出现一丝伤感,也是一抱拳:“督臣有功无过!此战我军击溃奴酋阿巴泰,战后结算,阵亡二百有余…” 韩世猛有些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萧亦,你确定,只战死了二百人?” 听到萧亦的话,邱禾嘉一阵嗤笑:“萧亦,不是本军门说你,战损就要如实呈报,妄图逃避军法,可不是明智之举,届时大功变大过岂不令人遗憾。” “有劳邱军门挂念,不过本将只如实禀告。”萧亦冷冷看向邱禾嘉,见到萧亦的眼神,邱禾嘉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鼠辈。” 冷笑一声,萧亦便不再去管那邱禾嘉,这种小人不值得与他多说,只是萧亦也有些疑问,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一镇总兵的? “萧亦,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怎敢对本军门如此无礼,竟然在本军门面前自称‘本将’!?” 孙承宗皱眉看向邱禾嘉,轻声呵斥道:“禾嘉,慎言。” “是。” 邱禾嘉再自大,也不敢忤逆孙承宗,听到孙承宗话中的淡淡怒意,便立刻退下,但眼睛仍是充满狠毒,紧盯着萧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面冲孙承宗,萧亦继续道:“禀督臣,此战我兵先斩东虏九百余级,后奴贼溃逃,末将发火炮、火铳以击之,合阵杀降,再斩三百余级,计斩一千三百余级,阿巴泰现应该已经逃回大凌河。” 孟西平惊喜交加,朝萧亦看过去:“萧老弟,你说的可是真话,斩东虏一千三百余级!?” 点头同时,见到孙承宗仍是面色不变,萧亦心中佩服之下却也知道,孙承宗心中还是不太相信。 放在现在,自己这战报实在是有些‘假’,明末对战女真骑兵斩级过千不是没有,而是实在少了。 即便是天启七年的宁锦大捷,明军最多的斩获也就只有一千多,自己初次与后金军野战,便斩获千余,多少有些夸报军功,杀良冒功之嫌。 经此战后,蓟辽督师孙承宗便让众军合击,不再给鞑子分路击破的机会,下令三军修整一日,明日驰援大凌河。 …… 崇祯四年八月二十一日早晨,长山溪水以北数里,偌大的营盘依水而立,一杆‘孙’字督师大旗徐徐飘扬。 营外不断有顶盔披甲的来往军士巡哨,营中各人来往不断。 最里面的中军大帐,孙承宗面前摆放着将要与今日呈上的奏疏,向崇祯汇报战况。 在孙承宗前面,几名督标营军士仔细汇报着前一日的战况,孙承宗边听边往奏疏上写着什么。 首先的,游击将军任全所部两千余被阿巴泰的两蓝旗一触即溃,纵然任全率家丁奋力死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派出援救的葛福所部突然叛乱四起,葛福全被部下邓芳所杀,邓芳投降后金,这场叛乱虽然后来被孙承宗迅速平定,却也损失一万有余。 听到这里,孙承宗喃喃自语一声:“伤亡甚重啊,军民此般多灾多难,复宇又被困大凌河,天复奈何…” 正说到这里,听前方标兵继续禀告道:“奴酋阿巴泰所部围击萧亦所部永安军,激战一昼夜,奴贼大溃,斩级一千三百有余,伤奴贼数千…” “等等!” 孙承宗正要下意识的提笔,忽然听到什么,一招手,让那督标营军士再说了一遍。 细细听着,孙承宗的面色由阴放晴,竟是有些激动的问道:“可查验过首级?” 那督标营军士一抱拳,道:“回禀督臣,卑职带标营弟兄都已经查验过,颗颗尽是真奴首级。” 身旁的另一名督标营军士笑着道:“督臣,大捷啊,这些首级就堆放在后帐硝制,不少都梳着辫子呢!” 孙承宗听后,急急与几名督标营军士除了大帐,走到后帐亲自查验了这些首级,越是看,孙承宗越是激动不已。 孙承宗乃是三朝元老,又是当今皇上的老师,久镇辽东,誉满朝野,对那些后金鞑子的首级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真假,萧亦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当即孙承宗便如沐春风,疾步走回中军大帐,提笔后略微一沉吟,在前面的败绩后添加了这么一段话。 “然,奴酋阿巴泰率虏骑两万,围击蔚州东路游击将军萧亦所部永安军,彻夜激战,蜂拥以战;萧亦用火炮、火铳,士皆死战,斩东虏一千三百余级。此役,后金军亡者千余,伤者数千,败回大凌河。” 想了想,孙承宗又在最后加了一句:“萧亦之勇冠绝三军,永安军兵士人敢死战,号令有度,进退分明,此役皆之功。” 孙承宗将奏疏妥善封好,郑重交予一名督标营骑兵,见这骑兵骑马往南奔驰而去,孙承宗才对另一名督标营士卒道:“传令萧亦来中军大帐,本督要见他。” 这名督标营军士忙的一抱拳,小步跑出中军大帐,往永安军营帐方向去了。 距离大凌河近在咫尺,孙承宗却不急着去援救,反倒下令三军整修,这样做的原因其他人不懂,萧亦却全然明白。 因为历史上没有这支援军时,祖大寿尚且在大凌河坚持到了入冬,十一月左右才假降于后金。 现在才是八月下旬,加上后金两蓝旗被自己重创,段时间难以形成战斗力,大凌河应当说是安全的。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大凌河又是孙承宗督修,内中虚实孙承宗自然是知道。 况且行军中每一个动作都要细细斟酌,在大凌河没有安危时,何不让战后部队重组整备后再行进军,也能多些胜算。 没过多久,一名孙承宗督标营军士入帐,叫萧亦去中军大帐,说是督师有请。 萧亦心中虽然纳闷,但对于孙承宗他是毫不怀疑,当即便答应下来。 虽然只是出去一会,但萧亦还是叫来史路、石刚、黄阳几个人,一一吩咐他们看护好军营、粮草辎重等,才安心离去。 期间石刚不放心萧亦的安全,想要陪同萧亦前去,萧亦笑道:“督臣乃当朝柱石,又怎么会加害于我,你等看护好营寨便是。” 转过身去时,萧亦喃喃自语般的另一句话却无人听清。 “承宗以外,朝复何人。” 看着萧亦自信满满的去了,石刚皱眉道:“将军此去,会不会发生意外?” 笑了一声,史路眼中却没什么担忧之色:“老石,将军说了看护好营寨,那我们便看护好营寨,静待将军归来。” 黄阳重重拍了拍石刚的肩膀,笑道:“老石,别忘了,这次谁杀的鞑子少,回去谁就先成亲啊!” 石刚顿时扯着脖子吼道:“娘希匹,你以为俺老石会怕你,等着娶媳妇吧,到时候俺还要去喝你的喜酒!” “哈哈哈。” 第三百一十八章:牛马猪猡,汉人其下 崇祯四年八月十八日的上午,大凌河城外,一场大战正在进行。 一架架木制的攻城车被身穿着布服的人推着朝城墙而去,若是你仔细看,这些打头推车的人并不是女真人,也不是蒙古人,反倒全是汉人。 他们一般都是原大明在辽东的住民,城池被女真人攻下后,为了活命,就都成为女真人的奴隶,也就是俗称的汉人阿哈。 平时这些人为女真人做牛做马,受尽虐待折磨,战时往往都是穿着单薄的布衣,冲在最前面,成为炮灰。 即便是这样,也只有很少人才得到最基本的温饱,大部分人不是冻死饿死,就是死在战场上。 他们推着的木车里都装满了沙土,这是为了填埋城外明军挖的沟壑,车后跟着的先是全副武装的蒙古八旗兵,最后面才是身披两层重甲的女真八旗骑兵,这也是在辽东女真人屡试不爽的一种攻城方法。 震天的喊杀声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几里外都能听得清楚,在城上明军的奋死守城之下。 城下的汉人与蒙古人尸体堆积如山,但在女真人的驱使下,仍是悍不畏死的朝城上冲去。 其实历史上这个时候,大同的入援军与其他几路一样,早已被击溃于长山。 此时的后金人好像知道不会再来援军一样,对大凌河采取围而不攻的战略,现在之所以会攻城。 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萧亦也随孙承宗入援,这影响了阿济格的心态,使得他在烦躁之下,也变得更加急功近利起来。 阿济格在城外亲自指挥作战,他的身旁跟着几百个两红旗的巴牙喇骑兵,他们都是和硕大将军阿济格的卫兵。 看着城墙上奋力挥舞腰刀的祖大寿,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阿济格淡淡道:“阿巴泰也该将萧亦首级带回给本大将军了。” 身侧的范文程笑道:“应是明军溃败太快,贝勒追赶去了。” “哈哈哈。”听到范文程的话,阿济格身侧的巴牙喇章京哈哈大笑。 正这时,一名身后插着几杆白旗的后金骑兵飞奔而来,抱拳道:“禀和硕贝勒大将军,阿巴泰回来了。” 阿济格对着身旁巴牙喇章京笑道:“哈哈,我要去看看那萧亦首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当阿济格赶到中军大帐时,在帐外却没有听到往日的大声谈笑,不过也没多想,一掀卷帘就走入帐中。 见到阿巴泰立在最中央,其余众人死死的盯住阿巴泰,就连阿济格走进来走没有反应。 当下阿济格心中就有些疑惑,取下头盔,坐在首位上,阿济格道:“怎样,将那萧亦首级带回来了吗?” 阿巴泰没有说话,仍是定定的站在那。 豪格冷哼一声,道:“就让本贝勒替他说吧,他败在了那萧亦的手上。” 阿济格笑容凝固住,愕然道:“什么?你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南朝游击手上!?” 图尔格沉吟道:“若是旗丁折损不多,倒也无妨…” 图尔格的话提醒了其余人,但阿济格却不这么想。 此次让阿巴泰出去,本意就是借孙承宗之手削弱两蓝旗,这也是皇太极的授意,相较于战损,萧亦有没有死,这才是阿济格关注的地方。 不过看向阿巴泰,阿济格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对萧亦的关注之情,反而是皱着眉头问道:“阿巴泰,旗丁损伤大吗?” 其余人立即关注过来,阿巴泰一下子变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败于大明虽然耻辱,但也不是没有过,如果不伤筋动骨的话,倒也能让众人勉强接受。 站在营帐中间,阿巴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次败的也是蹊跷。 本来只有几千的明军,自己有万余铁骑,还是在野战中,阿巴泰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豪气冲天的四面围攻,心想怎么打也能打赢,不想到头来自己却是一败涂地。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阿巴泰自然不能这么说,只感觉包在头盔中的脸上冒着股股热气,身上也升腾起热气,不一会就满头大汗。 阿巴泰自知大罪,他在后金的地位保证就是自己手下的两蓝旗兵丁,此战后他的两蓝旗被萧亦重创,精锐尽失,等消息传到盛京后,怕他这个旗主也保不住了,贝勒的名头也要丢去。 至于兴兵复仇,阿巴泰个人虽然很想杀回去,但细细一想,现在孙承宗应该也已经与萧亦会和。 一夜的时间都歼灭不了永安军,如今加上孙承宗的几万援军,又怎么会赢? 更何况,看阿济格众人跃跃欲试的样子,应该都想争夺击败援军的功劳。 阿巴泰有些慌神,道:“大将军,我会戴罪立功的,这次的失败完全是担忧孙承宗援助萧亦…” 豪格越听越皱紧眉头,越听越不耐烦,忽然喝止道:“够了,阿巴泰,旗丁到底伤亡多少。” 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早晚都会传出去,阿巴泰一咬牙,道:“…一千三百多人战死,三千多人受伤…” 阿巴泰说出后,头已经埋到了最低。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战损仍是令豪格等人感到吃惊。 战死千余人,这可不是一千个汉人阿哈,也不是一千个蒙古人,而是实打实的旗人,拿一个旗人去换一千个汉人他们都不会去换。 战死几千的汉人阿哈,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一千多的八旗兵丁,这…就有点夸张了。 豪格怒从中来,骂道:“我女真人何曾遭遇过如此伤亡,竟能折损千余旗丁!” 图尔格听到后一直都没有多说,坐回座椅上沉吟许久,道:“萧亦这个名字最近可是听的多了。” 豪格点头道:“不如让本贝勒率铁骑去踏平了那永安军!” 阿济格听到居然又是萧亦,恨得是咬牙切齿,对于豪格众人的话根本是一点没听进去,正盘算着带大军去寻仇。 正这时,一名正白旗兵丁入帐,匍匐道:“禀和硕贝勒大将军,抓回三个溃逃旗人,据称要回盛京!” “溃逃?” 阿济格等人听到这个字眼后都是又惊又怒,一提起这种事,往往联想到的都是明朝的官兵被他们女真的‘勇士’打的溃不成军。 战前畏惧溃逃自然是常事,没有想到,这次却变成了他们女真人溃逃。 豪格反笑一声:“真是有趣,阿巴泰你功大啊!” 经此一战,两蓝旗阵亡千余,重伤轻伤者也要有三千之巨。 逃回来的女真兵一心只想着回盛京,早没了刚出征时的那股锐气,自昨夜起便不断有两蓝旗的旗兵,被发现私自逃回盛京。 尤其是巴牙喇章京,其中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两蓝旗数万人中仔细选的精锐,都是骁勇善战之辈。 但却落得个近乎全军覆没的结局,这让所有的后金将官愤怒难忍。 这时范文程出来到:“大将军,依奴才看,就让阿巴泰带正蓝、镶蓝二旗先行退回盛京,一来可以休养生息。” 说到这里,范文程看向阿巴泰道:“二来嘛,也可以让贝勒爷先回京请罪。” 豪格道:“哼,我看这样再好不过。” 阿济格众多台吉、贝勒商议后决定,还是采取范文程的意见,让两蓝旗先行退回盛京,也让阿巴泰回京请罪。 阿巴泰兵溃,自然到了他阿济格大显身手的时候,尤其听到几名哨骑禀报,萧亦还生龙活虎的往这边赶来。 阿济格就更是怒气横生,那一枪之仇,他可一直是记忆犹新,不杀了萧亦,那将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第三百一十九章:整军发粮,观奴悲恸 听着帐内诸贝勒贵族不断在议论纷纷,阿济格愈加厌烦,忽的一摆手,愤然道:“豪格,你继续围困大凌河,本大将军将率两红骑铁骑,三万勇士去击溃了孙承宗。” 心里想的是杀萧亦,但阿济格却不能这样说,只是说去迎击孙承宗。 豪格闻言瞪了一眼阿济格,道:“什么?让本贝勒呆在这无所事事,你去抢夺功劳?” 阿济格淡淡道:“豪格!你是大将军还是我是大将军?” 豪格闻言自知理亏,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范文程眼珠一转,出列道:“和硕贝勒大将军,那…今夜的攻城还…” “攻城!?” 闻言阿济格怒目圆睁,蹬蹬几步走到范文程身边。 “若是再攻城,祖大寿突围,我军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大凌河久攻不下,何不围困以击援,这也应该是大汗的意思。” 说到底范文程也只是个狗头军师的角色,心中自然明白阿济格的性子,他决定了的东西,无论再这么劝也是于事无补。 更何况,阿济格乃是大金第一任天命可汗努尔哈赤第十二子,是当今可汗皇太极的亲兄弟。 若是真将他惹恼了一刀将自己杀了,范文程可不确定皇太极会为他惩罚自己亲弟弟。 想到这里,范文程面色一改,掐媚般笑道:“奴才恭祝和硕贝勒大将军得胜归来,再立新功,得报大仇!” 前面时阿济格还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四个字,阿济格突然看向范文程,使得范文程紧张不已,范文程所练就出色的表面功夫,使得他虽然心中小鹿乱撞,但面色仍是一动不动。 盯了一会,阿济格大笑道:“那就借先生吉言了,本大将军明日出征,定一举荡平南朝援军!” …… 同一日的晚上,大凌河城北瓮城上,祖大寿站在城墙上,看着周围昏昏欲睡且浑身带伤的士卒,恨恨的将拳头打在墙上。 他恨,他恨自己不能带着这些年轻弟兄杀出重围,回到家乡。 看向天空,祖大寿不禁想到,这女真人之前一直都是按兵不动,明显是打着围困的路数,这突然一打就是连续几日不停的猛攻,到底是为什么? 由于后金准备充分,攻城器械充足,先是由汉人阿哈十几人一队,喊着号子,推木车往城墙而来。 激战方始,辽东前锋总兵官祖大寿身先士卒、擂鼓助威,并率辽东老军来往于城墙四周,查缺补漏。 种种举措下,军心迅速安定,大凌河上下官兵齐心守城,等待朝廷援军到来。 但是后金攻城持续了几日,内外仍是断绝,援军不见一人,有好几次瓮城都险些被攻破。 这时祖大寿站在城墙上,自己安排巡城的士卒正将白日的尸体不断往城下扔,已经分不清是鞑子的还是自己人的了,扔下去就是了。 这本是难得的放松之余,但祖大寿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神经依然紧绷着,作为指挥官,他自然之道,情况不容乐观。 虽然数日激战,鞑子看似损失惨重,但鞑子主力并未损伤多少,多是一些被胁裹而来的汉人与蒙古人充当了炮灰。 正想时,猛的从右侧传来‘蹬蹬蹬’的响声,久经军伍的祖大寿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来了,而且还是穿着盔甲。 转头看过去,果然是副将何可纲正朝他走来。 “军门,瓮城北侧城楼班军哗变数十人,已经投奔后金而去。”何可纲一脸郁闷,抱拳道。 祖大寿听到哗变后也吃了一惊,不过当听到叛乱人数只有十几人时,也就松了一口气。 皱眉问道:“军士缘何哗变?” 闻言,何可纲横生怒气,朝城外的后金大营看了一眼:“还不是那个狗贼范文程,自攻城之后,他便日夜在城北不断朝城中喊话,又是佯扮爹娘,又是悲声大哭,极力策反鼓噪,搞的北城人心惶惶,。” 说到这,何可纲有些担忧的道:“末将看,城中士卒已是军心浮动,军门不可不防,朝廷援军又是遥遥无期…万一援尽粮绝…” 何可纲说到这,祖大寿猛的一摆手,道:“不必再说!” “是!”见祖大寿神态坚决,何可纲也只好绝口不提。 提起范文程,在现在辽东的诸军官中,包括祖大寿、何可纲、以及被萧亦救下的赵率教在内许多人,都是对其恨之入骨。 祖大寿按剑道:“吾誓杀此贼!” 正这时,后金营寨忽然传出阵阵哭声,祖大寿趴在城墙上往远处眺望,奇怪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鞑子死爹娘了?” 何可纲笑了一声,道:“末将也不知道,据哨骑禀报,鞑子下午起便是这样了。” 忽的祖大寿身旁一名军官道:“今夜那狗贼范文程没有来喊话,鞑子也没有攻城的动静,说不得又在耍什么花招。” 点点头,祖大寿道:“老贼范文程,老奸巨猾不可不防,传令各处,严加防范,不可掉以轻心。” 何可纲与几名辽东军将官抱拳道:“谨遵军门令!” 转身正要离去,忽的从天上传来一阵‘咕咕咕’的叫声,祖大寿惊讶之余,立时朝天上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个信鸽! 何可纲与另一个副将张存仁对视一眼,惊喜不已,信鸽传话,看来是朝廷有消息了。 祖大寿抓住信鸽,赶紧取下信卷,照着一杆火把就细细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上便是阴云不再,反倒是哈哈大笑,连声道好。 何可纲见祖大寿笑起来,也知道是有好事,笑问道:“军门,是督臣来援了吗?” 何可纲说完,张存仁与其他的辽东军兵士、军官都围过来,脸上全是期盼的神色。 “哈哈哈,我说鞑子军营为何有哭声传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军门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与弟兄们听听,鞑子为什么哭,是爹死了,还是娘没了?”张存仁道。 祖大寿却没着急说,左手取下身旁的火把,右手仍拿着那卷信纸,持着它疾行几步到城楼上。 何可纲、张存仁等人连忙跟着上了城楼。 城内的军士这时都四仰八叉的躺在大树旁或是靠在土墙上,现在饭食少了,难得鞑子今夜不攻城。 放松之余,大家也是能不动尽量都不动,也好节省体力,免得更饿。 却忽然见到他们的军门大人冲到城楼上,还拿着一杆火把,便有人互相询问道。 “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鞑子又攻城了?” “这该死的鞑子,就是不让人安生一会…” 只听城楼之上的祖大寿猛然一声高喝:“弟兄们,看看这是什么,这是督臣来的卷信,援军已在路上,并在长山大败鞑子,没几日就要到了!” 闻言,何可纲和张存仁同声道:“真的!?” 其余的士卒听到这话,起初并没什么反应,只是茫然的四处看,好像还没有缓过神来。 过了没多久,忽然一个人惊喜的道:“督臣在长山打败鞑子了!?” 这才突然爆发出一片的惊呼声,众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就这时祖大寿‘噌’的一声抽出佩刀,高声道。 “这几日,大伙都敞开肚皮吃,此时援军就在长山修整,过不了几日,督臣就将率领援军赶到,届时本军门将率你们出城,与鞑子死战,弟兄们,怕不怕!?” 祖大寿刚问完,却是一片的寂静无声,张存仁与何可纲互相对视一眼,随着抽出佩刀,与少数的辽东军将士齐声吼道。 “不怕,愿随将军死战!” 辽东军士的吼声提醒了其余的士卒,班军中也随之爆发出一阵大叫声,虽然不怎么整齐,但兴奋之下,声势也不小。 “愿随将军死战!”“愿随将军死战!!” 祖大寿大笑几声,挥刀道:“好!快发下足够的米粮,大伙吃饱喝足之后,可以到城墙之上,观摩贼奴痛哭!” “哈哈哈!” 顿时从下面传来轰然一片笑声,不多时,辽东军的士卒用独轮车运来一袋袋的米粮,就开始埋锅造饭。 祖大寿将卷信烧毁后,看着城下其乐融融的场景,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其实将士们要求的并不多,甚至只需要一顿饱饭,他们就能提着脑袋跟你上战场。 若是善待他们与他们的家人,这就足以让他们为你效死。 第三百二十章:卷土重来,孤注一掷 此后的几日,大凌河城外重归平静。 只是这平静却不同于前些日,平静之下隐藏的暗流涌动,无论是祖大寿还是阿济格,都能看的明白。 城内的守军在积极备战,城外的后金军大营也是日日人喊马嘶。 范文程先前连续数日的喊话倒也起了点效果,在祖大寿接到卷信之前大凌河城北瓮城楼台班军十数人哗变,逃到后金军大营。 阿济格知道这些人有十分重要的情报,对这几名溃逃明军虚与委蛇,善加款待。 使得这几个班军感激异常,纷纷发誓为大金效死,将知道的没有丝毫隐瞒,尽数说了出来,这也让大凌河城内的虚实尽被阿济格知晓。 不过此时,知道城内明军虚实后的阿济格却有些犹豫了起来,本来阿济格有六万大军,阿巴泰率两蓝旗两万,负责阻截援军,现阿巴泰提前败回盛京。 阿济格就只有两红旗两万骑兵、一万汉军与蒙古军一万,都在大凌河城外。 原本是想让豪格统领蒙古骑兵万余人围困在大凌河城外,自己率两万女真骑兵与一万汉军迎击孙承宗,将其迅速击溃后继续围困。 不过据逃出城的班军说,城内居然有万余守军,其中更是有精锐辽东军一千余,与这些辽东军的战斗这么多年了。 对其的战斗力,阿济格等人心里自然有个谱,虽然只有一千多人,却仍是不可小觑。 加上这几日传出城内明军明显的备战情况,日日擂鼓操练,这就更让阿济格感到揪心,这一万的蒙古人怕是难以防止城内明军突围。 正在此时,那个大汉奸范文程向阿济格提出了求援于盛京的建议,说的十分中肯,分析的条条是道,届时皇太极必将率两黄旗御驾亲征。 两黄旗是可汗亲军,战斗力也是八旗中最强的,他们的到来定会使局势更加开朗。 但这个最好的方法却被阿济格毫不犹豫的否定,阿济格纵然知道这是上佳之选。 但这么做,却要他放弃这个亲手击杀萧亦报仇的最好时机,而且还要传回盛京自己不敌明军的消息,这让他和硕大将军的名头往哪搁? 所以,虽然图尔格等人都建议向盛京求援,但阿济格却仍是孤注一掷,只率一万镶红旗女真骑兵与一万汉军迎击,不过阿济格也留了个后手。 他让豪格率领其余的一万正红旗女真骑兵佯装出营,走出十里后悄悄折返到大凌河城东,埋伏在大凌河城几里外。 待祖大寿率城内明军杀出与蒙古人激战正酣时,这一万女真骑兵从后侧突然杀出,料想定能一举击溃祖大寿,夺得大凌河城。 在阿巴泰兵败后,击溃孙承宗,夺得大凌河城的消息若是传回盛京,阿济格已经能预想到,那将是怎样的轰动场面。 …… 崇祯四年八月二十二日一大早,大凌河城外的后金军营中便是旗帜四动,人喊马嘶,喧闹不止。 在各个牛录额真与汉军将官的积极调动下,三万多人打着不同的旗号从军营中开出,奔赴地点正是十几里外的孙承宗大营。 后金军一有异动,祖大寿就接到了探报,这时候正与何可纲与张存仁站在城台上,观察着后金军营寨。 张存仁皱眉道:“军门,看来是督臣援军快到了,鞑子终于坐不住了。” 何可纲看向后金的军营,攥紧拳头,道:“看来老奴阿济格是孤注一掷,女真人应该全都去迎击督师了。” 张存仁闻言,看了一眼何可纲,惊喜道:“那城外就只剩下这一万多的蒙古人了,这可是突围的好时机!” 点点头,祖大寿虽然也觉得是这样,但心中不知怎的仍是有些不安稳。 对着二人道:“看来战期就在这两日,约束手下军士,不可轻举妄动,等本军门的命令。” “是!” 二人一正色,抱拳接令后,蹬蹬走下城墙。 …… 同一日的中午,孙承宗援军大营以东几里外。 放眼望去,这是一片的土黄色平原,平原最中间,一处不知荒废了多久的无名村落静静躺在那,一条水流孱弱的小溪缓缓流过村庄。 过了没多久,这一份宁静就被打破,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卷卷尘烟升腾而起,尘烟中出现一道道黑影。 这些骑兵都穿着两层的全身重甲,即使是头上也挺着一顶高高的避雷针铁盔,只露出一双目光凌厉的眼睛,这便是阿济格率领的一万余镶红旗女真铁骑。 看着面前这房屋残破的村庄,阿济格身边的巴牙喇章京巴瀚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视。 “大将军,依奴才看,就在这村中休息一下,也好让我们的勇士歇歇马,让那些汉狗赶上来。” 汉军万余尽是步军,行军速度自然与八旗骑兵无法相比,汉军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行军迟缓,多是被阿济格用作炮灰。 阿济格一点头,想了想:“这些明狗倒也是缺不得,那就等等吧。” 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勒马,转头朝巴瀚道:“散布哨马,孙承宗不同于一般的明狗,不可不防。” 巴瀚点点头,一声令下,从后队中便分出几十人的正红旗女真骑兵去四散侦查。 其余人随着阿济格放慢马速,缓缓进入村庄。 这处村庄中只有几十座残破的土房,自然装不下阿济格的万余铁骑,除了二百余的巴牙喇护卫,其余人多是分散在四周歇马。 随便走进一间土房,两名巴牙喇护卫则是按刀立在屋外。 阿济格大眼警惕的环视屋内,立刻便发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这间屋子怎么这么干净? 这里以前应该是百姓的住房,早不知道废弃了多久,其余的房屋都是灰尘密布,一副的残破凋敝景象。 但这间房子。 阿济格缓步走在屋内,身后的巴牙喇章京巴瀚不知道阿济格到底在干什么,只能是站在门口看着。 但屋内的炕上光洁如新,阿济格伸出手摸了摸,顿时皱起眉头,竟然是一尘不染?! 猛的抽出随身的精钢挑刀,阿济格大吼道:“是谁?谁躲在屋子里!” 一边喊,一边细细留意屋内的动静,但过了半晌,仍是一片寂静无声,就连阿济格也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神经过于紧张了? 靠门而立的巴瀚笑道:“大将军看来是过于忧虑了,这里哪里有什么人,应该是有流民从这里经过,住了一晚而已。” 阿济格迟疑的点点头,狐疑道:“看来是本大将军想多了。” 正这时,一个巴牙喇护卫小跑前来,抱拳道:“禀和硕贝勒大将军,抓到一个明国哨探。” 第三百二十一章:宁死不屈,永安军魂 “明国哨探?” 巴瀚惊讶的看了一眼阿济格,说道:“还真让大将军说对了。” “哈哈哈。” 阿济格豪放的大笑一声,道:“走,去看看那明狗说些什么。” 两人走了没多久,方才还一直平静的屋内,土炕忽的动弹了一下,又恢复平静。 过了没多久,炕皮慢慢掀开,从里面露出两个乌黑的脑袋。 其中一人朝外看了一眼,悄声道:“大壮,鞑子走了,我们快去禀报将军!” 被叫成大壮的那人轻轻跳出来,看向前面,皱眉道:“赵大哥,顺子呢?” 原来这两个人是永安军夜不收队的两个夜不收,一人叫赵二,是这甲的甲长,另一人叫苗壮。 两个人由于长时间躲在炕洞里,整个脑袋都被染成了乌黑色,只能看见两个眼珠子在乱晃。 赵二看向前方,沉吟道:“听这些鞑子刚刚的谈话,顺子…怕是被鞑子抓住了…” “这怎么行!甲长,我们快去救顺子啊!”苗壮顿时便有些急了,钱顺子与他们一直都是形影不离,早就有了感情。 赵二迟疑半晌,还是道:“走!跟过去看看!” “好!” 知道这里是鞑子经过的必经之路,又有溪流方便歇马,所以两个人早将这村子摸的透彻。 并没有跟着阿济格他们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穿过几个废弃的民房,这样不容易被后金兵发现。 阿济格与巴瀚随着那报信的后金兵一路绕过几棵大树,顺着土路走过几座土房子,如果这残垣断壁能叫成房子的话。 最后来到村子最中央,几十个巴牙喇兵正站在这周围大声交谈着什么,见到阿济格前来,都自发的为其让开一条道路。 一身重甲的图尔格正在前面叫骂着,听到阿济格来了,立刻转头抱拳道:“禀和硕贝勒大将军,刚抓到一个南朝的哨探。” 点了点头,阿济格和巴瀚朝前面看过去。 只见一颗老槐树上绑着一个明军,一眼看过去,这明军却让阿济格有些吃惊。 眼前这明军身上居然穿着精铁制的锁子甲,精良的甲叶与他们大金的锁子甲居然相差无几。 这明军头上也带着亮闪闪的铁盔,虽然被绑在这,仍是毫无惧色,对着周围的后金军怒目而视。 “顺子!” 对侧的一个土房中,刚刚赶到这里的赵二压低声道。 苗壮将手握到了刀上,急切的道:“甲长,怎么办!杀出去?” 赵二把手搭在苗壮手上,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压低了身子,静静的朝中间看过去。 与明军打了多年的仗,这样的明军倒是很少见,阿济格不禁去想,难道是抓到孙承宗的督标营了? 还没有等阿济格问话,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钱顺子就张口大骂道:“狗鞑子,你们不得好死!” “爷爷咒你们都死在战场上!” 刚刚喊完,巴瀚便怒气冲冲的上前,猛力一个巴掌过去。 “啪!” 这一下巴瀚没有丝毫的留手,直接在钱顺子小麦色的脸印上了一个血手印。 钱顺子吐出一口血痰,眼中仍是没有丝毫的惧怕,哈哈大笑:“娘的,你们就这么点力气吗?” “那还是回家吃奶吧,我们永安军的弟兄们一个人能杀你们十个!!” 阿济格本想招降,听了这明军的话,心中已是怒气横生,但却没有表露出来,一直在强忍着。 听到刚刚的话终于忍不住,几步上前,一把揪起钱顺子。 “永安军?你是萧亦的人!?” 阿济格怒吼道:“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本大将军很久没遇到这么硬的明狗了,来人,给我把他的盔甲扒了!” “狗鞑子,你们把爷爷放开,你顺子爷能挑了你们十个!!” 闻言,三名巴牙喇兵立刻气势汹汹的上前,一个人按住钱顺子不断挣扎的身体。 虽然钱顺子极力挣扎,但又怎么会是三个精壮巴牙喇兵的对手,另外两个巴牙喇鞑子兵一左一右,只是几下,就将钱顺子身上的锁子甲扒了下来。 不过钱顺子身上的锁子甲是被扒了下来,但里面居然还穿着一层毛绒皮甲,左肩上还缝了三道杠。 这也使得周围的巴牙喇兵议论纷纷,这三个杠是什么意思? 武装的这么全面的明军真是很少见,感觉这三个杠必然是南朝的什么机密。 图尔格揪起钱顺子的衣襟,指着这三道杠,大吼着问道:“明狗,这是什么?!” 唾沫星子四处的飞舞。 阿济格已经摘下避雷针头盔,脸上几条蜈蚣似的刀疤不断蠕动,走到钱顺子跟前,瞪着钱顺子。 如果眼前的是一般的明军,估计早就吓得小便失禁、屎尿横流,并且一股脑的全招了,不过眼前这明军居然在蹬着眼睛与自己对视! 这种举动在女真这种蛮夷部落中是挑战的象征,阿济格更加愤怒,但是还没等他说话。 钱顺子就猛的暴喝一声:“日嫩娘,你这狗鞑子吓唬你爷爷呢?你爷爷我岂是吓大的!” 话音刚落,飞起一脚便朝前方的阿济格踹过去。 这明军稍有动作时,临阵经验丰富的阿济格就已经在防范着他反扑,虽然很轻易的就躲过了这一脚,但阿济格仍是怒火中烧。 训斥抓捕到的明军,居然被其挑战攻击,这不正说明自己在明军眼前,已经威严尽失! 感受到阿济格的愤怒,身侧的图尔格很适时宜的递过来一杆马鞭,阿济格看了一眼图尔格,冷哼一声:“做的不错,图尔格。” 话音刚落,接过马鞭毫不迟疑,‘啪’的一下就抽在了钱顺子的身上。 “啊!狗鞑子,你爷爷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吃痛的同时,钱顺子双腿不断的朝眼前的阿济格乱踹,嘴里也没闲着,把阿济格的祖宗十八辈都亲切的问候了一遍。 “啪!”“啪!!” 阿济格愤怒同时,手中皮鞭不断朝钱顺子身上抽过去,单薄的皮甲可防护不住这近距离的马鞭,当时就被抽开了道道的血口。 看见这明军大喊大叫,双腿乱蹬,周围的女真人仿佛看到了什么搞笑的一幕,都是指着这场面哈哈大笑。 “顺子!” 苗壮再也忍耐不住,就要拔刀冲出去,却被赵二按的死死的。 “大壮!不要去送死,顺子不会白死的,将军会给他报仇的!”赵二低声道。 “可是…唉…!” 苗壮心有不甘,看到赵二坚定的眼神,这才慢慢屈服下来,再看一眼正受鞑子屈辱的钱顺子,满脸的怨恨。 “回去禀告将军,杀了这些狗鞑子!为顺子报仇!” 赵二是老兵了,经历过几次生死之战,眼前的鞑子都是亮白甲胄,他记得王统领和刘副统领都说过。 这种甲胄的,都是鞑子中的精锐,外出哨探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是万万惹不得的。 况且这周围鞑子兵到处都是,一定是鞑子的大部队在此处修整,一定要逃出去,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将军! 将军有充足的时间调配,胜算更大,到时候就能为顺子报仇雪恨! 第三百二十二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啪!”“啪!!” 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不断传来,阿济格狞笑着看向绑在树上的那个永安军夜不收。 钱顺子早已是被打的皮开肉绽,满身都是鲜血,就连脸上都印着几道血痕,虽然现在已经昏了过去,但在昏过去之前他仍是对阿济格怒目大骂不止 修整了快一个时辰,这时一名在外修整的牛录额真小跑前来,对阿济格抱拳道。 “禀和硕贝勒大将军,汉军到了。” 阿济格点点头,再像那个晕死过去的永安军哨骑看过去,心头却泛起了一丝忧虑,若那个永安军几千人皆是如此,阿巴泰败的倒也不怨… 将早已沾满了鲜血的马鞭交给身侧巴瀚,阿济格又看了一眼那永安军哨探,冷声道:“把这明狗杀了扔出去喂野狗。” 几名女真骑兵立刻抽出刀,就要上前。 “等等!” 阿济格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恶狠狠的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个明狗,先取些溪水来将其泼醒,再一刀一刀的将其折磨至死,如此,才能让那些明狗畏惧我女真勇士,不战自溃。” “巴瀚,这明狗就交给你了。”说到这,阿济格翻身上马后,淡淡的看向巴瀚。 巴瀚立刻抱拳,阴笑道:“奴才谨遵和硕贝勒大将军之命,必让这明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点点头,阿济格随着一众巴牙喇护卫出了村子。 对巴瀚他还是放心的,巴牙喇兵本身就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巴瀚更是巴牙喇兵中无人能战胜的章京,刀法自然不一般。 就在阿济格去前往迎接汉军时,两个骑兵趁乱逃出了溪水村,往几里外的永安军大营飞奔而去。 …… 崇祯四年八月二十二日下午,中军大帐内,萧亦与石刚几人正商议。 上次击溃阿巴泰后,虽然算是场大胜,但萧亦仍是高兴不起来,永安军也是伤亡很大。 所以,萧亦便是立即下令,战后首要之重是让随军的医师救治战场受伤未死的军士。 这些大难不死的军士,日后都将成为战场对抗鞑子的主力,为了确保效率,萧亦将所有的伤员都集中分到几个营帐中,并配给相应的伙食与医师,日夜调养。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重伤失血过多的士卒死在军营中,这也让萧亦揪心不已,这些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死伤一个对自己来说都是莫大的损伤。 到了今日,大部分的轻伤员都已经活蹦乱跳,可以披挂甲胄,参加日常操训与哨探,随时都能再上战场。 还躺在营中的十几个重伤员,萧亦也率石刚几人去一一探望了,得到的结果是,这些人虽然尚还不能参战与操训,但也能勉强行走。 若是能好好休养几日,也可以披挂上阵了。 对于萧亦率诸永安军高级军官亲自探望伤员的事,将士们颇为感动,其他的游击将军不说很少关心士卒的死活,就连饭食与饷银都不齐全。 感动之余,大家纷纷表示要为萧亦效死,就连那十几个重伤员,都是满面的羞愧难当,恨不能立刻好起来,去追随萧亦杀虏。 萧亦道:“这几日该是决战之时,营中的军粮、肉食等还剩下多少?” 黄阳是辎重营营官,这事自然是他负责,对于辎重营的事,黄阳是再清楚不过,当下细细盘算过后,抱拳道。 “回禀将军,营中米粮与肉食,若按现在的份量供给,尚够我军十日之食。” 听后,帐内顿时一片的舒气声,十日的米粮,起码短期内是不缺了,若是能在三日之内解决战斗,连回到蔚州一路的吃食都够了。 ‘嗯’了一声,萧亦道:“那就按原供给不变,让将士们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若十日之后还没有打完,本将自会想办法,不会让将士们空着肚子上战场。” 黄阳对萧亦自然是无条件的相信,立刻一抱拳:“遵命!” “将军不好了!” 正这时,一道浑厚如闷雷的声响从帐外传来,众人看去,王大勇几步入帐,满脸的焦急。 石刚立时起身,问道:“大勇,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夜不收有探报了?” 看见帐内都是老兄弟,王大勇也就没管什么繁文缛节,拿起史路身边的水杯‘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由于喝的过于急切,水都溢出到了胸甲上。 放下水杯,王大勇点头道:“将军,众位弟兄,鞑子来了!” 王大勇一挥手,从帐外,走进两名浑身乌漆墨黑的夜不收,看着颇有些滑稽感,但他俩进帐后却没人感觉到好笑,仍是一片的寂静。 这二人抱拳道。 “见过将军,见过众位大人,小的是新任的夜不收队二总二哨四队一甲的甲长,我叫赵二!” “见过将军,小的叫苗壮,是夜不收队二总二哨四队一甲的一名军士!” 闻言,萧亦立即起身,拍着二人肩膀道:“你们辛苦了,大家随本将来!” 带着诸人走到后面的沙盘处,萧亦冲王大勇三人道:“本将就知道,夜不收的弟兄们不会令我失望,鞑子大军现在何处?” 王大勇看了一眼赵二和苗壮,两人点点头走上前去,在沙盘四周来回的转,仔细看着。 忽的赵二指着一个小房子模型,斩钉截铁道:“就是这!我们二人刚从这里逃出来!” 苗壮补充道:“是,这里当地的百姓叫溪水村,鞑子大军现正在此地修整。” 史路问道:“鞑子来了多少人,又是谁领军?” 赵二想了想,道:“事情来的匆忙,我等来不及细看,只知道先到的鞑子都是骑兵,穿着全身的红色重甲,衣甲周身镶着白边,后面又插着几杆红色小旗,听马鸣与喧闹程度,应该要有上万人。” 苗壮跟着道:“我们二人逃出时,又有万余人从东面而来,只是这些人…” 萧亦接过话茬,轻声道:“只是这些人不像是鞑子,衣甲凌乱,军列无序,对吧?” 苗壮和赵二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一齐抱拳道:“将军说的是,正是如此!” 听后,萧亦沉声道:“红色衣甲,外镶白边,后插小旗,乃是后金镶红旗的骑兵装束。” 鞑子女真八旗,各有黄、白、红、蓝四色衣甲旗帜,两黄旗与正白旗,在明末清初时作为上三旗,其余五旗统称下五旗。 除此之外,同色旗中又分镶、正两种,一般来说,两同色旗中镶旗地位高于正旗。 两黄旗是鞑子的可汗亲军(等称帝后,就叫成皇帝亲军),战斗力为八旗最强,由可汗亲自统率,现镶黄旗又称作八旗头旗,皇太极亲自统领,正黄旗则由其子贝勒豪格统率。 正白旗这个时候的旗主是贝勒多尔衮,在他手下的正白旗,战斗力已经丝毫不弱于两黄旗。 镶白旗旗主则是和硕贝勒多铎,地位丝毫不下于阿济格,是后金开国四大和硕贝勒之一。 两红旗的旗主现是和硕贝勒阿济格与贝勒图尔格,不过图尔格向来尊从阿济格之意行事,实际旗主是阿济格一人,足可与皇太极的两黄旗相抗衡。 至于两蓝旗,旗主原是贝勒阿巴泰,这次被萧亦打败后两蓝旗虽然未损多少,但精锐尽失,也是元气大伤。 两蓝旗虽是下五旗之中最下等,但却仍是女真人八旗,战斗力不低,皇太极本就有意压制阿巴泰。 有了这次的失败,正好给了皇太极借口,用自己的亲信,和硕贝勒济尔哈朗代替阿济格统领两蓝旗。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三百二十三章:咆哮大帐,自取灭亡 “镶红旗?” 石刚皱眉道,“与前几日的蓝色衣甲鞑子,又有何不同?” 萧亦轻笑一声:“并无不同。”又转头向赵二与苗壮两人,问道:“夜不收弟兄,可有伤亡?” 见萧亦问道,赵二沉默不语,只是紧握双拳。 苗壮立时半跪于地,哭喊道:“将军!顺子兄弟…被那些狗鞑子抓去了,我们逃出来时…见他正被绑在树上,被鞑子打的皮开肉绽!” 听到这话,王大勇则有些惊讶,身为统领,夜不收队的每个弟兄他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 当即有些责备的道:“赵二,你怎么不早告知于本官!” 赵二也是半跪于地,神情悲愤:“将军,请一定要为顺子兄弟报仇啊!” 扶起赵二与苗壮,萧亦恳切道:“顺子是为了全军而死,本将对其家人自有计较,不必过忧,你们两人得到了重要情报,此次皆记大功一次!” 话音一转,萧亦继续道:“不过…如今是生死存亡之时,鞑子的动向一刻都不能少,如此…便不让你们休息了…” 赵二与苗壮对视一眼,抱拳道:“多谢将军,小的明白!” 看着二人离去,萧亦对黄阳道:“黄阳,我要去一趟督臣那里,我不在的时候,军营就由你暂管。” “将军放心去吧!” 点点头,萧亦翻身上马,出了军营直奔不远处的孙承宗督师大营。 …… 中军大帐内,孙承宗正与邱禾嘉几人商议,如何与后金作战。 忽的一名督标营军士掀起卷帘,入帐抱拳道:“禀督臣,游击将军萧亦求见,说是有要是禀报!” 自上次的获胜后,永安军的将士已经向同行明军证明了自身的实力,萧亦在孙承宗的眼里也已是水涨船高,颇受重视。 听到这督标营军士的话后,孙承宗立即道:“快请萧亦入帐!” 稍待,一人身着银白两甲,披着红色斗篷,腰带红壳戚家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几步走入帐内,抱拳道:“末将萧亦,见过督臣!” 往周围看了一眼,见到微笑朝自己看过来的韩世猛与孟西平二人,而那一脸阴测测的邱禾嘉,自然装作没看见。 已经对邱禾嘉此人了解透彻,萧亦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都没看邱禾嘉。 萧亦只是又对韩世猛抱拳道:“见过韩军门。” 见到萧亦前来,韩世猛哈哈笑着迎上前,拍拍萧亦肩膀道:“你小子不地道,上次居然把老哥我撇下,斩首千级,独立大功!” 萧亦知道韩世猛在说笑,也是微笑道:“这千级之功,当有半数为督臣调度有方,韩老哥与孟将军率士卒死战之功。” 韩世猛与孟西平对视一眼,皆有些吃惊,这可是五百余级的军功,萧亦居然就这么拱手相让了? 孟西平有些不敢相信,道:“萧将军真是爽快人,上次在行军途中,士卒饥饿难忍,催促不止,还是萧将军支援末将一些粮米与五头肥羊,这才使得末将渡过难关。” 韩世猛惊讶道:“还有此事?” 萧亦摆摆手:“友军之间,本就该互帮互惠,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正这时,邱禾嘉忽然说道:“哦?如此说来,萧老弟军中粮米当是充足,我部下正巧近日也是粮米不足,若是老弟能接济一些就太好了,若能牵来几头肥羊,本军门就感激不尽了。” 邱禾嘉说完,韩世猛皱眉看过去,知道这邱禾嘉又在故意为难萧亦,正要说话。 却听萧亦冷哼一声,道:“邱军门,末将军中粮草也不多,恕不能相送了。” 邱禾嘉却是勃然大怒,喝道:“放肆!” 指着孟西平,道:“怎么?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你又是军粮,又是肥羊的,本军门难道还不如他吗!?” 孟西平被指着鼻子骂,却也无可奈何,自己只是个游击将军,手下只有不到两千的残兵,哪能和这邱禾嘉一镇总兵相提并论,只能是忍气吞声。 不过萧亦不同,死亡般的眼神看向邱禾嘉,冷冷道:“邱军门,末将手中的粮米,皆是蔚州军民百姓节衣缩食而来,手中肥羊,皆是我永安军将士拼死守土,杀败西虏所得。” 看向闷声不言的孟西平,萧亦道:“粮米、肥羊是蔚州军民殷殷期盼,用于我军将士杀虏之用,赠予孟将军,乃是因为其作战,可奋勇当先,率部死战不退!” 再度看向已经气的浑身颤抖的邱禾嘉,萧亦冷冷道:“至于你邱军门,畏敌如虎,战时先逃,末将以为,就不必浪费蔚州百姓的粮米了。” “你说什么?” 盛怒之下,邱禾嘉脸色都有些涨红起来,无脑般的一把抽出腰刀,指向萧亦,扯着脖子吼道:“萧亦,你别以为你得了几次战功就把脖子扬到天上去了,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小小的游击将军!!” 直视着邱禾嘉的腰刀刀锋,萧亦仍是不屑一顾,摇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如此的自取灭亡之举,也就此等庸碌无为之辈才能做出!”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邱禾嘉听到萧亦的话,又见到萧亦根本没有丝毫的害怕,更加气急败坏的挥着手中腰刀,但就是不敢向前一步。 正这时,一直细细听着萧亦言行的孙承宗喝止道:“够了!禾嘉,不要做得太过分!” “可..督臣,这萧亦妄自尊大,目中无人,他…”邱禾嘉仍是扯着脖子吼着,显然被萧亦气的不轻。 韩世猛喝道:“邱禾嘉,你竟敢在中军帐内,对同僚挥剑相向,并且咆哮督臣?该当何罪!” 孙承宗皱眉道:“禾嘉,你太过分了,本督自当禀明圣上。” “哐啷…” 听到孙承宗要奏疏于崇祯皇帝,邱禾嘉现在是满头冷汗,悔不该刚刚如此冲动,忘了礼数。 若是这事到了崇祯皇帝耳中,以崇祯皇帝那猜忌多疑的性子,自己这总兵也就该做到头了。 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不断扇着自己的巴掌:“督臣…我…我罪该万死,请督臣饶了我吧!” 孙承宗道:“本督之言向不更改,然萧亦若是能饶恕了你,我也就不再过问。” 闻言,邱禾嘉看向萧亦,心中却是有苦难言,自己一直都看不起的小小游击,如今居然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自己竟还要求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邱禾嘉自然明白这一点,只要逃过这次难关,军营中有他两万兵马,大可投奔后金而去,听说奴酋皇太极礼贤下士,从不杀汉人降将,自己投奔过去,大可有所作为。 邱禾嘉哭喊道:“萧将军,萧将军,本军…哦不,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萧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 萧亦听着邱禾嘉失声痛哭,装的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自然是人见人怜,凄惨无比。 不过萧亦心中十分清楚,像邱禾嘉这种人,最擅长的便是这种笑里藏刀,哭中怀恨的行为,痛哭时,心中盘算着什么勾当,谁又会知道? 如今有机会将其一举铲除,萧亦又怎会泛起妇人之仁。 没有去看邱禾嘉,萧亦只是淡淡道:“来世,丘军门还要汲取前生教训,万不要如此不循礼法,将我大明国律视同无物!” “你你你…” 邱禾嘉见萧亦竟没有一丝的放过自己之意,而孙承宗已经在写奏疏,等到这个奏疏到了京师,自己的总兵之位就真的成了泡影,他决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起身怒极反笑道:“你一小小的游击将军,竟也能骑到本军门头上撒尿,想要让这奏疏能出得了军营,还要先问过我手下两万将士答不答应!” 孙承宗拍案而起,手持尚方剑,斥责道:“邱禾嘉,莫非你要谋反不成!” 邱禾嘉冷笑一声:“谋反?” “军中三万余军士,有两万尽是我的部下,又有什么人能掣肘到我?山高皇帝远的,等你们都死了,这里发生过什么,老皇帝又怎能知道?” 邱禾嘉阴测测道:“他只会知道,你孙承宗督军大败于后金,只有我邱禾嘉保全了余部,或许可以加封、赏赐也说不定。” 第三百二十四章:禾嘉之乱,威慑三军 听着邱禾嘉的话,孙承宗手中的尚方剑猛的拍在案桌上,道:“禾嘉,若你就此收手,本督可在圣上面前,为你求得性命。” 韩世猛道:“邱禾嘉,自作孽,不可活,莫非你以为我大明真的到了油尽灯枯不成!” 邱禾嘉哈哈大笑:“这大明朝到没到油尽灯枯本军门自是不知,不过你们却是死到临头!” 孙承宗朝帐外喝道:“督标营何在!?抓拿乱党,送予京师!” 说完,帐外却死一般的寂静,孙承宗于韩世猛几人面面相抵,不知为何。 “哈哈哈!” 邱禾嘉大笑着摇头,狂傲的道:“孙承宗,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你那区区两百人的督标营,在我两万大军中,又能如何?” 孙承宗一下坐在椅上,看邱禾嘉向督师走近,韩世猛与孟西平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都是抽出腰刀,几步挡在前面。 孟西平喝道:“邱禾嘉,你要做什么?” 正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人大步入帐,看过去是邱禾嘉的家丁队官杜松带着几个家丁。 杜松抱拳道:“禀军门,都安排好了,想必此时后金应该收到我们的话了,至于其余的官兵,除了他们的标营外,无人敢动。” “什么?邱禾嘉你” 韩世猛闻言又惊又怒,就要持刀冲出大帐,却被身侧的孟西平死死拉住,韩世猛盛怒之下,转头看向孟西平。 只见孟西平微微摇头,低声道:“韩军门,我纵然知道事情危急,但也不要轻举妄动,你一个人怎么冲出这被乱军重重包围的营帐?” 说着,孟西平将脸缓缓侧向一直低着头的萧亦,韩世猛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再动。 点点头,邱禾嘉得意的看向孙承宗三人,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萧亦,看着萧亦一直低着头,还以为被自己吓傻了。 得意的道:“萧亦,若是你跪下给本军门磕三个响头,或许本军门会建议阿济格,给你留一条狗命。” 话音刚落,萧亦仍是低着头,淡淡道:“你真的以为,阿济格会把你邱禾嘉当条狗吗?” “放肆!” 杜松闻言抽刀大怒上前,指着萧亦的喉咙,喝道:“还不快给将军跪下磕头!” 韩世猛与孟西平手握腰刀,虽然心中愤怒,但却被几个家丁四面围住,根本无计可施。 见大势已去,孙承宗仰天长叹,面上满是自责:“皇上啊,老朽有愧与你,有愧啊” 用颤抖的双手指着邱禾嘉:“竟然没有认出这个人面兽心之辈,萧亦,你放心本督纵是身死,也要保你家小平安!” 韩世猛与孟西平转头,单膝跪地道:“督臣!” 甚至能感受到从杜松刀尖上传来的寒意与尖锋,这种感觉说起来容易,但一旦自己真正被刀指着咽喉时,感觉却又不尽相同,一般人这个时候怕是早已跪地求饶。 但这个时候,萧亦嘴角仍是有一丝不屑,猛然间,眸子盯着眼前这人,冷声道:“杜松,本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扔下刀,当可既往不咎。” 直视着萧亦的眼神,杜松只能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寒意,那是一种真正死亡的气息。 “这这” 下意识的蹬蹬后退几步,手中的刀也感觉仿佛有千斤重。 正这时,邱禾嘉抢过杜松手中的刀,指向萧亦,吼道:“好你个萧亦,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如此嚣张,你真以为本军门不敢杀你吗?” 邱禾嘉盛怒之下,尖锐的刀锋已经刺入萧亦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刀上,反射出萧亦那仍是淡淡的面孔。 仿佛是没有听见邱禾嘉的话,萧亦仍只是看着杜松,好似在逼着他下决定一样。 杜松不敢去看萧亦的眼神,但神色间已经有些动容,眼神不断在萧亦和邱禾嘉两人之见晃动。 看向萧亦,杜松眼中满是震惊,被逼迫到如此地步,这萧亦尚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杜松自问不能做到这一步。 萧亦竟然忽视了自己,感受到威严受到挑战,面子上也过不去,邱禾嘉更为愤怒,大刀扬起,就欲朝着萧亦劈砍而下。 “萧亦!” 韩世猛与孟西平两人瞪大了眼睛但却被几个气力不小的家丁稳稳把持住,不得寸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刀越来越近。 萧亦虽然神色仍是淡然,但心中已是十分紧张,悄悄将手摸向身后,握住一把小巧的匕首,随时准备出手。 正这时,外面忽然变得嘈杂无比,喊杀声、怒吼声抑扬顿挫的交织在一起。 一名邱禾嘉的家丁屁滚尿流的跑进中军大帐,脸上还带着几点血渍,也不知道是谁的。 “不好了军门,永安军,永安军” 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轰隆隆的步子声,继而便是连绵的巨响,惨嚎声传进大帐。 邱禾嘉惊讶之余,皱眉道:“永安军?永安军只有两千多人,还能翻天了不成?!” 也顾不得萧亦了,让杜松与两个家丁看好萧亦,正要出帐查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那个家丁,沉声道:“你,出去看看!” “我?我军门,我” 这家丁跪在地上,不断的扣头,显然是对外面恐惧到了极点。 邱禾嘉用刀指着这家丁,吼道:“本军门平日养着你们不是白养的,出去传令,给我剿了永安军!” 这家丁被刀逼迫,犹犹豫豫的掀开卷帘,刚出帐外,猛的一声鸟铳巨响。 在邱禾嘉等人眼里,这家丁头上的铁盔轰然碎裂,巨大的惯性下,直倒飞进了帐内。 在看过去,这家丁哪还有一丝气息然脑袋都已经爆裂开了,红的白的洒了满地。 帐外乱军的惨嚎声此起彼伏,过了没多久,从另一侧又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从中军大帐外倾泻而过。 虽然没有在外面,但韩世猛等人都知道,能造成如此声势的也就只有永安军的骑兵营了,都是互相看了一眼,难道仅凭永安军就能压制两万乱军不成? 过了不知多久,整齐的步子声越来越近,外面乱军的惨嚎声却越来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永安军到了,乱军听着,只诛首恶,其余人等,放下刀枪,还是官军兄弟!” 这声喊话后,外面的乱军中静了一会后,数道声讨之声响起,好像将几个人推出来,一个乱军喊道。 “永安军大老爷们,放过小的们吧,都是他们三个鼓噪的,我们都是官兵,绝无叛乱之心啊!” “将他们押过来!” 听着这几个人的挣扎声,邱禾嘉自然知道这三个人是谁,都是自己的亲信,怅然间后退几步,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一下掉到地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永安军竟然如此强悍。 觉得时机已到,萧亦冲恍然若失般的杜松厉声喝道:“杜松,此时不杀此贼,难道你想与他一起死吗?!” 萧亦身侧的两个家丁,立刻就要抽出刀砍向萧亦。 杜松神色不断变换,忽然一摆手,大声道:“不要动!” 帐内的家丁看到,识趣的放下刀枪,各后退几步,反而是盯着邱禾嘉。 见势不妙,邱禾嘉大喊道:“杜松,本军门平日待你如何,你为何要反我!” “军门,不怪我杜松不讲情义,只是你要带着弟兄们去送死,那就怨不得别人了。”杜松边说着,抽出身侧一个家丁的腰刀,朝邱禾嘉步步紧逼而去。 见所有人都离自己而去,邱禾嘉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一直退到卷帘边,他就再也走不动了,他自然知道外面有什么,出去不是被枪林戳死,就是被火铳打死。 面如死灰的邱禾嘉,只是用抖动不止的右手紧握着道,面对着杜松不断大吼。 但无论他如何大吼,平日言听计从的杜松,却如铁了心一样,仍是逼迫过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前军兵溃,急转直下 自己亲信杀死的邱禾嘉,萧亦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的不忍之情,反倒全是失望。. m 邱禾嘉与韩世猛同为一镇总兵官,但从这么久以来,处处所表现出来的,与韩世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本身这种人渣能做到一镇最高军事将官,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自出了大同以后,一路上倒还好,最多各部有些粮草问题,而孟西平三人也都是不惧战之将,部下军士质量原因,也能说得过去。 这么久以来,萧亦也能一直以来明军连战连败的根本问题所在。 自从与其余入援军汇合后,便是大事小情不断,倒不是孙承宗处理方式有问题,只是那些下层军官,接令后是不是按照命令行事就是两说。 不是张三由于畏战故意拖延时间,就是李四对王五眼,故意不去支援,等等这些事情,导致的就是延误战机。 本来军士质量就不如鞑子,加上各级将官畏惧避战,接令不遵,导致最终的失败。 只说这一次,萧亦前来本只是为汇报夜不收哨探所得,若是顺利,孙承宗听到后很可能提前做出应对之法,更好的对抗后金。 后金不会有机可乘,打胜的几率也就更大一些。 但到了现在,正事不仅没有说成,更是将军力和宝贵的战机浪费到了这种平乱的破事上来,怕现在汇报,已经为时已晚。 这邱禾嘉更是由于对自己的嫉妒,竭力打压,萧亦疑惑的一点,这么做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杜松将邱禾嘉杀死后,毫不犹豫的将其脑袋割下,先眼萧亦,得到萧亦点头后,才半跪向孙承宗,道:“禀督臣,乱贼邱禾嘉已被卑职斩杀。” 韩世猛正欲呵斥,却听萧亦道:“督臣,此次迅平定作乱,杜大人有功,不若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现邱禾嘉已死,所部两万未有主将,末将推荐杜松,代为统领。” 听着萧亦的话,不仅是杜松震惊不已,就连韩世猛孟西平与孙承宗都是一脸的惊愕。 正想间,孙承宗亦,见萧亦坚定神色后,缓缓张口:“那好吧,既然萧亦有此一请,本督就准你戴罪立功,若能击退鞑虏,本督当禀明圣上。” 闻言,杜松大呼一口气,随即便是满脸的喜色,大吼道:“多谢督臣,多谢韩军门,多谢萧将军,末将这就出营!” 松意气风的出了帐外,孙承宗长叹一口气,问道:“萧亦,你此来所为何事?” 现在邱禾嘉身死事息,乱军被平定就能说是赢了吗? 萧亦不这么认为,这只能说阿济格先赢了一道,不费一兵一卒,明军军心已乱,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在后金来之前,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不然什么都完了。 萧亦下定决心,抱拳道:“在一个时辰以前,末将部下的夜不收探到,鞑子大军在溪水村修整,本来想禀告督臣…谁料想…” 刚说完,杜松又火急火燎的入帐:“督臣,不好了,鞑子杀过来了,前营已经溃败了!” “鞑子有多少人?”韩世猛毫不犹豫的抽出刀,大喝道。 杜松有些犹豫,咬牙道:“据逃回来的前营军士所言,要有数万之众。” 挠挠头,继续道:“说起来,这还要怪末将,派人通知鞑子,是我做的。” 数万之众? 多半又是溃兵胡言乱语。 想到这里,萧亦道:“无妨,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要之重是击退鞑子!” 孟西平也是道:“没错,督臣,您说怎么打吧!” 孙承宗沉吟半晌,拿起尚方剑起身道:“韩世猛,命你率所部万人做先锋,迎击以探鞑子虚实。” 韩世猛抱拳大吼:“末将遵督臣令!” 说罢,提起腰刀就出了大帐。 “孟将军萧将军杜大人,你们三人各率本部,随本督坐镇中军!” “谨遵督师令!” …… 大约半个时辰后,韩世猛正率所部万余,缓缓推进,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虽然是行动谨慎迟缓,但一路上少有任何的阻拦,很快就到了已经溃败的前营营盘中。 这时营盘中的营帐多被引燃,滚黑的烟束冲天而起,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等到军士搜索后,除了烟束与满地的死尸外,竟空无一人。 韩世猛正欲几个将官商议,要不要禀明督师。 “杀!” 两侧忽的响起喊杀声,身穿红色衣甲的鞑子汉军喊叫着冲来,与韩世猛的官军撞在一起。 厮杀半晌,鞑子汉军便如潮水般退去,韩世猛正疑惑时,原来是孙承宗听闻有战,立即派杜松率一万官兵前来支援。 不过新的疑问来了,鞑子是怎么知道督师派援军过来的? 双方仅仅是小战,本来是鞑子汉军埋伏,占尽了优势,但韩世猛率标营军士,身先士卒,身中数刀仍不后退,硬生生使得战场形势逐步好转。 远远的一座山头上,一个汉军将官身子如筛糠般抖动,眼前的披挂镶红旗重甲的阿济格。 “主,主子,奴才马上率人去再攻,此次一定能成…” 话还没说完,就被盛怒之下的阿济格一刀杀死。 “贝勒饶命,贝勒饶命啊!” 吓得这汉军将官身侧的另一个汉军将官一下子趴在地上,扣头求饶不止。 阿济格只露出一双凌厉的双眼,这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汉军将官:“奴才,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是是…” 这汉军新任的主将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军中。 韩世猛两万余人正在营中重新布置,四面却又响起轰隆隆的步子声,鞑子汉军再次挥舞着刀枪杀过来。 两军相接,这次的鞑子汉军个个仿佛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无论如何就是不退,疯狂的涌上来。 很快,韩世猛手下的官军便开始有些吃不消,在汉军的疯狂攻势下,两万人被一万多人打的节节后退,开始出现溃逃现象。 不少人趁着韩世猛注意不到,偷偷溜走,而且越来越多。 韩世猛率标营军士奋力死战,也吸引了一批的敢战军士,死战不退。 正这时,哭喊声传来,身旁的军士扔下武器,什么也不管就跑。 “鞑子,鞑子来了!” “快跑啊!” 四面的山头上皆出现一抹黑线,韩世猛砍死一个鞑子汉军军士,细细,竟然全是浑身铁甲的鞑子骑兵。 “别跑,不要溃,等督臣和萧亦来救援!” 杜松也极力约束那些原邱禾嘉手下的军士,“回来,督臣快到了!” 这些骑兵在四周的山头上静静矗立,只能们充满嗜杀之气的双眼,仅仅立在周围,就给中间厮杀的明军一种不可击败之感。 这个时候,中间的鞑子汉军如打了鸡血一样,人人悍不畏死的冲上来,纵使韩世猛与杜松各自率标营死战不退,也已经于事无补。 大势已去,两万大军兵败如山倒,明军哭喊着争相往后逃,恨不能爹娘给自己多生几双腿。 第三百二十六章:督领三军,雷霆手段 手中的腰刀机械般的挥出,将一名疯狂冲上来的鞑子汉军砍翻,喷溅了一脸的鲜血。 此刻的韩世猛面目狰狞,如同一个动鲜血中走出的狂魔,这种疯狂样子,让周围的汉军都有些犹豫。 “杀!杀虏!” 但此刻战场形势已经急转直下,本来占据人数优势的明军,若是摆好阵型固守营盘,未必不能一战。 一见到周围不知数目的女真骑兵,大多数人都心生恐惧,毫不犹豫的逃走,只有极少数一部分人,聚在韩世猛与杜松的身边,苦苦支撑。 这个时候,占据优势的反倒成了鞑子汉军,他们在投降女真人之前与这些溃逃的明军一样,根本未有一战之力,但现在杀起自己的同胞来,却显得如狼似虎,哪还有先前的孱弱之气。 被汉军团团包围,看着战团中的敢战军士一个一个的倒下,韩世猛与杜松背靠背靠在一起,对视一眼,尽是决绝之色。 杜松将一个汉军刺死,回身道:“韩军门,能与你一同死在杀鞑子的战场,我杜松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哈哈哈。” 韩世猛大吼一声,抽出地上的一柄马刀,双手持刀,大叫道:“不要再说了,现在,你就是我韩世猛的兄弟,让我们杀个痛快!” “好!杀鞑子!” 看着义无反顾冲上去的韩世猛,杜松满脸的动容,紧随其后,朝几个鞑子汉军冲了上去。 看着被团团围困在中间的明军,图尔格惊讶不已,道:“大将军,这些南蛮子倒真是令我意外,看来是用不到我们出马了。” 阿济格露出的双眼中,残忍之色一闪而过,淡淡道:“不,明狗怎么能放跑。” 冲身侧一女真骑兵道,“巴瀚,你带着一个牛录去追杀那些溃逃的明狗,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女真勇士的威名!” 人高马大的巴瀚策马出列,抱拳道:“大将军看我巴瀚屠杀这些明狗!” 继而,从最东侧的一股女真骑兵中分出了约二百多人的骑兵,他们口中带着不知名的怪调,朝那些溃逃的明军追击而去。 几个逃在后面的明军,忽然感觉脚下的土地在轻微震动,往后一看,所见到的令他毕生难忘。 只见穿着红色衣甲的鞑子骑在马上,晃着明晃晃的挑刀朝自己冲过来,根本生不起一丝的反抗心理,正惊恐时。 身后的明军猛的把他一把推到地上,争先恐后的奔逃,这明军眼中尽是疑惑,正此时,一名鞑子骑兵杀到。 手中的精钢挑刀动都没动,借着迅疾的脚力就从这明军背后划过,这明军‘啊’的一声惨叫,刚起身就又被带飞。 “哈哈!” 正这时,一个鞑子骑兵大笑着冲上前来,对准这明军脖颈就是一刀。 捂着汹涌喷着鲜血的脖子,这明军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临死前的最后一眼。 看见了那些推倒自己的明军,也并没有逃多远,七八步的距离外,被赶上的鞑子骑兵砍瓜切菜一般砍翻在地。 …… 大约一里地外,剩余的万余明军结阵缓缓前行,在军阵最前方,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一斗大的‘萧’字。 萧字旗下,两副高招旗栩栩如生的画着猛虎与雄鹰,猛虎张牙舞爪,凶狠异常,雄鹰舒展羽翼,随时欲冲破旗面,翱翔天际。 走在整部军最前面,永安军的军士们分成两营,按照平日训练的阵型,密集结阵缓缓前行。 自告奋勇成为先锋,萧亦其实也不愿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现在的明军,早已不是精锐之师,再经历上次的变乱,过后的明军,虽然有万余人马,但却多是畏敌如虎。 若是让萧亦去选,他宁可要两千的精锐之军,也不要一万两万的乌合之众。 萧亦毫不还以,若是让他们来正面接战,还没有开打就会出现溃逃,鞑子一冲,溃逃军士反而会影响永安军的阵型与火器的施放。 若是想让永安军发挥最强的战力,让这些明军不再逃亡或是减少溃逃,就唯有永安军位于最前,给人以榜样,起到安定军心的效果。 但这样一来,永安军就要迎着鞑子骑兵的正面冲锋,虽然萧亦对他们有信心,但增多伤亡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为了能取胜,也只好如此了。 忽然间,远处不断有人四散而来。 孟西平抓来一人,厉声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韩世猛和杜松的溃兵,两人已经被鞑子团团包围。 孙承宗得知后,立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驰援前军。 刚下令不久,前方便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两百余个鞑子骑兵,看到明军万余人,竟然毫不畏惧,反倒更加猖獗起来。 一边大声呼叫着蹩脚的汉语,一边哈哈大笑,追杀着那些溃逃回来的军士。 仅仅是两百余人的鞑子,永安军后的明军已经有了些骚动,不过幸好鞑子数量不多,仗着人多也能壮壮胆,并未有人溃逃。 前面的永安军兵士仍是一动不动,这也让后方的明军微微安心。 看着眼前的鞑子骑兵,萧亦正想应对之法。 一名标兵疾驰而来,高举古木令牌,声嘶力竭的吼道:“督师有令,大同东路游击将军萧亦,暂代本督、督领三军,将士皆听其令行事,违令者斩,萧亦接督师令!” 感受到孙承宗对自己的信任,萧亦感动之余,却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下马上前,郑中接过标兵手中的古朴令牌。 “末将萧亦接令!” 接令过后,萧亦立即将三军火器的大小将官叫来,让他们把部下的各个火铳、火炮与永安军的火器营集结在一起,听自己命令行事。 过了没多久,松松垮垮的火铳手与炮手几百个人,陆陆续续的到位了大半部分,来不及再等。 萧亦一声令下,同时也提醒道。 “预备,切记不要提前施放,等本将命令!”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巨响。 “砰!” 一名炮手由于紧张,没有进行提前的准备工作,直接就将铅弹放入母炮中,引燃发射。 这声巨响后,这名炮手整个人都懵了,身边的两门铜铁佛朗机被直接炸废,连带着装满弹丸的几个木箱也被炸碎。 三个炮手都受了轻伤,惨嚎不已,军中顿时有些乱象,连带着周围的几个炮手都有些惊慌失措。 萧亦‘噌’的一声抽出戚家刀,下马疾行到那炮手身前,厉声喝问:“是谁,谁不听本将军令,擅自放炮!” 那名炮手不敢对视萧亦的眼睛,当然也不敢承认,正迟疑时候,一把推出身边的一个炮手,指着这个炮手,喊道。 “是他,是他放的!” 被推出来的炮手震惊不已,疑惑的看向这往日一起在谈笑的‘兄弟’。 惶恐的不断摆手,叩头不止:“将军,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放的啊!” 这炮手还以为他隐藏在万余人中,混乱之下,萧亦一定不会看清楚,想扰乱视听,逃得惩罚。 但他想错了,萧亦自蔚州出来后,直到现在,没有一刻不是神经紧绷。 指挥这些滥竽充数的军队更加需要注意,就连永安军的炮手与鸟铳手最开始都有紧张的滥放现象,这些人又怎么能避免? 看到萧亦轻笑一声转过身去,这炮手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逃过一劫。 随即心下便有些轻视,这‘勇冠三军’的萧亦也不怎么样嘛。 正此时,萧亦猛的回身一脚,正踹在这炮手小腹,这炮手根本想不到萧亦会突然发力。 毫无防备之下,只感觉小腹好像被什么硬物击中,再也站不住。 竟然一下子被萧亦踹到了几步外,这炮手捂着小腹,痛苦不堪的蜷缩在地上,沙土沾在他身上的青灰色衣袄上,忽然‘哇’的一下吐出不少白黄色的恶心液体。 这还没完,在众人的目光下,萧亦走到这炮手身前,手中戚家刀毫不犹豫的挥斩而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也喷溅到萧亦脸上,形成不少血色斑点。 萧亦回头看向其余明军,看到哪,哪的人就是一阵的惊惧目光过来。 就连忙孟西平都感觉萧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像那一晚在营中一起吃羊锅的萧亦。 冷冷声音传来,萧亦道:“督标营何在?” 孙承宗的督标营军士愣了一瞬,忽的反应过来,齐声大喝。 “在!” “若是有人违背军令,怎么办?” 又是一道整齐的大喝。 “立斩不饶!!” 萧亦举起带血的戚家刀,高声道:“鞑虏在前,众位当勇于向前,万不可再以身试法,三军听令,火器预备!” 其余的明军投来敬畏的目光,听到萧亦喝令,一个激灵之后,再无人敢不遵,立即开始紧张的准备工作。 萧亦看着眼前这些人,轻微点点头,虽然还是乱哄哄一片,但相比之前,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对这些人确实不能要求太多。 孙承宗看着萧亦,满脸的震惊。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萧亦竟就能让这些兵油子、兵痞子达到如此地步,震惊之余,喃喃不已。 第三百二十六章:督领三军,雷霆手段 手中的腰刀机械般的挥出,将一名疯狂冲上来的鞑子汉军砍翻,喷溅了一脸的鲜血。 此刻的韩世猛面目狰狞,如同一个动鲜血中走出的狂魔,这种疯狂样子,让周围的汉军都有些犹豫。 “杀!杀虏!” 但此刻战场形势已经急转直下,本来占据人数优势的明军,若是摆好阵型固守营盘,未必不能一战。 一见到周围不知数目的女真骑兵,大多数人都心生恐惧,毫不犹豫的逃走,只有极少数一部分人,聚在韩世猛与杜松的身边,苦苦支撑。 这个时候,占据优势的反倒成了鞑子汉军,他们在投降女真人之前与这些溃逃的明军一样,根本未有一战之力,但现在杀起自己的同胞来,却显得如狼似虎,哪还有先前的孱弱之气。 被汉军团团包围,看着战团中的敢战军士一个一个的倒下,韩世猛与杜松背靠背靠在一起,对视一眼,尽是决绝之色。 杜松将一个汉军刺死,回身道:“韩军门,能与你一同死在杀鞑子的战场,我杜松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哈哈哈。” 韩世猛大吼一声,抽出地上的一柄马刀,双手持刀,大叫道:“不要再说了,现在,你就是我韩世猛的兄弟,让我们杀个痛快!” “好!杀鞑子!” 看着义无反顾冲上去的韩世猛,杜松满脸的动容,紧随其后,朝几个鞑子汉军冲了上去。 看着被团团围困在中间的明军,图尔格惊讶不已,道:“大将军,这些南蛮子倒真是令我意外,看来是用不到我们出马了。” 阿济格露出的双眼中,残忍之色一闪而过,淡淡道:“不,明狗怎么能放跑。” 冲身侧一女真骑兵道,“巴瀚,你带着一个牛录去追杀那些溃逃的明狗,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女真勇士的威名!” 人高马大的巴瀚策马出列,抱拳道:“大将军看我巴瀚屠杀这些明狗!” 继而,从最东侧的一股女真骑兵中分出了约二百多人的骑兵,他们口中带着不知名的怪调,朝那些溃逃的明军追击而去。 几个逃在后面的明军,忽然感觉脚下的土地在轻微震动,往后一看,所见到的令他毕生难忘。 只见穿着红色衣甲的鞑子骑在马上,晃着明晃晃的挑刀朝自己冲过来,根本生不起一丝的反抗心理,正惊恐时。 身后的明军猛的把他一把推到地上,争先恐后的奔逃,这明军眼中尽是疑惑,正此时,一名鞑子骑兵杀到。 手中的精钢挑刀动都没动,借着迅疾的脚力就从这明军背后划过,这明军‘啊’的一声惨叫,刚起身就又被带飞。 “哈哈!” 正这时,一个鞑子骑兵大笑着冲上前来,对准这明军脖颈就是一刀。 捂着汹涌喷着鲜血的脖子,这明军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临死前的最后一眼。 看见了那些推倒自己的明军,也并没有逃多远,七八步的距离外,被赶上的鞑子骑兵砍瓜切菜一般砍翻在地。 …… 大约一里地外,剩余的万余明军结阵缓缓前行,在军阵最前方,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一斗大的‘萧’字。 萧字旗下,两副高招旗栩栩如生的画着猛虎与雄鹰,猛虎张牙舞爪,凶狠异常,雄鹰舒展羽翼,随时欲冲破旗面,翱翔天际。 走在整部军最前面,永安军的军士们分成两营,按照平日训练的阵型,密集结阵缓缓前行。 自告奋勇成为先锋,萧亦其实也不愿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现在的明军,早已不是精锐之师,再经历上次的变乱,过后的明军,虽然有万余人马,但却多是畏敌如虎。 若是让萧亦去选,他宁可要两千的精锐之军,也不要一万两万的乌合之众。 萧亦毫不还以,若是让他们来正面接战,还没有开打就会出现溃逃,鞑子一冲,溃逃军士反而会影响永安军的阵型与火器的施放。 若是想让永安军发挥最强的战力,让这些明军不再逃亡或是减少溃逃,就唯有永安军位于最前,给人以榜样,起到安定军心的效果。 但这样一来,永安军就要迎着鞑子骑兵的正面冲锋,虽然萧亦对他们有信心,但增多伤亡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为了能取胜,也只好如此了。 忽然间,远处不断有人四散而来。 孟西平抓来一人,厉声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韩世猛和杜松的溃兵,两人已经被鞑子团团包围。 孙承宗得知后,立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驰援前军。 刚下令不久,前方便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两百余个鞑子骑兵,看到明军万余人,竟然毫不畏惧,反倒更加猖獗起来。 一边大声呼叫着蹩脚的汉语,一边哈哈大笑,追杀着那些溃逃回来的军士。 仅仅是两百余人的鞑子,永安军后的明军已经有了些骚动,不过幸好鞑子数量不多,仗着人多也能壮壮胆,并未有人溃逃。 前面的永安军兵士仍是一动不动,这也让后方的明军微微安心。 看着眼前的鞑子骑兵,萧亦正想应对之法。 一名标兵疾驰而来,高举古木令牌,声嘶力竭的吼道:“督师有令,大同东路游击将军萧亦,暂代本督、督领三军,将士皆听其令行事,违令者斩,萧亦接督师令!” 感受到孙承宗对自己的信任,萧亦感动之余,却没有任何迟疑,立即下马上前,郑中接过标兵手中的古朴令牌。 “末将萧亦接令!” 接令过后,萧亦立即将三军火器的大小将官叫来,让他们把部下的各个火铳、火炮与永安军的火器营集结在一起,听自己命令行事。 过了没多久,松松垮垮的火铳手与炮手几百个人,陆陆续续的到位了大半部分,来不及再等。 萧亦一声令下,同时也提醒道。 “预备,切记不要提前施放,等本将命令!” 话音刚落,忽闻一声巨响。 “砰!” 一名炮手由于紧张,没有进行提前的准备工作,直接就将铅弹放入母炮中,引燃发射。 这声巨响后,这名炮手整个人都懵了,身边的两门铜铁佛朗机被直接炸废,连带着装满弹丸的几个木箱也被炸碎。 三个炮手都受了轻伤,惨嚎不已,军中顿时有些乱象,连带着周围的几个炮手都有些惊慌失措。 萧亦‘噌’的一声抽出戚家刀,下马疾行到那炮手身前,厉声喝问:“是谁,谁不听本将军令,擅自放炮!” 那名炮手不敢对视萧亦的眼睛,当然也不敢承认,正迟疑时候,一把推出身边的一个炮手,指着这个炮手,喊道。 “是他,是他放的!” 被推出来的炮手震惊不已,疑惑的看向这往日一起在谈笑的‘兄弟’。 惶恐的不断摆手,叩头不止:“将军,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放的啊!” 这炮手还以为他隐藏在万余人中,混乱之下,萧亦一定不会看清楚,想扰乱视听,逃得惩罚。 但他想错了,萧亦自蔚州出来后,直到现在,没有一刻不是神经紧绷。 指挥这些滥竽充数的军队更加需要注意,就连永安军的炮手与鸟铳手最开始都有紧张的滥放现象,这些人又怎么能避免? 看到萧亦轻笑一声转过身去,这炮手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逃过一劫。 随即心下便有些轻视,这‘勇冠三军’的萧亦也不怎么样嘛。 正此时,萧亦猛的回身一脚,正踹在这炮手小腹,这炮手根本想不到萧亦会突然发力。 毫无防备之下,只感觉小腹好像被什么硬物击中,再也站不住。 竟然一下子被萧亦踹到了几步外,这炮手捂着小腹,痛苦不堪的蜷缩在地上,沙土沾在他身上的青灰色衣袄上,忽然‘哇’的一下吐出不少白黄色的恶心液体。 这还没完,在众人的目光下,萧亦走到这炮手身前,手中戚家刀毫不犹豫的挥斩而下。 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也喷溅到萧亦脸上,形成不少血色斑点。 萧亦回头看向其余明军,看到哪,哪的人就是一阵的惊惧目光过来。 就连忙孟西平都感觉萧亦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不像那一晚在营中一起吃羊锅的萧亦。 冷冷声音传来,萧亦道:“督标营何在?” 孙承宗的督标营军士愣了一瞬,忽的反应过来,齐声大喝。 “在!” “若是有人违背军令,怎么办?” 又是一道整齐的大喝。 “立斩不饶!!” 萧亦举起带血的戚家刀,高声道:“鞑虏在前,众位当勇于向前,万不可再以身试法,三军听令,火器预备!” 其余的明军投来敬畏的目光,听到萧亦喝令,一个激灵之后,再无人敢不遵,立即开始紧张的准备工作。 萧亦看着眼前这些人,轻微点点头,虽然还是乱哄哄一片,但相比之前,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对这些人确实不能要求太多。 孙承宗看着萧亦,满脸的震惊。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萧亦竟就能让这些兵油子、兵痞子达到如此地步,震惊之余,喃喃不已。 第三百二十七章:力战身亡,尤望中军 深沉的目光凝视着前面耀武扬威的二百来号后金骑兵,萧亦知道,若是想这身后的这些明军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就要减少他们一直以来对女真人的恐惧心理,从而阻止将要发生的溃逃现象。 现在能让他们减少恐惧的唯一方法,就只有自己手中的火器。 让这些兵痞子知道,什么‘女真满万不可敌’,都只是句屁话,鞑子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都是可以被击败的! 扬起在半空的手猛然间挥下,怕其余的明军炮铳手看不懂,萧亦同时大喝一声。 “放!” 早便待命的永安军火炮手立即将霰弹丸推入炮身,鸟铳手各自对准一个鞑子骑兵,其余的明军也没有闲着。 霎时间,明军阵地中炮铳齐鸣。 千余名火铳手一阵排铳过去,炒豆般的爆响与轰鸣的巨响交织在一起。 在这种声势下,不仅是那些哈哈大笑的鞑子脸上写满了惊惧,就连他们坐下的马匹,由于都受惊而四处乱窜。 千余名炮铳手,一起对着两百多人的鞑子发射,虽然大部分并算不上整齐,也有不少炸膛现象。 但造成的声势却仍是惊天动地,几个人瞄准一个鞑子,倾斜而下的弹丸与疾射来的铅弹数不胜数。 这二百来个鞑子简直成了明军火器的活靶子,声音响起后的一瞬间,立刻人仰马翻的倒下了一大片,哀鸿遍野。 无论是冲在前面的,还是最后的,都是躲无可躲。 这些鞑子根本就没有想到,一直都是畏首畏尾、乌合之众一般的明军,居然见到他们没有逃跑,而是直接用火器射击,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去看看那被击中的一百多个骑兵,纵然他们人马都披挂着铁甲,但面对春雨一般的铅弹与霰弹,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少人同时被数个弹丸击中,连人带马都被瞬间杀死,满身血洞,触目惊心。 巴瀚与那个鞑子牛录额真冲在最前面,当声音响起时,他们原本并没在意,明军的火器又不是没听过。 起初他们听到这种巨响时当真是吓了一跳,但时日一久他们发现了,除了很少的一部分外,明军火器基本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即便是会造成些伤亡,但伤亡却十分有限,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们女真人的铁骑就可以冲到明军阵前,到时往往就会变成一边的的屠杀。 这次不同,明军的火器手竟然出奇的一致,所有人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发射,仅仅是声势上,就让他们坐下的马匹受惊不已,四处的乱蹦, 极力安抚好马匹后,巴瀚正欲问身侧的牛录额真话,刚张开口,却感觉前面传来的危机感。 朝前方看过去。 数枚铅弹带着破空声朝巴瀚疾射而来,究竟阵战的巴瀚,即使在巴牙喇营中身手都是数一数二的。 听到破空声后他便立刻翻身一躲,堪堪躲过了这几颗铅弹,但这还不止! 就在他与牛录额真的头顶,一颗霰弹忽然炸开,分散成数枚实心铅弹飞泻而下,前方却又有炒豆声响起,新一轮的排铳紧随而至! 巴瀚与这牛录额真简直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两人戴着红色铁盔的脑袋,就如被一颗子弹击中的西瓜,轰然碎裂。 两人脑袋被击中的同时,数个铅弹余势不减的轰击在他们身上,瞬间又出现数个血洞。 没过多久,方才还满脸不屑的巴瀚与那牛录额真,和其余被击中的女真骑兵一样。 连人带马都失去了应有的神色,满是血洞的尸体无力的倒在地上,就连表情都看不到了。 因为他们已经面目全非。 只这一轮下来,两百余的女真骑兵直接被杀了一半多人,就连巴牙喇章京巴瀚与那牛录额真都被明军的火器直接杀死。 女真骑兵没了首领,又惊又怕之下,只能乱哄哄的跑回去,正跑时,又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响声。 神经一紧,这些女真骑兵用比先前追杀时更急促的频率刺激着自己的坐骑,唯恐落在后面,步了巴瀚等人的后尘。 …… “杀!” 约一里外的明军营盘内,尚在抵抗的官军已经不到两千人,其余的不是被杀死,就是不知道往哪溃逃而去。 一炷香以前,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女真骑兵,忽然从四面冲下,韩世猛与杜松辛苦阻止起的抵抗,瞬间被冲散。 还留在中间厮杀的明军,虽然都是悍不畏死之辈,也有不少杜松与韩世猛的家丁,手上或多或少都有点保命的招式。 但却缺乏一个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战,很容易就被女真骑兵冲散,配合以四面卷土重来的汉军步军,明军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的韩世猛胳膊都少了一边,仅余的右手持着一柄腰刀,疯狂的与一名女真骑兵对砍在一起。 女真骑兵或许本身力气不如韩世猛,但凭借着高速的马力,动都没动,直接就将韩世猛砍翻在地。 韩世猛虽然没有左臂,凭借多年来的军伍经验,也并没多达阻碍,只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起身来。 虎目四处乱窜,想找寻刚刚那个女真骑兵报仇,但这个时候那个后金骑兵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又哪里能找得到。 “呜~哈,哈哈哈…” 正这时,又一名女真骑兵从韩世猛侧面呼啸而过,精钢制的挑刀一股风的从他背后划过,这鞑子骑兵狞笑着从韩世猛身旁掠过。 “孱弱的明狗,去死吧!” 只听‘磁啦’一声,韩世猛后背的陈旧铁甲被划中,亮起一阵并不显眼的火花。 虽然韩世猛没有受伤,但却仍是被这一刀带来的惯性带着向前倾倒。 稳住身形,韩世猛不甘于此,愤怒的大吼一声,癫狂的样子令人侧目。 “狗鞑子,没胆量与爷爷单对单,就只会耍这些卑鄙下流的手段吗!?” 话音刚落,这名鞑子骑兵怒吼着从后面疾冲过来,想要故技重施,但已经被这样溜了好几次,韩世猛又怎么会不防着。 静静立在场中,仿佛四周都静了下来,感觉到身后的大地在轰隆隆颤动,韩世猛忽然一蹲。 就要冲到这大言不惭的明狗身前,这鞑子骑兵仿佛在决定这次从哪下刀,但再一看。 “这明狗呢?” 只是一瞬间,韩世猛忽然从这鞑子骑兵视线中消失,心道一声不好,这鞑子骑兵正欲勒转马头。 但此刻已是为时已晚,韩世猛的腰刀已经从他座下战马下深深的划过。 只听一声悲鸣,这战马猛的一个尥蹶子,就将这女真人摔了下去,眼见就要摔个个狗啃屎。 女真骑兵久经阵战,也不是战场新手,被摔下马的那一刻他就立刻头朝下,肩靠前,麻利的从地上翻滚过去。 只是两圈,就稳稳地落在地上。 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抽出马刀朝韩世猛看过去,但握着精钢挑刀,这鞑子兵却迟疑了。 眼前的明将,浑身都被自己马匹的鲜血染成了红色,加上左侧空落落的手臂,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地狱而来的魔鬼。 即使是生性凶残的女真人,见了这副样子,也少不得一些犹豫,其余的汉军更是避开远远的。 就是这层犹豫,让韩世猛找到了机会,冲到这鞑子眼前一步距离时,韩世猛一个地铲,将这尚在震惊状态的鞑子铲倒。 感受到脚上传来的大力,这鞑子兵站立不稳朝前倒去。 乱叫同时,见到这明将挺起挑刀迎了上来,这鞑子血性被激起,手中挑刀余势不减,竟然也朝着韩世猛刺过去。 “看你还不收刀,明狗!!” 本料想这明军定会因为惧怕自己的勇猛而收刀,但在这鞑子的眼里,韩世猛眼中却多了一抹疯狂,哈哈大笑。 “狗鞑子,爷爷值了,值了!!” 这个时候,最先害怕的却成了这个女真人。 “这明狗简直是疯了,我还不想该死!!” 这鞑子家中还有柔弱的汉人女子供他享用,无数卑微的汉人阿哈环绕在身边,伺候饮食起居,而自己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一个简陋的马鹏,与猪都不愿意吃的饭食。 这种日子,到处都需要他去享受,他还不想死! 想到这里,这鞑子骑兵再也不敢与韩世猛硬碰硬,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这鞑子扔下刀,并且双手乱挥,双腿乱蹬,眼见着就要脱离开来。 韩世猛大眼一瞪:“想跑?!” 钢牙紧咬着腰刀,仅用右臂抱住这鞑子,猛的一拽! “不要..啊!” 眼见着离刀尖越来越近,但却毫无办法,这鞑子终于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只听‘噗’的一声,韩世猛嘴中的腰刀正插进这鞑子的喉咙。 鲜血不住的流淌到韩世猛嘴里,腥甜腥甜的。 “哈哈…咳咳…” 将这鞑子杀死后,虽然由于鞑子怕死而先收手,韩世猛并没有被杀死,但这时候的韩世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早先左臂被愤怒的阿济格一刀砍下后,若是即使接受治疗还能逃得性命,但如今到了现在,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已经流干了。 就算没有被鞑子杀死,韩世猛自知也是活不成了。 躺在那,任凭浑身的力气逐渐消散,看往中军的方向,韩世猛被鲜血浸染成红色的脸却亮起一抹微笑,喃喃着。 “值,值了..萧亦、督臣…俺,俺就先走一步…” 眼中怀着对中军方向无限的希冀,终于,两杆大旗升起时,韩世猛带着满足合上了双眼。 这个铁血的明末汉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离开了这个令他无比眷恋的大明。 第三百二十八章:凌河大捷,天下震动(上) “军门!!” 见到韩世猛被几个鞑子骑兵围攻时,杜松就是满脸的焦急,心中想的就是立刻去援救。 但刚刚带着十几个家丁冲了几步,一个女真骑兵带着二十几个鞑子汉军就朝他们冲了上来。 这些鞑子汉军虽然个人实力不如杜松与他带领的家丁,但在大势之下,他们都以为只要跟着鞑子就会必胜,个个也变得勇猛无比,想要在鞑子眼前表现的好点,也能多赏赐点美女、金银。 在一个悍勇的鞑子骑兵带领下,使得杜松等人不得寸近。 当见到韩世猛与一个鞑子抱在一起,杜松瞪大了双眼,急切之下,终于一刀将这鞑子骑兵马腿砍断。 只听一声悲鸣,这鞑子骑兵栽倒在地,杜松自然不会迟疑,这个时候出手若是晚了一刻,你死,就有可能变成我亡! 加上心中急切,杜松没有给这鞑子任何反应的机会,几步上前,刀尖翻转,大吼一声朝下刺去。 这鞑子在辽东大小数战,自然不是那些投降汉军可比的,虽然马术略弱,但眼神可不慢,见到杜松的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明狗!!!” 怒吼一声,朝左侧翻滚过去,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虽然感觉自己的刀刮在鞑子铁甲上,也见到擦出一溜火星,但杜松仍是余势不减,右脚紧着就朝前踢去。 这次鞑子没有躲过去,被踢个正着,虽然有铁甲防护,并没有损伤,但这一脚不免得使这鞑子小腹翻滚,令他反击速度有所降低。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松的下一刀紧随而至! 惨叫声戛然而止,杜松带着七八个残余的亲卫跑到韩世猛那侧,厌恶的踢开压在韩世猛身上的鞑子骑兵尸体。 “军门…你,你怎么样了!” 杜松双膝跪地,抱起韩世猛,希冀的看过去,转瞬间…满脸的希冀却变成了失望,痛哭不已,紧接着又变成了憎恨。 根本用不着双手探鼻息,杜松见到韩世猛就知道,大明朝,又有一位总兵战死在辽东… 轻轻的将韩世猛尸体放在地上,想了想,又将韩世猛生前所用的战刀握在他的手中,握在前胸。 喃喃道:“军门,你放心去吧,还有我杜松呢。” “还有我们呢!”其余的几个家丁个个义愤填膺,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叫喊不已。 杜松这时候才朝周围看去,只见战场形势,已经彻底失控,尚在抵抗的明军已经不到五百人。 自己的周围,也正有数不清的鞑子汉军与女真骑兵围拢而来。 站起身,杜松回想起了自己以前,自嘲的笑了笑,举刀大喝,以前自己没干什么好事,现在就让自己也为大明尽一次忠! “弟兄们,随我杜松,杀鞑子!” “杀!!” 杜松绝望之下,带着七八个家丁悍不畏死的朝几十个鞑子汉军冲过去,刚刚冲了几步。 “砰!砰!砰!” 不远处,突然响声大作,炮铳齐鸣,隐约又传来轰隆隆的步子声。 就在杜松不远处与他对冲的汉军之中,一颗开花霰弹猛的落入人群之中,激起飞扬的尘土时,铅弹四射出去。 杜松所见,眼前密密麻麻的鞑子汉军,尘烟之后尚能站在地上的已经是寥寥无几,残肢飞舞,哀嚎遍野。 即便是那几个残余的汉军,也已经没了不久前的一脸狠色,反而握着手中的马刀,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那个骑在马上的鞑子幸运的逃过一劫,但这一切却令这鞑子眼中惊起一抹迟疑,正极力控制受惊的马匹。 “这火器?” 一名家丁看着杜松,欣喜的道:“将军,快看那!” 杜松朝着这名家丁的手方向看过去,只见清一色的铁甲军士,头戴大明制式尖帽铁盔,就连脚上穿的都是整齐划一,迈着整齐的步子一步步前进,亮闪闪的枪林盾阵,直晃的杜松睁不开眼。 “哈哈哈,是永安军到了,嗯?什么时候永安军有这么多人了!” 杜松惊喜之余,也见到这次的永安军军阵似乎有所不同,眼前见到的只有全副武装的永安军兵士,却见不到任何一个其余的明军。 若只是永安军,两千人不该有这么大的声势,难道…难道这永安军,竟然有上万人不成!? “禀和硕贝勒大将军,巴瀚章京与牛录额真阵亡,明军援军到了!”一名巴牙喇护卫,眼中焦急不已,在马上抱拳向阿济格说道。 “巴瀚…战死了?!” 阿济格听到这话,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但见到追击的那个牛录,竟然只有寥寥数骑归来,而且个个带伤,心中一震。 怒吼道:“我女真勇士回来多少人?” “十…十几人。” 这名巴牙喇兵结结巴巴,但最终还是说出了事实。 阿济格一把拽下头盔,摔在地上,露出他那狰狞可怖的面容来,盛怒之下,抽出挑刀,疯狂的大吼,下达全线进攻的命令。 “传令那些汉狗阿哈们,给本大将军尽数迎击!” 那巴牙喇兵毫不犹豫转身离去,到那新任的汉军主将跟前,怒吼几句,但这汉军主将听到后,似乎是面有难色。 却被这巴牙喇兵不由分说,一马鞭直接抽下马,想起自己上一任的下场,这汉军主将虽然十分不满,但却不敢表露丝毫,只是唯唯诺诺下了命令。 杜松几个人仍处于被围困中,苦苦奋战,眼见便要不敌,正在这时周围的汉军却潮水般的退下,朝前面迎击而去。 一名巴牙喇兵扛着红色大旗,吼叫着他们听不懂的鸟语,一边挥舞,一边在严阵以待的红甲女真骑兵前奔行而过。 虽然汉军无动于衷,但鞑子骑兵听到后,立刻变得兴奋之极,个个张口大吼,挥舞着弯刀跃跃欲试。 当然了,其中也有不少过于兴奋,喊出了汉语。 看着潮水般冲上前来的军队,却不是印象中的女真人,其余的明军都有些犹豫。 但萧亦的命令仍是不失时机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声音坚定而有力。 “变阵,守!” 令下后,其余的明军皆是不知所措,乱哄哄挤在一团,但走在他们前面的永安军兵士,步伐整齐的一顿。 同声大喝后,更密集的站在一起,最前方巨盾手用起浑身力气,将盾固定在沙土中,身子顶在盾后。 紧接着,身后第一排的长枪手也是一声大喝,一边将身子顶在前方巨盾手的身后,一边将手中长枪从盾墙的缝隙中用力伸出,形成突刺。 第二排的长枪手也没闲着,在各自的甲长喝令下,麻利的取出萧亦发明的万胜钩,蹲在底下,随时准备砍马腿。 第三百二十八章:凌河大捷,天下震动(上) “军门!!” 见到韩世猛被几个鞑子骑兵围攻时,杜松就是满脸的焦急,心中想的就是立刻去援救。 但刚刚带着十几个家丁冲了几步,一个女真骑兵带着二十几个鞑子汉军就朝他们冲了上来。 这些鞑子汉军虽然个人实力不如杜松与他带领的家丁,但在大势之下,他们都以为只要跟着鞑子就会必胜,个个也变得勇猛无比,想要在鞑子眼前表现的好点,也能多赏赐点美女、金银。 在一个悍勇的鞑子骑兵带领下,使得杜松等人不得寸近。 当见到韩世猛与一个鞑子抱在一起,杜松瞪大了双眼,急切之下,终于一刀将这鞑子骑兵马腿砍断。 只听一声悲鸣,这鞑子骑兵栽倒在地,杜松自然不会迟疑,这个时候出手若是晚了一刻,你死,就有可能变成我亡! 加上心中急切,杜松没有给这鞑子任何反应的机会,几步上前,刀尖翻转,大吼一声朝下刺去。 这鞑子在辽东大小数战,自然不是那些投降汉军可比的,虽然马术略弱,但眼神可不慢,见到杜松的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明狗!!!” 怒吼一声,朝左侧翻滚过去,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虽然感觉自己的刀刮在鞑子铁甲上,也见到擦出一溜火星,但杜松仍是余势不减,右脚紧着就朝前踢去。 这次鞑子没有躲过去,被踢个正着,虽然有铁甲防护,并没有损伤,但这一脚不免得使这鞑子小腹翻滚,令他反击速度有所降低。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松的下一刀紧随而至! 惨叫声戛然而止,杜松带着七八个残余的亲卫跑到韩世猛那侧,厌恶的踢开压在韩世猛身上的鞑子骑兵尸体。 “军门…你,你怎么样了!” 杜松双膝跪地,抱起韩世猛,希冀的看过去,转瞬间…满脸的希冀却变成了失望,痛哭不已,紧接着又变成了憎恨。 根本用不着双手探鼻息,杜松见到韩世猛就知道,大明朝,又有一位总兵战死在辽东… 轻轻的将韩世猛尸体放在地上,想了想,又将韩世猛生前所用的战刀握在他的手中,握在前胸。 喃喃道:“军门,你放心去吧,还有我杜松呢。” “还有我们呢!”其余的几个家丁个个义愤填膺,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叫喊不已。 杜松这时候才朝周围看去,只见战场形势,已经彻底失控,尚在抵抗的明军已经不到五百人。 自己的周围,也正有数不清的鞑子汉军与女真骑兵围拢而来。 站起身,杜松回想起了自己以前,自嘲的笑了笑,举刀大喝,以前自己没干什么好事,现在就让自己也为大明尽一次忠! “弟兄们,随我杜松,杀鞑子!” “杀!!” 杜松绝望之下,带着七八个家丁悍不畏死的朝几十个鞑子汉军冲过去,刚刚冲了几步。 “砰!砰!砰!” 不远处,突然响声大作,炮铳齐鸣,隐约又传来轰隆隆的步子声。 就在杜松不远处与他对冲的汉军之中,一颗开花霰弹猛的落入人群之中,激起飞扬的尘土时,铅弹四射出去。 杜松所见,眼前密密麻麻的鞑子汉军,尘烟之后尚能站在地上的已经是寥寥无几,残肢飞舞,哀嚎遍野。 即便是那几个残余的汉军,也已经没了不久前的一脸狠色,反而握着手中的马刀,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那个骑在马上的鞑子幸运的逃过一劫,但这一切却令这鞑子眼中惊起一抹迟疑,正极力控制受惊的马匹。 “这火器?” 一名家丁看着杜松,欣喜的道:“将军,快看那!” 杜松朝着这名家丁的手方向看过去,只见清一色的铁甲军士,头戴大明制式尖帽铁盔,就连脚上穿的都是整齐划一,迈着整齐的步子一步步前进,亮闪闪的枪林盾阵,直晃的杜松睁不开眼。 “哈哈哈,是永安军到了,嗯?什么时候永安军有这么多人了!” 杜松惊喜之余,也见到这次的永安军军阵似乎有所不同,眼前见到的只有全副武装的永安军兵士,却见不到任何一个其余的明军。 若只是永安军,两千人不该有这么大的声势,难道…难道这永安军,竟然有上万人不成!? “禀和硕贝勒大将军,巴瀚章京与牛录额真阵亡,明军援军到了!”一名巴牙喇护卫,眼中焦急不已,在马上抱拳向阿济格说道。 “巴瀚…战死了?!” 阿济格听到这话,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但见到追击的那个牛录,竟然只有寥寥数骑归来,而且个个带伤,心中一震。 怒吼道:“我女真勇士回来多少人?” “十…十几人。” 这名巴牙喇兵结结巴巴,但最终还是说出了事实。 阿济格一把拽下头盔,摔在地上,露出他那狰狞可怖的面容来,盛怒之下,抽出挑刀,疯狂的大吼,下达全线进攻的命令。 “传令那些汉狗阿哈们,给本大将军尽数迎击!” 那巴牙喇兵毫不犹豫转身离去,到那新任的汉军主将跟前,怒吼几句,但这汉军主将听到后,似乎是面有难色。 却被这巴牙喇兵不由分说,一马鞭直接抽下马,想起自己上一任的下场,这汉军主将虽然十分不满,但却不敢表露丝毫,只是唯唯诺诺下了命令。 杜松几个人仍处于被围困中,苦苦奋战,眼见便要不敌,正在这时周围的汉军却潮水般的退下,朝前面迎击而去。 一名巴牙喇兵扛着红色大旗,吼叫着他们听不懂的鸟语,一边挥舞,一边在严阵以待的红甲女真骑兵前奔行而过。 虽然汉军无动于衷,但鞑子骑兵听到后,立刻变得兴奋之极,个个张口大吼,挥舞着弯刀跃跃欲试。 当然了,其中也有不少过于兴奋,喊出了汉语。 看着潮水般冲上前来的军队,却不是印象中的女真人,其余的明军都有些犹豫。 但萧亦的命令仍是不失时机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声音坚定而有力。 “变阵,守!” 令下后,其余的明军皆是不知所措,乱哄哄挤在一团,但走在他们前面的永安军兵士,步伐整齐的一顿。 同声大喝后,更密集的站在一起,最前方巨盾手用起浑身力气,将盾固定在沙土中,身子顶在盾后。 紧接着,身后第一排的长枪手也是一声大喝,一边将身子顶在前方巨盾手的身后,一边将手中长枪从盾墙的缝隙中用力伸出,形成突刺。 第二排的长枪手也没闲着,在各自的甲长喝令下,麻利的取出萧亦发明的万胜钩,蹲在底下,随时准备砍马腿。 第三百二十九章:凌河大捷,天下震动(中) 一般都用成千上万来形容人多,原本萧亦是没什么感觉的,这个词听起来自然要比亲眼看见要来的轻松。 因为百十来人在战场上,尤其是这种大阵中,那是不足一提的,就像是在大海中的一滴海水,丝毫不显眼。 但现在时日久了,萧亦经过的大阵仗也不少了,尤其是这次,前前后后,两军加起来也要有快十万人。 不管是乌合之众,还是精锐之师,起码看起来都是十分壮观的。 若不是登高看,一般人看到规模上千的人马朝自己冲来,那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即使是青壮也要吓一跳,细细思索是战还是逃。 像现在这样,眼前吼叫着冲上来的几千鞑子汉军,与缓缓推进的万余女真骑兵,即使现在萧亦站在车上远眺,看起来也是一片黑、红色的海洋。 看向自己身后,明军虽然衣甲不如鞑子整齐,但万余人马站在一起,也是一眼望不到边。 现在想起来,明末时候,几百的官军动辄便遇到成千上万,甚至十数万的流民朝自己杀过来,一准会吓得屁滚尿流。 那还会生出什么抵抗的心思,守城都不敢,也是必然。 即使以现在的永安军,几百个人遇到几千或者数万的流民,怎么打也都是个输,纵然是能以一敌十,那又能怎么样? 更别提那些乌合之众的卫所守军了,流贼一路攻城略地,官军连败也在情理之中。 萧亦想着,等回到蔚州,是时候需要定下个永安军操典了,发下军官,以达到成批训练新兵的效果。 不过自己这些将官,上阵打仗都不含糊,但几乎都是大字不认得一个,有操典多也是摆设,这倒是令人头疼。 见前面的‘炮灰’已经冲到了约几百步外,萧亦站在车上,戚家刀朝前一指,喝令道:“火炮发射!” … 令下后,孰优孰劣还是能立刻体现出来,同样的准备时间。 永安军的火炮手在萧亦下令的同时,就已经猛的将霰弹推入炮身,等萧亦话音落下,霰弹已经随着响声推送而出。 反观其余的明军火炮手,同样的准备时间与下令声后,他们由于多年未加操练与使用,又生性懒散。 等到永安军的火炮手已经在准备第二轮射击时,他们中少数速度较快的才堪堪射出第一发弹丸,其中还有过于紧张,忘了将铅弹换成霰弹的。 不过对于这些,萧亦也是有心无力,给他的时间太短了,能让这些人统一听令,不溃逃就已经做到了极限,想让他们做到与久经战阵的永安军将士一样,那根本不可能。 “轰!” 正冲击时,明军阵地突然传来连绵的炮响声,冲击中的鞑子汉军与后面观战伺机冲击的女真骑兵,都没有一点意外。 当然了,也没有一点的惧怕之情,仍是悍不畏死的冲上前来,每次打仗不都是一样,明军不都是要将这些没用的东西推出来,当摆设用吗。 鞑子骑兵已经在磨刀霍霍,时刻准备冲击了。 当第一批的永安军霰弹炸裂开来,平野中便有数不清的弹丸落下,虽然大多数都击中了鞑子汉军,但在萧亦看来,效果仍不明显。 这个时候,掺杂着其余明军的第二轮火炮接踵而至,虽然有不少都打偏了,但明军的火炮数量却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看见眼前的鞑子汉军中立刻空出了一大片,萧亦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质量不掉的前提下,数量也是取胜的关键,也就在这个时候。 身后不远处的几个小铜炮忽然炸膛,崩死几个明军炮手与军士。 原来是由于操作不当,与时间长未曾使用,炮手忘记浇水去温,连发导致炸膛。 周围的明军由于惊慌躲避,也造成附近立时空出了一小片的空地,起了一场小小的骚乱。 不过明军后面的种种乱象鞑子可看不见,他们只能看到仍是一动不动的永安军盾阵,若是他们看见了,怕是早就全线进攻了。 在孙承宗与孟西平二人的示意下,他们的标营军士都怒气冲冲的上前,精锐的标营军士很快将这场小小的骚乱遏制住。 这些都在萧亦的意料之内,萧亦也很信任孙承宗和孟西平,所以听到响声时,萧亦根本没有去管,只是看了一眼左侧的孟西平,便戚家刀一招。 大喝道:“设拒马,洒马脚钉!” 最后一排的永安军长枪手将手中虎枪放在地上,一溜小跑,灵活的窜出盾阵,先是朝远处撒出了一些细小的什么东西,铺在地上亮闪闪的一片。 紧接着立即回身入阵内,倒数二三排的长枪手紧随其后,陆续上前,麻利的将背负着的制式长枪插在马脚钉后约一步的距离。 简单的设立了两层的阵前防御,这些将有助于盾阵阻御鞑子骑兵的冲击,光靠盾阵迎击是不现实的。 当长枪手尽数归位时,鞑子骑兵才开始蓄力冲锋,距离军阵尚有几百步的距离,但这距离也谈不上多远,一旦冲起来,这点距离不过是转眼即至罢了。 但鞑子汉军已经冲到了百步以内,这个时候,用不着萧亦下令,眼疾手快的刘通猛的一声大喝。 “放!” 炒豆般的‘崩崩’声响起,这些是永安军的鸟铳手们,永安军鸟铳手放铳后,就相当于给身后的明军以无形的军令。 他们虽然是疏于操练,且麻木不堪,但却不是傻子。 听到前方的永安军兵士放铳,自然都知道该射击了,各自瞄准前面就是乱放一气,由于人数原因,声势倒也是颇足。 当然了,放铳过后,自家阵后总是有炸膛声响与明军的慌乱喊声传来,这也是无可避免,不过这些都被密布的旌旗与永安军战士挡住。 每当到了这种时候,为了防止不让这些人影响到前方永安军兵士的阵型,不止孟西平会率领自己的标营与家丁去维持秩序。 到了严重时,孙承宗也会亲自率领督标营下军中维持,只为了萧亦能全力发挥。 也是由于前方列阵的永安军兵士仍是森严以待,一人未有溃逃,后面的明军根本不知道前面到底杀的如何了,看不见黑压压的鞑子冲过来,也就没几个人逃跑。 对阵女真,到现在都没有几个人逃跑,这放在其余的明将眼中,怕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明军阵中炮铳齐鸣,永安军自然还是使出惯用的三段击战术,至于其他的明军炮铳手。 萧亦则是有心无力,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是能把鞑子打出伤亡并且不溃败,那就已经是赚了。 付出了惨重代价的伤亡后,最先冲击的鞑子汉军终于冲到了永安军盾阵的眼前。 虽然是个个气喘如牛,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伤或是沾染着自己人的血迹。 但都是兴奋之极,只要自己身后的女真骑兵冲到这里,眼前看着阵势尚佳的明军,定然就会再次溃败。 到了那时就是自己捞取军功,为主子证明价值、讨得赏钱的时候了! 想到战胜后,主子将要赏给自己的美女、金银甚至是庄子,这些阿哈们就更为兴奋,看着永安军的军士,仿佛都在看着金山。 最前面几排的鞑子汉军冲到近前,眼见着就要短兵相接,却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剧痛传来,再也冲不动一步,惨嚎声传来。 再向身边看去、听着,与自己一样的人大有人在,还好自己只是一只脚传来剧痛,很多人都是双脚踩了进去,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被扎中的人立即往后蹦几步,剧痛之下,也不管什么还在作战,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查看。 却见他们的脚掌上都插进了密密麻麻不知数量的硬木尖钉,一片的血肉模糊,不得已一个个的将他们拔下来,每拔下一颗便是一阵龇牙咧嘴,剧痛不已。 这些钉子制作十分精细,硬木外还都包裹着一层的铜皮,使得它们不容易被锈蚀,又丝毫不影响尖锐。 踩到钉子的人都龇牙咧嘴的哀嚎着向后退,没有踩到的人庆幸之余也都立即停住脚步,在距永安军盾阵前五六步的距离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继续冲。 见到这些近在眼前的活靶子,永安军的鸟铳手怎么能放过如此美妙的机会,听到永安军千总刘通令下后,各甲长立功心切之下,急忙发令。 “砰!砰!砰!” 就在几步外,这样的距离之下,要想打中这些鞑子汉军简直是易如反掌,永安军的鸟铳手省去了很多瞄准的功夫,发射起来自然是又快又准。 加上心中都有想要立功,回到蔚州好让妻子与家人在街坊四邻炫耀的心思,换铅弹与很多步骤都是下意识的完成。 这也就造成了,永安军的鸟铳手从发射铅弹后到在后等待射击,最快速度只用了不到四十秒的时间。 而永安军的三段击,鸟铳手两次轮射的间隔,最快的只隔了不到三秒,这要是让现在的神机营的京营军士听到见到,怕是会惊为天人。 要知道,即便是神机营,在整个明代,换装铅弹等最快的记录,也才三十几秒,永安军的鸟铳手与他们已经是相差无几。 第三百三十章:凌河大捷,天下震动(下) 一个鞑子汉军脚上扎满了钉子,正在地上查看时,忽然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排铳声,惊愕之下抬头看去。 也正是这时,一颗被火药从铳身高速推射出来的铅弹,旋转而来! “噗!” 如此的近距离之下,就连女真人的铁盔都难以防护,这个鞑子汉军头上戴着的皮盔如同无物,脑壳崩碎,红色白色的东西彪洒出来。 两秒的间隔,听在各人耳中就好像是连续不断的一样,这样的射速下,‘砰砰’声不绝于耳。 加上其余明军壮起胆子,也将手中火器射出,接踵而至的火器打击,眼前的鞑子汉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很快的,他们第一次的冲锋就被击溃,这些汉军用与冲来时一样的速度,哀嚎着亡命奔逃回去。 “不许逃,都回去,都想死吗?!” 但刚刚逃了几十步,他们却发现眼前的女真骑兵,毫不犹豫的开始砍杀逃得最快的那些人,一边砍一边还叫骂不已。 这些汉军原本就是明军,对于此刻明军装备的火铳再熟悉不过,多是个烧火棍,虽然这部明军炮铳犀利。 但只要他们冲到阵前,明军定会不战而逃,这也是常理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军队能在上万后金铁骑的集体冲击下,保持不败。 所以相较于身后明军的火器,这些汉军更加惧怕杀人不眨眼的女真人,加上阿济格适当的口头奖励,这些汉军刚刚逃回十几步,就又叫喊着冲了回来。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冲到钉阵前都不再向前,但在明军的火铳打击下,又是伤亡惨重。 忽然,一名汉军将官张口大呼:“用土,同沙土掩埋铁钉!”他边说边做,用脚将沙土覆盖在钉阵上。 其余人学着那人,付出些许伤亡后,在几个勇敢者的试探下,惊喜的发现铁钉已经无用了,其余的汉军再次挥舞着刀枪杀上来。 在车上指挥作战的萧亦,皱着眉头,见到这汉军竟然用这种方法破了自己的钉阵,也是一捶胸,自己大意了! 见到这些汉军已经冲到拒马前,竟然开始拆拒马,而后面的女真骑兵各自驾驭着马匹,不断的转圈蓄力,仿佛在等这些汉军拆了拒马,就会群起而上! 决不能让这些鞑子得逞,萧亦沉吟再三,手中戚家刀一招,高声疾呼道:“永安军!!” 没有迟疑,前方列阵的永安军兵士在甲长带领下,齐声大喝:“杀虏!!” “前进,守护拒马!” 令下后,只听阵内数道喝令声,在其余明军还在犹豫不决时,最前方的永安军将士,已经踏着整齐的步伐,列阵前进。 轰然间就与正在拆除拒马的鞑子汉军撞在一起,顿时,喊杀声四起,永安军战士人皆向前,奋力死战。 一排刀盾手冲上前,手中举盾一举,听到几声刀击打在盾上的‘砰砰’声后,听到永安军把总杨利清的喝令声。 “挺!!” 永安军条例明确规定,战时除了要遵守萧亦的军令外,上到各营千总,下至每甲甲长,在不有损阵型的情况下,皆可自行其事。 这甲刀盾手毫不犹豫,刚刚挡住对方进攻的大盾整齐的挺起,对面正挥刀的鞑子汉军,打在盾上已经卸去了大半的力道。 猛然扬起的举盾,这些鞑子汉军猝不及防之下,不是被举盾击中胸口,就是被打中脑袋。 不得不后退几步找寻缓冲,也就在这时,这甲甲长大眼一瞪。 “长枪手,刺!” 猛的一声大吼,早便严阵以待的两排长枪手,一排挺身刺出长枪,另一排弯身下去,手中万胜钩挥出,钩在眼前鞑子汉军的腿上。 这些鞑子汉军惨叫着被击倒,下一排冲上来。 在严密的阵型下,一甲的永安军兵士,整齐划一,未损一人,便已杀敌数人,战场皆是如此。 激战半晌,鞑子汉军再次如潮水般的退去,留下满地的尸体,而永安军的军阵,仍如最初那样,屹立不动。 萧亦也被激起满心的血性,不再待在木车上指挥,下马大吼:“永安军!” “万胜!”“万胜!” 永安军的刀盾手,将精钢挑刀拍打在盾牌之上,长枪手高高举起手中精钢虎枪,声嘶力竭的大吼。 其余的明军震惊之下,不少人被这种声威所带动,也跟着大吼起来。 “贝勒…不是我们怕死,是那军阵根本就…根本就冲不破啊!”这新任的汉军主将,瑟瑟发抖的趴在阿济格眼前。 身旁两个汉军将官连连扣头。 “到处…到处都是枪尖,根本就是防不胜防,脚下又有铁钩,根本就是…” “够了!简直是一群废物!!” 阿济格一刀将第二任的汉军主将杀死,其余两人看都不敢看阿济格,唯唯诺诺的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见到对面的明军如此嚣张,竟然击盾示威,不止是阿济格,图尔格等其余的女真将官都是义愤填膺,个个请战。 “镶红旗勇士们,随本大将军,诛杀明狗,让他们看看我们女真铁蹄的威名,杀!!!” 阿济格不去戴那个碍事的头盔,手持钢刀,怒吼不已。 “杀!!!” 已经蓄力很久的女真骑兵个个张口大吼,随着阿济格与图尔格,呜嗷叫着冲过去。 万余骑兵,几万匹马,轰隆隆的踏在沙地之上,大地都在这种声势之下,战栗不已。 “怎么办,女真人来了。” “快跑吧!” 即使是见不到,听着野狼一般怒吼的声音,听着轰隆隆的马蹄踏地声,明军中便有人慌乱不已,永安军能抵挡住后金铁骑的冲击吗?这根本不可能。 “放屁,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 正惶惶议论之时,孟西平持着砍刀,率同样怒目而视的家丁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将叫的最欢那人一刀砍翻。 举刀大喝:“再有胆敢议论溃逃者,有如此僚!!” 也正是在这时,永安军士卒又一声自发的大喝声传过来。 “万胜!” 看着眼前冲来的女真骑兵,永安军的士卒心中都知道,真正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紧握着虎枪的手心已经布满细汗,紧缩的眉头,昭示着他们并不像表面看去那样平静。 越来越近了,百步之时,火铳的爆响骤然响起,正在冲锋的女真骑兵,顿时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百步眨眼而至,即使是永安军的鸟铳手,三段击战术下也只是发射了几轮的火铳。 在所有明军又畏惧,又期待的目光下,轰然间便与列阵在拒马后的永安军士卒撞在一起。 喊杀声再次响起,触目可见的,永安军的军阵轰然颤动了一下,后方孙承宗与孟西平都是心中一紧。 正在这时,萧亦身先士卒,驾马上前,挥舞砍死一个鞑子骑兵,带血的尖刀举起,厉声大喝。 “永安军!” 听到这声大喝,主将身先士卒作用下,所有的永安军将士皆是士气大振,张嘴大吼。 “万胜!!” 最前方的刀盾手知道,他们是整个永安军的希望,他们绝对不能后退一步! 虽然有拒马抵消了大半部分的冲击力度,但一名刀盾手仍是被疾冲而来的女真骑兵撞的蹬蹬后退两步。 赖有重甲巨盾未曾受伤,身后的长枪手与紧密结阵的其余刀盾手也帮助他抵消了大半的冲击力,听到萧亦的喝声,这刀盾手咬紧钢牙,大吼同时挺身而起。 “万胜!” 手中举盾顶上,右手钢刀毫不迟疑,扎进眼前女真骑兵的马腹中,后又迅速用盾一档,挡住这女真骑兵临死一击。 不少女真骑兵直接冲到了拒马上,哀嚎着串在长枪上,不得寸动。 但大部分的仍是凭借超高的马术,绕过前人的尸体与残缺的拒马,撞击在了盾阵之上,料想的一冲而溃并没有发生。 反而眼前的明军将官个个悍不畏死,身先士卒,带动着盾阵内的军士,人皆死战,虽然略有晃动,但仍是屹立如山。 一名女真骑兵手中钢刀劈砍在巨盾上,毫无作用后,他刚想抽出身后虎枪,忽闻坐骑一声悲鸣,马腿被瞬间砍断。 连带着他一轰而倒,这鞑子心道不好,正要起身,却见四名穿着铁甲的明军,居然人手一杆精钢虎枪,不断朝他捅刺。 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这鞑子眼前越来越昏暗,最后一个念想仍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这些明军竟如此不怕死,这还是孱弱的汉人吗? “守住了!永安军真的守住了!”孟西平立刻惊喜的大喊,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的军队能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抗住后金铁骑的冲锋! 喊杀声仍是震天,夹杂着连绵不绝的铳炮巨响,仅仅是永安军竟然已经与后金军激战如此之久。 孙承宗看向身为主将,却奋不顾身投身阵战的萧亦,眼中惊骇的神色再也隐藏不住,喃喃道:若我大明如萧亦者多出几人,断不至如今地步。 “什么,鞑子居然真的被挡住了?”一名随时准备逃跑的明军军士喜不自胜道,四处环顾。 又一个明军军士也是不可置信的看向激战正酣的前方,张口道:“看来我们不用跑了!” “若能进入此军,余生足矣!” 正此时,孙承宗手持崇祯发下的尚方宝剑,高声大喝,众人侧目过去。 “永安军已独战多时,诸位不可寒其心,亦不可居其后,斩东奴与身前,本督也好为尔等禀功于圣!” 不得不说,孙承宗的威信在军中还是最高的,孙承宗令下后,也是身先士卒,手持尚方剑,领着督标营率先充入阵中。 游击将军孟西平,率家丁与部下紧随其后,轰然冲入激战正酣的战团。 其后的明军左顾右盼,听着如此阵仗,其中自然有不少人心中的血性已经被激起,犹豫再三后,也提起腰刀喊叫着冲了上去,其余明军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冲进战团。 这场激战,数万人搅合厮杀在一起,震天的喊杀声几里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三百三十一章:保卫家园,唯死而已 就在两军彻底展开白刃战前不久,几里外的大凌河城上,仍是一片的风声鹤唳。 祖大寿、何可纲、张存仁与一排排顶盔贯甲的辽东军士站立于此,他们手中拿着的已经不是点燃守城大炮用的火把,而是一柄... 。 第三百三十二章:马步争驰,后金兵溃 激战已经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放在后世,这就是整整两个多小时了。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混战厮杀成了一团,但若是你仔细看去,永安军的军阵夹杂在战团之内,却并无太大的变化,后方的鸟铳手仍是被保护住,不时施放冷铳。 女真人的骑兵也都被完全限制在战场中,再也难以形成有效的冲击,只是见人便砍,兼人便杀。 其余明军居然没有多少人逃跑,反而是跟着永安军的兵士并肩作战,这让萧亦惊讶之余,信心更足。 这一战,明军上至蓟辽督师孙承宗、游击将军孟西平、游击将军萧亦三人,下至每一名永安军的甲长,都是奋不顾身,身先士卒。 军官皆是如此,即便是那些兵痞子,内心的血性也都被激起,很少有人溃逃,多数都持刀冲了回来。 两个明军刀手与一名女真人步军近战,虽然有人数的优势,却仍是连连败退,眼见着就要不敌。 女真人的钢刀马上就要砍到他们的身上,狞笑的面孔他们甚至都能看的清楚。 “砰!” 也正是在这时,一声大喝传来,一面举盾从侧面顶上,这两个明军刀手惊喜之余,双双看去。 见到竟是一名永安军的刀盾手,用盾将那女真人的一刀挡住,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与那女真人搏斗! 两人都为那永安军的刀盾手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辫子兵! 但令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仅仅是一名永安军的士兵,竟能将那怒吼的鞑子杀的连连后退。 只听‘砰砰’的声响不断传来,这鞑子看似生猛,吼叫不断,但细细看去,其手中的钢刀竟然无法对那沉着应对的永安军刀盾手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完全都被封挡在那盾牌之上! 只是十几下,这永安军的人,手中举盾居然直接转守为攻,猛地一扬而起,直接击在那鞑子下颚之上。 下颚是甲胄防护最为薄弱的地方,被击中后,这鞑子手中攻势骤减,神情恍惚,而那永安军的兵士见到机会,立即转守为攻,将钢刀刺进这鞑子腹中。 这整个过程看的这两个明军眼花缭乱,而后震惊不已,这永安军的人,竟然强悍到如此地步,仅是一个普通的兵士,就能单独击杀一个穷凶极恶的鞑子!? 两个明军惊喜的上前,抱拳道:“多谢壮士搭救,此等恩情,我们兄弟必一直铭记于心!” 这永安军刀盾随手擦了擦脸上的鞑子鲜血,却弄的满脸都是,也就不去管了,哈哈大笑道:“无妨!都是官军弟兄,都是为了杀虏!” 这两个明军对永安军的兵士畏惧之心减弱,反而是满心的敬佩。 正这时,面对齐心协力的明军将士,鞑子汉军终于率先不敌,大喊大叫着扔下手中刀枪,争先恐后的往后奔逃而去。 这次是真的溃败了,而不是什么撤退,因为无论那些女真人如何杀,如何恐吓,都不能阻挡这些汉军玩命奔逃的脚步。 仅仅是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便让他们从最开始畏惧鞑子,到现在畏惧永安军更深! 面对永安军的钢铁荆棘,这些本就是强弩之末的鞑子汉军,就像曾经被女真人杀败那样,四散奔逃。 甚至甘愿冒着被鞑子砍杀的危险,转身逃离战场。 鞑子汉军一退,战场形势便逐渐明朗,残余不到一万的女真人,顿时感觉压力大增,永安军与明军将士士气大振,并且喊着号子开始全线反攻! “鞑子败了!” “我们胜了,我们居然真的胜了!!” “杀鞑子!” 将一个鞑子汉军一刀砍翻,任凭鲜血喷溅在脸上,听到欢呼声四起,萧亦抬起头来看去。 居然见到成片的鞑子汉军退去,神色一喜,这些汉军终于退了,虽然鞑子还没退,但萧亦知道,反攻时机已到! 毫不犹豫的举起戚家刀,高声大喝:“正到了是争功之时,众位不可落与人后,三军听令,绝不可放走一人,散阵追击!!” 前面的话,是对其余明军说的,而那最后四个字是对永安军下的变阵命令,因为现在永安军仍是守御阵型,不得到萧亦亲口下令,是不会追击的。 下令后,不说其余的明军如何打了鸡血一般的冲出去,永安军的盾阵传来一阵金铁相交之声。 最前方屹立一个多时辰的大盾终于打开,一排排手持长枪的长枪手,整齐的踏着步子追击而去。 四个长枪手并排而行,冲到一个后金骑兵身前,用不着任何人再下令。 立刻围在这鞑子骑兵四周,两个人手中长枪朝马上的鞑子骑兵捅刺,使其疲于应付,而其余两人就将长枪不断插进马身体中。 反观其余地方多是如此,失去了人数优势的后金骑兵被困在明军大队之中孤掌难鸣,往往都是永安军与明军几人,一同围攻一个后金骑兵。 纵是女真人再悍勇,也是大势已去,伤亡顿增,不断有马匹的悲鸣和女真人的哀嚎惨叫传来。 阿济格骑在马上,将一名不知死活的明军刀手砍死,便疯狂的大喊:“图尔格,图尔格呢!” 这时一名巴牙喇兵骑着快马而来,坐下的马竟只剩下了一匹,头盔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亮白的重甲也沾满了鲜血。 这巴牙喇兵抱拳道:“大将军,图尔格被明军鸟铳击中,已经战死了!快撤吧,再晚就跑不了了!” “放屁!” 阿济格怒不可泄,吼道:“我阿济格什么时候在明狗眼前夹着尾巴逃跑过?我女真的勇士怎么能和那些明狗一样?跟着本大将军杀回去,冲回去!!” 阿济格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后,包括身侧的几个巴牙喇兵,身后残存的镶红旗女真骑兵也只是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见到阿济格愤怒的目光过来,竟是无人再说一句。 虽然是无人说话,但神情间流露出对于此战的厌烦与疲惫之情,傻子都能看的明白。 “你们,你们都怎么了?被那些明狗打怕了!?” 阿济格怒目环视诸人,正这个时候,后方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这些镶红旗的鞑子骑兵惊恐的往后看去。 竟然是明军的马队杀过来了,一眼看去竟然也要有上千人,打头的几百人,个个都是身披重甲,一人三马,正是周宝泰率领永安军的骑兵营作为开路先锋。 周宝泰居中,赖大茂和魏忠武一左一右,率领整个明军的马队两千余人,手中高举明晃晃的钢刀,怒吼着朝阿济格这几百残兵杀过来。 “明军杀来了,快跑…” “贝勒!快跑吧!” 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与步子声,这些镶红旗的女真人第一次品尝到了恐惧的滋味,与那些蓝旗的骑兵有了相同的感触,变色之下,纷纷朝阿济格进言。 一个牛录额真迫不得已,大喊道:“贝勒!退吧,保留住族人,待回到了盛京,我们镶红旗才能不散啊!” “是啊贝勒!” 阿济格看向那杆迎风飘扬的‘萧’字大旗,仰天怒吼。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吶!!” 虽然最终阿济格还是下令撤军了,但他看向萧亦的眼神里,却闪烁着比以往更加狠毒的光芒。 “萧亦,我阿济格还会回来的,到时便是你的死期!!” 第三百三十三章:全线溃败,后金东归 正面对着疯狂冲来的几千女真骑兵,加上明末军士普遍对女真骑兵的恐惧心理,感觉到的就更是一阵的风卷残云,临危不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就连那众多的辽东老军都是神色间有些动容,倒不是说畏惧,只不过是看到这个场面,任了谁都不会平静,相比之下,那些班军就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了。 也许是祖大寿几日的操练与充足的伙食原因,也有可能是何可纲与那些辽东老军的坚定,使得这些班军虽然是惊慌不已,但还没有人逃离。 拔起插在沙土中的长刀,朝天一招。 何可纲大吼:“杀虏!!” 这也算是一种壮胆之举,几百人声嘶力竭的大吼声,也让这些内心慌乱的班军稍显安定下来。 是啊,就算自己逃跑,又怎么能逃得过后金人与蒙古人的马蹄,若是奋勇向前,待得督师援军赶来,或可转败为胜? 豪格已经在后面埋伏了很久,听到前方喊杀声刚刚响起时他就有心冲出。 但豪格虽然莽撞,却不向阿济格一样无脑,自然知道等两军激战正酣之时再率铁骑冲击,效果最为显著,更可能将守军一击而溃! 豪格与明军在辽东打了大仗小仗无数,也算是骁勇善战,这时他在策马冲击中冷哼一声,大眼中充满了不屑。 近乎是连战连胜,让豪格内心愈发的自大起来,很少有明军能在激战之时抗住他后金铁骑的冲击。 “即使有,也扛不住多久。” 见眼前这些明军义无反顾的朝自己冲上来,豪格哈哈大笑,还以为这些明军在做那无谓之争,率女真铁骑轰然撞进了明军中。 由于没有一个严整的军阵,加上动荡的军心,后军被豪格率领的正红旗女真骑兵直接凿穿,女真骑兵杀入后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大砍大杀。 就在这即将崩溃的边缘,何可纲率几百的辽东老军驾马前冲,身为副将的何可纲身先士卒,率辽东老军拧成一股绳奋力死战。 慌乱的班军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朝何可纲与那些辽东兵身侧靠拢,渐渐的,竟然与那些正红旗女真骑兵分庭抗礼! 鲜血不断喷洒在豪格的盔甲上,这使得他愈发的狂暴起来,狰狞的眼神看向那身披大将铁盔的何可纲。 感受到不远处传来的森寒杀意,何可纲也朝豪格看去,眉头皱起,这必是贼奴首领! 没有什么话,何可纲率领几百的辽东老军,与豪格率领的正红旗几百巴牙喇精兵对冲而去! 相交的瞬间,双方各有十数匹马与骑兵人仰马翻。 一名辽东兵冲击同时将手中钢刀狠狠挥砍而去,对冲而来的鞑子巴牙喇兵毫不示弱,挑刀对砍过去。 “砰!” 相交声音之后,这辽东军余势不减,挺起长枪一枪插死一个正厮杀的鞑子骑兵。 哈哈大笑同时,一个巴牙喇兵从侧面冲来,一刀砍在这辽东军脖颈之上! 战场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可能决定你的生死,脖颈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顿时血如泉涌,这辽东军一头从马上栽落下来,没了声息。 何可纲纵身与豪格战在一起,一个是身经百战大明副总兵,一个是生性力大的女真蛮夷,何可纲与豪格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草草了结。 大凌河城外,喊杀声一刻都没有停歇,酣战之时,祖大寿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几里外的喊杀声悄然停止。 后军毕竟只有几千的班军与几百人的辽东军,纵然个个悍不畏死,也是难以对大势产生多大的影响。 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后军的班军就已经被豪格所率领的正红旗鞑子杀败,现在几乎就靠着这几百人的辽东军与何可纲在撑着,但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他们也已经是独木难支。 “多久了?” 何可纲奋力击退几个鞑子骑兵,不断喘着粗气,朝一边的亲将问道。 这亲将并没有直接回答,将眼前的一个鞑子骑兵马腿砍断后,才说道:“应该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 喃喃几句,何可纲朝远处沉吟去,但此刻他这里也是喊杀声不断,根本听不出来那边的战斗是否结束。 战况紧急,容不得迟疑太久,何可纲二话没说就朝三个鞑子骑兵迎了上去。 激战许久,何可纲所部辽东老军战死者十有七八,就连何可纲的亲将都被五个鞑子团团围困,力战身亡。 但即使是到了这个份上,仍是没有一人后退,反倒是越来越奋勇,何可纲满身都沾满了鲜血,即使身中数刀也仍不后退一步。 看着那些跟随自己许久的老军一个个倒下,何可纲悲愤的仰天大吼。 “督师,你怎么还不到,兄弟们都快死光了啊!!!” 这个时候,何可纲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浑身浴血的辽东老军,被数千后金正红旗骑兵团团包围,他们都知道,自己已是没有了一点生路。 两个辽东军硬撑着将气力丧失殆尽的何可纲扶起,其余的辽东军也皆是如此,即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仍是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起,对那些女真人怒目而视。 见到此情此景,豪格想起皇太极的告诫,缓缓下马,以高傲的姿态张口道。 “何可纲,若是你能降了我大金,明国能给你的,我大金都能给你,而且你还会有更多!” 说完,豪格也是颇有些期待的看着何可纲,料想如此厚禄之下,没有那个南朝人会不动心。 但何可纲却如看疯子一般看着阿济格,张口大笑不止,样子十分癫狂。 豪格渐渐皱起眉头,喝道:“何可纲,你笑什么?” 何可纲仍是哈哈大笑:“我笑你等蛮夷,自高自大,好勇斗狠,本将又怎会与猪猡为伍!” “你不要不识好歹!” 豪格大怒,“好个何可纲,本贝勒好心劝降与你,你竟把我女真勇士比作猪猡!?” 豪格身后的正红旗女真骑兵个个义愤填膺,要诛杀何可纲,豪格也是如此,思虑再三过后,仍是决定杀何可纲。 “传本贝勒命令,将这些明狗尽数杀死,抛尸喂狗!” 闻言,后金骑兵跃跃欲试,不断朝何可纲等人逼近,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了什么抵抗的能力。 “贝勒,和硕大将军有令,全军撤离大凌河,退往盛京再做商议!” 正这时,一名镶红旗女真骑兵风尘仆仆赶来,衣甲残破不说,还带着不少血渍,边说还边往后不断的去望,似是在防着什么。 听到这话,豪格根本不敢相信,怒吼出生。 “什么?这个阿济格脑子坏了,这个时候怎么能撤退!” 这镶红旗女真骑兵神情变得有些焦急起来,抱拳恳切道:“快撤吧贝勒,汉军与镶红旗兵溃,追兵快到了!” “这怎么可能?本贝勒手下还有数千铁骑,本贝勒要收拢溃兵再战,决不能败!” “这…”这镶红旗的女真骑兵犹犹豫豫,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蒙古人争先恐后的往这边溃散而来,就连豪格等人都没理,看那样子后面好似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豪格惊怒之下,命人抓来一个蒙古轻骑询问,问过后才知道。 此刻的明军援军已经与祖大寿部会和,本来处于激战的战场,由于数万援军的加入,蒙古人没过多久就开始溃散,到了现在已经是全线溃败,四散而逃。 加上路上收拢先前溃兵,明军声势大振,足有步军近三万,马队三千有余,听那些溃逃回来的人说,就由那个什么永安军领路,争相追击。 当然了,在那些被吓坏的蒙古人口中,豪格听到的明军援军数量是什么版本的都有,少者数万,甚至还有人说明军是十几万大军的。 豪格知道,这数字虽然并不都是真的,但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接连击败阿巴泰、阿济格、蒙古军,也间接证明了这次的南朝援军中定不是那么简单。 大多数的溃兵都说那个永安军如何如何,这让豪格惊讶之余,心中也是沉吟不止,这个萧亦到底是如何来头,怎么以前就从未听过。 也正在这时,不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喊杀声骤然响起,豪格等人看过去。 先是起码要有数千之数的明军骑兵轰隆隆的冲过来,这些明军骑兵看起来略有不同。 打头的竟都是全身铁甲,一人三马,与他们后金铁骑的防护与刀枪等并无差别,最令豪格感到惊讶的还不是这个,是那几百个骑兵身上的那股杀气,绝非一两场战斗就能有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骑兵之后,便是步军,豪格看到,这些步军仍是不同,即便是追击都保持着严谨的队列,横纵成行,铁甲虎枪交错,其余的明军多半跟在他们身后和身侧。 见到这等景象,豪格也知道,现在不是他程强的时候,即便是败了,回到盛京也不是他的责任,他倒要看看阿济格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 冷哼一声,豪格收起挑刀,大吼道。 “撤军!” 第三百三十四章:军镇校场,纠斩逃将 第三百三十四章:军镇校场,纠斩逃将 后金兵潮水般的退去,萧亦立即下令不必再追。 后金兵与蒙古人多是骑马,骑兵想撤退,步军是难以追击的,更有可能耗费大量体力,反而被其抓住破绽反攻。 明军没有任何阵型,靠的完全就是这一时之勇,很有可能被直接冲溃。 而明军的马队人数又远远不及撤退的后金与蒙古骑兵,追击上去更有可能被包了饺子,得不偿失。 这个时候,萧亦才有机会仔细的看看眼前这一座明金双方争夺数次的大凌河城。 大凌河城在今天的凌海市,凌海市过去叫锦县,大凌河古称渝水、龙川、白狼水,辽代以后改称凌河(灵河)、大凌河,全长近四百公里,是古代沟通东北与中原的交通枢纽。 齐国北伐山戎、曹魏征讨乌桓、前燕入主中原、北齐攻打契丹、隋唐平定高丽,均以大凌河谷为行军主道。 大凌河城位于锦州东三十余里,是屏蔽锦州的重要防线,这一点身为蓟辽督师的孙承宗也清楚的知道。 若要固辽,就必修此城,而后金要想攻明,也就必拆此城,从数年前起,双方对大小凌河二城争夺就非常激烈,已是两建两拆。 再看向战场,明军各部欢欣雀跃不止,高兴不已,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打败了后金兵。 但这个时候永安军的兵士中,欢呼者却只是少数。 大部分人都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放下大盾与长枪,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战场与天空,神情十分麻木与疲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永安军兵士的反应与其他明军显得格格不入,这些孙承宗与祖大寿自然都看的见,但也并没多说什么,这场惨胜确实是来之不易。 虽然后金兵败退,但却并未折损多少有生力量,若是完全聚齐,人数又可有几万,届时若是卷土重来,也不得不防。 所以,经过简单的战场清扫后,孙承宗立即下令,一方面派标兵火速报捷于京师,请求粮草援军增派,另一方面,一刻不停的开始抢修大凌河城,坚壁清野。 孙承宗料定,奴酋皇太极必不会善罢甘休。 而萧亦所部就被分派到东面的城墙,一则抢修,二则将城外的一切可用之物搬到城内。 余下的几日,原本就已经修筑大半的大凌河城,在几万明军日夜不停的修建中,已经愈发完整与坚固,四门外各有一座瓮城拔地而起。 四座瓮城外又挖通了一道深深的沟渠,引河水入渠,并在城门外设立木制拒马,很快的,大凌河城终于宣告筑成。 筑成后的大凌河城,规模已经不下于一般的镇城,城高池深,并有蓟辽督师孙承宗亲率几万大军于此镇守,难以攻克。 一日夜晚,萧亦正在房内苦苦思索,孙承宗却亲自来找萧亦,赶紧将其接进屋内,两人彻谈许久。 第二日,孙承宗将要斩杀溃逃之将十数人。 斩将的当日,不免有所骚动,而孙承宗的辽东精锐几乎又损失殆尽,没了精锐的压制,那些被定罪的将领自知必死,个个开始破罐子破摔,不服不忿的叫嚣无罪。 但这个时候,一支扬着萧字大旗的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踏入校场,围在骚动的明军身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众永安军将士手中紧握的虎枪猛的往砖地一顿,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在校场内外。 萧亦大步走上台子,在孙承宗眼前半跪,行了礼数后,面朝台下的明军,虎目环视场内。 眸子猛地看向最后面向那惊慌失措的十几人,喝道。 “这等宵小畏战先逃,以致数路兵溃,大家说,当不当斩!?” 周围的永安军兵士个个面无表情的盯着场内,刚刚还有些躁动的其余明军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该斩!” 其余人反应过来,纷纷跟着大喊起来。 这个时候,萧亦看向孙承宗,抱拳道:“请督师斩杀此僚,以定军心!” 崇祯四年八月二十六日,大凌河城始筑成,蓟辽督师孙承宗纠察首逃之将,由于朝廷大军未到,请萧亦率永安军镇于校场之上,以慑宵小。 当日,永安军环立于校场四周,仅两千余人,校场内万余溃逃后归官兵立时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无敢复言。 孙承宗先是请出尚方剑,言辞激烈,痛斥溃逃官兵与将官,后华锋一转,又称只斩将官,免责军士。 这一举措使得满城溃兵军心迅速安定,皆称愿戴罪立功。 后冀辽督师孙承宗亲自操刀,萧亦、祖大寿、孟西平、何可纲、张存仁等人按剑立于身侧,斩溃将一十八人。 大凌河城筑好的第二日,孙承宗苦等来的援军与军械粮草并未等到,反而是来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太监。 这太监好似这里是什么不可久留之地一般,宣读圣旨后,立刻驾马离去,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督师…” 接了这道圣旨,孙承宗整个人仿佛都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呆跪当场,祖大寿与何可纲对视一眼,不断摇晃孙承宗的身子。 只见孙承宗一把将圣旨掷在一旁,萧亦能清楚的见到那露出的几行字。 “凌河不当城,率军速归……” 当日,孙承宗叫萧亦于城楼上,两人瞭望夜空,萧亦先说道:“督师,我们…真的要走吗?” “唉…” 孙承宗长叹一声:“定是朝中又有奸佞小人诬告,萧亦你可有表字?” 萧亦点头,轻声道:“云台。” “云台…” 呢喃之后,孙承宗虽是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云台,你近前来,本督有话要与你说。” 萧亦怔了一下,连忙上前,抱拳低头不言。 “云台啊,本督看的出来,你有大才,不该只是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待回京面圣,本督自会禀明圣上,力保你为大同镇总兵官。” 看着孙承宗苍老的面庞,话语中透出的无力感,萧亦第一次感到悲愤,话语中都有些些许哭腔。 “不!督师,此战之功,萧亦寸功不取,皆为督师所立,大明不能没了督师啊!” 萧亦说完,孙承宗也是凝神细看许久,才缓缓张口:“云台啊…你对朝堂之事,还是所知甚少。” 缓缓踱步在城台之上,轻叹道:“那些自诩清高的东林士人,哪会让你安安稳稳的呆在这。” 萧亦迟疑道:“那…督师,我们就直接撤吗?” 忽然想到了什么,萧亦继续道:“何不就让祖军门暂且仍守此地,张春率人增援,我等击败后金,面见圣上再苦言相劝,也不见得就非要将这大凌河城放弃。” 这个时候,由于古代交通的不便性,凌河的捷报很可能还没有到达朝堂之上,萧亦不信捷报之下,朝廷还会下令撤军。 孙承宗看向萧亦,这倒也是个办法,讶异道:“云台竟知张春?” 崛起的石头说 感谢带刀侍卫龙在天、翍殇书友的一张月票支持、无天无帝与alnn书友的两张月票支持,大家每日的推荐票支持,以及当世自逍遥书友打赏的1000起点币支持! 第三百三十五章:相见恨晚,惜到散时 闻言,萧亦道:“回禀督师,末将在蔚州闲来无事,常看各地邸报与公文,如此,方能对全国之事略知一二。” 张春这个人萧亦曾在去年的邸报上见到过,当时对其有些印象。 此人虽为举人出身,但却不惧死,在收复永平四城中,表现突出,为孙承宗看好。 本来按照历史上,这次大凌河被围,大同入援军溃败后,孙承宗便力荐他挂帅,明廷遂派其为监军道,统领最后一路援军约四万余人增援大凌河。 历史上这个张春结局也是很悲惨的,虽然有些能力,但威望不足。 孙承宗亲领的几万援军一路上都不断发生各种各样的内因,历经两次变乱,很难想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何能震慑那些自恃勇武的各地兵痞,全军覆没也在情理之中。 点点头,孙承宗对萧亦赞许几句后,颓自思索起来。 这一晚,萧亦提起张春这个人倒也提醒了孙承宗,苦心经营的大凌河终于筑成,孙承宗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弃。 思前想后,孙承宗还是决定立即回京面圣,在崇祯面前做最后一次争取。 孙承宗将几万明军留在大凌河城稳定防御,暂且交给祖大寿统领,何可纲、张存仁两人副之,而萧亦作为大同的入援军也完成了他的使命,即将回军大同。 但大同总兵官韩世猛已经战死在长山,入援军也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萧亦与孟西平两个游击将军,却成了大同军最高级别的将官。 在孟西平的极力推举下,大同军内大小将官共推游击将军萧亦暂领大同入援军,回师大同 第二日的一大早,寒风呼啸中,几千的兵马推着大车小车,也牵着不少马匹,纷纷在城外集结。 祖大寿、何可纲、张存仁三将率家丁与班军在城外送行,场面虽然隆重,但在萧亦看来,却显得颇为冷清。 想想一月之前,来时意气风发的几万之众,现除了孟西平的一千余残兵,与永安军的三千余人,其余兵马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了这五千多的残兵,竟然惨胜如此。 城外小山坡上,几个人牵着马站在上面。 祖大寿笑着道:“此战能胜,还要靠大同军力挽狂澜了。” “是啊,多亏了督师的得胜卷信,才坚定了我们出城决战的信心。”张存仁眯着眼睛,眼神不断在萧亦身上晃动。 提到这里,萧亦神色黯然,道:“韩军门却…” “韩军门,却是忠勇之将,相信朝廷也会给其家小一个妥善安置。”何可纲神情略有悲伤。 孙承宗骑在马上,郑重抱着尚方剑,道:“本督此次回京,定如实禀明圣上,荫其家小。” … 寒暄许久,但终归还是到了该散的时候。 周宝泰抱拳向何可纲,笑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何将军再见了。” 何可纲就是被周宝泰率骑兵营所救,当日就对周宝泰的勇武有了很深的印象。 这几日两人经常在一起交谈,一边切磋武艺,一边私下交流各种看法,倒也是感情深厚。 何可纲大笑一句,也是抱拳道:“此次能结识周兄弟、萧将军,以及永安军的众位弟兄,我何可纲说句肺腑之言,此生再无憾矣!” 与萧亦身后的石刚、黄阳几人一一拜别后,何可纲再看向周宝泰,深切道:“无论身在何处,你我皆身为大明官军,皇土之下,便是近在咫尺!” 周宝泰也是哈哈大笑:“皇土之下,便是近在咫尺!” 言罢,紧随萧亦,翻身上马。 萧亦众人拜别时,那些辽东军的兵士也各自与永安军军士告别。 他们本就是孙承宗第一次招募的当地人,个个都是有血有肉的真性情汉子,自然不同于那些各地的卫所兵痞。 在他们的字典里,自然是信奉强者为尊,不提永安军的种种战绩,仅仅是这几天以来每日的操练、哨探与修筑等。 他们便感觉萧亦部下的与众不同,更是与永安军的将士们形成了深厚的友谊,加上战时的并肩奋战,互相搭救。 不少人都已经成了要好的兄弟,现在到了分别之时自然都是有些不舍。 兄弟之间的离别虽不同于男女之间的含情脉脉,但简短的几句话中却也并不缺少情感,也是饱含担忧与挂念。 而且这次永安军只是入援,按各人的印象中,辽东虽然有东虏肆虐,但大同也同样安稳不到哪里去,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并肩作战。 不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便再舍不得也不能和婆娘一样的哭哭啼啼,众人多是以击拳、击掌与紧紧拥抱作为告别方式。 孙承宗本意是率护卫独自往京师方向驰行,但萧亦却执意不肯,说什么也要护送孙承宗,拗不过萧亦,孙承宗只好作罢。 回程的路途中不似入援,军士心中没了大战将至的压迫感,加上刚刚得胜归来,最初战友战死的伤感过去后。 就如连日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一般,个个推着大车小车,开始笑逐颜开的往蔚州方向而去。 ……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崇祯四年的九月初。 明末的九月份,则是后世的十月中旬了,这时候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飘下了淡淡的雪花,将大地包裹的银装素裹。 永安军的战士们也都将厚实的军服、脚靴拿出来穿上,再将手套戴上,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热情似火的赶路。 几日前大军就回到了蓟镇,萧亦也已经和孙承宗告别。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萧亦对孙承宗更为敬佩,孙承宗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让萧亦得益颇深。 当孙承宗与十几亲兵驾马而去后,看着他的背影,萧亦大手一挥,下令继续前进。 大军再次来到遵化的地界,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萧亦嗟叹不已。 也就是在快两年前,自己在这救下平辽将军赵率教,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这次率军来到辽左,也没机会去见见他,下一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这也成了萧亦心中的一个遗憾。 萧亦可一直都没忘,在大安口以北有那么一个小村子,那里还有萧亦的兄弟,也有王大勇未来的婆娘。 现在萧亦身上穿着的那副甲胄,还是在那庄子外几个兄弟合力击杀的那个鞑子巴牙喇兵的,经过些加固处理。 虽是略显老旧,但对萧亦本人却有着很大的意义,除了一些特定场合,萧亦外出多半都是穿着这副甲胄。 轻叹一声,萧亦怅然道:“也不知道刘四哥怎么样了,老二的墓,还有没有人去打扫。” 王大勇也是满脸恍惚:“古人所说的还真不错,这一眨眼的功夫,竟已是快两年了…” 大笑几声,石刚道:“当时若是没有四哥的救助,怕老王这条命,就该扔在那了。” 刘通与黄阳跟着笑几句,开始说起大安口关内的事。 瞭望半晌,史路望向北边,忽然有些悲伤,道:“大器…也是死在了那边。” 见众人都有些伤感,萧亦哈哈大笑一声,大手一挥,道:“孟将军,我要率弟兄们去办一件私事,就由你率军于此地扎营吧。” 孟西平虽然没有经历过萧亦他们的事情,但也能从他们的神情与对话中看出来,他们所经历的定然不简单。 当下毫不迟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抱拳说道:“萧将军放心去吧,老孟绝不负重托,断不会多言一句!” 点点头,萧亦抱拳道:“那便多谢孟将军了。” 领着史路、黄阳、王大勇、石刚、刘胜、周宝泰、赖大茂、魏忠勇几人,与骑兵营几百骑兵,轰隆隆朝大安口而去。 孟西平的家丁队官骑在马上,看着离去的这一行骑兵,不无羡慕的道:“这些人,个个都了不得。” 孟西平哈哈大笑,也没有回话,开始指挥安营扎寨。 第三百三十六章:持令出关,危难之时 一行人没了步军的拖累,驾马奔行很快就到了大安口眼前,在萧亦几人印象中,两年前的那次入口之役中,大安口似已经被后金毁城。 但眼前的大安口,却不知何时再次被悄然兴建起来。 大安口,己巳之变中阿济格率军数万来攻,得到消息的镇守总兵官刘策不思抵抗,反而率官军弃城遁逃,导致奴酋阿济格不费一兵一卒,轻易攻陷京北重隘,毁城入关而去。 但孙承宗经略辽东以后,官军数战皆捷,陆续收复永平各城,朝堂之上一直认为,刘策首逃当斩,但大安口作为重要关隘,却不得不修。 孙承宗上疏,推荐在收复永平、迁安四城中表现突出的张春,于是崇祯帝下诏,遣班军一万六千,下发官银五千两,由张春监管,重修大安口。 重修后的大安口,在史上却成了一个鸡肋,军备萎靡,再也不能起到任何防备的作用。 相比最初明将徐达督建的边关,已经略显青涩,城墙也并不像萧亦初次来显得那么雄伟了。 城上倒也有些懒懒散散的边兵在靠着城墙打瞌睡,一人睡眼惺忪间忽然见到前面灰尘四起,起初还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复念想起,大明境内哪里还有这样的马队,总是感觉不对劲,急忙将身侧正瞌睡的几个兵士叫醒。 这个时候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些新招募的兵士见到后,个个惊吓不已,要不是萧亦等人穿着的甲胄是大明的,他们怕是早已作鸟兽散,四散跑下城墙,去通知镇守这里的总兵了。 一个兵士壮着胆子,朝下面喊道:“你们是哪来的?” 石刚见到这些兵士害怕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想起上次来这里,自己还是被这些人当民夫押来的,如今山水轮流转,倒是他们怕自己了。 黄阳几个人也是满脸的精彩,但都没多说,只是看着萧亦。 萧亦放慢马速,策马上前,掏出一块古朴令牌,朝城上大声道:“本将乃是督师亲命,大同入援军统领,大同镇东路游击将军萧亦,要通过关口,还望放行。” “萧亦?” 城上的一个把总喃喃几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吼道:“进到竹筐中上城!” 话音落下,只见一个大型的竹篮子由几个兵士拉着,缓缓放到城下。 萧亦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要自己进到这个破筐子里被他们拉到城上去? 皱眉看了一眼那个把总,萧亦冷哼一声,只是将令牌扔到竹筐里,示意城上的兵士可以拉回去了。 这倒不是萧亦害怕,只是他乃是整个永安军的统领,在部下眼前被装到竹筐里拉到城上,纵然萧亦对个人面子不太在意,但说到永安军将士耳中,也不太好听。 这把总先是习惯性的一哼,又看着萧亦的眼神,不自主的避开,示弱道:“拉上来吧。” 一枚古朴令牌被装在宽大的竹篮中,这把总一眼看过去,只觉浑身惊颤。 令牌正身一个斗大的‘令’字篆刻,只是这一个字,却显得威严毕露,颤手拿起令牌。 再往后看去,只见几行小楷比对十分工整,随着这把总缓缓读出,周围的兵士顿时一阵心惊。 “大明蓟辽督师令,凡令牌所至,节制九路边军,不可有违。” 只听‘哗啷’一声,这令牌从这把总手上掉落到筐内,身侧一个兵士颤颤巍巍的问道:“头,怎么办?” 这把总一个暴栗,打在这兵士头上。 “还能怎么办?开门放人,想一起死吗?” 没有什么寒暄的过程,萧亦从这把总颤颤巍巍的手上接过令牌,便率一众骑兵往远处而去。 ……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一个小山,山脚下的那个小土村还是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外面却躺了七八具尸体,这些尸体都穿着简易的粗皮甲,手中也都握着生锈的马刀。 原本紧闭的简易木门也被暴力破开,碎木屑铺了一地。 走进破裂的木门,横七竖八的村民尸体躺在这里无人问津,这些村民与外面的几个马贼不同,他们都只是粗麻布衣,手中的所谓武器,也只是扁担、草叉而已。 再往前走,一排约莫数十人的马贼列在空地上,狞笑看着那几十个山贼,走进一间间民房。 往往传出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里面揪出一个个村民,当然,大多数都是女子,男人大多都被直接杀死。 这个时候,从一间木屋内传来大吼声与女子的惊唿声。 没过多久,一个山贼捂着受伤流血的胳膊跑了回来,咬牙切齿的道:“大哥,那里有个男人,手里竟然有一把精钢制的挑刀,砍在身上疼的紧,五六个弟兄都近不了他的身。” 这帮贼寇的首领是一个大光头、刀疤脸,骑在马上,这刀疤脸恶狠狠的朝那房子看去,吼道:“弟兄们给我点了那个房子,看他出不出来。” 其余山贼正要上前,那个回来报信的山贼忽然满脸的惊喜,道:“大哥,我看那老**似是在保护着一个女子,一副水灵灵的脸蛋,束着马尾,倒也是个好姿色了。” 这刀疤脸顿时与其余马贼淫笑起来。 “那便不烧了,都给老子上,我就不信这土民还能抵抗多久。” 刀疤脸说完,周围几十个山贼留下一半看住那些村民,其余人都淫笑着走到那屋子周围不断的往里冲。 只听里面怒吼声不断传来,几个山贼持着被噼断的马刀惊慌失措的跑出来,但没什么用,他们跑出来后更多的山贼争先恐后的冲了进去。 “你们这帮山贼,放开俺!” “四哥救我,四哥救我!!” 随着愤怒的吼声与梨花带雨般的哭泣,一男一女终于被一群淫笑的山贼押出了房内。 刘四手中的钢刀被一个谄媚的山贼递到刀疤脸身前,笑着道:“大哥,这男的留着也没用了,杀了算了,只是这小妞…嘿嘿。” 虽然这山贼不知道这是刘四与萧亦他们杀的后金兵钢刀,但还是立即接过来,爱不释手的把玩。 “这可是把好刀啊,比老子先前用的那把破马刀强多了。” 随后,这刀疤脸淫笑着走到这女子身前,正要做些什么。 “狗贼!有什么冲俺刘四来,别动丽秀!”刘四见这马贼朝丽秀走过去,立刻大吼道。 “呦呵?” 这刀疤脸走到刘四身前,用挑刀在刘四脸上不断的比划。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本大爷就先宰了你,再好好享用这女子。” 刘四毫无惧色,一口浓痰吐在这刀疤脸身上,继而仰天大唿:“大勇,你四哥没用啊!保护不了丽秀,你四哥有愧啊!!” 丽秀停止了哭泣,也是大声喊道:“没事四哥,大勇一定会为我报仇雪恨的,这些狗贼一个也别想活!” “啪!” 刚说完,这刀疤脸毫不留情,大手一把抽在了丽秀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手印。 “娘的,老子是不是太看的起你这骚娘们了?” 正欲再打,把门的数个山贼屁滚尿流的跑回来,边跑还不断喊叫。 “大哥,官兵到了,官兵来了!” “快跑啊,官兵马队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兄弟重逢,决意剿贼 第三百三十七章:兄弟重逢,决意剿贼 “你小子眼花了吧,这个时候哪会有官兵出来管咱们的闲事?”这刀疤脸揪起一个逃回来的山贼,脱口而出。 他身边的一个马贼也是点头道:“是啊,大哥说的不错,官兵自己都管不过来,还会管这个破村子的事?” “杀贼!” 话音刚落,村子土墙那里便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在这些马贼和村民震惊的目光中,一行身着大明铁甲,手持钢刀的骑兵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刘四看过去,顿时便吃了一惊,打头那人穿着的一副亮闪闪的白甲,手持戚家刀的,不是萧亦又是谁? 只见萧亦高举起令牌,大声道:“村民勿慌,本将乃是大明游击将军萧亦,是孙督师的部下,官兵所至,秋毫无犯,诛杀贼寇!” 其余的村民本来是惊恐不已,因为看萧亦这些官兵也不是好面茬,个个熊腰虎背、顶盔贯甲的,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 这个时候,遇见官兵和遇见贼寇,这些村民都是一样的感觉,只不过一个是明面上抢,一个是暗地里做,同样不能幸免。 但听到萧亦的话,见到其手中的灵牌,这些村民才有些转危为安。 “真的是督师的部下吗?” “督师派人来救我们了!” “杀了这些天杀的贼寇!” 刘四震惊不已,喃喃道:“萧亦,游…游击将军!难道这些官兵都是他的部下?” 丽秀看着夹杂在众多官兵中的那个熟悉脸孔,喜极而泣。 随着萧亦的声音,王大勇急不可耐的第一个冲了上去,刘胜、魏忠武、石刚、周宝泰等人紧随其后,还有那些永安军的骑兵们。 与鞑子作战过后,看着眼前这些马贼、山匪,就像是看着免费的军功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的钢刀明晃晃的在头顶,闪的对面的贼寇睁不开眼睛。 王大勇瞪大了眼睛,闷雷一般的吼声传来:“狗贼匪,你王大勇爷爷到了,吃俺一刀!!” 这刀疤脸再也不似先前那般轻松惬意,看着眼前这些官兵,这已经不能用马队来形容了,这些都是真正的骑兵,个个都是全副武装。 而且这些官军骑兵都是满脸的凶神恶煞,冲在最前面那几个人更是令他们提不起一丝抵抗的心思。 王大勇暴喝声传来,率魏忠武几人轰然与那些马贼撞在了一起,只见马贼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魏忠武见到对面一个马贼冲来,猛的大喝一声,手上加大力度,挑刀直接劈断那马贼的马刀,余势不减的从这马贼身上划过。 周宝泰所作所为更是让人惊讶,周宝泰居然在奔驰的马上直立起身,手持精钢虎枪,所过之处,马贼轮番落马。 虽然是对付贼寇,但永安军骑兵没有一个放松警惕,个个大显神通,没有丝毫的留手,仅是一个过马,便将这些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马贼、山匪杀得哭爹喊娘,直接溃败。 一个马贼驾马跑回来,脸上带着一飚鲜血,焦急的道:‘大哥,快撤吧,弟兄们都散了!!’ 正想说些什么,这报信的马贼神情忽然变得麻木起来,刀疤脸正诧异时。 只见一柄带着鲜血的马刀从这马贼腹中穿过,露出王大勇的面孔。 “大勇哥!”丽秀惊喜的喊出了声。 这刀疤脸反应过来,但却没有任何抵抗的心思,转身就要跑。 忽闻背后风声响起,这刀疤脸能在上百马贼中取得首位,也说明是有些保命功夫的。 听着风声他就知道,这一刀绝对是躲不过去了。 一咬牙,也是大喝一声,手中挑刀回身一招。 “砰!” 居然挡住了这一刀,但刀疤脸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感受刀身传来的巨大力度,心中便已经输了半分,一心只想逃走。 这时,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风一般的永安军骑兵从王大勇与刀疤脸两人身侧呼啸而过,目标竟是那些逃走的山贼与马贼。 虽然那些山贼很快被骑兵追上杀死,但那些马贼却不是那么好追的。 原本就都是时代养马的马户,骑出来的马自然都不慢,玩命奔逃之下更是不断刺激马身,马儿吃痛跑的更快,加上他们身上并无甲胄,跑起来轻快的很。 这时,周宝泰大喝一声:“举铳!” 冲击之中的永安军骑兵个个放下挑刀,从腰间抽出一杆精制三眼铳,对准前方奔逃的马贼,便开始有爆响声不断传出。 从声音响起时,前方的马贼便开始有人栽倒,余下的十几个马贼惊慌之下,更加是四散而逃,但他们怎么能逃过背后永安军的一百余把三眼铳,很快就都被击落下马。 村子内,萧亦几个人将这个刀疤脸团团围住,王大勇正欲与其单打独斗。 但周宝泰拍了王大勇肩膀一把,指向前面,笑道:“大勇兄弟,这种小匪交给我便好,那姑娘可是等你等得急了。” 王大勇闻言,往身前一看,被松开的丽秀正梨花带雨的看着自己,当下也不管什么其他事,朝周宝泰以偶抱拳。 下马便大踏步走到丽秀身前,一把将之抱起。 两人相拥无言,王大勇紧紧抱着丽秀,感受到她在轻轻抽咽,又见到丽秀脸上的大手印。 愤恨不已,转头朝周宝泰道:“周兄弟,俺知道你马术比俺强,不要这贼厮死的轻松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 陆续赶回来的骑兵都围在周围,与村民自发的让开一个空地。 这刀疤脸自知绝无活路,想来个先发制人,持着挑刀就驾马朝周宝泰冲了上去。 见到这一幕,周宝泰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抽出虎枪就迎了上去。 这刀疤脸根本就不是周宝泰对手,在马背上的周宝泰战斗力丝毫不下于一个后金巴牙喇兵,大枪挥舞的虎虎生风。 让刀疤脸毫无破绽可循的时候,一旦其露出丝毫马脚,就会被周宝泰的大枪戳中刺中,没过多久,这刀疤脸便叫苦不迭。 周围的骑兵欢呼不断,被救下的村民也大声叫好,更有甚者捡起地上的石块就朝这马贼扔过去,打的这刀疤脸鼻青脸肿。 周宝泰故意戏耍这刀疤脸的举动,既在骑兵营中进一步显露了自己的地位,也让这些平日被欺压的村民都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萧亦并没有去看,而是走到刘四身前,在刘四还在发愣的时候,一个熊抱过去。 刘四与萧亦身后的黄阳、刘通、石刚三个人也都各自来了次拥抱,晃着脑袋看着萧亦几个人,嗟嘘不已。 “好小子,这两年怎生是个个威武不凡,变化太大了。” 萧亦轻叹一声,看着刘四道:“若是晚来一步,后果和不堪设想啊。” 寒暄数语后,萧亦问道:“四嫂近来可好?” 提到这里,刘四满脸的愤怒,而后又是无可奈何。 “她被山贼抓去几个月了,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样了。” 嗯了一声,正这时,众人听到这刀疤脸一声惨叫传来,还有永安军骑兵和村民的叫好声,萧亦几人转头看过去。 原来是周宝泰,在打斗的过程中,慢慢将这刀疤脸手筋脚筋全部挑断,又将虎枪交给王大勇,由王大勇亲自将这奄奄一息的刀疤脸马贼杀死。 暗自点了点头,萧亦再转头看向刘四,忽然道:“那我们就去将四嫂救出来!” 刘四又惊又喜,看向神情坚定的萧亦,迟疑道。 “但这些山贼可不好对付...” 崛起的石头说 真诚的感谢大伙每天的推荐票支持。 第三百三十八章:触动内心,感悟现实 清剿战场后,又获得几十匹快马,将这些快马暂且栓在庄子内,萧亦等人与刘四开始商议如何用最快的度剿灭了那个山寨。Δ 』 因为将士们刚刚得胜,归乡心切,这些萧亦都明白,自然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据刘四所说,这匪寨原本有山贼六百有余,马贼二百有余,由于在关外,自万历末年起,这里就很少有官兵会管了,这里的不少村落都饱受摧残,那个刀疤脸就是马贼统领。 虽说是如此,但那另一个统领与刀疤脸相差甚多,在山寨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说成被刀疤脸架空最为妥当。 所以,大多数山贼都只知道刀疤脸,并不知其他人。 这一次外出的马贼要有近二百人,山贼二百余人,没有一个逃走的,都被永安军骑兵杀死在这附近。 也就是说,这个山寨就只剩下了几十个没有统领的马贼,与四百左右的山贼,而那另一个统领并不知道刀疤脸已死,必不敢轻举妄动。 沉吟过后,萧亦觉得这是个机会,道:“眼下这些贼寇还并不知道我们来到此地,可以将计就计,潜入山寨。” 虽然永安军骑兵只有二百多人,但萧亦相信,只要让自己率人冲到了寨里,那便是大势已定!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山贼拒守不出,自己缺少火器,在强攻之下难免出现伤亡,这些战士可都是宝贝,萧亦可舍不得为了区区贼寇伤亡一个,所以要定下一个万全之计。 而后刘四找来二十几个存活的男子,多是在三十到四十岁左右上下,为萧亦等人介绍山寨附近的地形。 这些时日不少乱民投奔这里而来,所以山内生面孔有很多,后金自不屑于管这种匪寨,而大明官兵也不敢出关,所以这些山贼多是目空无人,平日防备松弛。 刘四提出,可以用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佯装贼寇,其他人披着山贼的衣衫,潜入山寨自不是问题。 话音刚落,一人出来道。 “将军,这装山贼的活计,还是俺去做吧。” 萧亦几个人看过去,居然是王大山,刘四看着他也不断点头,简直太像了。 于是众人集思广益,定下了一个方案。 原本刘四只是想救出自己的婆娘,但越商议越是感觉不对,萧亦这哪是在商议救出自己的婆娘,他们是再商议如何能直接端了整个山寨! 说到端了山寨,刘四又何尝不想,但他的确有些担忧,这个山贼是附近人数最多的,在这生活了二十几年,刘四比谁都想剿了这些贼寇。 担忧还没说出口,见到萧亦手下的骑兵,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刘四心中也安定不少,还是闭口不言,万一成了呢?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一众骑兵与百姓一齐动手,由黄阳等人带着,将那些被杀死的贼寇尸体拖到一起,永安军的骑兵将各自的外甲存放到庄子里。 在自己的内锁子甲外套上这些贼寇的破烂衣衫,看起来是一点毛病没有,不仔细去看,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还穿着衣服。 又捡起这些贼寇的破烂马刀,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往贼寇山寨而去。 村堡本就在山脚下,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见到这些山贼的‘山寨’。 贼寇在山脚下用木竹建有一处简易的关卡,关卡上五六个破衣烂衫的山贼手持马刀谈笑风生。 见到远远而来的这一行人,这些山贼根本就没有多想,但也没有直接打开木门,一个山贼小头目懒洋洋冲下面问道。 “你们怎么出去这么久?” 打头的不是萧亦也不是刘四和石刚等人,而是王大山带着十几个村民,看起来十分正常。 王大山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加上本就是大房山马贼,这次也算干回了老本行,听到上面山贼的问话,张口便笑。 随后满脸的可惜神情,愤然道:“那村堡终于被弟兄们拼死拼活给拿下了,他娘的,咱可真是后娘养的,那些有马的在那玩乐,反倒让我们来押送这些土民。” 王大山原本就是马贼,对这些马贼与步贼之间的区别待遇自然是知道,哪个寨子的人都一样,头领看重有马的,一个马贼比得上十个步贼。 听到王大山这话,上头那几个山贼急急忙忙跑下来,打开木门,也是无可奈何的道。 “谁说不是呢,快别说了兄弟,到寨子一块喝点土酒暖暖身子,等那些有马的玩够了,咱说不准也能吃点剩下的。” 王大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萧亦,见到萧亦缓缓点头后,这才大笑着走进了山寨。 不得不说,这王大山装起贼寇来装的贼像,若是萧亦不认识王大山,恐怕还真就把他当成一个纯正的山贼,一路上与那些山贼有说有笑,勾肩搭背似要好兄弟一般,朝最里面走去。 其余的永安军骑兵各自押解着村民,只管闷头跟在后面,谨小慎微的观察着周围的山贼。 这些山贼好似对外面来人见怪不怪,根本没人去仔细看,也没人盘问一句,都三人一堆两人一伙的吃喝玩闹。 若是有老贼杆仔细去看,会从这些刚进入的‘山贼’腰间看到一丝闪光,看到这些人紧锁的眉头,感受到那股被刻意压制的杀气。 进了山脚下的关门后,萧亦现,这山寨还不如大同的贼匪山寨,就只有这么一个防御的关卡,里面的议事大堂都是建议搭建的。 一边走,到了议事大堂门前,两个比较壮硕的贼匪立在外面,朝领着王大山的山贼小头目吼道。 “杆子,你娘的不好好守着关门,到白虎堂来做什么?” 这领着王大山进来的山贼小头目仿佛有些害怕里面的这几个人,啊了一声,讪笑一声,正欲说话。 却听到一直都是和颜悦目的王大山忽然一声暴喝,不知从哪抽出一柄亮闪闪的长刀,猛的捅进一个立在白虎堂外的山贼头目腹中。 这山贼头目瞪大了眼睛,才看见从王大山衣襟间露出的闪闪锁子甲,指着那里,张口想要说出些什么。 “官…官兵…” 其余的山贼纷纷大惊失色,官兵怎么会来!? 这时,萧亦举刀大喝:“众将士,杀贼!” 听到萧亦的喝令,刘四等人纷纷抽出钢刀,在这些山贼尚在惊慌失措时暴起,扯下披着的破烂衣衫,露出内中精良的锁子甲,周围的山贼几乎都被一刀砍翻。 只有少数的几个老贼杆反应迅,躲到了白虎堂中。 但石刚紧随其后,在其关闭大门时一脚踹过去,紧接着率几十个骑兵一拥而入,过了没多久,就能听到里面响起的山贼惨叫声。 轻易攻占白虎堂后,萧亦知道这山寨已经完了,但还不可以掉以轻心,吩咐王大勇、刘四、黄阳、史路、刘通等人率领骑兵与村民,分各路冲入山寨。 几个人一一点头,带着骑兵与村民,冲如山寨逢贼便砍,很快从山寨各处都响起山贼的惨叫声。 即便是那些自恃武勇的老贼杆都少有永安军骑兵的对手,更别提那些与乱民无异的山贼,在永安军骑兵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 很快山寨中的喊杀声便平息,只是留下了一地的山贼尸体。 这个时候,黄阳带着十几个身上带着鲜血的骑兵走回来。 “将军,快来看看吧!” 萧亦看了一眼焦急的黄阳,二话没说便随着他往后山而去,没走多远,就听到声声大哭。 进到后山,萧亦等人见到跪地痛哭的刘四,朝黄阳问道。 “难道四嫂…?” 黄阳无奈的点点头,将事情全说了。 刘四与黄阳带人攻入后山,那十几个把守的山贼很快就都被杀死,这里关着不少女子,大多数都是破衣烂衫。 而且这里是臭气熏天,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 黄阳询问过后,才从一个女子口中得知,四嫂在几月前被抓来时就由于反抗过于激烈,被一个山贼失手杀死,刚刚那个山贼也被刘四杀了。 萧亦先是走到刘四的身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刘四肩膀。 继而看向眼前的木屋,走进去,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闻见这股味道,萧亦心中就已经是明白了很多,看来这些山贼根本没把这些百姓当人看。 没有捂住口鼻,萧亦大步走进去,看着蜷缩到墙角的这些女子,心中略有不忍,张口道:“大家快出来吧,我们是孙督师的部下,会带你们去关内的。” 这些女子最初还有些不大相信,见到萧亦取出令牌后,一个胆大的女子上前仔细看过后,再见到那些平日欺压自己的山贼被一个个穿着官兵甲胄的人杀死。 “你们怎么才来啊!” “呜呜呜…” 这才有女子开始相信,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伤心,满屋女子都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萧亦都如此,其余的永安军骑兵即使是对这里面的气息再恶寒,也不敢表露丝毫,随着萧亦当先走入木屋扶起一个女子后。 史路等人一个个紧随其后,各自扶起一个女子。 其余的永安军骑兵面面相抵,犹豫一会后,66续续的走进木屋,脸上也没了起初的那股厌恶之情,不再捂着口鼻, 或许是在蔚州好日子过的久了,他们都有些忘了外面的惨景,看到这里的景象他们才忽的想起曾经的日子,与这些女子也没有太多的区别了。 若不是萧亦,恐怕他们的家人中也会有不少人和这些女子一样吧。 想到这里,不断有骑兵踩着一地的污秽脏物,和颜悦目的扶起这些女子,小心的将她们扶到白虎堂内休息。 这些女子见到这些官兵没有丝毫的厌恶之情,也是感动不已。 第三百三十九章:刘四入军,踏上归途 第三百三十九章:刘四入军,踏上归途 先前在村堡中救出青壮男子二十余人,村妇四十余人。 这次又从山寨中救出妇女八十余人,大多都是神情麻木,衣衫破烂,身上也是肮脏不堪。 不过两个骑兵在勘察地形中意外发现,后山竟有一处山泉,萧亦急忙带人去查看,大为感慨,只见这处山泉由山顶倾斜而下,清澈见底。 永安军的骑兵们也各自将携带的水壶装满,取出行军用的干粮,就着泉水喂服那些女子。 由于饥饿时间久了,一次吃太多反而有可能撑死,所以这些女子就只是先吃了少许的干粮,有些体力后各自清洗身体,歇息后再逐步多吃以恢复体力。 这期间,永安军的兵士都聚在不远处的白虎堂内,议论着这两趟的战损情况与得失情况。 有幸永安军的骑兵都是两层重甲,而这些山贼、马贼的武器多是迟钝生锈,除非劈砍到薄弱之处,否则根本都破不开铁甲防御。 加上这些战士们长久积累的经验,对付这些贼寇已是绰绰有余,往往一个人能杀的两三个贼寇叫苦不迭。 根据史路统计结果,前后两战,整个骑兵营只有三人轻伤,未有一人阵亡,这个结果也很令萧亦满意。 而且这次的战斗中,刘四的奋勇丝毫不下于任何一名将官,这些众人都看在眼里,在以强者为尊的永安军中也使得刘四也让大家所看好,这倒省的萧亦去想了。 萧亦踢掉山贼头领议事的裘皮座椅,缓步走在台子上,神情泰然。 “刘四与这些村民,在此次剿灭贼匪山寨的作战中的表现大家也都看到了,本将之意,可入永安军一营中为一军士,从头做起,大家以为如何?” 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虎目环视场内诸人。 闻言,刘四喃喃道:“永安军…一营?” 其余的二十几个青壮村民也是议论纷纷,随后变得惊喜不已,原来这些人就是永安军,怪不得个个如此悍勇。 他们早就听过几日前永安军大败奴酋阿巴泰的事情,真是为汉人狠狠的出了一口气,自己能进入永安军,那可是真意外之喜! 其余的骑兵听到后,沉默半晌,忽的一个骑兵出列道。 “将军,四哥不应该为军士,应以甲长做起!” 这骑兵说完,又一人出列,道:“是,四哥的表现我等皆看在眼里,这次能打破匪寨,四哥有大功!” “四哥曾救我兄弟二人,是该为甲长!” 这几人说完,不仅骑兵营的将士同声附和,那些村民也都是连连点头,刘四感动的看着他们。 颤声道:“大伙…我,我刘四何德何能啊…!” 不断有骑兵拉扯周宝泰的衣袖,周宝泰迟疑半晌,仔细观察萧亦的神情,过了好一阵。 猛然半跪于地,当先道:“请将军,准许四哥为一甲长!” 周宝泰说完,石刚、史路、王大勇、刘通、黄阳几人看了一眼,也没有迟疑,带着众人纷纷班跪于地,请萧亦让刘四为一甲长。 刘四看着这一幕,已是老泪纵横。 萧亦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已经在暗暗点头,周宝泰这一路的种种表现让萧亦也颇为看好。 沉吟半晌,萧亦紧握戚家刀,沉声道。 “既然众将士皆有此请,本将意,刘四可暂为一营二总一哨四队三甲甲长,以观后效!” 众人纷纷大喜,抱拳齐声道:“多谢将军!” 刘四看着萧亦,心中满是震惊,这短短两年的时间,最初的那个青涩小子,竟然已经是真正的将军。 学着石刚等人,半跪在地上,冲萧亦抱拳道:“刘四…接令!” 萧亦等刘四说完,急急上前一步扶起刘四,含笑朝诸人道。 “大家去收拾一下,等女人们洗完身子,就离开这里回家吧。” 严肃的军议已经过去,大家也都不绷着脸,与那些新进入永安军的村民们说笑着走出白虎堂。 过了约一个时辰,在这一日的下午,永安军骑兵带着缴获的山贼马匹、银两、米面等,搀扶着那些身子仍是有些虚弱的女子回到了村堡。 在村堡修整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渐黑,大多数的骑兵不再骑马,将马匹让给那些身子虚弱的女子和三个伤员,护卫在周身谈笑着往大安口而去。 …… 很快的,大安口的边墙出现在诸人眼前。 守关的把总看着比来时多了一倍人数的萧亦一行人,虽然心中很好奇,但经历了白日的事后已经丝毫不敢怠慢。 连问话都没问,立即便开关放行,萧亦也乐得省事,直过关口往遵化而去。 回去的路上由于多了很多的骡马与妇女、村民,赶路时间也多了一倍多。 不过在半夜的时候,终于遇到了营盘几里外哨探的一队永安军夜不收,这队夜不收甲长见到是萧亦他们回来后也不敢怠慢。 派两个夜不收赶回营盘通知孟西平,其余的人立刻下马帮助萧亦一行人拉拽骡马,搀扶村民。 夜深人静时,大同军的营盘可不寂静,大队大队的兵士从营盘中涌出,在两侧列队。 原来是孟西平得知萧亦归来,而且居然带着很多的村民与缴获物资,惊讶之余,立即下令让兵士集合,亲自出到几里外相迎。 有了孟西平等人的帮忙,很快就将这些村民与伤员运送回营,经过半夜的调整后,第二天早晨这些新加入的村民都得到了自己的盔甲与刀枪。 刘四在营帐中正发呆,他原本以为萧亦做了个骑兵的头领,管着二百来个骑兵,这就已经够让他震惊。 没想到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按那个来迎接的朝廷军官穿着的盔甲来看,官衔似乎并不比萧亦低。 但其对萧亦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违抗,萧亦回来之后整个军营的兵士都出来列队相迎,场面十分隆重,这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原本以为那些骑兵就是萧亦手下最精锐的兵士,没想到刘四还是想错了。 这些来迎接的兵士每一个都是全副武装,昂头挺胸,军纪严明,步伐整齐,与刘四印象中的官兵大为不同。 这一日的所见所闻都恍如梦中,刘四真的难以想象,一个两年前杀鞑子都要迟疑的小伙子,是如何成长到今日这一步的? 正想着,一个永安军的刀手掀起卷帘,笑呵呵的道:“四哥,这是你的盔甲和军服,还有这个,这是将军让我亲自交给你的。” 看着扔到地上的这些军服与铁甲,脚靴、手套等是样样俱全,更是有一把精钢的虎枪。 拿起这把虎枪,刘四缓缓抚摸着枪身,居然是光滑如新,与那鞑子用的没有什么区别。 再看向那个萧亦特意交给自己的刀,居然是两年前萧亦离开时赠予自己的那把鞑子重挑刀,虽然已经有些老旧,但刘四也从中明白了萧亦想表达的意思。 大手缓缓擦拭着这把重挑刀,刘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章: 风声鹤唳,议和风波 想了想,脱下一直穿着的陈旧衣衫,再踢掉破烂布鞋穿上绒毛小衫,又将锁子甲、铁甲一一套上,把大红色的永安军冬季军服套在最外身用来保暖。 』 最后将虎背在身后,再那把重挑刀拿在手上。 刘四低头看着自己,不断转着圈,他做梦都没想象过自己也有这个时候,美美的想着,如今自己看起来也应该和那些永安军兵士一样威武不凡吧。 “四哥,列队了!” 正自恋着,忽然四周的营帐被同一甲的兵士掀开,露出外面强烈的阳光。 刘四自然也知道这些是自己甲内的兵士,一边习惯性的用手去遮挡太阳,一边大声应了一声,将刻着甲长二字的檀木腰牌挂在腰间,走出去开始忙活着拔营。 萧亦回到营中,头一件事就是吩咐兵士劝慰那些随自己入关的妇女与村民,将蔚州的种种事情、各项政令讲给他们听。 这些人本来就是无处可去,自到了萧亦营中,便一直是伙食供给不断,更是每日都有一顿肉食,这让这些保守凌辱的妇女与村民个个激动不已。 再加上永安军的将士并不似其他大明官兵一般蛮横不讲理,其实心中早都舍不得离开。 听着眼前永安军将士心平气和的讲话,许多沉浸在以往苦日子中的村民对蔚州的事都产生向往之情,没有多少犹豫便纷纷要跟着永安军去蔚州。 于是第二日,大军自遵化拔营,直奔蔚州而回。 崇祯四年八月初,后金东侵大凌河城。 八月三日,祖大寿率班军出城与阿济格部两红旗激战,战败而回。 同一日,总兵官吴襄、宋伟合军三万自锦州城出援,后金贝勒阿巴泰率两蓝旗两万铁骑截击,明军大败而归,总兵宋伟战死。 八月四日,总兵官张吉甫与祖大乐率军两万援救大凌河,后金和硕贝勒大将军阿济格率两红旗、蒙古与汉军数万埋伏于长山,趁夜掩杀而出,明军大败。 总兵官张吉甫力战身亡,副将祖大乐被俘。 同一日的下午,三日战败逃回锦州的总兵吴襄,收拢溃兵后率万余明军誓师出援大凌河,行军不到两个时辰便遭遇阿巴泰所部两蓝旗。 此役总兵吴襄拒绝亲将逃走的提议,率家丁尽数战死,所部援军继而被全歼,后锦州大路援军断绝。 八月六日,宣府总兵候世禄率宣府军四万赶至长山,遇到阿济格、阿巴泰、蒙古军、汉军马步数万合击,宣府总兵候世禄奋声疾呼,欲阻拦溃兵,不料本部家丁却被溃兵冲散,宣府总兵候世禄力战而亡,余部未战大溃。 “明军马步争驰,自相逃命。” …… 崇祯四年八月八日,闻听辽东数路援军皆溃,宋伟、张吉甫、候世禄等几个总兵尽皆战死沙场,崇祯皇帝立时宣布,京师戒严。 一时间,京畿重地各处城关日夜紧闭,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八月十二日,大同总兵韩世猛奉诏入援,到达京师脚下。 但此刻京师已经是人心惶惶,先前数路援军皆以已兵溃,即使是崇祯皇帝,对于这大同的援军也并不看好。 大同总兵韩世猛数次请求入京修整都被崇祯皇帝毫不犹豫的拒绝,并派遣太监进入军营,责令韩世猛立即率军入援,无奈之下,韩世猛率疲惫之军前往蓟镇。 八月十五日,数路援军合于蓟镇,由蓟辽督师孙承宗亲自率领,誓师出援大凌河。 与前几次出援不同,这一次是在数路兵溃后进行,几乎没有人看好这一次入援,就连京师的那些言官御史,也已经准备好了奏疏,时刻预备参劾孙承宗‘条条大罪’。 崇祯四年八月二十二日,紫禁城皇极殿,朝会伊始,。 只不过此时,殿上伏跪的群臣与玉阶上的崇祯皇帝可不会知道,刚有一骑自大凌河方向而来,从永定门狂奔进京师,脸上满是喜悦。 崇祯皇帝带着疲惫的面容,却仍旧强打着精神坐在龙椅之上,听着下面大臣的奏报,却是心力交瘁。 八月初,后金西侵大凌河,满堂皆惊,京师大动。 但震惊过后,这些臣不思如何解大凌河之围,反而处心积虑的参奏孙承宗,将崇祯每日搞的是心神不宁,在想着如何解救大凌河时又要与这些官不断的周旋。 接连传来的辽东兵溃消息,更加成了京师百姓每日的议论之事,朝堂上参劾蓟辽督师孙承宗的奏折几乎将崇祯的桌案堆满。 加上南方各处民变四起,蚊虫鼠疫等各种灾害层出不穷,这也使崇祯的耐心跌倒了谷底,烦躁之下,崇祯皇帝诏令宣大两镇入援大凌河。 宣镇援军来的快败的也快,前一日还闹哄哄的从京师城下经过,说要杀尽鞑虏,过了不到两天就已经能见到溃兵屁滚尿流的跑回来。 同一日更是传回消息,宣府总兵候世禄兵败如山倒,自己阵亡不说,更是将‘宣镇大军’毁于一旦。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手持急报,崇祯越看身子越是抖,见到崇祯这个样子的朝臣,更加是大气都不敢出,只管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崇祯将急报一把扔到地上,坐在龙椅上气的抖。 一旁侍立的一个小太监见到,急急忙忙跑过去将急报捡起来,小心翼翼的交给崇祯。 崇祯重重呼出一口气,再接过急报,强压心神看向殿内道。 崇祯话音落下,群臣伏跪的更深,但就是没人说话。 见状,崇祯勃然大怒,指着殿内臣子大声道。 “平日里一个个不是参劾这个,就是参劾那个…怎么,现在到了该你们说句话的时候,都哑巴了!?” 崇祯说完,仍是没有一个人出列,大殿之上寂静的有些诡异。 许久,都察院御史李邦华忽然出列,恭敬一拜,说道:“禀圣上,臣有一策。” “哦?” 崇祯看了一眼李邦华,几步坐回到龙椅上,急切的道:“快讲!” 李邦华点点头,高声道:“臣以为,是到了该议和的时候了。” “这…” 李邦华说完,殿上伏跪的群臣顿时议论声四起,一名官员出列,却是兵部侍郎董咏。 董咏怒斥李邦华:“胡说,我堂堂华夏大国,怎可与蛮夷讲和,臣以为应等待督师的消息才是上策。” 冷哼一声,李邦华毫不示弱,朝崇祯一拱手,昂然道:“蔡大人说的不错,这女真乃是区区蛮夷,然这区区蛮夷为何要攻我大凌河城?” 李邦华顿了顿,张口道:“此等蛮夷不会有什么大的想法,充其量只是为了索要好处而已,我大明何不就扔给他们这个蜜桔,待他们尝到甜头以后,自会退兵,又何必再败一次,而损我大明国威呢?” 李邦华话音落下,刚刚还寂寥无闻的殿上争论瞬起,到了最后却是议和一派占了上风。 崇祯皱着眉头看向李邦华,心中也是犹豫不已。 第三百四十一章:波澜稍起,捷报传闻 见崇祯皇帝正在思虑,李邦华和董咏也都识趣的不再说话,默默退入朝臣班子,屏住心神,静待皇帝的决策。 要在以往如有人提出这种提议,根本不用崇祯皇帝说话,朝臣就会将其怒斥出殿,大明怎可与一个蛮夷小国讲和? 而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个‘蛮夷小国’不仅在辽东连战连捷,与大明公然抗立,更是在崇祯二年兵逼大明京师,糜烂京畿各地,如入无人之境,嚣张异常。 今年又兵围大凌河城,边军更加是接连溃败,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瞧的清楚,大凌河城若是有闪失,锦州必不保,锦州如有失则宁远不保,宁远若是丢了,那大明在山海关外的土地就都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还不是随便后金怎么揉捏? 上至崇祯皇帝,下至内阁要员,凡是想明白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担当这种天大的罪过。 崇祯听到殿上群臣的议论声,心中纵使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事情到了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正这个时候,一声有些尖细的嗓音传过来。 “大捷,皇上,长山大捷啊!!” 这声音在殿上炸开,听到后,殿上的群臣个个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何事。 “什么,大捷?!” 崇祯皇帝听到后差点没从龙椅上栽落下来,见到匆忙进殿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 颤颤巍巍的起身,指着王德化,急急道:“快讲,何处大捷?” 崇祯说完,李邦华、董咏等人皆是注目过去,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难道是孙承宗真的打赢了? 王德化激动不已,先是恭敬的一拜,紧接着满脸的欢喜,道:“禀皇上,孙尚书率部到达长山时,遭遇奴贼阿巴泰围击,斩首奴贼一千三百有余啊…” 李邦华听到后先是满脸的愕然,这怎么可能,斩一千三百余级? 去年萧亦在大同接连击败农民军与蒙古,斩首几千就已经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如今辽东居然仍是大捷? 随后李邦华第一个反应过来,出列便拜:“恭喜圣上,贺喜圣上,看来是上天眷佑大明,万世昌盛!” “万世昌盛!” 其余的朝臣震惊过后,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拜呼不已。 崇祯接过王承恩呈上的孙承宗奏疏,一边看,一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继而变成狂喜。 “哈哈哈,又是这个萧亦,好,好啊!” 这一日大捷传来,满朝震惊过后,崇祯与内阁官员先是不敢相信,但看见崇祯皇帝读过孙承宗的奏疏后那股由内而外的狂喜。 已经是不得不信,孙承宗竟然真的一战斩奴贼一千三百余级,这简直… 大捷传来的第二日朝议上,都察院御史李邦华出列提出。 “此战过后,东虏必受孙尚书重创,若是这个时候议和,奴酋皇太极定会允诺。” 这个方案获得了大多数朝臣的一致赞同,议郎蔡中正出列附和。 “虽然阿巴泰所部被孙尚书击溃,但其余奴贼仍是大部未损,依然有可能卷土重来,加上大凌河城已被奴贼重兵围困,能否打赢还是未知之数; 不若趁此天赐良机遣使议和,也不失为一万全之策。” 已经是大捷传回,但居然还有人提出议和,偏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这无疑相当于给正在兴头上的崇祯浇了一盆冷水。 点了点头,崇祯看向默不作声的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成基命,淡淡道:“成阁老,朕知道你有话说,说出来让朕与诸位爱卿共同商量。” 成基命听到崇祯话语中淡淡的硬气,紧握在身前的双手猛的一颤,老奸巨猾的成基命自然知道崇祯的伎俩。 此刻殿上的群臣也停止了争议,将目光都集中在成基命身上。 沉吟半晌,成基命缓步出列,拱手道:“禀皇上…当遣使议和,保黎民平安。” “议和!?” 崇祯皇帝听到后,猛的直立起身,几步走下玉阶,瞪视成基命道。 “这个时候你们竟然还提议和?” 崇祯的动作不仅使成基命浑身一哆嗦,更是让其余朝臣也吓了一跳,不过仍是有数人出列,一副直言铮臣的做派,附议成基命的话。 都察院御史李邦华伏跪到地上,恳切道:“皇上,此正是天赐议和良机啊!” 蔡中正等几员大臣随同出列,伏跪道:“是啊皇上,辽东百姓可再当不起连年的兵灾了啊!” 崇祯看着这一帮惺惺做派的大臣,怒极反笑。 “好,那诸位爱卿以为,派何人去传旨最为妥当?” 言罢,刚刚还义正言辞的朝臣,现在却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伏跪在地上,惶恐崇祯看向自己。 崇祯面上没有一丝波动,但衣袖中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想法,然却终究是无用之功,颓然松手,缓步走上玉阶。 崇祯最后还是采用了朝臣的建议,派一名太监赴长山传旨,令孙承宗立刻率部携奴贼首级回来,又在另一面着手遣使与后金议和之事。 只不过这辽东乃是兵凶战危之地,没有人愿意去那里传旨,但迫于皇帝命令又不能抗旨不去,那也是个死。 所以在路上自然是拖拖拉拉,本来两日能赶到的路程,硬是拖了四五日。 …… 在崇祯四年的八月末,孙承宗率十几个亲卫,手持圣旨与尚方剑自永定门狂奔而入,并在同一日的傍晚被崇祯皇帝亲自在平台召见,彻谈许久。 这次孙承宗回来没有带着朝臣期望的撤军消息,而是带来了一个真正的大胜消息,崇祯听到后当即决定立刻停止议和之事,在明日朝议上将这个消息发布。 九月初的朝会上,大明蓟辽督师孙承宗站在大殿之上,抑扬顿挫,一字一顿的大声读出手中准备许久的奏疏。 孙承宗先是将最初萧亦所部永安军被阿巴泰率两万后金铁骑围击,全军将士如何般同仇敌忾,大败两蓝旗之事说出。 “此役萧亦身先士卒,永安军人敢当先,无有溃逃,力挫两蓝旗,奴贼阿巴泰逃回盛京。” 萧亦所部永安军斩首一千三百有余,孙承宗未私瞒一级如数呈报,将所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出。 听着孙承宗的话,朝臣中不断响起窃窃私议声。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原本都以为是孙承宗的功劳,听到孙承宗如此竭力为这个萧亦游说,都有些惊讶罢了。 再加上实在是近些年萧亦这个名字出现在这大明朝堂之上简直太频繁了,对战农民军与蒙古人数次大捷,更加是斩杀王子顺,击败蒙古少汗额哲。 这还没完,第一次率军入援,更是率五千人不到的永安军,强势击败了阿巴泰的两万铁骑,这不是蒙古人也不是贼寇马队,而是货真价实的两万女真人! 以往剿贼的战绩顶多只能让这些朝臣稍稍惊讶,仅此而已。 而萧亦上次击败蒙古少汗额哲,斩首千余已经让这些朝臣不敢相信,最后等蒙古人首级送到京师,崇祯皇帝派有关官员、锦衣卫等多方查验确保为真后。 京师全城官民对萧亦这个名字与永安军这支军队,其实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三百四十一章:波澜稍起,捷报传闻 见崇祯皇帝正在思虑,李邦华和董咏也都识趣的不再说话,默默退入朝臣班子,屏住心神,静待皇帝的决策。 要在以往如有人提出这种提议,根本不用崇祯皇帝说话,朝臣就会将其怒斥出殿,大明怎可与一个蛮夷小国讲和? 而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个‘蛮夷小国’不仅在辽东连战连捷,与大明公然抗立,更是在崇祯二年兵逼大明京师,糜烂京畿各地,如入无人之境,嚣张异常。 今年又兵围大凌河城,边军更加是接连溃败,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瞧的清楚,大凌河城若是有闪失,锦州必不保,锦州如有失则宁远不保,宁远若是丢了,那大明在山海关外的土地就都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还不是随便后金怎么揉捏? 上至崇祯皇帝,下至内阁要员,凡是想明白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担当这种天大的罪过。 崇祯听到殿上群臣的议论声,心中纵使是一万个不愿意,但事情到了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吗? 正这个时候,一声有些尖细的嗓音传过来。 “大捷,皇上,长山大捷啊!!” 这声音在殿上炸开,听到后,殿上的群臣个个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了何事。 “什么,大捷?!” 崇祯皇帝听到后差点没从龙椅上栽落下来,见到匆忙进殿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 颤颤巍巍的起身,指着王德化,急急道:“快讲,何处大捷?” 崇祯说完,李邦华、董咏等人皆是注目过去,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难道是孙承宗真的打赢了? 王德化激动不已,先是恭敬的一拜,紧接着满脸的欢喜,道:“禀皇上,孙尚书率部到达长山时,遭遇奴贼阿巴泰围击,斩首奴贼一千三百有余啊…” 李邦华听到后先是满脸的愕然,这怎么可能,斩一千三百余级? 去年萧亦在大同接连击败农民军与蒙古,斩首几千就已经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如今辽东居然仍是大捷? 随后李邦华第一个反应过来,出列便拜:“恭喜圣上,贺喜圣上,看来是上天眷佑大明,万世昌盛!” “万世昌盛!” 其余的朝臣震惊过后,也都反应过来,纷纷拜呼不已。 崇祯接过王承恩呈上的孙承宗奏疏,一边看,一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继而变成狂喜。 “哈哈哈,又是这个萧亦,好,好啊!” 这一日大捷传来,满朝震惊过后,崇祯与内阁官员先是不敢相信,但看见崇祯皇帝读过孙承宗的奏疏后那股由内而外的狂喜。 已经是不得不信,孙承宗竟然真的一战斩奴贼一千三百余级,这简直… 大捷传来的第二日朝议上,都察院御史李邦华出列提出。 “此战过后,东虏必受孙尚书重创,若是这个时候议和,奴酋皇太极定会允诺。” 这个方案获得了大多数朝臣的一致赞同,议郎蔡中正出列附和。 “虽然阿巴泰所部被孙尚书击溃,但其余奴贼仍是大部未损,依然有可能卷土重来,加上大凌河城已被奴贼重兵围困,能否打赢还是未知之数; 不若趁此天赐良机遣使议和,也不失为一万全之策。” 已经是大捷传回,但居然还有人提出议和,偏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这无疑相当于给正在兴头上的崇祯浇了一盆冷水。 点了点头,崇祯看向默不作声的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成基命,淡淡道:“成阁老,朕知道你有话说,说出来让朕与诸位爱卿共同商量。” 成基命听到崇祯话语中淡淡的硬气,紧握在身前的双手猛的一颤,老奸巨猾的成基命自然知道崇祯的伎俩。 此刻殿上的群臣也停止了争议,将目光都集中在成基命身上。 沉吟半晌,成基命缓步出列,拱手道:“禀皇上…当遣使议和,保黎民平安。” “议和!?” 崇祯皇帝听到后,猛的直立起身,几步走下玉阶,瞪视成基命道。 “这个时候你们竟然还提议和?” 崇祯的动作不仅使成基命浑身一哆嗦,更是让其余朝臣也吓了一跳,不过仍是有数人出列,一副直言铮臣的做派,附议成基命的话。 都察院御史李邦华伏跪到地上,恳切道:“皇上,此正是天赐议和良机啊!” 蔡中正等几员大臣随同出列,伏跪道:“是啊皇上,辽东百姓可再当不起连年的兵灾了啊!” 崇祯看着这一帮惺惺做派的大臣,怒极反笑。 “好,那诸位爱卿以为,派何人去传旨最为妥当?” 言罢,刚刚还义正言辞的朝臣,现在却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伏跪在地上,惶恐崇祯看向自己。 崇祯面上没有一丝波动,但衣袖中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想法,然却终究是无用之功,颓然松手,缓步走上玉阶。 崇祯最后还是采用了朝臣的建议,派一名太监赴长山传旨,令孙承宗立刻率部携奴贼首级回来,又在另一面着手遣使与后金议和之事。 只不过这辽东乃是兵凶战危之地,没有人愿意去那里传旨,但迫于皇帝命令又不能抗旨不去,那也是个死。 所以在路上自然是拖拖拉拉,本来两日能赶到的路程,硬是拖了四五日。 …… 在崇祯四年的八月末,孙承宗率十几个亲卫,手持圣旨与尚方剑自永定门狂奔而入,并在同一日的傍晚被崇祯皇帝亲自在平台召见,彻谈许久。 这次孙承宗回来没有带着朝臣期望的撤军消息,而是带来了一个真正的大胜消息,崇祯听到后当即决定立刻停止议和之事,在明日朝议上将这个消息发布。 九月初的朝会上,大明蓟辽督师孙承宗站在大殿之上,抑扬顿挫,一字一顿的大声读出手中准备许久的奏疏。 孙承宗先是将最初萧亦所部永安军被阿巴泰率两万后金铁骑围击,全军将士如何般同仇敌忾,大败两蓝旗之事说出。 “此役萧亦身先士卒,永安军人敢当先,无有溃逃,力挫两蓝旗,奴贼阿巴泰逃回盛京。” 萧亦所部永安军斩首一千三百有余,孙承宗未私瞒一级如数呈报,将所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出。 听着孙承宗的话,朝臣中不断响起窃窃私议声。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原本都以为是孙承宗的功劳,听到孙承宗如此竭力为这个萧亦游说,都有些惊讶罢了。 再加上实在是近些年萧亦这个名字出现在这大明朝堂之上简直太频繁了,对战农民军与蒙古人数次大捷,更加是斩杀王子顺,击败蒙古少汗额哲。 这还没完,第一次率军入援,更是率五千人不到的永安军,强势击败了阿巴泰的两万铁骑,这不是蒙古人也不是贼寇马队,而是货真价实的两万女真人! 以往剿贼的战绩顶多只能让这些朝臣稍稍惊讶,仅此而已。 而萧亦上次击败蒙古少汗额哲,斩首千余已经让这些朝臣不敢相信,最后等蒙古人首级送到京师,崇祯皇帝派有关官员、锦衣卫等多方查验确保为真后。 京师全城官民对萧亦这个名字与永安军这支军队,其实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三百四十二章:湖平风静,暗藏危机 但是孙承宗却还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更加让整个朝堂震惊。 “我军于二十六日遭遇奴酋阿济格所部镶红旗…” 崇祯四年二月二十六日,萧亦督军三万,以永安军为前锋,与阿济格所部镶红旗与汉军数万发生激战。 与此同时,祖大寿、何可纲、张存仁三将率万余班军由大凌河城内冲出,欲突破围困。 “游击将军萧亦与永安军士卒狂唿酣战,游击将军孟西平亦是身先士卒,率家丁队死战不退…” 两方杀的昏天黑地,炮铳的轰鸣声一刻不停,喊杀声更是持续了一整日才逐渐消退。 两军血水汇聚成潺潺小溪,凌河与长山两地方圆十里尸横遍野,最终以明军大胜,后军从大凌河撤兵而告终。 ‘长山之战’与‘大凌河城之战’,后来被统一称为“凌河大捷”。 看着朝臣目瞪口呆的样子,孙承宗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此为凌河大捷,我军两战两截,共斩首后金两千八百余级,汉军、蒙古军等无计,缴获重挑刀一千四百余柄,重甲一千二百余顶副…壮硕马匹八百余匹…” “这,这可是真的?” “…督师所言,哪还会有假?” “这…这简直太过震撼…” 孙承宗报奏战损与得失,还未说完,但听到这里的朝臣已经按捺不了自己心中的惊讶,由最初的窃窃私语,变成满堂的惊异不可置信之声。 由于昨日已经先得知此事,崇祯便只是一直坐在那里,神色淡然的看向大殿之上,见到这些朝臣的反应,冷哼一声。 “果然不出朕所料。” 这一日朝堂过后,明军‘凌河大捷’的消息风一样的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酒肆茶楼之内,尽是议论此事之人。 更有人言,此次大捷乃是自宁锦大捷以来,大明取得最为辉煌的一次战果,斩首后金近三千余级。 以致内外轰动,一时间,大明朝廷声威大振。 崇祯四年九月三日,在重兵保护下,近三千颗正蓝旗、镶蓝旗、正红旗、镶红旗的鞑子首级在重兵保护下运抵西市。 崇祯皇帝下诏,将这些首级就放到原来那些蒙古鞑子首级旁边堆叠成观。 自此,京师几乎日日夜夜大街小巷都被围的水泄不通,人来人往,许多来到京师的商人都要看过一眼后才会离开。 在京师西市一侧名为‘万和轩’的酒楼雅间,窗户边露着几个身着绸袍便服的文雅之士。 若是你不仔细看,或许还真就以为这几个人只是那些来观赏奴贼首级的老爷们之一,其实不然。 这些人皆是朝堂上有明的清廉、正直官员,但现在他们身上穿着的,有的昂贵的华丽绸袍,大多数人腰间的玉坠皆是价值连城,足够一户普通百姓半年乃至一年所用。 从左到右,分别是当今礼部尚书温体仁、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都察院左都副御史施邦曜、户部侍郎蔡中正等十几人,在场的几乎尽是东林士人。 这些人身后,一个人并不显眼,却是礼部右侍郎周延儒,此人将是继成基命后的大明内阁首辅,现在并不是太受欢迎。 看着楼外人山人海的景象,虽然已至傍晚,人流却丝毫不见少,周延儒轻声赞叹道:“这等景象,倒还真是令人怀念。” 但是这轻声赞叹也被左都御史李邦华听见,看了一眼周延儒,李邦华也没什么反应。 只是皱眉对身侧几人道:“不能让这个萧亦再这样下去了。” 礼部尚书温体仁闻言,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那个萧亦终究还是只个卑劣武夫,最多是有些运气罢了,倒是孙承宗,不能让他再待在辽东了。” 听到这话,周延儒一脸惊讶的看向李邦华几人,却很快又移开目光,只字不说。 这时兵部侍郎蔡中正说道:“不若就让我去参他一本,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若是能换成自己人,才最为妥当。” 冷笑一声,温体仁摆手道:“不必,试探还是随便找几个人就行了,看看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几个人纷纷点头,看向前面不远处成堆的鞑子首级,表情仍是有些惊愕。 大捷过后,京师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歌舞升平,一场新的政治危机慢慢浮出水面。 但崇祯皇帝却仍然沉浸在凌河大捷的喜悦中,众臣的隐瞒,使得崇祯对这场危机丝毫不知情。 …… 但萧亦可不管京师到底如何了,此时的萧亦正带着永安军兵士高高兴兴的往蔚州而去。 距离离开遵化又已经过去了四五日,虽然不如来时那般赶路急促,但将士们多是归乡心切,比起来时的行军速度倒也无大差别。 路上永安军遇到的流民也不少,见到这样一支军纪严明、衣甲严整的官军,惊讶之余,流民、溃兵等纷纷前来投奔。 见到这种场面,永安军兵士也没有犯难,仍是用在蔚州处理此事的老方法。 对于那些单打独斗的小混子、溃兵向来是理都不理,只是有原则有要求的收拢那些拖家带口的穷苦百姓。 那些被拒绝的混子不服不忿之下,整日游荡在大军附近,不断前来骚扰。 一日,萧亦终于忍无可忍,一声令下。 王大勇带着几百人的夜不收队冲出营寨,追的那些混子哭爹喊娘,再也不敢来招惹永安军。 即便如此筛选,等到大军进入宣镇境内时,这一来二去便也已经收拢了几百余的流民,算算也要小有几十户人家了。 这可是多了几百张嘴,不得已萧亦只好下令减少一些永安军兵士的军粮,每日一顿肉食改成每两日一顿,希望能坚持到蔚州境内。 但即便如此,几日后也基本吃的精光。 而此时大军距离大同境内起码还要有四五日的光景,这可是让萧亦犯了难,眼下大军正到了保安州城外想要进城修整。 但保安州城的操守官凌不屈见到这支军队后可是吓了一跳,不但没有收留永安军入城,反倒是立刻封闭四门,严防百姓进出。 萧亦与史路众人商议之后,所幸耍起了小聪明,大军日日列阵城外,擂鼓呐喊操练军阵,轰隆隆的声音持续了不到一日。 便有一个官兵从保安州城内而来,畏畏缩缩的进了永安军的营帐,代替操守官凌不屈央求萧亦带永安军撤离。 一来二去商议了快两日,军粮即将告急,这凌不屈也愣是没拔出一根毛来,急的石刚差点就要挥军攻城。 正这个时候,一队穿着绸袍的乡绅与若干仆从,从城内挑着担子,肩扛粗麻米袋就笑呵呵的走出城进了萧亦的军营。 为首这名乡绅浑身胖的圆滚滚的,见到凶神恶煞的石刚一点居然是谈笑自若,一点都不害怕。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又是山西粮米大户陶家帮了萧亦这个忙。 老爷子本来是没什么,但陶家大小姐陶轻凤一直就比较看好萧亦。 自打萧亦率永安军出征后便吩咐了沿途的陶家各商铺、米铺,随时供应萧亦的一切所需,并且分文不取。 若是按萧亦以往的心思,断不会受女子的恩惠,但现在这个时候,全军携带的军粮也支撑不了两日,该用的方法都用了,总不能让将士们和百姓饿着肚子回家吧。 在史路、黄阳等人的怂恿下,萧亦最后还是笑呵呵的接受了这一批粮米。(。。) 第三百四十三章:澄澄夕阳,回音嘹亮 这一批粮米与肉食非常充足,足够大军一路所需。 萧亦对于那些其余的大同镇入援军士也毫不吝啬,他们都沾了永安军的光,可以敞开肚子吃,整日是其乐融融。 第二天,在萧亦一声令下,大军拔营往蔚州而去。 虽然这个时候的永安军,多是扶老携幼,推着大车小车,又插掺杂着衣甲杂乱的明军,但在城上看着的保安州城操守官凌不屈,还是觉得满心的惊奇。 就在昨日,凌不屈接到了从京师而来的邸报,大同入援军凌河大捷,其中最大的功劳正是眼前这支永安军获得。 凌不屈身侧的家丁队官叹息道:“听闻这永安军击败了几万的鞑子骑兵,并且斩首千余,这简直太…” 这家丁队官说完,城内的几个千总皆是连连点头,看向列着长长队列离去的永安军,皆是又惊又惧。 凌不屈这时候显得有些懊恼,一拍脑门道:“是本官糊涂了,萧亦会获得如此大捷,再度高升已是必然,早知就派人送去些米粮,也好结交。” 保安州城千总武备壤一抱拳,张口笑道:“大人自不必懊恼,出城的陶家人就是卑职放出城的,大人隔几日派人到萧亦府上,说明缘由,料想萧亦定不会记恨大人。” 凌不屈闻言连连点头,赞许的看了一眼武备壤,说道:“此言有理,那几日后派何人去萧亦府上呢,诸位同僚可有人选?” 凌不屈说完,几个千总与数个把总皆是互相议论无人出言,还是武备壤抱拳道:“卑职不才,愿担此重任,替大人结好于萧亦。” “好,本官赠予一匹宝马,助你路途顺利,选定随从人选后,亦别忘了带些礼物,替本官聊表歉意。” 武备壤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立即抱拳道:“多谢大人,小的明白,这便下去准备。” “嗯。” 点点头,凌不屈目光再次看向城外正行军的永安军队列,眼里满是惊异与羡慕之色。 崇祯四年的九月十日,一支五千余人的大军,打着‘明’‘萧’‘孟’三字大旗,缓缓穿过桑干河,进入大同上东路境内。 刚一进入大同境内,便有永安军的士卒指着远处黑影,兴奋的吼道。 “快看那,是墩卫,我们到大同了!” 顿时,军中欢呼声四起,将士们激动的拥抱在一起,他们为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执念,义无反顾的随萧亦前往辽东。 许许多多朝夕相处的兄弟都已是马革裹尸,不过他们并没有白死,永安军打胜了,两战两捷,痛击东虏! 现在他们这些还活着的,终于带着荣耀与胜利又回到了大同,他们将回到自己的家,与妻儿家小诉说这次的惊心动魄… 骑马前行在前面的萧亦也是满心的欢喜,为归来的将士们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石刚用手指着前面的墩卫,哈哈大笑:“前面该是桃花堡的地界了吧,许久不见赵大河这个小子,还真是有点想他了。” 史路忽然转头看向萧亦,道:“将军,我们终于是到家了。” 重重吐出一口气,萧亦却忽然有些伤感,说道:“是啊,到家了,现在定儿也该出世了吧。” “扬儿…” 史路听到萧亦话音中的些许自责之意,也是重重叹了口气,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妻子最需要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孩儿出世后自己也没有见到一眼,战事一结束,史路就是归家心切,如今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回来了。 “哈哈哈。” 史路大笑几声,似是在为自己打气,似在想着到家后如何与何萍去说。 在前世,萧亦还没有尝到恋爱的甜头,就被扔到这风云突变的明末,也正是在那最难熬的几日,黄娥成了萧亦心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萧亦只知道,自萧苦去世后,黄娥便是他的唯一。 想着就要见到自己的妻子与儿子,萧亦理解了这些高高兴兴走在路上的将士们心中的想法,但忽然灵光一闪,总还感觉缺了些什么。 萧亦伸起手,大声道:“将士们,随本将唱一支‘永安军’军歌如何?” “军歌?” “太好了!” 萧亦说完后,正行军的永安军兵士只是略微一叨咕,个个就变得十分兴奋起来,这么久永安军真应该有一支军歌了。 赖大茂骑在马上,挠头嘿嘿笑道:“将军你就说吧,俺虽然不会唱歌,但这军歌俺也是一定要学会的!” 魏忠武用虎枪钝头怼了赖大茂一下,引得赖大茂对他一瞪眼,紧接着魏忠武与赖大茂两人各自大笑,玩闹不已。 萧亦看着这个场面,微笑同时也在想,或许自己回去后也该为这两个小子寻份婚事了。 老大不小的了,有个媳妇也能让他们安稳安稳。 “骑兵营的弟兄们都如此说了,咱夜不收分队也不能落下啊,是不是弟兄们?”刘胜兴头来了,扯着脖子,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 王大勇看向萧亦:“什么军歌将军唱一句,俺们跟着唱一句,声音小的回去绕校场跑三圈!” “屁!” 石刚大吼声传来。 “俺老石会怕了你们这帮鸟蛋?俺们一营会怕了你们?” 一营的将士们纷纷大吼:“就是!” “不怕!” 史路紧接着喊道:“二营的弟兄们,怎么办?” 后面正行军的永安军二营军士个个张口喊道:“唱!” “唱他娘的!” 孟西平看着这一幕是啧啧称奇,过了没多久,心里的好胜心也被勾了起来,转头道:“将士们,打仗比不过永安军的人,难道我们唱歌还怕了他们不成?” 孟西平的家丁队带头呼喊之下,其余的明军也都被带动起来,个个都是叫着不服。 这个时候,萧亦深沉却又不失洪亮的声音传到大家的耳中,静静聆听之下。 所有永安军将士都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以往的那一幕幕大战,从刚成立,到凌河大捷,历历在目。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数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那些其余的明军听到后,也都渐渐安静下来,几千人只是静静听着萧亦一人高声歌唱。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 夕阳西去,这一支刚从辽东归来的得胜之师高声歌唱这一曲《精忠报国》,缓缓来到所治桃花堡脚下。 在这里,正有永安军将士列阵以待,为首一人,正是萧亦留下的防守官赵大河。 第三百四十四章:凯歌归来,隐逢动乱 赵大河站在最前面,桃花堡令吏郑中站在右侧,赵大河身边跟着一群将官,而郑中身侧的是一些文吏。 这些文吏再也没有原来的骄傲感,看着赵大河一行将官,脸上畏惧的神色显而易见。 而永安军的将官们虽然个个手握重兵,但也没表露出什么优越感,与文吏和睦相处,倒也是十分融洽。 忽然,一行夜不收骑着马赶回来,冲赵大河抱拳道:“禀防守大人,将军回来了!” 话音一落,早就围聚在这里的百姓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议论纷纷同时个个伸着脖子朝远处张望。 赵大河点点头,面上没什么变化,但略微颤动的身子却出卖了他的想法。 三杆大旗最先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当先一杆‘明’字大旗,其后则是‘萧’、‘孟’两字大旗。 一支军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个个昂首挺胸,旌旗招展远远而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数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赵大河正欲下令迎接,却猛然举手喝止骚动,细细聆听间,居然听到有歌声传来。 这声音由远及近,透露着沧桑与悲凉,让人在大军归来高兴之时,也不会忘记那些为了这场胜利而阵亡的将士。 等到越来越近,看着永安军的将士与明军士卒掺杂在一起,不仅带着许多的战利品,也有不少百姓扶老携幼的跟来,密密麻麻的一片。 “嚯,看来这一次,萧将军又是一场大胜啊,斩获这般颇丰。”郑中看着这一幕,微笑道。 正这时,一名仆人匆忙跑上来对郑中耳语几句,郑中越听越是惊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仆人。 “你所言可是实话?” 这仆人连连弯腰,说道:“回大人,小的所言尽是实是。” 吩咐管家交给这仆人一些银两后,郑中惊愕的看向前面,只见萧亦与孟西平二将携手同来。 百姓蜂拥而上,桃花堡内的士绅与商户都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的朝萧亦拱手以示祝贺。 郑中喃喃道:“竟得如此大胜,看来…看来这大同,要变天了…” 全军高唱凯歌得胜而归,不从桃花堡停留,而是经过桃花堡直抵蔚州,桃花堡防守官赵大河陪同萧亦前往,一边为萧亦说着这些时日以来桃花堡的政绩诸事,一边派人急传蔚州。 桃花堡虽然萧亦离任,但下一任的防守官赵大河是萧亦永安军嫡系,严格遵守萧亦各项政令,万年老二郑中受了萧亦的军功萌荫才得擢令吏,自然也不敢与萧亦作对。 在种种事宜上与赵大河是互帮互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赵大河主管军营操练、哨探、巡卫等,郑中就处理大部分从蔚州来的政令与桃花堡的当地事宜,遇到大事则与赵大河商议决定。 以致桃花堡文武和谐,加上蔚州清平再无劫匪流寇,不断有各处商户入驻桃花堡,最繁忙时桃花堡内几乎每日都有七八间店铺新开张。 流民不断涌来,在赵大河的护卫下,于桃花堡境内各处开垦荒地,兴建民房,一派的欣欣向荣。 现桃花堡的发展速度在呈几倍增长,城郭都扩建了两次,每道城门外都加修了瓮城与护城河,一门门制作精良的铜铁大炮摆在城楼上,昭示着桃花堡的飞速发展。 萧亦等人从桃花堡城下经过时,来往百姓商户络绎不绝,就连史路、黄阳几人几乎都认不出来这是桃花堡了,从城墙来看起来起码要比以往增大了两倍。 就在萧亦与赵大河、孟西平等人前往蔚州时,一行永安军夜不收从蔚州东门疾驰而入。 经由主干大街,经过鼓楼时便顺着蔚州城四通八达的街道往四处而去。 没有相隔多久,蔚州屯田官、振威营一营营官、千总李二牛,振威营二营营官、千总元少恭,振威营三营营官、千总周定与蔚州知州王湛的府邸各迎来一名夜不收。 这些夜不收到达后,门前把守家丁急忙上前拦截,他们纷纷掏出一块木制令牌,步伐却一点没有停顿的意思,反而是加快速度,张口喝道。 “游击将军萧亦凌河大捷,得胜归来即将入城!” 这话一出,加上夜不收森寒的目光与精良的甲胄,将那些家丁吓得魂都丢了几分,哪还敢拦着。 立刻嘿嘿笑着让开。 此时的王湛正清闲的躺在一副木制靠椅上,手里拿着一盏茶杯,身后两名婢女尽心尽力的服侍着。 虽然屋外寒风阵阵,但王湛只能感觉到这温室中的温暖如春,其实王湛不似上一任的知州崇古,贪财好色,好重权利。 王湛只是着眼于政绩,对于什么权利争夺并不怎么上心,自打萧亦接管了蔚州后,那些文官就没一刻消停过,三日一小请,五日一大请。 而他们的目的王湛也看的出来,但萧亦当权对蔚州军民有利,起码是真的在做好事,王湛自然不会去管。 王湛都不肯出头,这些文官自然就作鸟兽散,后来都在萧亦的雷霆手段之下变得惶惶不安,只是一昧的请萧亦不要处置自己。 而萧亦率永安军出援后,城内起初便似有不平静。 这些文官以为萧亦定不会有命回来,总是若有若无的在王湛面前提起萧亦的政令,叫苦不迭。 例如收官田,最初其实是那些文官心甘情愿,恳请萧亦将他们手上的无用田地大价钱收购。 但到了现在,那些田地都已经翻新分给无地的百姓,萧亦发下种籽、犁耙等耕地物事,还让百姓租用官家耕牛,更有头年免税等等政令。 早都飞速变化,不同以往,从无用的鸡肋成了‘肥田’。 正巧萧亦率永安军去辽东送死,这些文官兴奋之下,就想着将这些田地再度收入囊中,这样既省了一大笔的花费,又得到肥田若干,何乐而不为? 这等小心思,王湛又岂会不知? 王湛虽有些迂腐,但深知蔚州能到如今地步靠的是什么,当日便去找李二牛如数告知。 李二牛收到后立即找来元少恭与周定二人,三人稍加商议后,觉得他们各自也只是千总衔,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能对这些文官与豪强怎么样。 并且萧亦不在蔚州也不好对他们下手,思来想去,只得下令蔚州城的振威营加派了双倍的巡防与哨探力度,等萧亦回来。 振威营的日夜巡视最初的确起到了震慑效果,但半月不到,心怀鬼胎之人便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萧亦都走了,这振威营的民壮又能如何? 蔚州城的文官与当地的豪强皆认为,萧亦到辽东那是天公作美,让萧亦昏了头自己去找死,更加没有活路可言。 即使是知州王湛不挑头,但若是不多说话也就够了。 王湛对此事是一字不说,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周密准备与苦苦等待后,文官与豪强以为大势已定,便开始蠢蠢欲动。 在桃花堡夜不收疾驰入城的前不久,一间豪宅府邸中,数名身着官服的蔚州官员与本地豪强聚在一起,议论声不断。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能再等了!”一人拍案而起。 一名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也道:“既然王湛不说话,那便不等他了,我等可自行处理。” 正这时,一名官员大声道:“本官可调动护卫州城之民壮,你等可鼓噪乡丁与地痞,到了那时,单靠这一个振威营还管不过来!” 此人说出话后,其余文官隐隐以其为首。 “好,老朽便听令吏大人一言,散尽家财以助,萧亦贼子能耐我何!” 闻言,这周大人满脸狠色,道:“萧亦?恐怕他这个时候已经死在辽东了吧!” “哈哈哈。” 在萧亦刚刚抵达桃花堡时,也就是崇祯四年九月十日的下午,已经平静了半年多的蔚州城即将迎来这最后一次动乱。 第三百四十五章:振威振威,雷霆显威 这一日,平日连大气都不敢出的地痞、无赖终于得到机会,纷纷走上街头,喊着口号四处兴风作浪,引得州城内乱迹突起。 一个妇人提着篮筐,与自己的女儿手挽着手,站在一个卖平民首饰的小摊前面仔细挑选。 “娘,你看这个,我戴上好看吗?”那个年轻女子梳着正常的汉家长发,虽然穿着一身的粗麻布衣,但却系着些许的红丝带,加上中规中矩的身材,看上去也是落落大方。 这时这年轻女子颇有兴趣的拿起一个发簪,戴在头上高兴的转着圈。 “好看,我家小翠穿什么都好看~” 妇女一脸的慈祥的看着年轻女子,摆摊的那个中年男子也是笑着道。 “王婆子,你家小翠嫁了永安军的好汉,可真是让我羡慕死喽,我家那口子自打那会儿起~也就一直想寻一个永安军的好汉呢…” 虽然是不知多少次听到这话了,但小翠仍是一脸的欢喜,取下这发簪,高兴的道:“刘叔,这发簪我要了,等相公得胜回来,好戴给他看!” “三枚铜钱就好。”这刘叔笑呵呵的道。 “哎~” 王婆子摆摆手,硬塞了五枚铜钱过去,说道:“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俺家有将军照应,老刘啊,这点小钱你就收下吧。” 刘叔笑呵呵的正要说话,只听‘砰’的一声,周围行人的尖叫声传来。 大街上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堆堆的地痞流氓与恶奴仆人,他们三五成群的从大街小巷冲出来,看人就打,见铺就冲进去打砸,刚刚还一片宁静的街巷瞬间就被打破。 百姓争相逃散,喊叫声到处都有。 王婆子连忙将小翠护到自己背后,看着这一片的乱象,皱眉道:“这是怎么了,这些个地痞无赖怎么敢跑到大街上来撒野?” 刘叔连忙收拾小摊,边道:“谁说不是呢,难道是将军那边传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正这时,五六个地痞无赖上前,恶狠狠的道:“快滚,没听见吗?萧亦死了,永安军都死在辽东了!” “不可能!你们骗我,我相公不可能战死,永安军也不可能打不过鞑子!不可能!” 小翠听到这话,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眼中泪水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滑落,就连刚买的发簪也被甩到地上。 “哈哈哈,咦?这是哪里来的水灵灵小妞?”一个地痞看见小翠,顿时满脸色相的靠了过来。 王婆子急忙挡在小翠身前,叫道:“别胡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怕王法了!?” 闻言,几个地痞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捧腹大笑不已。 刘叔收拾好小摊后正想跑开,但眼见那些可恶的地痞无赖围住小翠母子,刘叔自然知道若是自己离开,这母子多是凶多吉少。 思来想去,一咬牙,刘叔勐的推倒自己的摊子,狂吼道:“快跑,王婆子、小翠你们快跑,俺挡着他们!” “刘叔!”小翠伸出手,眼中满是泪水。 正不舍离开,却被王婆子勐的推开。 “快回家,翠儿,快跑…” 王婆子没有选择与小翠一起逃跑,而是抄起一个不知被谁扔到地上的木扁担就喊叫着与那几个地痞扭打在一起。 小翠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被王婆子一把推倒在地上,尝试了几次也很难站起来。 正这时,只听几声刀剑出鞘的声响,小翠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些地痞无赖抽出亮闪闪的长刀,只是几下就将刘叔与王婆子手里的木棍和扁担打成两截。 “翠儿…快跑啊…” 刘叔与王婆子先后都被地痞杀死,临死前还喊着小翠的名字,让她赶快跑。 “娘!刘叔!呜呜呜…” 眼见着王婆子与刘叔为保护自己被那些地痞无赖杀死,小翠却只是更加害怕。 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身,只能无助的蜷缩到一起,泪水哗哗流下。 “嘿嘿,小妞,你永安军的夫君呢?” “就是啊,永安军呢?人呢!” 几个地痞淫笑着围在小翠身边,一个地痞看着小翠的身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伸出大手就朝小翠抓去。 “不要,你们不要碰我,呜呜…”小翠双脚不断的蹬着地,但怎么能拗的过几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 正这时,一声大喝传来。 “大胆,光天化日欺辱良家妇女,该杀!” 随着这声暴喝,小翠与几个地痞都回头看过去,只见一名身穿精甲的骑兵,手持一枚古朴令牌,上书一斗大的‘萧’字。 这竟然是永安军的前锋传令标兵,一般来说,标兵先至,说明大军已经不远了! 这标兵左手持令牌,右手毫不犹豫的抽出闪烁着寒光的钢刀,疾驰途中也是喝道:“永安军凌河大捷,斩首后金三千级,大军即将抵达蔚州城,军民毋需惊慌,我们回来了!!” “什么!?斩首后金三千,娘的,老子不信,萧亦难道是神仙不成!”听到这话,一个地痞大喊道,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兄弟们,杀了这个标兵,老爷有重赏!”正这时,后面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张口大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重赏’这两个字眼,这几个地痞刚还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转瞬间变得凶狠不已,持着马刀吼叫着就朝那标兵冲过去。 见状,这标兵收起令牌,冷哼一声,一脸森寒的道:“鼠辈,竟敢在你永安军爷爷面前放肆!” 说完,势头不减,一人朝那五六人冲去。 三匹快马在街道上奔行,轰然撞击在这一行地痞之中,直接将一人撞飞,倒地再无声息。 毕竟这些地痞混迹已久,怎能没有些拳脚功夫,迎接撞击时,加上街道的错综复杂,很轻松的就躲过了这一撞。 “砰!” 正沾沾自喜时,只听一声巨响。 这永安军的标兵见冲击被躲后,毫不犹豫抽出身后无敌竹将军,一杆放出,一人应声而倒。 继而一勒转马头,大吼着冲过去。 永安军标兵以绝对的实力与装备优势,一个标兵便将这些平日欺压良善、自恃勇武的地皮无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一刀一个,干脆利落的将其尽数砍翻。 砍死最后一个无赖,这标兵立即下马走到小翠身边,想了想,把军服外衣披在小翠身上,转身就欲离去。 刚刚上马,就听到小翠问道:“好汉,永安军…真的胜了吗?” 小翠声音落下后,躲在周围房子里的百姓纷纷走出房门,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这名永安军标兵。 听到小翠的话音中隐隐带着哭呛与颤抖,这标兵想了想,先是认真的对小翠点了点头。 继而取出令牌,高声道:“蔚州游击将军萧亦,大凌河督军三万,两战两捷,斩首三千,此为凌河大捷!” 这标兵说完后,立即驾马离去,直奔李二牛府邸,留下一群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的百姓。 震惊了没多久,就听到轰隆隆的步子声传过来,街道左侧一队队穿着明军制式衣甲的军士从军营中开出。 一骑再次飞奔而过,只不过这个骑兵只是穿着明军夜不收的制式盔甲,是振威营的夜不收。 高唿道:“奉州屯田官、振威营统领李大人之令,振威营出营平乱,秋毫无犯!” 振威营的军士以甲为单位,开出军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涉及的豪强与官员府邸封锁,等待萧亦归来裁定。 其后到大街上,或是钻入街巷之内,所到之处,百姓争相帮助。 流氓、地痞、恶奴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很快被连根清除。 同时,千总元少恭率一整营振威营军士迅速开出蔚州城,配合各地墩卫、村堡百姓,地毯式平乱。 从事发到振威营开出平乱大势已定,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 李二牛三人用充分的幕后策划,加上每一名振威营军士亲密无间的配合,在萧亦与永安军不在的情况下,将这场大乱击灭于萌芽之中,也证明了他们的能力。 第三百四十六章:百胜之师,军抵蔚州 当最后一个作乱的地痞、无赖、乡丁与民壮被振威营军士扔下刀枪跪地求饶时,李二牛正在自己的府邸,他前面站着的正是那个救了小翠的标兵。 “李大人平定叛乱如此迅速,卑职定如实禀明将军,李大人高升之日应是不远了。” 李二牛点点头,心中欣喜异常,仍是矜持的笑道:“那便多谢小哥了。” 这标兵头也不回的走出府邸,道:“不必,卑职只是如实禀明而已,若李大人犯上作乱,卑职一样如实相告!” 听着这标兵毫不拖泥带水的回话,令李二牛惊心之余,也是不断的庆幸自己站对了队。 目送标兵离去后,李二牛起身唤来侍女,道:“帮本官换上官服,将军此时该是快到了。” 其实李二牛三人一直以来要说没有一点私心,那是根本不可能,但其却绝不敢与萧亦作对,三人已经上了萧亦的船,只能尽心尽力的辅助萧亦。 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萧亦越强,则自己三人地位也就越高,反之亦然。 至于三人的小心思,无非便是想要提高些地位罢了。 李二牛之所以在这标兵眼前发布命令,就是为了让其看见自己的所作所为。 等这标兵回去定会如实禀明于萧亦,李二牛三人便可借此事向萧亦证明自己在蔚州以及手中振威营的价值。 他们要证明,自己手中的绝不仅仅是预备役,更可护佑一方平安,让萧亦安心率军出征,对萧亦绝对的中心也可让他们在萧亦集团的价值水涨船高。 穿好了官服,李二牛仍是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居然真的打胜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 等到萧亦率军进入蔚州境内时,看到的仍是平静与祥和,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到了现在,所有将士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雄赳赳气昂昂的迈着整齐的步子,唱着永安军军歌,高高兴兴往蔚州城而去。 得知萧亦率大军凯旋的百姓,赶紧都放下手中农活,就提着扁担或是草叉等农具在官道两侧夹道欢迎。 振威营军士则早早的由各甲长、哨长统领,列队在官道上迎接,一来可以维持秩序,二来也可以把疯狂的百姓阻挡在官道外,免得为大军凯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百姓一边欢呼,一边又有人不断在议论。 “打胜了啊!” “听闻是大捷呢,斩首三千余,全是真真的辫子兵呢!” 听到这话,一个年轻女子仰慕的看着正走在官道上的永安军兵士,羞涩的道:“真是个个英俊潇洒,比起那些童声秀才来,不知要强了多少!” “切!” 一个男子闻言笑道:“别瞎想了,这蔚州内外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惦记着永安军的好汉,就你这老黄花,哪能有机会呦~” 周围的百姓顿时哈哈大笑,忽然一人指着队列,疑惑的道:“那些人怎么打着的不是永安军的旗号,难道是其余的官军?” 道路两侧站着的是振威营军士,一个军士听到后,头也不回的道:“老乡,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原来是振威营的将士,也是好汉,快给俺说说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听到振威营军士的话,周围便有百姓不断围过来。 这振威营军士仍是头也不回的道:“这些人吶,是孟西平将军的部下与其他入援的大同官兵,此次回师途经蔚州。” 听完,周围的百姓顿时便恍然大悟。 “怪不得。” 本来在其余地方,看到这些明军官兵他们是避之不及,但是在蔚州就没这个必要了,自打萧亦掌管蔚州以来,敢到这里来烧杀劫掠的官兵都被当做流寇剿灭。 就连东路兵宪聂可纲大人都是充耳不闻,包庇之意显而易见,久而久之就更没有哪路不开眼的官兵敢来蔚州挑事,那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很快,大军到达蔚州城下,再次归来,蔚州虽没有京师的威严毕露,也与从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看上去却令所有的将士感到亲切。 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带着蔚州的大小将官,知州王湛率未参与动乱的文官也已经等在了城外。 萧亦已经知道就在刚刚,蔚州城起了一次动乱这件事,刚听到的确是想带着永安军立刻赶回去。 可没过多久便有标兵赶回来,说是李二牛三人已经将动乱平定,此时正迎接萧亦凯旋归来,这也让萧亦有些惊讶。 李二牛率一众武将抱拳道:“大人凯旋归来,凌河大捷,可喜可贺!” 这些文官见到这个场面,心中都是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昏头参与那场动乱,王湛微微一笑,行礼道:“萧将军得胜归来,高升之日不远矣!” 其余文官皆是随着行礼,更有人掐媚不已。 “萧将军大捷归来,乃是蔚州军民之服!” 萧亦也是一改以往紧锁眉头的样子,哈哈大笑道:“那便借诸位同僚吉言了!” 正这时,游击将军孟西平驾马前来,一边环视蔚州城,看见垛口处露出的黑洞洞炮口,加上直立的振威营将士。 不禁叹道:“本将早便听韩军门讲过,蔚州古称坚城,其实不然,经萧将军卫戍后,才真正是雄甲于诸边啊!” “孟将军何不与我一同入城?”萧亦笑了一声,手指向蔚州道。 听到后,孟西平先是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但又有些可惜的道:“还是不了,出去这么久,怕是那边早都乱成一锅粥了,哪还能有蔚州这般平静,这便离去了!” 听到这话,萧亦也是恳切的点点头,道:“嗯!那便不多留你了,有什么事尽管叫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不推脱!” “哈哈哈。” 孟西平哈哈大笑,豪爽道:“放心吧,有事还跑不了你,再会!” 看着孟西平率几千的明军从队列中分离,萧亦大手一挥:“诸位同僚,城外风寒,随本将入城吧!” 永安军军士迈着坚定的步伐,昂首挺胸开入蔚州,从主干大街上踏步而过,周围的军民百姓欢呼之余,也都从其中看到自己的亲人。 似是与出征前又有所不同,这些归来的军士,经过了鲜血与大战的洗礼,本就是精锐的他们,现在更加成了一支铁军。 现在的永安军,对任何事都毫无畏惧,只管踏着坚定的步伐前进,只要萧亦下令,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们的钢铁荆棘般的意志。 即便现在只是行军,轰隆隆的步子下,仍是隐隐散发出一种肃杀之气,这是百胜之师才能散发出的气势。 造成这种气势的,是这支军队斩获的累累战功。 仅是看上去,就令那些暗藏祸心之人胆寒。 第三百四十七章:八大晋商之黄云发 走在州城的大路上,萧亦看着夹道欢迎的军民百姓,听着高唱凯歌的永安军将士,心里满是自豪。 “大人,听闻永安军辽东两战奏捷,真是可喜可贺。”李二牛抱拳笑道。 这种话回来这一路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不过萧亦仍是一脸微笑,回道:“此次得胜与本将关系并不大,是靠全体将士浴血奋战之功。” 李二牛听到后先是一怔,而后连连点头:“是是,将军所言极是。” 思虑再三,李二牛觉得有些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将军,就在前不久,蔚州城曾有宵小作乱…” 话还没说完,萧亦便说道:“嗯,本将都知道了,这次李大人与振威营的诸同僚立了大功,本将自会记在心上。” 虽然萧亦连看都没看自己,但李二牛心中却仍是止不住的涌出一股狂喜,见萧亦已经驾马远离,连忙赶过去。 “将军,令吏周大人调动千余护卫州衙民壮,乃是私自作为,卑职已经下令振威营将其软禁在家中,那些民壮大部分被格杀,抓获一百余人,已经都看押了。” 见到萧亦点点头,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李二牛咬牙道:“将军,此次作乱有些商户与文官都有参与,只是…只是卑职人微言轻,又不成定罪,无法抓捕。” 说到这,萧亦目光一下扫视过来,低沉的声音传来:“知州王湛、布匹大户尹罗华、牛羊大户牛彭可曾参与?” 与萧亦对视不到一秒,李二牛便心惊不已,连忙低头抱拳道:“禀将军,王大人、尹东家、牛东家都是对此事充耳不闻。” 冷笑一声,萧亦道:“此等鼠辈,本将自有计较,你不必再提此事了。” 见萧亦说完策马缓缓离去,仍是一副微笑面容,好似先前对话根本没有发生,李二牛却已经是汗沾衣襟。 擦了擦汗,李二牛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落到队列中,看着一队队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兵士从自己身边轰隆隆走过,李二牛更加是心惊不已。 谁能想到,萧亦只是一个民夫出身? 边说边走一直到了鼓楼前,不知何时,陶家、赵家等大小士绅与尹家、牛家州城大小商户,皆于此齐聚,加上围观军民百姓,已是显得拥挤不堪,喧嚣闹腾不已。 见到萧亦策马回来,早便等待的诸人立即蜂拥迎上前去,庆贺之声络绎不绝。 对这些人的恭维,萧亦只是微微一笑,而后下马穿过人群往后走去。 而永安军士卒见萧亦下马,则是从队列中响起几道响亮的喝令声,正行进的大军齐齐一顿,令行禁止之程度让人惊心。 不止于此,一众商户与士绅心中皆有所想,萧亦下马,究竟所为何人? 在所有将士与军民的注视下,萧亦走到赵家女家主赵汋莲,陶家大小姐陶轻凤二女身前,微微一抱拳,继而一回身,高声道。 “此番得胜,一来要靠我永安军诸将士之血战,二来则是要靠诸位的支持,其中最应该感谢的,便是这二位小姐了。” 言及于此,萧亦缓缓踱步,眸子环视诸人,似有意无意的道:“今后,这二位的生意,在我蔚州的诸位自然要多多照顾,本将所说可对?” 一边说着,赵汋莲与陶轻凤一边指指点点娇笑不已,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萧亦说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永安军士卒齐齐朝这些乡绅与商户看去,这股森然之意,令刚刚还是微笑寒暄的士绅们,顿时噤若寒蝉。 这时,尹罗华与牛平茂最先上前。 尹罗华大声道:“萧将军凌河大捷震惊天下,如此激动人心之事,我尹家自不能独善其身。” 说到这,尹罗华朝身后一人道:“管家,拨一千匹上好绸缎,赠予将军,以表我尹家庆贺之意!” 尹罗华刚刚说完,牛平茂生怕落在后面似的,圆滚滚的身子往前几步,嘿嘿一笑。 “尹东家都如此说了,我牛家自不能甘于其后,壮硕牛羊各三百头,另外若是将军今后从我这里购买猪羊骡马,自不会多要!” 牛平茂虽然脸上滚刀肉一般笑容,但心中实是在滴血,不过想到如此与萧亦交好能带来的利润,他便略微平衡些。 萧亦大笑道:“二位对官军的好意,本将便收下了,多谢二位东主了。” “哈哈,那是自然!”尹牛二人哈哈大笑,寒暄不已,在周围诸人羡慕又嫉妒的眼神里,自然是得意风光不已。 自打伍家被萧亦查抄后,尹牛二家与永安军集团相交甚密,威势大涨,隐隐已成蔚州商户之首。 如今二家积极表态,其余的商户自然是蜂拥而来,争相示好,以求自家平安。 萧亦对其他人就没有尹牛二人一般热情了,多只是微微一笑继而抱拳了事,话都不多说一句。 正这时,忽然从南侧传来一阵锣鼓喧天之声。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约几百人各自穿着几色的仆人衣衫,列着长队,大摇大摆从南门而入。 为首那人,头戴蓝底白纹四方帽,身穿蓝白相间锦绣绸袍,腰间更是挂着一条玉带。 这人在万众瞩目下缓步上前,昂首道:“这位便是凌河大捷的萧将军了吧?”这人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萧亦,眼中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 萧亦也没多想,习惯性的一笑,道:“末将便是,这位是…?” 这人闻言哦了一声,粗粗一拱手,神情仍是没有丝毫的尊敬,更是冷哼一声。 “我当是什么…竟只是一个年轻后生。” 这人话音刚落,石刚大吼一声。 “放肆!” 史路厉声大喝:“岂可容你胡言!” 几人大喝过后,周围直立的永安军将士手中刀枪皆是猛的一顿,发出‘砰’的一声。 这人被暴喝的石刚等人吓了一跳,身后几个仆人模样的人纷纷欲是出言呵斥,但还没等他们说出话。 永安军将士的森然目光便投射而来,更是整齐的一顿,将这些仆人刚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止住,目光惊疑不定的四处查看。 为首那人脸上惊愕之色一闪而过,仍是轻笑一声:“我此一来是代我黄家东主贺喜将军凌河大捷,二来嘛,牵上来!” 这人说完,朝后一挥手,便有仆人不断牵来一匹匹壮硕马匹,萧亦看过去,竟与那些后金人所用壮马一般无二,当下便有些疑惑。 “黄东主?” 萧亦皱眉,自己好似没听说过在蔚州有哪一家能出三百匹战马的大族,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这时牛平茂大笑道:“相必大人有所不知,这黄云发乃是我山西巨商,细论起来,身家与范永斗大东主也是不逞多让啊!” 黄云发!范永斗!! 听到这两个名字,萧亦便是愠怒之心立起,脸上的微笑顿时凝固,萧亦自然之道这二位都是什么人。 皆是后世所称的清朝‘八大皇商’之一。 这八大家,几乎都在山西山西境内,但在自己这大同境内就只有黄云发一家。 与这八位相比,无论是尹家还是牛家,抑或是山西陶家,都只是萤烛之光与皓月之辉了。 这八家几乎垄断了大明山陕各省的私盐、粮米、布匹、牛羊、土地等各项交易。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资金来源,造成这八家‘富可敌国’的原因,便是蒙古与后金了。 大明战乱不断,官军疲于奔命,更是在辽东与九边屡战屡败。 这八家私下为敌对国后金与蒙古输送战马与制作衣甲、兵器所需的各种原料矿石,以从中谋取暴利。 相比之下,那些中规中矩做生意的商户自然无法与其相比。 想到这里,萧亦神情顿时阴沉下来,这黄云发这个时候送来三百匹后金马,所为何意? 第三百四十八章:不小心‘走火’ 听到是黄云发送来的马,眼中的欣喜之色顿时荡然无存,淡淡哦了一声,萧亦道。 “原来是名满天下的黄东主,这批马本将是无福消受了,你等请自便吧!” 说完,礼貌的朝赵莲与陶轻凤两女笑了笑,萧亦翻身上马,大手一挥直奔府邸。 “前进!” 数道喝令声传来,永安军的将士没有一个人去看那些狗仗人势的仆人一眼,迈开坚定的步子,朝北大街而去。 陶赵两女穿的亭亭玉立,也很看不惯黄家的做派,各自对萧亦恭敬的一个回礼后,陶轻凤妙目仍是在萧亦背影上,流连忘返。 赵莲掩嘴笑道:“妹妹不是看上这萧亦了吧?” 若是一般女子听到,必然会羞涩退让,但陶轻凤妙目仍是不肯离开萧亦,道:“这种英雄豪杰什么女子见了会看不上。” 赵莲见陶轻凤不似说笑,挽了挽衣袖,玉手试探到陶轻凤脑门上,纳闷道:“这也没烧啊,妹妹怎么竟说胡话呢?” 闻言,陶轻凤收回目光,对赵莲道:“姐姐怎么看?” 赵莲看了一眼萧亦,轻声道:“萧亦却是人中豪杰,但其已有妻子,况且恩爱之情大同东路都传遍了,妹妹不会是想嫁过去做小吧。” 陶轻凤想了想,仍是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见这样,赵莲更加惊讶,急忙道:“妹妹可不敢乱说话,这样你爹那…” 陶轻凤却没有一点顾虑,看向萧亦消失的方向,痴痴道:“就算是全家都反对,我也跟定他了。” “你…唉…” 赵莲看着陶轻凤,仿佛和平日雷厉风行的样子换了个人,也是为其担忧的长叹口气。 这管家正洋洋自得,三百余匹后金壮马,料想没有人会拒绝这个诱惑,就连他都在觉得浪费,何必在这区区武夫身上花这么多本钱,简直太可惜了。 这管家脑海中甚至脑补出了萧亦卑躬屈膝的场面。 不过事与愿违,萧亦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带来的马,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好似他带来的并不是三百匹壮马,而是三百块石头。 而且对他的态度没有一丝好转,反而是瞬间冷淡了下来。 “萧亦,你可莫要后悔!” 这黄家的管家惊愕之余,也听到周围军民的嘲笑声,虽然大部分人都在极力控制着,但仍是不免乱哄哄传来一片,顿时又惊又怒,发狂般吼着。 见到管家愤怒,便有几个一直拍马屁的仆人上前大骂道。 “什么狗屁的萧亦,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就是,怕是吓得屁滚尿流逃跑了吧!” 这几个仆人大骂不已,永安军中的将士本是充耳不闻,但却越骂越难听,就连周围的士绅、商户等都在窃窃私语。 经过的永安军士卒都看不过眼,但没有得到萧亦的命令,也只得强忍着,不过这却并不妨碍他们教训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丁。 几个鸟铳手经过这些家丁时,忽的啊呀一声,手中鸟铳‘走火’朝身侧放了几铳。 勐然间,几声巨响掩盖住了此地的议论喧哗。 那些正叫骂的家丁哪里近距离听到过这等巨响,声音爆响起时,都将他们吓下意识得一哆嗦,口中的骂声随即消失,更有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朝人群里不断的挤。 引得周围的军民百姓一阵恶寒。 正这时,刘通策马过来,一瞪大眼,故意吼道:“怎么回事?” 这几名鸟铳手互相看了一眼,低头道:“禀大人…不小心炸膛了…” 刘通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些将士的心里想法,见到那些家丁惊吓的样子,就差一哄而散了,也是解恨不已。 但仍是故作严厉道:“下不为例,走吧。” “谢大人!” 这几个鸟铳手闻言一喜,抱拳说完,立即归队前进,就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稍后从队列中传出来的笑声,倒是暴露了这些将士的心中所想。 这下子那些家丁不乐意了,刚刚反应过来的他们心中虽然还有些惊慌,但却都立刻上前围住刘通,纷纷攘攘道。 “这就完了?” 刘通冷眼看向眼前这几人,道:“我已说教了这些军士,火铳炸膛,本也是无心之过,本官已是代为道歉,你还想怎么样?况且军内之事还不容你多言妄语。” “你!” 这管家上前指着刘通,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你们这是包庇,是官官相护,是,是…” “我要去告你们!” 看着这气的连话都说不明白的管家,刘通心中自是不屑,在马上一正身,道:“告我们?哈哈哈!” 刘通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理都不理这个跳梁小丑,驾马扬长而去,周围的永安军兵士故意将步子用力踏在青石板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剩下这管家与几百个家丁傻子一般杵在当场。 听着周围军民的议论声与嗤笑声,这管家顿时觉得颜面无存,大吼道:“笑什么笑!你们笑什么笑!” 这时候一个想拍马屁的家丁上前来,撸着袖子,恶狠狠的道:“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却不料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这管家正愁没地方出气,直接一脚踹过去,将这家丁踹的哎呦一声,连蹦带跳的跑开。 “教训?连如狼似虎的辫子兵都打不赢这帮人,就凭你们,上去给人家添菜的!?” 一个家丁畏畏缩缩的上前,再没有刚来时的意气风光,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这管家踢了那家丁一脚,气急败坏的吼道:“走!回镇城,我就不信老爷还治不了这一个小小的游击了!” “对!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在这大同是谁做主!” “走!” …… 萧亦也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了,走火他是绝对不信的,这批鸟铳都是经过工匠精心打制与后期层层检修。 更是有大小数次的实战检验,绝无走火的可能。 但却依然出现了声响,萧亦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个中缘由,当下只是摇头笑了笑,只管往前走。 没多久,穿过主干街来到北大街,到了自己府邸之前,与月前出征仍是没有多大变化。 门前的几个丫鬟见了,立刻惊喜的想要跑回去通知黄娥,萧亦叫住了她们,示意不必轻动。 吩咐好石刚、史路几人各自领着军马回军营、马场自行解散后。 萧亦拍了拍衣甲上的尘土,看着牌匾上金光灿灿的几个字,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自己的家。 第三百四十九章:大清洗 当萧亦推开卧房门后,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着绿色衣衫的女子坐在摇篮边,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轻轻摇晃着摇篮。 进入温暖的房间后,萧亦在外的强硬转瞬间便化为乌有,只剩下铁血柔情,缓缓走到这女子身后。 听了几秒后,萧亦从后面一把抱住这女子。 能明显感觉到黄娥身子猛的一颤,而后立即回过头来,看到真的是萧亦,黄娥喜极而泣,搂住萧亦,泪水再也忍不住。 “娥妹,我有愧于你,就连…” 话还没说完,黄娥捂住萧亦大嘴,哽咽道:“夫君得胜归来,不要说这些了,来看看定儿。” 萧亦仍是搂着黄娥不愿放开,两人走到摇篮边,看到一个白胖白胖的婴儿安静的卧在里面,睡得正香甜。 看过去,居然与萧亦有几分神似。 不经意的将手轻轻放到婴儿胖嘟嘟的脸蛋上,萧亦一脸裂开大嘴看了一眼黄娥,嘿嘿一笑。 黄娥靠在萧亦坚实的胸膛上,只是静静的点点头,两人都是一脸微笑的看着摇篮里的小胖子。 正这时,摇篮里安静睡着的萧定,睁开眼睛,居然一点都不认生,伸出肥嘟嘟的小手就朝萧亦伸去。 萧亦大笑几声,看着摇篮里咯咯乐的小胖子那是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搂着黄娥,笑道:“看来吾儿今后定有一番大成就!” …… 崇祯四年九月中旬,这一日距离上次的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上一次,也就是大军回到蔚州的第三日,永安军战后例行假期刚一结束,游击将军萧亦立即下令全城戒严。 虽然百姓不知出了何事,但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有永安军于此还能出什么事,大多是饱含期待。 没过多久,振威营军士以各甲为单位,由李二牛、元少恭、周定三人带领,先行开出蔚州城。 而后蔚州境内的各屯堡、村庄抓捕那些与上次变乱有关的人,但只抓恶,对于那些受到胁迫或的丁口抓起来后,只是言辞告诫一番莫要再犯,便将其放归。 其回到家后多是对萧亦感恩戴德,再也不敢做出蠢事。 与此同时,蔚州城内更是风声鹤唳,一队队永安军甲士手持游击将军萧亦的军令与文书,凡是参与过上次变乱的豪族、士绅、商户无一漏网,那些到处游荡的地痞混混亦是打击目标。 大开府门欲是破财免灾的还好,起码暂时留得了一番性命,但大部分的人仍是打着小心思,集结家丁与仆人负隅顽抗。 但怎么是永安军的对手,过不了多久府门就被永安军甲士暴力破开,与伍家那次如出一辙,永安军甲士冲进去后,抵抗的越是激烈,越是毫不犹豫的格杀当场。 不到三天,蔚州当地的豪门大族就有二十几家被满家格杀,但那些放弃抵抗的丫鬟与仆人,萧亦皆是遣返回家,让他们帮忙种地。 对于那些被抓住的家丁,则是被振威营军士看压往采矿厂,做劳苦力活赎罪。 血腥之气散布蔚州,在这样的残酷镇压之下,以往皆是盛气凌人的豪族士绅,莫不惊心胆颤。 银两、财帛源源不断的被充入军费,数千亩官田被收归官用,后皆用来给后来定居的流民。 “将军诛杀豪族了!” “永安军出动了!” “杀得好!” 虽然残存的豪族皆是犹如惊弓之鸟,整日闭门思过盯着外面的动静,茶饭不思。 但百姓却仍是集市、谈笑等往日如常,更有甚是整日欢呼雷动,争相燃放炮竹以庆贺,看永安军甲士押着那些豪族赶赴刑场斩,好似春节一般。 但好景不长,萧亦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大同东路的不少官员,蔚州乃是大同东路第一大城,集结着东路的大多数世家大族。 自然也有数不清的大小官员受了他们的好处,萧亦如此一做,事情就连东路兵宪何可纲都瞒不住,甚至直接有人呈报到了抚台蔡佳禾那。 蔡佳禾那日正与孟西平详谈凌河之战,越听越是心惊,尤其是长山一战,俺孟西平所言,几乎就是永安军以一己之力打败了阿巴泰的两蓝旗,战力竟然恐怖如斯。 正听着,一吏员慌慌张张跑来,蔡佳禾有些愠怒,道:“出了何事,竟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孟西平讪笑道:“赴台大人,末将还有事,就先行离去了。” 见孟西平如此识趣,蔡佳禾微微一笑,拱手道:“那本抚台便来日再寻孟将军。” 等到孟西平离去后,蔡佳禾随口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上头有话下来了。” “不,不是,是蔚州…” 蔡佳禾刚抿了一口清茶,淡淡问道:“蔚州?现在萧亦与那永安军声威正盛,就连圣上都是赞叹有加,还有什么人去寻蔚州的麻烦?” “不,不是有人寻萧亦的麻烦,是萧亦…前些日蔚州动乱,被萧亦留在蔚州的振威营统领李二牛率军平定,起初萧亦回到蔚州并无任何动作,都以为他不会怎么做,谁成想…” 蔡佳禾听到这里,联想到以往萧亦做的事,急急放下茶杯,问道:“什么?萧亦又做了什么事?” “他…他抓捕了六家豪族斩于市,格杀了抗拒搜捕的二十几家…”这官吏说到最后,话音已经越来越小。 “且几乎都是满门诛杀…” “什么!?” 蔡佳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亦诛杀了二十几家东路的豪族,他怎么能下得去如此的狠手? 他还是人吗! 想到这里,蔡佳禾颓然坐回椅子上,联想到萧亦往日的种种作为,愈觉得毛骨悚然。 细细斟酌,蔡佳禾心中越来越觉得,若是让这样的人做了下一任的总兵官,那大同豪族岂不是要被他杀光了? “你先回去吧。” 当晚,大同巡抚蔡佳禾奋笔疾书,连夜拟好了一份奏疏,遣人送往京师。 …… 现在的京师,对于萧亦的升赏已经议论了整整半月。 八月末时,蓟辽督师孙承宗,三府整饬卢象升、平辽总兵赵率教,辽东总兵祖大寿、副总兵何可纲等数人联合上疏。 请萧亦为大同下任总兵官,顿时间,朝堂争议不休。 大明朝廷的弊端再次出现,距凌河大捷已是半月有余,但如今就连个升赏章程都没有拟好,而大同镇总兵官之位,已经空缺半月有余。 这一日的朝会,一匹快马拿着一份奏疏,从大同疾驰而来。 第三百五十章:复遣中官监军 时至今日,朝堂之上仍是争议不休。 长此以往,崇祯皇帝再也受不了如此这般无休止的争议,遂大手一挥,郑重道。 “凌河两战皆捷,蔚州游击萧亦有大功,又有孙尚书、卢兵备及辽镇各员保举,朕意。” 说到这里,崇祯特意顿了顿,好让后面负责记录的官员、中官准备妥当,才继续道。 “大同素为京师藩屏,自中山王(徐达)建大同镇以来,便是北拒西虏,南阻贼寇,为京西重镇。故总兵之位不容有缺,朕以为,萧亦可为大同镇守总兵官,督领大同官军,守边墙、积粮粟,赐率永安军各员夸功游街,以壮声势。” 话音刚落,几个言官御史纷纷出列,历数萧亦之过失。 兵部侍郎蔡中正紧随其后,谏道:“萧亦功虽大,然其人是否狼子野心仍是未察,上次充任游击本已是破例,若再任总兵,恐军心不服!” 兵部侍郎董咏冷笑一声,出列一拜,道:“军心不服?” 瞪视蔡中正,厉声道:“萧亦率永安军安靖大同东路,斩王子顺,败额哲,贼寇无不闻之丧胆,此次又督军两战两捷,就连孙尚书及辽镇诸军官皆言其良。” 说到这,董咏冲崇祯皇帝拱了拱手,道:“蔡大人,请恕本官眼拙,放眼这九边各镇,还真找不出一个人能比萧亦更能安定大同军心的武官!” “你!” 蔡中正被董咏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只得悻悻而去。 都察院左都副御史施邦曜随即出列:“圣上,若大同任人不明,恐有变乱突起啊!” 变乱,这个字眼在大明的朝堂之上可谓是禁忌,因为崇祯皇帝登极至今数载有余,全国上下大小变乱层出不穷,阻之不及。 提起这个字眼,不只是崇祯,就连其余的官员都是心中一寒。 闻言,崇祯一跃而起,伸手斥责道:“放肆,你这是在说朕用人不明吗!” 崇祯忽然怒,更加让人觉得圣意不可揣摩,人人都是闭口不言。 施邦耀等人亦是连忙伏跪,连道不敢。 崇祯盛怒之下,拂袖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话刚出口,崇祯立即便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决断下的太过草率了? 群臣正无言,这时一人出列,是为礼部尚书温体仁,温体仁先是恭敬的一拜,而后道。 “臣以为,圣命不可改,然蔡大人所言亦是不可不察,可复遣监军,以好将其所作所为随时禀明圣上。” “什么?复遣中官监军?!” “万万不可!” 内阁辅成基命出列道:“圣上,万万不可听信此等言论!” 兵部侍郎董咏亦是出列,斥责道:“不可!万不可复遣中官,阉党之祸仍是历历在目!” 若是几年前刚即位时,崇祯若是听到这话,必定是言辞拒绝,说不定还会将建言臣子逐出大殿。 但现在提起这事,却让崇祯迟疑起来。 即位数载,崇祯频频更换内阁辅的诱因便是崇祯欲急切的要改变现状,但大明积弊已久,改变现状有怎是一朝一夕之事? 故而内阁辅频频被换,然各种事却仍是不见好转,日日朝崇祯最不希望的方向展,而崇祯皇帝也愈感觉,身边无臣可用。 这样导致的就是崇祯不得不开始培养忠于自己的势力,一方面达到他想要的目消息,另一方面也可用来压制朝堂上言论激烈的东林士人。 目光缓缓看向温体仁,崇祯张口道:“温尚书所言,甚合朕意。” 低着头的温体仁虽然仍是一动不动,但心中却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他赌对了,他猜对了崇祯的心思。 崇祯话音落下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视中官为大恶,即位便‘乾纲独断’以雷霆之势铲除魏忠贤的崇祯皇帝,居然会赞同重新启用太监! 等到大殿之上平静下来,崇祯没有理那些官的任何意见,环视大殿之上,道。 “自裁撤中官镇守以来,廷臣常陷于门户之争,兵败饷绌,苦于不能进一策,这些朕都明白。” 崇祯先是和颜悦色说了几句,但是成基命带着一班朝臣出列。 “圣上,万万不可啊!” 见到成基命居然带领一班朝臣公然与自己唱反调,崇祯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心中对这位内阁辅愈不满。 正这时,一太监小跑进入大殿。 “皇上,皇上,大同抚台蔡大人六百里加急奏疏!” 听到这话,六百里加急,又是来自大同,崇祯便有些心急,起身道:“快呈上来!” 翻开奏疏,崇祯越看越是皱眉。 蔡佳禾呈报的奏疏,为达到目的,自然是对萧亦的事一番添油加醋,言辞激烈之余,又能看出深深的忧虑,也能看出其人的字功底。 “…游击将军萧亦,回军蔚州三日后,计抓施、伍、计等六家士绅豪族斩于蔚州市集,更甚是杀曲、林、柯等几十家,内中士绅、豪族、商户皆有,内中无故被杀之人数不胜数…” “…臣以为,虽此等人参与变乱,有其罪,然却罪不至死,萧亦所作所为,实有内中缘由,还请圣上明察…” 这份奏疏即将萧亦的罪过说的明明白白,猜测也是点到即止,将自己的原因撇的干干净净,崇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蔡佳禾的心思。 但其言是否为真,仍需遣锦衣卫与中官到大同去探明情况。 想到这里,冷哼一声,崇祯起身道:“朕意已决,诏,中官张彝宪总理户、工二部钱粮” 说到这里,户部尚书刘化,工部尚书乾安平对视一眼,皆是浓浓的震惊之色,让一个太监去监理他们二部的钱粮?! 这还得了! 两人纷纷出列,痛呼不可,然崇祯似是没有看见,仍是不为所动,张口继续道。 “诏,中官唐征协助京营统领傅应奎,提督京营戎政,王坤往宣府,刘允中往山西,各监视兵饷,抚赏等事。” 崇祯说完,看向温体仁,问道:“温爱卿,大同监军可有推荐人选?” 温体仁注意到皇帝对自己的称呼都变了,由‘温尚书’变成如今的‘温爱卿’,心中窃喜不已。 清了清嗓子,温体仁恭敬一拜,道:“臣知萧亦有大功于国,贸然遣中官监军恐有不妥,然却又不可不往,如此,臣有一策。” 崇祯边听边点头,温体仁这话简直说到他心里去了,连忙问道。 “爱卿但说无妨。” 温体仁再是一拜,道:“臣有闻,中官王保曾去往大同,与萧亦宣读圣上口谕与圣命,第二次更是在无人敢往之时,这王保毛遂自荐,自告奋勇前往。” 见崇祯不断点头,温体仁心中窃喜,继续道:“虽萧亦两战大捷,然其不过区区武夫尔,一来二去应是对王保早无戒心,如此一来,圣上也好…” 说到这里,温体仁识趣的闭上了嘴,剩下的话已是不言而喻,此时无声胜有声。 崇祯听后欲言又止,在玉阶之上来回踱步,眼中满是犹豫之色。 良久,崇祯还是道:“就依爱卿所言,遣王保往大同,任监军,即日启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百五十一章:飞骑传令 时间缓缓而过,来到了崇祯九年的十月。 此刻在蔚州城内的游击将军府邸,安静的如同夜晚,萧亦坐在桌案上已经要有一个多时辰了。 手中不断翻看这一个月以来各地的书,越看越是皱眉,叹息不已。 这一个月曹诏倒也是没闲着,率几千的辽东军骑兵与延绥各镇官军,与贼寇鏖战各处,终于在数日前剿灭其中一股,报捷于京师。 而辽东一战后,朝廷重新开始重视大凌河城的作用,在崇祯皇帝一声令下,数万官军又重新入驻大凌河城周围各屯堡。 星罗棋布的分布在大凌河城周围,成了一道前线屏障,又有大捷于前,粗粗看上去也是防御稳固。 后金那边就不容乐观了,继宁锦大败之后,又迎来这凌河大败,虽然并未损丁多少,但百战百胜的军心却严重受挫。 战后皇太极根本就不信这种战报,亲率亮黄旗到大凌河城观察一番,现原来被明军抛弃的屯堡又重新被其占据,大凌河城也是旌旗密布,城内阿哈探报说是居然有几万的明军驻守。 就算皇太极再不愿意,也是毫无办法,只得率军离去,因为大势已去,明军大胜于前,想攻下这大凌河城就更是难上加难。 倒不是害怕打不下来,只是他女真再经不起严重的损失了。 回到盛京后,果不其然,两蓝旗主,贝勒阿巴泰被削爵,剥夺两蓝旗旗主身份,只留下三各牛录。 并让四大和硕贝勒之一的济尔哈朗担任两蓝旗旗主,如此一来,女真八旗,皇太极一人便占了六旗,已是在无人制约。 此战的和硕大将军阿济格大败而回,众贝勒大臣商议过后决定,削除阿济格和硕贝勒之爵,降为普通贝勒,并且只配正红旗,镶红旗则为皇太极之子豪格统率。 这样一来,阿济格就更是不服不忿,但阿巴泰已被削爵,阿济格手上便只有正红旗一部,根本就是与皇太极无法制衡,只得听令行事,伺机立功赎罪。 这一战,归附女真的蒙古几部损失惨重,已是有些蠢蠢欲动,而刚刚组建不久的汉军近乎全军覆没。 后金上下一片迷茫,在接连战败的阴影下无法自拔,这个时候,皇太极只好将对于贵族贝勒的处置放到一边,积极寻找一个可战之处,他需要一场大胜来稳定军心。 很快的,九月初,一名蒙古人从遥远的漠西而来,那里是林丹汗的地盘。 皇太极认为这个蒙古人很可能有重要的情报,遂摆出一副尊敬的样子,亲自接待了他。 彻谈许久后,这个蒙古人告诉皇太极,林丹汗趁着明军大胜凌河,出兵内喀尔喀,欲是收服五部。 皇太极怒不可泄,甚至是咳血数次,内喀尔喀五部早已臣服后金,如今林丹汗居然如此目中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多尔衮建议道:“林丹汗大举出征内喀尔喀,察汗浩特必然空虚,讨伐林丹汗的时机已经到了!” 皇太极惊讶不已,一向是建议向林丹汗低头的多尔衮此时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定是时机到了。 于是,在大明还沉吟在凌河大捷无法自拔之时,后金已经开始积极调动兵员,准备开始一场远征。 翻开辽东邸报,祖大寿率军出城协助有功,累功提为辽东总兵,驻守锦州城调度各军。 同时,何可纲与张存仁作战果敢,皆提为辽东副总兵,率班军三万与辽东边军五千余,一同驻守大凌河城。 这不算什么,令萧亦扼腕叹息的是孙承宗的事。 萧亦本想着,凌河大捷后孙承宗应该是立有大功,起码会仍任蓟辽督师。 这样一来,辽东仍有孙承宗坐镇,起码短时内是不会再有大败的,但不知何,按照从京师传来的消息来看,形势很不好。 大捷孙承宗非但无功,反而被弹劾有大过,并且一些诸如私吞军饷,瞒报斩获的欲加之罪层出不穷,令崇祯眼花缭乱。 这一次这些朝臣似乎是下了死决心,连日朝会皆议此事,弹劾孙承宗者络绎不绝。 朝会过后,奏疏亦是一刻不停,京师内外也是风言风语顿起,市井之徒不断传言,说是凌河大捷先前官军数败,皆是孙承宗畏敌不战之过。 不明个中由的京师百姓议论纷纷,声讨不已,满朝臣居然没有一个为孙承宗说话的。 这种情况也让孙承宗觉得事不可为,遂连连奏疏,言道已是身患重疾,欲以求退。 虽然崇祯帝现在仍是左摇右摆,且举棋不定,但萧亦知道,崇祯皇帝最看重脸面与尊严,在朝议与民怨之大势下,恐孙承宗卸任已成定局。 长叹一口气,正欲再看,这时一阵衣甲相交之铮然声响传来,抬头一看却是黄阳大步走入,抱拳道。 “禀将军,远处驰来几骑,观其衣甲与方向,应是镇城而来。” 听到这话,萧亦心中顿时便有些疑虑,几个马兵从镇城而来,难道是? 想到这萧亦立即放下手中书与邸报,冲黄阳道:“此来几骑应是传令,就不必列队欢迎了,繁缛节能省便省,一切从简就是,将大勇、史路、老石他们找来,与本将出去迎接。” 黄阳这时有些担忧的道:“会不会是上月的事传了出去?” 萧亦起身后正在整理衣甲,听到黄阳的话后,头都不回的道:“此事又怎会瞒天过海,我早已想过,你不必担忧了,去传令吧。” “好!” 自从上次诛杀豪族之事后,黄阳便很是担忧,与史路几个人私下商议后,觉得还是要和萧亦尽早提起应对方法。 要知道这些豪族在东路根深蒂固且盘根错节,诛杀容易,但其定然不会束手待毙。 此时见到萧亦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心中也是安定不少,点点头走出大堂去传令了。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萧亦几人各自骑着马等候在西门外。 远处五六个骑兵风驰电掣而来,一人身穿大明制式精甲,是一个总旗。 这总旗向萧亦抱拳道:“见过萧将军,圣旨上月便已从京师出,三日后应可到达大同,请随我往镇城去接旨吧。” 这人说完,身后的一个小旗官抱拳笑道:“现军中都传开了,听闻有勇冠诸边的将军坐镇,大伙都说,大同镇可无忧了。” 闻言,萧亦大笑几声道:“承蒙将士们抬爱,萧亦实不敢当。” 寒暄几句过后,为那总旗道:“将军,可还有要收拾与吩咐之事,我等可从旁等待。” 萧亦轻笑一声,说道:“倒也无妨,出征辽东月余蔚州都是相安无事,这几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交给李大人便好,我们这就出吧。” 听到萧亦轻描淡写的话,这总旗与身后几个小旗、马兵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些惊讶,随后这总旗讪笑一声。 “倒是我等多想了,将军先行!” 第三百五十二章:雄壮边城 “将军,前方便是许家庄堡,此处再行半日便可到镇城了。”这总旗用手遮挡夕阳光线,咧着大嘴说道。 这个总旗官与这两个小旗官,还有随从的七八个马兵,这两日给萧亦的印象都很不错,细问之下才知道。 这人名为王辉,是韩世猛标营马队的一个总旗官,但是自从韩世猛战死辽东,又迟迟没有新任的总兵官,标营已经解散了快有十日。 点点头,萧亦看向王辉,道:“还是快些赶路,也好早些抵达。” 王辉、史路几人纷纷点头,呼喝一声随萧亦西去。 虽然八月时出援已经于此路途经过一次,但这次却又有所不同。 上一次是出援,几千人带着粮草、辎重等物品,虽有骑兵却被步军拖累,行动迟缓,四五日才到达镇城。 这次是十几人骑着快马一刻不停的奔驰,只是两日不到便抵达了大同镇城脚下。 也是一样,上次虽然曾来到了镇城,但萧亦却连城门都没进,当时一心只在赶赴辽东支援上,到达后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韩世猛叫去议事。 议事之后便开始拔营,誓师出援,对于大同镇城萧亦根本没有多留意。 好在如期赶到,而圣旨还有一日才会到达,萧亦对于圣旨中的内容虽然不知晓,但也猜测的七七八八。 此刻驻马在镇城前的一处山坡,萧亦开始细细的观察。 石刚几人也是一样,一边闲聊,一边看着这座城市,只觉得一目无边,连绵的城墙根本望不到尽头,数座巨楼矗立在城上,昭示着往日的极尽辉煌。 城外侧修有壕堑(护城河),深约五米,宽约十几米,深约五米,波光涟漪,环绕全城,各门又设吊桥。 一路上萧亦也从这几个小旗、随行的马军还有王辉口中打听到了不少有关于大同镇城的事。 东、南、北城吊桥后各设小城(关城),最后才是真正的镇城。 景泰年间大同镇城筑北小城,周三公里,高十余米,东西北各辟一门。 天顺年间筑东小城、南小城,各周长两公里,经历年多次增修加高,又包砖加女墙。 南小城开四门,东迎晖、南永和、西永丰、北文昌,门上各建阁,萧亦所在之处为小东门,上建“四仙阁”。 小西门上建“三星阁”,小北门上建“文昌阁”,独西门外未建小城,故素有“凤凰单展城”之称。 萧亦几人一边放慢马速缓缓前行,一边与诸人南北瞭望。 大同镇城一眼看去,略呈方形,是有明大将军徐达在北魏都城、唐、辽、金、元旧土城的基础上,从南截约两公里,东西与南北长截约两公里,周长八公里增筑而成。 当然了,若是用现代话来说,大同镇城总面积约为四平方公里。 一路往城下而来,可以看到大同镇城的城墙一律以规整有制的石条、石方为地基,使用“三合土”夯成,外包青砖,砖分大、中、小三号。 萧亦特意到瓮城城墙墙处,摘下军服手套,继而轻轻抚摸青砖,这里的每一块青砖,粗略估计应该都要有后世红砖的七八倍。 抬头望去,石刚等人赞叹不已。 “这里比起蔚州城来,孰大孰小?”石刚哈哈大笑,而后问道。 王辉看了一眼石刚,笑道:“石大人有所不知,这大同镇城…” 石刚几人像个游客一样在城下朝城墙上眺望,一边不断闲聊,而萧亦也是往城上看去,只不过与石刚几人不同。 他们看的是景色,而萧亦则是细细观看守城官兵的巡哨、守卫情况,以及城墙的损毁程度。 据萧亦目测,大同镇城的城墙起码要有十四五米高,垛墙上又砌有长五六米,高厚约一米的砖垛,垛间距要有一条胳膊长,也就是半米左右。 城墙四面还伫立着五十四座望楼,九十六座窝铺。 一眼望去,城墙外轮廓凸凹排列有序,突出部分的城墙垛子每边计十二个,外加角墩计五十二个。 墩间距也要有一百余米,墩作梯形结构,四角墩目测相距五六米。 在萧亦看来,上架踏板与城墙相通,以发挥侧射、策应和多角度瞭望的作用。 萧亦看着这些垛口、望楼等,真是看不过来,心中顿觉古时城墙之宏伟,古人建造技艺之精湛,这也是华夏瑰宝之一吧。 这些垛口比起蔚州城的规模也大了许多,应是作为磐***击口),萧亦想着,若是敌军攻城,永安军士卒便可在充足保护之下射击,定是十分安全,也能减小伤亡。 驻足后,见到萧亦在数着什么。 这总旗笑了一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大同镇城共五百八十对垛子,亦是代表着我大同镇所辖村庄之数。” 闻言,石刚等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还有这一层寓意! 正这时,城上的一个官兵把总指着城下,怒气冲冲道。 “哪来的贼军户,要看去乡下去看,这镇城岂是你们能来的。” “就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破落军户,看那样子就是乡下囚民。” 这总旗听到这些人的嘀咕声,虽然并不吃惊,但是也觉得面子上实在过不去,朝萧亦恭敬的一作揖,策马上前道。 “是我,王辉!这是蔚州的游击萧将军,后面的是蔚州的千总石大人、史大人、黄大人、王大人、刘大人,来迎圣旨的!” 这总旗喊话时,石刚几个人听到其对自己的称呼,皆是神态各异的互相看了几眼,他们居然也都被称作‘大人’了。 王辉上前后,城上把总哦了一声,懒洋洋道:“原来是标营的王总旗,快开门吧。” 过了好一阵,才有几个官兵从城墙上唉声叹息的跑下城打开城门,那样子是要多不愿意就有多不愿意。 门洞进深约三十余米,拐旋出入,门上建“箭楼”,当地人称“匾楼”。 懒得与这些懒散官兵浪费时间,这些人在萧亦眼中都是该裁撤的,用他们当兵不败就有鬼了。 只是现在自己还没有正式接旨赴任,也没这个权利。 这大同镇城的瓮城比起蔚州的瓮城来就是大了几倍有余,听王辉所说,这东瓮城内居然还建岳王庙、王狱庙等许多庙宇、宗祠。 不过萧亦也没做停留,此行也不是来观赏的,还是要尽快办完了正事。 通过瓮城后,一行人牵着马缓缓进入镇城,这里给萧亦几个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大。 实在是太大了,仅仅是这城门处,便是人声鼎沸喧闹不已,三面皆是大路,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萧亦还好,起码不会露出什么夸张的表情,虽然很想四处观看,但却故意板着没有动,只是虽王辉慢慢行进。 但石刚、刘通、王大勇几个人就不一样了,四处观看,感觉眼睛都不够用了一样。 虽然萧亦没有仔细去看,但眼角余光一撇,也能看到两侧的情况,比起蔚州来更是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 这还仅仅是比较外侧的地带,可以料想,最‘繁华’的地区将是何等模样,当然了,也许是萧亦等人不常到这种大城来,所以才会一惊一乍。 第三百五十三章:蔡抚台的‘下马威’ 第三百五十三章:蔡抚台的‘下马威’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侧风风火火的商铺外面,那些伙计都是不遗余力的拉拢行人,只是并没什么作用。 大多数人都是衣衫老旧,一看就不是有余钱吃喝购买的,多是匆匆而过,并不理会那些伙计的极力拉拢。 当然了,在这些店铺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小商小贩在沿街叫卖,也是显得热闹异常。 其实不仅仅是明末,任何时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小商贩手中的东西都要比商铺内的要‘物美价廉’。 所以街道虽宽敞,但此刻也显得有些拥挤,令萧亦等人纳闷的是,自己一行人已经随王辉走了许久,但除了那些个把守瓮城、小城的懒散官兵以外,却没见到任何一队巡街的官兵出现。 石刚撇了撇嘴,道:“真是稀奇了,这要是在蔚州,这么一路过来至少要遇见四五队巡街军士了吧。” 说着,石刚转头向王大勇,投过询问的表情。 王大勇点点头,笑了一声,说道:“老石啊,你以为什么地方的军官都能和咱们将军一样为民着想啊!” 史路似有似无的道:“这大同镇看来是需要将军来管理一番了,只有在将军治下,百姓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黄阳、刘通、王大勇几人都是毫不犹豫的点头,而走在前面的王辉则是心中一惊,却也没有多说。 石刚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跟着继续前行,走了不知多久,一间巨大的宅院总算出现在众人眼前。 令众人惊讶的是,这宅院门前把门的门房,居然都穿着蓝白色相间的衣袄,比起外面百姓的破旧衣袄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也能由此看出来这家主人的财大气粗。 几个门房正一脸阴荡的说着什么,更是不断的淫笑,忽的一个门房一转头,看到萧亦一行人前来。 迎了上去,懒洋洋道:“什么人敢擅闯蔡大人府宅,这里是你等穷酸军户能来的地方吗!” “蔡大人?” 萧亦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见到牌匾上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居然就到了大同巡抚蔡佳禾的巡抚衙门。 刚刚的兴致全都被这嚣张跋扈的门房搅扰,石刚吼道:“娘希匹,怎么这地方的每个人都如此的看不起人,待俺一拳打掉这看不起人的门房满口大牙!” 说罢,撸起袖子上前作势欲打。 石刚这一道吼声来的突然,就连路旁匆匆经过的百姓都被吓了一跳,更别提那个门房了。 听到这声巨吼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屁滚尿流的朝后跑,跑了几步听到石刚的哈哈大笑,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正欲上前呵斥,却又惊疑未定的从上到下细细看了一眼石刚,越看越是心惊,正犹豫间。 王大勇笑呵呵的上前道:“这位小兄弟不要介意,俺这个兄弟就这脾性,没事就喜欢揍人,前段时间一个人把几个到村子里劫掠的马匪都打跑了,哈哈!” 看着王大勇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再一听到王大勇的话,这门房居然是深信不疑,有台阶为什么不下? 后退几步,话也有些放软,皱眉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可是抚台大人府宅,还是速速离去免得被乱棍打死。” 这时王辉几步上前,朝那门房说了几句什么,这门房听到后脸上的紧张神色顿时放松下来。 “哦,原来是标营的王总旗,怎么不早说,抚台大人早就等着你们了。” 说到这,其余的几个门房纷纷围拢过来,嘿嘿的笑着就是不让开。 这种事经历了不少,萧亦自然知道他们在要什么,暗自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刘通。 刘通见到萧亦眼神过来便明白了萧亦的意思,掏出一个约合十两的银锭扔了过去。 “自己去分,将军,我们进去吧。” 见到这个银锭后,这几个门房顿时是双眼放光,根本顾不上萧亦几人,为了争抢那十两的银锭,方才还要好似兄弟一般,现在居然大打出手。 这时,王辉上前抱拳道:“萧将军,一路而来终有一别,我等这便要离去归营了!” 黄阳问道:“王辉,标营不是解散了吗,还有什么营盘可住?” 闻言,王辉长叹一口气,随后强笑道:“哈哈,这等小事不必烦扰将军,凑活几日也无妨。” 萧亦冲王辉一行人抱拳道:“此行一路,顿觉韩军门治军有方,部下尽是好汉!萧某亦不会让如此好汉沦落街头,再忍耐几日便好。” 听到萧亦的话,王辉与身后几个总旗、马兵惊喜的对视一眼,连忙抱拳道:“那便多谢将军,望将军此行顺风!” “好!” …… 进入大门后眼前的便是一块宽阔的草地,正中央就是大堂,是大同巡抚平日与大同镇城众文官议事的场所。 这个时候在大同镇所有人都知道,蔡佳禾其实才是真正的有权者,这巡抚衙门也成了大同镇各项政令的集中处理、发布场合,相比之下,总兵官府邸则明显被架空。 进去之后,仍是一面屏风遮挡。 萧亦细细打量着这衙门的布置,一眼看去倒是颇有些儒家之风,最前方一颗苍劲挺拔的迎客松跃然于画作之上。 一对檀木桌案摆放于下,数把松木座椅对称安置两旁,萧亦想来应是平日议事之用。 正细细打量,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仆缓缓走来,道:“我家大人正于偏房处理政务,劳烦将军稍待。” 萧亦冲这老仆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本将等待便是。” 这老仆听到萧亦的话后只是点点头便走出大堂,石刚几个人各自寻了一把椅子坐下,一边来回观看。 过了才一炷香,石刚就有些不耐烦:“娘希匹,这鸟人什么意思,就让咱们在这里傻等着?” 史路沉吟不已,面上有些忧虑:“这老管家连盏茶都不上,一句话离去后便再无消息,此中怕没这么简单。” 一派桌案,石刚起身道:“怎么?这狗官还想给咱们个下马威不成!” 黄阳大笑一声:“这也说不准!” 几人议论时,一直未曾出声的萧亦缓缓道:“都坐下,等着就等着,莫要让人看轻了咱们武人。” 听到萧亦的话,石刚纵使再不情愿,也是嘿嘿一挠头坐回到椅子上,那如坐针毡的样子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史路、黄阳、王大勇、刘通几个人也是纷纷点头,看样子是在学着萧亦闭目思过,其实都是在睡觉。 …… 不知过了多久,堂外传来阵阵蝉鸣,竟已是到了傍晚。 猛然间,萧亦睁开双眼看向堂外。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是那个白日的老仆终于又回来了,这老仆的样子十分惊讶,好像根本没料到萧亦几人还会在这里。 前脚刚踏入大堂,后脚萧亦低沉的声音便传到他的耳中。 “不知抚台大人还要多久才能处理完政务?我可以继续等。” 寂静许久的大堂忽然响起声音,石刚四个人都是反射性的一跃而起,一脸警惕的看向四周,手就往腰间摸去,却什么都没摸到。 石刚一拍脑门,懊恼道:“娘,居然睡着了。” 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石刚蹬蹬几步走到堂外,一脸震惊的道:“居然已经到了晚上!?” 听到萧亦的话,这老仆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一脸歉意的道:“我家大人处理政务至深,怕是今日没有时间了,你们明日再来吧。” “你说什么?就让我们白等了一天!?”王大勇几步上前,怒声道。 石刚几个人亦都是大怒,围住那老仆怒声喝问,这老仆只觉一阵耳鸣,双腿不自觉的发软,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听到这老仆的话,虽是在意料之中,但萧亦仍是猛的攥紧双拳,心中冷笑不已。 良久,萧亦松开双拳,起身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本将便不再打搅了,这便离去了。” 石刚几人见萧亦已经先行一步走出大堂,最后朝这老仆怒骂几声,纷纷追了过去。 此时此刻,大堂左侧的一个偏房内,蔡佳禾缓缓打开木窗,看向萧亦几人离去方向,轻笑一声正欲关窗。 “哼,看来还就是个武夫而已…” 忽的从那侧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抚台大人如此为国,夙夜操劳,这大同镇有抚台大人坐镇实是幸事,这才会有如今的‘繁盛’,萧某今日算见识了,告辞!” 听着萧亦这话,那刚刚爬起来的老仆不明所以,但蔡佳禾却是面色一沉。 “难道萧亦早知道自己在偏房!?” 崛起的石头说 最近推荐票涨幅略慢,让石头看到大家的身影,球票! 第三百五十四章:每谈及萧亦无不心惊胆颤 从巡抚衙门出来后已经是夜晚,那些门房一脸嫌弃的将萧亦几人驱赶出去后立即紧闭大门,好似十分厌烦一样。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也已经变的冷冷清清,除了萧亦几人外见不到一个人,原本想随便找寻一处客栈落脚,等到明日接旨就行。 不过就是这简单的想法都没有得到满足,几个人在街道上转悠许久,没有一处客栈愿意开门。 “咚、咚、咚…” 随着一阵敲门声,一个中年男子缓缓打开木门,看着门外的萧亦几个人,先是朝左右鬼鬼祟祟的看了几眼,这才问道。 “几位打哪来?” 哦了一声,萧亦道:“我们是从蔚州来的,只要住一晚,十两银子。” 萧亦认为,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的客栈来说应是一比巨款,起码不会和前几次一样直接关门。 天不遂人愿,萧亦话还没说完,这店家就要慌慌张张的关上房门,萧亦顿时皱眉不已,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客栈老板都是这样一副样子,必须问个明白。 立刻伸出手挡在门缝处,萧亦道:“究竟是何意,难道蔚州来的人在这大同镇城不受待见吗?” “你就别害我了,去别的地方住吧!” 这中年男人见到门被萧亦把住,更加着急,一边不断往远处眺望,一边更加用力的关门。 好像十分害怕什么人一样,萧亦心下一叹,也没有必要再逼他了,遂是一松手。 “砰!” 由于用力过大,木门被砰的一声带的紧紧的,萧亦几人甚至能从门外听到里面忙活的堵门声。 缓缓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萧亦轻笑一声,自从到了这明末,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人见人怕的待遇,偌大一个大同镇城居然没有一个客栈敢收留自己。 想到这里,萧亦眼中渐渐变得阴冷起来,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里有这么大的能量,以致于让全城百姓连话都不敢说,晚间根本不敢开房门。 “什么人!” “大胆,夜晚竟敢无故留街,抓!” 随着几道叫声,一行约莫十几人的巡夜官兵轰然而来,个个穿着破烂的大明鸳鸯战袄,手中马刀、长枪、长矛等五花八门,样子十分嚣张。 看着这些人,石刚几人皆是立刻握住腰间钢刀,早就憋着一股气的他们只是等待萧亦一个命令,就能杀的这些人屁滚尿流。 “等等!” 正这时,远远的又传来一阵声响,一行人骑马簇拥着一人而来,这些骑马的人比起步军就好许多,多是全身披挂着简陋的甲胄。 为首那人更是身穿一身较好的铁甲铁盔,白白净净脸上的没有一点胡须,标准的瓜子脸,加上那副阴沉着的眸子,给人一种十分阴险的感觉。 马上一个将官模样的官兵用马刀指着萧亦几人,喝道。 “大胆!见到大同镇总兵吴锐大人,还不下跪!” 听到这话,萧亦不禁笑出了声,刚开始轻轻的笑,后来则是变成捧腹大笑。 马上的吴锐见到后眼光一凌,喝道:“来人,此等人夜间在街市逗留,并且辱骂于本军门,本军门怀疑这些人是贼寇奸细,抓捕审问!” 吴锐一声令下,周围的官兵皆是蠢蠢欲动不断向前。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石刚、史路、黄阳、王大勇、刘通五人也没有丝毫的惧怕,皆是‘噌’的一声抽出腰间钢刀,随时准备出击。 正此时,大笑的萧亦不知何时停止了笑声,大吼一声:“谁敢!” 大步向前,萧亦直视着吴锐的眼睛,冷笑道:“本军门?大同镇总兵官?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只知道这大同总兵是韩军门,而非什么吴锐!” 继而环视场中官兵与吴锐身侧的一些马兵,萧亦言辞喝道:“你等往日皆为韩军门部下,如今韩军门率敢战军士战死辽东,你等不思忠勇报国,反倒对这些欺软怕硬的勾当干的熟练,用了你们为官军,韩军门真是瞎了眼!” 黄阳冷笑一声,故意大声道:“将军,只等你一声令下,卑职便可将此辈宵小尽诛!” “俺也一样!”石刚大吼不已,神色跃跃欲试。 “将军?” 其余的明军被萧亦说的脸面无光的同时,也在议论纷纷,他们不是聋子,刚刚黄阳几人说话声音很大,这‘将军’他们都二字都听得很清楚。 加上萧亦几人与众不同的气势,倒也让这些官兵不敢轻举妄动。 吴锐叨咕一句,吼道:“你是谁!” 萧亦没有说话,史路冷笑一声,环视场内诸人,高声道:“你等可要听好了,你们眼前的便是凌河大捷,圣上亲誉勇冠诸边的萧亦,整个永安军的统领!” “萧亦…竟然是萧亦!” “永安军…天吶!” 听到这话,周围蠢蠢欲动的官军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再向前一步,神色仿徨而又犹豫,居然开始不断的后退。 永安军与萧亦的名号听在农民军耳中是闻之则惊,听在蒙古人与后金人的耳中,则是恨得咬牙切齿。 到了这些官兵耳中就更加是如雷贯耳,同样是大同镇的官军,他们对于永安军与萧亦的传闻听的更多。 自组建以来,永安军转战南北,无论是声威浩大的‘一字横天王’王子顺,或是百战百胜的后金人,至今未尝败绩。 前段时间的凌河大捷更是震惊九边,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对于永安军处置官军叛乱的方式更加令他们惊惧不安,从长宁镇、桃花堡到蔚州城,但凡作乱的官兵,萧亦都是毫不留情,杀起来根本一点都没有手软。 而吴锐听到萧亦的名字后便是满脸的震惊神色,他料想会与萧亦有一次见面,但却没想到是如此之快。 心中思虑再三,吴锐冷笑一声道:“你说是便是?这大同谁人不知萧亦之名,怎会如你这般瘦弱?说成你旁边那人倒还能令本军门信服,给本军门当场格杀!” 吴锐军令已下,但周围的官兵却是无人敢动。 虽然他们心里也都没谱,但都是打着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的心思,更没有一个敢上前一步的。 这时,吴锐身侧的一个将官朝他耳语几句,吴锐听后大怒不已。 “什么?让本军门放了他!?” 萧亦大笑声传来:“如若现在退去,本将可既往不咎,为了尔等的家小妻儿,切莫鲁莽。” 说到最后,萧亦的眸子已经渐渐阴沉下来。 “这…” 周围的官兵踌躇犹豫不已,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扔下武器就跑,其他的人见了便是争先恐后的往后跑,一转眼跑了个精光。 “你,你们!” 吴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个人吓跑了几十个人,就是因为提起了那萧亦的名字!? 正这时,萧亦看向吴锐,道:“吴大总兵,切记一句话,报应到时莫要悔,告辞!” 说完,领着石刚几人大摇大摆的离去。 吴锐一时怒不可泄,自韩世猛战死辽东,这大同镇官军就是以他马首是瞻,这副总兵其实也就成了正总兵,只是没有名头而已。 如今被萧亦羞辱于此,怎能让他不气愤? 就欲策马上前,这时身侧的一个将官道。 “军门,不必为了区区小事动怒,说到抚台大人那边会影响印象的。” 吴锐听到后立刻便停住身形,显然对于蔡佳禾的印象十分在意,但又有些不甘心的看着萧亦几人的背影,愤恨道。 “难道就让他们大摇大摆的离去吗?” 另一名将官一脸阴沉,抱拳道:“军门大人放宽心,这几个人交给卑职便好,保证他们活不过今夜。” 闻言,吴锐心下大定,大力拍了拍那将官的肩膀,哈哈笑道:“好,纪将军若是办成此事,抚台大人那边本军门会去说说的,” 闻言,纪勇惊喜道:“多谢军门!” 第三百五十五章:以永安军为强 第三百五十五章:以永安军为强 在崇祯四年九月二十日这一天,大同镇城的官兵的举动在普通百姓眼中皆是有些反常,往日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全然不见。 居然早早的就列队在瓮城上,更是有一个个将官人模人样的来回巡查,看到那副紧张的样子也让人不禁在想,难道是要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不成。 与此同时,已经空了快一月的大同总兵府宅之内,现在却早已是人来人往,门房已赔笑赔的脸都歪了。 大堂之上,一派大同镇文官武将济济一堂,三人一堆两人一伙的的说笑,不断有人从门外走入,每当这时往往也有数人迎接过去,大笑寒暄不已。 忽的门房高声大喊:“代总兵官吴锐大人到~!” 武官就不提了,立时便去了一大片,文官则只是倨傲的朝门外看过去,并没有出迎的打算。 一人大步走入堂内,正是昨夜与萧亦见过的那个吴锐,他身后形影不离的跟着几个将官,一路而来不断的溜须拍马,这吴锐道好似十分受用,心情大好。 进去后,吴锐先是环视大堂,没有见到昨夜的那个自称萧亦的人后,这才心下大定。 一身披铁甲的将官掐媚笑着上前,是为大同镇中路参将卫耿忠:“恭喜军门大人了,圣上居然钦下圣旨,这可是无尚殊荣啊!” “就是,当真是可喜可贺!” 与所有人一样,吴锐对自己继任总兵也是毫不怀疑,哈哈大笑。 寒暄了有一会,忽的门房再传来喊声。 “抚台大人到~!!” 这一下便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堂中的文武官员立时便去了一大片,方才还有些拥挤的大堂这时则显得有些空了。 蔡佳禾看着放浪形骸的吴锐,似乎是早已将军门之位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见到蔡佳禾带着一班的文官施施然走入大堂,吴锐赶紧迎上去,弯身恭敬道:“卑职还要多谢抚台大人在圣上面前举荐,待接了圣旨,定以抚台大人马首是瞻!” 蔡佳禾边走,有意无意的点头后,便再也不去看吴锐,有意无意的与那些文官不断寒暄。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喧闹声从门外传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陪同三名从京师而来的缇骑,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着大红官身的京官,这一群人簇拥着为首那太监,傲气凌人的走入总兵府衙的大堂。 环视一眼大堂,却见一个小白脸的将军几步上来,嘿嘿笑道:“公公远路辛苦,末将为大同镇副总兵官吴锐,还是快些传旨吧。” 这太监看了一眼吴锐,却也没管什么副总兵不副总兵的,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蔡佳禾,问道:“蔡大人,萧亦呢?没有萧亦前来,这圣旨可也传不成。” 闻言,蔡佳禾显得十分惊讶,拉着这太监走到一旁,低声问道:“公公此言何意,圣上难道没有看到本抚的奏疏吗?” 这太监只是看了一眼蔡佳禾,有些为难道:“这个嘛,这个咱家可就不知道了。” 随后几步走入大堂内,边环视边道:“快些将萧亦寻来,不然耽误了圣意,咱家可也保不住你们。” “萧亦算个什么东西,这圣旨没了他难道还传不成了!?” 闻言,堂内诸文武皆是连连点头,一众的不服不忿,但这太监却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撇了一眼吴锐:“那你吴锐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与萧军门相比?” 这太监说完,一名随行兵部官员出列,环视场中大同诸文武,冷笑一声道:“就凭尔等歪瓜裂枣,竟妄想与萧军门相提并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官员朝京师方向郑重一举,道:“萧军门凌河大捷震动天下,就连圣上也对其赞不绝口,奉劝你等还是少言。” 听到这话,不仅是那吴锐的面色瞬间一沉,就连蔡佳禾的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其余的文武官员皆是震惊不已,虽然神色间都有愤怒之色,但却无人敢说出一句。 “萧军门…?” “难道…难道…” 蔡佳禾冲这兵部官员道:“董大人,话还是不要说得这么绝了,萧亦怕是来不了了!” 闻言,董咏惊讶的看了一眼蔡佳禾,张了张口,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正这时,门房大叫声传来。 “你们,你们不能进去,哎呦!” 一声痛呼过后,那门房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跑进来,还没等说出话来。 疾行的步子声便从后传来,萧亦、黄阳、史路、石刚、王大勇、刘通六人跃然出现于大堂之上,个个一身铁甲。 吴锐顿时瞠目结舌,转头恼怒的看了一眼身后的西路参将纪勇,纪勇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神色。 “他…这怎么可能!?” “末将来迟,让王公公、董大人与诸位同僚久等了,恕罪恕罪!” 原来这来传旨的太监便是王保,几个随行的各部官员中自然也有兵部侍郎董咏。 王保见到萧亦后,一改先前的傲然神色,居然主动上前与萧亦寒暄道:“不妨事不妨事,咱家也才刚到,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董咏虽然也很惊喜,但仍是沉稳的冲萧亦一拱手,笑道:“来了便好,来了便好啊!” 蔡佳禾震惊不已,心中已是有些忌惮,难道这萧亦在京师还有关系不成? 居然与传旨的太监和京官相熟!? 王保轻咳一声,身后的几个京师缇骑听到即刻上前威武的站在两侧,手中大刀朝地上一顿。 继而便听王保那尖细的声音传来:“圣旨到,大同镇蔚州游击将军、大同右卫指挥使萧亦接旨!” 没有管周围各人的瞠目结舌,萧亦与石刚五人皆是立即半跪于地,其余人才缓缓伏跪,但内中惊讶的议论仍是止不住。 王保展开暗黄色卷匣,恭敬的取出并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东虏狂妄,悍然围我大凌河,以致军民涂炭,宗庙生灵皆毁,人神共愤!闻听大同镇东路游击将军萧亦,率永安军战奴贼于长山,力挫虏骑,朕心甚慰!” “...大同镇东路游击将军萧亦,长山一战,率永安军击溃东虏骑数万,斩首奴贼一千三百有余,开凌河大捷之先风,扬我华夏国威于四方,朕心亦然!擢提为大同都司都指挥使,充任大同镇守总兵官,并赐金翅红羽虎豹宝剑金盔一整副,以壮声势…” 王保一边宣旨,心中都有些震惊。 “…萧亦所部永安军,奋勇杀虏,斩级过千。朕谕:仍命永安军,通传四方万民,皆以永安军为强,并赏内帑皇银一千一百两,夸功游街,以为强军!…” 读完,王保深深呼了一口气,将圣旨交到萧亦的手上,笑道:“咱家不才,奉了皇命任这大同镇的监军,与萧军门、蔡抚台相扶相帮,实是咱家三生有幸。” 接了圣旨后,萧亦内心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激动,不过石刚几个人依旧是激动不已,这可是圣旨,可不是谁想接就能接到的。 虽然这内帑银不多,夸功游街他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定是好东西就是了! 听到王保的话,萧亦心道果然,崇祯还是派来了监军,不过是这王保倒还好处理一些。 想到这里,萧亦抱拳道:“有王大人从旁协助,萧某甚觉欣慰。” 王保被萧亦这一句‘王大人’说的是浑身轻飘飘的,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虽道不敢当,但却是眉开眼笑不止。 正于此,兵部侍郎董咏几步上前,展开一卷匣,宣读道:“兵部武选司察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克谨、忠职,有上功于国,特授‘上护军’荣勋,望仍能尽忠于国,再添新功。” 说完,董咏微笑看向萧亦,拱手道:“正事已毕,在下还要好好看看现在的大同镇,说不得过几月后再来,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萧亦自然知道董咏的话外之音,只是哈哈大笑,也没多说什么。 崛起的石头说 感谢飞翔的杨胖胖书友打赏支持,以及睡时戴耳机、fwx88书友各一、二张月票的支持,当然了,还有大伙每日不断的推荐票支持,石头都看在眼里。 第三百五十六章:只知萧亦而不知朝廷 三日后的一天,萧亦正在房内呆坐,怔怔看着这总兵府宅之内的卧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已经在这里住了三日了,但萧亦还是感觉有些陌生。 缓缓走到前方桌案上,这里正公整的摆放着萧亦新的官服告身,那块上护军的精美金制腰牌此刻正挂在萧亦的腰间闪闪发亮。 当然了,更引人注意的是桌上那一副与众不同的盔甲,之所以说这副盔甲与众不同,乃是因为其实在是精美绝伦,各个方面都无法挑剔。 此甲全身由披膊、山文甲、护心镜与束甲带、护臂、袍肚、腿裙、卫足与短脚靴组成,每一片甲叶居然都是以银镀金制成,环环相扣、层层叠叠。 这便是后世常说的金漆山文甲,这种盔甲看上去华丽又威严的同时,防护力亦是丝毫不下于一般的铁甲,并且又有一把配套的宝剑,当是削铁如泥。 只是由于造假高昂才没有普及到军中,一直以来则多是被皇帝用来赏赐给有功之臣。 萧亦忽然想起,自己曾于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见到时任蓟辽督师的袁崇焕穿着此甲与后金作战。 当时着实是将萧亦惊艳了一番,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也有机会穿戴此甲,只是现在萧亦心中早已没了曾经的惊艳之情,而是轻抚着甲身,有一种淡淡的伤感。 萧亦自然已经对于铠甲的穿戴熟练知晓,先穿好脚靴再围裹腿裙并于身后系束,继而穿戴山纹甲衣与护心镜。 虽然是如此的繁琐,但萧亦深知,这点步骤若是比起制作这样一副铠甲所需要的各项工艺来,根本不足为道。 轻轻抖动了一下身子,萧亦便听到一阵清脆的甲叶铮然声响,拿起镀金铁盔,萧亦发现,这铁盔也与很多这时的盔甲不同。 普通的明将官铁盔多是呈方圆形,系带也只是包住半个脖颈而已,但这金漆山纹甲系带足可与萧亦的肩膀平齐,身侧看去威严毕露。 除此之外,系带之内的绘饰图案也略有不同,改为祥云图案,顿项也改成三片式,脑后一片较长,叠压在左右两片之上,由横条皮甲片由细小泡钉缀成。 正面一块通体透着翠绿的圆形玉饰缀于其上,亦有华贵之感。 终于将全套盔甲穿戴完成,不得不说,这副铠甲就好像是为萧亦量身定做的一样,披挂在身上正合适,更加是显得英气十足、威武不凡。 萧亦看了看桌案之上的两柄长剑,一边是自二年起便随自己大小数战的戚家刀,已经布满了砍痕,破旧但却对萧亦有着非常的意义。 另一边则是崇祯皇帝发下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锋芒毕露。 轻笑一声,萧亦也没多少由于,一把拿起了那柄戚家刀,深呼一口气走出卧房。 在这里呆了几日,萧亦早将这总兵宅院摸的透彻。 比起在蔚州的府邸来说,这总兵宅院不止大了许多,内中简直是就是个小型的堡垒,一切物事应有尽有。 据萧亦这几日的估算,自己这新的宅院占地面积起码要有一千二百多平方米。 除正院为议事、办公场所外,后院才是这处宅院的主调,另有殿堂三座及后楼数座,均为砖木结构。 堂单檐硬山顶,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平面呈长方形,后楼皆由正楼和东、西配楼组成,分为上、下两层。 正楼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配楼阔深各三间,硬山顶,上有绕廊,并且假山水池等游玩场所亦是应有尽有。 走出红木圆钉大门,立刻便有两名军士朝萧亦一抱拳。 “参见军门!” 点点头,这两个军士都是萧亦刚刚找到的少量的标营军士,相较于那些懒散的兵痞,萧亦更愿意信任他们。 深呼一口屋外空气,直感觉浑身舒爽,门前的那些个门房早就被萧亦第一时间裁撤。 这些门房待事唯财的态度迟早会误了大事,这些事情萧亦几人也有亲身经历,不仅会耽误事,还会给人一种此处主人贪财好色的感觉,自然是越早裁撤越好。 至于那些门房的去处问题,萧亦暂时还没想那么多。 这几日在总兵府宅内观看各种往年的账簿、文册,加上各处的便装走动,萧亦对这镇城更加了解同时,亦是愈加失望。 真是应了那句话,越大的地方**的也便越彻底。 偌大一个镇城,文官几乎是无不贪财、无不重名利,武将几乎是无有不惧文臣,尽为不贪财怕死,好色恶劳之徒,几乎是坏事做尽。 萧亦也不禁叹道:大同军民苦难久矣! 若想将大同治理如蔚州,真正为自己心中所想,萧亦深知,怕是唯有彻底击碎后重建一条路可走! 正此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响传来。 “哈哈,娘的,这新的衣甲还真合俺老石的身!” 石刚几个人各自穿着崭新的铁盔铁甲,个个显得也是精神无比。 萧亦接旨后原本打算回蔚州整军前来,不过细细想过之后觉得蔚州也没什么事情需要自己交代处理的了,对于李二牛三人萧亦已经是十分信任,一切事物也都是井井有条。 萧亦便只是让刘通带着自己的几封书信,疾驰赶回蔚州交予李二牛等人,想必现在也应是到了蔚州。 至于石刚几人,萧亦高升总兵官,他们自然是人人有升赏。 首先的,黄阳作为永安军副统领,凌河一战亦有大功,擢升从三品大同右卫指挥同知,继萧亦之后充任大同东路游击将军。 史路沉稳冷静,擢升从三品安东中屯卫指挥同知,代战死辽东的中路游击葛福全,充任大同镇中路游击将军。 石刚勇猛敢战,擢升从三品高山卫指挥同知,代战死辽东的北路游击任全,充任大同镇北路游击将军。 王大勇与刘通各自奋勇敢战,都升为大同左卫从三品指挥同知,并且由于游击将军之衔已满,则调任大同镇城弥补城内镇守千总的空缺。 至于其余的永安军各将官,亦是人人有封赏。 不过说是如此说,几人身上的职务几乎都只是虚职,权利早就被地方豪族与官员瓜分殆尽。 例如石刚这个从三品的高山卫指挥同知,明初时是又权利监理高山卫屯田等事务的,但石刚现在就连卫城都进不去,更别提管什么事了。 所以几个人虽然有了官身,但也是无处可去,在萧亦完全掌控那里之前,他们仍是只能待在镇城。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们能进入卫城,萧亦也不会将他们派出去,大同镇城尚且还未安定,内中鱼龙混杂,暗藏祸心之人不知道要有多少,将这里完全控制在自已手中前,萧亦不会对其他地方有任何的动作。 石刚几人都是如此,那些其余的永安军将官就更加不太看重朝廷给的虚职,多是打着聊胜于无、不要白不要的心思。 萧亦的永安军其实也没能避免一个普遍的现象,便是属下只知将领,却不知朝廷。 永安军与振威营大小将官,自身与他们的妻儿老小几乎人人都曾受过萧亦的恩惠,有了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因为萧亦。 所以,他们皆是抱着为萧亦死战的心思,对于朝廷则早便淡忘,日日的操练与作战,早让他们成了一个紧密的大集体。 就连那李二牛、元少恭与周定等原来的朝廷将官,经过了这么久,都变了个人似的,都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萧亦办事。 对于萧亦的命令是没有一点犹豫,无有不遵,而对于朝廷的话还要先禀明萧亦之后,才会‘听令’行事。 不过这种现象对萧亦来说,又何曾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百五十七章:兵压镇城(上) 崇祯四年九月二十三日,天色渐早,轮日初升,镇城军民又开始新一天的生活,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天将成为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人生转折点。 太阳刚刚升起不久,便有一个个奔行与街市之中,口中高声呼喊不已。 原来是新任的大同镇守总兵官,大同都司都指挥使萧亦传下命令,将于这一日检阅镇城军士。 消息传出来时,百姓皆在议论纷纷,难道萧亦这是终于要有什么政策下来了吗? 萧亦自打到了镇城接旨后是大门不出,终日闭门谢客,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几日过后大多数人把便都有些淡忘了这位新的总兵大人。 这一日的早晨,位于大同镇城最西侧,也就是大同巡抚蔡佳禾的巡抚衙门,厚重的红木缀钉木门忽的打开。 几个门房打着哈欠,各自提着个破竹筐,倒猪食似的将一堆绿绿白白的烂菜倒到一边。 早便在一旁蜷缩的百姓们见到后哄然而上,争相抢夺。 一个妇人正带着一女孩在挑挑拣拣,只是这些破瓜烂菜叶再怎么挑拣也都是肮脏不堪。 但就是这样的肮脏之物,还不断有赶来的百姓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没有丝毫的嫌弃之情,凡是抢到的都当成宝一样。 这些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乱蓬蓬的,身上也是脏乱不堪。 这妇人刚抢到一片不知是什么名字的菜叶就囫囵的往衣袄里塞,看见又有机会,眼疾手快的抢下一颗菜梆子,就往自己身侧女儿的衣袄里塞。 若是大户人家,这种做法是尤其不耻的,一般的女子早便是大喊大叫不已了。 但这女孩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快,反倒是紧紧的将这菜梆子护在自己衣袄里,冻得红彤彤的小脸蛋上显露出一丝欣喜,也不知道有没有凉到她那柔弱的肌肤。 这女孩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护着菜梆子时忽的往一旁指着,脆生生的喊道。 “娘~,你看那边!” 不止是这妇女,就连其余争抢的百姓也都停止住,看着前面不住的议论纷纷。 “看啊,这不是官兵吗,他们怎么从军营出来了?” “就是啊,半年都不出来几次,这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难道是又有京师的钦差来了?” “不会吧,怎么有人肯到咱这穷酸小城来…” 原来是前面的是刚从大同镇城左军营跑出来的一队官兵,皆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只是跑了这两条街不到就都已是气喘吁吁且互相搀扶,这也让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 “对了娘,俺听过呢,前些日子蔚州的那个萧将军来了,现在好像就在镇城呢!” 这女孩忽的想起来,脆生生说道。 这话可引起周围的惊呼声,那妇女见到周围人不善的目光,想到自己先前苦等许久才抢到的那两片菜叶,连忙上前捂住女孩的嘴。 “芊芊,可不许胡说,萧将军事务繁忙怎么会到镇城来。” 正这时,一个行人走过,这个行人穿着与大部分的百姓的破衣烂衫相比,就显得规整许多,他笑眯眯道:“你们还不知道吧?” 说到这,这行人嗤笑一声:“料想你们也不会知道。” 说完就欲离开。 那妇女仍是抱着被其叫为芊芊的女孩,狐疑道:“那你也不会知道什么,不然就说与我们听。” 其余的百姓皆是大声叫着。 “就是!” “你也不知道,就别乱说了!” 听到这话,这行人当时就气的不行,牛气哄哄道:“老子怎么会不知道,老子可是黄东主的门房,这大同镇的事,还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这妇女与其余的百姓顿时是震惊不已。 “嚯!” “黄大东主的门房!那可了不得!” 这门房看见这些人畏惧又羡慕的眼神,顿时是哈哈大笑,想着要办的事应该也没那么着急,遂走近那些百姓,道。 “前几日便是京师来人宣圣旨了,这些你们都知道,我便不多说了,我只说……” 说完后,这门房笑吟吟的看着这些百姓。 “居然真的是萧将军来了!” “那可太好了,看来我们要有好日子过了!” 看到这些百姓又急迫又欣喜的样子,这门房切了一声,嗤笑道:“你们别多想了,你们期待的萧将军到了这好几天了,一直都是在府内闭门不出,没一个命令传出来,也没见到那所谓战无不胜的永安军一个人来。” 这门房继续道:“怕是这新任的军门早都被这镇城的繁华给迷乱了心神,毕竟那蔚州我也去过的,真是穷酸破落不已,料想今日这检阅,八成也只是走走过场。” “要知道,这大同可不比小小的蔚州,上有我们黄东主,下有抚台大人与吴副军门,这萧亦可掀不起浪。” 听到这话,这些百姓唉声叹息同时,居然皆是对这话深信不疑。 的确,在他们眼中,远在蔚州的萧亦与永安军,虽然威名阵阵,但却如世外桃源一般,那东路的种种政策与生活图景,听在这些百姓眼中是那样的不真实。 这妇人叹一口气,露出十分可惜的神色来:“哎,本来还以为要过上好日子了…” …… 与此同时,大同镇城数里外的校场上,一队军士肃然而立,这些人皆是萧亦这三日私下找到的原韩世猛标营军士,联络内外,能找到的可信任者就只有这五十几人。 这五十余人皆是由韩世猛亲自训练,追随其南征北战,戍守大同镇城十数年,虽无官身,但个个都是不输于永安军战兵的精悍之士。 由于不服从那吴锐的统管,便被吴锐抓走数人打杀相逼,即便如此,这些人依旧是毫不畏惧,前仆后继与吴锐对着干。 这种悍勇之士才正真正是萧亦所缺,所以早于前几日便已将其安抚收入囊中。 他们环列在顶盔贯甲的六员将官身侧,一眼看过去,五名将官皆是虎背熊腰,各有各的千秋。 但就是这样看上去令人惧怕的五个将官,居然恭恭敬敬的立在一个其貌不扬的人身前,一副以其马首是瞻的模样。 这人穿着一身金闪闪的盔甲翎羽,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按剑而立,显得颇是威严毕露。 萧亦转头看了一眼最前方桌案之上的香台,三柱香已经快要燃尽,但校场依旧是无人前来。 没有丝毫以外,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萧亦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喃喃道:“现在这个时候,刘通也快到了…” 一名标兵几步跑来,居然是前些日带萧亦到蔚州的王辉。 王辉抱拳冲萧亦道:“禀军门,仍是无人前来!” 说完,王辉看到萧亦仍只是点点头却并没什么变化,当下也只是退下站立在一旁,心中愈发的对这位新任的总兵看不透了。 正此时,门外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喧闹声,其中既有脚步声也有闲聊议论声,即便是已经走入校场重地,他们仍是没有丝毫的收敛,反倒有意无意的加大声音。 石刚几人见到萧亦仍是淡然以对,便知道萧亦已是胸有成竹,在萧亦身后按剑而立,看傻子一般的看这些兵痞。 这些人或许是很久没有进入到校场,大多数人就连方向都辨别不清了,进去后如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 萧亦静静等待许久,这些人终于才开始注意到拱卫在将台上的这些标兵,与将台之上伫立的萧亦六人,顿时便议论纷纷,居然从中传出一阵嗤笑之声。 第三百五十八章:兵压镇城(下) 这些人懒懒散散的站在校场上,或拄着长枪或瘫坐在地上,没有一点军队该有的样子。 萧亦环视场中,偌大的校场上仍是显得有些空旷,甚至都不用仔细去查,萧亦只是略微一看便知道来的人大致数量,定然不到一千之数。 等这些人准备的差不多了,萧亦才是道:“若是本军门没有记错,镇城的在册官军要有步军一万两千三百六十人,马军五百六十二十一人,骡马三千余匹,为何只剩下了你们这些老弱?” 说到这里,萧亦特意顿了顿,去看那些官兵的反应。 果然,这些人根本没想到萧亦会将镇城的官兵在册者摸的这么清,听到萧亦问起话来,顿时都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谁都不敢再发出什么响亮的声音,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这也是各地军镇、卫所的常事,多数将官皆是瞒报、多报,用以从朝廷处多支取军粮、衣甲与军械。 但若是往大了说,抄家灭门也不是不可能。 自明代伊始,洪武皇帝朱元璋便深恶痛绝此类现象,并依此立下了严规,但凡是瞒报的武将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明律对此也有十分严苛的要求,在最初时的确是起到了好效用。 不过两百多年下来,朱元璋当初耕田为战的想法早已不复存在,卫所军制已是名存实亡。 军户的的屯田大多都被当地的世家豪族侵占,慢慢的卫所士卒便由自力更生的军户转换成了变相的‘佃奴’。 到了这明末,各处灾害四起,贼虏祸乱各处糜烂不堪,卫所士卒更是被剥削殆尽,甚至能活下去都成了奢望,每年成批成批的逃亡。 或是加入流民四处而逃,或是加入农民军只求活命,反正是不会有人加入官军。 “这…” 一众官兵推推搡搡的将一人推出,原来是一名镇城的百总,这百总便是在场的官兵之中带衔最高者了。 被推出来后,这百总一时间畏畏缩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的喧闹声,一行十几骑当先而入,随后而来的是大批大批的军户。 为首的自然是吴锐与那一批形影不离的镇城将官,几个千总、数个把总皆是簇拥在吴锐身后。 吴锐骑马到了将台跟前,并没有下马的意思,而是昂首看着萧亦,道:“速速列队,让我们的军门大人好好看看咱们大同官军的雄风!” 听到吴锐的话,萧亦险些没有笑出声来,就眼前这些人,甚至都没达到萧亦眼中的劳役标准… 吴锐下令显然比萧亦好使多了,话音刚落,那些镇城将官便是积极调动着属下的军士,几千人的喧闹声听在耳中也是嗡嗡作响。 而这整队的全过程吴锐也没有一点下马的意思,一直是骑着马在萧亦眼前指手画脚,晃来晃去。 更是不断用眼角余光往后撇去看萧亦的表情,见到萧亦一直是丝毫未动,虽然心下也是有些纳闷,但却很快被欣喜所冲散。 这萧亦定是被自己的威势所惊吓住,这才不敢动作与言语,想想也是,一个民夫出身的人怎么见过这几千的官兵大阵仗。 孰不知他在萧亦眼前就如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之所以不言语,那是因为这校场发生的事全都在萧亦的料想之内,只是不愿多费口舌而已。 就这样,喧闹的声音直持续了一上午,到了下午时才慢慢静下来,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很快就响起了一片的唉声叹息。 “军门,散了吧!” “是啊军门,操练一整日了,我等早已是腰酸腿疼,怕半年都无法出操了。” 这声军门倒不是对萧亦说的,而是对骑在马上高昂着头的吴锐。 听到属下对自己的称呼,吴锐不禁欣喜异常,但面上仍是轻咳一声,故作严厉道:“怎么可以这样说,本军门已经不是总兵官了,以后还是不要这样称呼本军门了。” 说是如此说,但自称仍是以‘军门’自居,萧亦心中摇头不已,这种人一辈子都为了一个总兵之位,追名逐利,才是真的可怜。 一个千总上前抱拳道:“不可,我等皆以为只有吴军门才当得起这军门二字,至于那…” 说到这,这千总朝萧亦撇了一眼,道:“不过是个年轻后生罢了!” “哈哈哈!” 说完,一众的军户尽是哈哈大笑,而萧亦则只是站在将台上,面色不变,淡淡看着这一群乌合之众,看他们要在自己眼前意淫到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吴锐这次连装都不装了,索性大手一挥,道:“走吧,大家都散了吧!操练了一整日也都累了,回去好生歇息!” “谢军门!” 吴锐说完,这些军士顿时作四散状,三人一伙两人一队的正欲离开这校场,指着萧亦也是不断嗤笑。 这个时候,萧亦忽的说道:“就这么走了?不想解释解释为何官军人数比文册上少了接近半数吗,吴大军门?” 吴锐本来是见萧亦屁都不敢放一个,心中大定正欲策马离去,却忽然听到萧亦声音。 军户都刚刚走了没几步,听到一直默不作声的萧亦忽然说话,皆是回过头去惊异的看着前面。 却见按剑而立的萧亦轻轻摇晃了下身子,冲一侧道:“王总旗,将文册给咱们吴大军门好好看看,这大同镇城到底缺了多少兵额!” “是,军门!” 王辉毫不迟疑一抱拳,虎虎生风走到后面桌案上,拿起一本文册到吴锐马前,冷眼看了吴锐一眼后直接绕过吴锐的手,将文册扔到马下。 吴锐傲然身在半空的手什么都没接到,脸上神色由红边白,又渐渐变得铁青。 他甚至听到了身旁那些军户的谈论声,这使他感觉颜面尽失! ‘噌’的一把抽出佩刀,吼道:“好你个王辉,本军门以往没有抓住你们,这次你们倒都集齐了,来人!” “给们本军门将这些犯上作乱的贼人都抓了,不!给本军门当场格杀!” 吴锐指着王辉等人,气急败坏的吼着,那些军户听到命令后也是朝这里逼近而来。 按他的想法,当着萧亦的面杀了这王辉,也能让萧亦知难而退,心甘情愿的被他吴锐架空。 却不料,萧亦猛然一声大喝,抽出戚家刀直指吴锐,环指那些军户与将官,声音中透着无尽的阴冷。 “本将在这里说最后一次,现在扔下武器的,本将可既往不咎!” 萧亦说完,王辉与那些标兵亦抽出各自的马刀、腰刀,警惕的看着这些军户与将官。 吴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气反笑道:“萧亦,你莫要忘了,这可是大同,还不是你想撒野就撒野的蔚州!” “放肆!你吴锐自称军门已是犯上作乱之罪,马入校场更是罪加一等,你平日以来仗着权势屡屡欺辱军民百姓,真当无人知晓吗!?” 见吴锐面有震惊之色,萧亦继续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尔等各自有什么罪行亦当自知!” “哈哈哈,萧亦你可真是天真狂妄,你莫非想要用几十个人对抗我大同数千强兵吗!啊?”吴锐怒吼不已。 “万胜!”“万胜!!” 吴锐话音刚落,忽的一阵地动山摇的喊声传来,差点没将他惊得滚落下马。 这股声音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由远及近整齐洪亮,令这些本就是惊疑不定的兵痞更加是惊惧不安,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怎么了?” “这是什么声音?!” 这股喝声声音越来越近同时,整齐的步子声也轰然从四周响起,整个校场好似都在这步子声与战吼声中战栗。 校场敌楼上的几个兵士屁滚尿流的跑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喊着什么。 “永安军,永安军来了!” “快跑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斩将立威(上) 第三百五十九章:斩将立威(上) 先是一队队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刀盾手,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缓缓开入校场,他们之后便是那亮闪闪的钢铁荆棘,永安军的长枪手在那些当地官兵又惊又惧的目光中,紧随其后。 见如此,萧亦一直冷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看在吴锐看来,是那样的刺眼。 永安军校场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开入校场,所到之处,成群的官兵无不惊吓的四散跑开,就连那些一直嗤笑不已的将官也都不敢再说出一句话,惊疑不定的往后退。 先前的蠢蠢欲动变成现在的四散而躲,谁也不想被那刺猬一般的钢枪戳出几个窟窿,或是被安上个蓄意谋反作乱的罪名。 他们与吴锐不同,吴锐是手握地方军权的副总兵,而他们只是普通的军户,没有人可怜他们。 终于,三列永安军战兵将校场内的几千官兵围住。 不知是哪里传出一道喝令声,所有的永安军长枪手都将手中亮闪闪的虎枪往地上一顿,虽然校场已经聚齐了上万人,但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却散发而来。 面对永安军的举盾虎枪,这些官兵没有丝毫的战意,那些立在身旁的军士仅仅是看上去,就让他们觉得畏惧。 刘通小跑着从后面赶来,上前半跪道:“禀军门,我永安军三总军士已尽数到齐,周统领带骑兵营正校场外哨骑!” 听着刘通的话,吴锐终于反应过来,收住浓浓的震惊,转而对萧亦怒目而视,张口大吼道:“萧亦,你这是做什么,你想干什么!?” 萧亦只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轻声道:“不必称我军门,仍称呼将军便可。” “可是…” 刘通几人闻言,皆是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但仅仅是一瞬,下一秒刘通便毫不犹豫的抱拳大喝。 “谨遵将军之令!” 在将台上缓缓踱步,环视场内近万人马,萧亦刀锋忽然指向吴锐,喝道:“吴锐犯上作乱,鼓噪官军,且自称军门罪加一等,怎么办?” 没有令萧亦失望,周围肃然而立的永安军兵士将手中精钢虎枪整齐往地上一顿,吼道。 “杀,杀,杀!” “杀,杀,杀!” 这整齐的喝声就连吴锐几人的马都受惊不已,一边不断安抚着马匹,吴锐一边哈哈大笑。 “萧亦,你以为我吴锐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吗!啊?” 正这时,校场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身披两层铁甲,手持精钢挑刀的永安军骑兵营嚎叫着,驾着战马轰隆隆开入校场。 手中的钢刀不断在空中绕着圈,发出阵阵令人畏惧的寒光。 若是之前的永安军战兵令人寒心,现在的这些个骑兵看了则是令人绝望,他们个个身上的装备都不输于一名普通的后金重骑兵,久经沙场也让他们身上都散发出阵阵威势,看上去给人一种不可战胜之感。 为首一将,骑行到将台前毫不犹豫下马,半跪吼道:“卑职周宝泰,见过将军,永安军万胜!” 后面的骑兵虽然都没有下马,但在马上也都冲萧亦一抱拳,继而吼道。 “我军万胜!” 他们喊过后,便是周围的永安军战兵,个个挥舞着手中刀枪,扯着脖子大吼,看上去都是精气神十足。 “这这这…” 吴锐连续道着不可能,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区区只是一个地方守备的萧亦,竟然麾下士卒尽是铁甲钢枪,且马兵更是一人三马,这绝不可能! 萧亦抬头看着这简陋的校场,虽然容纳了近万人,却仍是显得有些空旷,心中也是有些唏嘘。 这大同镇校场始建于洪武年间,为名将徐达督建大同镇城后顺势所建,根据数种传闻,当时兴建校场的班军、军户、民夫等少也要有四五万人之多。 一直以来,这处校场就成为历代大同官军操典、操练、典查的场所,足可容纳两万人同时于此。 大同镇素有‘九边之首’之称,兵锋最盛时足有在册官军一万八千余人,其余民夫、卫所军伍等且还没计算在其中,足可见大同镇一时兵威之盛。 然而到了现在,各卫各所与这镇城在册的官军加在一起也就只能草草过万,而这其中要有多少虚额谁知道? 正在此时,周宝泰策马上前,冲吴锐淡淡道:“吴将军,请吧!” “放屁!” 吴锐怎么能心甘情愿被萧亦抓住,当即是大喊大叫不已:“我看这大同镇的官兵是听你萧亦的,还是听我吴锐的!” 说完,身后两个镇城千总策马上前,其中一人拦住周宝泰,嗤笑道:“周前总,你还是速速退去,免得我们兄弟二人伤了你,这就说不过去了。” “哈哈。” 另一人也是哈哈大笑,言语之中丝毫不将周宝泰放在眼里。 周宝泰先是攥紧双拳,但忽然想起了什么,朝将台上看去,见到萧亦淡淡点了点头。 下一刻,周宝泰猛的一脚踏马,另一脚凌空踢出,瞬间就将那尚在哈哈大笑的千总踢落下马。 这被踢落的千总只觉肚中一顿翻江倒海,早上吃的饭食都要忍不住吐出来,捂着肚子哀嚎打滚。 周宝泰回身冷冷道:“绑了!” 两名骑兵抱拳道是,策马上前毫不留情的将那千总五花大绑。 正这时,另一个千总双眼一瞪,指着周宝泰吼道:“你你…你做什么!” 周宝泰已经得到萧亦的默许,做事再没一丝顾虑,右手猛然抓住这千总伸出的手,缓缓加大力度。 “别,别…放手,你放手啊!!” 这千总空有一身铁甲,却毫无实战经验与那股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历练出来的狠劲。 竟然不堪一击,在马上被周宝泰一把拧下马,捂着青肿的左手哀嚎不已,很快也被紧随而至的骑兵五花大绑扔到一边。 这个时候,那几个千总的部下便有些蠢蠢欲动,起码要有几十个家丁吼着冲上前,就欲解救那两个千总。 严阵以待的永安军三总战兵见到如此,内中自然而然传出几道喝令声,只是几秒的时间便结成了一个基本的盾阵。 就在那些家丁将要冲到阵前时,盾阵忽然开了几道口子,从中窜出数名身穿精悍小甲,手持万胜钩的近战兵士。 他们个个速度奇快,蹬蹬几步冲到这些家丁近前,喊杀声转瞬而起。 然没多久,这些近战军士毫不恋战,一阵短促而迅疾的砍杀后,立即退到盾阵内,留下几十具目光中露着不可置信神色的家丁尸体。 萧亦声音从将台上传来:“今日起,大同镇解除宵禁政策,裁撤老弱官军,副总兵吴锐骄横自奢、犯上作乱,斩!” 吴锐已是惊骇欲绝,听到萧亦的话,更是气急败坏吼道:“萧亦,你凭什么斩我?你有那个权力吗!啊?” “哈哈。” 萧亦瞪视吴锐,冷冷道:“本将乃圣上钦命大同镇守总兵官,大同都司都指挥使,可自行处置镇内作乱军将,本将若没有这个权力,难道是你吴锐有吗!?” 吴锐瞠目结舌,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只是个民夫出身,一个民夫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又怎么会练出如此强军? 崛起的石头说 感谢书友137****71、胖吨、飞在天空中的鱼月票支持 第三百六十章:斩将立威(下) “吴锐骄横肆奢,屡次违犯军规,更有犯上作乱、鼓噪军士校场聚众,违抗总兵官军令,有军民来报,其屡屡强抓民间妇女入府玩乐,按规当斩!” “千总郭胜、韩青、卫康等六人,明知故犯,身为官军统率不思立功进取,反而畏战欺民,当同罪并斩,即刻行刑!” 将台上,一名永安军甲长正言辞激切的说着这一番话。 吴锐等一排千总将官,各自都被五花大绑着强行按到台上,面对身后粗壮的永安军兵士,他们几乎都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吴锐怎么会就这样甘心等死,他不断挣扎同时,大吼不已。 “萧亦!你凭什么杀我!啊?” “你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要求见抚台大人,没有抚台大人的批准,你无权做任何决定!” 吴锐说完,那些千总之中便有几人连声附和,大声辱骂萧亦擅用军权等事,不过也有几人后悔不迭的连连扣头,痛哭流涕想要逃得一死。 一名千总猛的起身大呼什么,但刚说出一个字,身后的那名永安军刀手便毫不犹豫一脚朝他膝关节处踹去。 只听一声惨叫,这千总被直接踹下将台,哀嚎着在地上蜷缩打滚,但周围的官兵却没有和他希望的一样。 这些兵痞最初还好,但现在早被永安军强悍的战斗力吓住,皆是躲瘟神一般的躲着这千总,哪还有人自找苦吃去听这千总到底在喊些什么。 萧亦走到将台后的桌案上,拿起一本文册,厉声道:“这里的计册你们都比本将要清楚吧?” 说完,萧亦一一朝这些千总与吴锐看过去,他们则根本不敢去迎接萧亦的眼神。 冷哼一声,萧亦又拿起一本文册,道:“冒饷、占田、辱民这些事你们倒是做的一个比一个熟练,但一到战时却个个畏敌如虎,西虏林丹汗犯境时,你们之中有又有谁去死战?” 萧亦居然连林丹汗那次的事情都知道,这样一来,那些将官就更是羞愧难当,根本不敢多说一句。 萧亦厉声道:“此等官军保民不足,害民有余,要之何用!?” 吴锐自然知道萧亦手上文册记载的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而林丹汗那次的事也多是他的过失。 当时韩世猛令吴锐率数千官军镇守北侧城楼,但吴锐见到漫山遍野的蒙古骑兵顿时是惊骇欲绝,根本没有一丝战斗的心思,率家丁先逃。 继而造成瓮城陷落,蒙古人涌入卫城,屠杀军民无计,更是差点丢了北城门,还是韩世猛率标营赶到,奋勇当先,死战不退才击退蒙古人。 想到这里也是有些心虚,不敢去看萧亦,听到萧亦的话后,吴锐却仍是不死心。 声嘶力竭的吼道:“我要见抚台大人!我要见抚台大人!” 说到这里,这些将官仿佛都想起什么似的,是啊! 有抚台坐镇,萧亦能拿他们怎么样,就连韩世猛任总兵时都对蔡佳禾是恭恭敬敬,根本不敢与蔡佳禾对着干。 这萧亦初来乍到,怎么和抚台大人对抗。 萧亦没有说话,见到萧亦默不作声,吴锐等人都以为萧亦害怕了,顿时哈哈大笑,叫叫嚷嚷的要求松绑。 正这时,校场外又走进一行人,这一行人不似是原大同镇的人,为首一人身着华丽袍服,身侧的竟然是三个从京师而来的缇骑。 王保尖刻的声音传来:“哟!蔡大人好大的官威哟!” “就连圣上钦定的总兵官都无法治军了,那还要咱家这个监军,与萧将军这个军门什么用处,不如这大同镇就交给抚台大人一个人好了,也乐得清净!” 吴锐等人皆是惊愕不已,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新任的监军王保居然会来,而且听其口气,居然还是来帮着萧亦的? 吴锐一时无言,瞬间是冷汗直冒,若是总兵与监军一同下令,那… 萧亦站在将台上,抱拳道:“王大人来了!” 王保与那三名缇骑登上将台,环视一眼周围肃立的永安军兵士,顿时感觉一阵惊心动魄。 若是只见到镇城的官兵,王保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与永安军的人一站在一起,就连傻子都能看出两者的区别。 一个懒懒散散,畏畏缩缩,就连军旗都破破烂烂的不剩下几杆,而另一个整齐划一,衣甲旗帜鲜明,个个精气神十足。 王保登上台子后,朝萧亦拱了拱手,媚笑道:“萧军门只管放开手去做,咱家到还要看看,在这大同镇还有什么人敢不遵军令。” 说到这,王保手朝京师方向一拱,道:“若是真有这等人,咱家定会禀明于圣上,治他的罪!” 萧亦微笑抱拳道:“那末将便谢过大人支持了。” 王保连连摆手嘿嘿笑着:“无妨无妨,相较于萧军门的东西,说两句话又算得什么。” 一边说,王保一边将手伸到宽敞的衣袖中,在他的手上挂着块光滑若脂的细玉,不断磨擦,简直是爱不释手。 如此,萧亦几步到将台最前沿,‘噌’的一把抽出戚家刀,朝天一指。 早便准备好的几名永安军刀手几步上前,举起手中亮闪闪的大砍刀,整齐的扬起,只待萧亦一声令下。 萧亦手中戚家刀猛然落下,继而一声暴喝。 “斩!” 瞬间刀光剑影,几颗方才还在不断叫嚷、求饶的脑袋滚落下台,鲜血喷洒而出,余光中仍是透露着不可置信神色。 …… 崇祯三年九月二十三日下午,新任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校场检阅,副总兵官吴锐领数名千总鼓噪军士不遵号令,并以军门自居,狂妄自大。 大同监军王保上疏证实此事,有言:“吴锐狂妄以‘军门’居,鼓噪军士作乱于南门校场,幸甚永安军赶到,祸乱熄于萌芽,千总郭胜、韩青、卫康等六人聒噪协同,一并斩之,祈闻圣意。” 没过多久,这个消息便风一般的席卷了整个大同镇城,继而便如潮水一般扩散至大同镇各处,听到这个消息的人莫不心惊胆颤。 这一日,在大同镇城的抚台衙门,登门者络绎不绝,不只是是身穿着官服的文员,也有不少鬼鬼祟祟的将官,这时他们都在正厅苦苦等候着一个人的到来。 终于,大同巡抚蔡佳禾缓缓走入正堂,这些人急忙迎上去询问。 “抚台大人,圣上怎么说?” 蔡佳禾摇摇头,叹了口气,纳闷道:“过去了半月,仍是没任何消息传回,怕是本抚的奏疏已经被压下去了。” 镇城镇抚官江大善愤而起身,拍案道:“这萧亦与那王保狼狈为奸,残害忠良之士,听闻近日又在闹着什么裁撤老弱一事,实是不将抚台大人放在眼里!” “就是,我大同尽是精兵良将,哪里会有什么老弱病残,简直是信口开河!” 又一名文官起身,是为大同镇城令吏房令吏应宗伟,他拱手道:“抚台大人,卑职以为,我等可从那王保身上找找门路。” 这话倒提醒了堂中的大多数人,顿时便是议论纷纷。 典吏靳左石起身道:“令吏应大人所言甚是,那王保任人唯财,贪财且好蝇头小利,不若下官去找他说与一阵?” 蔡佳禾眼前一亮,沉吟许久,摆手道:“典吏大人不必亲自前往,巴大人。” 听到蔡佳禾提起自己,一名官员赶紧出列,是为镇城民壮官焦恩。 镇城民壮两千余人,分六镇城管队官各自统领,而这焦恩身为民壮官,主理民壮诸事。 虽然只是小小的八品官,但却是个人人眼红的肥缺。 蔡佳禾淡淡道:“巴大人,择日寻那王保去探听一下,切记,带足厚礼,不要让萧亦知晓。” 焦恩连忙一拱手,道:“下官明白,听闻萧亦今晚要外出巡查,下官今晚便去,保证不会被其知晓。” 见到焦恩自信的神色,蔡佳禾点点头,安抚道。 “俗话有言,新官上任三把火,等萧亦这三把火烧完了他也就消停了,不必过于担忧,毕竟只是个武夫,又能懂得什么。” 其余人闻言也是连连点头,深信不疑。 第三百六十一章:略施小计 是夜,大同镇总兵官邸。 大堂之上人来人往,忙乱不已,因为萧亦在昨日便说要于今日外出巡查镇城各处。 忙活之余,见到周围肃然而立的永安军兵士也都是一阵心惊,半月前的事情他们都听说过的,永安军刚到大同便给那些叫嚣的官军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几千人面对两千人,居然是无人敢说一句话,官军自此是风声鹤唳,但民众则是争相议论,有庆祝的,也有担忧的。 原本其余人对于萧亦还是有些轻视的,因为自打萧亦接了圣旨便一直都没做什么稳定军心的事,在官邸内待了三日闭门不出。 如此,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那次所谓的校场检阅也只是走个过场,萧亦并无实权,也没有人会想到萧亦会做出什么。 但事实是,那一日萧亦居然就真的做了一件事。 这件事令整个镇城的人都感觉震惊,力斩副总兵吴锐与六名镇城千总,更以雷霆之势镇压叛乱,种种事情都显示了萧亦与韩世猛的不同之处。 所以对于这次的高调巡查,所有人都上了个心,萧亦就连吴锐等人都敢斩,那他们再让萧亦抓到什么把柄,岂不是死路一条? 任凭府邸外的仆人、婢女等人嘈杂的忙活,萧亦只是坐在大堂上静静看着几本厚厚的文册,心中是失望不已。 自斩杀了吴锐等人后,萧亦当即便下令裁撤老弱,不过连日以来却是收效甚微。 那些当日在校场上屁都不敢放的军户与军官们,居然联合起来抗拒裁撤,他们的家人不明所以,也都跟着抗拒。 而这次那些镇城将官都学聪明了,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萧亦抓不到任何把柄,也就不能抓任何人来平息此事,再斩将立威已经行不通了。 萧亦能毫不犹豫的杀那些军官,是因为有永安军可以震慑宵小,但却不可能将抗拒的官军都杀了,那是自寻死路。 依往例,总兵到任后应有一次文武共议,大同巡抚在蔡佳禾前几日的共议上,言辞拒绝了萧亦的裁军之策。 其余诸如镇抚官江大善、令吏应宗伟、典吏靳左石等文官尽数支持蔡佳禾之议,其余的镇城将官居然也有半数人协同。 蔡佳禾有言:“大同官居素来勇猛果敢,何来老弱一说?本抚当禀明圣上,请定裁决。” 如此一来,萧亦再裁撤老弱便变成了一意孤行。 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月,到了十月初,却仍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蔡佳禾也绝口不提此事,似是要将此事就此掀篇。 萧亦对镇城的事还是所知甚少,所以便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萧亦已经打定心思,就算是一意孤行,裁军之事也必须尽快完成! 翻开一篇文册,照这上面记载的。 共有军户、百姓两千一百二十四户,口一万八千余人,田亩文册上写着的,镇城附近共有屯田一千顷亩以上,去年夏税、秋税共征各色米谷近三千石。 此外镇城东南西北小城内各自又有马场、工坊、军营、仓库等军械重地,内中马草、马料两万余捆束,柴火等无计。 这些数字初一看上去显得很多,但细细究来却并没有多少,甚至可以说是各色物资都很匮乏。 一些珍贵原料,诸如生铁、熟铁、矿石等根本都没有多少,而蔚州境内的铁矿也没有多少,即使都已经建好了工厂源源不断的采炼,也根本供应不上整个镇城的大量需求,原料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况且萧亦的目标已经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同镇城,既然身带总兵与都司指挥使,萧亦便不能浪费了手中的权利,他自然是要慢慢控制整个大同镇的。 又打开另一本文册,照这上面记载的来看。 这镇城四门之上与库房之内,共有神威大将军炮十二门,其余铜铁炮、碗口炮、虎墩炮等各色炮类也是五花八门,统计起来要有上千门之多。 但除了那十二门神威大将军炮萧亦前些日子在镇城四门各看到三门固定以外,其余的几乎都堆放在库房内,也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又有多少是好用的。 合上文册,萧亦忽然叹了口气。 这镇城事情尽管比蔚州要复杂许多,不过自打杀了那吴锐后,大同镇的兵权实际上就已经尽归萧亦之手。 永安军三总军士强势入驻北南东三门军营与马场,其余的官军则被临时安置道西侧军营内。 那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私下里已经是议论纷纷,只是迫于永安军的威视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有此类前科存在,萧亦对于这件事是迟早都要处理的。 “军门,可以去巡查了。” 这时,一个仆人快步跑入大堂,对萧亦恭敬的道。 萧亦抬起头看了这仆人一眼,起身松了松筋骨,点点头走出大堂。 永安军数甲战兵早已在外等待多时,领头的自然是永安军的把总杨利清。 这杨利清原本只是一总的普通兵士,后来突出战功被擢升为甲长,战时勇猛敢战,操练时刻苦勤奋。 履立战功,一步步达到哨长乃至如今的把总,是后招募的兵士中唯一与顾琳、高亮等一批辽东老军达到相同地位的人,离营官之位已是近在咫尺,所以他更是日日勤奋刻苦,争取达到营官以光耀门楣。 顾琳领着几队的永安军兵士,陪同萧亦出了宅邸一路往西门的官兵军营而去。 而萧亦一行人刚刚走出不久,先前那个通知萧亦的仆人便鬼鬼祟祟的跑出宅邸,竟是直奔一条小巷子而去。 进了小巷子,里面一个穿着八品官服的文官已是等待许久,正是镇城民壮官焦恩。 见了这仆人前来,焦恩立即问道。 “怎么样,萧亦去了哪?” 这仆人先是犹犹豫豫的不肯说,焦恩当即便明白了这仆人心里的小九九,不情愿的取出几两碎银交到他手上,皱眉道。 “萧亦到底去了哪?这一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这仆人眼睛一亮,紧忙接过这几两碎银,先是在衣袄上擦了擦,又咬了咬,紧接着嘿嘿一笑。 “回大人的话,萧亦刚刚去了西门的军营,陪同的还有那些永安军的人,别说嘿~,这些永安军的兵真是个个熊腰虎背的…” 这些日子关于永安军如何如何的,焦恩简直是听的耳朵都出茧子了,遂是不耐烦的一摆手,说道。 “谁问你这些了,你所说可是真话,萧亦多久能回来?” 这仆人连忙点头,道:“这些都是小的亲眼所见,按萧亦估计,那萧亦没有半日光景是回不来的。” 闻言,焦恩心下大定,满意的点点头。 先是这仆人小心翼翼的从小巷子跑出来,没过多久,焦恩才大摇大摆的从巷子内走出来,直奔王保的监军府宅。 焦恩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出了小巷子同时,巷子另一侧的房顶,正有两人静静趴在那里,对于刚才焦恩与那仆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二人皆是一身精甲,都是夜不收队的军士。 见那焦恩离去,其中一人轻轻挪动了下有些发麻的身子,狠狠的吐了口痰。 “还是将军说得对,府中还真有奸细,高甲正我们怎么办,要不杀了那奸细?” 被称作高甲正那人便是永安军夜不收队的一名甲长,姓高名山。 高山闻言,细细思索一阵,随后猛的跃下房梁。 “不能打草惊蛇,先悄悄跟上去,老子倒要看看,这鸟蛋的到底是要去哪,还有什么人敢与将军作对!” “好!” 第三百六十二章:军备之废弛前所未有 这次巡查事先已经故意透露出去,几乎全城的人都已经直到了,当萧亦一行人从总兵官邸出来后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衣衫褴褛的军民百姓。 ? 火然?文 ?? .?r?a?n??e?n` 萧亦自打那次校场检阅过后,便宣布重新招募了标营,细细斟酌过后,决定以王辉任标营营官,官擢千总。 其余五十几个原标营军士另有十余人擢升总旗,三四人擢升把总、哨长,其余人尽为小旗,协助王辉主理标营诸事。 当王辉等人收到这个消息时,表情十分夸张,个个惊愕显得不已,再加上他们都知道萧亦乃是韩世勐的兄弟,与韩世勐一同在辽东作战过。 更加对萧亦感恩戴德,在王辉的带领下,个个都毫不犹豫的对着萧亦半跪效忠。 由于身为总兵官,萧亦就不得不需要一个标营,平日用以传令,战时用以侧应支援。 如此一来,标营军士不仅要敢战不惧死,且数量也不能少了,平时他们将要持着萧亦的令牌,奔赴各卫各所宣布总兵的军令。 所以,萧亦才决定仍使用韩世勐残存的标营底子,将标营军士的招募事宜统交给王辉主理,意在考验王辉与这些标营军士。 这让王辉感动不已,发誓完成萧亦的军令。 走在路上,萧亦冲身侧王辉道:“王辉,派标营去传令吧。”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其嘱咐道:“切记,勿要惊扰百姓。” 王辉诧异的看了一眼萧亦,亲口嘱咐标营传令不要惊扰百姓的总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但也仅仅是诧异罢了,仍是抱拳道。 “是,卑职这便亲自前往!” 说完,与两名标营军士策马往西军营先行而去。 萧亦知道那些官兵的情况,晚去一些看到的情况反而能好点,也就不再着急,带着永安军的兵士缓缓走入围观的百姓人堆中,想要看看百姓对自己的反应。 正这时,一声叫喊传来。 “把饼子还给俺,俺娘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了!” “保护将军!” 听到这声叫喊,萧亦身侧一名永安军刀手勐的一回头,正迎来慌慌张张跑来的三个地皮无赖。 一个衣衫破烂的女孩,看上去要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苦苦追赶着这些地痞,但怎么也追不上,周围的百姓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人想要阻止这三个地痞。 原来这女孩就是前些日的芊芊,她身上唯一的半张饼子被三个地痞无赖抢走,眼看着娘就要被饿死,跑的也愈发的着急起来。 但芊芊已经多日未食,虚弱不已,怎么能追上这三个地痞无赖呢。 那永安军刀手也听到芊芊的喊声,若是在蔚州定然会毫不犹豫上前阻止,但这是在镇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永安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请求的眼神看向萧亦,只见萧亦缓缓点了点头。 周围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没有人想到,总兵大人的亲兵居然会管这件事,从中走出一名顶盔贯甲的刀手,大步朝那三个地痞走去。 这三个地痞正哈哈大笑,一回头却迎来一名官兵,但这三个地痞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是笑嘻嘻的停住,正要说些什么。 芊芊追赶的脚步也停住,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个‘不一样’的官兵,却又不敢说出什么,她害怕这官兵与其余的官兵一样。 只见这刀手大步上前,没有一丝与这三个地痞说笑的心思,闷声就是一脚。 “噗!” 为首的一个地痞瞬间被踹出几步之外,其余两个地痞纷纷一惊,纷纷吼叫着朝那永安军刀手冲去。 但他们的拳头打在永安军精良的铁甲上简直就像是挠痒痒,这刀手既已得到萧亦的首肯,便没有丝毫的留守。 左手右手一齐伸出,各自抓住一名地痞,勐的一用力。 只听两声惨叫,这两个地痞手上传来骨折的声音,被一齐掀翻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蜷缩在那里痛苦的哀嚎。 这刀手不管周围惊讶的目光,取出那半块饼子,奉到萧亦身前,低头道。 “将军!” 点了点头,萧亦接过饼子后径直走到哪女孩身前,微笑着将饼子伸到她眼前。 芊芊怔怔的的看着萧亦,正要接过饼子,手伸到一半却又有些犹豫,有些害怕的问。 “大人,你…你是萧总兵吗…?” 听着这女孩的话,周围的人都是嗤笑不已。 但萧亦却没有丝毫的嫌弃,大手放到这女孩脏乱的头发上缓缓抚摸,温和道:“我就是萧亦,来拿着,若是再有人抢你的饼子,就说你哥哥叫萧亦,是这里的总兵官。” 萧亦怜爱的刮了刮芊芊的鼻子,微笑道:“记住了吗?” 芊芊感受到萧亦的温和之意,当下毫不犹豫的接过这半块饼子,脆生生的道:“知道了,谢谢大人!” 再次怜爱的摸了摸芊芊的头发,萧亦起身瞪视那三个地痞,这个时候这三个地皮无赖早已是叩头不止,痛哭流涕,不断道着悔过之意。 周围人正震惊时,萧亦一改先前对芊芊的温和之意,仿佛瞬间换了个人,冷声道:“此三人欺辱民女,夺人生食,扰乱治安,枭首西市三日,以儆效尤!” “不要啊大人,我们不敢了!” “绕过我们吧!” 这三个地痞痛哭时,萧亦环视周围的人,沉声道:“即日起,若是再有扰乱治安者,本将定严惩不贷,与此三人一同枭首!” 围观的百姓也不知道是何感觉,说不上畏惧,心中竟是有些欣喜,而其中的一些地皮无赖,则是心惊不已。 …… 大同镇城西军营内,几乎是整日寂静的军营这时却是喧闹不已。 一个个官兵急急忙忙从房内奔跑出来,一边跑一边穿戴着简陋的衣甲,途中碰到几个熟悉的人,也来不及打招唿,只顾得上去找着自己的兵器。 一个旗手忙的团团转,好不容易穿戴好了衣甲,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大旗放到哪去了,急忙抓住一个正奔跑的官兵。 “兄弟,军旗放哪了?” 这官兵也是忙活不已,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含煳其辞的道:“不知道,快些找吧,萧亦要来了!” 说完便一熘烟的跑走,这旗手环视军营一眼,见到和自己一样的旗手还不少,他们都是扛着一个木杆就跑。 想了想,提起一个木杆就跟了跑上去。 “总兵大人到,列队以迎!” 一名标营奔驰入营,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永安军战兵,进了军营便整齐的列队两旁。 萧亦一马当先而入,其后黄阳、石刚、史路、王大勇、刘通六人与一些永安军高级将官簇拥前行。 奔行到最前方将台上,萧亦环视一眼军营内。 勐的喝道:“营官呢!千总呢!为何不来禀报?” 萧亦说完半晌,这些官兵各自是议论纷纷,居然无人知道营官与千总去了哪里,慢慢寂静下来。 正这时,两个人急急忙忙赶来。 “在!卑职在!” “卑职…卑职也在!” 萧亦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眼前这两人哪有一丝官军统领的样子,其中一个人由于过于慌乱,居然将腿裙穿反了,这滑稽的一幕惹得台下的官兵暗暗嗤笑。 但这一幕,看在萧亦等人眼中,却是心寒,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军备居然废弛到了如此的地步。 这还是先前给了几日的准备时间,就连来到之前萧亦也曾特意派标兵先行传令,居然仍是看到如此糜烂的景象。 若是搞上一次突然袭击,自己将看到什么? 心中更坚定裁军重新招募的决心。(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任王熊以整顿工坊 焦恩出了小巷子便是大摇大摆,一路往北而去。 高山两人隐藏在周围的行人中悄悄的跟在后面,过了几条大街后,见那官员走到一处府宅前停了下来,两人连忙躲在一旁。 只见这焦恩整了整官服,对着守门的仆人说了句什么,这门房顿时嘿嘿笑了几句将其迎了进去。 高山与那名永安军夜不收对视一眼,先是披上一件破烂衬衣,在人群中若有若无的往前而去。 到了这府宅门前,高山大眼一瞪,有些不可置信道:“居然是监军府,难道王保…?” 那名夜不收也是点点头,沉吟道:“事情重大,我等要速速通知将军,早做打算!” 高山当机立断,沉声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告诉将军。” “好!” …… 与此同时,西军营内,萧亦正站在台上静静听着这营官与千总的报告,越听越是皱眉。 忽的一招手,所有人都将目光看过来。 只见萧亦疾行走下将台,走到几个旗手身边从上到下细细看了几眼,猛的抢过旗手手中的破木杆。 这旗手被萧亦吓到,连忙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将军,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啊,小的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找不到了啊!” 萧亦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另几个旗手身前,查看过后发现,这偌大一个军营居然没有几杆正常的军旗。 萧亦不得不在想,这还是军营吗? 抢过一名刀牌手手中的腰刀与盾牌,这腰刀不知放了多少年未曾打磨,上面布满了土黄色的锈蚀,几乎看不到原有的光泽,这怎么能用来杀敌? 还有这个盾牌,居然只是用藤条临时编的,就连这把锈蚀腰刀都防御不住,又怎么用来结阵御敌? 走到一个火铳手身前,取过他手中的鸟铳,萧亦走到距标靶百步的地方,先是装好子药与弹丸,一步步做好,最后引燃火绳,一发射出。 “嗡~…” 没有听到原本该有的巨响,反而是这鸟铳中响起一丝诡异的声响,这时站在萧亦身侧的刘通猛的一惊。 “将军小心!” 话音刚落,萧亦手中的鸟铳轰然炸膛。 “砰!” 萧亦没有经历过这种粗制滥造鸟铳的使用,自然也不知道炸膛的前兆,但是凭借迅速的反应扔下鸟铳,被轻微炸伤。 鸟铳被炸成两截,但由于有浑身的重甲,这炸膛只是在萧亦金光闪闪的盔甲沾染上了一层黑灰。 但萧亦的左手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即使萧亦飞速扔下鸟铳,仍是被飞射而来的鸟铳碎片刮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不断的滴着鲜血。 刘通顿时半跪于地,自责道:“将军!这是末将之过,未能及时发现炸膛隐患!” 其余的官兵顿时是惊慌不已,火器不规以致炸伤总兵,这事可就大了,顿时都显得噤若寒蝉,校场上静悄悄的。 手上的口子仍是流着鲜血,若是放在哪吴锐身上,恐怕其早已是大喊大叫,并且惊慌失措。 但萧亦则只是静静的摆了摆右手,道:“此为造铳匠户之过,与你何干?” 仿佛感受不到手上缓缓流淌的鲜血,萧亦步步走上讲台,凝视着场中的数千名官兵。 却只是静静的吐出了三个字。 “去工坊!” 萧亦说完便翻身上马,好似那左手的伤对其毫无影响,直奔工坊方向而去,其余的永安军将官与标兵急忙跟上去。 只留下一群不知所措、议论纷纷的官兵,那营官与千总看着萧亦的背影,再看看将台上已经凝固的鲜血,这才感觉到后背已经湿透了。 萧亦到达工坊外后低头看看左手的口子,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血,开始缓缓结疤。 听闻总兵大人巡视,工坊早已是做足了准备,当萧亦进入工坊时,听到的是‘叮叮咚咚’的打制声,看到的是那些匠户的忙碌身影。 一边点头,萧亦一边对着身边的这西门工坊匠头道:“嗯,总算有一个办了点正事的人。” 话才说完没多久,就听一声惊叫,一名匠户在打制过程中没有控制好火候,导致火势骤起,直接烧了半间工坊。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立即用凉水将精铁去温,但这些手忙脚乱的匠户,居然直接将一大桶的凉水倒入滚沸的铁液中,造成火势不减反增,身在工坊却如处火坑之中。 匠户大喊大叫着跑出工坊,惊慌失措不已,永安军将士则是提着一桶桶的凉水去灭火。 事后,在工坊外看着将冷水倒入滚沸铁液中的匠户,萧亦道:“冷水不能倒入铁液中的道理其他人不知,难道你这个匠户也不知晓吗!” 这匠户只是不断的扣头,痛哭流涕不止,说不出什么话来。 摇了摇头,萧亦沉声道:“念你勤奋在先,本将便饶你死罪,然你也不能再为我镇城的匠户,自力更生去吧。” 周围的匠户听了顿时是议论纷纷,免除匠户之职,对于他们这些世世代代以匠活为生的匠户来说,其实已经是最严重的的处罚方式。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有妻儿老小,若是免除匠户之职还怎么能吃饱饭,莫非要与那些灾民一样到处乞讨吗? 这匠户听后更加是惶恐不已,扣头道。 “将军不要啊,将军,这完全是许久未曾入坊手生所致啊,不然小的万万不能有此等错误啊,将军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 听到这话,萧亦道:“许久未曾入坊?难道你们不是整日于此打制吗?” “这…” 这匠户意识到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话,但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几个字,这时那匠头上前,嘿嘿笑道。 “将军不必在意,这小子定是一时犯浑说错了话,念在他多念劳累,将军不要再多问了…” 看了这匠头一眼,萧亦不管其余人的阻拦,径直走入仍是燥热不已的工坊,取出一把刚打制好的腰刀。 找到一堵青石墙,猛的一挥。 只见这腰刀刀身猛烈的摇晃一阵,轰然碎裂成几截,这让萧亦震惊不已。 蹬视那已经有些慌张的匠头,沉声道:“这便是你等精心打制的腰刀吗?如此腰刀怎能让我将士上阵杀敌!” 随即,萧亦道:“即日起免除你西坊匠头之职,由王熊接任,且王熊兼任镇城总匠头。” 萧亦看向王熊,轻声道:“若有人不服你命令,可报与本将,本将自有计较。” 王熊从永安堡到了大同镇,一路而来曾先后主理永安堡、长宁镇、蔚州城的工坊事宜。 虽然只有二十四五岁,但却已是少年老成,经验比起那些老匠头只多不少。 且主要的是他对萧亦绝对忠心,所以萧亦也十分信任王熊,一直让他主理刀枪、衣甲等的匠户事宜。 听到萧亦的话,王熊虽然之前已经有些猜到,但到了这一步仍是有些激动,这可是一镇之总匠头。 能做到这一步,对于一个世代匠户之家来说,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了。 学着那些永安军将官的样子,王熊半跪于地,坚定道:“小的王熊接将军之令,必竭力整顿镇城工坊,不负将军厚望!” 第三百六十四章:怒杀仓大使童睇 第三百六十四章:怒杀仓大使童睇 从工坊出来后,萧亦紧接着去了马场与草料场,果不其然,看到的仍是一派的萧条之色。 即使将所有的骡子都算上,马骡总计也不到两百匹,偌大一个镇城的马匹竟然还不如现在的蔚州。 况且马场之内也是破败不堪,马骡人畜的粪便不知道已经多久未曾清理,还没走进去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臭味。 走进去没多远便已经是很难下脚,到处都堆积着形形色色的粪便。 与马场相隔不久便是一片贫民的民房,萧亦很难想象,如此的环境下这些贫民怎么能正常生活,自己需要尽快处理了。 或许是萧亦斩杀几名千总并且撤换了总匠头的事已经传到了这里,萧亦巡查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主理马场与草料场的官员。 问过马场与草料场的人后萧亦得知,原来这二人由于惧怕萧亦的惩罚,早先便已经逃之夭夭,现在或许已经跑出了镇城。 萧亦也无心再追,仔细看过马场与草料场有关的文册后,两个人进入了萧亦的眼帘。 一人名为周安平,有个生员身份,在马场干了十几年的副官,由于从不行贿赂之事,所以从未升迁。 周围的仆役都说其一直都是兢兢业业,但是却从无实权,以致马场败落至此地步。 另一人名叫贾士聪,是原镇城人,在草料场干了十几年的杂役,一直都十分勤奋。 于是萧亦便将此二人找来,也好当面考较一番,看是否可以委以重任。 萧亦问过周安平许多关于马匹的保养常识,与马场的各项事宜,周安平都是对答如流,后又让王大勇上前考较,周安平仍是不负厚望。 但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能让萧亦将马场重地交予此人,萧亦问到若让其主理马场事宜后,他当如何管理。 周安平有言:“现马场积弊已深,若是想要发挥正常效用,非裁吏不可为,裁吏后当招募一批年轻吏员。” “由于马场已是多年未有新马,迫切需要引进一批良马用以配种,同时从民间高价收回好马圈养马场以成规模…” 周安平说起来是滔滔不绝,萧亦听起来也十分赞同,当即下令任其为镇城马场官,总理镇城骡马事宜。 当然了,萧亦仍是持观望态度,恳切委任后言语亦十分严厉。 周安平若是不能整顿好马场事宜,自当另换他人主理。 对于萧亦的信任,周安平显得十分激动,做了十几年的副官,眼看着马场一年年败落下来,如今满腔抱负终于得以实现,怎能不让他感恩戴德! 当即对萧亦是叩头不止,竟扣头发誓整顿镇城马务,不成功便成仁。 其后而来的便是那草料场老杂役贾士聪,他也没有令萧亦失望,对于马料场的一些管理事宜是从善如流。 正这时,新任的镇城马场官周安平上前向萧亦举荐贾士聪,言其数载以来兢兢业业。 又说如今这马料场之事其实只有贾士聪一个人在做。 由于马料场与马场相辅相成,萧亦便暂且将马料场交给贾士聪主理,以观后效。 如此一来,工坊、马场、马料场事宜都有了妥善的处置人选,下一个便是仓库了。 萧亦一行人来到仓库,时任大同镇城库大使江炳成连忙外出相迎,恭恭敬敬的将萧亦等人迎进仓库。 大同镇城库大使主理镇城军械库、杂间等诸多军械、杂物之事,也是十分重要的地方。 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这江炳成还真是将各类仓库规划的井井有条,杂物都分类别堆放在几个杂间之中。 而军械也是严格区分,制式长枪、腰刀、盾牌、军装衣甲、各类火炮鸟铳与配套子药、弹丸等,都是妥善保存完好。 至于那些军械的质量问题便不是江炳成的管理范围之内了,与江炳成也扯不到一起去,萧亦自然也不会多问。 转了一圈后,萧亦等人都是十分满意,这江炳成倒真是令人意外,这个时候找到一个如此兢兢业业之人,实是难得。 如此,萧亦便没有更改库大使之职,仍由江炳成担任,并且宽慰几句以示鼓励。 这使得江炳成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对萧亦连连拜谢。 出了仓库便到了粮仓,仓大使童睇与江炳成一样,恭恭敬敬将萧亦一行人迎进粮仓,并且奉上粮仓米谷文册。 萧亦细细看过去,见到文册上记载镇城尚有万石以上的存粮,萧亦惊讶的看了一眼童睇。 童睇嘿嘿一笑,恭敬的一拜,封上一把米刀,说道:“请军门查阅。” 萧亦点了点头,随后黄阳接过米刀,大踏几步走到米袋前,用米刀前部分插入米袋之中,从后侧缓缓流出金黄色的米谷。 黄阳嗯了一声,往后走了几步,随便寻了一处米袋,再次将米刀插进去检验。 与上次一样,从米刀后侧流出的都是黄橙橙的米谷,黄阳将米刀交给萧亦,笑道:“将军,皆是好米啊!” 石刚大笑几声,道:“娘的,终于遇到点好事了,这一万多石的军粮够我军吃上一年了吧,看来招募新兵一事也有了底子。” 点了点头,萧亦也是心情大好,拍了怕童睇的肩膀,微笑道:“好!童睇克谨忠职,有功于镇,提为镇城总仓官。” 童睇闻言大喜,连忙跪在地上,道:“多谢军门,多谢军门!” 正这时,后侧的杨利清皱着眉头看向被堆在地上的那些米袋,正想用手中虎枪去触碰。 童睇见到后神色一慌,连声道:“小兄弟…小兄弟,这下面都是一样的米,就不必…” 杨利清敏锐的捕捉到童睇神情间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理会童睇似是请求的言语,一把将虎枪插入最底层米袋。 顿时米袋就被插出了个大窟窿,令众人震惊的是,从中流出的再也不是黄橙橙的米谷,而是黄色的沙土。 “什么?” 石刚怒吼一声,黄阳几人皆是有些震惊吗,各自取出挑刀,走到下面的米袋边上一刀插进去。 “黄沙!” “将军,下面的都是黄沙!” 不断有上前查阅的永安军将士发出这样的惊叫,除了最上面几层米袋是米谷之外,其余的居然都是黄沙! 萧亦不敢相信,刚还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抽出戚家刀,亲自走到一处米袋前一刀砍过去。 “磁啦~” 米袋被瞬间砍破一道口子,从中流淌出满满的黄沙,萧亦攥紧手中戚家刀,愤怒的目光甚至都能将人杀死。 石刚等人也是十分诧异,他们跟了萧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萧亦有如此的愤怒之色。 这童睇发现事情败露,见到周围怒目而视的永安军兵士,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 “将军,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将军,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过了没多久,居然是屎尿横流,腥臊味四溢。 萧亦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下属欺瞒自己,即使是尸位素餐萧亦还不会如此气愤。 但若今后人人都如此敷衍,那自己岂不成了崇祯皇帝,被下属玩的团团转!? 这是萧亦绝不容许发生的。 几步走到这仓大使身前,手中戚家刀毫不留情劈砍下去。 “啊!!” 童睇的求饶声与惨嚎声戛然而止,首级轱碌碌的滚落到地上,脖颈之处仍是鲜血狂喷。 毋需多言,萧亦带着一行气势汹汹的永安军兵士走出了粮仓。 留下一群胆战心惊的仆役,他们可都看的清楚,萧亦手持那把戚家刀,只是一刀,便将童睇的脑袋砍了下来。 这要用多大的力气,这得是有多恨! 第三百六十五章:王保的心思 斩杀仓大使童睇后,虽然知道是自己冲动,但却说不上什么后悔,萧亦在意的只是粮仓真正的存粮数。 不过由最初自己到蔚州的情形来看,料想这粮仓也不会有多少真正的存粮,镇城的屯田多数在士绅与军户手中,为防患于未然,萧亦不得不去找其他的方法。 还好蔚州境内各堡屯条积粟已久,应该够镇城临时应急所需。 所以为了保证在镇城永安军兵士的正常饭食,萧亦走出粮仓后立即下令,让刘胜亲自率十几名夜不收轻骑快马驰回蔚州,通知蔚州守备李二牛。 准备数千石军粮,用振威营保运来蔚州。 刘胜也知道军粮的重要性,听到萧亦的话后便立即挑了十几个反应迅速的夜不收奔驰出镇城,直奔蔚州城。 而刘胜一行人刚走不久,又一名夜不收赶来。 这夜不收腰间挂着永安军甲长的木制腰牌,便是刚刚从王保府外赶来的高山了。 他跑到萧亦一行人身前,抱拳道:“禀将军,卑职是夜不收分队二总四哨一队三甲甲长,卑职叫高山,有要事禀报!” 看高山焦急的神情,萧亦亲自下马迎过去,高山惊异之余也是朝萧亦耳语几句,萧亦听后淡淡点头。 “本将知道了,高甲正二人情报重要,各记中等功、小功一次。” 闻言,高山大喜,连忙抱拳道:“多谢将军,卑职这便去了!”说完,转身披上一破烂布衫,隐藏入人群之中,没有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萧亦点点头,夜不收军士很令他满意,一行人正往总兵官宅邸行去时,王保府中正进行着一次谈话。 听闻镇城民壮官焦恩来到,王保惊讶之余,但却并没有急着去见面,只是嗯了一声,朝来禀告的那个仆人道。 “咱家知道了,让他在大堂待着吧~” 那仆人知道王保的地位,根本不敢多说,连连道是便退了下去。 焦恩在大堂等待许久,最先还能保持稳坐状态,但过去了两个时辰,见仍是无人出来,便是有些焦急,在堂中转悠不止。 正冷哼一声,想拂袖离去时,一声尖刻的笑声从门外传来。 “哎呀呀,原来是焦大人,不知来找咱家是为何事啊?” 王保身边仍是跟着那三个从京师而来的缇骑,一边说一边走到北面座椅处坐下,拿起一盏茶,看向焦恩。 焦恩心中讥讽与厌恶,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这监军可都是由皇帝亲信的太监担任,说出去的话往往都能入了皇帝的耳。 即便是大同巡抚蔡佳禾也都是在王保面前毕恭毕敬的,这只是一个八品官的焦恩,怎么敢露出一点的不恭敬。 焦恩啊了一声,恭敬一拱手,笑道:“监军大人总算来了,只是…” 边说,便朝王保身侧仆人看去,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王保也是个人精,也明白有些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当下咳了几声,一摆手。 几个仆人、婢女恭恭敬敬的走下,但那三个缇骑仍是一动不动。 见焦恩仍是不说话,王保若有若无道:“有什么事就说吧,这都是自己人。” 哦了一声,焦恩只得硬着头皮道:“监军大人,抚台大人早已仰慕大人才华许久,早想结交,但苦于政务缠身无法前来,下官便代为传达,顺便…” 说到这,焦恩轻咳几声,早在门外候着的仆人抬着一个大木箱子前来,沉重的木箱子放下后轰隆的一声。 王保哦了一声,先前的恭敬之言他其实并没有多大反应,这些话听得多了自然是没多少感觉了。 但见到这大木箱子,王保顿时眼神放光,赶紧下了椅子走到这木箱前迫不及待的一把打开,顿时是银光闪闪,闪的他眼花缭乱。 王保拿起一锭白银,又捧起一把白银,媚笑道:“哦,这抚台大人倒很懂事嘛~,有什么事求咱家去办的,直说吧。” 焦恩见王保这见财起意的样子心下十分不耻,但同时心中也在肉痛,很是复杂。 一拱手道:“监军大人,萧亦自打上任以来,仗着那永安军人多势众,早把镇城当成了他自己的地方,不仅以那欲加之罪斩杀吴副总兵等将官,今日又去巡查镇城,无故撤换多名土官,更是斩杀仓大使童大人…” “…其种种罪行,劣迹斑斑,抚台大人早已看不过眼,镇城诸文武同僚也是同仇敌忾,抚台大人特来让下官来问问监军大人的意思…能否在圣上面前参那萧亦一本…也好…” 听到这,王保刚刚还眉开眼笑的样子瞬间便变得眉头紧锁,放下手中的银锭,负手于府中来回踱步,显然是在考虑。 王保不是不知道,萧亦的捷报传来后京畿各地的轰动,几乎是处处都在谈论此事,军民争相欢庆,有如春节一般。 当日在朝堂之上言官御史不断弹劾萧亦,争议许久,但崇祯皇帝仍是不为所动,亲自下旨让萧亦任大同总兵。 更是赏赐内帑皇银一千一百余两,这点银子看起来不多,但这可是皇银。 崇祯很少有赏赐千两以上的,除了那横空出世的三府整饬卢九台外,王保所知,萧亦算是那第二人了。 萧亦与那永安军屡屡斩获大捷,每一场胜利都是斩首千级以上。 延绥声势浩大的农民军,甚至一度自称为王,却被还只是小小操守时的萧亦,率几千人打的溃败不堪,以致王子顺授首;崇祯二年大掠宣、大各处无人可挡的蒙古人,被萧亦主动出击于焦山击败,再不敢来犯;如今就连那百战百胜的女真人,竟也被萧亦率永安军重创于凌河,斩获凌河大捷。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萧亦此刻正是独受皇帝恩宠。 王保正是由于来过几次大同宣旨,被皇帝认为萧亦与其交好,这才被破格提拔为监军这等肥差。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去弹劾萧亦,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更何况,萧亦手下那支永安军,那可是让奴贼都恨得咬牙切齿的军队,让农民军与各地贼匪见旗便逃的军队。 王保亲自在校场上见识过永安军的军容,当时便以为是天上的神军下凡,震惊的无以复加。 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与萧亦对着干,但却也不能明说出来,那自己这监军岂不是颜面无存。 斟酌许久,王保声音显得有些犯难,道:“这个…除了这件事,咱家还是都能帮忙的,这件事…” 焦恩听后显得十分惊讶,这王保一前一后的态度截然相反,难道是因为惧怕萧亦? 不过应该不会吧,皇帝钦命监军,岂能惧怕于小小武夫? 焦恩遂是试探性的道:“监军大人难道是,难道是惧怕那等武夫?” 听后,王保一看焦恩,道:“胡言,本监军岂能怕那等破落武夫,只是…只是…” 说的很有力,但怎么听上去,都是底气不足。 说到这王保一拍额头,道:“咱家自打任了这监军日日处理政务,已是劳累过深,身子有些乏了,改日再谈吧…送客!” 说完,竟是径直走回了后房,留下大眼瞪小眼的焦恩与那几个仆人,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仆人上前,小心的询问道:“大人,这…这银子拿走吗…?” 焦恩怒骂一声,道:“拿走,这太监怕萧亦怕的像见到了亲爹,还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说完,一脸厌恶的拂袖而去。 焦恩说的声音很大,没有一点遮拦的传到了刚刚走进后房的王保耳中,听到这话,那两个京师缇骑大眼一瞪,就欲出去抓拿焦恩。 王保却是一摆手,神色间仍是有些犹豫,道:“不必了!” 看向天空,王保重重叹了口气,刚刚的那一小会儿他想了很多,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拒绝这一大箱子的银子,现在想起来心中仍是肉痛。 这样一来王保也算是和蔡佳禾撕破了脸皮,轻声叹道:“接下来就得看那萧亦到底有没有能力处理了,风雨欲来啊…不过这样的人,也不该没有能力…” “唉…” 第三百六十六章:财富与暴兵 回到府宅后不久,萧亦便收到了高山的情报,据高山所说,这民壮官焦恩是从王保府中怒气冲冲的出来,边走还边骂着什么。 萧亦听后当时便微笑起来,看来这王保的话很令那民壮官不满,不管那王保说了什么,总之令文官不满的事,就是让萧亦高兴的事。 当然了,萧亦满意的同时也要给那王保一些好处。 所以萧亦当夜便命人去往那王保的府邸,自然不能空手去,知道王保喜欢什么的萧亦,让那兵士带着一颗通透碧玉的明珠前往。 虽然不如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珍贵,不过也不是寻常一千多两银子便能买到的货色,也是通体碧翠,闪闪发亮。 据回来的兵士汇报,王保见到后是爱不释手,甚至让那兵士转告萧亦一句话,具体意思便是,他不管萧亦在镇城如何做,只要不闹的动静太大就行。 对此萧亦也只是冷笑一声,只要这王保配合便好,至于动静那自然是不可能小了,况且自己的时间可不多了,也不足够与这些人慢慢来周旋。 按历史上的发展,大凌河之战后的第二年,也便是崇祯五年,后金便找准时机与林丹汗开战,这一次是彻底征服漠南蒙古诸部,林丹汗是接连溃败。 在不久后便重病而死,后便是其子额哲继承汗位,但额哲根本没有林丹汗的雄才大略,也根本约束不了各部,加上后金乘势大兵而攻。 额哲惧怕不已,带着诸部落主双手奉上传国玉玺与皇太极,由此,蒙古便彻底臣沦为后金之下,明廷的北方藩屏尽失。 不过这些萧亦虽然都知道,也是有心无力,萧亦力量还不够根本就顾及不到,萧亦需要防患于未然的只有是崇祯五年后金的入边之役。 这次入边按历史上来说,不出意外仍是萧亦的老对手阿济格任大将军,这次阿济格率军击败蒙古后立下战功,将趁势南下围掠宣、大二镇,且糜烂京畿各处。 所以萧亦便需要在阿济格南下前练出一支真正的万人强军,将大同镇真正收归己手,这样才有可能再次击败阿济格。 一边想着,萧亦一边翻看各种文册想着应对办法,一直到了深夜才沉沉睡去。 余下的日子,萧亦还真的就没再做出什么动作来,永安军兵士除了照常的巡街、换防、哨骑以外也没有出过军营一步。 最初的时候还有不少地痞无赖不信邪,仍是当街抢劫骚扰等扰乱治安,被巡街的永安军士卒见到无不是一阵暴打抓入牢邸,若是反抗激烈,都是毫不犹豫的当场格杀,并且枭首与市集。 永安军毫不手软的惩治了一批作乱的地痞,这也让百姓安定许多,加上永安军兵士的令行禁止,从不惊扰报信,对永安军的惧怕之心日益减少。 这血淋淋的教训也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在明面上作乱,但暗地在打着什么主意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缓缓到了崇祯四年的十月中旬,这一日城内的军民发现城外来了一支衣甲鲜明的军队。 虽然这支军队打着永安军的旗号,但一眼看过去,衣甲却与永安军并不相同,也是整齐前行,号令严明。 刘胜与周定骑着马边说笑边前行,到了镇城脚下后,周定惊异的看了一眼城上的兵士。 不知何时,已经由原来懒散的当地官兵,换成了精神抖擞的永安军士卒。 虽然都认识,但城上把守的永安军哨长仍是让周定与刘胜各自出示了腰牌后才放振威营入城。 收到南门处把守哨长的禀告后,萧亦大喜过望,立即召集黄阳几个人出城相迎。 “相公!” 不过刚刚出了瓮城的小门,萧亦便听到了这样一道带着惊喜的叫喊,惊愕之余也是朝前看去。 居然见到是抱着定儿的黄娥随军前来,顾不得与周定几人寒暄,萧亦急忙上前从黄娥手中接过定儿,这小胖子倒还睡得香甜。 萧亦左手抱着定儿,右手也搂住黄娥,有意愠怒道:“娥妹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带定儿好好在蔚州待着吗,这可不如蔚州安全,万一出了点事你让我怎么办?” 黄娥哪能看不出萧亦是故意在生气,抱住萧亦道:“相公,我也知道这些道理,可…可就是想见你了…相公属下那些将士也都能保护我们母子的周全。” “唉,可是…” 叹口气,萧亦见到黄娥的样子就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大手轻抚一下黄娥略微凌乱的青丝,怜爱的道:“你啊,以后再不许如此了。” 依偎在萧亦的肩膀上,黄娥一边贪婪的吸取着萧亦身上熟悉的气息,一边不断的点头。 看着一向是军令如山,战时犹如战神的萧亦居然也有这样的铁骨柔情,周定拍手笑道。 “也就只有夫人这样不同于凡尘的女子才能与军门这样的绝世英雄相配,若下官是女子,怕早就投怀送抱了!” 萧亦笑了几声,身后的黄阳跟着笑道:“你若是女子,将军还不一定要你呢!” “哈哈。” 周定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与萧亦等人一边往城内走去,一边朝萧亦汇报此来的人数、军粮等事。 坐在镇城的大堂首位上,萧亦凝神想着。 按周定所说,除周定带来振威三营一千余士卒外,居然足有军粮六千余石,铁甲与军服一万多套,其余的虎枪、精钢挑刀、大盾与鸟铳也都十分充足,此刻应是一车车的正往仓库与军营运送。 这个数字就连萧亦本人都吃了一惊,也没有想到蔚州居然积累了如此多的物资,而且按周定所说,这次带来的居然还不是全数。 也可能是大同镇城的糜烂,让萧亦忽略了在蔚州靖平之下,军民协力劳作所积累的财富有多么巨大。 永安军扩招很久才有一次,但工坊与屯田却是日日不间断,加上萧亦的政策,多劳有赏且饭食充足,各地匠户往往是争相打制。 长久以来在蔚州、永安堡、长宁镇、桃花堡等地的库房之中的各类军械甲胄与米粟,早已是堆积如山,如今运出来这么多倒是缓解了库房爆棚的燃煤之急,这也是个意外之喜。 有了这一批的军械粮草物资,加上一千多名振威营士卒,萧亦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在这镇城大干一场。 于是就在这批物资到达后的第三日,一名标兵疾驰入蔚州城李二牛的府邸,通告李二牛,进行扩招前的准备工作。 这次扩招,萧亦事先看过了充足的文册,准备仍是用上一次的方法,不去招募新兵,而是直接从为数众多的蔚州地方守军挑选,他们都已经是老兵了。 蔚州守备李二牛接了军令后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发文书往桃花堡防守官赵大河、长宁镇防守官陈浩、永安堡防守官刘世仁与蔚州境内各地的村堡甲正、屯堡里长等地方土官。 李二牛需要做的,一方面要在振威一、二营中进行考较与战功的结算,以此来挑选精锐入选永安军,他们将充做最基层的每甲伍长。 除此之外,蔚州各地的守备士卒也有些人具备资历入选,这些人将由当地的官员推荐来往州城进行考较与结算,再决定是编入永安军还是振威营。 例如,萧亦离任后,继任的刘世仁便严格按照与萧亦一样的方法编练马步军士,以此来保卫永安堡境内的周全,或也可外出剿匪,到了现在也是小有几千的规模。 除了最后的战损结算需要呈报往萧亦处以外,这些小事刘世仁其实都可以自行处理,完全没有必要告诉萧亦,这也是萧亦对他们充分的信任,给他们最大化的权利。 这些当地的守备力量虽然统属于永安军之内的编制,但却一直属于外军,甚至连振威营都算不上。 若是长此以往,守备军士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提升,难免会冷了这些守备军士的满腔热血。 所以每一次永安军与振威营的招募范围也都将这些当地守备算上,例如永安堡的士卒。 将在永安军精心挑选过后,由永安堡防守官刘世仁呈报名单往蔚州城,在蔚州城统一考较,决定是入选永安军正兵,还是入选振威营辅兵,抑或者入选辎重营。 其余的屯堡尽然如此,这批士卒入军前几乎都已经是有了丰富的临阵经验,缺少的只是统一的调配与操练,这样便可以迅速成军,跳过了练新兵的那些步骤。 第三百六十七章:踊跃参军 第三百六十七章:踊跃参军 十月间,蔚州到镇城的官道之上时常有数骑标兵骑马绝尘来往,在进行一月左右的准备工作后,在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的一声令下。 崇祯四年十一月一日,永安第五次扩招开始。 永安军的扩招体系一次比一次成熟,从第四次开始便不再直接面向广大百姓,虽然这其中有为数众多的好爷们,但在萧亦看来,从这些良莠不齐的人中挑选不是不行,但却太浪费时间。 还不如直接从已经参军许久的各地老军之中挑选,这些老军早在一月前的第一次通告后便是磨刀霍霍,永安军的每一次扩招都是他们的一次机遇。 究竟能否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能否进入天下闻名的永安军,就取决于他们日常的军功结算与考较中的表现了,每个人都有机会。 相对于这些老军来说,他们几乎都是奔着正兵去的,没有人会去训练新兵的振威营报名。 当然了,若是一村中有某户的男人有幸被编入正兵序列,整个村子都将被外人熟知。 这户人家的待遇也便立即提升了好几个等级,直奔羡慕已久的小康生活。 相反的,那些镇城的居民却是兴趣不高,他们对永安军还不够了解,虽然永安军频频报捷,但大多数人此时都是心怀畏惧。 萧亦自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根本就没打算从镇城扩招正兵。 不过即便如此,辅兵还是需要在镇城扩招的,振威营军士也没有永安军那样严格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瘦弱与思想过于极端,都有资格进入振威营。 振威营的伙食待遇看在这些镇城军民眼里,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最初一两日的沉寂过后,报名的人数便越来越多。 永安军此次扩招,萧亦思虑了整整一月,才最终拿出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章程。 告示刚刚贴出,不提镇城的动静,蔚州却已经是忙翻了天,官道之上是人来人往。 其中有送自家相公或是儿子参军的,他们都是奔着振威营去的,若想进入永安军,只有先入选振威营操练、上阵个把月后才有机会。 振威营一边从已经参军的老兵中筛选精锐考较入选永安军,一边也在招募青壮作为新兵,以弥补缺额。 除此之外,那些为数众多的老军多是各地的守备士卒,穿着永安军的制式衣甲陪同家人而来。 相对于这些老军,那些报名振威营的青壮则是略显稚嫩,这些老军皆是在各堡戍卫许久,由于久经军伍,走起路来都是虎虎生风。 若不出意外,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可以顺利通过考较,直接入选永安军正兵营。 而地方上送走这批老军后,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招兵事宜,地方上的守军自然也不能缺额。 简而言之,蔚州境内这次是大到蔚州城,小到每一个村堡,都是终日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招兵事宜,镇城也是颇为热闹起来。 …… 永安堡,现在的永安堡经过两年多的不断扩建与维修,早已不是最初萧亦亲手搭建的那个小堡了。 虽然说起来还是一个屯堡,但却没有人把它当成屯堡来看待,只从规模来看,永安堡便已经不输于现在的蔚州城,比起东路卫城也是不逞多让。 更何况,现永安军中的高级军官几乎都亲手参与了永安堡的搭建,这里早被周围的百姓视作宝地,更是被贼匪视为不可来往之地。 不断有流民听闻永安堡的政策而来永安堡居住,所以即使不断扩建永安堡,城内的民房仍是供不应求。 但这也难不倒勤劳的百姓,反正蔚州地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贼匪,后来的百姓干脆绕着永安堡的城墙搭建房屋,分配土地后就近耕种。 长久以来,永安堡附近已经是相当的繁华,成群的村堡汇聚在这小小的几十里地内,沟渠、水车、灌井层峦叠嶂,平日里也是热闹非凡。 所以为了保卫民众的治安,防守官刘世仁在城外的巡卫士卒加强了几倍,当地的夜不收出哨率也是不减反增。 永安堡每几月一次的政绩考较此次都是名列宣、大几镇第一。 自打刘世仁被萧亦任命为永安堡的屯务总旗官,虽然没了立战功的机会,但只要是按照萧亦的命令行事,平日的事情也不多,只要管好练兵、剿匪、耕田等事便有源源不断的政绩功劳,很快便被累功提为防守官。 永安堡加了防守,周围的村堡自然也跟着升级,由村堡摇身一变,变成可驻兵的屯堡。 当然了,长宁镇亦是紧随其后,很快也设了防守官,现在或许就连萧亦、黄阳等人回去后见到了,都会吃上一惊。 十一月三日,扩招告示已经贴出了两日。 永安堡的祠堂内外挤满了前来拜祭的百姓,这些百姓既有为家中男人参军祈福的,也有成功入选永安堡正兵或是振威营辅兵而回来感激拜祭的。 加上不断慕名前来的行脚商与游人,整日都是人山人海。 现在的永安堡祠堂,经过几次大修之后已经成了永安堡中规模最大的建筑,进深几间,外加高墙,内中也有宽敞的庭院。 祠堂的最外面立着两尊威严毕露的石狮,配上缀钉红木门,既显得威严又不失尊崇。 红木门的两侧仍是挂着建堡那日萧亦亲手书写下的铮铮誓言,所有人都没想到,这誓言如今居然成真了。 永安军真的成为了一方强军,就连崇祯皇帝都下了圣旨,以永安军为强。 进入祠堂后,宽大的宅院内进深几间,都工整摆放着战死的永安军将士灵位。 这些灵位前面都用血红的大字刻着这些将士的姓名,旁边用红色小篆刻着职位信息,后面则是用黑色小篆刻印着他们的生平事迹与战死地点。 萧亦对灵牌的制作非常重视,刘世仁自然不敢怠慢,对于灵位之事向来是亲自看管,所以这里的每一尊灵牌都是由匠户精心制作,一眼看去都有一种精雕玉琢之感。 祠堂内,一个起码要五十几岁的老母亲,一头花白,脸上满是褶子,带着自己的儿子不断扣拜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勇儿,好好拜拜,让这些英魂保佑你能多杀鞑子,多立功,好为咱们侯家长脸!” 侯勇凝神看着眼前满满的灵位,每一尊灵位上都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刻印在上面。 … “方寻,永安军一总四队三哨四甲战士。” “董璐山,永安军一总二队二哨五甲甲长。” “赵铭,振威一营二总二队一哨一甲军士。” … 看着这些自己的老大哥们,侯勇脸上满是敬畏,掏出手中的木制腰牌,一行小字苍劲有力的刻在上面。 “永安军一营五总三队二哨四甲战士,侯勇。” 不知为何,这祠堂仿佛是有什么无形的力量一样,刚刚成功入选正兵的侯勇满心激动之情逐渐消退,握着这块小小的腰牌,只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愈发重了起来。 猛的,侯勇跪下朝灵位不断扣头,直磕的头上青肿起来,‘砰砰’作响。 侯勇神情坚定无比,喃喃道:“老哥们,我侯勇必以此身捍卫永安军的荣耀,杀尽鞑虏!” 侯勇说完,周围的不少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看过来,皆是议论纷纷。 “看,那不是老侯家的那小子吗?”一个人指着跪地不断扣头的侯勇,惊讶道。 又一人点点头,不无羡慕的道:“老侯家这小子可是入了正兵,这下他们家可享福喽!” 闻言,一约莫似是余岁的妇人拍了拍自家的儿子,恨铁不成钢道:“二黑啊!你可一定要入选吶,为了你那死去的爹报仇!即便是入不了正兵,也要入那振威营啊!” 这青壮约莫二十几岁,姓宁名二黑,闻言也是激动不已,坚定地道:“放心吧娘,俺一定能入选,俺比候哥强!” 这妇人一巴掌拍到宁二黑后脑上,道:“别就只会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拜拜,快去啊!” “哎!” 这宁二黑老实巴交的,挨了一巴掌反而是乐颠颠的,屁屁的跑进大堂排队去了。 这妇人在祠堂外合十双手朝天不断的拜着:“他爹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咱家二黑,可不能输给老侯家那小子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永安军之九营 时间飞快,永安军招募已经过去了半月时日。 崇祯四年十一月十六日的一大早,不断有顶盔贯甲的将官进入大同镇城总兵府宅之中,他们互相见面后都是打趣几句,随后一同走入大堂。 很快的,大堂两侧便聚满了前来议事的将官,当真是一派的虎背熊腰,济济一堂。 这半月可都将他们忙惨了,在镇城的将官还好些,在蔚州的都是忙的脚不沾地,蔚州军民的参军热情犹如喷薄而发的火山,一直到各方兵额满编,仍还是有不少人未能参军,许久不愿离去。 此刻在大堂之上,永安军的将官们都互相说笑这招兵这半月以来遇到的奇闻怪事,边说边哈哈大笑。 在这些武官最前面站着的,自然是黄阳、史路、石刚、王大勇、刘通五个老人,他们也是各自拍着肩膀,寒暄不已。 正说着,一阵盔甲的铮然声传过来,众人立刻停住话往门外看去,见到一人穿着金光闪闪的全套铁甲,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入大堂。 来人自然便是现任的大同镇总兵官萧亦,待萧亦大步走入大堂后,两侧满满的永安军将官立即正色抱拳,大声道。 “拜见将军!” 这是萧亦刻意要求的,部下不以军门相称,一则是表示对已逝的韩世猛尊敬之情,二则萧亦实是不太喜欢军门这个称呼,总觉得并不如将军叫起来朗朗上口。 当仁不让的走到最北面,萧亦环视堂中,说道:“诸位兄弟这半月繁忙不少,来往奔波,本将在此谢过大家了!” 闻言,诸人却丝毫不感到惊讶,萧亦虽然官越做越大,但一直以来根本没有过其他人的官威,对待下属有如亲兄弟。 在现在的永安军中,萧亦如此做不但不会让人看不起,反而令军中更加团结,根本没有其他镇的‘上不知下,下不及兵’情况出现,人人都如要好兄弟一般。 石刚哈哈大笑,抱拳道:“将军还说我们呢,俺老石可看你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黄阳也是微笑道:“要我说啊,在军中这半月以来最为繁忙的,实为将军一人吶,末将便是经常见将军彻夜未眠,担忧不已。” 这时,顾琳抱拳道:“将军一定要保重身体,永安军可离不开将军!” 齐战踏出一步,大声道:“何止永安军,依俺看这大明若是离了将军,保不齐都…” 齐战虽然原来是个***不过做了这么久的永安军高级军官,耳濡目染的也学到了很多,知道什么该说而什么不该说,也只是点到即止。 萧亦见诸人真诚的目光,再次一抱拳,道:“大家都坐吧,具体商谈一下扩军之事。” 说完等诸人各自落座,萧亦把目光投向黄阳。 黄阳是永安军的副统领,见到诸人目光过来,刚刚坐下便又起身,先是朝萧亦一抱拳,后在堂中边踱步边说了一些事。 “…这是文册,请将军阅览!” 嗯了一声,萧亦接过文册细细看了一会,起身沉吟道:“此第五次扩军,本将欲设九营,皆入正兵,仍使用营兵编制,诸将以为如何?” 其余人各自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都听将军的!” 闻言,萧亦目光朝向黄阳,说道:“黄阳,此次你以卫指挥使的官身,充任镇城千总,兼带一营营官。” 黄阳闻言,虽然心中很高兴,但面上却显得波澜不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抱拳道:“末将接将军令!” 看到黄阳的表现愈发成熟起来,萧亦也是暗自点头,随即看向史路,道:“史路,此次你以指挥同知的官身,充任游击将军之衔,兼带二营营官。” 史路听到也是一样,面色沉稳的踏步向前,抱拳接令。 接下来便是石刚了,石刚仍是三营营官,这家伙虽然事先能猜到,但还是兴奋的大吼不止。 萧亦看向王大勇,道:“大勇,这次你来带四营,夜不收便交给刘胜吧。” 王大勇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显得又惊又喜,石刚等人皆是替他高兴,刘胜笑嘿嘿的道。 “大勇哥,俺总算也成了营官,俺娘知道定为俺高兴!” 王大勇笑着看了一眼刘通,随即上前抱拳吼道:“末将接将军之令,必不负厚望!” 萧亦点点头,看向队列后,沉吟半晌道:“杨利清!” 队列中沉寂了一瞬,杨利清正羡慕的看着石刚几人,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后立即激动的出了队列。 “末将在!” 萧亦道:“此次擢你为千总,充任五营营官,望你带好五营,不负本将的信任!” 杨利清双拳都有些抖动,竟伏跪扣头道:“将军放心,末将不会给永安军丢人,必以此生奋勇杀敌,报效将军之恩!” 萧亦拍了拍杨利清的肩膀,这也使得杨利清浑身剧烈的颤动,显然是兴奋不已。 其实杨利清做这五营的营官,大家都没什么话说,许多次他都是奋不顾身的冲在最前面,训练更是日以继夜。 正是因为其拥有这等坚定的意志,才使得杨利清超越顾琳、齐战、高亮等一批辽东老军。 纵使是在竞争激烈的永安军中,仍是脱颖而出,以‘全军战功第一’的考核评教录入文册,如今终于升任这一营营官之位,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除此之外,夜不收分队再次扩招,终于组建成营的规模,称作‘飞骑营’,成为永安军两大骑兵营之一,由刘胜任营官。 而那另一个骑兵营便是重骑兵了,称作‘畴骑营’。 畴骑者,战国时期赵国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组建畴骑,乃是中国最早的成建制骑兵部队,国力日盛,成为强国。 畴骑营自然是周宝泰当仁不让的继任营官。 萧亦分别以飞骑、畴骑命名两骑兵营也正是说明了对二者的期盼之情,现在刘胜与周宝泰还只是感觉振奋。 日后当他们两个知道这两个名字的含义后,才体会到当日萧亦的良苦用心,遂是更加用心刻苦。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除此之外,还有火器营与辎重营,火器营营官仍是刘通,辎重营则是换成了顾琳。 顾琳是辽东老军之一,长久以来萧亦对其了解颇深,战时勇猛且不惧死,以及刻苦操练出哨勤奋,但这些都不是最难得的。 难得之处是顾琳的性子十分稳重,做起什么来都是一板一眼的,这种性格十分适合统管辎重营,在人选上斟酌了几日,萧亦最终还是决定用顾琳。 顾琳听到萧亦的话后表情很有意思,最开始仍是恭恭敬敬的眯缝着眼睛站在那一动不动,见到诸人都朝他看过来这才反应过来,睁开大眼朝周围看过去。 纳闷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顾琳说完,身侧的高亮便用胳膊肘狠狠的怼了他一下,道:“你小子老毛病又犯了,你被将军任命为辎重营营官了,娘的你可愁死俺了!” “什么!你说什么?这怎么…” 顾琳当时睁大了眼睛,见到一脸微笑的萧亦,又见到周围的同僚兄弟不似作假,急急上前几步,半跪道:“将军…将军,末将…末将接令!!” 萧亦扶起顾琳,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若无道:“顾琳啊,你跟着本将从辽东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这辎重营交给你带,本将也可放心!” “将军…” 顾琳感动不已,再次一抱拳,一板一眼的吼道:“将军放心,若是辎重粮草有失,我顾琳也无言面对我娘与诸位兄弟了!” 哈哈笑了一声,萧亦道了一声好,转身几步走到首位之上,神情凝重。 “诸位回军营后,带上各自的士卒前往城外校场集合,分发军旗、军械、盔甲与军服后,即日开始操练!” 见萧亦神情慎重,众人也都不再说笑,都是一正色,齐齐抱拳道。 “我等谨遵将军之令!” 第三百六十九章:永安军之陷阵营 崇祯四年十一月六日这一天的下午,大同镇城外的校场旌旗四动作响,即将迎来一次规模浩大的阅兵。 一队队新老士卒排着队列走入校场,最后分成九个方队列阵在将台前,将台上一名将领身着金漆山纹甲,手持戚家刀的便是大同镇现任总兵官萧亦。 而在将台最前方,亦早有九名顶盔贯甲的将官按剑而立,只是默默看着不断走入校场的军士。 其中除了大多数的生面孔以外,亦有一些熟人,这些永安军的老军们皆成了现永安军中的基层军官,协助管理各营营操、哨骑、巡卫诸事。 萧亦握住刀,凝神看着每一名新兵老兵的步伐与神情,一边不断点头,等到所有人都已经站到校场中后。 萧亦忽的竖起手,所有人都将目光朝他一人集中过来。 只见萧亦在台子上缓缓踱步,张口道:“半月过去了,经过连日的考较、结算,本将已经可以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们是永安军五次扩招以来底子最好的一回!” 听到这,这些士卒们皆是面有喜色,还没等高兴多久,萧亦便话锋一转,言语逐渐严厉起来。 “不要以为入了我永安军就结束了,这才刚刚开始,本将治下历来军规严格,容不得丝毫马虎,日夜操训更是从不间断!” 言及于此,萧亦环视场中诸人,猛吸一口气,指着后面,厉声道:“你们将要面对的不只是那些流贼,更不是平日的山头贼匪,而是穷凶极恶的女真人,此刻,就在辽东。” “这些万恶的女真人还在屠杀我汉人子民,妄图窃取我泱泱华夏大好河山,我永安军的将士们,你们答应吗!?” 这些将士之中有不少人都是从宣大京畿各处逃难而来的流民,在蔚州的政策下才过上好日子,萧亦的话让他们想到了以往朝不保夕的日子,与那屠杀自己袍泽亲人的奴贼。 情绪都被带动,正萌动时,最前方的各营将官老军不失时宜的举起手中刀枪,齐声吼道。 “不答应!” 有了老军的带头,这些新兵皆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也是跟着声嘶力竭的大吼不止。 这怒吼声直入凌霄,直传到了几里外的镇城。 “好!” 萧亦看着这些士卒,也是满怀的激情澎湃。 不知不觉,自己手下的军士竟然已经由最初那几十个人展到了如今的一万多人! 列在校场之上,只能见到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际。 等到声音渐渐消退,萧亦提高音量,高声道。 “此次扩军,永安军分设九正兵营,陷阵营有五,各营营官与副官各上前来!” 正戏到了,萧亦话音刚落,那些立在最前方的将官各自上前。 高亮与王大山立在黄阳身后,任陷阵一营副营官;水桶刘站在史路身后,为陷阵二营副营官;齐战与曾经站到石刚身后,为陷阵三营副营官;郑错(错子哥)站到王大勇身后,为陷阵四营副营官;顾三麻子站到杨利清身后,为陷阵五营副营官, 这些人中不只有辽东老军,更有几个战功名列前茅的后起之秀,他们便是永安军陷阵五营之副官,辅助黄阳、史路、石刚、王大勇、杨利清五人,皆身带副千总之职。 他们到齐后,随着黄阳五个人齐齐一半跪,早便是等待好的一队军士纷纷拖着铜盘等物走上前去。 他们抬起头,见到眼前的铜牌中有这样几件物品。 除一柄系着大红丝带的明刀用以指挥外,又有副营官的铁甲、春冬两季军服,纯银精制腰牌等永安军之物,且朝廷的副千总官服告身与萧亦下的任职书也是一应俱全。 相比朝廷虚无缥缈的虚衔,他们更加重视永安军的物品,皆是颤抖着双手一样样接过,振奋吼道。 “末将等必不负将军厚望,奋勇杀敌,再立新功!” 为表示自己的重视之情,萧亦亲自走下将台,将他们一一扶起并说与几句,只是这简单的几个动作与几句话,便在全军将士眼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回到将台上,萧亦继续说道:“夜不收分队扩为营制,称作‘飞骑营’,刘胜任营官,高山副之。” 相比于刘胜的嘻嘻哈哈,高山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激动的浑身乱颤,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做营官,反应过来后立即随刘胜出来接令。 “骑兵营扩招后更名为‘畴骑营’,营官仍是周宝泰,赖大茂、魏忠武你二人副之。”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正色出列,齐齐抱拳接令。 点点头,萧亦看向刘通与顾琳,说道。 “火器营与辎重营此次亦入正兵营编制,你二人当克忠职守,不负本将厚望才是。” 闻言,刘通与顾琳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入前方将官行列中,抱拳道。 “末将明白!” 这整个过程,后面的新兵们都用一种极度崇敬又羡慕的眼神看着前面生的所有事。 现在将台前半跪的这些个将官,便是此次永安军扩招后的高级军官了! 人人都想着能像前面这些人一样威风,得到权利与荣誉,光耀门楣不说,更有将军亲自接见,只是想想便令人激动不已。 这时候的新兵们军服衣甲并不如老军那样整齐,大多数都各地的戍卫老军与振威营老军,他们的衣甲虽也是铁甲,但与永安军正兵的又不尽相同。 也有个别以前是农民的,由于特别优秀而入选永安军,他们多是穿着老旧的衣袄,也有不少人衣衫破烂。 但这些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个个都是精气神十足,振奋不已。 萧亦一声令下后,便不断有士卒从将台两侧搬着一个个大木箱而来,这里装着这些新兵的衣甲器械。 见到这些大木箱子后,这些新兵似乎猜到了什么,议论同时也在伸着脖子不断去看。 等到箱子一个个打开,惊讶的声音便乱哄哄出现在校场上。 箱子中的全套铁甲、精钢挑刀、巨盾、与精钢虎枪都是闪闪亮,不少人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如此精良的衣甲兵器。 “嚯,这这…” “这就是永安军的盔甲和刀枪!” 即使是之前有人做过军户,拿到过朝廷下的衣甲兵器,比起永安军下的根本是毫无可比性,相差甚远。 而且永安军有项规定,下去的衣甲兵器就成了你自己的,即便你战死了,既可以留名永安堡祠堂,衣甲兵器又可以传给后人。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更换后,永安军的士卒再次昂挺胸立在校场之上。 这一次,除鸟铳手与骑兵需要慢慢来适应以外,每一名永安军的士卒,从头到脚皆是全副武装。 头上戴着闪闪亮的帽儿盔,身上披着厚实的精铁盔甲,手上还戴着红色的手套,踏着镶了铁片的脚靴。 萧亦站在台上,一眼望去尽是一片钢铁的海洋,闪烁着寒光的枪林与钢刀、举盾交相呼应,组成一片真正的钢铁荆棘。 第三百七十章:此后,闻令立行 第五次扩招后的永安军已经成了规模,陷阵五营各两千零八人,设四总,战兵共有一万零四十人。 除此之外,飞骑营仍是以轻骑哨探为主,同设四总,计有精甲夜不收两千零八人。 畴骑营皆是精锐重骑,虽然这个时候要找一个会马的人很困难,但若是在整个大同范围内招募,加上不断赶来的流民,满足的人还是不少的。 即便如此,周宝泰从其中精挑细选了足足半月,也才找到满足各项需求的一千余人。 萧亦也知道,重骑兵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所以畴骑营人数为九营最少,设两总,有重甲骑兵一千零四人。 辎重营由于需要运送军械辎重,所以人数为九营最多,足设六总,计有精甲辎重兵三千零一十二人,这些人平日也是要操练的,只是相较其他营的士卒显得轻松许多。 火器营又分为鸟铳分队与车炮分队,鸟铳分队设四总,计有鸟铳兵两千零八名。 而车炮分队亦增设新式小铜炮、小铁炮数百门,重型佛郎机炮一百余门,设有二总炮手,计一千零四人。 如此,永安军九营共计一万七千零六十八人,其中可以上阵的战兵有一万三千零五十二人。 那一日的检阅后,萧亦立刻便将新的分组方式公布。 萧亦将每甲老军打散作为基层军官充入各营甲队之中,这些老军拥有充分的临阵经验,不仅可以在操练上可以为新兵起到带头作用,而且也能在平日的交流中与新兵交谈,使其少走弯路。 扩军后的十几日后,虽然操练的事是如火如荼的进行,且这些本就是老兵的‘新兵’们操练效率也非常高,但萧亦总是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这一日晚上,萧亦特意提前处理好了所有的军务与政务,并让人不要来打扰,与黄娥挽着手漫步在府后亭台假山之中赏月,颇是有一番味道。 黄娥这一晚显得十分兴奋,没了人前的雍容华贵,在萧亦面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一样,咯咯笑个不停。 逛了许久,两人静静的坐在亭中,看着天空上皎洁的月光,黄娥趴在萧亦坚实的胸膛上,居然轻声唱起了曲来。 声音轻柔而委婉,一边唱脸蛋上慢慢浮起一抹红霞,萧亦拍着黄娥的肩膀,静静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萧亦脑子懵的一下闪过了一个想法。 “歌,歌声…歌…对了,军歌!” 萧亦抱住黄娥,朝她彤红的脸蛋上猛的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现在的永安军缺什么了!” 黄娥仍是能感受到萧亦刚刚这一亲的力度,诧异之余也很好奇,平日很少见到萧亦如此兴奋。 也是好奇的问道:“相公的永安军人人都说是号令严明,赏罚有度,个个皆是好汉,到底缺少什么?” 萧亦紧紧抱着黄娥,愉悦道:“娥妹说的都不错,但一支军队光有了严格的军规与体系还不够,还需要一首军歌,一首能让所有将士刻骨铭心的军歌,一首能让他们在寂寞时、枯寂时、操练时、杀敌时都能想起来的军歌!” 黄娥听后想了一会,还是吐了吐舌头,摇头道:“相公说的好高深。” “哈哈。” 萧亦大笑一声,松开黄娥,兴奋的跳下石阶,道:“娥妹,来听听,这首永安军军歌如何?” 黄娥见到萧亦高兴,也是高兴起来,倚在石柱上含笑看着萧亦。 萧亦看着这一幕,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继而高声唱道。 “狼烟起,江山北望…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血泪满眶,马蹄南去,…” …… 过了没几日,《永安军操典》与《永安军军歌》被翻印成小册,操典让每个哨长及以上的永安军将官随身携带,军歌则是给所有的士卒人手一份。 同时,一条新的永安军军规应运而生,那便是每个永安军士卒,即日起都需要开始识字写字了。 这条军规最开始就连黄阳与史路都不明白萧亦是何用意,永安军各级将官求爷爷告奶奶的,自然不敢直接来找萧亦,只是惨了史路五个人,家里的门槛都被踢烂了。 史路他们跟了萧亦这么久哪能不知道萧亦的脾气,但凡是做出的决定,没有一个是不带着深刻用意的,事后证明萧亦的决定都是对的。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只是这用意现在就连史路和黄阳几个人都捉摸不透,怎么猜都猜不到。 史路几个人还好,猜不透干脆就不猜了,不就是识几个字吗,也没啥大不了的,还能死人不成。 但石刚可就不一样了,永安军的营官中属他对这事反应最大,军中的大小将官也都明白这个理儿,在史路几人怎么都不肯出面的情况下,纷纷跑去石刚那里。 石刚听到识字的军规后实是吃了一大惊,让他老石去认字,那不和扒了他的皮一样,到现在都没说话完全是因为怕萧亦硬憋着。 在纷纭而至的将官们怂恿下,老石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撸起膀子就要去萧亦府上,奶奶个熊,去就去! 但一众将官刚出了府门就卸了一半的气,到了战场上连后金兵都不怕的永安军将官。 这一次到了威严毕露的总兵府外都已是双腿打颤,石刚当然也一样,怎么也不肯前再往进一步。 犹豫许久,这些将官们最后还是互相搀扶着进了总兵府,来到大堂上。 萧亦此刻正在大堂上处理政务,一抬头看到石刚与一群的将官来了,微笑着道:“哦,是老石啊,来本将府中是要说什么事啊?” 石刚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强自一笑:“哈哈哈,那个啥,俺老石想萧哥了,特来此看看。” “哦?” 闻言,萧亦眸子盯住石刚一行人,忽的轻笑一声,道:“老石莫不是为了那军规一事而来?” 听到萧亦的话,再见到萧亦似微笑,似冷笑的表情,石刚等人皆是双腿一软,来时候的意气风发全都忘了,噗通噗通的跪在大堂上。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俺老石不该出这个头…” 萧亦暗道一声果然,让这个时代的文人接受武人不易,让武人识字一样难,长叹一声,道。 “都起来吧,本将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兄弟们的意思本将都懂。” 石刚几人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正此时听到萧亦又道。 “让你们识字,本将也是迫不得已,若是不识字,军歌怎么认得?操典怎么去读?军规如何去记?又如何能将我永安军的精髓真正传到每一名新兵的身上,难道就靠你们的记性吗?” 石刚诸人听到后,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王大山道:“确实,若不是让老军去教,那些新兵很少知道怎么唱军歌,不写在册子上,俺也记不住那些操练的条条框框!” 齐战恍然大悟,抱拳道:“将军考虑事情周全,是末将等疏忽了,请将军恕罪!” 其余人也都明白了缘由,自然是感觉羞愧难当,纷纷抱拳道:“请将军恕罪!” 萧亦摆摆手,脸上的疲惫之情显而易见。 …… 出了总兵府后,石刚大吼一声:“娘的,回去都给俺约束好了各自的属下,再有人敢对将军之令非言非语的,别怪俺老石翻脸不认人!” 齐战也是愤然道:“对,将军如此为我等着想,夙夜操劳,我等居然还想轻松过活,羞为永安军一员!” “没错!” 今日之事后,永安军中的大小将官皆明白萧亦的良苦用心,羞愧之下纷纷暗自发誓,毋论文武,皆要从全。 也正是从这件事开始,永安军中慢慢的形成了一套真正的严明上下尊别体系,军官对萧亦所有的军令以概莫有再问,但凡萧亦令下,无不立执。 第三百七十一章:黄家宴席(上)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大同镇城显得相对平静起来,永安军九营的士卒分散在三处军营中不停的操练。 久而久之,镇城的百姓也感受到了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原来很少见到巡街的官兵,自打永安军到来后,几乎是日夜不间断的在大街小巷来往巡查。 最开始百姓们还有些不安,生怕再被官兵欺压,但这么久以来永安军欺压百姓没看见,巡街时平定各处骚乱倒有了一百余次。 起初是一些流氓地痞,但凡被遇到都是要抓入牢狱,若是遭到抵抗或是逃跑的人,永安军的士卒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遭了一顿好打不说,还要被扔到牢狱里去。 这些被抓到牢狱中的人最后都要被送去修缮城墙与墩台,或是去往一些秘密的山沟子里为工坊打杂。 不过相比那些被当场格杀的,这些被抓进去的人也算是好的,起码保住了一条命,慢慢的一直在镇城中泛滥的地痞与流氓也都消失不见。 不过好景不长,过了没几日便有军士前来禀告,说是抓到了一些豪族的家丁与仆人。 这些人虽然穿的比一般的百姓都要好,但所作所为却比那些流氓地痞还要不如。 多是一些仗势欺人的勾当,光天化日之下为所欲为,在萧亦看来,他们所依仗的无非是大同镇的那些豪族世家,在一般的百姓眼中的确都是有权有势。 大同镇原本的多数官员都与这些世家豪族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收的银子不少,更何况这些豪族中的个别家,甚至在朝中都有人,大同的官员自然对这些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导致了这些豪族世家行事越来越嚣张,威风比起官府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人惧怕。 不过这些在萧亦看来,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这个年代谁手上有兵谁才真正有话语权,原来的韩世猛仅是有不到两千的官兵,便已经让这些豪族不得不巴结。 更何况自己手上握有过万的精兵,就连数万鞑子萧亦也是浑然不惧,这些豪族又算的了什么? 那些人的忌惮之情萧亦自然知晓,到现在都没来巴结的,无非是听到自己在蔚州对豪族出手的事后有了想法。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人留着也是个祸害,萧亦自然要赶在阿济格打来之前将镇城内部的事处理干净,这样才能全心全力的对付鞑子。 萧亦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几个被抓来的家丁仆人,即便是进了自己的总兵府仍是牛气哄哄的,头都仰到天上去了。 甚至对萧亦都是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萧亦能拿他们怎么样。 这些跳梁小丑萧亦自然是懒得去管,懒洋洋的摆了摆手,道:“今后这些事就不要再来问本将了,豪族犯法,与市井同罪,押往土家沟。” 将这些豪族家丁押到土家沟的事萧亦也是有考虑的,这些豪族家丁不同于一般的地痞无赖。 就算是打狗还是要看主人,萧亦把他们家丁抓了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以这些豪族在镇城附近的人脉来看,放到镇城周围自然不是个安全的办法。 但若是押到了蔚州永安堡境内土家沟的矿场那里帮工,怎么处理还不是萧亦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算是杀了,谁又能抓到把柄。 这些人当然听得懂,这萧亦竟是要将自己等人关押,惊愕间被虎背熊腰的永安军士卒制住时才反应过来。 但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求饶的,嘴里放狠话的功夫是一个比一个熟练,且大骂不止,居然还有一个家丁人说萧亦这个总兵马上做到头了,看那副样子是胸有成竹。 萧亦是没说什么,甚至连询问的心思都没有,只是疲惫的摆摆手。 几个永安军士卒恭恭敬敬将这些人押出大堂,但一到牢狱中后立即变了个样,为首那甲长撸着膀子,恶狠狠的道。 “卵子的,凭你们这些烂人也有胆量说将军的坏话,弟兄们,给本甲好好的招呼着,出了事本甲担着!” “好勒!” 永安军的士卒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皆是兴奋的吼叫几句。 见到那些撸着膀子,目光不善的官兵逼近时,这些人才有些慌神,其中自然也有几个是有两下拳脚功夫的,当下是意气风发的站出来。 看那样子,甚至都联想到自己在牢狱中大杀四方的场面。 但真正打起来时,他们才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这些官兵虽然没有抽刀,也没有下狠手。 但招招式式皆是冲着要害来的,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挥舞起来居然能听到阵阵破空声,打在身上如同铁锤。 而这些家丁的拳头打在永安军将士的铜皮铁甲上就和挠痒痒没区别,没几下就全都被撂倒,先前的嚣张再不复存在,只剩下了蜷缩在角落嚎叫的胆量。 当这一甲的永安军士卒走出牢狱后,这些家丁仆人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脸上印着深深的的恐惧。 镇城内的治安越来越好的同时,校场上的训练也搞的风声水起。 这些本就是在各地为军的士卒,其实并不差胆量与功夫,差的只是统一的编制与操训。 两个月以来的日夜操训让他们对军中各种阵型转换皆是颇为熟练,甚至有些军士练得多了,平常走起路来都是下意识的站齐了走。 严格的操训自然也有休息时间,放在平时,这休息时间大多都被是士卒们用来聊天扯屁,现在则是不同。 休息时,永安军的将士们坐在军营中,由各甲队的老兵们有声有色的高声带着唱军歌,声音是此起彼伏,谁也不服谁,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这样一来,很多人便慢慢相熟,由最开始根本不认识,到几日后有些熟络,现在已经是整天勾肩搭背的唱歌吹牛,期待下一次上阵时一同搏取军功。 就这样,时间缓缓跑过了崇祯四年,迈入崇祯五年的正月。 崇祯五年正月一日这天,萧亦早早的从卧房起身后径直走入大堂,那里还有不少昨日没处理完堆积下来的政务,与一些来不及看的邸报与文书。 刚在桌案前落座没多久,一名永安军兵士走入大堂,先是小心的看了一眼萧亦,见萧亦没在休息,这才抱拳大声道。 “禀将军,飞骑营弟兄来报,说是二十余家豪族今日齐聚黄府,行事可疑!” 黄府,萧亦当然清楚这个黄府的来历,自然便是后世清朝八大皇商之一的黄云发府第,此人还专程派人到蔚州找过萧亦。 萧亦先是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继而冷笑一声:“二十余家豪族齐聚黄府,这么大的事本将自然是要去见识见识的,叫黄阳与史路前来。” “是!” 这士卒立即一抱拳,小跑着出了大堂。 …… 当日夜里,大同镇其余地方都是寂静无声,唯独黄府附近是喧闹如常,宾客纷纭而至。 门外站着一行赔笑的门房与仆人,一边吩咐将来客的礼品收好,一边朝府中大喊几句。 不断有人带着一班的家丁与仆人大摇大摆而来,不过到了黄府外却不敢再嚣张,皆是恭恭敬敬的将早已备好的‘厚礼’与门帖交给门房后才走入这黄府之中。 一个门房朝府中喊了几句,将一个东家赢了进去后,忽的纳闷道:“咦,今天那永安军的人怎么还没来巡夜,往日这个时候都要过了三五回,这倒是奇了。” 门房管家上前叫骂一声,道:“不来还不好?见不到那些人,老爷自是乐得清净!” “是是是!” 其余的门房好像十分畏惧这个人一样,被骂了后还连连赔笑,点头谄媚不已。 忽的,这门房管家眼神一亮,好似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一样,一改先前的嚣张跋扈神色,亲自上前迎接道:“呦,抚台大人来了!” 果然,远远的来了一行人,细细一看居然是一众的镇城官员,大同镇的高级文员几乎尽数前来。 其中也有几个西门军营的当地将官,不过这些将官相比文人待遇就差了很多,应是起到衬托的作用。 令吏房令吏应宗伟、典吏靳左石、民壮官焦恩、镇抚官江大善等人簇拥着大同巡抚蔡佳禾。 后面是一帮的民壮与仆人,由巡抚衙门方向浩浩荡荡而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黄家宴席(下) 若是一些八品、九品的小官,黄云发是不太在意的,甚至都不会当官来看。 但这次来的几乎都是大同镇的高级文员,就连抚台蔡佳禾都到了。 别说是小小的门房,就连黄云发也不敢向蔡佳禾收取入门‘厘金’,一行人皆是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府内。 牌匾上金光闪闪的‘黄府’二字高高悬挂,走入府中,发现这黄府的奢侈程度比起萧亦的总兵府与蔡佳禾的巡抚衙门也是不逞多让。 占地广柔不说,且亭台楼阁、假山池水应有尽有,又有进深数间。 这时若是你身在大院之内,不仅能感受到宾客纷至的热闹景象,更能看到身穿鲜艳布服的丫鬟拖着盘子来来往往。 这些盘子中装着的都是大鱼大肉,在外面的普通百姓还在为普通的温饱而整日担惊受怕时,这黄府中下人都不肯吃去倒掉喂狗的东西,若是换做了那些普通百姓甚至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口。 不断有身穿华丽袍服的各世家家主带着家丁走入府门,一路上不断见到熟人,每见到一人便是拱手,皆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寒暄不已。 不仅黄府之中是以东南西北四格局规整分布的,就连这院落之内的宴席桌椅都是照此分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新到的宾客渐渐少了起来,宅院内的豪族家主与家丁,算上黄府内的丫鬟与门房,起码要有数百之数,围坐在一起是喧闹不已。 忽的,北面唯一的一方圆桌前一人起身,拍了拍手掌,道:“都来了,老朽这便在此答谢大伙了,给老朽这个面子。” 诸人看过去,只见这北面圆桌只坐着两个人,正说话这人便是黄家家主——黄云发,用腰缠万贯来形容也是不足为过。 只见这黄云发身上穿着紫蓝色的绸袍,比起京师锦衣卫的华丽锦袍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左右手各一枚玉扳指。 两鬓略显斑白,略显苍老的面庞上带着一撇淡淡的八字胡,话语间显得雄浑有力,与他那略显瘦弱的身躯格格不入。 黄云发出言后全场立刻便寂静了下来,等黄云发说完便有人哈哈大笑,寒暄的,拍马屁的是纷至沓来。 “黄老东主还是和年轻时一样,一点都不显老!” “老东主万福!” 黄云发拱了拱手,又朝一旁淡淡坐着的蔡佳禾寒暄道:“这次抚台大人与诸位大人能赏脸来蔽府,老朽真是感激不尽,大家吃好喝好,当成自己家便是!” 听到这话,那些豪族家主纷纷大笑。 一人问道:“老东主不会就准备让我等在这里枯坐吃喝吧?” 闻言,黄云发笑了几声,拍了拍手掌。 “自然不是!” 黄云发掌音落下后,便从后院款款而来一班的戏子,皆是整个镇城有明的女子,窈窕的身段让人看了就心生遐想,慢慢在这宽敞的庭院前搭起戏台来。 顿时有一人惊声道:“嚯,是鼓楼戏班,老东主好手笔!” “我等可如此近距离品酒、观戏、看佳人,这都是多亏了老东主的福喽!有什么事都与大家说,我等必会鼎力相助!” 黄云发微微一笑却没说什么只是次拱手道:“大家看戏吧!” …… 入夜半分,黄家府宅中吃喝半晌,戏也上演了许久,黄云发与蔡佳禾商谈许久后忽的起身,大笑道。 “大伙,老朽刚刚想起,倒还真有件事需要大家相帮,只是…只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听到这话便有人醉醺醺道:“老东主居然有事相求?” “老东主平日对我等皆是亲如兄弟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我等自不会吝啬,请讲吧!” 黄云发一副感动异常的样子,拱手道:“大伙如此说,老朽这便放心了,这事…还要从前些时日,我府中一小小家丁说起…” … “这萧亦欺人太甚!真当我等是好欺负的?” “就是,简直不将我等放在眼里!”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不是烧火,是在玩火!” 黄云发自己编了一个莫须有的故事,大体意思就是说萧亦以欲加之罪抓走他们府中的家丁,利用总兵的职权动用私刑严打拷问。 看到这些人果然是义愤填膺,个个一副萧亦人人得而诛之的神情,黄云发轻抚胡须,满意的微笑起来。 这私权动刑的事可大可小,若是添油加醋一番使其传到崇祯皇帝的耳中,萧亦多半是要受到猜忌。 若再加上各世家暗中运作与本就看不上萧亦的那些东林士人帮助,萧亦无论有多大的功劳,都是也是难逃一死! 轻抚着胡须,黄云发摇头轻叹不已:“萧亦啊萧亦,本来你若是收了老朽的礼,什么都好说…” “…还是太年轻气盛了,自以为打了几场胜仗便是大权在握,谁人都不放在眼里…小娃子,你还差的远!” 正欲再说什么,门外忽的传来一声如闷雷般的暴喝。 “军门大人到!” 随着这声暴喝,门外也传来那些个门房惊讶的声音。 “哪来的穷军汉,瞎喊什么,不知道这里是黄家府宅院?” “哎哎哎,你不能进去,你们…哎呦!” 随着几声惨叫,大红木门被猛的破开,一人轻轻踏步到石阶之上,即使是在夜里,浑身的铠甲仍是金光闪闪。 萧亦环视宅院中诸人,远远的朝最北面一拱手:“黄东主,抚台大人也在?萧某倒是来晚了,自罚三杯!” 说罢,萧亦一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大步走到就近的圆桌上取出三杯酒几口喝下。 石刚则是闷着一张脸紧紧的跟在萧亦身后,警惕的看着那些家丁与仆人。 萧亦的突然到来,使得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院落瞬间便冷了下来,这些豪族家主眼中除了震惊,自然也有忌惮与愤怒。 “萧亦,你可知此宴有三不入!”一家主愤然起身,拍案道。 “哦?” 轻笑一声,萧亦道:“那本军门到还要洗耳恭听了,究竟是哪三不入?” 那家主冷哼一声,大声道:“未得门贴者不可入,未带厘金者不可入,粗鄙武夫不可入!” 哦了一声,萧亦看了一眼那些在角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当地将官,但也并没有落井下石。 直视那家主,冷笑道:“本军门听明白了,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你!…我们有门贴,各可出百两厘金,又非武夫,为何不可入?”这家主气的浑身发抖,怒吼道。 萧亦摇摇头,眯缝着眼睛,环视场中道:“本军门看却是不然,门贴看的是脸面,本军门乃是圣上钦定的大同镇守总兵官,若是本军门进不得,怕是这大同镇的文武官员都没资格进这个门!” 说完,这家主与周围的豪族皆是哑口无言,那些文官与武将亦是一副震惊神色。 “你…” 萧亦缓缓向北踱步,指着场中诸人,厉声道:“粗鄙武夫?若没有我们这些人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死战,你们这些大鱼大肉,这等安逸生活如何而来!?” 缓缓摇头,萧亦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等今日倒是令本军门看清了一些事。” 正在周围的豪族皆是被萧亦驳斥的无言以对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黄云发却轻轻捋了捋胡须,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说道。 “萧军门年岁不大,倒真是能说会道,不知你没有老朽的请帖,如何进得老朽府中?依大明律,这算不算是擅权之罪?” 说完拿起一盏茶,微微小酌几口,含笑看着萧亦。 黄云发说完后,那些豪族见到萧亦神情略有沉吟,便咄咄逼人的叫喊不止,以为萧亦是无计可施了。 黄云发也是一脸微笑,这小娃子今日能来虽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但现在看来,还是将事情考虑的太过简单了。 不过也正常,毕竟以前也就是个武夫,侥幸打赢了几次而已,能有什么见地与胆识。 第三百七十三章:驱王保以裁军 “哦?” 见到这些世家豪族挑衅的眼神,萧亦冷笑一声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回头眼石刚。.m 石刚亦的目光,立即便明白了什么,从身侧取出一文书,沉闷的声音回响在这府宅之内。 “奉大同都司都指挥使,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之令,灾害遍野,饥民蝗多,而丁奎范康等四千总将官,玩忽职守且收受贿礼,更是擅与世族相交,立即抓捕,邸!” 石刚说到一半的时候,黄云轻抚胡须的动作便猛的停住,一直是保持着的微笑面容也停滞住,怔怔的听着石刚的话,竟是有些不可置信。 正在其他豪族骚动时,丁奎与范康等人对视一眼,皆是感觉不妙,起身便逃。 而黄云却也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任凭这四人逃出府中,正欲说话时,只见刚逃出的这四人却又屁滚尿流的跑回来,嘴里还不断叫喊着什么。 过了没多久,府外轰隆隆响起士卒的跑动声,一队队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兵士小跑进入黄府,那些门房根本不敢上前阻拦,很快将院落中的这些豪族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止那四个将官,周围的豪族见到这个场面也是大惊失色,再也无法安坐在那里,起身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破口大骂后,这些人将求救的目光都正北方坐着的黄云与蔡佳禾两人。 “黄老东主,想个办法啊!” “抚台大人,说句话吧!” 没等这二人说话,萧亦却先张口,冷冷道:“二位,不知此令够不够本军门入得你黄府?” “你…” 黄云指着萧亦说不出话来,显然已经是十分生气,但萧亦说的确实不错。 萧亦以都司指挥使充任总兵官,这点权利按理说是有的,只不过一直都没人敢真正去做而已。 本来这镇城运转就离不开那些世家豪族,一般的总兵官也不会少收了这些人的礼金,无论是哪镇,一向是流水的总兵,铁打的世族。 这样一做不仅交恶了当地将官,而且交恶了大多数的世家,没哪个总兵敢如此做,大多数都是在任期内求安稳便满足。 蔡佳禾碍于场面也不能多说什么。 他是抚台,权利纵然大,但率文员赴宴已经是说不过去,官员与富户相交一直都不被允许。 只是管这事的人越来越少,愿意得罪人的官员越来越少,久而久之便都不在意了,但如果传到崇祯皇帝耳中,对蔡佳禾仍是个不小的打击。 蔡佳禾不方便出面,其余的文官虽然气愤不已,但却也是无人出声,他们多是喜好颜面之人,传出去对声名自然不好。 只能是眼睁睁的安军士卒上前将丁奎范康四人抓走,也是默不作声。 嘴角微微一翘,萧亦好似没事人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拱手道:“本军门还有军务处理,就不叨扰各位了,诸位同僚吃好,喝好,玩好啊!” 说完大手一挥,带着一众的永安军士卒收队回营,留下一院手足无措的豪族与文员。 当最后一名永安军长枪手跑出黄府,步子声也渐渐远离时,院落中这才响起阵阵的声讨之声。 “好个萧亦,当真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欺人太甚!”一个家主怒骂道。 闻言,一名身着官衣的文员拍案而起,是为令吏房令吏应宗伟,这应宗伟说完,一帮的文员才个个拍案而起,历数萧亦的条条大罪,说的是有声有色。 听着院落中的声讨之声,黄云捋着胡须,朝蔡佳禾拱手道:“抚台大人,老朽已然年迈,与萧亦这等年轻气盛的后生自是无法相比,不过其目无纲纪之行为却令老朽不耻!” “老朽愿往京师书信一封,望抚台大人与诸位大人联合奏疏,如何处置此僚!” 蔡佳禾等人其实本来心中便有愧于黄云,以往银子没少往家里拿,但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却没有人说一句话。 当下也是一拱手,笑道:“老东主放心,本抚台今夜回府后便召集诸同僚,共同参劾萧亦!” 黄云闻言却并没有什么高兴之情,只是道:“如此,那便多谢抚台与诸位大人了。” 此事过后,这些人原本的好心情全都被萧亦破坏,哪里还有心思吃喝玩乐,一心只想赶紧离开。 文员不敢再多逗留,自然纷纷离去,那些豪族世家在几家的带领下,皆各自找了个理由6续回府,宴会便也是不欢而散。 虽然黄云给登台戏班足够的银两封口,但这戏班回去仍是将此事不经意间散布出去。 百姓们听到这事后第一反应不是对文员与豪族如何如何的互相勾结感到不耻,对于这种事他们应早是习以为常。 他们感到惊讶的是现总兵官萧亦的不畏权势,居然敢大闹黄府宴席,将四名擅离职守的千总官抓捕回营。 黄云的名声不光在大同,在整个山西也是如雷贯耳,从没听说往任哪个大同总兵敢与黄云对着干的。 如此一来,大同镇城内萧亦不畏权势军威严明便是不胫而走,只是不知这样的流传是好是坏。 …… 第二日,萧亦一早便登门往监军王保府中而去。 王保正在府中悠闲惬意的躺坐,身后两个丫鬟恭敬的服侍着,生怕眼前这位有个不舒服。 听到萧亦前来时,王保神色一惊,刚刚的闲情逸致再也没有,简单的穿洗后便立即出去迎接。 “萧军门来了,快入座!” 萧亦哈哈一笑,与王保显得好似多年未见好友一般,寒暄数语后却忽的叹了口气。 王保急忙询问萧亦为何唉声叹息。 只见萧亦一脸的愤恨,道:“军伍不振,四员西门千总将官玩忽职守,虽然被本军门抓捕回营,但其部下却成了难题。” 闻言,王保也是略一沉吟,点头道:“军门说的也是,这几千的老弱病残就这么让他们待在西军营总归不是个法子,裁也不是,留也不是。” 萧亦惊讶的眼王保,哈哈大笑道:“监军大人所言说到本军门心坎里去了,这不,本军门没了法子,特来向监军大人寻个解决方法。” 王保面色不动,但心里已经明白萧亦的意思了,当下便是有心拒绝,但以往收了萧亦这么多好东西,拒绝也不是那么好说出口的。 面有难色的道:“呃这…这个…萧军门不是为难咱家吗,咱家这初来乍到的,勇冠诸边的萧军门都无法解决的事,咱家怎么…” 不等王保说完,萧亦拍拍手,门外走入四个永安军兵士。 两人一组抬着两个大木箱,打开后尽是一片的金光闪闪,内中金银珠宝晃的王保都有些睁不开眼。 王保面色止不住的一喜,跑到这两个箱子前是左,这两个箱子里的金银珠宝合计起来,起码三千多两的银子要有的。 当下便有些动容,这还没完,只见到门外居然又走进来两个永安军的士卒。 这两个士卒一人抱着一卷名贵字画,另一人抱着一块玉修镶金银饰大牛,栩栩如生的样子令王保一眼便喜欢上了,爱不释手的抱住。 萧亦小酌一口茶,微笑的似眼睛都不够用的王保,神情十分自信。 王保将大牛与字画收好,再将两个装满了金银的大木箱合上,俨然已经将其当成了自己的东西。 当即对着萧亦是媚笑不已,打着包票道:“萧军门放宽心,这裁军一事说来也不难,便包在咱家身上,谅那些穷酸军户还不敢多说什么。” 闻言,萧亦起身抱拳道:“如此,便多谢王大人相帮了!” 待出了门,一直在萧亦身后的石刚再也忍不住,一脸恶寒的道:“将军,那死太监真值得如此去做,这东西给的可太多了,俺老石都有些心疼…” 闻言,萧亦摆摆手,好似给出去的不是两大箱的金银与玉牛字画,听不出丝毫的心疼之意。 “老石,银子要花在刀刃上才是银子,不然与废铜废铁无甚区别,有些事还是要交给这个死太监来办的,要学着变通,这点你就需要与史路黄阳他们好好学学,你就是太过刚硬了。” 见萧亦充满自信的神情,石刚嘿嘿一笑,挠头道:“俺老石明白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上次的宴席之事仿佛就这样过去了,那些世家豪族与文员个个都如打好了招呼一般,绝口不再提那件事。 萧亦那边却不那么平静,也过了没几天就传出萧亦已经在市集将范康、丁奎四人枭首示众的事。 这四人在镇城早已是声名狼藉,对其下属骄横纵容,肆意妄为,附近百姓亦是深受其害,如今被萧亦斩首自然是大快人心,大街小巷皆是对萧亦此举交口称赞。 其后总兵府归于平静,但没多久却从监军府传出传出消息,说是监军大人将主事裁军事宜,总兵府也已经将这件事批准。 约是近日就将开始裁军,而那裁军的目标自然是那几千名兵痞。 自打萧亦到了镇城,第一个就把原来手握重兵的副总兵吴锐等几个老牌千总处置。 而萧亦大权在握后仍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设立纠察人员,但凡那些其余的原镇城千总出了一点毛病被萧亦抓到的,立刻便有大队大队的永安军兵士开入军营,毫不留情将其抓捕,严重的还要被斩杀。 到了现在,原镇城的千总已经没剩下几个,而那几千的兵痞自然是群龙无首,整日更是游手好闲,且人心惶惶。 偏偏就在此时又传出了裁军的消息,这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些人精神一度崩溃,不知如何是好,且终日惶惶不安。 原本这些兵痞没了上官,但却仍有个官兵的身份,依然可以轻轻松松的获得饷银,还是可以让他们接受的。 但裁军政策一出,便让他们大为惊骇。 裁军?裁谁?除了他们还能有谁,难道还会裁永安军不成。 他们几乎都是靠着这个官兵的名头吃饭的,出去遇到的人都要怕他们三分,镇城也要靠他们来守卫,欺压百姓也是常事,这种身份的便利让他们舍不得放弃。 更何况若是被裁了,他们以后还怎么讨生活? 这些好吃懒惰的兵痞比狠劲比不过贼匪,沿街乞讨又让他们不耻去做,一旦离了这身军衣便是一无是处,多半是要成为流贼为祸一方,所以萧亦一向便是对这等人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剩下的几个千总早被永安军的威势与萧亦的严规吓破胆而不敢多说话,只要是能保住千总的名头便让他们十分满足了。 但他们的部下就不见得与他们一样,千总什么都不做起码可以保住名头,也不会饿死。 但他们若不做点什么,吃饭的活计可就要没了! 所以,自打裁军政策出来后,便有人见到西军营的几千兵痞几乎是整日聚在一起,怒骂声不断传出,终日喧闹不已,也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对于这些,萧亦不但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做出步步退让,裁军之事甚至一度暂缓。 萧亦的退让使得这些兵痞自以为势大力足,愈加的嚣张跋扈起来,叫嚣不止,现在就差走出军营大肆抢砸了。 …… 时间缓缓而过,很快来到了崇祯五年的二月一日。 依照皇历,崇祯五年的春节在本月的二十日,距今已经不到二十天了,百姓们家中有条件的都已经开始准备过节,一些富户已经开始互相登门拜访。 而大部分的百姓都只能拿出仅有的一点积蓄,去街市上淘弄一些物美价廉的便宜货,凑活着过春节也就算了。 相比大同镇城,蔚州境内却是年味十足。 蔚州境已安靖快两年,这段时间里由于有永安军下属振威营的镇守,大同东路早已成了令贼匪闻之惊心的禁区,一派的繁荣景象。 每一天都有大量的流民慕名而来,而蔚州的守备李二牛便按照萧亦的授意,将这些人筛选后入册。 户在三口及以上的被安排到了附近的村堡与屯堡中分配土地,由当地里正、甲长管制,层层而上,那些单打独斗的多是被安排到各地工坊帮工,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这样的大环境下,蔚州的百姓早已有了自己的积蓄,即将过年时便开始走亲访友,置办年货,一派的安乐景象。 同一时间的大同镇城,萧亦这一天正在总兵府的大堂中看着邸报,看着看着,忽的双手紧握成拳,猛的打在了桌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 正此时,一名士卒入了大堂,小心的道。 “将军,飞骑营的弟兄有要事禀报!” 放下这份来自辽东的邸报,萧亦道:“让他进来吧!” 随着步子声的响起,一名士卒身披骑兵精甲,腰间悬挂着精钢弯刀,走入大堂后一抱拳道:“禀将军,那边有动静了!” 见萧亦目光看过来,这飞骑营骑兵气息一屏,继续道:“就在不久前,卑职见一人身着便衣从抚台衙门驾马从东门冲出,目的正是京师!” 边说着,这飞骑营兵士脸上止不住的露出叹服神情,萧亦一直让他们注意巡抚衙门的动静,难道是早便料定会有此事? 萧亦闻言点点头,淡淡道:“密传本将军令,将其拦截于几十里外,不可让这一行任何人出了境内。” 忽然,萧亦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派人看着黄府,旦有异动,立即拦截!” 这飞骑营兵士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去往朝廷报信的,但却并未有丝毫的由于,抱拳道:“谨遵将军令!” 说完,大踏步走出了府邸。 没过多久,城外飞骑营军营一骑驰入,一行十几骑驾着快马,包裹马蹄往前追去,而黄府外不经意间也多了不少衣衫破烂却神情精悍的年轻人,似有似无的在附近来回晃悠。 大约三炷香时辰之后,萧亦看着眼前刚刚截获的这份奏疏,居然是大同巡抚呈给崇祯皇帝的。 萧亦略一犹豫,大手翻开奏疏仔细观看起来,看了半晌便是冷笑不止。 将这份奏疏扔到地上,萧亦沉声道:“给本将看好了抚台衙门,旦有异动,即刻来报!黄府中若有书信传出,为保万无一失,皆可杀。” 下面刘胜见到萧亦脸上的表情,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抱拳道:“末将这便吩咐下去,日夜提防,确保万无一失!” “嗯。” 过了没多久,又有飞骑营的军士来报,说是见黄府中有信鸽飞出,目的地正是京师。 但军士鸟铳射不到那么高,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信鸽往京师方向飞去。 闻报后萧亦心中有些惊讶,但脸上也没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之色,只是淡淡点头。 镇城的表面上仍是一片的风平浪静,但暗地却是波涛汹涌,这份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直持续到了春节的前一天。 第三百七十五章:炸营 军威 平定(上) 崇祯五年二月二十日,这一天大同镇城一派的喜气洋洋,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这春节可是一年之中最为喜庆的日子,虽说大多数百姓如今的生活不景气,但这等节日还是要尽量庆贺的。 镇城比平日热闹了足有几倍,一些半年也不迈出门几步的娇羞女子都由自家的爹娘带着出来采采喜。 但凡是家中有点东西的几乎都摆了出来沿街叫卖,想要在这节日里添一笔赚头,而那些镇城的店铺外个个都有伙计声嘶力竭的拉拢客人,这也是赚银子的好机会。 城内终日都是热闹异常,就连平日冷清的总兵府门前都是人来人往,喧嚣不已。 不过有心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在这热闹背后隐藏的危机,若是放到往年,现在的永安军应也是放了假期让军士归家过年,但现在却仍是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来。 就连巡街的士卒频率都在慢慢减少,到最后一个不剩。 这就造成了一些平日被永安军压制的地痞无赖再次出现在镇城的大街小巷,都以为永安军放松了戒心,想趁着春节干回老本行。 惹起阵阵骚动后仍是不见永安军前来管制,便愈发的嚣张。 放在往年那些早都应该出现在镇城中,在酒楼、客栈、戏台、青楼等地大肆喧嚣的官兵也不见一个人,都窝在军营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同一日的下午,西军营之中,正聚齐着数千的官兵。 虽然没有千总将官带头,但军营之中难免也会有些地头蛇,这些人官衔不高,但在军营中却是地位非凡,往往振臂一呼便能带动起一批的无知官兵盲目跟随。 三个人身穿一般官兵的破烂鸳鸯衣袄站在最前面,为首那人正慷慨激昂的讲着什么话,身后的两人连连点头,配合的十分熟练。 这三人分别是吴锐、丁奎、范康的家丁队官,虽然此三人皆被萧亦诛杀,但其部下却并没有立即处置。 作为副总兵吴锐平日最信任的家丁队官,赵能平日也是混迹镇城且权势不小,欺善怕恶是无人敢管,官军中也是有名不服管教的地头蛇,被这些官兵当做老大哥。 现在这些官兵被萧亦搞的是人心惶惶,将官都是好不眨眼的说啥就杀,更别提自己这些普通军户了,怎么能不去找个出路。 赵能在台子上慷慨激昂的说着,越说越是激动,手舞足蹈不止,身后的周胆、胡斐两人也是不断的附和。 加上三人部下与那些被杀将官的部下不断在煽风点火,搞的台下本就是蠢蠢欲动的官兵是愈发的狂放起来,都以为到了好好捞一笔好处的时候。 没过多久便是愤愤不平的大吼,声音直传出了西营。 周围的行人听到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事情,顿时变得惊慌不已,纷纷跑回家中紧闭门窗,没多久这一片就没几个人还在逗留。 …… 同一日晚间,春节最热闹的晚集即将来临,也正在这时,喧闹的一日的西营门猛的被暴力破开,一队队官兵喊着口冲出军营,一路的烧杀打砸。 “萧亦擅权,欺压官兵,擅杀镇城将官,我等要讨个公道!” “公道自在人心!” 这些乱哄哄的口号大多都是一些夹杂之语,呼声并不响亮,其中喊的最多的有这样一句话。 “撤下裁军令,镇城安平!!” 从军营冲出后,起初这些官兵大部分还能保持着阵型往王保的府邸股股而去,但没过多久便是原形毕露。 这些穿着大明军衣的官兵被萧亦锁在镇城几月之久,出来后如同被放出囚笼的恶狼,见到什么都想上去抢夺一番。 揣的不够了,那便是砸,反正自己拿不了的东西也不能留给别人! 但凡见到任何年轻女子都是眼红色急,几个人围住几个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当街就要行那苟且之事。 更有甚者,色起时简直是难以抑制肝火,居然连那些女子的老娘都不放过,那些妇人虽然都已年老色衰,但看在这些人眼里却有如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这些官兵冲破军营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便已经退化成了一批彻彻底底的乱军,所到之处是鸡犬不留,有如贼寇进城一般,风卷残云。 同一时间,大同镇城西侧监军府。 监军府外已经是大门紧闭,王保在堂中不断的走来走去,神情慌张却又茫然四顾。 “王将军…往将军你倒是说句话,军门到底是有没有法子止住这些乱兵啊?” 这大堂之中除王保以外还静静坐着一人,虽然不断有人来报外面乱军如何如何,但其仍是面色不改,一动不动。 这被王保叫做王将军的,便是永安军正兵四营统领,任镇城千总的王大勇了。 王大勇早已是穿戴好钢盔铁甲,听到王保的话后大笑一声,仍是不慌不忙道:“王监军你将心放到肚中便是,不必如此揪心,且看军门如何平定了这帮土鸡瓦狗。” 王保听后仍是有些不放心,迟疑道:“要不…要不咱家趁着乱军还没有打来,逃出去吧!” 王大勇闻言却是一摆手,起身立在门前,道:“跑?” “这也算个事?想当年在长宁镇、桃花堡,蔚州,哪一次的叛乱、闹饷将军没有平定的?” 说到这里,王大勇淡淡道:“你便只管安坐府中,军门派我率四营前来便是护卫你的周全,为此,我王大勇至死不辞。” “这…” 王保仍是面有难色,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喧闹声,只好颓然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吧,咱家也是无能为力了…” 说完后,看着院落中已是列阵以待的永安军四营士卒,这才感到安心不少,也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 …… “哈哈哈,小妞,爷看上你许久了,跟着爷爷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过跟着那废物吃不饱饭要好!” 一个乱兵淫笑着举起石块砸碎了一户民房的木门,正要冲进去时,却听到从门内传来的阵阵怒喝。 “天杀的官兵,平儿你快跑,这有我挡着!快跑到总兵府去,军门一定不会看着你受这些天杀的官兵侮辱!” 紧接着便传出女人的惊呼声:“不!担子,你不要去送死啊!” 但女人的呼声明显没有用,这被叫成担子的年轻男子提着木扁担便冲出去那官兵打斗在一起。 这担子的气力虽然不输于那乱兵,但两人手中的家伙事一比可就差太多了,仅仅只扛了几下便被那官兵手中的锈刀砍成两截。 一脚将担子踹出几步,这乱兵大笑着走到担子身前,举起刀,淫笑道:“担子,你婆娘爷今夜定会好好享受一番的,哈哈哈!” “不!天杀的狗贼,你放开他!” 这女人疯了似的冲上前去扑到这官兵身上便是一阵扭打,但怎么能与一个大男人相比,只是几下子就被制服扔到一边。 女人力尽一时半会也起不来身,这乱兵再次举起刀对准担子,眼中明显多了一丝的不耐烦神色。 “平儿!你快跑哇!” 担子自知是毫无反抗的机会,用尽浑身力气大吼一句后,见到愈来愈近的刀,只来得及闭上双眼,满脸的决然神色。 正此时,远方猛的传来一声火铳轰鸣的爆响。 “砰!” 担子惊心间微微睁开眼,只见眼前这可恶的乱兵仍是那举着刀的样子,神色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劈到半空的刀却怎么也落不下来,胸口间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正缓缓流淌的鲜血浸染了半边鸳鸯战袄。 到死这乱兵都没有想到,身后忽然这一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七十六章:炸营 军威 平定(下)(感谢ALNN书友的大力支持) “万胜!”“万胜!!” 担子正恍惚之间,却听到一股震天的吼声响彻蔚州城,于那女子当下皆是满脸的震惊。 “这...这是...” 永安军士卒排着整齐的队列由军营中缓缓开出,轰隆隆的步子声赫然响在镇城大地之上。 几名身后插着数肝小旗的标兵营军士首先疾驰而过,手中高举一份文书,高声道:“官兵炸营,祸乱镇城,人神共愤!” “奉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军令,皆以叛乱罪论处,格杀毋论!!” “此后街市肃清,百姓不得有一人留于街市,违者同罪论处!” 百姓们听到后惊慌同时立刻收拾好物事跑进屋内,紧闭门窗后看着外面不断跑鬼的官兵,议论纷纷。 轰隆隆的蹄子声环绕着大同镇城,永安军士卒紧随其后,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从军营走出后立即有条不紊的往西军营合围而去。 从第一个乱军冲出军营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永安军三个陷阵营结阵从东南北三处合围而去。 镇城之大蔚州远不能及,街巷错综复杂,店铺民居多如牛毛,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乱军冲的再快也冲不了多远,见到永安军的人出来了,立即便有人是叫喊不已,妄图凭借乱势与黑夜扰乱永安军的阵型。 不过永安军士卒挡住街道,盾阵在前,枪林在后,如一排绞肉机一般,稳步向前推进,任凭乱军如何冲过来依旧是一动不动。 约莫几十人的乱军,他们腰间裹着不少衣物与金银,正踌躇满志的从民居中走出,见到永安军出来,黑压压的一片也看不清有多少人,喧闹之中也听不清周围人的叫喊声。 正兴头上也便没想那么许多,只管乱哄哄的冲上前去。 冲到前面后他们才看见人人紧密结阵在一起的永安军士卒,虽然心中已经有些不安,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是硬着头皮冲上去。 虽然个人的战力也并不下于这些乱兵,但永安军仍是以守为攻,步步为营,最大化减少伤亡。 乱军轰然撞在永安军的最前方的一排巨盾上,势头为之一顿,正想再攻时,永安军看似沉重的巨盾却纷纷一躲,让开一排排的空隙。 从这空隙间冲出一名名身披精甲,手持万胜钩,步伐矫健的永安军士卒,这些人个个速度奇快。 在这些乱军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冲了进去,霎时间便响起阵阵的惨嚎声。 胡斐也在这其中,本来是一片形势大好,忽然听到四周响起的喊声,胡斐虽然心有忌惮,但却也并不畏惧。 久闻永安军如何的强,但镇城的人却并没有亲眼见到过永安军战斗,多是风声大雨点小。 加上乃是春节夜晚,永安军也定没有多少人留守,有何可惧? 不过胡斐能做到范康的家丁队官手头自然有两把刷子,忽闻北面破空声起,胡斐大吼一声。 “来得好!” 举刀挡住这一刀,感受到对面那人似也有些惊讶之情,胡斐狞笑道:“娘的,敢与爷爷作对,你是嫌活的久了!” 正欲抽刀再战,胡斐却惊恐的发现一些不对情形,任凭他怎么去抽,_刀却稳稳的嵌住不动。 “你拿的是什么兵器!?”胡斐惊骇欲绝,惊慌失措的吼道。 眼前这永安军士卒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中万胜钩卡住胡斐腰刀同时,脚上猛的踹过去。 继而熟练的骑到胡斐身上,左手一摸腰间,一柄闪烁着寒光的短悍小刀便从胡斐喉间划过,带出一飚鲜血! 胡斐一死,本来就是一盘散沙凭借着一时威风的乱兵立即受挫,直接便是潮水般的往后退去。 西军营前不远处,周胆听着四周猛然响起的喝声,显得惊慌失措不已。 “怎么办,能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能也是皱眉不已,今夜可是春节,永安军就算有人也不会太多,只要能聚拢乱军,一切都还有机会! 刚要说话便见到一群群的乱兵用先前几倍的速度屁滚尿流的跑回来,就连赵能与周胆二人家丁都制止不及。 赵能抓过一人,吼道:“怎么回事,前面难道还有永安军的人吗?” 这乱兵虽然被赵能抓住,但眼光却一直朝后不断看,生怕什么人追过来一样。 “快跑吧,胡斐都死了,永安军打过来了!” “什么,胡斐居然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赵能略一沉吟。 不止前面,三面都有溃兵跑回,看这样子,势力难回,倒不如召集人手从西门突出,料想春节夜晚,定不会有多少官兵把守! 想到这,赵能吼道:“攻下西门,出了城便是咱么弟兄的天下!” 一众的乱军遂往西门涌去。 赵能一行人见到西门那边仍是漆黑一片,遂是心下大定,狂笑不止。 忽然间,西门城墙上忽的亮起阵阵火光,一队队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士卒不知从哪冒出来。 他们冲出来后分成两队,一队登上城墙严阵以待,另一队由顾三麻子带着朝赵能等人冲去。 城上一身铁甲的永安军正兵陷阵五营统领,镇城千总杨利清冷喝道:“军门有令,乱军冲门,格杀毋论!” 杨利清说完,城上的永安军兵士皆是齐声一喝。 “格杀毋论!”“格杀毋论!!” 正乱兵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顾三麻子提着一口长刀,率半数五营军士鬼叫着冲进去。 由于永安军严格的军规,让这些士卒几乎都是憋着一股劲,此刻他们见到的不是乱军,而是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军功在向他们招手。 冲进去自然是没有丝毫的留手,顿时便是一阵的血肉横飞,一千多名永安军五营军士如狼如羊群,所到之处乱军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 被杀的溃败不堪,直往东面溃败而去。 “杀贼!” 这个时候,从东面响起一阵喊杀声,乱军们惊骇的见到,又是一群不下千人的永安军甲士朝自己冲来,他们身上的铁甲看在这些乱兵眼里,仍是亮闪闪的。 为首的正是面色凶狠的石刚与王大山两人,身后的永安军士卒唯恐落后,紧随着冲过去,与乱军搏杀在一起,喊杀声顿起。 这些乱兵被永安军凶狠的样子吓怕,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抵抗的心思,乱哄哄的往南北两侧退去。 正这时,两侧有响起轰轰的步子声。 只见两面盾阵出现在众人眼前,永安军陷阵一营与二营的士卒列着严谨的盾阵赶来,以四面合围之势将乱军包围在西门。 到了这个时候,赵能终于看清了,无可奈何之下,也是挥舞着手中大刀,恶狠狠的道。 “弟兄们,咱么被这萧亦摆了一道,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杀啊!!” 俗话说是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这些刚冲出军营的乱兵呢。 见到四面皆是永安军的人后,已是躲无可躲,索性便追随赵能嘶吼着,潮水般朝四处冲去。 似是料到乱军有此一闹,四面的永安军军士皆跑回盾阵中,一人大步而出,手中系着红丝带的大刀一挥。 “鸟铳队,放!狠狠的射!!” 刘通下令后,从西面城墙上与三面的盾阵中忽的直立起一排排的永安军鸟铳手,粗略估计居然不下两千人之数。 即便是鸟铳手,也是人人一副精铁甲,头戴帽儿盔,黑洞洞的铳口对准这前方的乱兵,炒豆般的‘砰砰’响声连绵不绝。 第三百七十七章:所谓文贵 这一年的春节注定不平静,百姓们蜷缩在家中战战兢兢的听着外面赫然响起的喊杀声。 夹杂着整齐的步子声与惊恐的吼叫声,后居然又传来炒豆般的爆响,连绵不绝,混乱不已… 同一时间,镇城巡抚衙门。 蔡佳禾闻听官兵炸营也是吓了一跳,这个时候的文官很矛盾,一方面都觉得武将粗鄙不堪,心中鄙夷。 一旦官军炸营或是闹饷,想要平定还是要依靠这些平日看不起的武夫,炸营与闹饷听到蔡佳禾等人耳中那可是大不讳。 不说各地的镇守官军,就连辽东军在易换督师时也经常发生炸营之事,受害的往往都是当地的民众,文官与豪族更是严重打击对象。 惊慌之下,蔡佳禾立即下令镇城民壮官焦恩调来一千多的民壮护卫州衙。 见到眼前这些连永安军的辎重兵都比不上的民壮,蔡佳禾等一帮的文员才微微安下心来。 令吏应宗伟平静心神后,显得是愤愤不平,好似萧亦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说来也是,这应宗伟正在家中左搂右抱,好不快活。 忽闻炸营惊变,抚台大人急召,所以不得不离开温暖的玉人怀抱,转而为了生计奔波,自然是满心的怨恨。 应宗伟恨恨道:“抚台大人,下官来时也曾听到那些乱兵的口号,什么撤下裁军令,镇城安平,依下官看,此次祸乱实是萧亦专擅弄权引起!” “是啊抚台大人,镇城一直都好好的,从来没生过什么大乱子,萧亦一上任便搞这些新的政令,此次官兵炸营,萧亦难辞其咎!” 民壮官焦恩也是轻叹一声,说道:“下官已经竭力调集民勇前来,定护卫衙门周全。” 典吏靳左石道:“抚台大人,如今是春节,乱兵足有数千之众,怕那萧亦也是难以抵挡。” 蔡佳禾叹了口气,道:“萧亦年轻气盛,新官上任这三把火没烧好,这次镇城百姓怕是要损失惨重啊…”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停在衙门门外后,只听一人叫道。 “这便是那巡抚衙门,弟兄们跟老子砸了这破衙门!” “杀文官!!” 居然是乱军来了,那些刚刚还是严阵以待的民壮个个显得惊慌失措,听到门外乱军喊着号子攻击着大门,什么也不管,立即四散而逃。 这些民壮带着民壮的名头,细细看过去不过是拿着锄头和农具的农民罢了,更没有几人有盔甲与刀枪。 听到外面又数千的乱兵,他们一心只想着回家躲藏,根本是无心保卫衙门。 蔡佳禾等人也是文官,对这些民壮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没过多久便跑了快半数。 这些乱兵杀文官的口号真真切切的传到蔡佳禾、应宗伟、靳左石等人耳中,各是惊慌失措不已,乱兵还未打入衙门便已经是乱象层出。 “万胜!”“万胜!!” 一阵熟悉的阵喝声传到抚台衙门,不仅这些文官显得惊讶不已,民壮之中有人知道永安军的口号,便有惊喜声不断传出来。 “是永安军!” “永安军出营平乱了!” “我们有救了!!” 听到民壮的声音,应宗伟惊愕同时厉声斥责道:“一派的胡言乱语,永安军根本没几个人留在镇城,这时候出来找死吗?” 虽然有心反驳,但见到应宗伟等人的愠怒神情,这些民壮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毕竟人家官大,咱这等小民还是闭上嘴免得招惹麻烦的好。 不过民壮虽然都不再说话,却有明显期待的神色显现,不断有人伸着脖子朝墙外看,也有不少人附耳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果然,永安军的阵喝声传过来没多久,一阵急促的步子声便从远处赶来,衙门中的人都能清楚的听到乱兵迎了过去,门外的喊杀声忽然响起。 只不过这喊杀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演变成阵阵惨嚎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乱兵往西门夺路狂奔而去。 不过门内的文官就不知道打赢的到底是永安军还是乱军了,虽然听到门外渐渐归于平静,仍是不敢放松,聚在一起面面相抵。 与此同时,镇城其余三面,喊杀声转瞬而起,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镇城的空气中。 一众的文官战战兢兢在府中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个时候他们内心也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希望萧亦处理不好这件事,好被崇祯皇帝问罪。 另一方面都希望各自的家人能从这场大乱中幸免于难,除了永安军他们还真找不出来另外一支有能力迅速平乱的兵马。 “咚咚咚。”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内的文员与民勇皆是打了一个寒噤,反应过来后都是不知如何是好。 应宗伟不断朝焦恩看过去,靳左石等人也是极力怂恿,自己却不断往蔡佳禾身侧退去。 焦恩见到蔡佳禾默许的神情,面色渐渐苍白,极不情愿的小步往大门而去,传来的每一声敲门声都仿佛击打在他心头。 “外…外面的可是萧军门的官兵啊?”焦恩这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已经是鼓足了勇气。 说话时也随时准备往后逃,万一外面打赢的是乱军,自己岂不是成了第一个替死鬼? 不过接下来传进门内的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抚台大人,开门吧,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不是萧亦还能是谁? 蔡佳禾松口气同时也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紧忙去整理自己的官衣与脸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严一些,故作轻松状,当先缓步走出了大门。 与蔡佳禾一样,应宗伟等人也是急促的整理自己的官衣,也好显得没有那么乱。 …… 与萧亦走在去往西门的路上,蔡佳禾与一众的文员的震惊神色就没断过。 因为他们现在走过的青石路已经布满了乱兵的尸体,这么短的时间内,镇城竟然已经经过了如此大战? 越往西门去,乱兵的尸体越是层层叠叠,成群结队的永安军兵士不断从街巷中小跑而出,他们毫不犹豫的转头钻进另一道小巷,没多久便从里传来阵阵惨叫。 甚至蔡佳禾还见到,不断有骑兵呼啸从街巷而过,手中持着一卷文书,高声呼喊着什么。 “永安军已平定祸乱!” “军门有令,趁乱作势者,与乱军同罪!” 一行人刚刚走到西门不远处的西军营门外,忽然听到西门侧传来一阵的阵喝声。 同时炒豆般的响声不断响起,伴随着骤然响起的喊杀声,让这些根本没经历过这等情形的文官心惊胆颤不已,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应宗伟一把抱住一旁的木桩子,惊惧喊道:“不!本官不要再往前去了!” 靳左石惊慌之余居然指着萧亦,吼道:“萧亦!你让我们去那西门到底是何居心!” 闻言,萧亦蹬蹬前进的步伐顿时立在当场,身侧整齐前行的永安军士卒也是猛的停住,淡淡的肃杀之气弥漫在空气中,动作之整齐让蔡佳禾等人惊心不已。 “居心?” 怒极反笑,萧亦猛的回头直视靳左石与应宗伟。 两人感受到萧亦眸子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纷纷呼吸急促的后退几步,再也不敢说出一句话。 见到这种情形,萧亦冷哼一声:“本将没有权利让你们来,但如若不来,自己看着办!” 撂下这句话后,萧亦带着永安军的士卒列队往西门而去。 留下面面相抵的一众文官,萧亦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这些文官早被吓得魂不附体,都是战战兢兢跟在永安军队列旁。 应宗伟见到这样一幕,怒骂几声,逞了口舌之快后却也不得不松开木桩,颠颠跟上去。 蔡佳禾皱眉看着萧亦的背影,喃喃不已。 “本抚为官数载,从未有过如今地步,居然看不透一个武夫…” 第三百七十八章:府养私丁 第三百七十八章:府养私丁 待应宗伟一行人到达西门前时,所见到的一幕令他们永生难忘。 平日耀武扬威无人可制的乱兵,那些人见人怕的乱兵,被永安军三面盾墙一面城墙合围在不大的一片空地中,左冲右突,无论如何都冲不出一人。 喊杀声渐渐演变成乱军的惨叫声与求饶声,但永安军仍是没有丝毫的留手,军阵反倒是稳步前行。 永安军的士卒皆是久经战阵,或是剿贼多次,或是戍卫多年,抑或是随萧亦大小数战。 他们都知道,这些人这个时候被自己打怕了而求饶,转眼就可能变成白眼狼,转而去危害百姓,届时损失将更为严重,现在有此时机,必须尽杀之以绝后患! 在此大势之下,乱兵有求饶的,也有狗急跳墙的。 永安军的一列盾阵不断向前,盾阵空隙中伸着几杆闪烁着寒光的枪尖,见到前面狂冲而来的乱兵,这甲的甲长举起手中钢刀。 “顶盾!” 伴随着甲长的声音,永安军的前列几名刀盾手纷纷向前,在即将接触乱兵时将手中大盾猛的扬起,击打在乱兵的身上,阻碍住其冲锋势头后。 后面的长枪手也没有闲着,成排冲出,手中虎枪不断朝前捅刺。 就算是强悍的女真鞑子,面对永安军的钢铁盾阵也从无一次突破的先例,更别提眼前这些连蒙古人都比不上的乱兵了。 永安军的阵型如一个‘口’字,在喊杀声中不断收缩,无论是跪地求饶的,还是奋起反抗的,无不被戳出浑身的血洞,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经过的地方若是有乱兵没有断气的,都由盾阵后的长枪手补上一枪。 这个时候,应宗伟、蔡佳禾等人与萧亦已经缓缓登上西门城墙之上,由高而低看去,更是令他们噤若寒蝉。 就连自己忌惮不已的凶恶乱兵在永安军手上都是毫无反抗之力,应宗伟惊恐同时,也都明白了萧亦让自己等人前来的含义,站在萧亦身侧止不住的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杨利清大步登上城墙,对蔡佳禾等人视若无睹,抱拳道:“禀将军,乱兵已经平定,我永安军伤四人,未有阵亡!” 萧亦听后仿佛是在预料之中一样,点头后,朝身侧一直紧跟着的标营统领王辉道。 “传令黄阳、史路、周宝泰三人,命其率陷阵一二营与畴骑营彻底清查城内,刘胜、石刚带飞骑营与陷阵三营出镇城,彻查方圆十里。” 待王辉接令而去后,萧亦朝城下的尸体看去,对杨利清道:“你带陷阵五营将士在南山中挖出大坑,尽快将城中尸体运出掩埋,以免滋生疫病。” “顾琳,你带辎重营协助!” 顾琳与杨利清对视一眼,他们原来也都是其他地方的难民,对于瘟疫的恐怖自然知晓,当下也是一抱拳。 “末将接令!” 见萧亦有条不紊的发布出各项军令后,蔡佳禾等人才终于明白,原来先前一直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斩获凌河大捷,屡屡击败建奴的萧亦,怎会是泛泛之辈! 看着负手立在城墙上的萧亦背影,加上方才的所见所闻,蔡佳禾、应宗伟、靳左石等人皆是心寒不已,再提不起一丝与其对抗的心思。 从迅疾出兵,到如今的四面合围,平定数千官兵炸营,永安军竟一人未伤只是轻伤了四人,这是何等的战力! 崇祯五年二月二十日春节晚,大同镇城官兵数千由于不满裁军令而炸营,危害军民,时任总兵官萧亦率永安军赶往平乱。 祸乱转瞬而熄,乱兵被永安军合围歼灭于镇城西小城之内,军民称道,邻里相安! …… 镇城官军炸营一事是挡也挡不住的,萧亦也根本没打算去挡,索性上了份奏疏往京师,看崇祯会怎么处理这事。 此后只是半月不到,这件事便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大同,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现在就是这个道理,不出半月,大同镇官兵炸营这事居然都传到了京师,风言风语不断。 但却多是关于永安军如此迅速平定祸乱的传闻,乱兵见到永安军士卒如见老鼠见了猫一样,毫无抵抗之力。 众说纷纭之下,简直将永安军的人都描述成了天兵下凡,个个能以一敌十。 就连朝堂之上,接连两日朝议都是探讨此事。 起初,崇祯皇帝闻炸营一事后显得大惊失色,朝臣束手无策,正焦急时却又从镇城传来一份奏疏。 见是萧亦上的奏疏,崇祯急忙打开,看后先是哈哈大笑,继而又眉头紧锁,后又是沉吟不止,让朝臣根本看不懂崇祯的意思。 导致这次祸乱的将官几乎都被萧亦诛杀,就连叛乱官军也被歼灭在镇城,当真是处理的迅疾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件事也便怪不到萧亦头上,不过锅还是要找人去背的。 于是乎,崇祯五年的三月四日,一太监与几缇骑从京师出发,将在五日后到达大同镇城。 … 那晚春节叛乱结束,蔡佳禾自知命运,对于其余的事已经是不闻不问,而应宗伟等人虽然对萧亦不满,但却不敢表露丝毫。 在歼灭镇城中最后一股原官军后,原镇城将官力量已经被彻底清除,手握重兵的萧亦在镇城已经可以说是大权在握,说一不二。 不过萧亦仍是不敢掉以轻心,当夜便以乱兵未剿灭干净的理由,派永安军各营以一种强硬的姿态突入那些豪族的府邸。 萧亦清楚的知道,若是自己想要将大同镇城周围的土地收回,分发给百姓与流民,就必须处理这些世家。 若是想处理这些世家,那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当然了,萧亦若是真的一板一眼的去查自然是查不到什么,这些世家豪族皆是老奸巨猾之辈,早将有关的东西藏得干干净净,就等着看萧亦的笑话。 他们的这等小心思萧亦怎会不知晓,但春节夜晚的大同镇城已被永安军严格把控,文官的奏疏根本出不了城。 加上刚刚的乱兵作乱尚未剿灭干净,城内仍是风声鹤唳,给这些人随便安什么罪名还不是由萧亦这个都司指挥使来定。 萧亦当夜便是下定决心,就算强安罪名,这些人也必须查抄了! 这些豪族世家的府中各自都有家丁与仆人自是不必说,但是这家丁与仆人的数量就令萧亦等人惊讶了。 例如石刚的陷阵三营负责查抄五家当地豪族的府邸,但冲进去后见到的不是惊慌失措的仆人,而是披挂着简单甲胄,手持马刀的家丁卫队。 这些府邸中的家丁装备居然比起外面乱军还要好上不少,而且各府人数也不少,石刚负责查抄的那二十几家当地豪族。 家丁加在一起,居然要小有一千余人,这可不是家丁的范畴了,这些豪族虽然有名望有财势,但却没有带兵职权,依律法乃是私兵之罪。 偶然间的发现,让萧亦出手清查世家一事变的有理有据起来。 “各府皆有私丁畜养,少则数十,多则数百,以此危害镇城甚重!不得不查!” 这些家丁相比永安军的士卒自是远远不够看,不过为了减少军士伤亡,萧亦直接将虎墩炮搬了出来,但凡遇到抵抗的,冲着紧闭的府门便是一顿猛轰。 其后再是鸟铳手朝内射击,最后才是永安军士卒结阵进入,一阵简单的搏杀后再开始查抄。 现在镇城残余的豪族每每提及此事,都是满头的冷汗,颓自庆幸不已。 而百姓谈到此事时却是眉开眼笑,人人都说,他们虽然过了一个糟心的春节,但却终于有了殷殷期盼的好日子,这样的春节才是他们真正希望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张尚宰出仕大同 第三百七十九章:张尚宰出仕大同 崇祯五年的三月十日,萧亦正独自坐在于总兵府大堂上。 一边看着一旁不久前制作好的沙盘,一边详细制定接下来的计划,同时也在细细回想这个时候应该发生的一些事。 时间慢慢流逝,萧亦忽的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桌案上厚厚的文书邸报,这时才留意到外面的天色。 时间居然如此之快,就这样过去了一上午,正想到这。 一名永安军兵士快步走入堂内,见萧亦沉吟着什么,一抱拳道:“禀将军,京师缇骑到!” 看来京师对于上次的炸营一事已经有了结果,萧亦点头后,立即疾行走出大堂。 标兵带着萧亦的话去通知永安军诸将官,监军王保自然也是要一同出东门相迎。 这一日的中午,京师的缇骑来到大同,宣布崇祯皇帝的诏令。 原大同巡抚蔡佳禾纵容武官,不但与商户私通,更对镇城内民宅私丁一事不闻不问,以致官兵炸营,削职下狱。 张廷拱官加佥都御史巡视大同,继任大同巡抚。 听到这个消息萧亦心中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虽然料到蔡佳禾会受罚就此致仕,但萧亦却没想到,崇祯竟会直接将蔡佳禾下狱。 从一方大员转眼变成阶下囚,原来那些十分亲近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就连应宗伟、靳左石、焦恩等人也只是远远的聚拢在一起切切私语,更没有人上前说一句话。 京师来的那太监白了蔡佳禾一眼,阴阳怪气的道:“蔡大人,这便跟咱家走吧,回京的路途还长着呢!” 闻言,蔡佳禾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现在的他才真正看清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平时跟在他身边马屁不停,掐媚不已。 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为了摆脱干系连一句送行都不会说! 认命般的点点头,蔡佳禾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待了这些许年的大同镇城,颓然转身,正此时。 “蔡抚台,你想要说的,萧亦心里全然知晓,一路顺风!” 听到这慷锵有力的声音,蔡佳禾愕然回头,果然见到冲他抱拳,正一脸诚恳道别的萧亦。 怔怔看着萧亦,见其眼神中的坚定神色,蔡佳禾不禁反问自己,难道萧亦真知道自己所想? 蔡佳禾愕然之余,再去看那些平日要好的文官,忽然发狂大笑。 “哈哈哈,大同、大同…大明啊!!!” 蔡佳禾这忽然间的发狂,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宗伟嗤笑道。 “看来这抚台大人被打击的傻了。” “就是,看那疯疯傻傻的模样!” 闻言,萧亦猛的回头瞪了应宗伟一眼。 这一眼发出的森寒之意让应宗伟顿时止住了笑声,本来议论纷纷的文官也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说出一句话。 应宗伟见萧亦再次回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也很纳闷。 这萧亦与蔡佳禾不一直都是明争暗斗吗,如今蔡佳禾被下狱他应该高兴才是,但萧亦现在的样子如此令人捉摸不透。 其余人都对蔡佳禾避之不及,只有萧亦上前道别,这情形也让负责宣诏的太监也皱眉不已。 这萧亦究竟在想什么,不怕被牵连吗? 不过虽然皱眉,这太监却也不敢在这大同镇城说出什么不利萧亦的话,一心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更何况这大同前些时间还发生炸营,这种凶危之地莫要久留为好。 这太监朝萧亦道:“军门,咱家还要回京,这便不多留了…?” 萧亦听到这太监小心翼翼的话,微笑点头道:“那本军门就不相送了,公公请自便吧!” 见萧亦没有刁难的意思,那三个缇骑赶紧押住疯疯癫癫的蔡佳禾随那太监一股风而去。 见这一行人走后,石刚见萧亦忽然微笑起来,有些愤愤不平的道。 “将军,这走了一个蔡佳禾,却又要来一个张廷拱,皇帝莫非是不信任俺们不成!” “是啊!” 听到石刚的话,应宗伟与靳左石对视一眼,皆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浓浓震惊,永安军的人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说起皇帝来直言不讳,且如此无礼?! 但虽然心下震惊,却无人敢说出一句,他们都知道,这大同镇城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同镇城了。 本来缇骑走后他们是可以各自回去的,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让他们立下,但如今这些文官没有一个人敢动。 萧亦还未下令,永安军兵士与将官没有一个人移动半分,这些文官自然不敢独自离去,只好大眼瞪小眼的站成一小群,看着萧亦与石刚几人。 萧亦听到石刚等人的担忧却显得十分轻松,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 黄阳见到萧亦如此自信的模样心中的担忧便去了半分,继而忍不住笑问道:“将军,难道你就不怕再来一个蔡佳禾?” 摆了摆手,萧亦却并未多说,只是留给各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见到萧亦缓缓而去的背影,石刚等人虽然心下不解,却也不再是之前担心的模样,都各自回营继续操练。 等到永安军的人走光了,应宗伟等人才敢咒骂上几句,继而悄悄各自离去,连寒暄的步骤都省了。 …… 说起张廷拱这个人,萧亦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有一点十分确信,其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这便够了。 张廷拱,字尚宰,号辅吾,祖籍同安县人。 万历二十五年举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 初授怀宁县令,到任后其不畏当地世家豪族强权,以一己之力革除官员挟带私船征用民工的弊病。 后改任丰城县令时,带头捐奉筑堤以利民;改任迁安县令时,曾大力改革税制。 天启年间,升任祠祭司郎中时,朝堂已是昏庸一团,朝中官员多依附权贵,而张廷拱却始终不与之交,以致被排斥削职。 崇祯初年时复职,大同炸营一事后,崇祯皇帝下诏,命张廷拱官加佥都御史巡视大同,继任大同巡抚。 历史上的张廷拱到任大同后,虽然已年过半百,但却终日不休忙于政务,给军饷以恤军士,又修城垒、制军械,后因操劳过度得病卒于任上。 萧亦认为,张廷拱确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文官。 如今的大同镇城自己虽然已经大权在握,但那些文官多只是虚与委蛇,背地干些什么勾当萧亦是无从查清的。 这个时候张廷拱的到来,对萧亦来说实是雪中送炭,有这样一个不畏权势、一心为民的巡抚在大同,萧亦办什么事都少了许多掣肘。 第三百八十章:孔有德祸烂登莱 一日,在大同镇城大堂,一众的永安军将官济济一堂,正向萧亦汇报着近来大同镇城的种种事宜。 . 首先的,自从王熊任了镇城总匠头已经有数月,这些时日以来萧亦也是全力支持王熊的各种做法。 得到萧亦的支持令王熊真正放开手脚,在永安军的兵士配合下,第一件事便雷厉风行的裁撤了近半数的原匠户。 而后王熊不惧险阻,亲自走出镇城带来一批外围诸村堡的年轻匠户,请示萧亦后,将这些匠户全家尽迁入镇城,并且工钱分文不少。 这些新到的匠户不比原来懒散惯了的那些老匠户,他们到了新的环境中,又受到如此好的待遇,每一个都是十分满足。 每日打足了精神开工,随即镇城四处工坊整日声音叮咚作响声不绝于耳,一副副新的衣甲与刀枪被铸造出来,事后检验尽为上品。 镇城的马场也不平静,自打周安平被萧亦亲自任命为马场主事后,他第一件事也是将原马场的负责官员裁撤个干净,继而张贴告示招募一批新鲜血液充入其中。 继任后周安平连续几日皆是日夜不停的工作,赶制出一份马场职官表,各自标明姓名籍贯与负责区域,张贴马场内各处用以督促。 如此措施之下,新到的马场各大小官员皆不敢马虎大意,皆是各司其职,在外面风声鹤唳时,马场却是一日一个样的变化。 马料场的主事贾士聪与马场主事周安平配合默契,两人联合裁撤了一批旧干员,用萧亦提供的丰厚报酬招募了一批新晋干员。 多年的经验让贾士聪将草料场诸事安排的也是井井有条。 而后这二人便是有事没事就来找萧亦,一个要萧亦尽快购买良马配种,一个说是马料场的马料已经多年未曾补充,需要尽快补充。 见到这二人急切的样子萧亦欣慰同时也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二人如此尽职尽责的将马场与马料场安排好,也是让萧亦感到惊讶。 如此能干之人,原来竟一直无人发现而默默无闻? 惊讶过后,萧亦也毫不吝啬,立即派标兵去蔚州传令,先从蔚州引来千余良马应急,光是这样自然还不够。 商议过后,萧亦采用马场主事周安平的意见,立刻发出文书,在大同境内用市价以上购买良马,将民间马种收归己手。 上次扎营过后萧亦曾叫人查过损失之事,得出的结果也能令人勉强接受,由于处置迅速,乱兵还未扩及全城时便被逼往西门。 百姓只伤亡了两百余人,不过民居与店铺则是损毁严重,萧亦令兵士协助百姓修缮民房,如今也已接近尾声。 处置炸营一事后,萧亦也查抄了许多的官田,首要之急是重新将镇城军民入册入籍,也好分配土地、耕牛、种籽等事,让镇城尽快恢复正常运转。 只有镇城恢复了,萧亦才能逐步将权利扩散至扩散整个大同。 原巡抚蔡佳禾被崇祯皇帝下狱,萧亦在镇城又是大权在握,没有哪个文官敢触碰萧亦的胡须。 所以在萧亦隐含的示意下,令吏应宗伟与典吏靳左石不得不按照萧亦的意思,带领文吏重新对镇城的军民进行入籍入册。 饶是两人已经竭力以示,然镇城甚大,清查工作进展缓慢也在情理之中,对此萧亦也是毫无办法,只能不断催促,并且为防止瞒报谎报现象,派专人去看着那些文吏。 有些文吏起初对永安军兵士的看管并不在意,那些大头兵懂得什么,大字都不识得一个,写到文册上的也不会有人认得。 几个文吏擅自更改数目被负责看管的永安军兵士发现,直接被拖出了屋内一阵好打。 那些人最初还叫喊不已,但是在永安军兵士手持文册,冷声念出文册上的数目后,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文册记载与那百姓先前所言并不一样。 就连那些文吏都是满脸的愕然神情,谁又能想到一向是粗鄙的武人,什么时候也能识得字了!? 这件事也在百姓之中风一样的传开了,有人言道是,永安军的好汉们不只杀鞑子个顶个的勇猛,居然还都识得字,当真是个个文武双全! 这样一来,见到那些蒙蔽的文吏被毫不留情的处罚,其余文吏都是满头的虚汗,庆幸自己没有成为其中一员,再也不敢不用心去记,就连记录效率都高了很多。 听着各人的汇报,萧亦满脸的微笑,镇城诸事在朝好的一面不断前进,这值得高兴。 转手翻开一篇来自辽东的邸报,顿时便是脸色铁青。 萧亦这里虽然日渐趋好,然辽东却并不是,自凌河大捷之后虽然一度归于沉寂,但有几人却不甘此平静,悍然举兵投降后金。 崇祯四年八月时,正是凌河大捷前夕,祖大寿部曾一度被包围与大凌河不得出,数路边军皆溃。 当时任登莱巡抚的孙元化曾令孔有德以本部兵马,由海路抄袭后金后路耀州。 但孔有德本对孙元化与辽东军素来不满,行军迟缓以致延误军机,后谎称遭遇风浪未能成功,被孙元化识破。 登莱巡抚孙元化闻得大怒,但考虑到辽东战局有需并未启奏崇祯给予处罚,复令孔有德领八百骑由陆路赶赴前线大凌河增援。 然孔有德所部登州兵与辽东军素不和,孔有德抵达吴桥时,偶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又由于与山东人屡有摩擦,县人皆闭门罢市。 孔有德所部官兵与当地豪族不合屡有摩擦,对于士卒的乱象孔有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有士卒冲入豪族府宅强抢物资并杀人家丁,与当地豪族家丁队摩擦甚重,正此时,登莱巡抚孙元化催促令到达吴桥,言辞颇有激烈。 孔有德一气之下,遂趁机擅动麾下将官士卒抢劫叛乱,悍然反叛。 此次叛乱突然,前线也正与后金军激战,孔有德部数千反倒是连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城,率兵直趋登州,威名直震动登莱各府。 登莱巡抚孙元化闻之怒斥卡孔有德后:“急遣尚可喜、金声桓等抚定诸岛,而躬巡其地,慰商民,诛叛党,纵火焚其舟。” 在这其间,山东巡抚余大可惊慌不已,闻报后托疾数日不出,有点听之任之的态度。 不过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实在逼不得已了,余大可这才派遣中军参将沈廷谕、陶廷率数千山东兵前往抵御孔有德部。 两军激战于阮城店,然山东兵不堪一击,当地人有言其“一战皆败而走”。 余大可闻报后觉得孔有德部强悍异常,更加惊恐万分,一下子变成了坚定的“主抚派”,此后更是极力避免交战,不断上疏朝廷封赏孔有德。 与此同时在皮岛,总兵毛文龙被袁崇焕杀后,本来历史上应是黄龙继任总兵,但平辽总兵赵率教为萧亦所救,遂前往接手其部。 辽东军与皮岛兵素来不合,赵率教率辽东军到达皮岛后毛文龙旧部已经演变成彻头彻尾的乱军,但是摄于平辽总兵赵率教的威严不得不虚与委蛇。 听闻孔有德于登莱等地起兵叛乱,毛文龙之子毛承禄与毛文龙旧将耿仲明、李九成、李应元等将密议后迅速起兵响应。 联合一批毛部旧兵与地方贼痞,竟一举发展为七八千人的大军,一度割据半个东江镇。 赵率教闻讯立即处置了一批叫嚣作乱的毛文龙旧部,随即在皮岛誓师出兵,率辽东军前往镇压毛承禄、耿仲明、李九成、李应元等将叛乱。 两军激战数日,赵率教身先士卒,所部辽东军皆狂呼酣战,奋勇当先,叛军不敌大溃,被平辽总兵赵率教歼灭于萌芽。 于崇祯五年正月的皮岛,平辽总兵赵率教斩毛文龙之子毛承禄与耿仲明、李九成、李应元等将。 在平辽总兵赵率教的雷霆镇压之下,皮岛兵叛乱被镇压下去,登莱、皮岛各地形势正一度好转之时。 与孔有德交好的东江镇旅顺副将陈有时起兵响应,南北相呼应,辽东军腹背受敌,朝中无任何命令传来,一度不知如何是好。 登莱各府正糜烂之时,朝堂之上却对登莱巡抚孙元化的责任争议不休。 广东道御史宋贤上疏抨击巡抚余大成与孙元化:“登莱抚臣孙元化侵饷纵兵,贪秽已极。其所辖士卒,数月间一逞于江东,则劓截主将;再逞于济南,则攻陷城池,皆法之所不赦者。” 广西道试御史萧奕辅指责孙元化放任孔有德:“卸罪于波涛,借词于风汛”,朝中布满指责孙元化之官员。 叛军逼近登州,孙元化急令总兵官张焘率辽兵守登州城外,遗总兵官张可大率本部援辽浙军抗击,以两路成合击之势。 但张焘与孔有德是旧识,接战后其部兵士随即投入孔有德叛军,而张可大部内乱突起自是大败。 与孔有德是旧交的登州将官耿仲明、陈光福等人立即举火为应,率本部兵开门相迎,叛军遂冲入登州城,大肆抢杀军民。 总兵张可大斩杀其妾陈氏后上吊自尽,孙元化自杀未成,被叛军俘获,终不一食,厉声斥骂孔有德。 …… 朝中的东林分子应还不知道登州已失,在弹劾孙元化与余大成之余居然还心存侥幸,主张招抚叛军。 时至今日,朝中仍是举棋不定。 萧亦看过邸报后已是冷笑不止,如今放任山东糜烂局面之举,与朝中此种内斗不无关联。 第三百八十一章:大同士马甲天下 见萧亦脸色铁青,黄阳等人也是十分不解,等萧亦将邸报传阅各员后,看过后的将官无不是义愤填膺,怒骂孔有德、耿仲明等人。 不过愤怒过后大家还是要继续商议的,镇城诸事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放下邸报,萧亦微微平静心神,朝左侧道:“上次查抄的豪族府邸应该所获不小吧?” 闻言,诸人都将目光看向史路,那豪族府宅的查抄所获能否弥补兵乱后用以恢复之所需,这才是各人现在最关心的。 史路露出少有的微笑,抱拳道:“禀将军,何止是收获不小,末将简直意想不到。” “哦?” 萧亦闻言也是用好奇的目光看过去。 只听史路继续道:“上次查抄豪族府宅,仅我陷阵二营负责的彭、祝、登等十几家,宅内现银便有近两万两之巨,田亩初步估计至少要有四千余亩之多,这还不算其他的珠宝、字画等宅内物事!” 说到这里,史路忽的面露难色道:“只是…那些仆人如今也无法安置。” 萧亦听后道:“工坊与被服各厂可需帮工?” 刘胜接话道:“将军,飞骑营弟兄哨探这数月以来,与一些当地老乡混的熟络了,也知晓许多此处的事,可喜的是仅在我镇城周边,各式铁矿便有数处。” 说着,刘胜走到沙盘边上,用手指着一处山坳道:“此处当地人称栲栳山,据说常年聚集着一伙山贼,人数约在千人左右,内有步贼数百,听从许家庄赶来镇城的难民讲,这栲栳山中有着一处上佳的赤铁矿,含量难以估量。” “离我镇城较近的还有那雷公山、白登山、锦屏山三处贼匪数目较多,各自都在千人以上。” 萧亦点点头,指着雷公山几地,说道:“据文册所记,此处有一贼自称雷公的,聚齐大小山贼马帮两千余人,糜烂乡里、抢劫村堡无恶不作。” 闻言,刘胜愤愤道:“此镇河堡防守许弋卫飞骑营弟兄曾听难民讲过,此人畏贼如虎,根本不顾百姓死活,从无出堡剿贼一事,这才致于此处贼匪做大!” 王大勇点点头,指着白登山道:“此地聚齐的贼人也要有一千余人。” 聚落所城乃是所城,守备包炳倒是率军去剿过几次白登山的贼匪,不过现军伍不振情形可不只是镇河堡一地。 包炳带出的官兵人数加起来还没有贼匪多且又无马兵,贼匪却是马步成群,占据地利以抗,官兵遂数次皆败,贼匪声势大振。 守备包炳见贼匪愈加猖狂,遂向镇城求兵,但文书却都被蔡佳禾压了下来,此事也便不了了之。 刘胜冷哼一声:“这白登山的贼匪败了几次官兵后更加嚣张,居然自号浪里白条,当是狂妄自大。” 说到这,黄阳诸人皆是走到沙盘前,细细端详着镇城周围的地形继续商议着什么,而萧亦则是负手于沙盘前,凝神回想着前些日自己看过的文册。 洪武二年左副将军常遇春攻取大同后,洪武四年置大同都卫沼白关城。 洪武七年改大同路为大同府,隶属山西行中书省,洪武八年改为山西行都指挥使司。 洪武九年又改为承宣布政使司,辖浑源、应、朔、蔚四州,大同、怀仁、马邑、山阴、广灵、灵丘、广昌七县,宣宁县并入大同县。 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先派十三子朱桂于洪武二十五年十月就藩大同,成为九塞王之一。 洪武二十九年置公守冀北道驻大同,嘉靖年间冀北道移驻朔州。 萧亦作为大同镇守总兵官,率永安军驻大同镇城,下辖共十三卫所,八百二十三堡寨,三百零七座墩台。 此外,大同镇又为阳和道、分巡冀北道、大同左卫道、分守冀北道分理,下辖九路参将,新坪路、东路、北东路、北西路、中路、威远路、西路、井坪路、不属路,四员游击将军,以下便是各地守备、操守、防守等。 大同镇自建成以来便为京西重镇,素来享有“巍然重镇”、“北方锁钥”之誉,兵锋最盛时多达十三万余员入册战兵,战马六万余匹。 所以时人有“大同士马甲天下”之称。 萧亦自从到任后,便日夜不停的将这些文册典籍统统看了一遍,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看完,不过许多基本的分配都已经了然于胸。 石刚听了刘胜的话后显得十分兴奋,说道:“将军,不若就让俺率陷阵三营去平了那栲栳山,一来将如此巨矿收入囊中,二来也好为民除害!” 萧亦点点头,但却并没有直接下令,看向距栲栳山较近的许家庄堡,问道:“此处操守为何人?” 许家庄堡于嘉靖三十九年夯土建城,万历二十九年外甲包砖,据文册上记载现许家庄应是内驻操守一员,官军五百八十一名,马骡一百五十三匹头,只是不知这操守为何人。 这时刘胜抱拳道:“该地操守官名为冯谌杵,做了五年多的操守,倒也没传出什么为祸之言。” 点点头,萧亦道:“让镇河堡防守徐一飞、聚落所守备包炳、许家庄堡操守冯谌杵来镇城见本官。” 当日从大同镇城,三名标营手持文书与军令,疾驰出城后,分奔三路。 …… 一日后,聚落所守备包炳由于距离较近,率先赶来镇城。 还没到镇城中,包炳便感觉到这里与往常的不同,平日懒懒散散的守门军户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挺立在城门外与城墙上的铁甲士卒,个个都是神采奕奕,哪有原来官兵的萎靡之色。 守门军士没有因为其是守备便放任不管,仍是严格查验了包炳的军籍路引后才将其放入城中,在经过瓮城城门与城墙时,包炳更加惊讶。 大同镇城的破烂木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换成了硬木包铜缀钉大门,而城墙上的那些破烂残缺之处也修补好。 马道之内原是终日臭气熏天,从这里经过时包炳已经准备好习惯性的捂住口鼻,却见到马道十分的干净整洁,居然还有顶盔贯甲的骑兵从中缓缓而过,不断环绕着城墙巡哨。 既然已经在期限内到达,包炳也便没有路上那么着急,在镇城缓慢步行。 这一趟的所见让包炳感到眼睛都有些不够用,每一处都在忙活着,包炳第一次见到官兵与百姓在协力搭建民居,欢笑不惧。 第一次见到那些个平日里懒散傲气的文员,在几个永安军兵士的‘亲密配合’下,坐在路边简易搭建的木棚中奋笔疾书,这些吏员的眼前是排着长队的军户百姓,他们皆是一脸的期待神色。 包炳好奇的往那边伸长了脖子,正疑惑这些人在干什么时,听到远处一名身披铁甲的官兵喊道。 “来来来,入了户籍的,户在二口以上的跟我来,到库房中可以租借耕牛、种籽,与田地了,人人都有!” 听到这话,让包炳更是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这这这…这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大同镇城吗,今日经历的这一切都彷如梦中。 正此时,一阵甲叶子相交的铮然声响传来,包炳看过去,只见一队约莫十几人的永安军士卒踏着整齐的步子,从他身边巡街而过。 其余的百姓见到如此情景居然仍是往事如常,甚至有人亲切的打着招呼。 “这不是前不久刚过去一队,怎生又来了一队…?” 包炳在镇城流连忘返,甚至忘了此行前来的目的,当夜他在镇城一家客栈中辗转反侧亦无法入眠,还是想不通,这萧亦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仅仅到任数月,这大同镇城就如彻头彻尾的换了个地方一样。 想到这里,冯谌杵豁然起身。 穿戴好衣甲,不顾外面夜色至深,急急走出客栈便往总兵府邸而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兵出四路(上) 刚出了门包炳便有些后悔,天色已黑,这时候应该街上应该已经不会有人了吧。 但包炳一抬头却见到了仍是匆匆而过的行人,都这个时候了,街巷两侧居然还有小商小贩逗留正吆喝着什么,也有不少酒楼、茶肆照常迎客,行人进进出出。 若非要找什么不同之处,现在的情形与白日不同的只是人数少了许多,巡街的兵士更加频繁而已。 一路而来,包炳对萧亦更加佩服,更加想见见这位被当今圣上赞誉为‘勇冠诸边’的萧亦,到底是不是传言中的那样三头六臂。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处气派府宅的门前,包炳见到即使在夜晚,仍是目不转睛一脸警惕的盯着门外来往行人的守门军士。 心下喃喃道:这便是永安军士卒吗? 虽然心中有些犹豫,但包炳仍是硬着头皮来到了门前,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精光闪闪的三个大字——‘总兵府’,继而张口说道。 “本官是聚落所守备包炳,夜晚叨扰,军门大人可是入睡了?若已经入睡,本官还是明日再…” 不等包炳说完,负责守夜的永安军甲长便几步上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包炳,而后一抱拳,微笑道:“这个时候将军应是还未入睡,将军吩咐过,若是包大人来了,不得阻拦,请进吧!” 另一名长枪手笑道:“是啊,这个时候还早,将军不会入睡的。” “还早?” 闻言,包炳看了一眼头顶皎洁的星空,心下便有些明朗,看来萧亦每晚都很晚才睡,怪不能如此迅疾处置了作乱一事,仅仅数月便将大同镇城换了副模样。 再见到眼前这军士听了自己乃是守备后,神情仍是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谄媚,忽的想起白日他见到的永安军兵士,个个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包炳心下也是有些佩服萧亦的练兵方式。 见到这些永安军士卒已经为自己打开了大门,包炳整理了下铁甲,扶正铁盔后,快步走入府中。 进了府中,料想中的仆人迎接并没有发生,偌大一个总兵府前院中除了守门的军士外,居然没有一个家丁仆人,这让包炳震惊不已。 不过凭借以往对总兵府的印象,包炳没有花多少时间便走到了大堂门前,这时候才看到门外恭敬侍立的两个丫鬟,松了口气。 应该是萧亦与她们打过招呼,包炳径直走入大堂时这两个丫鬟并没有丝毫的阻拦。 进了大堂,包炳果然见到一人穿着常服坐在最北侧的桌案之上,两侧与手中皆是厚厚的文书、邸报等。 包炳也注意到,这总兵府的布置也变了不少,原来许多名贵的瓷器与字画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九面他从未见过的旗帜。 细细看去,包炳才心下一震,猛虎、雄鹰、烈马….素闻永安军扩为九营,这便是此九营之营旗吗…. 这时,萧亦缓缓抬起头,说道:“哦,是包守备到了,快入座吧。” 不知为何,包炳进了这大堂中原本打算说的全都想不起来了,脑中一片空白,正焦急时。 忽闻一道充满威严与底气的声音,连忙一抱拳随便寻了个座椅坐下。 “军门…下官此来…” 萧亦道:“包守备是为了那栲栳山贼匪而来吧,你的文书本官都看了。” 闻言,包炳心下一惊,急忙道:“军门,不是下官不尽心剿匪,实是贼匪势大又占据地势…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到包炳话中的解释含义,萧亦轻笑一声,放下文书走到沙盘前,冲包炳招手道:“本军门叫你来不是为了想要处置你的,是想了解栲栳山中贼匪的具体情形,你且过来看。” 包炳闻言也是立马起身,走到沙盘前看了一眼,却一下子懵住,这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细细看去,包炳却认得许多地方,那一个小城不就是自己的聚落所城吗,那不远处的一个熟悉的小山坳,不正是那栲栳山么! 包炳好似发现了什么有意思东西一样,朝沙盘上头不断平视,他甚至看到了高山卫城,这…这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大同镇啊。 包炳忽然想到什么,心中止不住的发寒,这萧亦居然才上任几个月就已经将大同镇摸得这么透彻,就连自己的聚落所… 正想着,见萧亦道:“栲栳山贼匪约在千人以上,马步如何?” 包炳一抱拳,更加恭敬的道:“禀军门,栲栳山贼匪步贼约八百有余,另有马贼三百余,颇是根深蒂固。” “原来如此…” 只听萧亦轻轻嘀咕一声,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道:“聚落所城现有步军八百,马兵一百,也难怪你不能剿此贼。” 闻言,包炳心下大惊,萧亦说的居然与自己城中真正情况无差太多,文册上并未如此上报,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包炳不说话,萧亦自然知晓他的小心思,也没有为难的意思,转身道:“叫王大勇来见本军门。” 一名侍立在门后的丫鬟立即道了声是婉婉而去,没过多久,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步子声。 一名顶盔贯甲的将官大步走入堂中,抱拳半跪道:“末将王大勇,见过军门!” 包炳看着这名将官,其身上散发出的肃杀气息令其忌惮不已,难道这就是永安军的将官? 萧亦点点头,正色道:“大勇,命你明日统御陷阵四营配合聚落所的包守备,去剿了这为祸多年的栲栳山匪贼,也好为附近的百姓除害,事后你部记一中等功。” 闻言,王大勇显得兴奋异常,抱拳道:“末将接军门令,弟兄们早都等的不耐烦了!” 随后才看向包炳,哈哈大笑道:“包大人,末将这便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再来寻你!” 说完直接快步走出大堂,留下一脸怔怔的包炳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反应过来后,包炳其实是面有难色。 见包炳的模样,萧亦微笑道:“守备大人还有什么话便说吧,本军门这不必如此拘谨。” 包炳一咬牙道:“军门,那栲栳山贼匪足有一千多人,又占据山势,没有五千人怕是拿不下来啊…” 听到这话,萧亦也丝毫不意外,这个时候剿匪对于永安军来说是再简单不过,但对于那些卫所士卒来说可是十分头疼的事。 卫所士卒疏于操训且军械不全、衣甲不齐,对付那固守山坳的贼匪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官军非三五倍于贼皆不可剿。” 不过这些事对萧亦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萧亦只是一摆手,道:“守备大人不必忧虑,静待捷报便是。” 说完,萧亦已经再次回到桌案上拿起邸报细细看起来,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包炳欲言又止,见到萧亦自信的神色,只好一拱手道:“那…下官便告退了…” 出了总兵府大门,这时候街上的行人也已经不剩下几个,包炳走在回客栈的路上,轻叹一口气。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吧…永安军,应该可以吧…” 第三百八十三章:兵出四路(下) 第二日的晌午,镇河堡防守徐一飞与许家庄堡操守冯谌杵两人姗姗来迟。.Ωm 与包炳一样,他们二人进了镇城后的所闻所见,也是不敢相信,对于萧亦也是更加敬畏。 战战兢兢的进了总兵府后,听门前丫鬟说,他们居然正赶上萧亦与诸将在议事。 两人在堂前对视一眼,当下都是有些感觉倒霉,这头一次来就赶上议事,这就要与那永安军的人见上一见了?听说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对象啊! 相比冯谌杵,徐一飞就更加显得心虚,不过无论如何心虚,这大堂总还是要进去的。 冯谌杵冲门前丫鬟笑问道:“军门几日一议,若是议事不及,我等可晚上再来?” 言下之意,是想要尽量要错开萧亦的议事时间,私下里也好说话办事不是。 门前丫鬟见两人神情,微微一躬身,款款道:“回禀二位大人,军门每日晌午与傍晚皆有一议,晌午是全军通议,傍晚则是与黄将军史将军他们小议。” “呃…” 这事在附近早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丫鬟也没多大迟疑便说了出去,但这却让门前这二人震惊不已。 “萧亦居然日有两议?” 躲不过了,两人决心一下,由冯谌杵打头,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方才还是议论不止的大堂当两人进去后却顿时是鸦雀无声,都转头们两个人。 冯谌杵与徐一飞哪里还有心思去观察堂中的布置,只是感觉到一阵压抑,立即低头抱拳道。 “下官许家庄堡操守冯谌杵(镇河堡防守徐一飞)见过军门!” 哦了一声,萧亦微笑道:“二位都来了,正巧本军门说到剿匪一事,与大家讲讲吧。” 见他们似是还有些担忧,萧亦淡淡道:“你等二人往日任上所为本军门亦是心知肚明,文册也如实记载,不过…若是此番尽心剿匪,事后处置得当…本军门会既往不咎的。” 两人听到萧亦前半句话已经是脸涩愈苍白,来的还是没躲掉,但听到最后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皆低视一眼萧亦,既往不咎!? 心下顿时一阵止不住的欣喜,紧忙半跪道:“多谢军门!” “下官定忠于职守,不负军门重托!” … 商议了快一个时辰,冯谌杵与徐一飞心头的巨石也已经去了大半,轻松之余也是毫无保留的将雷公山与白登山聚齐的匪贼马步情况说给众人听。 不等萧亦说话,下面的永安军将官就是争相请战。 “将军,大勇都去剿那栲栳山了,俺老石怎么能落后,末将请往雷公山,定提那什么鸟雷公的头颅来见!” 黄阳一摆手,毫不示弱道:“将军,那末将便去那白登山,带什么浪里白条的级而回!” 杨利清虽然是后晋营官,但却没有一点的退让,抱拳道:“将军,末将替五营全体弟兄请战!” 冯谌杵与徐一飞脸上皆是浓浓的惊讶,这些永安军的人就把他们忌惮不已的贼匪说的像路边的石块一样说捡就捡,会不会是太过轻敌了? 正想到这里,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 却见萧亦起身高声道了声好,紧接着继续道:“诸将皆敢战,这才是我永安军的将士!” 诸人听到萧亦的话,皆是心头一振奋。 一转头,萧亦道:“石刚,命你携本军门之令,统御陷阵三营往雷公山剿匪;黄阳,命你统御陷阵一营往白登山,务必全胜而回!” 黄阳和石刚大步出列,抱拳道:“将军放心,俺若是带不回那贼厮的人头,自请认罚!” “末将也一样!” 点点头,萧亦路,沉声道:“史路,你肩上的担子便要重些,本军门命你统御陷阵二营剿锦屏山之贼…然我们对于锦屏山所知甚少,不可妄战,一切以减少军士伤亡为先。” 史路闻言,略作沉吟,坚定的抱拳道:“将军放心,史路知晓!” 所有事宜都安排过后,萧亦这才头似的冯谌杵与徐一飞二人,淡淡说道:“两位切记,若剿匪过后再生匪贼且任上尸位素餐,本将便绝不姑息!” 两人听到萧亦话中的愠怒之意,心中皆是一惊,连忙伏跪在地。 “下官明白!” “若是再生匪贼,下官定引咎辞职!” 徐一飞出了大堂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军门大人不计过,若是真能剿了那雷公山的雷公,当是一大快事!” 冯谌杵点头不止。 …… 此次会议后,永安军第一次走出大同镇城,四员将官手持萧亦的军门令牌,分别赶赴栲栳山雷公山白登山锦屏山四地剿匪。 永安军日日操练,将士每日带甲,会议后很快便准备完成,踏着整齐的队列从各门开出。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永安军出兵八千奔赴剿匪之事很快便传到大同各处,军民百姓皆是为萧亦此安民之举欢声雷动。 聚落所城,自弘治十三年间夯土筑城起,它便成为大同镇城周边重城之一,与高山城一坐一右成为拱卫大同镇城的两翼。 于隆庆六年包砖,城周长三里有余,城墙高三丈七尺,内中除守备包炳以外,又有大同后卫中前所将官数人。 文册上记载共有官军一千零二十二名,马兵一百九十名,然经过飞骑营哨探侦查,内中则实有步军八百余,马兵一百不到。 虽然有虚报现象,但相比其堡卫,这聚落所还算是好的,并且也曾主动出兵剿匪,这也是萧亦对包炳如此上心的原因。 此时,在聚落所声楼台之上,包炳与大同后卫中前所千总齐盛下的数百难民,正不知所措。 齐盛下凄惨之象的难民,愤恨一拍城墙,道:“大人,难道我们就这样些贼匪抢掠百姓吗!?” 又一千总道:“大人,下官请战!” “胡言!” 包炳一瞪那千总,下的难民,无不嗟叹的道:“本官何曾不想让他们入城,但所城接纳流民已有数百,若是再接纳了这些难民,拿什么供给军需,若是生炸营,罪名谁来担当!” “这…” 那千总自知罪过,连连告罪不再说话。 齐盛忽然道:“炸营,下官听闻春节夜里镇城数千官兵炸营,那永安军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全然平定,这是何等的军威。” “唉…”包炳叹口气,继续道:“传下话来,让他们去往它处吧,我这聚落所城再也接收不了多余的百姓了…” 那军士一抱拳,正要下城传话,却听城下的百姓中忽然凄惨的呼喊起来。 “快跑啊,贼人来了!” “娘,你快跑!” 就在这阵阵呼喊声中,远处一杆破烂大旗迎风飘起,黑压压的一片流贼撺掇而来。 不过这些流贼虽然面色凶恶,但却只是凭着人数优势,大多都只提着些简单的家伙事,好些的披挂副破烂皮甲,手里拿着的更是什么都有。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这些流贼之中居然有几人手持力弓,远远的便开始张弓搭箭,‘嗖嗖’的朝那些难民射过去。 但离得远远时,为一个骑在马上的贼却举了举手中马刀,说了句什么,流贼中分出数股,朝两侧挤压过去。 流贼再胆大也不敢在所城下抢掠,此举意在驱赶难民到别处,反正官兵也不会管这事,早已是司空见惯,这些流贼也早是干的熟练。 难民也知道,眼前这聚落所城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若是离开了这里,平野之上更不会有人管他们。 所以虽然纷乱不已,但却没人离开城下。 一个妇人抱着几岁大的孩子,凄惨的拍打着聚落所的硬木城门,“军爷,救救我的孩子吧,行行好!开开门吶!!” 一个青壮扶着自己的老娘尽力往城下挤,提着个破扁担将老娘护在身后,警惕的面压上来的流贼。 城上的齐盛心,这路流贼起码要有四五百人,比城中官兵半数还要多,自己手下的兵痞他们都清楚,这个时候出城很有可能救护不成,反倒有失。 那罪过可就大了,就算流贼进不了城,传出去多半都是要掉脑袋的,谁也不敢去犯这个忌讳,虽然心下不忍,但却是无可奈何。 包炳心中在激烈的斗争,到底要不要去救。 若是不救,作为大明官兵姓被流贼抢掠却无动于衷,他包炳于心何安!? 但若是救,谁又知道这流贼后还有没有人,仅是这四五百的流贼便让城中官兵头疼不已,若是后面再有,如何能打的赢?: 第三百八十四章:未触即溃 第三百八十四章:未触即溃 思来想去,包炳仍是觉得十分为难,明知一件事不该去做,但又不得不去做,让他觉得有一种无力感环绕全身。 一脸愤恨的拍了拍城墙,包炳正欲朝城下喊什么,但一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腹的话语最终只是浓缩成十分简单的一句话。 “乡亲们…你们快跑吧!” 城下的百姓有人眼尖见到城上的包炳等人皆是此地的朝廷镇守将官,顿时不断朝城上跪拜,不但没有跑,反而朝城上扣拜起来。 “大人们,救救我们吧!” 正此时,那骑在马上的贼首耐心丧尽,挥舞着马刀喊了一句什么。 听到这话,那几个手持力弓的流贼便张弓搭箭,箭矢破空声袭来,‘嗖嗖’的朝百姓射去。 其余没有弓箭的流贼也没闲着,逼近同时也不知从哪捡来一块块石子,嗤笑着扔过去。 顿时,百姓中惨嚎声不断响起,一名抱着女孩的妇人被人群挤在最外围,脚裸不慎被箭支射中。 顿时便是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纵是如此剧痛之下,这妇人起来的第一反应却是疯了一般的四处叫嚷。 “孩子,我的孩子!” 刚刚事发突然,妇人扑倒同时孩子被带着翻滚到几步外的距离,妇人听到自己女儿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心如刀绞。 任凭脚上血流如注全然不绝,只管奋力爬着往前去,边爬还边喃喃着什么。 “孩子…别怕…娘,娘在这…” 其他人都极力往里挤,只有这妇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外攀爬,但刚刚爬了几步,便见到一个马贼驾着马到女孩童眼前。 这马贼看了一眼嚎哭不止的孩童,皱眉同时用一只手拎起这孩童,孩子的嚎哭声与挣扎更加剧烈。 “孩子,天杀的贼匪,你放开我的孩子!” 这妇人情急之下便要起身,但脚上还插着一根羽箭,刚起身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那马贼细细打量着这妇人,顿时面生淫笑:“若你从了本爷,孩子便不杀了!” “呸!狗贼!” 这妇人纵然虚弱不已,但仍是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口浓痰,惹得这马贼顿时心生不快。 ‘噌’的一把抽出马刀,架在这孩童肉呼呼的脸蛋上,怒吼道:“真当本爷不敢杀这小孩不成!” 说罢,猛的挥刀斩下,妇人瞪大了眼睛,凄惨的喊声甚至盖过了几百人的哄乱声。 听到这声音,其余人胆颤心惊的看着这一幕,也没人敢说一句,他们甚至都能想象到那女孩童将要喷洒的鲜血。 城上的包炳攥紧拳头,气的浑身发颤。 “狠毒的贼寇,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 再也忍不住坐以待毙,死就死! 包炳猛的抽出佩刀,正欲出声下令。 身旁的千总齐盛却一指前面,惊讶的道:“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身后的几个千总闻言皆是看过去,其中有一人去过蔚州的,惊喜的道:“是永安军,是永安军的旗帜!!” 齐盛一脸震惊,说道:“什么!永安军到了?” 话音刚落,从远处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颗滚烫的铅弹迅疾冲出铳身,翻滚着直奔那马贼面门而去,猛然间。 “砰!” 这马贼手中的马刀软绵绵掉落在地,面门上出现一个血洞,直挺挺的掉落下马。 “杀贼!” 继而传来一阵暴喝,轰隆隆的步子声传来。 众人赫然转头看去,只见一支不下两千人的大军披挂整齐,踏着整齐的步子缓缓而来。 那些贼寇见到后立即将矛头对象这刚刚赶到的军队,为首那贼首面色一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军队,不过见这阵势,必是官兵无疑! 永安军将士的脚步用力踏在地上,配合着军中的鼓手鼓点一步一步前进,每一步的前进都好像踏在了这些贼寇的心头,顿时贼寇中便是一阵慌乱,不少人已经萌生退意。 他们都是顺风仗打多了,哪里遇到过如此精锐的官军。 贼寇已经军心震动,然而永安军还仅仅是正常的行军队列。 按照《永安军步军操典》记载,从此处再前进二十步距离,负责指挥的将官便可以自行其事,根据战场态势决定阵型。 二十步,永安军阵中号令声不断响起,十五步,刀牌手加快行进速度,十步,刀牌手小跑着站于最前,五步,进攻队列已成。 几排刀牌手立于最前,神后则是成群手持精钢虎枪的长枪手,随着王大勇系着红丝带的大刀一扬。 永安军军阵中忽的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阵吼。 “万胜!”“万胜!!” 吼声中,永安军将士的步伐逐渐加快,开始集体冲锋。 包炳在城头看着这一幕简直是惊愕的的无法说出话来,永安军从行军到换阵进攻,无不是整齐的好似一个人。 当真是号令严明,即使主将萧亦不在阵中,却也能如常行军变阵,这才是真正的强军! 惊愕同时,包炳心间亦再无一丝忧虑,这样的军队用来剿匪实是屈用了。 此次到来的正是永安军陷阵四营,在这两千余披甲战兵的集体冲击之下,大地仿佛都在战栗不止。 这些贼匪毫无斗志,刚刚的意气风发顿时化作虚无,在永安军冲击后不到一刻钟,震惊片刻,居然轰然退去。 这种退去不是有秩序的撤离,而是四散奔跑,就连那骑着马的贼首都跑在最前面,没有一点聚拢战斗的心思。 此刻,战场上便出现了这样滑稽的一幕,刚刚还是叫嚣甚重的贼寇,个个头都不回的亡命奔逃。 王大勇、郑错与其他的永安军将官皆都是目瞪口呆,其溃散速度之快,为诸人多年所见之最。 郑错一抱拳,仍是面色严肃,道:“千总,是否继续追贼?” 闻言,王大勇略一皱眉,这还是他头一次独自领兵作战,以往都习惯了听从萧亦的命令行事,此次还颇有些不习惯。 沉吟半晌,王大勇道:“传本官军令,一总哨继续追击,但切记不可鲁莽,临行前军门特意嘱咐本官,要尽量减少弟兄们的伤亡,若一总哨遇贼大部可立即退往中军。” 郑错一抱拳:“遵令!” 包炳在城上见到贼匪四散而逃,若是一般的官兵早都四散而追,这可是绞首立功的大好时机,谁会放着军功不要? 但永安军却并没有四散而追破坏阵型,只是从其中分出一股约莫两百余人的总哨追击。 其余人经过简单的换阵,竟然再次踏着整齐的步子往东而去,目标正是那栲栳山。 这种种所见,令城头的聚落所将官无不惊叹。 第三百八十五章:控军台上显真情 第三百八十五章:控军台上显真情 王大勇等人率永安军陷阵营围剿贼寇,在各地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都不明白萧亦的做法到底为的是什么。 在他们眼中,那些贼匪虽然危害不如蒙古人与后金鞑子,但却也不是好招惹的。 萧亦出兵的每一处都在大同镇为祸多年,前几任的总兵不是不想剿,而是碍于耗资甚重有心无力。 例如栲栳山的贼匪占据山坳之中,多年以来早成了千人以上的规模,官军若想将其剿灭,起码要集结三千兵乃至五千兵。 仅仅是来往的军粮、军械与银两耗费便是巨大,很多人对这种付出与回报不成比例的事根本提不起兴趣。 即便是与韩世猛一样有心想剿匪的也要处处受到掣肘,镇城官兵还要用来防备镇城,平日还怕不够用,想剿匪就不得不从各地的卫所抽调卫所兵。 只是这样一来,涉及到的条条款款就更多了。 韩世猛到任以来,多次厉兵秣马欲荡平贼寇,但商议许久竟无人支持,正赶上前年的林丹汗劫掠大同,各地伤亡惨重更加无力剿匪,这才拖到现在还未解决。 但萧亦却没韩世猛的这些顾虑与掣肘,镇城经萧亦平乱后,近半数世家都被以府养过量私兵,春节夜晚协从叛乱官兵为由被萧亦查抄。 当晚永安军受到‘强烈’的抗拒与事后从他们府中查抄出的一些账目、文册皆证实了这一点。 经此一事后蔡佳禾也被下狱,新任的巡抚张廷拱还未到任,而监军王保又与萧亦交好,现在这大同镇城之内萧亦真正是说一不二。 在四路剿匪后的第三日凌晨,萧亦站在西侧城墙的控军台上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好河山,配合着正缓缓升起的旭日,心下也有些感慨。 说起这控军台,倒算得上是大同镇城的一大特色。 萧亦赴任前从未听说过这种建筑,就连在长宁镇、桃花堡与蔚州城上也并未见到此类建筑。 这控军台建在城墙的四角之外,通高十四五米,居然是脱离城墙主体而独立存在,其顶部与城墙主体之间只用一条栈道相连。 了解过后,萧亦对古人的建筑之精髓再次深深叹服一番,这控军台设于各处,不仅消除了防御镇城时庞大城墙体系的死角。 更可以让此处的守御将官在安全之下,十分简明的观察到附近的情形,方便做出准确的军令以应对敌军的策略。 除此之外,控军台之上又可以驻守鸟铳手,若攻城一方有云梯、台车等大型器械,可从此除侧面攻击以扰乱敌军。 若是再配合以护城河、瓮城、月城、内城环环相扣,大同镇城当的起‘巍巍重镇’的赞誉。 萧亦的身侧正挺立着几名永安军的长枪手,北地风寒,幸好他们都有永安军的全套军服。 每一名士卒从头到脚皆有充足的御寒措施,就连紧握虎枪的手上都带着一副红色的手套,每日吃饱喝足精力充沛,正站在城墙上目不斜视的看着远处。 也许是知道萧亦就站在他们身侧,心中紧张的同时,也将身子挺的更直。 忽然身侧传来阵阵步子声,一名标兵从城墙小道上小跑而来,见到萧亦便一抱拳:“禀军门,董大人与齐浩光到了。” “让他们也登上城墙,看看我汉家的大好河山。” 那标营的军士闻言,看着远处一愣,反应也是迅速,立即道:“遵令。” 过了没多久,两个人经过城上密密麻麻戍卫的永安军兵士,走到控军台之上,皆是一抱拳道:“下官董英华(卑职齐浩光)见过军门!” 镇抚官江大善府邸距西军营并不远,萧亦也是后来才知晓,江大善府邸被叛军突入,江大善已死于任上,妻女被乱兵侮辱而死。 不过萧亦却并未有什么悲伤之情,只是为其感到悲哀。 那叛军帮了自己一个忙,这江大善在任时是毫无作为,惧怕权贵,结朋好友,死的正是时候。 嗯了一声,萧亦负手于控军台上,朝外挥手道:“你们都来了,看看眼前这大好河山吧。” 董英华看着萧亦的背影,只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传出,时隔这许久,往日所见的小小屯官,如今竟已是一镇总兵。 感慨人生世事无常的同时,董英华也向城外看去,叹道:“想我大同镇,许久以前也曾是兵锋极盛,人常称‘大同士马甲天下’,然如今却往日一去不复返矣…” 齐浩光虽然在各种匠活上有独到见地,但却不懂得这些事,当下只是跟着连连点头。 轻叹一声,萧亦忽然一回头,道:“董英华,本军门有意任你为镇城总镇抚官,主理镇城巡捕、清查诸事,望你仍能尽心尽职,真正为军民谋福祉。” 见到萧亦若有若无的眼光,董英华振奋同时,连跪在地,激动的道:“下官谢军门多年以来信任之情,下官定不忘初心,尽职尽责!” 点点头,萧亦看向一脸羡慕的齐浩光,微笑道:“你也不必羡慕董大人,即日起你便为南北二坊总匠头,与王熊共同主理镇城内外各厂、各坊诸事,望你二人仍能同心协力,以质量上乘为准。” 齐浩光闻言显则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可是大同镇城的匠户总匠头啊,作为一个世世代代的匠户,齐浩光现在也算是光宗耀祖,怎能不兴奋! 兴奋的同时也感觉到萧亦对自己的信任与看重之情,永安军的军械、衣甲都交予自己主理,顿觉肩上责任重大。 最初的激动过去后,齐浩光学着永安军的将官们,抱拳道:“卑职定与王老弟同心同德,绝不负军门重托!” 点了点头,萧亦再次转身负手而立,充满坚定的话音清晰的传到董英华、齐浩光二人与城上的永安军士卒耳中。 “数月之后的那场战事,本军门要让我大同镇永安军之威名传檄天下,让那乱我军民之贼,妄图窃我河山之虏,闻我永安军之名皆胆颤奔逃。” 萧亦作为一军之首与一镇总兵官,所言所行一向是谨慎小心,即使是心中有不一样的情绪也很少在军士与下属面前显露出来。 这次听到萧亦的话,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但却令周围站立的永安军兵士是虎躯一震,由心底散发出一股自豪之感。 感受到萧亦的豪情万丈,这些军士也都是心头振奋。 对于萧亦不经意间透露的那场‘数月后的战斗’,他们没有丝毫的怀疑,心下皆已经在暗暗盘算。 现在起,就要为那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更加刻苦操训! 听到这豪气冲天的话,董英华与齐浩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浓浓的震惊,让那等凶恶的鞑子闻名而逃!? 震惊过后又感觉到一些不对劲,数月之后的那场战斗,凌河大捷过去不到半年,怎么会又生大战? 难道…… 不管萧亦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话很快便流传到了永安军与振威各营中,听到这句话的军士无不是振奋不止。 也便是那日起,镇城各军营周围的百姓都能感受到些许不同,军营中永安军的士卒训练起来比平日更加卖力。 不断有轰隆隆的步子声与声声阵吼声传出,连绵不绝。 除此之外,城外的马场中也是终日马蹄阵阵,飞骑营与畴骑营的骑兵奔驰发出的呼喝声不绝于耳。 靶场中亦是炮铳齐鸣,就连辎重营的军士,检查的频率都高了好几倍,整日与自己负责的那些军械装备待在一起,有事没事就去看一眼,确保无事后才安心离开。 第三百八十六章:绞贼首三千 出兵后的第四日早,栲栳山。 山上的贼首看着城外严谨列队步步向前的官军已是冷汗直冒,前些日官军刚到时却并未急着来攻山,这也让这贼首十分诧异。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这官军的用意,等待了半日,城下的官军推着一门门火炮到城下,连例行的受降喊话都没有,毫不犹豫朝着山上开炮。 起初,这些山贼只是有些惊讶而已,但却并没什么惊慌神色,反倒有不少人开始嗤笑起来,赌大赌小,看官军的火炮多久会出现炸膛。 不过事实却令他们失望了,官军推出的那一门门火炮虽然看着不大,但火力却十分强劲,更没有一门发生炸膛。 瞬间,城下数百门大小火炮齐齐发射,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这些山沟子的贼人永世难忘,漫天的弹丸来势迅猛,让他们根本躲闪不及。 只是两轮下来,山脚下的那处令以往来围剿官军‘伤亡惨重’却仍是‘无计可施’的关卡便被轰的粉碎,起码要有两百来个贼寇没有来得及逃出来。 山贼们知道官兵火炮的厉害,再也不敢站在那靶子一样的关卡上,就连大门都离得远远的。 但王大勇仍是以步步为营的方式,先是令火炮不断轰击,而后永安军士卒结阵而上,斩杀那些哀嚎未死的贼寇。 那些贼寇的所谓关卡皆是用木头或是竹子简易搭建的,此刻面对永安军的精良火炮,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况且永安军外出所用的弹丸与铅弹所需都有辎重营专门统带,自然充足。 攻山时先用实心铅弹破其防,再以霰弹杀其锐,久而久之贼匪中伤亡惨重,守也不是,下山反攻也不是。 现在这处关卡已经是栲栳山上最后的关卡,其余的大小贼寇头领看着结阵缓缓而上的官兵都是一脸的惊恐,听着外面轰隆隆的步子声已经如惊弓之鸟一般。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官兵上来了,快仍石块,射箭!” 山上的贼寇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一样,手中持有角弓、力弓的就开始笨拙的张弓搭箭,没有的就捡起硬石块不断往山下仍。 几乎是同一时间,永安军阵中便响起数道喝令声,虽然贼匪手中的远程武器伤害有限,但长久的战场经验让永安军将士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无论何时都要全力以赴,谁又能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所以最前方的刀盾手也没丝毫的犹豫,纷纷举起手中巨盾,挡住前方与上面的石块再踏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前行。 没过多久便响起阵阵石块击打在铁甲、铁盾上的声音,那些石块若是击打在其他未曾披甲的官兵身上或许真会将人打的鼻青脸肿跑下山去。 但永安军浑身皆有铁甲,头上也有帽儿盔,这些石块就算直接打在身上也和挠痒痒也没有区别。 更何况前方与头顶还有刀盾手的盾牌挡着,能落到铁甲上的石块与箭矢就更加稀少。 王大勇亲自上前指挥作战,眼睛紧盯着与贼匪山门的距离,觉得时机到了,忽然一举手中红丝带大刀,当先吼道。 “弟兄们,随我王大勇杀贼!” “杀!!” 山上的山贼见到这个场面简直是触目惊心,下面的官兵挥舞着一杆‘萧’字大旗,个个打了鸡血一般,就挥舞着亮闪闪的钢刀朝自己冲来,眼前尽是一片钢铁的海洋。 面对这样的官兵,这些贼匪才真正感受到绝望,抵抗的心思都没有便四散而逃。 当夜,永安军陷阵四营突破栲栳山贼匪山门,喊杀声直持续了一昼夜,未饶一贼。 计斩贼首一千四百零一十二级,解救落难百姓一百零二人,其中女子有八十九人,其余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 此外,获得马骡计四百余匹头,牛羊共二百余头,查获银两与珠宝等物共约八千余两。 第二日,永安军带着那些跟随而来的难民,夹杂着此战缴获的战马物资从聚落所城高唱军歌而归。 城上的聚落所城守备包炳与千总齐盛看着永安军整齐的行军队列皆是惊叹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就打完了…!?” “这怎么可能!” 永安军的大军几乎是丝毫未损,只花了两天便将他们头疼不已,在此地为祸数年的栲栳山贼匪连根拔除。 王大勇率军报捷回来后的三天之内,石刚、黄阳纷纷报捷归来。 石刚率永安军陷阵三营连镇河堡都没去,直接去围攻那雷公山,石刚与王大勇的战斗方式不同。 先是让鸟铳手站在山下与山上的山贼对射,白日对射一整日后,石刚挑选劲卒两百余趁着夜色摸进山中。 那雷公身侧护卫的精壮山贼根本不是永安军精锐的对手,一个个都被放倒。 听齐战与曾经说,石刚亲自上前欲与那雷公搏斗,打斗之前石刚特意扯下了衣甲,赤手空拳。 谁曾料到,那贼人中拳脚功夫上乘的雷公没几下便被石刚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哀嚎告饶不止。 石刚与那雷公搏斗时正事也没耽误,其余潜入的精卒冲向山门,三下五除二的将把昏昏欲睡的把门贼人砍翻在地,打开山门后立即放火高呼。 山下早便厉兵秣马的陷阵三营军士如同得到了信号一般喊杀着冲入山门,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彻底将雷公山平定。 此一役,石刚所部陷阵三营斩级一千一百有余,所获甚巨,也是满载而归。 黄阳描述起那白登山来更是连连大笑,说是白登山下有一处不浅的小水沟环绕,颇是隐蔽。 而且贼人又多是生活在白登山附近,所以对这白登山的水沟颇是熟悉,这才屡屡击败官兵的围剿。 到了现在早已是狂放自大,这伙贼人的贼首便尝尝自比起梁山好汉的‘浪里白条’,拿这白登山比起梁山来也是张口便来。 黄阳也是头一次进攻这有水沟的地方,所以他便没有与前几次来围剿的官兵一样急急冲进水沟。 却在白登山附近方圆几里内搜寻当地百姓,给他们一些基本的吃食与御寒衣物后仔细询问起这白登山的地形来。 不问不打紧,一问才知道,这白登山虽然隐蔽在水沟后,但其后却有一条隐蔽的小道可以直通山后,到了山后又有一条密道直达山贼老窝。 这老乡说完走了一小会,但见到那杆高扬着的‘萧’字旗却又回来了,问清楚这是永安军后顿时是痛哭流涕。 连连哀求黄阳带着他与他的婆娘、女儿到镇城去,他们也想过那有地耕,有衣穿,有饭吃的天上日子。 听到这话后,黄阳与一旁的高亮、王大山等一派的永安军将官皆是面有动容,既有悲愤,又有自豪。 黄阳自然是答应这老乡的请求,而后这老乡感激不已,说是永安军的好汉们前来剿贼,他们也要出一把力,要带着他们进山。 黄阳等人闻言皆是一笑,当晚细细商议过后,黄阳答应这老乡请求同时也留了一手,只是让王大山带着五百士卒从后山潜入,其余人在前山做出攻山态势配合。 事实证明黄阳还是将这些贼人想的太聪明了,听到官军又来围剿,那浪里白条居然亲自率着大半的贼寇到水沟中驾着小木舟叫嚣。 黄阳本来可以直接下令攻击剿灭了这些贼寇,但想起萧亦临行的嘱咐,为了减少士卒伤亡,却仍是下令结阵不动。 见官兵不动,那浪里白条等贼匪更是嚣张,都以为官军想起往次的大败来,被他们吓住而不敢进水沟,不断的朝永安军这边嗤笑。 正这时,山中忽然起火,留守山中的贼匪屁滚尿流的跑回来,说是有官兵攻进山了,那浪里白条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连道不可能。 但却为时已晚,黄阳不失时机的下达变阵进攻的军令,正巧王大山也率人杀到,前后夹击之下,这白登山的贼匪无一逃出,血洒白登水沟。 加上石刚与王大勇的斩级与缴获,仅仅不到五天,永安军便将为祸大同镇多年的栲栳山、白登山、雷公山三处贼匪剿灭,只有史路还未有消息传回,不过萧亦等人对史路都很相信,也没有什么担忧。 这三战永安军士卒对于山贼更是毫不姑息,只要是能杀绝对不留活口。 三战斩贼首三千八百余级,仅是缴获现银便有两万余两之巨,其余粮米、马骡、牛羊等物事更是数不胜数,被一车车的运回镇城府库。 马场主事周安平、马料场主事贾士聪、新任仓大使与库大使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连连称此为多年难得的大捷。 当然了,那令吏应宗伟与典吏靳左石自然也来拍了一番马屁,萧亦则是实在懒得管他们。 其实萧亦等一派的永安军将官却对此并不在意,确实,这三场战斗永安军三个营加起来只有十二人受伤,其中四人重伤,更无一人阵亡。 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一方是训练有素、军械齐全且久经阵战的精兵,另一方则是哄乱无序的占山贼匪。 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一旦打起来,那还不成了驱鹅赶鸡。 第三百八十七章:后金征讨林丹汗 王大勇、黄阳、石刚等人率三营告捷而归后,不提大同镇其余地区文官武将如何如何的震惊,只说大同镇城的变化。 一方面,大同镇城内的百姓、军户、民壮事宜已经重新入册入籍完毕,与在东路时一样,萧亦将那些在两口以上的百姓,按照人数分配以不同的土地、牛羊、种籽。 只是与最开始不同,这次全部都只是暂时租借给这些百姓,考虑到气候等原因,萧亦仍是实行头年免税的政策,让百姓家有余粮后,第二年才逐步开始按照蔚州标准征收。 这样一来,也能迅恢复民生。 而齐浩光也没有闲着,与王熊一主内一主外,王熊负责整顿镇城匠户,而齐浩光则是负责大同镇城周围的筑造工作。 例如镇城周围的新式墩卫、水车、灌井、水渠等事都需要齐浩光来统管,这些事完全靠匠户来又不行。 另一方面,附近流民皆是闻风而来,有家眷的几乎都被安排到了田亩,有了崭新的生活,而那些独身前来者萧亦也没有不闻不问。 凡是想要自食其力的都能在镇城内外找到一份足以维持生计的事情来做,或是被分派到各地帮助搭建,亦或去往各地帮忙搭建厂房。 这等完完全全的苦累活的工钱与待遇自然不如匠户一样好,但虽然不多,却每月都是分文不少,对于这些独身者而言已经足够维持基本的温饱。 虽然镇城军民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但每日闻讯赶来的流民、难民却也不少,这些吏员仍是闲不下来。 起初还有些怨言,不过在萧亦将他们每个人的俸银翻倍后,哀怨声顿时少了大半。 萧亦对于俸银与粮米向来毫无拖欠,这些吏员听到后都如打了鸡血一般,整日坐在木棚里也感觉不到累了。 崇祯五年的三月份大同镇就这样在风风火火中过去,在四月一日的例行军中大会中,萧亦正听着各人的进度汇报。 先的,经过不断的实地考察后,齐浩光主事在大同镇城方圆百里以内,拆除了上百座原朝廷火路墩等。 这些火路墩中有半数中的驻守墩军早已不知去向,其余的也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侦查效用,裁撤换新已是必然。 不过对于那些仍是居住在其中的墩军,萧亦下令,可以让他们与各自家人进入就近的村堡中生活,仍保留这些墩军的官军身份,田地也另外规划。 如此一来,这些墩军生活比起以前更好,而且居住在堡中也更加安全,并无什么怨言传出。 随后,齐浩光用这些火路墩提供的石料与木料等原料筑起了一百三十六座新型墩卫,如果是有心人将这些墩卫的地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便可现。 这些墩卫皆环绕在大同镇城周身,层层叠叠,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可能在如此严备的防守之下不声不响的到达镇城。 萧亦设置的新型墩卫放弃了明初设墩卫的防守与侦查两用功能,那样的墩卫耗资巨大,得不偿失。 反而将墩卫的侦查能力挥到极限,每座墩卫分上下二层,上层放置烽火的同时,每墩外亦有一匹常备快马,用以随时向镇城传布敌情。 每墩只有两名军士轮防且每日负责的军士都不同,现敌情后可以立刻将墩卫弃置。 即使敌军将墩卫焚毁对萧亦的损失也是微乎其微,这种损失相比于得到的情报而言孰重孰轻却是一目了然。 现这些墩卫在东路各地早已是普及,早先由萧亦亲自设计,后经过连任的匠头们改造,节省更多的原料,但侦查范围却更加宽广。 在高地上,仅是这样一座小型的墩卫便可侦查一大片的地区,且互相之间的防守密度很大。 同时,城内外的沟渠与水车等事皆已完备,这又与王熊对匠户的大力整顿不无关联。 除此之外,那齐浩光与王熊则又是兴奋的叙述了一件事。 原来在将白登山贼匪剿灭后,入山搜寻的一营军士无意间现一处山洞,壮着胆子钻进去后现内中又是别有洞天。 钻进去的军士中曾有人见到过蔚州赭石矿产出矿石的样子,觉得十分相似,说与黄阳一听。 黄阳当时便上了心,不过军中又没有一个随军匠户,走之前派一哨的军士在洞中看守。 回来镇城后黄阳找到一个老匠头,许以厚利让这老匠头去实地勘察了一次。 这老匠头回来后红光满面,说了黄阳一大堆听不懂的话,什么储量巨大、什么色泽上佳云云此类。 不过黄阳见这老匠头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给了充足的银两后,在半月前的一次会议中便将此事提了出来。 今日王熊刚刚从那白登山赭石矿赶回来,也是满脸的兴奋,这次的赭石矿相比蔚州的那个含量更加丰富,质量更为上乘。 萧亦听到终于确认下来,也是大为惊喜,蔚州的赭石矿前几月刚刚全部开采出来,虽然各处军械库中仍有不少储备的盔甲与军械。 萧亦嘴上不说,但自己却不能不上心。 这些储备看似有不少,但萧亦深知,一旦开始一场战事的损耗都是十分巨大,若是没有得不到新的供给,这点储备又能支撑多久? 当下萧亦便是下令,让王熊秘密赶赴白登山,一方面在山外建造一处凋敝残破的墩卫,用以遮掩,内中则开始建造赭石矿厂一刻不停的开采。 其后诸事皆是井井有条,几乎都已经进入尾声,各方完备的同时,萧亦关注起邸报来。 在辽东军忙于登莱各地叛乱同时,后金却没有闲着。 后金自崇祯四年败回大凌河后便是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很少再侵犯大凌河城,不过近日。 盛京的一次朝议之上,多尔衮听闻登莱叛乱后是哈哈大笑,连道天助大金。 多尔衮敏锐的察觉到有了可乘之机,当堂建议,与林丹汗决战时机已到。 但后金其余贝勒大臣却并不看好此次出兵,接连表示反对,察哈尔距盛京遥远,且凌河之败就在眼前不得不防。 战败后,和硕贝勒阿济格虽然被降为普通贝勒,但在堂上势力仍是很大,阿济格与图尔格皆以两红旗与两蓝旗旗人萎靡不振,难以出军为由抗拒。 不过皇太极却十分看好此次出兵,力排众议定策征讨林丹汗。 于是在崇祯五年的三月,皇太极飞骑传令已经归顺后金的蒙古诸部率部随从。 正是萧亦与诸将在议事的同时,蒙古西翼各部诸台吉也正与皇太极会于西拉木伦河岸。 此次皇太极御驾亲征,与多尔衮、豪格、阿济格、阿巴泰等贝勒大臣,率两黄旗、两白旗共四万余女真骑兵与蒙古骑兵会于西拉木伦河岸。 此刻聚齐在西拉木伦河岸的分别有科尔沁、扎鲁特、巴林、奈曼、敖汉、科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苏特等部。 西拉木伦河沿岸此刻正人喊马嘶不止,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骑兵人数不下于十万。 第三百八十八章:山雨欲来 现在的大明朝堂上刚刚经过一场强烈的政治地震,原中级殿大学士、内阁辅成基命受到言官御史弹劾,被崇祯皇帝罢黜。 内阁辅致仕自然要有另外有名望之人来继任,至于继任人选,原本崇祯皇帝看重的人选有两人。 其一是当今礼部尚书温体仁,其二便是礼部右侍郎周延儒了,只不过这二人都被阁臣视以资历甚浅为由拒绝。 无奈之下崇祯皇帝只好下诏,命阁臣共同推举继任人选,经过连日朝议,被官员推举出的人中最具威望者与支持者最多便是礼部侍郎钱谦益。 温体仁当然知道自己必不能被老一派阁臣缩认同,但其素与钱谦益有过节,钱谦益入阁必对他不利。 于是温体仁便上疏弹劾其受贿、结党等事。 但这并不是扳倒钱谦益的筹码,这不能让崇祯皇帝下决心革除钱谦益。 于是温体仁再次上疏,将钱谦益主持浙江会试时徇私一事重提,这件事本来已经被定下很久。 但温体仁此刻不失时机的重提旧事,虽然崇祯皇帝面上并未有什么表现,但心中其实已经对钱谦益心生嫌隙。 即便如此,崇祯皇帝仍没有直接取消钱谦益的入阁机会,而是在次日下诏令。 命内阁六科道诸大小官员与钱谦益、温体仁皆集中于文华殿互相对峙。 当日,钱谦益听闻温体仁弹劾自己先是大为震惊,而后连连痛苦极力申辩,言语委屈至极,到场的内阁官员也多是支持钱谦益。 但温体仁言辞激烈丝毫不留情面,不仅指责那些与钱谦益站在一起的官员皆为‘朋党’,更是指责钱谦益是危害社稷之举。 向崇祯皇帝说出他其实早已料到会被阁臣轮番攻击,假惺惺的引咎辞职。 但这举动看在崇祯眼里却是难得的‘忠贞’之士,崇祯竟然在文华殿上宽言抚慰温体仁。 虽然温体仁势单力孤,但他口中说出的话却都是崇祯最怕生的,听到崇祯耳中后威力自然被放大了无数倍。 随即,崇祯皇帝命人将浙江会试的考卷取来细细观看。 待看到卷尾时,忽然见到‘一朝平步上青云’几字含沙射影,崇祯皇帝顿时大怒。 当即下令将钱谦益革职,朝臣大惊纷纷出列。 吏科给事中章允儒等几名内阁大臣联名上疏,纷纷为钱谦益求情,但崇祯皇帝正在气头上。 见到这些大臣如此痛哭求情只是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厌恶,正巧此时。 文华殿上唯一支持温体仁的一名官员出列,弹劾钱谦益与章允儒等人皆为‘朋党’,纵容、徇私等罪名。 此人便是崇祯皇帝近来最为信任的礼部右侍郎周延儒,于是崇祯皇帝盛怒之下将吏科给事中章允儒等大臣全部革职下狱。 不仅如此,崇祯对于内阁呈上的名单直接扔到了玉阶之下。 对于名单上那些有名望的朝臣一个都没用,当夜在文华殿独自召见周延儒,两人彻谈许久,谁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第二日,崇祯皇帝下圣旨,官拜礼部右侍郎周延儒为礼部尚书兼任东阁大学士,入内阁参议军机。 温体仁听闻后对周延儒顿时是怀恨在心,嫉妒不已,但他由于钱谦益一事已经得罪了朝中大多数的东林党,自那日起便被言官御史不断弹劾,往事旧事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一件件往崇祯皇帝的桌案上飞去。 然崇祯此刻对温体仁与周延儒极为信任,对这些奏折一向是不加理睬,温体仁只好放下弹劾周延儒之事,转而交好。 周延儒入阁后,朝堂亦并未就此平静,连日商议如何处理登莱叛乱时,正巧后金远征察哈尔一事传来。 听闻此事朝堂之上居然无人感到惊慌,纷纷恭贺崇祯,言道是天佑大明,温体仁便是提出。 以西虏抗东虏,此正是削弱建奴的好办法,其余人纷纷是附和,遂对此事不太在意。 相比朝堂上的一片轻松,永安军在大同镇却是厉兵秣马,一副大战将至的样子,十分令人不解。 不过这份不解并未持续很久,一个多月后,也便是崇祯五年的五月中旬,一封自宣府镇的八百里加急邸报呈报到了朝堂之上。 原来林丹汗最初驻汗帐于宣府镇边墙外,听到女真十万铁骑来攻后已是人心惶惶,居然未曾对战便有部众不断逃离。 在众多部落主的怂恿下,林丹汗遂直接率察哈尔部众西逃。 而皇太极闻得后是哈哈大笑,但却没有丝毫放过林丹汗的心思,立即分兵三路穷追猛打。 途中女真骑兵与蒙古骑兵大小战不断,多是以女真骑兵完胜而告终,察哈尔部一泻千里,部众四散奔逃。 林丹汗不断接到败亡军报后更是不敢停留,一刻不停的率众奔逃,但这也造成察哈尔部众渐渐离心离德。 追随的部众逐渐减少,不断有部落主私自率部众归于后金,林丹汗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管奔逃到青海境内才停住脚步。 皇太极见林丹汗已经率众渡过黄河如青海而去,遂下令停止进攻,收拢察哈尔诸部四散族人编入蒙古八旗之中,如此又加数万大兵。 多尔衮建议,此刻南朝正忙于登莱叛乱必无大兵与宣镇,建议由蒙古入边墙入京畿之地。 皇太极对此十分赞同,于是后金兵分三路围掠宣府、大同,其中豪格与图尔格率两黄旗入宣府。 本来阿济格经过凌河之败损兵折将,是不可能再任主将的。 但念其在征讨林丹汗的战斗中骁勇敢战,往往冲阵于悍不惧死且立下大功,皇太极在诸贝勒贵族的求情下,恢复阿济格和硕贝勒之爵。 转命其为和硕扬武大将军,与贝勒多尔衮统领两白旗与数万蒙古骑兵入大同,自己则率其余人马入驻归化城来往调度。 经此一败,看似强大的‘四万万蒙古帝国之主’林丹汗被皇太极毫无悬念的击败,察哈尔已是元气大伤再也难以震慑蒙古诸部。 皇太极驻归化城中调度时便不断有已经归附林丹汗的蒙古东翼诸部台吉前来,向后金表示臣服,皇太极则是欣然接受。 如此一来,皇太极实际上已经统一漠南蒙古诸部,将林丹汗驱赶至偏远贫瘠的青海之地,经凌河之败后的女真各旗萎靡之气亦尽数消散。 五月间,阿济格率数万铁骑自宣府镇万全卫到大同境内的新平堡、永加堡等地十四战皆奏捷。 掳掠大明军民牛羊数万,一扫凌河之颓势,威震宣大二镇。 而豪格率女真二路在宣府境内也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京师闻报雷霆大动,崇祯皇帝下诏京畿戒严。 第三百八十九章:死局? 第三百八十九章:死局? 无论是明廷还是后金鞑子,任了谁也不会想到那蒙古人竟如此不堪一击。 就连一个月都不到,整个察哈尔部都被打散,林丹汗率部众竟是未曾抵抗便退往青海,再也难以对后金构成威胁。 皇太极瓦解察哈尔部众,各部争相归附,后金自凌河之败后威慑不减反增,蒙古诸部抛弃林丹汗,纷纷臣服后金以求平安。 自从五月份崇祯皇帝下诏京畿各地戒严后,宣府镇继任总兵李明辅、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紧跟着下令,宣大二镇亦是戒严。 一时间,各府县风声鹤唳,闻马蹄声而惊。 时间来到六月份中旬,其实大同镇刚刚经过崇祯二年的林丹汗大掠,萧亦又仅仅继任数月,根本照顾不到境内所有地方。 除了蔚州、大同镇城、聚落所与高山所周一百余里,其他地方仍是处于十分贫瘠的状况,鞑子的马队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天气对后金人十分有利,正犹豫是否返回时,天气愈加寒冷,原本可以阻碍后金骑兵南下的河水居然渐渐结冰。 于是多尔衮遣那些归附来的各部蒙古牧民驾马拖车上河试探,为防止其惧怕逃亡,多尔衮令正白旗督战队骑马于后,亮出挑刀以震慑。 经过蒙古人的试探,多尔衮惊喜的发现这冰层居然十分牢固可靠。 自此,和硕扬武大将军阿济格与两白旗主贝勒多尔衮率后金蒙古铁骑数万渡河南下,席卷大同。 其实二人除了收到皇太极命令兵掠大同以外都有私心,阿济格与萧亦是宿敌,对于被萧亦羞辱与击败仍是耿耿于怀。 如今其率数万铁蹄强势入边、连战连捷,而明军望风而逃连城都不敢出,定要一血前耻,不杀萧亦实难平阿济格心中之怨愤。 多尔衮与阿济格不同,多尔衮如今才三十余,虽仅是贝勒爵,但却手握两白旗重兵,在后金诸王公大臣中也是声望愈加隆厚,早已有些心高气傲。 不过毋论如何的心高气傲,听到萧亦督战明军,居然硬生生带着那数万的汉人猪羊击败他女真铁骑的消息后,也是止不住的惊讶。 随即多尔衮便查阅所有关于萧亦的事迹,但无论如何去找,关于萧亦的事情却仍是少的可怜。 多尔衮自不会就此甘心,便派遣投降的汉人阿哈前往大同镇探听萧亦与那永安军的虚实。 不过事情却令多尔衮失望之极,无论如何一批批的派遣阿哈前往,都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有去无回,消息更是半点没有。 不过在崇祯五年的四月份,一只来自大同镇黄家的信鸽飞到了盛京中多尔衮的贝勒府。 后金虽然与明廷连年交战,但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南朝的商人却如云一般往盛京城飘来。 若是放在老奴酋在位时这些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来的,但自打皇太极继任奴酋以来便开始重用汉人的文官与降将,更是让这些商人在盛京城开设分行与分铺。 相比于在明朝的极其不稳定,不是遭受蝗灾、旱灾、瘟疫等各种灾害,就是被流贼打砸抢烧,官兵不但不管,来了反倒又要再抢一次的情况。 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自然要选择相对安稳的盛京,更何况近年来大明的财政年年赤字虽然没人说,但这些商人多少在朝中都有些眼线,早都是心明镜一样。 加上辽东不断大败传回,南方各州府流贼又是蜂拥而起,好事没有坏事不断的,谁又能知道这大明还能撑多久? 这些商人自然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这后路就是眼下的后金。 大明北方的商人有的举家迁往歌舞升平的南方躲避战乱,也有的心中仍有一丝与朝廷共存亡的心思,不走也不去盛京,留在祖辈之地硬挺着。 但这些终究只是极少数,大多数的人发展方向与明廷背离,不断向北,从海陆各个方式与后金联络合作。 这其中与后金相交甚密,甚至足一决定一场战争成败的,便是那皆是家财万贯的晋商。 这晋商之中又以山西商人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这八个巨商为最。 在这种动荡的关头,那种商人特有的灵敏嗅觉,使他们看到了后金的崛起与野心,看到了大明朝的渐趋衰落。 于是在正常贸易之外,暗中为建州鞑子输送军需物资,并且高价提供关内各种情报,甚至连明廷的内部消息都十分全面,搞起政治买卖,使得他们赚的盆满钵杳。 崇祯皇帝对这种事情其实早有防备,即位之初便发下诏令,严令各地都司、盐务等司法衙门监察、禁止此事,一旦抓获便有赏,协同则有重罚。 但如今收效甚微的情形也实属正常的,不提那些地方小官,就连中枢大员中又有几人与这些商人不是穿的一条裤子? 他们往往宁可铤而走险去干这抄家灭门的勾当,也不愿与交恶后金,而崇祯皇帝则注定是那个受到蒙蔽与戏耍的对象。 多尔衮看过黄云发的卷信后是脸色深沉,将其销毁后,下令让府内旗人拉着几大车银两到盛京城内的黄家分号后,反倒是沉吟起来。 这卷信之上写着的事令多尔衮对萧亦更加上心,凌河一战后,萧亦居然被破格提拔为大同镇守总兵官,多尔衮难以想象。 几乎是在三年左右,萧亦从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小民夫迅速崛起,如今竟已是一方镇守总兵,此等晋升速度,闻所未闻。 皇太极本意是让阿济格独领两红旗兵掠大同,但多尔衮与皇太极密议后,皇太极却改变了策略。 让多尔衮率亲自训练,战力更强的女真两白旗铁骑与协从蒙古八旗数万,加上数万的察哈尔各部归附蒙古牧民,浩浩荡荡朝大同镇城而来,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六月的上旬,朝中便有人敏锐察觉到后金军兵变动,此人便是三负整饬,督训出天雄军的卢象升。 卢象升上疏中言辞恳切,将事态分析的条条有理。 除此之外,兵部侍郎董咏与卢象升的意见相同,出列后铮铮有言:“建奴大兵云集宣大,其中又以大同镇首当其冲。细细想来,我朝如今声威大振全赖肖军门之凌河奏凯,如今奴贼集兵大同已是不明其意,臣请准卢兵备所奏,使天雄军往大同,必能再获大捷。” 董咏说完立即便遭到当朝阁臣尽数反对,无论是浙党、齐党或是东林党,皆对此事闻之惊恐。 詹事府左赞善于阁晏出列愤然道:“不可!如今宣镇李明辅连连告急,若是将天雄军派出,何人可御敌!?” 这时,左中允李明睿出列,恭敬一拜,道:“陛下,臣以为如今建奴尚还打不到我京师来,董侍郎所言确是唯今之计,永安军不可不救啊!” 说完,李明睿、董咏顿首再拜,言辞十分恳切。 崇祯见状虽然有些心动,但仍是下不了决定,心中犹豫不止。 见到崇祯皇帝眼中的犹豫,温体仁出列大声斥责道:“难道我大明少了萧亦就无人了吗!竟不去保卫祖宗社稷陵寝之地反而入援大同,你等置圣上于何种境地!?” 此言一出,满堂皆是无言,就连董咏与李明睿都是一惊,无法再多说。 崇祯皇帝闻言后则是浑身一颤,神情渐渐青白交错犹豫不已,沉吟半晌,崇祯皇帝下诏。 严令卢象升所部不可前往大同镇,集结京畿各处兵马勤王,对于大同之事竟是一字未提。 崛起的石头说 感谢书友钺起沧海啸的1000点打赏支持,孤寂与烈酒书友的500点打赏支持。 第三百九十章:永安飞骑 第三百九十章:永安飞骑 一日,大同镇聚落所以北的一处平野之上,三个骑兵各自骑着几匹快马,正在欢快的奔驰着。 这三名骑兵皆是头戴帽儿盔,一身精甲的永安军哨探,现在他们不再是夜不收,而是被镇城军民亲切的称为‘永安飞骑’。 永安军兵士军械的配备是整个大明最为齐全的,在整个大明朝的总兵级军官中,萧亦也是最敢为兵士花银子的。 这些飞骑每人除却一身轻便的锁子甲外,又人手配备一柄钢制弯刀与三杆精制无敌竹将军,轻便同时攻守兼备。 虽然这配备在永安军中并算不上多,甚至是最为轻巧的,但相比于其他各地的明军来说,这等装备简直称得上是豪华两字。 正此时,对面好死不死的也奔驰过来三个骑兵,这三人为首一人后插三杆小白旗,其余二人皆是白衣白甲,乃是多尔衮部下正白旗的鞑子骑兵。 双方各自看见后皆是愣了愣神,后金人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明军的夜不收,以往很少遇到明军夜不收,更何况还是如此装备精良的夜不收,实是有些反常。 反常的不只是如此,若是放以往的明军夜不收,在野外见到后金骑兵怕早都是玩命似的奔逃而回,但这次遇见的却没有逃跑,反倒是在驻马观望。 永安飞骑野外遭遇大部奴贼骑兵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逃跑,谁也不想白白送死,但如今对面也是三个人,这时这三个飞骑便跃跃欲试起来。 三个鞑子,就是三个脑袋,各人怀里都揣着一份《永安军功绩表》,上有明确规定。 野战杀鞑一人便记小功,若是独自遭遇且击杀一个鞑子骑兵,则记中等功。 所以永安军三名飞骑见到对方鞑子来了,那就像见到鲜活的军功在像自己招手一样,自然要上前去试试,这可是不多得的军功。 为首一个飞骑腰间挂着一块橡木腰牌,肩膀上印着三竖标识,腰牌上用工整的小篆刻着一列小字。 “永安军飞骑营伍长邵乡永”。 相比于永安军飞骑的跃跃欲试,后金正白旗哨探则是显得十分吃惊,对面的明军夜不收见到他们女真勇士居然未曾转身逃跑。 不过也仅仅是惊讶罢了,连战连胜让这些女真人更加狂妄自大,当下也并未犹豫许久,皆是持着手中精钢挑刀冲上前去。 冲了没多远,见到对面的几个明军夜不收拿出一杆小小竹筒对准了自己,当下则是哈哈大笑。 即便拿出来的是火铳,这些正白旗的骑兵也并不会有什么惊慌神色。 在南朝腹地纵横这一月以来明军的火器也遇到不少了,不过多是绣花枕头大草包,外强中干罢了,难以对他们重甲骑兵造成什么伤害。 这三个正白旗骑兵仗着一身的铁甲,居然毫不避讳无敌竹将军,马势不减,鬼叫着朝三名飞骑冲去。 见到鞑子居然大开面门朝自己冲来,伍长邵乡永强忍住笑意,大吼喝令一声,将手中竹将军托平对准愈来愈近的鞑子骑兵。 “砰!” 三个小小的竹筒居然发出毫不弱于火铳般的巨响,筒口散发出阵阵白烟,三颗弹丸朝疾冲而来的女真正白旗骑兵飞去。 永安军的军械衣甲一直都在不断更新换代,每次战斗后萧亦都会召集将官商议各种军械衣甲之优缺,从而加以改进。 无敌竹将军自然也早不是最初那样,虽然外观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经过诸多老匠头的改造,威力与承受能力早已升了几个档次,可用的弹丸也多了好几种。 由于对方人数较少,所以邵乡永三人用的是霰弹,不过这脆弱的竹筒可承受不住火铳用的实心霰弹丸,自然要有专用的霰弹丸。 这种竹将军用霰弹丸是齐浩光一手开创,内装白灰等物,质量轻便不说,效用更是明显。 其发射出去后不会分散成若干小实心弹丸,而是会在击中硬物后立即碎裂开来,效果与近代催泪弹类似。 此刻便是如此,三声巨响后正白旗的鞑子骑兵立即心中一惊,坐下马匹也是惊慌不已。 继而下意识的就欲勒马,但却只闻雷声,未见雨点,打头一名小头目遂是哈哈大笑,回首用鸟语笑骂着什么。 刚刚回头去,只感觉什么东西轻轻击中头上铁盔,这小头目也没在意什么。 但此刻,他的眼前忽然‘蓬’的一声爆开一团白雾,猝不及防之下,三个正白旗女真鞑子皆被包裹在浓雾之中 “啊!眼睛!我的眼睛!!” “南蛮子你们做了什么!!” 北地风寒且多,浓雾出现后没有多久便劲风吹散,但这三个女真鞑子却感到一丝不对劲。 忽的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面门上一种燃烧感传来,转而变成剧痛。 如此状况使得这三个正白旗女真鞑子就连手的缰绳与挑刀都顾不上,扯下头盔,惨嚎着揉脸、揉眼睛。 飞骑营伍长邵乡永见此一幕顿时是嘴角一咧,这小玩意还真好使! 三个正白旗的女真鞑子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一人由于毫无防备,缰绳一松便被疾驰的战马颠下马去,此刻正惨嚎着被拉在马上。 另外两人只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根本睁不开,对于眼前转瞬即至的弯刀亦是毫无察觉。 “噗!!” 只听两声惨叫,两个正白旗的女真鞑子被疾冲赶来的三名飞骑营骑兵砍翻落马。 过后,伍长邵乡永看着三个已经死绝了的女真鞑子,沉声下了几道命令,随后三个永安军飞骑赶着来时双倍的战马,上面挂满了鞑子衣甲刀枪,直奔大同镇城而归。 地上则留下三具衣甲被扒光,头颅被砍掉的无头尸体躺在那里诉说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 同一日的下午,大同镇城总兵府。 哪里都是一样,大同镇城也未能幸免,当鞑子入寇大同消息传来时,军民难免会有一阵慌乱,有些宵小之辈便会趁此时机作乱。 但此时永安军的表现给了大同镇城军民很大的信心,永安军的将士并未与其他官兵一样惊慌失措,甚至没有一人逃跑。 不断有飞骑营的骑兵驾着快马蹬蹬从军民门前经过,不断有整齐的步子声在镇城各处响起。 甚至都不用萧亦等人出面,城头上便悬挂了数颗惊恐的头颅,从此再无人敢作乱。 与此同时,城头挺立着的兵士也多了数倍,日也不断的来往巡卫。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自打戒严后,永安军的兵士都仿佛是换了一个人,面上很难见到笑颜。 镇城军民现在所见到的永安军将士,虽然心中紧张,但却从不说出一句话,终日只是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巡街。 军纪未有丝毫松懈,反倒是更加严明。 此刻,三名飞骑营哨探自北门疾驰而入,到了总兵府前立即下马,一刻不停的奔入府中。 “禀军门,聚落所城八十里外发现后金军哨探,皆已斩获首级!” 邵乡永与其余二人腰间皆绑着一个带血的头颅,扔到大堂之上,正是三颗血淋淋的正白旗鞑子人头。 “好!不辱没我飞骑营!”刘胜当即大声叫好,拍了拍邵乡永三人的肩膀, 对于直系上官的嘉奖,邵乡永三人也很是高兴,但重头戏还在后头。 萧亦虽然没什么高兴的样子,但却一点都不吝惜军功。 当即便给邵乡永记一次中等功,其余二人各记一次小功,三人顿时喜形于色,意气风发的走出将军府继续哨探去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后金军兵至聚落所(为大伙的给力打赏加更!) 邵乡永报告后不到一日,便有一骑自聚落所而来,是为聚落所守备包炳求援文书。 据文书上所写,后金军渡河后自虎峪口、高山卫城、白登堡呼啸而过,未做停留。 而虎峪口、高山卫诸城、白登堡等地官军皆是闻之色变,惊恐异常,在城内见到后金与蒙古骑兵从城外经过都感觉心下不安稳,更别提会出城拒敌了。 后金蒙古联军到达聚落所城外后居然驻军扎营,一改先前迅速之态势,反而在城外木林建造攻城器械,作势兵围聚落所城。 聚落所城原本只有数百操备官军,但包炳接到萧亦戒严文书后一方面严格执行,一方面在聚落所周围村堡与城内积极招募民勇协助守城。 打开尘封多年的军械库,那些衣甲虽然破烂不堪,但却远比什么都没有来的要好,发给民勇后倒也成了小三千的规模。 但包炳却也知道,此次后金来势汹汹,单凭这点人马自然难以阻挡后金,他还知道。 聚落所城乃是大同镇城以北之藩屏,若是聚落所城有失,不提他包炳会掉脑袋,就连总兵官萧亦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聚落所城丢失后,大同镇城也将直面鞑虏劫掠,萧亦在大同镇城做的风声水起的均分田地等事便有如泡影,包炳遂派快马赶赴镇城求援。 接到求援文书后的萧亦非常重视,当即召集永安军九营大小将官登堂议事,诸将济济一堂纷纷发表意见,却也各自不同,一时间难以拿出个章程来。 萧亦一边听着诸人的意见,一方面也在不断思虑。 如此之快便遭遇后金哨探这也是萧亦未曾料到的,看来还是小看了多尔衮。 若只是阿济格做主将,萧亦自然不会有此担忧,以阿济格那狂妄自大的性格是不可能去设哨探的。 明军的望风而逃往往给那些后金人一种畸形的自信,相信自己只要是一起身,便足以吓得孱弱的汉人屁滚尿流,只要冲到近前,明军便会溃败。 事实上,在遇到永安军之前,后金蒙古联军的一切战斗还真就是如此情形,长此以往,就连那些归附过来的蒙古牧民也变得奋勇起来。 早知道汉人如此之胆怯怕事,他们蒙古勇士真该多多入关劫掠,若是能因此获得前程可是好处多多。 后金军与永安军中皆有一套严明的赏罚体系,永安军中分为大中小三等功,每季一结算,或可升职或可留任,以此激励军士战心。 而后金军中则称其为前程,这也有一种好处,不管你是蒙古八旗还是汉军八旗,与女真骑兵都是一样的。 从一介小民到一等功只需要十二个前程,即使是拿到了半个前程,也可受封为拖沙喇哈番为的世职,与大明的云骑尉一个等级。 不过无论皇太极如何看重汉人,在后金中仍是以民族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这第一等自然是女真。 第二等则是那些归附的蒙古人,蒙古人中也分成许多等级,最高的要属科尔伈等大部落,其后才是那些小部落。 第三等也是最后一等,视作与猪羊同等的,自然便是汉人了,汉人中又分为汉八旗、汉民、阿哈等自是不必再提。 对于这些蒙古人来说,只需要拿到半个前程,得到那个世职便可以摆脱最下层的命运,虽然与女真世职待遇仍是有所不用,但已经足以他们为之眼馋不已。 多尔衮照常散布哨探之举砍在扬武大将军阿济格眼里,那便是十足的挑衅行为。 但阿济格纵然不满,也不会说出什么来,他深知多尔衮备受皇太极的信任,此举也是居安思危,自是无话可说,只能闷闷怨愤而已。 对于兵围聚落所城一事,萧亦也是斟酌再三。 当日永安军诸将汇聚一堂,黄阳作为整个永安军的副统领,自然要先拿出意见。 “禀军门,此番奴贼必是为报凌河之仇而来,聚落所城低池深实在是难以抵挡奴贼,不若引至城下决战,凭借坚城利炮定可完胜奴贼。” 黄阳的说法便是稳重的做法,若是正常情况下,此当是目前最为稳妥的做法。 刘通与顾琳随后出列表示赞同,但石刚与王大勇出列抱拳道:“军门!不可坐视聚落所被奴贼围攻而不管,如此做来,我永安军与那其余官军又有何不同?” 此话又得到不少将官支持,因为朝廷的官兵往往便是畏敌不出,永安军若再守城坐视奴贼抢掠大同,必为人所称恶。 商议许久,杨利清踏出一步,道:“军门,末将以为,可出城与建奴一战!” “哦?为何可战?”萧亦当即反问一声。 杨利清见诸人目光看来,沉着道:“回禀军门,我永安军之精不比其余明军!”说到这,杨利清在大堂中继续高声道。 “众位兄弟难道忘了吗,长山一役,我永安军两千老卒遭遇建奴数万骑兵,军门军令如山,人敢当先,一战而斩首数千!末将以为,我永安军不必妄自菲薄,大可出城与建奴一战,也教天下人看看,是那建奴不可敌,还是我永安军不可惹!” 杨利清之言说的堂中诸人皆是跃跃欲试,确实,半年前永安军仅有两千多人时就曾在野战击败后金,此刻有精兵万余,又有何可惧!? 言及于此,众将纷纷请战,萧亦看着杨利清却并未说出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其坐下。 黄阳听到后也是连连点头,抱拳道:“军门,若是出战,城内可未曾全部平静,不可不防。” 众人恍然,都想起来城内还有一家巨头未曾处理,若是全军尽出,难免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闻言,萧亦冷哼一声,道:“那黄云发与建奴来往密切自以为本军门不知,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 黄云发萧亦迟迟未动自然有各方面的原因,其余的豪族萧亦可以动是因为其势单力孤,身家几乎都在大同,萧亦随便安个罪名就可以将其连根拔起。 但黄云发则不然,其不仅在朝中有人相帮,山西其余几家巨商与其亦是来往甚密,各处都有分号,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虽然萧亦对黄云发的勾当心知肚明,但却还不能应付了事,在有足够的证据构成罪名前,萧亦不能动这黄云发。 不过所有永安军的将官都明白,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石刚叫骂一声:“娘希匹,就先让这秋后的蚂蚱可劲蹦跶,俺早晚给收拾了!” “老石说的正是,俺也早想着收拾了这只蚂蚱!” 王大勇哈哈大笑,连连赞同。 黄云发留在镇城中始终是个隐患,虽然其整日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但萧亦却一刻都未曾对其放下心来,黄府中的一千披甲家丁可不是吃素的,战力比起原镇城的官兵都要高,总是要派人防备的。 所以萧亦当即下令:“镇抚官董英华即日起统带镇城民壮、振威营士卒,接管永安军防务。” 镇城总戍镇抚官董英华闻言立即出列,抱拳高声道:“下官接军门令,必竭力以守镇城!” 第三百九十二章:大金之祸患 永安军第五次扩招后,按例振威营自然也要跟着扩招。 对于振威营萧亦也很是无奈,因为永安军每到战时一般都需要外出征战,自家城镇自然不能没有防备力量,于是振威营便由此而生。 但最初的振威营其实还真就是民勇的性质,就连萧亦本人也只是当其为预备役,也跟没没想着今后振威营能怎样怎样。 但萧亦却惊喜的发现,自己似是无心之间设立了一个新的制度。 李二牛统带的振威营不仅在自己离任蔚州时仍是严格听从调遣,更可以在永安军离开蔚州时镇守一方,并且可以随时为永安军提供优质兵员。 也就是说,若萧亦将这种振威营镇守地方的编制普及到整个大同镇,在当地招募振威营取代原官军。 再让忠于自己的将官统带当地的振威营,那么整个大同镇都将握在萧亦手中,整个大同镇都会是永安军的军营。 而这种事却只能暗地里去做,萧亦深知崇祯的小心思,前段时间京师传回来消息来看,崇祯似是对自己已经有了猜忌。 若是要让其知道永安军振威营一事,难免会节外生枝,造成更大的猜忌与误会。 现在的萧亦根本没想过将来会与崇祯怎样,他只是知道,若是想让大同镇改变,那就必须彻底打碎重建。 所有的振威营军士虽然在内待遇都是预备役,但对外却只是民勇身份,并未有一人入正兵籍。 明面上,萧亦的正兵酒只有这万余人马,自然不会对崇祯造成威胁。 上次刚刚招募的镇城振威营共有一万余人,萧亦本就没打算让其打什么硬仗,能让永安军安心在外征战便是足够。 所以除隔日一训外,振威营仍只是装备着明军的制式衣甲与刀枪。 由老军以操典督训了数月有余,振威营倒也是变化不少,虽然与永安军相差甚远,但在现在的大明官兵中也应该是算得上是精锐了。 再加上振威营军士皆是当地民众中挑选有家室者担任,并未有兵痞混迹其中,战时一般来说也不会溃逃,对萧亦来说,能做到这些就足够了。 当日散议后,萧亦将董英华留下,二人彻谈许久,谁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 崇祯五年的六月下旬,永安军防务秘密与振威营军士交接,城外诸墩卫中也渐渐都换成了身穿大明制式衣甲的振威营兵士。 七月三日,这一天的天气非常奇怪,从早晨起便是大雾弥漫、遮天蔽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最为贴切。 聚落所城上的轮防明军懒洋洋的靠在城墙上说笑,这种大雾的天气从城上看过去,外面只是一片白花花的雾气。 别说后金军了,就连城墙上的其他明军都见不到。 正说着,忽然远处亮起一片的火光,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城上的守备明军把总顿时大惊,连忙飞报守备府邸。 包炳自打后金军屯兵于城外便是日夜无法安睡,干脆披挂着铁甲整日也不脱下,几个妻妾如何的劝说也是于事无补。 包炳虽然收到萧亦的文书,说是已经带着永安军出城驰援,但到现在都三天了,却连人影也没见到一个。 说来也奇怪,包炳接到萧亦文书的当日,那些整日在城外杨武扬威的女真人与蒙古人便不见了踪影,大营中也是一片的死寂,让人搞不清到底在做些什么。 虽然知道两军的目标都不是自己,但这种感觉仍是让包炳十分郁闷。 自己就好像夹在两头怒气冲冲的老虎之间的绵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对这种局面是毫无办法,只能苦苦等待这两只猛兽能有一只出手打破这种局面。 听闻后金军有了动作的时候,包炳其实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当他赶到城墙上见到外面的情况后,也是皱眉不止。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天气中,各人只能见到四面八方亮起的火光与若隐若现的喊杀声。 虽然见不到一个人影,但却也给城上的明军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当即便是纷纷让包炳派人出城,请求永安军的援助。 若是放在一般的明朝将官身上发生这种事,怕早便是吓得浑身发抖立即同意了,但包炳却没有急着派人找萧亦。 包炳不傻,这种时候奴贼做出这种阵势却并未攻城,定然是有其阴谋。 他也知道,永安军到现在都没出现一个人,定然也是有其策略。 没到最后关头,包炳不会让人去扰乱了萧亦的部署,包炳冷笑一声,这种时候就要看谁更能扛了。 当下包炳不仅没有让人寻找萧亦求援,反倒是立即下令。 让千总齐盛到城内招募民壮与民勇协助官军守城,但齐盛没下去多久就灰溜溜的回来了,说是城中百姓听到建奴将要攻城都是害怕至极,正带着家小,大包小包的要往镇城逃。 包炳叹了口气,让齐盛将永安军已经开出镇城的消息散发镇城。 本来包炳是要让这消息安定民心,但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百姓听闻永安军已经在路上即将赶来时,顿时变得群情激昂。 纷纷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从内库中取出军械,自发登上城墙协助官军守城,见到这些拿着破烂刀枪登上城的青壮民众,齐盛也是满脸的惊愕。 而包炳见这一副场景也是惊叹不已,未想一提起永安军与萧亦的名字,效果居然比齐盛等人辛辛苦苦动员了近一月还要好。 城外的后金军大营,阿济格怒吼声传出。 “多尔衮,你不是说这些汉人猪猡听到我铁骑的战鼓声便会立马派人通知萧亦吗?现在呢,永安军仍是不知所在,我军反倒暴露了方位!” 多尔衮听到阿济格气急败坏的怒吼,面上并未有什么变化,瞥了一眼阿济格,淡淡道:“大将军,消消气,自有你寻那萧亦报仇的时候。” 阿济格心中所想被戳破,顿时更加愤怒,但碍于多尔衮在皇太极面前的威信,加上多尔衮话中为其留足了面子,当下也并未再多说。 这时,多尔衮看向这刚刚进帐的一个明军,“你所说可是真的?萧亦真的已经出了镇城?” 这明军闻言则是连连扣头,颤声道:“奴才纵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诓骗贝勒爷您吶!城内听闻贝勒爷铁蹄将至本已是乱象四起,但听到永安军赶来的消息,却是…” 说到这,这明军感觉阿济格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当即便有些惊恐的后退。 见状,多尔衮冷哼一声道:“说下去,在这大帐中没有本贝勒的命令,还没有人能动得你一根汗毛!” 这明军闻言是连连扣头拜谢,而后小心的道:“城内听闻永安军赶来的消息,出逃的百姓全都跑了回来,竟然自发协助守城,也是奇事一桩。” 说完,一旁文人模样的范文程满脸的不可置信,沉吟半晌后忽的看向多尔衮。 “贝勒爷,此人必是非比寻常明将,若不尽早除之,将来必成我大金心腹大患!” 听到范文程的话,多尔衮轻轻点头,冷冷道:“本贝勒此来,便是要彻底杜绝了这个后患!” 说着,看向阿济格,继续道:“也是为和硕扬武大将军报仇。” 闻言,阿济格心下舒缓不少,暂且收下对多尔衮的怨气,连连点头。 第三百九十二章:大金之祸患 永安军第五次扩招后,按例振威营自然也要跟着扩招。 对于振威营萧亦也很是无奈,因为永安军每到战时一般都需要外出征战,自家城镇自然不能没有防备力量,于是振威营便由此而生。 但最初的振威营其实还真就是民勇的性质,就连萧亦本人也只是当其为预备役,也跟没没想着今后振威营能怎样怎样。 但萧亦却惊喜的发现,自己似是无心之间设立了一个新的制度。 李二牛统带的振威营不仅在自己离任蔚州时仍是严格听从调遣,更可以在永安军离开蔚州时镇守一方,并且可以随时为永安军提供优质兵员。 也就是说,若萧亦将这种振威营镇守地方的编制普及到整个大同镇,在当地招募振威营取代原官军。 再让忠于自己的将官统带当地的振威营,那么整个大同镇都将握在萧亦手中,整个大同镇都会是永安军的军营。 而这种事却只能暗地里去做,萧亦深知崇祯的小心思,前段时间京师传回来消息来看,崇祯似是对自己已经有了猜忌。 若是要让其知道永安军振威营一事,难免会节外生枝,造成更大的猜忌与误会。 现在的萧亦根本没想过将来会与崇祯怎样,他只是知道,若是想让大同镇改变,那就必须彻底打碎重建。 所有的振威营军士虽然在内待遇都是预备役,但对外却只是民勇身份,并未有一人入正兵籍。 明面上,萧亦的正兵酒只有这万余人马,自然不会对崇祯造成威胁。 上次刚刚招募的镇城振威营共有一万余人,萧亦本就没打算让其打什么硬仗,能让永安军安心在外征战便是足够。 所以除隔日一训外,振威营仍只是装备着明军的制式衣甲与刀枪。 由老军以操典督训了数月有余,振威营倒也是变化不少,虽然与永安军相差甚远,但在现在的大明官兵中也应该是算得上是精锐了。 再加上振威营军士皆是当地民众中挑选有家室者担任,并未有兵痞混迹其中,战时一般来说也不会溃逃,对萧亦来说,能做到这些就足够了。 当日散议后,萧亦将董英华留下,二人彻谈许久,谁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 崇祯五年的六月下旬,永安军防务秘密与振威营军士交接,城外诸墩卫中也渐渐都换成了身穿大明制式衣甲的振威营兵士。 七月三日,这一天的天气非常奇怪,从早晨起便是大雾弥漫、遮天蔽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最为贴切。 聚落所城上的轮防明军懒洋洋的靠在城墙上说笑,这种大雾的天气从城上看过去,外面只是一片白花花的雾气。 别说后金军了,就连城墙上的其他明军都见不到。 正说着,忽然远处亮起一片的火光,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城上的守备明军把总顿时大惊,连忙飞报守备府邸。 包炳自打后金军屯兵于城外便是日夜无法安睡,干脆披挂着铁甲整日也不脱下,几个妻妾如何的劝说也是于事无补。 包炳虽然收到萧亦的文书,说是已经带着永安军出城驰援,但到现在都三天了,却连人影也没见到一个。 说来也奇怪,包炳接到萧亦文书的当日,那些整日在城外杨武扬威的女真人与蒙古人便不见了踪影,大营中也是一片的死寂,让人搞不清到底在做些什么。 虽然知道两军的目标都不是自己,但这种感觉仍是让包炳十分郁闷。 自己就好像夹在两头怒气冲冲的老虎之间的绵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对这种局面是毫无办法,只能苦苦等待这两只猛兽能有一只出手打破这种局面。 听闻后金军有了动作的时候,包炳其实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当他赶到城墙上见到外面的情况后,也是皱眉不止。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天气中,各人只能见到四面八方亮起的火光与若隐若现的喊杀声。 虽然见不到一个人影,但却也给城上的明军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当即便是纷纷让包炳派人出城,请求永安军的援助。 若是放在一般的明朝将官身上发生这种事,怕早便是吓得浑身发抖立即同意了,但包炳却没有急着派人找萧亦。 包炳不傻,这种时候奴贼做出这种阵势却并未攻城,定然是有其阴谋。 他也知道,永安军到现在都没出现一个人,定然也是有其策略。 没到最后关头,包炳不会让人去扰乱了萧亦的部署,包炳冷笑一声,这种时候就要看谁更能扛了。 当下包炳不仅没有让人寻找萧亦求援,反倒是立即下令。 让千总齐盛到城内招募民壮与民勇协助官军守城,但齐盛没下去多久就灰溜溜的回来了,说是城中百姓听到建奴将要攻城都是害怕至极,正带着家小,大包小包的要往镇城逃。 包炳叹了口气,让齐盛将永安军已经开出镇城的消息散发镇城。 本来包炳是要让这消息安定民心,但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百姓听闻永安军已经在路上即将赶来时,顿时变得群情激昂。 纷纷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从内库中取出军械,自发登上城墙协助官军守城,见到这些拿着破烂刀枪登上城的青壮民众,齐盛也是满脸的惊愕。 而包炳见这一副场景也是惊叹不已,未想一提起永安军与萧亦的名字,效果居然比齐盛等人辛辛苦苦动员了近一月还要好。 城外的后金军大营,阿济格怒吼声传出。 “多尔衮,你不是说这些汉人猪猡听到我铁骑的战鼓声便会立马派人通知萧亦吗?现在呢,永安军仍是不知所在,我军反倒暴露了方位!” 多尔衮听到阿济格气急败坏的怒吼,面上并未有什么变化,瞥了一眼阿济格,淡淡道:“大将军,消消气,自有你寻那萧亦报仇的时候。” 阿济格心中所想被戳破,顿时更加愤怒,但碍于多尔衮在皇太极面前的威信,加上多尔衮话中为其留足了面子,当下也并未再多说。 这时,多尔衮看向这刚刚进帐的一个明军,“你所说可是真的?萧亦真的已经出了镇城?” 这明军闻言则是连连扣头,颤声道:“奴才纵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诓骗贝勒爷您吶!城内听闻贝勒爷铁蹄将至本已是乱象四起,但听到永安军赶来的消息,却是…” 说到这,这明军感觉阿济格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当即便有些惊恐的后退。 见状,多尔衮冷哼一声道:“说下去,在这大帐中没有本贝勒的命令,还没有人能动得你一根汗毛!” 这明军闻言是连连扣头拜谢,而后小心的道:“城内听闻永安军赶来的消息,出逃的百姓全都跑了回来,竟然自发协助守城,也是奇事一桩。” 说完,一旁文人模样的范文程满脸的不可置信,沉吟半晌后忽的看向多尔衮。 “贝勒爷,此人必是非比寻常明将,若不尽早除之,将来必成我大金心腹大患!” 听到范文程的话,多尔衮轻轻点头,冷冷道:“本贝勒此来,便是要彻底杜绝了这个后患!” 说着,看向阿济格,继续道:“也是为和硕扬武大将军报仇。” 闻言,阿济格心下舒缓不少,暂且收下对多尔衮的怨气,连连点头。 第三百九十三章:围攻 “既然这明狗说完了,留着也就无用了,图尔格!”不等这明军说完,阿济格便迫不及待起身吼道。 闻言,一名身着全身甲的高大女真将领起身,便是女真贝勒图尔格,他自然听得出来阿济格的意思,直接大步朝那明军走去。 见状,这明军惊得屁滚尿流,惊恐的不断后退。 “女真爷爷,饶了…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腥黄的液体流满了大帐,骚臭味顿时四溢出来,惹得周围女真将官恶寒同时也是哈哈大笑,就连科尔伈等部的蒙古八旗将官也是嗤之以鼻。 图尔格大步走上前,拎小鸡似的拎起这明军,正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多尔衮忽然沉声道。 “图尔格,难道你忘了大汗是如何说的了吗!” 闻言,图尔格虽然头也没回,但步子却停了下来,眸子盯着阿济格,等着他的话。 阿济格则是猛的起身,指着多尔衮道:“多尔衮!你是主将还是本大将军是,为何你屡屡与本大将军作对!?” 这次多尔衮没有任何保留,起身直视阿济格,冷哼一声:“若是你想成心违抗大汗的命令,本贝勒自是无话可说!” “你…!” 阿济格气节,多尔衮竟然将皇太极搬出来压他,但凝神一想,现在确是不能与皇太极作对,冷哼一声闷闷坐下,但看着多尔衮的眼神却是极其阴狠。 … 当日,和硕大将军阿济格与贝勒多尔衮、图尔格,蒙古科尔伈部台吉齐齐克等人在大营中祭旗仪式。 女真部落中一直都有祭旗出征的习俗,以此来激励士气,奋勇拼杀,只不过此时祭旗的不是明军士卒,只是一些各地掳掠而来的百姓充数罢了。 三日下午,祭旗仪式已毕,但女真大军仍是未动,就连蒙古八旗都未动用,多尔衮只是下令,让察哈尔等部归附的牧民抬着近日造好的云梯攻城。 就连重型器械都没动用,明摆着是要让这些蒙古人试探明军防备力量,这也是后金军惯用的伎俩。 这些察哈尔等部牧民在联军中地位低下且人数众多,留着不仅要供其吃食,而且还容易与女真兵发生冲突,拿他们当炮灰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为防止其畏战溃逃,多尔衮又令科尔伈部台吉齐齐克率蒙古八旗亮刀督战。 这些牧民多是察哈尔等西翼诸部的,而科尔伈则是东翼大部落,也是第一个归附后金的蒙古大部落,在蒙古八旗中地位都是超然,加上齐齐克素来与察哈尔等部有隔阂,自然是欣然接受。 只听几声号角声,后金军营寨中分出一股约在一万上下的蒙古牧民,扛着简易的云梯朝聚落所城冲杀而去。 而后又听闻阵阵马蹄声,约莫上万人马的蒙古轻骑兵由营盘中奔驰而出,身穿简单的皮甲,手持闪亮弯刀,列队于察哈尔等部牧民后督战,为首者自然是齐齐克。 那些牧民只是持着弯刀,穿戴着的也不是铠甲,多只是破烂毡帽皮衣,但是看在守城明军的眼里则是凶狠无比。 这可是蒙古人,蒙古人前些前才围掠大同,这聚落所自然也未能幸免,上一任的守备便是未能抵挡而受到处罚,这些明军与民勇仍是记忆犹新,对于蒙古人也是恐惧异常。 聚落所城作为千户所城在地,防卫比起一般的屯堡自然是要高出不少,除城门处设有一排简单的拒马外,城上亦放置火炮数百。 守备包炳沉着下令布置防务,看着城外潮水攻来的蒙古人,忽的大吼一声:“发炮!射死这些蒙古人!” 包炳令下后,聚落所城上顿时巨响雷动,数百门火炮发射出滚烫的铅弹丸,朝蒙古人飞去。 不过这数百门火炮真正发射出去的却只有不到两百门,其余的不是因为年久未用已经损坏,便是由于炮弹保管不当已经潮湿而发射不出去,更甚者也有炸膛现象出现,未曾接战便已经出现伤亡。 即使是发射出去的铅弹与永安军的车炮营齐射也是毫无可比性,命中率低的吓人。 虽然每一颗落在蒙古人中的铅弹都能趟带出一条血路,使得蒙古人中顿时出现惨叫,但是在整个战场上造成的影响确实微乎其微,惨叫声也被蒙古人亢奋的喊杀声所掩盖。 而后的第二轮齐射则更是不堪,炮手起码要有数年未曾发炮,对于如何装填弹丸之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慌乱之下胡乱填放,未曾浇冷水去温便发炮。 以致城上忽闻数声巨响,起码要有几十座垛口的火炮炸膛,造成守城官军与民勇伤亡不小,在这些事的耽搁下。 等蒙古人已经越过拒马扛着云梯冲到城下时,最快的炮手也才射出去两发而已,这点伤亡对于万余蒙古人来说实在谈不上伤筋动骨。 千总齐盛负责把守瓮城,见到蒙古人的云梯已经搭在瓮城上,齐盛抽出腰刀大吼。 “弟兄们,到了誓死为国的时候了,随本将杀!” 言罢,带着家丁队朝刚刚登上城墙的蒙古人冲去,这些家丁皆是手头有些拳脚功夫的人,装备与待遇也是最好的。 齐盛带着这些人压在最前面减少伤亡同时也带起其余守城官军与民勇的士气,倒是将蒙古人打的伤亡甚重。 一个蒙古人咬着弯刀跳上城头,恶狠狠的劈死一个民勇,哈哈大笑,仿佛想起了破城后,自己拿到前程的生活。 正这时,一个齐盛的家丁手持钢刀冲来,一刀朝那蒙古牧民砍过去,这蒙古牧民也就有些蛮力,想都不想便举刀招架过去。 这时这家丁见其上当,大吼一声猛的一脚踹过去,导致这蒙古人下盘不稳惊叫连连。 随后这家丁弯下身去,用手托住这蒙古人双脚,大力一吼,居然直接将他仍下了城。 眼见下一个咬着弯刀的蒙古人就要登上城,又一名家丁堪堪赶到,一把将这云梯推倒,连带着云梯上的七八个蒙古人被惨嚎着带飞。 … 城外,后金军大营。 多尔衮好似并没有听见城外若隐若现的喊杀声,仍是面无表情的稳坐在大帐之中,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消息。 天气风寒,但那范文程却是手持一小小折扇坐在木椅上不断扇着,听着外面的阵阵喊杀声也是微微皱眉。 阿济格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寂静,正欲起身说话时,一个身披草原轻皮甲的蒙古台吉慌慌张张的入帐。 此人便是负责攻城的察哈尔部台吉乌克善,这乌克善灰头土脸的进入大帐,身上还带着血渍。 “贝勒,和硕扬武大将军,奴才所部伤亡惨重,请加派兵马器械攻城啊!” 阿济格蹬的起身,指着乌克善吼道:“废物!一万多人居然拿不下一个几千猪羊守着的小城!?” “来人,给本大将军砍了!” 乌克善闻言惊恐的后退几步,双手不断摆着,又是连连扣头。 “大将军饶命!” 第三百九十四章:雾散 军阵如山 第三百九十四章:雾散 军阵如山 听到这吼声,多尔衮心下明白,阿济格冲着的其实并不是那乌克善,而是自己,这等小伎俩这无非是为了在众人面前争回刚才的面子罢了。 摇摇头,多尔衮也并不想与阿济格撕破脸皮,嘴角耸动一阵,却并未说出一个字。 见到多尔衮居然都没有说话,其他人都知道阿济格的脾气,自然也不会多说去触他的眉头,这乌克善确实是悲催。 被安排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注定要成两人之间明争暗斗的牺牲品,被早便准备好的图尔格哈哈大笑着拉出大帐。 “啊!主子饶命啊…” 过了一会,杀猪般的惨嚎声传来。 …… 攻城直持续了半日,负责攻城的察哈尔等部部众损失惨重,继任的台吉由于惧怕再为阿济格恼羞成怒所杀,自然不敢来,却是派人不断来催援军。 多尔衮心中也是奇怪,虽然只是佯攻,不过这聚落所内的明军抵抗居然如此的强硬,难道真只是因为知道了萧亦要来? 而且,萧亦到现在仍是没有一点的消息,难道是因为惧怕而在路上逃跑了? 想到这里,多尔衮觉得他心中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没有以往那样强烈了,这不是可好兆头。 正皱眉思索时,一名身披正白旗全身甲的女真贵族入帐,与多尔衮耳语几句,听后多尔衮面上则是阴晴不定,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不过仅仅是一瞬,多尔衮当即起身,环视帐中早已是跃跃欲试的女真诸贵族,道:“传本贝勒的军令,科尔伈等部绕过聚落所,直奔大同镇城!” 多尔衮拿起一旁的钢刀,沉声道:“也是时候会会那个萧亦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科尔伈部台吉齐齐克看着眼前这个传令的两白旗巴牙喇兵,虽然心中不明白多尔衮到底是要做什么,但却丝毫不敢怠慢。 嘿嘿一笑,抱拳道:“奴才明白了,请回去转告贝勒,奴才这便领着右翼铁骑杀到大同镇城,抄了那萧亦的老窝!” 这巴牙喇兵见齐齐克态度不错,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等着巴牙喇兵转身后,齐齐克面上的笑意再也没有,身侧右翼诸部一台台吉问道:“我们…?” “哼,草原的健儿们,到了赚取前程的时候了!”齐齐克冷哼一声,跃马扬鞭颇有一番勇武气质。 齐齐克一边挥舞手中马鞭一边吼着,其余的蒙古骑兵在后面压阵许久,早都不耐烦。 他们可没有多尔衮想的那么多,也并不知道有援军前来,此刻都被齐齐克带动,一边挥舞着手中弯刀,一边鬼叫着冲破大雾往大同镇城方向而去,只是一心想赚取前程。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中,即便是蒙古轻骑也不敢让马匹撒欢了跑,都将马速压住稳稳行进,速度只有平日的一半不到。 骑在马上,齐齐克甚至都看不清几步外其他的台吉,这种感觉实在太过难受,这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却连自己到了哪都不知道,正欲下令停止前进时。 北地向来寒风多,此刻忽然一阵呼啸的北地大风刮来,将眼前的浓雾渐渐吹散,蒙古人中顿时响起一阵惊呼,齐齐克看过去。 对面的山坡上正有一杆‘萧’字大旗迎风飘扬,下面几幅各自不同的高招旗紧随其后。 而那旗帜之下,军阵如山。 “这…这是哪来的人!”齐齐克惊愕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一时之间只是不知所措。 其余蒙古人也是极力调整坐下战马,不知是冲是退。 眼前密密麻麻,刺猬一般的明军军阵,让齐齐克止不住的冷汗直冒,除了那永安军以外,齐齐克想不到,南朝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兵马能有如此的阵势。 当下那股子最初的豪爽劲便散去了大半,萧亦数败扬武大将军阿济格,不提两蓝旗与两红旗内已经将其说的三头六臂,如今就连多尔衮都是对其忌惮不已视作大敌,自己能打的赢吗? “要不…要不先退回去禀告贝勒…?”一个蒙古台吉弱弱问道。 就是这犹豫的一小会,使得蒙古人的骑兵优势荡然无存,永安军可不会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随着沉闷的一声鼓响,山坡之上两千余鸟铳手忽然起身立在齐齐克等人眼前,阴冷的眸子带着森寒的杀意,手指握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下。 永安军不止是衣甲军械在不断更新换代,各种口令也在不断变化,起初是将官喝令,但从辽东回来后就有人提出此种做法的弊端。 现在永安军人数越来越多,一场战斗下来,各甲哨将官多是喊的声嘶力竭,回来后是嗓子干哑疼痛,没个十天半月不能痊愈。 听到后,萧亦对提出问题的将官大加赞扬,并为其记了小功一次,随后立即找来全军将官商议。 众人商议两日,集思广益,最终确定了由鼓点形成的一系列鼓令,总共二十六条常用的鼓令,配合诸多的口令,形成二十六条例令。 萧亦与永安军诸人设立时不会想到,这二十六条例令将会流传甚广,沿用许久。 如此一来,不仅永安军各将官方便许多,发下的命令也可以很直观迅捷的传达到每一名将士的耳中。 这时,刘通手中系着红丝带的大刀猛力一挥,恶狠狠吼着:“发炮!” 听到刘通的喝令声,车炮营的炮手们在安全的阵中,将早便是准备好的弹丸推入母炮中,随后引燃引线。 蒙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永安军的阵列这边已经是火炮齐发,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响起,即使是几里外的聚落所城也听得清清楚楚。 由于是野战,永安军的火炮弹丸全部换成了霰弹,这种弹丸对于杀伤比较密集的敌军有奇效。 萧亦对于火器异乎寻常的重视,所以上次扩招后,永安军的火炮足达到了上千门,虽然是以小型炮与中型炮为主,但在野外时杀伤力却是有增无减。 看到眼前遮天蔽日的炮弹袭来,蒙古人已经是心惊胆颤,坐下战马也由于突起的巨响而无所适从。 第一轮齐射很快落到蒙古骑兵中,顿时蒙古人之中便出现了不少的真空地带。 之所以说是真空地带,是因为这里的蒙古人不是四散奔逃,便是被炮弹击中成了地上血滩中的一个。 一名骑在马上的蒙古骑兵听到响声,毫不犹豫的拍马便逃,不过他还是慢了,一颗滚烫的弹丸朝他疾射二来。 只听一声微不足道的惨叫,弹丸直直的从这蒙古人胸口穿透而过。 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弯刀,倒下的瞬间,这蒙古人在失去意识前竟然看到自己空空如也般的胸口,仍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炮弹过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炒豆一般的爆响。 铅弹从鸟铳中被推射而出,疾风骤雨般的击打在还未缓过神来的蒙古骑兵中,顿时便是一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第三百九十五章:敢死战 当第一轮齐射的轰鸣声赫然响起时,正在激战的聚落所城则是猛的一颤。 城内明军与民勇听见炮声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聚落所,竟然再一次硬生生的挡住了察哈尔部的决死进攻。 当最后一个攻上城的蒙古人被奋起的明军击杀后,城头的明军中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声,因为蒙古人退了! 这次是真正的退去,蒙古人伤亡惨重,就连新任的台吉都死在了阵中,失去了统一调配的察哈尔部牧民再一次成了溃兵,潮水一般的退往后金军大营,止都止不住。 多尔衮此刻已经不在帐中闲坐,而是披上了正白旗的全身甲胄,戴上了那包裹着头部的高高避雷针缀钉铁盔,听着忽然响起的炮响,并没有其他人的慌乱神情。 从多尔衮仅仅露出的眼睛中看得出来,应是面带冷笑。 “杜度,本贝勒命你领正白旗一万铁骑绕路左侧围堵永安军。” 杜度为广略贝勒褚英第一子,少时便被封为台吉,曾随阿敏攻打朝鲜,且数次率军入口关内,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却从不骄奢,颇受多尔衮器重。 闻言,一名身着女真正白旗全身甲的高大将领出列,眼神中露出残忍神色的,便是那杜度了。 多尔衮说话毫不避讳,几个刚刚赶回的察哈尔等部台吉听后顿时面露震惊,原来不止是他们察哈尔部,就连强大的科尔伈部,在多尔衮眼中也只是诱饵! 随后,沉寂了许久的后金军大营中顿时是人喊马嘶,从多尔衮身后密密麻麻的女真骑兵中分出半数人马。 他们极其兴奋,挥舞着钢刀,人皆一身全白缀钉铁甲,戴着一顶顶的避雷针铁盔鬼叫着朝远处疾驰而去,此刻那边正响起激烈的喊杀声。 …… “砰!” 战场上早已是血肉横飞,科尔伈等部在冲锋前便已经被永安军疾风骤雨一般的火炮、鸟铳袭击打的损伤惨重。 一些小部落台吉被直接轰死的也不在少数,只是齐齐克现在没时间去管这些,他正惊恐的躲避天空上四射的弹丸。 凌河之败后齐齐克曾听过当时随行的蒙古人说起过永安军的火器之利,起初齐齐克等人都不放在心上,明军的火器谁都知道,只是烧火棍罢了。 但是见到那些回来的女真人,只要是一提起火器,他们无不是面露惊恐的模样,齐齐克等人这才有些意外,看来这永安军的火器应该要比其它明军的要强上一些? 但现在看来,齐齐克已经真真切切的尝到了当日那些女真人的痛苦,他也知道令这些悍勇的女真人恐惧源头在哪了。 齐齐克反应过来第一件事便是要下令撤离,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屠杀,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更何况他在蒙古八旗中的超然地位便是这些族人,若是死伤惨重,地位必要一落千丈! 不过等他见到一名巴牙喇兵飞速赶来后,到嘴边的撤退说出去却变成了进攻,齐齐克强自做出一副悍勇的模样,手中马鞭高高挥起。 “草原的健儿们,杀明狗!!” “杀!” 齐齐克既已令下,科尔伈等部的蒙古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嘶吼着朝前方明军阵营冲去。 萧亦列军于坡地之上,而科尔伈的蒙古骑兵则是由下而攻上,不仅要耗费更多的脚力,看在坡地之上的永安军鸟铳手眼里,则是再好不过的活靶子。 炒豆般的爆响一刻不停的响起,不断有疾冲中的蒙古人人仰马翻,惨嚎着倒在冲锋的路上。 眼见蒙古人冲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萧亦举起戚家刀,喝道:“拒马!” 令下后,永安军前阵的数千刀盾手抽出身后背着的简易拒马,先是用手狠狠地往地上一插,再用脚将其稳稳的压住,呈防守阵型列阵在后。 科尔伈人见到永安军设立拒马自然不能傻乎乎的冲上去,除了最前面的一排骑兵无法转向直直撞了上去,其余人皆是机灵的一勒马头,朝两侧绕去。 不过永安军怎么能让蒙古人从容绕行,两侧忽然有鼓声响起,石刚与王大勇分率陷阵三营、陷阵四营挡住中军两翼。 “杀虏!” 永安军的将士一边严阵以待,一边不断发出阵阵齐吼,配合着不断响起的炮铳轰鸣声,引得蒙古人震惊同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盾阵枪林,没有人想去用肉身去试探一下锋利程度,科尔伈部居然开始节节败退。 萧亦戚家刀一招,喝道:“合围!” 正这时,周宝泰与赖大茂骑马而来,远远的冲萧亦一抱拳:“军门,北侧有鞑子骑兵冲来,看旗号与衣甲是正白旗,人数至少上万!” 周宝泰话音刚落,远远的便从北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一众人高马大的鞑子骑兵红着眼杀过来,与那日见到的两蓝旗鞑子骑兵又不在一个层次,应该就是多尔衮嫡系了。 萧亦神情没有变化,但心中则有些震惊,根本没想到多尔衮动作这么快。 这个时候若是正白旗上万人从左侧冲阵,永安军将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境,若蒙古人正面配合,后果不堪设想! 本想迅速吃掉蒙古军,而后配合守军围歼女真兵,没成想还是被多尔衮算计了一道。 但也仅仅是一瞬的惊愕,萧亦遂是看向周宝泰,说道:“周将军,若是命你抵挡,能挡多久?” 周宝泰与赖大茂一对视,皆看出萧亦眼中的希冀,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萧亦如此的神情。 周宝泰抱拳吼道:“禀军门,畴骑营的弟兄们都愿意为军门效死,纵是战至最后一人,决不让建奴踏过一步!!” 赖大茂哈哈大笑:“多亏了将军,俺不仅有了婆娘,更是过上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不多杀他几个鞑子,如何能报答将军再造之恩!” 魏忠武不断点头,随后一举手中钢刀,高声道:“愿为军门效死!” 畴骑营骑兵的神情皆是十分激动,纷纷高举手中虎枪,一边高吼着万胜,一边大喝道:“愿为军门效死!” 周宝泰见到萧亦轻轻点头,遂是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带着一千多的骑兵喊杀着朝正白旗的万余女真骑兵迎了上去。 见到这些可敬的将士,萧亦心中感叹同时也环视其余各营的军士,慷锵有力的话语传到每个人耳中。 “将士们,前方的建奴便是我等不共戴天的仇敌,我萧亦相信你们,相信我永安军的每一个将士,皆能成为那力挽狂澜之人!” 不等萧亦说完,永安军的将士们便激动的举起手中刀枪,齐齐一吼。 “万胜!”“万胜!!” 萧亦缓缓登上元戎车,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身为主将的萧亦居然在向全军行礼! 所有将士的呼吸不经意之间都粗重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时候。 在萧亦一声令下,由石刚、黄阳、史路、王大勇等人带着,迅速的由守御阵型变换成攻击阵型。 怀揣着坚定的信念,踏着坚定的步伐,永安军的每一名将士都一往无前的朝科尔伈等部的蒙古人冲杀过去。 瞬间,夹带着刻骨仇恨的喊杀声,覆盖了半边天。 第三百九十六章:可屠骑 此刻严峻的形势若是放在其他明官军中,怕早已是军心涣散、溃不成军了,但永安军的将士们没有一个想着后退。 他们原本也只是普通的军民百姓,但经过许许多多的血战后,渐渐对官军失去希望时,也慢慢的升起一丝信念。 不只是永安军的将官集团,就连每一个士兵皆是认定了一个道理,当今朝廷孱弱,军伍糜烂,永安军来力挽狂澜。 所以,无论何种窘境,永安军的将士们都只能向前! 这种信念随着今日萧亦缓缓弯下的腰板与那一字一句的铮然话语被推到了顶峰,在这一往无前的信念下,起的冲锋也是最可怕的。 齐齐克本来已经是强弩之末,科尔伈部虽然战力比那些察哈尔牧民强了一个档次,但面对如此惨重的伤亡与铁桶般无懈可击的军阵,所有台吉的心中都不断被强烈的震撼着,战逃不定。 见到远处扬起的尘烟,一名蒙古小部落台吉惊喜的道:“快看,是正白旗的女真人到了!” 齐齐克连忙看过去,脸上的颓然神色顿时反了过来,渐渐变成豪放的大笑:“科尔伈的健儿们,随本台吉诛杀明狗!!” “杀!!” 女真铁骑来了,跟在后面捞好处的时候又到了,已经被永安军的火器打击的士气溃散的蒙古人顿时便士气大振,扬着马刀跃跃欲试。 “杀虏!”“杀!杀!杀!” 正此时,忽然一阵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传来,眼前的永安军居然开始朝着他们骑兵冲锋! “这…这怎么可能!?”齐齐克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永安军冲锋的度奇快,若是普通的明军早就阵型散乱,蒙古人便可以轻易的冲散阵型,一击而定。 但眼前永安军的阵型依旧没有散乱,不知从何时起,最前面一排的刀盾手变成了长枪手。 这些士卒将手中的精钢虎枪端平,后排的长枪手仍是端平了虎枪从前面战友的肩膀间递送过去,再后几排仍是如此,最后几排的长枪手则是将手中长枪冲向天空,随时准备刺出。 永安军的士卒横纵成行,带着数不清的枪尖,踏着整齐的步子,疯狂的向蒙古人冲杀而去。 “杀虏!” 若是此刻恰巧有雄鹰从天际展翅而过就会见到,战场的最中央,永安军列着‘m’字形迅的朝蒙古骑兵压过去。 永安军陷阵五营足有万余甲士,而被包围的蒙古骑兵也才只有万把人,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阵势的明军,刚刚升起的士气去了大半,又开始惊疑不定。 事实证明,在战场上的每一刻犹豫都有可能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与上万人的生死。 齐齐克犹豫不决这一小会,永安军的前锋便已经嘶吼着冲到蒙古人的百步以内,蒙古人的触目所见均是密密麻麻的钢铁枪林。 正此时,忽然一阵炒豆般的爆响连续响起,蒙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是满脸的惊恐,马匹也是连连嘶鸣。 永安军的鸟铳手走在最后,端平鸟铳,对准了一个蒙古人便毫不犹豫的开铳,几轮齐射下来,蒙古人中顿时是人仰马翻的倒下了一大片。 齐齐克身边刚刚还惊喜不已的那个小部落台吉被直接击中了面门,顿时,这小台吉戴着皮盔的脑袋便如西瓜一样轰然碎裂,红的白的泼了齐齐克一身。 下意识的摸了摸头盔上的东西,一股令人作呕的的味道传来,齐齐克只觉腹中不断的在翻江倒海,抑制不住的吐了出来。 “呕!” 正此时,永安军的先锋已经踏着坚定的步伐,挺着长枪与前排的蒙古骑兵短兵相接。 密密麻麻的枪林使这些手持弯刀的蒙古人无从下手,永安军的将士们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吼着刺出一枪又一枪 几个骑在马上的蒙古人挡住了正前方来的一枪,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但霎时间,从两侧一股劲风袭来。 四杆闪烁着寒光的精钢虎枪‘噗’的一下刺进这些蒙古人的身体,没有丝毫犹豫,这些虎枪刺进去后立即抽出,转瞬间更多的虎枪带着劲风刺过来。 “啊!” 一排排蒙古人惨叫着翻滚下马,再无一丝声息。 与此同时,一队身着精甲的劲卒小跑着越过阵列,一翻滚到那些蒙古人的马下。 这些劲卒是由萧亦亲自编训,身着轻锁子甲,手持一杆万胜钩,到一个蒙古人的马前。 这些劲卒唯一的目标就是砍马腿,所以萧亦便为他们起了个响亮的名号‘永安军斩马队’。 这次作战中,斩马队作为一支秘密部队登场,他们将让鞑子引以为傲的骑兵品尝到真正的恐惧! 斩马队的士卒皆从那些一竖气力者中挑选,身材娇小且灵活善变,平日在镇城总兵府中由萧亦亲自操训。 时至今日已经暗地上过许多次的战斗,积累了丰富的临阵经验,只不过仍是无人知晓。 但斩马队不能单独作战,需要与严谨的阵列一齐配合,当永安军与蒙古人开始短兵相接时。 这些早便准备好的斩马队士卒便纷纷上前,从阵型的缝隙间奔行穿插,只是一翻滚便到了蒙古人的马下。 身形不停,翻滚同时手中万胜钩赫然划过马腹,而后丝毫不做停留,一边听着后方响起的马匹悲鸣,一边弯身向前疾跑找到下一个骑兵,万胜钩在手中转了个弯,猛然挥向马脚。 许多蒙古人正疲于应付眼前不穿戳刺过来的虎枪,哪里顾得上脚下的危险,忽然感觉座下马匹忽的一尥蹶子,即使是生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没有丝毫的办法,纷纷被悲鸣的马匹甩落。 眼见着离那令人恐惧的枪林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毫无办法,最后这些蒙古人都被数杆紧随而至的长枪刺中。 到死他们也不明白,这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尥蹶子呢? 但是时间一长,即使是蒙古人也现了其中的端倪,知道有人在专门对他们的战马攻击,心中咒骂的同时也充满了畏惧。 对于这些蒙古人来说,战马便是他们的一切,每少一匹他们在部族中的地位都要减少一分,当下便开始暗暗防备。 不过上千的斩马兵自然不会专门在一处攻击,战场之大也使得他们有充足的游离空间搞突然袭击,往往是蒙古骑兵在疲于应对永安军的枪林时,一个斩马兵不知不觉的潜到他的马下,朝着马脚就是一钩。 对付永安军的三面枪林,蒙古人本就是有心无力疲于应付,加上神出鬼没的斩马兵,更是使得他们成片的倒下。 齐齐克面色惨然的看着眼前损失惨重的族人,忽然感觉那些近在咫尺的女真人是那么遥远。 第三百九十七章:汉家铁骑名‘畴骑’ 相对于这一边的一面倒,不远处的战场上则更加显得差距甚远。.』. 周宝泰手持钢刀当先于前,身后魏忠武与赖大茂二人一左一右。 永安军的畴骑营骑兵们皆是紧紧握着钢刀,前轰隆隆而来的后金骑兵,每个人的眸子中除了坚定,剩下的只是刻骨的仇恨! “哈哈哈,杀明狗!!” 仅仅从声势上来前的后金骑兵是他们以往遇到过最精锐的一次。 当先一列女真骑兵身后皆插着三杆白色小旗,一杆龙旗高高挂起,下面的则是成千上万身着白色缀钉铁甲的女真骑兵,是为正白旗。 杆巨大的黄龙旗,周宝泰冷哼一声,吼道:“亮军旗!” “遵令!” 身后几名永安军的畴骑将一杆大旗放出,瞬间,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带着无边的戾气冲天而起,迎风飘扬,毫不示弱的与那黄龙旗针锋相对。 这时,后方远远的传来阵阵的喊杀声,畴骑营的人都知道,这是后面的兄弟们开始围歼蒙古人了! 想到这里他们更加紧握手中钢刀,紧盯着眼前的女真骑兵。 周宝泰挺刀跃马,见到乌云一般席卷而来的女真人,不仅没有丝毫的惧色,反倒是张狂的大笑起来。 扬起手中钢刀,周宝泰猛然喝道:“永安军!” 他们生来为何?便是杀虏! 永安军的畴骑们激动的挥舞着手中钢刀,丝毫不弱于上万女真骑兵冲锋的震天吼声传出。 “万胜!!” 触目所见,永安军的畴骑仅有千余人马,在三名将官的身先士卒下,面对近乎十倍于己的女真骑兵仍是无人后退一步,状若癫狂的迎了上去。 经过短暂的冲锋后,两军距离渐渐拉近,五百步…两百步…一百步,就是现在! 魏忠武赖大茂两人纷纷回身,扯着脖子吼道:“三眼铳!” 闻言,畴骑们纷纷从腰间拿出一杆杆的精制三眼铳,对准眼前的鞑子骑兵便狠狠的射出弹丸。 瞬间一阵密集的爆响声传出,一阵疾风骤雨的般的弹丸朝女真人疾射过去,虽然女真人身披重甲,但却让他们失望了。 这令他们依赖的重甲并没有抵挡住畴骑的三眼铳射击,畴骑营一千多人,人手一杆三眼铳,一百步内进行三眼轮射,那便是整整三千多颗弹丸。 每射出一轮,正冲锋的正白旗女真骑兵中便有几百人倒在冲锋的路上,三轮之后足有近两千人被击中。 不过这些人并未全部死亡,但凡是被击中的人,即便是没有死亡也会立刻失去战斗力,若是马匹被击中则更是致命。 这些人躲闪不及,往往会被紧随其后的其他骑兵冲撞而死。 见到如此大的伤亡,打头的杜度已经有些怒火,只不过在刻意压制,他并不像阿济格那样喜形于色意气用事,这也是多尔衮的原因之一。 不过杜度仍是,自己大小数战,入关这么些年以来遭遇的明军火器也不少了,这还是头一次遭遇如此大的伤亡。 听闻那些从凌河败回的旗人说永安军的火器如何如何,杜度起初并不相信,但这次他不得不相信,因为远处已经响起阵阵巨响与惨叫声。 这些正白旗的女真兵不是蒙古八旗,也不是汉军,那些人本来就是炮灰,每一个身披重甲的女真马兵都是久经阵战。 最初当了若干年的步兵拿到前程后,才有资格成为披甲马兵,虽然近年来有所放宽,但仍是后金军中的绝对主力,若是旗人伤亡惨重,那可真的会伤筋动骨的。 不过所幸,这所谓畴骑的火器也就只来得及三轮,只要让他书率军冲到近前,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想到这里,杜度忽然邪邪的一笑,永安军的畴骑好像根本没来得及更换三眼铳,拿着三眼铳与他女真铁骑对冲,那与找死有什么分别? 杜度带着正白旗的骑兵与永安军畴骑轰然相撞,更大的喊杀声转瞬而起,残肢四处飞舞,数颗带着金钱辫的丑陋头颅凌空飞起,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杜度盯上的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人,这人身穿一身亮白铁甲的,自然便是畴骑统领周宝泰了。 入口后杜度有很多次都是战阵中斩杀明军将官。 当杜度提着那些明军将官的头颅傲然环视战场时,周围明军惊恐的眼神很令他享受,这种感觉杜度非常喜欢。 见眼前这明军将官身材瘦弱,杜度心下鄙夷,汉人从来都是如此的孱弱,料想这次也并不会与前几次有什么区别。 可这次他错了,当杜度手中的挑刀与周宝泰手中那杆毫不起眼的三眼铳击在一起时,杜度虎口都被震得生疼。 震惊的目光朝那明军将官杜度无法想象,这么瘦弱的一个人,怎么会出如此的大力!? 周宝泰余势不减,手中的三眼铳犹如铁锤一般再次挥舞出去,这次杜度学乖了,不再去与三眼铳硬碰硬。 反而是大眼一瞪,手中挑刀直接朝周宝泰身侧砍去! 周宝泰见状,手中三眼铳迅往身侧一挡,随即毫不犹豫的扔下三眼铳,‘噌’的一声抽出钢刀,直朝那杜度咽喉刺去。 一方面杜度是被三眼铳吸引住,以为周宝泰就要使用三眼铳与他搏斗,根本没想到周宝泰会毫不犹豫的扔下三眼铳。 这种事在后金军中是不可能生的,没有人会将手中刀枪仍下,因为在战场中换刀兵,那无异于自寻死路,根本来不及,但周宝泰就做到了! 周宝泰不仅迅的抽出钢刀,反而转守为攻,直逼杜度要害而去! 迫不得已,杜度只得连忙收刀回防,这时周宝泰却冷笑一声,听到这声冷笑,不知为何,杜度心下顿时觉得有些危险。 还真让他猜对了,周宝泰极为灵活的将钢刀在手中转了一个方向,绕过杜度的刀,直接就从杜度肩膀上划过。 “磁啦~” 一阵不起眼的火花瞬起瞬灭,周宝泰的刀划在杜度的铁甲上,虽然未能对杜度造成伤害,但却使得杜度连连后退,惊疑不定的前这明将。 “明军中怎么会有如此精于马战之人?若不是甲胄精良,本台吉险些就要马失前蹄!” …… 正白旗的女真骑兵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拿着火器冲上啦近战的骑兵,加上绝对的人数优势,更加是有些大意。 一个正白旗的女真骑兵眼见着还有几步便将要与明军短兵相接,凭借着充足的战阵经验,只是一知道什么时候该举刀冲锋。 与杜度一样,这个鞑子骑兵对于手持三眼铳的畴骑没有丝毫的防备,下意识的就要与其对刀。 但这一刀下来,这正白旗的鞑子双手虎口都要开裂,手中的钢刀嗡嗡直响,这时他惊恐的朝眼前这畴骑正持着三眼铳朝他砸来。 再也不敢拿刀去迎接,但又不心甘退后,匆忙之下,这正白旗的鞑子骑兵居然拿手去挡。 “啊!” 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这正白旗女真骑兵头上戴着的避雷针头盔被直接击碎! 不仅如此,由于永安军的畴骑使出了浑身力气,这三眼铳击碎铁盔后余势不减的砸到这鞑子的头上。 只听这鞑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目光渐渐涣散,那丑陋的金钱辫上缓缓流出了鲜血,竟是被畴骑直接砸死! 第三百九十八章:首战歼敌骑五千 喊杀声一刻不停的环绕在战场上,这些毕竟还是正白旗的女真人,临阵的适应能力比起蒙古人和农民军马队自然不在一个档次上。』.』m 最初猝不及防后,很快开始反击。 虽然已经用了吃奶的力气,但永安军的畴骑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往往一波次的冲锋,一个人要对付四五个女真人,渐渐的也开始出现伤亡。 见到周围的畴骑营弟兄一个个倒下,周宝泰的心都在滴血,他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务是尽量拖住女真人,而不是与他们硬碰硬。 反应过来后逇周宝泰没有迟疑,立即下令畴骑营退出战场。 永安军的畴骑也是毫不恋战,缓缓朝左侧退去,又一边举起手中三眼铳不断反击,又不断有正白旗的女真骑兵被击中而落马。 杜度听着远处已经渐渐弱下去的厮杀声是心急如焚,杜度甚至以为自己今日见到的‘畴骑’是整个大明最精锐的骑兵。 一千多人对抗上万人居然能坚持这么久而不出现颓势,杜度惊讶之余也在想,若是自己率一千骑兵与其肉搏能否打赢? 不仅如此,这畴骑更是有着远程的三眼铳,有序的撤退中也能不断给他的大军造成伤害。 “皮鲁!本台吉命你分出五千铁骑支援科尔伈部!” 皮鲁从老奴酋时代便作为牛录额真随军南征北战,到了现在已经在正白旗军中颇有声威,为正白旗三个梅勒额真中之一,算是杜度手下得力干将。 皮鲁闻言一抱拳,随后策马飞驰而出,从他的身后紧跟着分出五千左右的正白旗女真骑兵,呼喝着朝远处正厮杀的战场奔去。 魏忠武见了也是神情一紧,回身吼道:“将军,让我带人挡住这一部的鞑子!” 闻言,赖大茂也是一转头,情急道:“不行啊!咱们身后还跟着几千的鞑子骑兵,怎么能脱开身!” 周宝泰来来回回观,自己这不到一千人被几千的正白旗鞑子骑兵追击已是自身难保,怎么能去阻拦那五千多的鞑子骑兵。 自从入了永安军后,周宝泰这还是第一次感到无力,自知事已不可为后,状若癫狂的仰天吼道:“军门…末将无能啊…无能啊…竟连挡住鞑子都做不到,末将愧对军门信任,愧对全体永安军将士!” “将军…” “将军,要不领着俺们杀回去吧,横竖是个死,死在冲锋的路上,俺们也好在永安堡的祠堂添上一笔!” 其余的畴骑营骑兵有的面露难色,一脸的无可奈何,也有的勒马停驻后满面都是毅然决然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若是让这几千的骑兵冲过去,后阵的弟兄们难免损失惨重。 “将军,你什么!” 忽然,一名在周宝泰身后奔行的骑兵惊喜的指着身后,三人闻讯赶过去,只见滚滚尘烟跃然而起。 带着五千余正白旗女真骑兵的皮鲁听到前面轰隆隆的马蹄声也觉得奇怪,这是哪里来的骑兵? “永安军还会有马队吗!?”皮鲁皱着眉头问。 身侧几个正白旗的甲喇额真皆是不断摇头,但神情却都不轻松,从对面扬起的尘烟来赶来的骑兵人数怕不下数千! 没过多久,手持钢刀的刘胜出现在众人眼前,刘胜的的身后竟然跟着数千的永安军飞骑。 “哈哈哈,我刘胜到了!!” “飞骑营到了!” 他们虽然没有精良的甲胄,手中拿着的也仅仅是弯刀,但却是人数众多,一齐冲锋过来也是声势不小。 刘胜听到喊杀声后立即聚齐了自己所能聚齐的所有飞骑,足有近五千名飞骑。 此刻飞骑营五千余人轰然与皮鲁所部五千余的正白旗女真骑兵撞在一起,周宝泰等人皆是喜形于色,刘胜来的太是时候了! 虽然飞骑营只是五千轻骑,但在人数上已经于女真骑兵不相上下,短时间内即便是骁勇的正白旗女真骑兵也根本冲不破刘胜的拦截,还有机会! 周宝泰一扫先前颓然神色,继续率畴骑营进行骚扰,既不与杜度率领的另外几千女真骑兵交战,更不会任其从容离去,将这数千的正白旗女真骑兵死死的缠住。 …… 激烈的厮杀直持续到了傍晚,永安军畴骑营飞骑营与女真正白旗皆是损失惨重,人马无力,气喘吁吁。 杜度力挥舞着钢刀朝自己砍杀过来的一个畴骑,怒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迎了上去。 当将这个畴骑杀死后,杜度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重挑刀,任凭它‘桄榔’一下掉到地上,坐在马上气喘吁吁不止。 “这…这种打法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当真是无耻之极!” 永安军的畴骑如同一块牛皮糖一般稳稳的粘在女真大军周围,甩也甩不掉,追又追不上,当真是让女真人尝到了无可奈何的感觉。 杜度与周宝泰玩了一下午的猫捉老鼠,到现在仍是是自信满满的去追,最多是有些疲惫厌倦。 杜度已经让皮鲁率五千人支援科尔伈,这五千人若是到了那里,战场便是已成定局。 不过杜度刚从一名巴牙喇兵口中得知,原来皮鲁率领的五千骑兵并未到达便被另一股永安军的轻骑兵截击,也在激烈的厮杀中。 杜度闻言眼已经暗黄的天空,心道一声不好,自己居然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但心中仍是十分矛盾。 若是去继续追,永安军的畴骑定还是不会与自己交战,其也是一人四马,两军皆是筋疲力尽一时半会也难以追上。 但若是就此离去赶赴支援却也不会轻易离去,永安军的畴骑定然会用那三眼铳在大军后继续骚扰,让身经百战的族人被偷袭而倒在这里,杜度心有不甘! … “快跑!” “永安军来了!” … 正此时,远处漫山遍野的溃兵逃来,杜度下令的话刚到嘴边却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当即命人抓住一个溃兵询问。 细细询问几人后杜度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些人居然是科尔伈部的溃兵,就在前不久。 与永安军鏖战许久的蒙古科尔伈部损失惨重,终究颓势渐显,台吉齐齐克带着卫队先逃。 这就相当于是导火索,见到齐齐克都已经逃走,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科尔伈部再也无法抵挡永安军的攻势,终于开始溃败。 杜度与周围筋疲力尽的女真骑兵见到漫山遍野的溃兵,皆是面露震惊,蒙古八旗中最有战斗力的科尔伈居然败在明军的手里! 震惊过后,杜度等人便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些蒙古人果然不中用,第一个跑的总是他们! “台吉,是战是退!”一个牛录额真问道,其余人听到也是将目光,犹豫不决。 正此时,远远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 “万胜!”“万胜!!” 地平线上升起一条黑线,永安军的万余士卒踏着整齐的脚步结阵而来,配合鼓号手的鼓点例令,轰隆隆的步子声一阵阵传来。 永安军这万余人并不哄乱,除了那整齐的步子声外反而是异常的安静。 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真人眼中,威慑力甚至要强于一般明军数万乃至十万人的阵势,居然连他们的坐骑都不安的打着响鼻。 那令所有女真人恨得咬牙切齿萧亦正披着银光闪闪的铠甲站在最前面的元戎车上,手中戚家刀忽的朝前方一指,坚定的话音传到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鞑虏就在眼前,杀!” 随着萧亦一刀挥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永安军兵士吼着杀字潮水一般往杜度所领的几千女真骑兵冲杀而来。 杜度见到眼前一万望不到边际的铁甲大军虽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但仍是强自镇定不甘后退,猛的抽出背后虎枪,咬牙切齿的道。 “可恶的明狗,正白旗的勇士们…” 慷慨激昂的战前动员还未说完,一名巴牙喇骑兵飞奔而来,脸上还带着丝丝血迹,带来一个令杜度更加震惊的消息。 原来永安军在赶来之前已经合围了不远处的皮鲁部,杜度没有等这巴牙喇兵说完便气急败坏的吼道。 “传本台吉的军令,让皮鲁带人与我会和!!” 杜度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是脸色涨红,这巴牙喇兵自然知道杜度有多着急,犹豫半晌,还是吞吞吐吐的说出一句话。 听到这话后,杜度眼睛瞪的有如牛眼一般大,扯着脖子吼道。 “什么!被全歼?不可能!” “你在骗本台吉,这不可能!!” 第三百九十九章:崇祯皇帝的心思 夕阳的余晖下,一片的人头攒动,这些骑兵皆是一身的白色缀钉红衬铁甲,头上戴的着那高高的避雷针铁盔象征着他们的身份,镶白旗女真骑兵。 多尔衮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最前面,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女真骑兵,又要有几千人之多。 忽然,多尔衮紧紧一皱眉,道:“过去看看。” 闻言,虽然其他人并没有听出什么来,但仍是迅速的分出几十名人高马大的镶白旗女真骑兵策马过去。 多尔衮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心惊乱跳的。 由杜度亲自率领正白旗万余铁骑配合万余的科尔伈部蒙古骑兵,永安军又多是步卒,即使战力再强,也不该有什么悬念吧... 再者说,现在的南朝,还有哪一支军队能阻挡他多尔衮的正白旗铁蹄,难道是报捷来了? 正想着,那几十名骑兵策马回来,脸上带着的表情十分精彩,让多尔衮心下有些诧异。 “禀贝勒,科尔伈等蒙古诸部尽数溃散...齐齐克不知所踪...皮鲁率五千勇士被...被全歼。” 这禀报的镶白旗骑兵说着,话音已经是越来越小,正白旗向来是后金中的上三旗,战力比起皇太极亲自统领的正黄旗与镶黄旗都是不逞多让。 如今竟会遭遇大败,除了梅勒额真皮鲁所率领的五千余骑兵以外,骁勇善战的杜度所部也要有几千人的伤亡,这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一人策马回来,到了多尔衮眼前便连忙下马,叩头不止。 “贝勒,贝勒!奴才无能,旗中勇士伤亡惨重,奴才无能啊!” 见到眼前灰头土脸,甚至还面带伤痕的杜度,多尔衮眼中缓缓升起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气息也渐渐粗重起来。 若是放在阿济格身上,怕早就是吼叫着要将杜度砍了,但多尔衮只是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不失希冀的问道。 “杜度,正白旗共伤亡多少旗丁?” 这才是多尔衮最关心的,无论蒙古人怎么败,他们也只是炮灰,但正白旗的旗丁却是多尔衮的嫡系,代表着他在后金重的地位与权力。 闻言,杜度更加羞愧的无地自容,数次入关无不是不断大胜,即使遭遇顽强抵抗,也不会有如此惨重的伤亡,当下唯唯诺诺的道。 “怕...怕是至少要有七千余勇士...” 听杜度说完,多尔衮脑中轰的一下,手中紧握的重挑刀再也握不住,喃喃道。 “七...七千多旗丁的伤亡...” 随后多尔衮看向天空,这次他们大金怕真的要伤筋动骨了,闭上眼,气息逐渐有些发抖:“正白旗,算是完了。” 闻言,杜度等逃回的正白旗女真兵更加羞愧难当,满面的愧疚。 ...... 崇祯五年六月十五日,后金军屯兵聚落所城,守备包炳积极备战,同时求援于镇城。 十六日、十七日连日大雾,据当地人说,这场大雾波及甚广,伸手而不可见五指。 也正是在这两日,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率永安军一万余人出镇城驰援聚落所,同一日晚,多尔衮下令兵围聚落所。 据聚落所值守明军所说,城外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从十八日开始,一直持续了数日方才逐渐平息。 紧接着当天下午,他们便见到不断有蒙古人的溃兵远远二来,头也不回的经过城下。 仅仅是几日过去,在城外驻扎一月之久的后金军营寨不知何时已经是空无一人,居然走的精光。 至此,崇祯五年的围掠宣大提前结束,后金军于崇祯五年八月初尽数由宣镇万全卫附近退出,京畿各处闻听后金兵退皆是大定,军民相安。 不过此次入口明廷仍是损失惨重,比起后金来尤甚有之,本来屯于张家口应交予林丹汗的犒边财物却被后金人尽数夺取。 林丹汗败逃青海,察哈尔部遭受重击难以再起,其余的蒙古诸部几乎全部臣服于后金,从此明廷北方门户大开,再也难以对后金造成有效的防御。 虽然在大同镇后金军并未讨得什么好处,但在宣镇仍可谓是满载而归,除大量的犒边财物之外,豪格率两黄旗在宣镇境内如入无人之境。 宣镇总兵李明辅等皆是畏敌如虎,龟缩镇城不思出战,更甚于看着几十个后金骑兵裹挟着数百流民而不敢出。 导致后金军大掠宣镇,最远的甚至都跑到了顺天府境内,京师震动。 即便是不算从蒙古手上获得的巨大好处,后金军在宣镇、顺天府、保定府等地掳掠人口与猪马牛羊还要有数十万之巨,又有十余万明军叛逃后金皆被皇太极编入汉军,成为汉八旗的前身。 但南下的多尔衮一部却在大同境内遭遇大败而伤亡惨重,提前退回宣镇,不过相比其他地方的完胜,这场失败也就被不再被看的很重要。 崇祯五年八月中旬,京师紫禁城皇极殿的一次朝议上,对于永安军大同镇奏捷一事的激烈争论仍在持续。 永安军大捷奏来,大同镇初战便全歼女真正白旗一部五千余人,加上数日的鏖战,计斩首女真七千余级,那些大量被杀的蒙古人,更是难以统计。 崇祯现在听到萧亦奏捷虽然很惊讶,但却并没有原来那样惊喜,反倒是满面的愁容,心中在想着什么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但聪明的温体仁却能猜出个大概,其出列后却并没有明说,先是汇报一些毫不相干琐碎小事来试探崇祯的意思,试探清楚后忽然话锋一转。 提到唐代的安史之乱上,言道武将功高盖主并不是什么好事,历数大明二百余年,武将手握重兵却不听朝廷号令者层出不穷。 说到这里,温体仁伏跪于地,神情十分恳切,说是引咎辞职,不愿见到萧亦叛乱的那一天。 不得不说,温体仁对崇祯的心思摸的很透彻,崇祯果真没有准他致仕,反倒是亲自走下玉阶对其宽言抚慰。 温体仁起身后话语更是严厉:“现萧亦已经是封无可封,难道封他一个异姓王吗?” 此话一出,朝堂上一片的寂静无声,异姓王,除了明初的开国功臣以外,从无异姓王之先例! 此话不只引起了朝臣的激烈争议,也让本就是犹豫不决的崇祯心中更加一惊,若不封异姓王,萧亦当如何!? 正此时,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出列,递上一封泣血奏疏,崇祯一听居然是已经下狱的原大同巡抚蔡佳禾奏疏便是毫不犹豫的斥责李邦华。 但李邦华带着一半的东林文人纷纷出列,恳请崇祯看一看蔡佳禾的奏疏,不仅如此,就连温体仁等齐、浙党等满朝文员亦皆出列。 崇祯本也只是一时之怒,对于蔡佳禾说些什么他还是很好奇的,遂命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将奏疏呈上来。 在这封奏疏中,蔡佳禾历数萧亦在大同镇的所作所为,说其皆是擅权夺事。 从萧亦担任长宁镇总旗管队官开始,直到充任大同镇守总兵官,不仅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那些不服从其统带的将官,更是滥杀当地世族,种种擅权行为实是诛心之举。 对于蔡佳禾的一面之辞崇祯自然是不能全信的,便在偏殿秘密召见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当夜,听着骆养性的奏报,崇祯握着黑色棋子的手渐渐用起了大力,神情变得难以捉摸,正奏报的骆养性只觉周身忽然有种难以言明的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第四百章:前兆 那明廷颇为头疼的林丹汗听到劳师远征且孤军深入的后金军攻来,甚至连聚拢兵马抵抗都没有做到,直接率察哈尔等部一溃千里,甚至都逃到了青海去。 与此同时,朝廷中却满是嘲笑之声,文官对此皆是不耻,如此疲弱之蒙古竟也敢称大国,当真是狂妄至极。 不过他们忘了一件事,统一了漠南的后金人会就此收手吗? 答案是不会,后金人虽然在蒙古各部中获得许多的猪马牛羊与归附牧民,但这还远远不值得兴师动众的皇太极就此罢手。 听闻后金大兵自漠南突入宣大边墙、大兴劫掠后,正在一片嗤笑蒙古人的京师重臣也尝到了蒙古人受到的滋味,纷纷大惊失色,却一个计策都献不出来,终日只是惶惶不安。 偌大一个京畿,在崇祯皇帝朱由检的一纸诏令下,从各处源源不断的汇集了数十万的勤王兵马,但朝廷仍是感觉不够,求援勤王的信使仍是不断往各地而来。 数十万的勤王军,居然没有一个将领敢出战宣镇阻截后金,更甚于连派出探马的胆量都没有。 到达后只是汇聚在京师周围,终日祈求着后金不要将崇祯二年的已巳之变再来上一次。 终于,数月之后,一骑自大同镇而来。 永安军万余兵马出战后金,一战而歼敌五千,再战直接击溃女真蒙古联军,斩七千余级,这件事风一般的传遍了京师。 萧亦的威名再一次令这座屹立了两百余年的大明京师狠狠颤动,五城兵马司的官员甚至听闻近日数道民谣在京师附近谣传开来。 “可恨鞑虏入关为祸,有朝廷官兵,不堪大用;期盼之军替天行道,有百胜强军,为民做福。” 这只是其中一句,数不清的民谣歌谣传遍京畿各地,广为流传,当然了,这些歌谣很快的便通过五城兵马司与锦衣卫的口中传到崇祯皇帝耳中。 可以试想,当刚愎自用的崇祯皇帝听到这些民谣,将会是怎样的一副大怒场景。 于是乎,崇祯五年的八月底,对于萧亦大捷请功一事终于有了定议,几骑携带圣旨从京师出,目标便是大同镇萧亦的所在。 不提京师如何雷霆大动,萧亦率永安军风风火火,高唱凯歌回到大同镇城,每一人的腰间至少都挂着几颗鞑子级,其中有女真人的,更多的是蒙古人的。 本来这样一副血腥场景看在寻常百姓眼中是非常可怕的,但镇城军民却没有这种感觉。 只因为他们都知道永安军将士挂在腰间的每一颗级,都是真真的鞑子级,没有一颗是杀良冒功。 那一日前来迎接的军民不仅是在城内街巷拥堵,甚至都布满了镇城外的官道。 前来的人中不仅有那些受到萧亦恩惠得到新生活的普通百姓,就连一些商户、大族都有人前来恭贺。 对于这头一批前来示好的商户与世族,萧亦对其皆是和颜悦色,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实许多本地的豪族与商户都不想与如日中天的永安军为敌,在这一批人有好的结果后,其余人自然是络绎不绝的前来。 来自然是不能空着手来,每个人多多少少的都带有些礼物,萧亦如数照收,自己又小小的了一笔,也让这些人安心不少,这队两方都有好处。 这个时候,在萧亦率军离去后,统御振威营守卫镇城的董英华也终于完成了他的使命,听到萧亦大捷归来时,简直是欣喜若狂。 因为董英华、李二牛等人现在与萧亦的利益是直接挂钩的,萧亦与永安军愈强,则他董英华也便水涨船高,李二牛在蔚州地位财富地位一日不变。 但若是永安军兵败覆亡,他董英华怕是立刻就要被愤怒的豪族五马分尸,蔚州的安乐图景怕是也持续不了多久。 当日,萧亦在所有人的眼前拍了拍董英华的肩膀,亲切的道:“本军门还要代所有的永安军将士谢过董大人这些日以来的忠于职守,让我们能安心的在外征战,杀虏建功!” 萧亦话说完,周围的人无不对董英华投射以羡慕与敬畏的目光,看来这董英华是萧亦的心腹了,以后可要好好巴结一番才行。 一向是不苟言笑的董英华此刻却显得激动异常,更是泣不成声。 永安大军入驻镇城后并没有接管振威营的防务,因为这些日的出征让萧亦看到振威营戍守地方,操练士卒,永安军外出征战,建功立业的制度可行之处。 这些振威营士卒的作用也出书萧亦意料之外,以后也可以安心带着永安军外出征战了。 振威营的士卒往往都是从当地人中有家室者招募而来,虽然在战力与威望上远不及永安军,但却比原本的大明官军强出太多,加上人数众多,戍守地方自然不在话下。 萧亦率军大捷归来,整个镇城都有如逢年过节一般喜庆,但一个地方却是雷霆震怒,风声鹤唳,那便是黄府。 黄云机关算尽,怎么也想不到,竟连多尔衮都败在了萧亦这个区区武夫手中,而且还是大败。 虽然镶白旗未曾受损,但多尔衮嫡系战力最强的正白旗却是损失殆尽,几乎已经被永安军打散,这如何不让黄云吃惊。 黄云乃是商贾之人,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势,当今之大势,明摆着朝廷日渐衰微,后金强势崛起,而多尔衮又是后金之中少有的文武全才,将宝压在他身上准没错。 黄云确实是押对了,在没有萧亦的历史上,后金此行大掠大同,无人可挡满载而归,而黄云因此也得到了少有的商机,秘密为后金军输送军械粮草,赚的是盆满钵杳。 但这一次,后金人甚至连聚落所都没有突破便被永安军大败而回,草草结束了围掠之行,这对于黄家来说实是损失惨重。 但黄云此刻在大堂中来回踱步,目光焦急却为的不是这个,是他和多尔衮秘密的交易,萧亦到底会不会得知。 在大堂上踱步半晌,听着外面锣鼓喧天的热闹劲,黄云突然笑了笑,坐在香木座椅上拿起茶杯小酌起来。 自嘲道:“不会不会”难道萧亦还敢对他黄家怎么样不成,黄家势力遍及各处,就连从朝廷都有内线,敢对黄家下手,反了萧亦不成!? 刚刚喝了几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走来,满脸的惊恐。 “老爷,老爷不好了,永安军打上门了,说是要查抄了我们黄府!” “咔嚓!” 黄云手中的茶被杯硬生生的捏碎,不顾手上传来的疼痛,黄云蹬的一下站起身:“查抄我黄府,萧亦他怎么敢!” 似乎正应了黄云自欺欺人的问话,府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门外史路的话传进门内,这冷漠的话音让府中的家丁都在暗暗颤。 “大商黄云,私养兵丁上千!抗拒搜捕!勾结女真鞑虏,暗地输送军需物资,祸国殃民,其罪当诛!” “奉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之军令,永安军陷阵二营查抄黄府,旦有抵抗,格杀勿毋论!” 史路说完,门外传来两千余永安军兵士整齐的喝声。 “旦有抵抗,格杀毋论,杀!” 黄云心里咯噔一下,面色惨然的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他的管家看着眼前的黄云,哪还有以往那副意气风的样子,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好似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一转眼便从意气风的巨商便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者,虽有偌大家业,但在永安军的绝对兵威之下,却显得如此弱不禁风。 所有人都没想到,刚刚凯旋而回的永安军并没因为得胜而就此放松,就连庆祝都没有一次。 是夜,游击将军史路率陷阵二营两千余人将黄府围的水泄不通,镇抚官董英华带振威营军士将几家协从黄家的豪族清查。 刘通则调集足有上百门虎墩炮,黄府那厚实的红木门墙、威严的石狮在永安军面前转瞬间都被轰的稀烂,家丁下人惊声尖叫不已。 黄府内的黄家家丁不甘为罪,自然要奋起反抗,闻讯后为防止伤亡,萧亦增派黄阳统陷阵一营支援史路。 那些兵丁只有一千多人,就算都有些拳脚功夫,面对四千余名全副武装的永安军兵士也只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罢了,淡淡的血腥弥漫整个黄府。 不过萧亦是非分明分的很清楚,虽然对黄家之人与家丁格杀勿论,却是下有严令,对那些丫鬟仆人不予处理。 这便是强军与杂军的区别,若是一般的军队,杀红了眼谁还会管你军令与否,原本的查抄立即就会演变成一场大乱。 但永安军兵士接了萧亦的军令后立即一丝不苟的执行,每一个甲长都在严格约束部下士卒。 即便是冲入黄府与家丁搏战时,永安军的士卒见了那些惊恐出逃的丫鬟仆人却也是视若无睹,周围严阵以待的军士也都放其归家。 不过此中政策下,自然有人会穿上丫鬟仆人的衣物想要逃出黄府,这些人多是被围观的民众认出喊打。 除了对那些毫无威胁的柔弱女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外,出逃的黄家男丁无不被列阵的永安军兵士当场格杀。 第二天,永安军陷阵五营带着萧亦的军令,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出大同镇城,分五路而去。 他们的战争并未结束,才刚刚开始。 第四百零一章:铁腕 相较于京师各地的后知后觉,大同内的镇各州各卫却一早便知道了消息。 不过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各地的豪族世家却也没急着到处嚷嚷,他们并不知道这捷报的真假。 官军大败反说大捷之事到现在也不少了,谁知道这次到底是真假,于是便纷纷派出家丁、仆人竭力打探,直到八月份的下旬,大同镇各地终于是传扬开来。 “永安军再次斩获大捷,首战歼虏骑五千!” “永安军斩首奴贼七千级,聚落所大捷已经传报京师!!” “再获大捷,当真是天佑大明!” 此次大捷击败的不是后金的下五旗,而是多尔衮率领的正白旗,真正的后金军中绝对主力。 这也说明永安军的战力之强,加上各处传言风传渐起。 说是永安军自成军以来还未有一败,无论是各地土匪还是声势浩大的义军,抑或是骁勇善战的鞑虏,无不被永安军击败。 自凌河大捷沉寂半年后,永安军的名号疯一般的传达各地,最远甚至都到了歌舞升平的南京,兵威之盛甚至隐隐盖过了朝廷官军。 八月某日,大同镇浑源州城。 浑源州于洪武元年夯土筑城,万历元年包砖,城为八角龟壳形,城周长约在四里左右。 时任浑源州城知州李明浩,守备成惟勇,文册记载内驻官军一千五百一十二人,马骡一百三十八匹头。 浑源州城的官军属安东中前二所管辖,而安东中前二所又归安东中屯卫管辖,安中中屯卫则由镇城管辖,层层上去,这浑源州明面上属于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下辖。 只不过一直都是明面上罢了,以往的总兵官由于被巡抚压制,就连镇城都不能真正统领,就好似是明廷与地方的关系一样,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自崇祯四年萧亦任总兵官后,这浑源州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原因就是萧亦根本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地头蛇。 现在镇城已定,后金也已经被击退,自然到时候清算旧账了。 这一天的上午,浑源州城门外的官兵穿着破烂的鸳鸯战袄,值守时哈气不止叫苦连天的样子就别提了。 这副模样哪里有一个官军的样子,别说振威营,若是看在永安军士卒眼中怕是连后金军中的走狗汉军都要不如,汉军来了都能轻易攻下现在的浑源州城。 这时几个行脚商见到远远而来,看上去像是从镇城来的,这几个守门官兵互相一对视,顿时来了精神。 “前面的那个,就是说你!站住了,干什么来的?” 这几个商人穿着的虽然不是华贵袍服,但看上去也是颇为规整,就连补丁都没有几个,相比这些官兵与周围行人的破衣烂衫,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这些官兵注意到的只是这些行脚商的衣着打扮,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商人步伐稳健,走路时都在虎虎生风。 这些个商人到了城门前,为首那人面向看上去是个老实人,他嘿嘿一笑,拱手道:“军爷告饶了,俺们是从镇城来的,到这浑源州置办货物来了,这是给弟兄们的买酒钱。” 掂量掂量手中的银子,至少要有五两之多,这官兵心中是欣喜若狂,心想这从镇城来的人就是财大气粗。 正想放其入城时却转念一想,一年到头这种人也不会来几个,此时不好好宰宰,下一次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当下是一正色道:“屁!把爷爷当什么人,这点钱就想打发了?” 闻言,那商人面上笑容顿时凝固,半晌后又从衣袖中取出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交给那官兵。 这时那官兵才笑呵呵的拍了拍这商人的肩膀:“你很不错,进去吧!” 这几个商人顿时如蒙大赦,但没走几步却又被几个官兵拦住,那副阴险的笑容含义自是不言而喻,先前那官兵也在暗暗嗤笑,周围的百姓则是不断摇头。 “奶奶个熊,有完没完了?” 本想少一事是一事,这才穿的老旧衣衫,遇事也是小心翼翼谨慎有加,没成想却在城门被这几个瓜皮拦住,一来二去银子要个不停,这是把俺们当肥羊宰了? 打头那商户面色一冷,猛的掀开身上披着的旧袍,露出内中亮闪闪的铁甲钢刀。 “日嫩娘,俺们是奉了军门的命令来找你们知州大人,耽误了大事可不管你们的死活,谁敢拦!” 听到城门处有动静,城上蹬蹬步子声传来,顿时下来一片的官兵,为首的是一个千总。 这千总披着一身老旧的铁甲,看了一眼这几个永安军兵士,冷哼一声:“我当是谁呢,爷今儿还就不让你们入城了,怎么着?” 周围的官兵见到这一幕也是嗤笑不已,反正对方只有三个人,就算是永安军的人,在自家地界又怕他什么? “真是打赢了几仗便狂妄的没边了,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浑源州是个什么地方,容得下你等来此撒野?” 那永安军的甲长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浑源州镇守千总一会,而后居然是哈哈大笑,丝毫不将周围虎视眈眈的几十号州城官兵放在眼里,周围也聚拢了越来越多的百姓指指点点。 “这官兵又是要害人了!” “这三个是什么人?” 不少人私下询问后才得知这三个人是永安军的好汉,周围的百姓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一幕,都为这三个永安军士卒捏一把汗。 这千总抽出腰刀指着那永安军甲长,轻蔑的道:“你等还是速速退去,免得将性命搭在这里。” 闻言,那永安军千总毫不示弱,冷冷看着眼前这些跳梁小丑,正此时,城头上的一个官兵神情夸张。 “头,不好了!是不是鞑子打过来了?” 这千总闻言看过去,顿时惊得蹦了起来,看着那永安军甲长吼道:“是不是你们虚假报捷,引鞑子来我州城!?” “哈哈哈,那是我陷阵一营的兄弟到了!”这永安军甲长张口大笑。 身后一名永安军士卒忽然大吼道:“永安军大军入城,秋毫无犯,军民不必慌张!” 这士卒话音刚落,远远升腾起一阵尘烟,一杆‘萧’字大旗迎风而起,一望无尽的铁甲军士踏着整齐的步子缓缓而来。 “万胜!”“万胜!!” 周围的百姓多是惊喜交加,甚至是欢欣的拥抱在一起,总是听闻蔚州和镇城如何如何的好,均田免赋等事干的是风生水起。 这种种政策无不让其他地区的军民百姓眼馋不已,如今永安军总算来浑源州了,看来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要过上好日子了。 那千总万万没想到永安军竟然会来浑源州,当下是屁滚尿流的跑回城中,连呼关门。 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连刚刚抽出的腰刀都来不及去捡,与三个永安军士卒的临危不惧形成了鲜明对比,引得周围聚拢的行人百姓一阵的不耻。 永安军就连普通的士卒都是如此,那将官又该是何等的英雄? 振奋的浑源州地界民众更是将萧亦传成三头六臂,乃是二郎真君下凡,正在镇城的萧亦听到这话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浑源州城军伍废弛之严重出乎萧亦的衣料,官军人数就连文册上记载的半数人都不到,整个州城竟然只有不到五百的官兵,马兵更是只有不到五十人。 是日,永安军以维持治安、整肃军纪为由强行开入浑源州城,数日后萧亦文书下达。 由黄阳为主的永安军陷阵一营军士在浑源州城内风风火火的开展‘治安’活动,先是以纵容属下等罪名擒斩州城千总及以下将官十余人。 又在当地民众的主动帮忙下,深入大街小巷,但凡遇到地痞无赖均是当场格杀,原官兵更是被尽数裁撤,不从者无不立斩。 第二日,永安军副统领黄阳发布文书,浑源州城下属振威营成立,除营官与将官从永安军中选派外,其余军士居然都在当地人中招募。 这个好消息迅速席卷了浑源州境内,永安军下属振威营的待遇早就让无数人眼红,加上永安军大捷余威的影响下,各地百姓争相参军,场面十分火爆。 感谢书友sugarsugar、书友140913151006053、何牛牛、yjss的月票支持,以及何牛牛书友的500币打赏支持! 顺便求一**荐票,多谢大伙! 第四百零二章:斩将 守备府邸内,成惟勇是如坐针毡,不知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员顶盔贯甲的将官被众人簇拥而来,便是永安军副统领黄阳。 黄阳带着卫指挥使的官身,又是永安军副统领,成惟勇见到后连忙起身抱拳道。 “下官见过指挥使大人。” 黄阳看着守备府邸的一众仆人与官员,只是一摆手,冲镇城方向一抱拳。 “听闻州城变乱四起,官军不中用,民不聊生,末将奉了军门大人之令前来整肃,还望守备大人配合。” 说着,黄阳眼睛已经眯缝起来,身后的陷阵一营副营官王大山、高亮二人只是一声不吭,看着守备成惟勇,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成惟勇心中苦涩,眼下永安军不声不响的控制了整个浑源州。 更是一声不吭的将那些成惟勇都头疼的官军尽数裁撤,守备成惟勇只剩下不到一百人的家丁,一转眼便成了光杆司令。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快,成惟勇一时还没有反应不过来。 眼前的这些人个个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杀气,甚至让成惟勇不敢直视,抱拳唯唯诺诺道。 “军门大人有令属下自当遵从,只是...” 成惟勇有些为难的道:“知州李大人那边可有些不好办...” 闻言,黄阳与王大山、高亮几人对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头也不回的道。 “守备大人不必忧扰,一切皆有我永安军顶着,看有什么不开眼的鼠辈敢放肆。” 闻言,成惟勇满脸的震惊,永安军的人居然连知州都不放在眼里? 时任浑源州城知州李明浩在衙门听着城内的惊天变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萧亦这是要干什么? 永安军速度极快,不到半天就控制了整个浑源州城,州城内百姓听闻永安军到来是争相欢庆,敲锣打鼓的喊打原镇城官兵。 听着下属文员心惊胆颤的汇报,李明浩简直难以置信,就连守备成惟勇都没有什么动作便被永安军架空,这是真正的架空。 萧亦只是象征性的派人通知了李明浩,起初李明浩还不是那么相信,召集了浑源州众多文员后准备传报守备成惟勇,一探究竟。 但那出去传报之人刚出了衙门大门口便屁滚尿流的跑回来,说是外面永安军的人已经将府衙围的水泄不通,外人不得入,内中不得出。 “放肆,区区武夫安敢如此!” “速速禀告抚台大人,治那萧亦擅权之罪!!” 听着下面文员的厉声大呼,知州李明浩却是颓然坐了回去,他心中清楚,到了现在,这浑源州已经不是他做主了。 余下的几日内,浑源州境内的瓷窑堡、乱岭关城等各村各屯堡皆收到了黄阳的飞骑传令。 永安大军入驻浑源州城整肃军备,官军大兴裁撤,同时各地之振威营纷纷成立。 与浑源州城一样,其余各地振威营的将官皆从永安军功劳簿上挑选精英担任,而军士则从当地民众中招募,待遇一点都不少。 这些地方上的振威营皆属于浑源州振威营统御,而浑源州振威营又直属于大同镇城振威营统御,这样层层级级上去。 最后,整个大同镇的振威营统领董英华只听萧亦的命令。 ...... 同一时间,大同镇以北天成城内。 天成城是大同镇上北路天成卫与镇虏卫统称,合两卫于一城,当地人亦称之为‘天城’。 与其他卫城不同,这天成城初设便是夯土包砖筑城,于洪武三十一年砖设,万历十三年重建,城周九里有奇,墙高二丈九尺。 为大同镇上北路参将俞奎勇驻地,镇守坐堡、千总、把总将官计八人,据文册上记载。 这天成城乃是大同镇城以北重城,驻扎天成卫、镇虏卫官军总计两千六百五十二人,马骡一千零八十二匹头。 从上一次后金军的入口来看,这天成城如同不设,丝毫没起到一丁点的作用,就连稍稍阻挡后金人南下的兵锋都不能做到,不然后金军不会如此轻易就到达聚落所城,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空饷自不得而知。 崇祯五年八月下旬某日,天成城值守把总看着远处扬起的尘烟,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却并没有在意。 过了半晌想起什么似的,忽然瞪大了眼睛,擦了擦眼睛周围的眼屎。 “这这这...” “这是...永安军!” 城上的官兵纷纷聚齐在城墙边上,一脸震惊的看着远远而来的这一支大军。 若不是那高高飘扬的‘萧’字大旗,恐怕他们早就喊着‘敌袭’屁滚尿流的跑回参将府报告了。 整齐的步子声越来越近,一众全副武装的永安军将士整齐而来,万胜的呼声直让整个天成城震动。 是日,石刚率永安军陷阵三营以整肃军纪为由,强势入驻天成城,发现天成城军伍之废弛已经达到前所未有之境地。 官军实数竟只有八百多人,马骡不到三百匹头,与文册上记载的两千余名战兵,一千余马兵相差甚远。 永安军的到来让上北路参将俞奎勇又惊又怒,好歹他也是个参将,虽然直属于总兵官萧亦,但永安军如此进城就连事先通知都没有一个,简直丝毫不将他俞奎勇放在眼里! 俞奎勇密令家丁与步卒,处处与永安军寻衅滋事,对于裁撤一事更是全城官军异口同声尽皆反对。 虽然全城官军反对裁撤,但城中百姓听到却是踊跃支持,不断有百姓自发前来永安军军营中向石刚报告俞奎勇等将官的欺辱军民之事。 八月下旬的某日,永安军的营外聚齐了一片哭喊要永安军为民做主的百姓,人数怕不下千人之多。 齐战与曾经对视一眼,抱拳道:“请将军为民做主,为民除害!” 永安军将士皆与百姓一同半跪于地,齐齐吼声传到俞奎勇的参军府中。 “请将军整清城内,为民做主!” 石刚神情有些动容,‘噌’的一把拔出萧亦发下的指挥红纹大刀,指向不远处的参军府。 是日,一队队永安军陷阵三营的士卒冲出军营,以平乱为名,在当地军民踊跃帮助下擒斩鼓噪官军六百余人,坐堡、千总、把总等鼓噪将官六人,派人包围了参将俞奎勇的府邸。 第二日,石刚拿出萧亦文书,招牌的大吼声传遍军营。 “上北路参将俞奎勇纵容属下,欺民害民,为将却不思进取,一再贪图享乐,有大罪于民!” “永安大军整肃街市,平定官军祸乱,军民相安。” 说完,在所密密麻寒风中的永安军甲士注视下,大同镇上东路参将俞奎勇被斩首于天成城北市。麻挺立在 大同镇各地风云变动由此开始。 第四百零三章:封帅(第三更!) 不提镇城外如何的变动与混乱,镇城内仍是往常一般宁静祥和,此刻在总兵府邸内。 萧亦与黄娥手牵着手走在总兵府后院,也不知道是多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时候了。 整日忙于政务与军务,稍有闲暇又常外出征战,走在石砖上,看着这一副的美景,萧亦也不禁感叹,真是难得能有如此的清净时光。 永安军已经名震天下,萧亦也官至一镇总兵,每一名永安军的战士都有着自己的目标,为之努力奋斗,但给他们目标去奋斗的萧亦却有些仿徨起来。 有时萧亦就在想,自己整日如此忙碌,甚至连妻儿都没多少时间陪伴,到底为的是什么!? 走着走着,萧亦将满脑子的乱麻摇出头,忽然一转头直勾勾的看着黄娥,惹得黄娥脸庞微红起来,微微一笑,问道:“夫君在看什么?” 萧亦牵着黄娥双双坐到莲花池边,将她紧紧的搂到自己怀里,深情款款道:“娥妹真是越来越美了...” 黄娥静静的躺在萧亦怀里,两人良久无言,过了不知多久,黄娥忽然有些惆怅的道。 “夫君,如此的做法不会让当今皇上猜忌吗?” 黄娥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萧亦,满是担忧,虽然黄娥不是官宦身世,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但长久以来跟着萧亦接触的官家也不少了,耳濡目染的,对于一般的事也都是一知半解,关于崇祯皇帝对属下的猜忌风传甚广,自然也是有所耳闻,当下便有些担忧起萧亦来。 闻言,萧亦脸上笑容不再,反而是轻叹一声,道:“是黄阳和你说的吧?” 黄娥听后当即便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夫君,不是哥哥说的,都是妾身自己东问西问,这...” 古代的男尊女卑早已深深值根在所有人心里,听到萧亦如此问法,黄娥还以为萧亦是有些怪罪黄阳。 萧亦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那么多,见到黄娥的表现后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将黄娥一把拽到自己怀里。 大手刮了刮黄娥的琼鼻,微笑道:“说什么傻话呢,爹和王叔去世后,娥妹你便是我萧亦此生最在意的人,黄阳又是我的兄弟,不妨事。” 黄娥还是有些不放心,目不转睛的盯了一会后,见到萧亦真的一点都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安心,安心后紧接着就是满满的感动,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现不说总兵了,就是一些小的防守、守备、操守等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整日混迹在青楼,这也是人之常情了。 反观作为一镇总兵的萧亦,且不说从来不去青楼,每日抛狐献媚的大门大户女子有多少。 光是黄娥知道的,萧亦就拒绝了很多大同当地的豪门登门提亲。 女方登门提亲,这是给男方天大的面子,但萧亦无不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从始至终就从来没有提过纳妾一事。 黄娥知道,若是纳了这些世家的女子入门对萧亦各个方面都是大有裨益,但萧亦却全部拒绝,真正只是为了她。 而且这些事萧亦从来都没有和黄娥说过,若不是有一日黄阳说漏了嘴,黄娥到现在可能都不知道,想到这里,黄娥眼中柔情似水。 静静的趴在萧亦宽阔的胸膛间,黄娥喃喃道:“夫君千万要小心,去年春节的事不要再发生了,妾身怕...” 闻言,萧亦重重点头:“今年春节,定要让你和定儿过上一个安稳的春节。”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黄阳大踏步从门外走进来,犹豫半晌,还是远远的一抱拳。 “禀军门,钦差到了,此刻正在校场等候!” 闻言,萧亦面色一变,终于来了! 安抚好黄娥后,萧亦没有什么拖拉,当即起身赶往校场,而黄娥看着这个仿佛换了一个人的男人,满脸都是幸福。 校场内此刻只有陷阵一营、陷阵三营归来,其余各营还在外执行萧亦的任务,所以显得有些空旷。 约莫五六个京师缇骑簇拥着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京官站在校场上,校场内已是人头攒动,在萧亦到来之前。 董英华、黄阳、石刚三人便已经将振威营一万余人,陷阵营四千多人集结于此。 他们心里都知道,此番京师来人定是有大事宣布,上次自己浴血奋战终于要有个结果,他们的上官萧亦也终于能得到朝廷的封赏了,这更加让全体永安军的战士振奋。 密密麻麻的士卒见到萧亦前来,自发将手中钢枪朝地上猛的一顿。 “见过将军!” “永安军万胜!!” 萧亦刚进校场也被将士们的激情感动,一边挥着手,一边骑行到这一排京官身前,下马一抱拳道。 “有失远迎,还望公公赎罪!” 来的路上萧亦已经从黄阳口中得知,此来主要之人倒不是那宣读圣旨的御马监李成海了,而是随同前来的两名京官。 其一为礼部侍郎胡益海,应是代表崇祯前来试探萧亦,其二便是下一任的大同巡抚张廷拱。 这太监对萧亦倒还是客气,笑呵呵一拱手,道:“萧军门再获大捷,圣上听了可是高兴的不得了,满朝文武都在夸赞永安军的威名哟!” 萧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全赖将士浴血奋战,萧亦不敢居功!” 石刚和黄阳听到萧亦谦逊的话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其余的将士心下皆是自豪。 咱的军门就是非同寻常,从来都不立功倨傲,对待下属一直都是有如亲兄弟,跟着这样的上官上阵杀敌才痛快,才能真正建功立业! 那礼部侍郎胡益海脸上则是皮笑肉不笑,虽然这永安军的阵势让他惊心,但看着也并没多大不同,大多数人都还穿着咱大明的制式衣甲。 其实这胡益海并不知道自己看见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永安军的战兵,其余皆是振威营的军士,甚至连战场都不会上的辅兵。 胡益海没有说话,脸上倨傲的表情让萧亦想到了自己初到镇城时蔡佳禾等人对自己的表情,当下便有些皱眉。 这时,李成海出列,尖细的声音传出。 “圣旨到,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接旨!” 萧亦半跪于地,手托在上,高声道:“臣萧亦接旨!” 萧亦话音刚落,李成海正习惯性的要宣读圣旨,却见眼前密密麻麻的永安军士卒整齐半跪,整齐划一之程度让那些京师缇骑都心惊肉跳,这简直比京营强了太多,怪不能屡屡击败凶恶的东虏。 “万胜!”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差点吓的咱们这位御马监的李公公将手里圣旨哆哆嗦嗦的扔下去,还好是没扔下去,否则这脑袋也就没了。 这李成海恼怒的看了一眼前面,心下怒骂一声:粗鄙武夫! 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么竟搞这一惊一乍的东西来吓唬人! 不过无论如何的不爽,圣旨还是要宣读完的,李成海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林丹汗不堪大用,败逃青海,以致京北藩屏尽失,闻建奴南下,朕心甚忧...” “...萧亦率所部永安军大败建奴于聚落所,斩首七千余级,朕心大慰,擢萧亦为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带征西前将军印...” 这还没完,这太监看向另一头,声音中似乎有些嗤笑传出,缓缓道。 “贼寇群聚山西,朕意:萧亦带永安军前往平乱,接旨后三日便即出征,不得有误...” 闻言,黄阳和石刚皆是一惊,台下振威一二营与阵营的军士已经是议论纷纷,皇帝这一套搞的是什么? 第四百零四章:接旨 李成海宣读完圣旨,阴阳怪气的道:“萧大帅,接旨吧?” 董英华才反映过来,这就完了? 满脸的惊愕,这就是朝廷的封赏? 按理来说,这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与征西前将军皆是虚职,九边各镇的总兵官快的初任就会得到,而慢点的两年之内也会加以升授。 例如,雲南总兵曰征南将军,大同曰征西前将军,湖广曰平蛮将军,两广曰征蛮将军,辽东曰征虏前将军,宣府曰镇朔将军,甘肃曰平羌将军,宁夏曰征西将军,交阯曰副将军,延绥曰镇西将军,而那左良玉的平贼将军就是体系之外的荣誉了。 也就是说,这次的封赏就算萧亦平平淡淡在任上两年,什么战绩都没有,一点政绩都不做,也可以轻轻松松的获得,这就不值钱了。 董英华看向前方的京官,心中其实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倒不是为担忧萧亦,他跟着萧亦时间太长了。 虽然对萧亦的心中所想仍不能猜测得很清楚,但是对萧亦的性子也摸得差不多了,对其手中永安军的战力更是比谁都清楚。 董英华是在为这些仍在沾沾喜喜的京官担忧,又是摇摇头,心中对崇祯皇帝有些失望,朝廷这是在玩火啊... 这次的圣旨,与其说是封赏倒不如说是打压,对于此次大同镇的各种军需,各种损失补充朝廷视若无睹,一毛不拔不说,更是将给萧亦的升授压到了最低。 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永安军刚刚与后金打了一场硬仗回来,明摆着需要休养生息,但崇祯皇帝居然下了严令,让萧亦接旨之日后三日内出征,一点都不为浴血奋战的将士着想。 萧亦现在自然也是明白这些的,五军都督府在明初确实是个硬位,更有调兵实权,但到了现在的确是个不值钱的虚职,很多人都挂着左右都督的头衔。 例如那屁本事没有的宣镇总兵李辅明,初任居然是左都督,挂着镇朔将军帅印,在之前官位居然比萧亦高。 所以听到李成海说完,萧亦仍是半跪在那怔怔的呆,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 萧亦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报捷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黄阳和石刚眼中皆有些愤怒,萧亦以往在所有人眼中一向是自信满满,料事如神,但这次萧亦的始料未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不过看在士卒们的眼里,所想的并不是萧亦如何的威严丧失,而是朝廷竟如此的不明事理,萧亦之勤奋,所有将士都看在眼里。 萧亦从一小小民夫到如今的地位,率起初只有不到一百多人的永安军,到现在的威震天下、百战百胜,朝廷可给过一次的军械?可给过一次的粮饷?可有过一次的支援? 没有!全都是萧亦率领全体永安军将士一步一个脚印打出来的! 当下全体的永安军将士也都是瞪大眼睛,用一种极度厌恶的眼神看着台上的京官缇骑。 礼部侍郎胡益海在看着萧亦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一丁点的忤逆行为,他便会添油加醋的向崇祯皇帝禀报一番。 不过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校场内,胡益海吃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慌慌张张的跑到李成海身后。 “反了,反了你们了,一帮粗鄙武夫!” 这个时候,这个胡益海还在骂永安军的人,就连胡益海身旁的那几个京师缇骑都用一种白痴的目光看着他,随后也不再去保护胡益海。 您老着急着要找死,我们可还想活着回到京师享受呢! 张廷拱身穿大红色的官服,起初他是被永安军的军士所震惊,如此的赏罚分明,不怪乎数百贼虏! 听到圣旨后,张廷拱看着一脸惊愕的萧亦,心下也是暗暗摇头,功高盖主,总是不好的,更何况这个主还是崇祯皇帝。 但是见这形势越来越不好,张廷拱也有些害怕,听到胡益海的话,张廷拱急中生智,指着胡益海斥责道。 “胡大人!莫要胡言,恐寒了前方将士的心!” 胡益海听到张廷拱的话,根本体会不到张廷拱的良苦用心,只是觉得张廷拱在趁势报私仇辱骂于他。 遂是大怒道:“张大人!休得在那信口雌黄,这派的穷酸武夫本官...” 话说了一半,台下的永安军将士再也忍不住,萧亦威严岂容这等文人侮辱!? “放屁!” “快些滚下来,这将台不是你这草包能待的地方!!” “我等是穷酸武夫,你又会些什么!?” 永安军群情激奋,万余人造成的声势直让这些京师来的人心惊肉跳,当下都是面面相抵,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是碍于胡益海是当朝皇帝红人,尚书温体仁的亲信,那御马监的李成海怕早都是破口大骂过去了,这不是蠢猪是什么? 若是萧亦反了,他们哪还能有命回去,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接了这趟赶着送脑袋的活计,现在他们是肠子都悔青了。 就在永安军军士缓缓逼近将台,形势将要失控时,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萧亦猛的举起左手,喝道。 “够了!” 张廷拱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满脸的震惊,谁能想到,萧亦只是一句话,就让群情涌动的万余甲士鸦雀无声。 这...这是何等的英雄。 军士见萧亦起身便噤若寒蝉,立刻各自回到站位站好,而后仍是为萧亦鸣不平,不断有人大吼。 “大帅!” “不能放了这些狗官啊!!” “俺们弟兄无所谓,大帅兢兢业业数载,受了委屈咱们不能饶了这厮!!” 闻言,萧亦忽然仰天大笑,看向台下所有的永安军士卒。 “你们知道本帅最在意的是什么吗?” 见台下将士议论纷纷,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射过来,萧亦坚定的道:“是你们!” “本帅不在意什么左都督之衔,也不在意什么征西前将军的名头,有全体永安军的好兄弟,就算是战死沙场,此生足矣!!” 闻言,台下的将士先是一怔,而后不知是谁,竟噗通的一下跪了下来,哭喊道。 “大帅!” 其余人皆是跪在地上,萧亦的肺腑之言让让他们感觉自己的上官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待属下一视同仁。 哭喊过后,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 “永安军!万胜!!” 随即,排山倒海般的呼声席卷而来,听着这惊天动地的吼声,这些京师来的缇骑是吓的双腿都在颤抖。 那胡益海就更加不堪,浑身都如筛糠一般不断抖动,哪里还有先前倨傲的模样,反倒像极了那些鞑子手中走狗在鞑子眼前的模样。 随后,萧亦从战战兢兢的御马监太监李成海手中接过圣旨,先是朝张廷拱抱了一拳,而后淡淡的眸子扫过胡益海等人。 冷声道:“皇命已下,本帅自当接旨!” 第四百零五章:糜烂 翌日,这一天大同镇城显得十分拥挤,不断有各地的永安军战兵营陆陆续续军士开回镇城。 永安军飞骑、畴骑从街上不断呼啸而过,镇城百军民茶余饭后耳边回荡的都是整齐的步子声与那铮然作响的铁甲叶子相交声。 钦差刚离开不到一天,整个大同镇城都已经是蓄势待发。 崇祯对萧亦的处置风一般的传遍各处,听到的人无不觉得奇怪,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朝廷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建奴入寇,各路边兵皆萎靡不敢战,守城尚且不足,唯有大同永安军一部出击,斩首七千,此次朝廷的做法简直令浴血奋战的将士寒心。 其余各镇的边兵不禁在想,就连屡获大功的永安军朝廷都是如此对待,那换成他们,为朝廷效死的意义又何在? 在整件事情中,萧亦的表现则是十分中肯,可以料想,永安军将士听到这消息后会是何等的愤怒。 但萧亦除了怔怔跪在那半晌以外,没有表露出任何对朝廷,对当今崇祯皇帝的不满之情来。 随后便有许多人扒出这是萧亦头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这种始料未及的表情,就连被奴酋多尔衮包围抄后,必败之时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如此一来,倒是引人深思。 在府中的卢象升听到此事后也是对朝廷做出的事有些难以理解,不过他却没什么怨恨的语气,只是为不断萧亦轻声叹息罢了。 卢象升与萧亦不同,严格来说,生长在现代的萧亦对明廷的忠心程度是有限的,并没有卢象升那样愚忠,对于朝廷的封赏也看的没有那么重,萧亦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其实在这个时候,许多名臣都有着超凡脱俗的思想,例如卢象升、孙承宗、孙传庭等,他们不仅是挥斥方遒的朝堂名臣,更是崇祯皇帝十分信赖的统兵大将,可以效命沙场。 但他们骨子里的忠君爱国却是根深蒂固,对于名节看的尤甚重要,这也是萧亦无法理解的地方。 而后发生的事更加让天下人感到吃惊,萧亦更是以一人之力压制住跃跃欲试的万余永安军,没有丝毫怨言的接旨,欲率永安军南征。 如此的做法,即使是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东林士人也丝毫挑不出毛病来。 这事传出后,萧亦的名声反倒是更加迅速传扬开来,有些在仕途不得意的学子听闻,由此对萧亦刮目相看,一改先前萧亦乃是粗俗武夫的看法,认为其是真性情,纷纷到大同镇来一探究竟。 也正是从昨日开始,第一批不被朝廷接纳的文人士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大同,在镇城各个茶馆与客栈落脚。 现在的永安军已经可以说是不声不响的控制了整个大同镇,一路而来,这些文人士子见到的都是风风火火的改革现象。 各地的城池在大兴修缮,残破的校场与军营被检修,许久未曾听到的官兵操练声再次环绕城池,不断有衣甲整齐的官兵(振威营)来往巡卫,一丝不苟的模样使得百姓们互相称道。 原来的墩卫在不断被拆除,节省下来的原料被拿来建造萧亦发明的新式墩卫,这些墩卫拔地而起,一旦建造完成,时刻都有振威营的军士值守轮防。 百姓们在重新入籍入册后都得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也分到了租借的种籽、耕牛与农具,在振威营军士的帮协与护卫下,满怀欣喜的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这种种政策下,大同镇各地的军民百姓对萧亦,对整个永安军都充满了敬畏与感恩。 更是时常有百姓自发带着甘甜的井水,带着饼子找到正在墩卫上值守的振威营将士,这种现象放在那些文人士子眼中,简直是不可置信。 两个月不到,整个大同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百姓亲切的将萧亦发明的墩卫称作“永安墩”,将自己的新家安置在永安墩旁边。 谁又能想到,时长日久的,这些墩卫周围居然慢慢形成了一些新的村落。 不过这些士子到了镇城后并没有急着到处找萧亦毛遂自荐,对于武夫的往常印象使得他们不得不甚重行事,多是不紧不慢的在镇城住下,仔细分析萧亦与永安军的举动,是否值得他们投奔。 ...... 这一天的中午,永安军例行大会召开,三五成群的将领从各自府内或是军营中走出,来到萧亦的府邸。 这个时候,萧亦的府邸已经不是总兵府了,牌匾上的字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金光闪闪的六个大字,是为“征西前将军府”。 进入府中,原本宽敞的大堂居然显得人满为患,这也和萧亦新的政策有关了,振威营的营官、将官与战兵营一视同仁。 战兵营将官队长及以上军衔皆可参加例会,而各地的振威营将官则是把总及以上军衔可参加例会。 除却最前方几十个战兵营将官外,后面便是数百个各地赶来的振威营将官,其中蔚州振威营的主将李二牛自然也来到了镇城。 这个时候,各地振威营的将官基本都还是从永安军功劳簿上挑选出的,终于有机会参与如此盛会,各人心中的激动之情自是不必多说。 众将皆在议论纷纷,终于沉重的步子声从外面传来,一人身穿亮白铁甲,缓走入大堂,堂中所有人顿时精神一振,齐齐抱拳吼道。 “参见大帅!” 现在的萧亦,身带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之衔,挂着征西前将军帅印,也只有这个时候,萧亦才能真正被称作‘大帅’。 萧亦缓步走道最北面,环视堂中,点了点头,张口道:“这一月以来,镇内各地可是太平,可有宵小作乱?” 闻言,史路率先出列,抱拳道。 “禀大帅,平虏、威远二卫地界除了一些不开眼的鼠辈闹事以外还算太平,都已经被末将平定。” 点了点头,萧亦看向王大勇,黄阳和石刚前些日都已经禀告过,自然不必再问。 王大勇出列道:“禀大帅,末将不负重任,大同右卫等地皆已安平!” 嗯了一声,萧亦看向众人,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冷哼一声,将一封邸报递给黄阳,说道。 “那我们就来说说山西境内的农民军,这些鼠辈倒是越做越大了。” 黄阳接过邸报后,展开高声宣读,堂中永安军众将一边听,一边不断有惊讶声传出来。 由于人数过多,大堂上倒也是哄哄响起一片。 崇祯五年九月,闯王高迎祥、曹操罗汝才、八大王张献忠等各路农民军群聚山西,共商大会。 农民军声势浩大,号称五十万之众,大会之后分四路出击,各路官军皆败,望风披靡,农民军连续攻克大宁、隰州、泽州、寿阳诸州县,声威大震。 崇祯便即下诏,乃令宣大总督张宗衡驻平阳,巡抚许鼎臣驻汾州,分地守御,调集各省官军云集山西,借以平贼。 一时间,山西境内风云变动,官匪聚齐,糜烂不已。 第四百零六章:南征 这一天,大同镇城外的军武校场外已是人山人海,无论是城内城外的军民百姓,还是各地闻名而来的云游士子皆聚齐于此,对着校场内指指点点。 “嗨~,听说了吗,朝廷让萧帅带永安军的好汉们南下平贼了。”一个挑着扁担的农夫大大咧咧的说,灰头土脸的模样显然是刚刚从田地里赶回来。 旁边另一个扛着锄头的农夫听到后突然面色一紧,悄悄道:“你们围过来,听说啊,这朝廷让永安军南下是不信任萧帅哟。” 闻言,一个聚拢过来的妇人叫道:“这怎么会,萧帅地作为俺们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哪里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做出来,朝廷凭什么不信任?” 旁边一个行脚商且了一声,一脸傲气的道:“你们知道什么。” 一个民夫看了这行脚商一眼,倒也没什么害怕的神情,只是说道:“你知道就快说啊!” 闻言,这行脚商走进人堆,小声的道:“永安军前不久才在聚落所与那建奴打了一场大仗,我可是去过聚落所的,听当地的百姓说,那几日是打的混天黑地,血水都流到了城内了!” “嚯!” “这么激烈啊!” 周围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在周围的人头攒动下,倒也并不怎么显眼,在这大同地界他们说话也没那许多的顾忌。 永安军的人对于百姓的舆论一向都是任其发展,在这里,任何人都不会遇到你在大街上说了官兵一句坏话,立刻就有官兵闻讯赶来,将你打成半死的情形出现。 这行脚商还要说什么,忽然周围的人中有了阵阵骚动,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永安军出营了!” “萧大帅出来了!” 这行脚商与那些百姓顿时朝校场门前看过去,透露过周围人的缝隙,他们看见振奋的一幕。 当先一杆“萧”字帅旗打头,其后永安军九营战兵,排着整齐的七列纵队踏出校场。 最外围是几排刀牌手,内中几排长枪手,最中央则是最安全的辎重营与鸟铳分队、车炮营。 与此同时,永安军畴骑营的骑兵们也呈两列纵队,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队伍两侧,而飞骑营的骑兵们则是不断的呼啸而过,跑在大军的最前面哨探侦查,防患未然。 “蹬蹬、蹬蹬...” 整齐的步子声与铁甲叶子相交的铮然声响回荡在所有人耳边,这一次的出征,由于各地皆有振威营镇守,镇城又有董英华的一万余总戍振威营。 所以,这一次萧亦毫无保留,将永安军所有精锐战兵尽数派出,定要打出一个漂亮的胜仗,让天下人看看。 永安军的军容直让所有人心惊胆颤,那些行走在各地的行脚商与士子则更加震惊,早便听闻永安军乃是不败之军,今日看来,确是名不虚传。 这一副的阵势不仅在整个山西,即使在整个大明来看,也是稳稳的排在第一位了。 与黄娥刚刚告别后的萧亦,此刻双手紧握住戚家刀,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崇祯赐予他的那副金漆山纹甲,而又换成了那副陪伴他两年多的亮白银甲。 只是这副甲胄也不再是最初的样子,经过新的抛光打磨后,又添加了银边,看上去更加威武不凡。 稳稳的坐在战马上,萧亦的目光朝远处看去,他的心中也有些矛盾。 原本萧亦认为,自己若是南下与农民军交战就必须将其一举歼灭,让其绝无翻身的可能。 不过自从知道自己被崇祯猜忌后,萧亦联想到崇祯多疑善变的性格,心中就不只是这一个想法了。 身为现代人的萧亦,自然知道韩信兔死狗烹的结局,也知道历史上功高盖主、手握重兵的武将几乎都没什么好的结局。 若是自己将农民军歼灭或是彻底打压下去,大明南方安宁,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不过虽然心有所想,在所有人面前萧亦仍是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给军民安心,带领永安军再次踏上征途。 城头上,黄娥与何萍站在一起,温暖的臂弯中都有一个尚在熟睡中的宝宝,便是萧亦之子“萧定”与史路之子“史扬”了。 两女身后都紧跟着几个萧亦亲自挑选的贴身丫鬟,随身侍候。 虽然镇城安定,但董英华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自然不可能让两女独自在外。 而董英华又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不能时刻保护两女,所以就精心挑选一甲十二名振威营士卒保护两女。 但两女的事又不能被打扰,所以就让这些振威营士卒不必上前,远远的跟住保护便好。 忽然,黄娥看着萧亦渐行渐远的背影,轻叹一声:“可恨的皇帝,夫君为大明出生入死,为百姓谋福祉,反而被猜忌,真是...” 黄娥轻轻哄着怀里的史扬,听到一向不多说话的黄娥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当即是有些惊讶,不过一想到朝廷的作为,也是徒增叹息。 “谁说不是呢,姐姐府里的不少丫鬟都说,去市集时一路上的百姓都在谈论这件事呢,确实是朝廷做的不对。” 黄娥柔情似水的看着萧亦的坚实背影,当着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帘后,眼中的柔情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淡无波。 抱着怀里的萧定,轻声说道:“姐姐,我们去城里的永泰寺为夫君和将士们祈福吧!” 闻言何萍也没什么惊讶的,当萧亦率军出征时,无论多么艰辛,黄娥总是能风雨无阻的去寺庙祈福,这点就连她都很佩服黄娥。 笑着道:“好呀,听不少人说,这永泰寺的菩萨很灵呢,定能保佑大帅带着将士们击败贼寇,凯旋而回!” 随即,两女抱着怀里的婴孩,一边闲谈一边往城内缓缓而去。 ...... 时间来到崇祯五年的九月中旬,这一次的行军是永安军有史以来最为缓慢的,半月已过,却还没走出镇城,刚刚来到应州境内,朝大石口而去。 行军如此缓慢自然是萧亦有意为之,上次鏖战后将士们已经有些疲惫,紧接着又到各地裁撤官军、平定祸乱,根本没有修整过。 偏偏这时朝廷的旨意下来,让永安军南下平贼,所以萧亦才打算让永安军边行军边休息。 萧亦率永安军来到应州境内,应州总戍振威营营官亢惟忠非常重视,早在前几日便快马通知了应州境内各堡的振威营将官来到州城。 应州已经全部被振威营控制,军民也都对永安军振威营心有爱戴,虽然亢惟忠官职上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守千总,但却手握整个应州的兵权。 整个应州的将官除了那些甘愿放弃兵权安享太平日子的人,剩下的全都是振威营的人,这些人都是唯萧亦之令是从。 知州与守备没有丝毫的实权,更别提那些州城文官了,在萧亦率军来到的当日,都被亢惟忠这个小小的千总客客气气的“请”了出来。 此刻见到永安大军的阵势,更是胆颤心惊,唯唯诺诺的跟在萧亦一行人后面,连个响屁都不敢放。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一处稍显雄壮的城关出现在永安军所有人眼前,萧亦与黄阳诸人驻马在关城之前,看过去,不出意外的。 这关城上正飘扬着的除了原有的朝廷旗帜以外,便是一副“萧”字大旗了。 看着城上的三个大字,亢惟忠松了一口气,朝萧亦抱拳道:“大帅,大石口到了,末将只能送到这里了!” “虽然不能与大帅和永安军的兄弟们共同杀贼,但末将却也足以保一方安宁,摆好轻功宴席,以待众位兄弟凯旋!” 第四百零七章:诏狱 大石口在应州城以南约三十里,当地人亦称其大石谷、大石口堡等。 相对于大石口,萧亦更喜欢称其为大石谷关,这里地势险要,乃是由镇武卫入大同必经之路,一直都是大同镇与塞外互市互商的要地之一。 《宋史·张耆传》有云:“使自云、应、蔚至者,皆由大石谷入。” 文册有载,参将黄世正率步军五百六十一人,马军八十六人驻大石口。 当日黄阳率陷阵一营到达时却发现,此地官军总数不过二百,其中马兵更是不到五十人。 不仅如此,此地城郭亦是残破不堪,多段城墙坍塌损毁,关城上的火炮、火器等更是不足一百,如此一个大石口如何能抵御贼寇袭扰? 黄阳当即于大石谷关开始颁行萧亦的裁军令,原关城老弱官军尽数裁撤,由永安军把总全杉统新招募大石谷总戍振威营一千余员,‘协助’参将黄世正镇守。 不得不说,这大石谷关的参将黄世正非常配合黄阳的工作,对于裁撤一事他也是首个表示全力支持的参将级别将官。 这倒是让萧亦十分意外,萧亦自然要给黄世正个甜头,给他多留了一些亲卫家丁,这也让黄世正颇是感激。 此刻,黄世正带着自己的家丁队,全杉就带着大石谷关总戍振威营诸将官前来迎接。 这黄世正一身陈旧铁甲,头上戴着制式的铁盔,一圈算不上茂盛的胡须摆在他那国字脸上,看上去是颇为正派的一个人。 萧亦淡淡看着这黄世正的同时,黄世正也在怀着忐忑的心情打量着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萧大帅,心中止不住的惊讶。 谁能想到,素有常胜铁军之称的永安军统领居然如此的年轻,怕是连三十岁都不到。 就算抛去永安军,萧亦这样年轻的大帅,也是时间罕有! 黄世正忽然想到自己,已然年近四十但却一直默默无闻,本以为自己就要在这小小的残破大石口过完后半生,但萧亦的到来,让他看见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机遇。 当下是对着萧亦一抱拳,朗声道:“萧帅请入关!” 点了点头,随着萧亦一声令下,轰隆隆的步子声再次响起,永安军战兵九营入驻大石谷关城。 进入关城后,萧亦也没有急着南下,反倒是用随军携带的牛羊与干粮,在关城内开始埋锅造饭。 萧亦没有丝毫大帅的架子,带着黄阳等一干的永安军高级军官深入到军营中,与永安军战兵与振威营的士卒坐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大锅饭,满满的香气四溢。 这让黄世正根本看不懂,他一致认为,将官就是要与普通士卒区分开来才有威信。 但萧亦却不是如此,萧亦的威信从来都不是靠这种方式获得。 在和永安军战兵的促膝交谈中,振威营的军士与黄世正的家丁们发现,永安军的人并不像传闻那样,并没有一点的倨傲之情,反而是勾肩搭背的很快聊成一片。 当地振威营的军士与家丁们聚在一起,睁着闪亮的眸子,竖耳听着那些战兵营的老兵们为他们讲述参军以来的场场大战,更有些老兵,当讲到动情处时,直接脱下衣甲光着膀子,露出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砍痕,这些都是永安军场场血战的荣誉。 看着这些,围观的军士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羡慕之情。 永安军在大石谷关足足修整了五六日,每日都传出阵阵肉香,高唱着军歌,但就是一点南下出关的意思都没有。 这期间虽然各人心中都很诧异,但却没人去找萧亦询问为什么。 萧亦如此做法,定然有其深意,他们问这么仔细做什么,遵从命令便是。 ...... 来到崇祯五年的九月二十日,一封锦衣卫奏报与山西邸报被呈到崇祯的御案前。 崇祯没什么犹豫,直接抓起那山西来的邸报,相比于锦衣卫奏报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崇祯更加关心贼寇是否被剿灭,在打开之前深吸了几口气。 虽然朝廷做出了应对,但山西局势仍是愈发糜烂,逐渐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九月十四日,也就是萧亦带永安军抵达大石谷关的前一天。 宣大总督张宗衡、巡抚许鼎臣统宣镇、保定府等各府县官军三万余,遭遇紫金梁、八大王张献忠所部数万。 据逃回的官军所说,两军激战半日,农民军四面围攻,遮天蔽日如飞蝗一般杀之不尽,激战整日,官军自然大败,余部退往城中坚守不出。 随后,闯王高迎祥所部,八队闯将李自成率一部老营,胁裹饥民一万余北上攻陷修武县,开仓放粮,杀知县刘凤翔枭首城上。 高迎祥赞李自成‘勇猛有为’,李自成遂在农民军中声威大振。 “砰!” “张宗衡、许鼎臣,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宣大各镇数万大军居然奈何不得区区贼寇吗!?” 崇祯看完,脸色一片的潮红,雷霆大怒。 身后侍奉的宫女与太监皆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震怒中的崇祯拿自己撒气。 怒吼过后,崇祯看向一旁的内阁首辅周延儒,问道。 “永安军呢,还没与贼寇接战吗?” 身为首辅,周延儒的一举一动都需要一板一眼才行,更何况在皇帝面前,更是容不得一个字的马虎大意。 听到崇祯的话,周延儒恭敬说道:“启奏圣上,萧亦带永安军早在圣旨到达大同的第二日便南下了,此时应是快到了。” “嗯。” 闻言,崇祯脸色这才好了些,拿起那一册锦衣卫的奏报,一边翻开,一边说道:“这个萧亦还算识时务,知道他的一切都是朕给的...” 一句话没说完,崇祯的脸色又开始阴晴不断,而后居然气的双手都在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一旁的周延儒看着崇祯的反应,纳闷的看向站在对面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骆养性虽然看到周延儒询问的表情,但并未作出丝毫的表现,只是将头埋的更低了。 见到这一幕,周延儒自然知道这消息的好坏了,也是闭口不言。 “放肆!” “好一个萧亦,他难道不知道他的一切都是朕给的,都是朝廷给的吗,没有朕为他加官进爵,他何来的永安军名头,打了几次胜仗,居然敢抗旨不遵,驻兵不前!” “朕真是瞎了眼,居然看错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人!” “他这是在威胁朕吗?” 周延儒更加纳闷,萧亦不是已经率永安军南下了吗,为何崇祯还会如此盛怒,带着这样的疑问,周延儒看向被崇祯仍在地上的奏疏,顿时激起了一身的冷汗。 永安军虽然迅速出兵,但足足半月居然才行至应州,这还不止,到了大石口后更是止步不前,七八日过去了,一点出关的意思都没有。 周延儒看着气的浑身颤抖的崇祯皇帝,正欲说话,崇祯却吼出一句话。 “好个萧亦,这是以为我大明没了他便不能平贼,没了永安军便不能灭虏!” 崇祯大手一挥,冷声道:“派缇骑到大石口捉拿萧亦,不!骆养性,你亲自去,带缇骑到大石口捉拿萧贼,下诏狱,三司会审!!如此逆贼不将其绳之以法,朕还有何颜面对天下臣民!” 闻言,骆养性和周延儒纷纷大惊失色,尤其是骆养性,让自己带锦衣卫捉拿萧亦!? 这不是去送菜吗? 第四百零八章:杖毙 骆养性是有苦说不出,还不能直接拒绝,谁知道盛怒之下的崇祯会不会拿自己开涮? 现在萧亦的名头谁没听过,还是蔚州操守的时候便率仅仅一两千人的永安军平定王子顺祸乱,此后更是数败东西二虏,声威大振。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骆养性知道的则是更多,他知道各地百姓是如何评价萧亦的,不说大同镇军民,个个将萧亦牌位供奉在家日日参拜的样子。 就连京畿各处的百姓都私下称萧亦为二郎真君下凡,其手中的永安军自成军以来,无论是各地的贼匪还是声势浩大的农民军,抑或是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后金军,居然未有一次败绩。 这在这种时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想到这里,想起萧亦对那些叛乱官兵的处置方式,骆养性更是冷汗直冒,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连连朝周延儒挤眉弄眼。 文墨满腹的周延儒自然知道骆养性想表达的意思,但想起骆养性先前对自己询问的态度,周延儒则只是冷哼一声,权当没看到,低头不语。 见崇祯朝自己看过来,骆养性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里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 也是,这趟明摆着是赶着送死的差事,任了谁也不想去。 让他去抓抓文官,骆养性倒是乐意,没准还能捞到不少的好处,但是让他去抓萧亦,那就不是有没有好处的问题了。 萧亦若是一个不愿意,他骆养性绝对是第一个死的。 骆养性心中有千言万语,偏偏这些实话还就不能和崇祯去说,只能捡那些好听的去奏报。 见崇祯似乎有些不耐烦,骆养性急中生智,扣头恳切道:“禀圣上,若是卑职一人前去,怕显现不出皇家天威与圣上的威严,不若就让阁老与卑职一同前往,也好向天下万民显示出朝廷的决心。” 骆养性说着,目光若有若无的朝周延儒那边瞟,心中实是忐忑不安,他这其实是在赌,赌周延儒想的和自己一样。 崇祯闻言后,惊讶的看了一眼骆养性,随后看向周延儒,缓缓道:“此话有理,既如此,阁老你就陪骆养性同去吧。” 周延儒一哆嗦,心里将骆养性骂了一百二十遍,这是不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见周延儒面露难色,崇祯看了一眼,不悦道:“怎么,阁老有什么话就说吧。” “噗通!” 周延儒眼珠子乱转,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索性直接跪在了地上。 “圣上,下诏狱一事还需甚重啊,何不让萧亦带永安军与贼寇周旋,也好消耗其兵锐...” 周延儒未曾说完,崇祯皇帝便‘砰’的一把打在了御案之上,面色潮红,冷声道。 “阁老!难道你也要为那萧亦说情吗?” “这这这...” 周延儒一时语塞,低着头看向骆养性,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是再不吱声,咱俩就得一块赶着送死了。 骆养性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两个人直接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真去捉拿萧亦,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启奏圣上,阁老所言不错,三司会审一事牵扯太多,需得内阁商议后再行决断啊!” 骆养性也是一下子跪在地上,和周延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口口声声说着他们是在为崇祯着想,为大明着想,但却是将内阁搬出来压崇祯。 想到内阁的制度,崇祯更加恼怒,拂袖道。 “怎么,京畿各处数万大军就都怕了永安军不成,难道还奈何不得区区一个大同镇?” 闻言,房中的周延儒与骆养性心中则是犯难。 咱们这位皇帝还以为天下太平,京畿各处数十万强兵,但这些事身为朝廷高官的他们还不清楚底细吗。 这些所谓的强兵,到底有多少实数还不曾知道,与那贼虏都能击败的永安军怎么比? 眼下这大明是一日不如一日,日渐衰微,偏偏这些实话还就不能和皇帝明说,每日只能挑那些最好的话奏报,也是为难了这些高官。 当下是一咬牙,周延儒拱手道:“启奏圣上,这辽东边军皆被孔贼拖在登莱各府,用以平乱;保定府、宣镇等府县官军又都被源源不断调往山西围剿农民军,若是这个时候萧亦行那大逆不道之举...北上之路当是如无人之境吶,三思啊圣上...” 骆养性哭喊道:“是啊圣上,此时尚需隐忍,等农民军被剿灭,登莱孔贼平定后,再调集数路大军围剿大同不迟。” 事实的确是这样,每有十万大兵,谁都没把握能击败永安军,如今朝廷已是三线作战,疲于奔命。 再加上一个大同,怕是要翻船... 闻言,崇祯直接一把将御案上的奏折等物一扫而光,拂袖道。 “朕如此克谨、勤勉,为何逆贼屡见不鲜?臣子无堪大用,一个萧亦,居然还要朕去隐忍!?” 崇祯雷霆大怒,周延儒和骆养性伏跪在地上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旁边的宫女哆哆嗦嗦的收拾奏疏时,一不小心将旁边的棋子洒落了一地。 这宫女顿时惊慌不已,连连伏跪到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 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见到了机会,起身怒斥这名宫女:“好个不长眼的东西,皇帝的棋子是随随便便就能洒落到地上的吗,来人,拖下去杖则五十!” 这既是给崇祯个台面下,也是为他们两人解围。 周延儒本来以为崇祯皇帝不会如此做,但这次崇祯皇帝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居然负手径直走出了殿,当下也都是有些惊愕。 骆养性见崇祯终于不再提抓萧亦下狱一事,则是轻呼了一口气,看着一边不知所措的几个太监,吼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打!狠狠的打!” “哎!” 这几个太监见到崇祯皇帝默许,遂是一卷袖子,一前一后拉着这颤抖不已的宫女出了殿,不一会就响起阵阵惨叫。 ...... 熟知历史的萧亦自然知道此时朝廷的窘境,形势只会越来越乱,所以余下的几日,不管前方后方如何派人来催,萧亦只是笑脸打着哈哈,说是马上出关,但却丝毫行军的意思都没有。 时间缓缓来到了十二月,永安军按兵不动一事已经闹得朝野尽知,这些朝堂重臣个个心里都很明白,萧亦究竟此举意欲何为,但也是无可奈何。 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没有永安军的两方战局就如历史上发展的一样。 山西境内愈加糜烂,官军数败,坚守大城不得出,崇祯震怒,诏令贺人龙、李卑、艾万年三将入关,助张宗衡、许鼎臣围剿农民军。 谁成想,三将刚率部入关,还未到达山西,登莱军报便即传回。 十二月初,明军数万围登州,筑围墙以困孔有德,其城三面距山,一面临海,自古以来易守难攻,城墙更有三十里长,东西俱抵海,环城俱炮。 孔有德军不能出,凭坚城开炮击明军,再遣李九成出城与官军战,赵率教等部奋勇冲杀,阵杀李九成,孔部大败回城。 于是孔有德见势欲弃登州入海以奔后金,时龚正祥等率舟师拒于海口,见出海无望,孔有德仰天疾呼:莫非天要亡我!? 话音刚落,忽然大风骤起,龚正祥等舟师顿乱,小舟翻者无计,孔有德又惊又喜,连忙率军冲杀,于是明军大溃,龚正祥等皆被俘。 消息传回,京师震动。 第四百零九章:请职 时间拖的越久,朝堂上对于如何处置永安军按兵不动一事便争吵的越是激烈。 起初,听闻此事后的朝臣个个是义愤填膺,都想要处置萧亦,但连议数日后他们发现,如今朝廷内忧外患,一时间的确是拿萧亦没办法。 如今登莱各府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兵乱还未曾平定,南方各省官军更是连连溃败,糜烂不止,其余等地山匪更是多如牛毛。 终于,在崇祯五年十二月月十二日中旬某日,随着一封山西邸报的到来,这种矛盾被激发到了顶点,终于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一日,京师大风呼啸,沙尘霾动,一骑手持邸报自山西而来,从永定门狂奔而入。 直达皇城后,将这封邸报交给一个宫外的小太监,后又是马不停蹄的回山西而去。 而此刻,皇极殿上群臣正争议不休。 崇祯面相平和,但衣袖中紧紧攥着的双拳却暴露出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听着阶下这些朝廷重臣的争吵,崇祯心中愈发觉得不耐烦。 虽然争议声很大,但太监那特有的尖刻嗓音仍是传到了殿上所有人的耳中。 “皇上,不好了,辽州...辽州!” 看着这名风风火火赶来的太监,殿上的诸臣皆是满脸的惊慌神色,崇祯闻言则是猛的从龙椅上站起来。 指着这太监的手都有些颤抖,面色潮红,急促的问道:“快说,辽州,辽州如何?” 崇祯的所问也是殿上群臣所想,这太监哪里见到过这种场景,见众人目光聚齐而来,当下是变得战战兢兢,抖动着身子伏跪到地上,疾声痛哭。 “陛下!辽州...失陷了!” 闻言,崇祯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虽然方才见到这太监的惊慌模样,崇祯心中已经有了些预料,但听到这话仍是一时难以接受。 颓然坐了回去,喃喃不已,见了崇祯的样子,殿上群臣也是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现在山西的局势愈发不可收拾,贺人龙、李卑、艾万年三将率本部进关中后,并未有好转,反而更是接连传回兵败消息。 宣大总督张宗衡、巡抚许鼎臣内争,皆欲以三将兵为己部,贺人龙等初到,一时间总督、巡抚不合,竟不知遵何人号令,无所适从。 借此时机,农民军趁机入据磨盘山,共商后分其众为三。 一部由阎正虎率领,占据交城,直逼太原府城;另一部由邢红娘、上天龙共同率领,占据吴城,进逼汾州;最后一部声势浩大,由紫金梁、张献忠率领,接连攻陷沁州、武乡各地。 十二月中旬,农民军陷辽州。 攻陷辽州后,农民军声威达到顶峰,每日望风而投者甚众,张献忠处死知州李呈章、乡官杨于楷、张友程,紧接着举人赵一亨、侯标等人一并处死。 听闻此事后,朝野更加震动,农民军在山西境内攻城略地,辽州都已经被攻陷,若是汾州失陷,下一个恐怕就是太原府城了。 若是提到太原府城,就不得不提到晋王。 朱棡是朱元璋与马秀英所生嫡三子,为明成祖朱棣之兄,于洪武三年四月封晋王,十一年就藩太原。 第十一代晋王朱求桂薨逝于崇祯三年十一月,其子朱审烜现在还不是晋王,前些年袭为晋世子,按历史上发展,朱审烜崇祯八年才会封为晋王。 不过即便如此,那阎正虎率领的一部农民军一路告捷,紧逼太原一事也让朝堂惊动。 晋世子朱审烜知道农民军直奔太原而来,自然是惊恐异常,连连向朝廷告急,接到晋王府告急后的崇祯皇帝更是显得坐立不安。 崇祯皇帝听着殿上激烈的争吵声,不知缘何,对群臣更加厌恶,直接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一帮大眼蹬小眼的臣子。 一旁侍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跟了崇祯多年,自然猜到了崇祯的心思,当下是上前尖声道。 “皇帝身子弱,吹不得风,退朝吧~” ......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按例的朝拜之后,群臣便即四散离去,离去时仍是对此事议论纷纷,周延儒刚刚转身,却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当下一回身。 “哦,原来是王公公。” 眼前的王承恩看着离去的群臣,阴阳怪气的道:“哎,这些日子,陛下为永安军这事可是操碎了心哟~” 周延儒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公公找我来所为何事?” 王承恩笑了笑,说道:“这是奉了陛下的口诏,说是大殿上不如中书房清净,是赏还是罚,今日总是要拿出个章程来。” 闻言,周延儒当时便明白了,拱手告了声罪,随着王承恩去了。 到了中书房,却并没有见到崇祯皇帝,而看见了当今礼部尚书温体仁,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兵部尚书张国维、吏部尚书、户部尚书等一干的朝廷大员。 王承恩走到前面,说道:“好了~,人都到齐了,今儿在这中书房里的可都是咱大明的顶梁柱,皇帝让咱家叫你们来,就是要让你们今儿在这议一议,到底是赏还是罚,到了得拿出个章程来。” 闻言,温体仁率先出列,看了一眼王承恩与周延儒,拱手道:“现在这形势可不容乐观,依本官看,还是要对萧亦温和对待,让永安军与贼寇互相消耗为上。” 众人闻言议论半晌,皆是连连点头,王承恩也是不断在点头,他自然知道崇祯皇帝是怎么想的,只是有些话,是不能身为皇帝的崇祯亲自去说的。 想到这,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左侧,阴阳怪气的道:“骆指挥使,若是咱家没记错,锦衣卫在大同可还有不少细作吧,萧亦到底是想要什么,说说吧?” 闻言,骆养性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道:“说来惭愧,这大同的卫所不是没有,但整日报上来的也都是些说萧亦如何如何好的话,就连家小都不声不响的接到大同去了...” 闻言,屋内的众臣都有些惊讶,骆养性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这大同镇的锦衣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是被那萧亦收买,就是被取代了。 看着中书房中各位重臣的震惊神情,骆养性也是哭笑不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继续道。 “不过消息还是能传回来一些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萧亦指使...” 闻言,周延儒沉吟道:“说。” 骆养性见状则是一咬牙,道:“据大同镇细作传回的话,说是那萧亦整日称无权干涉山西事务,非要个山西总兵的名头,才肯率永安军南下。” 听到这话,堂中的大明柱石们个个都是破口大骂。 第四百一十章:誓师 “逆贼!无耻逆贼!” “我大明腹地怎么出了如此恬不知耻之人,还议什么,阁老,诸位同僚!拿出个惩处的章程吧!” “调兵剿灭永安军,刻不容缓!!” “刻不容缓!” 堂中各人皆是义愤填膺,几句话中已然将萧亦说成了罪大恶极,祸国殃民之败类,那个个义正言辞的模样,让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都是忍俊不禁。 不过在这种场合无论心里是多么鄙夷,除非不想活命,否则骆养性还是不敢露出一点好笑的神情来,面上看去颇是严肃,不断的点头。 “各位!能否听下官一言!” 温体仁出列,正视诸人道:“现今萧亦惹不得,永安军更是惹不得...” 温体仁准备了满腹的话还没说出半句,吏部尚书便即出列怒斥道:“惹不得?我泱泱大明惹不得区区大同,那永安军最多一万余人,调集各地官军十万,难道还灭不得!?” 见这吏部尚书锱铢必较的模样,温体仁冷哼一声,高声道:“调集官军十万?我大明眼下哪里还能调出十万大军,就算是有,何人领兵可平永安军?” 见诸人不吱声,温体仁继续道:“永安军可不是一般的兵马,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要去招惹,不如就先顺着萧亦来,给他一个空的名头又怎么样?” 哦了一声,建极殿大学士,当今内阁首辅周延儒道:“那温尚书的意思?” 礼节性的朝周延儒一拱手,温体仁道:“那萧亦即便再精明能干,也还是个粗鄙武夫,武夫重名利,好虚名,我们不仅要给他一个山西总兵,若是再加授太子三孤,他当如何?” “还不是感激涕零,为我大明死心塌地?” 闻言,诸人皆是议论纷纷,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皱眉道:“加太子三孤,可...” 王承恩有这个顾虑倒也没什么,有明一代,活着的武将最高的也就才坐到国公的位置,其中几乎还都是国公罔替,连世袭国公都没有一个。 至于说封异姓王的更是没有一人,就连开国功勋名将徐达、常遇春等也不过是死后封王而已。 永乐靖难时,张玉等人都立了大功,张玉甚至为靖难身死,永乐帝特意对其妻小大加封赏。 即便如此,也只是让张玉的嫡子张辅从伯爵开始一级一级升授上去,到了才得到个罔替公爵。 从永乐开始,武将中能封赠公侯的是越来越少,像石亨等人虽然因为天大的机遇而拿到侯爵,但那下场自是不必再提。 有明一代与汉唐宋皆不同,但凡是爵位都很难获得,对于武将来说就更是难上加难,一个小小的罔替伯爵,武将没有天大的功勋那是不可能得到的。 不过如此一来自然有相对应的拉拢办法,那便是三公三师三孤,这些自洪武年开始便已经都成了虚职,到了现在已经成了朝廷拉拢武将的一种方法。 虽然也很难获得,但现在获得的人却不少。 至于再下等的太子三师、太子三孤之类,有明一代中期时便多如牛毛,到了现在,甚至有些特别地区的参将都有挂着太子三孤的衔头的,在文官眼里早已经不值钱了,不过武将与文官看法不同,仍是当成一份荣勋来看。 所以,这温体仁便想出了个自作聪明的点子,用这太子三孤的荣衔来糊弄萧亦。 还别说,听了温体仁的话后,不仅是各位在场的内阁重臣连连点头,就连内阁首辅周延儒都觉得此法可行。 按他们的理解,萧亦这种自底层爬起来的粗俗武夫,虽然练兵打仗是个好手,但是一般对这些什么三公三师的都是两眼一抹黑,他们甚至可以用此去糊弄萧亦,让萧亦感激涕零,为大明鞠躬尽瘁后,再设法将之剿灭,可谓是一举多得。 王承恩还是有些犹豫,说道:“这...这法子不错是不错,但那萧亦这些年来屡屡升迁,如今再赠太子三孤,怕是天下人不服啊。” 闻言,骆养性道:“我的王公公,您就别什么天下人不服的,现在主要议的不正是如何解决那萧亦吗,这法子我看行。” 王承恩看了一眼骆养性,随后看了一眼闭目沉思的周延儒,问道:“阁老,您看?” 众人的目光都聚齐到周延儒的身上,周延儒虽然对这种方法十分赞成,但做为内阁首辅他还不能急切的答应了,即便是心中认同,也要做出思虑再三的样子后,才能发言。 沉吟半晌,周延儒看向王承恩,缓缓道:“此法可行,想那萧亦听后定会欣然率军南下。” “嗯。” 点了点头,王承恩道:“那大伙就先散了吧,咱家还要把这议出来的结果跟圣上说说,让圣上定夺。” 崇祯一方面对这种方法赞同,一方面却又是心有不甘,只能将气撒到宫女太监身上。 据当日宫中的太监说,崇祯皇帝那一日特别容易大发雷霆,处事只要是稍有不慎便是一顿臭骂,搞的宫中的宫女太监人心惶惶。 不过无论是如何的不情愿,崇祯皇帝最后的决断也还是如此。 第二日,一个太监与几名京师缇骑手持圣旨从京师出发,脸上带着极度的不情愿,直往大石口而去。 ...... 大约在六日后,也就是崇祯五年的十二月十八日,传圣旨的太监与京师缇骑终于拖拖拉拉的来到了大石谷关前。 远远的他们只是见到,关城上除了大明的旗帜外,也飘扬着一杆‘萧’字大旗,两杆旗下则是挺立着的军士。 萧亦似是计算好了日子,在前一日就已经吩咐永安军九营战兵整理衣甲辎重,等十七日午时京师缇骑到达大石谷关时,永安军已经在关外密密麻麻的集结成一片,就等萧亦一声令下了。 站在城上,这位京师御马监的公公与那几个京师缇骑吓得战战兢兢。 “难道...难道这萧亦早就料到自己今日会到?” 看着城下严整列队的永安军甲士,铁甲钢枪与重挑刀反射的阳光直照的这位御马监的公公睁不开眼睛。 带着些许庆幸,这位公公哆哆嗦嗦的展开圣旨,念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崇祯五年十二月十七日,大同镇守总兵官萧亦升授山西省总兵官、山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加授太子太保,掌山西省内军士、巡卫、粮械、典查诸事。 ...... “臣萧亦接旨!” 随着萧亦接过圣旨,关城下永安军齐喝声霎然响起,这洪亮的吼声直入云霄,直让京师来的几人身子筛糠般的抖动。 “万胜!”“万胜!!” 随着萧亦的一声令下,永安军九营战兵自大石谷关疾驰而下,轰隆隆的步子声再一次踏入山西地界,飘扬的永安军军旗进入山西省境内,直奔太原府城而去。 第四百一十一章:毛贼 如今的山西境内农民军愈演愈烈,每到一地便即开仓放粮,杀猪一般的去杀朝廷官员,带着无数被蒙蔽了双眼的穷苦百姓,浩浩荡荡攻城掠地。 崇祯五年十二月二十日,振武卫城。 此时的振武卫境内已经全部戒严,城门终日紧闭不开,就连有流民百姓想要入城,城上的把守军官也是一概不闻不问。 “还好咱们离阳曲那一片远远的,这才没受了民灾。”一个官兵用浓重的地方口音,满脸庆幸的说出这番话。 守城的一个官兵把总看了一眼城下失望离去的流民,嗤笑一声:“穷酸刁民,没有厘金还想入城,痴心妄想!” 其余几个官兵皆是嘿嘿笑着派马屁,不得不说,这马屁对于把总来说是十分受用,趾高气扬的样子自是别提了。 忽的,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官兵指着前面,一脸纳闷:“快看那边!” 闻言,诸人皆是看过去,那名把总自然也不例外,起初是含笑看过去的,但是越看越感觉不对劲。 “这是...不对啊!这是哪来的兵马?”嘀咕几句,这把总看向一旁的几名官兵,问道:“你们几个听说了最近有什么兵马要来咱山西吗?” 这个时候消息即使传的再快,也就只能传到时任振武卫指挥使的韩庚耳中,这些守门的大头兵消息闭塞,自然是不知道。 “不晓得,前一阵子贺军门他们不才带着大军过去吗,这不会是哪来的贼寇吧?” “说就是呢,应当是贼寇无疑了!” 这把总越分析越是对此深信不疑,当下是吼了几句什么,朝内城的卫指挥使府邸狂奔而去。 “你们守着城门,不可让贼寇进了城,我去通知指挥使大人!” 见这把总飞奔的速度,已然是没了身影,其余几个官兵个个是面面相抵,转头看向远处飞扬而起的尘烟,并没有人打着守门的心思,而是随时准备跑路。 振武卫指挥使韩庚当时正在府中惬意的喝茶,忽闻噩耗,贼寇大军来袭,吓得‘当啷’一声,手中茶杯都没握住。 “什么!贼寇数万大军来袭?快,快召集全城军民上城抵御贼寇!” 韩庚披上盔甲,带着自己的家丁急赤白脸的冲出府邸登上城墙,这些家丁看着城外越来越近的尘土,那轰隆隆的阵势,直是胆颤心惊。 “...这,这要多少人啊?” 韩庚脸色都变得煞白,刚刚升起的抵抗心思顿时烟消云散,从传回来的阵势来看,前面的兵马少说也要有数万,就凭城里这不到两千的官兵,几十个家丁,如何能抵挡? “哎?看那旗子!”忽然,一个眼尖的家丁指着刚刚露出的大旗,又惊又喜的道。 韩庚与众人看过去,那杆大旗上写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个苍劲有力的“萧”字。 当今天下能扛着萧字旗的,除了那支永安铁军还有什么兵马? 似乎是在验证众人的猜想,轰隆隆的步子声越来越近,数千永安军飞骑率先冲过卫城下,直奔远处而去。 紧随其后的,是整齐踏过的永安军战兵各营。 这让韩庚更加心惊,甚至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这...这些密密麻麻的军士居然全是一身的铁甲,还有周围的那些骑兵,居然都是全套铁甲配备四匹战马。 最中间更是有军士推着炮车,即使是那些辎重营与车炮营的军士,也与自己家丁的装备相差无几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韩庚看着那最前面被几个虎背熊腰的将官簇拥着的银甲将官,难道那就是萧亦吗,这也太年轻了。 听到萧亦的种种战绩,许多人不经意间都将萧亦看做至少是三十岁的沙场老将,没有人会想到萧亦会如此年轻。 看着从城下轰隆隆而过的铁甲大军,韩庚忽然对前方糜烂的形势没有那么担心了,有如此强军南下平贼,能有何虑? 紧盯着萧亦跃马扬刀的背影,韩庚喃喃道:“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 约莫几日后,在太远府以北约莫十几里的地界,黄土满地,风沙呼啸而过,但是这难得的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快跑,你快跑啊!” 急促的步子声传来,踏起满地的黄沙,七八个衣衫破烂的流民气喘吁吁的逃跑,一边跑还一边不断往后看,好像十分害怕什么一样。 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男人跑在最后,紧紧护着前面的一个女子,那是他的妻子。 “哈哈哈,小娘们,看你能往哪跑!” 忽然,熟悉又厌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男子和他妻子惊恐的回头,见到十几个一身粗衣的人手持马刀朝他们追击而来。 现在说话的正是这些贼寇中的小头目,这小头目不仅手中的马刀比其余人要亮一些,更是身穿一身白衣,前后都写着一个斗大的“闯”字,头上裹着白巾,看上去颇是不好惹。 “你们快跑,跑到大同就安全了,我来挡住这些贼人!” 这男子一把将女子推开,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大吼着朝那小头目冲去,这小头目见了嗤笑一声。 “不自量力!” 这小头目能进入贼寇老营自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这种情况也遇到不少了,见那男子手持石头砸过来,当下是灵活的一弯身避过这一下。 随后猛的一个扫堂腿,直接将这男子扫倒在地上。 “当家的!天杀的贼人,我,我跟你们拼了!!” 那女子见男子没两下就被击倒,自然不能独自逃开,居然就这样赤手空拳的冲了上去。 根本不用这小头目多说,身后的几个贼寇便讨好似的上前,一左一右把持住这女子,一个柔弱女子如何与两个大男人抗衡,没几下就精疲力尽,只剩下惨嚎的份了。 “呦呵~?看来你还挺喜欢这家伙的,那老子就当着你的面,让你看看他到底有多残废!” “哈哈哈。” 其余的贼寇握住手中兵器围在周围,一脸看戏的样子,朝里面不断嗤笑。 这小头目提小鸡一般抓起那男子,手里的马刀翻了一个花,刀柄直接砸到那男子的脑壳上。 “啊!” “不要,你们不要啊!” 男子惨嚎一声,脑袋上顿时鲜血四溢,即便如此他仍是拿不甘服输的眼神瞪着这小头目。 “天吶,老天你就睁开眼吧,这些天杀的贼人啊!”女子看着自己男人被毒打却毫无办法,只得是声嘶力竭的哭嚎着。 忽然, “阿~嚏!” 一块巨石后猛的响起一个声音,随后更是响起一道责备的声音。 “娘的,不是让你小子忍住吗,刘将军谆谆教诲,让俺们能偷袭绝对不硬上,你咋就不听说呢!” 先前打喷嚏那人委屈的声音传出来:“这,这不是没忍住吗...刑甲,这事俺们管不管?” 随后传出一声暴喝:“娘的,管!你这么大声那些毛贼谁听不见?” 那头目听这两个人的白痴对白,当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更是满脑门黑线。 “奶奶个熊,说我是毛贼!?” 第四百一十二章:围剿 “是哪个不长眼的刁民躲在后面,快给大爷滚出来!” 无论是贼寇,还是正哭喊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听到这段对话后都是吃了一惊,原来这后面居然还藏着人? 那小头目嚣张惯了,平日里被那些流贼捧到天上去了,当下踏出一步,指着石块就是破口大骂。 本以为后面的人听到自己威严毕露的喊话后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屁滚尿流的跑出来高呼大爷饶命。 但却一股脑从后面蹦出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来,这些人一出现就让那小头目有些忌惮,倒不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披挂着的精细锁子甲。 而是这小头目随队走南闯北,早已有了些临阵经验,看得出来眼前蹦出来这几个汉子面上都散发着一股子戾气,不像是好招惹的。 因为永安军飞骑营的装束与普通朝廷官军不一样,所以这小头目也没多想,居然先让了一步。 “前面的兄弟是哪个大王手下的老营?” 闻言,被称作刑甲的那人哈哈大笑,一晃腰间,一块橡木制作的腰牌晃了出来。 刑五一把抽出弯刀,吼道:“娘的,那部分?你爷爷是永安军飞骑营的,怎么?怕了吧龟孙子!” “这...” “永安军!?”这小头目与其余贼寇皆是一惊,永安军不是一直都在大石口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阳曲地界。 容不得多想,刑五几个人已经挥舞着弯刀冲了上来,这小头目只得带领一众贼寇暂时放下抓到的百姓,怒吼着迎了上去。 这小头目起码是有点拳脚功夫,在刑五故意试探下倒也声势不弱,没落了下风,但其余的贼寇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永安军飞骑们虽然不能冲锋陷阵,身上也仅仅套着轻便的锁子甲,但与这些贼寇打起来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砍瓜切菜一般,那些贼寇没几下就都扔下刀枪屁滚尿流的四散奔逃。 刑五一直打着试探的心思,毕竟是头一次与贼寇老营作战,气力连半成都没用出来,打的是轻松加愉快。 但这贼寇小头目可就不一样了,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气喘吁吁的大呼倒霉。 永安军中还是有不少老兵经历过蔚州保卫战的,也清楚贼寇的路数,但这些山西贼寇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与永安军交手,到了现在思想还是老一套。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按他们所想,官兵中能有如此身手的人一定是将官的家丁无疑,遇到五个家丁,其实这小头目心里早就盘算着跑路了。 想到这里,这小头目大吼虚晃一刀,倒是给刑五紧张的不轻,还以为这贼寇方才也在试探自己,当下一个激灵,迅速地滚躲开,回头一看差点没给刑五气的七窍生烟。 这贼寇小头目居然直接跃上马,头都不回的直接逃了,这反应速度看的刑五等人直咋舌,要是先前作战能有这股子劲头... “官爷,可不能放跑了这些贼人吶!”忽然,身后的百姓中响起不少呼声,希冀的朝刑五他们看过去。 其中一个永安飞骑看了一眼前面飞奔的贼寇小头目,居然是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笑道。 “刑甲,这还不到八十步,给他个痛快算了!” “是啊刑甲,别婆婆妈妈的了,跟个娘们一样。” 刑五无敌竹将军的准头在飞骑营都是出了名的,一百五十步以内百发百中那是扯淡,不过也能十之中八,现在这一百步以内就是指哪打哪了。 闻言,刑五从腰间拿出一杆其貌不扬的小竹筒,引燃引线后对准那正骑马飞奔的小头目,没过多久。 “砰!” 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众人眼前便是白烟滚滚,百姓们争相看去,透过白烟果然见到那小头目趴在地上哀嚎,顿时都是惊异的看了一眼刑五。 “这小东西威力这么大?” 最开始那男子不顾身上的伤痛,拽住刑五,眼中透露着刻骨的仇恨。 “你们真是永安军的好汉吗?” 闻言,刑五点了点头。 “如假包换!” 只见那男子听到后眼中亮起一抹惊喜,急促的道:“我叫卓承祖,带我一个,我要参军杀贼!” 听了这话,刑五几个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则是哈哈大笑。 “就凭你?算了吧,此去大同已经再无贼寇,你还是先到大同参加振威营考较,我们永安军的战兵营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别走啊!” 卓承祖见刑五几个收拾了这些贼寇尸体后,大摇大摆的骑上马离去,不经意间攥紧了拳头。 永安军战兵营,那自己就从振威营开始吧! ...... 永安军南下没多久,三边总督人选再定,崇祯起用张福臻取代洪承畴。 张福臻继任后当即便开始一场大刀阔斧的军事变动,督造战车以成车阵,请发粮饷以定军心,修缮城郭、招揽流民以足民生。 同时数日交萃,传檄各地,揭开明末第一次官军对农民军的围剿。 首先,辽州失陷导致北方震动,张福臻便令官军中最有实力的临洮总兵官曹文诏,率领临洮副总兵李卑等将奔行援辽州。 紧接着,张福臻传令参政樊一衡与神木参将艾万年进逼武乡,一方面阻截自辽州溃逃的农民军,另一方面也是压制占据武乡的不沾泥张存孟,而后合围阳曲。 最后,自率大军兵压阳曲,总兵贺人龙、尤世祿等皆随行。 崇祯五年的最后一月,朝廷五省官军十数万之众齐聚山西,浩浩荡荡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时王子用、张献忠、紫金梁等农民军占据辽州,听闻曹文诏带大军来到自知不敌,烧毁房屋,废置田地后弃城而走。 但其余各农民军借着声势浩大,胁裹饥民数万于西濠埋伏。 是时,曹文诏奋勇当先,千余关宁骑兵皆如狼似虎,奋勇冲杀;李卑善持军纪,所至皆以安民为先,为人器度不凡且有大量,即便是仓猝情况下迎击,仍是镇静如常。 两将率部与农民军激战于辽州西濠,喊杀声震天而起,生擒杜三、杨老柴等农民军首领,首战斩首近千,一时官军声势复起。 不过虽然杜三、杨老柴被生擒,但他们的余部却并没有消散,而是去纠合其余的农民军退往榆社。 榆社官军不过数百,闻农民军席卷而来纷纷弃城而走,农民军洗劫榆社后,再陷莲花千户所城,浩浩荡荡往和顺而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战鼓 崇祯六年正月初五,山西阳曲县。 明洪武年间废冀宁路,复置太原府,设山西都指挥司、山西承宣布政使司,治所均驻阳曲县,称太原府治。 太原府隶一州八县,阳曲县为府直隶县,县治驻于城内,府治驻与阳曲县后街数里之处。 现在的知府衙门是人来人往,皆是满脸的行色匆匆,大堂之上,一群文官愁眉苦脸呆坐一团,束手无策。 时任太原知府方浩坐在大堂首位之上,听着数里之外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一副必败等死的模样,一道有效命令都发不出去。 阳曲县城上高高飘扬着一杆残破的朝廷大旗,城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农民军,他们十几人一队驾着攻城云梯,或是推着简陋的器械,悍不畏死的朝城墙冲来。 阎正虎率老营数千,自交城等地胁裹饥民数万,加上一路不断壮大,号称五万,于前一日浩浩荡荡来到阳曲县。 六月初五的早晨,农民军围攻阳曲,时任阳曲守备将官董有牛数日不卸甲,散尽家财招募民勇,亲率家丁营终日巡卫于城墙之上,拼死守城。 这一日的上午,农民军刚刚攻城后的两个多时辰,震天的喊杀声一刻都未曾停歇,仅仅一个瓮城便被来回争抢了数次。 守备将官董有牛一脚将一名贼寇老营踹下城,顾不得其他,大吼着冲到云梯旁,用尽全力将云梯推倒。 “轰隆!” 这云梯上正竭力登城的七八个贼寇忽然感觉不对,回头一看,云梯竟然直接朝护城河倒了下去。 “我不是让你去通知知府大人吗,你怎么回来了!”董有牛看着刚跑回来的一个将官,吼着问道。 刚回来这人是董有牛最信任的部下,阳曲驻守千总、家丁队官崔文勇。 “不行啊大人,北门也有数千的贼寇,根本冲不出去!” 闻言,董有牛怒骂一声。 “天杀的贼寇!” 正此时,忽然传来“嗖”的一声,董有牛喉结猛的窜出一根羽箭,带出一飚鲜血。 董有牛眼中的神采飞速退去,一头朝城下扎去。 “大人!!” 崔文勇怒目圆睁,这雷霆变化他简直不敢相信,待自己亲如兄弟的上官,刚刚还还好好的,就这样死在了这些贼寇的手里!? 正此时,城下一名手持角弓的贼寇挥舞着角弓奔行呼嚎。 “朝廷将官已死!” “朝廷将官已死!!” “城破了!” 董有牛一死,守城官军群龙无首,开始畏首畏尾不知进退,而贼寇则仿佛焕发了第二春,更是悍不畏死的朝城上冲杀。 “崔千总,撤吧!!” 一名脸上带着血的家丁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崔文勇看着已经开始败退的官军,奋声疾呼。 “不!我们要为大人战到最后一刻,家丁营的弟兄们,杀贼!” 董有牛一死,其余千总、把总等将官军心涣散,皆是率部先逃,崔文勇带领的几百人在潮水一般的农民军面前就如大海中的石块,连个浪花都翻不出来。 冲上城的贼寇越来越多,敢战的官军一个个倒下,崔文勇到最后只是机械性的挥着手中的腰刀,杀了多少贼寇他已经不记得了。 崔文勇已是精疲力尽,满目所见皆是围拢过来的贼寇,不知何时,贼寇已经冲进了城内,城内大火突起,百姓的惨嚎声甚至覆盖了震天的喊杀声。 崔文勇已经无力支撑壮硕的身躯,用刀硬撑着,单膝跪地,仰天哭嚎。 “援军,你们若是再不来,这阳曲...可就丢了啊!!” 正此时,城下潮水冲来的贼寇侧阵忽的一乱,滚滚尘烟自北而来,数千永安军飞骑从中挺刀跃马,疾冲杀出。 这还不止,从这些骑兵后一条黑线缓缓而来,轰隆隆的铮然声响传来,永安军的士卒列着整齐的军阵,迈着整齐的步子,森然有序。 “哈哈哈,援军,援军到了!!” 见到这些,崔文勇癫狂般的哈哈大笑,所剩无几的几个家丁也都趁此机会聚拢到他身边,看着那股援军,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永安军到了!” 城上的贼寇顿时开始有些惊慌,因为他们发现了这支援军的不同之处,除了最前方不断游走冲杀的骑兵以外,那整齐的军阵所到之处,农民军无不是四散奔逃。 阎正虎正与老营马队待在一起,看到已经破城,阎正虎哈哈大笑。 “那射死朝廷将官的人是谁,进城后带他来见本大王,本大王要重重的赏赐于他!” 话音刚落,忽然见到自己北侧的人马阵型大乱,阎正虎倒也没什么慌张,皱着眉头道。 “派马队去看看,朝廷的援兵不是还有三五日的路程吗,这是怎么回事?” 十几个老营马兵一抱拳自后阵疾驰而出,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这次他们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大王,不是朝廷援军,是萧亦带着永安军到了!” 阎正虎听后差点没从马上摔落下来,不敢置信的又问了几遍,再见到已经溃败的北侧人马,确认无误后却是皱眉沉吟起来。 “永安军来了多少人?” 那赶回来的老营马兵中有一人一抱拳,说道:“只有一万多人!” 起初阎正虎听到永安军的名号后是毫不犹豫的就欲下令撤离,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听到永安军只来了一万多人后,阎正虎又有些舍不得这到手的肥肉了,阳曲已经破城。 如今永安军只来了一万多人,自己却有近五万大军,若是全线回攻永安军,将其一举做掉。 那他阎正虎的威名怕是要直盖过闯王高迎祥,届时夺过闯王自己来坐,也是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阎正虎面上阴情不断,似是在下很难的决定一样。 距离永安军上次剿灭王子顺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其余的农民军只是不断听说永安军如何如何击败蒙古人与女真人,并未与永安军真正交过手。 至于蒙古人和女真人,这些农民军的土豹子哪里听说过,他们很多人甚至以为蒙古人和女真人比明朝官兵还孱弱。 在不断的攻城略地中,朝廷官军闻风而逃,稍有抵抗也是微乎其微,这些都使得农民军逐渐高看了自己的实力。 过了半晌,阎正虎猛的高举手中大砍刀。 “传令各营,围剿永安军!” 还未冲入城中的贼寇也要有数万,闻令后,带着刚刚得胜的气势,仍是悍不畏死的朝永安军冲来。 见状,站在元戎车上的萧亦嘴角一翘,几步走到车上的大红鼓前,吼道。 “各营将士,大功于前,本帅当不吝记功,你等需得奋勇冲杀,以成我永安军军威!” “杀贼!” 只是这简短的一句话,已经使得所有永安军的将士有些激动,这还没完。 “咚、咚、咚...” 身为全军统率的萧亦居然亲自擂鼓助威,这熊熊战鼓声就如一把燎原的野火,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支大军,听到的将士无不感到浑身振奋。 “杀!” “杀贼!” 永安军还是第一次在野战中使用攻击阵型,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虎枪手站到最前,两侧则是护卫的巨盾手,最后是缓步前进的鸟铳手与火炮手。 带着激昂的战鼓声,震天的喊杀声再次响起,炮铳齐鸣。 第四百一十四章:擒斩 一方面是无序混乱的农民军,就连衣甲军械尚不齐全,手里的兵器更是斧钺钩叉应有尽有,完全凭借先前那人数优势获得的胜利余威,悍不畏死的冲杀过来。 另一方面则是整齐的一个方阵,清一色的黑亮铁甲,手握钢枪的士卒成排冲去。 永安军的方阵守时稳磐石,像是一只铁刺猬,这次的进攻阵型则如一列缓缓行进的荆棘战车,碾压着能看见的所有敌人。 “噗噗噗~” 两军接触不久,农民军中便不断响起这种噗噗声,这是永安军的虎枪插入贼寇血肉中造成的。 阎正虎说的振奋人心,不过还是老一套而已,先以数量巨大的流民冲杀,等最后战局已定时再让老营完成最后一击。 没有任何一个贼寇头领舍得让老营精锐冲锋陷阵,这些老营才是他们的制胜法宝,只要老营未损,他们逃到其余的地方都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拉起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来。 这也是为什么明末时官军数次围剿,屡屡大败农民军,却仍是剿之不净,杀之不尽的缘由。 遭受了永安军炮铳打击后的贼寇冲锋势头已经没有那么大,有些人已经开始畏首畏尾,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了。 永安军的枪林搅和在农民军的血肉之躯中每每便是一阵血雨腥风,即便是身穿铁甲的后金重骑兵都无法硬抗住永安军的枪林,更何况这些连皮甲都不齐全的农民军呢。 现在的永安军,每一名战士皆是临阵经验丰富的老兵,都是由各地振威营中精挑细选而来。 萧亦毫不吝惜财物,每人都加之以精良的衣甲、军械,一旦开战,全军上下同仇敌忾,有如一人。 反观农民军,看似声势浩大,如潮水一般冲来无懈可击,但看在所有的永安军士卒眼中,实是混乱无序、不堪一击。 城上的崔文勇与几个幸存的家丁看着这一幕,惊愕的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简直难以置信。” “千总你看,永安军还在推进!”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永安军虽然冲锋,但却仍呈狐线阵型,数以万计的农民军悍不畏死的冲杀上去却都如同潮水拍打在礁石上一般,对这个巨大的军阵起不到丝毫的撼动。 任凭贼寇大军狂拍猛打,永安军的军阵仍是如同一列行进在战场中的收割机,那鲜血枪林之上早已沾满贼寇的碎肉与鲜血,每一名士卒稳健的步伐下,躺着的无不是贼寇凄惨面相的尸体。 就在这时,永安军阵中猛的爆发出一阵洪流般的大喝。 “万胜!”“万胜!!” 触目所见,永安军的军阵中忽的冲出数千名行动迅捷的精甲劲卒,是为永安军斩马队。 斩马队手持万胜钩,既可作为专抗骑兵的部队,又可作为战场上的一支尖刀,这还没完。 永安军的阵型忽然又动了起来,前方那令贼寇见之丧胆的鲜血枪林缓缓朝两侧移动。 “快看,狗官兵乱了!” 农民军中顿时有人惊喜的大喊大叫,不过并未高兴多久,从这钢铁枪林后,黑压压的一片骑兵挥舞着手中亮闪闪的重挑刀冲出。 这些骑兵为首一骑扛着一杆高高飘扬的烈马营旗,其余的骑兵竟然是一人四马,从头到脚皆是全装铁甲。 这不仅让农民军心惊胆颤,更是让城上幸存的官兵,与登上城上观战的百姓感到浑身振奋。 “畴骑营,冲阵!” 周宝泰当先而行,魏忠武与赖大茂一左一右。 他们身后的每一名畴骑都在战与火的淬炼中成长为一名真正的骑兵,轰隆隆的马蹄声踏在大地上,直接将农民军那若有若无的阵型凿穿。 无数躲闪不及的农民军被撞飞,伴随着永安军步军再次前进下,农民军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击碎,无数人奔走呼嚎,由得胜迅速转为崩溃。 畴骑营在农民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更是无人能阻挡永安军畴骑的锋芒。 终于,在带着畴骑来来回回凿穿几次农民军阵型后,周宝泰将目光放到了远处的一块小山坡上。 “众军,随本官出城杀贼,以助永安军!” 崔文勇咬着牙,带领所剩无几的家丁,聚拢城内剩余的几百官兵,自阳曲县城西门冲杀而出。 虽然这股官军很少,但却人人都很悍勇,农民军被永安军打的心惊胆颤根本是丝毫战意都没剩下,手足无措下只是一心想着逃离战场,逃离那支恐怖的军队。 冲出城外的官兵并未遇到多少阻力,不少溃逃过来的贼寇连手里的兵器都不知道扔到了哪里,面对奋起的官兵,自然也只有挨打的份。 崔文勇奋力将一个贼寇砍死,见到周围五六个贼寇毫不犹豫的逃跑,当即是哈哈大笑。 “痛快,痛快啊!这才是真正的战斗,这才是这些贼寇的本性!” “是啊大人,让这些贼寇屁滚尿流的去逃,哈哈哈!” 刚说完,身侧一名家丁朝远处惊呼,崔文勇顺着这家丁的目光看过去,当下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只见一支约莫千人上下的铁骑,如同一支铁锥猛然插进农民军的中心地带,一路高歌猛进,竟是直奔那阎正虎而去。 阎正虎本来如意算盘打的响,正等着前方军报,盘算着什么时候让老营投入战斗,但越等越是不对劲。 喊杀声距离自己这里倒是越来越近了,刚派出的数支老营马队没有一个人回来,阎正虎愈发觉得心惊肉跳。 当下是不得不缓缓驾着马爬上小坡,欲是一探究竟。 登上小坡的阎正虎却是一惊,眼前呈现的是数千老营兵溃不成军的场景,一支铁骑正踏着滚滚烟尘,肆无忌惮的朝自己冲来。 “这他嫩的是怎么一回事,马队,马队快给老子顶上!” 疾冲中的周宝泰见阎正虎舞刀弄枪的发号施令后就要逃走,取出随身携带的三眼铳,稍稍一瞄便扣下了扳机。 “砰!” 阎正虎正策马转身,忽闻一声巨响,一颗滚烫的弹丸就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在他布满胡茬的大脸上蹭出一道血痕。 阎正虎更是胆颤心惊,战意全无,慌忙便要策马逃跑。 周宝泰冲在全军最前方,属于深入敌阵,距离阎正虎尚有三步左右的距离,不过周宝泰知道。 若是让这阎正虎策马转身,这三步的距离怕就会立刻变成三十步,三百步,届时大军远离,贼军若是合围,畴骑营必将难以为继! 周宝泰一咬牙,在疾驰时忽然左手撑住马背,居然在马上一跃而起。 正此时,一名贼寇骑兵冲到近前,周宝泰毫不犹豫,右脚直接踏到这名贼寇马兵的肩上。 只听一声惨叫,这贼寇马兵肩上传来一阵咯噔声,直接翻滚落马,而他的坐骑由于惯性仍是在向前冲。 “哈!” 阎正虎刚刚策马转身,一声暴喝正欲催马逃离此地,但那名永安军将官居然从后面飞了过来用双腿夹住他的脑壳。 阎正虎激烈挣扎,一手摸刀,一手去抓脑袋上的周宝泰,更是大吼乱叫。 周宝泰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双腿加大力度,在空中猛的一转。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周宝泰稳稳的坐回到阎正虎的坐骑上,而阎正虎则是软绵绵的一头栽落下马。 用重挑刀割下阎正虎的头颅,周宝泰森然环视诸贼寇老营。 魏忠武正与贼寇马队奋战,忽然听到一阵山呼,惊喜的看过去。 “将军得立大功,擒斩贼首!” “万胜!!” 萧亦站在元戎车上,看着潮水一般溃散的农民军,再看向脸含笑意看着自己的周宝泰,也是倍感欣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崇祯六年正月初五,阎正虎一部农民军数万围攻阳曲县城,守备将官董有牛率家丁队力战身亡。 萧亦率永安军驰援,两军激战半日有余,城内镇守千总崔文勇亦率官军出城夹击。 此役,永安军斩首两千余,阵杀贼首阎正虎,贼军遂溃往交城。 第四百一十五章:会师 几日后,阳曲县以东五里外,一支大军约莫六七万人,旌旗遮天蔽日,浩浩荡荡自东而来。 为首一人,是为大明三省总督张福臻,虽然张福臻是文臣,但却披挂甲胄,亲上前线,这也给所有的官兵起到了表率,极大的振奋了军心。 张福臻身侧两将,皆是身材壮硕披挂着陈旧铁甲,一左一右便是总兵贺人龙与尤世祿了。 其余各地的一些参将、游击、千总带着各自的家丁簇拥在张福臻身后,这些家丁皆是各人私兵,各人培养起来自然是不遗余力。 粗略一看,倒也是甲胄齐全,刀枪闪亮,虽然人数并不怎么多。 除了这些精锐家丁以外,其余的官军皆是从各省聚齐而来,平日也是疏于操练,甚至有些将官为了逃避惩罚拿各地的军户充数,这些通病张福臻心知肚明,但却无力去管。 官军行军在外并没有永安军那样整齐的队列,反倒和农民军一样,乱哄哄的走在一起,不过人数众多也是声势尚佳。 忽然,一骑自阳曲县而来,看着这个骑兵贺人龙眼睛一瞪,护住张福臻,吼道:“保护总督大人!” 闻言,身后的官兵中一阵慌乱,只是从中奔行出不少少骑马的家丁,也没列出什么有效的阵型。 这一骑坐有三马,头上顶着闪亮的帽儿盔,身上穿着的精铁锁子甲,腰间一柄弯刀,行进间虎虎生风,至众人眼前一抱拳,说道。 “可是张总督带领的朝廷援军?” 见眼前这人并未有什么危害之心,张福臻策马上前,道:“本督便是张福臻,这位小兄弟可是带来前方的战况?” 张福臻说完,贺人龙与尤世祿等人皆是侧目过去,显然十分关注阳曲的战况,阳曲可千万不能丢了。 听到张福臻说完,眼前这人松了口气,在马上一抱拳,恭敬的说道:“马上不便行礼,卑职罪过。” “不妨事,快说情况如何?”张福臻自然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也并未做多追究,而是急切的询问。 “卑职是萧帅所属,永安军飞骑营三总把总张从军,此为腰牌。” 听到是萧亦永安军的麾下后,张福臻自是有些惊讶,纳闷道:“难道萧亦已经如此之快便已到阳曲县,那想必是有救了。” 贺人龙和尤世祿与各自的家丁队官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惊异,永安军不是前些日还停留在大石谷关,居然如此迅速就赶到了阳曲,不过张从军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吃惊。 “禀各位大人,我永安军已经击败阎正虎所部贼寇,擒斩贼首阎正虎,斩首老贼两千余级,余贼皆退往交城。” “卑职此来,一是向诸位大人告捷,二是带着我家大帅的意思,询问总督大人是否继续追击贼寇。” 说完,张从军低着头,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张福臻却是一脸的震惊神色,...萧亦的行动居然如此迅速,这五日不到,居然已经将贼寇击败,更甚擒斩贼首阎正虎,那可足有五万多的贼寇。 贺人龙则是大吼一声:“不可能!萧亦怎么可能动作这么快,休得作假!” 闻言,张从军抬起头直视贺人龙,并未有丝毫的退缩,过了半晌忽的笑出声来。 “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随卑职到阳曲县看一看,我家大帅此刻正于城外立帐相迎!” 尤世祿看了一眼贺人龙,狐疑的道:“咱们这就去看看?” 张福臻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去看看吧。”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张把总,永安军共有多少兵马?” “一万有余。” 贺人龙骑在马上,更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叫喊道:“一万人击败五万余贼寇?” 张福臻正想说些什么,但前面带路的张从军忽的哈哈大笑,嗤笑道:“五万余人?虚夸罢了,也就只有三万多人!” 尤世祿纳闷道:“三万人可也是永安军的三倍了。” 张从军道:“三倍?若是三万建奴,我永安军还会忌惮半分,如此毛贼莫说三万,十万冲来,我大军仍是巍然不动!” “哈哈哈,你小子对本将的脾性!”贺人龙居然是哈哈大笑起来,看的尤世祿也是不断摇头,这贺疯子... 张福臻看着这说话间透露着一股自信的永安军把总,眉头却是紧紧皱起,这真是永安军的一个小小把总吗? 如此表现倒是丝毫不弱于自己身后的大多数参将、游击级别的将官,当下是对萧亦更加好奇,不知缘何,张福臻却从心底升起一抹担忧。 一路上,张福臻发现,在距离阳曲城三里左右的地方,便经常有一些穿着与那张从军一样的骑兵经过。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张从军的配备应该是永安军中的高级将官才会有的,即使是这样,也让他们心里羡慕不已。 但后来他们发现自己错了,那些经过的夜不收个个皆是如此,骑着马就从大军旁经过。 很快的,阳曲县城到了。 骑在马上的贺人龙仔细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毫无征兆的,又是哈哈大笑,叫道:“这味道!” 尤世祿学着贺人龙的样子仔细闻了闻,并没闻出什么来,只是当这贺人龙疯劲又犯了。 阳曲城下,一座营盘此刻就如同一头匍匐的猛虎趴在众人眼前,一杆高扬的“萧”字旗映入各人眼帘。 张福臻忽然注意到,眼前一路上桀骜不驯的张从军,看着这面旗帜居然在马上直接行了一个军礼,缓缓似有声音传出。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细细听着这声音,就连贺人龙都安静了下来,这声音简直就是自己的真实写照。 他们这些大明的将官,为了心中的家乡而日日夜夜在外征战,也许今天还在谈笑,明日便战死沙场。 好一个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张福臻也是细细品味起来,觉得回味无穷,几人静静的等张从军唱完,这时贺人龙才大大咧咧的问道。 “这是哪的曲儿,本将怎么未曾听过?” 张福臻也是笑问道:“是极,细细品味是如此的深远悠长,听起来又不失大气磅礴,真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 张从军笑道:“让各位大人见笑了,这是咱永安军的军歌,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喜欢和大家伙一块唱。” 尤世祿听后,惊讶的问道:“这词是什么人谱的,相必定是一方大才?” 张从军闻言,脸上顿时升起一抹崇拜,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 “用大才二字形容当是侮辱,此曲是我们大帅亲手所谱,是真英雄!” 听到这话,张福臻、贺人龙与尤世祿诸人皆是满脸的惊愕。. 第四百一十六章:凶年 还没有走到营盘内张福臻等人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永安军的营盘泾渭分明,最中央是萧亦的元帅大帐,最后方是火器营与车炮营的营地,周围则是陷阵五营的营地。 走入永安军的营地中,贺人龙见到一些顶盔贯甲的兵士围拢在一起,不断朝里面叫好,张福臻碍于脸面自然当没看见。 但贺人龙就不一样了,询问了一队巡逻的永安军兵士后,听到是陷阵一营正摔跤,当下就迫不及待的挤进去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到兴头上更是拍掌叫好。 张福臻等人朝萧亦的帅帐继续行走,左侧忽然响起一阵齐喝,众人惊讶的看过去,却见是永安军的兵士正操练。 在那一杆高高飘扬的雄鹰旗下,陷阵二营的军士排着整齐的方阵,一招一式的操练,每挥舞出一次手中刀枪便是一阵集体大吼。 到达萧亦的帅帐前张福臻等人依次经过了陷阵三、四、五营的营地,各人只觉自相惭愧,相比自己扎下的营盘。 永安军的营盘就如一台精密转动的机器,即便再营中见不到将官,依然能运转如常,走在营盘中见到最多的便是密密麻麻的来往巡卫兵士,还有那些正操练的兵士。 其余正休息中的兵士也没有闲着的,要么就是围在一起看摔跤,要么就是坐在自己的营帐中,仔细的擦拭着盔甲与刀枪。 其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使得张福臻身后的尤世祿等将官又惊又惧。 走到萧亦的帅帐前,张福臻居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这短短的几百步走起来却并不容易,也就正在这短短的几百步以内,尤世祿等人皆对萧亦这个人有了新的定义。 看着眼前一丝不苟的两个护卫在帅帐外的永安军战兵,张福臻正欲让其通禀,却猛地想起来,自己才是督师,而萧亦却只是个总兵,自己见他为何需要通禀? 想到这里,张福臻故作强硬,一脚踏入大帐。 帐内的人并不多,相比其他总兵手下的将官数量确实是很少,只有十个人,只不过这十个人给尤世祿等人的印象却十分深刻。 皆是虎背熊腰,还曾转身便给尤世祿等人一种压迫感,最前方那人身穿银白铁甲,在众将身前负手而立。 “总督大人!” 忽然,这人转过身来,几步走到张福臻与尤世祿等人的眼前,含笑抱拳道。 “总督大人终于到了,萧某这可等的急了,来我们闲话不多说,刘胜!”萧亦说完,看向一人。 刘胜点点头,出列先是冲张福臻等人一抱拳,继而指着沙盘,说道:“大帅,据末将飞骑营的兄弟哨骑,贼寇四散而逃,只有一少部分逃到了交城,其余大部贼寇仍是四处劫掠。” 萧亦点点头,冷笑道:“既如此,这些白拿的军功我永安军自是不能不要。” 众将闻言,皆是哈哈大笑。 张福臻刚刚入帐,还没反应过来,本来以为萧亦应该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将官,未曾想却如此年轻。 萧亦这一出搞的更是措手不及,不过张福臻却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压抑住内心的无数疑问。 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往日沉着的处事风格,缓步走到沙盘前,细细看了一会,忽然问道。 “萧亦,这是何物?居然能如此清晰的显示出战场地势。” 闻言,萧亦笑了一声,说道:“此物我永安军中已经使用多年,皆称之为‘沙盘’。” “沙盘...” 张福臻喃喃几句,眼前一亮,这可真是好东西。 萧亦与张福臻正商谈时,一人掀帘入帐,是刚刚在营盘中摔跤回来的贺人龙贺疯子,入帐正欲大吼,被眼疾手快的尤世祿拽到一边。 “你拉我作甚,哪个是萧亦,俺老贺定然要结交一番!” 尤世祿指了指张福臻身侧的萧亦,眼中仍是有些惊讶,“那便是你要找的萧亦。” 贺人龙擦了擦眼睛,狐疑的看向尤世祿:“你莫非在蒙骗俺,萧亦怎会如此年轻?” 尤世祿摊了摊手,也是感叹道:“说的是呢,我也没想到这闻名天下的永安军统领萧亦居然如此年轻,想我尤世祿年近四十,居然远远不如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贺人龙虽然有点疯,但却并不傻,看见那些身材粗壮面向不善的永安军将官在萧亦面前毕恭毕敬的模样,心下却对萧亦更加忌惮。 正这时,张福臻忽然哈哈大笑,连道三声好。 “萧亦,本督便命你率永安军作为前锋,直捣交城贼巢,待你再添新功,本督定如实禀明于圣上,为你请功!” 闻言,萧亦抱拳道:“遵令!” 张福臻转头道:“尤军门,八百里呈报京师,阎正虎已死,我军大捷!” 尤世祿正想着事情,忽然听到张福臻的话猛的一惊,反应过来后迅速一抱拳,道:“遵令,卑职这便去办!” 张福臻拍了拍萧亦肩膀,微笑道:“若是天下军队皆如永安军这般,军纪严明,赏罚有度,勇猛彪悍,莫说是贼寇,就连那建奴本督也敢率军平定。” 萧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接下来的数月里,萧亦率永安军与三省总督张福臻统带的贺人龙、尤世祿等部合军,挥军往攻交城。 永安军作为全军先锋,每战皆狂呼杀贼,奋勇冲杀,军旗所到之处,贼寇无不望风而逃。 在永安军的影响下,其余官军如贺人龙、尤世祿等部也是士气如虹,第一次出现了未有溃逃之事。 崇祯七年正月自三月间,大明三省总督张福臻率官军在阳曲地界与贼寇六战,皆告捷,每战以永安军为先,余者皆勇。 官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收复贼寇盘踞的交城、阳水、董家村千户所城等地,自永安军擒斩阎正虎老贼后,连杀一滚石、五岳山、红狼等各地贼首一十八人。 官军声威大振,永安军威震山西。 在这一段时间,其余二路虽然有胜有败,但有曹文诏率领总体来说也是得胜之势,很快便逼近岳阳。 正是在这形势一片大好之时,祸乱突起。 崇祯七年四月,山西给事中吴甘来上疏,请粟以赈。 “山西、陕西自去年八月始数月不雨,赤地千里,民大饥,人相食。民饥而乱兴,而各地将官多杀良冒功。中州诸郡百姓,畏官兵更甚于‘贼’”。 崇祯七年乃是大凶之年,山陕各地不仅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这年开始更是不断爆发各种蚊虫鼠疫,各地官军萎靡不战,军伍不振,缺好贪功以杀良取首,百姓更加畏惧,纷纷归附农民军。 农民军虽被击溃,但人数却不减反增,甚至一度超过围剿的官军,不得已,张福臻只得传檄各省,集结官军围剿。 无论永安军在西侧如何的告诫,但永安军终只能顾一部。 二月末,农民军突破官军合围,入河南境攻占南阳后分军数路。 老回回等革左五营攻入湖广,高迎祥、李自成等遁入汉中,张献忠、紫金梁等率部赴信阳,官军疲于奔命。 三月初,张献忠、紫金梁陷信阳,而后与李自成合军攻陷澄城,直逼平凉等州县。 三月二十八日,张献忠等十三营义军自河南、商洛西出武关进入汉南。 四月初,老回回等革左五营也由川返陕与张献忠等十三大营合军,加上不断有流民来投,农民军声势复起。 第四百一十七章:天命 四月,关外盛京城内的大殿之上。 皇太极高高坐在首位之上,殿上则是多尔衮、多铎、豪格、阿济格、图尔格等旗主与诸多王公大臣。 多尔衮率先出列,说道:“大汗,据细作查明,萧亦已经在三月时率永安军南征,这可是天赐良机于我大金。” 说着,多尔衮眼中露出一丝杀意。 阿济格拍掌叫道:“好!大同空虚,看来是到了兵掠大同之时!” 豪格看了一眼多尔衮,冷哼道:“怕是这潜进大同的细作所言真假难辨!” 谈到这里,皇太极也看向多尔衮,点头道:“这大同镇被那萧亦经营的如若铁桶一般,莫说我大金的细作,怕就连那明朝的所谓锦衣卫都无法探明虚实。” 闻言,多尔衮轻轻一笑,说道:“毋需本贝勒派人去往大同,南朝境内,那萧亦升任山西总兵誓师南下一事,早已是传的沸沸扬扬,经本贝勒多方查探自是不会有假。” 听到这话,阿济格惊愕道:“什么?那萧亦居然做到了山西总兵?” 豪格则是嗤笑一声,嘲讽道:“这下好了,以往那萧亦只是小小游击时无人在意,现在已成大势,如今又距我大军路途尚远,怎么能除之?” “哈哈哈。” 多尔衮哈哈大笑,看向豪格,高声道:“现在就说那萧亦已成大势未免言之过急了吧,永安军南下后,大同镇剩余的明军对于我女真铁蹄而言,还不是探囊取物?” 豪格瞪了一眼多尔衮,冷哼道:“那如何能去大同,难道再来一次远征不成?” 多尔衮闻言并未多说,只是翘着嘴看了一眼皇太极。 皇太极听到豪格这话,细细思虑一番,忽的笑道:“我儿所言甚好,如今永安军南征,明朝边镇空虚,趁此时机吞并察哈尔余部,此乃我大金之天命所归!” 听到皇太极的话,豪格惊愕道:“这...父汗!?” 其余王公大臣不断窃窃私语,范文程则在一旁微笑不言,多尔衮趁热打铁道:“远征察哈尔,此为我大金天命所归!” 不论其余的人如何争议,皇太极仍是力排众议,大手一挥。 于是,崇祯四年四月的上旬,萧亦正带着永安军剿贼时,后金并不不甘于寂寞,皇太极亲率八旗大军数万,第二次远征察哈尔。 目光转向山西,在四月间,西路官军以永安军为先,是时悍勇尤甚,日夜追击不停,捷报日日呈往京师,军民称有中兴之象。 直到四月末,汾州、灵石、阳曲境内已是再无较大的农民军。 崇祯七年七月中旬某日,灵石城外的官军大营正人喊马嘶,帅帐之内,三省总督张福臻正与诸将在帐内议事,萧亦与永安军等主要将官自然也在。 张福臻在见到萧亦帐中的沙盘之后尤其喜欢,当即便命人学习永安军的沙盘制作方法,并且下令在各将营中皆置办上一副。 安置了沙盘之后,贺人龙、尤世祿等将皆感觉议事比起以往快了许多,而且各种战场情况显而易见,十分方便的统筹全局。 张福臻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萧亦,微笑道:“萧帅有何看法?” 张福臻说完后,诸人皆将目光集中在萧亦身边,贺人龙哈哈大笑,说道:“萧大帅来讲讲你的高见,俺老贺可十分想听!” 尤世祿也是一抱拳,微笑道:“萧帅请等台!” 萧亦见诸人恭敬的目光,当下也没什么迟疑的神色,微笑抱拳道:“既然诸位同僚皆是如此,那本帅就不推脱了。” 说着,萧亦上前几步,侃侃而谈。 “当下时局,西侧贼寇已是难以为继,而革左五营、献贼、闯贼等十余营的贼寇才是当务之急,但我大军距离甚远,已经无力阻止其逃出山西...” “...本帅以为,总督大人可传令曹军门,使其督领东路官军截击,料想以曹军们之勇武,李副总兵之沉稳,即便不能阻贼南进,也可给予其相当大的伤亡,以待后...” 萧亦说着,张福臻等人皆是连连点头,但还没说完,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家丁掀帘入帐,神色焦急的一抱拳。 “边镇急报!” 接过这份急报,张福臻面上笑容顿时凝固。 不知为何,看着手中这份急报,张福臻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 刚刚还是气氛火热的大帐巡速凉了下来,看完这份急报,张福臻脸色铁青,但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原来就在四月的中旬,后金再度西侵。 本来在去年时,察哈尔部被后金打的狼狈不堪,部众四散,归附后金者甚众,到了现在更是难以为继。 丢失了最肥硕的河套地区,此时察哈尔部用穷困潦倒来形容也不为过,一度到了杀马而食的地步。 对于一向视马如命的蒙古人来说,可见已经到了如何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时后金大军攻来,察哈尔部自然难以抵挡,溃败的比去年更快更彻底,在四月间,察哈尔部两翼大总官塔什海、虎鲁克寨桑率先降于后金,继而巴达西寨桑等5个头目又带千余户先后归附。 林丹汗仅率数千部众败逃青海,途中时,林丹汗仍是盘算着到达青海后联络各部反攻后金。 但天不假年,四月时林丹汗不慎染上恶疾,并且在崇祯七年的五月初旬病死于青海大草滩。 自蒙元始,蒙古最后一代大汗就这样结束了他悲凉的一生。 林丹汗死后,其子额哲承继蒙古大汗位,不过却也只是个空头的大汗了,额哲与雄才大略的林丹汗可就差远了。 不仅是素无战功,更无铁腕手段,还曾在绝对优势下败于萧亦手中,根本无法统率各部,所以不用后金去攻打,其余的蒙古各部不断脱离额哲前来归附女真,就连察哈尔内部都已不再安稳。 见到此种情形,皇太极此次远征的目的达到,没了林丹汗的察哈尔对于后金已经再无威胁,虽然不再追击察哈尔余部,但也没有就此收兵。 反而在七月的上旬,以得胜之师自宣府入边,大掠后多尔衮、岳讬、萨哈廉、豪格各自领女真铁骑一万,兵分四路攻入大同。 听到这个消息,萧亦猛的想起,在崇祯七年的历史上是有这样一件事,当下再也坐不住凳子,刚刚围剿农民军的念头顿时便烟消云散。 萧亦有些纳闷,为什么每一次农民军与后金之间的配合都如此的缜密,一旦到了农民军危急之时,后金往往都会来上一次入口,让明廷分兵乏术。 萧亦自然也知道两头不得兼顾的道理,现在农民军还未成型,正值挥军南下剿灭的良机,但是后金军却在此时入口大同。 这对朝堂而言定又是一番震动,但对萧亦来说却更是燃眉之急,只是一瞬间,萧亦便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回师救援大同。 黄娥和全体永安军将士的家人皆在大同,而且大同更是萧亦的根基,一旦有失,多年努力便将毁于一旦! 第四百一十八章:屠城 听闻后金兵分四路趁虚攻入大同时,萧亦身后的黄阳、史路、石刚等人也是揪心,各人的家人与最亲近的人都在大同,镇城不容有失! 在这种情况下,萧亦满心想着的就是回到大同镇城,对于如何围剿农民军自然是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当日的商议也便不欢而散。 当日晚,萧亦正在帅帐中收整行装,忽然一家丁掀帘入帐,抱拳道。 “禀萧帅,总督大人有请帐内一叙!” 看着这名家丁恭恭敬敬的模样,萧亦虽然很纳闷,但仍是微笑道:“嗯,本帅知道了,安排好营中的事便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萧亦走入白日众将商议的大帐,见到独自一人看着沙盘发呆的张福臻。 见到萧亦来了,张福臻言语中有些低落,招手道:“来萧亦,建奴趁虚而入,你应立即带永安军回师大同。” 闻言,萧亦惊讶的看了一眼张福臻,本来以为在这里会有一番说辞,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想如何开口,未想张福臻如此开门见山。 萧亦点点头,道:“卑职心中热切想要歼灭为祸乡邻的贼寇,但永安军将士亲友皆在大同,不得不援救,总督赎罪!” 听到萧亦话中的自责,也注意到萧亦自称的变化,张福臻哈哈一笑,拍了拍萧亦的肩膀,说道。 “萧亦,贼寇已是强弩之末你不必忧虑,只管安心回大同,将士们家人要紧吶。” 闻言,萧亦深深朝张福臻一抱拳,转身离去。 见萧亦转身离去,张福臻忽的一挥手欲说些什么,但却还是眼睁睁看着萧亦离去,喃喃数语。 第二日,贺人龙出帐打了一声重重的哈欠,习惯性的转头看向西侧,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原来不知何时,永安军的营盘处已经空无一人,除了那空荡荡的营盘与满地的脚印、马蹄与车辙印以外,竟是不留一人一马。 尤世祿缓缓走过来,看着周围惊叹声不断的官兵,嗟嘘道:“能在我大军眼皮底子之下悄无声息拔营而去的,这天底下,也就只有那一支永安军了吧。” 贺人龙并没有说话,走到永安军营盘内,往日还是操练声不断的地方,这时却显得空落落的。 忽然,贺人龙怒骂一声。 “好个石刚,临走居然不与俺打声招呼,待来日去大同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厮。” 听到后金军自宣镇入边一事后朝廷忙做一团,连日争议不休,并未有什么可行之策传出,反倒是朝堂大动,党争为患。 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内阁首辅周延儒被罢免,温体仁在一系列的全力斗争后,终于顺利入主内阁,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辅政,成为当今内阁首辅。 温体仁入阁后未有一策,终日忙于党争,包庇齐党打压东林,一时间朝堂之上风声鹤唳,朋党为患。 朝堂上仍以东林、浙等党居多,弹劾温体仁的奏疏在崇祯帝的御案上堆积如山,但越是如此,崇祯皇帝便越是认为温体仁乃直臣,从不结党,反倒更加信任温体仁,对于温体仁上疏所以莫不有准。 崇祯皇帝不久便在温体仁的奏疏下,下诏罢免原吏部尚书王永光,任命尸位素餐的闵洪学接任,其后由于贼寇愈演愈烈,崇祯帝下诏令朝臣选出五省总督的人选,调集官军压制流贼。 兵部侍郎彭汝楠、汪庆等人畏惧贼寇皆不敢去,求救于温体仁,于是温体仁亲自上疏,言道贼寇未有大乱,不必设立五省总督,仍以张福臻为三省总督便可,崇祯皇帝欣然准奏。 温体仁党同伐异的功夫的确不错,但此时贼寇南方各省为祸,后金又苦掠宣大,正是内外交困之时,作为内阁首辅的温体仁对此却不闻不问,终日不献一策,整日忙于排斥异己。 ...... 六月间,后金军在宣镇内十三战皆捷,连下二十八堡,远近震动,京畿戒严。 七月时兵分四路,一路由豪格率领,正红旗铁骑一万余渡过桑干河,直入蔚州境内,沿边三堡管队告急。 听闻此事的蔚州操守李二牛立即召集蔚州振威营将官大会,商议后决定,永安堡与长宁镇不可有失,命元少恭率振威二营守卫蔚州城,同时传令各处严加防守,瞭望烽火。 李二牛与周定督领振威营一营与三营入驻永安堡与长宁镇,时蔚州左右各堡当地振威营皆密集布防,招募义勇,墩卫云集,严阵以待。 豪格听闻此事后,放弃原有攻打永安堡的想法,转而绕过蔚州境内继续南进,并与七月七日率军抵达灵丘县城。 灵丘县总戍振威营约一千余人,统领何仕奎率振威营登城戍卫,同时飞骑报往州城。 知县蒋秉采散尽家财招募义勇,全力协助何仕奎守城。 七月七日深夜,豪格督女真铁骑一万余,蒙古、汉军随行军各一万挥军攻城,永安军振威营统领何仕奎率振威营奋力死战三昼夜,喊杀声终日不绝。 ... 三日后,豪格策马立于山坡之上,身后的皆是一身红色铁甲,戴着高高的避雷针头盔的女真正红旗铁骑,他们正冷眼看着眼前的战场。 前方喊杀声不断传来,蒙古人与汉军抬着简易的云梯,推着木车悍不畏死的朝灵丘城上攻去。 豪格皱眉道:“三天了,为何一个小小的灵丘县城却是久攻不下?” 闻言,那名喀尔喀部的蒙古台吉满头大汗,磕磕巴巴的道:“禀,禀贝勒...这城上的明军与宣府的似有不同,不仅铳炮齐备,且衣甲鲜明,打着永安军大旗,我军...伤亡惨重啊。” 闻言,豪格猛的一瞪这喀尔喀台吉,冷声道:“永安军大旗?萧亦不是带着永安军去剿贼了吗,这大同哪来的永安军?” “这...奴才也不知道啊...” “废物。” 七月十日下午,灵邱城破,灵邱县总戍振威营统领何仕奎率振威营千余人皆战死城上。 当地明军把总陈彦武、马如豸,典史张标,教谕路登甫等并战死,城破后知县蒋秉采于县衙内自缢死,其家合门殉之。 此一战后金军伤亡惨重,而当地振威营全员战死,守御明军亦是无有溃逃,民众自发协助守城。 下城之后,豪格一怒之下率领女真铁骑屠城。 振威营皆阵亡,但民众仍是手持犁耙、扁担、草叉等物自发抵抗,后金军入城,老幼不论,逢人便杀。 是日,灵邱县横尸全城,血水如注数日不绝,战况之惨烈,远近震惊。 第四百一十九章:铁镇 后金乃是兵分四路入掠大同,但岳讬率正蓝旗一部刚刚抵达抵达归化便染上恶疾,不得不于此停止前进,于是皇太极亲自领正黄旗入口大同,成第四路军。 在豪格率正红旗在蔚州境内处处碰壁的时候,多尔衮率领正白旗女真骑兵攻入浑源州境。 时任浑源州总戍振威营统领贺成镐闻之即命浑源州境内各处分守振威营严加把守,同时遣飞骑往山西寻找萧亦急报。 但是还没来得及召集将官大会,多尔衮部便即兵临城下,贺成镐立即率领振威营士卒登城,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后金军,脸上神色凝重。 浑源州城总戍振威营副统领康三存看贺成镐的脸色,皱眉问道:“大人,去年的那次入口之役,鞑子也是这么多吗?” 闻言,贺成镐想起去年的大捷来,忽然哈哈大笑,看着城下密密麻麻冲来的蒙古军与汉军,冷哼道。 “去年本统领随着大帅与这多尔衮的两白旗、随行军数万死战,这个场面与那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提。” 听到这话,周围的几个振威营将官皆是互相对视,一直都是沉重的眉头也舒展开不少。 贺成镐登上台楼,拔出永安军将官的指挥红带刀,指着城下的后金军,喝道。 “弟兄们,大帅援军就在路上,此战,乃是检验我等能否有资格入选战兵营之战,立功多的,战胜后本统领亲自呈报大帅!” 最后,贺成镐粗喘几口气,环视城台上的诸振威营军士,暴喝:“众位且记住,永安军战兵,成军至此,尚无败绩!” “成军至此,尚无败绩。” 这八个字比任何煽情的话语和行动都更具有说服力,很快便席卷城上的振威营兵士,人人心下大定,永安军成军从无败绩,南征之后更是连战连捷,威震山西。 如今萧亦领得胜之师回援大同,不正是到了自己好好表现,夺取军功以入选战兵营之时。 若是入选永安军,将来封妻荫子自是不在话下,使全家得福,这才是一个军人真正该做的,一时间,浑源州城上的振威营军心大振,炮铳齐发。 此时位于战场最后,多尔衮身穿镶白旗的全身铠,仅露出的一双眼睛中露出凌厉的目光,听到城上明军的怒吼声,眉头紧皱。 “此城明军有些不同...” 闻言,身旁的镶白旗巴牙喇额真嗤笑一声,说道:“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贝勒不必忧虑,不出半日,浑源州必破!” 多尔衮听到周围巴牙喇亲卫的嗤笑声,心中的忧虑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沉重了起来。 忽然,远方驰来一骑,身穿正红旗全身甲的女真骑兵赶来,下马颠颠跑到多尔衮马下,耳语几句。 多尔衮听后,怒骂一声:“屠灵邱城?” 继而又是冷哼一声,道:“豪格攻打一个小小的灵邱县城便损失惨重,在区区蔚州四处碰壁,居然愤而屠城,此事若是传到大汗耳中,本贝勒倒要看他如何收场!” 待那正红旗巴牙喇兵远去后,多尔衮身侧镶白旗巴牙喇额真笑道:“豪格一部损失惨重倒也在意料之中,贝勒可不要忘了,萧亦出任这大同总兵之前可当了一阵子的蔚州守备。” 点点头,多尔衮攥拳道:“此人没有早日除之是本贝勒的过失,此次定要攻下镇城,取其家小胁迫之,若是能为我所用,便是天佑我大金。” 闻言,这巴牙喇额真一惊,惊愕道:“贝勒,此人杀我旗人毫不留情,我两白旗早就对其恨之入骨,若是招之为用恐人心不服,若是这萧亦不降呢?” “不降?” 多尔衮眼中杀机顿现,“倾我两白旗之力,也定要除了此人!” ...... 同一时间,萨哈廉率女真镶黄旗入应州境,按照以往商量好的,率军往攻大石谷关,欲截断永安军回援近路为攻陷大同镇城争取时间。 时任大石谷关守备参将黄世正、总戍振威营统领全杉,督领振威营五千余众,拒关发炮,死战不退。 两军激战两昼夜,后金兵死伤惨重终退,萨哈廉见关城仍是未有攻下之意,想到会和日期将近,决定放弃大石谷关。 为夺给养,在攻打应州城之前先挥军攻打山阴县城,时山阴县城总戍振威营一千余,知县王守法招募义勇协守,激战之时。 应州总戍振威营统领苗壮,集结应州境内各堡之振威营一万余众,大石谷关总戍振威营统领全杉率关内三千余振威营协助。 应州、大石谷关境内各堡之振威营将官闻听后金猛攻山阴欲夺取粮草给养,便即召开大会,后集兵约两万余,驰援山阴。 崇祯八年七月一日,苗壮、全杉等统振威营两万余抵达山阴城,猛攻金军营寨。 山阴守城振威营军士听闻援军赶到,里应外合,于次日大败萨哈廉所部女真镶黄旗。 此战,山阴城下横尸遍地,振威营斩首女真一千余级,蒙古、汉军等三千余级,马匹、辎重等无计,声威始震。 女真以往在大同境内无往而不利,原因自是各地守将畏敌如虎不敢出战,守城军士严重虚夸且军伍废弛,自保都是难事。 而自萧亦任大同镇总兵官后,铁腕整治军伍,永安军战兵营深入各城各堡裁撤当地官军,旦有抵抗不必通禀可就地歼灭。 各地皆由永安军下属振威营分守,往上又有总戍振威营统带,后都归于大同镇城,各地统领皆从永安军战兵营军功簿上挑选,严格以《操典》督训新兵,层层级级,号令严明。 各地统领出自一军,往日追随萧亦南征北战有如亲兄弟,遇战自然积极联络,求战求攻。 应州境内由于临近大石谷关自古便是兵家要地,萧亦自然要重兵把守,萨哈廉未曾想到,他女真大军也会有如此窘迫的境地。 萨哈廉一部后金军按历史上本应攻陷应州后,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直奔大同镇城与皇太极胜利会师,但此时却在应州境内处处碰壁。 即使一个小小的村堡都有几百人的振威营驻守,一看到那高扬的“萧”字大旗,蒙古兵与汉军皆是惊惧难安,生怕身后再有万余人的永安军喊着号子冲出来。 镶黄旗乃是女真八旗上三旗第二,素为奴酋皇太极之亲军,以往更是连战连捷,对汉人自是看做牛羊一般,从不在意。 此次在大同镇应州境内除了那些小村堡以外,每战必败,士气早已低到了谷点,一心只想回到盛京家中享受温暖生活。 第四百二十章:浑源州血战(上) “杀!” 配合着激烈的厮杀声,阵阵炮响划破天际,毫不间断的排铳齐射夹杂其中,浑源州城下,海潮一般的蒙古人与汉军悍不畏死的往城上冲来。 城上,总戍振威营统领贺成镐来往于城上。 “射!给我狠狠的射,让这些建奴看看,我永安军的火器之威!” 随着贺成镐的话音,城上的火炮又一次齐齐射出,落在地上无不是激起阵阵飞扬的碎石尘土。 “啊!” 战场上哀嚎遍野,被打断了四肢或是被飞驰的鸟铳铅弹击中的人往往都不能立刻死去,但也不会有人去管他们,多是冷漠的从他们身边冲过去,让这些人凄惨的死去。 忽然,一阵破空声袭来。 贺成镐一惊,吼道:“快趴下,是蒙古人的飞箭!” 但正在激战时,贺成镐的吼声不可能传遍全军,冒死冲到城下的蒙古人就在护城河的另一头,弯弓搭箭,一轮箭雨就朝城上飞泻而来。 “噗!”“啊!我的腿!” 城上也不断响起振威营士卒的惨嚎,几个鸟铳手正瞄准城下冲来的蒙古人与汉军,不了天上一阵破空声响起,这几个鸟铳手惊恐的抬头。 只见密密麻麻的箭雨轮番齐射下来,只是一瞬间,这几个鸟铳手就被射成了刺猬,身上的制式皮甲根本挡不住蒙古人的弓箭。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金军的第四次攻城紧随而至,几乎每个垛口边都有搭上来的云梯,蒙古人咬着弯刀背着弓箭,面露精光的朝城上快步冲来。 “油锅,滚油!”城上不断响起这样的喝令,没过多久,城上早已搭好大锅猛然朝下一倒,暗黄色的滚油倾斜而下。 城下的蒙古人顿时便响起惨烈的哀嚎,是时,贺成镐好举火把,声嘶力竭的吼道:“放!” 城下的蒙古人见明军手持火把,心中已经明白要做什么了,看到脚下的滚滚黄油,他们自然知道若是这火把掉到上面会发生什么。 当下就连后面的女真镶白旗督战队都顾不上,放下手中的云梯不管不顾的朝后溃逃。 但他们的动作自然没有城上的振威营兵士要快,无数火把就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掉落到滚油中。 瞬间,燎原的烈火熊熊而起,蒙古人与汉军在火海中挣扎惨呼,最后城上的振威营军士都能闻见一阵令人作呕的烧糊烤肉味。 后金军的第四次进攻再次以失败告终,留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以比冲来时更快的速度退去。 城上的振威营看着这一幕响起阵阵欢呼声,贺成镐却仍是面色凝重,看着那边未损一分的白色海洋,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贺成镐跟随萧亦与后金军战斗许久,自然知道后金军的套路,打了这么久,自己与蒙古人消耗甚多,但多尔衮的镶白旗却是丝毫未损,精神饱满。 城外的多尔衮看着溃逃回来的蒙古人,心下泛起深深的不屑,但从他仅仅露出的眼眸中却看不出来一丝一毫。 镶白旗的铁骑就这样静静立在多尔衮身后,只能听到不断响起的响鼻声,镶白旗女真骑兵看着这座满是尸骨的浑源州城,眼中的贪婪之色尽显。 “推出来吧。”多尔衮眼中戏虐神色一闪而过,淡淡道。 话音刚落,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传来,城上的贺成镐神色一震,这...这怎么可能!? 被推出来这些炮,长约三米,重达两吨,乃是经过改进后的神威大将军炮,此时后金人也称红夷大炮。 崇祯四年奴酋黄皇太极设重军,又名吴真超哈炮营,以辽东世族佟养性、曹振彦等主理,但并未有什么改观。 但崇祯七年六月,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渡海降后金,将更先进的铸炮理论与工匠带到了后金。 皇太极十分重视,甚至称孔有德部为“天兵”,为天命大金兵马之意。 并且招募原明朝辽东的工匠日夜专修,终于制作出了四门初型的红夷大炮,此时多尔衮带来的正是其中两门红夷大炮。 现在后金的红夷大炮还处于最原始的状态,与后来的红衣大炮相差甚远,与京师城上装备的重型神威大将军炮也是难以相比。 不过贺成镐知道,虽然这些红夷大炮比京师城上的炮差了很多,但却比自己这浑源州城上的轻型神威大将军炮强了太多。 现大同各地的城上装配的还都是以小型铜铁炮、碗口炮、虎墩炮为主,至于浑源州城上也只是多了几门轻型神威大将军炮。 大同镇的火炮还都是经过精制的,但比起京畿各地的火炮也落后了很多,许多炮型都还是天启年间装配的。 本来朝廷每隔几年就会为各地更换新炮型,但现在各地匪患根本就运不出来,朝廷整日忙于内斗无暇顾及,内地城池已经许多年未曾更换新炮。 而各地卫所的将官等也多是对这事并不在意,就连原有的火炮都是粗制滥造,炸膛等隐患严重,更不会有人去京师取炮。 到了现在,辽东将官经常与后金作战的还好,十分重视炮的使用,但这些内地的将官久不经阵战,自是无人在意此事。 见到这两门红夷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城上正欢呼的振威营兵士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这是什么炮?” “好大的炮口!” 贺成镐心下一沉,看来守了这么久,瓮城还是要丢。 多尔衮听到城上明军变得一片寂静,冷哼一声,说道:“开炮吧。” 佟养性与曹振彦对视一眼,掐媚笑道:“奴才遵主子的令!” 说完跑回阵中直接从温顺的绵羊变成了恶狼,一副凶狠的模样,指着浑源州城墙,吼道。 “奴才们,照着城上轰!” 这些汉军的奴才们听到这话一点不快没有,反而是立马颠颠的开始准备工作,最后打开一个木箱,这一个能装着十到二十颗铅弹的木箱此时就只装着四颗红夷大炮的铅弹。 仅是这些铅弹,重量便达近二十斤左右,需要两个汉军才能拿起,三个到四个汉军才能将其顺利推入母炮。 随着引线被点燃,硝烟味传出。 “砰!“砰!” 两声震天动地的炮响颤动大地,直直的击在浑源州的瓮城上,只是一发,瓮城的城墙上便出现了裂痕,此炮威力尤此可见一斑。 见状,多尔衮抚掌大笑:“好!你们二人有功,回师盛京后本贝勒自当禀明大汗,为你二人加官进爵!” 佟养性和曹振彦惊喜的跪在地上,连连道谢,随后返回各自阵中更加卖力的吆喝。 感受到脚下城墙的颤动,振威营的军士喧哗声渐起,副统领来到贺成镐身边,抱拳道。 “大人,瓮城残破,怕经受不住炮击,请弃守内城吧!” 见到后金人又在装炮,贺成镐恨恨的拍打了一下瓮城的城墙:“守了这么久,难道就因为这两门炮,就要弃守?” 振威营副统领也是叹口气,道:“没想到这鞑子竟也会制炮了。” 刚刚说完,又是两发巨响,一发从众人头上射入城内,砸破民居,引得城中百姓阵阵惊呼。 还有一发,直接射中瓮城上的垛口。 瞬间碎石飞扬,垛口被直接打碎,垛口后的三个振威营长枪手被击中,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化作一滩碎肉血水。 第四百二十一章:浑源州血战(下) “快退!退守内城!” 当下,贺成镐即便是心中再难受,他也只得嘶吼着下了这道命令。 . 因为身为振威营的将官,他已经和最初跟随萧亦征战时不同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有萧亦做主,他们只跟着萧亦冲杀便可,不需要贺成镐去多想。 但现在萧亦将这个地方交给自己镇守,那便是对自己极大的信任,以及萧亦相信自己有能力能独镇一方。 贺成镐不经意间攥紧拳头,他不能辜负了萧亦的信任之情,事事都要为振威营的军士与城中的百姓考虑。 振威营反应很快,在吃了后金军红夷大炮的亏之后立刻便退守内城,不过虽然城上马道与小道都很宽敞,但数千人经过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后金军的炮响时刻触动着振威营军士神经,若是一般的守城明军怕是这时早已开始溃败,发生踩踏等哄乱事件也屡见不鲜。 振威营虽然很慌忙,也有些凌乱,但却并未有什么踩踏与溃逃现象,各甲的甲长与伍长都在极力约束自己部下军士,有序的退往内城。 终于,当最后一名振威营兵士进入浑源州内城,守门军士将厚重的木门关上时,外围的瓮城终于不堪重负的开裂成龟纹状,不断有碎石从城上落下。 “能不能射他一下子,若是鞑子一直用此炮攻城,怕是这内城也撑不了几日。”上了城墙后,贺成镐找到神威大将军炮的主事官,询问道。 闻言,那主事官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神威炮还是天启年运来的,虽然经过维修,但还是打不到鞑子。” “哎!” 贺成镐抽出刀,愤恨的砍在城墙上,带出一熘火星,愤恨道:“难道就这么看着鞑子攻破城?” “现在只能希望大帅能赶回来了,不然城内的百姓怕是有性命之忧啊。”副统领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唉声叹息道。 正这时,城中一个将官小跑回来,冲贺成镐一抱拳道:“大人,那知州李明浩带了一帮子的文官,说是要逃出城请朝廷援军,还有城内不少的乡绅,都已经冲到了北门,如何处置?” 闻言,贺成镐更是怒不可泄,吼道:“上次真不该让黄将军留着这些人,这个时候居然就想着弃城而逃!” 副统领神情一紧,说道:“这个时候,咱们万万不可自乱了阵脚,不可让鞑子有了可乘之机。” 点点头,贺成镐道:“下本官的军令,派人将这些出逃的士绅、商户都驱赶回他们各自的府中,若是有抵抗,就地处决!” 那城中而来的将官点点头,正欲离去,忽的想起什么,回身问道:“那知州大人呢?” 贺成镐闻言却是沉吟半晌,见状,身侧的一个振威营将官说道:“若是连同知州一并软禁,传到皇帝耳中怕是会对大帅不利啊,需要慎重行事。” 贺成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头道:“既然有可能对大帅不利,那便不要去管那些文官了,反正他们除了嘴皮子上厉害,其他方面都是草包一个,让他们在城里跑跑,看见战场的残酷,害怕了自然就打道回府了。” 那将官点点头,立刻小跑着进城。 见那将官回去,贺成镐咬牙切齿的道:“鞑子能如此之快便来到我州城下,怕是与这些士绅、文官脱不了干系,若是城破,拼了我贺成镐身死,也定要将此等汉奸斩杀于手,宁杀错一百,绝不放过一人!” 正这时,两声巨响传来,一颗就击打在浑源州城的南门望远楼上。 顿时,望远楼那高大威严的楼台化作碎石木屑,轰隆隆的落下,几个振威营的兵士躲闪不及被压在了下面,从而响起一片的哀嚎声,周围的兵士连忙去清理碎石。 没过多久,城下便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休整半日的蒙古军与汉军再次潮水般袭来,这一次的后金军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无论怎样就是不退,悍不畏死的朝城上冲来。 见状,贺成镐手中红丝刀举起,高声喝道。 “弟兄们,终究是到了最后一刻,今日本官能与你们一同战死城上,为保卫百姓而死,为永安军而死,当是值了!” “杀虏!!” 多尔衮在城下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城上的明军在这种必死关头,士气居然不减反增,忽然爆发出这一阵吼声,将城下正冲击的后金军都吓了一跳。 多尔衮冷哼一声:“瓮中之鳖。” 与此同时,激烈喊杀的战场约数里外,五个披挂着镶白旗全身甲的后金哨骑正策马奔驰。 在明境内保持哨探如常的也便只有多尔衮一部后金军,但虽然多尔衮对此事十分重视,出来哨探的后金军却不以为然。 难道这个时候,还有明军敢来触女真铁蹄的虎须不成?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声,轰隆隆的响声直让这五个后金骑兵皱眉,哪来的马蹄声? “哈哈!” “建奴们,没想到吧,你永安军爷爷又回来了!” 永安军畴骑营的骑兵们晃着手中亮闪闪的挑刀,从尘烟中疾驰而出,当先三骑,乃是周宝泰、魏忠武、赖大茂三人。 三人持刀率先冲进五名后金骑兵中,只是一个过马,四名素以勇武着称的后金骑兵纷纷落马,气息全无,后方传来一阵欢唿声。 “好!杀得好!” “将军威武!” “不好,这鞑子要逃!”忽然,魏忠武叫道。 周宝泰看过去,从一名鞑子哨骑背后抽出虎枪,对准前方策马狂奔的镶白旗女真骑兵,手中虎枪疾射而出。 在众人眼中,一道白光从周宝泰手中飞出,只是一瞬间,那女真骑兵便轰然落马,众人轰然叫好。 当天夜里,多尔衮在城外设立大帐,后金军连夜勐攻,振威营与后金军皆是损失惨重,日夜喊杀不停。 “为何哨骑一人未归?” 多尔衮此时正与众贵族帐内议事,但夜已至深,白日派出的哨骑居然一人未归。 “怕是事有蹊跷,林图巴瀚,你且亲自带蒙古轻骑查探方圆数里,以防不测!” 闻言,蒙古诸将中起身一人,五大三粗,头上戴着正宗的铁毡帽,是为喀尔喀部台吉,林图巴瀚。 这林图巴瀚闻言后,起身接令正欲出帐,一名镶白旗的女真哨骑却屁滚尿流的跑入大帐。 “不好了,不好了贝勒!” 眼前这镶白旗的哨骑哪还有白日外出时的风采,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眼中满是恐惧。 多尔衮起身道:“怎么会落得如此模样,难道明军有援军到了?” 闻言,这哨骑连连点头,说道:“贝勒,东侧明军来袭,起码要有数万之众!” 多尔衮见这哨骑眼中浓浓的恐惧,知道这数量是做不得数的,多是以虚夸分居多,当下虽然有些吃惊,但仍是一脸镇定。 问道:“打着什么旗号,可是萧字旗?” 听到多尔衮的对话,帐中诸将皆是关注起来,那哨骑细细回想一阵,摇头道:“不是!打着大明旗号!” 听到这话,帐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唿请战剿灭援军,这种围点打援的事在辽东他们早干的熟练,在众人印象中,此刻正是抢夺功劳的好时机。 但多尔衮却没有直接下令,反而是询问这哨骑几句后,细细斟酌得到的信息,沉吟道。 “放弃浑源州,直奔大同镇城!”(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斗智斗勇 听到多尔衮斩钉截铁的话,帐内诸台吉贝勒皆是议论纷纷,蒙古人与汉军佐领皆是惊愕难平。 正欲出帐的喀尔喀部台吉林图巴瀚皱眉道:“贝勒这是何意,我部数千勇士难道就白死在这区区浑源州城下了吗?” 身后一名蒙古小部落台吉吼道:“不攻破浑源州城,大掠三日,怕是我等部众不服!” 闻言,镶白旗牛录额真达音布起身,怒吼道:“不服?有谁不服我镶白旗的,可敢站出来!?” “达音布!” 林图巴瀚攥紧拳头,指着达音布就欲破口大骂,但话到了嘴边也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愤恨的坐回位置。 就连此次出兵最多的龙头喀尔喀部都是如此,其余的大小台吉自然不敢多说,见到正白旗的诸额真佐领怒目而视,到最后就连窃窃私语都做不到。 多尔衮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帐内重归平静后,多尔衮微微一笑,刚刚眼中的杀意消失不见。 “诸位台吉不必如此,待大军到了镇城与大汗会师,自然少不了你们的猪羊。” 林图巴瀚道:“贝勒此言可当真?” 多尔衮上前拍了拍林图巴瀚的肩膀,微笑道:“本贝勒说出的话,可曾有过不算数的?” 点了点头,林图巴瀚又道:“贝勒,那我们何时动身?” 多尔衮闻言,走出大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浑源州城墙,猛吸一口空气,感受到其中浓浓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冷声道。 “传令下去,大军偃旗息鼓,即刻动身!” 多尔衮亲率镶白旗铁骑万余先行,蒙古与汉军护卫车炮于后,大军连夜动身直奔大同镇城。 由于多尔衮的动作很快,城上的振威营仍是未有察觉。 ...... 第二日,一片平原之上死一般的寂静,一处早已是空无一人的小村落静静躺在平原上,但这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从远处扬起阵阵尘烟。 一众女真骑兵轰隆隆而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直接从这村落便疾驰而过,并未有所停留。 女真大军正经过时,这村庄内的一处黄土房内,正熟睡的三个人猛然惊醒,第一反应便是一个翻滚,滚到地上一动不动静静的趴着。 没过多久,果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个镶白旗哨骑说着屋内三个人听不懂的话从房前经过,连进来看一眼的打算都没有。 等这几个人远去后,一个人趴在窗沿下,悄悄探出头,只是粗粗的看了一眼便迅速收身。 其余的两个人连忙赶来询问。 “怎么样?” “有多少人?” 最先探头那人抖了抖沾满黄土的衣袄,露出一块精制的腰牌,几个小字跃然而上——“永安军飞骑营把总甘三才”! 甘三才粗喘几口气,脸上闪出一抹惊叹,道:“大帅说的不错,这鞑子果然奔着镇城去了!” 闻言,其余两个飞骑营骑兵一对视,其中一人问道:“甘把总,怎么办?” 甘三才轻手轻脚的贴脸到地上,说道:“听这阵势,鞑子应该是在急行军,很快就该过去了,无论如何,这消息一定要交到大帅手上!” 大约在一炷香之后,奔流不绝的女真骑兵终于远远而去,甘三才几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土房,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破烂的木房中。 走进去见到里面完好无损的马匹和衣甲刀枪,几个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鞑子走的很急,也就只是在这村子经过而已。 花了一小会的功夫,甘三才几个人穿戴好盔甲,并且用溪水清洗下身子,喂足马料后翻身上马。 几个人现在的样子与方才的土村民模样有了天大的区别,变成了了神采奕奕的永安军飞骑。 甘三才他们与后金军相反的防线纵马而去,但是行了没多久,甘三才猛的一勒马,身后的两名飞骑勒马后问道。 “怎么了?” 甘三才没有立刻答话,细细的听了一阵,斩钉截铁的道:“不远处定有马队!” ... 过了半晌,甘三才远远的看着缓缓走过的兵马,其中居然有人推着两架从未见过的巨大车炮,甘三才几个人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炮,但是也能知道其定然威力不小。 当下,甘三才皱眉道:“若是让此炮顺利运到镇城,董镇抚与振威营弟兄们的压力不小!” “是啊,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弟兄要死在这炮的手上。” 忽然,一个飞骑营的骑兵指着前面,纳闷道:“那不是我们汉人吗,为何与那蒙鞑子走在一起?” 甘三才几个看过去,果然见到推着车和辎重走在队伍中间的汉军。 “此等人便是大帅说过的汉奸,比起蒙古人来更为可恨!” 说到这里,甘三才冷声道:“众位,绝不能让这炮运到镇城,鞑子大军在前,我等可速去禀告大帅,以作决断!” “好!” 几骑连忙掉头,朝远处绝尘而去。 佟养性骑着马走在队列中间,不断驱赶推着车的汉军,手里的马鞭学着女真人不断往他们身上招呼,见到这些汉军惨嚎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便觉得一阵爽快,似乎忘了自己在女真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狗奴才,快推!耽搁了贝勒大计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队列中的曹振彦看到佟养性看过来,连忙对身侧的汉军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到了佟养性跟前则是媚笑不已。 见到佟养性等人如此卖力的鞭打自己族人,负责护卫的喀尔喀部台吉林图巴瀚十分想不通,策马到佟养性身边,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佟佐领,这些不是你的族人吗,为何如此粗俗对待?” 闻言,佟养性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以前是,现在小的有幸被编入正白旗下,自然不再和这些猪狗一样的汉人为伍,这还要多谢贝勒和大汗!” 林图巴瀚见到佟养性这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心下是厌恶不已,当下话都没说,直接便策马回到蒙古人中,哈哈嗤笑。 佟养性虽然听不懂这些蒙古人在说什么,不过也能从他们表现上看得出来,那是在笑话自己。 正此时,十几骑飞快从他们后方跑回,一脸惊慌的喊着佟养性与曹振彦听不懂的话。 不过这些话林图巴瀚可是听得清楚,当下也顾不上笑了,一把揪起报信的斥候,唾沫星子四溅。 “你说的可是真的,永安军的畴骑真的来了!?” 见到这斥候不断的点头,其余的蒙古人皆是面露难色,永安军畴骑的威名他们自然是听过。 去年那次入口之役,永安军畴骑硬是以一千多人生生拖住了多尔衮亲率的女真正白旗铁骑近万,那可是近万的后金铁骑啊! 不仅如此,畴骑营更是配合飞骑营将正白旗一分为二,几千骑兵与女真骑兵打的昏天黑地,使得素来无往不利的正白旗深陷泥潭不可出,直到科尔伈等部溃败也没有按既定时间赶到去增援。 林图巴瀚可不认为自己率领的部众能比去年多尔衮的近万正白旗要强,也就与那科尔伈部一般无二,就连女真人都不能迅速击溃这支千人的骑兵营,那自己又怎么能做到? 当下,不仅其余的部落主,就连素来以勇猛敢战著称的林图巴瀚心里都打了退堂鼓。 与其阻击兵败让族人再度损失惨重,倒不如提前退去以图自保! 林图巴瀚眼中精光四射,他喀尔喀部可再经不起大的伤亡了,后金攻战往往都是以蒙古人为炮灰。 现在不少小部落已经男丁断绝,就连科尔伈、喀尔喀等部也快损失的差不多了。 如今每一个能骑马的族人都是宝,林图巴瀚不得不先为自己部族的延续考虑。 第四百二十三章:多尔衮(上) “蒙古人在那头商议什么?”曹振彦策马到佟养性身旁,指着聚齐到一起的蒙古人,也是皱紧眉头。. 佟养性顺着曹振彦的手势看过去,只见到林图巴瀚的面色阴晴不定,似乎是在琢磨什么大事,而其余蒙古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是让佟养性不解,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些蒙古人如此惊慌? 不过没有多久,佟养性与曹振彦的疑虑便烟消云散,蒙古人诸多部落主聚在一起商议一阵后,林图巴瀚举起弯刀高呼几句什么。 不过这声音虽高,佟养性两人依然是听不懂,只是觉得这呼声十分响亮,难道是后方有明军的马队追来,蒙古人要去打援在动员? 正这时,人高马大的林图巴瀚策马过来,用生硬的汉语道:“佟佐领,后方有明狗追来,本台吉这便要率我草原的勇士们去将这些猪养击溃!” 闻言,佟养性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喀尔喀部的蒙古勇士们确是战力彪悍,那本佐领便在军中恭候大军凯旋!” “哈哈。” 林图巴瀚大笑一声,回身后面上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精彩,冷笑几声,头也不回的带着约莫四五千人的喀尔喀部蒙古轻骑先行朝北侧绝尘而去。 喀尔喀部离去后,一些本就归附于喀尔喀部的小部落也是毫不犹豫的四散而去,不过这些随行而来的蒙古人自然不可能人人都像林图巴瀚这样敢在多尔衮手头逃走。 除去几个蒙古部落主追赶多尔衮报告情况欲讨赏的,此时留在这里护卫的还有五六个蒙古部落佐领,合起来约莫两千多轻骑未曾离开,仍是犹豫不决。 曹振彦看着远远离去的大队蒙古人,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觉得不踏实,不过见到仍是有一两千的蒙古骑兵护卫在身侧,也是安心了不少。 佟养性与曹振彦本就是辽东人,自老奴酋努尔哈赤时起便已经举家投降女真,这些年一直都在辽东与明军对抗,这次也是头一次入关,自然不知道建奴刻意掩盖的‘大胜’内幕。 思想还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看,多尔衮就率女真铁骑在前面,难道还有什么不长眼的明军敢来劫掠后金的粮草辎重吗? 那可真是不想活了。 佟养性与曹振彦带着后金辎重队继续行进了一阵仍是往事如常,连明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直到到达一处破落村堡前。 这时候,后方的一名汉军头目跑过来,说是军士劳累过度想要在这里歇息一阵,这本来是十分合理的要求。 不过佟养性听后却想歪了,他并没去想军士劳累过度会如何如何,只是觉得若是就这样答应了部下的要求,那他这个佐领岂不是威信全无,今后还如何统领汉军? 想到这里,佟养性当下是对着头目一瞪眼,吼道:“说什么屁话,这才走了多久你们就累了,耽搁了贝勒的大计,你担待的起吗?” “一刻也不许停,不走的,马鞭处置!” 闻言,那小头目看了一眼佟养性,心里是憎恨不已,奶奶个熊,不就是比我们先抱上了鞑子的大腿吗,有什么好神气的? 不过想是如此想,但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只是一抱拳一瘸一拐的回去了。 见到这小头目的模样,佟养性这才冷哼一声,看你敢冲撞本大爷,扒了你的皮! 不过就在此刻,不知从哪里毫无征兆的响起一阵炮响,随即便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佟养性的坐骑受惊,猛的一个尥蹶子将佟养性摔了个狗啃屎,堪堪起身后听到周围汉军的嗤笑声,佟养性愤怒的甩开曹振彦伸过来的手,正欲说些什么。 忽然,前方一直都是静静的村堡内涌出无数身披铁甲的精壮士卒,手中一杆“萧”字旗,震天的喊杀声随即而起。 “杀贼!” “杀了这些狗汉奸!” 佟养性吓得屎尿都快要出来,周围的汉军哪里见到过这等阵势,在永安军犀利的炮铳打击下很快就溃不成军。 有些人扔下手中的木车,转身便逃,也有些人自知无法逃脱,索性跪到了地上,告饶不止。 “饶命啊官兵爷爷!” “大伙都曾是朝廷的兵,给条活路吧!” “饶命啊!” 永安军的鸟铳手们对于这种求饶早已免疫,见到后并未有丝毫的迟疑,反而是趁着汉军没反应过来,仍是抱有幻想时,手里的鸟铳一刻不停,猛烈的铅弹一轮接着一轮,疾风暴雨般的射出。 打的下面那些汉军抱头鼠窜,惨呼连连。 在这种毫不留情的打击之下,汉军们都得到了一个信息,眼前的明军居然不收降! 这也就造成了他们狗急跳墙的开始,在几名汉军佐领悍不畏死的带领下,汉军三千余人开始决死冲锋。 见此情形,在阵中的萧亦并未有什么吃惊的神色,眼中杀机顿现,张口喝道。 “守!” 萧亦的喝令再这种嘈杂的环境下自然不能传到每一名战士的耳中,不过在萧亦身后的鼓号手却能清楚的听到萧亦的每一个字,没过多久,永安军中的战鼓声便即响起。 永安军的将士们跟着鼓点的节奏,踏着整齐的步伐,迅形成了一个密集的枪林盾墙,与悍不畏死冲过来的汉军撞在一起。 瞬间,钢铁虎枪刺入血肉的“噗噗”声不绝于耳,汉军的惨叫更是盖过了刚刚的喊杀声。 汉军拿着的马刀根本砍不到永安军的前列长枪手,而长枪手却可以在巨盾手的保护下,从容不迫的将手里的虎枪刺入一个又一个敌人的体内。 就连女真人都扛不住永安军密集的钢铁荆棘,这些汉军自然更加不堪,冲在最前面的人无不是死相凄惨。 除去最开始一段时间的悍勇后,这些汉军气势便为之一萎,萧亦找准时机,举刀喝令。 “变阵,杀贼!” 永安军平静的战鼓声猛然变换成一阵慷慨激昂的进行曲,鼓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擂鼓鸣号。 听到这陡然变换的鼓声,汉军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惊恐的朝前看去,只见那让自己恐惧的枪林居然整齐的移动起来,一步一步,触动着他们的神经。 很快,汉军在惨重的伤亡下退去,再也提不起丝毫的信心与永安军交战,四散奔逃,萧亦自然不能放过这些人。 一声令下,永安军飞骑尽出,追杀逃贼。 这一日,这废弃村堡附近数里以内,汉军凄惨的尸体都是随处可见。 这些尸体都有个共同点,级被割下,身上一切有用的东西,例如衣甲与粗制的刀枪等也是被飞骑取下带回辎重营中,算作聊胜于无。 第四百二十四章:多尔衮(中) 看着这两门炮,萧亦轻轻抚摸着黑洞洞的炮身,凝神细思,忽然哈哈大笑,这可给其余的人吓了一跳。 身为现代人的萧亦本身就十分重视火器的发展与使用,在这种火器高速发展的时代,女真人的骑射立国本就行不通,不过是懒猫抓到死耗子而已,运气好些罢了。 这种东西方大发展的时候,华夏人决不能落后于世界,甚至有可能的话,萧亦还要让华夏走上世界的最前列。 在自己在世的时候,萧亦想以永安军的铁腕促使华夏提前进入改革,为后世华夏的富强奠定基础。 萧亦自然知道这两门炮是什么炮,萧亦以往便是苦于没有此类大炮的制作方式,眼前的这两门虽然还不是后世的红衣大炮。 不过萧亦现在手中有了这两门炮,精通制炮的工匠摸通原理还是很简单的,再将其改进发展,自然是不难! 想到这里,萧亦回身道:“将这两门红夷炮保护好了,再过几日,咱们就用这鞑子的炮,来打他们自己!” 石刚哈哈大笑,也上前去摸了摸炮身,顿觉一阵冰凉,看着这炮口心有余悸的道。 “还好这两门鸟炮让俺们截住,不然不知道要战死多少弟兄!” 萧亦点点头,向前踱了几步,其余的黄阳、史路、王大勇、石刚等人连忙簇拥上去。 萧亦神情变幻,边走边缓缓张口道:“今日的话你们要仔细听好,今后交战时不论卑鄙与否,毋论使用何种方式...” 说到这里,萧亦深吸几口气,众人都是侧耳听过去,对于萧亦将要说的话,他们都将牢记于心。 重重吐出一口气,萧亦冷哼一声,说道:“切记一个道理,战绩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为了胜利何种方式都不卑鄙,更何况是对付这些贼寇与鞑虏。” 萧亦环视身后诸将,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在自己身边竟然已经聚齐了这么多的人。 他们有些人精通运筹帷幄之道,例如史路、黄阳,已经可以独镇一方,有些人战时勇猛、悍勇,例如石刚、王大勇、刘胜、顾琳、高亮、齐战、曾经这些人。 若是加以历练,萧亦相信他们日后也能是一方主将。 还有些人有独特的技巧,例如擅使刀盾的郑错,擅用大刀的顾三麻子,擅使长枪的杨利清,擅长与贼寇周旋的王大山,马上功夫不弱于任何一个女且屡立奇功的畴骑营统领周宝泰...... 这些人也都是营官的好苗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他们都有着不同的技巧与能力,现在都汇聚到自己麾下,当真是济济一堂。 不过这些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萧亦到来之前,他们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甚至在历史上都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 但是如今,他们跟着萧亦,从平民一步一步成长为如今足以左右世界格局的力量,那便是永安军。 整个永安军在萧亦的带领下空前团结,众将如亲兄弟,将士战阵则有如一人。 忽然间,萧亦心中升起一抹不一样的感觉,自己手中掌握的力量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如此强大。 萧亦走到诸将面前,一个个的去拍他们肩膀,再与他们一一对视,忽然叹了口气。 “到了现在,你们该明白一些道理,有些事即便你不想去做,但是为了大局而考虑也要硬着头皮去做...你们都是我永安军的高级将官,也是本帅手中最得力的兄弟。” 说到这,萧亦声音逐渐加重,竟是有些严厉起来。 “本帅不希望你们一直跟在我身边,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你们都有能力,本帅希望你们能去做一个能独镇一方,独当一面的将才!” 说到这,萧亦喝道:“本帅可以给你们展现自我的机会,你们,能为天下百姓证明,我永安铁有能力拯救他们吗!?” 闻言,诸人中鸦雀无声,萧亦这一番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萧亦如此对自己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其中史路、黄阳两个人就想的比较多也比较全面,细细将萧亦的话回味一遍后,两人猛然一惊。 其余人也是一样,经过最初的神之后,皆是振奋不已,萧亦如此信任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顾虑的? 于是纷纷上前,抱拳吼道。 “末将等谨遵大帅军令,定不辱大帅之名,为永安军而战!!” “使天下百姓真正太平安康!” 闻言,萧亦哈哈大笑,高叫一声好。 “这才是我永安铁军的人!” “整理军械,明日开拔,直奔镇城决战建奴!” “遵令!” ...... 五日后,距大同镇城南二十里。 一众骑兵奔驰行进,皆是身披一身亮白全身铠,头上的避雷针一晃一晃的,不是多尔衮率领的镶白旗铁骑又是哪支军队? 正行进时,忽然远远的几骑哨骑回来,在马上朝多尔衮一抱拳,道:“禀多罗贝勒,前方一里外又见永安墩,待奴才赶到时烽烟已燃,人马皆空!” 多尔衮身侧的巴牙喇额真说道:“这才几里,就遇到六个如此情形的墩卫,此种墩卫在辽东可没见到过。” 闻言,多尔衮点点头,本来想迅速行军打镇城一个措手不及,但如此看来是却是行不通了。 “看来又是那萧亦搞的鬼,不必再理会那永安墩的事了,全军加速进军,到达镇城下与大汗合军攻城!” 众人到了声是,正欲驾马奔行,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好了贝勒,不好了贝勒!” 多尔衮皱眉看过去,居然是后军的一个蒙古佐领,这蒙古佐领身边还跟着不少蒙古轻骑,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怎么回事,你们不好好在后面看守大炮辎重,到前军来做什么?” 闻言,这蒙古佐领带着一众的蒙古轻骑下马失声痛哭。 “不好了多罗贝勒,永安军畴骑数千杀到,那林图巴瀚为图自保率部离去,仅凭我等不到两千人,如何能抵挡住永安军的畴骑啊...” 多尔衮脑子一晕,反应过来后,饶是多尔衮自控能力极强,当下也是破口吼道。 “什么!?” “后军败了,军械辎重还有那两门红夷炮都被永安军夺了?我大金可一共就四门红夷炮!!” 多尔衮‘噌’的一把抽出亮闪闪的挑刀,豪不犹豫的就要砍下去,这蒙古佐领哀嚎一声。 “贝勒饶命!” 刀猛的停在这蒙古佐领身前,多尔衮脸上阴晴不断,忽然问道:“你还能集结多少部众?” 听到自己不用死了,这蒙古佐领擦了擦冷汗,忙不迭的道:“一千余,奴才尚能召集一千余部众,皆可为多罗贝勒死战!” 听到这话,多尔衮脸上由阴转晴,亲自将这蒙古佐领扶起来,安慰道:“方才是本贝勒错怪你了,你等皆有大功!” 说到这里,多尔衮话锋一转,冷声道:“待班师回国后,本贝勒定要率我女真铁骑踏平喀尔喀部,今后这喀尔喀部的台吉就由你来做,望你能为我大金尽忠,不要走那林图巴瀚的老路!” 闻言,这蒙古佐领心中窃喜不已,点头哈腰的道:“奴才多谢主子,奴才定带着部众死心塌地的服侍主子,万不敢生出丝毫的念想!” 多尔衮冷哼一声,点头道:“那就好,带着你能聚齐的部众,跟在我大军后吧。” 见这几个蒙古人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镶白旗的女真佐领阿巴汉吐了口浓痰,说道。 “明明是这些猪狗一样的蒙古人不敢与永安军畴骑交战,多罗贝勒不杀他们便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为何还要许以其高位?” 多尔衮一边策马前行,一边说道:“不过是许给些虚无缥缈的高官厚禄罢了,这些蒙古人攻城时还有用处。” 另一个镶白旗的女真佐领哈哈大笑,说道:“用来填河?” 多尔衮冷哼一声,没有多说。 第四百二十五章:多尔衮(下) 最开始镶白旗的女真骑兵现空空如也的墩卫后,还是习惯性的将其烧掉、毁掉,但等多尔衮到来后却制止了这一行为。 多尔衮现,永安军的墩卫不似明朝的墩卫,虽然也是上下两层,但最对多也就只能供两到三个人驻守而已。 而且这墩卫里什么都没有,明摆着只是用来侦查的,这种墩卫费力毁掉对后金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耽搁会师时间,萧亦还可以轻易的重建起来。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尽快与皇太极会师。 所以,多尔衮率领的镶白旗万余人的骑兵便直往镇城而去,几十里的路程,又没有辎重的拖累,女真骑兵撒丫子奔驰,最多第二日上午便可抵达大同镇城外围。 现在的大同镇城,早在近半月前便已经开始全境戒严,等到多尔衮率领女真骑兵到达时现,这哪里是一个镇城,防备比起崇祯二年他们去过的明朝京师还要森严。 护城河与密密麻麻的壕沟、陷阱、拒马、拐子坑等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大同镇城围住,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内中还有多少他们看不清的陷阱,尚不得而知。 见到镇城上人头攒动,无数杆“萧”字大旗迎风招展的模样,就连多尔衮也皱眉不已。 其实,多尔衮还是低估了大同镇在萧亦治下的情报能力,早在多尔衮率军过河后,还远远没到镇城境内时便有飞骑侦查到了后金军的动向。 所以,在多尔衮以为自己用最快的度赶到镇城时,想到打萧亦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镇城却已经戒严许久,相应的准备工作进行了快有半月之久。 大同镇城主城之外设有月城,月城之外又筑小城,这些是原来大同镇城的主体。 而萧亦率永安军入驻大同镇城后,日日不停的修缮城郭,又在原有的小城外加筑瓮城,且是夯土包青石砖,硬度丝毫不下于主城。 此刻,镇抚官董英华正率领大同镇总戍振威营诸将巡卫于城墙之上,自从接到女真人来袭镇城的那一刻起,董英华便一丝不敢懈怠。 除了一万余的振威营守军以外,信任的巡抚张廷拱也很重视,主动了一道文书,招募数千民勇协助守城。 与以往不同的事,这些民勇就真的只是协助,前方有振威营的士卒顶着,这些民勇做的多是运送弹丸、石块、檑木等事。 董英华清楚的记得萧亦说过一句话,若是到了百姓拿着刀枪上前劈砍的时候,那必然是振威营已经全员阵亡之后! 忽然,董英华身边的一个振威营将官指着外面,惊道:“大人,鞑子来了!” 闻言,董英华与城上振威营的将官看过去,见到远处一抹黑线从地平线升起,愈来愈近,居然一眼也望不到尽头,待这些人近些,董英华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眼前来的再也不是衣甲杂乱的蒙古人与汉军,这万余人居然都是一身亮白铁甲的女真人,当下董英华皱紧眉头,道。 “传本官军令,即刻起所有振威营将官不得离城一步,否则皆以违反永安军规论处!” “遵令!” 就在城上的振威营开始紧张的调动时,城下的女真人也在驻马观望,皆在议论纷纷,眼中惊讶神色不断。 在辽东与明朝境内掳掠多年,这样防备森严的城池他们倒还是第一次见,仅是这南侧的城墙上已然是密密麻麻的千余垛口,每一座垛口处除了面无表情的鸟铳手以外便是那黑洞洞的炮口。 多尔衮身侧的巴牙喇额真看着这大同镇城,皱眉道:“多罗贝勒,若是强攻怕我旗人将要损失惨重,不如就等其余几路回军,再行攻城?” 多尔衮本来是想带着红夷炮一鼓作气攻下大同镇城,但如今看来已然失去了先机,并且没有红夷炮。 在这种情况下,多尔衮虽然深信自己能拿下没有永安军驻守的镇城,但却受不了那种伤亡代价。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完全失去了先到镇城的先机,若是萧亦比其余几路先赶到,那便是前功尽弃,却是难以取舍。 就在多尔衮细细思虑时,两名各穿着红色全身甲与黄色全身甲的女真巴牙喇骑兵赶来,带来了多尔衮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豪格一部正红旗,在蔚州境内处处碰壁且伤亡惨重,好不容易出了蔚州境内,却又在林关口遭遇当地明军的顽强阻击。 豪格可谓是有苦说不出,自蔚州北上到达大同镇城并不似浑源州到镇城一般平坦,一路崇山峻岭,堡寨云集,且还要经过三处毕竟之路。 这三处每一处萧亦都设了重兵防守,唤作林关口、乱岭关以及许家庄堡,仅仅是一个林关口,豪格便猛攻了两日才堪堪攻破。 当地总戍振威营一千余人全员阵亡,后金军则是付出了比这沉重数倍的代价。 攻破关城后豪格恼羞成怒,便即下令屠城,后金军“三日不封刀”,林关口境内攻堡拔寨,掠夺屠杀,种种惨相触目惊心。 林关口的惨相自然很快就传到了乱岭关,当地总戍振威营统领督队死战,百姓自帮助振威营守城,就连附近的一些豪强庄子都出丁协助。 乱岭关攻守战持续了整整五个日夜,后金军与振威营横尸遍野,但振威营没有一人后退,他们皆是萧亦在当地招募的将士,保卫自己家园自然倾尽全力。 后金军士气则是一日不如一日,在惨重的伤亡下蒙古军甚至还爆了一次反抗,不过这次反抗很快就被女真人镇压下去。 豪格的脾气比起阿济格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下令将反抗被抓住的蒙古人尽数祭旗,而后亲自率领女真人下马步行攻城。 振威营虽然在将官的奋勇带领下死战不退,但人数却还是太少,没有几日乱岭关便失陷。 许家庄堡的操守冯谌杵为少数几个能在萧亦改革后仍能统管兵权的当地朝廷将官,听到乱岭关失守,当下是再也坐不住。 女真人一路烧杀劫掠毫无人性,若是让其攻下许家庄堡,不说镇城将直接受到威胁,就连附近军民也将惨遭屠戮! 于是,许家庄堡操守冯谌杵立即召开振威营将官大会,定下数道计策。 收缩兵员,将附近数个村堡的振威营军士尽数收拢道许家庄堡内,又招募民勇协助守城,在后金人还未兵临城下时,布设陷阱与大坑。 没过几日,豪格率女真兵来到许家庄堡,女真人不似汉军与蒙古人,即便是再大的伤亡,在豪格亲自率领下也是悍不畏死的冲杀。 两军激战三昼夜,血流成河,不过冯谌杵亲自率家丁队登城,自己也与女真人拼杀,守城振威营军士为保护家人,自然寸步不让。 最终女真人退去,豪格一步正红旗也由于过多的伤亡,再也难以为继,不得不率领正红旗先行退出大同镇城。 第四百二十六章:屠夫(上) 听到豪格带着的那一部女真兵就这样退去,多尔衮当下翻了几个白烟,他知道豪格素来鲁莽,但却没想到办出的事竟然如此的鲁莽。 在明朝境内三日不封刀,若是边境还好,在永安军驻守的大同境内,本就应该事事小心,豪格杀了一次多尔衮已经觉得很不应该。 但听到豪格居然连屠三城数堡,当下是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这不正是逼着明朝军民齐心协力对抗他大金的军队,难道这豪格的脑子装着的都是马粪吗? 看向那名镶黄旗的旗人,多尔衮心想,这次带来的应该是个好消息了吧。 在多尔衮的眼里,萨哈廉与鲁莽的阿济格与豪格不同,是个有见地有大局观的人,而且勇猛也丝毫不输于豪格两人,这也是皇太极将应州与大石谷关交给萨哈廉的原因,与多尔衮极力举荐不无关联。 这名镶黄旗女真骑兵面上出现一抹愤恨神色,抱拳道:“禀贝勒,我部镶黄旗已经于四日前退出大同境内,先行回国...奴才此来便是奉了(萨哈廉)贝勒的令,告诫多罗贝勒万万不要攻打大同镇城,速速率军回国!” 闻言,多尔衮直接便是瞪大了眼睛,这些日子遇见的事太多了,即便一向是淡定自若的多尔衮都有些吃不消。 多尔衮随着大军入口多次,明朝的边镇在他大金的铁蹄下如同不设,明军更是连抵抗都做不到,哪一次不是满载而归。 但是这次却太蹊跷了,四路大军还没到镇城便已经去了两路,而且皆是伤亡惨重,想到这里,多尔衮看了一眼高大的镇城城墙。 皇太极率领的正黄旗未能如期抵达镇城会师,难道也是提前回国? 若真是如此,自己带着的这支镶白旗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孤军深入了,趁着永安军还未回援,是攻时退,该下个决定了。 正此时,一名镶白旗哨骑疾驰而回,远远的就朝多尔衮吼道。 “不好了!贝勒,不好了!后两里外发现尘烟,似是永安军回援!” 刚刚说完,又几骑从东西而来。 “东侧也是!” “西侧发现大批尘烟,似是有大队明军攻来!” 多尔衮闻言静静的摆了摆手,并未有什么惊慌的神色,他知道萧亦手中的永安军人数,最多也就只有一万多人。 若是结成那刺猬一般的阵型多尔衮还会忌惮几分,但若是兵分三路,那便是自取灭亡! 与萧亦交过一次手的多尔衮已经自恃他对萧亦颇为了解,萧亦断不会做出如此兵家大忌之事!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永安军还是一路而来,其余两路皆是萧亦布设的疑兵之计,意在拖延女真大军回国。 若是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怕是早已颈环失措,但多尔衮却临危不乱,只是一小会便分析出个大概。 多尔衮忽然笑了一声,身侧的巴牙喇额真疑惑道:“贝勒是在笑什么?” 多尔衮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寒意,说道:“区区一个民夫出身的人,居然精通练兵驭下之道,还与本贝勒玩起了疑兵之计,你说好不好笑?” 闻言,这巴牙喇额真干笑了几声。 “啊,贝勒说的是,看来是汉狗无人了,让一个民夫统领大军。” 多尔衮出人意料的摇摇头,说道:“在这种时候却出了这么一个萧亦,本贝勒当真是有些不明白,我大金天命究竟如何,中原...中原啊。” 看着多尔衮仰天长叹的模样,其余的镶白旗佐领皆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也听不懂多尔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城上的董英华正积极备战动员全军守城,但却听到城外一阵号角声,驻马许久的鞑子骑兵动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竟然调转马头往北侧去了!? 看到这一幕,城上的振威营军士是一阵寂静,鞑子这就跑了? 过了一阵,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鞑子居然在城下不战而退,他们中有不少人曾是各地逃难的流民,这么些年来倒还是头一此遇见,这凶恶的鞑子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董英华这些日一直就没睡好,听到鞑子骑兵要来攻镇城后,就连睡觉做梦都是想着这件事,一心不想辜负了萧亦的信任,所以便绞尽脑汁的在城外布设各种陷阱。 布设的时候董英华由于过于紧张并没多想,只是想着陷阱的种类与数量,那自然是多多益善,甚至还亲自去请教猎人,将他们山林中捕捉猎物的方法一并用上。 现在好了,鞑子是没打进来,自己人也进不来,这陷阱自然不能一直摆着,还要一点点的去拆,而且自己光是布置就弄了快半月,这拆定然是更加麻烦,没有个把月还真拆不完,想到这里董英华就是满脑门的黑线。 ...... 多尔衮当机立断,率镶白旗万余铁骑转头向北,红夷炮、掠夺来的牛羊统统不要,他自然知道作战的目标是什么。 既不是掠夺多少牛羊,也不是此番得到多少人口,而是他大金的旗人数量,这才是关键,只要铁骑未损,大金便可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 明朝其余的地方可不像大同镇一样,大金实力未损,不再入寇大同便是,永安军也只有这么多人,根本顾不上全局,多尔衮相信,只要自己肯等,总有萧亦犯错的那一天。 届时,便是他率大军再次兵掠大同,消灭永安军之时! 大军一刻不停歇,直行进了数十里,看着眼前这处熟悉的堡城,多尔衮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前些年来过的聚落所吗? 就是在这里,多尔衮第一次败给了萧亦,一个刚上任不久的镇总兵,说成是生平第一次战败也不为过。 这个地方让所有参与过那次战役的镶白旗女真人头皮发麻,那日的惨景仍是历历在目,当下都是用脚靴上的马针更加频繁的催促胯下战马,欲迅速通过这里。 疾驰的女真骑兵没有注意到聚落所城上的不同,本该是严阵以待的振威营士卒一个也不见,死一般的寂静。 多尔衮骑行时不经意间朝左侧一瞥,立刻便发现了一丝不同,怎么会这么安静? 城上的明军即便惧怕他女真铁骑也不该如此安静,怕是有鬼! 刚想到这里,多尔衮忽然听到身侧响起数声马匹悲鸣,还没来得及反应,正经过的地上出现一派大坑,大坑下,等着这些女真勇士的是磨尖的硬木。 多尔衮无暇他顾,他的战马已经先摔了下去,那副惨相让多尔衮惊心不已。 大吼一声,多尔衮单手牢牢的把住坑边,只是一用劲便一跃而起,闪电般的跳到了另一匹战马上,这时他才有时间看看周围。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多尔衮一样的反应速度,陷坑中躺满了哀嚎惨叫的女真人与他们悲鸣不断的战马。 除非被直接贯穿脑袋等要害,否则一段时间内人还不会死去,更何况是生性粗壮的女真人,他们血量充沛,他们的身子掉落在尖木上,虽然必死,却只能惨嚎等待血流干枯的那一刻。 这还不如直接将他们杀了,这种哀嚎声到处都是,给活下来的女真人的震撼也强了几倍,军心打击自然更严重。 多尔衮当即一声大吼:“退!不要惊慌!稳住战马,从左侧绕过陷坑!” 女真人毕竟还是久经阵战,最初的慌乱之后立即是有条不紊的策马换方向,缓缓朝两侧绕过陷坑。 “砰!” 可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两侧皆有上千门大炮被推出来,当头的那两门巨炮女真人再熟悉不过,这正是他们被永安军掳去的红夷炮! 第四百二十七章:屠夫(中) 两声红夷炮的巨响,带来的却不只是两颗铅弹,好像是什么暗号一样,这两声巨响后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连绵炮响,在永安军各人的喝令声中,后金军两侧两千余门大小火炮齐齐发射。 顿时,女真人中血肉横飞,他们胯下的战马根本受不了这种颤动,惊慌的四处乱窜。 不过女真人对于这种情况自然经历过,用不着多尔衮下令,熟练的女真骑手将脚靴一转,露出更尖更深的马刺来,猛的扎入马腹。 马腹吃痛自然要尥蹶子,这种尥蹶子相对于受惊来说则更加好控制,女真骑手们拉紧缰绳,熟练的几个动作,没有多久便控制住自己的战马,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镶白旗佐领阿巴汉看着四处乱窜的旗人,当下是又惊又怒,举刀大吼:“镶白旗的勇士们,不要害怕,咱们冲到汉狗身前,他们的火炮就毫无作用,杀!” 不提蒙古人如何的惊慌失措,镶白旗的女真人在最初的猝不及防后已经逐渐稳定下来。 若是此刻能从天空中看去,女真人的马队分成两队,黑压压的一片,竟然在阿巴汉等几个佐领的带领下,对两侧山上的永安军车炮营发起反冲锋! 多尔衮骑在马上,身侧紧紧跟着几百个巴牙喇护卫,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战场中的变化,凝神细思。 在这种时候,最快的速度冲散车炮营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虽然心头早已有了答案,但多尔衮仍是有些希望不是永安军。 只是,敢于出城埋伏他后金铁骑的明军,眼下除了萧亦的永安军还会有其余的兵马吗? “万胜!”“万胜!” 果不其然,从两侧的大炮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阵吼声,两侧的山头出现一抹黑线。 多尔衮看过去,见到那与其余明军截然不同的阵势,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居然真的是永安军的陷阵营,萧亦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吗? 永安军形成守御阵型,伴随着阵阵鼓点缓缓推进,这一侧负责的统领是史路与石刚,石刚与前列巨盾手站在一起鼓舞士气,起到身先士卒的作用。 史路则是站到元戎车上,战场形势一览无余,负责指挥西侧全局,一道道军令从他手中有条不紊的传出。 与此同时,位于左侧的聚落所城上,守备包炳带着当地的振威营军士忽然出现。 他们在垛口前架起事先藏好的大小不一的铜铁炮,对准被阻拦在陷坑后的女真骑兵便是一阵猛轰。 西侧与北侧展开攻势之时,东侧自然也没有闲着,负责东侧的主将是黄阳与王大勇,王大勇率军于前激励士气,黄阳登上元戎车统筹战局。 “卑鄙的汉人,可恶的萧亦!” 看到这些,多尔衮愤恨不已,自己如此小心居然还是被萧亦摆了一道,萧亦为何知道自己会放弃攻城,转道向北回国? 想到这里,多尔衮目光在四周不断寻找,但就是没有找到往日一身亮白银甲位于最前的那个人,现在两侧指挥作战的将官都是往常萧亦身边的人。 在这种时候,身为主帅的萧亦居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他究竟去了哪? “杀虏!” 似乎是在对多尔衮的猜想回应一般,多尔衮一行巴牙喇骑兵身后忽然出现一阵喊杀声,多尔衮与身侧的巴牙喇兵清楚的听到那轰隆隆的马蹄声,惊恐的回头。 “萧亦!!” 来的骑兵居然也要密密麻麻有几千人之多,多尔衮看着冲在最前面那人,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萧亦。 当下是恨得咬牙切齿,拳头都捏的咯咯作响,能让他多尔衮如此记恨的汉人,萧亦算是头一个。 “萧亦,你这是自寻死路!” 多尔衮脑海中拨开云雾一般,一直都没想通的事终于能解释的通了,萧亦并非迟迟不在战场上露面,而是一直在等待时机,等待自己与巴牙喇护卫落单的时机! 这个时候,镶白旗的万余骑兵已经与两侧的永安军陷阵营接战,正是厮杀的惨烈之时,最近的也要有几千步的距离,而忽然出现的永安军畴骑则是转瞬即至,后金军被陷阵营死死拖住,根本没有机会回援! 手持戚家刀冲在最前面的萧亦看着正在蹬着自己的多尔衮,忽然举起手中刀,吼道:“将士们,兴衰在此一举,杀奴酋多尔衮!!” “杀多尔衮!!” 多尔衮身侧的巴牙喇兵只有七八百人,而正朝他们冲来的是永安军整个畴骑营,千余铁骑,当下即便是这些身经百战的奴贼也是面色惊疑不定。 “哈哈哈!” 多尔衮见萧亦眼中露出的那股刻骨的仇恨,将头上戴着的缨盔摔到地上,露出那精神的短头,并不似一般女真人一般梳着标准的金钱鼠尾。 ‘噌’的一把抽出重挑刀,多尔衮狂吼道:“镶白旗的勇士们,我大金的天命到了,斩杀萧亦者可与本贝勒共享此战前程,杀明狗!” 与多尔衮共享前程,一般只需要一个两个前程便可以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若是与多尔衮共享,那等好处他们简直不敢去想。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这些万里挑一的的巴牙喇精骑,原本有些犹豫的样子全然不见,被多尔衮带动起来。 七百对一千又如何? 以往入口劫掠,明军那次不是几千上万人被他们数百人吓得屁滚尿流,女真人的铁蹄怕过谁!? 在萧亦与多尔衮的当先带领下,永安军畴骑与后金的巴牙喇精骑轰然撞到了一起。 萧亦兴奋至极,自从回到大同境内后,萧亦日日夜夜谋划了多久,面对多尔衮,这个后金最重要的人。 萧亦一直都是全心全意,丝毫不敢马虎,生怕走错了一步导致满盘皆输。 眼睁睁的看着多尔衮一步步走入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中,萧亦握着戚家刀的手都有些颤抖,兴奋的颤抖。 自从崇祯二年出关斩杀第一个鞑子巴牙喇兵至今,萧亦很少有过现在的感觉,因为杀一个人而兴奋的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喊。 第四百二十八章:屠夫(下)兴衰之战 若说萧亦的陷阵营对战骑兵时是惨景的话,那么这次骑兵之战便是势均力敌之战,虽然永安军的畴骑多出女真三百多人,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 镶白旗是多尔衮亲自统御,单论战斗力足以在女真各旗中排上首位,就连皇太极的亲军正黄旗也无法与其相比。 多尔衮身边这七百余的镶白旗巴牙喇兵则更是万里挑一的勇士,每一个人都身经百战,跟随老奴酋努尔哈赤南征北战,说是能以几百人杀败明军数千绝不是虚言。 不过萧亦带着的畴骑也不是普通的骑兵,在装备上已经能与巴牙喇兵抗衡,皆是最老一批跟随萧亦的夜不收精挑细选而来,又跟随萧亦大小数战,战力当称得上是此时明军第一。 两强相遇,这场战斗注定将是十分惨烈的,而战斗的成败,在某些程度上也是后金军与永安军的生死存亡关之关键,更是永安军的兴衰之战。 这不到两千人的喊杀声居然隐隐盖过了不远处数万人激烈厮杀的战场,从两军相接那时起,天上飞舞的残肢便一刻也没断过。 在聚落所城上的明军已经不能发炮,因为永安军已经和后金完完全全搅和在一起,两军皆是最精锐之士,没有人想到逃跑,只要有最后一口气他们便会挥舞着大刀拼杀在一起。 城上的明军此刻皆是目瞪口呆,仅仅从阵势上来看,已经让他们触目惊心。 大同后卫中前所千总齐盛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前方战场,喃喃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出城援助永安军?” 聚落所守备包炳闻言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是摇摇头,长叹一声。 “这种战斗,即便是本官的家丁出去也是于事无补,一切只能看永安军的了,我们还是不要出去添乱为好...” 听到包炳的话,齐盛居然毫不犹豫的点头,继而说道:“是啊,能亲眼见到如此大战,此生不虚啊...” 在聚落所城上明军议论纷纷之时,城下的战斗却仍然不见丝毫的停歇之意,每一名永安军的大小将官,下至伍长、把总,上至营官,皆是身先士卒,连带着所有的永安军士卒也是死战不退。 反观后金,虽然在永安军的枪林盾阵下,他们的冲锋占不到任何便宜,但这次却不知道为何,女真人悍勇异常。 无论是多大的伤亡女真人都是一批批的涌上来,潮水一般的冲击着永安军的阵型。 久而久之,永安军的阵型开始向后凹陷,由平坦的“一”字型变成了如今的“凹”字型。 “永安军!” “陷阵营!” “杀虏!!” 站在元戎车上的史路算是深切体会到了萧亦指挥作战时的心情,更加佩服萧亦。 无论多么焦急,作为一侧主将的史路也不能乱了阵脚,仍是要稳稳的立在元戎车上,让西侧所有的将士都能看到主将的稳若磐石般的身影,如此方能稳定军心,激励士气。 史路下了一道军令后,立刻便有几名标营士兵朝阵中奔行而去。 此刻,史路看向远远那处战场,那里才是此战的关键。 ...... “萧亦,你的对手是我!” 多尔衮见到萧亦十分轻松的将一名身经百战的巴牙喇兵由背后杀死,当下心痛不已,带着对萧亦的憎恨吼出了这句话。 闻言,萧亦眸子猛地一抬,直接便和多尔衮对视在一起,冷笑一声,提起戚家刀当先朝多尔衮疾冲而去。 多尔衮身侧巴牙喇亲兵见状就欲抽刀迎上去,却被多尔衮制止。 “萧亦交给本贝勒,今日本贝勒定要以萧亦祭旗,以告慰我大金勇士在天之灵!” 刚刚说完,萧亦紧随而至,暴喝一声。 “放屁!” 带着疾冲的气势,朝多尔衮猛的便是一刀力劈华山,多尔衮见状没有急着招架,也没有闪身躲过,而是在马背上灵巧的一翻,直接从马腹的另一侧抽身出来。 萧亦大眼一瞪,只见多尔衮从另一侧翻身后,借势便朝着萧亦一个横扫过来。 “来的好!” 又是一声大喝,萧亦手中戚家刀一招横档,只听‘砰’的一声,多尔衮手里的重挑刀便劈到了萧亦的戚家刀上。 这一刀多尔衮用的力气十足,萧亦手里的戚家刀差点没拿稳,挡住后萧亦直接策马退后几步,用已经流血的右手握紧戚家刀,紧盯着多尔衮,面上阴晴不定。 多尔衮策马回去后心中也有些惊讶,这萧亦力气虽然不如自己,但反应速度倒是不慢。 虽然心中是如此想,多尔衮面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嗤笑道:“这便是勇冠三军的萧亦吗?本贝勒看也不过如此!” 听到这话,萧亦当下便明白了多尔衮的小伎俩,多尔衮断不会临阵轻敌,此举无非是激自己发怒罢了。 冷哼一声,萧亦只字未说,只是提刀冲了过去。 多尔衮说完便仔细的看着萧亦眼神与表情,但他却再次失望,萧亦听到这话后面上仍是冷若寒冰,并未有什么动怒的表现。 ... 巴牙喇额真手持一柄重挑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居然没有任何一个永安军畴骑能抵挡。 见到一名永安军畴骑朝自己冲来,这巴牙喇额真冷笑一声。 “自寻死路!” 当下拎着挑刀朝这畴骑对劈过去,只是一个过马。 畴骑手中的重挑刀便被巴牙喇额真大力嗑飞,这畴骑怎么也没想到这鞑子气力竟如此之大,当下回身欲抽出背后虎枪。 但就在这时,带着血的刀尖从他胸口猛然穿过,继而毫不犹豫的拔出,带出一飚鲜血。 这永安军畴骑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出,只是一个过马便被这巴牙喇额真斩落下马,气息渐渐微弱。 “狗鞑子!” 魏忠武一回头正巧看到了刚刚这一幕,这被杀的畴骑便是魏忠武属下十分信任的一个哨长。 私下里两人也是十分要好的兄弟,多少次生死之战都熬过来了,未曾想到如今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死在了这鞑子手中,魏忠武怎能不气愤。 拍马边朝这鞑子冲过去,这巴牙喇额真刚刚杀死一个畴骑,正得意时忽然感觉脑后生风,想都不想回身一劈。 但这一次他无往不利的大力劈砍却效果不佳,这一刀居然硬生生的被眼前这个明军挡住,当下这巴牙喇额真恼羞成怒,对着魏忠武便是连续不间断的猛劈猛砍。 喊杀声持续了整整半日也未曾停歇,反倒有种愈演愈烈的阵势,女真人的冲击潮水一般不断的拍打着永安军的军阵,好几次都险些被突破。 但在所有永安军将官的身先士卒下,又一次次的将颓势扳回,两军展开激烈的拉锯战。 多尔衮与萧亦都已经打的筋疲力竭,但两个人谁也不敢放松,他们都知道这场生死搏斗对后金与永安军的重要性。 “砰!” 重挑刀与戚家刀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带出一溜显眼的火花,不过这一次,戚家刀却不堪重负,居然被多尔衮生生劈成两截。 见到这一幕,多尔衮心下狂喜,天意,天意佑我大金! 当下没有任何迟疑,朝着萧亦小腹便是一刀横劈! 萧亦万万没想到戚家刀居然会被劈断,猝不及防之下就欲后退,但多尔衮的钢刀紧随而至。 即便是铁甲也防备不住如此近距离的劈砍,更何况还是锋利无比的重挑刀,当下随着一溜火星,萧亦的小腹被多尔衮劈出一道血痕。 萧亦一声惨叫,被多尔衮一刀砍落下马。 见状,多尔衮来不及大笑,他知道这时候是最不能放松警惕的时候,左脚一蹬马背,从战马上一跃而起,刀锋直指刚刚落地的萧亦。 萧亦只觉小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幸好有铁甲的防护,这才没至于被开膛破肚,但即便如此,鲜血仍是顺着血痕不断朝外淌。 落地的一瞬间,萧亦顾不得钻心的疼痛,他知道多尔衮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一个翻身的功夫,便从身后抽出闪烁着寒光的精钢虎枪。 “磁啦!” 堪堪挡住多尔衮的雷霆一击,萧亦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多尔衮脚下,咬着牙猛喝一声,朝着多尔衮便是一个扫堂腿。 多尔衮刚刚跳下马便迫不及待挥出一刀,立足未稳时脚下忽遭重击,整个人猛的朝下扑倒。 见状,萧亦挺起手中虎枪,迎着朝多尔衮刺去。 多尔衮双脚悬于半空,虽然见到萧亦手中挺起的虎枪,但只能是双手乱挥却毫无办法,只是一瞬。 “噗!” 萧亦手中的虎枪穿透了多尔衮身上的白色镶边全身甲,多尔衮口中溢出鲜血,两个人紧紧的扑倒在一起。 “贝勒!” “大帅!!” 正激战的魏忠武与巴牙喇额真都已经见到萧亦与多尔衮这边的情形,从萧亦势弱被多尔衮砍落下马,到两个人双双扑倒在地,其实并未经过多久。 对于两个正在激烈厮杀的人来说,这些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谁也不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巴牙喇额真转头大吼,就欲回马去救多尔衮。 魏忠武虽然也十分担心萧亦,但他更多的是相信萧亦,从崇祯二年的京师保卫战至今,萧亦带给他们的奇迹太多了。 见到这鞑子注意力被那边吸引过去,魏忠武一声暴喝,手中重挑刀对准这鞑子猛的一劈! 一颗丑陋的金钱鼠尾头颅翻滚在地,一具无头尸体喷涌着鲜血掉落马下,顾不得捡起首级,周宝泰策马朝萧亦那边赶过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报捷 感受身体的力量逐渐流失,多尔衮看向萧亦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猛然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噗!” 多尔衮的吐出的血喷了萧亦一脸,但萧亦也顾不得擦拭,感受自己手中的虎枪穿透了多尔衮胸膛,萧亦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与多尔衮再次四目相对。 “天命,我大金...天命究竟如何,究竟为何!?”似是知道自己即将到最后一刻,多尔衮用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仰头哈哈大笑。 随即,原本充满活力的眼神渐渐灰暗下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是硬挺着朝盛京的方向挣扎。 萧亦见到如此情景,心下也明白了什么,竟然咬牙起身,扶着多尔衮朝向盛京,见到萧亦的举动,多尔衮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萧亦。 “哈哈哈哈!” 张了张嘴,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再次狂笑不止,直笑的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这才面朝盛京没了最后一丝声息。 ...... “什么!?” 包炳身子都快伸到城墙外,萧亦与多尔衮之间的搏斗他一直都看在眼里,直到刚刚萧亦被多俄国人砍落下马,包炳这才一惊。 难道就连萧亦都打不赢多尔衮,永安军都不能打胜此战吗? 若是永安军都败了,他这小小的聚落所怎能阻挡后金军的兵锋? 但就在刚才,形势却让城墙上的明军看不清,多尔衮跃下马直奔萧亦而去,从包炳、齐盛等人的角度来看,多尔衮跃下马后被萧亦一脚踹倒,两人扑倒在一起。 但其余的他们就看不见了,被激烈厮杀的畴骑与巴牙喇鞑子兵挡住,当下所有人都是心焦不已。 “这到底是如何了?” 包炳没注意脚下,一心只想探头观察萧亦那侧战况,差点没摔下城墙,还是千总齐盛牢牢的拉住了他。 “大人小心,莫要掉下城墙,掉下去可就全完了!” 包炳点点头,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仍是朝萧亦那侧看过去,问道:“你可能看清萧帅那边情形如何?” 齐盛闻言凝神看过去,而后摇摇头,说道:“看不清,形势有些严峻吶。” 点了点头,包炳叹了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忽闻远处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奴酋死了!” “萧帅斩杀奴酋多尔衮,惊世之功,永安军万胜!!” “杀的好!!” 齐盛与包炳听到这欢呼声脸上的叹息顿时变成不可置信,互相看了几眼,惊疑不定的朝萧亦那侧看去。 只见萧亦捂住一手小腹,亦步亦趋的站到一块巨石上,一手提起一颗首级,不是那奴酋多尔衮又是何人? “这...这竟然是真的!?” “斩杀多尔衮,天吶!” 城上的明军与包炳、齐盛二人一样,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便即是山呼海啸的欢呼,奴酋已死,哪此战就算是结束了,永安军又胜了! “什么,这不可能,多罗贝勒,这怎么会!?”阿巴汉正与石刚拼杀,忽然听到后方传来多尔衮死讯,当即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一定是错觉,多尔衮怎么会死在那萧亦的手上,他身边可是有着后金最精锐的几百余巴牙喇勇士! “这一定是假的!” 石刚听到这话后也是一惊,随即便是哈哈大笑,深信不疑。 萧亦举起多尔衮的首级后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也撑不住自己的的身躯,软绵绵的的倒了下去。 所幸,在所有永安军将士的注目下,魏忠武快马赶到将萧亦搀扶住。 萧亦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一个人将自己扶住,张了张嘴吧,再也说不出话来,终究由于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晕倒。 “大帅!” ...... “大帅,你醒了!” “大帅醒了!” “夫君你终于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亦眼眸缓缓睁开,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眼中饱含泪花的黄娥,史路、黄阳、刘通、王大勇、石刚等人皆在身侧。 萧亦不大的卧房中也挤满了永安军的大小将官,见到萧亦醒来皆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又惊又喜。 朝着他们微微一笑,萧亦挣扎着起身,剧烈的咳喘几下,第一句话便是问道:“胜了吗?” 闻言,史路与黄阳等人一对视,笑道:“胜了,捷报已经派人报知京师了,我永安军又胜了!” 黄娥抱住萧亦,嗔怪道:“瞧你,昏迷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好生歇息!” 闻言,萧亦终于放下心来,狠狠的搂住黄娥,看向黄阳道:“多尔衮呢?” 黄阳回想起那日来,哈哈大笑道:“大帅你忘了,老奴酋多尔衮被你杀死,首级都交给顾琳呈报京师了,相必上面的升赏也快下来了。” 石刚哈哈大笑道:“是啊,这次不知道老皇帝会给大帅与咱们兄弟赏下来什么。” 听着屋内众将笑逐颜开的讨论,萧亦脑子一痛,这才慢慢回想起来那日的事情,继而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黄娥看了萧亦一眼,回想起萧亦满身鲜血被众将抬回来的那一日,脸上仍是有些担忧的神色。 “夫君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昏迷了足有七八日终是醒来,快些躺下歇息,不要累到身子。” 七八日,萧亦闻言神情一动,焦急的道:“那军中事宜怕是已经堆积如山,快扶本帅起身。” 路摇了摇头,史路微笑道:“大帅莫要着急,事情都有董先生与我等兄弟打点,大帅下命令便是,我等无有不遵,万万要调理好了身子。” 见到众人担忧的目光,萧亦迟疑半晌,终于还是点点头。 ...... 与此同时,一支人数约在三四百人的车队缓缓抵达京师脚下,一行人停在永定门下,把门的京营将官看到后,趴在城墙上朝下面吼道。 “下面的是哪里的官军,无故前来京师所为何事?若不速速离去,当以反贼论处!” 顾琳与身侧永安军哨长对视一眼,大声道:“城上的京营老爷,我们是大同萧帅的部下,此来是为报捷!” 听到后这京营将官与身侧的几个京营士卒对视一眼,商议一阵,吼道:“原来是报捷来了,萧帅在山西剿贼获胜,可喜可贺啊!” 顾琳闻言则是面色一动,山西剿贼获胜?难道京师的人还不知道大帅已经率军回师驰援? 当下顾琳也算不好要怎么回话,犹豫半晌,扯皮道:“让我们进城吧!” 这京营将官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如今东奴入寇,京畿各处皆已戒严防虏,还需禀报上官裁定才是,你且于此等待片刻!” 看着这京营将官从城墙上消失,顾琳与身侧的车炮营副营官对视一眼,皱紧眉头。 第四百三十章:奚落 “怎么办,这捷还献吗,会不会为大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身侧的副统领皱眉问道。 这问题恰恰也是顾琳担忧的,虽然他们不懂得太多,但也知道这种情况对萧亦是会有影响的,至于这种影响会有多大深远,他们就不知晓了。 不过等待的时候众人商议了一阵,都觉得事情不会太大,毕竟这次乃是前所未有的大捷,萧亦阵杀奴酋多尔衮,永安军斩首女真万余级,朝廷应该不会追究其他的事。 想到这,顾琳道:“到都到了,不为阵亡的千余弟兄讨个说法,不为大帅讨个公道本将是不会回去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余人也是点点头,凝神等待那将官回来。 ... 与此同时,德政殿内,崇祯皇帝正与当今内阁首辅温体仁下棋。 虽说下棋是消遣的行为,但是一切要是与当今皇帝挂上钩便截然不同,温体仁现在就是如此,每一步都在细细思索才敢落子。 倒不是想着如何能赢,给温体仁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赢崇祯皇帝,他是在想如何能做出一副绞尽脑汁也下不赢的样子来让崇祯更加喜欢自己。 凝神半晌,温体仁中的黑子落下,崇祯皇帝见到后哈哈一笑,拾起白子说道:“阁老棋差一招啊,朕可就却之不恭了。” 崇祯落子后,温体仁心中一松,总算完了。 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拱道:“圣上棋艺高超,臣实在是招架不住。” 崇祯心里明镜一样,但却还是爽快的大笑几声,免不得一番自得,见到崇祯久未的大笑,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也是微笑。 就这时,一个小太监赶来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王承恩头都没回,轻声道:“皇上和阁老正下棋呢,有什么事不要来烦皇上,明儿再说吧!” 这小太监仍是不离开,轻声道:“干爹,是大事!” 闻言,王承恩拽着这小太监出了德政殿,皱着眉说道:“什么要事如此紧急?” 小太监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凑近说了几句,听到后王晨恩眼睛睁的老大,脸上有些精彩。 “你说的可是真的,要知道欺君可是抄家灭门之罪,就是干爹我也救不了你!” 这小太监连忙伏跪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道:“小的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干爹您吶!” 点了点头,王晨恩摆了摆:“别哭丧着脸,没事人儿一样走出去,不要叫人看出端倪,这事万万不可张扬出去,不若你可知道后果。” 见到这小太监连连点头出了大殿,王承恩有些拿捏不准,在德政殿外来来回回转悠许久,最后还是走进殿内。 “今年的田亩赋税几何,积亏如何?”崇祯一翻着奏疏,若有若无的问道。 温体仁双一紧,脑中连忙盘算着如何回答,这时司礼监禀笔太监王承恩走进来,凑到崇祯耳中说了句什么。 闻言,崇祯中的奏疏再也拿不动。 “萧亦聚落所大捷!?” 王晨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啊圣上,萧亦派来报捷的兵马现就在城外,带着奴酋多尔衮的首级,说是此次大捷斩首过万,歼灭了建奴一整个旗啊。” 温体仁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斩首过万,阵杀多尔衮,歼灭建奴一个整旗....这...这怎么可能?” 崇祯皇帝再也没有刚刚与温体仁下棋时的温文尔雅,起身急切的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问道。 “萧亦可到了京师,来的有多少兵马?” 王承恩小心的道:“据守城的京营兵士禀报,说是只来了三百余人,是萧亦的辎重营,领头的营官叫顾琳。” 崇祯才不管领头的是谁,听到萧亦没来,兵马又不多这才安心,犹豫半晌,说道:“让他们进入瓮城,缴械后才可进入内城,不要乱了城里的秩序。” 王承恩点点头,说道:“奴婢这就去传旨。” 点了点头,崇祯皇帝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坐回去喘着粗气,萧亦的大捷来的太突然了。 ... “弟兄们都把精气神提出来,不要在京师的百姓面前,丢了咱们永安军的份,让这些京营这些没卵子的老爷兵看看,咱们大帅的兵该是什么样!” 顾琳的声音不大不小,传不到城上,但却能清楚的传达到每一个辎重营士卒的耳中。 其实辎重营的兵士心中也是有些紧张,毕竟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次到这大明的京师来,心里比战前还要紧张。 但听到这话,心中都打定主意,一定不能为永安军、为萧亦丢脸。 正这时,城上的那个京营将官姗姗来迟,吼道:“下面的人,进城吧!” 说完一挥,京师厚重的大木门便即开启,顾琳一声大喝:“列队,行军队列!” 永安军的兵士们赶紧排成两列,由顾琳带着缓缓走入瓮城。 进入瓮城后料想的百姓夹道欢迎场面没有见到,反而见到一队队顶盔贯甲的京营兵士持刀枪围在周围,眼神不善的看着顾琳一行人。 “大同来的是吧,刀枪都卸了!”这京营将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顾琳几个人,冷笑一声。 “卸了刀枪?这是为何?”顾琳当下皱紧眉头,“进自家的京师报捷为何还要卸了刀枪?” 闻言,周围的京营兵士哈哈大笑,这将官拍了拍顾琳的肩膀,一脸的嗤笑:“好一个穷囚军,非要问个仔细是吧,那好,爷就告诉你!” “这是当今圣上下的圣旨,就是怕你们这些囚军扰乱了京师的秩序,祸害百姓!” 闻言,顾琳身后的一名辎重营哨长攥紧拳头就要冲出去,却被顾琳一把按住。 冷眼看着眼前的京营将官,顾琳深吸几口气,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意气用事,会给大帅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当下,顾琳第一个将里的永安军指挥红丝大刀扔了下去,永安军就是这样,无论其余的兵士多么不情愿,主将已经下令,他们剩下的便只是遵从。 “哐啷”的声音不绝于耳,一队队京营的兵士连忙上前捡起永安军的刀枪,而后惊叹声不止。 永安军的精钢挑刀与虎枪无不是泛着冷朔的寒光,不少更是布满激烈厮杀而留下来的砍痕,与他们中光鲜的样子货不尽相同。 冷哼一声,一行京营兵士就押着永安军的兵士缓缓进入内城,看上去居然和看押嫌犯并无二致。 走在大街上,虽然两军都是衣甲鲜明,但两支队伍的区别即便是毫无军旅经验的百姓也能看的出来。 被看押在中间的那队人个个都是昂首挺胸,就连步子声都是整齐划一,精气神十足。 反观两侧的京营,他们虽然也披挂着光鲜的衣甲,但行走间却缺乏一股锐气,没走几步就都是气喘吁吁,步子与阵型更是凌乱不堪,高低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顾琳边走边攥紧双拳,心中已是再无一丝观览京师街市的想法, 顾琳曾未想到,永安军将士此般与建奴死战,在聚落所与多尔衮率领的女真兵前后两战,阵亡足有近两千人,就连身为主帅的萧亦,为杀奴酋多尔衮都差点战死。 即便是这样,自己带人来京报捷,不得皇帝高官亲自接见便已经令顾琳心中不解,如今更是连句话都没有,居然遭受如此冷落待遇。 不仅仅是顾琳,此番来到京师,所有永安军的兵士对于京师与皇帝的好感全无。 此刻他们走在京师的青砖大路上,皆是面若寒霜,倍感待遇不公。 第四百三十一章:扩招 “这都几天了,俺们怎么跟个马骡一样,就这么被圈在京师了?” “是啊,俺老婆孩子都等着俺回家呢!” “老马说的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这皇帝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在一间木房中,七八名此次来到京师的辎重营将官议论纷纷,坐在首位上的营官顾琳也是面露不悦。 已经半个月了,自从被带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小院落中直到现在,除了几个京营的兵士来过几次后,其余人是一个没见到。 最有意思的是,期间曾有几个甲长在屋中憋闷想要出去透透气,顺便再买点京城的好吃食,好带回去给自家婆娘尝尝鲜。 但刚打开门就被一队手持刀枪的京营兵士对准,而后街道两侧更是响起阵阵脚步声,一队队京营兵士跑过来。 这些京营兵士那一副临阵的紧张样子,既让这几个甲长感觉好笑,也让他们有些看不懂。 当下都是有些犯嘀咕,难道自己不是来报捷的吗,怎么好像是作乱被抓到京师监禁来的? 顾琳做事向来不急不躁十分沉稳,这也是萧亦将全军辎重交给他打点的原因,但这次就连顾琳都是面色铁青,忍受不住,只听“砰”的一声。 顾琳再也坐不住,起身一拳击到桌案上,沉声道:“本将看,此来不像是献捷,反倒像是作乱被捕到京师来的!” 听到沉默许久的顾琳终于说话,副营官许万也是站起身,说道:“我看也是如此,将军,不若咱们就杀出条血路!” “就是,就算俺们手里没有家伙事,也比门外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强上千百倍!” 此时若是石刚在此,怕是浓眉一瞪,早就率人就杀了出去,但顾琳沉吟半晌后却仍是摆摆手,在堂中来回踱步。 “不可!” “诸位且记住,我们此来是代表整个永安军来的,万万不可鲁莽行事,此事还需禀告大帅,想来此时大帅也应当恢复的差不多了。” 许万听到这话后细思后也是点点头,将拳头一锤砸到墙上,恨恨的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没想到弟兄们立了大功还要来受这鸟气!” 当日,这处小小的院落内仍是如往常一般寂静,只是在后半夜,门外把守的京营兵士沉沉睡去时,一只灰色羽毛的信鸽从院落中扑扑飞出。 没有几刻便飞出京师,直奔着大同镇城而去。 ... 三日后,大同镇城征西前将军帅府议事大堂。 萧亦早在几日前就已经痊愈开始正常处理事务,此刻正萧亦坐在首位上,面色铁青,而石刚、史路等人亦是面色焦急。 就今日一早,京师传回了消息,看过消息后的萧亦紧急召开了永安军全体将官大会,商议此事。 冷哼一声,萧亦铺平小小的卷信,递给黄阳,说道:“众位兄弟都看看,这是顾将军的卷信。” 黄阳接过卷信,史路、石刚等人连忙围过去,只见卷信上顾琳的字迹清晰可见。 “自初五日始至今,末将终不得召见,与所部将士皆被软禁于内城,人心愤愤,敢请大帅之意,末将顾琳祈上。” 黄阳读完后,大堂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之声,所有人都未曾想到,原本好好的一个献捷到头来竟成了被软禁? 史路也是面色震惊,看着萧亦,面露犯难的道:“大帅,怕此次大捷还未曾传到京畿各地的百姓耳中,朝廷应当是封锁了消息。” 石刚怒吼道:“好个皇帝,如此三番两次欺辱我永安军,反倒对那些畏战避逃的人大加封赏,究竟是为的什么!?” 闻言,黄阳冷哼一声,冷笑道:“为的什么?” “还不是我军大帅功高震主,怕我永安军威胁了他的皇帝位置!” 史路闻言,立刻皱眉道:“黄将军,此话不可乱讲,免得对我军不利!” 黄阳撇了撇嘴没说什么,萧亦却是摆摆手。 “无妨,这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人的细作能到我永安军的大堂之上,在我永安军的大堂上,众位兄弟当可知无不言!” 史路看着萧亦自信的模样也是微微一笑,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紧接着好像想起什么一样,问道:“既如此,大帅准备如何处理此事,顾将军带着的几百辎重营弟兄可还被软禁在京师,不可不救。” “大帅!不然反了他娘的!” 忽然,陷阵五营营官杨利清出列,抱拳如是吼道。 听了杨利清的话,大堂上既有人激动的随声附和,也有人沉吟不止面露难色,也有人出言制止。 萧亦先是细细观察堂中诸将的反应,随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杨利清,说道:“杨将军,此事今后不必再提。” 与萧亦对视一刻,杨利清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低头抱拳道:“末将失言,将军恕罪!” ...... 当日,永安军诸高级将官在帅府商议了整整一上午才散去,在第二日的一大早,萧亦终于对京师的事做出了回应。 永安军的飞骑奔出大同,赶赴各州各堡,放出了一道重磅消息,永安军第六次扩招将于半月后开始。 就在同一时间,永安军飞骑乔装打扮成行脚商与流民,赶赴京畿各地散发消息,不起初的造成反响却并不大,这也和庞大的百姓基数有关。 永安军在大同镇大捷一事虽然京畿没什么反应,但山西境内却早已传遍。 聚落所一战惊天动地,永安军斩首女真过万,萧亦阵杀多尔衮,这乃是不世之功勋,就连封爵也没什么令人惊讶的,许多人已经在热切的讨论萧亦将要受到的赏赐。 但是传回来的消息却是永安军报捷的队伍被软禁在京师,并且饱受冷遇,山西的军民闻后皆是愤愤不平,都以为萧亦会做出什么强硬的手段来。 但等来的不是与朝廷作对的消息,反而是永安军第六次扩招即将开始,明面上看,萧亦好似并没有与朝廷作对,反倒是在积极募兵剿贼。 这等做法不仅让萧亦在山西百姓的眼中更显得正派,对朝廷的声讨也愈加泛滥起来。 这几月间,永安军的扩招在大同镇内开展的风声水起,听到永安军扩招的消息后,不仅大同镇,就连整个山西的军民都沸腾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将有望进入永安军下属振威营的编制,其中极个别者甚至能直接编入正兵。 对于各地的振威营将士来说,这可是他们日日盼着的一次升迁机会,自然要积极筹备。 一时间,山西境内武风盛行,又闻大同镇各地皆在举行军中大比武,每日拖家带口到大同镇内参军的百姓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振威营军士连同比武成绩加上以往的军功结算,一并计入扩招成绩,这也在无形之中给更多人机会。 此次扩招可以说是永安军有史以来规模、参与人数最大的一次。 前些次由于兵员被朝廷限制,各甲队长招募的新兵皆是有限制的,很多人满足要求通过考较,但却仍然无法入选。 但这一次却不然,就连百姓都看的出来,永安军的扩招好似无限一般,但凡是满足要求的,几乎都被囊括入振威营中。 原振威营的兵士中一甲十二人,往次也就只有一两人可以入选,但这次却有七八人都可以入正兵籍,由此带来的则是整整持续了几个月的风风火火的募兵活动。 第四百三十二章:李邦华 自永安军扩招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崇祯也终于得到了消息,说是萧亦在大同镇各处大摇大摆的招募新军。 其人数至今虽然未曾得到准确的数据,但有一点可以确信,已是早早超过了朝廷规定的限制范围。 这让本就是生性多疑的崇祯皇帝更加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让萧亦如此与自己作对。 日理万机的崇祯皇帝可能早已忘记在京师内城一处不显眼的小小院落,永安军的三百余辎重营军士已经被软禁了近半年。 而朝廷对于永安军大捷一事的拖延与毫不在意,在永安军飞骑的四处散布下,现今京畿各地的军民皆以知晓此事,正是在风口浪尖之时。 一处酒肆之中,一个粗壮彪悍的行脚商走进来,重重的朝边上一座,紧了紧身上的衣袄,张开嘴大吼道。 “活计,给咱来两壶烧酒,再加两盘牛肉,这鬼日子又开始冷起来了!” 过了没多久,这伙计吆喝道:“来喽~客官您的酒,您的牛肉!” “哈哈!” 这行脚商除了一身行头以外丝毫没有商人的模样,出手倒是阔绰,一锭十两的银子摆在桌上,一手喝酒一手撕肉就胡吃起来。 这行脚商若有若无的问:“活计,咱问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山西的风声,永安军扩招了?” 这活计看了一眼这行脚商,有些犯难,见此情形,这行脚商大手一挥,笑道:“怕个啥,这银锭都给你去买酒!” “哎呦!多谢客官!” 这活计早就眼馋的直冒金光,听到这话连忙将桌上的银锭揽入怀中,说道:“听客官这口音就不是本地人,这些话在京里可还要小声点说,现这巡城司衙门可查的紧。” “前不久东头客栈的老王就因为说起那永安军的事被抓了进去,好一顿毒打,送出来都不见人样了,那王婆子哭的和泪人一样,啧啧~” “哦?”闻言,这行脚商来了兴趣,低声道:“咱从登州来京贩盐的,也不是好勾当,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听到山西永安军扩军的事搞的风风火火的,这心里痒痒的紧,便想着能去凑个热闹。” 听到这话,伙计摆了摆手,一边擦拭桌子一边道:“说来也奇怪,永安军斩首鞑子过万,就连那老奴酋都被萧帅砍了头,朝廷至今仍是没句话传出来句话,倒是让人捉摸不透!” 这行脚商看了一眼周围,悄声道:“听说那永安军的报捷兵马被软禁在内城了,可是真的?” 闻言,这伙计也是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后,点点头。 “是真的,关了半个月了,那些平日里见不到人的老爷兵整日都守在外面,去拉客人都给赶回来,但依小的看,这人能看住,但消息哪能守得住,早传出去了。” 闻言,这行脚商点点头,囫囵将盘子里的牛肉吃的溜干净,又道:“小兄弟你是怎么想的?” 这伙计笑了笑,说道:“现可不光是我,虽说那巡城司衙门的牙子整日巡街抓人,但这街坊四邻的嘴哪能都堵住,都在为萧帅鸣不平呢。” 哈哈一笑,这行脚商十分满意,再次扔下几两碎银转身大步出了酒肆,衣衫来回摆动的瞬间,不经意露出一块木牌。 “永安军飞骑营伍长--侯勇。” ...... 崇祯七年十一月初四日,皇极殿,朝会伊始。 “放肆!这简直是目无王法,不遵纲常,萧亦此番大张旗鼓到底是意欲何为?” 崇祯将一封奏疏掷于阶下,满面潮红,怒斥不已。 温体仁见状,连连向后挤眉弄眼,随即一人出列,是为通政司右通政逢沪源。 “启奏圣上,萧亦此举乃是诛心之行,依律当革职下狱。” 又一人出列,是户部左侍郎刘芳。 “臣附议,萧亦奉旨南下平贼,虽小有战功却倨傲自大,抗旨回援乃是大罪,虽聚落所有捷,却功不抵过。” 闻言,兵部左侍郎董咏神情一紧,出列道。 “启奏圣上,近日五城兵马司连有奏报,百姓皆在议论此事,更有数首歌谣流传民间,圣上若不顺从民意,怕...” 还没等董咏说完,崇祯帝拍案起身,怒斥道:“怕?” “一个萧亦竟能让你惧怕至如此地步?” 见状,内阁首辅温体仁出列,冷笑道:“启奏圣上,臣听闻董侍郎与萧亦素有交好,怕私下信件往来已是常事,为其说情也是无心之过。” “你!” 董咏听后颤抖着手指向温体仁,却说不出话来。 温体仁的话看似在为董咏说情,实则却再次按到了崇祯的软肋上,与萧亦在战场上厮杀相比,此等杀人于无形更为可怕。 果不其然,崇祯皇帝听后更加愤怒,盛怒之下,拂袖道:“来人!将董咏革职下狱,庭杖三十,逐出大殿!” “圣上,臣冤枉啊!” “这...” 崇祯皇帝说完,温体仁嘴角淡淡一撇,朝臣中却掀起了一次惊涛骇浪,朝臣纷纷为董咏下跪求情。 董咏年近四十,天启年便如朝为官,素来誉满朝野,家境清贫已是人尽皆知,与萧亦交好结党更是无从谈起,此番明显就是温体仁栽赃陷害。 但盛怒之下的崇祯皇帝却听不进去任何话,连带着为董咏求情的右中允刘琦、给事中孔学阳一并革职逐出大殿,此番群臣震恐,再无人敢多言。 廷议过后,崇祯皇帝诏令当今内阁首辅温体仁到平台见驾。 “阁老有什么话就说吧,朕想听听。”崇祯皇帝负手背对温体仁,淡淡说道。 闻言,温体仁恭敬一拜,说道:“臣遵旨。” “依臣下拙见,此时应遣官员往山西,探听永安军虚实,才好对症下药。” 崇祯听后忽然回头,说道:“阁老真是这么想的?” “臣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崇祯皇帝点点头,恨恨的道:“这个萧亦真是枉费朕一番苦心,竟敢如此三番两次与朝廷作对,与朕作对,朝廷威严何在!” 随即,崇祯希冀的目光看向温体仁,说道:“阁老,如今各地谣言四起,朝廷可算是被架在火上烤,这入山西的人选,一定要选好。” 温体仁听到后就知道崇祯皇帝是在询问自己,当即伏跪到地上,恳切道:“臣心已有人选。” “哦?” 崇祯问道:“何人?” “左都御史李邦华。” ... 初五日,一身穿青色官衣的官员在几名京师缇骑的陪同下出了永定门,直奔大同镇城而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铁军十万入山西 一晃眼到了崇祯七年的十二月十四日,这一天,萧亦在征西前将军帅府内观看从山西发来的邸报,脸上出现少有的微笑。 在崇祯七年的十月,崇祯皇帝听闻农民军聚集陕西,便即诏令河南兵入潼、华,四川兵由兴、汉,山西兵出蒲州、韩城,湖广兵入商、洛,四省合剿农民军。 但是战果并未有所改观,十一月月二十七日,四省联军被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与革左五营等农民军埋伏于汉中,随之官军大败,总兵杨正芳、张士达等皆战死。 崇祯帝闻之立即将统筹战事的陈奇瑜下狱,并且诏令洪承畴挂兵部尚书衔,受命兼摄陕、晋、楚、豫、川五省军务,为五省总督。 洪承畴继任后,立即开始准备更大规模地围剿农民军,传檄五省募官军以剿贼。 十二月初,农民军高迎祥、李自成等部由陕东出终南山,进入河南,继而连克陈州,灵宝、汜水、荥阳等地,声势复震。 崇祯帝闻言,急令洪承畴出关与山东巡抚朱大典合力围剿农民军。 几月前风风火火的第六次扩招已经过去,那时候,萧亦率永安军斩首万级,阵杀多尔衮之余威还未散去,而各地关于朝廷与永安军一事上,亦是谣言四起。 用十人成虎四字来形容最为恰当,起初大同镇的百姓们听到的是永安军大捷,朝廷软禁报捷兵马,并且对封赏之事毫无决断。 这话传到整个山西时就变了个样,变成朝廷听闻永安军大捷后不但未有寸赏,反而对永安军去往京师的报捷兵马严加拷打云云。 等到这话传遍京畿各地,乃至整个北方时那可就是什么版本的都有了,行脚商游走各地,说书人与茶客在茶楼、酒馆等地说的是唾沫横飞,乐此不彼。 由此,各路官兵也是议论纷纷,永安军如此血战大捷也未尝获得赏赐,那自己为朝廷死战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让这舆论散播的快一些,萧亦将飞骑泼洒出去大半,到了现在已经是成效显著。 看着从各地传回的信鸽卷信,萧亦嘴角一翘,自然知道如今这件事拖得越久,形势就对自己越有利的道理。 现在崇祯皇帝与朝廷就好似被自己架在火上烤,拼的就是耐力,不过在这种漫长的等待下,萧亦自然也要为自己手中添加筹码。 现在自己也算是与崇祯撕破脸皮,当然是拳头越硬说话的力度也就越大。 说起第六次扩招,因为永安军是头一次进行如此规模的扩招,所以萧亦还是有些忧虑的,担忧能否招募满额,会不会是自己太心急了。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各地百姓的踊跃程度让负责招募的将官们都是始料未及,不仅是永安军招募满额,就连各地的分守振威营也皆是满额。 翻开桌上由董英华等人整理出来的文册,萧亦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第六次扩招后,陷阵五营每营皆扩至两万,畴骑营从原本那八千经验丰富的飞骑中招募,最后勉强凑够了三千之数。 如此后飞骑营便是缺额数千,余下的人虽然没有成功进入畴骑营,但却都原地擢升,成为飞骑营的基层军官,少者也是伍长管带着五名新兵。 车炮营仍然是各营中人数最少的,但火炮数量却翻了个翻,原本永安军车炮营中常用的各类火炮只有一千余门左右,且皆是以小型炮为主,攻坚能力不足,就连上次聚落所之战时的那几千门炮,还是萧亦临时从各堡征召而来。 在第六次扩招后萧亦敏锐的发现,现原有的火炮已经不能满足永安军各营的需求,永安军毕竟不能总是集中作战,总会有分兵的时候,到那时火器就不会够用了。 那场战斗后意外缴获两门红夷炮,虽然这两门红夷炮还有很多不足,例如体型过于庞大,弹丸制作费时费力等等,但萧亦仍是十分重视,将其视作永安军火器的一次飞跃。 所以萧亦痊愈后第一时间便叫来齐浩光与王熊,让他们两人将手头的事都停停,并且以重金和极高的待遇在各地招募匠户。 最后让齐浩光与王熊两人挑选出一队人,以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匠户为首批人,成立永安军下属军械司,以齐浩光为主事,王熊副之。 此后他们两个人便带着一班经验丰富的老匠头日夜围在那两门红夷炮周围,琢磨着怎么能将这两门炮改进。 除了永安军将要首次装备重炮之外,萧亦也知道,重炮用于攻坚最好,但论起野战还是类似虎墩炮、碗口炮这类小型铜铁炮最适合,威力不俗且方便携带,自然要叫人大量制造,装配各营。 同时也没有放下新式火炮的研发,成立军械司后效率果然比原来的老式工坊提升了数倍,分工明确。 不过在红夷炮与新式小炮研发出来之前,永安军仍是装备着原来的火炮,只不过数量上增加了数倍。 如此下来,仅仅是陷阵五营的精锐战兵便足有十万之巨,此外又有飞骑营万余,畴骑三千。 历时六年,永安军终成规模。 缓缓走到堂外,外面侍立的两个婢女连忙微微一鞠,婉声道:“大帅,史将军他们已经来过了,见大帅在处理政务,便没有...” 点了点头,萧亦看了一眼大同镇暗黄的天空,缓步走出帅府,与早已等待在府外的标营骑手翻身上马,直奔南门而去。 等萧亦马蹄声远远而去,那两个侍女才敢悄悄抬头,看着萧亦已经远去的背影,粉嫩的脸蛋上满是羞怯。 ...... 待萧亦到达南门外的月城内时,史路、黄阳、石刚、王大勇、刘通、杨利清等六人早早便带着几十个永安军的高级将官等待于此。 见到萧亦来到后,众将齐齐一抱拳。 “见过大帅!” 萧亦摆摆手下马后,协同众将登上控军台,见到城下的情形,就连萧亦也只觉得心头一阵澎湃。 大同镇城南门上高高悬挂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曰“武定门”。 武定门上建有重檐九级歇山顶、三层重楼一座,外有廊柱环绕,平面均为凸字形。 萧亦与众将所在的这处控军台城墙四角各建有庞大角楼,西北角楼当地人又称“乾楼”,高大瑰丽,配合城墙上的千余垛口,显得威武雄壮。 此刻,城外已然是一片钢铁的海洋,十万余永安军兵士严阵以待,在萧亦这个控军台上看去更加清楚。 永安军的将士们横纵成行,无论从哪个方向上看都是整齐的一列,挺胸立在这十二月的瑟瑟寒风下,他们手中的虎枪亦散发着令人恐惧的点点寒光。 当见到萧亦与永安军的将官们登上城楼时,只见站在最前列的那些将官齐齐一喝。 “末将等见过大帅!” 随即而来的便是山呼海啸、震天动地的吼声,每一名永安军的将士都用最大的声音,呐喊出自己内心的那两个字。 “万胜!”“万胜!!” 一万人就已经是潮水一般,更何况是十万人列队在城外,永安军的将士们衣袖相接,连绵的吼声震动平原。 附近的百姓往事如常,忽然听到这震天的吼声袭来,往往都是惊的不知所措,木木的立在那听着这惊天动地的吼声。 吼声刚过去不久,官道边的百姓便见到一个个骑兵朝远处疾驰而去,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永安军的飞骑哨探去了。 往常时,永安军的飞骑倒也是经常从官道上,大同镇军民皆是习以为常,但如今情形似有不同,听了刚刚的那阵吼声后,不知为何,他们的心里不知为何都有些期待。 永安军的出征前向来是准备充分,辎重与车炮等准备妥当后,才会开始大规模的散布哨骑,最后才是大军出发,就算是在大同镇中仍是如此。 飞骑从官道上驾马远去不久,远方便传来一阵整齐的步子声,永安军陷阵营的兵士迈着坚定的步伐从官道周围聚齐的百姓身边走过。 ...... 崇祯七年十二月十四日上午,征西前将军、山西总兵萧亦以整顿山西兵备为由,以史路、黄阳、石刚、王大勇、杨利清五人为主将,举十万永安铁军,分自利民堡、神池口、广武、大石口、平刑关入山西境内。 永安军此次出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却有理有据让人丝毫抓不到毛病,听闻永安军大兵将山西,州县军民欢呼雷动,各地贼匪皆惶惶不可终日。 第四百三十四章:山西 辽东 京师 自永安军南下后,便在山西开展一系列轰轰烈烈的改革活动,事实证明萧亦选择此时南下是对的。 在朝廷对永安军告捷一事处置不当下,整个南方几乎都处于一片舆论的浪潮下,加上剿贼事态愈加不堪,官军不断大败与连年的征战、灾荒,早已将原本富庶的山西变得愈加糜烂,驻军也是被抽调一空。 所以永安军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百姓往往都是夹道欢迎,过不了几天那里便传来裁军招募振威营的消息,一杆‘萧’字大旗取代原有的朝廷旗帜,迎风飘扬。 与朝廷征兵不同,永安军征兵已经不需要过多的宣传,甚至只需要几名飞骑在街道上驾着马经过,没过多久这件事便会风传全城,继而便如一滩清水中的波纹一般扩散至周边。 成为永安军下属振威营的待遇自然不必再提,吸取朝廷的教训,萧亦不会给人任何空头的承诺,与朝廷那根本看不见影子的饷银,每一名入选永安军的军民都会立刻得到只属于自家的田亩与耕牛、种籽等物,相比之下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除此之外,永安军不败的神话早已传遍大江南北,许多从盛京赶回来的商人也在不断谈论近日盛京城内的异样,不久便风传各地。 说是听闻那次兵败之后,奴酋皇太极直接是口吐鲜血,数日不省人事。 盛京城内外几乎是日夜都能听见女真人的嚎哭声,这些商人似乎听到后金数次败于永安军后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便有人开始从各地赶到大同镇城,希望能在这里开设分行、分号、商铺。 对此事萧亦则是摆出一副十分欢迎的态度,更是亲自与前来的陶家等几家大户家主见面,言语中显现出十分关心商务发展的意思,这也打消了其余商人的顾虑。 自此,大同镇城每日来往的各地商人与士子络绎不绝,萧亦的帅府门槛都快被踢破。 在这种态势之下,萧亦将大同镇城扩建两次,现在的大同镇城无形之中已经成了大明北方的商贸中心,连带着整个山西都在飞速发展。 若说以往的大明,除了歌舞升平的南方以外或许没有商人会认为连绵战乱的北方安全,但现在已经不同,若是提起去哪里开设分号最好,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的说一句话。 “那自然是去萧帅的辖地最好!” 若是有人问,在外流窜无家可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那些流民到哪里最有可能找到以往的生活,回答定是一个。 “那自然是去萧帅的辖地!” 第六次扩招后出征的前一天夜间,史路曾单独来找过萧亦,当夜萧亦与史路两人都没有回房陪着妻子与孩子,彻谈一整夜。 史路首先向萧亦提出一件事,他认为现在振威营的衣甲已经不能再使用,要让所有永安军的兵士都一点点脱离朝廷,最主要的便是军心与民心。 不过所幸,这最重要的两点已经不需要萧亦去担心,朝廷在这方面上十分配合,既然军心和民心已经缓缓走向萧亦,接下来的便是军壮上了,需要彰显永安军的特点。 现在百姓只是看见永安军的正兵营才会直接认出来,这还不够,萧亦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要让百姓看到振威营的军士也能一眼认出这是永安军的人,是萧帅的麾下,而非朝廷官军! 这点萧亦很久之前就已经在想,两人一拍即合,第二日征西前将军萧亦便下了命令,让齐浩光、王熊等人负责研究出一个新的振威营衣甲。 齐浩光与王熊的军械司果然不负厚望,半月下来便已经将十几套新衣甲的草图放到了萧亦的桌案上,供萧亦裁定。 最后萧亦选择了其中一套,这套衣甲内中均镶有铁片,防御力比起原来的皮甲提升不少,虽然还是与大战时的铁甲相差甚远,但相对于戍守地方却是绰绰有余,并且造价也并没有高出多少。 换上新衣甲的振威营兵士自然有很大的不同,最直观的一点便是,振威营抛弃了以往大明制式官兵衣甲糜乱的形象,看上去英姿飒爽十分合身,以往振威营军士穿着的是制式的大明衣甲,一眼看过去好像是朝廷官军一般。 这次明显不同,腰牌悬在腰间,黑灰色的衣甲与朝廷红黄色的制式衣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只需要一段短短的时间,振威营的衣甲便会印在整个山西的军民脑海中,继而便是整个天下。 到了那时,一见到振威营的军士,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些人是永安军下属振威营的好汉们! 各地振威营的兵士们可不会想那么多,他们只是感觉这新式的衣甲比起以往的来说十分合身,穿戴与行走也方便许多,最主要的还是自家婆娘与孩子也十分喜欢。 穿着这副衣甲在外面轮守与巡街等都是一种享受,许多人也因此找到了接下来人生的意义。 整个山西乃至南方各省都是一日日的往好的一方面变化,山西各地开展风风火火的开垦荒地、修缮城郭等事。 同一时间,各地大兴墩台、挖水造渠,修建民房与水井,在萧亦的一声令下,振威营军士将原本庞大又起不到丝毫作用的墩台拆除。 往往一座这样的墩台拆除下来获得的原料便能用以建造数座新式永安墩,崇祯七年末尾的山西等地就这样一日日的变化着。 现在的永安军陷阵五营每一个营都十分完善,称其为单独的一支部队更为恰当,每营中都设有鸟铳队、车炮队与辎重队,从兵士到营官亦是有着自己的一套体系。 这些历战幸存下来的精锐老兵们在史路、黄阳、石刚、王大勇、杨利清五将的带领下分成五路,除了在各地裁军改革之外,每到一处便将当地的土匪、山贼等清剿一空,由此获得的银钱、粮米等物也是个天文数字。 当然了,永安军只能将当地最顽固的贼匪剿灭,剩下的那些小鱼小虾永安军是无暇顾及的,往往待不了多久便要继续南下。 不过这已经够了,当地振威营军士自然不能只是操练,这些被陷阵营打散的贼匪正好给振威营兵士们一个实战见血的机会,往往都会被振威营军士当做练兵而剿灭。 不过在一个地方却仍是整日阴雨连绵,争议不休,那便是眼下的京师朝堂。 对于永安军的事拖的越久,这些京官们便发现各处风起的谣言越是抑制不住,抓的人都快塞满了牢狱,到后来不得不将那些人放出来,看着他们议论也是无计可施。 崇祯在内廷更是数日不断的大发雷霆,两天之内杖死三名犯了小错的宫女太监,又将数名官员革职下狱,大明朝的崇祯七年便这样在争议与惶惶不安中度过。 第四百三十五章:山西靖平 < 崇祯七年十月除,永安军一路兵两万余入平阳府,是时平阳府与商、洛、陕西、湖南各省接壤,贼甚重,官军糜烂多以杀良冒功,百姓苦不堪言。 23US.最快 石刚率永安军陷阵三营,自灵石至解州转战百里,与贼寇大小十二战皆捷,斩贼首数万,计杀混世王、姬关锁等贼首十数人,余贼大惊,皆退走湖广。 至八年正月时,平阳府境已靖平。 于此同时,永安军其余四路亦在辽州、汾州、州、潞安府、泽州等地连战连捷,一路势如破竹直入泽州境内。 在崇祯七年十二月末爆发了永安军与农民军的泽州会战,永安军四路,云集八万大兵于泽州,以副统领黄阳为主将。 贼寇甚众,以八大王张献忠、紫金梁为首等十二家,胁裹众贼十余万,号称二十余万围攻泽州。 此役又分成三战。 第一战为永安军八万驰援泽州,两军于城下激战数日,最终贼寇溃败。 第二战为阳城之战,史路阵杀贼首紫金梁,声威大振。 第三战为天井关追击逃贼,当地军民皆言,永安军士敢当先、无惧死,三战三捷,终以永安军斩首数万告终。 直到正月末,山西全境靖平。 ...... 在山西境内如此的大战与改革之下,大同镇城则是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崇祯七年的春节。 自打前些年萧亦镇守大同开始,大同镇军民的春节一年过的比一年好,正巧这些年大同又没什么大的灾害,许多人在萧亦头年免税的政策下都积累了相当的财富。 到第二年,大多数人家除了可以满额上缴税粮外,自家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了,再也不用靠萧亦的租借才能耕地了。 这也使大同镇城的粮米等物资更是溢满府库,加之征西前将军萧亦鼓励商贸,大同镇城渐起繁华之色。 自打大捷被确定后,每日以各种理由求见萧亦的人都要踢平了大帅府的门槛,见到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卫兵都想起了有一次春节发生的刺杀事件。 吸取前些年的教训,用不着萧亦特意下令,负责守卫帅府的卫兵长便将帅府的卫兵足足增加了三至五倍。 那些前来帅府求见的人也是战战兢兢,颇感意外。 众人都以为到萧亦这个程度,帅府定然是仆人众多,但来到这里才发现,在萧亦的征西前将军帅府见到最多的居然不是各色丫鬟仆人,而是那些顶盔贯甲的巡卫兵士。 还有就是,以往众人的印象中是春节防卫一般都会放松,毕竟卫兵也需要回家过年,但萧亦这里防卫却比平日更加森严,那些卫兵好像将看守帅府的职责看的比回家过年还要重要。 到了崇祯八年的正月末,正是永安军五路大军凯旋班师的路上,一行从京师来的人终于到了帅府门前。 这一行人中有十几名精选的京营年轻力壮之人,他们以三名缇骑为首,护卫身着一袭青色官服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停在了门前。 他们这一路可真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之所以拖延了数月才到就是因为众人对边镇的印象在作祟。 在李邦华等这些京师勋贵的眼中,边镇一向是苦寒之地,更何况这大同镇又是连年遭受兵灾,鞑子和流寇都来过好几次,与其到这里受罪还不如在路上多耽搁一会。 不过自打到了大同镇的境内他们发现了不同,这哪里像一个苦寒之地,到处都有三三两两的农民耕种,每隔几里便能在一处山包上见到一处显眼的墩卫,上面挺立着身着灰黑色衣甲的兵士。 小村小堡还好,现在仍是以土路为主,但是到了高山卫城、镇虏卫城等地的大城境内,官道竟然都修成了砖路,虽然这种砖并不是京师的青石砖,但却也对交通有很大的便利。 本来以李邦华这种京官出城来到地方,那便一路都是大爷,到了哪里往往当地的文武首官都是要出来刻意巴结,一路护送,最后又要以惯例送上点‘路费’。 但自打出了宣镇来到这大同,到的地方从无一个官员出来迎接,就连当地的守备、知州等人也好像不知道一样,除了城墙上挺立着的灰黑色衣甲兵士冷冷的目送以外,李邦华一行人在大同镇内居然得不到任何接待。 当即李邦华便有些愠怒,但是就这样回去可不就让那温体仁看了笑话,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信任也便荡然无存,所以无论是多么不满,李邦华都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走。 还好大同一路没有遇见任何拦路的贼寇,反倒是奔驰而过的永安飞骑将他们惊吓的不小,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来到镇城外。 当李邦华与随行的缇骑与京营兵士见到镇城外车水马龙的样子后起初是不敢相信,这还是一个颓废的边镇城吗? 当下李邦华等人便要习惯性的策马入城,但却在此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行人被守城的一名振威营把总拦住。 “入城需下马,勿要惊扰了城内军民!” 随行的一个缇骑头领可没有李邦华的隐忍,当即便是大怒,一把抽出随身佩戴的绣春刀,指着这振威营把总吼道。 “放肆!” “你可知道本大爷是谁?得罪大爷我,难道不想活了不成?” 不料前脚刚拔刀,翁城上便传来一阵梆子声,城上的垛口出现一列鸟铳手,举起手中黑洞洞的鸟铳就对着这一行京师来的人。 这还不止,周围正巡街的振威营兵士起码赶过来了五六队,七八十个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枪尖,这京师来的锦衣卫千户也是冷汗直冒。 李邦华则是没什么紧张的神色,他只是观察着周围行人的表现,令他意外的是,发生了这种事往往在京师都要引起一阵惊慌,但这里的行人不仅没有任何惊慌,照常通过的时候居然发出阵阵嗤笑声。 “这是京师的人吧,撒野怎么撒到这大同镇城来了。” “谁知道呢,让这些振威营的好汉好好教训他们也好!” “哈哈哈...” 眼前被刀指住的振威营把总毫无惧色,一脸寒光,冷喝道:“在这大同镇城,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不遵守大帅的规定,杀!” “杀!” 话音刚落,周围聚齐的振威营兵士便整齐的一喝,引得路边行人纷纷叫好,就连城外的酒肆中都有人边喝酒边叫好。 那锦衣卫千户在京师自然是飞扬跋扈惯了,不过却也不傻,这种情形已经明摆着,要么服软,要么死在这。 这锦衣卫千户还没有为崇祯、为大明尽忠效死的想法,当下的表现是大跌眼镜,最后收刀嘿嘿一笑。 “...误会,都是误会,这位是京师的李御史,来大同镇探亲访友的...” 说话间直接将?头引到了李邦华的身上,见那一脸‘凶恶’的振威营把总目光被成功吸引过去,这锦衣卫千户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闻言,李邦华直接下马,整理了下官服,不卑不亢的道:“本官是左都御史李邦华,此来不是为政务,只是探亲访友,如此而已。” 只见那振威营的把总摆了摆手,周围密布的军士立即回归原状,巡街的巡街,站岗的站岗,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令那些京师来的勋贵更是惊讶。 那名把总上前,也给足了李邦华的面子,言语中缓和了些,抱拳道。 “原来是李御史,请进城吧,帅府在鼓楼以北大街。” < 第四百三十六章:哪里来的野狗? 进城后的所见所闻更是让李邦华等人吃惊,谁又能想到,京师里达官显贵们避之不及的穷酸之地、苦寒之地,如今竟能繁华如此。 李邦华一行人经过了两层瓮城,走了许久才到一处名为‘月城’的瓮城(形似弯月,故得名月城)。 这三座瓮城都很大,内中集市、寺庙、街巷错综复杂,但这并不算什么,让李邦华一行人吃惊的是,这大同城里三成外三层的严密防守。 城墙之上,女墙周围,街巷之中无不是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兵士。 仅仅是经过一条大街的途中,李邦华等一行京师的人就遇到了五六队身披灰黑色衣甲的兵士,由此可见大同城防卫之森严。 通过瓮城后这才走到大同城的内城,也便是原大同城,按李邦华一路的估算,得到的结果让他不敢相信。 这大同城的繁华已经与京师相差无几,街头上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 路边几乎都是中原各大商号的分铺,许多商户挤破了头都想到大同城开设分号,董英华不禁去想,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怕用不了几年大同城就要超过大明京师,成为中原第一大商贸中心。 此刻,站在一间气派的府邸外,整座城的权利中心,看着牌匾上金光闪闪的“征西前将军大帅府”八个字,李邦华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很奇特,李邦华以往在朝堂上与崇祯帝拧着干,即使弄的崇祯皇帝龙颜大怒,也从无丝毫无从下手的感觉,往往都是思如泉涌,但现在这种感觉李邦华却解释不出来。 正巧刚从门内走出来一个身穿常服的人,看上去好像是名官员,李邦华连忙上前,拱手道:“本官是都察院御史李...” 不等李邦华说完,刚出门的董英华心下一动,但想起前些日萧亦亲口对自己的吩咐,也是波澜不惊的道。 “原来是李御史,我家大人久等了,可有名帖带来?” 哦了一声,李邦华转头示意,随即身后那锦衣卫千户昂着头上前出示名帖。 董英华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点头将名帖交还后,说道:“李御史且在此稍等,待本官通知大帅。” 听到董英华的自称,那锦衣卫千户就要发火,但一想起城门经历的事便强压下去火气,看了一眼周围的卫兵。 衣甲尽是铁甲,五大三粗的模样比起那些守门兵士看上去又十分不好惹,怕是那萧亦的家丁,当下没了半分发怒的想法,只得不断赔笑。 李邦华也是愠怒,怎么这大同城的人都不知道礼法?区区一个府内侍官,居然也敢在他堂堂左都御史面前自称本官? 不过想起此次来的目的,李邦华也只得先咽下这口气,等见到萧亦的面再说。 朝门内看去,李邦华等一帮京师来的人差点惊掉了下巴,那帅府正堂外正排着满满的一列人,看他们的样子,李邦华就算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知道这些人在等什么。 若都是穷酸的民户李邦华倒还不至于如此吃惊,这些人虽然个个挤的直嚎,但身上的起码也是那大紫绸袍,手里拿着名帖,看上去居然都是些富贵人家,有商户,也有豪族。 董英华绕过门前拥挤的队列,从侧门进了萧亦的书房,进去后一拱手道:“大帅,京师的人到了。” 闻言,萧亦埋在书案间的头扬起,颇有兴趣的问:“可是说明了身份?” 董英华道:“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这次皇帝也留了个心眼,只说是这李邦华回来探亲的。” “李邦华?” 萧亦听后笑了一声,董英华不明所以,轻声道:“是不是让他从侧门进来?大帅也好...” 却见萧亦摆了摆手,再次将头埋到桌案中,淡淡道:“既然这李邦华是来探亲的,那就让在我这大帅府好好探探,晾着吧。” 听到这话,董英华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惊愕道:“晾..晾着?” 虽然没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李邦华名为探亲,实则是代表着朝廷的意思来的,也就是崇祯皇帝的意思,董英华是怕萧亦如此去做会引起麻烦。 萧亦自然董英华的顾虑,当下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叫董英华去如实转达,不过董英华哪能如实说,只是借口萧亦处理政务繁忙,无暇他顾。 可以试想,在京师顺风顺水的李御史听到这话后,是何等的暴跳如雷,不过无论怎样愤怒,李邦华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 李邦华一行人在侍女的引导下穿越拥挤的人群,走到宽敞的大堂里坐在客座上,等待萧亦出来见面。 等待的时候,李邦华皱眉看着门外那些排队的人,冷哼一声,开始缓缓观察起大堂的布置来。 李邦华以往根本没来过这大同城,所以也就不知道原来韩世猛是怎么布置的,不过他却去过几次其他武官家中,对于武官府内的布置也自诩算是了解。 现在看到萧亦府中的布置却有些纳闷,就连那些地方总兵的府邸中往往都为了沾染些许文墨气息而挂上几幅字画,虽说学的不像,但看上去也能令他们神清气爽,按理来说那萧亦的府邸这种东西更应该多,而且贵重物品应该也不少。 但来来回回看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故意挂上去的字画,玉璧等名贵的修饰之物更是见不到。 反倒是在大堂的四周挂了几面他从未见过的图案,这些图案有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有的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也有的是奔驰的烈马,形形色色不尽相同。 看在董英华等人眼中是不明所以,那名锦衣卫千户在周围转了几圈,好奇的问道:“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 闻言,那一旁侍立的丫鬟微微一福,恭敬的回道:“几位大人原来有所不知,这些图案代表着大帅麾下各营营旗。”说到这,丫鬟眼中露出敬仰的神色。 点点头,李邦华颇有趣味的道:“那这营旗共有九面,是否代表着永安军共有九营?” “这烈马代表的定是骑兵营,这鹰旗又是代表的什么?” 这丫鬟朝墙上看过去,由于萧亦早先的吩咐,也没什么犹豫,一一为几人解释起来。 “这长枪旗是副统领黄将军的陷阵一营,这雄鹰旗是史路将军统领的陷阵二营,这猛虎则是石刚将军的陷阵三营...这独轮车上装着麻袋形状的是顾琳将军统御的辎重营,只是...” 说到这里,丫鬟面色一难,也不再多说。 听到这李邦华等人则是心中一紧,喃喃坐下。 未成想那一直被圣上羁押在京师的顾琳来头这么大,居然是萧亦部下九名营官之一,这也不难解释为何萧亦会因此对朝廷忤逆至此了... ...... “这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终于,一名京师来的锦衣卫再也受不住这种无穷无尽的等待,见堂外天色渐晚,那些排着长队的人也渐渐散去,便起来大声叫嚷道。 那名丫鬟低声道:“几位大人有所不知,大帅近来事务繁忙,怕...” “啪!” 话还没说完,这锦衣卫一巴掌抽在了丫鬟的粉嫩小脸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手印,由于力道过大,丫鬟直接被甩瘫软到了地上。 “大人赎罪,民女...民女...” 这丫鬟眼露泪花,当即在地上不断扣起头来。 但即便如此,这京师的锦衣卫仍是不依不饶,一瞪眼就欲踹出去。 正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 “哪里来的野狗,在我永安军的地界乱叫,怕是皇帝亲自来了,也救不了你!” 闻言,这锦衣卫回头怒喝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大爷面前叫?” 第四百三十七章:为王 伴随着这锦衣卫话音落下,几名人高马大的将官簇拥着一人走入正堂,那锦衣卫惊愕的看过去,只见这人披挂着一身的精良铁甲,面色极其凶狠,看上去是这里的一号人物。 门前的另一个婢女见到来人,连忙一福,婉婉道:“黄将军,这是” 婢女的话没说完,黄阳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故意走到这锦衣卫身前,直视道:“此等土鸡瓦狗,我黄阳倒还不放在眼里!” 看着黄阳投射过来的眼神中不加掩饰的杀意,这在京师欺善怕恶的锦衣卫当时就被吓住,不敢再说什么。 黄阳的话虽说的轻飘飘的,但那若有若无的眼光后来却是来回晃动,不知是在说先前那锦衣卫,还是坐在前面的李邦华。 左肩稍一用力,便将那不久前还飞扬跋扈的锦衣卫撞退了三四步,径直走到地上那丫鬟的身前,黄阳微笑伸出手。 “来。” 这丫鬟只觉得满脸火辣辣的,倒不是火辣辣的疼,而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泛起了小女人的心思,当即低下头不敢去看黄阳,不过最后还是羞嗒嗒的伸出了自己的白嫩小手。 一把将这丫鬟抱在怀里,黄阳轻轻拍打这丫鬟的后背,若有若无的往后瞟了一眼,淡淡道。 “今后记住此事,身为大帅府的仆人,不能在这等野狗面前落了身份!” “你!” 那锦衣卫当下条件反射般的怒喝一声,居然直接抽出随身佩戴的绣春刀,不过前手刚抽出刀,紧跟着他就后悔不已。 不过周围的永安军将官可不管这鸟人后不后悔,他们只是知道,敢在大帅府抽刀,这还能让他跑了? 根本用不着黄阳多说,随行的一名陷阵一营哨长腰间佩刀猛然出鞘,直接在这锦衣卫的胸口处贯穿! 随即,其余的几名锦衣卫也反射性的抽出绣春刀,场面一度紧张起来。 正这时,从周围黑暗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一名名身披铁甲的永安军陷阵营甲士冲入大堂,没过多久便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周围森然的目光与钢铁枪林,这几个锦衣卫顿时是冷汗直冒,李邦华也终于坐不住,起身呵斥道。 “好了!闹也闹够了,赶紧收刀!” 听到李邦华说的话,这些锦衣卫也都不傻,都知道这是李邦华为他们铺的一个台阶,当下顺着台阶就收刀。 李邦华冲黄阳道:“请问黄将军,萧帅何时能来与本官见一面?” 闻言,黄阳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一声。 “见面?大帅曾说过要见你们了吗?我可没听到。” 听到这话,李邦华神情一僵,不过多年的朝堂经验倒也让他极快的调整了心态,微笑一声。 “萧帅不出面,怕是这封赏一事也便无从谈起了吧,难道萧帅不想救回在京师的永安军兵马了吗?”谈话间,李邦华放出了他自以为最大的一张底牌。 不料这黄阳听后却没有丝毫的担心,反而大摇大摆的坐到首位上,哈哈一笑。 “这救与不救的,眼下怕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到了救人的时候,我永安大军自会去一趟京师。” 听到这话,李邦华再也不能装作一副面平无波的样子,黑着脸斥道:“本官还是奉劝尔等一句,莫要以一省之力对抗天下,这简直是痴心妄想,狼子野心!” “哈哈哈。” 黄阳狂笑不止,直笑到李邦华脸色都愈加难看起来,正这时,黄阳小心的从身后取出一个小盒子,郑重其事的递给李邦华,说道。 “这是我家大帅给你们皇帝的意思,你可拿好了,大帅说了,这也算是让你回去交个差。” 说完,黄阳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刚走到正堂门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 “哦对了,大帅还说了,再卖你个面子,要是想活命不被那皇帝当成替罪羊砍头的话,对这里发生的事最好是只字别提,不然李邦华,怕你活不到今年的春节。” 说完,黄阳再次哈哈大笑一声,带着一班陷阵一营的将官大摇大摆的离开,而那被捅了一刀的京师缇骑,不知何时已经没了丝毫的声息,鲜血染红了帅府的大堂。 “造孽!造孽啊!” 李邦华等到黄阳等人远去时才涨红了脸,颤颤巍巍的拿起地上的小木盒,当下是再也没什么留在这里的心思,与一行缇骑灰头土脸的走出了帅府。 黄阳从正堂出来后便拐了一个弯,走到一旁的池子边,见到萧亦站在那若有所思,再没了丝毫先前在李邦华面前的嚣张模样,恭敬的一抱拳道。 “大帅,那李邦华已经被我轰走了!” 点了点头,萧亦轻轻拍了拍黄阳的肩膀,道:“做得好,来,南下途中可有什么奇闻怪事,快与本帅讲讲。” 见到萧亦的样子,黄阳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仿佛回到了往日在小黄庄与萧亦勾肩搭背的模样,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他在山西境内遇到的各种事迹。 李邦华拂袖出了帅府后,自然是羞愧的无地自容,甚至感觉周围行走的每一个百姓和军士都在嘲笑自己。 所幸大同城周围早都没了任何流寇,就连女真人都很少能打到这里,平日里晚间很少关城,李邦华连客栈都没回,随行的事物都不想再去取,连夜与一行京师缇骑与京营兵士出了城。 本来李邦华还想着回去能再当一波祖宗,难得出京师,怎么也要收收沿途官员的银子才算没白出来一趟,不过现在经过这么一出,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当即只是不断催动马匹,马不停蹄的直接赶回京师。 所以这一趟也就有了难得的高效率,来回只用了二十几天就回到了北京城。 当李邦华回到北京城的时候,正是朝会举行,一干朝臣在皇极殿上恭敬的站着,但个人心中的想法却又不尽相同。 当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将那小木盒打开后,将内中简单的一封卷信交到崇祯皇帝的手中后,崇祯皇帝先前还平和的眼神先是变得震惊,继而面庞迅速涨红起来,呼吸有些急促。 王承恩心下一紧,难道是那萧亦提出了什么非分要求不成。 “放肆!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那大逆不道的萧贼如何就起了这般觊觎的心思,他真以为朕奈何不得他吗?” “此般狼子野心,天下万民皆得以诛之,速速调集大军,给朕剿了萧亦!!” 皇帝盛怒,众臣惶恐,皆伏跪在大殿之上,大气都不敢出,站在最前列的当今中级殿大学士、内阁首辅温体仁悄悄抬头。 只见一片卷信轻飘飘的落到眼前,上面只有两个苍劲有力的黑色大字。 “为王。” 霎时间,温体仁只觉得浑身一颤。 “这这这” 第四百三十八章:召见 大殿上第一次出现了这死一般的寂静,以往争论不休的朝臣这次却都不再说话,面色都是阴晴不定,就连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都颤抖着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殿上此刻就连一根银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都察院御史李邦华正欲说些什么,不过刚张开口便想起曾在大同城帅府听到的话。 “李邦华,我怕你活不到今年春节!” 这话就像一根沉闷的木棍猛然敲打在李邦华的头上,刚刚张开口的李邦华赫然惊醒,感觉背后都凉凉的,黏糊糊的湿了一片。 最终李邦华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个字,心中轻叹一句。 “其势已成,吾能奈何,其势已成啊...” 沉默半晌,还是崇祯皇帝打破了平静,冷哼一声,这次崇祯皇帝看了一眼李邦华,最后留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诸位爱卿要细细商议,拿出个惩处的章程来,再到御书房来见朕,不将萧亦除之,大明难安!” 见崇祯皇帝与王承恩一前一后出了皇极殿,朝臣个个都张大了嘴,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皇帝不是经常龙颜大怒,怎么到了这次如此反常,话如此的少。 不过无论如何的不明白,此刻作为当朝内阁首辅的温体仁还是要出面的。 他清了清嗓子,环视一眼朝中大臣,视线到哪那的大臣都是自觉的低下头,只有兵部尚书傅宗龙、吏部尚书梁世安等几个尚书视线不变,与温体仁昂然对视。 反正大家在朝中都是一样的地位,别人怕你温体仁是因为你能管到他们,不过对于傅宗龙他们几个而言,和温体仁可谈不上谁怕谁。 温体仁:“诸位同僚,这萧贼已经嚣张到了如此的地步,是该好好议一议了,拿出个惩处的章程,我好禀明圣上。” 听到温体仁的话后,朝中大臣便开始议论纷纷。 忽然,一人出列,是为户科给事中胡成平,这胡成平乃是温体仁浙党人士,原是尸位素餐,本来就要被革职查办,但是其找了温体仁求情后却不降反升,现在早就成了温体仁在朝堂上诸多传声筒的其中一个。 胡成平厉声道:“为王?由此二字便可见萧亦之狼子野心,试问,我等是大明的臣子,还是他萧亦的臣僚!?”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声讨之声愈演愈烈,其后詹事徐成策出列,此人也是浙党中人,自从温体仁当政后对于愈演愈烈的边事与农民军不加理睬,反倒是不断祸乱朝纲。 竭力清除异己,只要是浙党人士,无论是否有真实才干皆委以重任,偏偏其为崇祯帝所信任,上疏无有不准,慢慢的崇祯新政之局面渐渐低糜,这大殿之上也是由此起党争为祸,一发不可收拾。 徐成策高声斥道:“还拿什么章程,区区一个山西又能聚齐多少兵马,我大明京畿各省几十万大军,难道还拿小小的山西毫无办法不成!” “是啊!我大明仅仅是宣镇便有大军近二十万,加上京畿之地的几十万大军,凑齐四十万不难,萧亦能有多少兵马?” 殿上群臣议论纷纷,最后都将目光看向一个人,那就是自打从山西回来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 温体仁也是将目光看向 那里,淡淡问道:“李御史,那山西之行如何,可是探听到萧亦手中有多少兵马?” 李邦华乃是东林人士,这次道山西就是被温体仁所驱策才不得已为之,差点都没命回来,怎么会给温体仁好脸色。 当即冷哼一声,道:“下官虽说是去了一趟山西,但也并未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听那萧亦府中丫鬟讲,萧亦手中有战兵九营,不过这每营人数,下官可就不得而知了。” “战兵九营?” 叨咕了一句,温体仁又将目光看向一旁闭口不言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问道:“骆指挥使,锦衣卫在大同的卫所已经被萧贼掌控,但整个山西的不该都被其控制吧,总归还是会有人还是心向朝廷的?” 心中咒骂一句,骆养性脸色犯难,但也不能把温体仁的话不当回事。 硬着头皮道:“这山西的卫所传回来的消息也不多,据卑职的估计,萧亦手中每营的兵马也就在两千多人,倒是各地的振威营人数不少。” 闻言,所有人都是轻呼了一口气。 温体仁哈哈大笑,眼中再无担忧,说道:“那萧亦怕是太过自信了吧,就算他永安军有两万人马,又怎么与我朝廷四十万大军相抗衡,还不是螳臂当车之举!” “是极,应将此事速速禀明圣上!” 骆养性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为了能让他们不再缠问自己,自然是捡好听的说,若是说萧亦手中握着十万大兵,那这些不谙世事,整日在京师忙着贪污党争的京官不还得吓得屁滚尿流。 到头来怕还是他骆养性被推出去做了替死鬼,这种时候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至于后来的追究,反正禀明皇帝又不是自己去的,到时候来个死不认账就行了。 “不过,对付萧亦还是要从长计议,毕竟现在这事仍是朝廷做的不光彩,萧亦此般大胜,虽说封王有些夸大,但封侯封伯却是绰绰有余。别忘了,在小院可还扣着几百个永安军的人,这些人怎么处理。” 忽然,兵部尚书傅宗龙冷冷的说出这么一句。 听到后,温体仁看了一眼傅宗龙,轻笑一声。 “傅尚书所言甚是,对付永安军仍需从萧亦身上下手,那永安军中没了萧亦难道还敢与朝廷作对?不若召其入宫,再‘细细商议’封王一事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温体仁嘴角泛起一抹阴笑,其余的朝臣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甚至有几个人出列对此言大加称赞。 “阁老所言真如天籁,令我等茅塞顿开啊!” “是啊!” 傅宗龙见状,不屑的冷哼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其余东林士人也只是冷冷以对。 不过这些并不妨碍温体仁的洋洋自得,正处于人生巅峰的他甚至懒得去多想自己貌似天衣无缝的计策有什么疏漏。 当即便大摇大摆的跟着两名太监走进御书房,将大殿上的议事章程禀明崇祯皇帝。 ...... 崇祯八年二月初三这一日的下午,崇祯皇帝发下圣旨,召山西总兵萧亦进京,共议封王一事。 消息传到大同城,山西震动,天下议论纷纷。 第四百三十九章:皇陵毁 气运消 崇祯八年正月初六日,贼寇陷荥阳。 贼寇高迎祥、张献忠、老回回、罗汝才、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万、过天星、九条龙、顺天王等十三家共七十二营大会于荥阳,议战守。 大会之上,众说纷纭,后皆采纳闯王高迎祥麾下八队闯将李自成之“分兵定所向”策。 正月间,贼寇以革里眼、左金王拒川、湖兵;横天王、混十万守永安军;曹操罗汝才、过天星扼河上;高迎祥、八大王张献忠与李自成等略东方;老回回、九条龙等革左五营往来策应。 后因贼寇因惧怕山西兵锐,又增射塌天、改世王专防山西,以防永安军东进。 明廷闻之大动,崇祯帝急诏调西北边兵及南兵七万余往河南会战,命洪承畴任三省总督出关剿匪,以山东巡抚朱大典协剿。 然事与愿违,荥阳大会之后,张献忠与高迎祥、李自成等部贼寇按定议向东进取。 时明军江北兵备废弛,无堪一战之力,克扣军饷无度又致使军心涣散。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安徽境内,江北兵杀总兵方世仁哗变从贼,所部十万众,连陷固始、霍丘、寿州数地。 初十日,张献忠部攻克颍州。 ...... 崇祯八年二月中旬某日,大同城帅府。 就在圣旨到达大同城后的当日下午,征西前将军萧亦发下军令,各级永安军、总戍振威营将官皆到大同城议事。 见到不断有永安军的将官高头大马进城,城内聚齐数万大兵,仿佛又有战事,山西军民争相谈论。 此刻,大堂上一派钢盔铁甲的将官分级别排列整齐,济济一堂,皆是虎豹之相,萧亦看着下面这数百名的永安军核心将官也在暗自点头。 萧亦的脸上并算不得好看,堂上此般寂静无声众将也都知道为何,究其原因自然是前些日崇祯皇帝发下的圣旨,简直相当于变相给永安军下了战书。 萧亦等众人静下来后,说道:“众位兄弟都来了,朝廷的圣旨可曾听说。” 讲到这里,萧亦面色渐渐难看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崇祯做事居然如此绝情,进京共议封王? 在当代受到无数熏陶的萧亦可不会认为崇祯如此好心,在这种靠个人军队的时代,只要自己身边离了兵权,还不是随他崇祯怎么揉捏,古往今来大将被召入京师围杀的例子还少吗? 想到这里,萧亦眼神眯缝起来,既然崇祯想要杀自己,那自己就不能坐以待毙,拼他个鱼死网破也是未尝不可。 闻言,史路出列抱拳道:“末将也曾听闻圣旨一事,不得不说,朝廷真是好算计,如此一来便轻易将各地传闻的风口浪尖转向大帅,眼下被架在火上烤的反而是我们永安军了。” 杨利清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啊,如此一来,大帅去与不去都不可,去了皇帝不会让大帅活着回来,不去却成了违抗圣旨,朝廷要做什么也就名正言顺了,真是好算计!” “千万不能去啊,去了那老皇帝怎么会放过大帅!” “是啊!” 顾三麻子阴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动容之色,犹豫半晌,出列沉声道:“大帅,卑职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看了一眼,这顾三麻子平日里是不怎么喜好说话,萧亦轻轻点头,示意顾三麻子继续说下去。 得到萧亦的许可后,顾三麻子脸上三颗黑点不断耸动,张口道:“大帅与众位兄弟可曾听说过正月到如今,湖广各省的官军的接连大败。” 听到这话,堂中顿时有一名把总接道。 “这等大事别说我们,就连一个普通的农户都听过,那些贼寇被打出山西后,反而愈演愈烈,糜烂数省,不仅连战连捷,更是将中都凤阳都攻下,捣毁皇陵,作恶多端啊!” 虽然在山西数百,但这并不会影响历史的大进程。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部贼寇转战各地无有不胜,加上各处饥荒疫病不断,官军、流民从贼者甚众。 也就在这一年的正月十五日,贼寇乘胜南下明中都凤阳,围城数日居然将其攻陷,凤阳乃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故里,长久以来被明廷称作龙兴之地,凤阳被贼寇攻陷一事来的太过突然。 贼寇攻占凤阳以后声威大振,一扫山西数败之颓势,数日宴饮,毁皇陵楼殿无数,再焚龙兴寺,计杀宦官数百,斩明中都留守朱国相及官兵几千人。 想到这里,顾三麻子低沉的眼神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萧亦,沉声道:“大帅,卑职以为,可以此事做做文章,或许天命已到!” 听到顾三麻子话中的天命二字,史路和黄阳眼中一惊。 这时,刘胜出列抱拳道:“顾哨长说的不错,我飞骑营在各地皆听到传闻,说是贼寇在凤阳竖起古元真龙皇帝的大旗,就连咱们山西境内都是止不住的谣言四起。” “哦?这些谣言都说些什么?”正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萧亦颇有兴趣的问。 刘胜想了想:“这次各地的谣言不似以往,颇有抑制不住的趋势,仍有许多话末将也未曾听过,不过近来听到最多的一句便是‘皇陵毁,气运消,已到改朝换代时’。” 萧亦喃喃道:“皇陵毁,气运消,已到改朝换代时。” 点了点头,刘胜继续道:“各地也有类似的童谣,早已传遍四方,或许这正是大帅的时机,也就是建奴们常说的天命!” 中都凤阳被贼寇攻陷引起天下军民皆是骇然,众说纷纭且谣传四起。 有人说这是明朝气数将尽,也有人说这是贼寇将大兴之兆,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更多的人将正发生的一件事与凤阳被攻陷联系在一起。 这件事就是萧亦与朝廷的明争暗斗,天下人普遍以为萧亦的永安军乃是当世强军,自成军以来无有一败。 去年的聚落所前后两战,斩首奴贼万余,萧亦阵杀奴酋多尔衮更是为那些被鞑子祸害的百姓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但官军却依旧是一年不如一年,不仅败多胜少,祸害百姓更加严重。 凤阳被攻陷正如一根导火索,往往这种时候都到了要改朝换代的时候,许多人都说此为天意,将有一人将要取明而代之。 想到此人,几乎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的想到,近些年来率永安军南征北战,百战百胜的征西前将军萧亦,现在萧亦下辖的山西正是繁华中兴之象。 正这时,门外传来铁甲叶子相交的铮然声响,一名永安军虎枪手大步入堂,抱拳道。 “启禀大帅,门外有一文人打扮的人,自称是大帅故交,有要事求见大帅,言称此事关乎永安军气运。”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严重,眼下永安军威震天下,不败之名已然海内皆知,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又怎么会气运不好。 石刚毫不在意的道:“怕是一个江湖骗子来骗钱财了,拿出几两银子打发走算了,我军大会岂能因此等小事中断。” 众将的看法与石刚差不多,没有人认为现在的永安军气运用其他人来提醒。 在这虎枪手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显然也是如此想。 但没走了几步,萧亦却忽然招手,淡淡说道:“让他进来吧,本帅倒要看看是哪位故交。” 众人虽然不明不白,但萧亦已经下令,其余人立刻闭口不言,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此人入堂。 第四百四十章:清君侧 诛奸佞 永安军的议事大会上第一次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人负手缓步入堂。 众将看去,此人一袭青衫,腰悬长剑而负手入堂,端的一副奶油小生模样。 见到如此模样,堂中顿时起了一片的冷笑声,这个时代文人对武人的粗鄙印象根深蒂固,武人对文人士子的仇视也并不见少。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永安军的大堂上素来讲究个安静与秩序,大多数人都只是冷眼看着此人入堂,并不敢多说什么。 这样表现的多是各地的振威营总戍营官,顾三麻子等正兵将官虽然也有些看不惯,但却知道不可以貌取人的道理,只是细细观察起来。 萧亦看过去后居然真的感觉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这人入堂后只是稳步前进,面对堂中数百名顶盔贯甲的永安军各级将官仍是泰然自若,步伐稳健且眉宇间露出一股淡淡的锐气,看上去与寻常士子不同。 走到萧亦前几步,这人一拱手,微微一笑:“数年不见,大帅可曾记得我左鸿鹄?” 左鸿鹄? 心下嘀咕几句,萧亦恍然大悟,笑着点头道:“原来是鸿鹄先生,来我这残破凋敝的大同城做什么?” 微微一笑,并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左鸿鹄笑道:“几年未见,大帅还是口齿犀利,近来谣传本来我是不信的,到这里见过大帅,见过诸位永安军的好汉,还有这山西之地的繁华,这大同城不下于京师的威严,倒是不得不信了。” 左鸿鹄这话无形之中给堂中所有的将官大大的说了句好话,就连萧亦听着都心神松快不少,当下史路笑着道。 “鸿鹄先生所言之各地谣传,末将有些感兴趣。” 听到史路的话,左妙才(字鸿鹄,号鸿鹄先生)显得颇是惊讶,说道:“倒也不尽然,此些对于朝廷是谣传,对于大帅却是天赐良机。” “愿闻其详。”萧亦微微一笑,说道。 “自从凤阳被贼寇攻陷,各地便是议论纷纷,皆称朝廷气数已尽,然山西却频显中兴之象,世人皆言,天命将兴龙脉于大同,朝廷以此处处打压大帅,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左妙才在堂中疾走数步,寥寥数语就将方才永安军各将禀明之事来了个汇总,分析的条条是道,就连黄阳、刘通等人也是不断点头。 堂内诸将听后自是议论纷纷,有兴奋的也有担忧的,但总的来说还是激动的多,毕竟现在永安军无战事已快一年,各人日日操练得手痒,早都盼着立功升职。 听到这话,不由得联想到历史上崇祯十八年发生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即使是萧亦也不免心中火热起来,自己难道可以将此事提前吗。 但火热过后萧亦迅速冷静下来,忽然想到一件事,淡淡问道。 “鸿鹄先生,你可知晓你所言乃是大逆不道,虽然本帅知晓不多,但也明白这些话与你儒家士子忠君爱国的思想不符,你就不怕天下士人嗤笑你左鸿鹄?” “哈哈,大帅此言诧异!” 左妙才好似早都料到萧亦会有此一问,当下爽朗的大笑几句,张口道:“我左鸿鹄不想知道其他士子如何评价于我,亦不屑于那些酸臭腐儒为伍!鸿鹄和大帅所想的一样。”说到这,左妙才眼含笑意看着萧亦。 萧亦面色不变,淡淡问道:“哦?我所想为何,劳烦鸿鹄先生解惑。” “成王败寇!” 左妙才话音忽然加重,侃侃而谈。 “此一时彼一时也,大帅与永安军诸位好汉或许比我左鸿鹄更为明白,前些年大帅修建永安堡时不也曾遭那防守官刘一鸣的嗤笑与不屑?谁又曾会想到,那时永安堡的三间破落瓦房会成就出如此辉煌巨城,那刘一鸣可曾再说一字!” “谁也没想到就从那小小的永安堡,会走出这样一支当世强军!鸿鹄斗胆问大帅与众位好汉一句,当日那些鸡鸣狗盗、取笑不耻者可有人还敢复言一字?” 说到这里,左妙才环视诸人,含笑坦然。 堂中诸将中包含不少与萧亦在困难时期走到现在的老兄弟,听到左妙才的话后皆是不断点头,这些话简直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萧亦神色略有动容,不过有些事还不能他亲自去说,于是便看了一眼一侧沉思的史路。 见萧亦眼神过来,聪睿的史路立即便明白了用意,当下出列对着左妙才一抱拳,微笑道。 “鸿鹄先生所言甚是,不知这次又有何策献与我家大帅,吾等洗耳恭听。” 石刚哈哈一笑,对左妙才敌意消散去不少,道:“史将军说的正是俺老石心中所想,在俺们永安军的大堂之上,有什么话都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左妙才见到周围永安军将官们态度明显的转变,心下也是暗自点头,这萧帅麾下将官与朝廷就是不一样,都是真性情,敢杀敢为的真汉子。 如此,才值得他效力。 当下,左妙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鸿鹄不才,敢请大帅移兵京畿,静观天下之变!” 杨利清最年轻,听到这话已是热血澎湃,他是永安军中第一个营官级别的将领发表意见,只听他说道。 “末将杨利清愿率五营弟兄,随大帅入驻京畿,救万民于水火,以成大势,天下人需要一个真英雄!” 紧接着,哨长顾三麻子出列,抱拳沉声道:“敢请大帅率我等杀入京畿,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左妙才见堂中众将纷纷出列,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大帅乃是忠贞之人,我等自知晓,此皆是那朝廷步步逼迫之为,召入京师乃是驱虎吞狼之计,足见其对大帅,对永安军之惧,朝廷已先失正朔。” “龙兴之地凤阳被毁,足见天怨朝廷之举,天下万民尽知!” 史路与黄阳沉吟许久,两人与石刚、王大勇、刘通几人换了个颜色,紧接着齐齐出列,带着永安军满堂数百名将官,半跪于地吼道。 “末将等敢请大帅移兵京畿,静观天下之变!” “末将等敢请大帅移兵京畿,静观天下之变!” 数百名永安军将官整齐的喝声传出正堂,淡淡的余威围绕在大同城上空。 忽然,上一刻还是阴云蔽日的天空,转瞬间乌云尽散,吉瑞阳光泼洒大地,城内百姓皆是惊叹不已,流传甚广。 左妙才一脸震惊的看着天空,这等变化多年以来闻所未闻,当下也是哈哈一笑。 “阴云数日,得知大帅将入主京畿便即云开雾散,此正是龙脉将兴之兆,当传之以天下。” ...... 崇祯八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的二月二十日,征西前将军、山西总兵萧亦上疏。 “...朝有奸佞,谄媚而孤蔽甚多,臣萧亦请诛祸首温体仁,授晋王世镇山西,以此,天下复平...” 上疏的同时,萧亦军令通传山西,一时间各地大兴战备,云集永安军十万有余,聚齐大同城蓄势待发,天下为之一寂。 第四百四十一章:誓师 北上 二月十一日,大同城外。 萧亦独自登上控军台,身后是高耸的望云阁,身上披着的是银光闪闪的铁甲,城下则是衣袖相接的十万余永安军各营将士。 看着城下钢盔铁甲的兵士,萧亦心潮澎湃。 最开始求活便是自己心中唯一的想法,更没想过让历史改写,甚至对大明这个汉家最后的朝代,萧亦一直都是心存希冀。 想到这里,萧亦不经意间攥紧双拳,但崇祯却一次次的触碰自己的底线! 一次次的让全天下失望,让为之奋战的永安军将士失望,后知后觉的,萧亦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掌握了足以摆动历史进程的力量。 那么,自己还会甘于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普通武夫吗? 答案是不,没有人会在手握大权的情况下仍是偏安一隅、不思进取,即便是李自成,在手握几十万大军时也曾做过那改朝换代的美梦。 自己手中虽然没有若干年后李自成的几十万草寇,但却有十万余历战精英,从辎重营到车炮营应有尽有。 萧亦不禁反问自己,他李自成凭几十万贼寇就能做到的,我萧亦手握十万精兵为何就做不得!? 猛然间,萧亦抽出那柄陪伴他近六年的戚家刀,在那军旗朔朔飘扬下挥向北方,那是大明京师所在的方向。 所有的永安军将士皆是热血沸腾,这是改朝换代的时刻,萧亦的这一刀,让他们所有人见到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朝,只要这最后一战打胜了,他们都将是功臣! “奸佞就在眼前,众将士,你们可愿意随我萧亦杀进京师,留名青史,开创千古功业,扬我永安军威之万年!” 萧亦一只脚稳稳的踏在城墙边上,手中挥着亮闪闪的钢刀,话不多,但却字字铿锵有力。 见到那如同战神般的身影,所有永安军的将士情不自禁的举起手中虎枪与腰刀,齐齐发出那震天动地的吼声。 “永安军万年!”“永安军万年!!” 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将士们,萧亦心中居然冷静了下来,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日这只是第一步,要想成就一番霸业,让汉家在这风云变幻的十七世纪再次崛起,不再落后于世界,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 就在农民军举起‘古元真龙皇帝’的大旗后妄图抢占舆论先机后不久,山西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崇祯八年二月二十一日,也就是萧亦上疏的后一日,山西总兵、征西前将军萧亦亲率永安军九营战兵十万余,自大同城挥师北上。 萧亦听取左妙才的建议,一方面在各地散布谣言,这些谣言将使类似“皇陵毁,气运消”的歌谣更迅速的传遍南北。 另一方面放出‘清君侧,诛奸佞’的口号,以雷霆之势兵压京畿。 永安军是什么军队,天下人已经是共知,号称不败的永安军将要北上,目标直取京师,但眼下的大明京畿之地可谓是空虚至极。 不断的征战抽调,使得兵员连年逃亡,前不久三省总督洪承畴率官军十数万分进合击,却被农民军击败,致使中都凤阳陷落。 崇祯帝又刚刚下诏,三府整饬卢象升任五省总督,带着唯一有能力与永安军一战的天雄军与京畿之地最后的兵力围剿农民军,却深陷泥潭段时间内无法自拔。 可以见得,萧亦率永安军挥师北上时正值农民军与官军激战正酣,最后的官军由洪承畴与卢象升带领,一东一西都被农民军牢牢的牵制住。 由此,永安军的北上之路真正的阻碍也就只剩下了一个重镇,这便是宣府镇。 宣镇乃是大同紧邻,常年驻扎重兵,连年抽调却从很少动宣镇的官兵,闻听永安军云集边境就要北上,宣镇总兵李明辅大惊失色,他自然知道自己手下的虾兵蟹将有几斤几两。 若是平素里聚在一起按兵不动还能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但此时永安军已然下定决心北上,若一旦打起来就要原形毕露,周围又没有其余的援军,落败已是必然。 上到总兵李明辅,下到普通的一名士兵,没有人认为宣镇的官军能打赢那斩首建奴数万气势正盛,号称不败的永安军。 京畿之地可以说是两个极端,百姓听到永安军将要北上皆是欢呼雀跃,但官军听到后却是风声鹤唳,终日惶恐不安。 二月二十五日,永安军前锋刚刚抵达大同边境的永加堡,宣镇总兵李明辅百里飞报京师,宣镇告急。 闻听宣镇告急,京畿之地更是惶惶不安。 二十七日朝议,崇祯坐在龙椅上一脸的愁眉不展,面容憔悴不堪。 这崇祯八年可谓是崇祯过的最不顺心的一年,二月十五日是春节,这几日京师终日大风呼啸,风霾不断,当即便有星象术士断言。 “大风霾,乃是变乱大起的征兆。” 当时崇祯还不太相信,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由不得他不信,首先便是官军接连大溃的消息,其实这不算什么,多年以来官军溃败已是常事。 在春节过后的的第一天朝会上,崇祯皇帝早早的来到皇极殿,强打精神,等待百官前来朝贺。 但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一个人来,新年第一天的朝会上百官居然集体迟到,这等事简直是太过罕见与蹊跷,联想到这些日的大风霾与星象术士们的断言,崇祯逐渐开始心烦意乱。 紧接着传来的消息更让崇祯惊骇欲绝,中都凤阳陷落,朱家皇陵被毁,龙兴寺被贼寇焚毁! 据当时宫内的太监传出的话说,崇祯当即是嚎啕大哭不止,而后数日水米不食,没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崇祯出宫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诛杀星象术士,城内大肆搜捕术士下狱,紧跟着崇祯皇帝诏令百官到太庙,对着历代先帝祷告焚香,借以保佑大明国泰民安。 但老天好像就铁了心的与崇祯皇帝作对一样,没过多久崇祯皇帝便从锦衣卫口中得知各地风起的谣言,这些谣言似是而非,但都有个共同点。 “大明气运已尽,龙脉将兴于大同!” 手中握着各地锦衣卫的奏报,崇祯在殿上来回踱步,口中喃喃着:“大同,大同...” 猛然惊醒,回首道:“大同不是那萧亦的辖地吗,阁老,多少时日了,萧亦可曾来到京师?” 闻言,温体仁道:“启奏圣上,至今已有一月,那萧亦忤逆圣旨,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不会来京师了。” 点点头,崇祯看向殿上,点头道:“既如此,将其忤逆之行传檄天下,待剿灭贼寇后捉拿萧亦入京候审!” “臣等遵旨!” 忽然另一名太监迈着小碎步跑回来,温体仁随即呵斥道。 “大殿之上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天还能塌了不成!” 若是往常,这太监或许会哆哆嗦嗦的告罪,但现在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直接‘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叩头不止。 “皇上,皇上不好了!” 崇祯看过去,心下有些不安,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萧亦,萧亦造反了啊皇上!” “那萧亦打着清奸佞的旗号,说是不封王就要带着永安军打到京师来啊皇上!” 这太监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只说温体仁的名号。 崇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到这太监身前,颤身道:“什么?那贼厮安敢如此!他就不怕被天下群起而攻之!?” 话音刚落,又一太监跑来,叩首呼喊。 “皇上,宣镇急报!萧亦率永安军已经打入宣镇,李明辅告急请求朝廷援军吶皇上!” 赶紧接过来这急报,崇祯看过后神情恍然若失,步履蹒跚的走到龙椅边上一屁股坐下,喃喃道。 “这...这竟然是真的,那贼厮居然真的敢造反!?” “援军...现在京畿哪里还有援军?” 语出,殿上群臣皆伏跪在地,却无一言献出。 第四百四十二章:连捷 诏令 勤王 崇祯八年二月二十六日,宣府镇城。 自从永安军挥师北上,宣镇已是戒严数日之久,城墙上满是来往巡卫的官兵,一个身穿破烂鸳鸯战袄的官军趴在城墙上,叹了口气。 “唉,朝廷真是闲着没事干了,逼迫萧帅做什么,萧帅立大功如此,封王又能如何?” 又一名官军走到这人身前,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远去的上官,低声道:“说的就是,如今北上的可是那永安军,连鞑虏都打不赢的兵马,我可不想赶着去送死。” “是啊!” “就连鞑子都打不赢永安军,听说那号称满万不可敌的鞑子,在聚落所被永安军生生斩首数万,全歼一整个旗啊,这得有多强的战斗力!” 正此时,一个官兵指着远处,一脸纳闷的道:“快看那是什么,难道是鞑子又来劫掠了?” 一名总旗几步走过来,皱眉道:“鞑子不是被永安军击退了吗,那这来的...”说到这,这总旗满脸的惊恐。 “难道是永安军来了!?” 话音刚落,远远的升起一抹黑线,整齐的步子声轰隆隆传来,黑压压的一片甲士逼近镇城。 在官兵又惊又惧的目光下,永安军十万战兵列阵在宣镇城不远处,城上的官兵皆是骇然,满眼所见尽是那钢铁洪流,整齐的步子声更是让人心生一阵无力感。 “我的天,这...这...” 但永安军却没有立即进攻,反而是驻足不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一样。 这也让守城的官军很纳闷,副将飞报军门府后,也是心生不解,难道萧亦打着招降的念头不成? 没过多久,从永安军阵中推出五门巨炮,见这五门巨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自己,城上的官兵已经有人开始溃逃。 这五门巨炮便是萧亦攻城拔寨的依仗,也是齐浩光、王熊等军械司数月操劳的成果之一,定名“神佑永安将军炮”。 这神佑将军炮经过数月的失败与改进,为了能研发处更先进的火炮,萧亦甚至让军械司将那两门聚落所缴获的红夷大炮拆解。 所幸萧亦的付出得到了汇报,经过不断重复铸炮、试炮等过程后,军械司终于将其改进成功。 相比于笨重的第一代红夷大炮,这新式的神佑将军炮的炮管更长,但管壁只厚了一点,而且是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底的原理。 在炮身的重心处两侧有圆柱型的炮耳,将军炮可以此为轴调节射角,配合铅弹种类和战时情形而改变射程。 相比于以往的火炮,这永安军的神佑将军炮一个突破就是此炮设有照门,依照抛物线来计算弹道,精度更高。 其实萧亦先前曾与齐浩光等人提过准星一事,但齐浩光与王熊对此都不甚了解,碍于没有这方面专业的人才,萧亦只得将其搁置。 永安军出征前军械司匠户日夜铸炮数月之久,由于原料的稀缺与铸炮的艰难,也只造出了这五门,此次全部由车炮营带出,用于可能到来的攻坚战。 现在永安军中配备的神佑将军炮身在三米左右,口径在一百一十毫米到一百三十毫米之间,重量在一吨以上,仍是比较笨重,这些都有待日后条件好了再加以改进。 这五门大炮推出后,刚刚赶到城上的总兵李明辅顿时便慌了神,他也不懂什么火炮的原理,只是抽出刀大吼道。 “来人,快给本军门开炮,将这五门炮炸了!!” 李明辅下令后,城上的炮手与官兵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慌忙抬上来一个个木箱,将实心铅弹丸推入炮管,直接点火发射。 击打城下居然用实心铅弹,若是被永安军车炮营中的炮手知道,或许会笑掉大牙。 这城上的火炮多是天启年间运来甚至更早,已是年久失修,加上炮手长时间未曾使用,低级错误更加是频频出现。 城上的几十门小铜铁炮除了炸膛的十几门,又要有三十几门由于火炮的质量问题或是铅弹受潮等原因无法发射,最终射出去的也就那十几门。 不过说来也搞笑,这十几门小铜铁炮射程并不远,除了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轰鸣声以外,对于列阵在远处的永安军本阵起不到丝毫的杀伤,最远的一颗也只是射到了永安军阵前几百步便软绵绵的无力落下。 李明辅见状大惊失色,一脚踹翻一个炮手,唾沫星子四溅,手里的腰刀乱挥不已。 “废物!都他嫩的是废物,快发射,快发射啊!” 正这时,随着萧亦的一声令下,远处五门神佑永安将军炮发出了他们的怒吼,五颗硕大的实心铅弹丸飞射到城墙上。 “砰!” “砰!” 这五颗炮弹发射的非常精准,有四颗都稳稳的打到了宣镇城残破的城墙上,顿时城墙上一阵碎石四溅。 一颗铅弹打到了一块垛口上,垛口被立即击穿,后面正忙活的官兵被砸成一滩碎肉,守城的官兵顿时惊慌不已。 渐渐的他们发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手中的火炮都根本打不到永安军,而永安军的火炮却可以轻易的射到他们。 不知轰轰的火炮声持续了多久,本就是年久失修的宣镇城墙已是残破不堪,官兵甚至都不敢在城上逗留,城内乱作一团,火光渐起。 李明辅没有一点总兵的样子,并没有制止溃逃,反而要带着家丁逃下城,刚刚起身,头上传来呼啸的一声。 一颗铅弹猛的砸到李明辅前不远,李明辅亲眼见到,刚才还身披铁甲的五六个家丁,在这一瞬间都被砸成了一地碎肉,眼前血肉横飞的场面让他作呕。 萧亦感觉差不多了,点点头正要下令攻城,但身侧的石刚指着前面说道:“大帅你看!” 闻言,诸人皆看过去,一杆白旗在空中猎猎作响。 萧亦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当下面色有些精彩,原本打算将在这宣镇有一场恶战,但怎么也没想到,这李明辅竟然真的如此贪生怕死,打都没打,竟然就这么降了!? 见到宣镇城的大门缓缓打开,城上明军将大明的旗帜推落换成白旗,史路与黄阳诸人对视一眼,皆从眼中看到浓浓的惊喜与意外。 ...... 命运仿佛和崇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崇祯的性格注定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永安军挥军北上已经半月有余,李明辅早在永安军前锋未出大同时便飞报京师告急,这一点他做的还是不错的。 如果那个时候若是崇祯勒令天下勤王,撤祖大寿等辽东军回京,以辽东军的精锐程度,此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崇祯的表现就和历史上李自成进兵北京城一样,在一天天的犹豫与仿徨中,崇祯皇帝哆哆嗦嗦的丢失了调兵抗击永安军的最好时机,连日朝议争议不止,半月过去居然连一个切实有效的方案都没有拿出来。 直到宣镇崇祯八年的三月二日,崇祯终于爆发了帝王本应有的强硬态度,不经过朝议与内阁,强令祖大寿、吴三桂、赵率教等辽东军回京勤王。 但这决断来的太晚了,永远都是太晚了,当崇祯的诏令由缇骑带着奔出紫禁城时,永安军早在前几日便已经攻克宣镇,继而保安州守备王大虎携家丁杀知州李成涎,举州出降。 自从宣镇李明辅出降后,北上京师之路再无重镇以扼,一马平川且军备废弛,门户大开。 永安军一路高歌猛进,每到一个地方,当地的明军几乎都是未曾怎么抵抗便举城出降,军民欢庆。 直到崇祯八年的三月三日,永安军兵锋直入怀来卫境内,已经距离京师不远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怀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怀来 “落日开平路,怀来古县城,数家惟土屋,万乘有行宫。 雪拥关山壮,尘随驿马轻,长桥人并立,还爱此河清。” 萧亦骑在马,静静的看着眼前怀来卫城高三丈有余的城墙。 怀来城东、北两面跨山,西、南为平地,城周长七里二百二十二步,高三丈四尺,城垣筑城楼三座,角楼三座,铺舍与敌楼均有二十余座,垛口近千。 东、南、西开三个城门,各有瓮城拱卫,东门“明靖”,南门“迎恩”,西门“永安”。城东北角又开有小北门一个,城墙外侧建有壕沟,深阔各一丈。 与攻打宣府镇一样,永安军为了避免精锐伤亡,仍是将火炮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列阵以败其军心,以重炮挫其城,城明军的老旧火炮根本达不到远远列阵的永安军阵列。 听着周围响起的轰鸣声,萧亦心却十分平静,他从未想过北之路会是如此的轻松。 如同这怀来城,是如此的高大巍峨难以攻下,但此刻却如褪去了衣衫的处女,只等永安大军一鼓而下。 萧亦心知肚明,许多已经攻克的重地,若不是明军惧死,若不是军备已经废弛到了极点,即便是永安军,想要打到这里也需要极大的伤亡。 永安大军所过之路,贪生怕死的明军无不是争相更旗易帜,各地的戍守军将亦是不会死战,军民夹道欢迎永安军的到来,究其原因便是极度糜烂的境况,与在这乱世之好似世外桃源一般的山西。 但凡是萧亦下辖,永安军所镇,贼匪无不肃清,鞑虏望风而逃,军民安居乐业,相京畿各地生存都困难的穷苦百姓来说,永安军简直是这乱世的终结者,只有在军纪严明的永安军将士眼前,他们才看见真正改朝换代的曙光。 一路高歌猛进,很快便来到这怀来卫的城下,这里便是永安军到北京前明军的最后一处可守之地,不过这里的明军甚至远远不及永安军的数量,结果似乎已经注定了。 现代萧亦作为一名旅客曾来过这里,当时这高大的怀来卫城都已被淹没在了官厅湖下,只剩下了山那些残垣断壁昭示着以往的辉煌。 怀来城始建于唐代,明洪武三十年置怀来守御千户所,永乐十五年改怀来左卫,十六年又改为怀来卫。 最初怀来卫直属后军都督府,大明宣德五年六月改属万全都指挥使司,归东路管辖,传说明初,刘伯温修建北京城时出关考察,见此地山势、河流颇具风水,于是在此建城取名“怀来”。 萧亦眼前的怀来城正是卫治所在,下辖的有沙城堡城、土木堡城、榆林堡城,根据飞骑营的探报回禀,这怀来卫城起初是有三千到五千的明军驻扎。 但经过多年的抽调与逃亡,现在则是只有一千多兵痞,下辖的沙城堡城、土木堡城、榆林堡城也一样,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千不到的明军,又是分散各地,根本无法与十万永安军抗衡。 “城破了!” “永安军要来了,快逃啊!” “不要再打了,我们降了,降了!” 终于,随着城明军惊惧的喊叫声,怀来卫城厚重的木门被永安将军炮瞬间轰成了碎片,用不着萧亦与身侧的史路几人下令。 早便是严阵以待的永安军将士们,变换成攻击阵型,以黄阳的陷阵一营为尖刀突入城。 永安军入城的第一时间不是清除残余的明军,而是由速度较快的飞骑军士沿街叫喊,张贴布告。 “永安军大军入城,秋毫无犯,百姓无需惊慌!” “我等皆是萧帅麾下,军纪严明,百姓稳坐家便好!” 城的百姓早十分痛恨官兵的所作所为,听到沿街奔行而过的永安军兵士自然是赶快回到家,关紧门窗。 一个约莫年的男子听到街道驾着马蹬蹬而过的永安军飞骑喊的,赶紧将自己的老婆孩子推搡到院内,正要关闭大门,忽然一个大手伸了进来,只听“砰”的一声。 门外三个明军鬼鬼祟祟的跑进屋内,一把关了房门,为首的一个是个甲长,他喘了几口粗气,一脸的担惊受怕。 “奶奶个熊,这永安军怎么来的这么快,昨天才听说攻破了保安州,今儿怎么打到怀来卫了?” “哪里的攻破,那保安州的守备王大虎眼尖,早早的杀了知州投降。”说着,这明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显然是怪罪自己的官为何不降。 这年男人赶紧护住身后的老婆孩子,说道:“你们赶紧逃走吧,不然永安军的好汉们来了可走不了了。” 闻言,为首那甲长怒骂道:“逃走?老子是那种临阵脱逃的人吗?” 话说的挺强硬,只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在装,身后的两个明军低声道:“头儿,小点声,让门外永安军的人听到完了!” 听到这话,这甲长赶紧跑到木门前贴着听了一阵,没听见外面有声响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回身却见一个容貌姣好的农家女子在偷笑。 当下是一副猪哥相,一把推开年男子和妇人,淫笑着走近那女子。 “小妞容貌生的不错,不如在逃走之前咱们再玩玩?” 闻言,那年男子赶紧提起扁担,将女子和妇人护到自己身后,恶狠狠的道:“你们还不快跑,不怕被永安军的好汉们要了你的狗命!” 闻言,这甲长哈哈大笑,一脚将那年男子踹翻在地。 “老不死的东西,永安军的人不会闯进来的,我们悄悄的玩谁能知道?” “你们这帮天杀的官兵,花儿快跑哇!”那妇人凄惨的大叫一声,旁边一个明军听见立刻捂住他的嘴。 “老娘们,要想活命别喊了!” 那甲长正想痛下杀手,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步子声,停在门前。 “咚咚咚...家有人吗,我们是萧帅麾下的兵士,奉了官的军令前来清查!” 闻言,捂着老妇人的那个明军满脸惊恐:“头儿?怎么办?” 那甲长眼珠乱晃,忽然用刀指着那年男子的喉咙,低声道:“你若是敢将老子供出去,老子定然在屋内杀了这两个娘们!” 说完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年男子,和两个明军捂着挣扎不已的妇女和女子连忙跑到屋。 那年男子看着挣扎不已的老婆孩子,内心挣扎不已,正这时门外再次传来几道敲门声。 “屋有人吗?” 这男子恨恨的看了一眼屋内,慌忙应了一声去打开门。 打开门,门外的正是两名身披铁甲的永安军兵士,一人身材精干腰背一杆虎枪,另一人手持刀盾身材壮硕,两人腰间的军牌分别刻着。 “永安军战兵一营队长,郑错。” “永安军战兵一营队长,宁二黑。” 侯勇和宁二黑自打入了永安军战兵营后便发现这里的与众不同,在这以强者为尊的永安军,两人根本不需担心自己以往佃农的身份。 俗话说一匹马独自奔跑不会看出什么,但若是两匹马并肩而行,在相互较之下自然是越来越快。 永安军便是如此,人人刻苦训练,侯勇和宁二黑很快便结交了一群真兄弟,侯勇凭借着自己过人的胆识与底子,宁二黑凭借异乎常人的坚韧与数倍的努力,很快两人在陷阵一营受到大家的尊敬。 两人得力大功后,都被营官黄阳亲自提升为队长之职,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名。 第四百四十四章:远近争相归附 第四百四十四章:远近争相归附 侯勇和宁二黑看着眼前这年男子,又伸头朝院内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正欲说话,只见那年男子无精打采的摆摆手,说道:“没有官兵,你们走吧。” 侯勇准备的话没有用武之地,一时语塞,这年男子却再次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你们快走吧,别再回来了。” 说完叹了口气,重重的将们关,留下门外一脸无奈的侯勇和宁二黑,永安军的军规在那里摆着,无故不得擅闯民宅,两人只好一前一后的走向下一户人家。 “了,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反应的百姓,难道这老哥是家出了什么事了?” 宁二黑边走边搔着头,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各处的百姓还有见了永安军打进城不欣喜的? 听见宁二黑的话,前面走着的侯勇步子猛的一顿,是啊!这事有些反常,细细回想起来,那老乡的眼里明明透露着深深的忧虑,目光不断朝后去看,难道是...? 想到这里,侯勇忽然回头,冲着宁二黑道。 “黑子,此事必有蹊跷,我们悄悄走回去仔细听听院的动静,也许有贼人藏在屋里,先前你我二人并没见到女人和孩子。” 闻言,宁二黑恍然大悟,“是啊,勇哥这么一说俺倒是觉得很蹊跷。” 于是两人踮起脚悄悄的原路返回,通过低矮的土墙趴在木门后静静的听着,起初也没什么异样的声音传出来。 侯勇喃喃自语道:“怪,难道我想错了?” 正这时,门内传出一声呼喊。 “你们这些丘八,当家的你怎么不告诉那两个永安军的好汉!让他们活剐了这些欺辱百姓的丘八!” 紧接着传出一声巴掌打在人脸的声音,一道野蛮的怒吼传出来,“老娘们,别以为老子不敢砍了你的脑袋,算永安军进来了又怎么样?老子一刀能砍翻他们两个!” 听到这,侯勇和宁二黑对视一眼,宁二黑要破门而入,侯勇却把住了他,摇头示意再等等,宁二黑只好静下心听着。 门内传来那年男子的声音,“你!...俺和你拼了,快带着花儿跑,出了这院子有救了!” “爹!” 只听一声腰刀砍在木棍的声音传出来,侯勇大眼一瞪,时机到了! 这明军甲长一刀将那年男子手的扁担砍成两截,紧接着哈哈一笑,正欲挥刀完成击杀,却猛地听到木门碎裂的声音。 惊恐的回过头去,只见两人已经飞速冲入院内,那披着一身铁甲面目狰狞的,正是侯勇和宁二黑。 侯勇和宁二黑进来之前已经分工明确,侯勇直接朝着那甲长冲去,宁二黑则是冲另外两个看戏的明军杀过去。 当那个甲长回过头来的时候,侯勇已经蹬蹬几步冲到不远处举刀欲劈,这甲长受到惊吓不小,当下自然管不住身下的年男子,想都没想举刀招架。 侯勇哈哈一笑,大喝一声:“欺辱百姓的贼人,受死吧!” 侯勇举起的刀并没有劈下来,反而大脚猛力一踹,直接将那甲长踹飞几步远,手里的刀都被嗑飞。 “好汉饶命,永安军的爷爷们饶命吶,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几岁的孩子啊,我死了他们都活不成吶....” 这甲长起身第一件事不是翻墙逃跑,也不是抢回刀再战,而是身手灵活地蹦起来后倒头便跪,连珠炮似的说出了这么一套。 侯勇战场果断,但遇见这种软蛋倒有些下不去手,当下回头看了一眼宁二黑,宁二黑身下躺着两个明军的尸体,冲侯勇嘿嘿一笑,忽然却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勇哥,小心!!” 侯勇猛然回身,只见那甲长抽出一把雪亮的小刀朝他刺过来,侯勇用尽全力朝侧一翻滚,却还是被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摸了摸溢出的鲜血,侯勇简直是怒火烧,起身怒吼道。 “妈了个巴子,你们只会偷袭和求饶吗?” 侯勇几步走过去,一把踹到那明军甲长手将小刀踹飞,这明军甲长见状再次哭喊着求饶,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不过这次侯勇可不会心慈手软,脚没有丝毫的犹豫,踩着铁皮军靴的大脚直接踹到那甲长胸口。 “噗!” 这甲长被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仰头飞到墙。 侯勇抽出闪亮的腰刀,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吐了一口浓痰,“用军刀杀你这种狗东西都丢我永安军的人!” 听到这话,那甲长以为侯勇不会杀他,连连扣头道。 “多谢好汉,多谢好汉!” 听见这话,侯勇冷冷道:“黑子!交给你了,替我好好照顾这丘八!” “哈哈,瞧好吧勇哥,保证这丘八受尽折磨。” 这甲长听见对话后惊恐的抬头,看见侯勇还高大了一圈的宁二黑走前来,没过多久,一阵连绵的惨叫声传来。 ...... 这一日的下午,萧亦与史路、黄阳、石刚、刘通、王大勇几个人当头,身后一众永安军的将官簇拥着走在这山所的衙门里,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发出去,人来人往,这衙门成了临时的永安军指挥所。 “大帅,这衙门里还存着不少能使用的铜铁炮,都带吗。” 萧亦头也不回的道:“都带,暂时编入车炮营,下一站是北京城了,让弟兄们准备充足,休养好再说。” 听见萧亦的命令,一个标营的兵士立刻一抱拳,吼道:“谨遵大帅军令!”说完,蹬蹬蹬的步子声渐渐出了衙门。 “禀告大帅,城内的残余差不多肃清,杨将军怀疑仍有部分明军躲藏在民居内,请令搜查民居!” 萧亦步子一顿,沉吟道:“那去搜吧,不过切记,万不可伤了任何百姓,若是造成百姓家损伤的报知本帅,皆两倍赔付。” 却听那来禀告的五营军士继续道:“报大帅,造成百姓家损失,我等皆可自掏腰包赔付,此等小事不必劳烦大帅!” 闻言,萧亦哈哈一笑,感叹道:“都是好兵啊,去吧。” 这兵士一抱拳,步伐坚定的下去了。 “报大帅,有一伙明军残余占据山神庙顽抗,三营请求调虎墩炮十门前往!” “刘将军,速调!” 刘通听见萧亦的吩咐,当下一挥手,叫来身后跟着的副营官葛三,耳语几句,葛三点点头层层吩咐下去了。 “报!大帅!沙城堡城、土木堡城、榆林堡城明军递送降书,请求仍镇本地,调班军支援我军以壮声势。” 萧亦这时已经走到一面屏风前,负手道:“可以,让其仍镇本地,各带班军前来卫城集结。” 这名标兵一抱拳,火急火燎的跑出了衙门传令。 “报!大帅,保安州城守备官王大虎率保安州内班军一千八百余员前来援助,已到三里之外,此外宣府、龙门卫、延庆州等地皆有已降明军前来援助,是否...?” 听到这话,石刚哈哈一笑:“这些没卵子的怂货,不敢与我军接战,如今听见我军马打到京师,却争着抢着要来分一杯羹。” 王大勇点头,也是不屑的一笑。 “大帅,这些人我们要之何用?” 萧亦摆摆手,转过身来,一脸的戏虐。 “不,这些人如今不仅要用,而且还有大用!打了这么久了,咱学学鞑子的打法也好,我永安军的兵士个个都是宝贝,我萧亦可一个都不舍得死。”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 萧亦当头走出衙门,挥手道。 “诸将,随本帅前去迎接!” “谨遵大帅军令!!” 崛起的石头说 今后更新定在每日的六到七点,多谢各位兄弟的支持! 第四百四十五章:兵临北京,惊世之战(一) 第四百四十五章:兵临北京,惊世之战(一) “大帅到!” 随着一飞骑兵跨马而来,正忐忑的保安州守备官王大虎等人皆是一惊,来了! 其实他们的忐忑也是有原因的,萧亦的永安军在大同镇之时对付叛军是毫不留情,他们自然是有耳闻,如今虽然时过境迁,但各人仍是担忧这一趟会不会正好撞到枪口。 这骑兵身的装备已经让王大虎等人在暗自吃惊,这还只是永安军专门哨探的飞骑,他们还听闻永安军的畴骑可是能与女真骑兵正面交战而将其击败的。 仅仅是想想,王大虎觉得心生一股无力感,也不知道萧亦在那小小的大同镇是如何练出如今这样强军的。 正想着,远远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真是说曹操到,王大虎正想着永安军战力强劲的畴骑兵,这不见到了。 萧亦与一行人高马大的永安军各营将官当先而来,身后则是数千畴骑兵,人人全装铁甲虎枪,腰间挎着钢刀,个个英武不凡,连马腿侧都包裹了一层铁皮。 如今每一名畴骑兵都配备了五匹战马,加顶尖的军械装备与临阵经验,相于女真人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策马在一起是万余匹的战马奔腾,看的王大虎等人是心惊肉跳。 那些王大虎手下的家丁们都在暗自感到幸运,有个如此通事明理的官,这才让他们免了那灭顶之灾。 同时,他们也不禁在想,有如此强军围攻京师,没有哪路官军可以抵挡得住,怪不得那宣镇总兵李明辅第一个投降于萧亦,如今看来确是明智之举。 王大虎等人心下都有些嗟叹,怕这延续了两百余年的大明朝,真的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时刻了。 本来世世代代皆是明将,王大虎等人是应该以死报国,但说的轻松,除了极个别的人,谁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明摆着哪边强算是普通的百姓都看得出来,还非要站错了队,飞蛾扑火似的去找死? 想到这里,王大虎赶紧翻身下马,对着萧亦是一弯到底的跪拜,口高呼着。 “‘臣’王大虎,拜见奉天大元帅,萧大帅!” 萧亦骑在马,有些纳闷的与黄阳对视一眼,笑问道:“王守备,何出此言,哪里来的奉天大元帅?” 王大虎见状,啊了一声。 “大元帅可能还不知道吧,我等来之前便已是商议好了,此行皆以大元帅之永安军为主,来此共伐暴明。” “是啊是啊,共伐暴明!” 萧亦听后一愣,反问道:“暴明!?” 王大虎还以为萧亦惊喜的无以复加,说不出话来,心暗暗窃喜,看来不仅能仍是镇守一州,更有可能高升几级。 当下对自己的英明决断佩服一番,反应过来后自然是紧着拍马屁,继续说道:“明之残暴堪蒙元,天下皆以大元帅为先,攻伐之!” “放屁!” 萧亦听后却猛的一声大喝,吓得这些争相拍马屁的各路投降明军皆是浑身一个战栗,随着王大虎连连扣头,颤抖不已。 心有些嗤之以鼻,萧亦也算是有话不能说。 若是真打着王大虎这些人的旗号去了京师,算打下来了没有正统地位也顶多是个无用功,届时大明其余的藩王,诸如福王等一监国,来个天下共伐永安军。 若是再加女真人和农民军趁虚而入,永安军算个个以一敌百,也有旦夕倾覆之危,看来自己还真是高看了这些人,简直是烂泥扶不墙! “小的不知道犯了何罪触怒了大元帅,大元帅息怒,息怒啊!” 石刚等人也不明白一向镇静的萧亦此番为何会如此暴怒,不过众人之前也不好询问,只是静静看着眼前。 萧亦平复了下心神,淡淡说道:“崇祯皇帝历来克谨、勤勉,暴明二字万勿不可再提,此番我大军攻打京师也只是为了清君侧,杀奸佞,诛杀奸邪温体仁!记住这一点!” 说到最后,萧亦眼神已经有些森然。 淡淡的环视这些明军已降军将,萧亦继续说道:“本帅只说一次,我永安军的军规,你们也要遵守,切记不可扰民、害民,若是让本帅知道你等纵容下属打着我永安军的名义在京畿各地欺辱百姓,算是你王大虎,本帅也定斩不饶!” 王大虎浑身一颤,头一个伏拜下去,带着众人喊道:“我等谨遵大元帅之令。” 满意的点点头,萧亦再次回复那股淡淡的微笑,扶起王大虎。 “来,诸位请马,本帅面前不必如此拘谨,整理好军备,随军出发吧。” 王大虎看着萧亦面的微笑,却更加小心谨慎,经历了方才的事后,他们心对萧亦愈发看不透,也愈发的恐惧起来。 崇祯八年二月二十六日,永安军攻克宣府,保安州、延庆府等地守备明军争相归附,不战而降。 三月二日,崇祯帝发下了在位期间的最后一道诏书,下诏天下到京师勤王。 辽东军祖大寿、赵率教、吴三桂等部皆于翌日开始拔营,带领三万辽东精锐边军与四万边军分三路驰援京师。 但此时已经为时已晚,在祖大寿等人发兵的当日,也便是崇祯八年三月三日,永安军一路北,已经攻克北京师的最后一个重地,怀来卫守御千户所。 修整两日后,共计宣镇、保安州、延庆府、永宁、长安所、龙门卫等地归附明军二十余万集结于此。 商议过后,各地军将共奉征西前将军、山西总兵萧亦为奉天大元帅,以“清君侧、诛奸佞”为由,挥军三十余万杀向北京城。 是时,京畿各地风起云涌,一场大变革即将到来。 ...... 三月七日的早,北京城外瓮城的城墙,两个京营兵士抱着手的长枪,靠在望楼边昏昏欲睡。 忽然,一个京营兵士醒了过来,拍了拍身侧的人,脸泛着十分纳闷的神情,说道:“快听,是不是有马蹄声?” 那京营兵士正睡的香,忽然被吵醒,想都没想,含糊其辞道:“哪里来的马蹄声,你不是听错了吧。” 那京营兵士仍是有些诧异,看了一圈四周,一段约莫一百余米长的城墙松松散散的列着几个熟睡的京营兵士,连垛口边的神威大将军炮都无人管理。 忽然,这京营兵士张大了嘴,用手细细的揉了揉眼睛,惊恐的指着不远处。 “快醒醒,快他娘的醒醒,城下有人!” “什么!” “城下有人?” 翁城的京营兵士纷纷醒来,惊恐的四处乱窜,京营统领傅应奎趴在城墙边,细细的看着那边。 不一会,一直遮在明月的乌云散去,露出一片亮闪闪的铁甲军士,傅应奎来回看去,有些不敢相信,远处的兵士一眼望不到边。 人数虽多,但却形成严谨的阵列,踏着整齐的步子轰隆隆逼近北京城,傅应奎反应算快,查明后第一时间回身大吼。 “敌袭!敌袭!!速报皇!!” 紧跟着,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跑入宫城,一声声尖叫划破了北京城本应宁静的夜空。 “皇,不好了,永安军杀到京师城下了!” 崛起的石头说 二更送 第四百四十六章:北京城下,变革之战(二) 第四百四十六章:北京城下,变革之战(二) 崇祯皇帝此刻还没有睡,虽然手里的急报已经看了不下几十遍,但再一次看仍是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这几日前线兵败的消息不断传来,已经让崇祯揪心不已,吃喝都觉得索然无味,但在前一日传来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萧亦已经攻陷怀来守御所,崇祯才刚刚发了勤王诏书,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萧亦的行军如此迅速,难道他们行军在外不需要军需供给的吗? 看到最后,崇祯皇帝愤然将急报掷于阶下,脸色潮红。 “乱党!一群乱党,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居然不战而降,那乱贼萧亦倒成了什么奉天大元帅,诛杀奸佞?王大伴你说,朕这朝廷里何人是奸佞?” 一旁得王承恩先是挥退了几名侍立的宫女太监,随后叹了一口气将被崇祯扔下的急报捡回来轻轻放回去。 这朝里的奸佞不光是他王承恩,每一个宫女都明白,怎么崇祯皇帝一直看不清呢,不过时至今日说什么也没用了,当下只是安慰道。 “皇,不要想那么多了,那些逆贼想要谋反,什么话头扯不出来。” 忽然,一名小太监急急的跑进来。 “皇,左允大人求见。” 崇祯看了一眼王承恩,反问道:“李明睿?他来做什么,罢了,让他到德政殿来见朕吧。”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名身穿青色官衣的官员走入德政殿,是为左允李明睿。 他恭敬的一拜,说道:“启奏圣,臣有一策,可缓燃眉之急。” 崇祯闻言急急起身,抖着手道:“爱卿快讲!” “唯今之计,永安军势大无人可挡,眼下已快到京师城下,唯有南迁一策可保大明不灭!” 崇祯听到后大喜,握住李明睿的手,说道:“还是爱卿懂朕!” 不过随即又是唉声叹气,说道:“南迁,朕又何尝不想南迁,但如果外面的诸臣不从,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李明睿闻言,也是无话可说,本来这等事是可以在朝议提出的,永安军北虽可称为雷霆之势,不到半月便打到了怀来,但是崇祯若想南迁还是有时间准备的。 不过事与愿违,依照惯例南迁的步骤有很多,第一步便是臣子在朝议提出,由内阁与诸臣审理决议,交付皇帝批准下诏执行,说起来麻烦,但若是朝政清明办起来也很快。 但现在,朝臣子整日皆是闭口不言,仿佛都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竟然无人支持南迁之议,纷纷主张固守京师以待勤王大军,说什么保卫祖宗社稷、宗庙陵寝之地。 李明睿等一些有识之士皆是小官小职,在朝议根本插不进去话,又不知道崇祯是如何想的,这才拖到了现在。 当听闻叛军已奉那萧亦为奉天大元帅,傻子都知道那是奉天伐明之意,虽然并未明说,但萧亦之野心恐已不是区区王爵,他的心已经放在了这大明的江山。 想本朝太祖昔日举兵,便是以奉天讨伐暴元的名义,今日李明睿终于忍不住,方才已经写好遗嘱,将后事安排好才来求见崇祯,正是打着死谏的想法。 不想却与崇祯一拍即合,当即李明睿后悔不已,为何自己不早早来找皇帝。 李明睿与崇祯长谈一夜,准备在翌日朝议由李明睿提出南迁,正天蒙蒙亮时,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从殿外跑进来,到了门前还狠狠的绊倒在了门槛之。 不过这小太监仍是满脸的焦急,趴在地哭喊道:“皇,不好了,永安军杀到京师城下了!” “什么!?” 崇祯皇帝豁然起身,在殿来回踱步,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所言可是实话,永安军怎么可能打的这么快?” “奴才哪敢骗皇,皇快去城头看看吧,永安军无边无际啊皇,说是来了三十余万吶!!” 平日里这小太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样与皇帝这么说话的,但事到如今,永安军都打到北京城下了,哪还有心思顾什么礼法。 崇祯皇帝颓然坐了回去,与李明睿对视一眼,也看到了大厦将倾难以挽扶的无力感。 一夜的苦苦策划还未实施便即失败,永安军已经打到北京城,算立即南迁,也是来不及了。 内无强兵,外无援军,朝众臣各怀鬼胎,明朝已是败局已定。 ...... “停!” 大军正前进,站在元戎车的萧亦忽然一招手,大军随之静静矗立,压抑的黑色洪流让北京城的京营兵士感到阵阵窒息,心头泛起一丝无力感。 “那萧亦在做什么?” 京营统领傅应奎在注视着萧亦的一举一动,看着那远远的小人,傅应奎愤恨的拍打了一下城墙。 “明明快到神威炮的射程之内,为何他们停住了?” 远远的萧亦想的和傅应奎一样,下令后,萧亦问道:“刘将军,再前进百余步是那北京城头神威炮的距离了吧。” 刘通用手细细的量一下,没过多久便说道:“是,大帅算的不错,这北京城的神威炮我们大同的神威炮射程要远,但若是起永安炮便远远不及了!” 说到这里,刘通哈哈一笑:“大帅,要不要射他一下子,让他们尝尝咱永安炮的厉害!” 摇摇头头,萧亦只是微笑道:“为时尚早,援军最快还有十几日才能到,也是时候让那些归附的明军来展现他们的作用了,吩咐下去,为身后的友军让让路。” 刘通嘿嘿一笑,抱拳道:“谨遵大元帅军令!” 傅应奎皱眉看着站在元戎车那人,似是有些熟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谁,正思虑时。 永安军的几个的军阵终于动了,不过傅应奎等人仍是看不明白永安军在做什么,只见永安军让出几条通道来。 傅应奎心道一声怪,萧亦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很快他的想象得到了回应,从永安军分出的几条大路密密麻麻的冲出了一群人,相永安军的悍卒,这些人虽然质量差很多,但数量却更让人绝望。 傅应奎恨恨的道:“这些人应该是归附永安军的那些叛贼,萧亦真是好算计,居然和鞑子一样的打法!” 现在已经全部明朗起来,萧亦知道北京城头坚城利炮短时难以攻克,便让那些归附的明军作为炮灰攻城,精锐则是以逸待劳。 一个京营把总问道:“统领,怎么办?” 傅应奎恨恨道:“还能怎么办,开炮,能杀多少是多少,算打不到永安军的人,也要让他们知道,想要攻下我大明的京师不是那么简单!” 傅应奎说的激昂,但真正动作起来的京营兵士也只有他那一百多人的家丁,其余几千人皆是懒懒散散的应着,根本对这场必输之战没抱有什么希望。 ... “杀!” “轰!” 震天的喊杀声和连绵不绝的炮铳轰鸣声转瞬而起,与归附后金兵的道理一样,原本怕死惧战的明军身后有精悍的永安军静静挺立,一下子底气都多了不少,直接从绵羊变成了恶狼,潮水一般的攻向那高不可攀的京师。 一颗颗实心铅弹从北京城头那几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口怒吼而出,每轰击到人群,便形成了一地的碎肉与血滩,喊叫声都淹没在大军的喊杀声。 永安军一路连战连捷,趁着不败的势头,这些明军也是悍不畏死的连绵而攻,二十几万人如同浪花一样,不断拍打在北京城的城头。 如同奔涌浪潮的小小水坝,北京城不断的摇晃,激烈的喊杀声持续了整整几个时辰。 第四百四十七章:北京城下,变革之战(三) 萧亦稳稳的立在元戎车上,平日能纵观全局的元戎车,此刻在这高大巍峨的北京城面前却显得是如此的渺小与微不足道。 回想起前些年,萧亦有些嗟嘘,那时候自己还曾带着崇敬的心情走入这北京城,与崇祯皇帝的见面也是恍如隔日,自己还曾劝谏崇祯注意身体。 未成想,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或许当时的萧亦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自己与崇祯会有今日这不共戴天的局面吧。 激战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归附明军伤亡不小,已经足有上千人,但战果也是斐然。 北京城内京营号称三十万精锐,然到了现在城头却只有那几千名残兵苦苦支撑,城外也根本没有修筑什么防御工事,付出了轻微的代价后,归附明军便已经冲过了护城河,抬着一架架云梯络绎不绝的冲杀上去。 萧亦看的清楚,若不是那傅应奎带着家丁营左挡右杀,死战拒守,怕这瓮城就这样陷落也说不准,即便是如此,瓮城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了。 看着眼前这座当今世界最繁华、最雄伟、最巍峨的都市如同褪去衣衫的妇女一般唾手可得,萧亦胸膛在微微抖动,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经意间攥紧了拳头。 “大元帅,是否全线攻城!” “大元帅,请下令轰城吧,我等车炮营的将士已经等待不及了!” 史路和刘通经受不住各将官的催问,纷纷上前对萧亦请战,但萧亦却毫不犹豫的摆摆手,说道。 “传令下去,没有本帅的军令,各军炮营不可妄动,若是将北京城打下来一块墙角,定斩不饶!!” “这” 一名归附明军的将官本来是兴奋的眼睛通红,只待萧亦一声令下便发炮轰城,各军火炮加在一起足有几千余门,料想这北京城再坚固定也是守不住多久,届时入城后可是一次大大的肥差,不料却听到萧亦如此回答,有些惊愕。 萧亦猛然回头,盯着那人,冷冷道:“怎么?难道你想做那第一个违抗本帅军令之人?” 说完,萧亦看着这座巍峨的北京城,这座城市不知凝聚了多少代华夏人辛勤的劳动与智慧,萧亦宁可让永安军多付出些伤亡,也不会让这座凝聚华夏人数千年智慧结晶的北京城毁坏丝毫。 显然,这代价是值得的。 那归附明将见到萧亦眼中的冷色,身子一颤,立即半跪于地,嘶吼道:“末将不敢,谨遵大元帅号令,绝不发一炮!” 点点头,萧亦缓缓抽出腰间陪伴自己征战六年有余的戚家刀,虽然早已是布满砍痕,但仍是雪亮无比。 单手指向前方,萧亦喝道。 “务必在今日拿下瓮城,入城之后旦有违反军纪扰民者,永安军诸将士皆可以乱军名杀之,不必禀报!” “成败在此一举,诸将士,永安军万胜!” 傅应奎正与几名归附明军厮杀,怒吼出声:“你等叛贼,圣上待你等如何?世受皇恩浩荡,却不战而降贼,你等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归附明军甲长哈哈大笑,“我们有没有好下场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的死期不远了!” 正这时,远远列阵许久的永安军中爆发出一阵直冲云霄的大吼,轰隆隆的步子声再次响起,不仅是傅应奎等京营兵士,就连那些归附明军都惊恐的回头。 只见一片钢铁荆棘缓缓而来,十万余名永安军的精锐战兵踏着坚定的步伐,喊着响亮的口号走来,内中夹杂着硕大的攻城器械,他们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大明的心脏上,阵阵颤抖。 北京城的瓮城本已是摇摇欲坠,傅应奎自知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一刀劈死一个归附明军,举刀奋身疾呼。 “京营的将士们,舍身报国的时候到了,杀!!” 转瞬间,彻天动地的厮杀声响起。 “蹬蹬、蹬蹬、蹬蹬、” 一行约五六个太监喘着气经过皇极门,小跑在皇极殿前的青石板大路上,这里是平日百官朝议的场所,平日人满为患的大廊道上除了这五六个正在焦急奔跑的小太监,却已是再无一人当值。 所以这些个小太监跑在这里的每一步,声音都格外清晰的传出来。 在这最后的时刻,即便是紫禁城内,深宫大院之中也是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忙着收整衣物与金银首饰出逃,除了这些平日里被人看不起的小太监,其余的勋贵、朝中众臣、羽林诸卫等居然没有一个人前来拱卫皇帝,这不能不让人嗟叹。 萧亦走在这里时曾说过一句话。 “明亡,无是我萧亦之功,也非永安军之强,而是天下之大势,内外诸因之所然。”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刻的崇祯披头散发,再无一丝平日皇家的威严,枯坐在龙椅上的他,身侧只有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晨恩静静陪伴。 崇祯皇帝落寞冷清的背后,是大明帝国曾经辉煌的。 着急促的步子声,几名小太监终于跑进这空空如也的皇极殿,叩头痛苦道。 “皇上,您快离开这里吧,永安军已经攻破了外城,傅统领战死城上,京营已溃啊!” “皇上您快逃吧,我们我们替你挡着叛军,这大明可离不开皇上啊!” 说完,这几名小太监匍匐半晌却听不见崇祯任何的声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互相看了几眼,皆不知道如何是好。 “哈哈哈,萧亦,好个萧亦,永安军,好个永安军啊!”崇祯邪邪的一笑。居然一把抽出宝剑,劈砍在身后的龙椅上,直接将屏风劈成两截,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皇帝这是怎么了? 疯疯癫癫的冲出皇极殿,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传出阵阵痛哭,顺着凄厉的风声传回道道不甘的怒吼。 “诸臣误朕,诸臣误朕啊!这些乱臣贼子,个个都该死,个个都该死!!” 王晨恩也是笑了一声,只不过这声音有些尖细,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余下这五六个小太监见状也是痛哭失声,捶胸顿足奈何不是统兵大将,不能为崇祯战死沙场。 最后,他们眼中升起一抹决然,冲到内府库便取出一把腰刀,冲向皇极门。 本该守卫皇极门的京营与羽林诸位皆是不知所踪,地上满是被扯下的盔甲与兵器,反倒是拿着刀枪聚齐于此的大小太监越来越多。 最后这些太监在一个大内公公的带领下,居然成了三四百人的规模,死死的守着皇极门。 第四百四十八章:抢先机而谋中原 翌日凌晨,随着一声厚重的吱呀声,持续了一日一夜的喊杀声中出现了不同,一些欢呼声开始出现。 北京城,这座大明近三百年的京师外城永定门,就这样被几名太监打开,首先的,二十几万的归附明军鱼贯而入,喊杀着冲进这座繁华都市。 随后则是百姓们期盼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子走入北京城的永安军将士们,他们成三列,与方才杂乱无序的归附明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城头上密布的大明旗帜被兴奋的永安军兵士撤下随手扔到地上,换上那副永安军的军旗,斗大的‘萧’字旗第一次飘扬在北京的城头,昭示着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 听闻永安军入城,城中的百姓早便知道永安军军纪严明,从不扰民欺民,所以没有人害怕,许多人走出家门夹道相迎,无论是城中的地主豪绅、皇亲国戚,还是每一个街头乞讨的穷苦百姓,都在细细的看着眼前这支不一样的军队。 周围满是议论的百姓,永安军的将士们跟在萧亦身后也都将胸膛挺的更直,满脸的自豪神色。 见到军纪严明,步伐整齐的永安军兵士缓缓步入,地主豪绅与皇亲国戚们皆是大惊失色,穷苦的百姓们却是欢呼雀跃,因为他们从这支汉家强军身上真正看到了希望。 现在他们终于确定,真的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刻,他们苦难的日子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其实这些百姓要求的并不多,多只是吃饱穿暖,一家人住在房子里,耕地种菜,这便是够了,但是当这些最基础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时,许多人对于改朝换代的想法便愈加激烈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谁当这天下的皇帝并不重要,谁能让他们过上期盼的好日子,他们就拥戴他,朴实的百姓并不似权贵这样明争暗斗,他们的想法就这样简单。 唯一敢战的几千京营都与京营统领傅应奎战死城上以身殉国,现在的皇城虽然大门紧闭,但城头上却见不到一个守卫的京营兵士,除了那满地的杂乱旗帜、衣甲与刀枪,大明的皇城竟是如此凄凉。 没过多久,便有官员和豪绅为了讨好萧亦,带着仆人将承天门开启,那平日里只供皇帝通行地方,此刻却站着萧亦与数不清的魁梧军士,百姓们都远远看着这里。 见到眼前掐媚笑着的温体仁,萧亦仰起头看了一眼皇城,也便是那后世的紫禁城,淡淡道。 “抓起来。” 温体仁正想着开门能将功赎罪,永安军应该也只是打着旗号而已,自己可是内阁首辅。 更何况自己与那萧亦并无什么深仇大怨,甚至温体仁都在想着改朝换代之后自己仍是内阁首辅,做着他那黄粱美梦。 却不料萧亦话都不说就翻脸,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甚至连多看他两眼的心思都没有,见到两名恶狼一样的永安军兵士上前,温体仁失声哭喊道。 “大元帅,不要啊大元帅!” “啊?这这这...” 内阁首辅温体仁被萧亦毫不留情的拖下去,这也造成了其身后跟着前来归降的百官满脸惊恐,当下都是面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萧亦微微一笑,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着人群中的左中允李明睿,萧亦说道:“李大人,你等尽可安下心来,我萧亦说到做到,只诛首奸佞体仁。” 周围的官员见萧亦独独和李明睿说话,当下都是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过去,却发现这李明睿只是个小小的左中允,心中都有些想不通。 李明睿本来是打算与大明共存亡的心思,这次来也是打着看一看那威震天下的萧亦到底是不是如同传闻那样,生的三头六臂,见一见那被称作不败的永安军。 当李明睿见到仍是面色镇静的萧亦,进入北京城后仍是军纪严明的永安军兵士,当下也是感慨万分。 心中有些疑虑,既有如此强军,为何皇帝不知重用? “你真的只诛温体仁?” 看了一眼李明睿,萧亦点点头,继而大声冲群臣道。 “众位大人,既然温体仁已死,那这内阁首辅之位便是有缺,本帅倒有一个人选,兵部侍郎董咏,可否为下一任内阁首辅?” 说着,萧亦的眸子渐渐冷下来,身后的石刚也猛的咳了一声,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碰了碰腰间的钢刀,朝前一步走出,吓得这些文官浑身一激灵。 几名内阁的主要官员颤颤巍巍的出来,拱手道:“萧...萧大帅所言甚是,董咏...可为下任内阁首辅...” “可..可是已经被革职下狱...”当下,有一名身着青衣的官员小心的道。 哈哈一笑,萧亦拍了一把站在最前面的内阁官员,微笑道。 “那好办,就将董大人从牢中接出来,好生照看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等可就要落得和那温体仁一样的下场。” 话音刚落,众臣便远远的听到一声惨叫,在围观百姓的眼前,永安军刀盾手毫不留情的将温体仁斩首于街上,叫声戛然而止。 一颗喷洒着鲜血的头颅滚落在地,那名刀盾手远远的一抱拳,喝道:“禀大帅,温体仁已杀!” 这刀牌手淡然的样子,好像温体仁根本不是内阁首辅,而是被他们抓住的贼人一般。 “杀的好!” “萧大帅威武!” “永安军的好汉们杀的好哇!” 听到周围百姓的呼喊声,萧亦再次添了一把火,挥手道:“枭首西市三日,让天下人看看这奸佞的下场!” “谨遵大帅军令!” 再次拍了拍这些内阁众臣的肩膀,萧亦哈哈笑着走入皇城,刚刚走到承天门下面,萧亦忽然回头说道。 “对了,李明睿,本帅之意,即日起你可入阁辅政。” 听到萧亦的话,李明睿眼中露出浓浓的惊讶,见到周围挺立的永安军兵士,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穷凶极恶的贼人。 李明睿轻叹一口气,看来... 萧亦当先而行,身后的史路、王大勇、黄阳、石刚、刘通等将也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些大臣,紧跟着萧亦由承天门步入皇城,直奔皇极殿而去。 这一路上皇城之内早没了往常的平静,一副风雨已来的模样,满地的凌乱不堪,但到了皇极门之前,萧亦却一皱眉。 这皇极门居然是关着的,难道里面还有京营守卫不成?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为大明尽忠,倒是不容易。 刚想到这里,皇极门忽然打开,从里面冲出几百名挥舞着腰刀的大小太监,他们虽然倾尽全力的叫喊,但看在石刚等人眼里,却仍是有些滑稽。 用不着萧亦下令,跟随在萧亦身后的杨利清手中虎枪一挥,带着一哨两百余人的陷阵五营战兵就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永安军兵士甚至没有人受伤,几百个太监却全部战死在皇极门外。 ... 踏过这些太监的尸体,走在皇极殿前的龙壁上,萧亦缓缓摇头,就连他也未曾想到,这最后的时刻居然是那平日最受人奚落的太监们用命守着大明朝的最后一道大门。 进入皇极殿,萧亦当仁不让的走到了崇祯的玉阶上,身后便是皇帝的龙椅,但萧亦却没有急切的坐到龙椅上,只是回过头来。 见到永安军的文员武将,济济一堂。 文员稍少一些,左妙才带着一班骨干文员约莫几十个人与上百个归附的朝廷重臣站在左侧,右侧则是几十名永安军中的高级将官,皆是铮铮铁骨的血肉汉子。 史路、黄阳、石刚、刘通、王大勇五个人当人不让的站在所有人最前面,他们是整个永安军的代表,也只有他们五个人最早跟随萧亦,军中地位自然毋庸置疑。 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就连刘通都已经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在皇极殿外的空地上,虽然没了大明的京营,但却多了密密麻麻的永安军兵士,他们整齐列队,约有几千人之众。 “参拜大元帅!” 伴随着黄阳五个人的大吼,殿外空地的永安军兵士举起手中虎枪。 “参拜大元帅!” “永安军万胜!” “永安军万胜!!” 看着这个场面,那些投降的朝堂重臣皆是抑制不住的战栗,心中生不起丝毫的抵抗之意。 ...... 春节刚刚过去不到一个月,永安军一路北上,连克重镇,在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后,终于在崇祯八年三月八日凌晨攻破北京城,定鼎中原。 第四百四十八章:抢先机而谋中原 翌日凌晨,随着一声厚重的吱呀声,持续了一日一夜的喊杀声中出现了不同,一些欢呼声开始出现。 北京城,这座大明近三百年的京师外城永定门,就这样被几名太监打开,首先的,二十几万的归附明军鱼贯而入,喊杀着冲进这座繁华都市。 随后则是百姓们期盼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子走入北京城的永安军将士们,他们成三列,与方才杂乱无序的归附明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城头上密布的大明旗帜被兴奋的永安军兵士撤下随手扔到地上,换上那副永安军的军旗,斗大的‘萧’字旗第一次飘扬在北京的城头,昭示着一个崭新时代的来临。 听闻永安军入城,城中的百姓早便知道永安军军纪严明,从不扰民欺民,所以没有人害怕,许多人走出家门夹道相迎,无论是城中的地主豪绅、皇亲国戚,还是每一个街头乞讨的穷苦百姓,都在细细的看着眼前这支不一样的军队。 周围满是议论的百姓,永安军的将士们跟在萧亦身后也都将胸膛挺的更直,满脸的自豪神色。 见到军纪严明,步伐整齐的永安军兵士缓缓步入,地主豪绅与皇亲国戚们皆是大惊失色,穷苦的百姓们却是欢呼雀跃,因为他们从这支汉家强军身上真正看到了希望。 现在他们终于确定,真的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刻,他们苦难的日子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其实这些百姓要求的并不多,多只是吃饱穿暖,一家人住在房子里,耕地种菜,这便是够了,但是当这些最基础的要求都无法得到满足时,许多人对于改朝换代的想法便愈加激烈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谁当这天下的皇帝并不重要,谁能让他们过上期盼的好日子,他们就拥戴他,朴实的百姓并不似权贵这样明争暗斗,他们的想法就这样简单。 唯一敢战的几千京营都与京营统领傅应奎战死城上以身殉国,现在的皇城虽然大门紧闭,但城头上却见不到一个守卫的京营兵士,除了那满地的杂乱旗帜、衣甲与刀枪,大明的皇城竟是如此凄凉。 没过多久,便有官员和豪绅为了讨好萧亦,带着仆人将承天门开启,那平日里只供皇帝通行地方,此刻却站着萧亦与数不清的魁梧军士,百姓们都远远看着这里。 见到眼前掐媚笑着的温体仁,萧亦仰起头看了一眼皇城,也便是那后世的紫禁城,淡淡道。 “抓起来。” 温体仁正想着开门能将功赎罪,永安军应该也只是打着旗号而已,自己可是内阁首辅。 更何况自己与那萧亦并无什么深仇大怨,甚至温体仁都在想着改朝换代之后自己仍是内阁首辅,做着他那黄粱美梦。 却不料萧亦话都不说就翻脸,当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甚至连多看他两眼的心思都没有,见到两名恶狼一样的永安军兵士上前,温体仁失声哭喊道。 “大元帅,不要啊大元帅!” “啊?这这这...” 内阁首辅温体仁被萧亦毫不留情的拖下去,这也造成了其身后跟着前来归降的百官满脸惊恐,当下都是面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萧亦微微一笑,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着人群中的左中允李明睿,萧亦说道:“李大人,你等尽可安下心来,我萧亦说到做到,只诛首奸佞体仁。” 周围的官员见萧亦独独和李明睿说话,当下都是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看过去,却发现这李明睿只是个小小的左中允,心中都有些想不通。 李明睿本来是打算与大明共存亡的心思,这次来也是打着看一看那威震天下的萧亦到底是不是如同传闻那样,生的三头六臂,见一见那被称作不败的永安军。 当李明睿见到仍是面色镇静的萧亦,进入北京城后仍是军纪严明的永安军兵士,当下也是感慨万分。 心中有些疑虑,既有如此强军,为何皇帝不知重用? “你真的只诛温体仁?” 看了一眼李明睿,萧亦点点头,继而大声冲群臣道。 “众位大人,既然温体仁已死,那这内阁首辅之位便是有缺,本帅倒有一个人选,兵部侍郎董咏,可否为下一任内阁首辅?” 说着,萧亦的眸子渐渐冷下来,身后的石刚也猛的咳了一声,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碰了碰腰间的钢刀,朝前一步走出,吓得这些文官浑身一激灵。 几名内阁的主要官员颤颤巍巍的出来,拱手道:“萧...萧大帅所言甚是,董咏...可为下任内阁首辅...” “可..可是已经被革职下狱...”当下,有一名身着青衣的官员小心的道。 哈哈一笑,萧亦拍了一把站在最前面的内阁官员,微笑道。 “那好办,就将董大人从牢中接出来,好生照看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等可就要落得和那温体仁一样的下场。” 话音刚落,众臣便远远的听到一声惨叫,在围观百姓的眼前,永安军刀盾手毫不留情的将温体仁斩首于街上,叫声戛然而止。 一颗喷洒着鲜血的头颅滚落在地,那名刀盾手远远的一抱拳,喝道:“禀大帅,温体仁已杀!” 这刀牌手淡然的样子,好像温体仁根本不是内阁首辅,而是被他们抓住的贼人一般。 “杀的好!” “萧大帅威武!” “永安军的好汉们杀的好哇!” 听到周围百姓的呼喊声,萧亦再次添了一把火,挥手道:“枭首西市三日,让天下人看看这奸佞的下场!” “谨遵大帅军令!” 再次拍了拍这些内阁众臣的肩膀,萧亦哈哈笑着走入皇城,刚刚走到承天门下面,萧亦忽然回头说道。 “对了,李明睿,本帅之意,即日起你可入阁辅政。” 听到萧亦的话,李明睿眼中露出浓浓的惊讶,见到周围挺立的永安军兵士,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穷凶极恶的贼人。 李明睿轻叹一口气,看来... 萧亦当先而行,身后的史路、王大勇、黄阳、石刚、刘通等将也是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些大臣,紧跟着萧亦由承天门步入皇城,直奔皇极殿而去。 这一路上皇城之内早没了往常的平静,一副风雨已来的模样,满地的凌乱不堪,但到了皇极门之前,萧亦却一皱眉。 这皇极门居然是关着的,难道里面还有京营守卫不成?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人为大明尽忠,倒是不容易。 刚想到这里,皇极门忽然打开,从里面冲出几百名挥舞着腰刀的大小太监,他们虽然倾尽全力的叫喊,但看在石刚等人眼里,却仍是有些滑稽。 用不着萧亦下令,跟随在萧亦身后的杨利清手中虎枪一挥,带着一哨两百余人的陷阵五营战兵就冲了上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永安军兵士甚至没有人受伤,几百个太监却全部战死在皇极门外。 ... 踏过这些太监的尸体,走在皇极殿前的龙壁上,萧亦缓缓摇头,就连他也未曾想到,这最后的时刻居然是那平日最受人奚落的太监们用命守着大明朝的最后一道大门。 进入皇极殿,萧亦当仁不让的走到了崇祯的玉阶上,身后便是皇帝的龙椅,但萧亦却没有急切的坐到龙椅上,只是回过头来。 见到永安军的文员武将,济济一堂。 文员稍少一些,左妙才带着一班骨干文员约莫几十个人与上百个归附的朝廷重臣站在左侧,右侧则是几十名永安军中的高级将官,皆是铮铮铁骨的血肉汉子。 史路、黄阳、石刚、刘通、王大勇五个人当人不让的站在所有人最前面,他们是整个永安军的代表,也只有他们五个人最早跟随萧亦,军中地位自然毋庸置疑。 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就连刘通都已经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在皇极殿外的空地上,虽然没了大明的京营,但却多了密密麻麻的永安军兵士,他们整齐列队,约有几千人之众。 “参拜大元帅!” 伴随着黄阳五个人的大吼,殿外空地的永安军兵士举起手中虎枪。 “参拜大元帅!” “永安军万胜!” “永安军万胜!!” 看着这个场面,那些投降的朝堂重臣皆是抑制不住的战栗,心中生不起丝毫的抵抗之意。 ...... 春节刚刚过去不到一个月,永安军一路北上,连克重镇,在经过一昼夜的激战后,终于在崇祯八年三月八日凌晨攻破北京城,定鼎中原。 第四百四十九章:结束,也是一种开始(内附完结感言) 自从永安军攻破了北京城后已经过去了三日,此刻萧亦正坐在德政殿处理事务,现在萧亦才真正体会到崇祯皇帝从早到晚都忙于朝政的感觉。 若是身在高位不贪图享乐就已是不易,要是想做到崇祯皇帝那样勤奋,就更加少见,这三日各方事务层出不穷,递送降书者络绎不绝,萧亦忙脚不沾地,半日过去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 一名永安军刀手走入德政殿,见萧亦正闷头读着什么,在几步外冲萧亦恭敬一拜,低声道。 “大帅,王大虎部下突入民宅...” 听后,萧亦瞪了一眼,随即拍案而起。 原来这刀手所说正是萧亦一直担心的,北京城内的归附明军不似永安军,不仅出征的粮草皆由辎重营统带,入京后更是有山西各地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供给。 这些归附明军的模式和左良玉所部的明军一样,走到哪里,抢到哪里,说白了就是披着官军皮的流贼,不仅仅是京畿周围,其余地方这种兵马更多,这都是萧亦日后要一点点处理的。 就在这一天的早晨,北京城内出现了一次豪不起眼的抢掠之举,貌似是不得已之举,三个明军闯入一户人家中,杀害老妇一人,抢走这户人家仅有的种籽。 听闻此事后,萧亦当即是怒不可泄。 “此等禽兽之行万不可在城中蔓延,农户来年耕种全靠那一把种籽,若是没了他们如何生活的下去?传本帅军令,立即将犯事明军抓捕,斩首于西市,若有抵抗,格杀毋论!” 萧亦处置迅速,三个明军很快就被当街斩首,但事情远远没有就此结束,仅仅在两日后,便爆发了更大的一次动乱。 萧亦遣返归附明军十余万,剩下在北京城中逗留的仍有五六万人左右,这五六万人由于没有军饷,又军机败坏,暴乱更是层出不穷。 但他们又不敢去招惹永安军,便将目光放在了穷苦的百姓身上。 很快,零星的抢掠事件频频出现,入城后还不到十日,这些归附明军的表现甚至不如历史上打进北京城的大顺军,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乱军,百姓苦不堪言。 当即,随着奉天大元帅萧亦的一纸军令。 永安军陷阵五营开出皇城,激烈的厮杀声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再次响起,不到半日的功夫,暴乱转瞬而息,三万余乱军被赶往平乱的永安军将士当街斩杀。 除此之外,剩下的两万余人中有千余名穷凶极恶之徒亦被当街斩首,剩下的人皆被遣返回各地,待日后处置,街巷为之一清。 现在的北京城除了十万余名永安军兵士以外,已经再没有一个归附明军,与在大同一样,萧亦的铁腕手段并没有因为定鼎北京而动摇,反而更加彻底,迅速使北京初步得以安定。 不过有一件事仍是困扰着萧亦,那便是崇祯皇帝和太子朱慈烺的下落,对于萧亦来说,找到这二人甚至比得到这个北京城还要重要。 若是没有这两个人,即便得到这北京城萧亦也觉得索然无味,萧亦可不想像历史上的李自成一样,进来没多久就狼狈逃窜出去,失去民心。 正在萧亦一筹莫展,准备动员所有力量彻底搜查北京城内外那天,一个中年的庄稼汉带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与一个独臂的年轻女子来找到萧亦。 当时石刚等人也在,这小孩子大家一眼看过去,都感觉不会是一般的农家孩子,面貌白皙有如女子,虽然灰头土脸,但是与一般的农家孩子也是一眼就能看出区别,小脸蛋上全是害怕。 石刚闷雷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奇怪,这女子怎么是独臂?” 史路看过去,当下也是和黄阳几人谈论起来。 黄阳、史路只是看这女子与寻常女子气质有所不同,但他们不会知道这女子是谁,但萧亦却微笑起来,心中自然明白这一小一女是何人。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本帅寻你们可寻的苦啊。” 那女子将有些害怕的小孩护住,嘴硬道:“什么公主太子的,我们只是寻常的百姓罢了。” 这时,那庄稼汉惊讶道:“大帅果真不是凡人,草民还没说大帅就知道了!” 果然,听那庄稼汉说,这二人便是躲藏在他们的太子朱慈烺与长平公主,都是崇祯皇帝的儿女,正统的皇家。 这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起初对大明还是有些念想的,与自家婆娘商量后,这庄稼汉决定要看看永安军到底是不是传闻的那样从不扰民,是正义之师,再来决定是否说出去。 半月过去了,永安军不仅没有任何其扰百姓之事传出,更是与乱军在城内有一场激烈的厮杀,那场战斗对于这些城中的居民而言,比城头的那场激烈战斗造成的影响更为剧烈。 一日之间,数万乱军喋血街巷,首级现在都堆叠在西市成观。 所以这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与他婆娘终于决定将这两个人交给萧大帅来处置,便带着朱慈烺和太平公主来找萧亦,现在正嘿嘿笑着搓手。 “来人,快讲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接到寝宫,史路啊,带着这位老乡去领银子,他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闻言,这中年庄稼汉大喜,仰头便拜。 “草民谢过萧大帅的恩德,街坊四邻都说的不错,萧大帅可真是活菩萨,嘿嘿!” 太平公主护着幼小的朱慈烺与几个原来宫中的宫女朝内殿而去,但目光却在萧亦身上流连忘返。 太平公主脸颊泛起阵阵红霞,看见萧亦身披银甲的威武身躯,心下有些纳闷,这萧亦怎么不似传言那样三头六臂,身边的那些个军将也不似是穷凶极恶之徒啊,反倒是个个孔武不凡。 见到那庄稼汉对萧亦溢于言表的崇敬之意,长平公主心间一直的想法被重重的震撼。 ... 几日后,萧亦看着被人从梅山上运回来的尸体,轻叹一口气,正是这大明朝的崇祯皇帝。 未曾想,自己来到明末后仍未能改变崇祯的命运。 只不过逼死崇祯的不是李自成,而成了他萧亦,这事如果放在以前,萧亦是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手中紧紧攥着崇祯留下的血书遗诏,这遗诏萧亦已经看过了不下二十遍,每一个字萧亦都印在心里。 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萧亦将遗诏放在火烛上引燃,转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那的崇祯皇帝。 轻叹一口气,虽然崇祯皇帝到最后都将自己视作乱臣贼子,但萧亦却对其生不出一丝恨意,只是扼腕叹息,崇祯真是生错了时候。 看着一旁若有所思的朱慈烺,萧亦轻声道:“太子殿下,将先帝厚葬吧。” 朱慈烺身边跟着太平公主,但这六岁的小孩子与未出过深宫的少女哪里懂得这些,萧亦也只是象征性的那么一问,就算朱慈烺与太平公主说出什么,其余的人也只会当没听见。 听到萧亦的话后,围在这殿内的朝廷重臣皆是叩首一拜。 “臣等谨遵大元帅、太子之令!” ...... 崇祯八年三月份,崇祯皇帝以身殉国,留下血书遗诏。 “朕自登极八年,贼逆直逼京师,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贼直逼京师,然皆诸臣之误朕也,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只是这遗诏未曾传到后世,究其原因,除了萧亦几人也便无人知晓。 十五日,奉天大元帅萧亦率永安军等,拥立年仅六岁的大明太子朱慈烺登基为帝,是为弘光帝。 登基之日,弘光帝上谥号,尊先帝崇祯为‘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 十六日,弘光皇帝在众臣的请求下,拜奉天大元帅萧亦为晋王,世袭罔替,带尚方宝剑,统天下兵马,以此传檄天下,是为正统。 萧亦手下永安军各将皆有封赏,有五人为公爵,十一人为侯爵,三十六人为伯爵,各地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守备等无计。 重新启用原兵部侍郎董咏,继任中级殿大学士兼当朝内阁首辅。 左妙才以建极殿大学士、李明睿以文华殿大学士入阁辅政,除此之外,左妙才兼领吏部、大理寺、詹事府各员。 十七日,弘光帝下诏,命中原各地军将、文员仍各司其职,启用卢象升任五省总督,以孙传庭任湖广总督协助其剿贼,将洪承畴削职为民。 追赠战死之曹文诏为龙虎将军,太子太保,位列三公,以其第曹变蛟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领官军剿贼。 诏辽东总兵祖大寿为平西伯,新任皮岛总兵赵率教为宁南伯,以吴三桂副之,辽东军闻之即撤军回程。 这一时代,史称弘光晚政。 ...... 弘光一年(崇祯九年)五月十五日(农历四月十一日),后金大汗皇太极称帝,改元崇德,以是年为崇德元年。 正皇太极式改国号“大金”为“大清”,改族名女真为“满洲”,定都沈阳,改名盛京,众臣上尊号“宽温仁圣皇帝。” 五月三十日,崇德皇帝皇太极尽起倾国之兵,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统八旗兵十万伐明。 由是,松锦之战拉开序幕。 辽东军接连告急,弘光帝称晋王萧亦叔父,诏其带领第七次扩招后的永安军,战兵计二十余万驰援松锦。 由于两方兵力的质量的变化,本应持续数年的松锦之战却仅仅数月便宣告结束,仍是以永安军的完胜而告终。 这一战杀的昏天黑地,横尸遍野,永安军将火器之利发挥到极致,八旗军队血肉横飞,阿济格指挥八旗铁骑死冲一点,付出巨大伤亡后两军展开白刃战。 此役,永安军斩首清军五万有余,皇太极率八旗残兵数万狼狈逃回盛京,数月后在宠妃海兰珠的怀中,呕血而亡。 皇太极当了不到一年的皇帝便魂魂西天,临死还呼喊着萧亦的名字,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样子,让清将对萧亦更是又恨又惧。 由于多尔衮被萧亦斩杀于山西,皇太极又身死,清军便即分裂,一部支持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一部支持皇太极之子豪格,其余人亦是各心怀鬼胎。 清国内部动荡攻伐时,永安军却再次以大捷震动天下,万民山呼晋王万岁,早不知那小小的弘光皇帝。 弘光三年(崇祯十一年),八月二十日的朝议上,众臣上疏,请弘光帝让位于萧亦。 三日后,便是八月二十三日的朝议上,弘光皇帝下诏让皇位于晋王萧亦,也便是这一日,前朝亡而后朝兴。 众臣请晋王萧亦登基为帝,萧亦三让,众臣三请,萧亦登坛祭天。 “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 一六三八年,晋王萧亦即皇帝位,定国号“晋”,改元“万盛”,是为大晋太祖高皇帝,同年为万盛元年。 这一年,大晋太祖高皇帝萧亦年仅二十六。 一批晋朝开国功臣由此诞生,最为出名者便是大晋开朝五大名将,当然了,除了这五个人之外,大晋朝亦是将星荟萃,名臣聚齐。 齐王黄阳镇守沿海,编领大晋水师平定海祸,大晋二年东伐日本,大败德川家光幕府军队六万,斩首两万有余,明正天皇臣服大晋,称臣纳贡。 代王史路于大晋元年挥军二十万北征清国,历经三年艰苦卓绝的斗争,大晋灭清,复辽全境,并开始与沙皇俄国接触。 初战永安军五万余人遭遇沙皇而过两千侵略军,在火炮稍显劣势的情况下,永安军全歼这支沙皇军队,缴获各式火枪、火炮数百。 大晋皇帝萧亦对此非常重视,募天下工匠仿之,开启了第一轮的火器时代。 石刚为庆王,改革军制,积累粮粟,并于大晋五年统十万铁军北征蒙古,再夺河套地区,扩疆千里。 王大勇为唐王,于大晋十年,带永安军南下讨伐前明残余,一路势如破竹十六战皆奏凯,攻破南京,不到三年,江南臣服。 大晋十五年,唐王王大勇奉命军入新疆,三战而破赞山王、护教王历经十余年,新疆纳入大晋版图。 刘通为楚王,于大晋十二年,率永安军十二万镇守江南,到任后深度贯彻萧亦的一切政令,江南更加繁华兴盛。 大晋二十年,楚王刘通发兵云南,攻灭自立之沐家,消灭最后一支前明抵抗力量。 ...... 大晋四十一年,某一日。 太祖高皇帝萧亦已经六十七岁高龄,现在的正萧亦靠在万昌殿(皇极殿)前的玉柱上,身边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穿着雍容华贵,早已看不出当年乡下丫头的模样。 这位老妇人便是大晋朝开国皇后黄娥,萧亦与黄娥的手仅仅握在一起,恩爱的模样与第一夜入洞房后丝毫未减。 看着仍是精神奕烁的萧亦,黄娥趴在萧亦胸膛上,依稀还能看见往昔身披银甲,率领永安军南征北战却从无一败,叱咤风云的不败神将。 两人的身侧也靠着四个满头花白的老头,石刚的大牙都掉了几颗,但仍是哈哈大笑,说道。 “老哥,若是我家冲儿有定儿一半,俺老石也就瞑目了。” 史路挣扎着起身,叹息道:“可惜啊,大勇看不到今日的朝阳了。” 顿时,萧亦、黄娥、石刚、刘通几人的神情也都暗淡了下去,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个夜晚,王大勇挥泪与几人告别,那一日他们都哭的很惨。 从未感觉身体虚弱至此,萧亦仰头看向天,喃喃道:“老天,你待我萧亦不薄啊,待我萧亦不薄......” 萧定正读着什么,忽然听见自己的父皇萧亦喃喃着什么,放下手中的奏疏,轻声问道。 “父皇,您说什么?” 萧亦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把戚家刀也“哗啷”一声掉落到地上,就这样安详的离开了这个让他眷恋无比的世界。 见状,萧定手里的奏疏再也拿不出,轰然跪到地上。 “父皇,父皇你怎么了,父皇!!!” “老哥!” 石刚一着急,居然从靠椅上直接摔落下来,不顾腰间传来的刺骨疼痛,石刚趴到萧亦身前。 “老哥啊!” “你怎么能比兄弟先走了!!” ...... 大晋四十一年九月十日,大晋太祖萧亦溘然离世。 萧亦在位的四十一年内,不仅为后世的资本主义萌芽提前打下了基础,更是解除海禁,使得大晋在短短数十年之内数败海洋马车夫‘荷兰’,成为当之无愧的海洋霸主。 他改革军制,革除弊病,威服四方,在位时期又被称作万盛盛世,为即为的大晋成祖萧定开创永昌盛世与规模浩大的八大征打下基础。 到了大晋成祖三十六年时,大晋朝击败沙皇俄国,仅是称臣纳贡的国家便超过八十个。 永昌八大征后,大晋朝疆域超过蒙古人建立的元朝,缓缓走入极盛时代。 ...... 时至今日,虽然大晋朝的光辉已然成为历史,但华夏国的每一个方面都远远超过其余各国几百年,俨然是无法撼动的全球霸主。 每一个华夏公民,都会记得萧亦这个名字,即使是牙牙学语的婴孩,他们的父母便会迫不及待的为他们讲述大晋太祖高皇帝萧亦,与永安军五大名将的传奇。 (全书完)【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