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道长,时代变了》作者:全金属弹壳 文案:   一枚得宝银钱将云松带到了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   在这里,有洋人坚船利炮、军阀派系四起,朱门纸醉金迷、百姓流离失所。   在这里,也有怪、邪,蟒仙、蛟尸,活人坟、死人玉,纸人偷命、石佛买运,老猫夜拜月、野狐盗群棺,古镇阴差日行、旧都阴兵借道,大江断流现老村、十里洋场遍凶宅,万人坑中藏白骨庙、无名城频现千年妖。   在这里,得宝银钱有两面,银钱人用、阴钱鬼用。云松亦有两面,是穿道袍的道长,是孤魂是恶鬼是僵尸是邪佛是野城隍……   PS:   本书又名《我以为我是个道士,结果是个鬼?》   《你以为我是一个鬼,结果我是一群鬼!》 作者自定义标签 穿越 腹黑 第一卷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第1章 四目观里   日薄西山,火云烧天。   浊气下降,阴气上升。   四面漏风、上下漏水的道观中殿里,一身靛蓝粗布道袍的云松用秃噜毛的扫帚扫过地面后,又屏息静气点燃三柱清香——   倒不是他觉得贡香这事多神圣,而是点火工具为火折子,这玩意儿焰火太弱,稍微喘个大气就能吹灭。   火折子上红光隐现,香头上红光亮起。   烟起渺渺。   他先将香放于额头弓腰行礼,再愁眉苦脸的插入供桌香炉上。   供桌之后是石台,石台之上有道君。   泥塑道君面目肃穆、不怒自威,端坐石台上渊渟岳峙,俯瞰着身前的供桌和桌前的云松。   云松觉得祖师爷这是不满。   因为供桌下面的功德箱空空荡荡,供桌上的小香炉缺角碎口。   贼寒碜!   可是他更不满,他现在的处境更寒碜!   他本来是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好青年,作为一名九零后,他出生在一个光荣的家庭,父母都是工农联盟的成员:一个是农民工,另一个也是农民工。   二老一辈子先务农再务工,踏踏实实、平平淡淡。   后来家庭里有了他,他的生活也是平淡而踏实:   上学时成绩不好不坏,大学念了个生物技术的专业不好不坏,毕业后找了个兽药化验的工作不坏不好……   平时上班有心爱的迈锐宝代步,下班回家有肥宅快乐餐等待,吃完饭还可以与电脑手冲一把……   可穿越这件事跟爱情一样,来的时候让人措不及防!   那天他没招谁没惹谁,就是下班后在家门口看到一枚银币,他捡起了银币,一切就变了——   都市好青年云松穿越成了云上山四目观的年轻道士云松!   回忆着过去的遭遇,他从怀里掏出这枚银币。   这就是随着他一起穿越而来的东西。   银币粗看与民国时期流通的银元相仿,但细看就不一样了。   它只有一面是银白色,上有‘得宝银钱’四个字。   另一面是灰黑色,上面也有字,有一圈的字,但云松不认识。   他没见过这种文字。   云松能猜测出,自己会穿越到四目观跟这枚银钱有关。   但它具体是什么东西?   怎么起穿越作用的?   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穿回去?   他想了几天几夜,也没有想明白这些问题。   这一刻他实在茫然,都想要问道君了。   但道君不言不语,照例用不满的样子看着寒碜的供桌。   一人一神。   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   见此云松忍不住叹起了气:“唉,祖师爷,做神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您好歹还有三柱清香可以享用,弟子我呢?我可是从早上一直饿肚子到现在啊!”   四目观建于荒山之上,没有良田耕种没有信徒供养,物资匮乏。   本来这道观里不止他一人,他还有个师傅来着。   可是在他穿越过来之前,他那便宜师傅似乎刚刚下山去了。   走的时候还把粮食都带走了。   就给他留了一封信。   信封上的留言倒是郑重:   ‘吾徒小道亲启。   若遇绝境,能以此信救命一次。未至绝境,万勿取出。   师者四目留。’   这留言把云松唬住了,他没敢随意打开这封信,穿越过来这几天他全靠院里果子充饥和道祖保佑才没饿死。   然而今天熟果都吃光了,只剩下几个青涩货。   老话说的好,青涩的伙子好玩、青涩的果子不好吃,又酸又苦他是真下不去嘴。   抱怨过后云松还是得琢磨怎么填饱肚子。   可是他扭头看四周,四周只有破败的泥石墙壁和几扇窗纸破乱的木窗……   那么窗棱软软的,是不是可以闭着眼睛当焖软了的骨头啃一啃?   夕阳的光芒穿过窗纸缺口照进来,光线恍恍惚惚、微尘飘飘荡荡……   怎么有点像做炒面时候翻锅铲带动飘起来的熟面粉?   这个联想让他抹了把嘴巴。   实在没辙。   他将银钱放入怀里口袋,将便宜师傅留的这封信给拿了出来。   说起来这封信很有逼格。   信封触感柔软滑腻,像是什么兽皮精心制成,四边描绘了许多云纹花纹之类的纹理。   很好看。   就是上面的字挺唬人:未至绝境,万勿取出。   他考虑到自己如今已经饿到想要啃窗棱、吸灰尘填肚子的地步了,这应该算是绝境。   那么现在打开完全没问题——吧?   他琢磨一番,最终扛不过肚子咕噜咕噜的哀嚎,索性将信封拆开。   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草纸出现在他面前。   纸上写的都是繁体字,云松连猜带蒙的看了起来。   上面是他那便宜师傅的留言。   信上说他待在如此荒山野岭本是信守承诺要等待一个天机。   结果天机迟迟未现而如今九州大地遭遇千年未有之劫难,他的师弟又在赶尸途中遇上生死危机,他决定下山救世。   越看越失望。   但看到信纸最后面,云松终于眼睛一亮。   信纸最后一句写明:徒儿当知,本观门楼下之牌匾为紫檀木,牌匾后藏有为师精心晒至的风干肉,甚能顶饥。   这个信息让他猛的一拍大腿!   难怪他这几天把道观里头上下翻遍了,只差没去茅房翻一圈,最终却连一粒米都没翻出来,敢情道观仅存的粮食被存在了外头!   调皮!   他兴冲冲的推开大门跑出去,一声“吱嘎”声音酸涩,老木门垂垂欲坠。   看着这两扇破门,云松一时之间不知道这玩意儿是用来保护道观的还是让以前的道士盘着玩的。   木板子都起包浆了。   再盘下去怕是能出水。   大门打开,绿草红花白石映入他的眼帘。   小道观处在一座山峦顶上。   轻嗅是花香耳听有鸟语。   抬头是蓝天白云、环顾有树影婆娑。   近看峰峦叠嶂、云雾缭绕,远观山下依稀阡陌纵横、房屋错落。   倒是风景秀丽。   但他毫无兴趣。   他现在就一个念头:干饭喽!   道观门上牌匾距离地面得有三米,上有门楼,能挡雨而不能遮风,着实是个做风干肉的好地方。   云松美滋滋的拖了张桌子过来踩着上去往牌匾后头摸,他还没有吃过带檀木味儿的肉呢。   然后一摸一个空。   只有手指沾了点油。   可是,肉呢?   我的!风、干、肉、呢!   它哪里去了?   让牌匾给造了?   云松茫然的掏出信纸又看了看,阳光照耀下才发现它反面还有字。   于是他接着往下看,当头第一句便是:滋味甚美,为防风干肉之存在影响汝之道心,师傅便全数带走了,你无需再去挂念,只消专心功课便好……   心死了!   云松失魂落魄的抬起头。   一座破落道观落进了他的眼帘。   四目观很小,有一个小院,有三间一字并肩分布的小房间,有一条从大门口通到中殿的青石小径。   小院被小径居中分了两半,一半种着几株桃树,一半堆积着些破烂杂物。   简陋古旧的令人发指!   他无语的扭头看向西天。   残阳逐渐西下、漫天红霞遍洒、山雾如橘纱般的飘荡……   他的心灵被入目的美景给震撼了,以至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夕阳产业!穿越一通最终还是入了个夕阳产业!”   意兴阑珊的返回道观中殿,一时之间,他感觉悲从中来。   傍晚山风森寒,中殿四处漏风。   山风从窗棱缝中钻出发出‘呜呜’声,吹动破碎的白窗纸摇曳,有窗纸薄脆被吹的飞起。   像撕碎的纸钱。   信封被吹的在地上乱滚,他懒洋洋的上去捡起来用香炉压住,这时候一阵叩门声从他身后响起:   “梆梆梆、梆梆梆!”   他猛的看向大门。   一个大胖中年人背着个头发干白的瘦削老人站在门口。   两人穿着古怪,竟然都是云松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立领长衫。   两件长衫同色同样式,袖口、衣襟款式相同,领子上的布纽扣样子也相同,一看便是出自同人之手。   中年人拄着根拐杖、扶着门板,气喘吁吁,面泛黑气。   老人趴在他背上,脑袋瘫下,手臂耷拉,手皮皱巴枯燥如鸡皮,泛青泛白毫无血色。   夕阳渐下。   余晖却盛。   残芒赤红,撒在两人身上头发上竟然像溅上了一层血水。   敲门的正是大胖中年人,他扶着门吃力的抬起身往道观里头看,一下子与云松打了个照面。   云松下意识有些紧张。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人。   而且他本能的感觉两人的到来有点问题。   他正要仔细寻思问题所在,白胖中年人已经跟他打起了招呼:“太乙救苦天尊,在下王有德见过小哥!”   “敢问小哥,四目道长在哪里?在下有要事找他。”   听到对方提到自家师傅,云松下意识联想到被带走的粮食。   这让他顿时郁闷又忧伤。   他便闷闷不乐的说道:“施主你来的不巧,我师傅前几天走了。”   看着他的情绪转变,王有德顿时面色惨淡:“什么?四目道长走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一年前,没想到那次分别竟是永别……”   水泡眼一挤咕,眼圈顿时红了。   “不是永别,王施主你误会小道的话了!”云松赶忙解释,“我师傅是走了、跑路了、下山云游救世了,不是没了、死了、挂了、扑街了。”   他相信这一番解释,足够把他便宜师傅的去路安排的明明白白。   既然是对方是自家道观的旧相识,那他没有让人家等在门外的道理。   于是云松迎上去说道:“王施主您先请进,您背上这位老先生是怎么了?来来来,小道给您搭把手,您先进来坐下歇歇。”   看着他上前冲自己背上伸手,王有德面露惊诧:“什、什么背上老先生?在下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呀。”   随着他说话。   趴在他背上的干瘦老人缓缓抬头看向云松。   一张连老人斑都是惨白色的老脸! 第2章 得宝银钱   惨白的老脸面向云松。   低垂的眼皮子徐徐张开,露出两颗漆黑到毫无异色的眼珠子。   云松呆呆的看着这张老脸:确认过眼神儿,不是个活人儿!   王有德看着他猛瞅自己后背心态炸了。   他惊恐的问道:“小道长,你你你、你看见什么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老先生?”   他一边说话一边扭头往四周看,云松从表情能看出来,他看不到自己背上这干瘦的老头。   老头显然不是人,他眼窝里头是浓重的黑色,而且两股黑色在顺着眼角往脸上扩散……   发现这点后他当机立断展开行动!   右手将门外桌子拖进来,左手将大门给摔上并顺势从里面插上门闩,右手又把桌子顶在了门后再钻进了中殿。   见鬼了!   祖师爷救命!   这他娘不是个唯物主义的世界!   “砰砰砰!”   砸门声追着他传进。   王有德扯着嗓子在外面喊:“小道长、小道长你开开门,你怎么回事?不是,救命!小道长你救救我、救救在下!”   云松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可他只是个普通青年。   虽然他现在待在道观里且穿着道袍,可他是个假道士,他哪有办法从鬼的手里头救人?   再说他刚才可是看准了,那老头鬼死死抱着王有德,两条老腿还来了个老树盘根,这摆明是要缠死他!   这让他怎么救人?   甚至别说救人了,他应当怎么保住狗命?   他正焦虑的乱想,外头‘咣当、轰隆’两声响,有一扇被盘出包浆的破门不堪王有德的手劲,竟然顶开桌子倒塌了!   门一开王有德赶紧进道观:   “对不住小道长,在下不是有意的,你救救我、救我一命,只要你能救我,那我给道观换一扇新门、换一扇西洋的鎏金铁栅栏门!”   在他背上那老鬼的脸色已经由惨白变为漆黑。   它在颠簸中逐渐直起身,当王有德冲到中殿门口的时候,它双腿继续老树盘根身躯则诡异拉长,张开双臂以老汉推车的架势扑向云松!   就像一条巨蟒窜出洞穴!   且嘴巴洞开,漆黑的舌头吞吞吐吐。   这让它看起来更是像蟒蛇了。   对方来势汹汹、动作快如疾风,云松心里一沉。   要凉了!   就在老鬼张牙舞爪扑进中殿时,先前被他压在香炉下的信封无火自燃起来。   信封烧的很快,化作一道炽烈金光霹雳般扫过。   瞬间。   老鬼身影凝滞在了中殿里头。   云松顿时明白:这封信确实能救命,但起作用的不是信纸上的内容,而是信封。   这个信封是一张威力强大的符箓,能定住妖魔鬼怪。   老鬼被制住了。   接下来怎么办?   逃跑没用,他先前关门跑进道观,结果这鬼也追进道观。   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被强!   满怀最朴素的战斗观,云松用最朴素的手段去对付这鬼东西。   他鼓起勇气握紧拳头冲上去就是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   拳脚击出,他发现自己打到老鬼身上后是有触感的,打的老鬼张开嘴往外喷出了一股股灰蒙蒙、冷冰冰的阴气!   阴气出现后纷纷往他怀里钻,跟他梦里去夜店遇到的那些小妖精一样。   接着他胸口一沉。   怀里多了什么东西。   但他没有时间去搞清楚这一番变化。   大敌当前。   趁它定,要它命!   老鬼被定住在中殿当空,云松全力施展拳脚,打得它狂吐阴气。   他的战术是正确的,信封对老鬼的封禁不是无限期的,被定住的老鬼挨了一顿揍之后逐渐能够动弹起来。   见此云松快步冲到它背后一把按住它脖子压到了地上,屈膝顶住老鬼后背、左手紧紧地揪住它脖子,偷出右手来,提起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   老鬼哀嚎,它身子被压住不能动可脖子却能突然伸长。   脖子拉长,它一扭脑袋转过头一百八十度,呲牙咧嘴去撕咬云松。   云松眼疾手快给它一个大逼兜,将它转动中的脑袋给打的又转了一百八十度重新面朝大地。   老鬼再转头、再呲牙咧嘴。   云松又是一个大逼兜……   这样老鬼被按住之后只能转头,然后再被大逼兜抽的转回去。   一次又一次,云松跟上螺丝似的将老鬼打的阴气外泄。   最终他一巴掌抽空了,老鬼烟消云散,化作一大团阴气钻入了他的怀里。   而他胸前则变得沉甸甸的。   有东西搞得他胸大肌很硌。   门口的王有德对这一切无从知晓。   他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一轻站直了身子,夕阳光芒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改几日来浑身冰冷、喘息困难的状态。   于是他猜到了云松做的一切,起身后便扑进中殿对着云松倒头便拜:   “多谢真人救命之恩!”   他还要叩拜,云松伸手示意他安静,自己则飞快转过身去背对王有德站立不动。   这一刻他腰板笔直、面目肃然、眼神锐利。   渊渟岳峙!   他不是在装逼,而是在不动声色的查看怀里多出来的东西。   跟随他穿越而来的得宝银钱还在,另外多出来一把银白色的银元和一枚黑色银元。   银白色的银元两面都是雪白色。   一面照常有‘得宝银钱’四个字,另一面有‘通用银票拾圆’七个字。   黑色银元则是通体漆黑。   它正面上还是一圈云松不认识的字,反面则是‘辘轳首’三个字和一幅缩略图。   图虽小但精致,上面是个身躯纤细修长像蛇一样能扭曲的人形,仔细看与刚才他灭掉的老鬼有八分相似。   随着他摸到得宝银钱,一些信息醍醐灌顶似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些信息介绍了他得到的银钱。   得宝银钱是个法器,吸收鬼怪阴气后能炼化成各种东西封印到分裂出来的银元中。   如果东西与阳间有关,那就会封印成白色银元。   如果东西与阴间有关,那就会封印成黑色银元。   比如写着‘通用银票拾圆’的白银元里封印了一张面额为十元的银票,只要云松往它上面吹一口气解封,它就能变成可以正常花销的钱。   而‘辘轳首’黑银元则是封印了一种叫辘轳首的鬼怪,它有特殊能力,脖子和身躯可以延展收缩,并且速度快,来去如风。   然后只要云松在它上面点一滴自己的鲜血,那自己整个人就可以变成辘轳首这种鬼,并且拥有它的能力。   很厉害!   更厉害的是这个过程可逆,如果云松不想做辘轳首了,他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从辘轳首再变回正常人。   得宝银钱的神奇让云松叹为观止,了解过这法宝的能力后,他好奇心立马起来了。   但现在王有德就在他身后,他没法试验这些银钱。   于是他想赶紧问问王有德来道观的目的好打发他离开。   结果他刚开口说了个‘你’,肚子便‘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本来他就饿了个半死,又跟辘轳首打了一通,他现在是饿死了个九成八。   这样话刚出口,他就变了口风:“你、你这里有没有吃的?我师傅下山的时候把道观所有粮食都带走了……”   不等他解释完,王有德赶忙将背着的包袱拉下来打开:“有、有,不过小真人见谅,在下为了路上方便,只带了一些面饼做干粮。”   他找出面饼要起身递给云松,结果一挺腰胯‘嘎巴’一声,他捂着后腰也惨叫一声:“日他先人!”   云松上去搀扶他,说道:“王施主你悠着点——嘿,你身上怎么这么冷?嗯,你应该是被鬼压得弯腰驼背有几天了,别直接站起来……”   “弯腰驼背?”王友德重复了一句,面露恍然之色,“我说这几天来,我站着坐着走着总感觉腰背死沉呢?原来是被鬼压了!”   云松接过面饼胡吃海塞几口,终于感觉自己的命被抢回来了,便含糊的问道:   “王施主,你这次来找小道的师傅就是为了解决压着你的鬼吗?”   “哦,那倒不是。”王友德从袖子里掏出个紧密包裹的手帕。   “在下此次来四目观是帮人捐一笔香火钱,我一个老友得知道观年久失修于是托我送来一笔香火给道观修缮所用,这里有一条大黄鱼,还请小真人笑纳。”   他层层打开手帕,露出一根金条。   这玩意儿可就贵重了!   这是很大一笔香火钱!   云松赶紧客气的摆手:“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你、你这朋友太夸张了,这钱贫道不能收!”   这一刻他相信王有德口中的“我朋友”是真的只是他一个朋友。   王友德这人长得挺奸商,但性情还挺真的。   他没跟云松客套,直接将金条塞进了功德箱中。   捐过钱后他又跪地给道君像磕头,口中念念有词,屁股撅得老高。   一看就是个很虔诚的信徒!   这让云松老怀大慰:自己先前说道家是夕阳产业的话简直一派胡言,这明明是一个历史悠久但一直如日中天的好行业!   收了人家的钱,得给人家办事。   云松懂规矩。   于是他一边吃饼一边把话题转回了刚才的辘轳首:   “那么王施主,你是怎么被鬼缠上的?”   这个话题刺激到了王有德,他眼睛一瞪、精神一振,开始喋喋不休:   “小真人您和您师傅是知道在下的,在下受王大帅委托成为老镇镇长后,向来行得正坐得直,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   一番自夸说的口沫横飞,云松皱眉道:“王施主,咱能不能直入主题?”   他不是没有耐心,而是他正在吃饭呢,这货唾沫星子乱飞。   有点膈应。   万一王有德胃里有幽门螺旋杆菌感染呢?   王有德吞了口唾沫点头称是,然后谨慎的问道:“请碟仙,这一扶乩之术,小真人可是了解?”   云松迟疑。   他以前肯定听说过请碟仙的事,这是华夏玄学中传统的占卜术。   正所谓阴阳不测谓之神,请碟仙能断阴阳、测吉凶,所以上古时期也有碟神卜的说法。   可他以前生活的世界是没有鬼的,所以他不敢断定自己知道的请碟仙与王有德所说的请碟仙是否一致。   见他迟疑,王有德便自顾自的说:“或许因为在下询问的事犯了禁忌,这鬼缠上了在下!”   “你问了什么?”云松配合的捧哏。 第3章 问鬼   王有德又吞了吞口水:“在下问的是……”   “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保留生前意识的鬼!”   云松呆呆的看着他。   他面色发白、两眼发直,显然心有余悸。   云松说道:“你这个问题有点刁钻啊,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王有德讪笑一声道:“呵呵,在下,呵呵,在下就是乱问的。”   云松怀疑的看着他。   他说他是乱问的,但看他反应他可不是乱问的。   云松知道他是在说谎,他也知道他在说谎,他也知道云松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他依然在说谎。   这样云松便没有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继续追问也得不到真相。   于是他换了个问题,问道:“那碟仙是怎么回答你的?”   王有德苦笑道:“没有答案,在下问出这话后碟子便碎了。”   云松了然:“碟子碎了,这鬼便缠上了你……”   “不是。”王有德摇头。“在下不甘心,换了个碟子又一次请了碟仙,然后换了个问题。”   “在下又问它:怎么才能在死后不进地府、不去投胎,而是保留着意识继续待在人间?”   云松呆若木鸡:铁子你可真要强!你这是想永生呢?   他问道:“结果碟子又碎了?”   王有德还是摇头:“碟子没碎。”   “这次是搁放算纸和碟子的桌子碎了!”   云松听后忍不住伸手指点了点他,说道:“你说你,这不是学了房中术的老鼠去添猫批——变花样找死吗?这不是肥猪钻屠户家茅房——上门求死吗?”   王有德无奈的向他解释:“还请小真人体谅,在下实在是走投、咳咳,在下是在发现碟仙靠谱后便忍不住对它生出、生出,生出了几分好奇。”   话说的支支吾吾。   显然有隐情。   云松没去刨根问底,他知道对方不会说实话,便直接说道:“谁跟你说碟仙靠谱?”   王有德道:“这碟仙确实靠谱,在下将它请来后先问了关于我们老镇的一些往事,结果它全给出了正确答案。”   “其中有些机密事宜连在下都不甚清楚,它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由此可见,这碟仙着实厉害!”   云松盯着王有德看。   王有德身上左右开裾的青色长衫让他想到了那老鬼所穿的长衫。   二者是一致的,以至于他起初见到这一人一鬼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父子俩。   于是他问道:“你有没有见过缠着你的冤鬼是什么样子?”   王有德迟疑的摇头。   云松又问:“你这衣裳是哪里买的?你们镇上还有没有人也买了这样的衣裳?”   王有德说道:“回小真人的话,这衣裳是我们老镇手艺最好的裁缝所缝制,我们镇上有点身份和身家的人,都有这样一件衣裳。”   云松点点头,这就对了。   他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你请的碟仙就是你们镇上老人死后化做的鬼,所以才对你们镇上往事那么了解?”   王有德吃惊的说道:“不、不能吧?”   云松道:“很有可能!”   王有德皱眉思索一阵,断然道:“不管如何,反正这冤鬼已经被小真人您给除掉了。”   他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   云松还想通过对方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但王有德看了看天色后说道:“小真人,老友委托之事在下已经完成,现在天色已晚,在下就不在这里叨扰了,先行告辞。”   日薄西山,光芒黯淡。   一股萧瑟之气弥漫山中,有鸦鸟掠过,‘嘎嘎’有声。   云松诧异问道:“马上就天黑了,王施主要摸黑走山路吗?”   王有德笑道:“在下习惯走夜路。”   云松还想挽留他来了解外界的事。   但他铁了心要走,收拾过包袱后急匆匆的走入院子。   看着他的背影,云松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说不上怎么回事。   就是感觉王有德哪里不对劲。   出于谨慎,他试探的叫了一声:“王施主,等一下!”   王有德身躯一僵,畏畏缩缩转过身来。   云松凝视着他说道:“王施主,你走的好着急啊,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瞒着小道?”   王有德下意识抱紧了包袱道:“小真人何出此言?在下、在下哪有瞒你!”   这是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家娘子没偷郎。   云松心里一紧,阴沉下脸来死死的瞪着他。   王有德的表情尴尬起来。   他无奈的往旁边瞅了瞅,说道:“小真人莫要发火,您真是火眼金睛,不过,其实、其实在下并不是有事瞒着你,就是、只是,呵呵,那个,呵呵。”   吱吱呜呜几声,他最后露出无奈之色:   “在下不是有意要瞒着小真人,而是这东西另有大用……”   “别废话,到底怎么回事!”云松面色一沉,又摆出宗师风范。   王有德垂头丧气的说道:“好吧,在下确实对不住小真人,刚才小真人找在下讨要食物,在下没说实话。”   “其实在下身上不光有面饼,还有酒肉。”   还有酒肉……   云松听到这话呆住了。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有酒肉你刚才不拿出来?   他指向中殿道君像说道:“王施主你自己过来看,你看看道祖他老人家现在是什么表情?”   王有德飞快往道君像上一瞥,嘀咕道:“好像在微笑?”   云松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说道:“什么微笑?你眼上长鸡眼了?这叫微笑,这明明是愤怒!”   “你想想你自己干的事……”   他抬头看道君像。   道君照例在不怒而威。   所以他不知道王有德眼睛歪成啥样,竟然会把这个表情看做微笑。   王有德被他拍了一巴掌后猛然哆嗦一下子。   他搓搓眼睛看向道君像,然后急忙说道:“小真人别说了,在下知道错了,在下这就把酒肉都交给您。”   他以最快速度到供桌前,打开包袱掏出了三个油纸包。   云松从后面摁住他肩膀,道:“王施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是把酒肉交给小道吗?你是要交给道祖他老人家!”   “小道刚才不满的是你对待道祖不够虔诚,你怎么能对道祖他老人家打马虎眼?”   王有德连连陪笑,他又拿出个小酒坛问道:“鸡鱼肉在下已经全放下了,那道祖要不要酒?”   云松拱手对道君像行礼:“福生无上天尊,出家人不擅长喝酒。”   “拿小道来举例吧,小道顶多能喝二两,喝多了就醉,所以你给道祖留下一两杯就行。”   正要收起小酒坛的王有德愣了愣,索性将酒坛一起放下了。   云松暗地里给他竖起大拇指:这老哥算是迷途知返,他的路走宽了。   王有德放下的三个油纸包里分别是卤猪肉、烧鸡和炸鱼。   猪肉酥软,烧鸡冒油,炸鱼金黄。   不管是哪一道菜味道都没得挑,香气扑鼻,不过它们香气中隐隐夹带着香火气,这有点影响味道。   不过不影响他食欲。   他送王有德出门。   两人挥手作别,一个下山,一个回去二次干饭。   他愉快的走回道观,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一根拐杖。   这是王有德的东西。   他捡起拐杖赶紧去追王有德,可是追出去往山路一看——   空空如也!   夕阳余晖将崎岖狭窄的山路照成血红色,只有山风吹的杂草乱摇晃,此外连个飞鸟的身影都没有。   更别说人了!   王有德哪里去了?   这个念头一起,云松身躯一震。   他猛然想到了王有德刚出现后的场景,在对方背着鬼出现之初他就感觉到哪里古怪。   联系现在王有德忽然消失在山路上这件事,他终于想到了古怪的地方:   王有德和老鬼出现的太突兀了!   就在他们出现前云松是刚踩着桌子在门口找过风干肉的。   当时他曾经放目远眺,却没有发现过人的踪影。   然后仅仅是他回到中殿这么个空子,王有德便出现了。   他接着往后想,想到搀扶王有德时候从对方手臂上感觉到的阴冷。   当时他以为这是老鬼残留的阴气,现在想来或许王有德本身阴冷?   分析着今天的遭遇,云松冷静下来。   冷静之后他的惯性思维就关闭了,聪明的智商又占据高地了。   之前在惯性思维引导下,他发现王有德背着的老人是鬼后,便以为对方是个被鬼缠的人。   那么会不会,王有德也是鬼?   云松继续往下思索。   如果王有德已经变成了鬼,那他捐给道观的香火钱应当是纸钱吧?   他所给出的金条应当是金箔纸制作的吧?   众所周知,中原民间一直有用金箔纸折叠成金条烧给死人的传统。   为了验证猜测,他火速去打开了功德箱。   金条老老实实待在里面。   云松拿起来看了看,金条颜色手感没问题,看起来不大但沉甸甸的,怕不得有一斤的重量。   他倒上酒水,酒水立马滑落。   他吹亮火折子用火焰去焚烧,金条颜色一点没变。   显而易见,金条没有问题。   看到金条他又想到诛杀老鬼后所得到的银元,便拿出一枚白色的吹了口气。   银元顿时变成了一张绿色纸币。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钱币,纸张像皮革,上面字画都是竖向排列而不是他熟悉的横向排列。   钱币正面四边围绕着刀枪剑戟,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字,连起来是‘大帅赏金’。   中间则是一列大字,写着‘凭票即取洋银拾圆整’,旁边还有稍小的一列字:凭票即付,不得有误。   它的背面则印着一面面旗帜,粗略看起来得有十来面,每一面都是不一样的。   看着这种毫无印象的银票,云松心里一沉:“坏菜了,我这是穿越到了个什么年代啊?”   他收起银票但把金条放回了功德箱。   银票是得宝银钱吸了阴气给他的奖励,是他的东西,而金条是王有德朋友给道观的香火钱。   说起来他并非真是道观的道士,所以没资格去保管这金条。   不贪心、本分,这是云松的家教。   金条没有问题,从侧面看,他觉得哪怕王有德这个人有问题,那他留下的酒肉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他继续干饭,现在干饭才是头等大事!   真的太饿了。   接下来几分钟,他吃了一个鸡腿、两个鸡翅、三块卤猪头肉以及四条炸鱼。   连吃带喝,风卷残云。   还没吃饱……   他正吃的开心,偶然一抬头看到面前的道君正在很不满的盯着自己。   云松想了想,道君只有几柱清香,而自己却是大鱼大肉,这实在不合适。   于是他收拾了酒肉准备回房间去吃。   眼不见不馋。   临走的时候他又把功德箱搬上了供桌:   “道祖,这肉没什么好吃的,我给您供上大金条,这玩意儿——咦,不对。”   功德箱摇晃,他感觉重量不对,对于一个装了金条的木箱来说它有点太轻。   于是他打开了功德箱。   金灿灿的大黄鱼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银票,正面写着‘凭票即取洋银拾圆整’、背面则有十多面旗帜的银票……   云松懵了。   怎么回事! 第4章 钱眼儿   怎么回事?   肯定是见鬼了!   亲手验证过的大金条变成一张银票……   云松就是用手里油乎乎的鸡翘臀去思考也知道大事不妙。   他没有再动功德箱,而是迅速的分析这件事:   金条是王有德给的。   王有德说他这次来道观专门为了捐香火钱。   捐香火钱这种事很常见,可是一出手一根金条就很罕见了。   太大方了!   即使有出手这么大方的也应当是亲自来捐,怎么会让朋友代捐?   所以,如果这根金条不是真金而是个麻烦呢?   他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个段子。   说是有人捡到了一张恶鬼操控的买命钱,谁花了这钱谁就会死,这人得知内幕后当机立断将钱捐给了寺庙……   云松意识到,如今好像段子成真了。   他又想到王有德宁愿冒险赶夜路回家也不肯留在道观的事,是不是这货知道今晚道观会发生不好的事,所以才执意要走呢?   也就是说。   王有德不是不肯留宿道观。   而是不敢!   因为他知道自己给出的这根金条的底细,他口中的“我朋友”恐怕还真是他自己!   思索到这里,云松自语说道:“这么来看,我那会感觉没错,我就感觉他哪里有问题,结果被他用鸡鱼肉给搪塞了。”   “恐怕他当时慌张是以为我看破了他耍的花招,以为我看出了他捐献的这根金条有问题!”   “这个畜生,真是狡猾,真是大胆,竟然欺负到道祖的头上了!”   他愤怒的看向道君像正要向道祖告状。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道君像的表情变了:   泥塑道君眉头微皱、嘴角下抿,看起来比他还要愤怒。   云松觉得不对劲。   以前道君像的表情是不怒而威,并不是真的露出愤怒之情……   现在……   现在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夜风吹荡。   破碎的窗纸哗啦啦的作响。   香炉中的立香快要烧完了,袅袅轻烟中,一点暗红孤独的亮着。   云松疑惑的看着道君像又扫了眼香炉,突然发现香炉中的三炷香已经烧完了两炷,如今唯有一炷香还在挣扎。   一个念头顿时出现在他脑海中:   人怕三长两短。   香忌两短一长。   众所周知,三长两短是打开的棺木。   棺木是由六片木材打造而成,上下左右四片是长木、前后两块是短料,所以整体合计是四长两短,若是打开棺盖便是三长两短。   而一旦棺材开盖,那往往代表要收人了。   同样众所周知,供神的三炷香有讲究,分别代表天地人。   天地人齐头并进才和谐,若是两短一长,那往往表示天地消散,余人残存。   而没有了天生地养,人又能残存多久呢?   现在云松烧给道君的三炷香,便是两短一长,而且短的两个直接短没了!   毫不犹豫,他将功德箱往道君像怀里一塞,自己卷了酒肉跑路。   他跑路不是为了逃避,而是要去全副武装。   来到四目观这几天他为了寻找粮食,几乎将道观给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没翻出来吃的,他翻出来挺多东西。   比如一柄磨出包浆的桃木剑。   比如一支带青铜手柄的拂尘。   傍晚时候他与辘轳首发生的是遭遇战,让他没有时间去使用这些武器。   现在鬼怪还没有出现,他有时间去做战斗前的准备。   桃木剑挂在背后,拂尘掖在腰带里,他还找到了好几本道经。   月亮升起。   繁星点点。   夜晚已经到来了。   找到经书后他在卧室门口借着月光看了看,几本经书封皮上都有名字:   《上清大洞真经》、《洞真太上八素真经》、《龙虎双修养生经》、《玄女房中锁阳经》、《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看清经书的名字云松大喜过望。   前几天他光想着干饭,所以找到经书后他知道这东西不能吃就没有仔细研究。   现在来看,这道观里头珍藏着了不得的东西!   他把几本经书分类收好,一类被他塞进怀里用来辟邪,一类被他藏进枕头下留着日后学习修炼。   从外到内武装一通,云松终于得以松了口气。   他撸了一口大鸡腿后给自己鼓气:   “老子赤手空拳能打死辘轳首,现在有了神剑和拂尘两样法器相助,有得宝银钱这个法宝,隔壁还有道祖坐镇,哼哼,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用害怕!”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这句话。   他的声音刚落下,叩门声便响了起来: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响声来自关闭的大门外。   不急不缓。   清晰而悠远。   在院子里不住的回荡。   云松打眼往外一看,头皮一麻:   有一扇大门本来被王有德给卸下来了。   但现在大门全关上了。   那么它是怎么关上的?   又是什么时候关上的?   这两个问题让他心里生出不妙的念头。   而院子里头,敲门声还在飘荡: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随着声响来回荡漾,一时之间他耳朵里全是敲门声。   风声没有了。   风吹桃树叶的声音也没有了。   白天晚上不停歇的山风凝滞了,桃树叶子停了下来,全都古怪的向下垂落。   就像人死后垂下的手。   云松握紧桃木剑看向大门,鼓起勇气喝道:“是谁在敲门?”   没人回答,敲门声坚定的响着。   一如既往的不急不缓。   云松又喝道:“天已经很晚了,道祖歇息了,想给道祖上香的话还是等明天好了。”   随着他这句话响起,外头依然没人回应,但敲门声突然加快了速度:   “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梆……”   见此云松冷笑起来,说道:“装神弄鬼,可笑可笑!妖孽,小道隔门也能看出你不是人!你要进来那就推门进来好了,你敢进来,小道让你原形毕露!”   敲门声终于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干巴巴的老迈声音:   “伢子,我也隔门闻见你了,你来开开门,把门打开,它们都进去了,让我们也进去。”   “我要找我的钱,你有没有见过我丢的钱?”   听到这话,云松忍不住的提了提肛。   它们都进去了?   我们也进去?   谁们?   他握着剑凝神看向院子。   院子里头一如既往的死寂平静。   但又好像热闹起来。   云松沉声问道:“你说‘它们’都进来了,是谁进来了?”   门外声音并不回答他,自顾自的接二连三响起:   “伢子,你过来把门打开,你把门开大点,开的大一点……”   “伢子,你来开开门,我知道你在屋里,我有一件事问你,有一件事问你……”   “伢子,我的钱丢了,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钱?”   苍老平缓的声音一句接一句,腔调没有起伏,语气没有感情。   异常诡异。   云松心思一转,问道:“你丢了钱?那你丢的是金钱、银钱还是铜钱?”   苍老平缓的声音说道:“我丢的是纸钱,被你捡走了吗?”   云松不回答,又问道:“你丢的是黄表纸钱、铝箔纸钱还是金箔纸钱呢?”   “我丢的——我丢的,对,我丢的是什么纸钱呢?”   苍老平缓的腔调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趁着它陷入迷茫中云松立马再问:“你刚才说它们进去了,它们是谁?为什么要进来?”   门外声音下意识响起:“是送葬的、上吊的、水漂子,钱眼儿在里头……”   话说半截戛然而止,接着破木门大力的摇晃起来,门外的鬼开始咆哮起来:   “伢子,你真是狡猾,你算计我,你戏弄我,我要你的命!要你的命!还我钱来!把我钱还我!还我!”   白天被王有德一把就能卸下来的破烂木门这会却变得充满韧性。   它震动剧烈,好像有一头疯牛在外头乱撞。   但也只是摇晃震动,两扇门板始终死死的堵着门口。   云松看到这鬼推不开门逐渐就大了胆量,他伸手冲门口比划叫道:   “要我的命?好大的胆子!小道生是道家的人、死——那是不会死的!”   “你想要我的命?好,你进来呀,你有种就进来,你进来看我怎么整死你!我要是整不死你我就是你爹!”   此时环境阴森,有鬼上门。   他虽然从牙齿武装到了菊花,但终究心里发慌,所以对方用话语吓唬他,他就打嘴炮来回击。   这也是给自己鼓劲打气的一个方式。   再说如果只是隔着门打嘴炮,那谁来了他都不怕:   云某嘴炮一生,不弱于人!   就在他斗志昂扬的时候,隔壁中殿传来一声熟悉的笑音:   “嘿嘿,你吹牛哩,那守财鬼已经死了,你还怎么能整死它?”   接着这个声音又捏着嗓子眼故作奸细的笑:   “嘻嘻,你懂个屁,这个后生狡猾的很,他知道自己整不死守财鬼,所以才说‘整不死你我就是你爹’。”   熟悉的声音再响起,充满浮夸的味道:   “啊呀,他真是太狡猾了,他这是做定了守财鬼的爹,可是守财鬼它的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哦我知道了,原来他是个死鬼了,那咱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这个声音云松很熟悉,正是先前离开的王有德所发出的嗓音!   中殿里头显然进了东西!   他知道自己继续躲在这卧室没用了,索性一手桃木剑一手铜柄拂尘冲出去。   出门他直接左拐去了中殿,厉声道:“何方妖魔鬼怪,敢在我——草!”   原本空空荡荡的中殿变得拥挤起来。   房间正前没了道君像,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白布相间的幔布。   幔布上高悬一幅黑字,上写‘抱恨终天’,下面贴着很大的一个‘悼’字。   往外延伸有供桌,上面设牌位、有香炉,排放了蜡烛,放了三牲和茶点做供品。   供桌前头是一副血红的棺材,棺材盖子打开放在一旁,里面隐隐有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刚才出现在中殿的说话声正是从它里面传出。   房间两边贴墙壁处则放上了花圈、纸人、纸车马这些东西,最显眼的是一辆白纸折成的长鼻子大轿车,看标志还是斯蒂庞克牌。   看清这一幕云松吓成了菊松。   更吓人的在后头。   当他出现在中殿门口,突然一声‘来宾客’从棺材里传出,贴着墙摆放的纸人顿时动弹起来。   有的纸人披麻戴孝去棺材头上跪下,有的纸人不知道从哪里抬出一台白纸留声机放到供桌上。   留声机上纸质碟片转动,竟然真有哀乐吹吹打打的响起!   哀乐启奏,棺材前的一个纸人站起来将手臂伸进棺材里,从中取出一张黑白遗像挂在了幔布上。   云松定睛一看。   这遗像上赫然就是王有德的胖脸!   那这算什么事?   孔雀东南飞,我把中殿归。   归来见老王,老王坐灵堂? 第5章 云某何惧   其实有了解决辘轳首的经历,云松也不是很害怕鬼了。   虽然辘轳首是在他便宜师傅留下的符箓帮助下才得以解决,但终究说明他能捶杀鬼,他有对付鬼的能力,这便足够了。   可他与辘轳首是正面交锋,辘轳首有实体,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是个人形野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可以硬刚。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中殿忽然变成了灵堂。   一群纸人忽然出现。   那么鬼在哪里?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诸多纸人忍不住的想,难道每个纸人都是一个鬼吗?   但俗话说‘精灵鬼、鬼灵精’,鬼是很机灵狡猾的东西才对。   这些纸人动作笨拙,只会围着棺材团团转,完全没有鬼的机灵劲,倒是更像一群傀儡。   于是云松心头便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些纸人恐怕不是鬼,真正的鬼在棺材里头!   云松想鼓起勇气冲进灵堂去看看棺材里是什么鬼,可是这勇气一鼓两鼓三鼓的最后鼓成了一股屁。   他不是怂。   而是谨慎!   这里本来是有道君坐镇的道观大殿。   结果如今被鬼祟占据成了灵堂。   那这鬼祟的修为得多高?   静止的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吹了起来。   桃树叶被风吹的哗啦啦响。   灵堂里头的纸人摇晃飘荡起来。   有的纸人被风吹翻在地,便顺势爬向棺材,一边爬一边哭。   棺材上还有几个纸人正披麻戴孝的哭。   它们的哭声很不正常,是那种强忍着却又压抑不住的哭声,抽抽噎噎,倍添怨苦。   夜风越来越烈,吹的桃叶桃枝一个劲乱摇乱晃,吹的他浑身发冷。   冷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有一双惨白的手托着一件大红色衣裳缓缓的递了过来:   “道长,你很冷吗?那穿上这件衣服吧,我这衣服是绢棉的,暖和,然后你赶紧去修缮一下大门……”   大红衣裤是绢布缝制,上衣没有纽扣,两侧衣襟有小条布带,上面绣有吉祥如意纹和寿字……   是一件寿衣!   说时迟那时快,云松反应过来回身就是一剑。   这一剑劈了个空。   冷森森的声音再度从他背后响起:“快去修门!门快开了,外面鬼太多,它们想进来抢食儿!”   云松吃惊的又转回身去。   他没有看到躲在背后的那个鬼,倒是看见灵堂里头的纸人不哭了,全站起来朝着他看。   诸多纸人戴小帽、穿马褂,有鼻子有眼有嘴巴,雪白的腮上抹了一坨鲜艳的腮红。   一个个呆板又邪气。   此时山风比先前猛烈许多,纸人却不会被吹动,它们站起来面朝着云松,就跟钉在了地上一般。   倒是道观木门被山风吹的卡拉卡拉响,摇摇欲坠。   云松有点乱了阵脚,他下意识向大门奔跑几步想去顶住门,却在抬脚之后发现大门突然变小了!   他随即反应过来:不是大门变小了,是他与门口距离拉远了。   他再环顾左右,发现这座院子在他眼里变大了——   坏了,鬼遮眼!   意识到这点后云松便快速转身寻找贴在自己后背上的鬼,但没有任何发现,倒是发现灵堂里头的纸人位置又变了。   纸人门出现在了灵堂门口,挤在门口往外探身……   尽管它们面无表情。   但云松却感觉到了它们要扑翻自己的欲望。   云松回头去看道观大门接着又转回头来看。   纸人们位置再度有所变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已经迈出灵堂门口了。   见此云松明白了。   这些纸人只要被他视线盯着就不能移动,如果他挪开视线,它们会向他位置移动!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冷森森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   “道长,你转来转去是找我吗?那你为什么不抬头找找看呢?”   与此同时先前响起过的苍老声音也传了进来:   “伢子,过来开开门,你捡到我钱来着,你把命给我,你把命给我!”   “进去,我要进去,放我进去,我好恨、好恨!”   “凭什么它们跑得快进去了,凭什么我被堵在外面?我没有腿,我没法跑!”   阴嗖嗖的声音在道观里外纷纷响起,随着山风满院子乱转。   一时之间,道观内外鬼气冲天!   情况危矣!   危急关头云松猛然爆发了:“闭上臭嘴!”   他没有抬头而是看向灵堂发出大喝:“福生无上天尊!妖魔,你们别以为小道打不过你们!只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小道不想将你们斩尽杀绝!”   “如今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休怪小道辣手无情!”   厉喝声中,他用余光瞥着灵堂又伸手指向大门:“不就是一群山妖水鬼吗?小道这就把我道观大门打开,放你们进来!”   “届时你们有种一起上吧,云某何惧!”   “对付你们这些鳞介虫豸,小道甚至不需要祖师爷传下的法宝,单凭一双铁拳就能将你们捶杀殆尽!”   陷入绝境后他猛然一改先前畏畏缩缩的气势,整个人如猛虎出闸、利剑出鞘!   他这一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咬破了嘴唇和舌头,以至于喷出的唾沫星子都是血红色!   院子里冰冷的山风为之一滞。   灵堂的棺材突兀竖起,纸人纷纷倒退。   树荫中、井口处还有房屋阴影里头都有身影在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难道看走眼了,这小道士真有大神通?   难道刚才一切是他在示弱?   是在钓鬼?   有鬼疑虑,想要出手试探。   但云松昂首挺胸走向道观大门,步履生风、龙行虎步,竟然真的将桃木剑别到了腰带上、将拂尘塞进了怀里。   见此,院内蠢蠢欲动的鬼影安静下来。   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这是鬼也懂的道理。   云松不管这些,他一脸冷漠肃然的走到门口,伸手抓住门栓。   同时他回头傲然扫视院子和灵堂。   张开嘴似乎又要说什么。   蛰伏在道观中的群鬼警惕的等待他的惊鬼之语。   没有声音响起。   只有云松另一只手将先前往怀里掖拂尘时候顺便掏出来的辘轳首银钱给放到跟前并将一口血唾沫吐了上去:   得宝银钱爹爹保佑,你这玩意儿一定要有用,一定要能让我变成一个辘轳首啊!   这是他先前身处绝境后所能想到的唯一一条求生之路。   先前他处境太绝了。   面前的灵堂里有一堆时刻要盯紧的纸人,身边有一个不见踪影的鬼祟,背后门外不知道多少鬼还在撞门……   这仗怎么打?   没法打!   打不过,就加入。   云松从门外老鬼和缠在他身边那女鬼的话里判断出道观大门将许多鬼挡在了外头,这些鬼彼此之间未必熟悉,他如果也能变成鬼说不准可以混迹其中。   即使混不进去,辘轳首的能力之一是疾速,那他化为辘轳首后应该更方便跑路。   先前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云松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承认这个决定有赌的成分。   但他赌赢了。   破旧的道观大门能阻拦鬼祟却挡不住人的一拽之力。   云松一把抓开了门同时他的血喷到了辘轳首银钱上,随即他感觉眼前视野一暗。   一切变得有些混沌,又有许多色彩鲜亮的地方。   道观的破旧院墙和包浆大门变成了白中散发金光的样子,让他不敢正视。   大门拉开一扇成了缺口,一团团鬼影从这个缺口窜了进来,就像是洪水碰到了塌垮的堤坝。   他回头看,院子恢复正常大小,有一个吊死鬼飘在空中,另在井口、树荫下等地方还趴着一个个鬼影。   诡异的是中殿。   这时候灵堂已经消失了,他又看到了中殿,而且中殿有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下意识想要进入中殿,去靠近这样东西。   具体来说他不知道吸引自己的是什么,只能感觉到它的位置在供桌上。   供桌后面供奉的道君像不见了,现在中殿满地泥陶碎片。   道祖,跑路了?   他想仔细研究却没有时间,接着一群鬼叫声在他耳畔响起:   “小道士呢?”   “活人哪里去了?活人呢!我好怨,我好恨!”   “滚开,我的钱、我的钱,好多钱啊!”   “钱眼儿在这里,我看见了,我要钻进去,我要钻进去!”   嘈杂鬼叫声中突然一声吼:“那个小道士被送葬的棺材给私自吞了,我看见的!”   大门一开,清幽的道观顿时阴气冲天、乱作一团。   群鬼蜂拥挤进道观,云松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被向后推去。   他喊了一嗓子后蹿到了墙根,忍住了中殿传来的古怪诱惑,想蹭着墙飞出去。   结果他跳起来墙壁上的白金光芒跟着升高,总比他位置高,让他不能翻墙。   这时候群鬼已经挤进了院子,他又改成贴着墙根从门口钻了出去。   溜了溜了。   夜晚在他眼里变得混沌一片,他不必踏着路行走,可以随意飘荡。   灌木丛树林子在他眼里也成了坦途,他飞快的飘进林子里,忽然看到一团火光。   这团火光给他一种全新的感受:   渴望又恐惧!   他渴望想要得到这团火光,却在恐惧着这团火光的存在。   这团火光是什么?   一阵疑惑无法抑制的出现在他心头。   按理说现在逃命要紧,他不应该在这是非之地继续停留。   但他身后并没有追出来的鬼,所有的鬼都进入了道观中,于是他琢磨一下,钻进树林里从后面悄悄绕过去接近了这团火光。   他躲在了一棵树后仔细打量这团火光。   第一眼看去这就是一根人形火把。   火势熊熊。   人形火把如三叉戟似的有三朵烈焰在焚烧。   再定睛看去,他看出这是一个人,三把火正是在他头顶和两肩燃烧着。   看的再仔细点,这人肥头大耳、缸腰猪臀——   不是王有德还能是谁?! 第6章 交代   前头一番分析,云松还以为这胖货是鬼呢。   没想到是活人!   那仇人相见,白刀子进黄刀子出!   云松知道自己今晚的危机都是王有德害的。   他想出去算账,可是王有德身上三把火烧的旺盛,就像真实火焰一样,随着他的靠近把他烤的很有些难受。   于是他心念一动,脱离了辘轳首的身份重新变化成人。   接着他的视野改变。   熊熊火焰不见了。   一棵柳树下出现了一个肥大的黑影。   此时是盛夏时节,林中树木长的郁郁葱葱,皎洁的月光从枝叶缝隙里洒下,就像一块银白纱布被绞碎了,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云松抬脚轻轻踩在地上,慢慢靠近王有德的位置。   四目观在云起山群中一座山的山头上,四周环绕着灌木树林,平日里没人会打扫枯草落叶,所以林子里头的地面潮湿松软,落脚无声。   山头处风大,树木多数长不太高。   王有德倚靠在一棵低矮的柳树上打瞌睡。   云松一直没有出声,他站到了王有德对面,安静的看着他。   山上风在吹。   天上云在飘。   有时候云彩会挡住月亮,有时候又会毫无遮掩。   于是云松的脸有时候雪白阴冷,有时候幽深森然。   王有德跟瞌睡虫一样点了下头,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看。   然后一下子清醒了!   他的胖脸扭曲成一团,两片嘴唇张开跟两根肥香肠似的,竟然也能扭曲!   “嗬嗬、呃嗬嗬!”   他遭受过度惊恐一时不能发出声音,往旁边一挪想后退却腰背吃不住力倒在了地上。   恰好云过天晴,月光穿过枝杈缝隙照在云松脸上让王有德看清他的样貌,随即王有德捂着心口叫道:   “嘶嘶,小真、真、小真人?你怎么在这里?”   云松冷笑道:“这话应该小道问你才对吧?你不是下山回家了吗?为什么留在这里?”   “在下也想下山,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在下下不去呀。”王有德说着话想爬起来,云松伸手从怀里拔出拂尘向他递了过去。   见此他大喜伸手要握住拂尘以借势被拉起。   结果拂尘巧妙的避开他的手捅在他胸口将他给重新摁倒在地:   “想起来?着什么急,鲁迅说过,生前何必久立,死后有的是站着时间。”   王有德听到这话打了个哆嗦,道:“小真人你这是说什么话?夜里不谈鬼、野外不话妖,在下胆子小,大半夜的您可别吓唬我。”   “再说,人死后不是躺着嘛,怎么会有站着的时间?”   云松说道:“我把你尸体竖着埋地里,你不就可以一直站着了?”   王有德讪笑:“小真人别开……”   “少废话!”云松板着脸打断他的话,“说,把你怎么祸害我们道观的事给我说出来!”   王有德一听这话满脸茫然,道:“小真人何出此言?什么祸害道观?在下怎么会做出祸害四目观的事?”   云松不耐烦的甩动拂尘比划了一下:“福生无上你老母,小道耐心有限,不想跟你打哑谜。”   “你听好了,赶紧把你今天对道观的所作所为都坦白交代,否则现在道观里头可有的是鬼,还全是冤魂恶鬼,所以如果小道把你送进去,你什么下场自己清楚吧?”   王有德看起来更是茫然:“道观乃是三清的道场,里面怎么会全是鬼呢?”   云松看他这幅无辜的样子顿时来气,提拳要揍他:“砂锅——迷你砂锅这么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这下子他终于害怕了,叫道:“小真人饶命,我说,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我什么都说。可、可可在下确实没想着害道观,更没想着害你!”   云松甩手作势要抽他,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用我问?你不会自己交代吗?还是不老实啊,你是不是想进道观尝尝百鬼分尸的滋味?”   王有德吓得惊恐摆手:“不敢不敢,在下交代、这就交代,真人息怒啊。”   他想了想,胖脸顿时皱巴在一起:“可在下到底要交代什么?您倒是问呐!”   “把你觉得该交代的,都给我交代了!”云松怒吼。   王有德恍然点头,麻利的说道:“在下王有德,字补齐,是云起山下老镇镇长,现年五十一岁,有一妻一妾没有儿女……”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直入主题,说说你怎么祸害我家道观的!”云松打断他的话,“给你个提示,钱眼儿!”   这也是鬼给他的提示。   它们是被一个叫钱眼儿的东西吸引来的。   听到‘钱眼儿’,王有德肥胖的身躯忍不住的颤栗几下子。   他惊惶的说道:“钱眼儿?小真人怎么会知道钱眼儿的事?您怎么突然问这件事?”   云松感觉他话里有话,便警惕的看着他说道:“现在没有你发问的份,你先回答小道的话,钱眼儿是怎么回事?”   王有德说道:“钱眼儿是个妖魔!”   “它真身什么样在下不清楚,只知道它能感觉到人的贪念,能随着人的贪念变化样子。”   “如果你喜欢的是大洋,它就会变成一把大洋;如果你喜欢的铜元,它就变成一堆铜元……”   “如果它发现我喜欢的是银票……”云松接话。   王有德沉重的说道:“那它就会变化为银票,总之它能变化成任何跟钱有关的东西,只要能引诱你收下它。”   云松明白了。   他的不贪心救了自己一命。   先前他看到金条无动于衷,拿起来后又物归原处,反而收起了一张银票。   钱眼儿看到这件事后以为他喜欢银票而不喜欢黄金,就变成了一张银票。   他在思索,王有德还在诉说:   “关于钱眼儿的事是从三橹子家开始的。”   “差不多一个月前,三橹子突然变得阔气起来,先掏钱带家里人大吃大喝,又给家里人扯布做新衣裳,还说要在镇上买套独门独院大房子。”   “这三橹子不过是个撑船摇橹的,平日里养家糊口都难,这怎么突然有钱了呢?”   “镇上有人问他,他便说是掘藏了,找到了祖上窖藏的银元库。”   “但这话糊弄一下外人行,可糊弄不了自己人,他三橹子祖上一辈辈都是撑船摇橹的,哪里有本事攒下银元?再说以前有皇上的时候,大家伙用的都是铜钱,哪里来的银元?”   “奈何这三橹子是属树桩子的,一斧子下去也凿不出个屁,他不肯说钱的来路,镇上人问不出来。”   “结果三橹子阔绰了十来天,刚买了一栋房子,却全家暴毙!”   “接下来就是大拇哥了。”   一口气把话说到这里,王有德突然口风一转:“小真人你知道这个‘大拇哥’为什么起这么一个名字吗?”   云松不耐道:“有话说话、有屁放屁,你当你在说书呢?”   王有德尴尬一笑,赶紧接话道:“这个大拇哥是我们老镇顶有名的一个人,彻头彻尾的败家子、烂赌鬼,他本来家里薄有资产,结果都让他给赌没了。”   “这人还喜欢赌咒发誓,每次输惨了就会立下誓言说‘再也不赌了,下次再赌就砍自己一根手指头’。”   “结果到了今年,他两只手就剩下大拇哥了,干啥都得伸出大拇哥,所以得了这么个绰号。”   云松哼笑一声。   赌狗,不值得同情。   “三橹子买的大宅子就是大拇哥家的祖宅,大拇哥卖掉祖宅拿到钱又跑去了赌档里头,他这次钱多直接住在了赌档,大把大把的往赌桌上撒大洋。”   “没撒几天,大拇哥也暴毙了!” 第7章 神机先生   云松问道:“都是钱眼儿干的?”   王有德苦着脸说道:“对,这时候我们镇上的老人就发现不对劲了,但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那会还不知道有钱眼儿这样的妖魔。”   “后面又出了几档子差不多的事,都是有人暴毙,然后我们害怕了,便从城里请了一位高人,在高人带领下想方设法找到钱眼儿并将它降服。”   云松皱眉道:“不对吧,听你的意思,这钱眼儿是先让人花钱……”   “对,”王有德讨好的接住他的话,“它变成钱让人花,可这不是一般的钱,这是卖命钱。”   “真人您知道,一个人命里多少福气多少钱都是有数的,这命里的钱都花掉了,人不也就得死了吗?”   云松冷冷的说道:“我说不对的地方就是这里,那拿到钱眼儿不花不就行了?”   王有德苦笑一声:“不花不行,真人,老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喜欢钱的可不止是人,鬼也喜欢!”   “同样,钱眼儿不光能诱惑人,还能诱惑鬼,它只要显露真身,那就能吸引周边的鬼来到自己身边。”   “所以如果它发现自己诱惑不了某个人,它就会改成诱惑鬼,让鬼来把这家人给害死,这个更惨——”   “钱眼儿很残忍,它会引诱鬼先害死这家的顶梁柱,再依次害死家里的壮年人、青年人、老人,最后才会害死孩子,它就喜欢给人制造恐惧和绝望!”   云松恍然。   难怪他把钱眼儿扔给道祖跑路后道观开始闹鬼。   原来那时候钱眼儿已经发现他不会被自己吸引,直接就爆大招来弄他了。   这是个很果断的妖魔,很有魄力!   想通之后他问王有德道:“福生无上天尊,哦,你们镇上出现了钱眼儿这鬼物,你们解决不了,就送来我们四目观?”   “按理说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香水不犯你们粪水,你们怎么就这么坏呢?”   王有德惊愕叫道:“小真人你这是什么话?在下方才说了,钱眼儿那妖魔已经被我们请的高人给降服了——实际上捐给你们观里那一根大黄鱼的主人就是他!”   云松盯着他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胖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不会吧?小真人的意思是,那根大黄鱼是钱眼儿?”   说完他又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小真人,这绝对是误会,那根大黄鱼是我们镇上筹钱换来给高人的酬金,是在下亲自去换的,黄金也是在下亲自验的,不可能有问题啊!”   “事情是昨天晚上解决的,今天在下代表镇上将金条给高人,但高人没有收,他说他早就听闻四目道长的大名,又说也曾经听闻四目观年久失修,于是没有收取我们酬金,而是转手让我给道观送来。”   云松狐疑的看着他问道:“这些话是真的?”   王有德坐起来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在下愿以全家性命发誓,绝无虚言!如果在下骗了你,那我全家不得好死,死后不得转世投胎!”   这誓言可是够毒的。   云松却还是将信将疑,他问道:“你果真对那根大黄鱼的事一无所知?那为什么宁愿躲在这林子里头也不夜宿我们道观?”   王有德说道:“这是高人给我的叮嘱,他要我将香火钱送到后无论你们怎么挽留都不准夜宿道观,必须离开!”   说着他皱眉露出迟疑的表情,继续道:“说来这件事确实有些古怪。”   “高人吩咐在下上山捐香火钱本是大好事,但他却跟我约法三章。”   “第一,我必须在傍晚时分进道观送香火钱,所以尽管下午我早早到了山上,却只能躲在树荫下乘凉。”   “第二,我将香火钱送到后,无论你们怎么挽留都不准夜宿,必须在夜晚之前离开。”   “第三,如果是四目道长问起他的消息,我只能说‘江湖故人、九目旧友’,别的一概不准说!”   九目旧友?这是什么意思?云松不解。   他又不悦的说道:“你别张嘴高人闭嘴高人了,他没有名字吗?”   王有德急忙说道:“自然是有的,他叫神机先生!”   云松又问道:“你也知道这约法三章古怪,然后就没想过他让你送的金条有问题吗?”   王有德无奈的说道:“确实没有想过,因为这金条一直是在下保管,在下怎么会怀疑它有问题?”   “再说了,如果这金条是钱眼儿,那在下带着它从镇上到道观走了一路,它也会缠上在下才对。”   “最主要的是,这神机先生行事神秘诡异,在下以为高人就是这样特立独行,从没有怀疑过他有什么问题。”   王有德的话说的很坦诚,表情很真挚。   那云松信不信他的话?   信你个鬼!   这个糟胖子坏的很!   作为一个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阿加莎全集》、《名侦探柯南》上千集的人,他能被这几句鬼话给哄住?   他知道王有德先前说的这些话多半是真的,只有少量是假的,否则他不敢立下毒誓。   但他更知道,这种信息里头往往是那少量的假信息最有用。   其他信息也不是没用,起码解除了他对王有德一个怀疑。   之前他看王有德出现的突兀、消失的离奇,还猜测这人可能是鬼。   原来下午时候王有德一直待在道观外的树林子里,他直接从树林子走到道观门口,难怪云松没有在山路上看到过他的身影。   同样道理,他离开道观后也没有顺着山路往下走,而是先钻进了树林子里准备在这里过夜,这样云松后面想给他送拐棍时候往山路上去看,哪还能看到他?   解决了这个疑惑,云松心里又生出新的疑惑:   “你既然按照神机先生的嘱托不在我们道观过夜,那为什么不连夜下山,而是待在这林子里头?”   他刚说出这个问题,王有德脸上就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   这股表情很耐人寻味,好像云松问出了一个傻比问题。   不过他还是做了回答,说道:“在下的三牲肉被小真人你给留下了,晚上根本走不了断头山路,所以只能挨过夜晚等着明天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再下山。”   听了这番话,云松开始莫名其妙了。   什么三牲肉?   什么断头山路?   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一系列疑问让他满头雾水,但看王有德的反应这些不应该是疑问,而是众所周知的常识。   想到这点他迅速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作为外来者对这个世界实在缺乏了解,不能再轻易说话了,否则容易惹人怀疑。   这会王有德就露出疑惑的表情了。   云松心里一紧,脸上依然风轻云淡:“福生无上天尊,你把断头山路的事再说说。小道刚才力战钱眼儿引来的群鬼,虽然杀出重围离开道观,但道心有损,这会头脑有点糊涂。”   王有德说道:“哦,原来如此,就是这云起山上有一座无人荒村叫砍头村,通往这砍头村的山路就叫断头山路。”   “砍头村有古怪,多年前所有村民一夜间断头而死,然后整个村子好像成妖了,能操纵山路,把山路上的行人引入村子害死。”   “这时候要想活命,就得在村头焚香烧纸供上三牲肉,只要心诚上供,村子就会消失。”   “在下为了防备碰上砍头村,来的时候带了三牲肉的,但是傍晚那会都孝敬给小道长啊不,是孝敬给道祖他老人家了。”   “这样在下没了三牲肉,夜间妖魔鬼怪又嚣张,所以不敢走夜路下山,想等明天正午再走。”   三牲肉……   云松顿时知道那些鸡鱼肉中的香火味哪里来的了,原来王有德给他的那是三牲肉。   三牲肉是民间用来拜神祭祖以及祭奠死人的供品,最常见的是鸡鱼猪肉。   因为这些场合还要大量燃烧香烛纸钱,所以肉上往往有香火味。   他正在沉思,王有德又问道:“小真人,你刚才是在道观里碰到钱眼儿了,是吧?”   云松点点头。   王有德顿时肃然起敬,他拱手赞叹道:“英雄出少年啊,小真人修为了得,钱眼儿的可怕和危险在下非常清楚,多少高人好汉都折损在它手中,没想到小真人竟然能与它交锋后全身而退。”   狂拍马屁之后他又做自我检讨:“这件事都怪在下。”   “可在下确实不知道那根金条是钱眼儿所化,钱眼儿明明让神机先生给除掉了呀,它怎么又化作了一根金条?这太出人意料了。”   云松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世界上出人预料的事情多得很。”   王有德接话道:“比如?”   云松瞅了他一眼说道:“比如你以为小道会给你举几个例子。”   王有德讪笑:“小真人好幽默,可神机先生为什么会用钱眼儿害你们道观?”   云松一甩长袖说道:“小道哪里知道答案?不过不管什么答案,这神机先生都太过分了。”   “看来小道要出山了,得亲自去会会他!” 第8章 道长出山   一听这话王有德眼睛亮了。   他之所以不敢夜晚走路是怕踏上断头山路被送去砍头村,如果有云松同行,那他可就不怕了。   他是见识过云松厉害的。   云松轻描淡写除掉了压在他背上的鬼,又与钱眼儿正面交锋全身而退,这是什么修为?   他拍拍屁股起身准备上路。   却看见云松占了他让开的地方坐下了。   见此王有德奇怪问道:“小真人,您不是要出山吗?”   云松淡淡的说道:“天亮再说,道观里还有钱眼儿呢。”   空穴来风,云起山上既然流传有砍头村的传闻,那这事应当不是假的。   现在夜色这么黑,云松才不去冒险。   别说这世道有鬼,就是没有鬼他也害怕走夜路!   再说了,道观里的钱眼儿正源源不断的吸引鬼到来,现在出去指不定碰上什么鬼玩意儿,还不如躲在这里安全。   再再说了,这块石头是热乎的,在不能进道观过夜也不能连夜下山的情况下,坐在这里过夜是最好的了,嘿嘿。   王有德却误会他的意思了。   他看到云松面朝道观、倚着柳树盘膝坐下,又提到了‘天亮’和‘钱眼儿’,还以为云松在养精蓄锐准备天亮出太阳后要收拾了钱眼儿再走。   于是他又赞叹几声‘英雄出少年’也想坐下,但他先前拾掇出来的地方被云松给占了。   没办法他只好又找了快石头去坐下。   夜风之下,石头冰凉。   冻腚。   现在是夏季,夜晚很短,云松迷糊了几次后东方便现出曙光。   一抹红霞先挂在天边,山里鸟儿发出清脆的啼鸣声纷纷飞起,翅膀掠过空气,那震颤声和山风吹树叶声交融在一起,无比悦耳。   霞光逐渐灿烂,青翠山峰沐浴光辉逐渐亮堂。   绿树红花白石,整个天地之间焕然一新。   这是云松穿越后为数不多的福利,在山里头看着朝阳升起真是一件美事。   他伸着懒腰遍览山中美景,看到道观的时候眉头紧皱。   破旧的道观木门虚掩,门楼低矮阴沉,墙壁上乱石参差不齐。   密密麻麻的爬山虎从墙角爬到墙头,山风一吹绿叶摇曳,像是无穷无尽的小手在冲他挥舞。   这个联想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一夜之间,道观给他的感觉变了。   以前这是一座清爽简陋的古朴小院。   现在却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荒无人烟的废弃破房子。   好像许多年没人住了一样。   看着他打量道观,王有德试探的问道:“小真人,你准备现在就对付钱眼儿?”   云松点点头道:“福生无上天尊,不错,现在天亮了、太阳出来了,道观里的鬼没什么好怕的了,小道得收拾它们,否则咱们离开它们逃出来为非作歹怎么办?”   王有德左手捻长袖露出右手,给出一个苍劲有力的大拇指:“好,小真人高瞻远瞩、侠肝义胆!”   云松瞥了他一眼,这老货又瞎拍什么马屁呢?   他拔脚走向道观,王有德又在后面问道:“小真人,敢问您如果全力出手,与钱眼儿谁更强?”   云松皱眉想了想,说道:“如果小道全力出手,保守点说,我们两个四六开吧。”   王有德紧张的问道:“谁四谁六?”   云松道:“你猜呢?”   “您四它六?”王有德先猜了最差的结果。   但这也是一个好结果,因为深受其害的他很清楚钱眼儿的恐怖。   这让他忍不住感叹,小道长看着年轻,但实力很强啊!   然后云松却微微一笑:“猜错了。”   一听这话,王有德震惊了:“您六它四?真人您修为这么高?”   “还是猜错了,”云松坦诚的说道:“钱眼儿四、钱眼儿六!”   他能从道观跑出来全靠头脑机灵,换成其他人被那么多鬼给围上这会早挂灵堂上了。   王有德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他愣了愣,这时候云松已经向前走去了。   在他眼里,这个背影义无反顾。   让他想起了书里易水河畔的荆轲。   “明知道必死无疑,还要坚持做正确的事!风萧萧兮易水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小真人当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丈夫!”他喃喃说道。   然后他看着云松走到了道观门口。   看着云松探头往里偷偷看了看。   看着云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半开的门板给拉上了。   这扇门板昨天被他推掉了来着,一关没关紧,云松又给提了一下卡到合适位置才把两扇门关闭。   关闭之后他把先前准备好的一条藤蔓当绳子用,从外面将两个把手给捆到了一起。   一连打了十个死结!   关上门后他回头问:“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你有没有带笔墨纸砚?”   王有德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的说:“没、没有。”   云松嘀咕道:“幸亏我早有准备。”   他把找到的一块尖锐石头拿出来,在那扇完好的门板上划拉了几个字:内有鬼,勿进!!!   仨感叹号,一个比一个大。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扔掉石头拍了拍手说道:“道祖保佑,有惊无险。”   王有德在风中凌乱了。   他问道:“小真人,你这是干嘛?”   云松说道:“你看不懂?小道把钱眼儿和它吸引来的鬼都给关在道观里了。”   王有德茫然的问:“这有用吗?”   云松说道:“应当有用,没用也不要紧。”   “你不是说了吗?钱眼儿害人的时候会从一家之主开始害,现在它在我们道观里,我们道观的一家之主是三清道祖,它有种就去害道祖。”   王有德说道:“小真人,你耍这样的小手段没用,它害的是活人……”   “那更没问题了。”云松接他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来说我师傅才是我们道观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主,那它要害也是先去害我师傅。”   理直气壮!   王有德呆呆不语。   联想昨天傍晚云松找自己要吃食时候说的‘师傅下山带走了全部干粮’这句话,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事。   他眨巴眨巴眼,最终只能感叹一声:“父慈子孝!” 第9章 雨中荒村   看着大门紧锁的道观,云松目光怅然。   莫名其妙的穿越之后,这道观相当于他的家,如今要离家远去,心里多少是惆怅的。   可惜了《龙虎双修养生经》、《玄女房中锁阳经》、《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等道家名作!   他昨晚为了应付鬼事带了一些道经护体,但都是诸如《上清大洞真经》、《洞真太上八素真经》之类。   那些被他视若珍宝的名作一起打包藏在了他枕头下,以待睡前细细揣摩。   现在来看,他暂时不用揣摩了。   钱眼儿盘踞道观,他可不敢回去冒险。   但心里总归是挂念这些书的,他当时翻阅过,那些书都是手抄本,绝对的独家秘笈!   于是他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回头看。   孔雀东南飞,边飞边回头。   这一切在王有德眼里却不一样。   王有德问道:“小真人,你一直回头是不舍离开道观还是担心道观里的鬼祟会破门而出祸害苍生?”   不等云松回答,他又安慰道:   “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小真人,你现在已经将钱眼儿和它召唤来的鬼祟封闭在道观里了,等你下山去通知你们同道中人,到时候一起上山来夺回道观便是。”   云松被他的自问自答整的一头雾水。   这货搞什么?   此时两人走到山路拐角,拐过这片山后就看不到道观了。   云松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不甘心的挥了挥拳:“我还会回来的!”   王有德劝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真人你只要联系上同道高手,随时可以回来。”   “但现在还是别留恋了,咱们得赶紧走,在下看这天色不佳啊。”   云松不在意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你这话就不专业了,老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啊不对,是‘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昨天傍晚的霞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有德说道:“可是今天早上的霞光也很好呀。”   云松冷笑一声给他科普起了霞光与朝阳余晖的区别,王有德耐心的听他滔滔不绝。   等到他说完后,王有德指向北方说道:“小真人,你说的在下不懂,在下只知道阴云上来了。”   云松快速穿过林子去空地抬头看。   北方天色阴翳,铅板一样的黑云一路向南侵袭。   他顿时傻眼了。   你他娘不早说!   两人慌慌张张的开始跑路。   别看王有德长得胖,可他在山路上跑的还挺快,云松一个大小伙子追的气喘吁吁。   但阴云席卷天穹的速度更快。   一阵山风从北方狂野的吹来,天空中轰隆一声响,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这样云松索性停下脚步不跑了。   跑不动了!   王有德一口气窜出去十几米,他回头看云松落下了,又哆嗦着肥肉跑回来:   “小真人,你怎么不跑了?”   云松努力平复气息淡淡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有所不知,根据流体力学研究,下雨时候奔跑淋的雨比走路淋的雨更多。”   王有德看他的眼神好像看到了鬼上身。   于是云松知道这个世界应该还没有流体力学的概念,他便换了个说法:   “这山路你比小道还要熟悉,应当知道在短时间内咱们找不到人家可以避雨,这样走与跑有什么区别吗?无非是早一点变落汤鸡和晚一点变落汤鸡。”   “山路本就崎岖,下雨更是湿滑,这时候一个不小心失足摔下山可是要命的事,所以还不如静静体会雨中漫步的感觉,稳住脚步,以免受伤。”   这次王有德听懂了。   他想了想后稽首行礼:“小真人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   雨水稀里哗啦的下,两人在山路上小心翼翼的走。   缓过劲后,云松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山中雨,很冷。   王有德落在了后面,问道:“小真人,你怎么又跑起来了?”   云松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往前瞅了瞅,目光穿过雨幕竟然看到了一些零散的房屋。   这让他大喜,道:“因为小道看到前方有房屋,快点,咱们赶紧去避避雨。”   他快跑几步,却没听到王有德的脚步声。   于是他奇怪的回头,看到王有德愣在了当场。   雨水从他头上落下,他不管不顾、一动不动。   云松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问道:“王施主,你怎么不走了?”   王有德没说话,反而慢慢往后退。   云松走过去。   这次用不着他再发问,王有德已经哆哆嗦嗦的开口了:“小真人,从山脚下到四目观,整条山路上没有村子!”   “如果在这条山路上发现了村子,那它只有一个身份……”   云松心里一沉:“砍头村!”   他这三个字说出来后像是三颗子弹打在王有德身上,让他肥胖的身躯一连三个寒颤。   云松又说道:“你已经没有三牲肉了,是吧?”   王有德失魂落魄的说道:“有三牲肉也没用,小真人,这是咱命里的坎儿!”   “有三牲肉还得焚香烧纸、祷告哀求,这样砍头村才会放人一马,你看今天这大雨,怎么能焚香烧纸?”   “这是老天爷不给咱们活路啊!”   云松面色沉重的为王有德的未来感到担忧。   至于他的未来他不怎么担心,砍头村祸害的是活人,到时候他打不过村里的鬼大不了就再加入它们。   活命嘛,不寒碜。   辘轳首银钱已经被他紧握在手中了。   第一时间就能用!   他说道:“现在咱们回头走,没用了,是吗?”   王有德惨淡一笑:“鬼欺软怕恶,让砍头村里的鬼知道咱们害怕了,下场只会更惨。”   “它们会千方百计玩弄咱们!直到将咱们吓死!”   云松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别怕,要不然这样,你站在这里别动,小道先去村里看看什么情况,看看能不能给你争取一线生机让你活命。”   说完这话,他转身而去。   几步之后王有德咬牙跟了上来:   “小真人你是真英雄,可我姓王的也不是孬种!”   “在下碰上的这些事都是命,命里该着今天死,我也拖不到明天去,命里今天不绝我,那阎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大不了一死而已,人死鸟朝天,不死鸟朝前,在下不怕了!”   云松吃惊的看向他。   要不要这么刚?说实话你不怕我怕啊!   他犹豫了一下将背上的桃木剑交给王有德:“待会要是有鬼,这个或许有用。”   王有德抚摸着这柄有年头的桃木剑露出震惊之色:“那你呢?小真人,你怎么办?”   云松握紧辘轳首银钱不说话,只是阔步往前走。   王有德突然感觉今天的雨有点发咸。   此时天色已晚。   黑云笼罩之下,暮色沉沉。   归巢倦鸟胡乱拍打翅膀在雨幕中飞窜。   偶尔有大鸟带着‘嘎嘎’叫声从他头顶掠过,带下更多雨水。   砍头村的确是一座鬼村,它的空间是虚的。   两人发现村子的时候还隔着村口有几十米的距离,但没走几步就到了村口看到了村里的情形。   这就是一座雨中荒村。   村子里杂草丛生,分布着一座座屋子,这些屋子或大或小,样式类同,简陋破败。   单薄的墙壁本来是泥胚混合碎石块垒成的,经年累月风吹雨打,泥土脱落的厉害,剩下许多杂乱石头暴露出来。   两人走到外头第一间草屋后各自戒备了起来,但绕草屋转了一圈却没有碰上任何诡异之事。   但发现了一些诡异之处。   这房子没有门。   也没有窗。   只是在屋子北面发现一张供桌。   桌子上供着一张佛龛。   佛龛前竖着一座香炉。   香炉旁边压着一沓已经被雨水冲黏糊的黄表纸。   天色黯淡、雨水凌乱。   佛龛里头黑洞洞,云松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东西。   他也不想去看。   诡异的茅草屋,诡异的供桌,云松绕着这屋子转过一圈后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王有德见此也跟着发抖。   云松便安慰他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你误会了,小道不是怕的发抖,是冰冷的雨胡乱的拍,冻的小道发抖。”   屋子情况很不对劲,他鼓起勇气踏上村里的路继续往前走。   王有德死死跟在他后头。   山路前头还有更多茅草屋。   云松冲破风雨顺着山路快步走过,悚然的发现所有屋子都一样:   乱石老墙壁、破败茅草顶。   屋子不论大小一概没有门窗。   一概在北面贴墙放了张供桌。   一概在供桌上摆有佛龛、香炉和黄表纸。   全山村都是这样!   发现这点后他抖的更厉害了,于是他先对王有德说道:“没事,这估计是村里的风俗,山里头的风俗,没什么好怕的,你别害怕。”   村子静悄悄的。   只有雨落地面发出的‘吧嗒’声。   这个声音有点像是什么东西踮着脚走路。   四面八方都是雨落声,听起来好像是四面八方挤满了踮着脚走路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没有答案。   因为自始至终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   云松带头,两人以尽量快的速度穿过村子走到了山村尽头。   最后一座房屋出现在他面前。   由于光线差,云松起初没有发现这房屋的异样。   但当他穿过山村走到这座房屋近前的时候他发现——   这座屋子是有门窗的。   不过门窗都被泥土碎石给封堵了一半……   也就是说,其他房屋并不是没有门窗,而是被封堵了起来。   它们是要把什么封堵在房屋中?   这个疑惑刚浮现在云松心头,一道闪电突兀掠过。   黯然的山村刹那间亮如白昼。   电光透过门窗缺口照进屋子,就在这一瞬云松看见了屋子里面有一片惨白有一片血红。   白是屋子里挤满了白纸人。   红是墙壁上糊满了红符纸。   雨水顺着缺口被风吹进屋子里,它们又从缝隙里流出,颜色暗红。   “哇儿!”   闪电消失后一声凄厉的嚎哭在屋子里猛的响起。   冒着黑气的寒风从屋中倒卷而出,吹动众多纸人乱摇晃,像是争先恐后的在往外钻!   云松吓炸了,下意识的抬手准备投敌。   可是他面前异状陡现:   席卷而来的阴风一起钻入了他怀里,接着怀里又出现了沉甸甸的感觉。   这感觉挺熟悉的。   得宝银钱在吸收阴气给他发奖!   阴气尽数落入他的怀里,屋中喷涌的寒风戛然而止。   有什么东西要扑出来但接着又钻了回去。   他无暇细看屋子里的情况,现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王有德。   王有德倒是表现出色,他很镇定的站在后头,桃木剑握的很紧,白白胖胖的手背上竟然冒出了青筋。   另外两条嘴唇扭曲成了大麻花。   他这次可没法再安慰王有德了——总不能说那声啼哭是娃娃鱼在叫吧?难道他还能说这房子是山里人养娃娃鱼用的?   他估计王有德也看到了屋子里满满当当的纸人。   那些纸人通体惨白,身穿白色马褂和长衫,四肢俱全,唯独没有脑袋……   很邪气!   还好此时已经到了村尾。   云松不想作死,他没有去研究得宝银钱又给出什么奖励,也没有留下冒险。   见好就收!   别人恐惧我贪婪,别人贪婪我跑路。   于是他拉了王有德一把低声道:“走!”   随着两人快步行走,风雨中远远传来一阵嘹亮的高歌:   “嗨哟——”   “飒飒西风渭水,萧萧落叶长安。英雄回首北邙山,虎斗龙争过眼。”   “闲看灞桥杨柳,凄凉露冷风寒。断蝉声里凭阑干,不觉斜阳又晚……” 第10章 老镇   歌声高亢粗犷,曲调转折生硬,实在算不上好听。   特别是这山里还有回声,歌声与回声交相呼应,让人更是没法听。   但云松听到后却心里一喜。   这么难听的歌,显然是活人的动静!   而且神奇的一点是,随着歌声越来越嘹亮,天上阴云越来越浅淡。   最终两人顺着山路跑了一阵,阴云消散,阳光普照。   天晴了!   见此云松有些震惊,他对王有德说道:“这唱山歌的人恐怕是不世出的高人,咱们太幸运了,危急关头竟然碰到了一位高人。”   王有德抬头看看当空的艳阳、回头看看崎岖的山路,一手捂着心脏脸色惨白的倒在了地上。   云松赶紧给他掐人中:“老王,挺住挺住,你怎么了?”   王有德翻白眼死命推他的手,表情狰狞,嘴巴张开有血沫子往外流。   云松心里一沉赶紧夺回桃木剑,道:“鬼附身?”   “唔唔,不是,停手、停手。”王有德支支吾吾的惨叫。   云松收手。   王有德捂着嘴坐起来,胖脸委屈:“小真人在下刚才是吓狠了,心神绷得太紧,突然逃出生天后心里大喜,结果没承受住这大惊大喜的冲击,一口气没缓过来。”   “可你表情怎么那么狰狞?”云松警惕的问。   “你掐我人中掐的太狠,在下门牙差点让你给掐下来。”他伸手摸了摸人中,手指上有血。   疼的他倒吸凉气。   云松说道:“那你嘴里怎么还往外吐血沫子呢?”   王有德无奈的说道:“在下前头怕极了,在村里想叫但怕拖累了小真人所以又不敢叫,只好死死咬着舌头强忍着,结果把舌尖咬破了。”   他伸出胖舌头来,舌尖还在流血。   云松看他没事,便脱下道袍来拧水。   艳阳高照,山风猎猎,衣服干的很快。   这让他猛然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抬头看太阳,然后问王有德:“现在什么时辰?”   王有德随意说道:“顶多辰时吧。”   云松不知道辰时是什么时候,他说道:“咱们是早上离开道观的,然后没多长时间碰上了砍头村,咱们在砍头村停留时间也不长吧?为什么从村里出来后就是中午了?”   王有德抬头看太阳。   两人都愣住了。   哪里出了问题?   前方山路上响起隐约的脚步声。   两人警惕的看去。   山下路上出现了个高大肥胖的汉子,长的是大耳朵大脑袋,脖子粗短、手长腿长,背如面板、腰似汽油桶,整个人在山路上跑起来跟个大麻袋在飘似的。   他不光是个头大,还特别肥胖。   两腮肉往下垂、胸前肉也往下垂,老大一条汉子在山路上竟然愣是跑出了波涛汹涌的味道。   “什么高人,”王有德看到他后叫道:“原来是这个大笨象!”   胖汉子气喘吁吁跑上来,看到两人后拘谨的见礼,然后嘀咕道:“我在下头听见有人惨叫,以为是谁摔伤了腿脚便过来看看,原来是王老爷。”   王有德面对云松唯唯诺诺,面对这胖汉子却是重拳出击。   他眼睛一吊、手臂一甩,喝道:“你这什么屁话说的颠三倒四,什么叫‘以为是谁摔伤了腿脚原来是王老爷’,你是说我摔伤了腿脚?”   肥胖汉子缩了缩大脑袋不说话了,两只手一个劲在身上的破布片子上搓。   云松看不下去了,便摆手道:“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你别急着抖威风,砍头村还在咱们身后呢。”   听到‘砍头村’的名字,王有德顿时老实了。   云松问王有德:“你认识这位胖老哥?”   王有德说道:“不敢欺瞒小真人,这人叫大笨象,是我们老镇的名人,他从小能吃能喝,跟个猪一样,吃猪草喝江水都能长肉,所以以前叫大肥猪。”   “后来他越长越大,有去天竺做过买卖的人回来说,他长得跟天竺的大象一样……”   云松摆摆手说道:“行了,你认识即可,小道又不是查户口的警察。”   “警察?小真人说的是巡警?那些臭脚巡?”王有德问道。   云松没理睬他,而是看向大笨象:“你知不知道走在这山路上会碰上砍头村?”   大笨象瓮声瓮气的说:“嗯。”   云松再问:“那你来这山上干什么?”   大笨象将后腰挂的斧头掏出来。   云松以为他要行凶,他却说道:“砍柴。”   王有德在旁边补充道:“大笨象吃的多,所以一天到晚得干活赚口粮,他什么活都干,砍柴、开路、盖房、送葬……”   云松古怪的问道:“你在山上砍柴,从没遇到过砍头村?”   根据王有德所说,遇到砍头村想活命得献上三牲肉焚香烧纸的祷告。   可大笨象穿的衣裳裤子破烂不堪,说是衣裳裤子都抬举他了,简直是身上披着绑在一起的碎布片子,这种人怎么也不像是能随身带着三牲肉的样子。   大笨象说道:“阳气旺、火力壮的,不会遇上的,我就阳气旺火力壮。”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   云松第一时间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清心寡欲如今还是童子身,那自然也是阳气旺火力壮的人。”   大笨象看向王有德。   王有德张了张嘴巴,一时无话。   云松不满的看着他说道:“王施主,你以后要节欲要锻炼,不过这次咱们碰上砍头村应当与你之前被鬼压的事有关,现在鬼虽然被小道给灭了,但阴气多多少少在你身上还有所残留。”   王有德赶紧拱手道:“还请小真人指点迷津。”   云松抽出拂尘甩了一下,道:“福生无上天尊,这事不着急——那啥,大笨象,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昨晚三牲肉吃的不多,经过一晚上消化加上早上没吃早餐还被雨淋了一路,他又饿了。   大笨象不说话,伸手捂住大胸。   “又不是要吃你的奶,即使要吃你有吗?”王有德瞪眼,“真人问的是吃的,有吃的快点拿出来。”   大笨象无奈的掏出个布袋,道:“只有路上找的桃子。”   云松这几天在山上吃桃子吃吐了,说道:“行吧,先给小道几个桃子垫垫肚子,下山后让王施主请咱俩痛痛快快吃一顿。”   大笨象瞪大了眼睛。   王有德愣了愣,悻悻道:“下山去我家吃大席。”   大笨象立马恭敬的把桃子递了上来。   云松不嫌脏,赶紧开啃。   他是真饿了。   王有德看的着急:“小真人,给在下分一个,在下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啊。”   “空肚子吃桃子不好,伤胃、肾虚。”云松给他讲解道,“等你喝了水再吃。”   有了大笨象引路,他们下山的路格外顺畅。   云起山范围很大。   两人先前已经跑了一大截山路,但要从山里走到镇上还得需要半天时间。   大笨象沿路放了打捆好的干柴,他一路往回走扛起柴堆,最后跟蚂蚁搬家似的背上扛了一大堆。   山路很不好走,云松走了一路累的直喘粗气,体格竟然连王有德都比不上。   王有德看他的目光有点诡异了。   云松装没看见,就是偶尔低声感叹一下:   “钱眼儿果然厉害,昨晚突围侥幸成功,难免元气大伤。”   “砍头村有古怪,最后那间屋子出来的邪祟虽然被我以无影无声掌心雷镇服,但让内伤雪上加霜了。”   说起这件事,他偷偷摸摸的从怀里摸出来一把新银钱,一共十五个,全是黑色的,每个上面都写着‘聚阴丹一枚’。   这种聚阴丹是好东西,专门给鬼祟修炼使用,吃上一枚就能增添一年修为。   知道这些信息后云松大为高兴。   他可以给辘轳首吃,辘轳首修为增加后就可以跑的更快了。   从中午走到下午,又是傍晚时分,山路终于走到尽头。   一条大河汹涌澎湃的从山中杀出,浪花翻涌,河水碧绿。   山风从河面吹过,带起的风变得水润温和,云松沐浴着暖风观览前方。   只见云起山上沟壑清幽、山峦叠嶂,远远望去前方河岸有一片开阔山地,山地上长着众多柳树、黄杨、国槐、桂花树等等,树影之中有道路和木楼石屋。   因为处于山水之中,当地无论道路还是房屋都得依山就势、顺水开凿,这就使得道路阡陌纵横,房屋千姿百态。   有山有水自然有花草争奇斗艳,也有人车川流不息。   此时正值傍晚好时分,路上人来人往、牛马通行,人烟味浓厚。   在山上寡居好几天终于回到人间,云松大为激动。   王有德更是激动。   他注意到云松聚精会神的遥望镇子,并不知道对方是在通过镇子上行人的穿衣风格和人文环境来判断年代,还以为这是在看风水。   于是他便问道:“小真人您看咱们这位置能俯瞰我们镇子全盘,您能否从风水上盘点一二?”   风水?我懂个屁的风水!   云松正要拒绝,但他看了看镇子后想到了一段词,说道:“那小道就献丑了。”   “本镇风水极佳,你看它四面环山,这叫金盆献瑞,前边水榭中堂,后枕荆山翠玉。东展华庭鹤宇,西有青龙蛰伏。”   “如此风水,正和风生水起之象,该丁财两聚!”   王有德又使劲鼓掌,同时问道:“能不能请小真人给诠释一二?”   大笨象跟着鼓掌,跟着问道:“啥时候开席?” 第11章 要修炼了   夕阳余晖把老镇街头石板街染成了妩媚的橙红色。   云松踩上去,依稀看到了岁月的涟漪。   镇如其名,够老。   王有德陪伴在旁边,充满自豪的介绍:“我们老镇的历史可是极其悠久的,祖上记述没错的话,镇子成于大龙朝嬴氏当政年代。”   “风风雨雨快有两千年了,不论山外以前是谁家做皇帝现在谁人当大帅,我们老镇始终耸立在这里。”   云松听的默然。   大龙朝是什么朝代?   嬴氏他倒是知道,大秦始皇帝嬴政,但他记得嬴政是姓赵。   老镇规模算不上大,歪歪扭扭依山傍水开了两条大街,都是青石板铺路。   沿街的房屋样式繁多,有成色较新的砖瓦房、有古色古香的木楼、有造型新奇的吊脚楼。   以两条主干街道为核心,四周开阔出许多小巷子。   巷子里头多是平房,错落有致、星罗棋布。   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大的镇子里该有的店铺一应俱全,商机活跃——   挂着‘百景楼’招牌的饭店前有穿短打的小二肩膀上搭着白毛巾在招呼客人:“先生您来啦,二楼雅间早给您几位留出来了……”   门口摆放着各种丹丸药膏干草药,蛇蜕蝎干蟾蜍皮、动物骨头的药店外有学徒在吆喝:“药王传下强人方,男女用了身体棒;上过电台见过报,万国会上叫过好……”   一家吊脚楼上有人在吆喝‘有上好洋纸烟’,一家点心铺子的窗户外竖着张写了‘有西洋什锦蛋糕’的牌子,还有名为‘早宝文斋’的书店里正在罗列诸子典籍、报纸书刊……   除此之外当街有剃头的、有耍猴的、有铺了张红布卖野药的、有吆喝着‘磨剪子嘞戗菜刀’的,路过一条小巷子还有叫着‘快去喊王婆来接生’的。   别看王有德在道观和砍头村里表现不堪,他到了镇子后却很有范儿。   三人一进镇子就有人主动打招呼。   从主街上一路走过,招呼他的人也持续了一路。   王有德回应的很矜持,少有开口的时候,多数都是点点头,有的正眼不看直接走过去。   大笨象很自觉的退后好几步,小心翼翼避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但他背上有大堆干柴,他这个人又是笨手笨脚,免不得刮到人的衣裳或者铺子。   王有德不耐烦的想打发他滚蛋。   云松看不过去,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你可是答应要请人家吃席的,言而无信,死后要下拔舌地狱的!”   王有德一怔,说:“小真人,拔舌地狱乃是佛家说法,跟你们道家有什么关系?”   云松没想到这货竟然会质疑自己。   但他反应快,冷笑一声道:“我们道家要飞升上九天做神仙,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罪人还想跟我们道家扯上关系?怎么,乱攀亲戚?”   王有德被他堵了一句没话说,只好对大笨象说道:“把这些干柴都扔了,你还想带我家去吗?”   大笨象愣头愣脑的说道:“第一次上镇长家的门不好空手去,寻思着用柴火当礼。”   王有德又被堵了一句,只好无奈的说:“行,你的礼物老爷心领了,你把它们扔——正好,这里有我家杂货铺,你就把柴火都放这里好了。”   云松抬头看了看,旁边一家二层楼上挂着个‘和方兴环球百货’的牌匾。   他被这店名吓到了:“环球百货?”   王有德矜持的笑道:“不错,我家这店里有东洋的洋火、佛郎机国的洋蜡、南洋李家坡国的麻绳、阿妹你啃国的洋丝袜,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   云松问道:“有世界历史书吗?”   王有德说道:“这里没有,在下家里有,《二十二史》、《史记》应有尽有,今晚在下送小真人几本就是。”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   王有德的宅邸不在主干街道上,他领着云松在大街上转了一圈,然后在落日时分绕路往北走到了一座大宅子前。   宅子高墙大院,墙壁用石灰抹的平整雪白。   院子高有三四米,门外端坐着两头有一人高的石狮子,木门上整齐的贴铜皮砸铜钉,左右各一个兽首铜环——   绝对的威严肃穆,绝对的气势如虹。   王有德上前敲门,大门很快打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走出来,看清他样子后大喜:“老爷,您回来了。”   他第一眼看到了后面遮天蔽日的大笨象,问道:“您怎么还带了个臭要饭的回来?”   旁边的云松豁然色变,甩手而去。   王有德吓炸了,连忙伸手去拉云松:“小真人、小真人且留步,这是误会!我这管家不是说你……”   云松头也不回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师傅自小教导小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王施主,咱们后会有期吧,最后小道给你一句忠告,你先是被鬼压背又遇上砍头村,应当是最近命犯太岁,以后不管是去哪里、做什么事都小心些,小道怕你下次再遇上鬼就要没命了!”   王有德顾不上解释只能连连道歉,押着管家来给他道歉。   管家当场跪下了,伸手就抽自己大嘴巴子。   云松见此就坡下驴,面色不愉的甩袖进了王家府邸。   大笨象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提心吊胆夹菊花,亦步亦趋。   王家宅子挺大的,但不算豪奢,就是高墙大院里头有几栋小楼有个花园罢了。   王有德为了表达歉意,想要召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请云松一顿大酒。   云松淡漠的说道:“我们修道之人讲究道法自然、清静无为,不喜欢掺杂过多凡俗事。”   “所以这顿大酒你让厨房准备即可,倒是不用召集其他人来作陪,咱们自己吃。”   人多眼杂,难免露馅。   云松毕竟是个西贝货,他挺头疼这件事,所以先前王氏管家狗眼看象低正好给了他借机发火的机会。   他一是可以发火教训这个管家,二是找到了以后在王有德面前玩高冷的理由。   王有德自认有愧在前,这顿晚饭招待的没话说,确实是一顿大席:   八冷八热,十二个盘子四个碗。   什么九转大肠、葱烧海参、水晶肘子、烤鸡、烧鹅、炖羊、卤牛肉、鸿运大猪头,应有尽有,全是硬菜。   云松看着这些菜一个劲的念‘福生无上天尊’。   王有德以为他是在怜悯酒席上的鸡鸭鹅鱼羊猪,其实他是在感叹,穿越了好几天,总算能放开肚皮干一顿了!   本来他准备拿出相亲练就的细嚼慢咽斯文吃相来保持高人风范。   可菜一上桌大笨象逮着盘子直接把菜往嘴里倒,跟垃圾收集车掀起垃圾桶往车斗里倒一个架势!   云松愣了愣神,九转大肠和葱烧海参已经见盘底了!   眼看大笨象一只手又去拖肘子,他知道自己再不下手可不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抢食的原因,云松这顿饭吃的很撑。   王有德自然在宅子里给他找了间客房以招待他,至于大笨象?被下人抬出门了。   为什么要抬着?   撑得实在受不住,走不动道了!   云松回屋后便关门关窗熄灭灯烛,他上床后又放下蚊帐,然后才将刚得到的聚阴丹银钱掏出来。   结果他还没有看到银钱样子,外面有人影出现,接着敲门声笃笃笃的响了起来。   云松从人影看出是王有德带着个身材纤细的妹子,但还是警惕的问道:“谁?”   王有德的声音响起:“小真人,你开开门,黑夜漫漫,在下给你送个好宝贝儿,有了这宝贝儿,你就不会觉得夜晚黑了。”   一听这话,云松拔脚跳下床。   他心情澎湃,梦寐以求的事终于——不对,这王有德信不过,不能过多接触他的人!   而且,自己是个道士!   怀着为难的心情,他沉重的打开门。   皎洁的月光洒下,他看到王有德身后站着个俏生生的长腿纤腰大妹子。   王有德回头示意:“涟涟,还不快见过道长。”   妹子对云松含羞带怯的一笑,说道:“道长,奴婢给您请安了。”   云松感觉自家兄弟防线处在崩溃边缘了,便当机立断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一心向道,王施主你还是带这位女施主回去吧,小道要歇息了。”   王有德愕然说道:“小真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修道跟这宝贝儿有什么关系?”   他指向涟涟怀里。   涟涟举起手,手中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根弯头铜皮筒子。   王有德老江湖,自然明白云松刚才话里的意思。   他便揶揄的笑道:“小真人,您看,我们俗世跟您山上很多东西不一样,咱们容易发生误会,刚才在门口那事是误会,现在……”   云松看到这个铜皮弯头筒子就知道事情糟糕了,自己误会王有德的话了。   但这不能怪他,王有德是故意误导他的,应当是想借此来解释先前管家骂大笨象却被他接盘的事。   可之前的误会是他以后装高冷的理由,这是他吃到嘴里的肉,还想让他吐出来?   他立马接话道:“没有误会,小道早看到涟涟姑娘手中的小玩意儿。”   “小道一心向道,要拒绝的也是这种小玩意儿,它是奇技淫巧,为我大道不容。”   王有德以为他在撑面子嘴硬,便笑道:“可是小真人知道这宝贝儿是什么吗?你先听在下说完再……”   “小道自然知道,”云松继续截住他的话,“小道若是不知道,怎么会贸然拒绝王施主的好意?”   “这是个手电筒,是西洋玩意儿,里面有个灯泡还有一种叫电池的东西,打开开光能发光,关闭开关能熄灭灯光。”   为了避免手电筒在老镇叫法和在地球叫法不一样,他索性点明了手电筒的功能。   王有德没话说了。   他这会倒是真想把涟涟推给云松。   装逼失败的感觉,不好受!   云松以风轻云淡的姿态关门,说道:“小道日修阳夜修阴,早把眼睛练得夜能视物,无需这等西洋人的奇技淫巧。”   “还有,小道要修炼了,请王施主叮嘱好家里人,不要再打扰小道。”   王有德垂头丧气的离开,顺手贴在涟涟屁屁上。   云松伸出手指蘸唾沫点开一张窗纸看着他们背影直到消失,羡慕到质壁分离:“色鬼狗男人!”   确定外面没人了。   他回到床上拿出一枚聚阴丹银钱,又用一根针挑破手指挤出一点血涂上去。   黑色银钱顿时变成了一枚黑漆漆的药丸子。   大小跟棒棒糖的糖块差不多。   这就是聚阴丹。   入手冰冷,连带着房间里的空气都开始冷了起来。   云松大喜,这玩意儿是空调啊!   不过聚阴丹散发出来的寒意来自阴气,它出现在空气中就会不断挥发产生阴气,所以一般都是用蜡丸封存。   云松看了两眼后拿出辘轳首银钱挤了一滴血,再次变成鬼身。   变为鬼后他看到的一切都变了:   房间变得混沌模糊,桌椅墙壁的形态不再是那么清晰固定。   倒是聚阴丹褶褶生辉,发出了银白亮光。   他拿起聚阴丹服下。   呲溜!   舒坦! 第12章 落头氏   一枚聚阴丹吃下去,云松浑身舒坦。   从头顶舒坦到了脚后跟。   他睁开眼睛看向手臂,发现手臂似乎凝实了一些。   他起身穿行,速度更快一分。   如果要量化,那起码是从百米十秒到了百米九秒。   欣然之下他念头一转化为人身,又用针扎手指取出一枚聚阴丹。   哦豁!   还是舒坦!   服用了第二枚聚阴丹,他的速度继续提升。   另外这次他从桌椅上穿过的时候,感觉穿行过程更流畅了。   虽然他化为辘轳首后能够穿过普通的树木、墙壁家具之类,但其实只是能穿过而已,并不是说像在空气中穿行那么顺畅,而是更像在水中行走,这些东西对他的鬼身存在阻力。   现在,他修为提升,阻力变小了。   发现聚阴丹是好东西,云松索性玩了把大的。   总是用针扎手指头多不爽,他直接用小刀给手指划拉了个伤口,一连将剩下十三枚阴银钱全给换成了聚阴丹。   然后,化身药罐子!   别人氪金我氪药!   十三枚聚阴丹,十三倍舒坦。   舒坦的太剧烈了也不是好事,弄的云松浑浑噩噩,头脑受不住这么强烈的爽感冲击,以至于他最后都有些半昏迷了……   差点爽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醒的状态是突然之间出现的。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前一窜,感觉浑身轻飘飘,‘嗖’的一下子便射了出去!   什么叫离弦之箭?   他现在就是离弦之箭!   飞行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他飞出去后回头看,看见自己的身子——   身子还在床上盘腿坐着!   云松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到了,自己脑袋怎么从身子上搬家了?!   自己得回去啊!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的身子瞬移似的出现在脑袋下面,自己把自己给接上了!   云松迷茫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先从鬼身变为人,掏出阴银钱一看,上面的图案和字迹变了:   图案变成了一具身躯像抱着头盔似的抱着自己头颅,字则由‘辘轳首’变成了‘落头氏’!   见此他明白了,这应该是修为增长十五年,辘轳首修炼成了落头氏!   辘轳首是什么鬼祟他不了解,这落头氏他可是清楚,他少年时代在《搜神记白话文》里看到过。   关于落头氏具体信息他记不住了,就记着这玩意儿可以把自己的头飞出去。   先前他的试验也证明了这点,他的头能飞。   另外他还拥有身躯,不过身躯似乎成了摆设,只要他的头飞出去,一个心思就能把身躯带过去。   明白这点后云松心花怒放。   跑路新招式!   不管遇到什么强敌,一旦干不过了就把脑袋飞走,这一招起码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头跑了还怕身子跑不了?   从辘轳首升级成落头氏,云松就跟那一年在浴室洗澡时偶然打开了人生之门一样,忍不住就想再玩一次。   他回到床上躺好,化为鬼身落头氏后,整个脑袋一口气飞出了卧室,直接冲到了院子上空!   冲出去后他才发现,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眼看快要天亮了。   看来吸收十五枚聚阴丹足足花费了自己一夜时间!   这时候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王有德家的奴仆丫鬟也开始忙活,他定睛看去,曾经在王有德身上看到过的火焰又出现了。   每一团火焰都是一个人。   火焰燃烧越是旺盛,这个人的阳气就越旺、生命力就越盛。   其中最旺盛的一团火焰在王家门外。   这团火焰旺盛巨大但零散。   正是大笨象。   云松借着夜色掩护去看了看,他感觉大笨象身上的火燃烧的还比不上王有德。   王有德身躯内所蕴藏的阳气之凶猛,化为火焰后曾经把云松鬼身炙烤到不敢近身!   不过考虑到当时他只是个素人辘轳首,而如今已经是更强的落头氏了,那对阳气的忍受力变强是应该的。   他盯着鼾声如雷的大笨象看了看,又大概的在小镇上空快速转了一圈。   飞行的感觉很舒服,他风骚的游走着,不断变幻路线。   有时候是S型有时候是M型,有时候走一个S型后他又连着走了个AO型……   在他下方是镇子街道,道路上是一团团或大或小的火焰。   最大的一团应该是个屠户,正在趁着早上凉快杀猪。   他身上有大火,而且火势古怪,像是两团火摞在一起。另外他手中杀猪刀也有火,是血红色的烈焰。   最小的一团火焰则在一处大院东南角。   只有他巴掌大小那么点,而且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熄灭。   不过院子里人多合起来火力旺,云松觉得这地方不舒服,便果断离开了。   他飞出去后感觉还是哪里不舒服,这股感觉有点熟悉,好像——   好像当年高中晚自习上自己调戏前桌女同学时候一样!   那会他感觉到不舒服后偶然一回头,从班级后门的窗户上看到了班主任的脸……   回忆起这件事,云松立马谨慎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可能被老镇的高人给发现了!   于是他火速返回王家宅子,上床恢复了人身老老实实睡觉。   用不着酝酿睡意,他刚变成人就感觉浑身虚弱、头脑昏沉,立马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他还做了个梦。   自始至终一模一样的梦。   梦境很简单。   就是有个长发披肩、样貌秀丽的女子来找他,到了他跟前便跪下磕头,然后站起来行礼,再一次跪下磕头,如此反复。   这个梦没有颜色。   他只看到女子面色惨白、穿着宽绰衣裳,衣裳是黑白相间,上衣白色下摆有片片黑色,看不出样式和品牌。   这让云松好一阵茫然。   对方显然是有求于自己,可是求自己做什么?   女子却不言不语,只是不断起身行礼又跪下,面容哀婉。   他有心想问,却不能出声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只能看着对方重复着起身行礼再跪下的这么个套路。   “砰砰砰!”   一阵猛烈的拍门声搅碎了这个梦境,云松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又听到门外响起王有德的叫声:   “小真人、小真人?你还活着吧?活着吱一声!”   云松下意识的张开嘴:“吱!”   叫完之后他给自己一巴掌,真是睡昏头了。   他确实有点昏头昏脑,下床后两脚一软竟然险些摔倒。   这把他吓一跳。   自己是怎么了?   惊吓之后他倒是清醒过来,上前去把门打开了。   门外是王有德的胖脸和好几张陌生面孔,都是一脸焦急。   云松一开门这些人吓一跳,王有德下意识的叫道:“小真人,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身后一个人嘀咕道:“这道士不光年轻看起来还肾虚,他行……”   旁边的人给他一肘子让他闭上了嘴。   云松这会也感觉自己很虚。   但男人只能自己暗地里虚,明面上必须得刚、得强、得龙精虎猛!   他咳嗽一声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大清早的你们来砸我门干什么?”   王有德说道:“小真人,不早了,日上三竿了。而且我们不是一来就砸门,起初在下敲门来着,可是没用,喊你名字也没回音,这让在下很担心您。”   云松摆摆手道:“没什么,梦里被一个鬼给缠上了。”   他估计到自己的虚弱应该是跟古怪的梦有关。   难道那女鬼对自己磕头是在吸自己阳气?   王有德关心的问他道:“那小真人你现在要不要紧?”   云松说道:“不要紧,话说你们大清早找我干什么?”   一听这话王有德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说道:“小真人,我们镇上又出大事了,不对,是马上要出大事了,大事不妙啊!”   “别磨叽!直入主题!”云松不耐。   一个老人沉声道:“道长,我们镇上怕是要出母子煞!”   云松惊呆了。   母子煞是咩?   其他人却误会了他的表情,纷纷沉重的点头。   王有德解释道:“这位是本镇钱氏的当代家主,姓钱名泉兴字水涌,咱们昨天从他们家门口经过来着,南街最大的门户就是钱氏,这钱氏乃是江南望族航州钱家在本镇的分支……”   “镇长,场面话就别说了,现在正事要紧。”钱泉兴打断他的话,显然知道这货的尿性。   他对云松说道:“昨天傍晚我家孙儿媳生产,不幸难产,母子都没有保住。多日来我这孙媳妇受尽苦楚最终却没有保住孩子,临死前怕是念头不通达,所以哀容颇为骇人。”   “我钱家在江浙一地确实有些亲戚,这些亲戚里有修神道的,所以我们也懂点行,以在下的看法,我孙媳死的不甘心,怕是以后不宁。”   “偏偏她又是一尸两命,我们担心会成母子煞,到时候整个老镇恐怕都不得安宁!”   云松听后脸色变了。   他凝重的说道:“当前之际要想避免镇上百姓免受苦楚有两个办法。”   众人一听有两个办法顿时大喜。   云松接着说道:“第一,祈祷她们娘俩不会化作母子煞;第二,全镇百姓拖家带口离开这镇子。”   门口良久无人说话。   大家都惊呆了。   一个悲痛的青年叫道:“道长,这时候您还要开玩笑吗?”   云松是很认真给出这建议的。   要不然怎么办?   他连母子煞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去帮他们解决危机?   他去胡乱处理一下然后可以跑路,镇上百姓呢?   这种时候不懂装懂才是害人!   眼看钱家人要乱,王有德回身说道:“大家冷静,小真人生性洒脱而已,他一定有办法!”   他又回头给云松使眼色:“小真人,这两个主意不行,有没有别的主意?”   云松说道:“倒也不是没有,怕你们更接受不了。”   “你莫不是想让我们将娘俩全给烧成灰烬吧?”钱泉兴身边的中年人冷冷的说道。   云松摇头道:“如果她们要化作鬼,小道怕你们单单是烧了尸体没有用。”   “小真人说的对,”王有德赞同的点头,“那道长咱们应该怎么做?”   云松坦诚的说道:“你们附近有没有寺庙?找几个和尚来超度一下她们娘俩,防止她们化煞。”   一群人惊呆了。   小牛鼻子你可太秀了,你这是王八找鳖当锅盖——专坑同门,西墙的尿桶往东墙倒——祸水东引啊? 第13章 抢命   王有德很难过。   他感觉小真人高大伟岸、舍己救人的形象在自己心里有点垮塌。   钱泉兴索性抓住云松手腕说道:“道长,我们这里深山老镇的没有寺庙,现在能帮我们的只有你了。”   “你赶紧跟我们去家里看看吧,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母子成煞,到时候会出大事!”   云松无奈,这会他虚的不行,被人连拖带拽的就出了门。   王有德看的心疼,叫道:“小真人身子太虚跑不快,我家有洋车,让小真人坐车……”   云松听到这话大喜。   他以为王有德家里有西洋进口的小轿车,再不行是黄包车,他知道最早时候黄包车也被叫做洋车,因为它是从东洋传进来的。   然而王有德推出来一辆自行车……   经典的二八大杠!   钱泉兴扶着他坐上车后座,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向南街赶去。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老百姓还没有看到过道士并腿坐在洋车子后座的场景。   云松一路生无可恋。   他只能安慰自己,还好不是坐在车大梁上,要不然那真的社死了。   钱家财富还在王有德之上,他们家宅子规模跟王家差不多,但钱宅是在主干街道上,相当于CBD区域的豪宅。   宅子门口写有‘钱府’的牌匾上挂了一圈白色绸布,两旁石狮子也被用白布遮住了脑袋,更有身穿孝服的行人来来往往。   云松刚进门,一股浓郁的烟灰味便扑面而来。   屋子里隐隐有抽泣声传出,钱泉兴脸色一沉低声道:“是谁还在哭?没有我的许可不许哭!”   云松身后青年推了他一把,说道:“道长,请帮帮忙吧。”   说话很客气,但语气已经很随意了。   显然他对云松不抱希望。   其他人的样子差不多。   死马当活马医。   云松是个善良BOY,并不在意他们的恶劣态度。   人家家里喜事变丧事,而且是添丁大喜变一尸两命大丧,心情不好很正常。   如今已经到了家门口,他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帮帮忙了。   于是他问道:“钱家主,你说你媳妇要变煞,这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钱泉兴说道:“她死后不但不闭眼,反而眼角开裂流血;也不闭上嘴,腹中一口殃气始终没有吐出;身躯死而不僵,但遍体生寒气……”   “种种征兆吧,都说明她死的不甘要化煞!”   云松沉默不语。   这东西,他不懂啊。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问道:“你孙儿媳生前的时候,你们家里人对她怎么样?”   钱泉兴说道:“很好,当自己人!”   云松又问:“那生育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忤逆她意愿或者要做保小不保大这种事?”   钱泉兴旁边的中年人有些不耐了,叫道:“我们钱家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蠢事!只要大人好好的,那以后再生孩子就是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我家能不懂?”   “何况我钱家孙子辈有男丁数十,怎么可能会逼着一个孙儿媳不要命也得生下孩子?”   “所以你到底行不行,你……”   钱泉兴却是老江湖,脾气更能稳得住。   他摁住中年人沉声道:“安江,不得无礼,是我们强行请道长来帮忙的,道长不欠咱什么,反而是咱们把道长牵扯进了一桩麻烦里,咱们有愧道长!”   中年人颓然,喃喃道:“对不住。”   云松没跟他一般见识。   他在询问时候眼睛没有闲着,一直打量钱府的布局。   这里的一切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黎明之前他以落头氏鬼身遨游老镇,曾经到过一个这样人来人往的大院。   不过在落头氏眼里,没有生命的东西痕迹模糊,他当时也没有特意去看大院的建筑,所以印象不深。   当时印象最深的是大院东南角有一团小小的阳气,他看向这院子东南方向,那里拉起了一圈白布,挡住了里面的东西。   他指向白布圈,看向钱泉兴道:“钱家主,那里是……”   “是这里,”王有德急忙拉了他一把指着一座偏房说话:“小真人,灵堂在这里。”   钱泉兴摇头说道:“镇长,道长问的对。人不在灵堂里头,她可能要化煞,所以棺材被我们移到了本府生门,以全家气运镇压她的怨气。”   钱府生门正在这院子东南角。   那里临时用白布围了一圈用来停棺。   发现云松一进门就看向白布圈,钱泉兴心里头又燃起希望:这个很虚的小道士是懂门道的!   女尸母子在白布圈里?   云松想到了他所看到的那一点微弱的阳气,心里顿时出现一个重要猜测:   棺材里面是有活人的,会不会是钱家的孙儿媳还有一口气,或者孕妇死了肚子里的胎儿却还有一口气吊着?!   念头一起他急忙走过去掀开白布。   入目是一口大棺材,棺材中躺着一具肚子高高隆起的女尸。   云松打眼一看,额头青筋猛的跳起。   女尸长发落下,双眸怒睁、嘴巴大张,眼角有干涸血迹、嘴里只剩下半截断掉的舌根,身上白袍子的下摆血迹更多。   正如钱泉兴所说,她的哀容有些恐怖,应当是难产时太过痛苦以至于咬断了舌头,面容扭曲的厉害。   但即使这样云松也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先前在梦里给他不断行礼磕头的女子!   唯一区别是这个女人肚子挺的老高,而梦里磕头那女子肚子却扁扁的。   猜测只剩下一个。   母亲确实已经死了,而且变成鬼了。   之所以不对他张嘴说话,是已经没了舌头。   这样肚子里孩子应该还活着,所以他才会在这里看到一团小小的阳气还在梦里看到一个肚子扁扁的女鬼。   明白这点他赶紧回身拉住王有德和钱泉兴问道:“镇上有没有西洋人的医院?能够剖腹产——就是切开孕妇肚子取出孩子的那种医院?”   王有德飞快的看了钱泉兴一眼后低声道:“道长你这是又说什么胡话呢?”   钱泉兴说道:“西洋人的医院怕是只有省城才有,别说我们这山里的土镇子,就是县城里头也没听说过。”   云松呆呆的看着两人。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落头氏虽然能飞且速度快,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让他逃跑的。   一条人命就在他的面前。   他不救,可就没了。   而且为了这条人命已经没了一个人,这人还化作鬼后不知道怎么入了自己的梦去拼命的哀求自己。   心思转了转,他握拳头对钱泉兴说道:“钱家主,你是明事理的人,所以我有一件事跟你说,只能跟你说!”   王有德知趣的退出去。   云松没拖拉时间,他快速说道:“钱家主,你这个孙媳妇已经没了,但她肚子里孩子还活着。”   “所以你若是信得过小道,那小道用一个从未用过的秘术来救这孩子试试,试试能不能抢出一条命来。”   “代价是什么?”钱泉兴冷静的问道。   云松点点头,这是聪明人。   他说道:“可能会毁坏你孙媳妇的身躯,但毁坏程度不大,只是在她小肚子位置切两刀。”   “仅此而已?”钱泉兴问道。   云松郑重点头。   钱泉兴断然道:“死人当给活人让道,何况婉婉比任何人都想让腹中孩子活,可以!”   云松说道:“准备一间安静的屋子,准备烈酒、快刀、剪刀、卡子、热水和接生婆,然后你和小道进屋子。”   利索人办事干脆。   两人交谈没有废话,钱泉兴也没有浪费时间,几个命令传下去,一切准备就绪。   钱家准备东西的时候,云松也没有浪费时间。   他在回忆大学课程。   他学的不是医学,而是生命科学,具体点来说是生物技术。   生物技术专业有一门课程叫动物生理学,当时他们学院没订上课本,于是从医学院借调了一批《人体生理学》的课本代用。   这是一门选修课,所以学校和老师都没把这事当回事。   云松恰好选了这门课,而且在课上跟着老师的PPT了解到了剖宫产这门现代医学产妇救命神术。   现在,他就要用当时学到的知识来救一个宝宝的性命。   但是他绞尽脑汁的回忆过所学知识后,最终只记起来这门手术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是一门大型手术。   即使不算上麻醉、药理、输液输血、水电平衡、术后感染等学科知识,仅仅看手术过程,还得给产妇切开八层组织才能看到胎儿。   不过好处是现在他不用对产妇负责,只要小心点别伤到胎儿即可。   他要了烈酒点燃给刀具消毒,也是为了保护胎儿。   一切准备就绪,云松让钱泉兴打下手,然后慨叹一句:“造孽啊!”   他这话的意思是埋怨自己上大学时候没有好好学习,以至于书到用时方恨少。   钱泉兴却以为他要做的是孽事、要沾染上孽缘,顿时心里生出愧疚之情。   整个过程比云松想象中顺利。   好像有什么在帮助他,也好像是什么在保佑他。   他直接在女尸肚皮上开十字大口子,一点点揭开皮肤脂肪肌肉筋膜,每一层组织都很顺利的剥开。   最终一个红白相间的孩子横位出现在肚子里。   红色的是肌肤。   白色的是胎脂。   孩子还在极轻微的蠕动。   云松一手托住孩子颈和头、一手托住腰和臀,剪断脐带绑好后取出。   “给她缝合伤口,进接生婆!”   剩下的事,接生婆比他更专业。   一个手脚麻利的中年妇女带着温水盆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慌张惊惧的脸,云松将孩子交给她。   看到孩子手脚动弹,接生婆松了口气,她娴熟的给孩子拍打脚底。   一声响亮的啼哭出现。   云松依稀听到一声轻轻的‘婉婉跪谢恩公’。   接生婆身子一抖,险些将孩子脱手。   钱泉兴沉声道:“王婆,手稳一些。”   接生婆强笑道:“钱老爷,恭喜恭喜,贺喜贺喜,是个男娃,钱家添了男丁!”   钱泉兴露出笑意,道:“给孩子好好收拾,然后去领赏钱,赏钱加倍!”   接生婆这次笑的可就真心实意的多了。   钱泉兴别过头后却不笑了。   他看了云松一眼沉痛的说道:“真人,这孩子真是命大,侥幸碰上你才得以问世。可是他福薄,他难的是以后啊!”   钱家人多,钱泉兴这个孙媳妇难产去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关于孩子来路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那么以后流言蜚语也是免不了的,甚至会陪伴孩子的一生。   云松沉吟,然后欣然笑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自有办法!”   钱泉兴诧异,但他看云松面色淡定,心里便踏实几分。   等到接生婆给孩子简单擦洗包裹好后,他上前拉开门,再退回来侧身弯腰以恭谨态度请云松先行出门。   云松肃穆走出。   门外聚集着钱家相关人员,人数不少,足足十几个。   看到门打开有人走出来,之前表现最激动的中年人越众而出叫道:“爹,孩子……”   中年人身后跟着个着急的青年:“爷爷、爷爷……”   云松吃惊的看向冲自己叫的两个人。   我这就儿孙满堂啦?   就挺突然的就…… 第14章 进补   钱泉兴跟随云松走出来,喝道:“都闭嘴,听真人说话!”   云松冲自家俩孩子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小道在这里恭喜您爷俩,是一个男丁!”   青年大叫一声,转身抓住父亲的手臂又叫道:“儿子、不是,我是说是儿子,爹,是个儿子!我有儿子了你当爹了,不是,我当爹了你当爷爷了我当爹你当爷爷了!”   中年人扣住他肩膀含着热泪点头:“你当爹了你当爹了!婉婉遂成所愿,她当娘了!”   云松感叹道:“女本孱弱,为母则强!你这儿媳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娘亲,小道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负责任的好娘亲。”   人群里有人担心的说道:“可是,这是棺材子啊。”   又有人跟着说道:“不错,棺材子是不祥之兆。”   孩子的父亲和爷爷听到这两句话顿时愤怒反目。   这人见此赶紧解释道:“姨父,表弟,咱们是亲人,我怎么会不希望孩子好?可是他确实是棺材子,这事瞒不住族里也瞒不住镇上人!”   云松一甩长袖喝道:“什么棺材子?无知、愚昧、蠢货!你们知道大禹吗?”   众人七嘴八舌:“治水的大禹吗?”“大禹圣人,谁不知道?”   云松一听这些话心花怒放,这世界跟自己的世界并不是完全不相通的。   他便朗声道:“你们知道大禹就好!实不相瞒,诸位,小道为此子诞生所用秘术与大禹帝君诞生所用秘术一样,这点小道可以以性命发誓,绝无虚言!”   他隐约记得,大禹被认为是第一个剖腹手术受益者。   旁边一直沉默的钱泉兴猛的一拍手叫道:“原来如此,真人所言一点不假,《竹书记年》有云,‘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大禹帝君以背剖秘术诞生于世,道长也是以这秘术庇佑咱家孩子降生!”   他说的话云松没听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于是他给了钱泉兴一记赞赏的目光:很好,你很会捧哏。   钱泉兴并不是在乱编乱说,其他人多数听懂了他的话。   有人惊叹道:“《竹书记年》说的都是真的?真有背剖之术?”   钱泉兴郑重点头:“我有幸陪伴真人身边,亲眼看到了这等秘术,我可以作证,真人所言绝无虚假!”   云松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他挥手道:“小道做事从无虚假,行得正坐得直,何须别人作证?”   “诸位听小道一言,此子背负大气运,他与所有孩子都不同,出生时候全身不染一滴血,不信你们问钱家主和接生婆,这在我们道家有个说法,叫做‘胎甲护身、不染母血’。”   后面的接生婆拼命点头:“这位真人说的是真的!”   云松又说道:“所以寻常生育方式是生不出他来的,小道也是侥幸得到道祖庇佑才以上古秘术将他带到世间……”   “真人为此付出巨大,并沾染了孽缘!”钱泉兴沉重的补充道。   于是云松的话话没说完孩子的爷爷和父亲立马跪下磕头。   青年更是扑上一步在云松脚下磕头:   “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前多有得罪真人,真是该死、该死啊,我对不住真人啊!”   又有人跪下叫道:“真人,您真是神人也!”   “多谢真人救我家小少爷。”   “真人,这孩子背负着多大气运?他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云松双手背负在身后傲然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小道可以向你们保证,此子日后必乘大骑!”   骡子和马都是大牲口,骑骡子骑马都是乘大骑。   万一这世界科技发展快点,他说不准能骑上摩托车,那相对这年头来说,岂不是更是乘大骑了?   所以云松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一点不亏心。   得到他的保证,钱家上下更是感恩戴德、激动万分,磕头声砰砰的响。   王有德也很激动,他冲上来握住云松的手使劲的抖:   “真人,在下之前听了你的玩笑话后竟然怀疑了你的能力和你为天下百姓付出的决心,真是、哎哟我真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说着还真给了自己一下子。   这把云松看的一愣一愣的。   今天的事跟你又什么关系?怎么哪里都少不了你?你就这么多的戏?戏精啊!   看着眼前一幕,钱泉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他露出笑容吆喝道:“真人乃是一代天骄,怎么会稀罕你们磕的头?以后咱家给他立个长生牌坊更重要!”   “都起来,安江,还不赶紧去准备早茶?真人辛苦多时,为了咱家小事连早餐都没吃,快去安排!长康,你去找你母亲,让她亲自给真人准备礼物……”   钱家众人连声答应,喜气洋洋。   云松拦住他们说道:“这些不着急,先给孩子找奶妈,让他赶紧吃奶,这个好像是能排黄疸的。”   “那个福生无上天尊,准备早茶的不用愣着,你忙你的。”   王有德跳着脚说道:“真人爱吃肉爱喝酒,肘子烧鸡……”   “王施主别乱说,”云松稽首行礼,“早上吃的清淡点,不要酒肉,弄点肉包子鸡蛋饼之类即可。”   钱泉兴热切的拉着他的手腕恭敬的说道:“真人放心,您请这边走,小人先给您奉茶。”   “真人这么虚,给真人来一杯红枣枸杞茶!”有人吆喝道。   “用什么枸杞红枣?用灵芝、鹿茸、人参,给真人来一杯灵芝鹿茸人参茶!”王有德不满的说道。   “库房里有一盒百年雪莲,给真人茶里放两片!”   “去济民堂看看有没有什么大补的,都给真人带过来!”   云松连连摆手:“福生无上天尊,小道不虚、小道身强体健,你们误会了,小道刚才是没睡醒……”   钱泉兴伸手一拽,他被拽了个趔趄。   钱府会客厅简单大气。   宽敞的房间里面全套红木家具,桌上瓷器流光溢彩,墙壁上字画或者笔走龙蛇或者力透纸背或者神韵俱在,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云松被奉为上座。   他客气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哈,小道确实没有很大功劳,就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你家孩子这事还得谢他的母亲,他母亲真是伟大!”   王有德向左右介绍:“看到没,我家真人就是这么谦逊平和。”   “对对对。”   这时候谁敢怀疑?   有漂亮婢女袅袅婷婷的走上来奉茶,云松微笑颔首出声道谢。   王有德又向众人说:“真人平易近人,在他眼里众生平等,他甚至愿意跟大笨象在一桌上吃饭!”   婢女确实受宠若惊,看到云松和煦的笑容顿时羞红了脸。   云松在心里叹息一声,真是个万恶的旧社会,这么好的女孩子在自己那时代他这样的青年只能在电脑里看到,结果在这里被视为下等人。   但自己好像有点喜欢这种万恶社会……   这是不对的。   他赶紧在心里宣道号:福生无上天尊。   茶水有些烫,里面水不多,都是鹿茸片人参片还有杂七杂八其他东西。   味道有点怪。   但云松也喜欢。   又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些大补之物呢?   钱家少家主钱安江在厨房亲自指挥,这顿早餐做的是花样百出。   什么鸡汤米线、菌汤云吞、高汤面、猪肉包牛肉包羊肉水饺,云松吃的狼吞虎咽。   不是他没有礼节、不注意形象,而是钱家人从昨天晚上焦灼到现在自然没心思吃饭,一个个也饿了。   如今孩子诞生而且还被钦点为‘必成大器’,他们当然会胃口大开。   所以云松吃饭还是得抢。   人多口多。   钱家还要留云松吃午饭,说是要去酒楼定一桌好好款待他。   云松坚定的拒绝。   他说道:“你们先安置婉婉夫人吧,她是个非常可敬的奇女子,小道留在这里不合适了,丧事不能当喜事办。”   “如果你们确实感谢小道,那把这碗茶让小道带回去吧。”   他感觉自己确实有点虚,吃饱了怎么走路还是发飘?   钱泉兴郑重的向他道谢,给他大包小包准备了一堆补品。   云松出门,钱泉兴带上了钱家上上下下二三十口子人来送他,他出门的时候,全体跪拜。   这弄的云松挺尴尬的,路上他问王有德道:“钱家人怎么这么客气?”   王有德说道:“钱家五代单传,要不是真人你慷慨出手,他们家就要在这一代断掉了!”   云松说道:“怎么会,钱安江不是说他们钱氏这一代孙子辈有数十个吗?”   王有德介绍道:“他说的钱氏是江南钱氏,我们老镇这一支是旁系,他们家人丁不旺,从钱家主父亲到他到钱安江再到钱长康,已经四代单传了!”   他看看左右又凑上来小声说:“这一代怕是也得单传,钱长康年初去沪城做生意遇上了麻匪,好像伤了命根子,你看他胡须都掉光了。”   云松提了提肛,稽首道:“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静坐沉思己过,开口莫论人非。”   他决定以后蓄须。   难怪古代道士都蓄须。   王有德急忙回礼:“谨遵真人教诲。”   阳光有些烈,街上行人匆匆,多数都在阴凉处避暑。   但云松还挺享受这种光晒的感觉。   这让他心里惶恐:自己不会真的年少有萎了吧?   王有德人胖,烈日暴晒后狂出汗,而且汗里夹带着油花。   他一个劲擦汗,并对云松投以钦佩的目光:真人就是修为高深,怕是已经修成寒暑不侵的本事了。   云松惶恐了一会后淡然了,他的目光被老镇众生相所吸引。   昨天傍晚天色有些黑了,他又饿的两眼昏花,所以昨天在镇子里只是走马观花。   这会吃饱喝足且光线好,老镇在他眼里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灿烂的阳光下,这座镇子有着悠远古朴的沧桑感。   这里人不管老少面容淡泊简单。   临江的缘故,许多商号门前有石砌蓄水池,穿着简单的孩童带着狗子在里面打水仗。   街头巷尾树荫下,一些老人和妇女在用青藤麻利的编织物件,藤椅、藤篮、藤背篼,样式挺多的。   老少爷们露着黑漆漆、油亮亮的肌肤在街上走过,有的赤着脚挽着裤腿肩膀上挑着鱼篓,里面是活鱼在蹦跶,有的是扛着农具汗流浃背,也有的愁眉苦脸行走匆匆。   他不知道这个年代在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但从老镇百姓的生活来看。   岁月静好,安居乐业。 第15章 午夜瓜田异事   云松有心在老镇多溜达一会。   他想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真不是为了多晒太阳补充阳气。   不过条件不允许。   钱家给他大包小包准备挺多谢礼,其中有根法棍似的东西,它比较长,伸出了包裹。   于是云松走过一处街头的时候听到有人嘀咕:“怎么还有带着驴鞭招摇过市的?”   这真挺尴尬的。   他只能先跟着王有德回王宅。   好在回宅子后有了解这个世界的更好办法——云松找王有德借了几本历史书籍。   王有德家里有书柜,打开后书籍满满当当。   云松挺震惊的。   人不可貌相,老王长得跟洗浴城王者似的,一点不像文化人,没想到家里的书挺多。   书柜其中一层全是史书,王有德问他要哪本,云松表示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都要!   这是他的人性弱点。   云松这人是属鼠的,仓鼠的鼠。   他接触东西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有条件就都想收集起来,否则宁可不碰。   所以他一直没有谈对象。   王有德找家丁将一大摞书全搬进了云松房间。   书籍崭新。   掀开后油墨味沁人心脾。   云松见此笑了,他就觉得王有德不像是个能看书的人。   果然,他眼光没错。   一摞史书中最厚实的叫《二十二史》,云松喜欢挑战困难,他直接从这套开始看。   掀开之后他聚精会神看去,然后翻页,并且越翻越快。   倒不是他懂量子阅读这一神技。   而是这些书全是繁体字。   全书繁体字罢了,还全是竖着写的。   全是竖着写的罢了。   还没有标点符号!   这怎么看?   没法看!   云松把所有书翻了一遍,死心了。   他最终还是把道观里带下来的经书拿了出来。   这些经书都被翻烂了,也是繁体字所写,不过标点符号齐全,他能勉强看。   他看的很认真。   真的认真。   今天救了孩子的事给他一个经验,知识就是力量!   偶然所学的一点知识就能救一条人命,那他以后一定要多多学习。   特别是要学习跟道家有关的知识。   这个世界是真的有妖魔鬼怪的,道家知识可以救命。   还是救他的命。   他一学就是一天。   午饭都是在房间里解决的。   毕竟让人看见他吃的是红烧驴鞭、喝的是驴鞭汤不太好。   傍晚他还想在房间吃,中午驴鞭没吃完。   王有德出来找他,说无论如何要带他去尝尝镇上的美食。   云松婉拒了:“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你自己去即可,小道还得看书,所以在房间里吃好了。”   王有德热忱的说道:“真人你已经在房间里憋一天了,不得释放释放?”   听到这话跟在他后头的管家积极的问道:“老爷,要去花满楼定一桌吗?不过这个点估计订不上头牌的姑娘们了。”   王有德回头怒斥道:“滚,守着真人你乱说什么?”   管家缩着脖子退去,心里无比委屈。   以往你说要释放的时候,可都是上花满楼呀。   王有德向云松说道:“真人你可别把那蠢材的话放心里,在下对您只有尊重,其实在下想带您去喝老羊汤。”   听到这话云松笑了:“福生无上天尊,大夏天的去喝老羊汤?”   要是去喝花酒他还有点兴趣。   王有德顺着他的话说道:“也对,不过这一家的羊汤特别棒,特别是羊宝汤,亲测有效!”   “对嘛,大夏天的去喝老羊汤是个很好的选择,医者有云,‘长夏胜冬、冬病夏治’!”云松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寒气入体冬天是治不了的,得夏天治,为什么?”   “因为热胀冷缩,冬天骨头筋脉收缩,寒气入体便被锁住了,出不去。”   “这时候就得等到夏天热乎了,骨头筋络打开,然后喝点热汤热水把它们给逼出来!”   王有德听的一愣一愣的。   羊汤馆名叫‘不膻坊’,规模不大,普通一座吊脚楼,常年热气蒸腾,膻味浓郁,很有生活气息。   镇上大户终究少,能下馆子的人也少,所以不膳坊这种小店没有雅间,它在底楼炖羊,二楼大堂吃饭。   大堂里面人不太多,来往的人哪怕大热天也穿着长袍,开口说话必拱手施礼,一看就是村镇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有德是镇长,自然面子大。   他一出现跑堂小二立马喊:“把擦的最亮一张桌子收拾好,王大老爷来啦。”   王有德满意点头。   他请云松去点菜,云松摆手说道:“小道不挑,随便。”   王有德便说道:“那就让在下来好了,咳咳,先来一锅羊宝汤,再来几个小骚蹄子,越小越骚越好。”   云松一听惊呆了。   王有德赶紧解释道:“真人,在下说的是羊蹄子,这是一道菜,就叫小骚蹄子,因为这里羊蹄子够骚够带味!”   云松翻白眼。   这是乱起名!   王有德点了好几道菜,云松最喜欢的是一道叫‘炮羊肉’的。   其实这就是烤羊肉,不过用的是圆铜炉,里面塞上木炭烧烫了平放,外面抹上羊油,再把切成长条的鲜嫩羊肉片放上。   这种做法与酷刑炮烙相仿,所以有炮羊肉的名字。   不过吃法上跟烤羊肉不一样,老镇人回用葱花、姜蒜末、酱油、醋做成卤子,烤熟了卤一下再吃。   别有一番风味。   云松一口炮羊肉一口羊宝汤,吃的大汗淋漓。   他终于感觉浑身有劲了。   吃的舒服了,王有德问云松:“真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神机先生?”   云松捞着羊宝随口问道:“神机先生是谁?”   他迅速反应过来:“噢噢,福生无上天尊,不着急,小道之前与钱眼儿交手,又在砍头村闯了一趟,今天还在钱家施展了上古秘术,元气大伤,得养一养。”   神机先生竟然敢坑四目观,云松绝对不敢惹他。   这货是真能收服钱眼儿的猛人,绝对不是江湖骗子,他有真材实料,云松自忖不是对手。   他不莽撞,送人头的事他不干。   但他也不怂,这件事他记下了,以后别让他得势,否则肯定得弄神机先生一个好歹。   王有德沉吟道:“原来如此,那敢问真人大概得养伤到何时?”   云松咀嚼着羊宝摇头:“这个不好说。”   他啥时候被人怀疑是骗子了,他啥时候就养好伤可以跑路了。   这话题让他心虚,他便反问道:“王施主,有什么事吗?”   王有德又沉吟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本镇有件事想麻烦真人一下,不过真人有伤在身……”   “什么事?”云松直接问。   王有德介绍道:“真人知道在下是镇长,俗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直入主题,行吗?”   云松有些头疼,这货小名是不是叫龘龘?怎么笔画这么多?   王有德赔笑一声说道:“行行,是这样的,今天在下办公,然后辖内有个村子反应了一件怪事,在下认为可能是闹鬼了,所以想让真人去帮忙瞧瞧。”   云松问道:“具体是什么怪事?”   王有德说道:“这个村子叫大力村,风水很好,所以农田种了许多瓜果,这个季节西瓜差不多熟了,闹鬼的便是这片瓜田。”   “真人您知道的,西瓜诱惑力大,偷瓜贼很多,于是村里便安排了人看瓜。”   “看瓜人说每当到了午夜,瓜田里便会有怪异声音响起,然后西瓜就没了……”   风水很好,所以种了瓜果?   云松一听就皱眉了,他不是很能搞懂这之间的逻辑。   王有德却误会他意思了,试探的问道:“真人您已经有眉目了?”   云松风轻云淡摆摆手:“怪异的声音什么样?”   王有德说道:“在下不知道。”   “另外这事诡异之处在于,以前只是西瓜凭空消失,这两天周边地里的粮食也开始消失——所以在下的意思是,会不会有什么五鬼偷盗?”   云松听到这话差点笑了。   五鬼偷盗?然后偷瓜?   谁他娘千辛百苦炼出五鬼去偷瓜?   他问道:“瓜田和粮食田归谁所有?”   这年代乡间多有地主大户,农田资源几乎都被他们把持。   如果是地主大户的田地里头有鬼,那他才不管,他得赶紧跑路。   如果是寻常百姓碰上了诡事,他怎么着也得去帮帮忙。   百姓种点瓜果和粮食不容易。   很不幸。   发生诡事的农田还真是属于几户贫苦百姓,这也是王有德迟迟没管这件事的原因。   如今他之所以要管,是因为以前仅仅是西瓜消失,现在接着有粮食消失,今天送过信来,甚至有人家的家禽消失了……   那以后会不会有家畜消失?   再往后会不会有人消失?   王有德自认能做镇长靠的就是能高瞻远瞩、眼光长远,他敏感的意识到,大力村这件事不寻常!   不过他现在没有把内情都说给云松听。   去了再说也来得及嘛。   万一现在说了真人发现事情很难办不去了怎么办?   云松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他抬头看看天色。   现在已经月上中天,要想查诡事,这时间最合适。   鬼喜夜间出行。   于是云松决定明天出太阳后再去大力村。 第16章 鬼啃瓜   吃过晚饭云松回去挑灯夜战。   他带出来的不光道经,还有一本叫《天目诡奇谈》的书。   这本书记述了神州大地上许多地方发生的鬼祟事件,也有关于妖鬼信息的详细记录,对于开阔眼界很有帮助。   最主要的是这本书虽然是以繁体字写就,但行文风格口语化。   很显然,本书作者文化水平不高。   云松认为本书作者是他的便宜师傅……   等到月上柳梢头、人钻被窝后,他再度变成了落头氏——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自由飞翔的感觉很赞!   今天在卧室看书的时候他琢磨了一下。   清晨那会他感觉有东西盯着自己看可能不是招惹到了什么大能,而是被钱氏婉婉的亡魂给发现了。   否则钱氏婉婉怎么会无缘无故入他的梦?   不过他还是决定今晚要飞的小心,就在小范围内转了转。   飞过一趟后他舒坦了,重新返回床上。   熟悉的疲惫感再度袭来。   昏昏睡去。   一觉睡到天大亮。   这次他醒过来后又感觉到了腿软。   于是他明白了。   得宝阴币可以循环使用,但有代价!   会大量消耗他的精力或者说是阳气!   当然这跟他化为鬼的时间有关,像他第一次逃出道观时候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影响就不大。   所以他本身并不虚!   还好房间里还有人参茶,他果断灌了半壶。   人参茶,真来劲!   横扫虚弱,活力无限,做回自我!   吃过早饭后王有德便招呼云松上路,为了防备治安问题,他还去镇上保安团找了两个壮丁。   保安团是他侄子带队,一个外表精悍但抹了个油头的大青年。   因为是自己人,陪同他们的壮丁自然是优质货——   两个壮汉膀大腰圆,腰里别着刀、肩上扛着枪,有一个还牵了条看起来就厉害的猎犬。   云松又磨叽了一阵,直到太阳老高才动身。   天上阳光越烈,地上阳气越足,鬼祟能力越弱,这是《天目诡奇谈》上说的。   离开镇子进山后,壮丁想表演个猎犬抓兔子给云松开开眼顺便给中午准备点伙食。   结果猎犬放开后进了山林再也没回来。   他们花费了半天功夫找狗却没找到,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下子就糟糕了。   老镇是山镇,下辖的村子都是山村。   大力村在山里头,隔着不算远但山路不好走,他们又走了好几个时辰才看到村庄。   望山跑死马。   这样等他们走到村头时已经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云松站在山村前偷偷拧了自己一下:“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主要是他没算到还要中途找狗这件事。   大力村名字粗犷,风景却秀丽。   它以山丘三面环绕,前面是水塘。   有河流从山中蜿蜒流出进入水塘,保持着水塘终年清澈。   此时夕阳余晖将水面照成了橙黄色,投影着房屋的倒影。   微波荡漾中,水中的房屋在摇曳。   往西边看是一片广阔的田野,种植了瓜果蔬菜,正是如今传闻里闹鬼的地方。   村口水塘边有一群光屁股孩童在打闹,一溜男娃子排成队,挺着胯进行撒尿比赛,一个个憋得脸通红。   其中一个屁股朝前,云松定睛一看,原来是拉肚子了!   嚯,就他喷的远!   孩童里面年纪最大的怕是有十二三,但也是光着屁股。   他们瘦骨嶙峋、面有菜色,脏兮兮傻乎乎。   云松再往村里看。   村里都是茅草屋,门窗歪歪扭扭,一看就不是出自木匠之手。   在这里他见识到了与镇上富足所截然不同的情景。   村里人认识王有德,他们出现后便有少年拔脚往村里奔跑。   很快有一名头发花白、胡须花白的老人快步走出,对着王有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王有德与他见礼,然后郑重的将云松给推了出了:   “老蒲,这位是云松子真人,乃是云起山上四目道长的高徒,有通天彻地的修为、庇护万民的胸怀……”   介绍滔滔不绝,高帽子一顶一顶。   云松听的脸红。   如果王有德在地球上的话,那他肯定能胜任夸夸群群主的要职。   大力村村长叫蒲老实,今年不过六十岁,已经老相明显。   人如其名,他确实是老实人。   王有德的介绍震慑住了他,于是后面他对云松也是‘真人长真人短’的叫。   云松挺不好意思的。   其实叫我小真人就可以,毕竟还年轻。   蒲老实要请他们歇息,云松赶紧摆手:“福生无上天尊,正事要紧,咱们还是赶紧去村里的瓜田菜地看看吧。”   再不抓紧点时间就要天黑了!   瓜田隔着村子不远,蒲老实腿脚不太利索了,所以他带路带的磨磨蹭蹭,等他们到了瓜田太阳的身影已经快看不见了。   瓜田规模不小,得有个几十亩的样子,这对于山里村子来说已经不错了。   于是云松挺奇怪的,这年头西瓜并不便宜,大力村坐拥这么大面积的瓜田怎么日子如此困苦?   他将疑问说出,蒲老实苦笑道:“真人有所不知,首先我们山里都是沙田,瓜果粮食长势不好。”   “其次西瓜不好卖呐,镇上能吃瓜的人不多,我们要想卖出去最好去县城。”   “可是去一趟县城何谈容易?您刚从镇上过来,这一路艰辛应当有所体会吧?”   云松沉重的点头:“要想富,先修路。”   “不止如此,”蒲老实的苦水吐起来不断绝,“山里头害鸟害兽多呐,刺猬、兔子、猹都会祸害西瓜,唉!”   村里为了保护西瓜,在瓜田里扎了好几个看瓜棚,目的便是驱赶鸟兽。   但现在瓜棚里没人,看瓜人都聚集在地头上,有大人有孩子,总共七八个。   只有晒着阳光他们才敢看瓜。   云松本想趁着还有阳光赶紧去发出怪声的瓜田位置看看。   结果蒲老实介绍说道:“真人有所不知,这得等到午夜时分才能听见发出怪声的瓜田位置,咱们现在没法看。”   “不如这样,先吃个瓜。”王有德一个劲擦汗。   又累又渴!   蒲老实带他们去了最大的一个看瓜棚,他们拉开草帘门,一地碎瓜皮!   瓜皮很新鲜,剩下的瓜瓤还红着。   见此一个看瓜的汉子大叫一声:“鬼啃瓜,这是鬼啃瓜!”   其他人跟着叫,王有德转身撒腿就跑。   云松感觉自己够胆小了,但跟村民相比他这算是大胆的了。   要是跟王有德比,那他可就是铁胆了。   他握住落头氏阴钱后厉喝一声镇住场子,问道:“哪里有鬼?你们为何说这是鬼吞瓜?”   领头的看瓜汉子面如土色:“真人,我们哥几个从中午头就来了,我们敢保证,绝对没人进瓜棚,那这瓜是谁吃的?”   云松说道:“或许是野兽干的呢?”   蒲老实摇头道:“真人你这是外行话了,这确实是人吃瓜留下的痕迹,你看有的瓜皮上还有牙印哩!”   云松一看还真是。   他沉吟一声道:“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大家一起瞪大眼睛看向他。   他缓缓说道:“是有人偷了西瓜躲在棚子里吃!”   一听这话汉子们失望的摇头:“真人,我们都说了,今天一个白天都有人在看瓜,没人进出棚子!”   “而且这瓜皮很新鲜,一看就是刚吃完扔掉的,”又有汉子补充,“你们刚才一路过来也能看见瓜田,可看见过有人进出这草棚?”   王有德点头:“本官眼神好的很,刚才确实没人离开棚子。”   云松指着旁边的一张简陋木板床说道:“他或许还藏在棚子里呢,比如藏在这床下。”   木板床上铺着茅草帘,帘子耷拉到地上,挡住了床下空间。   不过这木板床是自己搭建的,床板很矮,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云松也只是随口一说,他蹲下拉开帘子往里看。   昏黄的夕阳光透过掀开的瓜棚门帘照进来,瓜棚里头光线恍恍惚惚。   但这光照不到床下,床下一片漆黑。   漆黑之中,有两点绿油油的光。   “嗷嗷嗷嗷嗷嗷!”   凄厉的嚎叫从床底响起。   同时一声惨叫从云松身后猛的响起:   “啊!”   却是有人好奇的跟着他往下看,这人被吓到了,一边惨叫一边倒退后窜。   云松没注意身后有人,所以突然惨叫声响起,吓得他差点咬破舌尖化作落头氏跑路。   其他村民更不堪,蒲老实转身跑结果被绊倒了,然后他飞快的爬了出去。   云松挺吃惊的。   老头腿脚不利索,可爬起来很麻利!   倒窜的汉子叫道:“床下有人、有人!”   准备跑路的云松气的要炸了,他倒退着一把扣住那汉子肩膀怒道:“有人你怕什么?”   汉子愣头愣脑的说:“对呀,我怕什么?”   云松给众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站在瓜棚外面装没看见。   倒是床下的人接连嚎叫一阵后自己挺不住钻了出来。   他跪地叫道:“饶命饶命,诸位好汉饶命!我是真饿不住才偷吃你们西瓜和苞谷的!你们饶我、别杀我!”   云松听到这话诧异看向蒲老实。   当地民风如此彪悍?   蒲老实发现对方是怂包后倒是来勇气了。   他怒声问道:“你这个后生好大狗胆,竟然敢来偷本村瓜果粮食?不过谁说要杀你了?”   窜出来的人是个青年,长得白白净净,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衣衫破碎、灰头土脸,很是狼狈。   听到蒲老实质疑,青年跪在地上说道:“我我我晚上听见了,有人说知道谁偷了苞谷就要杀了他——别杀我,你们别杀我!”   云松习惯性皱起眉头。   这青年好像缺根筋?   不等有人招呼自己,青年又说道:“你们别杀我,我家我家好像有钱,我爹是大户,是个狗大户!”   云松仔细看青年,有些惋惜:“挺俊一伙子,可惜是傻子。”   有汉子听到这话却是一喜:“俊小伙是傻子不更好?”   发现偷瓜人没有危险,王有德又挤进来看热闹。   他打眼一看大惊失色,也叫了起来:“苟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吃惊的抬头问道:“你是谁?你认识我?对,我是苟文武——你是、你是王镇长?”   王有德冲他点头,然后对云松说道:“真人,这是咱们镇上苟大户家的少爷,但是不对呀,在下今天早上还见过苟少爷,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苟文武愣愣的说道:“是啊,我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反问着苦苦思索起来,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惊恐的叫了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别把我封进石头里!事情是我爹干的,是我爹、与我无关,真的与我无关,我爹呢?王镇长,我爹呢?”   王有德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道:“你爹?你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被钱眼儿害死了呀!” 第17章 全村雀蒙眼   “我爹死了?”苟文武呆若木鸡。   王有德可怜的看着他:“你爹死了!”   又试探的问:“苟少爷,你失忆了?”   苟文武没理会他,而是猛然大喜:“我爹死了?那我家家产岂不是属于我啦?”   “哈哈,本少爷家里有的是钱,现在都是我的了!以后我不是苟少爷,我是苟老爷了!”   看着他大喜过望的样子,云松忍不住赞叹一句:“真是爆孝如雷。”   苟文武也没理会他,转头豪爽的对村里人说道:“你们西瓜苞谷多少钱?本老爷十倍——不,百倍,本老爷百倍赔偿!百倍赔偿!”   蒲老实等人顿时兴奋起来:“你真肯百倍赔偿我们?”   苟文武笃定的说道:“王镇长可以作证,本老爷一定百倍赔偿你们!”   听到这话,村里人更是兴奋。   不过有些村汉没文化,还在纳闷:“百倍赔偿是多少?”   云松说道:“他若是吃了你们一个西瓜,就陪你们一百个西瓜的钱。”   苟文武急切的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本老爷这三天来一共吃了大约七个西瓜、十多根苞米、十来根黄瓜,等我回家一定陪你们一百倍的损失。”   “另外你们给我搞点烧鸡老酒,本老爷回家同样百倍偿还!”   蒲老实遗憾的说道:“对不住,老爷,您这个要求我们满足不了。我们村里鸡鸭这两天都丢了——不是您偷的吗?”   不等苟文武说话,王有德先吃惊的问道:“都丢了?你们给本官送去的公文里不是说只丢了几只吗?”   蒲老实嗫嚅道:“这鸡鸭丢的诡异,我不敢说全丢了,怕吓到你……”   王有德气的要蹦起来:“蒲老实,我日你粮,你敢坑我?”   云松听懵了。   他问道:“福生你粮个天尊!王施主,你们是什么意思?”   王有德心里咯噔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也没对云松说实话这件事。   于是他便顾左右而言他:“天气好热,都已经是晚上了,为何还是这么热?”   “吃个瓜吧?谁去挑个瓜?”   云松脸色一沉喝道:“王!有!德!把话说清楚!”   王有德尴尬的搓搓手道:“真人,其实在下也不甚清楚,那个,老实,你给真人说说,本官先去挑个瓜。”   他转身就走。   云松知道自己被这货坑了。   他便阴阳怪气的说道:“王施主,外面天黑了,你出去可小心点。小道听说现在村里治安不好,到了夜间有偷狗的,你小心没了。”   王有德尴尬退走:“找个瓜,去找个又甜又大的瓜。”   云松看向蒲老实。   蒲老实老老实实的把村里诡事说了出来。   事情很简单。   有段日子了,瓜田里头到了午夜就会响起‘噗噗噗噗’的声音,然后第二天天亮后去田里看,会发现有瓜消失了。   本来这事只是让村里人心浮动,问题还不是很大。   可是前几天开始,村里不光开始丢瓜,还开始丢粮食和蔬菜——当然现在原因找到了,是被苟文武给偷了。   至于镇上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深山老村中呢?   这是一个谜,苟文武似乎失去了一些记忆。   总之发现村里丢了粮食和蔬菜,村里人开始害怕。   结果两天前村里的家禽一夜之间全没了,这下子村民们被吓到了,蒲老实赶紧发文书给王有德来救命。   云松听完他的话后有些纳闷,问道:“起初瓜田到了午夜会出现异常声响,你们为什么不在午夜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蒲老实叹气道:“真人你有所不知,本村不知道是风水有问题还是受过诅咒,我们族人都遭受雀蒙眼的苦楚。而且年纪越大,雀蒙眼就越厉害。”   “到了夜里我们大人难以视物,所以还要带上孩子,孩子的眼神能好一些。可午夜出事我们不敢让孩子去看,怕他们出事,只能等到白天再让大人去查看情形。”   云松是接触过医学的,他知道雀蒙眼就是夜盲症。   这确实是一个在古代很常见的毛病。   这也是古代打仗夜袭往往能起奇兵效果的原因。   明白缘故后他便对蒲老实说道:“福生无上天尊,雀蒙眼是一种疾病,未必与风水有关。”   蒲老实猛的抬头看向他:“真人了解内情?”   云松点点头。   他建议道:“你们村里农田不妨多种点胡萝卜、南瓜与菠菜,多吃这些食物可以治疗雀蒙眼。”   “如果你们用油来炒菜,那治疗效果会更佳。”   他知道最后这句话是废话。   果然,蒲老实苦笑道:“用油炒菜?哪里有油呢?”   云松说道:“多吃地瓜和南瓜吧,蒸熟后吃,总归会有效果。”   王有德带人抱着一个大西瓜回来,他美滋滋的说道:“来,咱们吃这个瓜。”   云松看了一眼后问道:“你这瓜保熟吗?”   王有德自信的说道:“肯定熟了,在下有经验。”   云松又问道:“那这瓜里面会不会有虫子?”   王有德更自信了:“绝不会有,在下看过了,这瓜很完整。”   云松摇摇头,他接过瓜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要看一个瓜有没有虫子,不应当看表皮。来,让小道给你们施展一门秘术。”   听到他要以秘术寻虫,众人纷纷屏息静气。   云松装模作样一番比划,猛的用指节在西瓜上敲了敲:“嘭嘭嘭!”   他点点头道:“嗯,没有虫。”   王有德好奇的问道:“真人,如果有虫的话是什么样?”   云松对他笑道:“小道刚才施展了生灵术,若是瓜里有虫那么它会暂时拥有灵智。”   “这时候小道再去敲这个瓜,瓜里的虫就会说——”   到了这里他猛的板起脸:“敲你妈!”   王有德当没听懂他的意思,恍然道:“原来如此,大开眼界!”   村里人带着刀,开了瓜后确实已经熟透了。   熟透的东西就是好吃。   甘甜,肥美,多汁,用舌头舔一舔就能出水。   吃着西瓜,他们接下来便是等待午夜怪声。   从日落到午夜还得两个时辰,于是蒲老实想请云松和王有德去村里吃个饭。   云松拒绝了。   先前他听蒲老实吩咐村里汉子了,说是让他回去挨家挨户看看有什么能上的了席面的,他们好做个酒席。   云松听的挺心酸的。   这种饭简直是民脂民膏,他怎么好意思下嘴?   蒲老实过意不去。   云松便笑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不去吃村里的酒席可不是不给诸位面子,而是小道方才走来看到苞谷很嫩、豆荚熟了,所以馋烤苞谷和盐水煮豆荚了。”   王有德不屑的说道:“这些东西——是好东西!”   云松在瞪他。   众人在地头上升起一团篝火,蒲老实去摸索着摘了些刚好熟了的苞谷和一大捧豆荚。   用树枝插上苞谷,在篝火上架起铁锅,铁锅里烧水撒盐放干辣椒与八角,再煮上豆荚。   火焰熊熊,热气腾腾。   苞米烤至焦黄,豆荚碧绿。   很有野餐气息。   烤苞米的香味很快出来了。   云松啃着苞米粒给蒲老实出了个主意:“你们不要直接卖玉米,而是摘了玉米去镇上做烤玉米和蒸玉米去卖,还有这些豆荚与花生,用盐水煮了后去卖。”   蒲老实苦笑道:“谁家里没有苞谷和花生豆荚呢?有谁会买呢?”   云松说道:“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而且你卖的时候有诀窍。”   “比如盐水花生和豆荚,你要去酒馆门口叫卖;烤玉米你要调制一点酱料,抹着酱料烤了卖!”   蒲老实想了想后思索起来。   快到月上中天了,瓜田里传来一阵沙沙声。   云松以为是风吹西瓜叶声,结果村里人纷纷站起来叫道:“有猹偷瓜!”   一个少年侧耳倾听后瞪大眼睛跑进瓜田。   云松打眼看去,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面前是山里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   那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可惜!”王有德叹息。   猹猛窜出去几步眼看要钻入一片灌木中,结果猛的惨叫起来。   村里人平静的笑了起来:“有肉吃了!”   灌木中藏有捕兽夹,原来那少年是故意逼猹往陷阱位置跑。   蒲老实笑道:“我们碰到猹不会插死它,而是要活捉它以完整的剥皮,猹的皮比肉还要昂贵呢。”   王有德的胖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意,他正缺一副猹皮手套。   蒲老实不动声色的对云松拱拱手:“道长莅临本村,本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便将这只猹送给您做礼物好了。”   云松心里暗暗笑。   这其实是两个老狐狸在斗法。   他看出王有德想贪了这只猹,蒲老实也知道这点,所以抢先把猹给了云松。   一个顺水人情。   这时候又有人叫道:“听,那个怪声又出现了!”   云松侧耳。   顺着风声果然有一阵‘噗噗’声传来。   很像是撒气声。   云松抽出桃木剑向瓜田走去,然后发现身后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跟随。   他回头一看,所有人在篝火旁挤作一团,连那只胖猹都拖着捕兽夹往他们身边挤,而且就它挤的最积极……   这让云松有些疑惑。   他们在怕什么?   它在怕什么?   云松感觉不太妙。 第18章 蹇雨突至   云松看向篝火方向。   他感觉那只胖猹比众人还要恐惧。   众人只是站在一起观望,这胖猹却一个劲往人的双腿之间钻,硬是拖着个捕兽夹钻进了人堆里。   云松喝问道:“你们怕什么?”   众人噤若寒蝉。   蒲老实哭丧着脸说道:“小道爷,我们怕鬼。”   云松问道:“哪里有鬼?”   “有鬼!有鬼!”一声惨叫陡然响起,“我想起来了,有鬼,有许多鬼!”   是一直闷头啃烤玉米的苟文武在叫。   云松心里一紧,他也跑了回来:“你什么意思?哪里有鬼?”   满脸惊恐的苟文武一听这话又茫然起来,他苦恼的拍了拍脑袋说道:“对,哪里有鬼来着?”   然后他摇摇头:“我记不起来了,但是我记得有鬼,我见过鬼。”   王有德说道:“你当然见过鬼,你爹就是被钱眼儿引鬼害死的!”   苟文武迷茫的问道:“是吗?我怎么记得不是这样?”   王有德说道:“就是这样,全镇人尽皆知!”   云松皱眉说道:“现在最紧要的是探讨苟老爷的死因吗?现在最紧要的是去看看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谁跟小道一同去?”   蒲老实说:“我们雀蒙眼,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   村里人纷纷点头。   胖猹在用俩前爪刨地,看样子想刨个洞穴钻进去。   云松见此没有勉强众人,他自己进瓜地也好,万一有危险他可以直接化作落头氏跑路,省的有累赘拖后腿。   他一手抽出桃木剑装模作样,一手握紧落头氏阴钱准备应对危机。   噗噗的声音很清晰的在瓜田里飘荡。   云松确定方向走去。   这声音在瓜田深处。   他走进去一段距离后还是没有抵达发声处。   这样他便感觉情况不对了。   噗噗的声音不算响亮,所以怎么能传那么远呢?   哪怕瓜田空荡荡也不应该,他进入瓜田得有二三十米了,‘噗噗’声一如既往的响着。   没有变化!   只是在漆黑寂静的夜里幽幽的飘荡。   意识到这点后云松又察觉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太安静了。   瓜田里没有鸟兽叫声就罢了,竟然会没有虫鸣声!   他回头看向地头上的篝火堆。   一堆人影静悄悄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竭尽目力看去,能看到他们的人影在地上扭曲摇摆。   云松知道,这是篝火跳动的缘故。   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惴惴。   于是他又回去了,把胖猹拎了出来。   他让村里人打开捕兽夹用绳子绑着猹的脖子,拖着猹又回到瓜田里。   反正猹不会说话,即使他变身为落头氏,猹也不会说出去。   有个同伴终归可以放心一些,哪怕这个同伴是个猹。   胖猹吓得一路撒尿,想跑却跑不掉。   云松把它拽在身边说道:“你给我老实点,以后咱就是自己人了,这次只要你死不掉,我以后绝不会宰了你吃肉。”   胖猹不管,咬定决心不跟他进瓜田,用爪子使劲抠地。   看那架势要抠个三室两厅一卫出来。   云松便拖着它走。   它赶紧抱住一个西瓜想稳住身形。   云松拖着它和西瓜一起走。   瓜田广袤,深入五十米左右后,他终于来到了发声处。   到了这里后他又听见了‘呲呲’的怪声。   他心里一紧小心的看去,看见胖猹在撅着一条后腿呲尿。   吓尿了。   见此云松气的不行:“我胆小你比我还胆小!”   胖猹抬头给他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眼神。   云松当没看到,他在看瓜田。   这里瓜蔓越发茂盛,繁杂的绿叶下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瓜。   他用木剑掀开一片绿叶,一个硕大西瓜出现在他面前,‘噗噗’的声音就是从这西瓜上发出的。   借着月光他仔细一看。   西瓜上有个小裂缝,具体来说‘噗噗’声就是从这条小裂缝发出的。   见此云松忍不住大笑,他叫道:“不用怕!什么鬼祟作怪,只是你们田里的西瓜熟的过火里面腐烂了,积蓄了大量腐败气体,然后西瓜偶然裂开,这些气体从开口处喷了出来而已!”   听到他的喊声,王有德和村里人精神振奋。   他们松了口气纷纷赶来,等到他们走到近前的时候,大西瓜还在噗噗的往外喷气。   见此王有德松了口气,又破口大骂:   “干你凉,蒲老实你搞什么玩意儿?就是一个西瓜冒气,你把本官大老远的叫来?”   蒲老实也很郁闷。   他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使劲往前凑,疑惑道:“不应该呀,西瓜烂了会生出一些气来倒是正常,可什么西瓜能生出这么多气?”   “或许你们干了什么,这个西瓜很生气?”一个壮丁说道。   另一个壮丁说道:“说那么多干什么?把它砸开看看不就行了?”   村里人做事直来直去,一听这话立马下手,捡起一块石头喷拍在了上面。   西瓜‘噗嗤’一下子碎裂开。   没什么诡异的事。   很寻常的一个腐烂西瓜,里面瓜瓤已经烂的很厉害了。   碎裂之后便有一股酸臭味弥漫开来。   众人松了口气。   云松却注意到不对劲。   西瓜碎裂后,只有一小块还连在藤蔓上,其他的散在了地上。   这一小块还在腐烂。   而且腐烂速度加快了。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烂成了一些酸水,接着藤蔓和瓜叶开始出问题:   先是枯黄,然后萎缩……   其他人很快也发现了这点,有人疑惑的问道:“咦,我的眼睛有问题了吗?怎么看着这棵瓜藤变黄了?”   他说着要去摸西瓜藤。   云松拦住了他:“别乱碰,这瓜藤有问题。快,把旁边瓜藤都拉开,让它单独露出来。”   几个村汉按照他的吩咐将纠缠的瓜蔓拉开,一条枯黄的瓜蔓孤独的匍匐在地面上。   就在不久之前,它还是绿色的。   云松用桃木剑挑起瓜蔓,瓜蔓碎裂了,夜风吹拂,碎片被吹走……   这一幕让众人满头雾水。   云松皱眉道:“好像是这根西瓜藤蔓的时间其他的不一样,它的时间流速很快,于是它很快成熟、很快枯萎、很快腐朽了。”   “什么意思?”村汉们听了他的话继续满头雾水。   他们没有上过学甚至没有看过书,从小到大被困在村里这几亩地上,压根理解不了时间流速这种话题。   王有德能理解。   他琢磨着说道:“真人,在下怎么感觉它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抽走了——嗨,在下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反正在下曾经听过一个鬼故事。”   “这鬼故事说的是有一种鬼能吸人阳气,被吸了阳气的人会从青年变成老头,然后死掉,你看这西瓜现在像不像是这么回事?”   听了他的话云松心里一动,说道:   “生命力,你想说这西瓜的生命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王有德急忙点头。   云松顺着枯萎的瓜蔓找到了西瓜根的位置。   他指着干枯的西瓜根说道:“这里有没有铲子?从这里往下挖着看看!”   蒲老实说道:“用不着铲子,我们这里都是沙土地,挖个坑还不容易?”   他一声令下,两个汉子头对头挖了起来。   “轰隆!”   一声闷雷滚过!   山里的风陡然变大,皎洁的月光开始黯淡。   云松抬头看天,大片阴云出现了,正在将月亮遮蔽起来。   这片阴云出现的诡异。   它不是被夜风从某个方向吹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汇聚向一起!   一个念头突兀的出现在云松心里:   老天爷不想让我们挖开这里!   他便果断说道:“做好标记,咱们先回村里,明天再来仔细调查这件事!”   他隐约猜到瓜田下面的泥土里藏着什么东西。   这东西不好招惹。   特别是现在这种午夜时分,他一个素人道士还是别太有好奇心为妙。   风势很快变大,阴云遮住了月亮,天地间变得黑暗昏沉。   风中逐渐夹带上了雨点。   一场雨突如其来。   云松的心提了起来。   很不巧,《天目诡奇谈》中有关于这种雨的介绍。   这叫蹇雨。   蹇是一足偏废的意思,常被古人引伸为不顺利。   有个词叫时乖命蹇,意思是时运不好、命运不加。   那么蹇雨的意思便很好理解了,就是让人感觉不顺利的雨。   这种雨不是好雨,古代司天监认为‘天地有邪,方成蹇雨’。   一行人直接从瓜田往村里走,云松走在最后头,他多了个心眼,一边走一边数人头。   他和王有德加上两个壮丁是四个人,村里人之前一共有九个,加上在瓜棚找到的苟文武,他们一共有十四人。   但他清点三遍,三遍都是十三个人。   这让他心里一沉,喝道:“福生无上天尊!少了一个人,快互相看看,谁没在这里?”   众人一下子慌了阵脚。   蒲老实那些村民胆子小,一听少了个人立马想到有鬼拖人,便二话不说往村里狂奔。   这时候一个个也不是雀蒙眼了。   云松正要招呼他们别乱跑,这时候王有德叫道:“是苟少爷、苟少爷没在这里,他方才不肯跟我们进瓜田,他还在地头篝火那里!”   “那我们赶紧回去叫上他。”云松这话都没说完,王有德也跑了。   俩壮丁更指望不上。   他们跑的最快。   云松没辙。   他毕竟是受过九年教育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是有道德有底线的,没法把苟文武扔下不管。   今晚瓜田的事确实挺邪门,他心里有种预感,如果他们都不管苟文武。   那以后就再也见不着苟文武了。   云松飞奔向地头。   他心里还有一种预感,苟文武可能已经不见踪影了。   毕竟恐怖电影电视里头都这么演。   这个念头让他内心悲怆:自己真是命苦,为什么是穿越进了恐怖侧世界而不是爱情侧的呢?   如果他穿越到了很HOT的Tokyo该多好!或者去加勒比也行啊!   事实证明他是给自己加戏了,苟文武这会还在篝火旁啃玉米呢。   他上去抓住苟文武的肩膀沉声道:“狗大户,快跟小道离开这里!”   苟文武顺从的起身跟随他。   两人快步的行走,逐渐的,身旁瓜田里响起‘唰唰’声。   有东西在瓜田中行进并追逐他们。   云松猛的回头看。   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们加快速度,‘唰唰’声也加快了速度。   这个东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第19章 旧窗上的无头影   几次回头,几次都是没有任何发现。   细雨朦胧中。   瓜田一片黑暗。   云松紧绷心神提速,终于走出瓜田上了路。   他松了口气。   接着一双毛茸茸的小手从地下伸出抱住了他小腿。   云松吓得正要挥桃木剑斩下,低头一看却发现是那胖猹用爪子搂着他!   胖猹瞪着小眼一脸慌张:   我呢?我怎么办?我是你是猹了啊!你怎么一个劲的跑也不管我?我追的很辛苦啊!   云松忍不住拍额头,把这玩意儿忘了!   刚才是胖猹在西瓜地里跟着他们跑,这东西又胖又矮,以至于行进在西瓜藤蔓里可以不露头!   他不敢浪费时间,便拎起胖猹塞进苟文武怀里喝道:“抱着它赶紧走!”   雨水开始大了下来,夏日的夜晚忽然变得寒冷起来。   他们踏着田埂奔跑,跑的倒是挺快,但好像跑错方向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   大力村贫困,夜里自然没有灯光。   之前有月光的时候还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房屋,现在天地之间一片漆黑,他是屁也看不见。   而蒲老实和王有德一群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们似乎迷路了!   他心里焦急,可苟文武却不急不缓,甚至还在啃玉米。   云松气的不行,叫道:“无上天尊,你饿死鬼啊?”   苟文武抬起头,他的嘴巴还在啃着玉米,却有一个声音响起:“是啊,你怎么认出来的?”   他露出的脸变了。   之前苟文武虽然脏兮兮的,但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长得珠圆玉润、溜水光滑。   现在他满脸老皮松弛,枯白发青,双颊瘦削、眼睛暴突,嘴唇干瘪,面有尸斑!   胖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看到云松回头便递上一个幽怨的眼神:还不如让人把我烤了吃!   结果苟文武还真有这心思,阴笑道:“找个地方生个火,今天有血肉吃了。”   云松抽出桃木剑劈了上去!   剑出如龙行。   还没有劈在苟文武身上。   一道黑影抢先向后退去,同时风中传出凄厉的叫声:“我走我走,放过我,我把他给你!”   云松冷哼一声:“福生无上天尊,算你识相,上天有好生之德,小道饶你一命!”   他没想到自己原来这么牛,一挥剑竟然把饿死鬼吓跑了。   难道自己真的有道家高人的风范?   云松不得不膨胀了一点点。   饿死鬼离去,苟文武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胖猹趁机从他怀里逃跑,跑出几步后它瞪着机警的小眼睛往周围看了看,猛的又跑回来钻进苟文武胯下。   苟文武呻吟一声醒转。   云松给他一巴掌帮他清醒了三分,沉声道:“快走,这里有鬼!”   本来苟文武睁开眼睛要惊恐大叫,听了他的话后愣了愣又闭上嘴巴。   夜色更黑了。   风更大了。   山里头的草木被吹的拼命摇曳。   云松摸着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总之走来走去,在雨要下大的时候终于看到一座院子。   这是一座乡间小院,夜幕之下看不清具体什么样子,只能隐约看到门前种着老树。   老树树皮粗糙、枝杈扭曲,树叶倒是茂盛,大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像是许多人在拍手。   拍手欢迎他们到来。   刚刚经历饿死鬼上身,云松如今心神紧绷。   他知道荒山野岭的老村破屋犹如拉肚子时候的屁,一般很危险。   不过他壮胆上前仔细看这院子,发现院子娇小齐整、墙壁平整,门口有门神、墙上贴着福字砖,感觉并不可怕。   反而有点眉清目秀的样子。   眼看雨势越来越大,他们必须得找个地方避雨,云松便掐着落头氏阴钱走向院子。   他对苟文武说道:“阴云太重,看来这场雨不小,咱们不能待在雨里,否则会得失温症,这是能死人的。”   苟文武抬头看他,一阵寒风吹过他猛的哆嗦几下子,道:“那、那咱进这院子?”   云松谨慎的点点头。   苟文武又说道:“那道长你先进去探探路行不行?我我不敢呀!”   云松瞪他一眼。   怂逼!   他拿出落头氏阴钱放在嘴边,然后上去敲了敲木门:   “梆梆梆!”   “嘎吱……”   木门却只是虚掩,被他一敲便打开了。   一阵风从院子里灌进来,吹的他身后的苟文武又打起了哆嗦。   院子布局正经,大门正对堂屋,两边是厢房,院子里则堆积着许多木制杂物。   艺高人胆大。   云松试探的走进去,胖猹站起来伸出前爪抱着他小腿夹着尾巴跟他往里走。   见此云松便回头去怒视苟文武一眼。   这逼还比不上一个猹有勇气讲义气!   “砰!”   大门猛然关闭。   云松正好回头,他看到了是苟文武关的门!   这把他气炸了,什么意思?关门打狗?啊不,断我后路?   他怒气冲冲要去关门,可是几步冲出去,他眼前一花,竟然出现在一座房间外!   他有经验了,又是鬼遮眼!   不过这次的鬼遮眼要比他在道观时候碰到的更狠厉。   上次鬼遮眼只是让他感觉道观空间变大。   这次则直接改变了他的感知,让他不知不觉间走错了行进方向。   意识到自己遭遇鬼遮眼云松便没有再随意乱动弹,而是反手将桃木剑刺向身后,以此防备身后发生不测。   他身旁房间门窗紧闭,就在此时,天空中陡然出现一道闪电!   天地之间顿时大亮!   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一个阴影出现在门窗上!   阴影很清晰。   是一个直立的人形阴影。   宽肩长袍、虎背熊腰、双臂垂落。   但不是踩在地上的。   从它在门窗上显示的位置来看,它是飘在空中的。   另外——它没有头!   一个念头顿时惊悚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难道屋内有人吊死?   云松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伸手去推开房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现在明显有鬼要迫害他,那他一个劲的逃避不是办法。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先面对恐惧,再成为恐惧!   房门打开,一条挂在屋梁下撑开晾晒的土布破袍子出现在他面前。   山风顺着洞开的门吹进屋子,袍子猎猎摇晃……   见此云松松了口气。   随即走进了屋子:   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的第一选择肯定是不进任何屋子,因为封闭空间会给人以更大的恐惧感。   人是这么想的。   鬼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云松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英勇无畏的大踏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地上窗台上有许多灰尘,门窗是木窗棂,没有玻璃而是贴了窗纸……   注意到黄白色的窗纸,云松猛的想到一个问题:   窗纸透光性很差,屋内没有光源又很黑暗。   那么刚才闪电自屋外亮起,他不可能看得到屋内道袍倒映在门窗上的影子!   那么他所看到的那个无头吊起的阴影是这东西在窗户上的投影!   它应该在屋外!   确切来说是在他背后!   是有东西飘在他身后!   想到这点他浑身冰凉,一股寒意在慢慢侵袭他全身。   他一点点转过头去。   背后空空如也。   见此云松当机立断就是一个饿虎扑娘向前跳去,双手撑地来了个饿虎翻跟头:   这就是经验!   上次他在道观被吊死鬼缠住,也曾经前后环视却没有发现吊死鬼的踪影,因为吊死鬼是飘在他头顶的。   所以这次发现又有东西藏在他身边而他回头没有发现,他先想到的便是这鬼也在他头顶。   而若是鬼在他头顶,那一旦他进行翻跟头,只要这鬼不想被他压他就得离开:   这招很机灵。   在他颈背着地后,缠绕着他的寒意果然消失了。   接着一道尖细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砍脑壳的,你倒是有脑子呀。”   云松猛然抬头看去。   一具身躯飘荡在他先前位置。   宽肩长腰、双脚离地。   袍子上有大片黑斑,似乎是血水干涸板结时间太久所变成。   但没有脑袋。   正是他先前从门窗上所看到的倒影!   一具无头鬼! 第20章 妖魔哪里走   随着他抬起头来。   又有尖细的笑声从无头鬼身上响起:“砍脑壳的,既然你有脑子那一定也有头了。”   “把你的头,借给我!”   刺骨寒意充斥着屋子。   木床木桌、墙壁门窗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而扭曲。   冷风带雨从门口飘进来,落在地上赫然是一滴滴鲜血!   无头鬼身形飘荡,双手徐徐举起,手上指甲尖锐如刀。   云松吓得要死。   但他知道此时不能露怯,便冷静的说道:“你这妖魔鬼怪,不必在本真人面前装神弄鬼!”   “你压根没什么可怕的,你肯定伤害不了本真人,你只能吓唬人,否则你先前藏在本真人身后,有的是下手良机,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这一番话只是他用来给自己壮胆的,结果越说他越觉得正确。   无头鬼发出凄厉的狂笑:“真人?你这小道士体内阳气少如鸡鸭,修为怕不是还处于引气阶段!”   “就你这样微末的修为,别说是我这样的恶鬼,就是方才上了外面那个衣人的饿死鬼也能轻易吞光你阳气!”   一听这话,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他迅速反应过来,问道:“刚才饿死鬼是被你吓走的?”   他还以为是被自己挥剑的英姿吓走的!   当时还掐腰骄傲了一下。   结果白掐了!   无头鬼的笑声戛然而止,道:“你果然有脑子,不错,它是区区的野鬼,竟然也想上衣人?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衣人早被我盯上了,他只能被我上!”   对方几次三番提到‘衣人’这个词,云松心里纳闷。   他只知道素人,还没听过衣人。   这时候不是思考的好时机,他顺着无头鬼的话往下说道:   “原来你想要上小道那个朋友,你早说呀,你上就行了,我绝不会阻拦。甚至小道可以帮你摁着他,你喜欢什么姿势小道都可以帮你摆弄……”   “我要上他的身还用你帮忙?”无头鬼狂妄尖笑,“你这蠢材,亏我以为你有点脑子,我为什么先跟着你而不是直接上他的身?”   “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盘中餐!因为我要先吞掉你的阳气再去上他的身!”   “砍脑壳的,拿头来!”   随着声音落下,房间内陡然温度骤减、寒意大起!   “且慢,”云松大叫道,“福生无上天尊,施主且不要发火,你要我的头做什么?你的头呢?”   他知道这个话题绝对能引起无头鬼的兴趣。   这是它的死因,是它的G点。   《天目诡奇谈》有云,每个鬼都有执念,而死因往往便是它们的执念。   果然,疾驰的无头鬼飞到他跟前后停了下来。   它身体里发出怨毒的咆哮:“我的头?我的头被你们砍掉了!我的头?我没有头!”   云松微笑道:“施主开玩笑了,你没有头怎么能看到小道呢?莫非你如上古大神刑天一样,以奶为眼、以肚脐为嘴?”   无头鬼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不错,吾乃上古大神刑天也,以奶为眼睛、以肚脐为嘴巴也!”   云松又问道:“那小道有件事不明白了,还请施主解惑。”   “若大神以奶为眼以肚脐为嘴,那么你怎么判断自己头疼还是肚子疼?”   无头鬼静默在了他面前——这还真是个问题。   机会来了!   云松手腕一挑挥舞桃木剑劈了上去!   虽然它说它很强。   但我还是要拼一把试试!   我命由我不由鬼!   他这一击很突然。   无头鬼先前发起攻击向他扑来,几乎直接扑到了他面前,方才它与云松最后几句话就是面贴面说的,所以云松挥剑便劈在它身上。   这柄桃木剑是真材实料的法器。   包浆木剑刃扫在鬼身上如同利剑劈开一块破布,顿时有阴气喷薄而出钻入他怀里。   接着他怀里一沉。   无头鬼发出凄厉嚎叫:“你竟敢算计我?我要你死!”   云松二话不说,闷着头抓紧时间连劈带砍,以最快速度从first-blood进展到penta-kill。   无头鬼挥爪。   寒风突起,它猛的向后飘去,却有一柄大刀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云松。   “我要断你的头!”无头鬼挥手驱动大刀扫出。   抢在大刀横切过来之前云松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手中。   他的头接着飞了起来。   抱着他小腿哆嗦的胖猹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当场伸腿瞪眼了。   我尼玛这一直跟着个什么玩意儿!   无头鬼发出凄厉狂笑:“果然是个假道士,只会耍弄心机有什么用?还不是——”   “不对,头被砍断阳气怎么没有喷出来?”   一颗头颅飞起但没有再落地,而是直接穿过屋顶飞了出去。   无头鬼大惊叫道:“这是什么鬼?”   云松化作落头氏后本来要跑路,他知道这无头鬼厉害,要不是他速度快刚才真要被那把大刀给砍掉头了。   但在他飞出去的时候听到了无头鬼震惊的声音,这让他心里一动:   无头鬼很厉害,却不是特别厉害!   自己是人的时候或许不是他对手,但现在自己可是落头氏,而且是辘轳首增添了十五年修为后所修炼成的落头氏!   他相信无头鬼刚才的惊讶不是假装的。   毕竟对方没有脑子了,怎么可能还懂演戏?   他腾空飞起又回来,飞回无头鬼身边张开嘴巴撕咬上去。   之所以撕咬,是因为落头氏只有嘴巴可以做武器发起攻击。   可是这一口下去无头鬼身上的阴气被他吸入了嘴里,竟然感觉很舒畅!   无头鬼惨叫。   它回身甩手劈出大刀。   云松已经飞到了它身后。   辘轳首速度本来就快,修炼成落头氏后自然更快!   他张开嘴又是一口啃了上去,无头鬼下意识回身劈出刀,可是面前空无一物!   声音出现在它后面:“桀桀桀桀,小小无头鬼也敢嚣张?你猜老夫在哪里?”   笑声诡异。   毕竟这是云松好不容易才发出的声音,这么笑是很难的。   这次轮到无头鬼惊恐了。   它回身转动叫道:“你是什么?你到底什么东西?”   云松跟着它转,不断开口撕咬。   他终于体会到力量碾压的快感了!   让你们吓唬老子!   啃你一口。   让你想砍老子的头!   再啃你一口。   啃了这口,还有三口!   无头鬼身影逐渐淡然,它几次攻击不成终于绝望,赶紧落地往外逃。   它这是没脑子的决定。   云松一直在用速度优势收拾它,它竟然还想逃跑?   不过考虑到它没有头了,那么做出这个决定也属于正常。   云松追在后面狂啃,而且是变换位置的啃——他得防止无头鬼杀回马刀。   但无头鬼的脑子没有这么好使,它真的怕了,现在只想逃跑。   云松不光啃它还用语言压制它,继续给它制造恐惧:   “你不是要头吗?老夫给你一颗头,桀桀!”   “桀桀,让老夫吃一口!再吃一口!”   “还想逃走?妖魔哪里走!”   无头鬼无处可逃,最终绝望服软,跪地求饶。   云松继续啃。   求饶有用的话,还要道士干什么?   而且这鬼真的很可口!   就这么一口口啃下去,无头鬼最终化作了一道虚无。   被他硬生生吃掉了……   确定无头鬼没了,云松变回人身。   老屋并没有消失,不过风雨透过门窗吹进去后便是寻常的雨水了,而不是先前他所看到的血水。   显然,这屋子不是无头鬼捣鼓出来的幻境。   云松满意的回到屋子里,胖猹还在一动不动的蹬腿耷拉舌头。   见此他可惜的说道:“这小东西胆子太小,就这么吓死了?算了,烤着吃了吧,正好补一补,嗯,也不知道猹鞭和猹腰子有多补。”   他刚说完,胖猹收回舌头麻利的爬了起来,并摇头摆尾凑到云松身边用头拱他小腿。   很舔狗的样子。   云松真以为胖猹是吓死了,他没想到这种野兽还会装死。   一般来说猹是没啥脑子的。   他将胖猹推开,胖猹又死乞白赖的回来继续当舔狗。   云松无奈,只好让它舔。   他将怀里新多出来的阴钱掏出,只有两枚钱币,一白一黑,一枚银钱一枚阴钱。   这让云松挺诧异的,这无头鬼可比缠着王有德那辘轳首厉害多了,竟然才给他两枚阴钱的奖励?   他琢磨了一下,奖励显然与落宝银钱吸收的阴气量有关,无头鬼的阴气多数被落头氏给吃掉了,难道是这原因导致奖励不多?   如果他的猜测成真,那事情就麻烦了!   这意味着他一旦变成鬼就不能使用落宝银钱了。   本来灭掉无头鬼后他还准备以后一旦遇上鬼就变成鬼来开无双。   现在看来如果他还想通过落宝银钱得到奖励,他就不能变成鬼,起码得以人的身份跟鬼过几招才行。   可这是很危险的事。   就拿这次碰到无头鬼来说,如果不是这东西没脑子被他忽悠着犹豫了一会挨了几剑,那他压根没法以普通人的身份去伤害它!   郁闷的叹了口气,他又看向这次得到的两枚钱币。   这次钱币都很有意思。   白色银钱正面是一把匣子炮,上面写着‘驳壳枪一支’……   黑色阴钱更厉害,上面图案是个无头鬼,写的是‘獝狂’……   顿时,郁闷之情飞去了九霄云外。   《疯狂的赛车》里劫匪姐夫说的对,木有胆量哪优产量?高风险菜优高回报!   这次他砍了个无头鬼,结果得到了一把枪和一个新的鬼身份,这产量和回报就跟爽子拍戏似的。   太爽了。   獝狂阴币被他收了起来,他暂时不需要变成无头鬼,没必要浪费血。   一滴血,十滴精!   他对着驳壳枪银币吹了口气。   一把橘红木手柄配漆黑铁主体的匣子枪出现在他手中。   这枪跟铁疙瘩似的,入手挺沉的,个头挺长的,整体得有三十公分,弹匣也挺长。   云松卸下来一看,里面子弹是满的。   男人天生跟枪结缘,生的时候带着枪,死的时候也带着枪,所以云松看到这把枪就来劲了。   他拿起驳壳枪冲着窗户点了点,嘴里:“叭、叭!”   又冲着胖猹点了一下:“叭!”   胖猹小眼珠转了转,突然四腿一蹬倒在地上,舌头再次耷拉出来。   又死了。 第21章 守山神兽   收起两枚阴钱,将驳壳枪藏入怀里,云松志得意满的走出老屋。   胖猹咕噜一下子爬起来,昂头挺胸很狗腿子的样子。   一人一猹离开。   大门关闭。   一个阴影从悬挂的破袍子里钻出来。   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嘀咕道:“这都他娘什么玩意儿?太可怕了,太吓鬼了,这变成鬼也不得消停啊!”   “不行,还是锁门吧!”   “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有鬼来?”   阴影飞快从屋子里扑出去,手臂一挥,一根木头飞起来横在门上成了门闩。   “咔嚓!”   云松听到门后有声音,胖猹也听到了,并且似乎有所感悟,第一时间拔腿跑路。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   风已经住了。   阴云也散了。   月亮又露出来了。   皎洁的月光遍洒大地,云松和胖猹跑步离开荒屋后回头看。   忽然发现一件事——   屋外空空落落。   苟文武不见了!   云松心里生气,这货是真不讲义气!   他不是个抖M,既然苟文武在他被鬼缠着进入大院后关门锁他,那管这货去哪里了呢,反正与他无关。   死活亦无关。   而且他这会因为用过鬼身还有些虚弱,更没力气去找苟文武了。   他借着月光想寻找大力村的位置,结果他还没有什么发现,风里先传来一阵呼喊声:   “真人、真人,活着的话吱一声!”   一听就是王有德的话!   云松顺着喊声找了过去,远远看到一束昏黄的光芒,那是手电筒的光。   王有德带着好几个人来找他,还算讲义气。   他走过去后听到了几个人的讨论声。   里面最响的是苟文武的声音:“王镇长,真用不着去找了,真人死了,他被一个无头鬼引进了一座废弃老宅里头,那个刚才这兄弟不是说了吗?那还是个鬼宅!他肯定死了!”   “确实是鬼宅,里头有个上吊鬼,我们村里人看到过好几次,它经常上吊。”蒲老实的声音响起。   接着王有德不耐的说:“胡扯,真人能从钱眼儿召集的群鬼中脱身,还能把本官从砍头村里救出来,他还能对付不了个无头鬼?”   “说不准这无头鬼就是从砍头村里跑出来的,老吓人了,没有脑袋,五大三粗,浑身的血!”   “日你的先人,你就眼睁睁看着先人被无头鬼引进鬼宅去?”   “这这这,不是!怎么可能呢!咳咳,是真人被鬼迷了眼,不对,那叫鬼打墙!他被鬼打墙了,进了鬼宅,然后他一进去无头鬼就封锁了门,本老爷没办法呀!”   听着传来的声音,云松气的想骂娘。   这狗日的苟文武是脸皮皇帝他娘——脸皮太厚,是颠倒黑他爹的亲哥哥——颠倒黑伯,是盲人在裤裆里耍挠钩——瞎扯蛋!   他真想化作獝狂去整这货一通,不过要使用阴币得耗费一点血,为苟文武这种烂货浪费一点血不值得。   但胖猹很机灵很会赶眼力劲。   等到双方快要汇合了,它第一时间冲到苟文武身边抬起腿冲他鞋上撒了泡尿。   苟文武大怒,叫道:“这臭东西,给本老爷抓住它,本老爷要剥它皮吃它肉!”   云松看的心里舒爽,但他脸色一沉,喝道:“福生无上天尊,谁要将我四目观的守山神兽剥皮吃肉!”   胖猹摇摆胖屁股跑回他身边,蹲在他脚下耀武扬威的左右张望。   听到他的声音王有德大喜跑过来,叫道:“真人,你没事?”   云松阴沉着脸说道:“小道遇鬼打鬼、逢妖捉妖,能有什么事?何况小道今夜遇到了我四目观的守山神兽,更是不怕妖魔鬼怪。”   “倒是谁刚才要把我守山神兽给剥皮吃肉?”   苟文武是个怂包,他一露面被吓得两股战战。   云松本来对他还有些好奇,按照无头鬼的意思,这个苟文武好像身份怪异,叫做衣人,对这些鬼特别有诱惑力,那肯定平时也会很招鬼。   本来他还想研究一下所谓‘衣人’,看看能不能帮苟文武一把。   现在发现对方的卑劣后,他直接不管了。   蒲老实问道:“真人,我们听说您被一个无头鬼给迷了……”   云松冷笑一声,道:“福生无上天尊,区区无头鬼,不过是个恶鬼罢了,小道已经兵不血刃将它给超度了!”   众人纷纷惊呼:   “道长牛逼!”   “道长老牛逼了!”   “道长真是牛逼!”   “道长是真的牛逼!”   云松回味了一下,觉得这些不像是夸赞的话。   苟文武这边震惊了,下意识叫道:“真的?你把那无头鬼给斩杀了?”   云松冷哼道:“否则小道为什么会站在你们面前?难道它会大发慈悲放过我?不过它倒是大发慈悲放过了你,这有点意思呀。”   苟文武看出他对自己的敌意,便弱弱的辩解道:“真人您息怒,我当时看到那无头鬼出现在你身后想要提醒你来着,但你说你已经知道鬼来了,我以为你要……”   “我什么时候说知道鬼来了?”云松盯着他问道。   他说道:“就是你把我唤醒了的时候,跟我说‘快走,这里有鬼’,你不记得了吗?这话明明是真人你说的呀,你跟我说你知道咱们这里有鬼嘛。”   云松记得自己确实说过这话。   但他的意思是,这地方可能有鬼,没想到当时鬼已经在他身后了!   确定山里真有鬼出没,蒲老实胆战心惊的说道:“真人、镇长、苟老爷,咱们别在这里说话了,还是先回村里去吧。”   回村后天色很晚了,云松进了安排给他的屋子便睡去了。   胖猹紧跟他屁股后头也钻了进去。   没把自己当外猹。   云松默许它跟着自己。   这猹不是个普通动物,他越是接触越是发现它有灵性。   然后他联想到了瓜田那片古怪土地,这胖猹可能跟那片土地有点关系。   又联想到苟文武在瓜田里躲了几天却没有被鬼上身,一离开瓜田就接连被两个鬼盯上这件事,他更感觉瓜田有问题了。   于是他锁上了房间,化作落头氏飞回瓜田。   既然以人的身份看不出瓜田的古怪,那他就以鬼的身份去看看!   落头氏速度快,化作战斗机呜呜呜的飞到了瓜田上空。   他吃了那无头鬼的阴气后,飞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但这未必是好事。   他飞的太快了,以至于有些莽撞。   当他飞临瓜田上空后一股恐惧感油然出现在他内心。   他吃惊的看向瓜田,瓜田在落头氏眼里是模糊混沌的,然后他看到在瓜田深处有一片更浓的混沌。   这片混沌像旋涡一样浸入地下,徐徐转动,像是地眼。   云松凝视着地眼旋涡。   依稀感觉地眼旋涡也在凝视自己。   他飞向地面想近距离看看,然后随着他靠近一股吸力从地眼旋涡传出。   竟然要将落头氏吸进去!   巨大的恐惧感出现,云松果断高飞。   地眼旋涡不疾不徐的转动着,吸力一直持续着。   还好落头氏速度快、爆发力强,及时摆脱了旋涡的吸力,否则云松感觉自己今夜会陷在这里!   毫无疑问,之前的饿死鬼和无头鬼也能看到这个地眼旋涡,而且它们畏惧这个东西,所以苟文武才能安然藏在这里的瓜棚中不被鬼纠缠。   发现了瓜田中潜藏诡异的大概,云松又深深地凝视了一眼,然后赶紧离开。 第22章 猹媚子   使用了阴钱后,他照例感到虚弱萎靡。   所以一夜好眠。   醒来后已经日上三竿。   大力村贫穷,但以前家家户户养鸡鸭,村民家里头还是有点荤腥的,比如鸡蛋。   早餐便是鸡蛋饼配小咸菜,云松挺喜欢这口的。   村里用的鸡蛋可是正经土鸡蛋,烙出来的鸡蛋饼色泽金黄,上面撒了鲜嫩的小葱花,金碧相间看起来就开胃。   他现在需要进补,鸡蛋饼一摞一摞的吃,吃的不亦乐乎。   胖猹闻见香味站在他旁边举起小爪求投喂。   云松分给它一张鸡蛋饼,它蹲在地上用俩前爪抱着吃的一个劲吧唧嘴。   蒲老实看到这一幕心疼的直咧嘴。   村里只有产妇和病人才能吃上鸡蛋饼,其他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娃娃都没这福分。   云松吃饱喝足,对蒲老实招招手。   蒲老实屁颠颠跑过来问道:“真人,再给您来几张鸡蛋饼?”   云松摇摇头道:“福生无上天尊,多谢村长款待,小道已经吃饱了。”   蒲老实纳闷道:“那您叫小人过来是?”   云松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他。   这是他从辘轳首老鬼身上所得到的银票之二,价值是每一张十枚银洋。   蒲老实一看眼珠子差点凸出来,他叫道:“这是?”   云松擦着嘴道:“小道支付的饭钱和住宿费。”   蒲老实急了,说道:“真人住我们村里是我们村的福分,我们哪敢找您收钱,再说也用不着这么多,您给几个铜元就绰绰有余。”   云松说道:“不必多言,这钱你留下,但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们村里的。你们村里不是丢了全部的鸡鸭吗?拿这钱去买一些鸡苗鸭苗分给村民,这次可看好了,别再……”   他话没说完,蒲老实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使劲磕头。   云松赶紧扶起他道:“这是干什么?”   蒲老实抬起头,老泪纵横:“真人啊,小人知道您是看我们村里穷,可怜我们,施舍我们。小人替全村百姓给您磕头,您才是得道高人,您是我们村的大恩人啊!”   云松苦笑道:“这话言重了,你赶紧起来吧,把银票收起来,别让外人知道,以后用来改善乡亲们的生活,只要大家能过的好一些,那比什么都好。”   天色大亮,他带上人再次前往瓜田。   蒲老实应当把他给村里捐了二十银洋的事告诉了村民里的骨干,总之村汉们老老实实跟他进瓜田,对他恭敬有加。   但瓜田里的标记没了。   他们曾经在枯萎瓜苗的根系处插了一根木头、堆放了一些石头。   现在木头没了,石头也没了。   谁挪走了?   空荡荡的瓜田让众人难免心生寒意。   这样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之前他们是在午夜进入瓜田找到了那棵奇怪枯萎的西瓜,具体位置云松不熟悉瓜田,所以压根记不住。   村民倒是熟悉瓜田,可是他们有夜盲症,要不是云松声音定位,他们找不到那地方。   现在标记没了,所有人都抓瞎了。   王有德谨慎的说道:“要不然别找了,这可能是天意,老天爷不想让咱们继续查这件事,咱就别查了。”   村里人一脸畏惧的点头。   云松觉得这是有人在幕后捣鬼。   但具体怎么回事他也满头雾水,只能猜测说这片瓜田某个位置藏了一样过东西。   这东西应当很玄奇、很珍贵。   无从可查,他同样没办法,这让他心里憋闷。   道观里的钱眼儿、山里的砍头村,现在还有瓜田里的玄奇之物……   他来到这世界没多少日子,结果遭遇了好几个谜题,让他很是不爽。   特别是砍头村的事。   他怀疑昨晚自己遇到的无头鬼跟砍头村有关。   于是他问王有德:“砍头村到底怎么回事?”   王有德挠挠头道:“在下也不清楚,反正一个村里的人突然之间全没了脑袋……”   “不是突然之间没了脑袋。”蒲老实摇头,“是第一天死了一个人,第二天死了两个人,第三天死了三个人,就这样类推下去,最终全村灭口!”   王有德吃惊的看向他问道:“你知道内情?这事不是一桩秘闻吗?”   蒲老实沉默了下来,他掏出烟袋锅子往里塞了点粗糙的烟草叶,开始吞云吐雾:   “这件事在我们山里头是个禁忌,我大约知道一点内情,但不太敢说。”   说到这里他看向云松:“不过若是真人想要知道的话,老头子无论如何也得把知道的消息说出来。”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云松先问道:“你如果说出这些消息,会有麻烦?”   蒲老实抬头看向连绵的山丘。   昏黄的老眼里有着森然的寒意:“我们穷山僻壤的地方规矩多,有一条是山多水深处,开口不谈鬼。”   “村里山精水怪多,指不定哪里就藏着个什么,所以一旦谈起这种事,你不知道在听的是否都是人。”   “如果被非人的东西听了你谈论这种事,它们会认为你对此感兴趣,它们晚上便会去找你。”   “特别是会与自身有关系的诡闻秘传,本村的村民更是避而不谈。”   “恰好,你们想了解的这个鬼村便与本村有些纠葛。”   听他这么说,云松便断然道:“村长不必为难,君子不夺人所爱、不逼人从事,你不适合谈的话就别谈了。”   蒲老实说道:“多谢真人体谅,但真人想要了解这个村子,老头子不能有瞒着你的地方。”   云松长笑一声道:“福生无上天尊,老村长言重了。老话说的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砍头村的消息,肯定不会只有你们村里人知道。”   “所以既然你们村里不便说出,那小道再去找其他人询问即可,难道你认为小道没有你们帮忙,就会再也查不出这件事的内情吗?”   蒲老实还要说话。   他挥手制止并以肃杀的目光扫视瓜田,准备装个逼来给此次瓜田调查画个句号。   这时候有人陡然叫道:“那个猹在干什么?”   云松随着这人目光看去,瓜田深处藤蔓瓜叶中,有一片片土在往外飞。   又有村汉说道:“它要逃跑,它要挖洞藏起来。”   猹很会挖洞。   云松带众人赶过去看。   听到他们脚步声,胖猹从瓜藤瓜叶中人立而起,瞪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们。   昨晚光线不好,云松没看清这小东西的样子,现在它抬头与自己凝视,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这只猹整体是两头白中间黑——白脑袋白尾巴黑身子,其中白脑袋上鼻头很黑,面相像狗又有点像黄鼠狼,长鼻子竖耳朵,两眼从眼角往后有一条黑色纹路,好像画了眉一样。   竟然有些妩媚。   它现在像狗一样站起来,前爪耷拉在胸前,黑色的爪子长而结实。   看见云松走来它摇起了尾巴,雪白的尾巴挺大的,跟个炊帚似的在那里摇晃。   村汉们昨晚看的也不清楚,这会看清的样子,他们一起停下脚步先后惊呼:   “这是猹媚子!”   “难怪被真人收为守山神兽了,原来是猹媚子!”   “幸亏昨晚上没有杀了它吃肉,否则可就倒霉了!”   听着他们的呼声,云松满头雾水:“猹妹子?什么叫猹妹子?”   他心里出现了一点猜测。   猹妹子,顾名思义,这玩意儿是不是以后会成精变成个妹子?   心里突然有点小兴奋是怎么回事?   蒲老实说道:“猹媚子是我们这里对它们的称呼,它们不是寻常的猹,而是公狐狸干了母猹之后生出来的怪东西!”   “真人你看它那尾巴是不是很大?实际上猹的尾巴很小,老话说的好,猹子尾巴长不了。”   “不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云松问道。   蒲老实愣了愣道:“哦,猹子的尾巴也长不了,总之你再看它,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狐媚劲?猹媚子就是这样,寻常的猹看起来傻乎乎的,而猹媚子又机灵又媚惑!”   王有德说道:“这就是猹媚子?那真人你不能将它收为守山灵兽,这东西跟狐媚子一样,能媚惑人,能让人失去心智!”   胖猹似乎能听懂他们的话。   蒲老实介绍的时候它昂头挺胸,随着王有德说话它缩起脖子归拢了耳朵。   像个怯生生的小妹儿,满身的楚楚可怜。   云松才不信这玩意儿能魅惑人心,他严肃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诸位不必再对它评头论足,小道自有想法,咱们现在先去看看它在挖什么。”   有种让它来媚惑我啊!   云某何惧!   胖猹绝不是要挖洞逃跑,否则不会看到他们到来后直接人立而起。   不过它确实在挖洞,已经挖出个脸盆大小的坑来了。   众人走过去,胖猹不挖了,跳出来钻到了云松胯下。   云松看向这个位置又看看左右,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这是不是昨晚那棵枯萎西瓜藤的位置?村长,你们来挖!”   这次村汉们是带着铁锨来的。   铁锨挥舞,沙坑很快扩大。   地下出现了一些根系。   这些根系如同老树根一样,粗细不一、绵延悠长,外表粗糙结实,一个汉子用铁锨铲了好几下才铲断一根。   然后有汁水冒出来。   颜色鲜红浓稠。   像血。   村民们骇然,坑里的汉子屁滚尿流跳上来,铲断树根那村汉吓得直接跪地磕头。   云松蹲在地上仔细看这些诡异的东西,越看越觉得像树根。   可是附近很大一片区域内没有树木!   他疑惑的看着这些根系似的东西,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他绞尽脑汁的思索,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第23章 不止一个   于是他先放下了心中疑惑问蒲老实:“这附近以前有过大树吗?”   蒲老实断然摇头:“从老头子记事开始,这里便是一片沙地,树木压根活不了,什么都活不了,所以空荡荡了许多年。”   “我们用来种西瓜也是前几年的事,前几年有个风水先生途经我们村子告诉我们沙地可以种西瓜,我们这才利用起了这片沙地。”   “风水先生还懂种西瓜?”王有德笑了,“稀奇呀。”   蒲老实说道:“对,神机先生懂的很多,他……”   “他叫什么?”云松心里一紧。   蒲老实说道:“神机先生,怎么了?”   云松看向王有德,王有德急忙问道:“是不是长得比本官高一点,然后有三绺胡须、面如冠玉、呃,反正长得很好,是不是?”   蒲老实说道:“是,就是这样。”   云松皱眉道:“这个神机先生不是个好鸟!是他让你们种西瓜的?那他居心何在?”   他对神机先生充满戒心,对方身影出现的有些频繁了。   这很诡异。   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借着对付神机先生的名头下山,可能日后真得对付这个人。   对于他的疑惑,蒲老实茫然不解。   云松又问道:“这里一直以来只种过西瓜?”   蒲老实说道:“对,反正没长过树!”   “其实这也不是树根,”旁边一个汉子比划着说道,“你看这些根都是往下长的,越往下越粗。”   王有德不耐道:“废话,树根不地下长难道还往地上长吗?”   被他一说村汉涨红了脸,他想解释,但比划了几下却不知道怎么说。   云松听着他们的话却是心头一亮。   他明白这汉子的意思。   他也明白了先前他感觉到的别扭感是哪里来的!   这些根系有问题!   云松立马对汉子说道:“你的意思这些树根是从地下长出来的,对不对?”   汉子急忙点头:“对,真人就是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看这些树根,它们越是贴着地面越是纤细,越是往下越是粗壮结实。”   他又手舞足蹈的比划,但比划来比划去也没有比划出个结果。   云松已经搞清楚了情况。   树根往地下长,这点没错。   但越是往下树根应该越细,这些树根则是越往下越粗壮。   所以如果它们真的是树根,那这棵树不在地面而是在地底下,它的树冠指向地下,树根在往地面生长。   可是这绝不可能!   云松想继续挖下去看看,众人却害怕了,纷纷后退不敢上手。   见此云松冷笑一声撸起了袖子。   然后他伸手把胖猹推了下去,说道:“你往下挖。”   胖猹眨眨眼睛,仰着小胖脸一脸迷惑的看着他发呆。   云松伸手做出挖沙的动作,胖猹恍然大悟,撅着胖腚挖了起来。   沙土飞溅。   猹挖土跟人用铁锨挖土是不一样的,铁锨受力面积大,能挖出个大坑。   而猹的爪子跟个小熊饼干似的,只能挖出个洞。   它没有挖出更多更繁杂的根系,可是挖出来一块碎布。   确切的说是块蓝色绸缎。   王有德捡起绸缎一看,纳闷道:“这可是上好的苏锦,还挺新的呢,怎么回事?下面埋了一块绸缎?”   云松心里却有了别的猜测,他捞起铁锨亲自挖了起来。   洞穴扩大,更多的绸缎露出来。   最终出现的是一个人。   有人被埋在了地下!   村民们更是惶恐了,一个汉子悄悄地往外逃跑。   王有德见此急忙指着他叫道:“给本官控制住他,想跑?没门!是不是你杀了人埋在这里?”   保安团那两个壮丁立马举起老套筒指向汉子,拉枪栓的‘咔咔’声不断响起。   那汉子吓得跪倒在地:“冤枉,我冤枉呀,大老爷,草民冤枉,我怎么敢杀人?我我胆子最小了,我不敢杀鸡,怎么敢杀人?”   王有德怒道:“还敢狡辩?不是你杀的人你跑什么?”   汉子惊恐的叫道:“我害怕呀,大老爷,这人不是最近被杀了埋进去的,你看他身上绸缎崭新,他尸体都还没有烂掉,可是这地里却长了那么多树根,这怎么可能?”   王有德自信的说道:“少给本官瞎咧咧,你就是凶手,本官……”   “他不是凶手,”云松打断他的话说道,“你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说这人衣服没烂、尸体没腐,显然是最近刚埋进去的,可是他身体以上的土层却已经长出这么多树根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些树根长势很快?能在几天之内就长出这么多来?”   听着他介绍,众人不断的倒吸凉气。   跟现场放了一台抽风机似的。   意识到这件事的诡异后,更多的人开始逃跑。   两个壮丁端着枪跑在最前头。   王有德气的:“跑什么跑?等等老爷我!回来,回来扶着我!”   云松喝道:“都跑什么?光天白日、烈日当空,有什么可怕的?回来,都回来!”   他越叫,一个个跑的越快。   云松对蒲老实吼道:“这可是你们村里的事,我们可以随时离开,你们村里人呢?”   打蛇打七寸。   蒲老实一下子蔫了。   他对村里人吼道:“你们跑什么?滚回来!”   汉子们战战兢兢的回来,云松把铁锨扔给他们黑着脸说道:“挖,把这个人挖出来,不趁着白天搞清楚怎么回事,你们想晚上让鬼敲门啊?”   有人被这话吓哭了。   沙坑扩大,尸体全身露了出来。   他穿着新衣服新鞋子,戴着新帽子,左手拎着个盒子、右手拎着个包裹。   盒子是锦盒、包裹上有蝴蝶结。   蒲老实下意识说道:“真人,这人不是被杀死埋在这里的吧?谁杀人还会把他带的东西也埋进去,何况还有的盒子是在他手里拎着呢?”   云松也意识到了这点。   这人确实不像被谋杀了,因为他的手还在轻松的抓着盒子与包裹,翻过来看尸体,他外表没用伤痕。   一张脸上还带着笑容。   闭着眼睛,如同在做美梦。   如果睁开眼睛,那就如同是看到了亲朋好友……   基于此他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只是不敢说出来——会吓到愚昧单纯的村里人:   从尸体打扮和架势来看,他好像要去做客!   收拾得体带上礼物去做客!   基于这个猜测,云松又继续往外拓展最近村里发生的事:   村里丢了粮食和蔬菜还丢了所有的家禽,那像不像是这地下也有个村庄,然后村里人得知有贵客临门,所以就从大力村偷了粮食蔬菜和家禽来招待他……   可问题是。   地下怎么会有村庄?   难道是冥村?   想到这里云松打了个寒颤。   头顶太阳明明很大,阳光明明很烈,可是他却感觉浑身发冷。   这时候蒲老实恐惧的说道:“真人,咱们算了吧,把坑埋上吧,这片瓜田我们先不管了,让它那么去吧。”   云松有些不甘心。   但现在停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因为他只是个寻常人,并不是真正修为高深的道士。   一旦这事有大诡异那他压根处理不了,反而会害了村里。   他阴沉着了点点头,村里汉子如蒙大赦,赶紧从坑里爬出来重新填土。   胖猹倒是来了精神,它又跑去另一个地方准备刨土。   看到这一幕蒲老实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云松也感觉头皮发麻。   瓜田里不只是这一具尸体!   他上去将胖猹拎起来,道:“咱们走!”   瓜田怪事只能告一段落。   村里人再也绝口不提。   云松和王有德等人则当日返程。   瓜田发生的事实在诡异,王有德不敢回忆,于是路上他便拼命的找话题来阻止自己乱想。   他一个劲吹捧云松,吹的云松都不好意思了。   云松找他询问砍头村的事,王有德愕然说道:“在下对山里事了解的可不多,蒲老实了解的多,您怎么不问他呀?”   “福生无上天尊,人家不方便说。”云松翻白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王有德又开始对他展开吹捧。   吹他的操守,对他操守赞不绝口。   说他不愧是修养极高的真人,竟然能去体谅蒲老实这种命比狗还贱的穷苦人的难处。   云松连声说‘福生无上天尊’。   他没有让蒲老实说出砍头村内情不光是因为体谅对方不去强人所难,还因为他不想惹麻烦。   按照蒲老实的话,他们这地方有风俗,一旦谈了与鬼怪相关的秘闻很容易让相关鬼怪找上门去。   所以云松便想,如果这蒲老实讲了砍头村的事,结果后面砍头村真有无头鬼来找他们村子的麻烦,那自己管不管?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云松很明白这个道理。   与来时相比,他们回程走的更慢。   云松带上了胖猹,这小东西胖嘟嘟的得有十斤重,云松将它打包了背在背上,这样自然会拖累他的速度。   再者他们还带了苟文武回镇上,这货娇生惯养,走一会就要休息,更是拖累他们的速度。   于是走走歇歇,等他们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   保安团的两个壮丁早就不耐烦了,一回到镇上他们立马扛着枪溜了。   王有德也想回家歇息,就对苟文武说道:“苟少爷,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后头见。”   苟文武赶紧拉住他,满脸堆笑:“别别别,王镇长留步,你把我送回家去,我——我忘记我家的位置了!”   王有德无奈,只好领着苟文武往镇子东头走去。 第24章 真假狗大户   路上云松已经了解了苟家的情况。   苟家如他们家称呼一样,是老镇名副其实的狗大户,镇上钱庄、赌场都是他们家开的。   王有德曾经跟云松说过,钱眼儿最初被一个叫三橹子的撑船汉子得到,然后通过买房落到了一个叫大拇哥的人手中。   大拇哥好赌,死在了赌场,而那赌场的老板就是苟文武的爹,上一任苟大户。   苟大户得到钱眼儿后倒是没嘚瑟,他擅长藏富。   可是最终也没躲过钱眼儿祸害,也死了。   他的死让老镇百姓拍手称赞。   因为这苟大户很不是个东西,放高利贷、印子钱是把好手,而且很会做假合同。   他就是靠这种手段起家并发财致富,坑害了许多人。   特别是他买下镇上赌场后,更是将赌场与钱庄打通把高利贷这玩意儿玩出了花来,害的许多人家破人亡。   所以云松讨厌苟文武是对的,这家人都让人厌恶。   三人连同前来收百倍赔偿的两个村民一起往苟家走去。   路上有人与王有德打招呼,看到苟文武后便奇怪的问:“咦,这不是苟少爷吗?你怎么变成这般灰头土脸?”   苟文武不悦的说道:“关你鸟事?”   这人不在意的笑了笑拱手离去。   苟家人就是这幅德行。   云松看了挺好奇的,问道:“苟家很有势力吗?他们家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说话又这么难听,没被人打?”   王有德小声说道:“好像苟家在外头有靠山。”   他讲了一件往事,说曾经有一伙马贼想要抢苟家钱庄。   当时镇上人讨厌他们苟家,保安队还默许了这事。   结果马贼倒是成功抢掠了钱庄,但后来马贼头子却跪地把钱全还了回来,还自刎在了钱庄大门口。   这事至今还在镇上流传,百姓盛传苟家会邪术,以邪术控制了马贼头子。   可是王有德说他知道一些隐秘消息,苟家并不会法术,他们是有靠山。   这靠山很厉害,逼得马贼头子亲自还钱并自尽赔罪。   说话之间他们到了镇子东头一处大宅院前。   宅子是豪宅,大门有三米高、五米宽,门口立着两个石兽,云松打眼一看大感惊奇,苟家竟然以饕餮来守门!   饕餮贪婪善吞,有只进不出的寓意。   但这是凶兽,不适合看门护院,风水上有说法叫做‘饕餮坐家户,饥肠反噬主’。   也就是说饕餮能庇佑人家顺利,但得喂饱它,一旦它饥饿了会反噬主人。   问题是,饕餮能有个饱的时候吗?   东洋一位老师说的好,不能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人心,同样道理,欲望无穷的除了老澁赑还有饕餮。   王有德上前敲门,一个老人慢吞吞的开门,问道:“谁呀?这么晚了要干什么?”   苟文武掐着腰走上前去大声说道:“你看看我是谁!”   老人眼睛有些昏花,他皱眉眯眼的看去,陡然一惊:“呀,少爷不,老爷?不对,你不是老爷!你长得跟我们老爷倒是像,你是谁?你是我家老爷的亲戚?”   苟文武不悦的说道:“什么亲戚?我就是你家老爷——不对,我是咱家老爷!我是苟文武呐!”   老人听到这话笑出声来:“你是我家老爷?那我还是王圭垚大帅哩!”   王有德听到这话不悦的说道:“别瞎说!你是个鸡脖!”   他的声音让老人打了个哆嗦。   老人仔细看他的样子,赶紧讪笑着作揖:“哎呀,镇长大人来了,小老儿有眼无珠,刚才放屁呢,您把小老儿当个屁、当个屁吧!”   苟文武愤怒的叫道:“你这该入土的臭老头——老土!我记起来了,你叫老土,是我爹远房的表叔,我爹可怜你加上你干活不要钱,所以才找你做了门房!”   老土古怪的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也是咱苟家亲戚?”   苟文武冷笑道:“你也配姓苟?你也算苟家亲戚?本老爷跟你说了,老爷我是苟文武,是你老爷,还不滚蛋让开路!”   老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来闹事的?”   云松看出两人的沟通有问题。   苟文武肯定长得很像现任苟大户,这点从王有德和老土看到他后的第一反应能证明。   但老土能够确定他不是苟文武,这就不对了。   门房别的本事没有,看人的本事一等一的强。   他既然敢冒着得罪自家老爷的危险去否认苟文武的身份,那必然有确凿证据证明苟文武不是现在的苟大户。   于是他上前拦住气急败坏的苟文武,问老土道:“福生无上天尊,老先生,小道有礼了。”   老土很客气的向他回礼,云松问道:“老先生,您为什么坚定的认为这位施主不是你家老爷?”   “很简单,”老土轻蔑的瞪了苟文武一眼,“因为我家老爷现在就在用餐呢!”   “不可能!”苟文武跟被踢了一脚的猹似的跳起来大叫。   院子里有声音传出来:“老土,怎么回事?是谁在门口吵闹?”   老土说道:“苟管家您来的正好,这里有个跟咱老爷很像的人在闹事,他非说他是咱家老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面目严肃的中年人匆匆走来。   大夏天的他不嫌热,穿着一袭长衫外面还罩了件马褂,脚上是软底千层老布鞋,一看就是个循规蹈矩、恪守礼道的讲究人。   他走出来仔细打量苟文武。   苟文武也打量他,随即一拍额头叫道:“短老二,怎么回事?老土这臭老狗怎么不认识我啦?你们想造反么?”   管家没说话,而是转身快速离去,背影惶惶。   云松习惯性皱起眉头。   他预感到事情变得有趣了。   果然,管家很快回来,他身后跟了一个青年。   青年穿着一袭白西装,里头是白马甲与白领带,乌黑的头发油光发亮,整个人神采奕奕,但总是昂头看天,满脸的倨傲。   他走出来后勉强低头,王有德打眼一看失声叫道:“你是谁?不是,怎么回事?”   这青年赫然与‘苟文武’一样面容、一样的身段,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苟文武看到他后也大吃一惊,而青年则勃然大怒。   他一步跨上了抬手狠狠抽在‘苟文武’脸上,怒吼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这些天来你去哪里了?让本老爷一顿好找!”   ‘苟文武’被抽了一个趔趄,他又是生气又是焦虑,叫道:   “你你、我日你仙人板板,你敢打我?你他娘是谁?你竟然敢打我?”   青年咆哮道:“我打你这个狗奴才又怎么了?你忘了是谁把你从那穷山沟子里带出来的吗?你是不是傻了?说,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苟文武’捂着脸叫道:“你是谁?你、你什么意思?”   青年冷笑一声道:“本老爷是谁?你是傻了还是眼瞎了?本老爷是你老爷、是你主子、是花了一个大洋把你从山沟里买出来当替身的苟家老爷,苟文武!”   ‘苟文武’一听这话大叫道:“不可能!我我我,我才是苟文武呀!”   青年用怪异的眼神看他,问道:“你脑瓜子出问题了?”   ‘苟文武’气急败坏的吼道:“你脑瓜子才出问题了!狗日的,你冒充我!你是谁?”   他又冲王有德叫:“王镇长,你给我主持公道,我才是苟文武!”   青年冷笑道:“杜五斤,我看你是疯了!”   他又冲王有德拱手,叹气道:“王镇长,让你看笑话了。”   王有德咂着嘴道:“这不是笑话,这是一出迷剧,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苟文武’吼道:“什么唱的哪一出?他冒充我!这个狗日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他一定是发现跟我长得一样,便来冒充我!”   “我记起来了,嘿,这帮狗日的想贪我家家财,他冒充我,然后把我给绑起来想带进山里处理掉,结果我跑了,让我给跑了,就是这样!”   青年忍无可忍,冲上来抓着他就开抽。   ‘苟文武’与他撕扯,青年一声令下,苟家大院顿时冲出来好几个壮汉。   这些人摁住‘苟文武’,‘苟文武’顿时满身大汉。   青年抽出皮带对着他开干,一边干一边骂:“本老爷给你醒醒脑子!”   ‘苟文武’挣扎着扑向王有德,叫道:“王镇长,他们要篡夺我家财产!”   王有德有点懵了。   事发突然啊!   护院们七手八脚上去将他拖回来,其中一人来了个强人所男,狞笑道:“还想跑?哪里跑,给大爷乖乖的躺下吧!”   ‘苟文武’又挣扎向云松伸出手:“真人,救命!”   云松当没看到。   其实他也感觉到这件事有猫腻。   ‘苟文武’恐怕才是真正的狗大户,因为这货的自私狡诈和嚣张跋扈是发自内心的。   青年虽然看起来满脸倨傲、下手残暴,但他总感觉这是装出来的。   另一个他遇到‘苟文武’的时候,这货又脏又潦倒,很像是受人绑架后逃脱出来的样子——   如果是有人谋夺苟家财产绑架了苟文武然后找了一个面貌相似的人来替代,那一切还真是能说得通。   然而,这与他何干?   倒是王有德作为镇长不能不管这件事。   他上前拦住青年和气的笑道:“呵呵,大侄子,你还记得我吧?”   青年没好气的说道:“王镇长,你还真信他的话?”   “算了,本老爷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细说给你们听听吧。”   他对管家点点头,管家挽起长袍前摆快速向一个房间走去。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两年来外面不平静,洋人觊觎咱神州大地想要伸进贼爪,便联合各方势力去互相攻伐,大帅们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百姓民不聊生,麻匪山贼烽烟四起。”   “这种时候我们搞金融的可就得人人自危了,不管谁手头上有枪,都把我们当肥羊……”   “搞金蓉的?”王有德茫然反问,“金蓉是谁?都谁搞她了?”   青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洋人传进来的说法,他们把钱庄叫做银行,把钱庄的活叫金融!”   解释了一句他又指向‘苟文武’继续讲解:“总之,我们搞金融的成了肥羊,谁都想绑票我们,为了安全,我家老爷子便想找替身。”   “他没给自己找到合适替身,倒是托人在燕赵山村找到了这小子。”   “这小子是一年半以前被我家买到手的,买到后我家便开始训练他,改了他口音,还找洋人调整他体型,也让他模仿我说话习惯和行事风格,就是让他做我的替身!”   “结果在十天前这小子忽然不见了,他麻麻的,我还以为他是跑了,没想到这小子不知道去哪里野了几天又回来了,回来还长本事了。”   “你还真以为你是老爷了?”青年说着又挥舞起了皮鞭,“你配吗?你配叫苟大户吗?” 第25章 午夜才会说的梦话   听着青年的话,‘苟文武’又惊又怒。   他叫道:“这不是真的!不是,这是假的!日你仙人板板,我才是苟大户!我才是苟老爷!”   管家急匆匆走来,将一摞照片递给青年。   青年扔掉皮带提了提裤子,冲着王有德和云松开始展示照片:   “你们看看吧,这就是证据!”   云松打眼看去。   照片内容复杂,有的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破烂、表情茫然的干瘦青年,青年相貌确实与‘苟文武’很像。   有的照片是两个苟文武的合影,里面有一个满脸傲气,另一个畏畏缩缩。   还有的照片上是满脸傲气那个‘苟文武’露出手臂和胸口,上面皮肤干干净净。   另一个‘苟文武’手臂、胸口有不少细小伤疤,有的是刀疤,有的是火疤。   ‘苟文武’颤抖着手拉开衣袖,手臂上有疤痕。   青年苟文武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本老爷从小娇生惯养的,身上干干净净。你是个野小子,六七岁没了爹娘,只能自己在山沟里摸滚打爬,所以一身乱七八糟的伤疤……”   “不、不是这样!”‘苟文武’绝望的叫道,“我是从小太野了,所以才有伤疤!”   苟文武不耐的说道:“你还是不死心是吧?行,那用最简单的来证明咱们身份,找咱苟家老人或者邻居过来,问咱俩点咱们小时候的事、问点家里的密事。”   “不行,我失忆了!”‘苟文武’赶紧叫,“我才是真的,我真的是真的!”   他看向周围,哀求着说道:“真的,你们相信我,我才是苟少爷、苟老爷,他是假的,我知道我是真的……”   苟文武冷酷的挥挥手。   护院上去将他拖走。   哀嚎声一直在响。   王有德冲苟文武拱手笑道:“行吧,看来这件事正如你所说,我们捡到的这是苟少爷你的替身。”   “现在把他给你还回来了,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一个叫蒲大昌的汉子失望的说道:“唉,看来百倍赔偿是没有了。”   云松淡淡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即使是一条狗吃了人家的粮食都得陪,何况是家奴呢?”   苟文武皱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王有德笑呵呵的将替身吃了大力村粮食和西瓜的事说出来。   苟文武大方的一挥手说道:“不就是吃你们一点东西吗?行,该赔就赔,管家,带他们去算账,一个铜元也别差他们!”   他又看向云松问道:“这位道长可是前两天救了钱家遗腹子的那位高人?”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   “可不咋地!”王有德猛的大叫一声,吓得云松一激灵,“不是云松子真人是谁?”   苟文武便对云松客气的说道:“真人上我家门,实在是我苟家荣幸,现在天要黑了,你们留在我家吃个便饭吧。”   云松再度稽首施礼:“福生无上天尊,恭敬不如从命。”   “好吧,老土送——呃,好吧,跟本老爷来。”苟文武只是客套一句,他以为云松会拒绝,没想到对方直接答应了。   苟家大门大户,一顿晚宴自然轻轻松松。   但苟文武硬是要请他们去吃馆子。   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个大门大户不差钱!   饭店名叫大国民,门头不大,胜在隔着苟家近便,就在苟家大宅的旁边。   苟文武带着两人进了饭店,跑堂小二赶紧上来点头哈腰的迎接:“苟少爷——呸呸呸,瞧我这张破嘴,是苟老爷、苟老爷您来了!”   “哟,还有镇长老爷和道长老爷,三位老爷里面请,雅间给您们准备出来了!”   苟文武当仁不让,带头上楼。   跑堂小二热情的笑道:“苟老爷,您看咱们是不是先点菜?”   苟文武轻飘飘的说道:“点什么菜?把你家的菜肴从头到尾流一遍!”   云松听到这话忍不住咋舌:“福生无上天尊,太草了!”   他们这是大生意,店家上菜飞快。   陈皮鸡、干锅狗肉、水煮肉、茶油炒鸡、粉蒸肉、糯米丸子……   光是硬菜就布置了一桌子!   但奇怪的是没有鱼。   明明老镇前面有大河,这饭馆却没有鱼。   苟文武又要了一壶黔地出产的回沙茅酒,酒水如浆,酒味醇香。   他亲自给王有德和云松添酒,云松婉拒了:“福生无上天尊,多谢苟施主款待,但小道只喝药酒,不喝纯酒,实在抱歉了。”   这么多硬菜,他得敞开肚皮使劲干,所以不能喝酒。   喝了酒耽误吃菜。   苟文武叹息道:“这真是可惜了,回沙茅酒可是一等一美酒,这店里又没有药酒,要不然给道长买两壶回去自己泡药酒?”   云松稽首施礼:“多谢苟施主,您可真是客气,那就来两壶吧。”   苟文武愣了愣。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客气了。   云松对此表示无所谓。   他对吃大户向来没有心理压力。   大户不是让人吃的,那他们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酒菜都上桌了,苟文武招待一声,三人开始胡吃海塞。   席上王有德有意无意的询问苟文武旧事,苟文武一抹嘴巴说道:   “王镇长,咱们镇上这点事不要再提了,小小的山镇,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要说有意思,还得说本老爷以前在省城上的洋学堂!”   王有德笑道:“对,我都忘记了苟少爷上的是洋学堂,这洋学堂学什么的?”   苟文武不屑的摆摆手说道:“学的倒是没什么,主要学洋人的鬼话,什么来是卡木去是狗,点头爷死摇头耨,要打招呼说哈流,要骂娘说法克鱿……”   “这有意思的是在省城能见识到各种各样的奇人,那个比如说吧,你们见过皮肤黑的跟煤炭一样的阿非利加奴吗?”   王有德讪笑着摇头。   云松放下筷子说道:“小道倒是有所见闻,阿非利加奴莫非是来自异大陆的黑奴?他们是不是头发短而卷曲、全身漆黑唯独牙齿雪白,矮鼻子厚嘴唇?”   苟文武脸上的傲然之色顿时一滞:   可恶,让他给装到了!   他又不甘的说道:“对,阿非利加奴是异大陆的人,这没什么稀奇的。道长是修行之人,自然知道三界六道,那你见过其他道的人吗?”   云松问道:“其他道的人?什么道?”   苟文武说道:“什么道不好说,这人说他来自一个叫大明朝的地方,姓朱,是那大明朝的皇帝,但他的叔叔正在篡他的位……”   晴天霹雳!   云松身躯猛的震动,他失态的站起身叫道:“他叫朱允炆?”   苟文武一愣,悻悻地说道:“道长还真是见多识广。”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但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王有德不疑有他,骄傲的竖起大拇指道:“那是自然,别看我家真人年纪轻轻,其实修为通天、见多识广!”   云松无意听他的吹嘘。   此时他的心里正掀起惊涛骇浪!   朱允炆!   大明建文皇帝!   历史上下落最神秘的皇帝!   怎么会在这里听到他的消息?   他也穿越过来了?   云松没料到普普通通蹭个饭,竟然能得到这样惊人的消息!   他赶紧问苟文武道:“苟老爷,这个朱允炆现在何方?”   苟文武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云松又问:“那你知道谁清楚朱允炆的下落吗?”   苟文武说道:“不知道,应该没人知道。”   “什么意思?”云松问道。   苟文武咂嘴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说实话吧,关于这个朱允炆的消息,我是从我同窗口中知晓的。”   他看看左右,挥手让专门来服侍他们的店小二离开,然后站起来俯身凑向云松说道:   “其实这事挺怪的,我和我那同窗是睡一个床上的兄弟……”   “睡同一个床?”王有德下意识惊呼,“没想到苟少爷还有这嗜好,挺独特呀。”   苟文武解释道:“王镇长误会了,洋学校的宿舍与咱们学堂不同,我们在那里住的是上下铺!”   “我这同窗便是睡在我的上头。”说着他伸手往上指了指。   王有德估计不知道什么是上下铺,问道:“他是睡在你身上?”   云松不耐道:“上下铺就是双层床,苟老爷应该睡下铺,他的同窗睡上铺——你别插嘴,让他说。”   苟文武惊异的看向云松道:“道长确实懂的多。”   “都与你说过了,我家真人学贯中西!”王有德骄傲的说。   云松直接在他嘴里塞了一根鸡腿:“说了别插嘴!”   苟文武说道:“睡在我上铺的这个同窗,其实很有些古怪,他会说梦话,而且是在午夜说梦话。”   “说梦话有什么古怪的?”王有德不服气的说,“我……”   云松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王有德注意到他杀气腾腾的目光,赶紧闭上嘴不再说话。   苟文武说道:“说梦话确实不古怪,可他说的梦话很古怪。”   “他只有在午夜时分开始说梦话,说的都跟这个外道来的朱允炆有关。”   “每次说完关于朱允炆的话,他最后肯定还会问一句——”   “你到底哪里去了?”   说完这话他一拍手,道:“你看,我同窗也不知道这朱允炆下落在哪里。”   云松问道:“那你这个同窗现在在哪里?他叫什么名字?”   苟文武说道:“或许还在我们学校里头吧,我离开学校的时候他还在。”   “至于他叫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他平时总是踽踽独行,压根不跟任何人说话。如果不是他说了梦话,我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云松失望的坐下。   苟文武看出他对朱允炆的兴趣,问道:“道长,你也要找他吗?”   云松道:“对,小道想找到他问点事。”   他和朱允炆来自一个世界。   他想知道朱允炆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换句话说,他想尽可能的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因为他的父母、他的家还有他的电脑都在那里。   如果可以,他希望还能再回家去看看父母。   然后尽快把电脑浏览器的记录给删除掉。   这是穿越之后他一直不敢去回忆的东西,每当想到父母要面对自己突然失踪这件事他就会很难受。   他知道父母会更难受。   想到家里的一切,云松心情沉重起来。   然后他吃的更多了。 第26章 厕所里的黄符   饭局由热烈变为清冷。   云松郁闷的吃了起来。   吃的超多。   结果撑的肚子疼了!   云松本想挺一挺,等到回了王家府邸后再去上茅房。   毕竟这种饭局上茅房有点掉高人范儿。   他很努力的挺了又挺,终于到了饭局终点,苟文武招手说记账。   云松忸怩的站起来正要告辞。   苟文武又大方的说:“走,前天镇上来了个戏班子,咱们一起去看戏!”   王有德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型废柴。   他眼睛一亮问道:“来了个戏班子?我怎么不知道?里面的小娘们怎么样?好看不好看?活好不好?”   他自己知道后面的话说得很不雅观,便故作磊落的对云松笑道:“让真人见笑了,我们两个就是这样臭味相投——等等,哪里来的臭味?”   云松赶紧停下偷偷摇晃的道袍前摆,他困难的问道:“你们不是真要去看戏吧?”   王有德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呀!”   “那戏班子里的小娘皮可棒了。”苟文武露出暧昧的笑。   云松无语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住丹田,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要上个厕所!”   店小二走上一步来讪笑道:“哟,对不住了真人,我们家厕所正在修缮,明天就能修好,要不您明天再来?”   云松自认是个伶牙俐齿的人。   他很少有无话可说的时候。   但这一次他算是碰上对手了,店小二这话让他无处吐槽!   还是王有德给他出了个好主意:“真人,你若是急着上茅房,那就去苟府上吧,反正苟府就在旁边。”   苟文武面色一变急忙摆手。   云松肚子一阵咕噜,他赶紧摁住苟文武的手叫道:“给苟老爷家里添麻烦了!”   云松急匆匆下楼,急匆匆赶去苟府,急匆匆拍开门急匆匆的问:“茅房在哪里?”   人有三急!   好汉难顶一泡稀!   老土指向西边,云松挽起道袍前摆跑了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老土像是猛的想起了什么,他正要叫喊,但云松已经没影了。   苟府的茅房挺好找的,他们家大业大且讲究,茅房有三个小间,很有点现代化厕所的风格。   云松上厕所有经验,如果是多个厕所排列这种情况,那一定要去最后一个厕所。   根据心理学上夏基巴-胡莱理论,人们在厕所中往往有严重的懒惰情绪,能少走一步不会多走一步,能上第一个厕所间不会上第二个,所以最后一个厕所往往更干净。   云松直奔最后一个厕所间而去,伸手将门拉开。   确实很干净。   于是他舒服的蹲了进去。   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   云松正爽的一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跑的太急,好像忘记带纸了!   就在他惶恐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踏拉、踏拉、踏拉……”   有人趿拉着鞋子走来。   听到这声音云松心里一喜,瞌睡来了枕头、上火买到牛黄,他这里正缺厕纸呢,结果有人来上茅房了。   趿拉鞋子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到了茅房门口,但又逐渐远去。   云松急了,叫道:“福生无上天尊!外面的施主、哎哎哎,外面的别走啊,能不能听到我的话?”   “日!”   趿拉鞋的声音远去了。   云松正郁闷,这股声音又传回了他耳朵里。   “踏拉、踏拉、踏拉……”   云松赶紧叫道:“别走,小道是你家主人的贵客,这会没有手纸,请问你有没有多余手纸?”   脚步声停了下来。   没有说话的声音。   云松正在等待他送进纸来,结果趿拉鞋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声音远去又靠近,再度远去继续靠近,就像是有人趿拉着破鞋来回缓慢的走……   云松觉得不对劲了,他伸手慢慢推开厕所门想看看外面这是什么情况。   接着‘嘎吱’一声响,旁边的厕所门打开又被关上了:“咣当!”   云松试探的问道:“隔壁的朋友,你有纸吗?没有纸有那什么厕筹也行,啥都没有总有土疙瘩吧?”   隔壁厕所间里安静无声。   但很快响起一阵怪声,像是人在疯狂的喘粗气:“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云松寻思这是便秘呢?上个厕所还用使这么多劲?   其实上厕所使劲太大不好,他有个朋友就是在厕所使劲使大了结果把脑血管给崩断了,上厕所上到ICU。   他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隔壁,隔壁的声音变了,变成了拍门拍木板的声音:“砰砰砰砰!”   很快声音改变,变成了一种尖细刺耳的声音:“咯吱咯吱……”   如同有人在用指甲拼命的刮拉硬木板。   云松心里一沉,这不对!   考虑到外面应当没有人,不会被人知道自己不擦屁股就穿裤子,他摇了摇屁股站起来推门而出。   夕阳余晖尚存。   但光芒已弱。   厕所外面空空荡荡,隔壁厕所门关闭的严严实实。   他犹豫一下上前敲门:“里面有人吗?有人吱一声,否则贫道就要当里面藏着个鬼了。”   “贫道乃是龙虎山张天师之后,斩妖除魔手段酷烈,误伤阁下可莫要怪贫道没有警告你!”   没有说话声,还是指甲抠硬木板的声音,而且越发刺耳。   云松抓住厕所门往外拉。   里面陡然安静起来。   一点声音都没了。   死寂!   无声!   俱静!   云松咬牙使劲拉拽厕所门,‘卡啦’一声响,像是木板断裂,厕所门猛的被拽开。   厕所门一开,空荡荡的厕所和一张张鲜黄的符箓出现在他面前。   开门带起了风,符箓随风飘动,露出后面的木板。   符箓后的木板上有一条条指痕似的东西,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一样,色泽是异样的暗红。   是干涸的血迹。   看到这一幕饶是云松做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差点当场拉了。   不是他胆小,而是谷道热肠的第二波来了!   云松下意识的挺了挺身,眼前一幕让他明白苟家厕所有问题应该离开,可是没办法,第二波到门口了。   他沉着的关上厕所门回到之前的厕所蹲下,隔壁响起一个死气沉沉的声音:“后生,你刚才找我要什么来着?”   云松的脸顿时扭曲了。   果然有鬼!   而且来的不是时候!   这次轮到他不出声了。   死气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这里有厕纸和厕筹,你要什么?”   云松继续不出声。   一叠黄表纸和一块黑漆漆的竹板从厕所隔断底下徐徐伸了出来。   云松知道不出声不行了,便说道:“我不要这些玩意儿,我追求的是道法自然,所以我用树叶!”   黄表纸和竹板被抽回去,又有两片碧绿的树叶冒出来:“我这里有桑叶和桐树叶,你要哪个?”   云松使着劲说道:“我不要这些玩意儿,我要柳树叶。”   细碎的柳树叶出现。   死气沉沉的声音接着响起:“给你,用吧。”   云松说道:“我似大舌头啦,我所的不似柳树叶,似柚树叶!”   鬼不是傻子。   它自然知道自己遭到戏弄。   空气陡然降温,一股寒意从茅坑里喷出。   但云松并不是戏弄它。   他说那些话是缓兵之计,刚才他正在进行最后一波,所以没法开打。   如今鬼要动手了他正好最后一波也结束了,便左手落头式阴钱右手桃木剑准备动手。   寒意凛然,却没有鬼出现。   云松警惕的扫视左右,死气沉沉的声音却是从下面坑里传出:   “你要死了!”   声音一响,云松腚睛一看:   厕所下面亮堂堂,一个浑身燃烧火苗的黑鬼正在仰着头!   伺便鬼!   他一下子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对手。   《天目诡奇谈》中记载了天下百鬼,其中最奇葩的几种鬼里有一种就是伺便鬼。   根据书上记载,这种鬼是喜欢信口开河、胡乱说话、谗言妄语的人死后所化,可能因为它们生前嘴臭,死后就得吃大便。   而且更惨的是它们不光要靠吃大便维生,还会时不时的浑身冒火。   这火是内火,虽然燃烧但对外界没有影响,只会焚烧伺便鬼本身。   云松低头看到下面那鬼浑身漆黑却冒火,便认出它身份。   这鬼仰头看他露出一个怨毒得意的笑脸,然后伸出爪子往外爬:“我好久没吃阳气了,嘿嘿,你让我吃一口、就吃一口,张开嘴,让我吃一口……”   看伺便鬼要爬出来,云松顺势而尿,想先给它一记当头棒喝。   结果伺便鬼不怕童子尿,带着残酷笑脸继续往外爬。   云松见此起身后退,等伺便鬼冒出头来,他挥舞桃木剑砍了上去:“妖孽,看——卧草!”   伺便鬼浑身火焰燃烧,火焰之下漆黑的皮肤上有白金色道家符文闪耀。   桃木剑砍到它丝毫不惧,反而张开嘴巴叼住了剑身——这桃木剑竟然奈何不得它!   嘴巴咬着剑,伺便鬼依然能发出声音:“小道士,我不怕法术和法器,嘿嘿。”   “你要死了……”   云松沉着的放开桃木剑抽出小刀划开手指肚。   獝狂阴钱染血!   他知道落头氏应该比獝狂更强,可是落头氏攻击方式是用嘴巴啃……   毫无疑问,对付伺便鬼不能用嘴,否则那真是食屎啦你。   还好他刚得了个无头鬼的阴钱。   狭窄的厕所中,伺便鬼叼着桃木剑、面带得意阴笑爬出来,然后它打眼一看,一个无头鬼拎着把大刀出现在面前。   什么情况?   它脸上的阴笑凝滞了。 第27章 獝狂挥刀   伺便鬼修为很差、本领不行,只能恶心人和吓唬人。   根据《天目诡奇谈》所记述,这种鬼最大的本事是变化出一片粪池,把人拉进粪池淹死。   这招其实挺狠的。   主要是人死在粪池里头挺惨的。   须知人被淹死之前是会下意识张开嘴吞咽的,淹死在水里的往往肚子滚圆,那淹死在粪池里的……   春秋时代有个君王就这么死的,他叫晋景公,生前也是明君,曾经大破齐国、赵国成就霸业。但任何人提到他的时候都不会谈论他的功绩,只会说一件事:他掉粪缸淹死的。   所以云松不给它这个机会,他化身为獝狂后便凝练出一把大刀开砍。   这是无头鬼的断头刀。   一般来说无头鬼生前被什么样的刀砍掉脑袋,它们便会凝练出什么样的刀。   这是一种执念。   云松所化的獝狂应当是被刽子手的砍头刀所斩首,他凝练出来的也是这样一把刀,厚背大砍刀!   他双手抡着刀对着伺便鬼就是一顿劈砍。   拿出了全身的劲!   伺便鬼被砍了个措手不及,吓得哀嚎后退发出惨叫:“莫要杀我!莫要杀我!饶我一命!你莫要杀我、莫要惹我主人!”   “你若杀我会被我主人……”   声音越来越弱,‘主人’俩字说出来,这鬼便已经再无法发出声音。   它被痛快的砍了个烟消云散。   云松确定伺便鬼被砍死了,这才变回人身。   他去隔壁踹开房门往里吐了一口唾沫,什么伺便鬼,看起来挺牛逼的样子,原来只是个菜鸡而已。   我还没有用力,你就倒下了!   这次他亏本了,耗费阳气变了一顿鬼,结果什么收获都没有!   就在他郁闷之时外面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以为又是鬼来了,便抄起桃木剑冲出去。   胖猹在喘粗气。   它看到云松甩出一个哀怨委屈的眼神:你刚才怎么又把我扔掉了?   云松则甩给它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想起了一个故事。   说是有一天狗熊上厕所没带纸,碰到了旁边也在上厕所的兔子。   熊问兔子说:“你带纸了么?”兔子说:“没带啊!”   熊说:“那你不怕屎沾到身上么?”兔子说:“不怕啊!”   听到这话,狗熊就开始拿着兔子擦屁股了。   回忆着这个故事,云松蹲下问胖猹:“你带纸了吗?”   胖猹缩了缩身。   云松放过了它。   不是他讲究也不是他善良,主要是猹媚子也是猹,这玩意儿身上长得是又短又硬的刺毛!   还好苟家茅厕旁边有杨树,他挺感激杨树的。   后面云松带着胖猹出门,王有德和苟文武正找来。   他便指向茅厕问道:“福生无上天尊,苟老爷,你家的茅厕怎么回事?”   苟文武倒是直接,说道:“我家茅厕闹鬼了。”   云松不悦的说道:“那小道来你家上厕所的时候,你不警告一声?”   “小道不怕鬼,也愿意驱鬼斩妖、除魔卫道,但你好歹对小道说实话。”   苟文武无奈道:“道长,不是我隐瞒什么,是你当时走的着急,我没来及跟你说这厕所的情况。”   “不过还好道长没事,现在说也来得及……”   “不必了。”云松摆摆手,“区区一个野鬼而已,小道已经将它超度了,以后这厕所不会有事了。”   苟文武吃惊:“真、真的?”   云松点点头:“福生无上天尊,道家弟子从不拉稀摆带,更不打诳语!”   苟文武急忙作揖:“哎呀,那多谢道长仗义出手,这个鬼可把我家闹坏了!本来我还为此找了个道士来解决此事,但那道士要价太高,我便没有让他来做法——哎呀,道长真是及时雨啊!”   王有德骄傲的昂起头:“叫真人别叫道长,真人当然是及时雨!”   “等等,”云松打断他的马屁,“苟老爷,你找了个道士来解决这事,找的是神机先生吗?”   突然听到‘神机先生’四字,苟文武眼角抖了几下。   他随即快速否认:“不是,是个道士,神机先生可不是道士。”   他接着转移话题:“走,真人,您给我家捉鬼驱邪,那我请你去看戏。”   云松沉默不语,只是盯着他看。   神机先生跟苟文武一定有关系!   这个人的影踪又一次出现了!   苟文武却不跟他对视,一个劲的嚷嚷着去看戏,王有德跟着嚷嚷要看戏。   因为苟文武说戏班子里有几个女伶盘正条顺……   云松对看戏没兴趣。   他先前变成獝狂对着伺便鬼一顿忙活,这会实在有点虚,想回去歇着。   于是他对苟文武说道:“多谢苟老爷的好意,但小道肚子闹的厉害,就不去看戏了。”   苟文武客气的说道:“真人给我家除去了一直作祟的鬼怪,我怎么也得表达一下谢意,您要是不去看戏,我没法表达这谢意!”   云松说道:“苟老爷你这是客气了。”   他看了眼王有德。   王有德这种人最会赶眼力劲,他立马说道:“要表达谢意的方式很多嘛,不用非得请真人去看戏。”   “这样,你看真人拉的都虚脱了,你家有没有补药?给真人补一补。”   云松无语。   这货还真是懂他的需求。   苟文武爽快的对管家说道:“行,你去库房看一看,找点珍稀药材给真人。”   管家苦笑道:“老爷,近几天来您一直给贫苦百姓捐药,药库已经空了。”   苟文武想了想说道:“这样呀,那我给真人多准备几壶回沙茅酒吧。”   云松稽首施礼:“多谢苟老爷。”   他们在此分道扬镳,苟文武和王有德去看戏看姑娘,云松带着胖猹先行回家。   他走出去后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压低的嗓音响起:“真人,等等、等等。”   云松停身,看到苟文武又贼眉鼠眼的出现了。   苟文武是刻意避开王有德来找他的,趁着左右无人,他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真人,你为什么要找朱允炆?”   云松微笑道:“小道有些事想问他。”   “什么事?”苟文武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云松看他态度古怪,便反问道:“苟老爷到底想知道什么?”   苟文武再次看看左右。   他很小心的说道:“真人,你找朱允炆也是为了龙脉,对不对?”   这话很突兀也很莫名其妙。   云松皱眉道:“为了龙脉?什么意思?”   苟文武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说谎。   打量一阵后,他说道:“看来真人不知道龙脉的事,好吧,根据我同窗的梦话所说,朱允炆是顺着一条古怪通道来到咱这世界的,那条古怪通道就是一条龙脉!”   “很多人都在找这条龙脉,真人你是知道的,得龙脉者得天下!得龙脉者得长生!”   他再度问云松:“真人你真不知道龙脉的事?如果你知道那就说实话嘛,我是个土财主,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我就是好奇而已,想听个玄奇。”   云松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道确实不知道什么龙脉!”   如果不是这几天见多了鬼,他甚至以为苟文武是喝醉了酒说瞎话。   龙脉?   真有这种东西?   苟文武听他这么说便露出失望之色,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云松回到王宅将回沙茅酒拿了出来,然后开始泡药酒。   胖猹站起来扶着桌子腿努力往上爬,漆黑的狗鼻头一下下的抽动,看起来也想补一补。   云松拎着它颈后皮放到了桌子上,笑道:“怎么了?你想被泡成药酒?”   胖猹挤挤眼,又躺在桌子上装死。   看着它胖嘟嘟的肚子,云松撸了一把后琢磨起来:“嗯,以后你就要跟着我混了,得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胖子?胖墩?”   这些名字不好,没有文化没有逼格。   云松想到它有狐狸血脉,便一拍桌子说道:“有了,你以后就叫令狐猹!”   胖猹被他一拍桌子吓一跳,夹着大尾巴要跑路。   云松看的哈哈大笑。   从这点来说,令狐猹跟他还真是像。   大家都擅长跑路。   他现在准备从老镇跑路。   本来他之所以下山是因为道观里没吃的,又被钱眼儿纠集了一群鬼给占据了。   所以他下山后便赖在了王有德家里,准备什么时候被看破骗子身份什么时候再离开镇子。   现在得知了朱允炆的存在,他就要改变计划提前离开镇子了,他得去打探朱允炆的消息。   确切来说,是去打探回家的路。   这个世界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反而有鬼,绝不是人待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没有他的爹娘,他在这里是孤家寡人。   很孤单。   他让涟涟烧了一壶水给令狐猹洗澡,令狐猹以为要被炖了吃,一度叫的很惨。   后来它发现是泡热水澡,而且还有人给它洗香香搓肉肉,它便舒坦的躺下了。   它躺在云松脸盆里,眼睛眯起、嘴角上挑如面含笑意,竟然有种杨贵妃泡华清池的媚意。   这个联想让云松很生气。   妈蛋这孙子是泡澡的杨贵妃自己岂不是搓澡的高力士?   他直接给令狐猹的猹鞭弹了一记。   令狐猹哀怨的哼唧声持续到半夜。   云松不嫌吵,他没有直接睡觉,而是打开《天目诡奇谈》和道经学习到了半夜。   学习劲头还要超过高三。   毕竟高三不努力学习顶多是考不上大学,而现在他不好好学习恐怕会被鬼弄死。   第二天天亮后他便琢磨怎么告辞的事。   结果他还没去找王有德,王有德先行来找他,然后说道:“真人不好了,有一位道长找上门来了,说是要找你算账!”   云松茫然问道:“一位道长,找我算账?”   王有德使劲点头。   云松暗忖自己压根跟道士没有任何关联,怎么会有人找自己算账?   他随即一拍脑袋,问道:“不会是我师傅找来了吧?是四目道长来找我?” 第28章 道兄,时代变了   来找他的并不是四目道长,而是一个王有德没有听说过的道士。   道号很吓人,叫寻真子。   正所谓‘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道号连带子,能定鬼神死’。   道士道号后面这个‘子’可不能乱加,道号叫‘某某子’的在古代那都是一门祖师爷级的得道高人。   现在世道乱了,修士们心野不守规矩了,但敢叫‘某某子’的也得是一方大能。   因此得知这样一个人来找云松麻烦,王有德自然担心。   云松则表示不用担心,因为他已经吓尿了。   寻真子来找麻烦的声势很是浩大。   他纠集了不少百姓找上王家府邸,然后上了王家门楼,傲立其上,姿态卓绝。   云松出门,看到的便是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道士站在高处。   风吹过,他衣袂飘飘、长袖猎猎,就差在身上挂个牌子写上‘我是高手’。   看到云松露面,寻真子冷笑一声一跺脚,跟大鸟似的从门楼上飞掠下来。   见此镇上百姓纷纷惊呼,王宅是豪门,门楼得有四五米,从这么高的门楼上跳下来还是挺惊人的。   云松倒是觉得没什么。   当年他在大学参加过跑酷社团,他们社长能从三层楼往下跳,后来云松给他推轮椅的时候他介绍过,高处跳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命大就行。   寻真子落地站在了云松对面。   他拱手做了个手势,说道:“阴阳相看节节高,犹如天马下云霄;徒承师傅孙继祖,世代踏鬼挂紫袍!这位师弟,贫道寻真子有礼了!”   对方这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还好云松看过《天目诡奇谈》,知道他说的是江湖春点。   他这是在自报家门,而他的门派就在那首定场诗里。   但《天目诡奇谈》中没有记述这个春点,云松也不清楚自己该怎么报。   于是他琢磨了一下说道:“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延,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   “这位道兄,小道云松子也有礼了!”   寻真子懵了,他直直的看着云松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很傻很天真。   他没听过云松这套春点!   但偏偏云松这一套说的流利又大气,又是‘一统’又是‘三分’又是‘并立’的,听起来绝不是胡扯,完全就是大门大派多年分分合合的历史。   寻真子行走江湖多年,知道的各门各派春点众多。   可是这年头没有联网,他不可能知道所有门派的春点,于是云松一顿操作把他唬住了。   他收敛起脸上的倨傲,冷脸道:“福生无上天尊,师弟,你昨日的事情有些过分了吧?”   云松皱眉道:“道兄你这是说什么话?昨天小道干什么了?”   寻真子却是把他的疑问当成故意装糊涂,便冷笑道:“好,你不承认便算了,但是师兄我翻山越岭来这山里镇子一趟,你不能让师兄空手而回吧?”   “昨天的事,师兄可以放一放,后面本镇的事你得退避三舍,交给师兄来处理。”   云松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听对方的意思是老镇有什么事需要他们处理,现在寻真子想来处理这事。   如果寻真子私下里找他,然后把事情说清楚了,云松肯定会退让。   因为他正准备找理由离开老镇。   可是寻真子今天牛逼哄哄打上门来,上门后先爬屋顶再跳楼,一口一个‘师兄’、张嘴闭嘴冷笑——   什么意思?这是抽风了、得风寒了?   凭什么你上门来我就得退避三舍?我云松子不要面子的啊?   云松不悦的说道:“道兄你有话直说吧,你是小道的老大哥,今天上门来肯定有事。”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小道能办的,肯定给你办了,不能给你办的,也希望道兄你体谅一下小道的苦衷。”   寻真子眉头一皱长袖一甩,腰间宝剑摇曳中发出轻声脆响。   他说道:“看来师弟是要装糊涂装到底了,好,那师兄我也不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落下,寒光盘旋,长剑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云松甚至没有看清他怎么拔剑!   这是高手!   持剑在手,寻真子脚步如龙蛇,刷刷刷后退十余步。   身影如风。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见识不凡的,见此便惊呼道:“步罡踏斗!”   寻真子面露得意之色。   云松不知道他得意什么,不过能看出对方身手确实厉害,这应该是货真价实的传武高手了。   他挥手道:“慢着,道兄你今天上门模棱两可说几句话就要动手,这是摆明要欺负小道吧?”   王有德配合的上前发出弱弱的质问:“这位道长,你欺人太甚!”   寻真子又是冷笑一声:“哼,贫道欺人太甚又如何?师弟你昨天傍晚诛杀贫道鬼奴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昨天傍晚,诛杀鬼奴。   这下子事情清楚了!   云松想起了伺便鬼最后那句‘我主人’也想起了苟文武说的‘找了个道士但要价太高’,瞬间一件事的前因后果出现在他心头。   他所杀死的伺便鬼是寻真子养的。   这货养了鬼吓唬苟大户家里,然后上门要帮苟大户家里抓鬼,但要价很高,苟文武吝啬不舍得,双方暂时谈崩了。   结果云松凑巧之下将这伺便鬼给宰了,寻真子知道这事后以为他故意跟自己作对,今天便来找他麻烦。   对方没有给他思考时间。   寻真子抽出宝剑迅速挽了个剑花说道:“师弟,亮剑吧,咱们修为上见真章!”   话说到这份上了,云松也不废话。   他将背后包袱转到胸口,伸手从中拿出驳壳枪打开保险杆将子弹上膛。   手腕一转,驳壳枪打横着瞄准了寻真子。   寻真子傻眼了!   看热闹的百姓一看他亮出枪来赶紧后退,人群里惊呼声此起彼伏:   “匣子炮!”   “快走快走,这是洋枪呀!”   “这枪厉害,一个弹子能打碎人头!”   寻真子脸色涨红了,他怒道:“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下子轮到云松冷笑了。   他冷笑道:“没什么意思,道兄,这老镇是小道的地盘,你在这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别给脸不要脸,非得在小道面前摆你的前辈谱!”   “告诉你,你不够格!”   寻真子脾气不好,他拔腿欲冲,云松手腕下压‘啪啪’两枪。   地上顿时多了两个坑,尘土飞扬。   寻真子忍气往后退,喝道:“师弟,你竟然用洋人的玩意儿来对付咱们同门,你……”   “你什么你?小道在这里送给你一句话,”云松不屑的打断他的话,“道兄,时代变了!”   寻真子知道驳壳枪的威力,他咬咬牙收起剑又说道:“好,你有种。但咱们道门弟子,用枪不合祖法吧?”   云松不屑道:“用剑就合了?道祖上九天下九幽,什么时候用过剑?”   寻真子额头青筋暴起。   他咬牙道:“行,用剑也不合祖法,那咱们都是黑宗门人,而且贫道猜测不错的话,你也是通灵派弟子。”   “那咱们就以灵斗灵,用修为比个高下,如何?”   黑宗门人!   通灵派弟子!   云松倒是知道这两个说法,《天目诡奇谈》中都有所记述。   黑宗是个泛称,也叫诡道,相对的是名门正道。   倒不是说黑宗是邪门歪道,只能说他们修习的法术与名门正道不太相合,比如赶尸、比如养鬼、比如炼蛊。   黑宗下辖四派四门四总,通灵派便是四派之一,凡是所修法术与鬼相关的修士,都可以称为通灵派弟子。   可是云松不养鬼,他都是直接变成鬼,诡道之下压根没有这样的神通。   所以他坚定的认为自己跟黑宗没有关系。   当然即使有关系在百姓面前也不能承认。   百姓愚昧,对他们来说妖魔鬼怪便是邪祟污秽,这是决不能沾染的。   在百姓眼里,黑宗弟子就是歪门邪道。   这样云松着急了,他用枪口指着寻真子叫道:“毁谤啊,你这是毁谤,我告你毁谤!谁是通灵派弟子?我不是,小道可不是!”   寻真子大怒,下意识争辩道:“你怎么不是?你敢说你没有养鬼……”   “毁谤,绝对的毁谤!”云松夸张的叫道,“谁养鬼了?你养鬼了?小道可没有养鬼!”   寻真子说出那句话后也后悔了,他面色大变赶紧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刚才胡言乱语罢了,贫道自然更没有养鬼!”   百姓们哪里会信他们的话?   这下子真的要跑路了。   养鬼的道士不能碰!   云松也想跑路。   可是寻真子这种黑宗弟子心理有问题,他不甘心被云松强压一头,无论如何都要赢回来。   他又说道:“师弟,咱们都是道门弟子,这没异议吧?那咱们用道门本领来一决高下!”   “这样,”他看向百姓问道,“本镇一定有受过邪术巫法祸害的人家吧?今天贫道和我师弟斗法,就以解除邪术巫法来比拼本领,看看谁的修为更高、谁的本领更大!”   云松不屑也不耐烦,老子有枪,凭什么跟你斗法?   他有心拒绝,百姓们却兴奋的抢先说话:   “道长你们要怎么斗法?”   “搞快点搞快点,斗法吧,赶紧斗法!”   “怎么斗法?呼风唤雨吗?撒豆成兵吗?是不是要打仗呀?”   “打仗?打仗不得死人吃席?那我坐小孩那一桌。”   后面这个声音云松听着挺熟悉,扭头一看,一个高大肥壮的汉子杵在人群后头,跟个汽油桶成精似的,不是大笨象能是谁?   听说两人要斗法,镇上百姓热情高涨。   他们平日里生活苦闷,压根没有娱乐活动,夫妻干架打孩子这就是街头巷尾能讨论好几天的热闹事了。   所以现在他们统一一个态度:   耍猴的不嫌来看的活人多,瞧出殡的不嫌死人多,看着火的不怕火苗子高,耍流氓的希望姐儿俏! 第29章 小道有办法   看着围观百姓群情高涨。   云松顿时一个头大一个头小。   郁闷了。   缩卵了。   他是真的怕斗法,他会什么?   道法于他而言是泥人的五官七窍——一窍不通!   加上寻真子说的是要解邪术巫法,对此他是俩蛤蟆跳水——前面的卟嗵、后面的也卟嗵。   可是他骑虎难下了,连王有德都在拱火:“真人,别跟他客气,教训他!”   云松脑瓜子要炸了!   你们这些人都是敦煌来的吗?怎么壁画那么多?   寻真子火上浇油,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拂尘,手里一甩仙气飘飘:“福生无上天尊,师弟,咱们以解邪术巫法来斗法,这也是解百姓之难的一个机会。”   “去爬虾家里!”有人嚷嚷道。   旁边一个青年下意识接话道:“爬虾怎么了?”   云松听着这声音也熟,扭头一看,狗大户苟文武。   得了,熟人快来全了。   王有德给他介绍道:“爬虾是我们镇上个汉子,他少年时候上山打猪草,不小心打断了一条黄大仙的腿,结果黄大仙报仇,把他两条腿都给废了。”   云松面色微微一怔:“这么生草的么?”   周围百姓纷纷鼓噪:“对,去爬虾家里,爬虾中过邪!”   王有德亲自跑去开路,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北走。   这下子云松没办法了,他被百姓裹挟跟着往北走。   老镇北部区域生活的是贫民。   云松一路走去,看到了镇子另外一面。   前几日他在老镇主干大街逛的时候看的是安居乐业和生活富足,这一次他看到了家徒四壁和贫困潦倒。   生活在北方区域的百姓住的都是破屋子草棚子,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下水道,污水垃圾到处是,正值盛夏,空气里的恶臭让人捂不住鼻子!   云松看见有些人家甚至没有茅房,小孩拉屎狗去吃,狗干瘦人也干瘦。   好不容易他看见几个胖孩子,可是定睛一看胖的不正常!   几个孩子浑身姜黄、面有菜色,肚子挺的老大、手臂和腿肿胀老大,有人捏一下陷下去个坑,良久弹不上来。   这是浮肿!   孩子们听到闹哄出来看热闹,其中一个打眼一看吓得往后跑:“狗大户来了,爹,扒皮狗来了!”   一个伛偻着背的瘦汉子从一座破院子跑出来,他驼着背不便抬头,索性没抬头,直接冲他们跪下了:   “苟老爷您大发慈悲,您宽限我几日,别带人来拆家啊!家里孩子奶奶爷爷都病着,受不得惊吓也受不得晒,给他们个遮阴乘凉的地方吧!”   苟文武不耐的说道:“滚你的蛋,今天的事跟你家没关系,我们去看热闹呢!”   旁边也有人叫:“穷六子,这里没你的事。”   汉子费劲的直起腰往人群里看,得知不是找自己麻烦,他千恩万谢、小心翼翼的退回家门。   大笨象走在人群最后头,他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布包递给几个浮肿孩子,道:“有果干子。”   几个孩子跟饿狗抢食一样去撕扯开布包,拿到果干便死命往嘴里塞。   云松看的直摇头。   他从没见过这么困难的家庭,哪怕在地球上时候有发达网络可以了解全国,他也没看到过这么惨的孩子。   饿成浮肿,这种事对他来说只存在书里。   爬虾家就在附近,他们又穿过一条巷子便看到了一个爬在地上的汉子。   这汉子没穿裤子,腰以下就是缠了块布,两条腿可能是萎缩了,几乎看不到了。   与之相比的是他上身极度发达,手臂肌肉结实的鼓起,皮肤黝黑,好像身上贴了黑色玄武岩。   他看到众人嚷嚷着到来,双手一使劲翻身坐起,又扒拉着身后柳树树干蹭蹭蹭爬上了树梢坐在了上头:“这是要干什么?”   王有德冲他喊道:“爬虾,你走运了,今天有两位道长来给你解除身上的黄大仙诅咒!”   爬虾震惊:“镇长老爷,你不是开小的玩笑吧?”   王有德不屑的说道:“大热天的本老爷不去花满楼搂着娘们喝冰酒来开你玩笑?是本老爷脑袋瓜子坏了还是你脑袋瓜子坏了?”   爬虾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讪笑道:“我、我,是小的脑袋瓜子坏了。”   云松看着爬虾那堪比举重运动员的上半身大为吃惊,说道:“嗬,他的肌肉可够发达的!”   王有德解释道:“爬虾很能干,枯水季有商船走我们山里河道,他天天去当纤夫。”   爬虾嘿嘿笑道:“山里头河两边没有路,单单靠脚的话不好走,咱正好不能走,就用手在上面爬,手比脚好找地方,所以爬的比你们走得快!”   黝黑的脸上全是骄傲之色。   寻真子急着想露一手,他快步走到爬虾身边去看萎缩的双腿,看了一眼后脸顿时拉长了。   他问道:“你这双腿是什么时候坏的?”   爬虾满怀希冀的看着他说道:“是十四岁那年。”   “今年你多少岁了?”   “三十四,正好二十年了。”   一听这话寻真子的脸更长了,就跟脑袋上套了个驴脸面具似的。   他一甩长袖喝道:“荒谬、荒谬!”   王有德问道:“道长是什么意思?”   寻真子不悦的说道:“贫道倒是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乱来吗?二十年了,一双腿被废了二十年,就是九天上仙来了也没办法!”   百姓们听到这话不满意了,摇头的摇头起哄的起哄。   寻真子气急败坏的说道:“不是贫道本领不够,其实那黄皮子下了诅咒后失去了道行已经成了凡俗兽类,它没活几年已经死掉了。”   “它死了那它下的诅咒自然也解除了,这位施主腿之所以一直坏着是因为萎缩年岁太久,他的腿本身废掉了!”   王有德不满的说道:“你没有本领解除爬虾的困苦就承认好了,明明本事不够,却说这么多话做什么?”   寻真子恼怒道:“贫道是要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云松打断他的话。   落井下石喽。   王有德说道:“就是,你这就是掩饰你不行,让我家真人露一手,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得道高人!”   云松满脸呆滞。   不该乱开口的,这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寻真子并没有因为他们两人的嘲弄而生气,他一甩拂尘跳上柳树枝杈,好整以暇的冷眼看热闹。   云松陷入沉思。   王有德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爬虾用紧张的目光看着他。   令狐猹没看它,天太热,它在给蛋蛋降温。   心思电转,云松缓缓抬起头,他正色道:“爬施主,你这双腿确实萎缩已久,小道本事低微,无法帮你恢复正常。”   听到这话,爬虾笑了起来,嘿嘿的苦笑。   寻真子发出冷笑。   他认为自己抢先做出了判断,怎么着也比云松更胜一筹。   结果云松接着说道:“但是,小道有办法让你能比较正常的活动,而不是天天在地上爬!”   他这话一出口,寻真子下意识叫道:“不可能!”   爬虾也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王有德得意的说道:“我家真人修为高深,就是能!”   云松看向他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说起来这件事还需要王施主帮忙呢。”   王有德茫然了:“我我怎么帮忙?我天天背着他?”   看热闹的百姓听到这话哄堂大笑。   云松说道:“当然不用你背着他,不过需要王施主把家里的洋车子贡献出来。”   让你瞎掺和这事,老子既然被拖下水了,也得拖你下水!   王有德更茫然:“洋车是要骑的,他两条腿都废了,怎么骑车?”   云松说道:“让镇上的木匠与铁匠来找小道,小道教他们将洋车改造成一辆手摇三轮车。”   “爬施主上身和手臂很有力量,他正好适合开手摇三轮车!”   手摇三轮车的原理很简单,只要有轮胎和传动装置后就能做出来。   人群里有木匠铁匠,云松等自行车被推来后摇动脚蹬子将原理告诉两人,两人顿时恍然大悟:   “很简单啊,就是脚蹬车驱动改成手摇车罢了!”   “这个真可以,爬虾,你以后可以开车出门了,你要发迹了!”   爬虾也听懂了云松的意思,云松连讲解带比划,已经将手摇车的轮廓搭建起来了。   他搞清楚后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一切太不真实:“我我、我以后不用爬了?不用去哪里都得爬了?我要有车子了?我跟城里的老爷一样,有车子了?”   王有德这边心酸的想流泪:“真人,这车子是我托朋友好不容易才从沪都买来的呀!”   云松拍拍他肩膀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镇上的百姓会感谢你的付出!”   爬虾赶紧从树上趴下来给他磕头:“谢谢老爷,谢谢镇长老爷施舍!”   王有德还能说什么?只能露出个惨无人道的笑容。   寻真子傻眼了。   很傻。   他猛的喝道:“这一局不算,不算!咱们都没有施展道法做什么!”   寻真子是老江湖,聪明且经验丰富,他已经看出云松是个菜鸡,只要正常比试,自己一定能赢。   云松准备给嘴炮开无双,可是今天百姓群情踊跃,不给他机会。   又有人主动走出来说道:“两位道长若是要斗法,那不如拿我家来试试!”   走出来的是个老人,衣衫简朴,面色愁苦。   云松无奈的问向王有德:“这位老先生家里又是怎么回事?”   王有德笑了起来,围观的百姓都在笑。 第30章 子母同肠蛊   用不着他们来回答,老人自己说道:   “我家不知道惹了哪门子大神、犯了什么邪,从去年年初开始,家里只要有人饿了,然后全家人都会饿,只要有人撑了,全家人都会撑!”   云松一听纳闷了,这算什么邪事?   他说道:“老人家,这样不是挺好吗?正好一家人能赶到一起吃饭。”   “真人,他没说实话,”王有德嘿嘿笑,“他说的‘撑’不是吃撑,是想大便!”   “只要他们家一个人想大便,全家都会想要大便!”   哄堂大笑。   只有老汉在哭丧着脸。   云松琢磨这算是什么邪事?他从没听说过。   寻真子冷眼旁观,看到他一筹莫展便冷笑一声,甩着长袖跳了下来。   他落地瞬间手中出现一撮黑粉末,直接塞进老汉口中喝道:“吃下去!”   老汉乖乖张嘴吃掉黑粉末,寻真子掐指念咒,老汉捂着肚子叫道:“疼、哎哟,好疼!道长别念了,别念咒了!”   寻真子面沉入水,问道:“你们得罪过人,是么?”   老汉迷茫的说道:“人活一辈子,有意无意的难免都会得罪人吧?道长,我家是怎么了?”   寻真子看向云松。   云松装没注意到他的眼神,眼观鼻、鼻观鸡。   你要装逼你随意。   我不奉陪。   寻真子哼笑一声看向前方百姓。   他抚须说道:“老先生,贫道所猜不错的话,你们全家是被人下蛊了!”   老汉吓得大叫一声:“啊?被人下谷了?什么谷?稻谷吗?”   看到对方惊恐的反应,寻真子正要得意点头。   结果老人把话一说完他郁闷了。   这么没有见识的吗!   王有德自然知道下蛊的意思,他说道:“赵老蔫,是蛊虫!你家被人下蛊虫了!”   寻真子肃然说道:“不错,你家正是被人下了蛊虫,这蛊虫叫做子母同肠蛊!”   “而且算你家里人命大,你家仇人应当是想下子母同心蛊,但子母同心蛊因为太厉害而很难孵化,往往会孵化成威力更小的子母同肠蛊。”   “子母同肠蛊不能要命,如果是子母同心蛊,你们全家现在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听着他解释,云松下意识点点头。   原来如此。   结果寻真子一直用旁光偷窥他,看到他点头立马说道:“师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云松刚才点头是多年上学在课堂养成的习惯,当老师揭晓一个答案,他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但这不代表他明白怎么回事了。   另一个他也是配合寻真子,没想到寻真子只想看他笑话,抓住机会来给他难堪。   还好云松脑袋瓜子转得快,寻真子说出的蛊虫名字已经揭晓了许多东西,加上赵老蔫的话,他能分析出来的就更多了。   他说道:“子母同肠蛊的子母就是大家理解那样,重点在‘同肠’上。”   “这种蛊虫能在同处感知,因此有人饥肠辘辘,其他人便也饥肠辘辘,有人回肠百转,其他人也是回肠百转。”   寻真子笑道:“福生无上天尊,师弟你别不懂装懂,回肠百转的意思是内心痛苦焦虑,可不是说肠子来回的转!”   云松冷淡的说道:“小道没说回肠百转是肠子来回转的意思,小道说的是想上茅房时候的感觉。”   “你想上茅房却上不成的时候,难道不会内心痛苦焦虑?若是会的话,那不就是回肠百转?”   掌声适时地响起。   王有德鼓掌,镇民们便也跟着鼓掌。   寻真子不屑的甩袖子,道:“油嘴滑舌!”   老汉赵老蔫却对云松的话极有感触,他使劲点头道:“这位道长说的一点没错,我家每次有人想拉屎,其他人跟着也想拉。”   “可我家有十一口子人啊!哪能轮的过来?所以我们每天都会憋的那啥,就是刚才道长说的叫什么转肠?”   “九转大肠!”大笨象说道。   赵老蔫使劲点头:“对,九转大肠!”   “是回肠百转!”苟文武哈哈大笑,“你们可真没有文化!”   赵老蔫苦着脸道:“不管是九转还是百转,反正太遭罪了,道长,我们该怎么办?”   寻真子怕云松真的知道怎么办然后出风头,便抢着说道:“两个办法。”   “第一,子母同肠蛊属于子母蛊,这种蛊虫有个特点,子虫死活随母虫,母虫死则子虫无论多少都会死。”   “所以你们可以指望母虫先死了,然后你们全家就解脱了。”   赵老蔫期盼的问道:“母虫怎么会死掉?”   寻真子慢条斯理的说:“人死了,蛊虫就会死。”   赵老蔫懵了:“可是这怎么看母虫在谁肠子里?它要是在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头子肠子里还好说,如果在我小孙子肠子里怎么办?”   寻真子本想问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有没有听说过’,但他觉得自己这么问了容易挨打。   于是改口说道:“所以还有第二个办法。”   “找人将蛊虫逼出来,比如我这位师弟或者贫道。”   赵老蔫看向云松。   云松知道自己做不到,便坦然的说道:“道兄你如果能将蛊虫逼出来那就请出手吧,这能解百姓苦难是一桩功德好事。”   寻真子冷眼看他道:“你做不到吗?”   云松摊开手道:“你能做到你就做,你去试试吧。”   寻真子见自己终于获胜,他长笑一声道:“师弟你终究修为不足,退下,还是看师兄我的手段吧!”   他迈开脚步绕着赵老蔫转动。   脚步时而轻巧时而沉重,有着独特的韵律感。   与此同时他双手掐法诀,时不时弹出一点黑粉末。   盛夏的上午本来烈日炎炎,随着黑色粉末飘荡,云松开始感觉更加炎热。   黑粉末从赵老蔫七窍进入他体内,寻真子手中法诀连连变幻,老头的脸色由寻常变为赤红。   寻真子的肤色也在变化,变成了淡黄色,他双手变动,手上皮肤隐约有流光溢彩。   见此云松大受震撼。   作为一个九年义务教育的被捕之鱼,他是有脑子的,他在见识了便宜师傅留下的定鬼符箓后便想要修炼。   可是他没有功法秘籍或者贵人指引,他从道观带出来的道经不少,却都是真正的道经,是道家经典……   所以他要解决鬼的法子,就是自己变成更强的鬼!   老话说的好,应对恐惧的最好办法是变成更大的恐惧!   今天寻真子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在这个世界上修炼之路应该不是很难找。   他或许可以通过寻真子去踏上修炼之道,这样以后面对鬼可以多一个应对手段,拥有两个手段。   正所谓两手都要抓,一手软一手硬,这样方能软硬通吃!   他正在沉思,然后感觉越来越热。   寻真子像是变成了一个小火炉。   见此他掏出白毛巾擦了把汗:这个逼不简单。   赵老蔫更是满头大汗。   他顾不上擦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开始呻吟。   呻吟变成惨叫。   惨叫变成哀嚎。   他掀开衣裳,百姓吓得纷纷倒退——他皮肤隆起像是埋藏了一条蚯蚓似的虫子。   虫子在他小腹游走。   这应当就是子母同肠蛊!   寻真子猛的吐出一口火热的气,这口气色泽金黄而透明,喷出后成长条形,竟然是龙形!   这口气一散,寻真子陡然面色惨白。   他急忙坐地拼命的以手结印,浑身大汗淋漓!   赵老蔫倒是轻松了,他狂喜的问道:“那个蛊虫被解决掉了?”   寻真子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站起身,他疲惫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失算了!”   他又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说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给你下蛊的是一个很厉害的高手,贫道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是没有能力下子母同心蛊,而是故意下了子母同肠蛊来整你们全家!”   得知自己遭了一顿罪结果没解决问题,赵老蔫绝望的一下子坐倒在地,挥手就抽自己大嘴巴子: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云松看的不忍心,他拉起赵老蔫道:“其实这蛊虫对你家伤害并不是那么大,你看,它让你们一起吃饭,这没什么事吧?”   “可它也让我们一起拉屎呀!”赵老蔫悲苦的说道,“饿肚子没啥,这肚子疼受不了!”   云松说道:“那这事很好解决呀,你家现在一个茅房,所以才需要全家抢茅房。”   “如果你家多建几个茅房呢?这不就没事了?”   赵老蔫说道:“我家后院就那么大,怎么多建茅房?我们得留出地来种点菜,这是一家的生计呀!”   云松说道:“生计无非是赚钱,那你可以多建茅房,打扫好卫生,然后可以用茅房做生意。”   “你们镇上不是隔着三天就有大集吗?到了集上有的是人没地方上茅房,对吧?你可以收费让他们来你家上茅房,小便一个铜板,大便两个铜板,这样生计不就出来了吗?”   赵老蔫听的呆住了。   其他人也呆住了。   王有德低声道:“真人你不了解镇上情况,你看百姓都穷……”   “都穷成这样了,还会花钱去上茅房,对吗?”云松直接接他的话。   王有德急忙点头。   云松说道:“所以,赵家的茅房针对的是镇上赶集的商贩。”   “再不济可以这样,这里好多人家没有茅房,你建起茅房平日里允许大家伙来上,到时候收集人中金去卖给庄稼人。”   他对众人说道:“诸位乡亲,大家以后千万别随地大小便了,这样会引发疾病的,碰上一个不巧甚至会制造大疫!”   王有德配合的说道:“对,以后不准再随地大小便,再随地大小便就罚钱!”   云松摇摇头:“罚钱没用,你自己都说了,百姓哪有什么钱?以后抓到随地大小便的没收他们作案工具即可!”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笑。   赵老蔫挠挠头道:“嘿,道长说的有道理,这样还真行。”   他心悦诚服的看向云松说道:“道长,你还真厉害!”   旁边寻真子着急了。   赵老蔫的话让他气急攻心,加上刚才他元气大伤,气血翻腾一时没压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第31章 银河水鬼   本来预想中杀气腾腾的道法比拼变成一场闹剧,寻真子真的气到爆炸。   倒是镇上百姓过瘾了。   他们不知道修士们怎么比拼道法,他们就是想看热闹。   如今目的达成,他们看了两场热闹。   寻真子真倒霉了。   他本来想拿云松祭刀,然后在镇民们面前展示出强大的修为,好打响名声赚钱。   哪知道这老镇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镇上两件诡事他全都解决不了。   反而让云松解决了。   虽然解决方式让他很不屑。   但百姓们吃这一套。   本来他们看修士如同看鬼神,并不敢轻易靠近,因为修士们解决诡事的时候动不动就驱鬼逐妖,很吓人。   云松却在今天展现出了贴近常人的一面,他用百姓们能理解的手段解决了两户人家的难事。   这给他赢得了极大声誉。   凡人的智慧,有时候可以压过超凡力量!   两场闹剧般的比斗结束,云松感觉很平静,甚至有些郁闷。   计划被打乱了。   他本想今天离开老镇去山外面看看,去省城寻找关于朱允炆、关于穿越的信息。   现在他走不成了。   镇上挺多人跑来找他,把他给缠住了,家里有什么难事都问他,简直把他当智者了。   云松很心累。   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还好他身边有个王有德。   王有德拿出镇长的淫威帮他把围观的百姓赶走,然后点头哈腰的往旁边伸手:   “真人,走这边、走这边,来这边。”   云松拎起令狐猹颈后皮准备走人,结果王有德又把他给拦住了,说道:“真人,在下有个朋友想请您帮忙解决个麻烦。”   “又是什么诡事?”云松叹气问道。   王有德招招手,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文质彬彬的走来。   中年人听到了云松的话,他客气的拱拱手说道:“回禀真人,不是诡事,是家事,不过若说是诡事,或许也沾点边。”   王有德介绍了一下,中年人是镇上学堂的大先生——相当于学校校长,名叫冯长青。   冯长青有个儿子叫冯新年,自幼喜欢读书。   对于八零电子书的冯家来说,孩子有这个爱好显然是好事。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这孩子歪了,他还是喜欢读书,却是喜欢一些花前月下、情情爱爱的故事书——   当冯长青介绍到这里的时候,云松怀疑冯新年现在喜欢的是黄书,但他没有证据,所以不能乱猜。   冯长青苦恼的说道:“这孩子现在陷进了故事书里,他把那些纸上的情情爱爱当真了,还幻想了一个女人,每天都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比如,你对我笑靥如花,我却知道你心里想的是那个他。”   “比如,我们即便十指相扣,可我们心却咫尺天涯。”   “比如,你的绝代风华,让我高不可攀;我的俗不可耐,让你黯然神伤……”   王有德怕也是第一次听冯长青说这些话,他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好一个劲咳嗽。   云松问道:“令公子今年多大?”   冯长青说道:“正值舞象之年。”   云松沉默了。   是我没文化吗?这舞象之年是多大?   但他感觉这孩子应该是处于青春期,众所周知,青春期又叫中二期。   云松也是从这个时期走过的,当时他把头上染了一撮黄毛,并且一心想整个龙珠孙悟空的发型。   他正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事,这时候王有德发话了,说道:   “老冯,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早知道你与我说,这压根用不着麻烦真人!”   冯长青狐疑的问道:“补齐,你能行?”   王有德不悦的说道:“多简单的事,我就处理这种事有经验。你儿子不就是幻想了一个完美的女人吗?带他去花满楼,等他试过真实的,就不会幻想虚无缥缈的了!”   云松翻白眼。   冲人老爹说让人家儿子去嫖,这算什么主意?   结果神奇的是,冯长青还认真考虑了!   他琢磨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行呀,补齐兄,去花满楼那种地方需要自制力。”   “我年轻时候有个朋友去了青楼,他当时没见过世面缺乏自制力,被一个女人迷住了,非要跟人家谈情说爱。那女人每天晚上都给他留门,结果耽误了他学业不说,还把他积攒的钱全赚光了。”   云松听的一愣一愣。   你就直接报自己的身份证号不就得了,还说什么‘我年轻时候有个朋友’?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冯长青就是长了个文质彬彬的样,暗地里估计是个斯文败类。   人群正在散开,这时候有人匆匆忙忙的跑来,他一边跑一边问:   “镇长在哪里?道士在哪里?”   前面的镇民给他指向云松等人的方向,这人喘着粗气跟蛮牛一样冲王有德飞奔而来。   王有德吓一跳,他怕被撞,正好大笨象走在后头,他便往大笨象身后躲。   这人跑过来叫道:“镇长,不好了,出事了!”   王有德阴沉着脸摆起谱,喝道:“出什么事了?你给本官喘匀和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鬼了。”   “我没见鬼,”这人惶恐的说道,“是我哥家的两个小子见鬼了!”   “本来我们不敢麻烦镇长,这不是刚才听说镇上来了两个道士,所以我就想把这事赶紧给您汇报一下!”   云松暗道又来活了,他忍不住说道:“老王,你们镇子是不是风水有问题?怎么整天这么多鬼怪事?”   王有德也纳闷:“不能呀,真人,以前我们镇子很平静的,这不几十年了,镇子上也就出了爬虾和赵老蔫家两件诡事吗?”   冯长青点头道:“最近确实多,好像从三橹子捡到钱眼儿开始……”   “对,就是钱眼儿!”王有德得到提示一下子激动起来,他说道,“就是钱眼儿捣鬼,钱眼儿能引鬼,肯定是它前些日子引了一些鬼在我们镇上还没有处理干净,所以真人……”   他说着话眼巴巴看向云松。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但用不着说出口,懂的都懂——真人你啥时候回道观解决那钱眼儿?   云松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闲的蛋疼我多嘴问什么?这下子好了,短时间内是别想离开老镇了!   他看向汉子问道:“你说你两个侄子遇到鬼了?怎么回事,仔细说说,小道看看能不能给你帮上忙。”   汉子说道:“行,道长,其实确切来说遇上鬼的是我大侄子,是这样的。”   “今天我大侄子和小侄子去银河洗澡,然后我大侄子就见到水鬼了,吓得赶紧带上我小侄子跑了回来,嗯,就是这样。”   云松听的无奈。   这算什么仔细说说?   还能更简单点吗?   他正要发问,身后一阵长袍掠空声传来,寻真子步履生风的走来:   “无上天尊,你家大侄子是在银河见到了水鬼?快带贫道去看看!”   云松暗暗纳闷,他问道:“银河?你们这里还有银河?”   王有德指向镇子南方说道:“就是山里出来的那条大河,它名字叫银河。”   云松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敢叫银河的河流可不多,除非这条河里真的有银子。   汉子带寻真子出发,冯长青拉着云松跟了上去。   后头大笨象对王有德嗫嚅道:“镇、镇长老爷,我也有冯公子的那个情况,就是幻想到一个仙子,你能不能……”   “滚!”王有德踹了他一脚。   前来找他们报信的汉子叫李牛,他哥哥叫李马,两个侄子分别叫李大狗和李二狗。   这是镇上一户寻常人家,李家住在镇子外围,隔着银河很近,家里两个孩子经常去银河玩耍。   王有德听到这事后就生气了,他对着李马吼道:“经常去银河玩耍?不是不许去河里玩吗?”   “自己作死!”   李马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面对镇长他紧张的畏畏缩缩,被王有德一吼直接跪下了。   云松问王有德道:“银河就在你们镇子门口,现在天很热,孩子们肯定会忍不住去玩水,这是管教不住的。”   王有德说道:“真人你有所不知,不去河里玩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这是传统!不管大人小孩都不准随便下水,特别是小孩,决不许下水!”   云松问道:“为什么?”   王有德正要说话,冯长青突然开口:“因为我们要靠喝水过活,让人下去洗澡,那我们吃的不是洗澡水了?”   云松没说话。   冯长青说的不是实话,这不是个合适的理由。   河流的水是活水,哪有人家会因为吃河里的水而不让人下河的?   寻真子进门后没说话,一直在打量屋子。   他一边看一边掐指算计,然后凝重的说道:“你家孩子确实见鬼了,而且怕是被鬼给缠住了,屋子里阴气很重。”   李马夫妻吓得赶紧跪地磕头。   寻真子说道:“无上天尊!贫道要见你们家孩子,让他们出来。”   李马哭丧着脸说:“道长,我家老大被吓到了,昨天他回来就钻进了屋里锁了门不肯出来也不肯让我们进去,送饭送水都不要。”   “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出现一个猜测,道:“他在害怕水,对吗?”   李马说道:“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我们送进水饭去,他赶紧会砸掉摔掉。”   寻真子不耐的说道:“他现在在哪里?贫道去问他几句话!”   云松也想问。   李牛提供的信息太少。   李大狗把自己锁在个厢房里,大热天门窗紧闭,严严实实。   李牛和李马夫妇上去又敲门又砸窗,里面安静无声。   王有德不耐的贴在窗纸上往里看。   脸一贴。   猛地惨叫往后窜。   “啊啊啊!”   云松喝道:“怎么了?”   王有德叫道:“眼珠子,是个白惨惨的眼珠子!”   云松警惕的贴到窗口往里看。   根据王有德的话,应该是有人贴在窗口从里面往外看,两人对视了,所以他看到了一颗眼睛。   但他贴上去小心的看,却没有看到窗口有人,只看见厢房黑漆漆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   一个削瘦的人。   正在瑟瑟发抖的人。 第32章 水下水上,一哭一笑   寻真子也趴在了窗前,问道:“小施主,你过来,贫道有话要问你。”   缩在墙角的少年抱着双膝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念叨什么,但声音细弱传不出来。   看着少年噤若寒蝉的样子,一个疑惑出现在云松心头。   王有德说他看到了一颗眼珠子。   他猜测是少年听到他们声音在窗口往外看。   但现在看少年的状态,他不像是有兴致来扒窗户的样子。   那么问题来了。   刚才王有德看到的眼珠子是怎么回事?   寻真子可没有思索王有德的话。   他叫了少年几声却不被理睬顿时怒火攻心,抬脚踹开了房门。   他走进去甩手一张符箓扔出,一团火焰出现在少年身下,少年不为所动,还是在喃喃自语。   云松跟进,这次他听清了少年的话:   “它来了,我错了,它来了,我错了,它来了,它来了……”   厢房内森寒。   阴气森然。   门打开,上午的阳光照进来。   却是恍恍惚惚,死气沉沉。   喃喃自语的少年猛的抬起头,露出的一张脸也是死气沉沉。   云松与他对视一眼,看到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红眼。   削瘦的少年眼窝深陷,两个大眼袋漆黑,脸上皮肤松弛耷拉着,嘴唇发白发干而且很瘪,像是嘴上贴着两片白纸。   简直没有活人样!   寻真子沉声道:“小兄弟,你别怕,贫道在这里,不管是什么鬼,都不能奈你何!”   “所以你放心的回答贫道问题便是,贫道保你生命无虞!”   少年呆呆的抬着头,嘴里还是那么一句话:“它来了,我错了……”   云松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密布血丝,很红。   这就古怪了。   王有德说他看到的一双眼睛是惨白色的。   他正在思索着,与他对视的少年陡然惨叫一声,接着拼命往墙角钻。   他拼命的往里钻。   好像身后有个洞能让他钻进去。   云松心头一紧。   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没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云松赶紧回头,看到是李马的老婆端着个碗悄悄走进来。   寻真子脸色一沉厉喝道:“你做什么?”   妇女吓一跳,嗫嚅道:“我我给大伢子送一碗面条,他一天一夜没吃米没喝水,都饿成啥样了……”   “你要害死他吗?”寻真子说话间一巴掌拍在少年额头,“你儿子是被水鬼缠上了,水鬼能从任何水中钻出来,所以他才这么害怕水,也害怕你手里这碗面汤!”   随着他说话,他的身上又有阳气开始蒸腾。   整个人迅速变成一个小火炉。   厢房里头的寒气被烘烤而空。   疯狂往角落里钻的少年终于安静下来,他还是惊恐,但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寻真子直视着他眼睛问道:“告诉我,你昨天看到了什么?一切是怎么回事?”   少年用双臂死命抱住膝盖,惶恐的说道:“我看见鬼了,那个鬼来找我了,爹娘,让我死吧,我死了你们就好了……”   “你说什么胡话!”李马冲进来给了他一巴掌,“爹平时怎么教你的?你是个男子汉,你什么都别怕……”   “可它要害死你们!它要害死全家!”少年尖叫道。   云松将桃木剑递给少年,沉声道:“这是千年桃木所做成的神剑,打鬼最有用,你拿着它,如果鬼来了,你就砍它,砍到它魂飞魄散!”   武器总能给人带来安定。   少年看到桃木剑却更惊慌,拿到手一下子扔掉了。   不过他终于正常说话了:   “昨天很热,弟弟受不住,他想去洗澡,我就带他下了河。”   “河水很凉,在水下很舒服,我跟弟弟洗的很快活。”   “可是水太凉了,我差点抽筋,就上岸去晒太阳。”   “弟弟还在洗,然后我看着他感觉不对劲,他在水里一个劲挣扎,但脸上却一直在笑,你们知道吗?”   “他一边在水里头挣扎,一边冲着我笑,就是那样笑、那样笑……”   他想做出个笑脸,可是五官一皱巴却像个鬼脸。   “继续往下说。”寻真子凝重的说道。   少年点点头:“我感觉不对了,就叫他上来,可是他不应声,他就是一边挣扎一边的笑。”   “我怕了,我赶紧下去捞他,然后我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我看见、我看见水下还有个弟弟!”   “弟弟在水下哭!”   “我以为他沉水了,我赶紧游过去,可是我头露出水面我看见弟弟还是飘在水上,他还在笑!”   “我低头去水下,弟弟在哭。”   “我抬头在水上,弟弟在笑。”   “我低头去水下,弟弟在哭……”   话说到这里少年猛的陷入魔障中,瞪大眼睛伸手抓着短裤开始重复这句话,越重复声音越大。   寻真子大喝道:“够了,闭嘴吧!”   毫无用处。   少年还在重复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大,到了后头甚至是声嘶力竭的吼。   云松想起经书《太上洞渊三昧神咒》中一个记述,赶紧大声说道: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急急如律令!”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经书中所学到的知识,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觉得这时候自己得做点什么。   但他念前面咒语的时候还没什么,随着‘急急如律令’出口,他感觉丹田一股热气顺着喉咙喷涌而出!   少年身躯猛然一震,像是从噩梦中醒来一样闭上嘴巴茫然的看向他们。   而云松则感觉自己突然有点累。   寻真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师弟,你修为怎么这么差?”   躲在门外的王有德不忿的说道:“你真有脸说这话,我家真人一句咒语就把大狗给唤醒了,你吼了两嗓子都不行,你怎么好意思说真人修为差?”   寻真子冷冷的说道:“因为你家真人用的是本源真阳来施展赤松子安神咒法,若是贫道也用本源真阳来施展咒法,能一口震散这少年的魂魄!”   王有德撇嘴:“小孩嘟嘴贴牛腚上——吹牛逼呢!”   冯长青犹豫道:“补齐兄你误会寻真子道长的意思了,他好像是说真人这么做是在浪费本源真阳。”   寻真子懒得解释,他站起来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现在一切明了了,这小兄弟昨天确实遇上了水鬼,而且这水鬼缠上他了。”   少年李大狗茫然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昨天很害怕,然后我赶紧拉着我弟弟上岸跑回家……”   “你拉着的是你哪个弟弟?”寻真子突然脸色一变。   李大狗说道:“我就一个弟弟……”   “不是,贫道问的是你拉的是水上的弟弟还是水下的弟弟!”   “水上的。”   听到这话寻真子脸色难看了:“难怪你总是说你犯错了,你就是犯错了,你犯下大错!”   “水上那个在笑的不是你弟弟!你知不知道你拉了个什么东西回家?”   李大狗惊恐摇头:“我不知道、我我当时很害怕,我弟弟,水下那个是我弟弟?”   寻真子阴沉着脸说道:“贫道猜测不错的话,你弟弟昨日在水中已经死了,水下那个也不是你弟弟,水下的是你弟弟的魂灵。”   “你弟弟当时已经被水鬼所害,魂灵离体,所以在水下伤心的痛哭。”   “而水上占据了你弟弟身躯的已经是水鬼,它难怪在笑,那是拉到人后在得意的笑!”   “水鬼本来难以上岸,更没法进入有门神庇护的家门,但你却自己把它给拉进了家里!”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屋子里的李马妻子双眼一翻当场软倒在地,李马和李牛满脸惊恐:“怎么会这样?”   云松问道:“咱们说了这么多,有个最基础的问题怎么没人问?”   “李二狗呢?李二狗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李大狗突然变得大为激动,他爬起来就往外冲,叫道:“弟弟、弟弟!”   寻真子赶紧扣住他肩膀说道:“关门!不能让他出去,不能让他见水!水鬼已经盯上他了,他现在很危险,今天看牢了他,不准让他出去!”   其他人赶紧出厢房,寻真子将房门关上,李大狗扑上来拼命的拍打门板:“弟弟,我弟弟呢?我弟弟,救救我弟弟!”   云松厉声问李牛和李马:“你们家二小子呢?他在哪里?”   李马说道:“他、他不知道,反正我家老大老二打闹着回来,过了一会老大突然就犯病一样开始折腾,所以我们也没特意去注意老二,他出去玩了吧?”   云松顿足道:“你家大儿子见鬼了,然后你们还放心的让二儿子出去玩?你们真是心大!”   李马要说话,寻真子粗暴的抢在他前头说道:“找!去找你家老二!”   “这个老二已经死了,而且化作水鬼了,水鬼上岸,它是要害人!所以必须找到它除掉它,否则肯定会继续有人死!”   李马妻子幽幽醒转过来,刚醒来便听到了寻真子的话,她身体一颤脸色一白,哀嚎一声又昏迷过去。 第33章 全镇开动   寻真子的话不光吓到了李马之妻。   也吓到了王有德。   他脸上胖肉哆嗦了一下子,问道:“二狗子变成水鬼了?日他个仙人,然后咱们还要去找它?主动找水鬼?”   冯长青也有些抗拒,不悦的说道:“咱们主动找水鬼做什么?怕它害人太费劲,主动给它送上门去?”   寻真子脾气很暴很桀骜。   这也是所有黑宗门人的特点,跟妖邪鬼祟打交道太多,性情难免受到影响。   见王有德和冯长青抗拒,寻真子甩手挨个给他们赏了大嘴巴子:   “这个水鬼能上岸!知不知道这什么意思?”   “这说明它害人太多已经修为有成,若是不灭了它,它会不断害人!”   “贫道当年在长安道遇到过一个这样的水鬼,当地有个村子被它祸害成了绝户村,全村人都死了!”   别看冯长青是书生,反应却很快,寻真子甩手他便后退避开了这个大嘴巴子。   而王有德则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他勃然大怒要发火,但听着寻真子的话他又老实了……   一个村子被害成绝户村……   他可不想让老镇在自己手中绝了户!   火气憋在心里不好受,王有德生气的抬脚踢向院里路过的公鸡骂道:“都怪草他娘的钱眼儿,我——哎哟!”   公鸡很警惕,他一抬腿便拉了泡鸡屎跑了。   王有德一脚踢空恰好又踩到了鸡屎,顿时身子一个趔趄来了个大劈叉。   这下子他不用去找水鬼了。   一个劈叉把他劈的合不拢腿。   寻真子也没有去找水鬼,他纵身跳上墙壁又几步冲到屋顶,然后盘腿开始打坐。   见此王有德郁闷了,说道:“道长,你这是干什么?事关紧急,你还要稳坐钓鱼台?”   寻真子闭着眼睛掐了个法诀说道:“贫道方才逼蛊虫时候元气大伤,现在要修炼来恢复元气。”   云松抬头看他,看到阳光照到他身边后像是凝聚了起来,变得肉眼可见,然后流入他头顶和肩膀。   王有德还在嘀咕:“那就靠老冯他们这些货色去对付水鬼?”   冯长青愣住了。   ‘老冯他们……’   你呢?   寻真子不耐道:“水鬼上岸,本领十不存一,今天又是烈日当头,天气正好克制它的能力,所以它现在没什么好怕的,你们找几个青年壮汉就足以制服他。”   冯长青说道:“既然它这么弱,那你何必要恢复元气?以道长的修为,即使元气大伤也能跟水鬼在水下……”   “哪来那么多废话?”寻真子恼怒的睁开眼吼道,“让你去你就去!”   “贫道之所以要恢复元气是为了应付夜晚的大战!你们白天能找到水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要靠贫道到了夜里去找它才行,所以今天白天贫道必须要修炼!”   “还有,你不愿意去找水鬼就别去了,反正水鬼最喜欢害年轻人,它优先会害你儿子那种人!”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冯长青赶忙惶恐的去吆喝人。   但老话说的好,书生赶牛——慢慢来、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总之靠书生来做点实事肯定不大靠谱。   镇子上闹了水鬼,这种事应当暗地里进行,悄摸摸的进行。   一是不能惊动水鬼,二是防止惊扰百姓引发骚乱。   冯长青倒好,他拿了王有德的口信先去了镇保安团,将镇上闹水鬼的事抖擞的干干净净。   镇保安团团长叫王林,是王有德的本家侄子,他这个保安团团长的职位就是王有德保下来的。   还是老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林长了个精明骁勇的样,内里其实随王有德随的很好,得知镇上闹了水鬼吓得当场腿肚子转筋。   偏偏冯长青这人喜欢夸大其词。   他说了镇上闹水鬼后还说了这水鬼很厉害能将镇子百姓全给祸祸了事,并举了长安道绝户村的例子。   听完他的话王林的脸都扭曲了。   而旁边一个壮丁吃惊的问道:“银河里头的水鬼上岸了?是不是傻花?傻花就是投河死的,然后好些人晚上在河里见到她找孩……”   “别瞎说,不是傻花。”冯长青笃定的打断他的话。   云松问道:“什么傻花?银河以前有水鬼?”   冯长青叹了口气说道:“傻花是个苦命人,但她不是水鬼,咳咳,镇上找高人来看过,傻花没变成害人的水鬼,她就是投河自杀了。”   云松说道:“还有这种事?你把这事仔细说说。”   “还仔细说什么?”王林那边激动了,他抽出手枪一挥手喊道:“弟兄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咱们白天就得撤!”   冯长青拖住他怒道:“王团长你怎么回事?你可是参军打仗上过刑场的人,怎么还这么胆小?”   危机当前,王林实话实说了:“冯先生,兄弟我是上过刑场,但我那是被抓成了俘虏送上刑场去处决!”   “那你好歹当过兵。”   “我当个屁的兵,我没当过!”   “你没当兵你怎么被人抓了俘虏?”   “我草,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外面大帅们的军队不讲道理,抓不到敌人就抓壮丁冒充敌人,我就是被抓的壮丁!”   冯长青傻眼了。   云松本想继续追问傻花和银河的事宜,结果王林说到做到,头一个跑路。   他只好先放下追问的心思拦住王林,道:“行了,你们别逃跑更别听冯先生瞎说,他吓唬你们呢,这水鬼白天上岸后本事还比不上一条疯狗!”   王林知道他的威名,得到他的保证后才改变跑路的想法。   但他还是谨慎的将手下五十多号兄弟给编成了五个队,每个队有拿枪的有扛刀的有拎着一壶童子尿的,做好了万全准备才敢出发。   不光如此,他还发动了镇上大户人家的民团,要求全镇戒严抓水鬼。   这下子好了,全镇轰动了!   云松真要气死了。   鬼是很机灵的,水鬼更机灵。   全镇上下只差连狗都要知道闹水鬼这回事了,水鬼自己能不知道?   这下子怎么去抓它?   于是当云松带着令狐猹小心翼翼走街串巷寻找水鬼蛛丝马迹的时候,就看到整个镇子躁动的分成两拨:   一拨胆小带着家人离开镇子去投奔亲友,一拨胆大要干掉水鬼给镇上除掉一害……   总之镇子乱起来了,成群结队的百姓扛着粪叉提着铁锨四处乱转。   连令狐猹都混了一根烧火棍,它人模狗样的站起来扛着烧火棍——还别说,猹的爪子很长,竟然真能扛住烧火棍。   一场紧张的战鬼大戏变成了闹剧。   百姓们流窜一天连个鬼毛也没有发现,他们逐渐的就放松了,甚至不相信镇上有水鬼。   等到夕阳西下寻真子结束修炼,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场乱局。   他都懵了。   起初看到全镇百姓被动员,他还以为是水鬼群组团来攻打镇子了。   等他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就去找云松骂娘了。   云松心里也烦。   寻真子气势汹汹一张开嘴,他掏出匣子炮就拉了枪栓:   “道兄,我劝你谨言慎行!”   令狐猹一爪扛着烧火棍三只爪在地上窜,看起来比寻真子还要汹。   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车上坐着个王有德:“真人、道长,天色不早了,先吃个饭吧?”   寻真子怒道:“吃个屁!你知不知道水鬼上岸是要害人的,它昨夜没有下手是没有机会,它本来优先要害李大狗,结果李大狗把自己锁在厢房里滴水未进,没给它机会。”   “今晚它就不会再死守着李大狗了,今晚它会随机害人!”   王有德说道:“那本官把全镇百姓都集中在一起,我看这水鬼怎么随机害人!”   寻真子沉默了。   这个主意扯淡又操蛋。   但还真是个行得通的主意。   于是在王有德带领下,他们改成去吃晚饭。   晚饭倒是挺丰盛,冯长青作陪。   他们正一边‘福生无上天尊’一边大快朵颐,结果李牛又急匆匆的找来了。   见此云松心里一跳问道:“发现二狗子?”   李牛焦灼的叫道:“恰恰相反!”   “大狗不见了,大狗也不见了!” 第34章 道长扑街啦   寻真子一摔筷子站起来怒道:“怎么回事?大狗怎么也不见了?贫道不是让你们封住厢房的门窗么?他怎么能逃得出来!”   李牛说道:“我们封住了,结果今天镇上都在闹着抓水鬼,孩童们闹的尤其厉害,大狗的伙伴便来找他,这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把窗户的钉板给起掉了……”   “坏了。”王有德惊慌的说道,“大狗要出事?”   李牛说道:“对,他去银河了,有人看见他下银河了!”   寻真子疑惑的说道:“不对呀,他怎么会下银河?”   “他只有被水鬼害了才会去下河,但今天镇上闹腾成这样,水鬼不可能还继续留在镇子里害人!”   云松问道:“如果咱们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害了呢?或者被水鬼下了记号给盯上了?”   听到他这话寻真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他当时身上冷的过分……”   “坏了!”   “怎么了?”云松赶紧问。   寻真子不说话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又对云松开口:“贫道犯错了,师弟你是否记得王镇长说他在窗口看到过惨白眼睛?”   “贫道没猜错的话,他当时是与水鬼对视了,水鬼在屋子里!”   云松面色也变了,他当时一直注意着这个细节,结果看众人没人在意这点的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随即放弃了追究这点!   不过他也不是平白无故放弃这个细节的,而是因为在屋子里确实没有发现除了李大狗之外的第二种存在。   于是他便说道:“不可能吧?咱们都没有看到它,而且如果水鬼在里面,大狗应当会看到、应当会告诉咱们……”   “它上了李大狗的身,你还不明白?李大狗已经是水鬼了!”寻真子说道,“与我们说话时候李大狗在演戏,他撒谎了,他没有把二狗带回来!”   “贫道猜测不错的话,其实二狗昨天找他下河之前已经是水鬼了。”   “大狗是被水鬼带下河去的!”   “所以他下河后便被水鬼害死了,水鬼害了他然后等他魂魄离体便附上他的身体上岸进了镇子!什么水上笑、水下哭的,都是糊弄咱们!”   他说到这里愤怒的跺脚,道:“鬼精灵鬼精灵!好狡猾的鬼,竟然把贫道给玩弄了!”   云松说道:“不对,李家夫妇分明看到过二狗回来。”   寻真子想了想说道:“那还是水鬼撒谎了,他不是把水面上笑的那个二狗带回来了,是把水下哭的二狗带回来了,他是把二狗魂灵拖回家里来吞掉的!”   走在后头的冯长青忽然说道:“银河里确实有水鬼,但是水鬼从没有上过岸,这次怎么会突然上岸?”   “所以会不会是二狗的魂灵从水里逃出来,下意识回家,而水鬼附身在大狗身上追着他回来,趁机上了岸?”   云松想到李家夫妻的话,他们说兄弟两个打闹着回来,然后二狗就出去玩了。   这么来看恐怕兄弟俩回来时候不是打闹,二狗也不是出去玩了——而是最终被吞掉了!   几个人往大河赶去,河边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了,一个胆子大的青年甚至走到了河沿上。   皎洁的月光洒在河面上。   水波盈盈。   一个削瘦的身影孤零零的出现在河里。   他站在水中背对河岸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水波摇曳。   他的身形也在摇荡。   云松认出来了,这是大狗子!   闻讯而来的李马夫妇哭喊着要下水,王有德赶紧让保安团的人拦住他们两人。   寻真子羞恼的说道:“若是贫道的鬼奴还在,让它去把人拖上来即可,如今没了鬼奴,贫道只能自己出手了。”   云松说道:“道兄别勉强,咱们要不然用渔网网住他然后把他……”   “用不着,贫道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寻真子傲然打断他的话。   他挽起道袍大踏步入水。   就在此时。   大狗子突然回过头来看,看向河沿上那个身躯单薄的青年。   青年也注意到了大狗在看自己,他的勇气顿时消散了,赶紧往人群靠。   大狗子徐徐的转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月光照耀下,这是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云松不是个会解读表情的人,但这一次他还是从大狗子脸上的笑容感觉到了许多东西。   他在得意洋洋的笑。   他在幸灾乐祸的笑。   他在恶毒的笑。   寻真子大步向前厉声咆哮:“福生无上天尊!妖魔邪祟,还不速速受死!”   声音沉闷如雷,压住夜风也压住水声,像滚雷般传向四方。   他踏步走出,凡脚步落下处,都有金黄光芒涌动。   他抽出腰间宝剑,月光凝聚一处照在剑刃上,竟然像水一样在上面流淌。   镇上百姓大开眼界,有人震惊的跪下高呼:“道长天威,弟子拜服!”   不见大狗子动弹,他的身影徐徐沉入水中,但脸上的古怪笑容自始至终不变。   与此同时水中的寻真子猛的大叫道:“不好!寻声救苦、应物随机,太乙救苦救难天尊!”   一瞬间他的道袍鼓胀起来,脖子双手等露在外面的皮肤出现金黄节点。   一道道金线衔接节点,好像是他穿上了一件金缕衣裳。   然后他的身体也没入了水中,但没有完全没下去,双手举起还在水面上胡乱摆动。   王有德纳闷的说道:“道长这是在施什么法术?”   王林紧了紧军腰带说道:“应当是潜水战鬼吧?”   云松却感觉不对!   冯长青也下意识叫道:“吾草也,道长出事了,要扑街了!”   河水陡然翻涌激荡。   一道金光在水下闪耀,寻真子狼狈的冒头钻出水面尖叫:“救我!快来救我!我不会水!”   百姓们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但救人要紧。   朴实的镇民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落水了,一个个你追我赶往河里冲。   连胆小的王林都要下水。   王有德叫道:“你小子干什么?不怕死啦?”   王林说道:“大伯你怕什么?道长是在浅水区呢,没不了人,不怕!”   云松急迫的叫道:“不对!水下有古怪,你们先上来,让我去看看情况!”   就在转瞬之间他想到一个细节,寻真子的话有古怪。   他说他不会水,但如果他不会水,刚才要下去诛杀水鬼的时候怎么会那么义无反顾?   要知道他可是黑宗弟子,不可能会为了百姓安危、世间道义而至自身安危于不顾。   再者王林也说了,他所在的区域明明是浅水区。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在水下确实遇到危险了,他怕百姓们不下来救自己,于是说出一个‘我不会水’的理由。   只有这个理由才会让百姓敢于下水救人!   再往深处想一想。   会不会是水鬼强悍,他发现自己处境危险,想拉人下水去搅乱水下形势甚至给自己替死?   他的计谋成功了。   山里老百姓一没念过书二没出过山,没有知识也没有见识,思维是很僵化的。   他们一时之间哪能像云松这样从一句话里分析出背后隐情?   这会百姓涌动人群已经乱了,几十号人冲下水要去拉寻真子,他们确实相信了寻真子不会水的话。   但寻真子身影已经不见了。   然后入水人群里响起一声惊恐尖叫:   “有水鬼!”   “别、别,谁在抓我的牛子?”   “放开我老婆,我自己救我老婆,你把手给我松开!” 第35章 不止一个   形势大乱!   银河原本还算平静的河水突然汹涌澎湃!   下水人群一阵鬼哭狼嚎,好些人已经倒在水中!   云松反应最快,因为他最早发现了寻真子的异常。   他也一直在提心吊胆的准备着。   发现水下出现诡异后他立刻往下冲,同时一手拉住王林一手掏出驳壳枪。   王林死命往后窜。   他先前的勇气早没了。   云松怒吼道:“不用下水!开枪!让你手下都开枪!冲天开枪、冲水里开枪!”   驳壳枪指向天空,他连连扣动扳机,有火光从枪口喷溅。   王林吓傻了,听到他的吩咐便下意识跟着开枪。   保安团其他人听到云松的命令又看到老大开枪了,便跟着胡乱开枪。   一时之间河边真是乱作一团。   云松指挥,保安团去维系秩序,入水的百姓终于爬上岸来。   王有德让他们互相清点人员,竟然没人失踪。   云松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水鬼很厉害,很可怕!   寻真子是真的有本事的,跟自己这个菜鸡不一样,这点云松很确定。   可是这么厉害一个道士,面对这水鬼竟然仅仅是装了个逼,然后就被一波流给推了。   念及于此,云松忍不住叹气。   真他妈妈的世事无常!   寻真子走南闯北经历过不知道多少腥风血雨、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折在一个小小山镇里!   话归正传,虽然说寻真子今天元气大伤导致修为不在巅峰,可水鬼能够一波流推掉他说明这水鬼很厉害很可怕。   这么厉害这么可怕的水鬼会放过落水的众多百姓?   但百姓们确实没事。   王有德带着保安团做了详细调查,确实没有人被水鬼给拖入水中。   于是云松便猜测:水鬼会不会已经躲在人群里了?!   他将猜测告诉了王有德和王林,让两人去盯住先前下过水的所有人。   就在他走动着找两人说话的时候。   一股奇怪的感觉出现在他心头。   有东西在河里盯着他!   他猛的回头。   大江东去浪淘尽。   河面上只有皎洁的月色,此外别无他物。   但被东西死死盯着的感觉还在!   这样他又猜测,难道水鬼没有上岸?还是躲在水里?   后面王有德组织百姓回家,他没有回家,就坐在了河岸边。   水下有东西盯着他的感觉依然存在,自始至终没有消失!   云松一手拄着桃木剑一手握着落头氏阴钱,只等水鬼露面他就可以除去这邪祟。   令狐猹在他背后继续扛着烧火棍转悠,它还在河边挖了个坑,随时可以钻进去躲起来。   斗转星移,月色落幕。   朝阳东升,清气升腾。   天亮了。   一夜无话,河里一切平静,并没有水鬼的痕迹。   但他就是知道水里藏着东西。   那东西在暗处盯着他。   随着朝阳从群山中一跃而起,被东西盯着的感觉陡然消失,云松缓缓站起身来。   坐了一夜,腿麻了!   过了一会有人趿拉着草鞋哼着小调来到上游的河边。   河边有码头,那里停靠着一艘船,这人是撑船人。   他借着朝阳辉光看到了云松,便热情的问好。   云松点头回应,这人却发出惊恐惨叫。   惨叫声并非冲着云松而来。   而是冲着河面。   河面上出现了一具尸首。   身穿蓝色土布道袍,头戴纯阳巾,脚踏云鞋……   昨夜消失的寻真子的尸首终于出现了。   云松阴沉着脸走过去,寻真子是死在下游,尸首不会动弹,那它怎么逆流出现在上游的?   而且尸首出现后古怪的飘在了水面上。   它像是停留在地上。   水流湍湍,它没有随着流水而下行,也没有被浪花拍打的转圈。   它就是沉默而安静的飘在水面上。   就像下面有东西拖着它……   云松站在码头上凝视尸首。   水下依稀有东西在窥视他。   他接着掏出驳壳枪冲着尸首下头的河水就是一记三连发!   寻真子的尸首突然便开始随着水流往下荡漾。   摇船汉子被枪声吓得连连哆嗦,不过反应过来后这枪声倒是壮了他的胆。   毕竟枪声来自人间,是活人发出的响动。   他靠近云松问道:“道长,水里那位道长的尸首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云松不答反问:“你看到了什么?”   汉子挠挠头道:“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小人刚才被吓到了,道长您有所不知,这是小人第二次在河里看到尸首,所以吓坏了。”   云松问道:“第二次在河里看到尸首?”   汉子说道:“对,第二次,第一次是三橹子一家飘在水里——哦,道长应该不知道三橹子……”   “我知道,他之前是这里摇橹的摆渡人。”云松接话道。   汉子咧嘴笑道:“对,以前摇橹摆渡是他们家祖传的营生,结果他一家全死了。”   “唉,人不能贪心。”汉子叹了口气又摇头,“当时我就跟他说,这银河里的东西……咳咳!”   话说到半截他戛然而止,赶紧咳嗽起来掩饰心虚。   云松没有逼问他,而是淡淡的说道:“你们镇长的命是小道救的。”   “你们钱家小少爷的命是小道救的。”   “你们苟大户家——算了,给他们家帮忙让小道后悔了。”   “总之,小道还要救你们老镇上下百姓的命。”   “所以,你愿意对小道有所隐瞒就有所隐瞒吧。”   摇橹汉子不傻,他听懂了云松的画外音。   于是他尴尬的搓搓手说道:“道爷,不是小人想隐瞒啥,而是——唉,而是镇上有规矩,有些事不让说,所以请您别让小人为难!”   云松说道:“没事,你不用为难,过几天后你更是再也不会为难,到时候你就把这些事带到坟墓里去了,谁也没法问你。”   “当然前提是你们镇上死的人别太多,还有人能给你们挖坟下棺。”   摇橹汉子呆住了。   随后他感觉脚上湿热,低头一看是一只猹在抬腿往他脚上撒尿。   汉子赶紧后退,他看看四周,发现天色还早没人来码头,便咬咬牙说道:   “行,道爷,小人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你听。”   “小人觉得我们镇上现在这些事都跟三橹子有关,三橹子在水里捡了个很漂亮的陶瓷盒子。”   “那时候小人也在,小人跟他说这瓷盒不能捡,银河是葬过龙王爷的地方啊,水里的东西说不准都是龙王爷的墓葬,捡那东西岂不是盗龙王爷的墓?”   “可是他不听,结果盒里头有钱眼儿!”   后面的事云松已经知道了,他没让汉子继续往下说,而是问道:   “你说银河是葬过龙王爷的地方?”   汉子说道:“不是小人说的,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法,说是有一条龙坠落在银河里头,甚至说这银河就是一条龙坠下来后化成的!”   “所以你们不吃河里的鱼虾?”云松猛的想起了这个细节——   从来到老镇开始,他吃过家禽家畜各种肉,但就没吃过鱼虾蟹这种水产。   按理说靠水吃水,镇上饭馆和大户人家应该少不了鱼才对。   然而他并没有吃过鱼。   甚至没见过。   摇橹汉子点头:“对,我们不准吃水里的东西,这也是祖训,也是跟河里葬了龙有关。”   “对了道爷,这事应该挺有谱的,三橹子说他小时候就在河里见到过小龙,他说小龙就是来祭拜老龙的……”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隐约的传来。   摇橹汉子闭上嘴巴,云松回头看,看到身穿军装、脚踏军靴的王林带着一队壮丁跑来。   看到云松提着驳壳枪,王林松了口气:“真人,刚才是您开枪的吧?我就想嘛,这大清早的河边怎么会有枪声?”   “行了,是真人开枪就行,我们回去了。”   他之所以急着回去,是因为一抬头看到了随水流而飘荡的寻真子尸首。   他怕云松让他去水里捞尸。   云松确实有这个打算:“来都来了,别急着回去,去,把寻真子道长的尸首捞上来。”   王林腿又有些抽筋。   他倒吸着凉气说道:“真人,你看兄弟我那啥,兄弟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等我回去拿给你,就是我托人弄了一盒子弹,你那匣子炮的子弹!”   云松知道这货是贿赂自己,便说道:“行了,你怕什么?你让你手下兄弟去把尸首捞上来不就得了?”   王林顿时垂头丧气:“那不是把弟兄往火坑里推吗?算了,还是我下去捞吧。”   他话是这么说,但拦住往下飘的寻真子尸首后压根不下水。   云松催促他,他就假装没听到。   令狐猹鄙视的冲他撒尿,然后自己跳下水去把尸首给拖了上来。   众人惊呆了。   云松没想到看起来总是很怂的令狐猹还有这么刚的时候,还有这样一手本领。   壮丁们也惊呼:“这猹屌爆了!”   令狐猹不屑答理他们。   一群两脚弱猹!   它捞尸期间并没有任何异常。   寻真子尸首被正常的拖了上来。   栩栩如生。   云松让王林去找车子把寻真子尸首拖回镇上,路上他问道:“镇上再没有出事吧?”   王林说道:“没出啥事,就是李马夫妻伤心坏了,唉,造孽!”   云松沉默。   一家两个儿子全没了,这简直是要李马夫妻的命!   如果夫妻两人想不开点,很可能会一同投水自尽!   他忽然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寻真子已经死了。   老镇上下能对付水鬼的只剩下他了。   他能做到吗?   他愿意试试!   大丈夫有所逃有所不逃!   他回去吃过早饭后睡了一觉,中午起来吃了饭,然后又去了银河边。   水鬼还在这河里。   他看看头顶的烈日,提着桃木剑踏入河里。   他要钓鬼。   自己是诱饵。   他知道水鬼就在河里,因为他下水后再度感觉到了被什么东西暗中窥视的感觉。   如芒刺背!   这不是他的幻觉,令狐猹也有这样的感知,它一直在担忧的转来转去,坐立不安。   可是水鬼不咬饵,一直到下午时分,河水还是寻常的流淌着。   然后他又听到了脚步声。   云松走上岸往来路看去,他还没有看到来人,令狐猹猛的跳起来冲他身后张嘴欲叫。   水鬼终于动手了!   云松来不及使用阴钱便挥手将桃木剑劈出,岸上脚步声更近。   水面翻起一个浪花,有东西顺水而去。   炽烈的阳光照过水面,云松大概看到一团黑影——   黑影在水中一闪而逝,他只看清这东西身上好像长了些黑毛……   来人是个扛枪的壮丁,他焦急的叫道:“真人真人不好了大事不妙!他妈妈的,又有人死了!是王蒙,王蒙他死在了水缸里!”   “他把自己淹死在大宅的水缸里!”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一沉,道:“水鬼又上岸了?”   壮丁哭丧着脸点头。   云松下意识看向河里,他下午明明感觉到了水鬼在河里窥视自己,那这东西怎么能去岸上害人呢?   一个猜测浮现在他心头:   河里不止一个水鬼! 第36章 埋伏它一手   壮丁带路。   云松急匆匆赶去了镇子西南方向一处大院子。   远远看去,院子规模庞大。   门前有大片树木还有一座小池塘。   自古以来,树木与池塘便是大户人家门口特有景象。   一个能守护财富,一个能引领风水。   走近看就能发现这院子已经破败的很厉害了,甚至池塘都干枯了,树木虽多却长势杂乱,风一吹枝叶胡乱的摇,有一股萧瑟氛围。   走到大院门口氛围为之一变,这里热闹许多,因为门外聚集着几十号人。   或者面带惶恐、或者脸色阴沉。   看到两人到来,这些人赶紧让路,让出了门口。   云松头一次感觉自己成了个人物。   上一次有这样感觉还是他们公司团建然后全体吃坏肚子,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候也有这么多人在热切的等着他。   院子里还有人,人数也不少,怕是得有二三十。   这些人都隔着院子西北角远远的,西北角上有个水缸,王蒙就是淹死在里头。   水缸很寻常,就是家里吃水用的黑陶大水缸,大约半人高、开口直径也有半人长,圆咕噜的。   这种水缸能淹死人本身就是诡事。   但诡事发生了。   水缸本来是养鱼的,里面养了几条鲫鱼、鲤鱼之类。   此时除了鱼里面还有个青年。   青年双手抱膝蹲在水缸里,他仰着头抬着脸,脸上是哭丧的表情。   缸中水清澈,在阳光照耀下,青年面貌与表情无比清晰。   云松感觉他有些熟悉。   他略一思索便想起了熟悉来自何处。   昨晚!   昨晚大狗子回头看着一个站在河边前沿的瘦弱青年发出了诡异的笑。   那青年就是王蒙!   几条鱼在水缸里缓缓游动,它们的鲜活与青年的死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逐渐的,鱼儿游动带起的涟漪让青年面容有些扭曲起来。   这样青年的哭相变得更加怪异。   搁在几日前还在山上的时候,让云松看到一具尸首能吓得他少吃一顿饭。   但下山后他又是撞鬼又是见死人,如今对尸首已经恐惧免疫了。   其他人可不能免疫,他们或紧张或畏惧的问道:“真人,是水鬼杀人吗?”   云松没有回答。   他向众人看,却只见一堆人的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一群看客!   他心里很不爽,便说道:“怎么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有什么好看的,都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   王林踢踏着皮靴从人群里走出来,他说道:“不是啊,真人,院里这些人都是今天跟王蒙在一起耍钱的。”   “得知王蒙淹死了,我就让弟兄们把他们给堵在了里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跟王蒙的死有关系,对吧?”   云松惊异的看着他,你小子脑袋瓜里长了什么?你的大脑皮层脑沟深度和密集度估计还不如你牛子皮上的褶皱吧?   王林继续展示着自己的案情分析能力:“真人,王蒙被水鬼淹死是这些人的说法,实际上谁知道有没有隐情?”   “首先,咱们不能排除是有人趁着水鬼害人的混乱时机来借机报仇杀人,对吧?”   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王蒙面带诡异哭相自己抱着膝盖死在了一处估计只有他腰高的水缸里,你跟我说是被人谋杀?   云松觉得老镇平日里治安良好全靠满镇顺民和祖宗保佑。   他说道:“你不用费心了,王蒙就是被水鬼害死的。”   “你们把今天的事给小道说清楚,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这地方是私赌场?”   他知道为了防止被官方端了,有些私赌场呀楼凤呀会藏在民房里头。   可那是在人情冷漠的城里头,左邻右舍互不关心。   乡下不行,乡下百姓彼此熟悉,赌场楼凤之类在民房中藏不住。   王林给他解释了一下,原来这里是苟家临时组建的赌场。   本来苟家赌场是一座楼,但前段时间楼里闹钱眼儿把上一任苟大户给闹死了,所以小楼被暂时封闭起来,赌场临时搬到了这地方。   这地方是老镇一座荒院,以前是镇上大户人家所属,后来被苟家坑到了手。   结果不知道为何苟家并没有利用起这座大院,而是任凭它荒弃。   王林给云松介绍,大院规模很大。   他们现在所在是前院,还有个后院,而后院规模数倍于前院,不过荒弃多年,平时很少有人涉足了。   这几天前院启用为赌场,每天都有一群赌徒在这里吆三喝四。   王蒙就是其中一员。   今天他照例来赌钱,上午就来了,中午没有吃饭,一直玩到下午,一切正常。   然后先前他忽然说自己想喝水,要出去喝水,然后他便进入了水缸!   当时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在乘凉,看到这一幕发现不对赶紧去往外拉他。   结果他们几个人用力都没法将王蒙拉出来,相反王蒙脸上露出古怪笑意一点点没入了水里,没入水里后则突兀改为哭丧相……   听完这件事,云松问道:“他当时进入水缸后都有谁来拉他了?”   一个青年站出来指向身边说道:“起初是我们几个,后来我们喊了几声场子里所有人都来了。”   云松又问:“你们拉他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他身上很冷?”   “对,确实很冷!”青年急忙点头。   这个答案让云松想到了寻真子的猜测。   青年继续说道:“那时候王蒙比死人还冷,可他还活着呢,当时他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没入水缸里淹死了自己。”   他笑了起来……   云松意识到,这个‘笑容’是关键。   他喃喃说道:“大狗子说前天二狗子冲他笑来着,昨天大狗子死了。”   “昨天大狗子冲着王蒙笑来着,今天王蒙死了。”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纷纷大叫:“水鬼的笑是索命的笑!”   “它冲着谁笑就是准备要谁的命!”   云松喝问道:“福生无上天尊,诸位施主,王蒙临死前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那他是冲着谁露出了这个笑容?”   众人惊慌的彼此对视,一个满身药味的白胖中年人指着先头说话的青年说道:“就是冲着他、冲着阿光笑的!我记得,就是冲着阿光笑的!”   青年阿光脸上露出惊恐表情,他叫道:“药袋子你别瞎说!不是冲我、不不是冲、冲我!”   白胖中年人说道:“就是冲着你,我当时就在你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你肯定也看见了,他就是冲你笑了!”   又有一个青年迟疑的说道:“阿光,我好像也看到了,蒙子临死的时候冲着你笑来着。”   旁边的人立马拉开了与阿光的距离。   大家伙都知道被水鬼笑不是好事。   阿光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突然间委屈浮上心头,忍不住就嚎啕大哭。   云松摁住他肩膀喝道:“别哭,哭什么?瞧你那点出息!”   “水鬼冲人笑只是点名,是点清下一个要害的人而已,它要害人自然要上门才行。”   “所以咱们做好准备,埋伏它一手,这个鬼不能怕,这个鬼不用怕,它死定了!”   阿光哽咽着问道:“真人,你能打得过它吗?”   云松傲然一笑,说道:“打不死它!”   这是他心里话,至于其他人怎么理解就不管了。   他又冲王林下命令:“立马把在场的人都控制起来,咱们这些人就是埋伏水鬼的队伍了。”   “然后大家伙从现在开始不准私自离开队伍,不准将消息传出去,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让水鬼知道咱们要对付它、给它准备机会了!”   王林被水鬼给吓怕了,他揉着小腿问道:“真人,能不能你们组队,我……”   “你是队长。”云松干脆利索的打断他的话,“你给小道记住,这次抓水鬼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一旦失败,水鬼便会有提防,以后再想伏击它就很难了!”   听到这话王林暗中叫苦:“真人,你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兄弟,兄弟怕是顶不住呀!”   云松拍着他肩膀加重语气说道:“你顶得住。”   “顶不住!”   “顶不住那死的下一个就是你,到时候我们都喊你队长,水鬼那么狡猾,一定知道擒贼先擒王……”   “别说了,顶得住!”   云松安慰他道:“你不必害怕,没问题的,水鬼上岸本事会变得很差,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枪,何况还有本真人坐镇,它死定了!”   壮丁们跟着喊道:   “对,团长,它死定了!”   “弄死它!”   壮丁们一起安慰王林不用害怕,毕竟他们心里更害怕。   云松让壮丁们把人全部给集合进院子进行安排。   众人听了他的话后差点炸锅:   我们是听说有人被水鬼害了来看热闹的。   结果一看发现自己成了热闹,自己要去对付水鬼,这不是等着让人看自己热闹吗?   他们嚷嚷着要跑路。   王林掏出手枪下了狠心:“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跑本团长就认为他跟水鬼是一伙的,就当场枪毙!”   “王团长,我没办法,我老婆的二姨要生孩子,我得去看看。”   “滚,你老婆二姨生孩子你去看什么?”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啊!”   “王团长,我也没办法,我家母猪这两天随时可能下崽,我也得去看看。”   “怎么了,你家母猪怀的也是你的孩子?”   “王团长,我……”   “你家什么玩意儿生孩子?”   “不是,王团长,我是身体不好,你们都知道的,我是个药罐子。”白胖中年人提起一个随身携带的袋子,他身上药味就是袋子里传出的。   云松道:“打水鬼是硬仗,身体有问题的可以不去,其他的必须去!”   众人赶紧准备报告病情。   云松掐着手指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根据小道测算,咱们这里确实有几个人身体有问题,药袋子患病,剩下的是肾虚不举,都是谁?”   众人全闭上嘴巴了。   云松上去拍了拍药袋子肩膀叮嘱道:“你可以不去参加打鬼行动,但绝不准将埋伏水鬼的消息说出去!”   药袋子急忙保证:“那肯定不会。”   云松挥挥手让他离开,然后他和王林一起安排值班人员。   从此刻开始,阿光时刻都有人保护。   为了不惊动水鬼,阿光得回家,然后回家躲进卧室里,到时候其他人分别藏在屋里屋外。   另外屋里屋外跟水有关的东西都必须收拾掉,以防水鬼顺水逃跑。   云松亲自监督,他们到了阿光家里后做了万全准备。   然后只等东风!   其中云松藏在了屋顶上,高屋建瓴。   水鬼一旦出现,云松就会给它一记当头棒喝! 第37章 落头氏之妙用   又是一个艳阳天。   烈日高悬。   马金豆拎着一个布袋子走到了家门。   布袋子里全是药,他从娘胎里带了毛病出来,从小到大一直吃药,所以得了个药袋子的绰号。   站在门口他往外看。   他想出去。   但镇上新来的年轻道长给他下了禁足令,为了防止他多嘴说出埋伏水鬼的消息不准他出门,他顶多能站在家门口找人帮忙买点东西。   此时他在门口荫凉处站定,然后看着外头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来往的人不少,尽管天气炎热,可是汉子们要养家糊口,哪怕热的满头大汗也得在街上忙活。   他在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几个少年追赶着出现在街道上。   见此他回过神来招手说道:“小孩,你们过来一下。”   少年们站定,狐疑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调皮的冲他贼笑道:“药袋子,你是不是想要让我们去给你买药呀?”   药袋子从腰里摸出一把铜元说道:“对,你们谁帮我买药呀?我给他五个铜元做奖钱!”   一听这话少年们激动了,调皮少年抢上一步问道:“真的?五个铜元?”   药袋子微笑着点点头。   少年们彼此对视,调皮少年第一个冲了上去。   药袋子说道:“行,你跟我进屋去拿药方子,就按照方子上写的来买。”   其他少年不甘心,五个铜元的赏钱对他们这些常年裤兜比裤裆还干净的人来说堪称巨款。   他们纷纷涌入院子,药袋子抱着手说道:“我只要一个人帮忙抓药,这么多人可用不上。”   调皮少年很懂人情世故,他听到这话便说道:“弟兄们,等我拿了奖钱请大家伙去吃洋冰!”   听到这话,少年们便怏怏不乐的停下脚步。   药袋子关上大门带着调皮少年进屋,少年一进内门就叫道:“你家地上怎么这么多水?”   “地上洒水能降温。”药袋子笑着说。   屋子里光线不好,他的笑容阴沉沉的。   少年没有多想,他第一次进药袋子家门,便好奇打量四周。   屋子的地上东西杂乱,锅碗瓢盆和脏衣服扔的到处都是,家具却不多,只有床和桌椅这些零碎东西。   这就是赌徒的家,家里值钱东西都变卖掉了。   调皮少年随意而无聊的看着,结果好一会药袋子也没有给他药方子。   这样他没耐心了,问道:“药袋子,你搞什么鬼?赶紧给我药方子,小爷还有事呢。”   药袋子笑道:“我这不是在找吗?忘记把药方子放进哪个衣服口袋了。对了,你渴不渴?口渴了去水缸里喝口水吧。”   调皮少年不耐道:“不渴,我渴了也不喝水,待会拿了钱我去买洋冰,那个又凉快又解渴。”   “不渴?不渴?不渴?”药袋子喃喃几句后突然有些恼怒,“你怎么能不渴?不过不渴也没事,嘿嘿。”   他的身体突然萎顿倒地,而影子则变得厚实凝重并站了起来。   少年大惊叫道:“药袋子你怎么回事?你……”   影子消失又从他身后水中冒出,一下子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房间里的水缸走去。   就在此时。   一个冷幽幽的声音缓缓的出现在后窗处:   “水鬼,你怎么不回头看看呀?”   黑影震颤了一下猛地扭头看过去。   半张脸贴在后窗上。   有两只眼睛透过窗纸上两个洞往里直勾勾的看。   接着这个声音从后窗传进屋子里:“大家伙可以爬窗来看了。”   顿时,一面面窗户上出现了一颗颗脑袋,每一面窗户上都挤了好几个脑袋。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我草,药袋子真是水鬼?”   “我明白了,难怪我大伯叫道长叫真人,原来是‘真的高人’之意啊!”   “我尼玛,儿子!我儿子怎么在里面?”   “高人竟是你儿子?”   “老姚说的是水鬼手里那小子,那才是他儿子!”   木窗棱接二连三被拍断,一张张或者震惊或者兴奋或者紧张的脸出现在外头。   云松在大窗口位置,他三两下推开窗口钻了进来,喝道:“福生无上天尊,妖魔鬼祟还不束手就擒!”   水鬼沉默的看着他,然后缓缓开口:“你怎么看出我身份来的?”   云松傲然道:“小道日修道经、夜练真元,千锤百炼,早就炼出一双火眼金睛!”   “你这小小妖魔,在小道面前的自作聪明简直是自取其辱!”   水鬼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真火虚弱、阳气淡薄,修为极差,千锤百炼个屁,恐怕你连最基本的引气境都没有进入!”   “告诉我实话,你怎么看出我身份的?说实话,否则我就掐死这个小子!你知道的,我要杀他,你拦不住!”   云松大怒,说道:“你是吃了屎的老狗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不过你如果想当个明白鬼,那小道心地善良,可以满足你心愿!”   “这一切问题都出在你对阿光的指证上,当你指正的时候,小道就开始怀疑你了,否则小道怎么会单独允许你回家?”   水鬼冷笑道:“不可能,我对阿光的指正没有任何问题!”   “当时阿光与药袋子在一起,我当时虽然是看准了药袋子,但笑容也是对上了阿光,阿光都没有怀疑我的说法,你为什么怀疑?”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小道以前有个师兄喜欢看黄书,结果有一次他把书忘在饭桌上被我师傅捡到了,我师傅便把我们召集在一起然后问这本书是谁的。”   “我师兄第一个站出来指证我,说这本书是我的!”   这件事不是云松杜撰的,他只是把事件中的同学改成了师兄、把班主任改成了师傅。   当年他被污蔑一次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真正有问题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他们会第一时间将问题推到无关人员身上。   像是昨天王蒙进入水缸之前就惊动了一群人,这些人一起来拉他,当时场面肯定很混乱,这种情况下正常人怎么会注意王蒙冲着谁笑了?   云松提出这问题的时候做好了得不到答案的准备,结果药袋子却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这怎么能让他不怀疑?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   目前已经确定死在水鬼手下的三个人分别是少年李二狗、李大狗和瘦弱的王蒙——寻真子的真正死因还不能归咎于水鬼。   所以云松总结了水鬼害人的经验,就是它只能害阳气不足的人。   而阿光是个强壮青年,并不符合水鬼害人的规律。   被水鬼害了的人会浑身冰凉,他摸过阿光肩膀,很温热。   与之相反的就是药袋子。   他从娘胎里就带着毛病,一脸的肾虚相,一看就是体格虚弱、阳气淡薄的样子——这是云松的经验之谈。   他在这方面太有经验了,绝不可能看走眼。   当时他就怀疑上了药袋子,并趁着叮嘱的机会去拍了拍药袋子肩膀。   药袋子肩膀冰凉!   他那会已经被害了——水鬼冲谁笑,就是已经害了谁,所以它才会得意的笑!   这样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云松没有立马就动手,而是先退避三舍等待证据。   至于在阿光家的部署?那自然都是障眼法。   那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少女少妇熟妇也!   水鬼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理解他的话。   云松冷笑一声,又说道:“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纸上酸。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水鬼缓缓抬起头,问道:“这首诗又跟看出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云松坦诚的说道:“没有关系,小道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两句诗,于是便念了出来。”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水鬼意料之外。   它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吃定了我?所以才会轻松的调侃我?”   云松抽出桃木剑说道:“不错,小道确实自认吃定你了!你投降吧,外面全是我的人!”   水鬼听到这话突兀的大笑,不见它张开嘴,只听笑声响亮而猖狂:   “外面全是你的人?外面?你也知道他们在外面?你也知道这是在里面?”   “那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水鬼发出狂妄大笑,随着它笑声越来越响,屋子里的水缸盖子忽然被顶飞。   有水柱如龙一样往外喷涌,好像水缸连通了一条大河,澎湃的大水源源不断喷溅。   水柱直冲后窗而去,趴在后窗的众人吓得惨叫一声落窗而逃。   一个个屁滚尿流!   水柱其实不是冲着他们去的,而是将打开的门窗给拍的关闭了起来。   一个密室出现!   这样随着水缸喷水屋子里的地上积水更多了,水鬼扔掉手中调皮少年往里一钻随即出现在云松身后。   但云松反应也很快,水鬼身影消逝他立马冲向调皮少年。   接着有冰凉的手抓住了他脚腕。   水鬼从水中露出头来冲他狞笑:“小道士,你倒是菩萨心肠,但你——呃?”   云松抓住调皮少年将他一头给撞在墙壁上。   少年连哀嚎声都没有发出,就白眼一翻晕倒了。   水鬼话说到半截就看到了这一幕,这把它给看傻了:小道士在搞什么鬼?   小道士将少年撞墙撞晕,随即往手中吐了口血唾沫。   接着小道士的头飞了起来!   水鬼看傻眼了。   这都什么鬼?   它开始怀疑鬼生!   小道士的头在屋子里迅速飞了一圈,接着以狂风席卷之势飞到了它跟前,张开嘴咬住它的肩膀往外拖。   水鬼震惊之下没反应过来,被从地上的积水里给拖了出来,被拖的在水里一个劲的往外滑溜,一下子就拖到了门口。   日上中天,阳光炽烈。   金黄的光芒透过门上窗户纸照进来,依然有些猛烈。   水鬼明白对方意图,叫道:“你想把我带到外面去?休想!”   它使出所有力气往水里钻。   可就在这时候后头那具没头的身躯忽然出现在小道士脑袋下面,并一把抱住它将它给扛了起来!   就此。   水鬼与地面的积水隔绝开了。   它离开水后终于惊慌起来,叫道:“你干什么?你困不住我!”   小道士的脑袋又从身躯上飞了出去。   这次直接穿过大门飞到了院子里。   接着它的身躯扛着水鬼瞬移到院子里又接上了这颗脑袋……   水鬼懵逼了。   它的鬼生被颠覆了! 第38章 水鬼的奖励   众所周知,不管打比赛还是打仗,都要尽量避免在敌人的主场开打。   云松发现水鬼能操控水缸里的水后就意识到屋子里是对方的主场。   于是他开动了机灵的小脑瓜,在最短时间以最快反应制定出了战斗策略:   将水鬼带到院子里去,带到阳光下。   具体方法是他变身落头氏,用落头氏叼着水鬼把它拖到院子里。   如果水鬼挣扎落头氏的力气不占上风,那他就利用落头氏脑袋可以带动身躯瞬移这个特点,进行三步走战术:   第一步脑袋连上身躯抱住水鬼。   第二步脑袋飞出去。   第三步身躯抱着水鬼飞出去再连上脑袋。   他承认这次的战术依然有赌的成分。   赌的是身躯抱住水鬼后依然能被脑袋控制跟上去。   道祖保佑他,他又一次赌赢了!   院子里阳光很烈,照在落头氏的身上让云松感觉很痛苦。   他感觉一束束阳光变成了利箭源源不断射在自己身上。   也感觉一束束阳光变成了一条条框架锁住了他。   于是他赶紧变回了人身。   水鬼被阳光照射后同样痛苦,它在阳光下发出惨叫声,打着滚要往屋子里钻。   云松是个善良BOY,看到水鬼这么痛苦他决定帮水鬼解除痛苦。   他抽出桃木剑劈了上去:   “福生无上天尊!”   桃木剑在水鬼身上劈出伤口,一道道阴气冒出来钻进他怀里,他的怀里又开始沉甸甸的了。   水鬼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但它被云松的王八拳给打懵了,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而且它突然被带到了阳光下也特别恐惧,恐惧之下一心想钻进屋里去,压根没有反抗意志,就这样被云松抓住机会好一顿捅。   等它意识到这样不行后想要反抗,这时候已经太晚了……   它的身影有些淡薄了。   多日来连吸多人阳气好不容易积攒的阴气,全钻云松怀里去了!   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让猪拱了!   水鬼尽力还击,冰凉的大水从它五官喷出成一条条水链抽打云松。   云松就当洗了个凉水澡。   很冷。   但还能扛得住!   他继续猛抽水鬼。   水鬼挥爪去撕扯他的脖子。   他缩了缩脖子,继续猛抽水鬼。   水鬼绝望大叫:“你到底什么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云松又刺出一剑:“你说怎么回事?呔!水鬼,时代变了!看剑!”   水鬼阴气丢失,嚎叫道:“给我水!我一招就能杀了你!”   但它喷出的水洒在火热的院子土地上压根存不下,立马渗入水中消失。   云松趁着水鬼说话口中不能喷出水,眼疾手快一下子将桃木剑捅进了它口中:“没有水给你剑,不过我的很大,你忍着点!”   捅进去抽出来再捅进去!   抽抽插插没几下,水鬼不能出水了。   它身影涣散,最终化作一大团阴气进入云松怀里。   云松浑身冰水站在院子里学寻真子的样子挽了个剑花,但没有观众,他便省去了后面装逼的动作。   这也跟他这会疲惫没了精力有关,没精力装逼了。   药袋子家里一片狼藉,就跟洪灾过后一样。   云松拖着因使用鬼身而虚弱的身躯进入屋子里,将还在昏迷中的少年拖起来扛在肩膀上走向大门。   他打开大门,外头不少人,保安团的队伍全来了,一群人举着老套筒在瞄着门。   这把云松吓一跳,赶紧钻回去大叫:“别开枪、团长别开枪,自己人!咱们自己人!”   王林一边揉着转筋的腿肚子一边喊:“你怎么能证明你是真人不是水鬼?”   云松叫道:“我不怕阳光!”   “水鬼附身药袋子后也不怕阳光啊!”   “让王有德过来,小道可以和王有德对质!”   “水鬼便成人后,也拥有人的记忆啊!”   “有个屁!”云松怒道,“水鬼没有人的记忆!”   “那药袋子怎么只知道阿光的名字?”王林狐疑的说道。   云松怒道:“你是不是个傻逼啊?它肯定是害死药袋子后上了药袋子的身,然后听其他人说话,从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王林沉默下来。   就在云松以为自己说服了这傻逼松了口气的时候,王林又嚷嚷道:“日,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谁知道真假啊?”   王有德闻讯而来。   他搞清楚现场情况后情绪很激动,一巴掌拍在王林后脑勺上破口大骂:   “一百个傻逼给你披麻戴孝——你是傻逼上天了!真人什么修为,区区一个水鬼能害死他并上他的身?”   “再者说了,假如水鬼能害死他,那咱镇上谁还能挡住水鬼?这样的水鬼何必怕你两条枪?它先顺着屋子里的水井逃走,然后再慢慢害死咱们镇上的人不就行了!”   紧张的壮丁们说道:“对,团长,镇长老爷说的对!”   王林陷入了沉思: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难道——我真的是个傻逼?   壮丁们收起枪来,云松扛着少年出来扔给一个冲过来的汉子。   汉子抱着少年嚎啕大哭:“儿子啊儿子,你怎么就这么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无眼啊!”   “你儿子没死,是受到小道和水鬼大战的波及撞墙昏迷过去了。”云松疲惫的说道。   汉子挥手一巴掌抽在少年脸上,少年呻吟一声醒过来。   见此汉子大喜,扔掉少年对着云松急忙磕头:“真人,您真乃高人,多谢您救了我孩性命,我给你磕头了!”   少年悠悠醒转,听到父亲的话他急忙叫道:“不是,是这个道士把我打晕……”   汉子回手掏直接给他一记黑虎掏心,骂道:“你是昏了头还是吓傻了?真人能打晕你?真人是救了你!”   云松说道:“别责怪这孩子,他可能是中邪了——回去给他灌点童子尿就好了。另外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王有德反应过来,赶紧鞠躬弯腰的说话:“真人您这边请!都让开都让开,给真人让路啦!”   王林凑上来说道:“真人您好像有点虚啊,脚步怎么这么虚浮?”   云松叹气道:“福生无上天尊,这水鬼厉害的紧,小道与它好一场激战啊!”   “好像时间没多久呀。”有人嘀咕。   王有德怒道:“别乱插嘴!人鬼之战的激烈程度与时间没关系,再说了,鬼能操控时间,本官与真人之前进了山里的砍头村,当时一会就过去半天功夫!”   “真人,您别理睬这些乡巴佬,您这边坐,在下去给您喊洋车!”   云松一听这话想起了当初被自行车后座支配的恐惧,他赶紧说道:“不用洋车不用洋车,小道能走。”   “不,真人您歇着,您给本镇除去了一个恶鬼,本镇对您感恩戴德,这无以为报,只能……”   “小道誓死不坐洋车,因为小道支持咱国货,绝不使用西洋人的玩意儿!所以有没有轿子?用轿子抬我行不行?”   一听这话王有德对王林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八抬大轿!”   王林带着壮丁飞奔而去,然后真弄来一台轿子。   不过这是一个小轿子,按照布局是前面一个人后面一个人用两侧肩膀扛着的。   但王林硬生生制造了一个八抬大轿。   他挑了八个最强壮的壮丁,然后两人一根抬手,硬生生制造出一台八抬大轿!   他得意的冲王有德说道:“大伯,咱镇上临时找不到八抬大轿,但侄儿有办法让真人享受八抬大轿的威风!”   王有德愣愣的看着前后挤满人的小轿子,这轿子抬手短而且因为是给一个人肩扛所用,故而左右间隙小,就是一个人的肩宽。   这样一条抬手挤了两条汉子,前后抬手各挤了四条汉子,他们是真挤:   每一条抬手都是两个汉子前胸贴后背,然后左右抬手的汉子们肩膀贴肩膀。   刚走出去就有一个汉子低声说:“哥啊,你往后点,你顶着我了。”   街头百姓看的嘿嘿笑。   王有德真想给王林一巴掌:“你是傻子爹和傻子妈生出的娃——根正苗红的傻!傻子国国王给你盖了章——官方认证的傻!百年傻子店里的东西——货真价实的傻!”   他是真动气了。   云松不在意,这总比并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让人推着跑要好看。   他舒服的坐在轿子里掏出之前得到的银钱,这次水鬼给他提供了十一枚银钱。   数量不少,可是只有一枚是阴钱。   云松安慰自己,一枚阴钱也行,肯定是一个水鬼之身。   结果他拿出阴钱一看,上面是三根线,然后写的是:水猴毫毛三根!   云松瞪眼了。   水猴毫毛?不是水鬼?   进入他脑海中的信息告诉他,这确实不是个水鬼,只是水猴子的三根毫毛。   不过这东西也挺厉害,每一根毫毛使用后都能让他变成一只水猴子。   可以横行水下的水猴子!   水猴子比水鬼更厉害,被它害死的人会化作水鬼,然后这种水鬼会被水猴子所操控。   可惜的是,水猴毫毛是一次性用品,用完之后就没了。   他咂咂嘴收起阴钱看向银钱:   肥硕大鲤鱼一条!   肥硕大鲤鱼一条!   肥硕大鲤鱼一条……   一连七条!   还有一枚银钱是‘金戒指一枚’,里面封印的是一枚掉入河里的金戒指,总算有点价值。   然后剩下的两枚银钱分别写着:《古冶水行术》、《亲水符》。   这两样东西可就厉害了。   云松了解了它们的信息之后,精神为之一振! 第39章 你中计了   《古冶水行术》又叫《河伯纵横术》,是一门修行秘术,出自一个叫古冶子的上古猛士。   根据故老传闻和古书记述,当时有大鼋鱼在一条名为砥柱中流的大河里作乱,祸害当地水情,致使当年连年洪灾泛滥,百姓民不聊生。   古冶子得知后左手大刀右手锤子就下水了,他潜行入水逆流九里、顺流九十九里,在水中与大鼋鱼血战一个日夜将之斩杀。   最终他提着鼋头踏波出水面的时候,岸上围观的百姓惊呆了,还以为是河伯出水了。   也是靠着斩杀大鼋鱼这一功绩,古冶子后来真成为了当地大河的河伯。   而后古冶子传下了一门水下呼吸术,取名为《古冶水行术》。   因为他做过河伯,并纵横四水无敌手,故而这门秘术也叫《河伯纵横术》。   现在云松得到的一枚银钱中封印的便是这门秘术,另一枚银钱里封印的是一张亲水符。   这个亲水符更厉害了,它并不是一张符纸,而是一种传承,或者说是一种血脉。   拥有亲水符的人天生对水亲近,对水中生灵亲近。   其中对水的亲近体现在天生就喜欢水、能够感知水气、贴近水脉方面,可以让人习惯在水里生活。   对水中生灵亲近这点很简单,就是会变得喜欢水中生灵,也会变得能天然得到水中生灵的好感。   他在轿子上了解着这两枚银钱,壮丁们将他抬到了老镇的乡政衙门。   所谓乡政衙门就是乡镇政府,现在中央政府给这种行政单位起的名字叫乡政局。   但乡村百姓不习惯‘局’的称呼,而乡镇的领导人们也觉得这称呼不够威风,于是就沿用了皇权时代的传统称呼,将乡政局和衙门并称为乡政衙门。   解决祸害镇子的水鬼是一件大事,王有德有意想将全镇乡绅召集起来介绍给云松,然后好好感谢一下他。   云松对此并没什么兴趣,相比之下他更想取了解一下《古冶水行术》和亲水符。   于是他便拒绝了王有德的建议,说道:“斩妖除魔是我辈修士的责任,何况这水鬼不光害死百姓还害死了我道兄,所以小道更是义不容辞。”   “这样咱们就不要搞什么庆祝活动了,劳民伤财又没有意义,如果王施主和诸位施主确实感激小道,那不如将用于庆祝的钱财交给受到水鬼迫害的人家,也算是一桩功德。”   听了他的话,王有德肃然起敬:“真人慈悲为怀、胸怀百姓,实乃我辈楷模!”   旁边的镇上公务人员也纷纷拱手:   “受教了。”   “佩服佩服。”   云松笑着摆摆手,以需要休息为理由回了王宅的客房。   他进入客房后第一时间对着两枚银钱吹了口气,一本册子出现在他手中。   亲水符则直接进入他的身体,他脱掉衣服看向胸口,两侧胸大肌上出现了水纹波浪纹似的东西,像是胎记。   他晃了晃胸膛,真-波涛汹涌。   拥有亲水符之后他闭上眼睛感悟了一下,立马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清晰起来。   他把手放入洗脸盆里,能感觉到一股惬意,同时脑海中出现一点明悟:   这盆水来自王宅后院的一口水井。   他去了后院水井处看了看。   有模糊的水脉图出现在他心里。   老镇水脉四通八达,直通银河,所以地下水丰沛,井水源源不绝。   他又回屋打开《古冶水行术》看了起来,上面记述的是一种玄奇呼吸法。   在水中使用上这种呼吸法,人可以开启全身皮肤毛孔,以毛孔去汲取水里氧气,让身体拥有更大的力气、更快的速度、更敏锐的感官。   毫无疑问,这是一门很厉害的秘术,云松立马学了起来。   学的废寝忘食。   只记得喝了几壶鹿茸人参茶,吃了一顿驴鞭大餐。   傍晚的时候王有德来敲门。   云松开门后,他担忧的说道:“真人,你把自己关在屋里这么久怎么能行?要注意身体的健康。”   “你现在的健康可不光关乎你自己,还关乎天下百姓,你的身体不光属于你自己,还属于天下百姓!”   他的马屁把云松拍的头皮发麻。   太他娘的油了。   这真是我命油我不油天!   王有德还要继续油下去,云松赶紧摆手:   “停停停,王施主你太夸张了,小道回来也就半个下午而已……”   “半个下午时间也很久了,这房间太小了,多憋闷,真人,晚上在下带您出去释放一下?”王有德接他的话说道。   释放一下?   云松拒绝了这个邀请。   他喝了一肚子大补茶水才补足的阳气怎么能释放出去?   为了能够积攒阳气,他连祖传的手艺活都给戒了!   王有德久拍无果不甘心,云松赶紧给他找点事去干。   他对王有德耳语了几句,王有德纳闷的看向他问道:“现在可是三伏天啊,真人您要这么多热水还要石灰粉子……”   云松摆摆手说道:“不用多问,你去准备就行了,小道要的东西都是有用的,而且是大用,所以你必须得好好准备!”   王有德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他正要离开,又拍了拍额头:“嗨,在下真是上年纪了,竟然把一件重要事给忘了。”   “是这样的,真人,现在天热,寻真子道长的尸首得赶紧处理呀,所以您看咱们怎么处理?”   云松叹了口气道:“福生无上天尊,我道兄为了老镇而死,那就在你们镇上选一块风水宝地给他葬了吧。”   王有德点头道:“好,在下一定将道长风光大葬,让他满意上路!”   云松说道:“这样最好,记得给道长换一身干净道袍,那个你给他换道袍的时候搜罗咳咳,找一找他的随身物品,随身物品就不要下葬了。”   “在下明白,响应上头的号召葬空墓,以防止被人盗墓,对吧?”   “对,另外我道兄有师长有同门,他死后小道得给他师门一个交代,这些随身物品以后要交给他师门去处理。”   王有德对他的叮嘱还是挺上心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又来了一趟,说是已经给寻真子收拾妥当送入棺材里了,只等明天选个良辰将他送葬进镇上的风水宝地。   同时他送来了一个包袱,里面是寻真子遗留的所有物件。   云松打开看了看,宝剑、拂尘、书籍、钱袋、玉坠、铜铃等等,杂七杂八东西不少。   他寻思了一下,又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寻真子道兄终究是为了咱们而死,他闯荡江湖一直是单枪匹马,现在踏上黄泉路还是要孤孤零零,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这样,王施主……”   “咱们找个人陪他上路?”王有德接他的话问道。   云松惊愕。   王有德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这个在下都懂,不过现在上头不许殉葬。”   “东南的李大帅就是想给他家老爷子行殉葬之事,结果让报社给发现了,引发了全国倒李的风潮,没两个月李大帅就让其他的大帅爷给打倒了……”   “停停停,”云松急忙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乱说什么?殉葬是忤逆天道的极恶之事,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大罪孽,小道怎么可能行这种事?”   “小道的意思是,今晚你去布置一下,小道给他念一夜的《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陪他走一段!”   王有德去布置灵堂,云松将《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这本道家超度专用经书找了出来开始背诵。   月上柳梢头,约尸黄昏后。   寻真子的灵堂设在后院一处偏房,偏房平日用来存放一些杂物,现在杂物收拾了出来,只剩下一个硕大的水缸。   这灵堂虽然是临时布置,但也是像模像样。   一座大棺材放在正北方向,前面供桌上祭品众多,香烛纸钱和三牲肉等等一应俱全。   围绕墙壁东西方向还站了一个个纸人,童男童女,俊男少妇,应有尽有。   云松在蒲团上坐定,然后开始轻声诵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在诵经声中,月上中天,夜色浓郁。   偏房本来位置就不好,夜色一深光线更差,几乎没有月光能照进来。   供桌上两支蜡烛默默的燃烧着。   光芒昏黄微弱。   时而有风吹进来,烛火摇曳,昏黄的光亮摇晃的厉害。   偏房里的一切越发模糊。   一扇窗户打开。   夜风忽然急促。   云松停下诵经急忙起身想要护住烛火,可是风太猛,烛火忽明忽暗的跳了几下,最终还是熄灭。   恰好此时一阵云彩遮住了月亮。   这样熄灭了蜡烛又没了月光,厢房里头顿时漆黑如墨。   只能很隐约的看到云松在供桌前的阴影。   接着又有一个阴影出现。   供桌前的云松顿时被撕成两段——   “嗤啦!”   接着云松的声音在供桌下响起:“妖孽,终于等到你了!”   手电筒的金黄光芒从供桌下亮起。   笔直,犀利。   像一把长剑!   漆黑的夜色顿时被撕裂,一个削瘦伛偻的身影出现在供桌前。   几乎同时棺材盖子‘嗤啦’一声碎裂,从中站起一个面目清癯的老人。   这老人站起瞬间带出了许多白色粉末,粉末铺天盖地的洒向供桌。   供桌前的身影迅速闪退,但还是被扬在了身上。   接着屋子里响起枪声:“砰砰砰砰砰砰!”   驳壳枪是可以连发射击的,能当冲锋枪使!   伛偻削瘦的身影快不过驳壳枪的子弹,它尽管闪的快可还是被子弹击中,顿时发出痛苦凄厉的嚎叫。   火花在枪口闪现,子弹打在地面青砖上也出现火花。   地上火花一现,接着火焰四起!   地面上已经撒了火油!   火油燃烧迅猛,空气顿时升温,烈焰立马出现在半个厢房地面上。   厢房里光芒大亮。   削瘦伛偻的身影清晰出现在云松面前。   这东西样子很怪,它长着跟人相仿的五官,背上还背着个长条形匣子,就像背着一把剑的人。   但它浑身长满了黑毛,手大脚大,手臂和双腿纤细而长,这可就没有人样了。   云松也没把它当人。   他知道这东西的身份,一梭子扫出去后他立马换弹匣同时叫道:“水猴子,你中计了!” 第40章 人影   灭掉水鬼后,云松并没有放松心神。   他知道银河里头还有一个大威胁。   那便是水猴子!   从寻真子死的时候他就知道银河里不只有水鬼。   寻真子什么人?   这个云松不清楚……   但他却清楚这位道兄是正经的道士,还是江湖经验丰富的黑宗弟子。   黑宗弟子个个心思缜密、性情狡诈,他们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所以昨天晚上寻真子既然下银河对水鬼出手,那就证明他有必胜的把握。   可寻真子入水之后别说获胜,他甚至没能跟水鬼走几个回合,几乎是一瞬间被拉入水里就给整死了!   水鬼能有这个本事?!   水鬼有这个本事早满镇子随便抓人抢夺阳气了,何必去费尽心思的害少年和王蒙这种弱势群体?   所以云松敢保证,它水鬼今天能把寻真子秒了,他当场就把银河水全喝掉。   何况白天时候他在银河里当诱饵曾经遭遇过袭击,当时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他看到了水中东西的大概身影,那不是水鬼的样子!   最后让他确定了水中这个东西身份的是干水鬼后得到的水猴子毫毛银钱。   那时候他知道了,原来银河里头有个水猴子。   白天时候他查阅了《天目诡奇谈》等资料,查清了水猴子的信息。   这东西是水中霸王,又有水狮鬼、水皇尸的称呼。   相传人死后若是葬在阴气浓郁的地眼里会尸变成为僵尸,而若是死在水里然后尸体落在了同样阴气浓郁的水眼里则会变成水猴子。   水猴子能统帅水鬼,这也是被叫做水皇尸的原因之一。   它们在水里是极其厉害的,力大无穷、快如疾风,所以寻真子会一个照面被掀翻是很正常的事。   云松今天下午待在卧室里也不光是学习古冶水行术,还在琢磨怎么能对付这水猴子。   直到他从《天目诡奇谈》中看到关于水猴子性情的记载:凶残,野蛮,记仇,小心眼。   看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水猴子一定会找他麻烦。   从他今天在河边的遭遇也能看出来,白天那会他还没有猎杀水鬼呢,仅仅因为他和寻真子一样穿着道袍,这个水猴子就想弄死他。   毫无疑问,早上躲在寻真子尸首下面和下午从水里窜出来想偷袭他的都是这个水猴子。   下午他猎杀了水鬼,那水猴子更不能放过他了。   将计就计,他再次以自身为饵来诱惑水猴子上钩。   水猴子强悍厉害,他必须得在自己主场作战才有胜算。   还好《天目诡奇谈》中不光记述了水猴子的性情,也记述了它的能力,它能力之一是能在地下走水脉穿梭于各地池塘和江河。   很巧,云松获得亲水符后能感知水脉,他发现王宅后院的井通过地下水脉与银河衔接在一起。   这样他就知道了,自己在王宅并不安全,水猴子可以顺着水脉潜入王宅来对付他。   从另一方面说,这也意味着他可以选择在王宅对付水猴子。   白天时候他在银河的经历不光让他发现了水猴子的痕迹,还发现了对付水猴子一个手段。   水猴子怕枪!   子弹是可以杀伤它的。   于是他找王林要了驳壳枪的子弹和弹匣,并联系上钱家家主钱泉兴来一起对付水猴子。   整个老镇能被他认可为战友的只有这个花甲之年的老人。   钱泉兴是个厉害角色,冷静、勇猛,果敢。   制定下计划后他傍晚就让王有德开始做一系列的战场准备,他找了一口棺材让钱泉兴带着大石灰粉包藏身于内,又在地上撒了火油,并把令狐猹吊在了屋顶上……   令狐猹能夜视。   它以撒尿为号。   所以当水猴子开窗驱风吹灭烛火后钻入厢房的经过虽然悄无声息,但云松还是得到了消息。   令狐猹吓得撒尿,云松就立马将藏在供桌下的纸人拉出来替代他的位置,而他则藏进了供桌下。   接下来就是执行战斗计划了。   水猴子撕碎纸人。   云松先出声震慑它、让它慌乱。   接着亮起手电光照它眼睛让它暂时失明。   最后就是他一梭子子弹打出去攻击水猴子。   水猴子先是被光刺了眼又被子弹打中,还沾染上了石灰粉并被地上火焰给烧到了,这套陷阱很齐活,将它彻底给吓到了。   所以哪怕它的实力远比云松强大,也不敢再留下力战。   这也是它的性情。   狡诈而胆怯,凶残但缺少狠劲。   水猴子肉身坚硬,这方面它们跟僵尸很像,中弹后它没死而是立马往后退准备窜出窗户。   这时候外面院子扔出来许多火把,一队队人扛着枪往里冲。   王林在后头一边开枪一遍喊:“弟兄们给我杀!”   水猴子惊慌愤怒的咆哮一声,它看到了屋子角落里的大水缸。   它们天生对水汽极度敏感,隔着水缸也能发现里面是水,于是它冲过去伸爪掀开水缸盖子跳了进去。   水猴子不只是能在水脉中穿行,它们和水鬼一样,只要有水就能以此为媒介就近进入地下水脉。   水缸盖子是实木的,很沉重,被掀出来后砸在窗户上直接砸断了窗棱。   然后有雪白浓密的蒸汽往外翻腾!   水缸里头是开水!   这也是云松让王有德准备的。   为了防止水温下降,他让王有德找了两个水缸,大水缸里套小水缸。   小水缸里是开水,而大水缸里是点燃的木炭!   木炭一直在给小水缸里的水加热,始终维持着近乎沸腾的状态。   所以水猴子挺惨的……   它急于逃命发现水缸有水后急忙钻了进去。   这样虽然它掀开水缸盖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可是惯性太大、它反应不够快,还是掉进了开水里头。   一声凄厉到让人心疼的惨叫响彻夜空!   还挺让人心疼的。   猛男落泪。   外面的壮丁们没有听过这么恐怖的惨叫。   王林挥舞手枪毫不犹豫的叫道:“弟兄们,跟我撤!”   水猴子惨叫着钻出来,浑身黑毛少了许多。   烫秃噜皮了!   说来复杂,一切都是一眨眼的事。   水猴子从缸里跳出来后云松还没有换好弹匣,他心里暗暗叫遭赶紧将手背放到嘴上——他在手背上贴了一根水猴子毫毛。   结果让他震惊一幕发生!   水猴子没有攻击他也没有逃跑,而是一连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莫得敢见死!莫得敢见死!莫得敢见死!”   云松大惊。   这玩意儿还会说话呢?   但它说的是什么鸡儿玩意儿?   他心里吃惊手上可不吃惊,抓住这时间换上了新弹匣准备继续扫射。   头顶又有水洒向。   令狐猹再度撒尿。   几乎同时咣当一声屋顶破碎,一个身影落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水猴子。   同时云松手里一轻,他的驳壳枪不知道怎么飞了出去,而且是往后飞,正好砸在钱泉兴脑袋上。   正在紧张观战的钱泉兴当场倒进了棺材里。   形势突变。   而且是云松完全没有料到的变化!   这时候从天而降的身影发出声音:“够了,他是个可怜人,你放过他吧!”   随着声音响起,地上燃烧的火焰像关闸的点灯,从后往前一点点熄灭了。   最后手电筒的光也灭了。   极其诡异。   云松下意识叫道:“你是谁?”   黑漆漆的人影说道:“救你的人。”   云松叫道:“你什么意思?别装神弄鬼……”   “现在不是咱们见面的时机,”人影打断他的话,“小心姓钱的,江南望族信不过,老镇的人都信不过。”   “我得带他走,他是可怜人,你放过他吧。”   云松问道:“你说的他是这个水猴子?他是人?”   人影叹道:“和你一样的可怜人,不过你比他幸运。”   这一番话把云松给说茫然了。   他急促的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听不懂?”   人影又叹了口气,整个人笼罩着忧愁的情绪:“你对我装傻没用。”   “有人要来了,我要带他走,你放过他吧,他那么可怜。”   “我带他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   “你是说这个水猴子?他可怜什么?被他害死的人才可怜!”云松说道。   “他是身不由己,他也是被你那家人害成这样的!”人影说道。   “算了,没时间说了,这个给你当做他的道歉赔礼吧,没了这个,他等于没了半条命。”   人影一扬手,一个长条形盒子出现在云松面前。   接着狂风四起。   就在大风中,供桌上的蜡烛突然燃烧。   手电筒的光随后亮了起来。   屋子里一片凌乱。   人影与水猴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地上余温犹存,撒了许多石灰粉,水缸里热气蒸腾,屋梁上吊着令狐猹。   令狐猹瞪眼伸腿耷拉舌头。   例行装死。   云松看向手中的长条形盒子,这盒子很长,得有一米半,粗细跟人的小臂差不多,外表纹路简单但没有规律,入手冰凉,竟然是陶瓷质地。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一柄没有鞘的长剑。   这柄剑通体黝黑,平平无奇,只有剑柄两面各有几个字,字迹很古朴,他一个不认识……   外面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像是有人在踮着脚走路。   云松急忙抽出剑看向外头,却听见是王有德声音响起:   “真人?真人?活着的话吱一声?” 第41章 你拿走了什么   云松阴沉着脸收起剑。   这时候他发现剑身厚重并没有开锋,两侧剑刃都是钝的。   他收起剑又去棺材里收起枪,把钱泉兴给扶了起来。   老爷子挺惨的,额头肿了老高的一个疙瘩,显然是被驳壳枪砸的。   看着这个伤痕,云松心里出现一个想法:   先前出现那人影很讨厌钱泉兴,他是故意控制驳壳枪将他砸晕的。   想起那莫名其妙的人影和那些更莫名其妙的话,他整个人都迷糊了。   不对劲!   一切很不对劲!   他将王有德叫进来扶着钱泉兴,自己去把令狐猹放了下来。   令狐猹落地后立马由死亡状态变为活蹦乱跳,它瞪大眼睛又蹦又跳,就跟踩鼓点的二哈似的。   云松正心烦呢,见此便不耐的说道:“行了,别耍宝了,我没心情逗你玩。”   王有德小心翼翼的说道:“真人,令狐猹可能不是在耍宝,这地面挺烫的,它是不是被烫的不能落脚?”   云松愕然。   他赶紧拎起令狐猹,此时令狐猹已经泪眼朦胧,它举起前爪闻了闻。   有烤肉的香味……   王有德又问道:“真人,那个水猴子来过了?”   云松阴沉着了点点头。   王有德再问:“那您跟它交手的结果是?”   云松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道:“神机先生大概有多高?”   他比划了一个比自己高半头的位置:“是不是这么高?”   王有德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他跟你差不多高。”   云松沉默的点点头。   他怀疑刚才那身影是神机先生。   当然这是他随意的怀疑,成功率不高,现在来看他的怀疑确实是错误的。   他让王有德照顾钱泉兴,自己则带上令狐猹离开。   王有德问道:“真人,水猴子……”   “水猴子已经没有了,镇子的水猴子危机被解除了。”云松头也不回的说道。   王有德顿时欢欣鼓舞:“真人果然修为通天!”   钱泉兴徐徐醒转过来。   他醒来后迷茫的说道:“真人,那水猴子之前好像说话来着?”   云松点点头:“它说‘莫得敢见死’,这什么意思?”   “是不是‘莫多管闲事’啊?”王有德下意识说道,“我有个亲戚大舌头,他就是这么说话。”   云松一怔。   他琢磨了一下两句话还真像。   今晚一切都充满迷雾,云松见钱泉兴醒来便回到房间疲惫的坐下。   这次他可不是身体虚,而是心累。   穿越之后他就琢磨过自己的情况。   因为他是整个人穿越过来的,而不是魂穿或者夺舍式穿越,所以他一度很担心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身份信息的。   当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四目道长的弟子,可这是假的,等到四目道长见到他就会揭晓他的假货身份。   至于四目道长的真正弟子去哪里了?他不清楚。   按照他的计划,他下山后想办法融入这个世界,然后就摆脱四目道长弟子这个身份,重新换一个身份去过活。   这也是他来到老镇后绝口不提自己是四目道长弟子的原因。   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穿越回去。   他想自己既然能穿越来到这个世界,那应该也有办法穿越回地球吧?   说实话,他想家了,想爸妈了。   他想回家。   但是今晚这个黑影与他说的一番话把他给震撼到了。   他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身份的,甚至还有家人,好像他的家人还挺不是东西的。   不止如此,根据这人的话,他自己也是个可怜人。   问题来了。   自己哪里可怜了?   云松心头忽然出现一个猜测:难道这人知道自己是个被动穿越客,所以才说自己可怜?   如果这猜测是真的,那他说水猴子也是可怜人,难道水猴子也是穿越客?   他摇摇头放弃了这个猜测。   这应该不是真相。   天色很晚了,他念了半个晚上的往生经又打了一梭子的枪,精神和身体双疲惫,便吹灭蜡烛上床睡觉。   他正要闭上眼睛,忽然想到黑影对他的提醒:钱家信不过,老镇的人信不过。   于是他琢磨了一下变成了落头氏,准备飞出去看看钱家和老镇的情况。   结果落头氏一出现,他的眼睛被刺的睁不开!   桌子上什么东西这么牛逼?好特么刺眼!   他眯着眼睛看去,看到桌上的黑剑一改平平无奇的样子,变得无比霸道!   在落头氏的眼里,这把剑不再是黑色的,而是变成了通体金黄,金灿灿的那种黄!   金黄的剑柄上有着复杂纹路,因为太刺眼他看不清。   原本没有开锋的剑刃变得锋利无匹,闪耀的金光在剑身上流淌,就是这些金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他赶紧变回人身。   然后桌子上的剑又变成了黑黝黝、平平无奇的样子。   云松知道了。   这把剑不是给活人用的!   他又变成了獝狂。   这下子他看清了金剑的样子。   獝狂没有头,也不知道它们怎么看东西,反正不是用眼看,因为这把金剑上的光芒不再是将他刺的睁不开眼。   但是他依然不太敢直视这把金剑,这次与光芒刺眼无关,而是它带着浓重的威压,让他心里感到沉甸甸的。   这感觉有些熟悉,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想起小学时候看老师的教鞭就是差不多这样的感觉。   他伸手去握住金剑,然后再也不能放下金剑了……   这是一种本能。   獝狂本能的去握紧金剑不肯再撒手,就像渴爱少年找到了命中所属的肤白貌美大姐姐,这是真爱!   情况诡异。   他又变回人身。   然后黑剑没了!   桌子上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白色瓷盒子。   他看向手中的獝狂阴币。   阴币上的字改了,改成了:斩马獝狂。   另一面的图像也改了,变成一个无头鬼手持一把大剑。   看样子獝狂拥有了武器,完成了一次实力升级。   可惜他不知道这把剑到底什么身份。   但是能肯定的是这把剑很牛逼。   难怪黑影说这是水猴子的半条命,现在这剑是獝狂的半条命了。   有了金剑的打断,他没了出去探查钱家和镇上情形的心思,索性放下蚊帐入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虚的原因,他现在入睡很快。   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心底一阵悸动。   仿佛是高中自习课上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班主任出现在课桌前俯身看着自己……   他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但似乎又没有睁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看到了床头,可是依稀的感觉自己其实还在闭着眼。   鬼压床!   他急忙在心里默念佛经,然后猛的想起自己现在是个道士。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旁边飘飘渺渺的响起:   “云松,你在墟龙脉的尽头拿走了什么?”   云松的心神一阵恍惚。   他下意识的顺着提问回答道:“我没有拿,什么都没拿——不对,我没有去过墟龙脉!”   “不,你去了,你拿走了一样东西。好好想想,告诉我,你拿走了什么?”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个东西很重要,你必须想起来,能不能救你的命、能不能救我的命,都要靠这个东西。”   “可是我压根没去过墟龙脉!”   “你去过,你的记忆出事了,你忘记了很多事,只是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忘记了哪些事。”   “我记忆没问题!我甚至记得我电脑里的第一个老师是麻生希!”   再没有声音响起,良久之后,声音再起:   “唉!”   一声长叹,充满忧愁困苦的长叹。   云松不知道发出这声音的人有过什么经历,反正他听了这声叹息后心里莫名的感觉酸楚,他有种落泪的冲动。   这时候有东西偷偷咬了他脚趾一口。   不疼。   但感觉的出现让他夺回了身体控制权,他猛的一颤发现自己能动弹了。   然后他忍不住的开始大口喘息。   就跟以前从鬼压床里解脱出来一样。   令狐猹从他脚下溜走。   刚才显然是它叫醒了云松。   云松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往眼角一抹。   手背竟然有些湿润。   他真的流泪了。   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是鬼压床式的幻觉还是真的?   自己下意识的回答又是怎么回事?   巨大的疑惑和紧张出现在他心头。   一阵‘嗒嗒嗒嗒’的轻微声响出现在床角。   他扭头看去,看到了令狐猹逃到了床和墙的夹角。   它挤在床角倚着墙站在了墙角,俩前爪耷拉在胸口,瞪大眼睛使劲往后挤。   就像被拿着针管的白衣阿姨盯上的小盆友。   弱小,可怜,又无助!   嗒嗒声就是出自令狐猹的嘴里,它被吓得牙齿打架!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问道:“真的有人来过?”   令狐猹眼珠子一翻,伸腿瞪眼吐舌头。   又装死了!   这次装的格外逼真,尾巴都硬邦邦的挺直了……   云松起身带起风,然后吹的一张照片飘向地面。   毫无疑问,他入睡之前床头上没有照片。   毫无疑问,刚才的对话不是幻觉,确实有人来了。   而且这个人可能就是今晚救走水猴子那个黑影。   他捡起照片去窗口借着月光看。   照片是黑白的,质地不佳,白的地方惨白、黑的地方乌黑。   但它应该挺新的,伸手摸上去两面光滑,甚至还有油墨的味道。   惨白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上面,照清了上面的图像。   上面有一排人,云松数了数是九个人。   九个陌生人。   九个人在照片中一字排开,衣服相同,都是黑色紧身衣。   姿态也相同,都是面无表情的板着脸,也都是双腿紧闭、双手交叉放在小腹,而且闭着眼睛!   一个人闭着眼睛也就罢了,九个人竟然全闭着眼睛。   这让他越看越不舒服。   九个人的面貌不是很清晰,他用手指搓了搓。   结果这一搓照片上众人的面貌出现了变化,他以为自己搓模糊了。   不是这样。   是一些油墨被搓掉了。   又露出九张完全不同的脸。   最边上的一张脸赫然是他的脸!   这不会出错。   就是他无比熟悉的、自己的脸!   但这不可能!   他正在震惊,腿上感觉有东西在摩擦。   于是他下意识低下头。   令狐猹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过来。   小东西使劲贴着墙壁站立,狗嘴般的长嘴巴一个劲往上挑。   云松下意识抬头。   然后看到一张巨大化的脸倒悬在半开窗户的上沿死死的凝视他。 第42章 纯阳炼气诀   这张脸是个大圆脸,特别白,跟锅盖撒了一层石灰粉。   五官俱全。   可是很别扭。   眼睛又细又长,鼻子扁塌塌的,嘴唇很薄很长——   就像是一张正常的脸被强行拉开,五官被拉的摊开!   它倒挂再窗户上沿,只露出脸没露出身子,脸上眯着眼睛。   月色朦胧看不清它的眼神。   只能看到它细长如一条缝的眼睛。   饶是云松多次历经鬼祟事件的考验,这一刻他依然胆寒!   他下意识往后伸手去摸剑摸枪,摸到什么东西都行。   但什么都没有。   天气太热了。   他先前是果睡的……   大白脸没有攻击他,相反看到他往后伸手便嗖然离开了。   悄无声息。   如同鬼魅。   令狐猹长舒了口气,后腿一软倚着墙缓缓滑倒在地,吓到合不拢腿。   云松铁青着脸捞起它,赶紧回去穿上衣服背上剑跨上枪。   什么条件玩果睡!   以后他得枕戈待旦。   这是个危险的世界!   他想了想,以后得把落头氏和斩马獝狂的阴钱贴在手背上。   一个手背贴一个。   这样不耽误他使用武器,也可以更及时的变身为鬼。   倒挂的大白脸太吓人了。   以至于云松后面睡不着了。   他猜测先前问话的人就是大白脸,令狐猹将他叫醒,大白脸便穿窗而过躲在了屋顶上。   他也猜测这大白脸便是救走水猴子的黑影。   顺着这条线他分析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   然后分析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一切都太诡异了。   黑影诡异的出现,诡异的与他说了一些话,当他入睡后又有诡异的问话,当他醒来还发现有个诡异的大白脸……   这一刻云松明白自己进入了一张网。   无法脱身的网。   他思索了一阵依然是毫无头绪,索性将寻真子遗留的书拿了出来。   必须得学习!   作为一个道士来说,他的修为太差了,他得踏上修炼之途了。   其实早在遇到无头鬼的时候他就想修炼,但苦于没有条件。   如今寻真子给他条件了。   他随身携带的书都是功法秘籍,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本叫做《纯阳炼气诀》。   《天目诡奇谈》中有关于这本功法的介绍,说这是道家打基础的一本书。   之所以说它有价值是因为它入门简单且快,是天下道宗各大门派给亲传弟子打基础的专用功法。   云松打开书皮,里面第一页是道家祖师爷,上面写有一行字:净手、沐浴、斋戒、清心,方得开本书,诸弟子万勿违令。   这个他看懂了,说的是要洗干净手,洗澡斋戒后才能打开这本书,要求道家弟子必须遵循这个要求,不得违反。   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他正好打水洗了个澡,这是沐浴了。   沐浴的时候他顺便洗了手。   然后他又寻思,书上说是要斋戒,但没说斋戒多久,他吃了晚饭到现在再也没吃东西,已经斋戒了好几个小时。   现在他洗了冷水澡后心无杂念、清心寡欲,这么来看符合练习这部功法的要求了,于是他欣然往下翻。   下一页写着:诸弟子若有违令,当卑陬失色,下不为例!   云松看到这里顿时无语了。   敢情我白洗手洗澡了?   他想起他便宜师傅给他留下的信纸,当时骗的他以为门外有风干肉,兴致匆匆跑去找肉吃,结果信纸反面才说,肉被带走了。   这事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疙瘩,他认为便宜师傅玩弄了单纯的自己。   现在来看并非如此,这可能是道家传统。   洗了澡也有好处,凉快。   云松又往下看,下面正式记录了修炼心法:   仙道有天皇象符以合元炁,上清金阙以记灵书紫文,内行得法去太虚混沌,可奔行日月二景之道,得成九炁,上凝九霄……   晦涩艰深,诘屈謷牙!   但云松没办法,在这个遍布鬼祟的世界他必须要修炼。   所以。   学吧,学无止境,太深了。   还好这部功法只是前面咬文嚼字,涉及到功法本身后就是半白话文了。   显然,编造本书的道家高人也知道自家弟子什么文化水平。   想想也是,有文化的都去沪都京城这些大城市当文化人了,谁会跑去当道士?   《纯阳炼气诀》有个总论,介绍了道家修炼体系,修炼之道整体分‘气、元、神’三个阶段,气和元又分为三个阶段,神则分了四个阶段。   其中,气三段分别是引气、炼气、聚气,元和神的段位本书没介绍,因为这部功法是给弟子打基础的,只能练到气三段。   引气是第一阶段,这个阶段是将外界的阳气引入体内或者使用外界阳气。   云松之前遇到的无头鬼和这次遇到的水鬼都说过一句话,说他体内阳气虚弱,一看就是连引气阶段都没有修炼到的弱鸡。   它们提到的引气就是气的第一段。   第二段是炼气。   炼气是从外界吸收的阳气足够多了形成气种,气种从丹田诞生然后走奇经八脉,这样修士的身体九可以诞生阳气了。   第三阶段是聚气。   这个阶段是炼体,将身体穴道练成仓库,然后能将炼出的阳气储存于内,这样使用的时候从穴道中驱动阳气出来即可,量大且速度快。   云松现在确实连引气阶段都没达到,他汲取阳气的手段很原始,就是进补。   当然进补至阳补药食材也是一种修炼的方法,只是这种方法需要钞能力,多数道士没有这个条件。   正所谓穷文富武,一样的道理,修炼之道是烧钱之道。   没有钱修什么道?没有钱就老老实实种田打工,别想太多。   毕竟人世间修一条小道小路还得花钱呢,何况人体修天地大道?   所以,寻真子会为了钱来老镇驭鬼坑蒙拐骗。   《纯阳炼气诀》运行法子简单,它的第一套心法叫做‘吞服日气法’。   书上写着:   日出东方之时,弟子当东向对日叩齿九通,清心而炼日魂大道,存想日中流霞紫气入汝身中,向日吞霞咽气四十五过,再行咽液、叩齿、祷祝,是为存思食气……   云松看过后明白了,练这个功法要求早上太阳东升的时候冲着朝阳叩击牙齿来吞食朝气。   这点很寻常,肾虚的人都知道早起晒朝阳然后叩齿深呼吸。   《纯阳炼气诀》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不光记述了方法,还配合上了心法,然后还记述了几种炼气符的制作方法。   根据云松的理解,如果把修炼之路看做一条真实的道路,修炼的不同阶段代表不同终点,那对朝阳叩齿吞气这种行为就是走路,只要有腿都会走路。   可是走路速度慢,想要走完一条很长的路抵达终点需要非常多的时间。   而《纯阳炼气诀》的心法就属于一种交通工具,比如汽车,配合心法后再去修炼相当于开上车以后再上路,这样速度就快了。   《纯阳炼气诀》上记述的炼气符则相当于发动机,修士服用炼气符后再修炼,相当于给汽车加了马力,跑起来会更快。   炼气符种类多,《纯阳炼气诀》上一共三种,分别是:   太微引日气闭明灵符,紫微引月精太玄阴生符,太微天地君天皇相符。   其中他引气阶段要用的就是第一道符,太微引日气闭明灵符。   云松翻看着功法勉强弄清楚了修炼的方式,然后本来被吓到清醒的他又困了。   读书,特别是读要学习的书,这永远是助眠的好方法。   这个世界这个年代还没有闹钟,云松为了不错过朝阳初升的良机便把桌子拖到了窗口,自己冲着窗口睡。   这样一旦日出,阳光会照在他眼睛上把他照醒。   即使不能把他照醒,也可以晒在他脸上把他晒醒。   结果他小看了自己的睡意。   他能醒来是被吵醒的,外面王宅的管家在扯着嗓子大吼:“都起来干活了,阳光照屁股了!”   云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发现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在他脸上……   他懒洋洋的捂住脸。   面皮被晒的疼。   管家还在喊:“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屁股被晒的不疼吗?”   这下子云松躺不住了,只能阴沉着脸爬起来。   心情很不愉快。   尽管起床这件事他已经经历了八九千次,可他还是没有习惯。   爬起来后他洗了把脸,然后坐在门口冲着东方朝阳开始练功。   第一天修炼用不着使用太微引日气闭明灵符,就相当于刚会开车的人不能开大马力车,否则容易跑沟里去。   随着他默诵《纯阳炼气诀》心法去叩齿后深呼吸,他感觉逐渐有阳气透过嘴巴走咽喉进入身体。   浑身迅速的暖洋洋起来。   而且是从内往外的暖。   很舒服。   他一直练到了中午。   可惜被王有德打断了。   他不悦的对王有德说道:“没看到小道在练功吗?别打扰我,我还要练!”   王有德赔笑道:“真人真是勤勉,难怪有通天彻地的修为,不过这不是中午头了吗?该吃午饭了,今天午饭有枸杞炖公鸡、糯米蒸鹿肉、何首乌烧虎鞭!”   云松眼睛顿时瞪大了。   全是硬菜。   也太硬了!   他难以置信的问道:“烧虎鞭?是小道理解的那个虎鞭吗?”   以前他有朋友上过当。   有一次他朋友去旅游吃自助餐,导游说一人加一百块可以加一道虎鞭菜肴。   云松那时候不虚,可是他好奇,于是他加了一百块,然后酒店给他送来一道虎皮鞭笋,就是虎皮辣椒炒鞭笋。   这是真的笋!   王有德含笑说道:“真人昨天给我们镇子除去了水鬼威胁,昨夜又血战了水猴子。”   “在下将真人的功绩传了出去,镇上百姓感恩真人付出,纷纷给真人送来谢礼,其中本镇药材商曹家有特意送来了鹿茸与虎骨虎鞭!”   云松拱手道:“百姓厚爱,小道不胜惶恐,还愣着干啥?走,吃虎鞭啊不是,吃饭去!”   进食大补食材,一样是修炼。   万物皆可修炼。   只要它们能滋阴壮阳。 第43章 银河里的瓷器   一顿大补之饭入腹,云松感觉浑身更是暖洋洋。   他感觉自己变强了。   吃过饭后他还想继续修习《纯阳炼气诀》。   其实修炼本身是一件枯燥而难受的事,让人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盘腿坐着难免无聊。   但云松能耐得住寂寞。   毕竟他是小镇做题家出身。   再一个他感觉修炼《纯阳炼气诀》还挺舒服的,即使太阳再大、阳光再猛,云松修炼的时候也不会感觉很晒。   阳光的热量都进入了他身体中,让他浑身暖洋洋。   王有德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回房间。   云松猜出他是有求于自己,但既然对方不说,他就不问。   当然对方要是说了,他只要能帮忙一定会帮忙,毕竟在人家里住在人家吃,该帮忙得帮忙。   所以他对王有德的态度就是,不主动不拒绝。   王有德跟他进了屋,打眼一看后忽然发出‘咦’的一声。   他看向了桌子。   具体来说他看的是桌子上放的长条瓷盒子。   云松看到他看向瓷盒子便心里一紧,问道:“王施主,你认识这个东西?”   王有德摇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咦什么?”云松无语。   王有德说道:“在下没见过这盒子,但见过一些这种风格的瓷器,真人,你这个瓷盒子是不是从银河里捡到的?”   云松没有回答,又反问道:“怎么了?”   王有德上手拿起瓷盒子看了看,点头道:“这个瓷器你一定是从银河里捞起来的吧?银河的河底有一些这种风格的瓷器,在下对瓷器有所研究,绝不会看错。”   “如果这瓷盒是从银河捞起的,”他迟疑的看向云松,“那真人你最好将它丢回去。”   云松问道:“因为银河里的瓷器都是龙王爷的墓葬品?”   王有德愣了愣道:“您怎么知道的?”   云松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福生无上天尊,小道能掐会算,掐算点这种消息还不简单?”   别的我不行,装逼第一名。   斩妖除魔不能,神棍装的豪横。   王有德没怀疑他的话,或者说他没在意这话,而是问道:“真人既然能算出这种瓷器是龙王爷的墓葬品,那您还敢碰?您也能算出它们的邪异吧?”   他又苦口婆心的劝说:“真人,你把这瓷器扔回去吧,银河里的东西很不祥,这不是在下一家之言,是我们老镇祖宗传下来的说法。”   “而且就拿最近来说吧,你可能不知道,那三橹子……”   “三橹子就是从银河捞起了一个瓷盒子,那盒子里有钱眼儿!”云松打断他的话说道。   王有德叹气道:“真人当真是手握天地、算术无双!难怪自古老话说,道士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原来你们真能把一切都算出来!”   云松咳嗽一声没说话,他看着盒子陷入沉思。   他没感觉到瓷器邪气。   倒是觉得银河邪气。   今天王有德的无心之言提醒了他一个重要的细节。   老镇的诡事源自钱眼儿,而钱眼儿出自银河。   水鬼和水猴子同样出自银河。   水猴子所拥有的这把金色怪剑恐怕也是出自银河。   他问道:“王施主,你怎么看出这个瓷盒子是源自银河的?”   王有德说道:“很简单,天下瓷器有分支,每一支都有特点。”   “拿最有名的胤朝名窑来说吧,定窑白瓷的瓷质细腻,质薄有光,釉色润泽如玉。钧瓷两次烧成,釉色一绝,千变万化,红、蓝、青、白、紫交相融汇,灿若云霞。官窑多铁黑色,有紫口铁足之说,其他的不过多介绍了,总之特点鲜明。”   “而这个瓷盒也是有特点的,它胎质细腻,是二段烧所成,你看它釉面本色为乳浊,这是一段烧的结果。后面又进行了二段烧,而在二段烧之前它是上了釉彩的,这就导致釉色繁杂多变。”   “其中它与其他瓷器区别最大的便是一段烧的乳浊,你看它釉中存在大量气泡、未熔石粒,所以观感极强,有一种缥缈云雾里的感觉。”   云松跟着他的指点看,确实在瓷盒外表一些繁杂颜色间隙看到了一些乳白色。   王有德又说道:“在下之所以能一眼认出它还有个原因。”   “按理说这种瓷器的乳浊釉面是很出众的,在行家眼里这叫仙烧,意思是神仙才能烧出来。”   “可是这瓷器偏偏又上了二段烧——真人,你明白在下意思了吧?”   云松点头沉吟:“不明白。”   王有德笑道:“怪在下没有点名,简单来说,这瓷器若是只进行一段烧,那它就是仙烧瓷,非常珍贵。可它偏偏又来了个二段烧,这算什么?”   “画蛇添足!”   云松说道:“也就是说,放在正常情况下或许有窑厂能烧出仙烧瓷,但不会再进行二段烧?”   王有德点头道:“对,仙烧瓷再上二段烧,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云松突然心里一动,问道:“那什么情况下,仙烧瓷会再上二段烧?”   王有德说道:“有人讨厌仙烧瓷的情况。”   云松摇摇头。   不,是瓷器的制作方不想让仙烧瓷暴露出来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   有人故意用二段烧来掩饰住一段烧所得到的乳浊釉面!   他又问道:“你既然知道仙烧釉面,那应当也见过,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王有德说道:“真人,你是不是想顺着仙烧釉面这条线来寻找这些瓷器的诞生地?”   “不用找的,它们就是来自银河,”他拿起瓷盒指向一些颜色深沉的痕迹,“你看这些,这是什么?”   云松摇头。   王有德说道:“这叫水浸纹,顾名思义,就是瓷器在水里待得时间太久形成的独特纹路,银河出现的瓷器都有这种水浸纹!”   云松问道:“你这么有经验,是从银河得到过许多瓷器吗?”   王有德说道:“确实不少,有时候天气大旱水位下降,便有瓷器露出来,也有时候山洪肆虐,会有瓷器被冲到河岸。”   “但我们不会捡走这瓷器,而是将它们扔回河里去,就像您说的,这是龙王爷的陪葬品啊!”   云松才不信什么龙王爷的陪葬品这种鬼话。   他只相信银河有蹊跷。   即使这些瓷器真是陪葬品,那也是河流途经之处或者河流之中有一座墓葬。   靠着瓷盒,话题打开了。   王有德便又说道:“真人,刚才的虎鞭怎么样?”   云松微微一笑:“还不错。”   王有德嘿嘿笑道:“那您还想不想再来一段?”   云松给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有话直说。”   真男人谁能拒绝虎鞭!   王有德说道:“在下之前跟您说过,这虎鞭是本镇药材大户曹家有所赠,这个曹家有这两天家里遇上了点烦心事,想请真人您去帮帮忙。”   “所以在下就想……”   “就想让小道去给他帮帮忙,然后他会再给一段虎鞭做谢礼?”云松问。   “对。”   “那你说说是什么事。”   王有德说道:“这事挺丢人的,是这样的,前两天镇上不是闹着抓水鬼吗?结果全镇闹哄哄乱哄哄,曹家便丢了东西!”   “丢的是什么呢?是曹家少爷的钱包,西洋人店铺里才有的鳄鱼皮钱包!”   “曹家少爷可稀罕这个钱包,所以钱包一丢他就急了……”   一听他又要开始废话连篇,云松急忙说道:“行行行,小道明白了,曹家想让小道掐算一下钱包丢哪里了?”   王有德说道:“真人您要是能掐算出来最好,要是掐算不出来呢也没事。”   “因为曹家少爷的钱包当时放在他房间里头,那天恰好曹家找人修整屋子,所以钱包肯定是被这些工人里的某一个给偷走了,可这些人嘴巴很紧,都说没偷。”   “所以曹家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道术可以让他们说真话。”   听完他的话,云松感觉虎鞭逐渐远离了自己。   严格来说,他是今天才成为了道士。   现在他就会《纯阳炼气诀》,还不会什么杂七杂八的道术,更不会让人口吐真言的法术。   不过王有德又在不经意间提醒了他一个细节!   昨晚他睡梦中被人问话,然后就不知不觉的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那么是不是当时他中了什么口吐真言的法术?   他陷入沉思。   然后沉思出来一个能帮到曹家的办法。   就是这个办法不是完全靠谱。   但他琢磨了一下,老镇百姓多数没念过书、没离开过镇子,说好听点是他们很单纯,说难听点他们其实挺傻的。   这样他觉得这法子或许可以糊弄住盗贼。   他让王有德去答复曹家有,又让曹家准备了一些东西,说晚上去施法。   白天干嘛?   他白天肯定要继续修炼的。   时间很快。   日落西山红霞飞。   傍晚到来。   云松缓缓收功,他感觉身体里面暖烘烘的,阳气顺着他的奇经八脉缓缓流淌,将他虚了好些日子的身体给重新养的棒棒哒。   他踏着暮色去了曹家。   一座大药房。   天色还没有黑,曹家门口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 第44章 下油锅   与老镇绝大多数建筑一样,曹家药房是个古宅。   它以条石砌筑墙体根基,也用石材来铺就地面。   这样建起的房屋格外坚固,历经多少年风雨依然稳如山。   云松来到老镇有些时日,已经了解了镇上一些风俗。   拿建筑来说,镇上风俗是越显赫的人家,墙体用的条石越多,常见的是两三块,多的是二三十块,曹家不多,是六七块。   从这点来看他们家的发迹应当是近些年的事,祖上不怎么阔。   曹家有带着妻子曹陈氏、小妾曹罗氏和儿女曹金栋、曹银栋、曹玉妆来给云松见礼。   礼数周到。   其中曹家有是个饱经沧桑的准老汉,曹陈氏和曹罗氏都是珠圆玉润、丰神绰约的美妇人。   曹金栋和曹银栋是两个二逼青年,曹玉妆是个冰清玉洁、含羞带怯的靓妹子。   云松递上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甩过拂尘稽首回礼:“福生无上天尊!”   虽然王有德已经把事情提前说过了,云松还是得让曹家有说一遍。   王有德能做镇长是因为他有个在外面当大帅的亲戚,这个人其实做事挺不靠谱的。   不过这件事上他转达的没问题,事情很简单,就是曹金栋丢了钱包,然后他对这钱包特别看重,一定要找回来。   云松问曹金栋里面有什么东西。   曹金栋低着头恭敬的说道:“没什么重要东西,就是有两个银元和一些鸡零狗碎。”   曹银栋帮忙说道:“里面钱不是重点,其实我哥这人视金钱如粪土,对他来说重要的是钱包本身,那钱包乃是他在省城念书时候认识的一个舞女送他的……”   “银仔!”曹家大夫人脸色一沉,美人含怒。   曹银栋摸了摸鼻子吐了下舌头。   曹家有脸色也不好看,他绷着脸说道:“劳真人费心了,本来这丢失的物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但犬子却非要找回来。”   “这个钱包很重要。”曹金栋闷声说道。   见儿子顶嘴,曹家有勃然大怒:“你这个逆子……”   王有德赶紧给他使眼色:“守着真人的面,曹郎中你发什么火?”   曹银栋也说道:“爹,你别生气,这钱包对大哥真的挺重要,可能是他的定情信物呢。”   “你给我闭嘴!”曹陈氏气到美肉乱颤。   曹银栋悻悻的嘀咕道:“我这不是给大哥解释一下嘛,这钱包对大哥来说确实很重要啊,爹误会他……”   见他还在开口,曹陈氏生气要上来打他:“你才是个逆子,竟然还敢胡说!”   曹家管家上来劝架,药房门口顿时鸡飞狗跳。   曹家有长叹一口气,他没有再管家里的争执,而是赶紧引云松进了院子。   此时院子里贴墙站了十来号人。   其中有一个又高又胖简直是肉山成精,云松一眼认出这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大笨象。   院子正中临时搭建了一口土灶,一个大铁锅放在上面,里面灌了半锅油。   云松低声问王有德:“事情办的利索吗?”   王有德拍胸脯说道:“道长你放心,就按照你说的……”   云松挥手示意他闭嘴。   他伸手进锅里搅和了一下又拿出手闻了闻,亲自确定准备工作没问题。   必须没问题,否则待会他的手可就要变油炸猪脚了。   锅子旁边有个水桶,里面冒出油香味。   云松肃然的看了看众人,又在里面看到一个面熟的汉子。   这汉子长得瘦削干巴,全身上下简直是皮包骨头,他恰好又站在大笨象旁边,两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他愁眉苦脸的倚在墙上,虽然靠着墙可是背依然站不直,伛偻着腰好像个罗锅子。   前几日他与寻真子斗法的时候见过这个汉子,云松记得他叫穷六子。   他之所以对这汉子有印象是因为他家里几个小孩都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已经营养不良到了浮肿地步。   前两天他还想着给这家送俩银元过去,结果后面闹了水鬼的事,这样他一忙活就把事给忘到了脑后。   注意到云松看自己,穷六子咧嘴干笑了一声,这一笑嘴上干皮全裂开了。   云松一一看过去,站在这里的都是穷苦人。   他严肃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诸位,小道废话不多说,你们清楚曹老爷把你们叫来的原因。”   “小道知道钱包是你们当中某个人偷的,按理说偷盗之事乃是伤福德的祸事,为上天所不容。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小道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待会小道会去与诸位一一握手,是谁偷了曹家的钱包,到时候就用拇指抠小道手背一下,后面将钱包交给小道,小道保证曹老爷会宽宏大量来处理你。”   “如果诸位执迷不悟,那待会可就不只是要抓出你来,还会坏了你一只手!”   他郑重其事的警告一番后与众人挨个握手,结果一行人谁都没有给他暗号。   见此云松叹了口气。   人不自救天难救。   他提起锅子旁边的水桶将里面的油倒入锅里,顿时,院子里的油香味更浓郁了。   云松一甩手,一张黄表纸出现在他手中:   “领道祖法旨!”   “弟子云松今日恭请道祖引四方火神!”   他再次甩手,黄表纸飞入灶台下的木堆里。   顿时,一道篝火轰的飞了起来!   曹家人和一些赶来看热闹的镇上百姓纷纷惊呼。   云松微微一笑。   没人注意到木堆里散开的火药面和他用黄表纸挡住的小火折子。   烈火燃烧,火焰熊熊。   云松面无表情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今日以油锅抓鬼之术来抓你们之中的偷盗鬼。”   “谁拿过钱包,那手伸入油锅中后就会被炸焦,若是没有偷钱包,那锅里的滚油不会伤害他一丝一毫!”   听到这话,曹家人和看热闹的百姓全下意识的哗然惊呼。   靠着墙的一行人则纷纷惊慌,有人吓得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云松看向那人喝道:“偷钱包的现在还不承认吗?非要等到油锅炸坏手才肯认错?”   软倒在地的汉子慌张爬起来,叫道:“与我无干,我从来不偷人家东西!”   云松冷笑一声抽出一张写满鬼画符的符纸——这玩意儿真是鬼画符,他也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   他拿出符纸学范德彪彪哥那样‘咔咔咔’一阵舞弄,像模像样整了几下后挥手扔进油锅里,然后再学九叔一样扎马步开始手捏法诀高声吟诵:   “弟子请来老君仙,老君火眼看破天!”   “四方火神来烧火,烧起烈焰滚油锅!”   “急急如律令!”   大火熊熊的燃烧,油锅很快开始沸腾。   见此云松再次取出符纸咔咔一顿整,然后甩进锅里厉声道:“福生无上天尊,油沸!”   锅里油顿时翻滚的更厉害,油苗简直要跳起来。   围观的人下意识往后退。   墙边一行人开始哆嗦。   云松用眼角瞥这些人,看看谁心虚。   结果他发现一个个好像都挺心虚。   他心里出现一个猜测。   难道是团伙作案?   他继续偷瞄众人,然后亲自挽起袖子伸出手,徐徐将手伸入油锅里。   他要给贼以巨大的心理压力,他相信以镇上百姓的单纯,应该看不透他的花招。   这个下手进油锅自然是花招。   他让王有德事前在锅里放入大量的醋和油,醋的密度大,会沉在油的下面。   可是醋的沸点低,加热后会先沸腾,而醋里面气泡又多,这样气泡便会翻滚到油上面。   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像油被烧到了沸腾。   为了制造更强烈的、更震撼的观感,他还往油锅里撒了硼砂——曹家是开药房的,这东西有的是。   老话说的好。   槟郎加烟,法力无边,硼砂入醋,气泡上天。   果然,随着使用硼砂,锅里沸腾得更厉害了!   云松徐徐将手伸入油锅里。   围观的百姓面色紧张甚至泛白,胆小的妇女不敢看,转过头去用余光看。   云松的余光也在看。   他相信如果贼在墙边苦力之中,那他会扛不住压力逃跑,或者拒绝伸手下油锅。   同时他还在打量曹家人。   不能排除是他们自己人作案。   特别是刚才在大门外曹家人起过内讧,他意识到曹家两兄弟并不和睦。   曹老二看似一个劲给曹老大辩解,其实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结果曹老大、曹老二都是在好奇的探脖子看着他伸手下油锅,并不紧张或者恐惧。   云松伸手进油锅里。   有点烫手,但完全可以忍受。   他伸手在油锅里搅和了两下抽出手来。   双手有油珠子往下滴答,落在锅底篝火上顿时跳起老大的火苗。   见此百姓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王有德傲然昂起头,好像伸手下油锅的是他一样。   云松指向一个汉子。   汉子哭丧着脸叫道:“曹老爷、真人老爷,我真没偷东西……”   “别废话,没偷你怕什么?”王有德喝道。   汉子哆哆嗦嗦的走着。   刚走两步脚步就趔趄了,再走两步顺拐了,剩下的不用走,腿软的直接倒在地上。   曹家有挥挥手,两个伙计上去将汉子给拖了过来将他一只手摁入油锅里。   汉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脸上眼泪鼻涕一起流淌。   围观的人以为他被滚油烫了正要一起指责他是小偷,曹金栋也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结果叫声突然停了。   汉子的手在油锅里晃了晃,猛的大笑起来:“哈,我没事,真的没事,这油不炸我!哈哈,我不是贼,我都说了我不是贼!”   后面的汉子胆量大,他阔步走上来伸进手臂去,满脸无畏。   自然,他的手也没有任何损害。   他的胆量赢得了百姓们的高声赞誉:“赵大胆真是条硬汉子!”   接下来轮到第三个汉子。   可是就在这时候墙边的人一阵躁动!   云松赶紧看过去。   竟然是大笨象忽然推开身边的穷六子慌张的往外跑。   曹金栋见此大叫:“给我抓住他!他是小偷!” 第45章 都这么虚   干瘦的穷六子踉跄了一步,他扭头吃惊的看向大笨象叫道:“你这……”   大笨象柱子搬的胳膊一推,穷六子顿时被甩到了墙壁上,撞的是五迷三道、精神恍惚。   他推开身边穷六子要往外跑,曹家有气的胡须抖动:“给我拦住他!”   大笨象喘粗气开冲,大药房的伙计哪有敢阻拦他的?   云松估计这货体重得有四百斤,又高又胖,简直是一台碳基高达!   正所谓猪四百斤成妖、人四百斤逞凶,大笨象一跑众人只有让路的份。   至于上去阻挡?   老镇还没有过阻挡大笨象冲锋的人,倒是有个阻挡了一头三百多斤肥猪的。   这个人挡住肥猪后家里亲戚连夜宰猪给他昭告冤魂,然后开了个白事席吃上了猪肉,把他送进了祖坟,到了现在他的坟头上蒿子已经有半人高了……   大笨象莽莽撞撞跑出门口,又踉踉跄跄的停下脚步往后退。   王林握着手枪逼着他走进来,满脸的得意洋洋:   “哼哼,我大伯神机妙算,早就算到了有人会狗急跳墙,让本团长特意埋伏在外面,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逮到了你这么条大胖狗!”   王有德抚须挺立,笑而不语。   一副智障在握的架势。   曹家有阴沉着脸挥挥手,药房的伙计和学徒如狼似虎的冲上去拖大笨象。   一拖没拖动。   有人鄙夷的说:“真虚啊!”   这个人就是云松。   大院里看热闹的百姓哄堂大笑。   曹金栋跟着伙计们冲到大笨象跟前,一把撕扯住他的破烂衣衫吼道:“日你娘的大笨象,本少爷可真是日你亲娘咧!”   大笨象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少爷,我是孤儿,还没见过我娘也没跟她说过话。你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转告她一声,我不怨她和我爹丢了我,让他们……”   “你他娘闭嘴!”曹金栋吼叫着打断他的话,“你人长得肥胆子也够肥啊!这时候还能说笑?行!来人,给本少爷掌他的嘴,打掉他一嘴牙!”   云松上来说道:“大少爷稍安勿躁,是不是大笨象偷的钱包还不好说呢,现在还没有证据。”   “就是他干的,肯定是他干的,要不然他跑什么?他心虚什么?”曹金栋激动的吼道。   百姓们也纷纷点头:   “就是,没偷人东西怕啥?”   “谁偷东西谁心虚,大笨象明显心虚了!”   “让他下油锅,炸他的手,让他偷!”   云松喝道:“福生无上天尊!都给小道安静……”   “钱夹子已经没有了。”大笨象突然说道。   这下子吵闹的人群还真是安静下来了。   他们知道有热闹可以看了。   都在屏息静气等着看老镇祖法。   老镇是深山里的一座乡镇,以前皇帝当政的时候有皇权不下乡的说法,乡村这些地方没有政府部门。   乡里村里出了违法犯纪的事都是以乡规族规来惩治,由保长、族长、族老这些人来主持。   来的路上王有德跟云松说过,偷盗这种事在城里不算大事,因为一般不会有太大损失。   可是在乡村却是大事。   乡民质朴胆小,往往不会直接就犯下抢劫杀人这种重罪,他们都是从偷偷摸摸开始做起。   偷的多了,就敢抢;抢不过了,就会杀!   所以乡村要防范百姓犯下大错重罪,往往会小罪大惩,将百姓的犯罪之心扼杀在小罪行上。   城里巡警对偷盗的刑罚是关押几天放走,老镇的刑罚要严酷的多,是用蘸盐水的皮鞭抽十下!   曹金栋听了大笨象的话后也安静下来,他难以置信的瞪着大笨象,然后加重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大笨象垂头丧气的说道:“那个西洋钱包,没了。”   曹金栋勃然大怒,又奇怪的冷静下来。   他上去抓住大笨象的手腕恳切的说道:“大笨象,本少爷知道你偷钱包是一时冲动,也知道你缺钱花,这样,你把钱包还我,里面的两枚银洋本少爷赏你了。”   大笨象摇头道:“里面没有银洋。”   曹金栋瞬间脸色难堪,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呀,钱包真让你偷了!说,它现在在哪里?”   大笨象道:“吃了。”   曹银栋走上来愕然道:“这皮夹子虽然是鱼皮的,但是鳄鱼皮呀,你怎么吃了?”   大笨象解释道:“我把它给了外地来镇子贩货的货郎,然后换了十斤大饼吃了。”   “你说什么?”曹金栋这下子着急了,他挥手去抽大笨象的脸,“你把钱包换给了外地货郎?哪个货郎?”   云松上来拦住曹金栋道:“大少爷别生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别气坏身子。”   他伸出手臂挡在曹金栋胸口,然后汗毛接着炸了起来。   曹金栋浑身带着寒意。   不正常的寒意。   他正要细细观察,这时候曹银栋又上来拦住他:“真人,这事是我大哥的私事,麻烦您能体谅一下他……”   曹银栋的手臂碰到他身上。   汗毛再一次炸起。   又是一股寒意出现。   云松与两兄弟纠缠在一起,大药房的伙计和学徒们也跟着上手,顿时将大笨象给拉走了。   曹金栋着急的跟上去撕扯着他问道:“大笨象,钱包换给谁了?是哪里的货郎?”   大笨象摇摇头憨傻的说:“我不认识,第一次见着。”   旁边有人帮腔道:“闹水鬼那天确实有陌生货郎进镇子来着,还被我们盘问过,他是外地口音,第一次来咱老镇,然后得知镇上闹鬼又吓跑了。”   听到这话曹金栋赶忙回头问:“那你们有没有问出他家是哪里?”   说话的男人说道:“他是个小货郎,四海为家,到处贩货到处做买卖,山里收皮货卖到海边换鱼货,就这么瞎捣鼓……”   他越说曹金栋面色越难看,最终有些失魂落魄。   曹银栋关心的扶着他问道:“大哥,你怎么了?其实我记得你那钱夹子的样式,要不然我托省城的朋友帮你看看……”   “你一边去,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情假意!”曹金栋猛然暴怒。   他推开曹银栋指着手下人吼道:“把这个死小偷给我吊起来!今天本少爷亲自抽他!”   曹家正妻皱眉道:“你逞什么能?鞭子在你手里跟拂尘有什么区别?让会子手抽他。”   会子手就是云松化作落头氏时候见过的杀猪匠,是个粗壮结实的大汉。   他面黑如锅底、满脸络腮胡,大手上都是老茧,一半是杀猪刀磨的,一半是皮鞭子磨的。   老镇鞭刑素来都是他负责。   听到曹家正妻曹陈氏的话他走了出来,曹金栋冲他暴怒挥手:“用不着你、用不着!本少爷亲自抽他,否则难解心头之恨啊!”   “给我把他吊起来!”   大药房外有一棵老槐树,一群人用绳子绑起大笨象,然后脱掉他破衣裳将他给吊了起来。   众人呼啦啦的跑出去围观,曹金栋挥舞一条牛皮长鞭狠狠的抽了起来。   药房大院门内有人歪歪斜斜的跑出来,看到大笨象挨鞭子他大叫道:“不能打他啊,不是……”   “用不着你给我说情,我用不着你们可怜。”大笨象满脸的满不在乎,“反正我已经挨抽了,不用你穷六子说好话!”   跑出来的是穷六子,他听了大笨象的话愣了愣,捂着脸坐在门外地上。   曹金栋咬牙继续抽。   但鞭刑是力气活,他抽了两鞭子后便喘着粗气停下了。   人群里立马有人喊:“这么肾虚?曹家从伙计到少爷都虚的很啊!”   曹金栋一听这话急了,他咬牙拎起鞭子又抽了两下子,然后彻底抽不动了。   曹家伙计和学徒争抢着上去接鞭子:“少爷你歇着,会子手用不着你了,老子让你们瞧瞧什么叫精力充沛!”   “我先来,我擅耍鞭!”   “你耍的是一寸长的小鞭,这个太大你耍不了!”   伙计们抢着抡起鞭子,饶是大笨象皮厚肉糙也被抽了个皮开肉绽,叫声简直能震得屋顶掉瓦片。   他们还要继续抽,云松走出来行礼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十鞭子已经结束了,诸位施主停手罢!”   曹金栋不甘心。   云松皱眉看向王有德:“王施主,这镇子的规矩是祖宗传下来的还是曹家临时定的?”   祖宗之法不可变!   王有德比任何人都要热衷于维护祖上规矩,因为这也是维护他的地位、他的统治。   他赶紧走出来挥手道:“都他妈妈的停手!没听见真人说吗?十鞭子已经抽完了!”   曹金栋冲动的吼道:“没完,今天要抽他五十鞭子!”   云松问道:“凭什么?你的钱夹子里可没有钱,价值并不大,为什么要抽他那么多鞭子?”   “里面没钱可是……咳咳。”曹金栋下意识回答又突然咳嗽,最终怨毒的看了大笨象一眼甩手离开。   王有德给王林使了个眼色,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各回各家,赶紧开火做饭。”   王林抽出手枪狐假虎威,百姓们恋恋不舍的离开。   曹家人也要离开,王林拉住曹玉妆的玉臂舔笑道:“玉妆妹,你可以留下继续看。”   曹玉妆用贝齿轻咬朱唇,含羞带怯推开他跑走。   王林瞪眼死命盯着人家背影看。   云松说:“擦一擦吧,流哈喇子了。”   王林讪笑,然后感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吊着人的绳子松开,大笨象跌落在地。   穷六子哆哆嗦嗦的上去扶他,几次使劲没把他扶起来。   云松上去帮忙,让王有德去拿一些跌打药。   王有德不乐意:“真人你管这种埋汰人干啥?走,咱去曹家吃席!”   云松说道:“王施主,我辈修士视凡人如蝼蚁,道祖有言,众生平等,皆因众生皆为蝼蚁,所以此时小道可以不管大笨象,日后小道也可以不管你。”   王有德立马跑步进大药房。 第46章 你跟我走吧   云松拿了药粉之后问大笨象家在哪里。   大笨象嘿嘿笑:“天当被子地当床,天地之家都是我家。”   穷六子难受的说道:“去我家、去我家吧,好歹有个趴着养养伤的地方。”   他去借了一辆平板车,咬牙推着大笨象往家里走。   大笨象太沉,他推的吃力,云松只好上手帮忙推车。   这时候一辆三轮车风驰电掣赶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真人您这是做什么?嘿,您怎么能干推车这样的粗活?把绳子绑车头,我在前面拉!”   说话的汉子上身结实的跟石头一样,赫然是云松曾经见过的残疾壮汉爬虾。   爬虾现在趴在一辆手摇车上,车子纯手工制作,生铁主体加上实木构造,镇子里顶好的铁匠和木匠做的,匠人精神、匠心所为,很是坚固。   这个年代而言,这是小镇名家产品了。   爬虾双臂有力气,摇着把手通过车链子驱动后轮,还是一台后驱车。   云松笑道:“福生无上天尊,这车子不错,爬施主你还适应吗?”   爬虾叫道:“我可太适应啦!多谢真人,这都是托真人你的福气,要不是真人你可怜我,那我这辈子都得在地上爬了!”   “现在我不光不用在地上爬,还开上了车,这车子好啊,还能去拉个货啥的呢。”   “真人,我腿不中用了,不能给您磕头,我在车子上给您磕两个!”   他扶着车板爬起来,光秃秃的大脑壳往车子上砸。   云松拦住他笑道:“道家子弟做事,向来不图回报,你别客气了。”   爬虾道:“那我听您的,不过真人你别去干推车这样的活,把绳子绑车子上,我拉着走!”   拥有三轮车这件事显然让他骄傲又激动,绳子绑好他摇动车把拖着板车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嚷嚷:   “我说你,大笨象,你跟着真人沾光啦,我这车是真人赐下的神车,一般是不会跟小偷小摸、违法犯纪之辈接触。”   “你说你也是,你大笨象二十多年来活的苦活的累,这我都知道,满镇子没有敢吃银河鱼虾的,就你为了活命偷偷的吃,这些我都看见了。”   “可这些没啥,你怎么干起了偷偷摸摸的活?当了小偷挨鞭子不说,你以后怎么留在镇子里?你全靠给镇里人家干活才有饭吃,这下子谁敢雇你去干活……”   “别说了,爬虾。”穷六子喘着粗气打断他的话,“你别说了,大笨象今儿个……”   “今儿个栽了,嘿嘿。”大笨象呻吟着笑了一声。   拐过几条街,他们进入穷六子家的破房子。   穷六子家是真的穷,屋子只有三间,家里孩子好几个,爹娘全病在床上,三间屋子光他们自己人不够用。   所以大笨象只能去搁杂物的草棚子里去住下。   爬虾离开。   云松让穷六子拿了一盆水来给大笨象清洗伤口。   大笨象有点缓过来了,他抬起头冲云松傻笑道:“真人,谢谢你啊,你今天可救我半条命。”   穷六子赶紧说道:“对,真人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一个人真没法子把大象弄回来,更没法子去弄这些药粉子。”   大笨象说道:“嗨,六哥,我谢的不是这些。要不是真人笑话曹家人肾虚逼得他们打我,那我真得丢半条命。”   “会子手的本事你不清楚?他要是用皮鞭抽我,我后背能是就这么几条伤口?”   穷六子一愣,道:“当时那话是真人说的?”   云松诧异的看向大笨象。   这人长得肥好像很蠢笨,其实心眼玲珑的很。   不过想想也是。   这年头家家户户缺衣少食,大笨象一个孤儿却能胖成这样,这已经能说明许多问题了。   真傻的话,他一个孤儿活不过十岁!   大笨象点点头,穷六子便要下跪给云松磕头。   云松拦住他叹道:“真正偷了钱包的是你,对吧?”   穷六子呆住了,随即露出惶恐之色。   大笨象说道:“六哥你不用怕,真人要是想追究这事,他能在这里才问你?”   穷六子默默的蹲在破床旁边,一脸的愁苦。   从大笨象使劲将穷六子推到墙上的时候开始,云松就有这个猜测。   大笨象那是故意不让穷六子开口。   后面穷六子歇过来后想跑出来认账,也是他用话堵住了穷六子。   那会开始云松就发现了大笨象的机灵,他用一句‘反正我已经挨抽了’堵住了穷六子的嘴。   云松挺看不上穷六子的。   他给过机会了,穷六子却死不承认,眼睁睁的看着大笨象替自己抗罪。   这叫不讲义气!   他正冷冷的看着穷六子,大笨象忽然说话了,道:“真人,你别怪罪我六哥,他当时想出去认账来着,我瞧见了,大胆去下了锅他就准备认罪了。”   “可我怎么能让他认罪?你看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他一个人养活六张嘴,难啊!这要是挨了鞭子,就他这体格人都得废了,到时候一家老小怎么办?全饿死?”   穷六子沙哑着嗓子开口:“大象,你不用给我开脱,六哥知道你是顶仗义的人,可六哥也不是孬种。”   “六哥不是不想认,而是当时不知道该咋认!是,钱包是我拿的,可钱包到家被我藏起来后就不见了!所以我想出去认又能怎么认?”   “我拿不出钱包啊!”   云松不悦的说道:“小道当时给过你台阶,你给小道一个信号,这事小道帮你……”   “真人,我没法给你信号,你给的台阶我踩不住!”穷六子激动的打断他的话。   他伸出右手给云松看。   大拇指齐根而断!   云松一愣。   当时他想的是围观者多,众目睽睽下不好做小动作,于是就想到了与人握手,然后对方大拇指使劲压他手背。   这样外人看不出来,他却能感觉到。   结果没想到穷六子以前给人家干活不小心把大拇指给砸掉了!   激动之下,穷六子又说道:“真人,你问大笨象,我老六从不偷奸耍滑,也不做坏事,以前家里光景好点能吃饱肚子的时候,我还从自己嘴里省下几口吃食给大象、给家里吃不上饭的旁人。”   “干活我舍得下力气、种田我舍得出汗水,我外面不使坏、家里不耍横,可我家光景越过越不好!”   “这次我没辙了,我爹的病再不看就几天光景了,家里孩子好些天没吃上口正经的了。那天我们去给曹老爷家拾掇房子,我看见了大少爷的皮夹子,真的,真人,我不是给自己狡辩。”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那会我魔怔了,一下子没有意识了,等有了意识的时候已经出门了,然后皮夹子就进了我怀里!”   穷六子说到这里又捂住了脸:“我真没想着偷人东西,一辈子没干过这事呀,后来我害怕,回家赶紧先把皮夹子藏了起来,寻思晚上我偷偷把钱夹子扔药房里去。”   “结果真人,我不扒瞎、不胡说,那钱夹子没啦!”   云松心思电转,下意识看向大笨象:“你见过它?”   大笨象道:“没啊。”   云松问道:“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没有银洋?”   大笨象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里面若是有钱,六哥不可能这两天任凭他爹娘重病不管,肯定会找个由头说自己借到钱,然后带他们去城里看诊了!”   云松眨眨眼。   这货不会比自己还聪明一点点吧?   他看了看大笨象的身板,忽然心里一动,问道:“你现在成了镇上有名的贼,后面怎么办?”   大笨象嘿嘿傻笑:“我就装我不知道,谁家找人干活我就去,总有埋汰活没人愿意干,大不了我干那个,还能饿死不成?”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云松摇摇头道:“那你这辈子就废在这镇上了,这样,镇上水鬼的事已经处理了,最近几天小道应当要去城里,你跟小道走吧,小道管你吃喝,让你能吃饱肚皮。”   大笨象立马来劲了:“嘿,真的?”   云松说道:“这还有假?再说就你这聪明劲还会被骗吗?大不了到时候跑路便是。”   大笨象嘿嘿笑着挠挠头,道:“真人你开我玩笑呢,我笨的很。”   云松冲他翻白眼。   穷六子羡慕的说道:“大象,真人是能人,你算是有一条出路啦,六哥恭喜你呀。”   云松又问他道:“六施主,你先前说你捡到的钱包不翼而飞了?是不是你忘记了藏的地方或者说被你家孩子给拿走了?”   穷六子坚定的摇头:“绝无可能,因为我是藏在了我家屋梁里——我家屋梁上有个洞!”   云松皱起眉头。   他本能感觉到这件事诡异。   之前他已经敏锐的注意到,只要提到钱包里的东西曹金栋就会支支吾吾,毫无疑问这钱包对他来说确实极为重要,但应该不是曹银栋说的那样是什么舞女的定情信物。   曹家那几口子人就没一个生了个长情的样,漂亮纯洁的曹玉妆除外。   他又想到曹金栋和曹银栋那凉到宫寒的身体,这样再联想不翼而飞的钱包……   此事背后有鬼! 第47章 有错必惩   云松没在穷六子家待的太久,王林跑来找他了,请他去参加曹家准备的晚宴。   与军阀、兵油子和军棍不一样,老镇这位保安团长要可爱的多。   比如他这会来找云松就是亲自拖了一辆黄包车来拉人。   云松从穷六子门口走出来,他便热忱的说道:“真人你上车,你体虚肾虚腿脚软,我身体棒,所以我用车把你拉过去。”   王林长得不差,体型瘦削但肌肉结实,大油头、小军装,怎么看怎么精神抖擞。   所以云松觉得挺遗憾的:多好一个小伙子,可惜不是个哑巴。   当然有黄包车该坐还是要坐的。   曹家有又在门口恭候他。   云松美滋滋的进了曹家餐厅,等到菜肴上来后他就不美了。   一桌子菜全是蒸煮涮焖,没有煎炒炸烤。   因为曹家的油全没了,曹家有变成了曹家无——   油锅里的油没有回收,云松要求全倒入银河了。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防止曹家人发现油里有醋这猫腻,这事王有德也知道,所以他不太害怕被揭露,反正他没有偶像包袱。   他是为了救曹家人。   硼砂有毒,且溶于水溶于油,外用治病内服毒性蓄积后会死人。   而神奇的是硼砂对人体有毒对鱼却无毒,倒入河里甚至算不上污染环境,这符合碳中和战略中对垃圾的处理要求。   虽然没了油,但可以蒸煮炖,曹家厨子手艺很好。   云松吃的很开心。   曹家有则不太开心,一是损失了那么多油,二是曹金栋让他丢了面子。   本来按照乡里规矩曹金栋作为曹家嫡长子要陪贵客吃饭的,结果抽了大笨象后他表示不舒服,直接把自己锁进了卧室里,谁叫都不开门。   而曹家有的次子曹银栋倒是想来陪客,但这于礼不合,嫡长子在家的情况下找次子来陪客在老镇属于失礼。   也是在酒桌上云松才知道,原来曹家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妻妾所生,正妻曹陈氏生的便是曹金栋,曹银栋则是小妾曹罗氏所出。   他们正在推杯换盏的开心,管家忽然敲门而进凑到曹家有耳朵旁要悄悄话。   王林一看不高兴了,他仗着酒劲一拍桌子说道:“怎么着,在咱爷们面前你们还有秘密呢?有啥秘密?你俩有一腿?”   王家在老镇是权势家族,曹家有不敢得罪他便赔笑道:“王团长幽默了,那个福晟,什么事你直说就好。”   管家福晟还挺彪悍,他一吊眼说道:“回禀老爷、诸位大老爷,小的本来要跟我家老爷说两件事,这两件事都不大好大声说。”   “第一件事是王团长喝多了,刚才撒尿尿裤子上了,小的想问问我家老爷要不要带他去换条裤子。”   王林一摸裤裆。   面露苦色。   “第二件事是癞蛤蟆上门要见我家老爷,诸位桌子上有粉蒸肉、有蒸扣肉,小的怕恶心到……”   “得得得,别说了。”王有德赶紧摆手,“本官明白你一腔苦心了,你可闭嘴吧。”   云松奇怪了,问道:“癞蛤蟆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提到他这么恶心?”   王有德苦笑道:“真人有所不知,这人是我们老镇之耻,一个泼皮无赖,不能提,提了就犯恶心!”   “主要是他干过的一件事跟这桌子的菜相冲!”王林补充道。   王有德忍无可忍:“你娘的,就你有一张嘴?就你不是个哑巴?”   云松茫然。   王有德叹气道:“到了这地步了说不说差不多了,唉,就是这个癞蛤蟆干过一件极损的事。”   “我们镇上有个娘们叫傻花,这女人倒也不是傻子,就是脑袋瓜子不机灵。”   “大前年她生了个娃子,娃子挺好,又胖又机灵,可是前年冬天这娃子患了伤寒,冻着了。”   “然后这事让癞蛤蟆知道了,癞蛤蟆就去跟她说,人冻着了热一热就好,你看你家里有蒸屉,你把孩子放蒸屉里蒸一蒸很快就好了。”   云松觉得‘傻花’这个名字很耳熟,前几天抓水鬼的时候,他听冯长青和保安团里的壮丁说过。   现在再次听到这名字,而且又听到王有德的话,他便知道了事情的后续,叫道:“她真这么做了!”   王有德唉声叹气:“对,孩子当场熟了……”   “别说了,这桌子上还有蒸肉呢,再说没法吃饭了。”王林劝说道。   王有德想揍他。   还不是你这张破嘴挑起来的事?   云松愤怒的问道:“傻花是不是投银河死了?”   王有德说道:“是,傻花丈夫气的差点把她打死,她自己也难受啊,结果就真的纯傻了,最终投银河死了!”   云松怒道:“这个癞蛤蟆呢?官府没治他罪?”   王有德愣了愣道:“怎么定罪?全怪傻花脑子不灵光,这事只能说癞蛤蟆这人差劲,但他并没有犯罪。”   “这是教唆杀人罪!”云松说道。   王有德、曹家有面面相觑。   他们压根都没有听说过这种罪名。   王林又往肚子里灌了一杯酒,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真人好像很会罗织罪名?这个要学学。   除了云松,其他人都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对诸位老爷来说,这种事只能说傻花太傻,也只认为这事是一桩笑谈。   甚至是一桩已经过了时的笑谈。   如果不是因为桌子上有蒸肉,他们甚至不会谈起来。   当然也因为桌子上有蒸肉,这桩事谈起来就有些恶心了。   曹家有不悦的说道:“癞蛤蟆这厮大晚上的来咱家干什么?他还要见本老爷?怎么,本老爷给他脸了?”   福晟说道:“他要见大少爷……”   “见他娘!”曹家有随意摆摆手道:“别理他,让他滚蛋,真是扫兴!”   福晟道:“好,小的这就去让他滚蛋。”   他转身走出去。   云松起身道:“福生无上天尊,咱们吃的差不多了,小道看王团长喝的也有些上头了,要不然今天先散了吧?”   他要去做点正事。   有善必赏,有错必惩。   这才是男儿本色!   正准备冲蒸肘子下手的王林愣了愣:“可是没吃饱呀。”   他又往外看了看:“再说天也没黑呀!”   云松冷然道:“天黑路上指不定有什么东西,所以天不黑回家是好事。至于没吃饱?这里剩菜众多,没吃饱就打包回家吃。”   “什么叫打包?”几个人迷茫。   云松解释了一下,王有德恍然道:“你是说兜着走?”   这个称呼让云松愣了愣。   原来吃不了兜着走这句老话是有来头的。   在人家家里做客还要打包带走有点说不过去,但王林自认不要脸,他见云松起身要走了,便招呼下人赶紧将菜肴兜起来。   云松看了看他裤子,让他赶紧去换条裤子,王林便尴尬的进了内屋。   等他出来后餐厅已经没人了,王林问道:“菜呢?”   收拾餐桌的下人说道:“回禀王团长,已经带走了。”   “我大伯真疼我,帮我把兜好的菜带回去啦?”   “不是的,王团长,菜全被真人兜走了。”   “呃,真人真疼我,他在哪里?是不是拿了菜在门口等着我?”   “不是的,王团长,真人带着菜回去了。”   “干!”王林顿时气抖冷。   本团长拼着不要脸让下人打包好菜,结果你云松全给带走啦?   但他摸了摸刚换上的绸缎新裤子又高兴起来,这裤子他不打算还了,那么他虽然没有打包到菜,可是却赚到了一条新裤子。   不亏! 第48章 床上这个,是谁   天色不算很晚,还有夕阳余晖撒在山上。   街上人多了起来。   有些人家嫌家里闷,晚饭吃的不熨帖,便在门口拉一把小桌子,一家人围着小桌子吃几口。   吃过饭的人家来到路口巷子口乘凉。   所以尽管白天已经过去,但老镇却更热闹了。   癞蛤蟆脱下褂子搭在枯瘦的肩头,露出的皮肤黑乎乎的——这不是被太阳晒黑的,二流子大白天总躲在家里睡觉,怎么会被太阳晒黑?   他身上黑色的是皴,一身老皴养了好几年,跳蚤都咬不动!   皴是二流子的宝,冬天防风保暖、夏天防虫咬蚊叮,就是湿热的时候让人忒不得劲,伸手一搓就是一块泥疙瘩。   癞蛤蟆趿拉着鞋子歪歪扭扭走在街头,身上露出来一副干肋巴,上面生了许多疥疮。   疥疮干涸成了疙瘩,就像癞蛤蟆背上的皮脂腺,这也是他获得如此外号的原因之一。   街上乘凉的人也把他真当作癞蛤蟆。   看见他走近,乘凉的人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癞蛤蟆本想蹭点吃食,结果镇上人防他跟防洋鬼子似的,他人影一出现不等靠近,一个个闪的更快。   见此癞蛤蟆恼了,站在路口掐着腰骂娘:“日你们祖宗的娘们,当爷们是鬼呢?一家两户的在门口吃屎,看爷们来了跑什么?爷们再给你们拉一泡呀!”   “不就是家里有两口饭吗?有什么好嘚瑟的?真是,小六他弟弟爬上他爹的脑门——小气到顶了。你们以为老子谁家饭都吃?狗屁!你们这是猪腚上画个鼻子——以为自己好大的脸!”   他骂了一阵肚子更饿了。   本来今晚他准备去曹家混一口饭吃,结果到了门口还没有擦把汗就让人家护院拎着棒槌给打跑了。   但他不敢骂曹家。   因为曹家有钱有势,看他不爽那是真能揍他。   站在路口骂了几嗓子,他扯着脖子借着白天最后的余光往四周看。   他挤着水泡眼看的很仔细,专门看屋顶上的烟囱。   既然外头吃饭的人家没有愿意孝敬他的,他就决定找户人家主动上门去蹭吃混喝。   作为一个资深二流子,他知道蹭吃混喝是门手艺活,不是谁都能蹭上的。   蹭饭这种事有讲究。   去的早了不行,人家看你来了不开锅,一直熬到你走。   去的晚了也不行,人家都吃光抹净了,去了只能跟狗抢着舔盘子底。   所以得在开锅刚准备开饭的时候上门。   于是他就盯着烟囱看。   烟囱冒黑烟的不能去,这是刚做上饭。   烟囱冒白烟的等一等,这是停了火准备开吃了。   他瞄了两家烟囱冒白烟的赶紧去后窗使劲抽了抽鼻子。   这是二流子蹭饭的另一个窍门,闻味探路。   别费劲巴拉的上了个门,结果人家一掀锅盖,结果里头放了一锅子的高粱饼。   高粱饼子可不好吃,剌嗓子,二流子宁可饿肚子不吃这个。   他今晚运气好,找上的第一户人家后窗就有油香味。   这把他给高兴坏了。   有油香不是炒菜就是炸货,不管是炒是炸,那这顿饭都错不了!   他歪着脖子准备进门,结果绕到正门一看觉得纳闷:这不是穷的一家子拉血的穷六子家吗?他们家能吃得上油?别是家里宰了孩子用孩子肉熬油吧?   癞蛤蟆一边想进去占便宜一边还在心里头埋汰人家,但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因为他认为穷六子一家穷鬼,自己愿意上他们家门这是给他家面子!   他正要走进去。   一只毛茸茸的小手从后面捞住了他脚腕。   这会刚好月色升起,一阵夜风吹过癞蛤蟆打了个哆嗦,他慌忙低头看去。   一个白头黑纹的怪东西瞥了他一眼。   这眼神有点似嗔似怒的味道。   癞蛤蟆吓到了,这什么玩意儿?浑身长毛怎么眼神还这么媚呢?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施主且留步。”   癞蛤蟆回身倒退两步,看见一个年青道士面色肃穆的出现在他面前。   刚才勾他脚腕的东西屁颠的跑回了道士身边,道士从手里包袱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它。   鸡翅膀!   炖的!   癞蛤蟆一下子坐倒在地捂着脚腕叫道:“云松道长,你的守山神兽刚才啃我一口,吓得我腿抽筋了!”   对于他的污蔑,云松并不生气。   他凝重的看着癞蛤蟆说道:“施主,你腿抽筋不是被本门神兽吓得,而是你体虚,被鬼给缠住了。”   癞蛤蟆听到这话噗嗤一下子笑了:“道长你这套说辞糊弄那些傻逼大户吧,我这样的江湖人不信你这一套,哼哼……”   “不信你就滚蛋,最快今晚最迟明晚,哼哼。”云松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癞蛤蟆指着他手里包袱道:“要咱滚蛋行,你把里面的酒肉给咱,然后咱从这里给你滚到巷子口……”   “没有,滚蛋!”   “那道长你可摊上事了。”   癞蛤蟆狞笑一声从怀里抽出一把攮子。   然后就往脚腕上扎了两下,再然后抱着小腿开始惨叫:   “道长老爷放狗咬人……”   就说出这八个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对面的道士从身后抽出一把驳壳枪。   枪口黑洞洞的。   大热的天,他感觉一阵凉瘆。   这是真家伙!   癞蛤蟆不废话,爬起来一瘸一拐就跑了。   他跑远了想撂一句狠话,却看到那道士和身边的小兽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他。   一人一兽的眼神很吓人。   他骂了句娘阴沉着脸回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镇上几个泼皮二流子能落脚的破房子。   房子没门,去年冬天天冷,他们没柴烧就把门给劈了烧了。   当然他们这种人的住所没必要有门。   家里穷的耗子进门都得心疼的嚎,所以绝对没有小偷上门。   至于有人走错门?那可好了,他们巴不得有人进来。   男的扒衣裳女的扒裤子,狗进来扒皮,苍蝇走一趟也得从腿上扒两个屎疙瘩下来。   没有大门,那屋里头有点什么味在外头都能闻得见。   癞蛤蟆还没有到门口闻见了炖鸡的香味。   他这下子腿上伤口也不疼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准备开吃。   只剩下地上零散的鸡骨头。   三个衣衫凌乱的汉子在回味的打饱嗝。   见此癞蛤蟆心头无名火起,旁边的二流子很赶眼力劲,立马叫道:   “蛤蟆哥别生气,你不是去曹家找曹大少了么?我们寻思曹大少出手阔绰,怎么也得请你下馆子喝大酒玩娘们吧?所以我们自己摸了个鸡炖上过过瘾……”   “别他吗说了,”癞蛤蟆捡起一块鸡脖子嘬了嘬,满脸恚怒,“他吗吗卖批的,老子连他家门都没能进去,更别说让他请去喝酒玩鸡了。”   “连曹家家门都没进去?”一个刀疤脸惊骇,“不会是曹大少那边真出事了吧?”   “可是报应也不能报应在咱身上,咱就是帮他办事的。”先前说话的二流子说道。   剩下的二流子年纪最小,他长得相貌清秀,身上穿着干净,形象上与其他三人格格不入。   听了同伴的话,他悠悠说道:“别自欺欺人了,咱是办事的不假,可那姑娘就是毁在咱手里的……”   “但咱没杀人!”   “与杀人有什么区别?”   “这他吗吗的当然有区别了,你个搞臭腚的懂什么?你除了懂去偷看男人洗澡还懂什么……”   “蛤蟆哥你看,他又拿那个说人家!”   “说你个鸡儿,你个臭牛子、你个搞臭腚的!”   两个泼皮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吵了没两句挥拳要开打。   癞蛤蟆一脚踢翻桌子吼道:“闭嘴!我他吗跟你们这些狗逼说过多少次?那件事跟咱没关系!”   “咱那天去嫖妓喝酒了,没他吗撞见什么城里姑娘!”   年青泼皮哼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   癞蛤蟆怒问道:“小鱼,你去哪里?”   小鱼不耐的说道:“去咱屋睡觉!”   剩下三个泼皮坐在破落堂屋里,月亮升了起来,银白的月光照进屋里。   有些惨淡。   三人相顾无言。   癞蛤蟆想了想要说话,刀疤脸猛的往后窜并惊恐大叫:“外面!”   另外两人急忙往外看。   外面黑黝黝的,只有一点月光零零星星的照着。   “刀子你一惊一乍干什么?”癞蛤蟆怒道。   刀子惶恐说道:“我我我刚,刚才,真的我刚才看见窗口吊着个脑袋!”   癞蛤蟆和另一个泼皮皱眉。   刀子急忙叫道:“真的,不是眼花,就是一个脑袋在外面,然后眼睛一花又没了!”   “那你到底眼花没有?”另一个泼皮问道。   刀子怒道:“那脑袋没有脖子!就是个脑袋瓜子!”   听到这话癞蛤蟆下意识抖了抖。   他猛的想起了先前那年青道士的冷笑。   你体虚……   你被鬼缠住了……   他咽了口唾沫,说道:“行了,你肯定看花眼了,算了睡觉吧,娘的,还以为今晚能吃个大的,就从早上一直没吃饭,结果吃了个屁!”   屋子有两个房间。   癞蛤蟆和相对干净的小鱼住一间,另外两个睡觉喜欢磨牙放屁打呼噜的睡一间。   他阴沉着脸进屋。   屋子里一片漆黑。   恰好乌云蔽月,夜色变得异常浓郁。   黑暗在浮动,天地之间好像泼洒了浓墨。   癞蛤蟆觉得心情沉重。   他抬头想看看星光。   太黑了。   太压抑了。   然而阴云厚重,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黯淡的夜空死气沉沉。   屋子里更是死寂,除了他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别的声响。   等等!   他意识到屋子里没有呼吸声后突然吓一跳。   小鱼呢?   方才就回来睡觉的小鱼呢?   他努力瞪大眼往破床上看去,眼前朦朦憧憧,光线太差了,他看不清床上的情况。   于是他试探的问道:“小鱼、小鱼?”   屋子里依然死寂。   他有些恐惧,又有些急眼:“日你吗,小鱼!我叫你呢!”   床上还是毫无声息。   一股寒气从他脚底板钻到了脑门。   就在他准备转身跑的时候,床上响起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嗯?”   听到这声音癞蛤蟆松了口气。   小鱼这孙子睡着了。   他走向自己的床,但道士的话和刀子的惊叫又出现在他的脑海。   于是他中途转向去了小鱼床上挤了进去:“往里让让,今晚咱睡一起。”   他躺下后闭上眼睛。   门外院子里忽然传来脚步声:“吧嗒、吧嗒、吧嗒……”   这声音让他忍不住打起寒颤!   浓郁的寒意从他心底往全身发散!   他努力往小鱼身边挤了挤壮胆叫道:“外面是谁?”   小鱼的声音响起:“哥,是我,我刚去上了个茅房……”   哥……   是我……   癞蛤蟆猛然呆住了。   这是小鱼的声音。   小鱼在院子里。   那自己身边……这是谁?! 第49章 五绝奚   云松此时挺纳闷的。   癞蛤蟆这个傻逼莫非也有雀蒙眼的毛病?   从知道癞蛤蟆挑唆害死一个婴孩、破坏了一个家庭却没有受到律法严惩后。   他就决定用自己的手段来收拾这傻逼。   他有什么手段?   变成鬼来吓人!   本着狮子搏兔亦尽全力的态度,云松没有因为要收拾的是个泼皮就小看对方,而是先跟踪癞蛤蟆去判断他的实力。   这是三十六计之孙子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结果癞蛤蟆跟他起了冲突后竟然掏出攮子来自残……   这坚定了云松为民除害的决心。   又怂又坏的人是他的最爱。   随后他将打包的菜肴给穷六子家里送去又变成落头氏来到了泼皮之家。   本来他准备先披头散发用落头氏给癞蛤蟆弄个开胃菜。   结果癞蛤蟆进屋后忙着嘬鸡骨头一直没往后看,所以没能吓着他而是吓到了那刀疤脸。   这时候癞蛤蟆决定回去睡觉,恰好已经回屋的小鱼去了茅房,云松便换了身份变成斩马獝狂上了小鱼的破床。   这床上跳蚤臭虫一大堆。   被褥破烂肮脏沾染了大片黄澄澄的东西。   那股刺鼻的石楠花味让云松无法呼吸。   他忍着膈应上了床,本来以为癞蛤蟆进门就会发现不对劲。   毕竟斩马獝狂阴气重,屋子里的寒意很清晰。   结果癞蛤蟆没察觉到异常,他反而挤上了云松的床。   这把云松整无奈了。   他真的不想在这张床上多待一秒钟,被单上褥子上的灰黄污渍让他怵目惊心。   他很担心自己在这床上躺过后会怀孕……   还好小鱼最终上厕所归来,癞蛤蟆终于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惧——他身上那虚弱的三把火突然摇曳的很厉害!   意识到床上有大恐惧存在,癞蛤蟆当场就尿了……   然后他竭尽全力的鼓起勇气想逃跑。   但他刚一起身。   一只冰冷僵硬的大手握住他手臂将他重新拽倒。   极度的恐惧占据他心头。   他头一次知道,当人真的恐惧到极点的时候会浑身发麻、头脑发木。   甚至连惨叫声都不能发出!   小鱼走进屋子回到床上,他模糊的看到了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床上。   他自然知道这是刚刚开口问话的癞蛤蟆。   看到癞蛤蟆主动出现在他床上,他心里一喜赶紧躺了下去。   然后往里使劲挤。   并且呵气如粪:“蛤蟆哥,你往里点。”   他身上的热乎气和喷出的口臭让蛤蟆从极致的恐惧中得以解脱出来。   当场嚎叫:“嗷嗷嗷嗷!”   惨叫声惊动其他两人。   外面顿时响起杂乱脚步声。   刀子举着一根火把带着另一个泼皮闻声而来。   他们往床上一看,然后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口气吸的可是够猛。   以至于火把上的焰火都被吸的往后倒。   一个阴影从床上缓缓坐起。   没有人头!   两个泼皮吓到胆裂!   他们转身就跑。   癞蛤蟆也想跑,可是他下床的路被小鱼堵死了。   他绝望的缓缓扭头。   无头阴影紧紧贴在他身后。   小鱼终于也看到了斩马獝狂。   他当场也尿了!   云松膈应的抬脚踢出,上去将两人踢飞在地!   小鱼落地抱着双膝蜷缩着惨叫,癞蛤蟆在他的叫声中鼓足勇气往外跑。   结果一起身腿软。   他当场又趴下了。   于是他改成努力往外爬。   云松上去踩住他后背,将手中金剑贴着他额头插入地下:   “桀桀桀,癞蛤蟆,你要去哪里?”   癞蛤蟆涕泪横流,他趴在地上拼命磕头:“大仙大仙,放过小的,小的烂命一条!放过小的,别脏了大仙的手!”   云松狞笑道:“桀桀,脏了本座的手?那不会,本座不杀你,桀桀……”   “多谢大仙饶命!小人以后给大仙立长生牌啊不,小人给您建一座庙!”癞蛤蟆赶紧顺杆子往上爬。   寻常人是蹭鼻子上脸,二流子能踩牛子上天。   云松继续狞笑:“立庙?桀桀桀桀,本座屠得九万人,什么庙也洗不掉本座身上的孽!”   “本座不用你立庙,也不杀你,本座是来抓你去见一个女鬼,是那女鬼被你所害,是她哀求本座来抓你去九幽……”   “不是不是,大仙!大仙您明鉴啊,您明察秋毫啊!”癞蛤蟆惊恐激动的打断他的话,“那个城里的小娘们不是我们杀害的!”   “对,不是我们,是曹家大少杀的人!”小鱼磕着头帮腔说道,“我们就是把她给绑了,我们确实折磨她来,可那都是曹家大少指使的!”   “什么曹家大少,是曹家大狗逼!是曹金栋!曹金栋逼着我们去害那姑娘,真的大仙,我们绝不敢瞒您,这事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女鬼——不对,那女菩萨是狗逼曹金栋给害死的!”   癞蛤蟆着急大叫。   云松听的心里暗惊。   他说的‘女鬼’自然是投河而死的傻花,他是来给傻花主持公道。   没想到这群二流子干过的害人事太多,不光害过傻花,还害过一个城里的姑娘。   听着两人的话他下意识想到了曹金栋拼命想找的钱包,想到了穷六子所说的‘钱包不翼而飞’这件事。   这件事里有大古怪!   他便阴沉下脸准备吓唬两人,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无头鬼,那阴沉下脸有个屁用?   于是他直接挥剑劈在癞蛤蟆肩膀上。   他本意是吓唬癞蛤蟆,毕竟手中这把剑对人来说是黑色钝剑。   然而并非如此。   金剑从癞蛤蟆左肩上劈过。   癞蛤蟆左肩的阳火顿时熄灭,他的左臂一软撑不住他下跪的身体,踉跄一下扑倒在地。   他再爬起来后左臂就跟废弃一样没有了知觉,他摇晃身体,左臂像吊着根木棍似的乱晃。   癞蛤蟆抱着左臂也发出嚎啕大哭:“仙人饶命,仙人,真的冤枉!这事是曹金栋啊,不关我们事,您收了神通、收了吧,我手啊,我这手……”   看着他左手变得毫无知觉,小鱼吓得当场遗了。   用不着云松询问,他三下五除二把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曹金栋大狗币让我们去绑了来银河游河的姑娘,然后叫我们用银河水灌她、淹她,又埋进地里吓唬她,还用火烧她、用刀砍她……”   “但我们那时候没有杀她,我们交给曹金栋的时候她还活着,当时蛤蟆哥摸她奶来着,说她还有心跳,是不是蛤蟆哥?”   癞蛤蟆绝望的用右手猛抽自己嘴巴子,道:“大仙,小人该死,小人管不住自己的贱手,小人、你放过小人,都是曹金栋指挥的!”   “闭嘴!”云松压抑怒火打断他的话。   他以为这些人只是二流子。   他也有点接受王友德等人的说法,癞蛤蟆并不是真心想害死傻花孩子,只是以傻花取乐,没想到傻花当真了。   所以他本来就是想吓唬一下癞蛤蟆,让他长点教训。   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人性之恶。   这些人的身体,真的是恶之花的沃土!   他改变了想法。   必须严惩这些人。   不过这事要往后稍稍,因为癞蛤蟆两人吐露出来的信息不太妙……   他厉声问道:“曹金栋让你们怎么折磨那姑娘的?给本座仔细说!把顺序说清楚了!”   小鱼惶恐的说道:“先、先是刀砍她,又把她装进棺材里埋进、埋进土里,挖出来后再灌水把她从昏迷中灌醒,然后放入水里淹了、淹,最后用火烧、烧她……”   刀砍为金伤,金克木。   装入棺材为木伤,木克土。   埋入土里是土伤,土克水。   水淹为水伤,水克火。   火烧为火伤,火克金……   “曹金栋最后用刀杀死了那姑娘,是不是?”云松冷静的问道。   他现在必须冷静。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就代表曹金栋在炼鬼,炼出的鬼叫五绝奚。   五绝奚中的奚是女奴的意思。   五绝则指的是五行绝尽,以五行相克的法子去断绝一个人的生机;也指的是绝前生、绝此生、绝来生、绝灵智、绝情缘。   简单解释来说,五绝奚是一种没了前生今世来生、没了智商情商的女奴鬼。   它们只能听从主人吩咐,主人说什么它们都会去做,因为它们什么都没有了,彻底归于主人。   所以一旦被炼成这种鬼是非常可怜的。   自然,炼五绝奚被认为是一种歹毒的大邪术,天地不容,正道门派更不容!   《天目诡奇谈》中大略的记述了这个方法,并且在介绍的最后用红色笔写了一句话:   但有炼五绝奚者,道门弟子一旦得知,哪怕拼的身死道陨,也必须尽诛此獠!   云松是道门弟子。   他要管这件事了。 第50章 一死一疯   听着云松最后的询问,小鱼茫然的摇摇头。   癞蛤蟆说道:“那姑娘确实死了,变成鬼了,至于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我们按照曹金栋的吩咐做完事情后,把她留在银河的一条船上就离开了。”   “那你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变成鬼了?”云松又问。   癞蛤蟆说道:“有人前天、昨天、今天跟我说的,他每天都来跟我说一次,说曹金栋将那城里姑娘炼成鬼了,可是他把号令女鬼的阴牌丢了。”   “然后他让我们小心,说女鬼一旦自由了,就会挨个害死迫害过它的人,我们几个都会被它害死。”   “本来我不信,但傍晚那会得知了曹金栋被人偷了东西,我就想这消息不会是真的吧?他被偷的难道就是控制女鬼的阴牌?”   “于是我去找他,结果他翻脸不认人,让护院把我给赶走了!”   说到这里癞蛤蟆又开始磕头:“大仙,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一点不假。女菩萨不是我们害死的,我们犯错了,我们以后赎罪,可是害死女菩萨的……”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他的话。   声音从门口传出。   极其惊恐。   简直是扯破了嗓子发出的声音。   小鱼和癞蛤蟆几乎是下意识的说:“二猫的声音!”   云松向屋外穿行而去。   一道森寒之气忽然从大门口传进来,空气森寒,地面森寒,夜色甚至都开始森寒起来。   接着他的视野变得有些恍惚。   他脚下出现了水流。   冰冷的水流先出现在他脚底然后迅速升高了水位,很快没过他小腿。   两边出现了岸,岸上树木火焰凶险。   云松定睛看去,每一棵树都是一个人,这些人没有脚而是长着树根,身躯像树木躯干,被火焰焚烧成了漆黑的焦炭。   树上没有树叶,而是吊着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一道寒意兜头而来。   云松立马甩手挥出金剑。   金光闪过,游龙飞凤从剑柄冲向剑身,顿时龙飞凤舞、龙吟凤鸣!   金剑斩破寒意,就像电锯切开一块冰。   一个尖细的声音遥遥传来:“回!”   冰水消失、两岸火烧尸树也消失了,一切恢复正常。   云松心里暗惊。   他刚才碰到了一个强敌!   对方应当也是个鬼,还是个比他更强的鬼,竟然能将他给鬼遮眼,让他进入幻境中。   还好他得到了这把神秘而强悍的金剑,如果不是拥有这把金剑击退对方,那他——   又得化身落头氏跑路了……   他穿墙而出,门外跪着一个泼皮。   泼皮一边惨叫一边冲前面磕头。   云松觉得古怪,这货冲谁磕头呢?   然后他仔细看去,才看到地上有一块块的尸体碎块!   这泼皮的惨叫声惊动了周围乘凉的人,不少人闻讯而来看热闹。   云松看到众多的人形火焰出现,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就立马穿墙离开。   到了一条巷子后他看四周没人,便恢复人身然后去混入看热闹的人群。   源于他白天努力修炼《纯阳炼气诀》,这次使用鬼身后他并不是感觉特别虚弱。   而且他现在有经验了,随身带着枸杞人参片之类的大补药。   变身后随手一把枸杞进嘴里。   横扫虚弱!   活力无限!   看热闹的人群靠近后发出连绵不断的惊恐尖叫,有人注意到了云松,便赶紧把他给拉了出来:   “道长你快去看,前面死人了,死的老惨了!”   云松已经做好了面对尸体的心理准备。   他此前已经多次见到尸体,自诩见多识广,心理承压能力强、大心脏。   然后他走过去后看了一眼就吐了。   门口这人死的太惨烈了一点。   先前以无头鬼视野看,只能发现那名为刀子的泼皮死了,现在以人的视野去看才能清晰发现,他不是死了那么简单,他是尸首被剁成了碎块!   诸多尸块就像——他最终结束了联想比喻,因为不管比喻成什么,他以后都不想吃这玩意儿了。   所以为了以后胃口着想,他及时刹住了联想。   这种大事自然必须得通知治安团。   王林听说死了人,不顾醉醺醺的状态亲自拎着枪带着人赶来。   有人拦住他说道:“王团长,你喝酒了别过去看了……”   “闭嘴!”王林怒吼,“在我的地盘上杀人!我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别拦着我,这是我的责任、是本团长的义务!”   他一手手电筒一手枪杀过来:   “呕!”   云松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王林疯狂呕吐,他手下壮丁们吓得连连后退。   云松看不下去只好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别吐了,这东西不脏。”   “这不脏,可也太他吗吗恶心了,”王林泪眼朦胧的看向他,“真人,你身上有没有带……”   “没有纸。”云松摇头,“你待会用水漱漱口吧。”   王林道:“不是纸,我想问你有没有多余的裤子?”   云松无语了。   情况很简单。   老镇的二流子刀子死了。   被切成一块块死的。   很惨。   另一个二流子二猫一直在现场,王林安排壮丁抓了他带回保安团团部,然后驱散了看热闹的百姓。   百姓们不想走也走不了。   泼皮之家的门口成了围城,外面的人得知这里出了大热闹想进来看,里面的人看了现场吓得想离开可是外面被堵得水泄不通走不了……   还是云松帮了保安团一把,他爬上墙头沉声喝道:“福生无上天尊,这里有人死的太惨满怀怨气怕是要化作厉鬼,诸位速速离去,小心被它盯上!”   他在这个年代就跟专家似的,话很权威。   这下子外面的人不往里挤了,纷纷逃窜回家。   他也回家,结果王林连夜来找他,说是审讯结果出来了。   “怎么回事?”他问道。   王林说:“杀人的是二猫,这个逼可真下得去手!”   云松断然摇头:“不可能,你是不是为了省事随便找了个替罪结案?”   当时泼皮之家除了自己还有一个鬼,更厉害的鬼,刀子肯定是它杀的。   而且他敢肯定,这个鬼是五绝奚!   王林委屈叫道:“我的真人哟,兄弟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那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云松问。   王林说道:“兄弟我不是玩意儿!”   他感觉这话不好听,又补充道:“兄弟就算是这么个玩意儿,也不可能办理冤假错案呀!这事上我们有证据,二猫手上、身上都是血,刀子的血!”   “还有他也承认了,刀子确实是他杀的!”   云松皱眉:“真的?他怎么承认的?”   王林说道:“他说,‘我跟刀子是兄弟,我疯了才会去杀他’!”   云松要气死了。   他和颜悦色的反问道:“你是傻逼吗?这话能算作二猫招供吗?”   王林说道:“问题是二猫说完这话后确实疯了!你跟我去团部看,这事很邪门,他刚给自己狡辩,结果事情就成真了,你说我能不多想吗?”   云松要查五绝奚的消息,便跟着他去了保安团团部。   这是一座砖瓦房大院,很结实的院子。   门口挂着灯笼、院子里插着火把,有威武的壮丁扛着枪在巡逻,一切像模像样。   大院里的厢房被分隔成了监狱,里面只关了一个二猫。   云松去的时候看到镇上学塾大先生冯长青也在,冯长青正蹲在门口聚精会神的看二猫。   看到他在这里云松奇怪了:“咦,冯先生?”   冯长青皱眉沉思,竟然没听到他的声音。   王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猛的反应过来:“哦,王团长你、咦,真人你也来啦?”   云松问道:“对,冯先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冯长青叹气道:“二猫曾经做过我学生,我不信他杀了人,想过来看看。”   “就是他杀的。”王林笃定的指向牢房。   牢房角落里缩着个黑影在发抖。   正是二猫。   王林将手电光照进去,二猫身上全是血,特别是袖子,简直是在血水里泡过的。   现在牢房地上也有血,从他袖子滴下来的血。   云松走上去问道:“二猫,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二猫哀嚎道:“是鬼!鬼来了!它来了!它不会放过我们的,哈哈,它要整个镇子陪葬,哈哈!”   “一个无头鬼,我看见一个无头鬼!哈哈,无头鬼,无头鬼杀人了!”   云松一听这话恼了,funny-mud-pee,给老子扣屎盆子?   他立马说道:“这孙子确实疯了。”   冯长青唉声叹气的说道:“二猫,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跟先生说说,唉,先生知道你偷鸡摸狗行,杀人肯定不敢的,你说……”   “先生?先生救我!”二猫一个箭步窜了上来,双手穿过木栏去抓冯长青,“先生救我!啊啊啊,先生救我,我要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   “先生救我、救我!无头鬼说下一个就是我了,它要害我,都是我的错不是,我们犯得错,不光我,小鱼要杀我,小鱼杀我!救我!”   王林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说他已经疯了吧!”   云松大喝道:“二猫,你们犯得错?你们犯了什么错?”   二猫不管他,徒劳的冲着冯长青拼命伸手:“先生你救救我啊,我去上学,我不淘了,我要上学,我要活,我不想死,不想淹死!” 第51章 又一个   二猫确实疯了。   嘴里颠三倒四就那么几句话,‘我们错了、它要折磨死我们、谁都跑不了、救救我’……   时间越是流逝,他疯的越厉害,最后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磕破了脑门也不停。   王林不得不指挥壮丁进去将他绑起来。   冯长青落落寡欢的说道:“他本来是个好学生,在我门下时候很努力,可惜他爹娘死的早,唉,后来他离开私塾便走错路了,一步错步步错。”   “这就叫一失足成失足女!”云松点评道。   自从他知道了这些泼皮参与了炮制五绝奚,就对他们失去了同情心。   冯长青摇着头离开。   云松拦住他说道:“冯先生,您有学识,小道能不能问您几个字?”   “那你找对人了。”王林骄傲的说道,“冯大先生书法上极有建树,写字画画都老厉害了,而且没有他不认识的字!”   冯长青抚须微笑:“王团长谬赞了,什么字?”   云松将金剑上的两行字写了下来。   冯长青借着火把光一看说道:“咦,这是龙隶呀,真人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这种字体的?”   云松含糊一笑,问道:“这分别是什么字?”   冯长青说道:“上面的是‘尚方斩马’,下面的是‘至高无上’,哦,鄙人明白了,如果鄙人猜测不错,你应当在一柄高朝大剑上见到的这些字。”   云松下意识问道:“高朝?哦,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这些天他已经大概了解了九州的古代史。   九州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叫做龙朝,皇帝叫大龙君,后面的王朝则是高朝,皇帝姓刘。   冯长青抚须长笑,道:“真人有所不知,龙隶这字体只在两个时代有所见,分别是龙朝末年和高朝初年,后来高朝便以龙隶为基础发展出了新的隶书,正所谓高隶民楷,这说的就是高朝隶书和民朝的楷书。”   “而尚方是个官署,诞生于龙朝、壮大于高朝,为当政皇族代制办和掌管宫廷器物,其中他们在高朝时候曾经打造出一款名剑给帝王专用,名为尚方斩马宝剑。”   “鄙人曾经在一本兵器谱上见到过相关介绍,说是尚方斩马宝剑得名便是因为剑上的尚方斩马四字。”   王林恍然道:“啊,尚方斩马宝剑,这是不是就是说书先生嘴里能先斩后奏、代君子巡视天下的尚方宝剑?”   冯长青点头道:“正是!”   两人都对这种传说中的神剑充满兴趣,便拉着云松一阵问。   云松含糊应对,然后找了个机会转移了话题:   “对了,王团长,这件凶杀案件性质恶劣,恐怕跟镇上这几个泼皮都脱不开干系,你最好把癞蛤蟆他们这些泼皮也给抓起来。”   “关癞蛤蟆他们什么事?”王林一怔。   随即他又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表情,道:“真人的意思是,趁这机会将泼皮们一网打尽?”   “好主意,兄弟明天就去抓人!”   云松翻白眼,你他娘的脑回路得多平啊,估计熟透了的西瓜里的纹路都比你脑回路更深。   一夜无话。   云松美美的睡了个觉,早上朝阳初升的时候他起身去修炼《纯阳炼气诀》。   朝阳升起。   满身生气。   云松练的认真,然后中途被王林的声音打断了:“真人、真人你让我过去,兄弟有话跟你讲啊!”   他徐徐睁开眼睛,看到王林站在楼下的楼梯口处。   令狐猹则在二楼楼梯口,它翘着一条腿盯着王林看,那意思是你敢上来我就敢撒尿呲你。   王林投鼠忌器。   他昨天一天换了三条裤子,今天不想再这么换下去了。   现在令狐猹真有点守山神兽的味道。   云松练功引气需要聚精会神、不受打扰,令狐猹就去帮他看门,不让任何人上楼。   这小东西的机灵和聪慧让云松暗暗心惊,也给他一个想法:   大力村的瓜田下绝对有大古怪,令狐猹的机灵聪慧应当就与瓜田旋涡相关。   云松徐徐收气,令狐猹回头看了看,然后甩着大尾巴跑了回来。   王林一边上楼一边赞叹:“真人,你这猹不是一般的猹,猹假人威这一招玩的真溜,比我大伯还要溜!”   云松一听笑了。   能这样评价自家大伯,这也是个孝顺孩子。   他问道:“你来找小道,所为何事?”   王林说道:“哦,是这样的,真人,你昨晚不是让兄弟趁这机会铲除镇上的二流子吗?我今天带弟兄们寻思去抓人,结果小鱼和癞蛤蟆都不见了!”   云松下意识的迷茫了一下:“不见了?有没有问问左邻右舍?”   王林说道:“问了,左邻右舍没见着,不过有人昨晚看着他们离开镇子了,好像是去了县城。”   “真人你说,这件杀人案会不会也跟他们俩有关?他们三个合力杀了刀子?”   云松摇头说道:“不会的,他们确实被鬼缠上了。”   “耐心的等等吧,他们会自己回到镇上的。”   他猜测刀子是死于五绝奚之手,五绝奚脱离曹金栋的控制后开始报复杀人了。   泼皮们在迫害她的时候先以利刃伤人,以金切入五行,现在五绝奚便以利刃复仇,也是按照五行顺序来的。   金生水,如果他猜测不错,接下来会有一个泼皮淹死在水里。   根据他在地球看鬼片和恐怖小说的经验,既然鬼开始复仇了,那相关的龙套肯定跑不掉——以为跑路就能逃脱鬼的报复?那鬼不要面子的吗?   在五绝奚事件中,泼皮们就是龙套。   他们死定了!   同样根据他看鬼片和恐怖小说的经验,此时会有一个懂行的大能出手去对付鬼祟救人。   云松可以,但没必要。   凭什么要让他冒险去救人渣?   要不是五绝奚六亲不认,他都打算投靠五绝奚一起对付这些人渣了!   惩恶扬善嘛,不寒碜。   他打发王林离开,继续努力修炼。   从早上练到了夕阳落山。   身体又暖洋洋的了!   现在他隐约能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缓缓的游弋。   他隐约有预感,自己要摆脱肾虚身虚的臭名了!   一顿愉快的晚餐过后,月上中天。   曹家有伙计急匆匆赶来王宅,他不等气息喘匀便着急叫道:“出事了……”   “是谁死了?”云松直接问道。   突然听到这会伙计愣了愣,直接瞪眼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闻讯而来的王有德不悦的说道:“怎么了?真的死人了?”   伙计呆头鹅似的点点头:“对,死人了,真人你咋个知道的?”   王有德更不悦了:“问的傻问题!真人乃是得道高人,肯定是掐算出来的嘛!”   他又对伙计说道:“老爷我建议你别跟着曹郎中学医了,你没有那个脑子。”   伙计顿时面色一苦。   云松无语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聊这个?   他问伙计道:“哪个泼皮死了?”   伙计顿时对他更加恭谨:“回禀真人,是泼皮二猫死了,他死在了我家厨房大锅里!”   听到这话,一个让人感觉惊悚的念头出现在他心里:“他死在你家大锅里?是被蒸死的?你确定是二猫不是癞蛤蟆?”   伙计说道:“就是二猫,他不是蒸死的,是被大锅开水煮死的,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熟了!”   云松一甩长袖道:“走,快带小道去看看!”   他走出几步又对王有德说道:“王施主,你去王团长那里看看,二猫不是被锁在监牢里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曹家的铁锅里?”   王有德哭丧着脸道:“我滴个亲祖宗哟,真人,我们镇上不会又闹诡事了吧?”   云松沉重的点点头。   见此王有德心态崩了:“真他妈吗的,我去年刚做上镇长,这怎么就连连出诡事?难道真如神机道长所算的那样,我一辈子就是草头百姓的命?”   正往外走的云松猛的看向王有德:“神机道长给你算过命?”   王有德缩着脑袋如同菜刀面前的乌龟一般拔脚跑路。   伙计带路,云松进了大药房。   大药房里头浮动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伙计学徒们全回了自己房间,所有房间都有光亮,有的是门口挂着灯笼,有的是点了煤油灯或者蜡烛。   曹家有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看到云松来了急忙稽首作揖。   “不必多礼了,”云松挥手,“快带小道去伙房看看,同时让大公子来见我。”   曹家有苦笑道:“真人,我家的事应当不是鬼祟作祟吧?”   云松喝道:“怎么不是?”   “不应该是呀,”曹家有解释道,“真人且看我家大门,我家大门上挂了门神像,乃是神荼郁垒二神,根据神机先生所言,任何妖魔鬼怪都进不来才对!”   又是神机先生!   云松看向大门口,这时候才注意到大药房的两扇门不是贴了门神画,而是各自挂了一扇巨大的门神木版画。   两副木板上各有一个面目丑陋、体型彪悍、气质凶狠的神像,两个神像披红挂绿,云松打眼看去,他与其中一个对视,竟然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这两个门神像确实非同一般!   他问道:“这是你从神机先生处买的东西?”   “不是,是神机先生赠给他家的。”王有德羡慕的撇嘴,“神机先生对曹家可好了,对苟家不好,哈哈,他给苟家看过风水,说他们家以后会被人给刨了祖坟!”   曹家有忍不住的得意一笑。   他得意的说道:“不错,这是神机先生赠与我家的,他说这对神像是可以辟邪驱魔的。”   两幅神像能不能辟邪驱魔,云松不敢肯定。   但他知道这件事恐怕有诈。   两幅门神木版画一看不是凡品,神机先生会赠给他家?   什么意思?神机先生有大善之心?神机先生掐算准他家会遭遇诡事然后定向扶贫? 第52章 案犯疑云   关于神机先生为何会赠与自家两幅门神像,曹家有并不甚清楚。   对此云松深感佩服:不了解对方意图就敢收下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胆量真大!   他给曹家有一句忠告:“你贪的是人家的利息,人家贪的是你的本金!”   曹家有疑惑:“真人是什么意思?”   云松笑了笑换了个说法:“上天馈赠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有人都没有听懂这句话。   当然。   没听懂就对了!   道家高人的话那么容易被听懂,那还能叫高人?   云松深深的凝视了门神木版画一眼后进院子去往厨房。   厨房有炖肉的香味……   尸首依然在锅子里。   云松上去看了看。   确实是二猫,他此时赤身裸体出现在大锅里。   大药房人口多,而且有病人住在这里,所以伙房煮饭的铁锅很大,直径得有一米半。   二猫自然不止一米半长,所以他是蜷缩在里面的,双臂抱着膝盖躺在沸水中。   高温之下他整个皮肤已经煮烂了,怵目惊心。   云松盖上锅盖走出厨房。   他实在不想再闻炖肉的味道了。   五绝奚比他想象中更凶残。   五行走金的时候,它用刀子杀人是将人砍成了整齐有序的一段段。   五行走水的时候,它是将人放入锅里硬生生煮熟。   水生木,云松不知道下一步五行走木的时候它会怎么去对付小鱼。   但他知道小鱼会很惨。   五绝奚的复仇之路显然是从四个泼皮开始,而且她会最后害死癞蛤蟆。   癞蛤蟆对她的折磨最严酷,她也会把癞蛤蟆折磨的最痛苦。   这就比较大快人心了……   只是有一点他需要特殊注意。   根据他所了解的信息,五绝奚没有感情,它或许会在执念控制下报仇,但报仇应当没有针对性,它随机害人,而不是按照与仇人的仇恨度来有序进行。   因为它没有这个智慧。   除非——   除非它背后有人在操控,是有人故意让它按照仇恨度的顺序来害人。   他正在沉思。   王有德和王林乘坐黄包车赶来。   云松立马怒视王林:“小道不是跟你说过吗,要好好监督二猫!”   “兄弟好好监督他了,”王林无奈的说道,“可曹大少来赎人,根据现在巡捕厅的命令,只要有人能拿出合适的钱财来保释未定罪的人,我们治安团和巡捕房就得放人。”   曹家有着急的问道:“你确定赎了二猫的是我家大郎?”   王林眼睛一吊说道:“你这是怀疑本团长的眼光啰?”   曹家有苦笑拱手:“不敢不敢。”   王林继续吊眼角:“你说不敢就不敢?那刚才……”   “刚才你废什么话呢。”云松上去给他一脚。   这什么屌人,要不是王家有个远亲当大帅给他做保护伞,估计就他这性子在镇上坟都让人扒了。   王有德拉了云松一把,低声解释道:“真人您谅解一下,家侄在追求曹家小姐,但曹家有从中作梗,所以他一直不爽。”   王林确实只针对曹家有。   云松踹他一脚他也不敢发火,而是赶紧说道:“真人,真是曹家大少提走的人,有他亲笔画押呢。”   曹家有恼了,叫道:“快去把大少爷找来!”   有学徒急匆匆跑去,然后又急匆匆跑回来:“回禀掌柜的,大少爷还是反锁房门,他不肯出来。”   曹家有面色顿时铁青,口中连呼‘逆子’,他亲自带众人去往曹金栋房屋。   曹金栋住在内院深处,此时在他门口有个风韵犹存的熟妇端着一个碗在叫门:“大郎,该吃药了。”   这熟妇便是曹家有的正妻曹陈氏,也是曹金栋的生母。   曹家有大步上去抓起她手中的碗砸在地上,怒道:“这个逆子不肯喝药就不要喝,他死了才好呢!”   云松问道:“曹施主,大公子得了什么病?”   曹陈氏抢着说道:“回禀真人,他自小气血不足,所以需要时时服药调养气血。”   云松恍然。   难怪昨天曹金栋抽打大笨象时候他说了一声‘曹大少真虚’就把对方给惹火了,原来对方是真的虚。   不过男人嘛,虚点就虚点,没什么。   十个男人九个肾虚,这不奇怪。   曹家有去拍门,曹金栋不回应。   云松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觉,道:“大公子不会出事了吧?”   尽管一口一个逆子,可曹家最疼曹金栋的还得数曹家有,他直接一脚踢在门上奋力踹去。   门一开,曹家有惨叫一声!   外面的人心里一沉赶紧进去。   众人都以为曹金栋真出事了,结果进门打眼一看曹金栋坐在床头不悦的看着他们。   曹家管家福晟赶紧扶起曹家有,曹家有哀嚎道:“别、别动我,崴脚了!”   福晟伸手在他脚腕上捏了捏,安慰他道:“老爷放心,不是崴脚,是脚腕断了。”   这下子曹金栋也急眼了:“爹,你说你干嘛来踹我的房门……”   “你、你这个逆子!”曹家有伸出手指拼命点画他,简直要气炸了。   曹家姑娘曹玉妆闻讯而来,赶紧默默的去给父亲包扎脚腕、稳定关节。   王林赶紧过去献殷勤。   手一个劲往人家姑娘手腕上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姑娘手腕断了。   曹玉妆甩开他,他闷闷不乐的起身,然后面色肃穆冲曹金栋大喝一声:“你可知罪?”   曹金栋茫然道:“知什么罪?”   王林道:“不到银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拖回去上刑!”   曹陈氏懵了,她抱住王林胳膊在胸口摇晃叫道:“王团长,我家大郎犯什么罪了?你倒是明说呀!”   王林赶紧甩开她,丈母娘你这是搞什么,你虽然胸大但我可真动心啊。   他瞥了眼曹玉妆又说道:“还能什么罪?今天他从我们团部保释了二猫,然后二猫死在你家厨房……”   “胡说!”曹金栋打断他的话,“我今天一直在房间里没外出,怎么可能去保释二猫!”   曹家几个学徒纷纷点头:“大少爷今天确实一直待在房间里,并没有去保安团。”   王林气的摇晃胳膊:“哈,你们意思是本团长在冤枉他?本团长有证据,老虎你过来说,今天是不是大少爷去保释了二猫?”   跟着他的壮丁点头道:“就是大少爷,二猫也叫他来着,他还答应了!”   曹金栋羞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林笑道:“有趣有趣,你的意思就是本团长冤枉你喽?”   “死鸭子嘴硬!”   他猛的收起笑声威严怒视曹金栋:“本团长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你去保释二猫的时候,本团长可是留下证据了,老虎,去拿证据!”   老虎答应一声往外走,然后又回来讪笑问道:“团长,啥证据?”   王林怒道:“手印!他交钱下保时画押的手印!”   老虎恍然。   他跑的很快,没过多久拿来一张纸,纸上有个鲜红的手指印,上面指纹清晰。   王林拍在桌子上说道:“来,印证指纹!”   曹金栋信心十足的上去按下大拇指。   两个指纹,一模一样!   王林又笑了:“看你怎么抵赖!”   曹金栋傻眼了:“不、不可能呀,我今天就是没出过门,再说我压根不认识二猫,不是,我跟他没有打过交道,我干嘛去保释他?”   王林冷酷的说道:“原因很简单,你就是准备害死他!对了,他怎么死的?真人,你知道原因是吧,你带兄弟去看看现场。”   云松低声问道:“你带裤子了吗?”   王林表情凝滞了:“很惨?”   “活生生煮死的!”   “煮、煮?”   “嗯,大铁锅里头,熟了,味儿还挺香的。”   王林大惊:“这么凶残?”   “我没有做过!”听到云松的话曹金栋惊恐叫道,“我怎么可能杀人,更怎么可能把人给煮熟!”   云松问道:“那你从来没有跟二猫打过交道吗?”   曹金栋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没有!我是曹家大少爷,曹家家产和医术的继承人,怎么会去跟镇上的泼皮打交道?”   云松皱起眉头。   这不对劲了。   他从进屋开始就没有说话,一直在打量曹金栋的表情和眼神。   自始至终曹金栋除了在得知父亲脚腕断了的时候有露出过慌张之色,其他时候反应都没有问题。   云松相信除非是影帝,否则不可能在杀了人后表现的如此自然正常。   于是对于这件事,他心里出现两个猜测:   第一,事情确实不是曹金栋干的。   第二,曹金栋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的。   第一个猜测很难站住脚。   保安团上下不少人见到了曹金栋去保释二猫,并且有他画押的指纹做证据。   想到这里云松缓缓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西洋有一位推理大师曾经说过,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真人等等,对于西洋鬼子大师那句话,本团长不敢苟同。”王林打断他的话。   “他说什么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那本团长有个问题——既然已经排除了所有不可能,那怎么还会剩下一个不可能?”   “再者,排除不可能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最终这个不可能也给排除掉?”   云松愣住了。   堪称推理界黄金法则的福尔摩斯名言就这么被一个傻逼给成功质疑了?   云松不得不给他一个高评价:“王团长,你真是大愚若智啊!” 第53章 水猴子,冲   面对云松的评价,王林回以虚心的笑容:“还请真人赐教。”   云松很无奈:“这个咱们回头再指教,小道现在要分析二猫被保释和煮死的真相,结果你挑西洋人话里的漏洞?”   “干,这是重点吗?”   王有德冲王林瞪眼摇头,王林只好不甘心的退开。   云松问曹金栋道:“曹大少,小道有件事想问你,你仔细思索,你今天一个白天都没有离开房间吗?”   “关于这一天的记忆,你是完整的吗?小道的意思是,你有没有睡着或者昏迷过?”   曹金栋道:“完整,今天从早上起床到现在,我记忆很完整,没有入睡也没有昏迷。”   云松在房子里转了一圈。   没有发现阴气残留痕迹。   也没有发现诸如天窗地道这些东西。   如果是五绝奚上了曹金栋的身操控他去做了一切,那应该会留下点痕迹。   他皱眉思索了一阵。   又问曹金栋道:“曹大少,你与二猫、癞蛤蟆等流氓没有过任何交集?你没有委托他们帮你做过什么事?”   曹金栋道:“我堂堂曹家长孙,怎么可能跟一群人见人唾弃的泼皮有交际?我若是自甘下贱的与他们交际,我爹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曹家有忍不住的呻吟道:“逆子,你这个逆子!”   先前房里氛围太凝重,大家都在思考‘曹金栋保释二猫’这件事的真假,曹家有也在紧张思考,下意识忽视了脚腕的痛楚。   现在曹金栋又提到断腿话题,曹家有重新被来自脚腕的痛苦所支配,疼的他是汗水直冒。   云松再次问道:“曹大少,小道要问你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你被大笨象偷走的皮夹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话题突然转移。   曹金栋好像被锤子敲了一记,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吞了口口水说道:“没没什么,就是有一些相片子和信纸,都是我的私人东西。”   曹陈氏顿时花容惨淡,她惊慌的问道:“大郎,你竟然让人用人用洋鬼匣子拍相片子?你本就气血虚,这洋鬼匣子能把人的精气神摄走呀!难怪你从城里回来后一直身体虚弱……”   “娘,这都是胡说。”曹金栋不悦的说道,“照相机子只是把人的影子留在相片子上……”   “把影子留在相片子上?人没影子岂不是活不久?”曹陈氏更害怕了,吓得娇躯乱颤、波涛汹涌。   屋子里好几个男人都在偷瞄。   云松在心里暗骂他们不要脸。   像他就看的光明正大。   眼看曹陈氏要歪话题,云松赶紧调整轨道:“曹大少,钱包里真的只是照片与信纸吗?”   曹金栋不耐道:“否则还能是什么?”   云松微微一笑,悠然:“还能是驾驭女鬼的凭证!”   曹金栋平静的说道:“真人在说什么胡话?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云松深深的看着他道:“曹大少,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旁人不知。”   “但小道得告诫你一句话,叫做,你可以在所有时间欺瞒某一部分人,可以在某一部分时间欺瞒所有人,但不可能在所有时间欺瞒所有人!”   曹金栋铁了心装傻:“对不住,真人,我确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云松说道:“那你是否明白,现在能帮到你的只有小道了?”   曹金栋索性不说话了。   气的曹家有又开始‘逆子逆子’。   见此云松挥挥手道:“行吧,既然曹大少自愿作死,那小道没有拦着的道理,咱们撤吧。”   曹陈氏着急了,但云松知道跟她交谈没有任何意义,便出门扬长而去。   他出门后去吃了晚饭,吃的很饱。   因为今晚要熬夜。   夜幕降临后他变成了落头氏,然后准备回到大药房院子里去监视曹金栋。   结果他悄摸摸的来到曹家后正要飞进去,却在要跨墙而过的时候猛然听到一声咆哮:   “吼!”   两道金光以奔雷般的气势冲来,看形态隐约是两个彪形大汉!   云松大惊,赶紧往后窜。   两道金光消失在门口。   云松飞到大门口看去。   门口上两幅门神木版画变成了金黄色,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有了形态,当云松出现,它们一起咬牙切齿的怒视它。   云松立马跑路了。   神机先生竟然玩真的,他真给了曹家两副能驱鬼辟邪的门神像!   这是什么道理?   云松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放下这个疑惑想办法进曹家。   毫无疑问,以鬼身他是进不去了,他得换一条思路。   于是他琢磨了一下想到了水猴子毫毛。   曾经他以为水猴子也是鬼,但上次交锋来看,水猴子是活物,门神只能阻拦鬼祟,它们挡不住活物。   云松变回人身抽出一根水猴子毫毛,他就近找了个水井变成了水猴子,随即视野没什么变化,他就是感知到了身边丰沛的水汽,便以中国跳水梦之队的架势跳了下去。   水井不深,很是清澈。   月光照过井水,井下竟然还挺亮堂。   水猴子在水中不用视物,它们有个天赋技能是水下感知,水下的情况都能及时出现在它们脑海里。   云松寻找到了水脉,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跳井时候过于嘚瑟连着好几个后空翻,导致落水后失去方向感,他现在不知道曹家大院位置了!   他只好爬上去。   有人拎着水桶哼着小曲走来。   月光很好。   他一眼看见水井里钻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云松无奈了,真是倒霉催的!   他只好冲这人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毛脸笑。   连惨叫都没有,这人直接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云松赶紧确定曹家位置后回到水井,顺着水脉往大药房位置钻。   这条水脉上有好几个水井,期间他几次从水井里钻出来,最终耗费了一番力气才进入大药房。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   门神不会阻拦活物。   也可能门神无法钻地,所以让他找到了盲点,趁机摸了进来。   进入大药房后云松开始体会到水猴子的厉害。   简直是插翅猴子!   他身轻如燕、拔腿如风,空间与距离变得更容易跨越,他一个箭步就能踢着墙壁爬上房屋,而且落在屋顶的瞬间还没有声音。   简直是天生刺客!   云松感受着水猴子身体素质的强横,心头忽然出现一个疑惑:   水猴子这么厉害,为什么那天在王宅厢房里它发现自己刺杀不成后却不敢再战斗下去,而是几次选择逃跑?   之前他也知道水猴子厉害,但没想到能这么厉害。   难道是因为自己当时手里的匣子炮威力大,震慑住了水猴子?   又或者那水猴子是个怂猴,当时发现自己被伏击了就害怕了?   几个猜测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很快上了曹金栋的屋顶。   他悄悄掀开一块瓦,打眼往房间里看。   一只烛台摆在八仙桌上,烛火柔和的燃烧。   曹金栋呆呆的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笔直的烛火——或者在看时间。   烛台后头有一座西式座钟,烛光照耀下能看到钟表两侧各有一个带着翅膀的小天使,也隐约能看到表盘上的罗马数字。   钟表的钟摆有规律的摇晃着,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云松盯着往下看。   他总感觉这屋子哪里有点别扭。   一根蜡烛快要烧完了,曹金栋上前去换蜡烛,轻易点燃蜡烛放在桌子上——   云松陡然发现了他感觉别扭的地方。   他在屋顶夜风呼啸,可是屋子里却没有风,烛火一点不带摇曳。   显然,屋子里门窗紧闭!   而曹金栋穿着长衣长裤!   衣服裤子都是绢棉质地,黑色打底、绣着诸多金线圆圈。   他认出来了,这是寿衣。   三伏天里房间没空调没风扇却门窗紧闭,有人穿着寿衣却没有出汗。   这是什么人?   答案只有一个。   死人!   但曹金栋显然是活着的,活的很好。   他点燃蜡烛后直接在桌子旁边坐下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打开看了看又看向钟表,接着叹了口气。   收起怀表他从再次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个红色锦盒。   锦盒打开,顿时有清脆的旋律响起。   云松好奇的看向锦盒,看到了里面有胭脂、有墨笔、有口红这些东西。   原来是一个八音首饰盒。   首饰盒里还有一盒香烟,曹金栋拿出一根凑在烛台上点燃。   然后他不是张开嘴叼着烟吸了起来,而是将点燃的香烟举到面前,冲着烟头使劲吸了一口气。   香烟燃烧的烟雾顿时进入他的鼻子里。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云松愣住了。   这算是什么事?   他忍住惊讶仔细看下去,陡然发现一个大古怪!   曹金栋靠近烛火后自然在地上形成影子,门窗紧闭、烛火稳定,按理说当他不动弹的时候他的影子也是静止的。   然而并不是。   他地上的影子在扭动!   甚至随着影子扭动有黑色手臂从中延展出来,像毒蛇一样靠近了曹金栋脚底……   就在这黑色手臂要抓住他脚的时候,黑影中又伸出一只手臂握住了前头的黑色手臂,将它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云松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也下意识的控制了做出动静的力度,他自认倒吸气的声音很小。   曹金栋却猛的站起来警惕的问道:“谁!” 第54章 螳螂捕蝉   云松以为自己暴露了!   他心里大惊。   水猴子触地无声、行走静默,以他的能力无法察觉,所以当初他迎战水猴子还是把令狐猹挂在了屋梁上让它去站得高看得远。   结果现在他成了水猴子,刚暗中偷窥一下,就被曹金栋给发现了?   这曹金栋是高手!   结果曹金栋警惕的看向门外。   透过窗纸,他看到了外面有两个人影。   正准备跳下去试试曹金栋火候的云松愣住了。   原来一切是他脑补了……   有人出现在了房子之外,一长一短、一粗一细。   敲门声响起。   “梆梆梆!”   曹金栋又问道:“外面是谁?说话!”   无人出声。   只有敲门声。   “梆梆梆、梆梆梆!”   曹金栋阴沉着脸说道:“是人就说话,用不着在外头给我装神弄鬼——你们到底是谁?”   终于有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响起:“大少爷,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才几天没联系呢,您就把爷们给忘记了?”   云松在屋顶上乐了。   他就是用咯吱窝听也能听出来,这是癞蛤蟆的声音!   癞蛤蟆怎么来了?   今晚来的值当,收获少不了。   曹金栋皱眉道:“你们到底是谁?再不痛快回答,那本少爷就要喊人了。”   癞蛤蟆冷笑道:“喊,你喊,把你们曹家人都喊来,让他们都听听你曹大少对沈洗梅做的事。”   听到这话,曹金栋浑身大震。   他的影子顿时扭曲挣扎的更厉害!   接着他快步上去打开了门,云松小心翼翼将脑门钻了下去倒吊着脑袋往外看。   不出意外。   他看到了癞蛤蟆和小鱼两个泼皮。   门一开两人立马推开曹金栋走了进来。   癞蛤蟆吊儿郎当的说道:“曹大少……”   “是你们?”曹金栋自然认识这两个名满全镇的泼皮,他疑惑而谨慎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知道沈洗梅这个名字?”   癞蛤蟆笑道:“阿金、阿水、阿木、阿火,曹大少,你还真把我们忘了个通透呀。”   这四个称呼一出来,曹金栋下意识倒退两步。   他额头顿时沁出了冷汗,问道:“你们两个是其中之二?另外两个呢?”   癞蛤蟆冷冷的说道:“看来曹大少终于想起我们哥几个,不过你还是在装糊涂呀,另外两个?另外两个下场你不比我们还清楚?”   “另外两个已经死了!其中一个还是你带回你们曹家弄死的!”   曹金栋是念过书的新青年,脑子转的很快。   一听癞蛤蟆讽刺的话他立马反应过来,震惊的问道:“另一个是二猫?”   癞蛤蟆说道:“你终于承认你杀了二猫这件事了,白天时候你这个淫魔口风不是挺紧的嘛。”   曹金栋压低嗓音呵斥道:“癞蛤蟆,你在本少爷面前最好客气点,收起你那一套江湖习气!”   “还有,我没有杀二猫,我之前甚至不知道二猫就是你们四个人之一!”   癞蛤蟆脸色一沉说道:“事到如今你个淫魔养的还挺有派头,小鱼,揍他!”   小鱼看着他娇柔俊俏的容颜忍不住心软,他暗叹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说道:   “蛤蟆哥你先冷静,曹大少,二猫真是你杀的!”   曹金栋愤怒的说道:“别污蔑人……”   “你当时没有意识,你当时鬼上身了。”小鱼打断他的话,“二猫杀死了刀子,噢,刀子是阿金、二猫是阿火,曹大少你有所不知,刀子和二猫关系可好了。”   “但二猫确实把刀子给杀了,他将刀子切成了整齐的碎块,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因为当时他就是被那个女人化作的冤鬼给上身了!”   “你今天下午头肯定也被它上身了,是它操控你做的一切……”   曹金栋忍无可忍:“不可能!我有信心,这件事绝不可能发生!”   癞蛤蟆狐疑的问道:“你哪来的信心?”   曹金栋说道:“具体的我不便多说,总之那女鬼进不来我们家,只要我不离开这房子它就进不来,更不能上我的身。”   小鱼摇头:“真的吗?我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家门口的门神是很厉害的道家法器,什么鬼都进不来我家,以前我带女鬼试过,她也进不来。”曹金栋忍不住解释道。   说道这里他皱眉看向两人,问道:“倒是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   癞蛤蟆说道:“你家门神能拦住鬼可拦不住人,我们兄弟天天偷鸡摸狗,大晚上爬个你们大院还不简单?”   曹金栋问道:“你们爬进我家里是干嘛?”   癞蛤蟆走到桌子前坐下,道:“干嘛?干你呗!哟呵,这玩意儿不错,这盒子是沈洗梅的梳妆盒?”   曹金栋之前拿出来的八音梳妆盒还在桌子上,癞蛤蟆看到后见猎心喜立马抢到手里:   “难怪我搜了沈洗梅的身却没搜出钱只搜出一堆的纸笔颜料,原来值钱东西让你拿走了,说,她是不是把钱藏在这盒里了?”   “放下!”曹金栋厉声道,“这不是沈洗梅的,沈洗梅是来老镇写生的,她的钱都在旅馆里头,怎么会随身携带着进山里?”   “再说一遍,二猫的死与我无干,你们赶紧滚出去,否则小心我叫人!”   “你叫呀,你把人都叫来,我们把你杀了沈洗梅的事说出来,让你家里人都知道原来曹家大少爷是个杀人犯!”癞蛤蟆满不在乎的说道。   曹金栋怒道:“沈洗梅也不是我杀的!”   小鱼走上前去伸手拍他的肩膀道:“曹大少,你跟我们死鸭子嘴硬没用,咱们通信的信件都在呢,你指挥我们做那种事,你说我们不留个证据敢给你办事吗?”   “再说,你若是没杀沈洗梅,你怎么会将她炼成那什么、什么五喜女奴……”   “是五绝奚鬼奴!”曹金栋说道。   癞蛤蟆和小鱼一起冲他笑了起来。   曹金栋平静的说道:“这没什么好瞒着的,我确实拥有以沈洗梅所炼成的五绝奚,但我没有杀她,你们所谓的通信证据……”   “算了,不跟你废话了,我们要活命,曹大少,对不住了,下辈子我们兄弟当牛做马给你赔罪。”癞蛤蟆见他还不承认顿时恼了,便对小鱼做了个手势。   小鱼拍在曹金栋肩膀上的手掌猛的横扫,直接扫在了曹金栋后脑勺将他给扫晕。   两人上前掏出个大袋子将曹金栋给包裹起来,随即合力扛起他出了门。   曹家大院静悄悄,两人顺着墙根阴影走后门离开了院子。   云松无声无息的跟在后面。   他沿途看到了曹家护院。   现在外面群雄并起,多位大帅领兵四处征战,民间治安很差。   所以大家户会在院中最高建筑上再起一层给护院当做瞭望台,以掌控家里防御全局。   曹家药房大院也有瞭望台,上面还有一个护院在值守。   这人不可能看不见癞蛤蟆两人。   可是他视若不见,毫无反应——   云松顿时明白,这曹家被人渗透成肾了。   后院门口有一辆板车,癞蛤蟆两人将曹金栋塞上去后赶紧进入小巷子。   两个泼皮对老镇街道无比熟悉,他们专挑晚上没人走的地方,一口气到了镇子上游山里的一处河滩上。   癞蛤蟆从河滩里挖出一堆东西开始布置,他自己忙活一通不耐烦了,道:“小鱼你干什么呢?过来帮忙!”   小鱼说道:“蛤蟆哥你先忙,我、我摸摸曹大少身上有什么值钱东西,咱拿到解命符后不是得连夜离开镇子去沪都吗?沪都可是十里洋场大都会,没钱不行呀!”   癞蛤蟆怒道:“少他娘扯蛋,你就摸个值钱东西你摸这么久?你都给他摸出水来了吧?”   “别耍花花心思,赶紧来干活制作解命符,咱俩都快他妈妈没命了,你这畜生还寻思裤裆那点事呢!”   他骂骂咧咧的说着,结果说完了小鱼也没回来。   这让他勃然大怒的回头。   然后看到小鱼翻着白眼飘在空中。   好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掐着小鱼脖子将他拎了起来!   曹金栋面无表情的坐在车子上:“俩傻逼,扫我脖子一下就把我扫晕?你们当自己是绿林好汉?”   癞蛤蟆惊恐倒退,结果沙滩松软把他给陷住了,他便回身去爬。   曹金栋不再看他,径直的说道:“老二,你出来吧。”   夜色寂静。   只有宽阔的银河中水流哗啦啦。   曹金栋说道:“老二,事到如今了,你还藏着掖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那样不成器?”   一个人影从河滩上冒了出来。   好像是从沙子里长出来的一样。   癞蛤蟆看到这一幕更加惊恐,连滚带爬的往后退。   全然不顾自己要落入河里。   云松蹲在水里只露出个头,怀里抱着一个从河边瓜田里顺来的西瓜,津津有味的吃瓜。   他全程旁观,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曹金栋影子有鬼!   并不是什么鬼怪掐着小鱼的脖子给提了起来,而是曹金栋影子掐着小鱼的影子往上拖,然后小鱼的身躯便跟上吊似的升了起来。   从沙滩里长出来的是曹银栋。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俯身跪在地上,他便站在这女鬼背上。   癞蛤蟆要滚入河里。   河里也有人影慢慢冒出来。   这是个女水鬼。   女水鬼满脸呆傻笑容,它像抱孩子一样抱着条大鲶鱼出现,两颗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癞蛤蟆。   云松惊叹:今晚是一场大戏啊! 第55章 谁是黄雀   癞蛤蟆狼狈的掉入河里。   三伏天的河水竟然冰凉,冻的他连连哆嗦。   随着曹银栋走向曹金栋把后背留给他,他看着曹银栋的背影猛的眼睛一亮,叫道:“高人救命!你救救我,你答应过会救我!”   曹银栋跟曹金栋的反应一样,懒得看他一眼。   在两位乡镇贵族少爷眼里,这种泼皮就是炮机。   需要的时候拿来用一下,不需要了就得赶紧踢开以免让人看见了说闲话。   曹金栋说道:“老二,一切都是你搞鬼,是吧?”   “是你假借我的名义联系了这几个泼皮,也是你假借我的名义去保释了二猫并杀了他,是吧?”   曹银栋笑着点头。   曹金栋问道:“你能假扮我联系泼皮和保释二猫我不奇怪,毕竟咱俩相貌和身材本来就像,你化一下妆再掩饰一下,泼皮和保安团分辨不出咱们来。”   “可是你怎么伪装了我的手印?保安团的保释书上怎么会有我的手印?”   曹银栋从兜里摸出一枚木头印章扔给他:“很简单,大哥你平时太不小心,让小弟轻易获得了你的指纹。”   曹金栋接住印章看了看,满脸苦笑:“为了对付我,为了那点家产,你真是费尽心思!”   听到这话曹银栋激动起来:“为了那点家产?大哥你到了现在还在装呀,你以为我图的是咱那破药房?我图的是你所图的!”   “我图的是咱们这一支曹氏的继承权,是天下龙脉!是长生不老!”   最后一句话像攻城锤似的撞上曹金栋。   曹金栋身躯一晃面色大惊:“你、你怎么知道这秘密的?连爹都不知道……”   “你以为只有福晟先生知道?”曹银栋笑了起来,“嘿嘿,大哥,我知道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曹家这一支的担子就该交给我,我马上就能完全掌控五绝奚了,你知道你斗不过我。”   “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曹金栋问道。   曹银栋还是笑。   笑而不答。   面含得意。   曹金栋露出了然之色,他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那个神机先生果然有问题,是他跟你说的?”   曹银栋诧异:“这事跟神机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曹金栋跟他一样诧异。   癞蛤蟆怒吼道:“你们两兄弟用不着在这里装模作样!用不着打哑谜!别以为我不知道,别以为我们好欺负!”   “告诉你们,曹金栋,老子尤其要告诉你!老子把咱们的书信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兄弟,只要老子今夜回不去,你明天等着吃牢饭吧!”   “还有你,曹银栋!我都知道了,是你在背后捣鬼!指使我们去迫害那个城里娘们的原来是你!你别得意,你栽赃曹金栋,曹金栋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要看看你们两兄弟谁能笑到最后,没有我的帮助,你们俩谁想笑到最后都难!”   云松啃着瓜点点头。   能做泼皮头子也不是简单的事,癞蛤蟆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他现在在给曹家两兄弟制造危机,想让两兄弟感到对付对手不容易,进而拉他做同伙。   可惜他压根不明白现在形势。   他一个泼皮在这里就是个屁,人家是妖精打架,压根用不上他这个工具人帮忙!   何况,他现在是泥蛤蟆过河自身难保了——   水中女鬼傻笑着出现在了他背后。   曹金栋和曹银栋都看到了这个场景,他们两人下意识各自退了几步。   云松看到这一幕立刻心头一亮:   两人虽然都能驭鬼,但其实都是菜鸡,起码很胆小或者没什么见识。   那么自己才是今晚的幕后大佬!   癞蛤蟆自然也看到了两人后退的一幕,他以为自己的话震慑到了两兄弟,便得意的笑道:“你们两个……”   “傻逼,看你身后!”曹金栋率先忍不住大叫一声。   癞蛤蟆感觉到了河水越来越冷,他先前紧张怎么从两兄弟手下逃命所以一直没多想。   现在看见曹金栋指着自己身后大叫,他心里忍不住出现不好的猜想。   身后有东西!   可能是鬼!   他缓缓回头,然后才发现自己幻想的最差结果并没有出现。   出现的结果比他想象的更差!   他看着几乎紧贴到身上的女水鬼哆嗦着说道:“傻傻傻花、傻花,你、你啊?噢,你啊,傻花,哥哥对不住,哥哥不对……”   河水冷彻心扉,癞蛤蟆却不在乎。   他一下子跪在了河水里,用完好的右手死命抽自己嘴巴子:   “傻花,哥哥对不住你,哥哥跟你瞎开玩笑,但哥哥真把你当妹妹看,所以别人都嘲笑你傻子,哥哥却总喜欢跟你逗乐,傻花,傻花!”   “哥哥后悔了!”   “后悔做这狗日的泼皮了!”   他说到最后崩溃了,咧开嘴嚎啕大哭。   女水鬼伸出惨白的手抚摸他的脑门,就像安抚哭泣的孩子:   “宝宝乖、宝宝乖,宝宝不要哭,娘亲在,宝宝到娘亲怀里来,娘亲疼宝宝……”   它扔掉怀里的大鲶鱼,大鲶鱼翻白肚皮漂在了水面上。   然后它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沉入水中。   等到沉入水底了它一甩尾巴翻身就要跑。   然后撞上了一个东西。   它歪头看了看。   一个水猴子!   云松本来对鲶鱼是毫无兴趣的,当然如果可以铁锅炖的话就不一样了。   男人怎么能拒绝的了铁锅炖鲶鱼呢?   要知道鲶鱼虽然头大,但它们其实可会打洞了。   女水鬼放开鲶鱼后他起初没兴趣,结果这小东西竟然在得到自由后没有径直逃跑,而是装死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再悄悄跑路。   这样云松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他感觉这不是一条简单的鲶鱼!   鲶鱼刚离开女水鬼的怀抱又进入了水猴子的怀抱!   云松像抱婴儿一样抱着它,感觉它特别乖巧。   水鬼傻花也像抱婴儿一样抱起癞蛤蟆的头,然后拖着癞蛤蟆进入河里。   一人一鬼一点一点的没入水中,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家兄弟被震撼到了。   曹金栋喃喃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云松在水里撇嘴。   迟到的正义也配叫正义?   他其实还有些事想问问癞蛤蟆的,五绝奚这件事还有一些疑点。   但他发现傻花化作的女鬼来找癞蛤蟆报仇后,实在不想去阻拦傻花、不想拖延人家报仇的时间。   他知道傻花投河后一定度日如年,拼命的等待着今天这时机。   出于这个考虑他没有上前去阻拦傻花。   其实整体来说这件事的真相已经出来了,有一点谜题也没什么:   真正炼五绝奚的是曹银栋而不是曹金栋,曹银栋假装曹金栋指使泼皮们去祸害了一个叫沈洗梅的城里姑娘,最后他杀了沈洗梅。   但不知道他怎么操作的,曹金栋以为自己得到了五绝奚,并且将控制五绝奚的阴牌藏入了一个钱包里。   实际上控制五绝奚的是曹银栋。   曹银栋先收回阴牌又纵容五绝奚虐杀了刀子和二猫,以此恐吓癞蛤蟆和小鱼为己用,让两人去将曹金栋绑了出来。   曹金栋不是傻子,他猜到了幕后主使的身份,便将计就计被绑了出来,然后将曹银栋给喊了出来。   曹银栋也想到了这些,笑道:“大哥你真是托大了,你不该来这河边的。”   曹金栋问道:“你觉得你的计划天衣无缝?你觉得你赢定了?”   曹银栋踩了踩脚下的五绝奚,一脸的志得意满:   “难道不是吗?的确,我没想到你竟然有神通——说实话吧,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怎么吊死小鱼的,应当是福晟先生给你传授了咱曹家本家的一项神通,是吧?”   “可是你的本事也就能对付个泼皮,你绝不是五绝奚的对手!你或许在书里看到过五绝奚的介绍,但你绝对不知道五绝奚的厉害!”   说道这里他收敛了脸上的得意,改成一脸诚恳之色:   “大哥,你今晚不该为了查出我的身份而离开咱曹宅的,从你离开那一刻,你就死了!”   曹金栋箭步向曹银栋冲去:“那你就来试试!”   河边不光有沙滩也有树木石头。   月光之下,树木和石头影踪杂乱。   他的影子中有东西窜入树影,随即以极快速度出现在曹银栋身后。   曹银栋脚下五绝奚跪着后退,伸手甩出,五指如钢钉,咔咔咔将影子给钉在地上。   黑影扭曲摆脱五绝奚手指从地上站起。   但见五绝奚挥手,沙滩突然裂开,黑影直接落入其中。   五绝奚再挥手,河水翻涌、惊涛拍岸!   这就是五绝奚的厉害!   不在五行中,却能控五行!   黑影被完全压制,它从沙土中钻出来后变得有些薄弱,突然又是一道道浪花化作水箭乱射在它身上,顿时将它打成了碎片。   见此曹银栋大笑:“大哥,我说过你不知道五绝奚的厉害!”   曹金栋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他眼睛一瞪猛的咬破舌尖往自己影子上吐去。   正与五绝奚缠斗的影子也抬起头向曹银栋吐出东西。   曹银栋轻蔑挥手要召五绝奚回来挡住鬼影。   五绝奚没动。   曹银栋脸上露出惊愕。   鬼影吐出的黑影落在了曹银栋身上,曹银栋身躯快速开始腐烂。   他衣服下渗出一些水,夜风一吹,浑身腐臭!   他张开嘴发出惨叫,惨叫没几声嘴里开始往外流淌尸水。   曹金栋没想到这一招奇袭真起效了。   看着痛苦嚎叫的弟弟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喃喃道:   “我知道五绝奚的厉害,所以我凑巧得到五绝奚后以为是苍天保佑咱这个旁支要雄起了。”   “刚才我也知道我斗不过五绝奚,但你大意了,你太大意了……”   “他没有大意,大哥,二哥没有大意。”   突然之间一个笑吟吟的女声从银河上传来,干脆利索的打断他的喃喃自语。 第56章 第一层,第三层与第五层   月光洒下,河面散发着晶莹的水光。   一艘小船从下游逆流而来。   船头站着一个漂亮且精致的姑娘,姑娘微笑着对摇橹的中年人说道:   “福伯,您瞧,我大哥杀了我二哥呢。按照咱大德曹氏的祖法,他生不能进曹氏祠、死能不上曹氏谱,对吗?”   摇橹的中年人是曹家的管家,他摇头道:   “曹玉妆,你真可怕,不知道我选你是对是错!”   曹玉妆甜甜的笑道:“福伯,武氏经略老镇多年,您比玉妆清楚她们的手段,咱们曹家需要有人去对付她们。”   “而对付女人最好的人选还是女人,因为女人才了解女人呀。”   “武氏那群女人很厉害的,就凭我这单纯的大哥能对付的了她们?他不行,玉妆才行!”   福晟不再说话,低头专心摇橹。   看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曹金栋惊呆了。   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小船。   然后他猛的大叫道:“玉妆?你什么意思?你才是五绝奚的主人?”   曹玉妆勾勾手。   五绝奚踏水飘向她。   而曹银栋身躯抽动了几下。   臭了。   见此尖刺五绝奚像发疯一样扑到曹银栋身上拼命撕扯他的身躯。   曹玉妆咳嗽一声。   五绝奚满脸怨毒的扔掉曹银栋尸首,一步一步困难的走向河里。   曹金栋问道:“小妹,这都是你的计谋!”   曹玉妆笑道:“大哥,你太天真啦,为什么你去省城读了三年书还是那么天真?”   “你也不想一想,五绝奚的命格多难找呢,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来到咱们老镇的地头?这可是个城里的娇小姐,她怎么会独身一人来咱们这个荒僻地方?”   “是你邀请她来的?”曹金栋无力的问道。   曹玉妆叹了口气,作出悲伤的表情:“她是小妹女校的同学,是小妹关系最好的密友,若不是发现了她的玄奇命格,小妹又怎么会去女校念书呢?”   “这次三伏假,小妹邀请她来咱们镇上写生,结果没想到遭遇不测!”   曹金栋喃喃道:“原来如此,大哥服了,你是真的厉害,你是真的狠!”   曹玉妆又笑道:“瞧大哥你这话说的,小妹再狠还能像你一样杀害自家血亲?”   “你放心,小妹起码不会像你杀害二哥一样杀害你。大哥,你继续去洋人学校念书吧,以后回来继承家里的祖产和医术,好好行医,好好侍奉爹娘。”   她说到这里惆怅的仰头看向夜空,说道:“小妹不孝,怕是不能给爹娘养老送终,这件事要靠大哥您了。”   曹金栋苦笑一声:“呵,大哥是不是要谢你放我一马?”   曹玉妆抿嘴笑道:“大哥别这么说,从你得到五绝奚却一直没用它去害人开始,小妹就不想害你了。”   “你这点与二哥很不同,二哥以为自己是五绝奚主人后可就让它去杀人了,他太可怕了。”   福晟忍不住说道:“五绝奚其实就是老二主持着炼的,只不过他对五绝奚一知半解,不知道在刚炼成时有秘术可以策反收服它,玉妆却知道这个条件苛刻的秘术,最终摘了桃子。”   曹玉妆跺了跺脚:“福伯,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福晟冷漠的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起码不知道你从谁那里知道了这个连我都不甚清楚的反五绝术。”   曹玉妆上去摇晃他胳膊,瞪大眼睛很无暇的说道:“福伯,人家又不是故意要瞒你,是人家与那人有约定,不准透露他的消息。”   曹金栋其实很疼很喜欢自家小妹。   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妹撒娇。   但这一刻看着她撒娇的样子,他却只感觉不寒而栗。   小船停下。   曹玉妆招招手,五绝奚用手撑着身躯跪在河边沙滩上。   见此她抬脚踩在五绝奚的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   一只毛茸茸的手突兀的从水中伸出!   一把抓住她脚腕!   一下子扯入水中!   嘎嘣一声响。   水下有东西一闪而逝。   出手的自然是云松!   本来今晚他只准备看大戏,看曹家兄弟的两虎相争。   他想好了。   曹金栋跟五绝奚实际上没关系,所以他赢了这事就算结束,因为五绝奚和曹银栋都会死他手中。   如果曹银栋赢了,那他就趁机去偷袭曹银栋。   结果第三个结果出现了。   曹银栋死了,曹金栋没赢。   曹家三姑娘竟然出现了,而且五绝奚背后的正主是她。   可怜的曹家两兄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波啊,这波他们两兄弟在第一层,人家妹子在第三层。   但我云松子在第五层!   趁着曹玉妆准备上岸的瞬间,他抓住机会将人给拖下水然后没有废话、没有哔哔的直接拧断了她脖子……   这姑娘决不能留,哪怕她没有炼五绝奚也不能留!   谋害闺蜜、弑杀兄长!   云松依稀看到了《冰与火之歌》中疯后的身影。   跪倒在地的五绝奚突然抓狂,它一下子钻入水中接着踏水而起。   曹玉妆的身躯出现在它手中,被它张开嘴咬在俏脸上,一口撕下一块皮肉!   船上刚坐下的福晟和坐在沙滩上的曹金栋全懵逼了!   一脸懵逼!   反应不过来!   曹金栋下意识叫道:“怎么会这样?五绝奚怎么会反噬主人!”   福晟猛的从船上跳起浑身金光闪闪,犹如夜空中突然升起了一轮小太阳。   金光喷涌向水中,接着他甩手扔出一些豆子,豆子入水后变成了一个个小人,钻入水里开始兴风作浪。   水下野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云松顿时被干了!   这些小人很厉害,在水中穿行速度极快,跟一枚枚子弹似的四处乱冲,即使厉害如水猴子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然主要是云松不是真正的水猴子,他只是拥有水猴子的能力,并没有水猴子的战斗经验和战斗天性。   他在水下被小人们逼迫的拼命跑路,但他不敢离开水面。   水上情况更糟糕!   这个福晟是高手!   他身上散发出的金光比阳光厉害多了,照在五绝奚身上后像是烈火炙烤肥肉,顿时有黑烟冒出。   五绝奚发出惨叫,但又不管不顾继续去撕扯曹玉妆的脸。   将一寸寸皮肉撕扯下来。   将一点一滴的血喝下去。   极尽仇恨!   曹金栋眼睁睁看着妹妹俏脸变成白骨骷髅,他心态崩了,大叫道:“五绝奚怎么会反噬主人!”   福晟咆哮道:“它当然不会反噬主人,只有主人死了它才会在消散之前用极恶手段去折磨主人尸体来发泄怨气与怒火!”   “玉妆被人杀了!不是,是被一个水猴子杀了!”   “他吗吗个逼的!这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曹金栋听着他的话愣了愣,然后就平静下来,问道:   “我们这个旁支只剩下我自己了,那是不是还得派我去主家?”   福晟暴躁的吼道:“你杀了你亲弟弟,你还想……”   “明明是玉妆害死他的!她是借刀杀人,我是那把刀而已!”曹金栋也暴躁起来。   谁也不愿意承担杀亲罪名。   福晟怒道:“但也是你杀的,他就是死在你手里!”   曹金栋突然笑了起来:“那你把这件事去汇报给主家吧,就说老镇旁支本有三个人可以给主家效力,结果经过你一番努力,旁支没人了。”   “主家白白在老镇养了这么多年的旁支,要知道其他遗皇族可也在老镇养了旁支呢,他们可不会白养一场!”   “你比我清楚,那个地方正在接近老镇,各方势力养在老镇的钉子都在逐渐启动!”   “咱们曹家要没有钉子了……”   福晟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血光。   他回身又扔下一把豆子,并挑破手指将血液滴入河里:   “找到水猴子!抓它回来!我要将它挫骨扬灰!”   云松一看水中又出现一群小人顿时尿了。   但是随着福晟的话响起。   他顿时又笑了。   找到水猴子?   找吧。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他直接变成了人。   一股舒爽感出现在他心头。   这是他身上亲水符在发挥作用。   气势汹汹的小人们冲他而来,然后又转身而去。   它们在水中胡乱游窜一通,纷纷急速冲向下游。   船上的福晟见此呆住了,下意识说道:“这水猴子速度竟然如此快?难道是金甲水皇?”   说着他又摇摇头:“不可能,金甲水皇堪比地煞天魔,这样压根不必忌惮我,更不会怕曹家的神兵豆。”   “那水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此时,一个靓仔从河底偷偷溜走。   说走咱就走。   他在河底窜的比在陆地上还要溜。   这就是《古冶水行术》的神通。   亲水符也帮上了忙,水对他来说不再是阻拦,并没有给他多大阻力,让他轻易在水中游动起来。   结果他窜的太快,一个不适应把胖鲶鱼给滑了。   胖头鲶鱼激动的摇摆尾巴赶紧逃跑,云松脚踩河水猛的一钻,又把它给抓到了手里。   鲶鱼浑身湿滑不大好掌控,他便脱下道袍网罗起来。   这下子鲶鱼傻了。   它就没见过比自己还能游的活人!   不过这是个活人吗?   它是一条识时务的俊鱼,发现云松厉害后就放弃了挣扎。   云松刚发现古冶水行术和亲水符的厉害,一时见猎心喜,便又放开了鲶鱼,准备再去抓它。   古有诸葛亮七擒孟获,今有云松子三擒胖鲶。   他这么做可不光是为了玩,也是为了让胖头鲶知道自己的厉害,彻底折服。   结果他放开道袍后鲶鱼缓缓沉入了河底。   云松笑了。   这条鱼会装死。   很好,不是凡鱼,必须得带回去研究研究!   说不准很补呢?   他落到水底准备再把鱼抓起来。   鲶鱼猛的张开嘴冲他喷出一口水!   水浪凶猛,云松不防备下直接被喷了个跟头!   而鲶鱼尾巴跟电动螺旋桨似的飞快转动,硬生生在河底钻出个烂泥洞,就这么钻进洞里消失在河底!   它最终留给云松的是那颗胖头,以及一个与死鱼眼极其不沾边的灵活小眼神:   傻了吧,爷们,咱会打洞呀! 第57章 搅浑水   从出生到现在,云松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条鱼给耍了。   但他不生气。   胖头鲶给他上了特别好的一堂课。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要过于得意!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不管做什么都要竭尽全力,不能满足于十拿九稳,一定要十拿十稳!   就像他偷袭曹玉妆。   当时他是水猴子,曹玉妆除了心思歹毒之外,其他方面没有展现出什么凌厉之处。   但他将曹玉妆拖入水里后没有装逼也没有叽叽歪歪瞎扯,更没有因为她胸挺腚大就去占便宜,而是果断扭断她脖子扔掉尸体跑路。   现在来看这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当时哪怕他装个逼吓唬曹玉妆一句,恐怕都会被福晟给抢回人去!   长了教训后他今晚索性没有回王宅,而是待在山里头晒月光——   毕竟他满身湿漉漉的,万一不小心让人看见踪影传到曹家耳朵里,他怕是会有麻烦。   藏身于山、夜不归宿才是正确选择。   就是夜里的山野挺冷的。   于是他又点燃了一堆篝火,坐在篝火旁边打坐。   山里头的夜晚很危险。   鬼祟众多。   特别是山里的狐狸精,她们会变幻成特别妩媚特别开放的辣妹喊着‘giegie’来吸人阳气!   云松严阵以待。   但一个也没有等到。   他安安稳稳的看到了日出,然后又叩击牙齿开始修炼《纯阳炼气诀》。   一个白天迅速结束。   沉迷修炼,不能自拔。   他一直饿到饥肠辘辘才返回镇子,结果到了镇子口一个壮丁见了他如见鬼魅,猛的大叫:“快去禀报曹掌柜,年轻道士来了,我这就去抓住他!”   这话把云松唬了个一蹦哒。   难道我的身份暴露了?曹家有人发现自己干的好事了?   他伸手去摸身后的匣子炮,要是这事真发生了他可得准备跑路离开镇子。   现在他算是知道了。   这镇子水很深,他还年轻,把握不住!   结果他这里正在犹疑,那边保安团的岗哨里钻出来一个黑影,嗖嗖嗖冲他窜来。   云松以为是保安团放狗了。   但再一看那甩来甩去的白毛大尾巴他明白了。   令狐猹!   令狐猹连跑带跳飞奔而来,冲到他跟前来了个三级跳远求抱抱。   云松下意识后退一步,令狐猹自由落体,落地后翻了个跟头正好坐到了他脚上,伸开四爪就抱住了他小腿。   这让云松下意识想甩腿——   他以前亲眼看到一个朋友在类似情况下遭过殃,当时他朋友在小区溜达,一只泰迪忽然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   后来他朋友把那条裤子扔掉了,因为每次出去都有母狗围着他转,弄的小区里风言风语,还有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母狗之友’。   还好令狐猹是个正经猹,它抱住云松小腿后就是仰头皱巴着小脸给他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你又不要我了!   不多会的时间,曹家有和王有德联袂而来。   曹家有直接跪下了。   他抱拳作揖,流着眼泪说道:“真人,我有一子一女昨夜为水猴子所害!真人,水猴子上岸了!”   云松脸色一沉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曹掌柜的先起来,您这是何出此言?”   王有德说道:“是这样的真人,曹掌柜家二儿子和三闺女都让水猴子拖河里给弄死了。哎呀死的老惨了……不能说了,再说我心疼。”   云松问道:“你们说水猴子上岸了,小道问的是这件事,何出此言?”   王有德说道:“好几个人看见了,昨晚上夜猫子去挑水,结果看见它从水井钻了上来,夜猫子赶紧装死,这才没被它给祸祸。”   云松断然摇头:“他看错了,水猴子不可能再回到咱镇上了,这点小道有谱。”   曹家有吼道:“就是水猴子!就是那该死的王八蛋水猴子!我日它八辈祖宗!就是它!”   云松一甩手喝道:“你怎么确定的?”   王有德伸手安抚曹家有,解释道:“是福晟管家和曹家大少爷说的,他们两个看见水猴子出现在曹家然后将曹老二和玉妆丫头给迷惑带走了。”   云松问道:“两人当时为什么不叫喊让大家伙去救人?”   王有德愣住了。   曹家有说道:“他们叫不出声来,其实当时他俩也被迷惑了,但水猴子前些天不是被真人您给打伤了吗?到了河边后水猴子的迷人术失效了,福晟和我家那逆子便逃了回来,而我家二小子和三丫头没跑成,被它给祸害啦!”   “苍天呀!”他说着又开始嚎啕大哭。   云松并不同情他,只是感到心烦。   又在funny-mud-pee!   又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他喝道:“绝不可能!水猴子哪怕只有一口气,普通人也没法从它爪下逃脱!”   “走,带小道去看尸体,曹掌柜,你家两个孩子怕是死得冤枉!”   曹家有事。   福晟身上更有事。   云松还不太清楚是什么事,所以他绝不会让福晟和曹金栋把昨晚的事掩饰过去。   他要搅乱这个水塘,这样他才有机会成为塘主!   大药房关门歇业,正厅成了灵堂。   曹家家大业大,不管红白喜事当然都得大操大办。   在老镇,操办白事的人里头最主要是两个,一个叫账房,这可不是记账的,而是总管白事全局的。   另一个叫执事,这人说简单点是跑腿的,就是去给逝者的亲朋好友送信。   云松到的时候执事已经通知了曹家相近的亲朋,不少人进进出出,哭声震天。   保安团长王林也在这里,就他哭的声最大,他在灵堂门口倚着一口棺材哭的厉害。   云松观察曹家亲朋发现没有人是空着手来的,于是问道:“王施主,小道是不是该带上点东西才对?”   王有德说道:“真人,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白事上门带白蜡烛一对、锡箔一块、清香两股、长锭两串……”   “真人客气了,您是来给我们曹家平事的,我们哪敢找您要礼?”曹家有赶忙示意他进院。   院子里头黑烟滚滚。   这是正在烧锡箔。   大户人家办白事要烧六斤四两锡箔,合计是一百两,这代表白银百两的意思。   锡箔折成纸锭摆放在竹筐里,一筐一筐的烧。   进入灵堂后,曹家有忍着悲痛要让下人开棺材。   云松摆手示意不必麻烦。   他微闭眼睛伸手掐指算了算,指向左边棺材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这里面的二少爷尸身虽全但已经腐朽。”   “这里面的三小姐则尸身不全!”他又往右指。   两口棺材造型一样,不过右边棺材上倚着个王林正在嗷嗷的哭。   所以两口棺材各葬了谁,不言而知。   王有德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说道:“真人你可真神了!”   曹家有也疯狂点头。   云松面沉如水。   他继续猛掐手指,然后猛的抽出桃木剑变幻架势开始‘急急如律令’。   上次玩伸手入沸油把戏的时候他用的是彪哥鹰爪挠,这次他用了步罡踏斗。   都是寻真子遗留秘籍里记载的东西。   这样就更专业了。   云松一番施法停身收剑,他对王林喝道:“别哭了,来活了!”   他又对曹家有说道:“将你们护院全招呼过来,这件事就是有问题,二少爷三小姐不是简简单单被水猴子害死的!”   “事情与你们护院有关,他们知道内情,审讯护院——记住,分开审讯,让他们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必须吐出来!”   曹家有要跟着去查,云松拦住他说道:“你立马去控制住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东西,他们告诉小道,自己平日里的东西中有被害的线索!”   事情进展的比云松预料的更顺利。   保安团拷问手段极为凶残。   因为曹玉妆是王林的心上人,她的死让王林开了嗜血。   这样昨晚值守的护院很快松口。   他承认自己是曹银栋的人。   昨晚曹银栋跟他说会派镇上两个泼皮从后门进大院绑一个人,至于绑的是谁他不用管,总之曹银栋吩咐他昨晚见到了镇上泼皮进门后不得出声。   云松想亲自发问。   但曹金栋急匆匆赶来。   他惊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猛,你这是怎么了?”   护院看见他如同看见救星,强行要起身:“大少爷,救命!”   见此云松便心里一动。   “这是在做什么?”曹金栋生气的问道,“爹、王镇长,你们在做什么?”   王有德严肃的说道:“没看见真人在做法吗?对了,曹大少你昨天被水猴子给迷惑过,上午那会你不是一直嚷嚷着头晕中邪了吗?喏,我家真人来了,让他给做法驱驱邪。”   曹金栋急忙说道:“王镇长你记错了,我只是头晕,是福晟管家中邪了!”   云松立马说道:“准备童子尿,童子尿能驱邪!再去找黄花大闺女的骑马布,骑马布擦全身更能驱邪!”   曹金栋惊了,赶忙道:“其实他那也不是中邪,而是逃命时候为了保护我,被水猴子给伤到了!”   这话让云松一怔,问道:“管家受伤了?”   王有德抢着说道:“伤的很厉害,浑身上下就跟被什么给咬了似的,好多伤口!”   “也很像被铁砂枪打了。”王林补充道。   曹金栋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就是让水猴子给撕扯的,三妹被撕扯的更厉害——我可怜的妹子哟!”   他突然之间悲从中来,扑到右边棺材上哭了起来。   云松拉了他一把指向旁边说道:“你哭错了,你妹妹的棺材是那个。”   曹金栋哭着说道:“我这是昏头了,我昏头了,今天我一直头晕,竟然连我弟弟妹妹的棺材也分不清了!”   他又扑向左边棺材。   众人古怪的看向云松,王林下意识说道:“曹老大你没哭错,这个是银子的棺材,玉妆就是你刚才哭的那个。”   曹金栋身躯一震,猛的回头看向云松。 第58章 身影隐现   云松眯着眼睛看他。   伸手猛掐手指,满脸肃穆,杀气凛然。   曹金栋顿时不敢与他直视,又趴在棺材上哭了起来。   王林没头脑,没有发现异常。   王有德和曹家有都是修行几十年的老狐狸,立马从曹金栋的反应里看出问题。   曹家有看看曹金栋又看看护院,身体开始轻微的哆嗦起来。   他凝视护院慢慢问道:“前头我问你,为何昨夜家里四个人被水猴子掳走你却毫无所察,你怎么说的来着?”   护院低头不敢说话。   曹家有的情绪猛然爆发,上去抬脚狠踹护院:“你说是被水猴子迷了眼什么也没看到!”   “现在又说是二少爷找了泼皮来绑人!”   “说!是谁指使你撒谎的!”   护院之前被壮丁们给揍的挺惨,又被曹家有狠踹,顿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结果王林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瞄了他一眼说道:“团长,他装昏!”   王林顿时暴怒:“老子他吗吗的崩了你!”   他抽出手枪直接顶在了护院脑门上,随即又把手往下移,直奔下三路:“不,老子崩了你兄弟,嘿嘿,让你做太监!”   护院哆嗦了一下子醒来,这时候有个伙计捧着个盒子急匆匆赶来,说道:“老爷,二少爷那里有发现……”   “什么发现?”   伙计说道:“二少爷的支出有问题,他这个月初突然多了一大笔支出,我问了二少爷的跟班后,说是二少爷跟神机先生私下里见过面,给了神机先生一大笔钱。”   “多大?”   伙计说道:“大洋两千!”   曹家有双腿顿时有些发软:“我操他亲娘!”   云松猛的想到了大院门口的两个门神木版画。   他说道:“曹掌柜的,你家的门神不是神机先生赠送的,恐怕是二少爷买的,只是他不能暴露这点,所以要神机先生说是送给你家的!”   曹家有听后摇头:“这不对,这有什么不能暴露的?”   云松没有回答。   但他或许知道答案。   曹银栋以为自己是五绝奚的主人,然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将五绝奚暂时交给了哥哥,让哥哥也以为自己成了五绝奚的主人。   这个过程中他以小人之心猜忌了曹金栋,担心曹金栋会以五绝奚去迫害他。   所以他先从神机先生手中买到了两尊有法力的门神来守卫家门,防止五绝奚入门害自己。   当然这些他不能说。   听着店里伙计的汇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张了张嘴又犹豫的闭上了嘴巴。   王有德眼睛很尖。   也可能他一直在看屋里的姑娘。   他立马指着女孩说道:“怎么了?”   曹家有也看过去。   女孩便慢吞吞的说道:“老爷、镇长老爷,有件事、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   “该,你说!”曹家有不耐。   女孩说道:“小姐好像跟神机先生通过信,那是在以前的时候了,有两次小姐让我去送信,信封上写的收信人是神机先生。”   云松皱起眉头。   又是!   又是神机先生!   这个名字从他还没有来到老镇开始就听到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见过这人的踪影!   他对曹家有和王有德说道:“神机先生恐怕知道内情,你们得找人去查一下他。”   王林身后一个壮丁说道:“查不到的,神机先生从咱镇里出去后没回城里,现在城里头找不到他,然后许多达官贵人都在找他呢。”   云松沉默下来。   他又说道:“继续查二少爷的房间,一定还能查出点什么。”   曹金栋下意识想说话,但他凝视了云松一眼后离去。   不多会他再次回来,这次回来直接在曹家有耳边说了什么,曹家有便也离开了。   等到曹家有再回来,他阴沉着脸宣布儿子女儿就是被水猴子害死的,他要再找大师来对付水猴子,然后客气但坚定的将云松给请出了大院。   见此王有德怒了:“这不是兔死狗烹、卸磨杀驴么?”   云松沉默了。   没文化了骂个人都能把自己绕进去!   他知道曹家有赶人的原因。   福晟不让曹家有继续调查这件事。   所以难怪前两天吃晚饭的时候身为管家的福晟敢拿话挤兑王林。   人家压根不是曹家的管家,倒是能管住曹家的人。   此时阴云当空。   暮色沉沉。   一场大雨在酝酿。   王有德带云松继续去吃羊蛋汤。   路上他忽然想到自己帮曹家做了不少事,可曹家没给自己虎鞭呀!   亏了!   万幸羊蛋也挺补!   席上王有德忧心忡忡,无心吃饭。   云松宽慰他道:“别担心了,压根不是水猴子杀人,曹家的事根本不是鬼祟作乱。”   王有德说道:“可是昨夜真有人看见水猴子了。”   “对呀,还有曹家的管家,我看见他来着,他满身伤口可惨了,就像是让什么咬了,那些伤口的肉往外翻翻着跟小孩嘴一样。”王林一边在锅里捞羊蛋一边说。   他好不容易捞起一块羊蛋放下想凉一下,云松伸出筷子给夹走了:“他真受伤了?”   这不应该。   福晟的厉害他昨夜是见过的,而昨夜的水猴子就是他自己,他没有跟福晟交手,福晟怎么会受伤?   难道昨夜埋伏在河边的不止自己?   这个念头一出现,云松感觉口里的羊蛋不骚了。   他又想起了神机先生。   这个人的存在始终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刺背。   他决定先调查一下神机先生,这样总归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于是云松问王有德道:“王镇长,你对神机先生了解多少?”   王有德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巴说道:“真人你这可真是问对人了,老镇里头除了会子手以外,就我对他了解最多。”   “会子手?”云松问道,“是那天本来要给大笨象用鞭刑的杀猪匠?”   他曾经听人群里的百姓提起过这个名字。   王有德道:“就是他,这个会子手很有意思……”   “你还是先说神机先生吧。”云松一看他要展开长篇大论顿时面如土色。   他就怕王有德来这一招。   但怕什么来什么。   王有德说道:“行,这个神机先生更有意思,他可神秘了,很厉害,别看他来到县城才几个月,但已经声名大噪!”   “我给你说他一件事,你听完这件事就知道他有多厉害了,他曾经算死过人,算死过一个巡捕长……”   “不用说他多厉害,先说说他身份背景。”云松打断他的话。   王有德眨巴眨巴眼:“身份背景?这个我不、不清楚。”   “那他老家哪里、师承哪里、都会什么本事?”   “这个呃,这个我也不清楚。”   “他平日里跟谁交往亲密?来到你们本地县城之前他去过哪里?来了之后又跟谁接触的多?”   “咳咳,不清楚。”   云松受不了了,他无奈的说道:“老王,你说人家寻真子是嘟嘴贴在母牛腚上——吹牛逼,小道看你是老头嘟嘴贴在老母牛腚上——老吹牛逼啊!” 第59章 会子手   让云松劈头盖脸训了一句,王有德还不服气:   “但真人你可以出去打听,这全镇上下关于神机先生的消息,除了会子手就是我知道的多。”   云松无奈:“好,你知道什么?”   王有德打开扇子说道:“真人你且听我细说,这件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长话短说!”   “行吧,那就简单了,神机先生来到我们古城摆摊算卦,然后他给好几个人算了一卦后都很准,有一天古城巡捕房的一名警长也去算卦。”   “结果神机先生算定他活不过今天,警长大怒,说要弄死他。可他是主动要去算卦的,神机先生所言所语不违法也不违纪,于是他手下兄弟就拉住了他,说等明天再来收拾他,只要今天警长没事,他们就有理由来砸神机先生的摊子。”   “结果这个警长当天死了?”云松直截了当的问道。   他准备好了下面的说辞。   这种事很可能有猫腻!   王有德摇着纸扇笑着摇头:“可不是那么简单!”   “第二天警长还活着!”   云松皱眉了。   出乎他的预料:“不能吧?”   王林说道:“真是这样,段警长活着,不过神机先生说了一句‘你这泥胎怪祟还不显露真身’?他就变成了个泥胎,然后巡捕房才发现段警长昨夜已经死了!”   王有德脸色阴沉下来。   他耗费唇舌讲了一段故事,眼看要出结果了却有人抢了他台词!   这就跟有人用狂铁辛苦刷血眼看要收人头了,队友孙膑嚷嚷着‘我来给你回血’结果扔了个炸弹抢了人头一样……   侮辱性不强,伤害性极大!   他并起扇子就去抽王林的后脑勺抽了上去:“你怎么那么嘴快呢?”   王林讪笑:“大伯,你说,你来说。”   王有德想要继续讲解,可他琢磨了一下郁闷的用扇子一拍桌子道:“你他娘把该说的都说了,让我说什么?”   云松道:“你说会子手吧,他怎么回事?”   王有德叹气道:“会子手,行吧,会子手是神机先生挑了做伙计的一个人,我们能请神机先生来解决钱眼儿这个祸害就是他牵的线。”   云松说道:“回头去他家里看看。”   这一回头就回了两天,一场大雨突如其来,雨水简直是从天上往下倾倒。   但老镇竟然没被水淹!   云松被这个排水能力给震惊了,不会是德国人来修的下水道吧?   后面王有德给了他答案。   答案是银河。   老镇水都进入了银河。   云松好奇去银河看了看。   结果让他更震惊。   大雨下成这样,银河水位竟然没有涨!   他感觉到这条河流非同一般,于是去打听了一番,却没有打听到什么很有用的消息,倒是把镇上和县城不少事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云起山这里的地名颇有意思,镇子直接叫老镇便罢了,县城竟然直接叫古城……   以前古城就是本地百姓眼里最大的行政地域,古城中衙门齐全,有监牢也有刑场。   其中有刑场当然得有行刑官和刽子手,而刽子手向来都是在本地人里找,然后子承父业进行血脉式传承。   很巧,古城的刽子手家族就在老镇,他们家姓段,‘段’同音为‘断’,所以百姓们都认为段家干刽子手的活是老天爷赏饭吃。   这一代的段家有两兄弟,两兄弟本来都在跟着他们老爹学砍头。   好不容易老爹干不动了他们可以上工了,结果时代变了,老城刑狱改了处决死刑犯的方式,改作枪毙。   这样两兄弟就失业了,老大性子猛,直接选择去投军,相传他投了个大刀队,也算是专业对口。   剩下的老二性子弱很多,他选择回老家安稳度日,干起了杀猪匠的活计。   这也勉强算是专业对口,一个砍人头一个砍猪头。   但砍人头肯定要威风许多,说出去也吓人的多,让人忌惮的多。   砍猪头就不行了,容易让人笑话。   镇上百姓就笑话段家老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会子手——刽字没了立刀旁,相当于刽子手没了杀人刀。   会子手家住镇上南边,是一座二层楼房,别看是杀猪匠的家,但收拾的很干净。   王有德便给云松介绍:“会子手长得五大三粗,其实这个人性子很好,又讲卫生又爱干净,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就跟个娘们似的。”   小楼院子开着门。   他们走进去,地上扔了一些沾血围布、墙上挂着沾血衣裳,晾衣绳上挂着一堆脏器、满院摆放着杀猪桌和铁钩铁架,杀猪桌上有一溜的快刀——   简直是个凶杀现场!   云松狐疑的看向王有德:“这就是你说的干净又卫生?”   恰好屋里有少妇出门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她看清两人的样子也听清了云松的话,便解释道:   “对不住,道长,我男人这几天累,没怎么收拾院子。哟,镇长老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和道长快快请进。”   少妇生的珠圆玉润,身姿曼妙。   她的长发油亮如黑云,双眉纤细弯如柳叶,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桃腮红唇,不施脂粉的俏脸依然皮肤娇嫩晶莹,让人眼前一亮。   王有德对她却规规矩矩,眼睛都不敢乱看。   他慈祥的笑道:“是春妮呀,老爷我今天来找你男人,他在家吗?”   春妮轻轻挽起散落黑发,娇笑道:“在呢在呢,二位贵客快请进。”   她先回屋收拾,王有德则趁机拉了云松一把说道:“真人有件事在下忘记说了,这个会子手脾气好归好,但他有个忌讳不能碰——”   “他特别疼爱这媳妇,谁要是欺负他媳妇那肯定不行,谁要是想占她媳妇的便宜那更不行!”   听到这话云松看向王有德:“不是,王施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跟小道说这个干嘛?”   王有德小声道:“真人你看你,在下眼睛又不瞎,你刚才瞅人家媳妇那眼神在下都注意到了,就跟眼睛里往外喷火似的,恨不得把人家衣裳烧掉!”   云松喝道:“放肆!王施主请你谨言慎行。”   “我道家有云,心中有道则见道祖,心有狗屎则见狗屎,你心中想的是什么,那就会以为小道想什么。”   王有德可不是傻子,他相信云松但不会轻易被云松糊弄。   于是他又小声说:“真人你这话说的没错,可在下刚才确实看到你的眼神猛盯人家了。”   云松正色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确实仔细打量她了,因为她身上有阴气!”   女人身上能没有阴气吗?   所以他把话说的理直气壮。   王有德恍然大悟,他的心顿时吊了起来。   云松反而借机冲他发难:“你说你们镇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是有诡事就是有阴气?难道成鬼窝了?”   王有德赔笑道:“这不正好让真人您大展身手吗?请真人长住本镇,济世安民。”   一听这话云松恨不得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   装逼装过火了!   会子手段老二这会正在厨房里喝小酒,桌子上有卤猪头肉、酱大肘子、炒猪大肠、拌猪肝等等,竟然很丰盛。   他看见两人进门就招呼两人坐下。   王有德很不客气,说道:“春妮,添两个酒杯。”   云松急忙摆手:“福生无上天尊,小道不饮酒。”   王有德说道:“对,那啥,真人不喝酒,喜欢吃猪……”   “吃饭!”云松赶忙打断他的话。   桌子上酒肉俱全,他吃了口卤肉连连点头,味道很好。   王有德见他点头便得意说道:“段家祖传卤肉可是百年老味道,这是有秘方的,而且秘方传男不传女,代代口口相传,厉害着呢!”   云松也赞赏了几句,然后转过话题直截了当的问道:“会子手,这次我们来是要打听一些关于神机先生的消息,你了解他吗?”   听到这话会子手伸出的筷子停了停,然后沉吟道:“你们怎么突然问这个?”   云松凝重的说道:“因为本镇最近发生了许多诡事,事情都与神机先生有关!” 第60章 黑猫大盗   会子手对云松的话毫无兴趣。   他提起酒壶劝两人喝酒。   云松给王有德使了个眼色。   王有德了然的点点头,咳嗽一声说道:“会子手,真人有话问你你就老老实实的说,怎么回事,你跟谁学会了打哈哈?”   会子手苦笑,道:“老爷您这话可说重了,我段老二一个莽撞人,哪懂打哈哈?再说我就是懂我也不敢跟老爷您来打哈哈呀。”   他的态度很好,话说的也好听。   但就是不肯配合。   不管云松和王有德怎么询问他关于神机先生的话,他都打着哈哈给糊弄过去。   云松有些恼了,这时候大门口传来春妮生气的咒骂:“你这个丧良心的畜生,别让老娘逮着你,逮着你叫你好看!”   听到这话会子手面色一沉,立马起身从厨房跑出去。   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云松心里一动,便跟了上去。   会子手到了门口拉扯着春妮回家:“行了行了,吃饭光景了你骂什么?赶紧回来。”   春妮生气的说道:“我不骂我怎么着?养了个小白眼狼,抓又抓不到它,打又打不着它,要是还不能骂,那我怎么出气?我憋着?把我憋死?”   会子手不耐道:“行行行,你可以骂,你随便骂,但你别守着两位老爷骂,让人听见多不好。”   云松走出来看见春妮手里提着一双高跟鞋和一件锦缎旗袍,便问道:“福生无上天尊,这是怎么了?”   会子手苦笑道:“没什么,就是最近有畜生在家里闹呢,小事。”   别看春妮对自己爷们泼辣,她面对云松和王有德这种有权势有地位的人还是有些怕的。   于是听见云松询问,她便吞吞吐吐的说道:“嗯,家里闹,嗯,没事,我我刚才一时火上头来昏了头,忘记二位老爷来了的事。”   云松预感到两口子瞒着事,他又给王有德一个眼色。   王有德天生当狗腿子的料。   特别会赶眼力劲。   他立马阴沉下脸说道:“到底怎么了,你们两口子支支吾吾什么呢?有话直说、有屁直放!”   会子手又要开口,云松指向春妮道:“你来说。”   春妮无助的看了眼丈夫,说道:“回禀真人老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家里这几天出事了,总有一只黑猫在捣乱。”   “一开始它用我刚脱的鞋子捣乱,会叼我的鞋子去屋门口!”   “然后是、是收起来的鞋子,这黑猫不知为何总能翻出它们再叼到屋门口。”   “后面又变了,它开始叼衣服,把衣服叼到了屋门口。”   “这两天开始继续发生变化,你们看,刚才它把鞋子衣服都叼到了大门口!要不是我偶然出门看见了,那这些东西可就都丢了,都让人捡走了!”   说这她胆子壮了起来,越说越生气:   “你们说可气不可气?不管我把衣服鞋子收拾的多好、藏到哪里,它能找到然后叼出来,一直叼到这大门口!”   “这黑猫还算是我养的呢,它是个野猫,要不是我偶尔用碎肉下水这些东西喂它早就饿死了,你说我也不求它报答我,那也不能祸害我呀,对不对?”   云松从这件事中听出了古怪。   王有德这种谨慎到保险柜的人自然更觉得不对。   他突然想起了先前云松说春妮身上有阴气的事,二者一联系他顿时恍然大悟:   我懂了!   果然是自己心里有铯铋所以看别人也是铯铋,其实人家真人盯着春妮看压根不是看美色,人家是真发现异常了!   厉害!   真是高人!   事情联系在一起,他便说道:“你说你家里发生这种怪事,你怎么不去报官?”   会子手说道:“嗨呀,这种事还要让老爷们费心干啥?就是个畜生乱叼东西,没力气,叼到门口就扔了……”   “你家的猫能同时叼的了鞋子衣服?”云松冷冷的问。   会子手笑道:“未必是一次叼出来的嘛。”   王有德说道:“不对,它要是有力气一次次叼出这些东西,干嘛不叼走而是都扔在这里?”   他又问春妮:“你说是一只黑猫干的?”   春妮使劲点头。   王有德肃然道:“黑猫啊,黑猫这玩意儿是很邪门的。”   云松更肃然,他凝重的说道:“黑猫确实邪门,两位小心点吧,实不相瞒,小道童年时候亲眼见过一只黑猫骑着洋车拿着手枪打掉了一只耗子的耳朵!”   “前几年也看到过一只黑猫偷盗东西,但它可不是偷盗你们这些衣服鞋子,它是化成人形后去偷我道家至宝老君天明珠!”   一听这话,王有德赶紧抿了抿褂子的衣襟。   他看了看天色道:“快要天黑了,嘶,事情古怪啊。”   春妮也害怕了。   她求助的看向云松问道:“真人,那我们家这是怎么回事?”   云松反问道:“你说这是一只黑猫叼的东西?你见过这只黑猫?”   春妮说道:“对,我见过它,它有时候来偷东西吃。”   “那你见过它偷鞋子衣物吗?”云松又问。   春妮说道:“见过。”   云松说道:“但是这不是简单的贼猫偷东西。”   “你们自己总结一下规律,它先是简单的偷鞋,然后偷鞋和衣服,先是只能把偷盗的鞋子衣服放到里屋门口,现在已经能放到大门口了,这说明什么?”   王有德问道:“说明了什么?”   云松说道:“说明这个东西力气在变大!或者说它拖东西的技巧在变得娴熟!”   “问题是,它偷人的衣服鞋子干什么?”   王有德胆战心惊的说道:“难道、难道它是个母猫,想要化人,于是先来偷高跟鞋再来偷旗袍?”   云松倒是没有想到这里。   让王有德一说他觉得还挺刺激。   高跟旗袍猫耳娘?   猫耳娘的纤腰长腿跟旗袍可真是绝配的!   他整理了一下道袍摇头甩掉奇怪的想法,重回话题:   “不一定是要化人所以偷衣服,小道倒是觉得它现在是在锻炼自己的能力,哪天说不定就能把东西偷到它的窝里去了。”   “等到它能力强大了,你们说它一个妖怪只会满足于偷东西吗?它会不会——偷人!”   “把人偷到自己的窝里去!”   王有德双腿一软,赶紧靠在大门上。   春妮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她可以倚在自己男人的身上。   会子手扶助春妮后说道:“真人老爷、镇长老爷,咱们进屋坐,这件事得细谈,还有神机先生的事都得细谈。”   云松心里一笑。   终于愿意细谈了?   不枉道爷花费心思吓唬你们!   会子手让春妮去正屋里歇着,他则带云松两人重回厨房餐桌喝酒吃饭。   这次他不再是含糊其辞,而是主动提起了关于神机先生的话题。   正如王有德所说,他给神机先生当过跑腿,了解的信息确实更多。   但他起初说的很含蓄,哪怕王有德用镇长的官身压他都压不出太多的话。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其实非常精明。   他只想用神机先生的话题当引子来吸引云松说出解决黑猫盗衣物的法子,或者帮他们解决这件事。   可是后面随着老酒下肚,他醉意上头便打开了话匣子。   根据他所知,神机先生虽然以铁嘴算卦名震古城,其实他厉害的不是这个,而是看风水和捉鬼除妖!   他说神机先生来到古城后,之所以会找他当跑腿就是看中了他身强力壮和老镇的生活经验。   前前后后神机先生暗地里来过老镇多次,但是都没有进入镇子,而是在镇子外面俯瞰一番,然后进入云起山。   “他进山好几次了,一直在记山里的地形、观山里的风水,他说是在给达官贵人找墓葬吉地,但小人看着可不像。”   会子手说到这里便摇头。   “他的来路小人不清楚,听不出口音来,饮食上也看不出来。”   “再一个说他是个风水先生吧,小人觉得也不像,他学识很丰富很杂乱,倒是像城里头大学堂的那些先生,叫什么来着?教授?”   云松默默的记下了这些信息。   然后注意到了一个更重要的细节……   他给会子手不断添酒,然后示意王有德与他拼酒。   这会子手是个酒鬼,他嗜酒且酒后多话。   果然,随着更多的酒下肚,会子手说出来的消息越来越多:   “神机先生有钱,他很有钱,应该也很有权,他压根看不上古城那些官老爷和大户人家,虽然表面上他应酬的很周到,但是私下里我能感觉到,他并不把这些人当回事。”   “还有一件事很有意思,他很不快乐,还是那句话,虽然他在外人面前笑的很多,但私下里他总是很焦急很忧愁,有一次他在山里小憩我还听见了他一句梦话——”   说到这里他不说了,云松赶紧问:“什么梦话?” 第61章 你家要出事   会子手笑道:“对不住了,真人,小的当时没在意,没怎么听清,好像是说一定能找到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他一拍手,又兴奋道:“对,他就是在云起山里找东西,他一直在找!”   云松看向王有德。   王有德凑上来低声道:“古墓?神机先生不会是个盗墓的吧?”   云松也想到了这点!   精通风水、擅长捉鬼除妖,有钱,走南闯北,多次深入云起山找东西……   这些元素综合起来就是一个指向:   盗墓贼!   老镇下面有大墓?   云松问道:“神机道长这个人是独来独往还是说他私下里关系复杂?”   会子手说道:“他手下应该有人的,每天都要往外寄信,有时候是去车马行留信,有时候给电车邮局,甚至有时候用信鸽,对,我还见过他以信鸽传信!”   这下没跑了。   神机先生是盗墓贼,他背后还有个团伙。   会子手继续说,杂七杂八说出许多信息,越说越乱,越喝越多,最后眼睛睁不开了舌头也大了,说话都开始含糊起来。   最后会子手趴在了桌子上,含糊的嘀咕道:“神机、神不好惹,呵呵,不能惹,他他张翼德,睁眼,嗯,睁眼睡觉……”   “风吹草动、嗯,立马醒,要不然、要不也醒,嗯,他喜欢睡觉时候,嗯,趴窗缝、趴门缝去看人、看人家,倒挂在窗上,他会倒挂……”   这番话说的有些颠三倒四。   却让云松浑身一颤。   ‘倒挂在窗上’这句话让他回忆起了不好的一幕。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倒挂在窗户顶上偷偷打量他的大白脸!   一个猜测猛的出现:   那会不会是神机先生?   他想询问会子手一些细节,结果会子手已经鼾声如雷。   他使劲拍了拍会子手,会子手猛的站起来吼叫道:“杀!”   王有德吓了个一哆嗦。   会子手又咣当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   他确实喝醉了。   刚才就是一句醉话。   云松要说话,结果一转头用余光看到一个壮汉从正屋里飞快跑出来,飞快的离开。   这样他急忙定睛看去,可这人奔行速度极快,以至于他连背影都没有看清。   春妮听到喊杀声后进入厨房,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会子手、听着会子手的呼噜声松了口气,并下意识的微微一笑。   这个反应不对。   云松以为她会责骂丈夫乱喝酒,即使看在王有德的面子上不去责骂会子手,那她也会抱怨几句。   没有女人希望自家男人喝醉酒。   可是春妮的反应是松了口气,甚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就有意思了。   什么样的女人会希望自家男人喝醉酒?   看着风韵如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可口的春妮,联想到刚才突然跑出去的身影。   云松有了个猜测。   可是这不应该。   屋子里什么时候进去的男人?难道在他们到来之前已经躲着人了?然后被会子手的喊杀声给吓得惊慌失措逃跑了?   于是他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先试探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女施主,小道实在对不住你,竟然把你丈夫给喝醉了。”   春妮轻快的挥手道:“嗨,没关系,真人客气了,反而是我该向你们道歉,我得麻烦您二位帮我将他送上床。”   云松微笑道:“何须我们帮忙?刚才从正屋出去那位老哥比我们可要强壮的多,让他帮忙不是更好?”   春妮惊愕。   王有德也吃惊。   春妮说道:“真人你别乱说,刚才哪有人从正屋出去?没有这种事!”   王有德说道:“对,真人这种玩笑不能开,春妮不是这种人,在下试过的。”   云松冷笑。   他看的很清楚。   刚才就是有个男人从正屋跑出来穿过院子出了门!   春妮说道:“真人,有些事不能乱说,会害人家破人亡的。”   云松说道:“小道正是不想看到这种人伦惨剧,所以才会说出这件事。女施主你比小道清楚你丈夫的脾性,有些事一旦让你丈夫知道了恐怕要出人命!”   春妮生气了,掐着丰腴的腰肢说道:“真人你到底说什么呢?我做了哪些事怕我丈夫知道?你不就是说我刚才在屋子里见了野男人吗?这是胡说!”   云松道:“好,女施主,小道先不说刚才出去的那男人,小道说你刚才进门的反应,你看见喝醉的丈夫为什么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   王有德猛的一拍额头道:“对,春妮,你不是最讨厌你男人喝酒吗?以前你男人给外头杀猪多喝上两杯,你可是会骂他到半宿的!”   听着两人的话,春妮的脸色变得有些酡红。   她用贝齿咬了咬丰满的朱唇,眉眼低垂露出几分羞色:   “我以前确实讨厌二健喝酒,现在之所以不讨厌了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我不能说,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真人都不能污蔑我家还有别的男人!”   说到最后的话,她又变得羞愤。   云松心里一突,道:“那刚才跑出去的是什么东西?”   眼睛——难道也会骗人?   他看到的明明就是个人!   绝不是猫!   春妮和王有德跟他一样,都想到了傍晚时候发生的事。   三人急匆匆跑出大门。   春妮跑在最前头,然后惊呼一声。   云松和王有德三两步赶过去,看见春妮伸手指向地上。   地上规整的放着一双鞋子、一件衣服和一个竹箱包。   鞋子是高跟鞋,并在一起。   衣服是锦缎旗袍,整齐的叠着。   但其中最抢眼的是旁边的箱包。   这箱包款式挺漂亮的,底宽口窄有提手,在这个乡下只有木箱子和包袱的年代应该很罕见。   它整体是竹篾编织,但提手包裹牛皮,包上也有细牛皮编织成的花纹,一看就精致。   按理说女人对这种漂亮包包是没有抵抗力的,结果春妮看到这箱包后却俨然一副吓出尿的样子。   云松顿时明白了一切。   王有德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他竟然问道:“春妮,这不是你男人给你在省城买的那个手提包吗?老爷我记得你拿着当宝贝的,现在怎么扔了?”   云松忍不住给他一拳,然后问道:“黑猫偷盗东西?”   王有德听到这话顿时瞪大眼睛:“怎、怎么可能?你看这衣服叠的,你看这鞋子整理的,黑猫偷东西怎么能弄成这这样?”   春妮惊恐的说道:“就是!就是黑猫偷东西!”   云松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说道:“你跟我们说黑猫偷盗东西是把东西这样整齐的放在门口?”   春妮使劲点头。   云松要气死了。   他刚才听说黑猫盗物后并没有特别当回事,他知道肯定有些诡异,但应该是这黑猫活的时间久了或者有什么奇遇,然后修出了人性,所以想偷女人的东西。   现在来看压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鞋子和衣服都收拾的太好了,黑猫哪有这个本事?   再者他刚才对黑猫偷盗的解释是吓唬夫妻两人,目的是为了让会子手有求于自己,进而将神机道长的信息说出来。   本质上他也相信王有德的解释。   可春妮和王有德却信了他的解释。   春妮喃喃说道:“这黑猫刚才还只能偷鞋子和衣服,现在却能偷箱包了,箱包那么沉、那么沉……”   她一下子冲云松跪下了:“真人救命!真人您救救我家,这黑猫力气变得更大以后,是不是就会把我和我男人给偷走?”   云松摆手道:“行了,起来,这不是黑猫偷盗,小道刚才压根没看到猫,看到的是个人!绝对是个人的影子!”   王有德一听这话险些跪下:“真人,您这话更吓人了。”   春妮跪在云松面前伸手去抱他大腿,大眼睛泪水莹莹,俏脸惶恐、娇躯轻颤。   这一刻云松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难怪那么多的采花贼都装作能捉鬼除妖的高人,看看现在面前的少妇就明白了!   云松强硬的让两人起来,然后仔细打量面前的鞋子旗袍和箱子。   他去打开了箱子,里面全是或者黄色或者白色的首饰珠宝和一些银元铜元。   见此他思索了一阵后问道:“春妮,之前不管鞋子还是旗袍,不管在里屋门口还是大门口,都是这么整理好的?”   少妇说道:“对。”   云松又问道:“这鞋子和衣服,对你或者对你家里人来说有没有特殊意义?”   春泥说道:“这都是我男人从城里给我捎回来的,是我最珍贵也、也是他最喜欢的衣服和鞋子。”   尽管惶恐,说道这里她还是又害羞起来。   王有德低声骂道:“狗日的还挺会玩。”   云松却没有花花心思。   他让春妮看箱子里的东西,问道:“你们家里好像很有钱?”   春妮急忙说道:“这几乎是我家的家底了,我男人疼我,知道我喜欢首饰,家里攒了钱他就给我打首饰,全在这里了。”   云松了然的点点头,然后指向地上三样东西说道:“咱们思路都错了。”   “你们看这鞋子衣服是春妮最珍贵的东西,箱子里则是你家的家底,它们被整理好摆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让你赶紧走!”   “让你带上家当赶紧离开!”   “而这些东西从珍藏的地方到里屋再到大门,这一步步是告诉你要出门!”   “你家要出事!” 第62章 两个猜测   夜色浓郁。   大雨之后山风带着寒意扫进老镇。   王有德身子忍不住的打颤。   云松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身子骨虚呀?这大夏天的怎么被风一吹还哆嗦呢?”   王有德哭丧着脸说道:“真人,在下跟你不一样,倒是不虚,可是胆小,我哆嗦是让你刚才的话给吓的!”   云松挺不乐意的,什么叫‘在下跟你不一样、倒是不虚’,你言下之意是说我虚咯?   我现在练了《纯阳炼气诀》,一点不虚!   他对春妮说道:“你今晚别待在家里了,带上这些东西去找一家客栈住下吧。”   王有德殷勤的说道:“在自己家乡哪里用的着住客栈?在下家里空房间多,你过去住吧。”   云松一听这话跟着说道:“那王施主你多收拾一间房子,给大笨象住。”   王有德惊愕道:“让他住?干嘛给他收拾房子让他去我家?那不是脏了我家吗?”   云松懒得解释,说道:“小道自有安排。”   王有德立马不再多嘴。   真人自有安排!   那他听从安排即可!   王有德回去安排下人收拾房间。   春妮去喊左邻右舍帮忙抬丈夫。   一行人回了王宅,云松连夜把大笨象也叫来了。   大笨象皮厚肉糙,鞭刑给他带来的伤害并不严重。   加上他恢复力强又及时用了止血生肌药粉,这会已经能自己动弹了。   他进了王宅还是一幅蠢笨的样子,见人就嘿嘿笑,见了云松则挤挤眼。   得知王有德要给他安排房间,他急忙说:“镇长老爷对小人太好了,但用不着,我这样的烂命一条,睡伙房就行。”   一夜如常。   第二天一早王有德去伙房吃饭,一看地面比往常更干净,所有碗筷盘碟都收拾的整齐光亮,顿时满意的点头:   “行啊,大笨象,手脚挺勤快。”   伙房里的厨子则在纳闷:“昨晚的剩饭剩菜呢?”   大笨象闭着嘴憨笑。   不敢开口,否则会打饱嗝。   云松早上草草吃了点东西继续修炼,然后没多会春妮和王有德急急忙忙来找他了:“真人,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令狐猹本想拦住春妮,可是春妮跑的娇喘吁吁、波涛汹涌,它一时只顾仰头抬脸的看,忘记拦人了。   等到了王有德的时候它记起来了,伸出一只后腿拦在楼梯口。   结果人家直接给它一个飞虫骑脸从它头顶跨了过去……   云松问道:“怎么了?”   春妮战战兢兢的说道:“家里头东西凌乱,什么东西昨夜进了我们家里,然后弄的一团糟。”   云松意味深长的一笑,问道:“王施主,这事你怎么看?”   王有德说道:“春妮带走了家里值钱东西,应当是有邪祟去他们家里找这些东西结果没找到,就把家里翻的乱七八糟。”   云松皱眉不语。   让你捧哏的,你怎么这么没有觉悟?   他起身说道:“你们没有收拾现场吧?走,一起去看看——对了,会子手呢?”   春妮说道:“他还在睡呢,他一直有这个毛病,喝多了酒就会昏睡,打雷都叫不醒。”   “这不是他的毛病,是他们段家的毛病,祖传的。”王有德嘿嘿笑,“他们老爹更厉害,所以他行刑前一天从来不敢喝酒,否则铁定误事!”   行走中的云松停下脚步。   他皱眉看向春妮道:“既然这样,我们昨天灌醉了你男人,你为什么不生气?”   春妮一时犹豫。   她为难的看向王有德,王有德翻了个白眼道:“行行行,又不能守着老爷我说,那我走、我走,我就不该在这里!”   等到王有德离开,春妮小声说道:“我男人最近一段日子那啥,需求很大,把我弄的害怕了,他只有喝醉了后我才能歇歇,所以……”   云松恍然。   他尴尬的笑道:“原来如此,小道明白了,是小道想错了。”   赶紧走人。   令狐猹眼睛瞪得像铜铃。   它待在春妮跟前翘着头瞪大眼睛满脸的期盼:再整点,整具体的,咱没听明白呢。   云松拎着它颈后皮拖走了。   令狐猹挣扎:放开我,我还能听!   他们很快到了会子手家小楼,楼里房间确实一片狼藉,地上、院子里都有东西。   被褥、衣服、鞋子、刀具、碗筷等等,全是日常用品,有的被摔碎了有的被撕碎了,简直不能看。   但床上衣柜里也还有许多东西叠的整整齐齐、一动没动。   这样凌乱与规整形成了鲜明对比,给人一种极度的不协调感。   云松注意到了这股不协调感。   他进去仔细打量现场,迅速的发现了一个规律:   被扔地上扔出门的衣鞋都是男人的,女人的东西还在完好存放。   至于刀具更是男人用品。   简单来说——   只有会子手的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春妮的东西一动没动。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他昨天忽视了一个细节。   一直以来不管是黑猫还是鬼所拿出门外的东西都是春妮的鞋子和衣服,从没有碰过会子手的。   那它不是提示让春妮一家赶紧离开。   而是提示让春妮离开!   它是冲着会子手来的!   昨夜被毁掉的这些东西是明证。   对方是发现会子手不在家后勃然大怒,便毁掉了会子手的日常用品来发泄!   意识到这点他首先想到的是会子手杀生太多,是不是杀害了什么修炼有成的动物,然后动物死后化为性灵来找他报仇。   他将春妮叫来仔细盘查此事,春妮肯定的摇头:“绝对没有,我男人除了杀猪从来不杀别的东西,连苍蝇蚊子都不杀!”   王有德帮腔道:“对,真人,这个在下可以作证,这是他们段家的规矩。”   “像会子手他爹和他爷爷就只杀人,别的都不杀,因为他们认为自己造的杀孽太大,不能再额外制造,否则会有报应。”   云松皱眉:“杀猪给百姓饱腹,按理说这是功德,这不是杀孽,那会子手是招惹了什么东西——难道他杀了一只五指猪?”   普通的猪有四根脚趾,而不普通的猪有五指。   根据《天目诡奇谈》中介绍,说这种猪是人魂猪身,它们前世犯了大罪孽所以投胎到了畜生道。   但它们还有大执念,所以便以猪身人魂而降世,解除执念后方能彻底为猪。   这样在它们执念未能解除前将其杀害,它们两世执念会造就出极大怨念,往往会化为冤魂。   同样根据《天目诡奇谈》记述,九州大地上由五指猪化为的冤魂还不少,书里记述了好几起。   于是他想到了昨天在院子里穿行如风的人影,如果真是五指猪化为冤魂那确实是人身。   这样事情便能对上了。   云松将猜测解释给两人听,两人听的啧啧称奇又大惊。   王有德真是欲哭无泪了。   他问道:“真人,我们镇子最近怎么了?又是伺便鬼又是水鬼,又是水猴子又是五指猪,这真成鬼窝了?”   云松安慰他道:“福生无上天尊,问题不大,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应该都是钱眼儿遗祸。”   话是这么说,但他觉得自己的解释还是牵强。   哪里牵强呢?   他正在思索,王有德打断了他的思路:“那您什么时候去解决钱眼儿?”   云松不耐:“等我有这个本事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跟它交过手,它很厉害的!”   “行了,先解决会子手家里的事,”他一拂袖说道:“今晚小道亲自来监守,倒要看看是什么鬼在作祟!”   王有德不想被牵扯进这种事情里,见他有了决断就说道:“那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走吧。”   春妮说:“我先收拾一下家里。”   王有德拦住她道:“别收拾了,反正都是些男人的破逼烂吊,扔地上就是。”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说起来这个鬼还挺好的,它还知道不牵连家人的道理,这可比城里的巡捕讲道理多了。”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   云松猛的顿悟!   关于此事的另一个猜测出现在他心头!   方才他解释说会子手招惹邪祟上门来复仇的时候,一直感觉这解释很牵强。   哪里牵强他没有意识到。   现在王有德的话给了他答案。   这个鬼对春妮也太好了点吧?   云松虽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但思维、三观难免还是受到地球时候的影响。   比如说在他眼里,连坐这种罪刑是很不人道的,谁犯错了谁就该受到惩罚,家里人不应该被连坐。   这点并不适用于这个世界的民情,更不适用于鬼的思维。   鬼管这些?谁招惹了它那它就得杀人全家。   就像之前曹玉妆炼五绝奚,五绝奚怨毒之下甚至想让整个老镇来陪葬!   那给会子手家捣乱的这个鬼就太讲究了:   它先是千方百计劝说春妮离家。   然后只要春妮在家,它就不会乱来。   而春妮昨晚刚离家,它就把会子手所有东西给毁了,却偏偏不去碰春妮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云松伸手拍了拍额头!   自己的思路一直是错的,他现在心里出现了新想法,这个想法恐怕才是对的! 第63章 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   回到王宅,云松立马把寻真子遗留的其他秘籍拿了出来。   突击学习!   他想速成一门神通,然后了解过道家神通后他发现只有阴阳双修大道这门神通修炼的快,其他的都得稳打稳扎、步步为营。   但他跟谁去双修?   他身边连个猹都是公的!   于是他只好猛背《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这是道家超度众生的神道经,旨在赞颂救苦天尊神威,祈求天尊救拔众生脱离地狱之苦,超升极乐长生天。   他想的是到时候或许可以跟对方谈判,他超度对方进极乐世界,对方给他个面子,就把复仇的事给算了。   不过这是他一厢情愿,他琢磨着自己的面子可能不大行,最后怕是还要血战。   他把能找到的经书都翻了一遍,结果最靠谱的还是这本《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这让他大动肝火:“福生无上天尊,怎么就没有个厉害的功法?”   大笨象没事干过来帮他收拾房间,听到这话便说道:“钱家收藏了一本《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   云松没听说过这个功法名字,但从名字上能听出它的霸道。   这样他便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种事?”   大笨象笑道:“我从能干活开始就四处给人家打工,特别是给大户人家干活最多。”   “但这应该是机密吧?”云松还是很好奇。   大笨象说道:“是机密,但秘密都是防备聪明人的,呆头呆脑的笨蛋不用防备。”   云松对钱家是有恩德的。   但这不代表他能从钱家手中要出人家收藏的道家秘籍。   还好他身边有个狗腿子。   他把情况跟王有德说了一下,然后说:“小道不是贪图人家的功法秘籍,而是现在镇子情况混乱,而山上钱眼儿又厉害,小道确实需要……”   “真人无需解释,”王有德直接打断他的话,“您为了镇子的事费了那么多心思却从没有讨要过报酬,在下能不了解你的为人脾性?其实在下心里早过意不去了,就该给真人以报答!”   他去把镇上一些头脸人物召集到了一起,然后将老镇面对的局势和云松做过的事详细讲解出来,直截了当提了要求,说咱们得报答云松子真人。   曹家有率先给出一根虎鞭。   钱家想给钱,王有德在私下里将《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的存在说了出来。   然后钱家倒也干脆,立马给了一本手抄本。   王有德挺不满意的,他觉得钱家很不识时务。   云松却很满意。   手抄本一样,他又不想收藏这些秘籍,钱家愿意跟他分享已经很好了。   《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相传是正一派天师张正常所创作,内载伏魔杀鬼之法。   云松拿到秘籍后抓紧时间就学了起来。   这杀鬼箓不是简单的东西,它打开第一页写的是:代天行化、助国济民,凡我门下弟子当以符箓神印问心而行,诵咒念名,摧灭魔邪,慑服魔魊,除恶务尽!   再往下看就是正文了,内有天上地下十三支杀鬼神将吏兵名单,得全部记下他们的尊号、称号和名号,使用的时候需要报他们大名的。   里面记载的杀鬼符咒并不多,总共才四种,分别是太上北极定鬼神符、太上大杀鬼符、北极酆都镇杀神咒、北极杀鬼印。   云松现在修炼了《纯阳炼气诀》已经积攒了一些阳气在体内,便按照杀鬼箓的教导开始默诵杀鬼神将吏兵的各种名号然后在一张黄表纸上写出太上北极定鬼神符。   夜色降临,他吃了饭带上会子手回家。   大笨象默默的跟在后头。   令狐猹自然也与他同行。   它对鬼祟感知更为敏感,可以给云松当个雷达兵。   今天是月底,夜晚月亮只有微微一条,还好当空星辰还挺多,故而夜色颇佳。   会子手推开大门。   ‘嘎吱’一声让人牙齿发酸的响动后。   门开了。   月色照下,几把杀猪刀倒插在地面上,刀锋森冷。   云松的心提了起来。   白天时候这些刀还是散在地上的。   现在地上没有东西了。   本来扔在地上的衣服全被挂在了院子的晾衣绳上。   这些衣服被撕扯成布条,夜风一吹胡乱摇摆。   像是绳子上垂下来许多毒蛇。   又像疯婆子几十年不梳理的乱发。   会子手叹了口气低声嘀咕了句什么,云松没听清。   他想问但会子手没给他机会,进门后忙着去收拾起院子里的杀猪刀。   大笨象进屋帮忙收拾凌乱的衣鞋,云松与他低语了几句。   上半夜没什么事。   直到午夜降临。   小楼里迟迟没有发生怪事,云松等的不耐烦了,说道:“要不然咱们先睡吧?枕戈待旦,怎么样?”   会子手说道:“行!”   大笨象出门去解手,然后趴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会子手正准备去床上睡觉。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手掌拍打桌子的声音和一道难听的戏腔:   “杀猪杀到月出山,急急忙忙回茅庵,我干娘待我心慈善……”   会子手猛的转身,看到云松抽出桃木剑正在凝视大笨象。   大笨象还是趴在桌子上。   拍桌声和戏腔都是他发出的。   会子手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笨象缓缓坐了起来,继续拍打着桌子继续唱:   “我媳妇心灵手巧人品贤,如今我衣食寒暖有人管,缝补浆洗不作难,唯独我有个兄长曾像天,如今做事让我犯了难……”   会子手问云松:“真人,这是怎么回事?”   云松肃然说道:“祸乱你家的鬼祟来了,它有些本领,竟然在小道无知无觉间上了大笨象的身。”   会子手叫道:“那快除去它!”   “兄长你可真心狠。”   大笨象停下唱戏冲会子手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语气凄然。   “这些日子来我一直没冲你下手,你竟然找了个道士来除去我?”   会子手面色一沉说道:“你、你胡说什么!真人别废话,快些动手除掉它!”   大笨象的大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他愤怒的盯着会子手。   猛的将挂在绳子上的男人衣物全给扔在地上:   “你真是我好兄长、好兄长啊!小时候你抢我木刀、抢我糖人、抢娘给我做的棉鞋,你现在又来抢我的女人、抢我的家、抢我一切!”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穿我衣裳穿我鞋子!你用我碗筷用我盘子!恶心,我恶心!”   大笨象又进厨房,将已经摔碎在地上的盘碟捡起来继续摔。   “你为什么这样!”   “你知不知道从你去当兵兄弟我就多挂念你?”   “可是你呢?你怎么做!”   云松惊骇的看向会子手叫道:“你是段家老大?你占据了你弟弟身躯?”   会子手阴沉着脸看向外头的大笨象,听到云松的话后忽然笑了:   “行了,别演戏了,小道士你年纪轻轻没想到心眼挺多,你怎么看出我身份的?”   云松这下子就真吃惊了,问道:“你承认了?”   段老大满不在乎的笑道:“承认了,是,我是段家的老大,是,是我害了我兄弟,你怎么看出来的?”   云松冷笑一声道:“其实线索挺多的,只不过小道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烂人,所以起初没往这个方向想。”   “会子手脾气温和、勤劳爱干净,总是将家里收拾的井然有序,但最近家里乱了。”   “会子手勤俭,但你喜欢大吃大喝,还喜欢折腾春妮,以至于春妮期盼着你晚上要醉酒。”   还有一点他不能说,正是这点才是他做出会子手被人篡夺身躯猜测的最终原因:   上午对会子手身份起了怀疑后他想起一件事。   他刚变成落头氏那天凌晨在镇子里浪了一阵,然后看到了一个杀猪匠身上阳气汇聚成的火焰与常人不同,竟然是两道火焰上下摞着!   根据他白天查到的资料,那是被人夺舍的结果!   段老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段家老大的?”   云松说道:“更简单了,你占据你兄弟身躯多日,连你老婆都未能发现异常,这说明你是个非常了解会子手的人。”   “你还了解段家卤肉的秘方,并且拥有段家喝酒会烂醉如泥的家族遗传。这样除了会子手的好哥哥,谁还能胜任这些条件?”   段老大又点点头,道:“对,你真是聪明。”   云松遗憾的说道:“小道还是愚蠢,其实会子手留下的提示够多了。”   “特别是他对春妮的爱护,春妮在的时候他从未出来找你麻烦,目的应当是怕吓到春妮吧?”   “昨晚上他来毁了你用过的东西,却没有碰春妮的东西,正是这反常的爱护让小道猜到了他的身份。”   大笨象说道:“道长你确实极为聪明,小人确实是这些心思。”   云松冲他笑道:“行了,不装了,咱摊牌了,咱确实早就猜出他身份,不用再演戏了。”   大笨象苦笑道:“道长,小人没有演戏,小人是会子手,刚才大笨象出去解手我上了他的身……”   云松石化了。 第64章 谈崩了   ‘大笨象’的话不光震到了云松,也震到了段老大。   他吃惊的看向大笨象叫道:“你是老二?你不是演戏?”   ‘大笨象’苦涩一笑,说道:“我演什么戏?外人怎么能知道你小时候抢我木刀的事?我五岁生日,那是爹给我五岁的生日礼物!”   段老大喝道:“那你还不赶紧回神机先生身边?你逃出来了?大哥劝你不要自作聪明,赶紧回去,否则他一旦发怒你会被折磨的很惨,相信大哥……”   “我回不去了,”‘大笨象’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我找不到他现在在哪里,是他把我抛弃了,你以为凭我本领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段老大下意识说道:“你找不到他了?他不是待在蛮子大宅后院吗?他怎么会抛弃你?你可是罗刹命格,能练到地煞甚至天魔的,他怎么舍得抛弃你?”   ‘大笨象’摇头道:“我不知道,他遇上麻烦了,然后把我扔掉……”   ‘会子手’强壮魁梧的身躯忽然一软,一道黑影带着森寒之气扑向大笨象。   快如奔雷!   势不可挡!   大笨象话到半截便被撞飞了出去,咣当一下子砸在了墙上。   脑袋一晃,晕了!   然后身上并没有什么鬼祟魂灵被撞出来!   云松见此恍然:大笨象没被会子手阴魂附体,刚才他就是在套段老大的话!   他以为段老大在第一层,自己和大笨象在第三层,没想到是自己在第一层,人家段老大在第三层,大笨象在第五层!   他以为小丑就在身边,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黑影也明白这点,它大笑道:“刚才还真被你这莽汉给糊住了,真以为你是我那傻弟弟,原来还是在演戏呀!”   “你要真是我弟附体,我能打的过你?我能近你的身?你可是罗刹命格啊!”   他说完话转身,云松这才发现它不是个影子,也有五官、也有四肢,一切跟人差不多,就是浑身漆黑。   这把云松给看愣了:“我屮艸芔茻,百分百纯尼哥?”   黑影咧嘴笑:“小道士你被我吓傻了吗?连我这么简单的身份都看不出来,你还敢跑江湖并且来多管闲事,真是好大的胆子!”   嘴巴张开,里面漆黑一片。   如同黑洞。   云松心里一动说道:“哈,小道刚才逗你玩而已,你不就是一个糊身饿鬼吗?”   糊身饿鬼,饿鬼道一百零八鬼之一,身中饿鬼道三大障之一的饮食障。   他不知道这个鬼名字的由来,《天目诡奇谈》只记述了这货浑身漆黑嘴巴也漆黑,就是现在段老大的样子。   段老大被他说出身份后笑了,说道:“小道士年纪不大,见识不少,好,你今天帮助了我,帮我找出了一些漏洞,那我也帮你一把,帮你死的痛快一些。”   云松喝道:“慢着,施主你太自信了吧?你认为你肯定能赢我?”   段老大轻蔑的说道:“你这小道士没什么修为,阳气弱的还不如一头种猪,我一只手都能轻松捏死你!”   云松听到这话心里暗道,当初在大力村碰到无头鬼的时候,那鬼说他阳气还不如鸡鸭,现在段老大说他阳气不如种猪——好嘛,自己这是进步了不少。   他嘴上则说道:“施主你先别急着喊打喊杀,你看你待在饿鬼道肯定很难受,附在你弟弟身上也不会好受,所以咱们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云松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小道特别擅长《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可以以此经超度你离开饿鬼道上极乐长生天,怎么样,心动不心动?”   段老大愣住了。   云松给它一个眼神:“心动了吧?”   段老大笑了:“你是被我吓傻了吗?还是天生傻逼?”   一听这话云松就知道,两人谈崩了。   他立马关门藏进了屋子。   段老大又愣住了。   关门打狗这话他是听说过的。   可是主动把自己关进门里挨打的狗它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小道士将自己藏在屋子里有什么用?   它失笑一声,信心十足的闯进屋子里。   小道士的修为它很清楚。   对付这小东西它是三指捏田螺,手到擒来!   饿鬼不是人间道所属,所以人间界的寻常物质不能阻拦它,它大模大样的穿门而入。   躲在门后的云松眼疾手快将太上北极定鬼神符贴了上去。   段老大迈出的脚步顿时暂停了一刹那。   云松‘阿打’一声嚎叫跳出来挥舞桃木剑冲着它就开始全力劈砍。   糊身饿鬼的身躯顿时跟撒了气的套子一样往外呲呲喷阴气,阴气全钻进云松怀里。   然后太上北极定鬼神符便燃烧起来。   段老大闪电般伸手掐住了云松脖子,它轻蔑一笑说道:“你还有什么符箓全拿出来吧,就凭你这小小修为,我倒要看看你能驱动什么符箓!”   云松抬起手吐了一口血唾沫。   段老大眼前一花——   脑袋没了!   我日昍晶?   它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怎么空了?不对,这人脑袋怎么没了?   脑袋确实没了。   多出来的是一把尚方斩马神剑!   云松变成斩马獝狂,挥舞尚方斩马神剑就劈了上去!   就跟烧红的餐刀从黄油上切过一样,糊身饿鬼的胸膛当场就被划拉开了!   大量阴气往外喷涌,全被獝狂空荡荡的脖子给吸收了!   段老大惊恐后退,獝狂快步跟上又是一剑,连续两剑上去给它做了个开胸十字花。   很对称。   段老大漆黑的身影迅速变成了灰黑,大量阴气喷出,让它胆丧魂消!   但它以最快速度稳住了心神,拔开双腿避开挥来长剑旋风般出现在面前无头鬼怪身后。   云松抢先将长剑后刺!   段老大转过去后正好撞了上来。   这让云松大为鄙夷。   就这?就这??   鬼怎么都是三把斧?先吓人再正面攻击然后偷跑到后面发起攻击。   云松都摸清它们套路了,剑剑不留情、剑剑不走空!   段老大声嘶力竭的嚎叫一声,屋子里场景陡然变幻!   桌椅床柜乃至地面顶棚统统扭曲,起伏的山丘出现,漫天狂风席卷,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随风而来。   风沙之后,山丘出现倒伏的尸首,出现破碎的步枪生锈的炮管……   云松专心致志又给了段老大一剑!   段老大操控屋内场景变幻,随即不管不顾的向着旁边尸首扑去。   速度极快。   云松迅速幻化为人形又是一口血唾沫吐出,接着首级飞起。   速度更快!   段老大眼看要扑到一具尸首中,落头氏追上它张开嘴咬住了它后颈!   接着后面的无头身跟着瞬移而来,出现在段老大身后张开胳膊将它身躯给抱住了。   段老大着急扑到那尸身上,张开手臂划拉着助力。   而落头氏的身躯则在后面死死抱住它胸口。   只差一颗落日和一艘大船,然后就是影坛经典POSE了。   云松不知道段老大为什么要上那尸身,但这时候跟他对着干就对了!   于是眼看身躯不能拖住糊身饿鬼,他便使出老树盘根的姿势直接挂了上去!   段老大嘶吼着回头冲他出手,落头氏迅速飞过又从它脑后下嘴,将之撕咬的阴气狂泻,鬼身模糊……   这样它终于害怕,叫道:“我接受你交易,超度我、超度我吧!”   云松继续啃。   汽车撞墙了你知道拐啦,股票涨了你知道买啦,鼻涕都流到嘴里你才知道要甩了——晚了!   段老大惊恐叫道:“放过我、放过我!我还知道许多事!”   云松想老子放过尼玛呢!   不管正派反派都容易死于话多。   所以他的战斗信条就是:   最好的杀敌手段是一击毙命,其次是二击毙命!   再说段老大心狠手辣且狡猾,云松跟它撕破脸皮后必须斩草除根,一旦给它留下喘息之机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至于神机先生的消息?   这事可以慢慢打听。   总之不能留下隐患!   段老大最终撕碎了落头氏的身躯,但它自己也被落头氏给吞掉了。   落头氏再次凝炼出一个身躯,而且更强壮,跟糊身饿鬼一般强壮。   山丘与战场幻境消散,云松回到了屋子里。   他推开门。   外面是满天繁星。   大笨象还在墙角昏迷,云松上去试了试他的呼吸和心跳发现没什么问题,应当就是单纯的重击导致昏迷——   就在此时!   熟悉的窥视感又出现在心头。   云松猛的转身扫视四周。   西北墙头处露出半张络腮胡子大脸。   会子手!   这张脸色泽青白,眼睛则没有眼白是完全的黑色。   显然不是活人了。   云松懵了:原来这货一直在这里?   会子手没有恶意,它与云松对视着,然后飘上墙头站在虚空中跪拜三下。   云松便喝道:“福生无上天尊,段施主,你可是有什么冤屈要与小道说明?”   会子手没有回应他而是穿入屋里。   屋里响起一声呻吟:“哎哟,我亲娘!哎哟!”   云松一惊。   这是会子手的声音!   他急忙推开门冲进去,看到满脸络腮胡子的会子手从地上坐了起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星光如银水,洒落在云松身上,隐约照出了他的容貌与形象。   会子手使劲挤眼随即大惊:“道长你是谁?你怎么出现在我家里?”   云松盯着他看。   你不对劲! 第65章 焱锯落头氏   很神奇!   会子手回魂活了过来!   云松惊愕的与他攀谈,会子手起初极为抗拒与他交谈,对他很是敌视:   因为他发现自家衣服被褥碗筷等生活用品被毁坏的乱七八糟,他怀疑跟云松有关。   云松果断去喊来了春妮和王有德,两人给他一作证,会子手才相信云松是镇上新来的道家高人。   令狐猹看到他们交谈很是生气,在大笨象胸膛上又蹦又跳、叽叽喳喳。   云松尴尬了,赶紧让几人帮忙先把昏迷的大笨象给抬上床。   他没想到令狐猹还是个讲义气的猹,看来颇有它本家令狐冲的遗风。   后面的事情不好办了。   会子手信任他了,但是对他提出的问题一问三不知:   “神机先生的消息?他不是在县城里算卦看风水吗?”   “我、我给他当过跑腿?不可能,小人就是去县城里送猪肉的时候见过他几面!”   “这家里怎么回事?为什么乱成这样?不行我看不下去,你们等等我先收拾一番。”   看着他娴熟的干活姿势,看着他风卷残云一样将凌乱的院子和卧室迅速收拾的井然有序。   云松知道他确实不是段老大了。   真正的会子手回来了!   但这不就来问题了吗?   段老大是个糊身饿鬼,它怎么会占据上弟弟身躯成功冒用弟弟身份?   既然占了会子手的身躯用了会子手的身份,那它即使云松消灭,会子手的魂灵也不能再回到自己的身躯上了吧?   但会子手的魂灵偏偏回来了!   而且段老大之气曾经下意识的说出过一些话,这些话里透露出来很多有用信息。   其中一条信息是会子手是罗刹命格,这种人被炼成鬼后好像会很有潜力,能成长为极其厉害的鬼,以至于神机先生看到他后动了心,将他的魂灵给炼成了鬼。   段老大为此还警告他,让他赶紧回到神机先生身边,不要妄图逃跑。   也就是说按照段老大所知,神机先生应该会牢牢的看住会子手所化作的鬼,不可能让他逃跑。   结果现在来看,他不光跑回来了,还又复活了!   云松想不通这件事,他一个劲的挠头,把令狐猹的小毛头都快挠秃了!   不过不管此事有什么隐情,他内心都愿意接受。   真正的会子手活了过来!   本来他以为会子手的魂魄被神机先生拘走,他又灭掉了占据会子手身躯的段老大,这样会子手等于今晚死掉了。   这事本身挺棘手的:   是他云松要求会子手跟自己来解决家里诡事的,如果会子手死了那这算什么结果?到时候他肯定要颜面尽失。   而比颜面尽失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一个家庭被毁掉了。   春妮是个好妻子,她不该早早当寡妇的。   会子手复活后一问三不知,他似乎遗忘了近些日子来的一切,在他的观感中他像是睡了一场大觉,一觉醒来十来天过去了。   见此云松没有逼问他太多东西。   既然会子手不知道关于神机先生和段老大的事,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好了。   一旦让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曾经占据过自己身体并且夜夜缠绵自己的小娇妻,指不定他会干出什么事。   大笨象被撞的昏迷,脑门上那个包足有鹅蛋大小,就跟他长了两个头一样,小头摞大头。   云松抽空看了看这次以桃木剑击打糊身饿鬼所得到的银钱奖励。   不知道是不是糊身饿鬼强悍的原因。   他感觉自己用桃木剑给段老大制造的伤害不大,可是奖励颇丰,竟然得到了九枚银钱。   其中有一枚是黑色的阴钱,钱上图像是两排带着火苗的牙齿,名为‘焱锯齿’。   这焱锯齿是饿鬼道中内障鬼的牙齿。   饿鬼道整体可以分为外障鬼、内障鬼及饮食障鬼三大类。   外障鬼是因为过往业力,它们化为饿死鬼后经年遭遇种种外在的障碍令其不得进食而恒久饥饿。   由于其业力之缘故,它们看不到食物饮水,食物在它们眼中或许是石头或许是污秽,而水在它们眼中则不可见,也就是说即使有一条大河在它们面前它们也看不见。   然后是饮食障鬼,这种饿鬼能看见食物但不能得到食物,只要碰到食物这食物就会燃烧或者腐烂。   最后一个则是内障鬼。   内障鬼能看见食物也能得到食物,但口喷烈火且喉如针孔般小,所以即使成功觅得食物也难以下咽。   甚至别说咽下去,因为它们口喷烈火,所以食物只要进入嘴里就会被焚烧成焦炭,这样不但令它们无法吃饱,反而会令肚如火烧。   三种饿鬼的业障依次增强,最惨的就是内障鬼。   它们内障鬼能看到食物甚至能将食物塞进嘴里却偏偏不得进食,反而要满嘴喷火。   也是由于它们口里时刻喷火,这导致它们的牙齿千锤百炼成为了饿鬼道中一种法器,便是焱锯齿。   这牙齿不仅耐火还带火,云松现在得到的就是这玩意儿,他只要使用了这枚阴钱,那嘴巴里就会多出一副燃烧着火焰的利齿。   云松了解过焱锯齿后懵了。   这玩意儿厉害但自己不能用。   内障鬼嘴巴怕不是阻燃剂做的,所以不怕焱锯齿。   云松不行,他嘴巴是湿乎乎的嫩肉,一旦使用了焱锯齿估计整个脑袋要变猪头肉,舌头要变口条!   他呆呆的看着这颗所谓威力强横的饿鬼道法宝陷入沉思。   自己真是倒霉催的!   他想了好一阵没想出这玩意儿的用途,只好把它和其他阴钱放一起。   结果——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焱锯齿碰到落头氏后竟然融为一体!   云松拿起新阴钱一看,落头氏还是那个落头氏,就是嘴巴张开了,而且嘴巴里长出两排带着火苗的锯齿状利齿!   阴钱名字也变了。   焱锯落头氏!   这应当是给落头氏升级了!   大悲大喜就在一瞬间。   云松眉开眼笑看向其他银钱。   他已经想好了,糊身饿鬼已经给他带来一个强力法宝,那其他银钱都是手纸他也满足了。   结果时来运转,他在地球一直是非酋,今晚忽然成了欧皇:   剩下八个银钱全是武器!   其中有六个银钱上写的是‘石榴弹’——其实是手榴弹,这东西就是最早期手雷的样子。   另外两个银钱上分别写着‘山炮一座’和‘山炮弹十枚’……   云松不得不抽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保持清醒。   今晚的一切真是太如梦似幻了!   他必须得感谢段老大的职业——现在他琢磨出来了,落宝银钱吸收阴气后所炼化出来的东西跟提供阴气的鬼是息息相关的。   比如段老大是个饿死鬼,所以才能给他提供饿鬼道的焱锯齿。   而段老大生前在部队当兵,并且干的恐怕不是镇上人盛传的大刀队,他干的是炮兵,所以就给他带来了五个手榴弹和一座山炮。   这山炮太厉害了。   云松估摸着自己现在又有枪又有炮都能在山里当麻匪了,到时候谁吃着火锅唱着歌坐着火车出行,他就可以去劫谁!   不止于此,更重要的是他从段老大口中得到了神机先生一点消息。   神机先生在一个叫蛮子大院的后院里头,这个大院名字很独特,他相信自己能打听到这地方。   这样总体来说他今晚收获太大了,段老大简直是他再生父母,虽然是他把段老大给吞掉了,可他还是愿意给段老大来一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没别的意思,他云松子就是讲究!   双喜临门带来的亢奋让他一夜不困。   下半夜大笨象醒来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云松在关切的看着自己。   这把他感动坏了:“真人你一直守在小人身边?”   云松严肃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道祖云众生平等,你以后不要在小道面前自称小人,你是小道的朋友、战友、伙计!”   他能得到关于神机先生的位置信息可全靠大笨象的机灵。   大笨象之前展示出来的智慧让他叹为观止。   其实从他能糊弄全镇上下以为他是大笨蛋二十多年这点来看,他所拥有的不是普通的智慧。   这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云松觉得自己和他日后共同行走江湖,那保障可比他自己去江湖上摸滚打爬要强多了。   仅凭这点他就不能把大笨象简简单单看做跟班。   看着大笨象醒来,云松知道他需要什么,直接让春妮把准备好的一锅排骨端了上来:   “给我大象兄弟补一补!”   春妮笑道:“真人您也补一补,我按照王老爷吩咐给您炒了个腰花、炖了个猪腰瘦肉枸杞汤。”   云松尴尬。   原来今晚是三喜临门。   他和大笨象愉快的吃了一顿大肉后美滋滋回了王宅。   路上他好奇的问大笨象道:“你怎么会知道段家兄弟小时候的隐秘事?”   大笨象笑道:“段二哥亲口说的,他私下里是善谈之人,但镇上的男人忌妒他有娇妻又忌惮他手里有刀,所以很少与他去说话。”   “而我呢?我是个只想多口饭吃的呆子,段二哥时不时会收拾一些猪零狗碎给我,反而跟我说话说的更多。”   云松惊异的看着他道:“看来我招徕你是招对了,你知道镇子不少隐情,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个叫蛮子大院的地方?”   “知道。”大笨象说道,“你应当也知道。” 第66章 没钱钱庄   云松知道蛮子大院这个地方后,并没有乐观的以为这个大院会很好找。   结果现实比他想象中更乐观。   蛮子大院不但很好找,他还去过!   正是被苟家临时当做了赌场的那个大院。   发现这点后云松心里立马展开联想。   当初他因为王蒙被水鬼害死一事进过大院前院,王林确实跟他说过这大院还有个面积更大的后院,那么按照段家老大的意思,神机先生就是藏在了后院里头。   可是他这些日子吃什么用什么?   老镇面积就这么大,多一个人的吃穿用度肯定有人有所察觉,除非——   除非神机先生能辟谷。   否则就是有人暗地里给他偷偷送食物!   云松顺着这个想法心里迅速出现猜测:   大院属于苟大户家里。   之前他问苟文武是否知道神机先生的时候,这人反应不对。   联系这两件事,云松顿时明白了。   狗大户跟神机先生私下里有臭腚眼子交易!   他又想到了狗大户家里那两个真假苟文武,自从他将山里碰到的苟文武送进苟家后就再也没有得知他的消息,那么这件事里会不会也存在什么问题?   他联想到了段家两兄弟。   其实会子手和段老大之间就存在类似的情况,两个魂灵先后共用了一具身躯。   然后云松就想,两个苟文武会不会是两个身躯其实是一套魂灵?   他随即放弃了这个猜想。   两个魂灵进入一具身躯这种事发生了不奇怪,一个魂灵分别在两个相同的身躯上可就是闻所未闻了。   毕竟这世界的生产力和社会发展水平相近于地球上的民国,不可能有克隆技术。   他回到王宅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街道上有许多早起的人开始干活了。   大人趁着凌晨凉爽去田里上工,小孩老人则挎着篮子在山脚下捡干柴、在大路上捡牛粪马粪。   云松直接对着朝阳练功,这次不光练《纯阳炼气诀》,还见缝插针的去练《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   中午时候他本想去蛮子大院看看,但仔细思索后他放弃了这想法。   神机先生如果躲在里面,那他贸然进入后院很容易暴露,而白天天气炎热他又不便使用鬼身,所以夜晚再去更合适。   毕竟夜晚才是他的主场!   中午一顿饭,下午练个功,很快傍晚降临。   云松给驳壳枪压满了子弹,左右腰上各别了一个弹匣,这是他对付神机先生的底气。   不管神机先生道术多厉害,他都是两边肩膀扛一个脑袋,子弹打上去一样得死!   如果子弹打不死他也不怕,他还有山炮!   实在不行他就把山炮弄出来想办法干他一炮!   夕阳西下,云松领大笨象去下馆子。   之前他在老镇吃饭不花钱,全挂账在王有德身上即可。   现在他要管大笨象的饭了,再挂账不合适。   于是云松生平第一次进钱庄了。   听苟文武的意思,这年头的沪都等城市已经有银行了,但老镇没有,镇上只有一家钱庄。   钱庄叫苟不骗,也不知道苟家怎么琢磨出这么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津门吃过狗不理包子。   苟不骗钱庄像模像样,它是一座三堂大宅,门口挂着大牌子,正中是‘苟不骗’钱庄五个大字,上面写着‘公诚信’三个字,然后下面是‘兑换银元铜元铜子’。   大宅两侧有对联,一边是‘南北客商来南北’,一边是‘东西当铺当东西’。   云松恍然:“这苟家钱庄也是当铺?”   大笨象点头道:“对,本来当铺买卖不是他们家的,是外地人经营的,但苟家很不是玩意儿,从县城找了泼皮毁人家。”   “怎么毁?”云松问。   大笨象冷笑道:“往人家门口泼屎尿、往人家门上泼鸡血猪血,逼得人家不得不离开我们镇子。”   云松问道:“这事巡捕和保安团不管?”   大笨象说道:“城里隔着我们镇子太远,巡捕管不上。至于保安团?那时候保安团的团长还不是王林,跟苟家是一伙的,肯定不管。”   云松大怒,甩着袖子进钱庄。   钱庄三进,第一进是门堂,第二进为大厅,梁上有“经始堂”三字横匾。   大笨象给云松解释:“这仨字取自《诗经》中‘经始灵台,经之营之’。”   云松很吃惊:“这你都知道?你是秀才啊?”   大笨象咧嘴笑道:“听冯大先生说的呗。”   第三进的门关闭了,门外有个案桌,一个伙计正在伏案疾书。   他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说:“天色已晚,本店闭门歇业,明天请早吧。”   一听这话云松就笑了,他将驳壳枪往桌子上一拍厉声道:“明天?小道倒是能等,可我这个铁师弟等不及!”   伙计被桌子上的枪先是吓一跳,抬头看清云松样子吓两跳,赶紧赔笑道:“原来是真人,您稍等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喊掌柜的。”   大笨象撇撇嘴。   云松见此明了:“他欺负过你?”   大笨象含糊的一笑:“逗过乐子。”   云松看着这座巍峨钱庄,眼珠子便转了转,问道:“这钱庄有没有坑过你的钱?”   大笨象自嘲一笑,道:“我哪有钱让他们坑?嘿嘿。”   云松很失望。   本来以为可以横一把。   大笨象说道:“苟家坑最多的就是以前在我们镇上开当铺的外地人家,耍花招把人家钱和货都给坑了。相传那当铺是夫妻两人借钱开的,被苟家坑了血本无归后他们便上吊自杀了,留下一对儿女……”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比我还惨。”   伙计引掌柜的赶来。   掌柜的显然认识云松,赶紧施礼:“在下见过真人,真人是被什么风吹来了?难怪刚才在下落门的时候看见有喜鹊穿堂过,原来是贵客上门。”   云松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他,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掌柜的不用净捡好听地说,小道来是做买卖的,喏,给小道兑换一下。”   掌柜的接过银票仔细翻看一番,又苦笑道:“对不住,真人,换不了。”   “实不相瞒,我们钱庄没这么多钱!”   云松又一拍驳壳枪怒道:“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你们干钱庄买卖的连两个十元的银票都换不了?”   他下山有些日子了,自然已经大概了解了这世界的货币体系。   之所以说是‘大概了解’并非他自谦,而是这里的货币体系很麻烦。   大体上有四种货币,最大的是银票,最被认可的是银元,最常见的是铜元,最后还有个铜子。   现在九州是一群军阀组建了个临时中央政府,直接就叫‘大龙军国’。   他们发行了《国币条例》,上面以十进来换算货币,与地球上的现代货币体系相仿,最大金额是一元,每元十分之一称为角,百分之一称为分,千分之一称为厘。   但老百姓用的最多的是从前朝遗留下来的铜元和铜子,铜元又分为‘当五十’、‘当二十’、‘当十’三种面额,其中这里的‘当+数字’就是‘可以当多少枚铜子’的意思。   铜子才是最基础货币,单位是‘文’,一文钱两文钱的文。   而银元与铜子的兑换比例不定,按照《国币条例》规定一个铜子相当于一厘钱,那么一个银元能换一千个铜子。   但实际上银元强势,一个银元能换一千一到一千三不等的铜子。   现在的物价是什么情况呢?云松没买过东西不太清楚,但对于一家钱庄来说,提取二十个银元肯定毫无压力。   掌柜的满脸苦色,连连作揖赔礼:“确实换不了,这里没这么多钱。”   云松说道:“你去把你们家苟老板叫来,小道还真不信你们偌大的钱庄竟然连二十个银元都没有!”   掌柜的没废话,他让伙计奉茶,自己飞奔了出去。   不多会头发亮的好像抹了鞋油一般的苟文武来了,他来了后直接说:“老叔,你去柜里看看还有多少钱?不管多少钱,一概拿出来交给真人!”   掌柜的惊呆了:“啊?”   苟文武脸色阴沉下来:“是老爷我说话声音小了还是你耳朵背了?把柜里的钱全拿出来送给真人!”   他又对云松恳切的说:“真人为咱们老镇付出的太多,鄙人一直无以为报,既然今天真人需要用钱,那我姓苟的必须得帮个场子!”   云松没明白他这是闹哪一出,便说自己能兑钱即可。   但他确实兑不成,掌柜的拿出了所有存钱,总共就是两个银元加上一盒铜元与几串铜子。   合计起来肯定没有五个银元。   云松见此真的纳了闷。   苟家这是什么钱庄?也太寒酸了吧? 第67章 夜探荒院   苟文武还真把这些钱给了他。   云松怎么都推辞不了。   最后苟文武说:“真人您可别客气,您帮我家里除鬼可没要钱,要知道寻真子道长当时张开嘴就要五十个银元的!”   云松肃然道:“福生无上天尊,斩妖除魔乃是我辈修士义不容辞的责任!”   苟文武一拍大腿说道:“鄙人就佩服真人的节操,这样吧,真人,咱们做个生意。”   “鄙人听说您从钱家得到一本杀鬼箓,能不能给咱一个晚上时间让咱抄一本?鄙人除了这些钱再给你五十个大洋!”   掌柜的急声道:“东家,咱哪里还有五十个大洋?”   苟文武轻松的说道:“放心,老爷我有数,家里的钱你不必担心。”   云松一听这生意可以做。   他可不是抠屁眼子还要吮指头、挤个矶子都得舔舔血的抠门货。   在他看来古代各门派死守自家功法秘籍防所有人都跟防贼一样的行径实在是小气的很。   所以他立马答应了苟文武提出的交易,然后对大笨象点点头走出去。   大笨象抄起所有钱塞进怀里屁颠颠的跟上。   这一刻他走起路来昂首挺胸。   腰杆子突然硬挺了!   云松带他去羊汤馆吃饭。   看到他的身影伙计立马把羊宝汤、炒羊鞭都给安排上了,还特意对他说:   “真人,您可是来巧了,今天我家掌柜收了一只种羊,这羊宝跟新出生孩子脑袋瓜子一样大!”   云松能说什么?   只能说一句恭敬不如从命。   这镇上的人实在是古道热肠!   他给大笨象要羊肉,大笨象拒绝了:“我我吃羊油大饼,我就爱吃这个,不要羊肉,吃起来不过瘾,没有大饼香——多给来点咸菜。”   就着咸菜他开始干羊油烙饼。   一张羊油烙饼大概是二十寸的直径,厚度有两指,然后大笨象‘biaji-biaji’就下去了一张。   吃了一张又来一张。   最后大笨象干进去了足足六张大饼。   云松忍不住怀疑这人的肚子里真长了个胃?恐怕是长了垃圾桶吧?   还得是干湿分离两个垃圾桶!   云松结账,老板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但他坚持着给了。   这年头羊肉还是贵,一斤羊肉要两角钱,也就是说一枚银洋就够买五斤羊肉。   大饼便宜的多,一斤只要五分钱,折合铜子是五十个。   连肉带饼加汤水,云松一共花掉一个银元!   主要是羊宝汤贵。   两人一猹吃饱喝足,一个个美的没边了。   他们挺着肚子找人少的地方去乘凉,路上又碰上了大力村的百姓。   大力村百姓更热情,一定要给他俩西瓜!   云松推让不掉,他就让大笨象去买了五张羊油大饼给卖瓜的汉子们,然后搬走了最大的两个西瓜。   大西瓜在大笨象怀里跟俩丰乳似的,一点看不出大来。   云松回头看他,看他皱着眉头便笑道:“怎么了,你觉得五张大饼换两个西瓜的买卖亏了?”   大笨象摇头:“不是,我奇怪的是真人你怎么和这帮子人搞到一起了?”   云松问道:“怎么了?”   大笨象说道:“大力村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云松哂笑:“不至于!”   大笨象笑了笑道:“反正有人这么跟我说的,还有他们村里人很怪,本来他们村不叫大力村,而是叫大澧村来着,然后他们非要改名叫大力村。”   两人随意聊着天出了镇子到了银河边。   河边的夜晚尤其凉爽。   就是蚊子多。   镇上对银河充满敬畏,又刚闹了水鬼水猴子的事,此时河边一个人都没有。   云松没有这些忌惮,便在河边泡着脚乘凉。   月光暗淡。   星河灿烂。   河水静静地流淌,星光倒影于河面,星色多彩多姿,仿佛万千星辰坠落河里。   这一幕极尽静美。   云松叹息道:“我大概知道这条河为什么叫银河了。”   大笨象嘿嘿笑着应对两声,然后继续啃他的西瓜。   令狐猹啃的更愉快。   吃瓜才是它的最爱。   等到午夜时分夜色更加黯淡,他们冲着荒芜大宅出发了。   吃瓜的时候大笨象给云松介绍过,说大宅之所以叫蛮子大宅是因为最早的主人不是中原人,而是塞外来的外族。   镇里人排外,就叫他们为蛮子。   可能因为在镇子里待的不开心,他们慢慢就搬走了,将老宅做低价卖给了苟家。   说完这话大笨象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但我还听说过一个说法,他们不是自己走的。”   “他们是一夜之间消失的!”   声音低沉压抑,云松大半夜听到这么句话悚然一惊,猛的回头看向他。   大笨象恰好走到了一棵树的阴影下。   淡薄的星光透过树杈缝照在他脸上,面容有些森然。   “你什么意思?”云松问道。   大笨象迷茫的说道:“蛮子那一大家人离开的很古怪,他们走之前,家里发生过火灾,但就是一场小火。”   “然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搬家了,没有几天就搬走了,我那会还小着呢,不能给人干活赚钱赚饭便做了乞丐,然后我听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乞丐说——”   “蛮子一家人没有搬走,他们在着火那一夜全消失了,他每天晚上都去蛮子大院偷狗食来着,那晚上也去了,他看见了火焰燃烧,然后大院里头突然没了人。”   “一个人都没了!”   “但第二天,大院里人又齐了,然后他们开始搬家,全部搬走了!”   云松问道:“他还有没有说出其他信息?”   大笨象道:“那时候我小,记忆力不行,之所以我会记得这么多,是因为这乞丐说出这话没两天,他也消失了,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另外,他消失那晚上我们乞丐窝里也起了一场小火!”   云松咂咂嘴。   事情不大对味了。   夜晚的大宅格外荒凉。   大片的老树更显阴森。   他们从树下走过,不经意间踩断一个枯枝便有夜鸟带着哇啦啦的叫声飞走。   是夜猫子。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听见夜猫子叫,云松心里挺不舒服的。   不过老话说的好,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现在只是夜猫子叫,应该没什么。   他正这么琢磨着,令狐猹偷偷用爪挠了挠他脚踝。   云松低头,令狐猹用滴溜溜的小眼睛偷偷的瞄斜上方树杈。   见此云松立马抬头。   一张灰蒙蒙的大圆脸出现在树杈缝隙里。   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子在凝视他。   黑白分明。   云松的心里当场哆嗦了一下子。   他立马开手电照过去。   一只夜猫子透过树杈在看他。   他正松了口气。   旁边的大笨象挠了挠胸膛低声道:“不对呀,这鸟怎么不怕人呢?”   这夜猫子不光不怕人,甚至对人很有兴趣的样子,歪着头一个劲的仔细看云松。   大笨象猛的伸手去挡在云松面前:“真人,它好像在数你眉毛!”   故老相传,夜猫子数清一个人的眉毛,就能把人魂魄勾走。   云松还没有回应,夜猫子扑棱着飞走了。   大笨象收手,云松的手电照过,看到有东西从大笨象脸上掉下来。   很纤细很小的发丝……   大笨象同样看到了这些东西,他赶紧搓了搓眉头。   好些眉毛掉下来。   像灰尘似的缓缓飘落。   大笨象一时心态有些崩:“干!它是数我的眉毛呢?”   云松安慰他道:“没事,这不是没数清吗?”   手电光照向路边树木,一路扫过去,树杈里有一个个的大圆脸出现……   竟然是数不清的夜猫子!   一股邪气从诸多老树里冒了出来。   云松心里一紧:这地方邪门!   大笨象有点打退堂鼓了:“真人,这不对吧?怎么会这么多夜猫子?它们、它们是不是都在看咱?咱要不换条道?这道我看着不能走,怕是还没有走过去就先嗝屁了!”   他这么一说,云松就不服气了。   一群夜猫子而已,我云松子还怕了你们?   不就是会数眉毛嘛,这算什么本事?   他直接掏出手帕给四角打结做成帽子给大笨象带在头上,手帕往下一拉,眉毛遮挡的结结实实!   大笨象顿时感动了:“多谢真人,可你就一条手帕,你怎么办?”   云松笑而不答。   他低头看向了令狐猹……   然后一个头上包着手帕、一个戴着皮帽子,两人小心翼翼走向大院。   夜猫子们纷纷拍打翅膀离开。   树枝抖动、树叶摩擦的唰唰声与夜猫子们扑棱翅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见此云松就知道今晚不会很顺利。   大院匍匐在地面上,影影憧憧。   它前院被用作赌场,结果大晚上的也不关门,大门敞开黑洞洞。   遥望过去依稀是一头巨兽张开了嘴巴。   两人贴着墙角绕过去到后院,老旧的青砖墙上爬满了藤蔓。   湿润,杂乱。   院墙有两人高,云松让大笨象蹲下,他踩着大笨象肩膀上了墙,把令狐猹放进去探路。   大笨象也想往上爬,云松摇头:“你不用进来,万一有事你在外面接应我。”   两人一起进去,一旦有事容易团灭。   大笨象低声道:“真人你可小心点。”   云松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放心,你家道爷我别的不行,自保没问题!”   他现在有枪有炮,实在不行拉出山炮来轰他娘的!   要是再不行,那就化身落头氏跑路! 第68章 古井倒影   夜色朦胧,大笨象看不清云松眼神,但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自信。   于是便回了个坚定的眼神:“真人你放心的去,外面的事交给我!”   云松琢磨着这句话不大吉利,然后伸开双臂跳了下去。   令狐猹没有异响,下面应该没问题。   落地之后他往前扑,以双手撑地来了个前翻身。   干脆利索!   就是手按在地上后感觉毛茸茸、热乎乎、软绵绵!   他当即心里一惊。   地上这是什么东西!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令狐猹的皮毛?   他借着星光回头看,令狐猹趴在地上舌头都伸出来了。   刚才那一下子碾的是真狠!   云松尴尬了,赶紧把令狐猹拖起来给它揉了揉身上。   也算令狐猹命大,这货跳下来后不赶紧离开墙边还待在这里,幸好云松是用手按住了它,要是用脚踩到它,那这三米多高的重力势能绝对能把它肠头给挤出来!   院子里是一座座房屋。   这里的屋子造型怪异。   都是圆滚滚的,顶上有个突起。   好像梳了冲天辫的孩童脑袋瓜。   好像院子里的大地上散落着诸多庞大的孩童脑袋瓜。   这个联想让云松忍不住的拍了下脑袋:这就是个蒙古包!自己怎么老是往阴间去想呢?   令狐猹缩了缩头,回身惶恐的看着他:我又干啥了?干嘛拍我脑瓜?   院子里头蒙古包造型的房屋颇多,有大有小,看起来排列凌乱。   云松小心翼翼的摸到外围一座蒙古包前,然后他抄出驳壳枪在手里,猛的探头从窗户往里看。   窗户上猛的浮现出一张惊恐的帅脸。   云松差点要开枪,还好他反应快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脸!   蒙古包的窗户竟然不是老镇常见的贴了窗纸的木楞窗,而是一面小窗里镶嵌了一块玻璃!   这就有点意思了。   有一层玻璃阻拦,云松的视线难免不是那么好。   而且这玻璃似乎制造工艺不佳,并不是很清晰,透光率不好。   他透过玻璃努力往屋子里看。   里面有家具,主要是床和茶几椅子这些东西。   很多年没人住了,家具落满了灰尘简直看不出原样,只能勉强看出上面的图案纹路很复杂很华丽,造型很有异域风格,并不是中原常见的东西。   这样云松大概猜到了。   大院原来的主人来自塞外草原。   房内情景一看就是近期没人住过,云松带着令狐猹小心的走向邻近蒙古包房。   这座房子要大一些,里面没有床全是桌椅,桌椅上还摆放了一些碗筷盘碟。   看清这一幕云松便纳闷了。   按照镇里流传的说法,大院里的住家是分几天离开的,这样的话他们怎么会遗留下这种吃饭的情景?   即使不会带走这些东西,也该收拾起来吧?   大笨象的说法出现在他脑海中:这一家人是半夜突然消失的,天亮后又人员齐整。   问题是,难道这家人每次都是半夜吃饭?   什么人于半夜进食?   云松带着这个念头又去往下一座蒙古包。   他从窗口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看,照例先从玻璃上看见一张脸。   一张惊恐的脸。   不是他的脸。   太惊喜了!   云松正要反应,对方反应却比他更快,直接穿墙而过飞奔而去。   这是一个孤魂野鬼!   而且还是个胆小的孤魂野鬼!   更胆小的是令狐猹。   它及时进入了装死模式……   云松见此都服了。   干啥啥不行,装死第一名。   但是这让他很庆幸自己养了这么个玩意儿——有令狐猹对比,他都成胆大的了!   令狐猹睁着眼伸着舌头僵直身子一动不动。   云松低声道:“你吗吗的,别装了,一个孤魂小鬼,被我吓跑了!”   令狐猹还是一动不动:你不让我装我就不装了,那我不要面子的吗?我好歹也是曾经能称霸一方瓜田的猹王啊!   云松又走到一座蒙古包前,结果这屋子的窗户坏了,他伸手一碰便打开了。   顿时。   一股长期无人居住导致的霉气和烟尘味扑面而来,另外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烟火气。   夜风透过窗口吹进去,地面上有一些东西零零散散的飘荡起来。   有一片飘到了窗户前,云松拿到手里随即散了。   像是燃烧后的纸残骸。   可是这里已经封闭多年,燃烧后的纸怎么会留到现在?   另外刚才他嗅到的烟火气是怎么回事?十几年前留下的味道更不可能残留至今吧?   他将窗户关上思索着往前走。   没走出几步小腿一沉。   令狐猹趴上去了。   云松知道这是令狐猹的一种示警,他便立马举枪往四周看。   其实用不着看四周。   他一扭头看到旁边蒙古包的窗口前站着两个纸人!   惨白的脸……   酡红的腮……   死气沉沉的眼睛……   发现他回头后这纸人猛的歪嘴一笑,僵直的伸出手臂要去推开窗户。   它们要出来!   云松后退扫视左右,视野中几座蒙古包的门口窗口玻璃后都出现了纸人!   众多纸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它们无声无息的透过玻璃看着他,然后纷纷伸手去开门开窗。   当纸人们的手碰到门窗瞬间,一点火光出现在门窗后面,接着这纸人便燃烧起来。   橘红色火光出现在玻璃后。   屋子里起火了!   纸人们纷纷露出痛苦表情,苍白的身体迅速碳化,最终化作灰烬落在地上。   这下子云松知道屋子里的烟火气是哪里来的了!   他放眼看去,几乎每一座房屋里头都有火光冒出,里头的纸人全被烧掉了。   但有例外。   ‘嘎吱’。   一扇窗户被推开,一个纸人从窗口里探出身来。   云松定睛看去,这纸人所在的正是刚才自己打开窗户的那间屋子!   它在努力的往外爬。   它攀爬的时候仰起头看向云松,脸上露出僵硬的笑意。   云松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摁着它脑袋给塞了进去,又一甩手将窗户给关上了。   这扇窗户坏了,一个活页掉了,所以卡不严实。   于是云松便将它提了提又给纠正位置卡住。   纸人被推回去后脸上露出狰狞之色,爬起来伸手去推窗户。   这下子云松看清楚了。   窗户内里刻了一些纹路,连玻璃上都有这些纹路,刚才他看玻璃模糊以为是质地不佳,其实是玻璃上有太多细小纹路影响了透光率。   纸人碰到窗户后这些纹路闪了一下,是它们发威导致纸人燃烧!   这个纸人燃烧后,大院里又恢复平静。   云松去试探着查看了每一间蒙古包,里面都没有人生活的痕迹,甚至没有人近期到过这里的痕迹。   他又去查看大院里的草丛树木,同样没有发现近期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最后是大院一口吃水井,他趴在井口往下看。   夜色下水井里头是平静的水面,他隐隐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还是没有异常。   云松纳闷了。   难道神机先生没在这里?   段老大提供的信息是错误的或者延后的?   他闷闷不乐的离开大院,直接是推开一扇门出去的。   然后他发现大笨象不见了!   墙角下空空如也!   他正要紧张,旁边一棵树上冒出一颗硕大的人头:“真人,我在这里!”   这么一搞还挺吓人的,云松说道:“你下次别弄的这么突然,你刚才差点吓死令狐猹,也差点害死你自己。”   令狐猹其实都做好装死准备了,眼珠子一瞪腿都伸直了,可大笨象出声早,它及时判断出了大笨象的身份。   这样它很尴尬。   装死还是不装死,这是个问题。   大笨象嘿嘿笑着从树上跳下,他拎起令狐猹放在肩膀上,问道:“这小东西胆小,说是差点吓死它我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说差点害死我自己?”   云松把右手袖子往上拉了拉,驳壳枪的枪口还在对着树上。   大笨象额头顿时沁出汗珠。   云松收起枪悻悻地说道:“行了,撤吧,今晚没有什么收获,里面没发现神机先生的踪影。”   大笨象问道:“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云松说道:“也不是,也有大发现,就是对咱寻找神机先生没有什么帮助。”   “里面有挺多塞外的蒙古包,到了午夜里面会有纸人突然出现,但蒙古包里好像有一些符箓,纸人一旦碰上就会燃烧。”   大笨象下意识列咧嘴:“这么吓人,还有吗?”   云松说道:“没有了,再就是我在它后院水井里头看到了我的影子。”   大笨象敬佩说道:“真人眼睛真好使,晚上还能看清自己在井底下的影子。”   云松说道:“倒影而已,这有什么看不清的?那口水井又不是很深。”   大笨象诧异道:“倒影?什么倒影?蛮子大院里头的水井早就干枯了,它前面池塘也干枯了。”   云松眉头一跳,道:“什么意思?后院的吃水井怎么会干枯?”   大笨象说道:“就是枯了,这段日子里前院不是用来做赌场了么?赌场需要水,但前院水井枯了,他们去后院看,发现后院水井同样枯的厉害!” 第69章 流民忽至   夜色很深了。   距离黎明没有多久。   云松放弃了返回后院查看水井情况的想法。   这个院子挺邪气的,他还是白天再来更好。   他已经决定好好探索一下这个院子了。   正常来说这个点老镇早就陷入沉睡,王有德更是应该鼾声四起。   然而并没有。   老镇的下半夜竟然热闹起来,壮丁们打着火把扛着枪乱跑,云松和大笨象一出现,立马有人拉动枪栓叫道:   “什么人?你妈站住!”   云松不耐道:“福生无上天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半夜的瞎折腾?”   有壮丁打着火把凑近了一看,赶紧尬笑:   “呀,原来是真人呀,回真人的话,镇上来了流民,镇长老爷和我们团长正在阻拦他们进镇呢。”   听到这话云松满头雾水。   大笨象则咂了咂嘴:   “又有流民来了?这次是哪里的流民?”   壮丁不悦的说道:   “谁说不是?具体哪里的不好说,反正全是外地口音,一个个拖家带口简直是癞子,跟狼一样钻进咱镇子碰见什么抢什么吃!”   云松说道:“停停停,谁给小道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赶眼力劲的壮丁飞快的说道:   “真人你久待山上修炼不清楚,现在九州战火四起,各位大帅割据一方,手里头都有枪有兵,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   “乱世之下,百姓流离失所,这样自然成了流民。”   “而这两年世道也不好,没有皇帝、没有真龙镇着了,各地天灾地祸不断,冬天有雪灾夏天有洪涝,春秋还有干旱——老百姓不做流民活不下去!”   “还是咱们这里好,”旁边的壮丁得意洋洋的说,“咱老镇千百年了,向来风调雨顺。”   “就是,虽然不能吃银河的鱼,但可以银河的水浇地,这银河的水多呀,从来没个干涸的时候,咱们老镇是福地!”   壮丁们接着吹嘘起来,很有故乡自豪感。   云松对大笨象说道:“走,咱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有德和王林现在都在通往县城的山路上。   这里壮丁更多,声音特别嘈杂。   不少人在扯着嗓子吆喝什么,有外地口音有老镇口音,嗓音都很高、话说的都很急,以至于外面的人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路口处亮堂堂,不光有火把还有手电筒。   最显眼的是两排壮丁给枪上了刺刀,两排刺刀雪亮,在火光照耀下寒意森然。   云松赶到后有壮丁喊:“真人来了!”   壮丁们齐刷刷让开路,一个个腰杆笔挺、刺刀铮亮,竟然还挺有精锐部队的味道。   看着壮丁们挺着胸抱着枪肃然看向自己,云松好悬没喊上一声‘同志们辛苦了’。   王林一手拎着军帽一手握着手枪跑过来,嚷嚷道:   “马勒个巴子,气死兄弟了,真人你快点做法,弄几个鬼过来把他们都赶走!”   云松走到前面看去,看到一群衣衫破烂的百姓。   这是真正的衣衫破烂。   云松见过最惨的人家是穷六子家,这些百姓的情况比穷六子更凄惨。   镇上的穷苦人不管是穷六子还是大笨象好歹都衣能蔽体,这些人连全套衣裳都凑不齐。   娃娃光着屁股,老人汉子裸着胸膛,少数几个女人也就是身上披了一些破布。   他们或者拖着破板车,或者背上驮着破筐子。   板车上拉着老人筐子里装着娃娃,一个个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满身灰垢,隔着老远就有臭味冲鼻子猛钻。   俨然是《1941》场景再现。   云松被这一幕震惊了。   他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一个汉子蛮横的叫道:“你是管这里的?给我们两口吃的,要饿死人了!”   王林举起手枪厉声道:   “放你吗的尊敬点,这是我们镇上的道家真人,你们刚才不是要变成鬼来祸害我们镇上吗?”   “来,变呀,变成男鬼让我家真人给你宰了,变成女鬼我们哥几个正好都是光棍儿……”   哄堂大笑从壮丁群里响起。   云松问王有德道:“王施主,这到底怎么了?”   王有德恼怒道:   “草塔嘛嘛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些流民,想赖我们镇上吸血,滚他娘的蛋,休想!”   这伙狼狈百姓很是彪悍。   王有德一骂,里面的汉子顿时扑了上来要开打。   壮丁们挺枪上前。   冲在最前的汉子直接挺胸往上撞:   “有种把我们全杀了!反正县城巡捕房和城官老爷都知道我们来这里,到时候治你们杀人罪,把你们都砍头!”   “就是,我们反正啥都没了,死就死吧,你们当兵的想好了,死了以后老婆改嫁,别的男人操你们娘们花你们钱,吃你家粮食打你家娃!”   还有汉子往刺刀上扑,瘦骨嶙峋的胸膛里蕴藏着沉沉死志。   他们是玩真的。   壮丁们立马往后退。   王林退的最快。   让他们吓唬人他们重拳出击,让他们打硬仗他们只能唯唯诺诺。   缺口出现,流民们立马推车挑担的往里冲。   云松伸手拦住了冲在最前的汉子。   如果这些人上来哀求或者哭诉,他或许会选择与他们站在一起。   可这些人太蛮横了,一个个都是蛮不讲理的样子,这反而激起了他的不满。   他沉声喝道:“有话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要动手!”   汉子吼道:“我们要活不下去了,反正进不了你们镇子我们得饿死,不如让你们把我们打死!”   云松也吼道:“福生无上天尊,别逼小道动手!”   一个老汉拦住了汉子,他直视着云松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镇子是王大帅家的地盘吧?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都是王大帅的子民,为什么不让进王大帅的地盘?”   王有德傲然道:“那你们知道本官是王圭垚大帅的什么人吗?”   旁边的汉子不耐说道:   “管你是他什么人,你就是个会添腚的,把王大帅添舒服了所以捞了个镇长,早有人把你的情况跟我们说了,也是他们让我们来这里的。”   王有德一听这话真是眼睛红了,他抢了一把枪冲汉子抵了上去,叫道:“日你量,有备而来啊?谁跟你说的这些!”   他含怒出手,这是真要杀人的意思。   面对壮丁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反而在他面前害怕了,下意识说道:“是县里一个戴西洋眼镜的巡捕老爷说的。”   王有德立马朝天开了一枪:   “白眼狼,老子日你量!我说我老镇藏的这么深怎么会来了流民,原来是你捣鬼!”   他拉着枪栓还想再来一枪,结果他面前的汉子突然趁这时候枪里没子弹而出手抢枪。   壮丁们一起看向王林,王林破口大骂举起手枪却不敢真开枪杀人。   云松叹了口气一挥手。   大笨象从壮丁们后头杀出来,提狗一样提起了那瘦骨嶙峋的汉子,随后双臂使劲竟然将他给举过了头顶。   蠢蠢欲动的流民被大笨象的体格吓到了。   壮丁们一脸懵逼:“大笨象怎么能这么猛?”   “就是,大笨象是不是让鬼附身了?”   大笨象回头冲他们咧嘴一笑,模样还是很憨厚:   “知不知道为啥都是狗,野狗被你踹一脚得赶紧跑而大户人家的看门狗要是被你踢一脚会咬断你的腿?”   云松看出流民的悍不畏死,知道单纯武力威慑他们是没用的。   他让大笨象放下人,然后走上前去说道:   “诸位乡亲应当是饿着肚子,道尊看不得穷苦人,那小道身为道家子弟得款待你们吃一顿饱饭。”   流民们一起盯着他,几个娃娃听到‘吃’这个字,嘴角竟然直接流了口水。   云松看的心酸。   他掏出一张废弃的杀鬼箓符纸猛的往火把上一甩,满脸肃穆、步罡踏斗:   “蓬莱海会山岛客,阎浮波浪送金鲤。玉井修身成正果,道尊济世救良民!”   “急急如律令!”   他往手中燃烧的符纸上吹了一口气。   符纸下猛的掉出一条大鲤鱼。   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这玩意儿是真的大,得跟人手臂长短!   符纸扔掉,被山风吹成夜空中零散火星。   嘈杂的现场直接宁静了。   “真人好厉害。”一个壮丁喃喃道,“咦,团长你怎么跪下了?”   流民们也纷纷跪下:   “拜见天师!”   “拜见神道长大老爷!”   先前与云松对话的老汉惶恐道:   “天师恕罪,我们一路来见了许多假道士,没想到今日碰到真神仙,请您恕罪、恕罪!”   云松肃然道:   “福生无上天尊,诸位施主也是饿的受不住才会冒犯小道,不知者不罪,只要以后对我道家心怀敬畏,小道自然不会在意你们的冒犯。”   他又抽出一张符纸——当然符纸里头还是得夹着一枚打水鬼得到的银钱。   然后点燃符纸一阵吆喝,再次落下一条大鲤鱼。   个头一样!   云松一口气吹出来五条大鲤鱼!   流民们磕头磕到额头出血!   这是真服气了。   云松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施主,你们背井离乡、跋山涉水来本镇求条活路,昭昭之心小道明了。但你们有话要好好说,不得肆意生气闹事,可否?”   “听天师的。”老汉恭谨的说道。   云松又给王有德使了个眼色:   “王施主,你是本镇镇长,应当有容人之量——算了咱是熟人小道简单说吧,你先跟他们好好谈谈,要解决的是事,不是人!”   王有德向他诉苦:   “我的真人呀,这些流民不好招待的,他们来了肯定得要房子要地甚至要女人。这些人最会偷鸡摸狗、抢劫闹事,一旦让他们进了镇子,鸡犬不宁!”   云松低声道:   “银河里鱼多,你们镇上不吃鱼,但不代表他们不吃,懂小道的意思吧?”   王有德一愣,随即钦佩的拱手:   “真人点拨的好,还是真人有大智慧!您有大聪明!”   云松也愣住了。   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第70章 井下墓道   云松解决了流民和壮丁们的冲突后就走人了。   他留下能解决什么事呢?   劝说流民们离开老镇?   他做不到,流民们背井离乡一个个饿的跟皮包的骷髅一样,终于看到一个富庶镇子怎么肯离开?   就像里面一个汉子说的,他们本就不怕死,更不怕被人打死,因为被人打死比饿死要强。挨过饿的人才知道那股滋味多不好受,饿死是很可怕的!   或者劝说老镇接纳流民?   他也做不到。   他甚至不是老镇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给老镇添麻烦?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让刀兵相见的双方暂时握手言和,尽量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   而不是闹出人命。   实际上他本质上是个普通人,只有这点本事。   毕竟他上学的时候连个一本都考不上,毕业后连个女朋友都找不上,甚至以前在电脑上找个喜欢的动作片,都得花费好久时间。   壮丁们收起刺刀警惕的堵着路。   流民们生火杀鱼喜气洋洋的准备吃一顿饱饭。   云松转身要走,流民里的老汉高喊道:“恭送天师!多谢天师活命之恩!”   一群人都跪下了,磕头声砰砰响:“恭送天师!多谢天师!”“给天师立长生牌!”   云松回身稽首行礼。   他响起蛮子大院的事,又问王有德后院水井的情况。   王有德也说那口井早就没水了:   “苟家为什么荒废了那大院?就是大院里的井也好、外头的池塘也好,一夜之间没水了,这可不是好事,苟家怕风水有问题,所以没能用起它来。”   说着他又高兴的笑:“这可是苟忠那条老狗这辈子干过的最赔本的生意。”   云松若有所思的回去。   离开了路口众人后大笨象忽然磨磨蹭蹭起来。   云松问道:“你干什么?”   大笨象不好意思的问道:“真人,你瞅小人都光棍子二十多年了,能不能给小人变出个媳妇来?”   他又赶紧补充:“那啥,漂不漂亮无所谓,奶大腚大好生养就成,要是腿长点就更好了,小人、嘿嘿我喜欢腿长的老娘们。”   听到这话云松笑了:“兄弟呀,你看到我身边的女人了吗?”   “没看到。”大笨象说道。   云松猛的收起笑容:“我要是有能变出女人的本事,我早就给自己变一个了,还至于天天拖着个猹?”   大笨象说道:“小人还以为真人你是不近女色呢。”   云松悲愤的想,我近,我太想近了,可身边连个猹都是公的,我怎么近?   大笨象一边走一边嘀咕:“其实我这辈子活的挺好,有吃有喝,就缺个女人了,就想有个女人。”   云松鼓励他说道:   “人生嘛,就是要有梦想,比如我梦想仗剑走天涯,就拿起剑来出去走;再比如你想有个女人,那就闭上眼睛使劲想。”   云松早上起床练功练到日上三竿,王有德才疲惫的回来。   王林也很疲惫,他去花满楼叫了姑娘,然后让姑娘给自己扇风,自己倒头就睡。   云松去找他,从他手里借了一队壮丁去蛮子大院。   壮丁们一听要跟着进后院顿时撒腿各跑各的,云松气的掏出枪叫道:“再跑小道就毙了他!”   结果壮丁们压根不信他会杀人,继续跑。   云松灵机一动掏出符纸叫道:“谁再跑小道诅咒他往后余生阳虚不举!”   壮丁们全停下脚步。   他不悦的走过去问道:“你们怕什么?大白天的后院里还能有鬼?”   一个叫曹忠虎的壮丁说道:   “真人你别不信,那宅子后院真有鬼,以前院子空出来后,镇上的还有村里来的乞丐就进去住过,结果断断续续全没了!”   大笨象沉默的点头。   云松问道:“是白天没的吗?”   壮丁们不说话了。   云松说道:“行了,小道知道你们害怕,难道小道就不害怕吗?”   话出口他心里暗叫糟糕。   不小心说了实话!   壮丁们一起瞪眼看向他。   “小道还真不害怕。”云松不得不违心的说,“你们放心好了,咱们就是白天去一趟,而且你们跟着大笨象给小道护法而已,又不用你们干什么,所以别怕。”   他好说歹说安抚住壮丁,这样才进入大院。   白天的大院比夜晚还要吓人。   一座座蒙古包式房屋孤寂沉默、死气沉沉的立在地上,院子里的树全枯了。   明明是盛夏时节眼看就是大暑,整个院里却看不到一点绿色。   老树的枝杈苍白无力、四处下垂,树根钻出地面盘根错节,像一条条死蛇纠缠在一起。   见此壮丁们又要跑路。   曹忠虎面色凝重的说道:“寸草不生,这是寸草不生啊!”   云松给他们一个白眼:“这地方水脉不通,地下没有水,什么能活?”   给壮丁鼓了劲,他直奔后院水井而去。   阳光像巨剑一样刺进井道,他低头一看,下面哪里有水,果然是干涸的!   这样云松就纳闷了。   自己昨晚明明看到了清澈的水甚至看到了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这绝不会有错!   要知道他现在有亲水符傍身,不可能连水都看错,当时他在井口直接感受到了浓密的水汽。   云松皱眉。   他探头下去仔细看,隐约看到井底空间很大,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黑乎乎的,好像有一些东西的痕迹。   可惜看不清楚。   得下水井才行了。   于是他看向令狐猹。   正在吐舌头散热的令狐猹本来正左顾右盼,然后它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兀停下动作。   它慢慢抬起头,用黑豆似的小眼睛眼巴巴的看云松。   云松冲它微微一笑,对着井口点点头。   令狐猹一下子劈腿瘫坐在地上。   它现在严重怀疑这个主人之所以收养自己,就是为了有个探路的!   云松让壮丁们架起提前准备好的辘轳架,用水桶将令狐猹放了下去。   随后他跟了上去。   令狐猹落地后赶紧往一边窜,生怕自己再次被按到。   那熟练的样子看的云松心疼。   这里并没有断绝水脉。   水井底部很泥泞,空间很大,它在底部沿着井道开阔了一圈,整体像是超大鼻烟壶。   令狐猹快速转了转,然后从东南方向给他叼来一个铁盒。   云松拿起盒子一看,这东西跟他小时候用的文具盒类似,上面有各大波浪头发大红嘴唇的外国妞,旁边是一行行的英文,然后还有人用小刀在上面刻了一行汉字:   樱桃夹心巧克力球子。   他往东南方向走,手电光照过,泥泞的地面上出现了更多东西。   最多的是香烟盒,样式都一样,它们多数泡水黏糊了,云松好歹找出一个还算完好的。   这烟盒叫平安香烟,上面写着‘诸君请吸、平安一生’的字样,反面写着‘品质优美,绅士最爱’。   令狐猹叫了一声,云松将手电筒照过去,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香炉。   除此之外地面上还有饭盒、马褂、老布鞋和草鞋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云松捡起饭盒看去。   饭盒底部有个‘苟’字。   不是苟家的东西能是谁家的?   云松顿时明白了。   他找对地方了。   神机先生确实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正如他猜测那样,就是苟家在给他送饭。   水井底部往东南方向开始出现了一个洞穴。   洞穴高有一米多,像是刚打出来的,外面有大堆的淤泥,这是新土泡水所成。   云松弯腰试探着走进去,他打起手电看向四壁。   四壁都有木板、铁架支撑,看起来这通道挺牢固的。   他想起了之前在会子手家里关于神机先生职业的猜测。   这是一个盗墓贼。   那他现在看到的洞穴应当就是盗墓贼打的盗洞了。   云松小心翼翼往前走,走了一会手电光照到了一个绿箱子。   他给令狐猹使了个眼色。   令狐猹果断摇头假装自己没看到他的暗示。   云松只好自己用桃木剑挑开了绿箱子。   结果里面出现一台小机器。   这机器也不知道干啥用的,都是全铁机械,有圆筒有发条还有一个铁皮喇叭……   翻开的箱子盖内层还有金色英文:standard-phonograph。   云松仔细回忆了一下四级词库。   然后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俩单词。   但他能确定这东西在这个年代是好东西,于是他将塞在袖子里的包袱拿出来,将箱子包住背在了身上。   通道竟然很深,而且在往下延伸,所以越走越是阴冷。   不过慢慢的它开始变大,云松逐渐直起了腰。   最终电池电力快要耗尽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更开阔的空间,一座石室。   到了这里他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通行的这个通道只有前面一节是刚挖出来的,后面很长一段是条老通道。   这让他想到了在地球上听说过的墓道。   盗墓贼会挖出一条盗洞进入墓道。   他现在大约确定了神机先生是盗墓贼这件事。   当他穿过墓道小心进入石室,果然,一片开阔的墓室出现在昏黄的灯柱下。   手电光第一时间照到了一口巨大的棺材!   它实在是大,竟然比云松还要高!   手电光继续往周围扫,他扫在身边洞口,洞口处站着一个怪异的人对他大张手臂、作势欲扑! 第71章 八重椁   昏黄灯光下一眼看到这么个玩意儿。   云松差点跟令狐猹一起装死。   还好他反应快,很快的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个有枪有炮还有俩鬼身的人,不能堕落成跟个猹一样。   于是他一手举起手电一手举起匣子炮大喝一声:   “后退双手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否则我就开枪了!”   对面还没有反应。   手电光猛然黯淡。   它努力眨了眨。   然后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的重病患者,就这么过去了……   黑暗降临的很突然。   云松心里一沉赶紧后退。   他已经做好了开枪开打的准备。   可是随着他后退,他迟迟没有听到有东西跟上来的声音也没有察觉到鬼怪的阴气。   只有他慌乱的脚步声。   他紧急打开手电筒换上了两节粗大的电池,再一推开光灯光又亮了起来。   没有危险。   因为令狐猹是蹲在墓室口看他而不是在地上装死。   现在令狐猹的反应已经成为他预测危险程度的标杆了。   他举着手电重新照进墓室,墓室口里面依然站着个面容狰狞古怪的人。   动作依然是张开手臂、张牙舞爪。   这是一具尸首。   云松大概的看了看它的脸。   然后感觉心里挺慌的。   这尸体的脸很可怖,云松之所以感觉怪异就是因为它的面容:   它的五官完全变幻了位置,嘴巴和鼻子几乎平行,两只眼睛一个吊起来一个则塌拉下去。   墓室里头只有这一具尸首。   他在门口将整个墓室照了一圈,墓室很大,不算公摊也有一百平,足够建一个三室二厅绰绰有余。   除了这具尸首之外墓室一切如常,正中是个巨大的棺材,四周有石雕的架子和床,上面放置了许多陪葬品。   金碗银筷、金钱银钱铜钱,铁刀铁剑、装裱的字画、精美的笔墨,文武葬品都是应有尽有。   他在门口仔细再仔细的扫描了全墓室,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者危险。   但他知道肯定有危险,否则这具尸首怎么会立在这里?   可是危险在哪里?   作为一个谨慎有脑子的人,他没有被诸多珍稀陪葬品给重婚脑子跑进去抢宝,而是继续用手电光去照墓室。   他想好了,这次他下井目的是寻找神机先生的踪迹,现在去路被墓室堵住了,如果神机先生没在墓室里,那他就立马转身而去!   决不能贪恋里面的陪葬品!   手电光又在墓室里转了起来,然后照在了墙壁上。   墙壁上出现了鲜艳的壁画。   不知道这座古墓是什么朝代的,反正壁画颜色没有脱落,红的像血、黑的像墨、蓝的像海、绿的像帽子。   壁画颜色艳丽、内容丰富,有山川有日月,有宫殿有穿着华丽的男女。   画里的男人无一不是威武雄壮、画里的女人无一不是温柔妩媚。   他们聚集在一起男的觥筹交错、女的翩翩起舞,还有各种瑞兽神鸟穿梭其中,好一幅欢庆图。   因为图像出彩,云松难免多看了两眼。   然后他看着看着感觉画里的人走出来了,男人冲他举杯大笑、女人向他宽衣解带。   接着有觥筹交错、丝竹筦弦的声音响起。   他像是进入了一场千百年前的盛大宴会!   就在此时,他脚腕一疼,几乎同时‘轰隆轰隆’的闷响出现在耳畔。   宴会情景顿时消失,他瞪眼一看自己赫然已经站在了庞大的棺材旁!   令狐猹咬了他一口后发出焦急的尖叫声。   它看到云松低头松了口气,又立马拔脚往外跑。   云松下意识回头——   墓室通道口正有一道庞大的石门落下!   石门落的很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离地只有一尺。   令狐猹跟箭一样窜出去眼看能逃出门口了,但它抽空回头看了云松一眼,又急刹车停了下来。   “轰隆”!   石门就此关闭!   一人一猹全被关在了墓室里。   云松顿时傻眼了。   你小子跑到门前怎么不跑了?   庞大的石门彻底的堵死了出口,先前那具怪尸正好趴在了石门上。   见此云松就明白它的张牙舞爪是怎么回事了。   它生前也被石室给封住了,它一度想推开石门,结果显而易见。   一直到死石门也是一动不动!   可云松不怕石门堵路,他可以变成鬼身穿过石门,所以刚才他发现石门落下自己来不及逃出去的时候就没有去做无用功。   问题在于令狐猹。   令狐猹本来能逃出去,最终却讲义气的停下。   那云松也得讲义气,他不能抛弃令狐猹自己变成个鬼跑出去。   令狐猹耷拉着脸跑回来,站起身仰起头生气的看着他,小嘴吱吱唧唧就差破口大骂:   你怎么掉链子呢!   云松没法解释。   他只好安抚令狐猹说道:“别怕,兄dei,你不是会挖洞吗?大不了挖个洞出去。”   结果他蹲地一看,地面是石层,不知道多厚的石层!   云松再度傻眼。   他不死心的在墓室里转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找个漏洞。   漏洞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好些死尸!   这些死尸全藏在了石床底下或者后头,有的跟门口那具尸体差不多的新鲜度,有的则已经化为枯骨。   见此云松先是吃惊:难道这墓室里头还有能活动的东西,所以把这些尸首都给集中起来?   随后他偶然看向大门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都是被石门堵死在墓室里的,然后他们为了坑后来者,便在临死之前藏到石床后头以避免被后来人从墓室门口看到过多尸首而警惕、而不敢进来!   一群损sei!   多笋!   应该只有一个人不甘心死在这里,就傻乎乎的在门口推石门,他估计是最后一个死的人,否则这群损sei不会任凭它的尸首堵在门口位置。   搞清楚这点后云松继续傻眼。   寻常手段应该是离不开这墓室了,否则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在里面。   但他也不至于绝望,大不了他先变成鬼身离开这里,然后出去找人带上工具来撬门救令狐猹。   令狐猹把所有指望都放在他身上了,劈腿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俩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要多丧就有多丧。   云松就安慰它:   “别怕,有我在你怕什么?我肯定能把你带出去,你这一生总有尽头,但不是今天!”   看见他态度自信令狐猹终于振奋起来,它往四周看了看,看见一处石头架子上搁着一个翡翠瓜,还以为是真瓜,便开心的跑过去抱起瓜开啃。   一口下去,泪眼汪汪。   云松不死心又在墓室里转了起来。   死尸们留下好几根火把,他收起手电筒点燃了火把,然后当他从大棺材旁走过的时候,火焰轻微的飘了飘!   见此云松大喜。   好活!   这棺材里头不是密闭的,很可能有通道,这是有风从里面推出来呢。   他仔细看向棺材,然后发现这可能不是棺材。   棺材都是有规格的,比如一大一小,这代表天地阴阳,尸体居于其中,表示依然在阴阳之内。   可是这东西四四方方,即使跟棺材有关那也是个椁。   材质上来看,它是石头的,这也符合椁的特性,历史上在封建王朝的早期有‘君松椁,大夫柏椁,士杂木椁’的说法,随着时间流逝时代发展,大人物都用了石椁。   这座石椁外围雕画刻字。   字全是古字他不认识,画可以辨认,其中场景特别残暴阴森,不是夜叉恶鬼就是凶神恶煞。   云松上顶去看,顶上也雕有画像,这画像是一面九宫八卦。   见此他心里一跳,棺椁带九宫八卦不是好事,这东西出现在这种场合起的是‘镇’的作用,往往代表棺椁中有什么邪祟。   他又看向石床后头的诸多尸骨。   这些人有火把,他们不可能没有发现这座棺椁往外透风吧?即使没有发现棺椁能透风,他们临死前应该也会打开椁盖看看里面情况吧?   但是并没有!   他们好像是知道这棺椁的古怪。   知道棺椁不能打开。   否则后果比死还要可怕!   云松想到了这点,可是他不知道棺椁里封印了什么可怕东西。   他琢磨了一下贴着椁听了听,确实有隐隐的风声。   于是云松变成了焱锯落头氏,决定穿过石椁看看里面什么情况。   石椁不知道具体什么石头做成,焱锯落头氏往里进的时候竟然很费劲,就像是逆向穿过激流。   他努力钻入石椁,然后发现里面还有一面椁。   穿过这面椁后面继续有椁!   而且焱锯落头氏越往里穿行越困难,最终好不容易进入一面小椁,他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椁底也是空的,衔接有一条通道!   这样云松就有数了,他重新变为人身,将椁盖往外推。   椁盖并不严实,他几次用力推开了。   里面果然又是一套椁,这次椁盖上出现了太极图,四周写了一些字,他依然看不懂,于是又掀了一个。   就这样他掀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椁盖,最终通道出现了。   这通道跟个风道似的,有冷风嗤嗤的往外吹。   冰冷刺骨!   云松蹲在内层两个椁之间往下看,里面乌漆嘛黑,也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事情又不好办了。   他不知道怎么带着令狐猹下去!   最好的办法是用落头氏叼着它颈后皮飞下去。   可是现在落头氏变成了焱锯落头氏,一嘴巴子的烈火利齿,估计叼住令狐猹后就可以出盘烤猹肉的大菜了。   他犹豫的回头看,正好将一层层椁收入眼帘。   然后他一眼扫过看出这一共是八个椁。   这样他猛的愣住了。   八个椁?   《天目诡奇谈》有记载,‘天下礼道,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   也就是说皇帝的椁也就七重,这里怎么会有八重?   难道这是给俄罗斯皇帝准备的?俄罗斯人喜欢套娃嘛。   他正在思索,令狐猹顺着搭在椁上的椁盖爬了上来,然后小短腿一蹦哒,直接跳入洞中! 第72章 白骨观   看见令狐猹跳下去,云松大惊,急忙跟上去。   他没有变成鬼身,原因很简单,胆小如令狐猹都敢直接往这下面跳,那下面肯定不深且没有危险。   令狐猹别的本事不行,装死和趋利避害那是杠杠的厉害。   结果他失算了。   这通道还挺高的,虽然火把在他一往下跳的时候就熄灭了让他无法看清高度,但他心里计算过了,从他跳到落地得有两秒钟,这肯定得有十米以上。   落地后他为了防脚腕挫伤便习惯性的往前一扑——   这次没扑着令狐猹,但是右手却按到了一团东西。   黏糊糊,软绵绵,臭烘烘的东西!   要不是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诡异,这一刻他是真想破口大骂:谁他娘这么没有公德心,随地大小便吗?   这想法一浮现,他猛的打了个激灵。   棺椁封闭年限看起来可不短,怎么会有人从棺椁下来在这地方大便?   或者是令狐猹吓拉了?   那也不对,因为手上这东西冰凉!   相比墓道和墓室,这地方不是很黑,远处有一团绿油油的光芒在微弱闪耀。   云松蹲在地上等待了一下让眼睛适应黑暗,然后他借着远处散发来的光芒举起手看了看又闻了闻,最终确定自己摁到的不是大便是一只死耗子腐烂的尸首。   心里好受了一些。   接着他再次觉得不大对。   耗子肉可以腐烂成泥状,可骨头腐烂不了。   那它骨头呢?   他瞪大眼睛找到地上被按成一团的死耗子用熄灭的火把捅了捅。   确实没有骨头。   云松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爬上自己的腿。   他知道这是令狐猹,低头一看果然是令狐猹。   这时候头顶忽然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   是棺椁盖被阖上的声音!   ‘咔嚓咔嚓’的声响此起彼伏,一共响了八次,八个棺盖全给盖上了!   云松顿时紧张起来。   这什么意思?   椁盖怎么会突然盖上?   他开椁的时候看过了,那东西没有机关,只能是人开人合。   可上面哪来的合起椁盖的人!   他又想起令狐猹着急跳下来的事。   他以为是令狐猹发现这条通道安全所以急着逃生。   难道他猜错了?   令狐猹是发现上面有什么诡异东西出现了,为了避开这些东西它才跳下来?   云松正在犹疑,同时他小心的看向四周。   借着远处传来的油绿微光,他隐隐看到前面有个铁盒子。   于是他走过去捡起了铁盒。   正是他在井底下曾经捡到过的一个巧克力盒!   神机先生恐怕也来过这里!   还在这里吃巧克力!   想到这点云松气的不行,自己手摸死耗子人家吃巧克力,老天无眼啊!   不过死耗子给他留下了线索。   他注意到地面上隔三差五就有死耗子腐尸,这些腐尸上留有痕迹。   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还要躲避踪迹,便打开手电照向一具耗子腐尸。   腐尸被人踩过,留下了脚印。   他定睛看去。   脚印面上有乱七八糟的划痕,这是草鞋鞋底的独有痕迹!   云松一下子想到了前头井底被扔掉的一双烂草鞋。   没问题了。   神机先生确实来过这里。   他都已经追到这里了,没法停下脚步,于是提起胆子跟着脚印走去。   脚印是走向微弱绿光的。   随着他距离绿光越近,他脚步越是迟缓。   这不是什么绿光。   是磷火!   这下面飘荡着许多磷火!   而在油绿光芒最亮也是磷火最多的地方,一座低矮的宝塔矗立在一座湖中岛上。   湖面上四个方向均衡的架起了四座桥。   桥和宝塔都泛着绿光。   附近都飘荡着诸多磷火。   而它们本身是黑白相间的。   黑色的看不清是什么,白色的更显眼一些,云松能看清那是骨头!   一根根的骨头,一个个的骷髅。   不只是人的,从骷髅来看固然有人头却也有牛头羊头猪头狗头鸡鸭头,最多的还是人头和老鼠头。   骨头中最多的也是细小的骨头,看个头也应该属于老鼠。   云松一下子就想到了身后地上随处可见的老鼠腐尸,那些腐尸没有骨头全是烂肉……   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难道这些老鼠的骨头都用来组建桥和塔了?   可谁能有耐心拆出这么多的骨头来搭建一座塔和四条桥?   就在此时,白骨塔里忽然亮起了一道红光,接着有谈笑声透过黑暗隐隐传了过来。   塔里有人!   云松能大概听清几句话,他听清的话也很常见:“喝”、“真香啊”、“咱有福”……   有人事情就好办了!   他举起驳壳枪上了白骨桥。   近距离之下他看清了桥上的黑色,这是一棵棵树木形状的煤炭!   也就是说白骨桥是用动物与植物尸骸铺就的!   白骨塔自然同样!   他从白骨桥上经过,看到下面是黑色的湖水。   这座湖就像是冬季的野湖,有冰冷的水汽冒上来。   湖水黑黝黝,云松打眼往下仔细看,陡然精神恍惚,接着小腿一疼。   被令狐猹咬了!   他腿上让令狐猹咬好几次了,其中这次最狠,已经见血了。   见此云松就暗暗祈祷:令狐猹可千万别得了狂犬病,要不然自己得给它陪葬了。   他后面不敢再往湖里看,毫无疑问这黑湖有问题,令狐猹刚才又将他从一个幻境中给救了出来!   云松以最快速度靠近白骨塔,然后他发现白骨塔有一面挂了个牌匾。   黑色的牌匾,然后用白骨给拼凑起来三个字:   白骨观!   云松了解白骨观,《天目诡奇谈》上有简单介绍,说这是佛家修持法,为佛教五大禅法之一。   这一禅法修行目的有二,其一为白骨观我,将自身看为一具白骨,修习目的是息灭对色身的贪恋。   其二为白骨观天下,观想满世界都是白骨,用来破除我执。   但这里的白骨观肯定不是禅法了,应该指的是一座白骨道观,塔形的道观。   那么,我到亲戚家了?   云松看看自身的道袍,心里还真在考虑自己能不能跟这道观扯上关系。   这时候里面的说笑声更加清晰,白骨观有窗四扇,他便随便找了一扇冒出俩眼睛偷偷往里窥。   里面人还不少,光是汉子就十来个,除了一个是瘦削中年人,其他全是身材魁梧、肩宽腰粗的壮汉。   壮汉们正在一起推杯换盏,他们面前支起了一张桌子,上面有手腕粗细的白蜡烛,有一坛子黄酒,还有一盘盘菜肴,鸡鱼肉、水果齐全,一个个有吃有喝有说笑,好不自在。   瘦削中年人被排挤在外,相比穿着崭新短褂长裤和软底布鞋的壮汉,他的衣衫就要破旧许多:   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袄,裤子好像是拼起来的,两条裤腿一条长一条短,头上还不伦不类的戴着一顶毡帽,一看就是穷苦人。   中年人几次想跟壮汉们搭话,壮汉们压根不跟他互动,甚至懒得看他,直接把他当做空气。   见此中年人几次搭话不成也明白了自己不受欢迎,便讪笑着弯腰坐在旁边看汉子们吃喝。   这种地方看到这么一批人,毫无疑问的有问题。   云松正要探听他们谈话内容,结果注意力刚集中起来,面前窗户内里‘唰’一下子冒出来两个头!   这是两个孩童,一男一女,男孩穿白色小西服女孩穿红袄绿裤,生的粉雕玉琢、娇憨可爱。   但云松被吓了一跳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可爱!   两个孩童欢乐大笑,男孩还指着他叫道:“看,他被咱吓到了、吓到了,他脸都吓绿了!”   “不光脸绿了,他头顶更绿,不对,他全身都绿了。”女孩跟着说。   屋子里的汉子听到这话纷纷扭头看来,有人喝道:“外头是哪个?是大人吗?”   旁边一个有法令纹的壮汉肃然道:“肯定不是大人,大人怎么会趴窗?如果是大人,阿白和小红怎么敢开他玩笑?”   “也对,”先前说话的汉子点头,他又说道,“但看看时辰,大人也该来了。”   既然被发现了,云松索性大大方方进门:“福生无上天尊,小道云松见过诸位施主。”   看清他形象,壮汉们赶紧起身客气回礼:“见过天师。”   这称呼让云松挺不好意思,难道自己真长了一副大师相?   法令纹恭敬的说道:“真人若是不嫌弃,还请与我们共饮一杯浊酒?”   云松一看这还是文化人,他便笑道:“小道不善饮酒,但施主有邀,小道恭敬不如从命。”   “天师快快请坐。”汉子们赶紧让开很宽阔的一个地方给他。   瘦削汉子也想上来见礼,一个汉子上去将他推开了:“一边去。”   云松摆手道:“福生无上天尊,这位施主为何脾气暴躁?你们坐下继续喝,小道就是过来凑一个热闹。”   他特意坐在了瘦削汉子身边扭头冲他一笑,汉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弟子周饭桶见过天师。”   云松慈祥的笑道:“小道道行微末,哪里称得上天师……”   “还算有自知之明。”一个僵硬冷漠的声音截断了他的话。   云松大惊看向门口。   他没有听到脚步声!   门口出现了一个巨人!   这人身高得比云松高半截。   他打扮古怪,头戴斗笠、一手撑伞,身上穿的不是衣服而是有一条条长短不一、五颜六色的布条,这些布条拼凑在一起遮住了他身躯。   他的身材也很古怪,明明很高,但上半身却跟普通人相仿,好像是脚下踩着高跷一样。   看到他出现众人欢呼一声,纷纷伏在地上行礼:“见过大人。”   这人点点头,冲周饭桶招招手,周饭桶便失魂落魄的飘向他——   两脚离地飘向他!   云松看呆了。   周饭桶跟在了大人身后,随即他对壮汉和孩童们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辛苦。”   “不敢辛苦。”众人异口同声的说话,话音落下浑身陡然通红。   火焰出现,将他们陆续烧成灰烬。   云松嗅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灰烬,眼神顿时直了:“不是吧,纸人?”   他又回想这些人,忍不住叫道:“童男童女!力士送棺!” 第73章 青铜首   ‘大人’没有回答,带着周饭桶转身而去。   良久之后一个声音飘然而至:“自作孽不可活,望周之!”   云松颓然又茫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能感觉到这个‘大人’对自己的厌恶。   可是他很冤枉,自己一直是好人,要是在地球的话他可以拿出手机让大家看看自己的水滴筹帮助过多少人。   当然不能让人查看APP下载记录。   他倒是问心无愧,主要是他同事很可恶,曾经用他手机下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公园、什么91、什么猫,他不太懂,但知道不是好东西。   毫无疑问,他知道自己是个好男孩,平时从没有得罪过人,那这个‘大人’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敌视他?   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最终决定追出去问问对方是什么意思。   可是出去后发现‘大人’和周饭桶的身影不见了。   四周全是绿莹莹的磷火和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   ‘嗒嗒嗒嗒嗒嗒……’   清脆的磕牙声在他身后响起,他回头去看,令狐猹倚在白骨观墙壁上作人立状,后背死死贴着墙,牙齿对撞频率跟磕瓜子机似的。   云松在它头上薅了一把不耐道:“怕什么怕?他顶多是来接引亡灵的阴差,所以你怕什么,你又没死,他没理由接走你。”   说完这话他心里一动。   力士送棺、童子陪行,阴差接引、亡灵通行……   如果这些是真的,那自己还是在阳世吗?   他又想到这些纸人力士看到他便尊称‘天师’,它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凭真本事走阴而来,所以才会对自己那么恭谨?   还有,神机先生呢?   云松放目远眺,毫无发现,他进白骨观去找,也没有发现神机先生的痕迹,倒是发现了一处楼梯。   他顺着台阶走上去。   整个白骨观寂寥无声,只有他的鞋底踩在骨头上啪啪作响。   白骨观有二楼。   二楼平台自然也铺满了白骨,中间有一座白骨祭坛。   这座白骨祭坛不大,修建的却极为精致诡异。   它一共有两层,一层是圆形的,如太极般分成黑白两色。   说它精致便是因为这种分色。   它的白色是样式统一的巨型白骨堆积而成,而它的黑色则以样式统一的树木状大炭块组成。   说它诡异则是因为二层放置着一个24寸老式电视机一样大的白骨骷髅。   骷髅正前方立着一尊青铜雕像,这雕像得有刚才那‘大人’的高矮,体型瘦高,身上总共长了八只手臂,然后没有脑袋。   它的肩膀往上是平的。   除此之外祭坛还有其他可圈可点之处,比如细看之下,不管白骨还是黑炭上都雕刻有精美纹路。   比如祭坛周围跪着一尊尊与寻常人身形相仿的青铜人像。   这些人像弯着腰但努力昂起脖子,脖子上同样没有头颅,而是燃烧着青绿色火焰!   云松震惊的看着这祭坛,随即一声震耳欲聋的吆喝传进他的耳朵,祭坛四周跪着的青铜人像站了起来——   起来的是正常人,他们身上抹着红色兽血、绿色树汁还有其他颜色的颜料,长有脑袋但脸上带着造型凶残的面具。   有的面具额头长角,有的面具半边脸哭半边脸笑,有的面具则是上半截为兽面而下半截为人面!   这些人出现后便开始抽搐般扭曲身躯、踉踉跄跄迈动脚步,在祭坛四周抽风一样拼命抖动起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云松绞尽脑汁的想,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地球时候看过的花花演唱会精彩剪辑,那位年轻的华人艺术家每次唱歌都有类似表演。   面具人抽动着开始向他靠近。   云松立马后退。   身后也有零散怪异的脚步声。   他猛的扭头看。   他的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是这些抽搐的面具人。   他被包围了!   这时候祭坛上出现了一个伛偻老妇人。   老妇人长了一颗庞大的头颅、24寸老电视一样的大脑袋,她的身躯不堪重负,所以不得不弯腰来承担这颗头颅之重。   对方看向他,她没有戴面具,但云松倒是宁愿她戴了面具!   因为她的脸极诡异!   脸大且圆,呈现青铜色,眼睛细而长,鼻子大而扁,嘴唇薄而阔——   云松的头皮一下子麻了。   他见过这张脸!   对付水猴子那天晚上他在窗口就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张脸!   这是一张他忘不掉的脸,这张脸就像是一张正常的脸被强行拉开,五官被拉的摊开!   或者说——有一张人的面皮被从脸上剥下来,然后拼命拉扯后贴到了一个大号的脑袋上!   所以这青铜脑袋也可以说是戴了一张面具,一张强行拉扯变大的人皮面具!   云松二话不说立马咬破嘴唇往手背上吐了一口血唾沫。   焱锯落头氏升空!   戴面具抽搐的人群已经将他包围,一只只手臂伸出来撕扯他留下的身躯,这些手臂干枯且细长,上面长满黑色短毛,绝不是人的手臂!   他张开嘴巴露出锋利霸道的焱锯齿准备开打,一个缥缈的声音从祭坛上响起:“同族?”   云松看过去,祭坛上的伛偻老人不见了,大电视似的白骨骷髅出现在断头青铜长人脖子上。   声音就是它发出的。   云松忍住惊骇惊喜的叫道:“啊,同族?没想到我在这里能遇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骨骷髅的声音又响起:“唉,你很古怪,但不是我的同族,你太弱小,若是我的同族,这阴栈早就被你给拆掉了。”   缥缈的声音忽然变得震耳欲聋:“你有什么愿望?”   云松下意识说道:“我想回家,但我找不到回家的法子了。”   他说出这话后赶紧闭嘴。   对方竟然能控制他心神让他说出真话!   他又想到了交锋水猴子的那个古怪夜晚。   白骨骷髅怅然道:“那你称我一声同族也可,我与你一样,也想回家,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云松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骨骷髅说道:“许多人叫我为巫,也有人叫我为傩,但至于我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也想回家。”   这下子轮到云松怅然了,问道:“你也不知道回家的法子吗?”   白骨骷髅苦笑一声:“时间太久了,不知道了,但我还记得回家乡的路,你能不能送我回家乡?”   云松痛快的说道:“好!”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白骨骷髅的预料,因为它还在说条件:“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你离不开阴栈——呃,你愿意?你真愿意?”   云松说道:“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一定愿意,唯独你想让我送你回家我愿意,因为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碰到一个朋友,它可以像我帮你一样送我回家。”   白骨骷髅忽然笑了:“假话。但你愿意帮我是真的。好,在你帮我回家的路上,我也会帮你忙。”   云松心里暗惊。   这到底什么东西?好像能看透人心!   他刚才说的那些看似饱含深情的话确实是扯犊子,因为他发现了这白骨骷髅很厉害,自己硬碰硬未必能占便宜。   这样反正他在本世界没什么要做的事,不如帮它回家,所以他说的理由是假的,可他帮白骨骷髅回家乡的意愿是真实的。   他装作没听到白骨骷髅的话说道:“你能帮我什么?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吗?”   白骨骷髅摇头:“如果你在几千年前遇到我,我或许可以做到,现在我不行了。”   “我要——嗯,要死了。”它的语气变得悲凉起来。   接着它又精神一震:“为了展现诚意,我先帮你去找到你要找的人,不过我只能带你踏上正确的路,要真正找到他,你得靠自己。”   “如果你能送回家乡,那我或许能帮你寻找回家的路,但要找到这条路你还是得靠自己。”   听到这话云松终于惊骇,对方能看透他心思,竟然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   白骨骷髅笑道:“我是巫,曾经有个我喜欢的人叫我阿巫,你也这么叫我吧。”   云松道:“啊呜?这名字挺可爱的,好吧,啊呜,咱们暂时是同行的朋友了。”   “不是啊呜,是阿巫!”   “好的啊呜,我明白啊呜。”   “行吧,你送我回家乡就好。”   祭坛二层的空间发生一阵恍惚。   一尊生有些许铜锈的青铜头颅出现。   这次它的样子就摆脱了人的元素。   它的面孔无论从正侧方看去都是长方形,双眸巨大、眉角上挑,无鼻子而有大嘴。   两个耳朵不像耳朵,倒像是古代战将头盔上的盔翼。   青铜头颅出现后又消失了。   云松感觉脑后一沉,心里顿时出现一个猜测:“你挂在我头上了?”   啊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现在你后脑勺上有一张脸,那便是我。”   “放心,不拨开头发是看不到我的,如果你要洗头洗澡睡觉了,我会藏身他处。”   云松觉得这样挺好的。   以后再碰到鬼,他就转头拨开头发,这样说不准可以吓鬼一跳。   按照啊呜吩咐他离开白骨观跨过白骨桥去向地面。   当他走出白骨观。   白骨观垮塌。   当他走过白骨桥,白骨桥一节节崩塌。   云松面沉如水自顾自行走,并没有往后看一眼。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   因为容易吓尿。   他回到岸上后发现,面前只有一片黑水,白骨观与白骨桥都没有了。   啊呜说道:“收拾一下身上的东西,跳水,进阴河,走人滩,寻蛟道!” 第74章 人面滩   对于水。   云松一点不怂。   他可以排着胸膛说,我云松子是人身怀亲水符、练过《古冶水行术》,是鬼能变水猴子、可以水下纵横,河湖就是我家、水就是我亲人,我——   我不大敢下这个水啊!   说实话,云松不是个怂人。   他胆子够大的,可是这地方的水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阳间的玩意儿。   啊呜幽幽的问道:“你怕了吗?”   云松诚恳的说:“我不怕,可是它害怕!”   他拎起了抱着自己小腿的令狐猹。   猹会游泳不会潜水,下水之后会憋死的。   啊呜说道:“送你个东西。”   云松感觉背上一沉,多了个小棍儿似的东西。   他反手一摸,结果是个小卷轴。   卷轴拉开,它上下的轴是两根白骨,中间的空白画卷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摸在手里软绵绵、柔韧韧。   看着白骨轴,云松隐约能猜到这画卷材质的身份,但他不能问。   否则得到的答案很可能会让他膈应这东西。   啊呜却笑了起来,说道:“你问吧。”   云松严肃的问道:“你能看透我的心思?”   啊呜说道:“并不能,但我能感知你的情绪,通过你的情绪,我可以猜测出你的一些心思。”   “比如我能感知到你的疑惑,便能猜出你有疑问;比如我能感知到你的心虚,便能猜出你对我撒谎,如此而已。”   云松断然道:“不是‘如此而已’,仅仅靠感知我的情绪你怎么知道我来到这里要找人?”   啊呜说道:   “你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我能感知到你焦灼的情绪,也看到了你在白骨观中寻找东西的情景,最重要原因的是我看到了在你之前有人来到这里——还要我继续分析下去吗?”   云松服了。   “我们在这里时间不会很多,你最好赶紧问正事,然后赶紧走。”啊呜又说。   云松说道:“那你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你既然知道我得到这东西后感到疑惑,应当能猜到我想问它是什么以及它有什么用途。”   啊呜疑惑问道:“你能来到这里,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云松反问道:“这是什么?”   啊呜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是道门弟子,应当知道画中仙的存在。”   “所谓画中仙并非是什么精怪鬼祟修炼有成所化,而是精怪鬼祟被封入这卷轴后所成,所以它被叫做仙中画,可以用来封存东西。”   “比如这个小兽。”   “你将它一滴血点进卷轴中,把它往里塞,它便会被封入其内,它在里面如同睡眠,放出来后与放进去的时候一模一样。”   云松震惊了:“这么神奇?”   啊呜轻笑道:“你若得到仙中笔就会知道,它们比你想象中更神奇!”   云松一手抓过令狐猹一手抽出小刀。   一滴血甩进去,他再把令狐猹推向仙中画,果然令狐猹逐渐消失了。   最终画里多出一只猹。   云松之前捡到的那台机器所在的箱子开口有橡胶层,密闭能力很好,他便将短画卷放入其中。   这样他慢慢走入水里,冰冷的水气渗入他皮肤,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即使身怀亲水符,他也感觉这水很不舒服。   考虑到水下指不定有什么东西,云松便将啊呜从后脑勺拎了下来,用了一根水猴子毫毛变化成了一只水猴子,这才带上东西入水。   水猴子更能适应恶劣的水文条件,他依然感觉冰冷,但已经能忍受的住了。   啊呜对他展现出来的神通似乎毫无兴趣,甚至没有好奇的问。   云松彻底钻入水里之前倒是问了它一声:“我入水后怎么办?”   啊呜说道:“寻找人滩,然后再寻找蛟道。”   “人滩怎么找?”   “等你遇到它你便知道了。”   从水面上看,这水是黑色的,但水猴子入水后,在他眼里这水却是透明的。   好像水本身就能发光,所以不影响他的视界。   水下很平静,没有任何生物,只有水底有许多水草。   这些水草笔直向上,纤细而漆黑,很像一根根头发。   随着他入水,水下的平静被打破了,诸多细长水草像弹力绳似的迅速伸长,一眨眼功夫将他四肢和腰腹给缠住了!   水猴子力大无穷且金身不坏,从驳壳枪一梭子打上去都没把它给打死就能看出来。   云松奋力挥笔甩腿,发丝般的水草纷纷断裂!   剩下的用不着他再去解决,水草又跟弹力绳一样缩了回去。   水下世界重归平静……   云松俯瞰河底、遥望四周,水草众多,密密麻麻,不见终点。   但其中偶尔会有一个地方出现空白,就像有人头皮秃了一小块。   他游过去一看,茂密繁杂的头发水草中出现一张脸,一张瘪着嘴的大脸!   河底埋着一具尸首,云松心里头下意识出现了这么个念头。   然后他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不是真的人脸,而是一块圆形石头,是石头上有个逼真的人脸!   继续往前还有这样的空白之处,云松游过去一看,果然又是一个人脸石头。   他就这样通过俯瞰的方式寻找着人脸石头,逐渐的他找到的越来越多。   最终这些人脸石头多的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片小石滩,石滩延绵,从水里一路延绵到了岸上,它们发出石灰岩般的惨白光芒,将岸上照成惨淡的白色。   毫无疑问,这就是人滩。   云松明白了啊呜的意思。   他正要落上去,啊呜的声音穿过水在他耳畔响起:“你真不怕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面石有什么危险,但正所谓听人劝吃饱饭,云松果断浮起来,就是循着人滩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看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有一列列的古怪字符,他定睛看去,然后发现一个不认识。   啊呜声音再起:“南岸有青石,日出而没日没而出,其石嵌崟,方圆悉作人面形,或大或小,其分明者须发皆具,因名曰人滩也。”   云松肃然起敬:“牛逼了我的哥,但是这里石头都是人脸啊,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踩上去!水下的才危险,离开水后就不危险了!”啊呜嘲笑。   云松冲出水面上岸,脚下一软他心里一惊。   岸上人脸只是看起来像是石头材质,其实跟人肉一样还是很软的。   踩在人滩上,他感觉自己就是踩在一张张脸上!   他又问道:“我的哥,蛟道怎么找?”   啊呜又说道:“等你遇到它你便知道了。”   云松在人滩上行走,不多会后听到有微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啊呜、啊呜、啊呜……”   “谁在叫你?”云松警惕的问道,“什么东西在叫你?”   啊呜:“你是不是真的傻?这怎么会是叫我名字,这不是小孩啼哭的声音吗?”   在这种地方听到小孩啼哭的声音……   云松觉得还不如是听见有人叫啊呜呢。   他循声而去,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确实是小孩啼哭的声音。   随着他走近,啼哭声越来越多,好像藏着千百个孩童在拼命的哭叫。   借着人面石的余光,他隐约看到前面发声处有东西在蠕动,看个头看大小也像是婴孩一般!   “不是吧?”云松头皮发麻。   但等他走的更近了后发现自己纯属是吓自己,地上蠕动的不是小孩,而是一个个大鲵。   俗称娃娃鱼!   大群的娃娃鱼出现在他面前,这些动物有大有小,身躯在地上爬过,留下一道道粘液。   它们数量不知多少,反正云松往两边看都看不到娃娃鱼队列的尽头。   这些大大小小的娃娃鱼晃晃悠悠的往前爬,叫声此起彼伏的响着。   不过云松不害怕。   说起来有点尴尬,他记得娃娃鱼挺大补的,以至于吃到国家不允许再吃野生娃娃鱼。   所以大补之物有什么好怕的?   云松正琢磨着怎么能带几个娃娃鱼回去整一整,然后听多了娃娃鱼的叫声他开始感觉不对劲。   他听到的不光是动物的叫声,就是有婴儿的哭泣声!   而且在诸多而繁杂的啼哭声中,他隐约的听到了‘妈妈、妈妈’的喊声。   也可能是‘哇哇’声让他错听了。   啊呜的声音响起:“快走吧,再留在这里,你也要变成它们了。”   云松顺着娃娃鱼往前走,啊呜又说:“别在外面走,与它们一起走。”   “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让你送我回家乡。”   云松理解了他的潜台词。   要是不听啊呜的话他会死在这里。   他忍着不舒服的感觉混进娃娃鱼群里,娃娃鱼多但没有多到拥挤的地方,地上还是有很多空隙的。   云松挑着空隙走,走了一会后看到前方路的两边出现了一个鼓起。   就像是一个坟包。   实际上这就是坟包。   他隔着远了看的时候还没什么,等他到了近前坟包上出现了人。   这人一袭青色长衫坐在了坟头上,然后低着头背对着他。   云松身上又出现了被人凝视的感觉。   他感觉坟头上的这鬼虽然背对着他,却是低头在用余光偷偷的窥探他。   啊呜说道:“它想留下你。”   云松问道:“它是什么?”   “你差点成为的东西。”   “它是不是鬼?”   “是。”   “你觉得它跟现在的我比,谁厉害?”   “你厉害,它不厉害。”   云松的心突然就野了。   他说道:“我准备弄死它!”   啊呜一愣。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年纪导致听力有问题了。   云松重复道:“我要弄它,你也知道我是个道士,道士跟这些鬼势不两立!”   啊呜迟疑的说道:“我看你不像是这么有正义感的人。”   “那你看错了。”云松向这鬼走去,“我超有正义感,特别是在鬼的实力不如我的情况下。”   他要打鬼搞点阴气赚一笔。   这叫搂草打兔子,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就在他离开娃娃鱼群之后,他面前的场景变了。   不是一个坟包,也不是一个鬼。   是一个接一个的坟包、一个接一个的鬼!   坟包向前、向四周蔓延,数不胜数!   坐在坟头上的鬼也数不胜数,都是低着头背对着他,用余光悄悄窥探着他。   云松愣住了。   他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波肥了。   就是容易撑死! 第75章 鱼驼船,鬼托台   当他出现。   坐在坟头上的鬼纷纷站了起来。   就好像大地上突然长出了一片丛林。   很壮观。   云松说道:“啊呜,你说我要是跟它们说,我就是过来跟大家打个招呼的,它们会不会信?”   “会啊,但它们说想要留下你然后跟你叙叙旧谈谈天委托你帮个忙然后再恭送你离开你会不会信?”   “你真会开玩笑。”   “我认真的。”   云松果断转身要回到娃娃鱼群里去。   这些鬼并没有阻拦他。   无数的坟包无数的鬼又不见了,只剩下他刚才看到过的那个青色长衫鬼依旧背对着他。   不过它也站起来了。   见此他大为惊奇:“这些鬼也太怂了吧?”   啊呜更惊奇:“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你们人真可怕,嘴巴一张什么话都敢说!”   云松没回怼。   这事他真不怂,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他本来以为这里只有一个鬼,而且实力不强,这样他可以变成人身先砍了这个鬼赚点阴气再变成水猴子跑路。   结果呢?   出来的鬼比他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作死的人,所以才重新进入娃娃鱼群。   结果后面他随着娃娃鱼行走,然后坟包上的那个鬼也开始行走,它倒退着行走,在旁边地面上遥遥跟随着云松走。   云松皱起眉头思索。   这鬼什么意思?想给他送外卖?   青衫鬼没有进入娃娃鱼群中,它也没有再离开娃娃鱼群,一人一鬼遥遥呼应,就这样默不作声往前走。   地面上开始出现水,水面逐渐升腾起了冰冷的雾气。   随着他的前行雾气变得浓郁起来,很快他看不到后面的青衫鬼了。   他又走了一阵雾气终于稀薄一些,这时候他透过雾气努力看向四周,发现两边不再是虚无的平地,而是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嶙峋山石。   不知不觉中,他好像跟随着娃娃鱼走进了一条山谷中。   山谷中全是水,水面突然变得开阔也变得深了起来。   水面开阔、水下深邃。   娃娃鱼并没有胡乱游动,它们还是顺着一条路行进,前后衔接的游动着行进。   云松这下子自在了,他飘出水面随着娃娃鱼往前游,偶然一扭头然后看到两侧山上好像有东西在攀爬。   他想仔细看,这时候眼角余光透过雾气看到了水中出现一艘船!   这种地方出现船?   他迅速扭头看去,一艘龙头大船披荆斩棘从后面杀来!   这艘船是传统木船,船头为怒目龙头,龙头前伸成为撞角。   按理说大木船前头都有船舵、有舵手操船,但这船没有,云松看到后心里就一句话:狗日滴,无人驾驶!   无人驾驶的情况下龙头大船跑的却很稳很快,这就很古怪了,它没有船帆更不见两侧船舷伸出船桨,只看到它后头有巨浪哗啦哗啦的翻滚,然后它就飞驰而来。   看清这一幕后云松再也忍不住,惊呼道:“老婊子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随着怪船穿过水雾靠近,船只样子更加清晰。   这船没有桅杆自然没有船帆,船舱四周挂了一圈东西,云松以为是灯笼仔细看去发现是大铃铛。   不会发出声音的大铃铛。   他还想细看,水下的娃娃鱼变得惊慌起来。   它们当中多数竭尽全力加快前行速度,但少数昏了头,有的跳出水面有的往水底钻还有的慌不择路扭头往旁边游去。   水下突然变得冰凉起来。   云松钻入水下看去,看到在娃娃鱼们游动区域之外出现了一些阴影。   这些阴影张开手臂飘在水里,身形模糊看不清具体样子,只能看见它们身上长满了长毛或者长满了水草,他曾经看过的先细如发丝那种水草。   每当有娃娃鱼离开它们既定的游动区域,立马有一个阴影会冲上去将它给搂住,然后全身发丝包裹起娃娃鱼带着它沉入水底。   而在后方来路的水下,一个庞大的鱼头正在汹涌而至!   云松打眼一看以为自己到了海里,这是碰到一条大鲨鱼!   它的样子完全不是河鱼,跟个黑色大白鲨似的,脑袋梭形、嘴巴很大,张开之后里面牙齿得跟云松小臂一样长短。   这大鱼以骑兵连冲锋的架势游荡而来,张开大嘴就跟镰刀割麦子一样,一路游荡一路将娃娃鱼给收割进了嘴里。   水下一片混乱,一团团血污像阴云般悬挂在水中,然后被船头给冲散——   云松在水面上看到的那艘船赫然是在这条大鱼身上!   大鱼迎面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   云松踏水飞出,直接踩着翻涌的浪花跳上了大鱼背上的船。   啊呜的声音极快的响起:“别落下去。”   云松反应快,听到这话的时候他正好要落到船顶上,但他脚往上一踩接着借力腾空飞起,拧腰直接一个利索的侧翻越过了画舫般大船。   他的脚从船顶踩过,船顶往下凹陷而有弹性,竟然不是木船而是草船!   近距离他发现这艘龙川是用仿佛茅草似的东西编织而成。   而就在他侧身翻越、脑袋向下的时候,他又发现了船舱里影影绰绰塞满了人。   不知道多少人挤在里面,以他角度只能看到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拥挤在船后门上——   淡薄,冷漠,麻木,绝望……   从上往下完全是一颗颗脑袋摞着,他看不见身躯只能看见脸!   云松入水回头看,大鱼尾巴狂甩掀起滔天骇浪挡住了他的视野。   他正要问啊呜这是什么东西,滔天骇浪转向旁边画了个半圆,然后水面浪花激荡、水下暗流涌动,大鱼竟然又转身冲他而来!   云松头皮一下子麻了!   这什么意思?   看我个头大吃定我了?   大鱼在水下凶猛掉头,接着张开嘴凶猛扑来。   云松身躯在水中打横着漂开,从正对大鱼改为侧对,大鱼在强大冲击力带动下从他身边掠过,几乎就是贴着他的身躯扫过!   之所以是贴着他身躯扫过,并不是云松来不及漂开更远,而是他故意制造出一个不被大鱼伤害又能保持足够近的距离。   大鱼依然前冲,云松伸出水猴子利爪撕扯上去。   只听‘扑棱扑棱’的闷响。   大鱼身上鳞片被一层层掀起!   足足铜锣大小的鳞片!   大鱼痛苦甩尾、奋力摇晃身躯。   水下暗流像狂风般席卷云松。   可这影响不了水猴子的能力,云松踏浪追逐,伸手撕扯大鱼身上鳞片将手卡在里面。   大鱼降速又要转身,打眼一看却发现云松失去身影。   就在它愣神的时候,云松伸手在它尾后奋力撕扯,将巨大鳞片一片接一片的往下翻!   大鱼吃痛甩尾,水猴子反应快可是水下波浪太猛,他一个迟滞被鱼尾甩到,身躯一震直接被砸向水底!   就在此时云松抬头看见大鱼尾巴下面有个孔……   他稳住身躯抓住一条大娃娃鱼给它来了个考拉抱,双臂抱住它脖子双腿夹在了它腰上。   大鱼找不到云松稳了稳身躯。   就在此时!   云松盯准了大鱼尾巴下面那个孔,一把推开大娃娃鱼紧握拳头、高举右臂来了个自由女神式冲天飞。   奥利给!   他手臂全冲进去了……   然后水猴子利爪乱抓抓住东西奋力的往外撕扯……   啊呜倒吸凉气的声音即使在水中也能传播:“嘶!”   大鱼猛然拼命的挣扎,身躯打挺竟然跳出水面!   当它再次落入水中的时候,身上的双层船被水浪冲击顿时散了架!   正如云松先前观察所得,这船是草编织而成,散开后就是草叶草秆之类东西。   诸多亡魂从中落出,它们落入水中后好像不会游泳,纷纷往河底沉降。   但它们并不慌乱更不恐惧,甚至脸上的神情变得喜悦起来,笑脸生动。   有亡魂一边沉下一边在水中屈膝弯腰给他,竟然是下跪叩首。   见此更多的亡魂在水中下跪叩首。   一时之间放眼望去,云松看到下面水里全是后脑勺!   大鱼遭受重创后没有死也没有再留下,而是昏头昏脑的随意找了个方向窜出去。   它离开了娃娃鱼群行进的水道,旁边众多身形模糊的阴影冲它扑去。   有些本来在纠缠娃娃鱼,但见此也放弃娃娃鱼窜向大鱼。   就像苍蝇看到一块肥肉,它们扑上去后便不再离开。   就这样源源不断有阴影到来,迅速将大鱼给包裹起来,最终将它带入水底……   云松惊骇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呜没有出声,他只好跟随娃娃鱼继续前行。   河谷往后开阔,水面变得分外浩瀚。   云松快速游动,水下十丈距离,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穿过去了。   这时候云松真见识到水猴子的厉害了,难怪这玩意儿会被成为水尸皇。   它确实是水下王者。   宽阔的河谷突然收敛起来并拐弯,接着河道变窄出现众多拐弯。   云松在里面穿行,他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弯曲,忽然之间面前又开阔起来——   一座深潭出现在他面前。   深潭平静无波、死寂无声,而在深潭中央好像有一艘船或者什么、然后上面矗立着一座黑沉沉的庙宇。   云松进入深潭。   潭水冰冷刺骨。   到了这里娃娃鱼突然不见了,云松一时之间也无暇去注意娃娃鱼,他的注意力都被这座庙宇或者说底下托着它的基座给吸引去了:   “又是一艘船?”   他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庙宇连同基座在飘摇,在水面上不断摇晃。   啊呜轻笑:“仔细看。”   云松游近了一些随即大惊。   庙宇基座确实不是一条船,而是一方整齐古朴的石台。   石台上长了好些苔藓,四周也有绿色火焰在燃烧,以至于打眼看去它是绿色的,很像一座小小的绿洲岛。   可如果它是岛屿或者说是一方石台,那它没有在水中飘摇的可能,除非——   它也是在一条大鱼的身上!   云松俯身入水看去。   没有大鱼。   但有亡魂死灵!   无数的亡魂死灵出现在水下、出现在深处。   它们像是超级叠罗汉一样,你踩着我肩膀、我踩着你脑袋,就这样数不清的亡魂死灵在水下纠结于一体,下面的托起上面的、上面的托起更上的,最上面的则托起了一座石台!   石台最终托起一座阴沉庙宇!   而石台和庙宇之所以会摇晃是因为这些亡魂死灵在水下攀爬挣扎,它们仿佛竹篓里的螃蟹,一个个奋力的往上攀爬,你争我抢、争先恐后!   但它们不管怎么爬,都爬不出头顶那一座石台。   石台镇压着它们,或者说它们的攀爬撑起石台出在水面上,场景极度震撼人心!   啊呜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猜,那里面锁着个什么?”   云松指向石台上的庙宇问道:“你是说它里面锁着东西?”   啊呜笑而不语。 第76章 其实,我是个道士   石台上的庙宇造型古朴精美,顶为八角攒尖式,八条垂脊交汇于一点形成尖顶,树立塔刹。   顶部四周一圈是斗拱,它的斗拱数量极多,围绕一圈,云松仔细看去,隐约看到每个斗拱上各有异兽,具体异兽什么样子却是看不清。   庙顶整体是黄绿琉璃瓦,每一片琉璃瓦带滴水檐头,上面也有浮雕,同样,图案各不相同看不清楚。   至于庙宇主体墙壁则是漆黑色,正是因为这种黑色让它显得阴沉。   到了这里好像没有路了,就是一处深山大洞穴里出现个死水深潭,周围全是山壁。   云松放眼看去,又看到了有东西在山壁上攀爬。   看身形它们像是蟒蛇,长身蜿蜒游走,腹甲摩挲山石发出了密密麻麻‘沙沙’声,一双双眼睛猩红,好像山上生出了无数的痱子。   云松正要抬头继续打量环境。   他身上的水猴子皮毛突然颤栗起来!   这是水猴子的直觉!   有危险!   几乎与此同时水下暗流涌动,有长长的东西突兀的发起偷袭!   但它不是水猴子的对手。   云松踩水跳起离开水面,接着有东西从水下跟着窜出,张开嘴露出利齿。   一条红眼黑甲龙!   或者这不是龙,它长了仿佛龙一样的脑袋、有纤细修长身躯也有四肢,但头上没有角、身上没有鳞片。   云松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跳起后还有余力,而这水怪跟着窜出后很快力竭开始落入水中。   但它回不去了!   云松趁着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良机俯身落下,水猴子利爪伸出一把卡住它脑袋,双臂竭力撕扯硬生生将它居中给撕成两截!   鲜血和脏器哗啦啦落下,云松看的恶心,可他知道这时候不能露出软弱。   山上水下指不定多少这些水怪在盯着他!   他落入水中踩着水上身露出水面,一手一片水怪身躯发出怒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老子是公共场所?”   水下暗流涌动,然后水潭再次平静。   这些水怪竟然就这么被他震慑、这么逃跑了!   云松还想再吓它们一吓,便仰头要发出愤怒的咆哮。   结果一仰头他心里一哆嗦。   山洞顶上,一颗巨大的眼珠在俯瞰他!   真的是一颗眼珠,有眼白有瞳孔的巨型眼珠!   眼珠很大,怕是赶得上一辆小货车。   云松惊骇的看着它忍不住叫道:“这是什么的眼睛?”   啊呜说道:“不是眼睛,是蛟道,准备走蛟吧。”   云松愕然问道:“这是蛟道?它怎么是眼睛的样——不对,不是眼睛,黑色的不是瞳孔,是黑色的洞穴,外面一层也不是眼白,它们是一些水,乳白色的水?”   这东西第一印象震撼了他,现在再去仔细看,他发现自己的第一印象是错的。   听了他的询问,啊呜说道:“是的。”   云松忍不住的又问道:“这就是蛟道?走蛟用的蛟道?!”   “是的。”   “但是怎么上去?”   这次啊呜没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下惊叹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来追你的敌人?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敌人的本领?”   云松说道:“实话实说,我确实不知道我的敌人多厉害,但我知道我比他更厉害!”   啊呜再次惊叹:“如果你的自信可以转化为修为,那你是能与九黎蚩尤王争锋的俊杰!”   云松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的自信是有依据的!”   啊呜认为他在胡搅蛮缠,便有点不耐烦了:“你有什么傻逼依据?说出来让咱乐呵乐呵。”   云松掷地有声的说道:   “我的敌人修为不错却只能单打独斗,而我却可以得到一个上古的英雄、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巫来助力!这个大巫就是我比他厉害的依据!”   啊呜愣住了。   好一会他才说:   “你对手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两个人。他们进入了这地方来到这里,驱使不周灵抬囚龙台接近蛟道——哦,不周灵就是水下那些可怜鬼、囚龙台就是咱面前的石台,然后两人遁入其中。”   “刚才的莣船就是运送不周灵的,每次这里不周灵有所损失,就是莣船抓鬼做不周灵来填补空缺。”   “至于它从哪里抓的鬼你应当清楚,刚才你见过那些鬼了,它们都是候补的不周灵。”   “现在你如果想要进入蛟道,那也得上囚龙台,然后作势要打开里面囚禁的、的那个东西,去逼迫四周山上的桂龙晚天精放水然后去折磨不周灵!”   “到时候不周灵便会举起囚龙台,等你接近蛟道的时候跳进去,就可以正式走蛟了!”   他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和推断的消息全给说了出来。   必须得对得起云松关于‘上古的英雄、举世无双的大巫’的赞美!   云松游动着到了囚龙台旁边,跳起踏水站上了石台。   石台下的鬼就是不周灵,它们也想上来,争抢着挤到叠罗汉上头后便要出水。   可它们只要冒出水面脑袋、身躯立马开始燃烧,云松先前看到的绿色火焰正是它们身躯燃烧所发出的!   身躯燃烧自然痛苦,它们扭曲面容痛苦的张开嘴巴,却不能发出声音,而是嘴巴开始往外冒火。   同样是绿色火焰!   但它们还是不肯回到水中,还是要往上爬。   但它们爬不上来,火焰燃烧极快,将它们烧成半截尸乃至整个燃烧殆尽!   下面的不周灵像是看不到这一幕,还在努力往上攀爬——   或者它们看到了这一幕但水下有更可怕的命运在等待它们,所以它们宁可燃烧成灰烬也不留在下面!   很多场景近看和远看给人带来的震撼是不一样的,云松看着近在咫尺的惨状惊呆了,他忍不住问道:“它们这是怎么了?”   他想起了刚才掀翻莣船后落水的那些鬼,它们是被云松过来的不周灵,在被云松从船上解救后它们似乎并没有得到解脱,可是却纷纷跪在水里虔诚的向他磕头叩首!   所以它们在囚龙台下到底要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啊呜说道:“你知道了也无用,你救不了它们,还是节省时间吧,去门口、去拖出里面的铁链。”   囚龙台四周还有衣衫破烂、愁眉苦脸的不周灵爬出来,但它们爬出来就要化为灰烬。   它们就是源源不断的挣扎着往外爬!   云松心神俱惊,囚龙台很小,他身后就是庙宇,随着他回头,庙宇内的情景出现在他面前。   庙宇内有壁画,这壁画跟他之前在井底墓穴看到的不一样,用色简单,线条粗犷,描述的是两伙人在血战。   庙宇中间则盘着一条巨蟒,这是真正的巨大之蟒——头大如小车、身躯粗如大笨象的腰,它满身是赤黑色甲片,其中大的甲片比高压锅的锅盖还要大、小的甲片也有海碗大小!   不过它给人带来的威慑并不大,它身躯巨大但没有精气神,它鳞片巨大但黯然无光,看起来死气沉沉、垂垂老矣。   而且它身上缠绕着诸多铁链,铁链一端联结了墙壁、另一端则镶嵌进了它身躯中。   每一条铁链上缠着古旧的符箓也雕刻着龙飞凤舞、神秘莫测的符咒,仔细看隐约有金光在符咒纹路中流淌。   云松感觉自己三观再次被刷新,他说道:“这是一条蛟龙?”   《天目诡奇谈》上有记载,九州有蛟,如龙而无角曰蛟、有鳞而无七彩色曰蛟。   啊呜轻轻一笑:“如果是蛟,怎么会被锁在这里?这是一条虺。”   “虺?”云松摇头,“不对,虺是水中毒蛇,哪有毒蛇……”   “毒蛇就是小蛇吗?”啊呜料到他想说什么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花,“你们人常说,虺五百年而为蛟,这是真的,这就是五百年虺,它只要能从蛟道走过,就能脱胎换骨而为蛟。”   “但它被锁在了这里?”云松问道,“是谁操作了这么大手笔?”   啊呜说道:“它是自愿被锁在这里的,虺五百年而为蛟,但虺五百万方能生出一条蛟。”   “这条虺能有成蛟的机会全靠一个人的帮忙,真正被锁在这里的是那个人,这条虺来走蛟道后发现了恩人在这里,它勃然大怒想解救恩人但不成功,最后甘愿被锁在这里保护恩人。”   云松呆若木鸡:“这么、这么有情有义?”   啊呜哼道:“天地之间最灵者人,这点不假,但你以为只有人才有情有义吗?”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轰隆轰隆’的巨声响起,声音起初单调,然后很快增加,最终从四面八方传来。   就像是四面八方出现了瀑布。   云松环首四顾。   确实出现了瀑布,有许多道水流从四周山上涌入深潭。   啊呜给他讲解道:“这些桂龙晚天精怕了,它们本是娃娃鱼,全靠吞噬这条虺的灵才修成了桂龙晚天精。”   “它们害怕有人帮虺脱离束缚,于是就施展神通吐水来提高深潭水位,看着吧,囚龙台要上升了,你马上就能进入蛟道了。”   果然,随着水位上升不周灵们加快了攀爬速度,它们互相扛着彼此撑起了囚龙台,也互相踩着彼此向上攀爬。   它们也知道水潭有变动,于是认为这是个逃生机会,便努力的爬出来。   可是它们一旦爬出水面就会遭到碧火焚身!   看着一个个衣衫破碎、面容枯槁的不周灵绝望的爬出来然后被烧成灰飞烟灭,云松大感悲恸。   就是可怜它们悲惨命运。   啊呜感觉到了他的感情,叹息道:“你救不了它们,别看了。”   云松问道:“不周灵到底是什么?它们不能被超度吗?”   啊呜说道:“它们是鬼,可怜鬼,所以自然可以被超度,但你会超度亡灵吗?”   这话让云松难以置信,他足足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你信不信我会超度亡灵?”   啊呜愕然道:“你怎么能超度亡灵!”   云松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个水皇尸或者落头氏,其实我是个道士!”   “超度亡灵恰好是我道家本分!”   “更凑巧的是,你都不相信我只背过了一篇道经,恰好就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第77章 境界突破   听着云松自信的话。   啊呜好不惊奇,他说道:“我知道你有个法身是道士,可你那法身修为低微,怎么能超度亡灵?”   云松自信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只要我道家弟子能熟背《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便都能超度亡灵,接引它们归于地府酆都!”   啊呜疑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在我记忆中,你们道家修为只有进入神人四境才能超度亡灵的。”   神人四境!   这个云松倒是了解,这是传说中人族修士能修炼的最高四境界。   他肯定没有这个水平,但他确实可以超度亡灵。   于是他意气风发一甩长袖说道:   “福生无上天尊,请施主为小道护法,小道今日要在此超度苦难亡灵!”   啊呜对此表示怀疑。   云松浪费了第二根水猴子毫毛变回了人身,随后他用深潭水净手,端坐在囚龙台前开始运气而朗声诵读《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随着经言诵出,一股气走四肢百骸从他口中往外喷涌。   有点像是打嗝的感觉。   云松忍住这股感觉不断诵读道经。   声音在深潭山洞空间里传播,传到洞顶、传到四壁、传进水中。   逐渐的,从洞顶从四壁响起回音。   声音不算很响亮,但一层层回音加持着,它变成了四面八方立体声。   水中绝望攀爬的不周灵缓缓停下了推搡,它们逐渐安静下来,在水中一起抬头看。   山上众多的桂龙晚天精停止吐水则停止攀爬,它们全数停下动作死死的看向云松。   漫山遍野都是血红光点。   啊呜轻叹道:“难怪都说天地之间最灵者人,你们人很厉害。”   “这才过去多久,你们竟然就研究出了一个将高深法术简单化的法子,厉害!”   云松不理不睬,只是聚精会神的诵经。   随着《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不断诵出,他开始迅速的感觉疲惫。   道经要起效,当以阳气发出。   他终究是刚踏上修炼大道不久,修为有些差。   也随着诵经声不断响起,水中的不周灵变化越来越大。   它们不再绝望的攀爬,不再痛苦的挣扎,不再抓狂的拥挤成一团,而是开始散开。   没有了不周灵的托举,囚龙台开始缓缓沉入水中。   桂龙晚天精眼睛越发红亮,有孩童般啼哭的声音响起。   它们不是在干扰云松念经,而是在嘲弄他。   作为靠抢夺一只准蛟气运与修为而修炼有成的精怪,它们有智慧,它们见过人,所以知道人怕水,随着囚龙台沉入水中云松会无法发声。   但散开的不周灵又聚集起来。   它们娴熟的互相搀扶、彼此踩踏,重新聚集成一条鬼柱顶起了囚龙台。   这次它们平静下来。   下沉的囚龙台再次稳固起来。   见此桂龙晚天精的叫声齐齐变大,云松恚怒,以丹田运气同样加大了诵经声。   桂龙晚天精能喷水能御水,水浪像洪峰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周灵纷纷低头曲起身弓起背,彼此依偎、互相支撑,面无表情的迎接着水浪冲击。   潭水化作惊涛巨浪拍过,云松却感觉身体的疲惫之色有所减弱——亲水符和《古冶水行术》起作用了。   这叫来的正好!   桂龙晚天精看到水浪不能奈何他开始抓狂,它们纷纷跳入水中,从四面八方围攻囚龙台。   不周灵们则留下一部分继续扛着石台,其他的则浮出水面围着石台挤了一圈又一圈,肩并肩挤在一起。   绿色火焰燃烧,但火势不再像之前一样凶猛,它们沉默的抵御着火焰焚身的苦楚,将石台牢牢围在中间。   桂龙晚天精群冲击到了!   像骑兵冲击步兵,它们本就是更厉害的精怪,又挟带冲锋之力,不周灵被纷纷撞飞撞倒。   不周灵被撞飞就回来,被撞倒就起来,继续环绕在石台外。   但骑兵是步兵天敌,这是血脉压制,不周灵无法阻挡它们的冲击势头。   云松忍住疲惫打起精神抽冷子吼道:“日,护法呢!”   啊呜的声音随即响起:“不会吧,你以为我还能战斗?我要是能战斗,我为何不自己回家乡?”   “不过本护法恪尽职守,你知道桂龙晚天精为什么不让你超度不周灵吗?”   “因为没有了不周灵的托举,囚龙台就要沉入水中,里面的虺会苏醒!”   “它们怕的正是这条要化蛟的虺!”   “而本护法现在要让它们知道什么叫厉害,即使不入水,我一样能让它醒来!”   “哞啊!”一声牛吼紧随他的声音响起。   云松的诵经声都被压住。   但回荡的诵经声却无法阻拦,它们见缝插针的响着,连绵不绝。   听到这声牛吼嚣张霸道的桂龙晚天精纷纷转身就跑。   这不是牛在吼。   这是蛟鸣!   铁链拖动的哗啦声开始乱七八糟的响,囚龙台开始摇晃。   接着磅礴的气浪从后面冲击云松后背,云松感觉到有大量热气传入身躯。   这些气息如浓密火热的水汽,亲水符加上《古冶水行术》引导它们全数进入云松体内!   双倍热度!   双倍快乐!   滚烫的气息从全身毛孔进他体内,立马汇入四肢百骸,它们迅速将奇经八脉撑满,然后又一起涌向丹田。   这些气很多,云松要忍一下。   热气进入丹田不断往外撑开,就像是肚子里有一股气。   云松知道这股气的重要,拼命提肛防止自己关键时候漏气。   气息膨胀有极限,最终猛的往里收,化作了小小一团气!   可是这团气虽然小却很稳固,它待在云松丹田中不动弹,只是不断分出一些气去走奇经八脉。   云松心身俱颤!   这就是气种!   修行之道,气有三段,引气、炼气、聚气,他一口气进入炼气境,以后不必天天引气,自己身体就能产生旺盛阳气!   从今天开始,菜鸡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云松诵经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浮在水面上的不周灵身上的绿色火焰逐渐微弱。   最终消失。   所有不周灵全从水下浮了出来!   整个深潭满满当当全是衣衫破碎、形容枯槁的不周灵,就像挤满了难民。   但没有阴森氛围,它们面色欢喜,纷纷向云松行礼。   或者跪拜或者双手合十鞠躬。   云松风度翩翩的向四周还礼,然后像唐伯虎坐船一样逐渐落入水中。   结果囚龙台并没有沉降太多,它很快又稳定下来然后浮出水面。   云松愕然往下看。   一条条桂龙晚天精从四面八方游来,它们取代不周灵的作用去顶起了这座石台。   啊呜嘲笑道:“它们不能让虺入水,它们怕虺逃脱束缚后进行报复,其实它们大可不必害怕,只要不暝守妖钤不断,这个虺不会自己离开囚龙台的。”   云松正要说话,一条大船突如其来。   这条船是真的大。   通体紫黑,形态规整,也不知道怎么穿过蜿蜒的山谷河道来到了这座山洞深潭。   而它还有个更诡异的地方。   这条船太大了,当它出现后,云松抬头看,竟然只能看见船头的船体部分,他甚至看不见船头上面是什么样。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这船从河道进来而是直接出现在他身边,那他会以为自己碰到了一堵墙!   大船出现,不周灵齐齐转身向船走去。   啊呜低声说道:“哇,你小子好运气,这是真正的莣船!你看到了真正的莣船,以后可以吹牛给你孙子听的——前提是你能娶上老婆!”   云松问道:“莣船是什么船?”   啊呜的语气变得很震惊:“你能超度不周灵,却——算了,忘川你总知道吧?围绕冥府的大阴河!”   “忘川之畔生长着一种水草……”   “彼岸花?”云松也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博学。   啊呜茫然:“彼岸花是什么?”   “你说你的。”云松尬笑。   啊呜又说:“忘川之畔长得是莣草!莣草编织撑的船才能通行三界河流,不过它一般只在忘川引渡来自黄泉路的亡灵,所以又被叫莣船!”   “之前那条大鱼身上驮着的就是一艘莣船,所以它才能接引到亡灵,它是在欺骗亡灵,让亡灵以为被接走去投胎,然后上了船再被拉到这里做不周灵!”   庞大的莣船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潭水上的不周灵全数消失,然后它就进入了河道。   最后一个声音飘飘扬扬进入云松耳朵里:   “歹竹出好笋?还是又有阴谋?”   这声音云松有些耳熟,他赶紧回想,随即反应过来:之前在白骨观遇到的那个阴差!   一样的腔调,一样的声调。   他感觉这个阴差是个老阴阳人,不会说正经话。   腹诽一句他回头对啊呜说:   “我在白骨观遇到的那个接引亡灵的是阴差?他很不会说话,刚才好像就是他的声音,可惜他跑的太快,否则我一定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啊呜惊呆了,说道:“你真的、真的——嗯,怎么说呢,真的很特殊,你这种人其实我也见过,胃口大,一顿饭能吃五十斤牛肉,四十九斤半是牛逼!”   云松冷笑道:“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小道再让你开开眼界——我要去砍断那什么不暝守妖钤!”   “绝不可能,你没这个能力。”啊呜笑了。   云松也笑了,然后变成斩马獝狂走进了庙宇。   庙宇之中,准蛟醒来。   精神萎靡。   跟熬了打夜的网瘾少年一般。   它看到一个无头鬼出现显然迷茫了,俩比人屁股还大的眼睛猛的瞪圆了。   云松举起斩马獝狂砍在了铁链上:“给我开!”   啊呜笑了起来:“你竟然有人皇剑!哈,你到底什么来路?把我都给欺瞒了!”   火星像烟花一样迸溅!   一声清脆巨响,足有人手臂粗细的铁链断掉一半!   云松又一次挥剑,一条铁链整个断掉!   准蛟猛然昂头起身,眼睛凸出来了!   它一起身盘好的蛇阵就打开了,露出了缠绕在里面的东西。   一口石棺! 第78章 血嗜心经   云松从小就听过一句伟人格言,并奉为圭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没有招惹过这些娃娃鱼精,可是从他刚来水潭起,就有这东西来找自己麻烦。   刚才更是想整死他?   所以他一定要把这条虺放出来!   特别是这条虺还以吐息帮他一个大忙,帮他突破了修为摆脱了菜鸡身份。   当然,或许虺刚才的吐息并不是有意在帮他,也或者是虺看到了他跟桂龙晚天精作战所以有目的的帮了他一把。   但不管怎么样,人家就是帮忙了,而且人家还是一条有情有义的虺,他得报答人家。   这叫情商,这叫懂事,这叫做人!   于是他想试试能不能斩断这条不暝守妖钤,如果尚方斩马剑无法斩断,那他只能对虺说一句三克油阿里嘎多康撒哈密达。   如果尚方斩马剑能斩断不暝守妖钤,那他就把虺放出来!   让虺好好收拾这群娃娃鱼精!   果然,尚方斩马剑无坚不摧,硬生生斩断了一条条的不暝守妖钤。   随着不暝守妖钤断裂,虺来了精神,不再是盘成蛇阵而是爬了起来!   于是一座石棺出现了。   本来虺盘成蛇阵就是隐藏这石棺。   实际上不暝守妖钤并没有锁住虺,而是锁住了石棺。   不知道是这条虺死心眼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它宁愿被娃娃鱼们吸取自己修为也不去暂时离开石棺收拾娃娃鱼精。   石棺平平无奇,只有四面和棺盖上雕琢着一些逼真画像。   云松随意看了一眼,发现这些图像和庙宇内的壁画风格很像,就是两伙人在打仗。   其中一伙人士气昂扬、阵列有度,另一伙人则凶猛强悍、侵略如火,前一伙人军容齐整、武器统一,后一伙人则穿着兽皮、赶着猛兽……   他很快辨认出上面壁画描述的是哪一场战争——奠定中华文明的涿鹿之战!   之所以能这么快下定论,是因为他从后面一伙人的猛兽队列里看到了一个憨批……   一头站起来举着个巴掌张着个大嘴好像在喊着我要投降的大滚滚……   云松还想细看壁画,但鬼身看这些东西有些模糊,于是他便加快速度斩断了不暝守妖钤。   就在他变为道士准备细看壁画时候,虺张开嘴叼起棺材盖甩了出去!   一阵风吹过,棺材里飘出来一道灰。   见此云松大惊,这是里面的人化成灰了?   虺看到这层灰变腾身昂头发出牛吼声,两颗大眼睛里竟然如人一样冒出滚滚泪珠。   云松看的叹息。   这准蛟可真讲感情啊,不过它难道从这道灰里认出了棺材里那人的身份?   化作灰也能拿认得出?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凭空响起:“蓝小黑,你一定要成为龙呀,你答应过我要让我此生骑龙翱翔九天的!”   准蛟疯狂的咆哮。   声音厚重低沉,摄人心魄!   云松的身躯被准蛟的吼声震得连连摇晃,囚龙台也跟着摇晃,不过它不是被准蛟吼声震慑,而是水下的娃娃鱼精吓得抖动带动了囚龙台。   有一阵风盘旋着飞出庙宇,这阵风吹过云松身边的时候又留下一道声音:“多谢小哥助岚毗霓脱困,日后来我敦煌必有重谢。”   云松身躯再震。   这是什么鬼?   准蛟追着这阵风冲出去,腾身而起钻入蛟道口。   它是如此巨大,头入蛟道尾巴还在水面,远远看去好像一道龙卷风衔接了天与地。   桂龙晚天精狼奔豕突,囚龙台迅速坠入水中。   啊呜跟着往下落。   云松将啊呜拎起来,啊呜昂头看向深潭入口,喃喃道:“这妞子、这妞子真美呀。”   云松看着他问道:“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哪里有妞儿?我怎么没看到?”   按理说他能看到鬼魂,所以刚才从石棺中脱出者若是鬼魂他应当能看见。   但只听其声不见其人,这就比较古怪了!   啊呜还是用沉醉的语气说道:“真美,倾国倾城的美,冰清玉洁的美,她说话声还那么好听,可惜我上年纪了,否则我就让她做我的神女。”   “说起神女,哎,小道士你可能不信,我曾经每年换一个神女,都特别美,看着特别赏心悦目……啧啧,真好,你肯定没有见过那样的妞儿,你很可怜。”   云松冷笑道:“这绝不可能!我见过的美女比你多,哪怕你活了几千年!而且我不光见过汉人美女,还见过外族美女,白皮肤的黑皮肤的蓝皮肤的!人耳朵的猫耳朵的兔子耳朵的!”   你当老子地球上的移动硬盘里都存了什么!   啊呜感受到了他的底气,迟疑的问道:“还有蓝皮肤的妞儿?”   云松点头:“对,她叫变形女……”   说道这里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咱们这个时候在这里讨论姑娘是不是不合时宜?”   啊呜说道:“天地之间最灵者人,人之间最灵者美女,所以美女任何时候都可以讨论。”   云松没想到这东西就剩下一颗青铜脑袋结果还挺好色,绝对是个老色必。   啊呜还想讨论下去,然后忽然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刚才没有看妞儿?”   云松摇头:“我又不好色。”   这话让啊呜冷笑了一声。   他又说道:“既然你不看妞儿,那你愣着干什么?为什么不乘五百年虺进蛟道?你不是还要去蛟道找人么?”   虺的动作很快,已经腾身钻入了蛟道,只剩下一个尾巴尖还在外面甩动。   云松说道:“我被刚才一幕震惊了,一时忘记蹭着虺上去了,不过没事,你看见了,我可以变成一个会飞的落头氏……”   “我知道,我看到过。”啊呜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可以变成会飞的落头氏,但方才我还是让你上囚龙台以进入蛟道,为什么?”   云松沉吟道:“你算计到了我会看不下去这些不周灵的惨状,然后……”   “然后个鬼!”啊呜继续打断他的话,“大兄弟,你是不是投胎时候忘记带心眼儿了?这是蛟道!无蛟你凭什么入道?!你以为蛟道是谁都可以走的?”   “再说你的敌人,他们修为很高,为什么还要从囚龙台上进蛟道?”   “因为他们再厉害也没有能御蛟的本领,他们是借助了这条五百年虺的蛟气打开了蛟道进入其中!”   云松震惊了:“怨、怨我咯?”   啊呜淡定的说道:“否则怨我吗?”   他又安慰云松道:“没事,你还年轻,犯错很正常。现在你先别沮丧……”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云松郁闷,“这事明明怪你!你既然知道我们要借助五百年虺进蛟道,为什么刚才不提醒我?”   “我在看妞子呀!”   云松双手端起啊呜惊奇的看着他。   他以为这货是个老色必,结果他小看人家了,这是个铁杆老色必——铑铯铋!   啊呜闭上眼睛。   见此云松冷笑:“怎么,没脸见我?”   啊呜不耐烦的说道:“傻鸡!我在回味刚才那妞子的绝世美颜呢,本来我眼里还有她的残影,结果突然之间眼里全是你……”   “唉!”   一声长叹。   云松这时候不想跟他斗气,便拿出十二分耐心和颜悦色的说道:“老铁,你是上古大巫、洪荒英雄,你一定知道不靠那五百年虺一样飞上去的法子,是吧?”   千通万通,马屁最通。   啊呜眉开眼笑的说道:“对,我有办法飞进去。”   云松惊喜的问道:“这不就成了?怎么飞?”   啊呜说道:“再等一条准蛟,然后跟着它进蛟道!”   云松将他扔进了水里。   要你何用!   啊呜很有脾气,他不高兴的飞出来说道:“本来看了你的本领,我还想教你一个神通呢,你这样不尊重我,我不愿意……”   “出去我可以找美女搂着你睡!”云松截断他的话。   啊呜立马接着说:“你有封神石,为什么不直接与其融为一体,而是要每次拿出来使用?你就不担心丢失吗?”   云松掏出阴钱问道:“你说的封神石是这些东西?”   他多了个心眼,没有把落宝银钱拿出来。   啊呜说道:“不错,很久以前我见过这种东西,它们可以将鬼神封入其内,所以叫做封神石。只要它们封入了鬼神,那沾到主人的血便能使主人变为鬼神。”   “这种封神石有个使用神通,可以将它与主人融为一体,这样封神石便可以不会掉落、不会被偷走,并且主人要用也不必次次滴上鲜血,只要去想即可。”   听完他的话,云松大喜。   阴钱确实有这些麻烦,没想到这些麻烦能够解决!   这波赚了!   啊呜没有废话,飞到他面前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醍醐灌顶。   一些信息直接灌入云松脑海中。   啊呜传授给他的是一部心经,可以调动气血运行、妙用气血能力的心经。   这部心经叫血嗜心经,并没有流传于世,它的修炼思路很诡异:   正常而言人兽以嘴吃万物而补气血润魂魄,这部心经则省掉‘嘴巴进食’的阶段,直接以气血去吞噬外物进而润魂魄。   按理说工作效率提高了,这部心经应当可以流传万世、传承百代。   然而并没有。   血嗜心经运行需要频繁破坏肌肤,而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样来看它的行事方式过于歪门邪道。   如果单纯为了修炼,云松也不愿意用这门心经。   动不动把身体划拉出口子往外流血算什么事?女人一个月留一次都受不了,这男人每天留几次肯定更受不了!   但要是结合阴钱的话它就很有修炼必要了。   云松将手臂划拉出一道口子出血,将一枚阴钱放入伤口,再运行心经便能将阴钱吸收入体!   而阴钱不是消失了,它还存在,并且存在于他的气血中,所以他不必再往上吐血,如果想变身为鬼,只要一个念头即可!   啊呜没给他时间来练习,它说道:“你短时间内没法进入蛟道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云松看他问道:“不再想想办法了吗?”   这一看他看到啊呜出现一点变化,它上面的铜锈更多了,原来眼睛处是光滑的,现在也长出了铜锈。   毫无疑问,刚才传功过程对啊呜有所伤害。   这让他有些愧疚,决定以后不跟他斗嘴了。   啊呜说道:“除了有蛟开路,没有其他办法。”   “再说我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你的敌人是想通过蛟道进入一座城中,他们进不去的,蛟道确实隔着那座城很近,但却不通往城中。”   这点云松并不清楚,他吃惊问道:“地下还有一座城?酆都城?”   啊呜打了个哈哈笑道:“不是,你别问了,我不能说,我曾经答应过我一个朋友保守他们的秘密。”   “我们走吧,这深潭可以通到外面,你带我潜下去会看到一条暗河,顺着暗河行进就能出去。” 第79章 槐叶冷淘   说完出行附身于云松脑后,再不出声。   云松入水,果然轻松找到潭底一条暗河。   顺着暗河一路疾驰,他很快又进入一座水潭。   这座水潭很温暖,并且有光圈出现在水面,他赶紧兴奋的游了上去,到了水面直接运力踩着水飞出去——   蛟龙出海!   然后阳光遍洒,他看见一群光屁股小孩在努力挺胯比赛撒尿……   其中有一个屁股朝前……   嚯,又是个拉肚子的!   他打眼一扫:呵,这一幕很眼熟啊!   这是来了个熟悉地方。   大力村!   他从深潭进入暗河后游的并不远,所以这个池塘肯定跟深潭距离不远。   甚至很可能池塘就在深潭的地上!   看见他从水中窜出来,正在进行撒尿比赛的小孩们直接吓尿了,撅着屁股那小孩直接吓失禁了!   池塘边上有大人在洗衣服,他们认出了云松身份:“咦,这不是镇上的云松真人吗?”   云松踏水浪而行。   可惜道袍被水湿透了粘在身上不能被吹的猎猎飘动,否则这一幕绝对可以成为大力村百姓口口相传八辈子的仙人降世!   他有这个自信。   蒲老实闻讯而来,赶紧带他去换衣服。   等云松换了衣服出来,蒲老实问道:“真人你怎么从塘子里冒了出来?”   云松笑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想到你们村里诡事还未解决,便以一个水遁潜行来了你们村里。”   蒲老实说道:“真人你真是费心了啊,其实我们村里没什么事,到了夜里甚至没有西瓜腐烂了,托您和道祖的洪福,一切都正常了。”   云松点头道:“那就好。”   蒲老实给他在树荫下拖了一把躺椅来休息,自己则去忙活着安排晚饭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夜晚要来了。   这个时节待在山村里头是很舒服的,时值大暑,平日里实在炎热。   众所周知,曹植、王粲、陈琳等文人甚至为此创作过《大暑赋》来感叹暑热难当,里面有一句话很有名,“气呼吸以祛裾,汗雨下而沾裳”。   傍晚时分,日落西山,云松躺在树荫下摇动摇椅。   山风吹过他身边的柳树,枝叶摩梭的沙沙声很动听,像含羞带怯的少女在窃窃私语。   他将这个形容说给了啊呜听,铑铯铋竟然没被他的话打动,而是问道:   “你们刚才说,这附近有一片瓜田,最近里头的西瓜会腐烂?”   云松说道:“对,那片瓜田很古怪,我夜里去看,看见它有一个能让鬼感到恐惧的黑漩涡……”   “那是一扇门,”啊呜习惯性打断他的话,“这扇门启动了,它的启动需要汲取万物生气,西瓜的生气被它汲取所以腐烂了。”   “鬼当然害怕,鬼有阴气,这扇门很能吸阴气。”   云松很快的反应过来,问道:“这扇门与你说的那座地下城有什么关系?”   啊呜没回答,而是说道:“又有人叩门了,你让当地的人不要去瓜田挖土……”   “土地里埋着人!”云松也打断他的话。   啊呜问道:“你们已经挖过了?应当没有动这些人吧?”   他叹了口气:“你们肯定没动,否则这个村子早就没有了。”   “你叮嘱这里的人,不要事情传出去,也不要再去瓜田了,就当今年没有种瓜吧。”   云松说道:“瓜田下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啊呜压低声音说道:“这里地下有一座城,但如果仅仅往下挖永远找不到它,进入这座城的方法我不便透露,总之是有人进入土地中才能叩门。”   “这座城属于一个上古遗族,每隔一段时间,上古遗族的后人就会叩门进入其中,然后再出来。”   “我看到的埋在土里那些人不是死人?他们还活着?他们是去走亲戚了,对吗?”云松赶紧问道。   他想起了当时看到土里埋的蓝衣人后生出的古怪念头:   那人是带着礼物去走亲戚,而地下有东西活着,为了迎接他,便来到地面偷了村里的瓜果蔬菜和所有鸡鸭!   这是他一时生出的猜测,没想到这猜测竟然是准确的!   啊呜的回答验证了这一切:“不,他们已经死了——却不是真正的死了,另外他们不是去走亲戚,是去交流一些信息。”   “算了,这种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这么单纯简单的小男子,牵扯进其中会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云松感觉不对。   这画风怎么突然有点gay里gay气的了?   他不甘心的问道:“我的敌人也是要找这座地下城?他们想进去干什么?”   啊呜说道:“他们以为地下城里有长生不死的秘密,他们想长生不死。”   “但是长生不死并非幸事。”他的声音开始低沉颓丧起来,“你们人并不知道,生老病死是你们祖先给你们留下的礼物。”   云松不想要这个礼物。   可惜啊呜对这话题没了兴趣,后面不管再问什么他都不出来了。   云松只好孤单的乘凉。   村里大人都在忙,老话说的好,“禾到大暑日夜黄”。   因为时节缘故,一年中最紧张、最艰苦的劳作时间到来了,农民们要顶烈日战高温进行双抢。   又有老话说的好,“大暑不割禾,一天少一箩”。   村里百姓这时候多数都在稻田里割稻子,蒲老实是去地里叫了人回来准备晚饭。   村里新买的家禽家畜还没有长大,蒲老实本想咬牙杀几只,让云松拦住了。   他觉得跟着村里人吃就行。   这几天村里忙,大人干活累,所以改善伙食吃面。   正所谓‘冬至饺子夏至面’,面面俱到才算夏天。   大力村的面有讲究,竟然是孩童们去摘了嫩槐叶,将槐叶捣碎出汁来和面,这样做出的面条碧绿欲滴。   绿色的面条下入滚沸的开水,开水也带上了绿色。   但见绿色面条在沸水里翻腾,好像绿龙闹海。   腾腾热气中,面条出锅,然后立马送入冷水中过凉再加入辣子、葱花、蒜末用热猪油一激,加上盐巴这就是一碗面了。   云松看的啧啧称奇:“这是什么冷面?看起来真不错。”   蒲老实笑道:“槐叶面,真人你先尝尝,你不用急着吃饱,等会还有菜呢,婆娘正在厨房忙活着,很快出锅。”   云松接过面条吃了一口。   还不错,也只能说不错,跟他在地球吃过的鸡汤面之类的不能比。   不过吃饭也是吃环境的。   此时他处在山里,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四周是蔚然安静的山峦、抬头是皎洁如银盘的月亮与万紫千红的星辰,这种充满乡野的气息最配他手里的老槐面。   这么想着,他就感觉手里的面很好吃了。   啊呜的声音轻轻传入他耳朵中:“古怪,这是槐叶冷淘,很古老的做面手艺,也是很少见的手艺,这村子懂这门手艺竟然不知道名字?”   云松低声道:“村子有问题?”   啊呜说道:“槐叶冷淘是你们人族民朝时期的皇家御餐,手艺只有御膳房才知道,到了胤朝虽然传入民间,但也只有大家大户才懂手艺,现在手艺已经铺展到山村里了吗?”   他给云松介绍,说这面看起来简单其实挺复杂的,因为槐叶汁水有苦味,必须得用配方配合独特制作方法除去苦味才行。   所以如果有人懂这门手艺,那他也应当知道这面的名字。   但云松没有发现村子有什么怪异,村里人都是寻常山民,一个比一个的老实朴实。   唯一怪异的是夜里。   他入睡后做了个梦。   梦里又出现了一个鬼,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鬼。   这鬼背对着他作揖,云松见此便认了出来,这是之前他与娃娃鱼走在一起时候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个青衣鬼。   青衣鬼当时跟了天天很久,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云松也没在意这事。   结果现在好了,入梦了!   青衣鬼入梦之后先稽首,然后背对着他说道:“云松真人在上,老朽参拜,请真人体谅老朽不告而入您梦中之事,实是事出有因。”   云松很不喜欢这种场景。   梦的魅力是一个人身在梦中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这样不管是做什么都有极强的真实感。   如果身在梦中却知道自己在做梦,那这种清醒感是诡异的。   于是他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谁?回过头来,你为什么始终背对我?”   青衣鬼说道:“回真人的话,老朽名为苟忠,是老镇人氏,因为老朽名字不好听,所以镇上人家都唤老朽为苟大户。”   “至于回头的事,还请真人海涵,老朽碍于规矩不能转身,但您有办法看到老朽,这是您的梦境。”   得知对方身份云松有些惊讶。   这竟是苟文武他爹老苟大户?   不过他的名字还真是绝,竟然叫苟忠,这谐音真是绝绝子了。   苟忠的话提醒了他,这是在自己梦中!   他立马暗示自己,苟忠面前有一面镜子。   一面大镜子顿时出现。   他做好了面对镜子中那张脸的准备,他猜测自己可能会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可能又看到一个后脑勺、可能看到一张骷髅脸。   不管这张脸多恐怖他自认都不会怕。   但现实往往比预料的更残酷。   镜子里的脸吓他一跳:   这是一张他见过的脸!   一张连老人斑都是惨白色的干瘦老脸!   当初王有德进道观时候趴在他背上那个辘轳首的脸! 第80章 满院厉鬼   云松大惊:“你是苟文武的父亲?”   苟忠点点头然后低下了头:“真人在上,弟子有事相求!”   “犬子不成器,但并没有做过丧尽天良的事,如今有人冒充于他,还请真人主持公道!”   一听这话,云松心里了然。   但他没答应,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被人冒充了?”   苟忠悲苦的说道:“真人曾经去过弟子所在之地,那地方与民间流传的酆都望乡台很像,留在那里可以看到故乡的事。”   “只是这有代价,不入轮回、不得解脱、不能转生,且会被歹人折磨!”   “弟子留恋家中的犬子,便留在那里没有去投胎转生……”   “别说的这么煽情,”云松忍不住笑了起来,“就你干的那些缺德事,你要是真去投胎不得投个猪胎让人养肥了杀掉吃肉?你不去投胎是为了自己吧!”   苟家做过的屁事让他大为不齿。   所以他才不会帮助苟忠呢:   你儿子让人替换就替换了,这事老子心里早就有所猜测了,可就是不管!   苟忠是精明的生意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焦急的跪地磕头:“请真人大发慈悲!真人,小人不能在您梦境停留太久,没时间了,请您大发慈悲!”   “对不住哦,真人不慈悲。”   “可是真人修的是天地大道、行的是正义公道,犬子被人所迫害……”   “停停停,你是站在望乡台还是站在了道德高地上?”云松懒得听他的话,“这样,小道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对了,小道就帮你主持公道。”   “对于老镇来说,苟家和钱这两样东西,哪一样更重要?”   苟忠谦卑而鸡贼的说道:“不是苟家对老镇重要就是钱对老镇重要。”   云松大笑:“你真机灵,但答错了——没有苟家对老镇更重要!”   苟忠愣住了。   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阴沟里翻船,打鹰人让燕儿给啄了眼……   他没想到自己戏弄别人一生,最终自己也被戏弄了!   但他终究是生意人,发现口头上占不到便宜立马将实惠落了出来:   “请真人为犬子主持公道,弟子愿意将所有家财捐给真人,由真人做主!真人,弟子快没有时间……”   “不要!”   “请真人为犬子主持公道,弟子家中有一样宝贝,若是事成,弟子愿意将宝贝献给真人!”   “什么宝贝?”   “与真人修为有大裨益的法器!弟子可以发誓绝不是在空口白牙打白条,只要真人证明犬子身份,弟子一定将这样东西赠与真人,否则一家人全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脱身!”苟忠焦急的说道。   对于鬼来说,这个誓言很有力度。   云松却摇头:“你们苟家干那么多坏事,生孩子有屁眼子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你们一家子到了地府本来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吧?”   苟忠这下子懵了。   云松油盐不进!   他只好苦苦哀求:“真人,小人知道错了……”   “哪里错了?”云松立马问道。   苟忠愣住了。   他没法回答这问题,便咬咬牙说道:“只要您能给犬子主持公道,小人愿意散尽家财给镇上穷人,以真人名义去救援穷苦人家!”   云松沉默了一下,说道:“还得把法宝给小道。”   苟忠痛快的说道:“成交!”   他又以极快速度说道:   “真人您给犬子证实身份的方式很简单,小人家里藏了一口上古流传下的箱子叫藏宝箱,这箱子藏在小人家的祖坟墓碑中,只有小人家的血脉才能打开它,别人打不开!”   “小人所说的法器就在这箱子里,等犬子打开箱子,您自然能拿到这法器!”   云松笑了:“你这还在防着小道呢?”   苟忠急忙叫道:“小人不敢!请真人信守诺言,小人也一定信守诺言,只要犬子重掌我苟家,小人便给他托梦,让他散尽家财给全镇穷苦人!”   这话不对!   云松问道:“你可以给其他人托梦,为什么还要来找小道?”   苟忠无奈道:“小人只能给犬子托梦,这还有个前提,就是犬子会给小人焚烧纸钱并在烧纸的时候寄托哀思,小人方能顺着这哀思入他梦境。”   “除此之外就是真人曾经走阴,所以小人可以给您托梦,其他人的梦境小人是进不去的。”   “时间耗费不少,小人要走了,还请真人多多费心能救犬子一命!”   云松叫道:“等等,小道还有一些疑问,小道曾经见过你化作的鬼,而且纠缠着王有德……”   “不可能呀。”苟忠下意识说,随即他瞪眼叫道,“那不是小人所化的鬼,是小人替身所化的鬼,我俩极像,怕是真人误会了。”   云松问道:“你真有替身?”   苟忠身影慢慢淡薄,逐渐消散在他梦中。   他最后应当还在说话,但声音传不出来了,只能看见他嘴巴不断开合。   等他彻底消失,云松猛的醒来。   他醒来后长了个心眼,没有直接睁开眼睛或者起身,而是眯眼打量窗户,看看外面有没有东西在暗中偷窥。   这一看还真有!   一颗脑袋出现在窗户外面!   云松抽出随身的驳壳枪和桃木剑就跳了起来冲窗口喊道:“谁!”   “我,干嘛?”啊呜的青铜头转了过来。   云松颓然倒下。   忘记还有这茬了。   但这次他睡得可就踏实了,啊呜给他守门呢!   日出群山他照例修炼《纯阳炼气诀》,然后在村里吃了个早饭踏上归途。   回到老镇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令狐猹放出来。   这事挺简单的,就是再找一样活物的血滴上去,然后就能把它给逼出来。   云松抓了一只鸡往上撒了一点鸡血,令狐猹从中钻出,他又把鸡给塞了上去。   看着生龙活虎的令狐猹,他忍不住啧啧称奇。   要是在地球上能有这样法宝,他就去干物流,专门远程送大牲口,这不比上班赚的多?   随着他带令狐猹出现在镇上,巡逻的壮丁看见他后大惊:“夭寿啦,真人变成鬼了、真的变成鬼了!快……”   “快什么!”云松箭步上去拉住那壮丁,“谁变成鬼了?胡说什么呢?”   壮丁搓了搓眼睛看向他,看到他的影子后又大喜:“太好啦,真人活着、真人没死!快去通知镇长,他还活着!”   后面在壮丁和闻讯而来的镇民口中他得知了详情。   原来昨天他下井后突然地面震动,而他没了信,大笨象很担心跟着下井了。   结果井底那条洞太小了他钻不进去,只好把事回报给王有德。   王有德安排了一名小个子壮丁进井道,这壮丁后面出来了,说他没有发现云松,只发现井下通道最终被一块巨石封住了。   结果三人成虎,传成了云松被一块巨石砸死了!   到了晚上镇上有人留守蛮子大院,大院房子里有鬼,他们吓的屁滚尿流,继续三人成虎,然后就传云松死了变成鬼回来了……   云松简直要被这些人气死。   但他也能理解这件事,镇上百姓绝大多数没有上过学,压根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三人成虎这种事在山里很常见。   看见他回来,王有德很高兴的说道:“真人你快点去院里一趟吧,大笨象那傻子还在井下挖土呢,他竟然以为你没死在井下,要把你挖出来。”   “竟然以为?”云松皱眉反问王有德。   王有德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他脚底抹油溜走:“在下去给你准备夜宵,今晚来个狠的,虎鞭羊宝汤!”   云松去大院。   仅仅隔着一天而已,他再看大院便感觉陌生许多。   他在地下的经历实在是丰富!   大笨象确实在井下,他挥舞铁锨拼命的扩充井道,即使井下凉快,却依然汗流浃背!   云松真的感动了。   大笨象是这个世界唯一关心着他的人。   他在洞口用手电光照向拼命往外甩土的肥胖大汉,笑道:“天快黑了,天黑了这里是不是会出水?你也不怕被淹死,赶紧走。”   “还没黑。”大笨象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即身影猛的一震。   他难以置信回头,云松大笑道:“你不会以为区区一块石头能拦住你家真人吧?”   大笨象也笑了,他一手扛起铁锨一手抹了把汗:“小人没念过书,脑子笨,不知道真人这么厉害。”   两人出井,大笨象一身的泥土,全身汗水成了泥水。   见此云松开玩笑的说道:“大象,以后你随我浪迹天涯,我许你名满华夏!你随我四海为家,我让你功成名达!”   王林竖起大拇指说道:“出口成章!真人才高九斗!”   “不是才高八斗吗?”一个壮丁问。   王林骄傲的说:“八斗装不下咱真人兄弟的才华!”   云松冷幽幽的说道:“天快要黑了,这里面的鬼要出来了……”   保安团闻风色变,纷纷准备跑路。   结果啊呜的声音在他脑后轻轻响起:“你要超度它们吗?按照你们人给鬼的划分,这里面的都是厉鬼!”   云松那是吓唬保安团而已,没想到啊呜会这么回应。   他问道:“你能发现这些厉鬼?厉鬼是不是最厉害的鬼了?”   旁边王林以为是跟自己说话,积极的说道:“那当然了,谁不知道呀,世上的鬼分四类,分别是孤魂、野鬼、恶鬼、厉鬼。”   “孤魂屁都不是,不能害人,厉鬼最厉害,能轻易害了一个镇子!”   壮丁们纷纷点头,面带惶恐。   啊呜的声音传入他耳朵:“凡夫俗子真是井底之蛙!”   “这四类是下流鬼祟而已,上面还有中三流,分别是邪灵,恶灵,凶灵。”   “再往上三流,地煞、天魔、凶神!”   云松对于这个世界修行体系的了解来自《纯阳炼气诀》,对玄学常识的了解则是《天目诡奇谈》。   《天目诡奇谈》中并没有关于鬼的等级之分,只是记载了一些轶事。   所以啊呜话里的内容让他新奇又震惊,问道:“还有这种划分方式?”   啊呜轻笑道:“毋庸置疑,因为本大巫曾经就被你们中原正道称之为‘天魔’!” 第81章 替死武生   孤魂,野鬼,恶鬼,厉鬼……   邪灵,恶灵,凶灵……   地煞,天魔,凶神……   全新的世界出现在他面前。   啊呜说道:“这里的房屋多数有厉鬼,以你的修为超度它们应当很难。”   “不过咱有莣船碎片,如果以莣船碎片来载它们入阴,那送走它们也不难。”   云松问道:“莣船碎片?你藏在哪里?”   啊呜笑道:“我跟你们人不是一种东西,所以很多事我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当时捞了一些莣船碎片,这可是好东西,在阳世间莣草是非常珍贵的,相传可以返老还童呢。”   说道这里他笑的更厉害:“操纵大鱼载莣船的那些人现在肯定恨死你了,你毁了他们好不容易才制作成的一桩大法宝!”   云松心虚的问道:“你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啊呜笑:“大约知道,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送我回到家乡,我会告诉你答案,而且还会告诉你许多其他的事。”   “现在你别关心这些事了,先去超度这里的厉鬼吧,它们被困住了,一旦脱困这个镇子会变成鬼镇——不过这件事不会发生。”   “但是世上的事总有意外,这里的人家死的很惨,如今修成厉鬼,它们如果修成凶灵的话,恐怕满屋子的五岳镇诸煞神符可就没用了!”   听着啊呜的介绍,云松问道:“你说这里的鬼是厉鬼,很厉害对吗?以我的修为能不能对付的了它们?”   啊呜说道:“哪个你?”   “如果是嘴里喷火那个落头氏,那你也是厉鬼,能对付两个厉鬼。”   “如果是手持天子剑的无头鬼,那你只是个恶鬼,靠着天子剑神威能对付一个厉鬼。”   “如果是现在这个你,嘿嘿,十个你或许能对付一个厉鬼吧。”   云松郁闷:“我的修为这么差吗?”   啊呜反问道:“你知道十个你怎么能对付一个厉鬼吗?”   “十个你拥有的阳气能撑得一个厉鬼爆体而灭,这是你能对付它的唯一办法!”   云松不信的说道:“它们不可能这么强,我曾经跟它们其中之一交手过,当时有一扇窗开了,有一个厉鬼想爬出来,被我给塞回去了!”   啊呜笑道:“吹,继续吹。”   云松怒了。   他今晚一定要打脸啊呜出这口恶气!   吃过晚饭后他告诉王有德要去大院超度院里的恶鬼,王有德激动的脸上肥肉乱晃:   “真人真乃当世无双的好人呀!菩萨心肠、道祖心肝!老镇能够遇到您,真是幸甚幸甚!”   这种马屁没任何用。   云松喝掉碗里残留的三鞭汤迅速离开。   他踏着月色重回老院,王有德发动了一堆人来给他助威。   当然让他们进院那是绝对不行的。   他们就待在外头凑热闹,顶多有几个胆大的爬上墙头偷偷的看。   云松随便找了一间房子等待。   到了午夜时分。   房子里头冒起一道黑烟。   仿佛是焚烧了许多纸后生出的烟雾。   黑烟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然后一个纸人站在了地上。   它缓缓走过来,走到窗口与云松面对面。   为了防止它们被门窗上雕琢的五岳镇诸煞神符给烧掉,云松直接打开了所有门窗。   啊呜冷笑道:“害死这一大家子人的可真够缺德,也真够大手笔,难怪你说你能将它们摁回去,你确实能,镇上随便一个人都能!”   “这里的厉鬼都被人给困在这些纸人里了,它们只要不能从中逃脱,那就没有任何能力!”   云松问道:“这些纸人能困住厉鬼,是不是什么宝贝?”   啊呜说道:“算不上宝贝但也不是凡品,都是不错的东西,你超度它们后可以收起来,以后有用。”   云松点点头让他变成青铜头放去屋顶给自己掠阵。   等到所有纸人出来,大笨象带着绳子将它们全给绑了起来带到最大一座蒙古包门口。   然后云松一手抽出桃木剑一手拽住一个女纸人拖着它进门。   女纸人挣扎,然后被他硬生生给拖进屋子。   他抬脚踢上门,扔掉女纸人挥舞桃木剑冲它就是一阵乱砍乱劈!   啊呜惊呆了。   尼玛干啥呢!   纸人很脆很单薄,桃木剑一剑劈下去就给劈碎了!   立马有黑影从撕裂的开口往外挤。   周围空气温度陡降。   云松运转阳气火力全开,对着要钻出来的黑影拼命的劈砍。   空前浓郁的阴气钻入他怀里。   黑影终于从纸人中脱身,夜空中响起凄厉的惨笑声,它身影一晃出现在云松身后。   云松回马剑!   鬼祟这个套路实在没有新意……   黑影后退而双臂举起并伸长,跟铁链般迅速将云松给捆绑起来!   接着他的身躯便被撕碎了!   凶残如斯!   恐怖如斯!   云松脑袋飞起。   血嗜心经好东西,不光让他没有了会丢失阴钱的苦恼,还加快了他变身速度!   焱锯落头氏张开嘴巴,他准备惩罚一下这个厉鬼,将它打老实了再开始超度。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赚取阴气!   结果他一变身,这厉鬼转身就跑。   很机灵!   但它不是要逃跑,而是穿墙后去破坏捆绑在外面的其他纸人!   见此云松又变回人身开始诵读《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同时他拿出啊呜给他的莣船碎片。   这块碎片就是用莣草编织而成,火柴点燃,它立马燃烧。   《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的声音洪亮响起,莣船碎片点燃后竟然飘荡在了夜空中。   云松开门,莣船碎片飘荡出去。   穿墙而去的那厉鬼第一个进入它里面,被它撕碎纸人所放出的其他厉鬼逐个也进入莣草里。   就这样,在云松诵经声中莣船碎片不断飘荡,不断收走鬼魂。   一块莣船碎片烧光,又有一块莣船碎片燃烧——大笨象在给云松打下手。   足足烧掉十多块莣船碎片,全大院里的鬼才被超度干净!   云松缓缓呼吸。   门口空地乱七杂八的躺着几十个纸人……   云松默默告诉自己:这波终于肥了!我赚了,大赚!   寻常纸人以竹篾高粱杆玉米杆等材料为主体,但这些纸人不知道怎么糊出来的,它内层有黑色线条外层是纸张,按理说这样是撑不起一个纸人的,它们却偏偏可以。   这就很神奇了。   本来纸人里面锁着厉鬼,如今厉鬼逃离,它们便干瘪了起来。   众多纸人乱七八糟叠在一起,跟一堆报废的劣质充气娃娃一样。   这一幕勾起了云松的回忆,他老家一个伙伴曾经图便宜从拼爹爹上买了个娃娃,结果有一天他正在家里嗨呢,他奶奶推门而入……   老人家当场就吓迷糊了,以为他在怼一个纸人并坚信他是鬼上身才这么做的。   他那伙计喝了一个月的符水,为了不社死,他对外宣称是骚狐狸精附体了,但懂的都懂,嘿嘿。   啊呜让云松拆掉纸人将里面的黑线收起来,他说纸人能困住厉鬼全靠这些黑线条。   黑线条名为霹雳茧,是以一种叫霹雳脯的蜘蛛精怪吐丝所加工而成,能困住人的三魂七魄也能困住鬼。   霹雳茧遍布纸人体内,云松仔细看发现它们是按照全身经络规则来分布的,制作上非常精细,得小心翼翼才能剔除出来。   于是大笨象自告奋勇,说自己来剔霹雳茧,让云松去休息。   云松出门。   大院远处一群人在瑟瑟发抖,王有德壮胆上来问道:“真人,这大院里的鬼?”   云松自信的一挥手:“都被小道收了!”   王有德嘴巴化作螺旋桨,以喷气式速度拍出马屁。   云松听的头皮发麻,赶紧甩掉他回王宅。   王有德却紧跟其后:“真人,苟大户找你有事,给你留下四十个银元说要借一部秘籍去抄阅。”   云松想起在钱庄与苟文武的交易,笑道:“好,你转告他,小道明天亲自把秘籍给他送过去。”   他回到房间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今晚打厉鬼所得到阴气炼化的钱币。   虽然厉鬼阴气足,但他实力不足,给厉鬼制造的伤害小,得到的奖励也少。   两枚银钱一枚阴钱。   他先看银钱,一枚写着‘纯奶干二百斤’,一枚写着‘牛肉干二百斤’……   他又看向阴钱,阴钱上是个面含微笑的邪异白纸人,两抹腮红、两瓣红唇整的很火辣。   纸人上面有名字:替死武生!   云松搞清楚它身份后心里大喜,好活,这是一个替身!   这替死武生确实是个纸人,它没有任何主动能力,它的作用是是被动的替主人死一次。   从作用来看它非常强大,尽管它是一次性用品,但它能让主人多一条命。   可实际上真正能用它的人不多,因为它的使用方式是随身携带,得随身带着这个东西,然后受到致命攻击后逃得一命。   问题是谁会在打斗时候背着个纸人?这种形象或许能免疫一次真实死亡,但会导致社死。   对江湖人物来说,社死可比真死还要难以接受!   云松却可以免疫这限制,他能把替死武生阴钱藏入血脉中,只要一个念头就能使用这东西。   想到这里他更感谢传授他血嗜心经的啊呜了,当机立断去找到王有德让他带上啊呜去青楼…… 第82章 真假难辨   鸡叫三声,云松起床了。   起床后他突然很生气!   在地球上他可从没有这么守时的起过床,为啥到了这个世界就变了?   他拷问自己的灵魂,然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为了修炼!为了保命!为了能活着回家见爹娘!   这个答案完全可以接受,他麻利起床并顺带着弄醒了令狐猹。   令狐猹睡眼惺忪,它用爪子揉揉眼睛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嘤嘤嘤。”   云松一听乐了:“嘤嘤嘤?你竟然敢说嘤嘤嘤?”   令狐猹翻个身还要睡。   云松从后面拍了拍它,它懒洋洋的回身看了一眼,‘啊呜’一声猛的窜了起来。   一个抹了腮红的惨白纸人邪笑着在看它。   云松收起纸人哈哈笑,然后认真说:   “令狐猹,你虽然是个猹,但你得努力呀,你不能老是沉迷于懒觉之中,你要做个奋斗逼!”   “去,楼梯跑来一百圈!”   接下来的时间,云松引朝阳锐气而修炼,令狐猹则拽着胖屁股努力跑。   现在他修为突破进入了炼气境,算是在修炼大道上成了个老司机,可以给汽车提提速了。   他按照《纯阳炼气诀》中的记载写下一张‘太微引日气闭明灵符’,吞掉符箓后,引气速度果然加快了。   朝阳锐气不断的进入他的丹田气种又射出,每一次都可以微微的壮大气种。   快到中午了,他恋恋不舍的睁开眼睛停下修炼。   令狐猹在树荫下水桶里泡澡泡的眼睛睁不开。   然后睁开后又看到了一个纸人……   后面云松去往苟家的路上,令狐猹一直在他背后唧唧哇哇。   像极了爱的样子。   苟文武得知云松亲自来送秘籍大为感动,连连鞠躬,很是客气。   云松将秘籍拍在桌子上,说道:   “福生无上天尊,苟施主,这秘籍其实本非小道所有而是钱家所有,小道能借给你也是得到钱家的许可,所以你应当感谢钱家而非小道。”   “另外,钱家虽然答应把秘籍传给你,但要求不能再外传。”   苟文武兴高采烈的说道:“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外传,我这就找账房过来……”   “账房?你让账房来抄写,岂不是将秘籍外传了?”云松严肃的说道。   苟文武说道:“对,那我就在书房自己抄。”   云松给他关了门,告诉跟随来的王有德看好门,不准任何人进去,以防止功法外传。   他直接去找了门房老土,说道:“你家老爷的替身在哪里?带小道去见他。”   老土装糊涂。   云松冷笑道:“你要是不怕半夜被窝里多一具骷髅,那你就糊弄小道吧。”   老土吓一跳:“不是,真人你恕罪,小人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家老爷把他送去省城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今夜你将在乱坟岗的薄皮棺材里醒来。”云松冷冷说道,“提醒你一句,你在棺材里可不是独自一人哦,里面很热闹……”   话都没说完,老土赶紧叫:“后院土牢,关在土牢里了!”   这个答案超出云松预料。   真苟文武竟然没被转移走?   他之所以要支开假苟文武来逼问门房,便是以为假货抓到真货后会迅速的将之处理掉。   假货苟文武既然在老镇冒充真货多日而没被人发现问题这事本身很古怪。   冒充一个人没那么简单的。   特别是苟家人竟然没有怀疑假货的身份,这事更古怪。   更大可能是苟家下人被收买了。   或者也被替换了。   总之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能办成的,整个计划肯定严谨而缜密,所以他没有直接向假货开炮,以防打草惊蛇。   结果他现在轻易调查出了真苟文武的位置,而且还在这苟府里头——   难道假货苟文武对自己的计划就这么自信?   云松立马去往土牢,轻易带出了苟文武。   苟文武现在处境很狼狈,头发乱糟糟、身上臭烘烘,这几天估计都饿肚子了,出来后看见一块白枯枯的碎骨头立马捡起来就啃。   老土看的不忍:“别啃了,这骨头脏。”   苟文武含着骨头说道:“顶多狗啃过,我不嫌弃!”   老土奋力摇头:“不是,这是咱家狗吃掉没消化的了又拉出来的……”   苟文武崩溃了。   云松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带着他去找假货苟文武。   看见他们到来,假货苟文武冷静的放下钢笔问道:“真人这是唱得哪一出?”   云松指向苟文武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这位施主的父亲给小道托梦了,他才是真正的苟家大户!”   苟文武听到这话猛的扭头,一下子哭了:“真人爷爷,你信我、你终于信我,我真的是苟文武!”   假货苟文武笑道:“这是怎么回事?真人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之前我在您面前不是证明过自己身份了吗?”   云松也笑,说道:“你所用的证明条件都是由你所主导,这并没有说服力,上一任苟大户的亡魂入我梦境来,给出了一个公正的判定方式。”   “那就是你们苟家祖坟里藏有一个家传秘宝,只有真正的苟家嫡系子孙才能找到这个宝贝。”   假货苟文武立马面色大变,他一拍桌子喝道:“真人,我敬重您但您也得尊重我!我们苟家先祖的坟墓已经矗立百年,您要去开棺惊扰他……”   话到了这里他戛然而止,眼角一跳眼神飞快掠过云松的脸。   云松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他大笑道:“福生无上天尊,施主,小道可没有说要寻宝得开棺!”   “不在棺材里!我记起来了,藏宝箱不在棺材里!”苟文武眼睛突然瞪圆了。   他整个人变得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大叫:“我才是真的苟大户!我才知道藏宝箱在哪里!”   “我爹给我托梦来着,它在我们先祖墓碑里!先祖墓碑中间有空,它有机关,将它拔出来后就能发现藏宝箱!”   这话刺激了苟文武,他下意识说道:“不可能!我爹不可能给人托梦,他已经化、他怎么可能给你一个假货托梦!”   看着两人的交锋,云松点了点头。   从最开始他的猜测就是对的,瓜田里的苟文武才是真货。   假货苟文武又沉着脸冷笑一声:   “还有,你说藏宝箱藏在墓碑里?你可真敢想!想藏宝箱真正所在只有苟家子孙才知道,好!那我们就以这件事做验证标准,今天本老爷要亲证自身!”   他扔掉钢笔结果身上沾染了墨水,便要先行去卧室换衣服。   云松让王有德安排壮丁看着门窗,防止他跑路。   假货这边很冷静,他一边走一边给下人安排工作:   “虽然我这替身总是贼心不死想篡夺我的地位,但他终究是我的替身,以后有大用,所以带他去好好收拾一下,别弄的这么埋汰。”   他又冲着苟文武的脸皱眉头:“再让他吃饱饭,是谁要饿着他的?把他饿瘦了跟本老爷面貌有了差异怎么办?”   管家迟疑,但还是作揖说道:“是,谨遵老爷吩咐。”   这下子苟家开始鸡飞狗跳了。   苟文武是中山哈士狼,得志很猖狂。   他自认马上就能证明身份了,特别嚣张:   “这水温太低了,怎么,让本老爷洗凉水澡?”   “谁他娘的烧的水?想烫死本老爷是吧?等本老爷回来,回来饶不了你!”   “这菜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剩菜?啊?让本老爷吃剩菜——嗯,真香!”   云松倚在门口看热闹。   他大概知道假货苟文武为什么会得到苟家拥戴了。   就真货苟文武这嚣张劲,他才看了不过几分钟就想打人,何况跟他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苟家下人?   苟文武吃饱喝足洗干净换了衣服鞋子,然后准备出发了云松才发现。   假货不见了!   负责看门是镇上壮丁,两个壮丁纳闷:“也没见着有人出来呀。”   王有德赶紧安排苟家仆人们去寻找假货,结果一找不要紧,发现苟家老夫人也不见了!   苟家这位说是老夫人,其实是苟忠后娶的娇妻,相传是一位大美人,这两年苟忠身体每况愈下,苟家生意都是这位美人太太负责的。   苟家仆人说,也是苟老夫人给假货苟文武撑腰,所以他们才没怀疑其身份。   云松疑问道:“你们生意都是苟夫人负责的?那小道怎么没见过她?”   管家着急的说道:“我家夫人主管城里生意,这几年我们镇上赚不了多少钱,老爷就在她的劝说下把生意往城里转移了!”   闻讯而来的钱庄掌柜的也说:“对,我们钱庄为什么总是缺钱?因为钱都投去城里啦!”   苟文武急的跳脚:“他娘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他们、去追呀!不能让他们跑了,给本老爷抓回来,本老爷要这对奸夫淫妇的命!”   云松问道:“苟施主,你为什么说他们是奸夫淫妇?”   苟文武一愣,挠挠后脑勺说道:“本老爷也忘记了,反正这两个人不是好东西!”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苟施主你先别急着断言,咱们还没有证明你的身份呢,走,去你苟家祖坟!”   王有德带路往外走。   苟文武拦住他们说道:“嗨,山里那坟是假的,是我们家里摆给盗墓贼看的,其实我家祖坟在镇子里!”   王有德脸变了:“你说什么?”   苟文武讪笑道:“我苟家祖坟其实在钱庄地下!”   王有德上去一手提溜他衣领一手要抽他:“日你后娘的!你家把坟埋在咱镇里?难怪镇里最近老是闹鬼,原来就是你家的事!”   “弟兄们,给本老爷揍他!”   壮丁们顿时磨刀霍霍向猪苟。 第83章 都是套路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云松真是服了。   王有德这人真能整活。   不过这事他是站王有德一面的,苟家真不是玩意儿。   哪有把坟地埋在自己村里或者镇子里头的?   苟家也是生性,竟然让全镇百姓在自家祖宗头上吃饭、在自家祖宗头上睡觉、在自家祖宗头上拉尿?   而且地上可不只有人,还有猪狗!满大街都有狗撒尿!   苟家祖坟没有藏的很严实,就在钱庄地下金库里头。   因为这地下金库只有苟家当家的才能打开,所以里头具体有什么外人还真不知道。   到了金库门外苟文武弱弱的解释:“镇长你先别生气,我家把祖坟迁过来也是迫不得已,这江湖上有人练五鬼运财邪术,专门进金库偷钱,我家没办法,只能找来祖宗守金库。”   “你家祖宗成你家的守财奴了。”云松撇嘴道。   金库是重地。   苟文武不想让太多人进入,要求就让云松、王有德陪同进入。   “里面金银珠宝众多,万一谁管不住手脚让本老爷抓到,那得多难看?”他趾高气扬的对众人说道。   众人勃然大怒。   瞧不起谁呢?   就我们这本事进去偷钱还能让你给抓到?你明明这么普通,怎么还那么自信?   现场又吵吵了起来。   钱庄掌柜的走出来说道:“老爷你息怒、诸位也别急着发火,其实这金库让大家伙进去看看也没什么,反正里面已经空了。”   苟文武大惊:“什么空了?”   钱庄掌柜说道:“里面钱全搬空了,除了用布蒙起来的一块大东西什么都没了。”   苟文武的脸顿时扭曲了,他叫道:“这怎么可能?还有还有,你没下去过你怎么知道?”   钱庄掌柜苦笑道:“老爷,实不相瞒,咱下去过,这里伙计也下去过,上次老夫人来提钱,带着我们下去了,指挥我们把钱都搬空了!”   云松想起了上次来换银洋的经历。   他心里隐隐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苟文武气急败坏,赶紧打了火把下地下金库。   金库大门打开。   里面空空荡荡,还真就一大块白布撑起了个帐篷,挡住了什么东西。   苟文武怒道:“里面的货架呢?”   掌柜的赔笑道:“回禀老爷,让老爷您给提走了呀,您说是要运往省城……”   “放你吗的屁!”苟文武气到眼红,“那些货架可都是古董,比里面的钱还要值钱!”   王有德不管这些,他去掀开了白布,露出下面一座坟墓!   倒吸凉气的声音顿时响起。   云松觉得地下金库空气都稀薄许多。   坟墓颇为宏伟,整体水泥浇灌,有大墓碑、左右各有一匹石兽,一为天禄、一为辟邪。   两头石兽身上写着字,一个是‘旺财’一个是‘兴宝’。   云松对苟文武说道:“苟施主,请开始你的表演——找出藏宝箱吧。”   苟文武吼道:“找什么找,老子的家底……”   “你找不到藏宝箱就不能证明你的身份!”云松脸色一沉,“证明不了你的身份那就得抓回地牢去!”   一听这话苟文武老实了。   但他心里还是有气,说道:“藏宝箱在墓碑里,本老爷得好好想想怎么打开机关!”   “不用想,这个本官知道。”王有德阴飕飕一笑,他对壮丁耳语几句,壮丁们顿时跑了出去。   很快他们回来了,手里拎着大黄锤,冲上去对着墓碑开始捶:   “一锤!两锤!三……”   “桄榔!”   墓碑碎裂。   苟文武惊呆了,以至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自家祖坟让人刨了。   王有德突然打了个哆嗦,叫道:“你们还记得神机先生给苟家算的命吗?他说苟家风水不好,迟早让人刨了祖坟!”   “对对对。”   “确实有这事。”   “真神了!”   云松没关注这事,墓碑碎开,露出里面一个漆黑的铁箱子。   剩下的事竟然很简单。   箱子顶上有个手掌印,苟文武将手放上去后箱子里面一阵‘咔咔’响,随即打开了!   云松震惊了。   指纹解锁?!   苟文武苦着脸甩了甩手,叫道:“赶紧拿止血粉给本老爷止血呀!”   云松仔细一看,苟文武五个手指肚和手掌心都出血了。   他又凑到箱子前看去,发现箱子顶上手掌印里有小洞,依稀有小甲虫从中掠过。   箱子自己打开,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它外面是一层铁,里面则是一层湿润的木头,香味便是木头所散发出的。   这木头上面有虫蛀的眼儿,他先前看到的甲虫便躲在虫眼里。   然后——它是空的!   苟文武显然并不知道箱子里的传家宝是什么,他也赶紧凑上来看,一看之后他跟云松对视。   面面相觑。   “东西呢?”   “老爷我还想他妈问你……”   一支驳壳枪怼进了苟文武嘴里,云松冷笑道:“你跟谁俩呢?”   苟文武膝盖一软,直接跪下了。   云松阴沉着脸带走怪箱子。   他被苟忠那条老狗给涮了!   此仇不报非云松子!   苟文武这下子自证了身份,等云松走了后就开始耀武扬威:“赶紧给老爷我准备他十个银洋,老爷要去玩女人!”   “对不住,老爷,没有。”掌柜的谦卑说道。   苟文武一愣:“咱钱庄金库空了也就罢了,你跟我说店里没有十个银洋?没十个给五个吧。”   “对不住,老爷,也没有。”掌柜的更谦卑了。   苟文武勃然大怒:“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咱钱庄还有多少钱?”   “老爷,一个铜元也没了。”掌柜的苦笑,“咱已经关门好几天啦,最后一批钱让您给了真人,从那之后咱就关门了。”   “而且,这个月的俸禄您还没有给我们开支呢。”   钱庄的两个伙计和两个护院连连点头。   苟文武猛的看向管家。   管家沉吟道:“家里的钱,不归我管,是老夫人在管……”   “还愣着干什么?”苟文武暴躁的打断他的话,“赶紧回去找钱呀!”   苟家人慌慌张张跑出去。   壮丁们也乐乐呵呵的跑出去。   很快全镇都知道苟家没钱了,金库空了,祖坟都让人刨了。   这下苟家热闹了。   更热闹的是镇上钱家、曹家、刘家好几个大户纷纷找上了苟家大门:   “苟大户,你出来。”   “苟文武,老夫有事找你。”   “哟,曹老爷您也来了?”   “呵呵,同来同来。”   苟文武阴沉着脸怒气冲冲的走出来问道:“你们嚷嚷什么呢?”   在儿子钱安江陪同下来到苟家门口的钱泉兴冷冷的说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一定会端正态度客客气气的说话。”   “不过客客气气的说话也没用,”曹家有阴沉一笑,“欠下的债总要还。”   苟文武莫名其妙的问道:“什么欠下的债?”   几位家主纷纷掏出一张签字画押的欠条。   钱泉兴说道:“苟老爷,现在装糊涂未免晚了点吧?你当日去我家借钱的时候可是很清醒的,八千大洋。”   “去我家借钱时候更清醒,还找了个公正呢,五千现大洋!”曹家有跟着说道。   刘家家主板着脸说道:“我家没有二位的家产,不过也借给你苟老爷四千现大洋!”   听着他们的话、联想到被搬空的金库,苟文武的心陷入谷底,他明白自己也陷入了一个陷阱中。   他只能勉强保持镇定,努力露出诚恳之色:“实不相瞒,诸位老爷,你们被骗子给糊弄了,之前有人冒充了本、我呢,不信你们去问王镇长、去问真人,还有我家里人,他们都能作证。”   钱泉兴轻笑道:“这些老朽不管,老朽只看你画押和签字,我家欠条上有你的指印,不如这样,咱们比对一下指印,只要指印合不上,这张欠条就作废,如何?”   其他人认可的点头。   苟文武顿时来了信心,意气风发的说道:“好,反正签字画押的是假货干的,咱比对上面的指纹!”   然后一比对。   一点不差。   精准!   苟文武双腿一软就瘫倒了。   他仰天怒吼道:“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坑我!”   之所以会这么崩溃,是因为他比对指印的时候看清了欠条上的字,其中最重要的是补充条款:   借贷无期限,只要钱家当事人需要本人还钱,那本人无条件在三日之内凑齐欠款。如若凑不齐钱,将以本人所拥有的苟家大宅抵账!   曹家欠条上是用钱庄抵债,刘家和另外两家的钱则是用苟家拥有的农田和商行抵债。   总之他还不上钱,那苟家就要一贫如洗了!   苟文武面色惨白的瘫坐在地。   他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多大的一个陷阱中!   他被人替换关押赶下苟家老爷宝座、他又被人证明身份坐回苟家老爷宝座,这一切都是圈套!   一切都在人家掌握之中!   他仔细盘算自家财产,猛的站起来说道:“蛮子大院,我还有蛮子大院……”   管家苦着脸说道:“老爷,蛮子大院被那假货租给一伙外来的流民了,同样签合同画押的,那些流民可都是亡命之徒,十年内您是收不回蛮子大院的。”   苟文武一听这话眼前一黑。   倒了!   跟随看热闹的云松看完这一幕闹剧后猛的心头一震。   不对!   这是一个局!   自己差点被蒙骗了!   他问刚从青楼搬回来的啊呜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衣人?”   啊呜傲然说道:“当然知道,天下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数字的极限是多少?”云松问道。   啊呜茫然:“啊?”   云松又问:“我回家乡的路怎么走?”   啊呜沉默。   云松再问:“我要找到一个名叫朱允炆、自称是大明皇帝的男人,他在哪里?”   啊呜低调的说道:“衣人不是真的人,或者说不是你们这样有三魂七魄和奇经八脉的人……”   一听这话云松转身就走。   套路。   自己被套路了! 第84章 水上交锋   银河浩荡,一路波流不息涌向东南。   河岸山峦起伏,有山风呼啸而来,扫过河面带起一道道清澈的波浪。   一艘小船随波而行,速度很快。   小船的船头上站着一个青年,他朗声笑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痛快痛快,舒坦舒坦!”   船中有个乌篷,里面传出一阵软软糯糯的动听声音:“诗仙写《早发白帝城》的时候初逢大赦,心情愉悦、志气昂扬,这倒是符合你的心境,但古人素有猿声含悲的说法,而且本诗的意境与现在环境不同……”   “花娘你莫要念经,我这就换一首。”青年想了想,一击掌又笑道,“清风拂绿柳,白水映红桃。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什么东西!”摇船的汉子忽然大叫一声。   正在吟诗的青年吓一跳,他刚要问话,陡然眼角余光看到水下一个庞大黑影快速掠过。   到了嘴边的询问改成了反问:“你看到船下有东西?”   船老大惶恐点头。   “轰!”   猛然之间水浪翻滚。   一个身影从水中冲天而起。   一个道士踏水出现。   船老大急忙反转船橹来减速,船头的青年顿时脸色难看:“云松真人竟然会水遁之术?”   云松笑道:“苟施主竟然很有诗才?”   青年自然就是消失在苟府的‘苟文武’。   他听了云松的话苦笑一声,道:“看来真人已经知道真相了?”   云松说道:“不错,小道确实已经知道真相。”   “你知道的未必是真相!”‘苟文武’说道:“我叫林有生,也是最近跟真人打交道的假货苟文武,船舱里那是我姐姐林有花。”   云松要说话,林有生急切的说道:“真人别着急,我有个故事要讲给你听,希望你听完之后再做决断。”   “故事其实很简单,曾经有一对夫妇在城里一所西洋当铺里当过工,都是管理人的高级工。两人赚了一些钱,又变卖了祖产,然后决定自己去开展当铺的生意。”   “他们知道自己的优劣势,最终没有选择在生意竞争压力极大的城里开店,而是找了一座看似民风淳朴的山里小镇。”   “谁知道小镇有一户开钱庄的人家极其歹毒贪婪狡猾,竟然抢夺了他们财产,逼死了他们性命!”   “夫妻有一对儿女,这对儿女一直生活在城里,侥幸逃过一劫。”   “但他们逃过的是生死劫,死罪已免活罪难逃,两人由少爷小姐变成了寄人篱下的难姐难弟。”   “后来时间流逝,姐弟两人长大,真人,你说作为人子,姐弟两人会做什么?”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林有生击掌道:“真人说的好!姐弟两人确实这么做的,先是姐姐靠着精明的头脑和美好的身段嫁给了仇人。”   “然后弟弟则与一个高人做了交易,高人帮助他成为仇人之子,姐弟两人展开复仇。”   “但他们没有杀害任何一个人,他们只是将仇人的不义之财全部剥夺,这有错吗?”   云松摇头道:“没有错,小道赞成他们的做法。”   林有生正要微笑。   云松又说道:“你说的姐弟是你和乌篷里那位女士,是吗?那你怎么证明你的身份?你露出你的本来面目小道就相信你。”   林有生苦恼的说道:“真人,我没有必要骗你,这都是真的!”   “我与高人的交易是我们姐弟将苟家的钱全部变换交给他,而他则摘除了苟文武的一个魂魄还是什么融入我的身躯让我变成了他的样子——但这事有代价,代价便是我再也变不会原来样貌了!”   云松问道:“这高人是神机先生?”   林有生摇头:“我与他有协议,绝不会暴露他的身份。”   云松笑道:“那小道也有一个故事说给你听。”   “一座小镇有个狗大户,这人是真他吗的狗!全靠坑蒙拐骗发家,压根不会做正经生意,结果逐渐的生意做不好,家道中落了!”   “狗大户郁闷之下最终死掉,而他儿子则和狗大户后娶的女人狼狈为奸,又与一个邪佞神棍合作,找了个人变成自己样子。”   “新狗大户和勾搭的女人变卖了家产逃跑,然后将黑锅扔给了神棍施法找到的替身,自己则变现了钱准备去城里甚至去东洋南洋西洋逍遥快活!”   云松徐徐讲完这件事,脸上露出笑容。   林有生惊讶而茫然的看着他,说道:“真人,你这、你这太能联想了!”   云松笑道:“小道不是能联想,而是能发现真相!”   “你或许不知道,小道已经发现了那个假货的身份,他不是个正常人,而是个衣人!”   “自然,这衣人是神机先生所为,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其次,小道私下里是调查过你脾性的,你虽然一直在城里念书少有回家时候,但镇上人还是大概了解你性子的。”   “苟家人的性子若是真的嚣张跋扈,怎么能坑蒙拐骗赚到那么多黑心钱?”   “相反,衣人因为不是真正的人,所以它们心性有问题,容易走极端,如同野兽,一有不满就会抓狂!”   “而且你没有注意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便是今天小道将替身从地牢放出来的时候,他竟然在狗屎堆里捡了一块骨头吃——真正的苟家少爷即使饿死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说到这里云松突然笑了起来,他加重语气说道:“再次,真正透露了你身份的人你万万想不到,是你爹!”   林有生急忙道:“真人你……”   云松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继续听小道说!”   “你那老爹真的给小道托梦来着,他也给那假货托梦来着,托梦告诉了假货关于家传藏宝箱的所在、关于祖坟的所在。”   “但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定想不到偏偏是自己的托梦露了马脚!”   “本来你老爹托梦应当是想配合你演一出戏,想利用小道将假货身份扶正,然后将你解放,让你逃走。”   “可他小看了小道的智慧!”   云松越说越大声:“你老爹在我梦里说,他在地下能看到镇子里的事,既然他知道镇上的一切,当然知道你们俩疯狂变卖苟家祖产、提取苟家现金的事!”   “也一定知道苟家如今外强中干、马上就要破产的事,这时候他应该赶紧帮助他亲生儿子跑路,怎么会找人帮他扶正他亲生儿子做苟家家主当背锅侠!”   林有生面色逐渐惨淡。   隐隐有汗水沁出额头。   云松怒道:“你们爷俩真行,一个在阴间糊弄我、一个在阳间糊弄我,怎么着?以为小道我五行缺心眼?”   “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来糊弄小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昧下答应给小道的你们苟家传家宝?”   林有生着急说道:“真人,这都是你武断猜测,不是真相!再说你得到那传家宝了,它确实在祖坟墓碑里,你让苟文武给你打开……”   话到这里,乌篷里的动听声音又响起:“蠢货,你这下子露出马脚了。”   云松得意的笑:“不错,苟施主,你怎么知道它确实在墓碑里?”   苟文武嘴角抽了抽,面色黯然。   他不甘心的问道:“我还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会走水路离开?”   云松冷笑:“呵,凡人的智慧!”   “就你这样的脑子还敢糊弄小道?多简单的事!你们没有汽车,你一个男人带着女人走山路多慢!而银河水势凶猛,且镇上百姓又畏惧银河不敢靠近,还有比这更合适的逃跑之路吗?”   苟文武叹气点点头。   他说道:“真人,你多数说对了,但我离开镇子不是因为家里生意做不下去了,而是有人要抓我!”   “我爹特别害怕那些人,他找过替身结果替身让人杀了,他想借钱眼儿的事假死,结果却真死了——不是被钱眼儿害死,他是被那些人给杀害的!”   “所以我没办法,我必须得逃命!”   云松问道:“那些人是谁?”   苟文武摇头道:“我不能说,真人,我也是为你好,这些人你别去了解,没有好处的!”   他又哀求道:“你放我们离开吧,真人,我没有害过人,你饶过我。我愿意跟你说一些机密,其实主导这件事的不是我和花娘,是神机先生!”   “那个假货便是神机先生给弄出来的!”   “我们家的蛮子大院有大古怪,神机先生需要通过它寻找什么……”   “这些你不用说了,小道了解的机密比你还多。”云松懒得听他说下去,“你跟小道回镇上吧。”   苟文武叫道:“我不能回去!真人,我要是回去了是羊入虎口,会被那些人给抓到的,你也别回去了,老镇有大阴谋,我跟你说……”   “说什么?”乌篷前的挡帘掀开,一个娇媚的少妇扭着肥美的腰胯走出来。   她面如桃花、身穿锦缎旗袍,阳光照在上面好像站不稳脚往下滑,有流光溢彩在闪烁。   后面摇橹的汉子也站了起来,一改方才的惶恐变得姿态傲然。   少妇问道:“七哥,真人有一把驳壳枪,你能对付的了他吗?”   汉子双手往腰上一拍,左右手闪电般各自出现一把手枪,他傲然扫视云松轻蔑一笑:“吾观汝等,如土鸡瓦狗,插标卖首尔!”   少妇满意一笑,她再没看云松而是看向苟文武:“小狗子,真人说的对,你这样的脑子真不适合去玩心机。”   “你说你既然知道有一群人要控制你们父子,那你怎么不想想她们是不是早就已经安排人进你们家了?你是哪来的自信能逃出我们手掌心?”   苟文武脸色惨淡,叫道:“花娘,你、你!你跟我的时候还是处子啊!”   花娘掩嘴轻笑,美目流转、媚态横生:“你可真傻,一点朱砂混着鸡血和几声哀啼就把你糊弄住了?”   “你们男人,都是傻瓜。”她这次的话是面对云松说的。   苟文武趁她转移注意力抓住机会就跳入河里。   花娘又笑了:“真傻,还以为自己能跑的了呢!”   “真人你不会这么傻吧?我先提醒你一句,我有洛神血脉,修为已进化元境,你除了一把驳壳枪能威胁到我——杀了他!”   她笑吟吟的突然下令,以为自己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结果云松的人头却抢先飞了起来!   七哥双手交叉‘啪啪啪’开枪,水中尸首被打的倒退、空中人头也被一枪挑落水中。   花娘惊呆了,道:“七哥,他怎么回事?他不是人?”   七哥霸气的说道:“管他是谁,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如探囊取——日!”   “砰!”   一个东西从水中扔上了船。   七哥打眼一看懵了。   一枚拉开引线的手雷!   “轰!” 第85章 得到了大宝贝   雷声轰鸣!   火光突起!   乌篷船化作几个大块,整个篷子被掀飞了……   清澈的河水顿时多了一些红色。   两具尸首挂在木船碎块上随波飘荡。   尸体都不全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云松从水里探出头,又以驳壳枪扫了一梭子,直到给两人爆头。   他过去确定两人死掉这才松了口气,嘀咕道:“哑巴打手势给瞎子说书——比划(逼话)那么多干什么?”   “一看就是菜鸟,在我这种老江湖面前还敢嘚瑟,咋了,属情趣内裤的,以为自己能装逼啊?”   现实再一次证明,要下杀手必须得快得果断,瞎扯淡容易扯着蛋!   像他这次便是发现对手实力强悍后立马选择组合拳:   先化作焱锯落头氏跳水跑路,又在水中变成人将一枚石榴弹银币给拿出来变成手榴弹然后拉开引线扔上了船。   落宝银钱无愧其名,它给云松的一切都是能用的上的宝贝。   云松美滋滋的将两人尸首连带破船推上岸,然后潜入水里去找苟文武。   结果没找到人!   苟文武就那么消失了!   他上游下游足足找了一个时辰,往下游去了十公里、往上游去了五公里,水上水下都没有苟文武的身影!   这不神了吗?   他皱眉回到岸上去找那两具尸首,想摸尸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信息。   尸首也不见了!   乌篷船碎片也不见了!   云松一下子毛了!   暗处有人!   暗处有一只大手在拨弄着一切!   他站在岸上看向滚滚银河水。   阳光毫无阻碍的照在河面上,金光闪闪。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可是他心里却阴云密布。   他明明在今天的冲突中大获全胜,可是为什么最终一无所获?   说一无所获也不对,河底落了不少银洋,这东西很沉重,个头又小,并没怎么被河水冲出很远。   而如果不是这些银洋,云松甚至以为自己今天的经历都是一场幻想。   船没了,人也没了,尸首都没了……   河底银元众多,云松不能空军,只好待在水下捡银元。   苟文武的计划不可谓不周全,他不光将家产全部变换,还准备了众多衣服被褥干粮,做好了短期内不与人打交道的准备。   现在一切都打了水漂,衣服被褥被河水冲走了,干粮则散乱开来喂了鱼。   众多鲤鱼鲫鱼青鱼草鱼鳙鱼跑来抢食,云松偶然一扭头,看到一个熟悉面孔……   别的鱼都是忙着吞食物,一条鲶鱼却不光吞食物,还在用尾巴往河底泥滩打洞然后将一些吃不掉的食物埋进去藏起来。   云松一看忍不住乐了:哎,你他娘还真是个天才!   一看它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再看它那尾巴能变成螺旋桨打洞的天赋,云松立马认出它身份。   上次先是被水鬼傻花抱在怀里又被他抓到但最终还是挖洞逃跑的黑头大鲶鱼!   他也不捡钱了,一个猛子冲上去将它给抓了起来。   大鲶鱼遭遇攻击并不畏惧,彪悍转身张开嘴就是一大口水喷出来!   喷力极强!   但云松早有防备,他知道这条鱼有这个本事,便借助水力往后退,踩着水直接冒出水面将大鲶鱼扔上了岸。   黑头鲶鱼落地摔了个昏头转向,它一个鲶鱼打挺摆正身躯,然后一蹦一蹦想逃跑。   但它真是被摔到掉向了,跑了个反方向,越蹦哒越远离河滩了。   这东西很会吐水。   而且肚子里不知道有什么宝贝还是修炼了什么神通,体内水量多的吓人。   它也很聪明,知道先吐一口水再去蹦哒,这样每次落地可以滑溜一下,于是连蹦带滑溜竟然跑的贼快!   云松在后面看的一愣一愣:“跑错了,傻子,后面!”   他感觉自己要是不提醒这鲶鱼,它能绕着地球转一圈!   鲶鱼听不懂他的话,但它不傻,蹦达了一阵发现怎么还没回到河里就歪头看了看,然后它明白自己跑错方向了,果断转身往后跑。   然后一转身太阳没了。   它努力撇着头看了看,看到了云松弯腰在看着自己。   黑头鲶鱼安静了。   云松用衣服卷起它对视:“我没夸错你,你他娘还真是个天才,不过这次你落我手里了,我看你怎么跑!”   黑头鲶鱼张开嘴,又是一口水如利箭般喷了出来!   还好云松在防备着,赶紧扭头避开了这一记突袭。   他被激怒了,叫道:“你这么会吐水,你于和伟啊?”   话说到这里他愣了一下。   没毛病。   这鱼天生有名字,就应该叫鱼和伟!   黑头鲶鱼的智慧和攻击力让他大为叹服,他在水里还没有帮手呢,就想把这条黑头鲶鱼给收服。   但这货很桀骜,抓住机会就想喷水射他脸!   云松在河边围了个小水湾将它扔进去,然后捡了些干柴开始生火。   黑头鲶鱼紧张了起来,张开嘴就喷水。   云松这火愣是点不起来!   见此云松不怒反喜,他冲黑头鲶鱼说道:“鱼和伟,你行!但我就喜欢你这个野性子,我就喜欢骑野马,你反抗吧,尽情反抗好了,你越反抗我越兴奋!”   他把之前在蛮子大院井底捡到的密封盒子取出来,想拿出仙中画。   结果他一路颠簸,仙中画卷轴卡在了发条里,他拧了拧发条将卷轴拿出来。   然后当他放开发条,发条转动,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机器上的喇叭里响起:“玩意儿靠……”   他的身躯顿时僵住了。   这声音很真实。   于是他又重新上了发条,然后这句话完整了:   “这洋人的玩意儿靠谱吗?”   一阵喘气声后,这个声音又响起:“如果真能记住人的话,那到了石窟幽都可就能起大用了,嗯,嗯,哼哧哼哧……”   云松反复听了几遍。   机器里只有这一句话。   他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但明白了这机器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台早期的留声机!   他将机器小心保存了起来,然后继续干自己的活:随便下河抓了一条鱼将画里的鸡给解放出来。   公鸡性子更桀骜,出来后它很惊慌,炸毛飞身就去啄云松。   云松挥手将它给摁在了地上,抽出匕首给它脖子上来了一下子。   鲜血喷涌!   他放开手,公鸡抓狂的蹦跳,鲜血洒的到处都是。   云松盯着黑头鲶鱼狞笑道:“让你敢反抗我!继续啊,你看完怎么弄你!”   说着抓住公鸡又是一刀!   他继续冲黑头鲶鱼狞笑:“你牛逼嗷?来,继续牛逼,看我怎么折磨你!”   这次鸡头被剁掉了!   黑头鲶鱼瑟瑟发抖。   云松将鸡杀掉剥皮去内脏点火开始烤,这次黑头鲶鱼不敢吐水灭火了,反而它吐水给云松洗鸡。   投桃报李,云松把鸡内脏给了鲶鱼,说道:“你以后就是鱼和伟了!”   鲶鱼咧咧蛤蟆嘴竟然给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现在云松就是叫它鱼很萎它也没意见。   鱼命要紧!   后面云松把鸡腌了,他随身带了调味料,又是盐巴又是五香面,还往里塞了一把枸杞进去给鸡补了补。   处理好后他用树叶包裹又糊上泥土,塞进篝火下焖烤,自己则带着鱼和伟下水去捞钱。   他在水下拎着袋子盯着鱼和伟,鱼和伟努力打工,它不光会喷水还会吸水,一下子能把好几枚银元吸到一起。   这样工作效率大增。   河底银元收好,云松足足收了一大袋子。   发家致富了!   收集到后面,鱼和伟又给他吸来了一面腰牌似的东西。   上面有繁密精美而绚丽的纹路,中间也有一个字:武!   云松若有所思的收起了这牌子。   这应当是花娘或者七哥的东西,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他联想到曹家兄弟内讧那天晚上曹玉妆说的话:武氏经略老镇已久……   天色不早了,云松带着鱼和伟上岸将它塞进了仙中画里头,自己则美滋滋的扒拉开篝火准备吃鸡。   劳累了那么久他又累又饿,这时候吃一只叫花鸡肯定美滋滋!   但叫花鸡没了!   他扒拉开篝火,里面什么都没有!   倒是碳灰底下写了一行字:不长教训!没有戒心!   云松冷笑一声用一块木炭在石头上也留下一行字:那鸡里我抹了许多泻药和春药!   要不是不能判定这暗处的人是敌是友,他早直接往里面抹毒药了——这都是他前些天在曹家药铺买的狠货。   韦小宝说的对,行走江湖怎么能不准备石灰毒药和春药?   确定对手中招,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跳入河里逆流而上。   扳回一局!   可惜他不能亲眼看到一个人硬着头去拉稀的场景,那一定很遭罪。   须知人蹲大号往往要先撒尿。   可是男人都知道,硬着头是撒不出尿的!   他回到镇上已经是傍晚时分,云松直接回了王宅。   王有德正准备吃饭,他看见云松回来急忙招手道:“真人回来了?你下午是去哪里了?赶紧来吃饭呀。”   云松过去坐下但没吃饭。   他问道:“王施主,你属于哪一方势力?”   王有德一怔:“什、什么哪一方势力?”   云松又问道:“苟文武现在怎么样?”   王有德叹气道:“好像是疯了,他们苟家算是完了,什么家底也没了,仆人奴婢下午都跑了。”   云松点点头道:“他终于疯了。”   王有德一愣:“呃,真人你说什么?”   云松笑了笑道:“没什么,吃饭、吃饭,大象在干什么?”   王有德说道:“他还在收拾那些纸人里的黑线,已经收拾一天啦,没想到这个大笨象还真有耐性。”   云松又笑。   他吃过饭后回房间,啊呜飞出来后斜躺在床头,两个大眼瞪得笔直,直勾勾的看着屋顶。   明明只是一颗青铜头颅,这一刻却硬是躺出了老爷瘫的味道。   云松没理他,坐下后将苟家祖坟得到的空盒子随手扔在桌子上,又端出之前在井底捡到的那台机器捣鼓起来。   啊呜一下子飞了起来,他落到桌子上兴致勃勃的问道:“嘿,你从哪里搞来的这好东西?你得到了个大宝贝啊!”   云松随意的说道:“可以啊兄弟,你还认识留声机?”   啊呜反问道:“什么留声机?”   云松诧异的抬头看他,指着面前的机器说道:“你说的好东西不是这个吗?”   啊呜看向他从苟家祖坟里带回来的空铁盒子说道:“我说的是这个!”   “反魂树!哦不对,这不是反魂树,这是用反魂树上木头做成的盒子,里面有九殁虫,这是宝贝!” 第86章 石窟幽都   反魂树是一种没什么名气但极为神奇的树木。   啊呜向云松展现自己的博学多知:   “你们人族有本书叫《述异记》,上面说聚窟幽都有返魂樹,伐其根心於玉釜中,煮取汁,又熬之令可,丸名曰驚精香,或名震靈丸,或名反生香,或名卻死香,死尸在地,闻气乃活。”   “你们人族还有本书叫《十洲记》,同样说聚窟幽都中,申未地上,有大树,与枫木相似,而华叶香闻数百里,名为返魂树。於玉釜中煮取汁,如黑粘,名之为返生香。香气闻数百里,死尸在地,闻气乃活。”   云松震惊了。   他注意到了这两段话里的关键词:   ‘死尸在地,闻气乃活’!   再联系这树木的名字……   然后啊呜说道:“但你们人族这些书里都是瞎扯的,你们总喜欢不懂的装懂,而懂的又装不懂!”   正在震惊的云松发现自己白震惊了,他翻白眼道:“你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啊呜冷笑道:“哼哼,你态度端正点,我要说的这些事恐怕你们人族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了。”   “反魂树并不是能让人死还魂、人死复生,而是能让人的魂魄不入阴间而是返回人间,但代价是变成九殁虫!”   “九殁虫是什么你肯定也不知道,你们人族将九看作数之大者,引申为多数,而殁呢?死掉的意思,这九殁虫说的就是许多种原因死掉的小虫子!”   “最有名的叫自缢虫,还是你们人族的一本书,它叫《夜航船》,里面记述说,高光武六年,山阴有小虫千万,皆类人形,明日皆悬于树枝,自缢死之。”   “九殁虫就是这种鬼虫子的总称,它们生活在反魂树里、供养着反魂树,而反魂树则保留它们不入阴间!”   云松听了他的科普,问道:“按照你的说法,这反魂树就是可以保住一个人的魂魄,让它变成个小虫子?”   这盒子里确实有许多小甲虫。   啊呜道:“对!”   云松顿时没劲了:“那这算什么宝贝?”   啊呜不高兴的说道:   “它当然是宝贝,比如九殁虫是一种害人很厉害的虫子,你将哪一个虫放到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就会用这个虫的死法而死。”   “比如你将自缢虫放到王有德身上,那他明天就要自挂树枝吊死,厉害不厉害!”   他是随意举例的,但云松却突然联想到了当初缠着王有德上山的辘轳首。   如果苟忠没有说谎,那辘轳首就是他的替身所化。   问题是他的替身怎么会变化为辘轳首缠上王有德?   如果联系苟文武在船上说的‘有一些很厉害的人要害我们苟家’这句话,那或许就有答案了:   确实有些人要迫害苟家,苟忠狡猾,准备了一个替身,结果这些人不明所以先迫害了他的替身,然后他的替身化作鬼缠上了害死自己的人……   但真的是这样吗?   他又响起对付水猴子那晚上神秘人的告诫:老镇的人都信不过!   于是他将反魂宝箱先收拾了起来,对啊呜说道:“这个镇子的情况非常复杂,当地人恐怕多数有秘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啊呜说道:“肯定了,你也不看看这地方是在哪里!”   “这地方是哪里?”云松反问道。   他随即想到了啊呜含糊其辞的那些话,又问道:   “这个地方的地下还有一个地方,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所以这导致了老镇的非同凡响?”   啊呜叹气道:“你的脑子不大够用,建议你早点离开这里送我回家乡吧。”   “你阴阳师啊?能不能别总是阴阳怪气。”云松不悦。   啊呜也不高兴:“我已经给你提示了,这箱子是反魂树所做成——噢,我刚才不该小瞧你,你不知道那个地方……”   “聚窟幽都?”云松立马想到了他说的‘提示’。   然后他又感觉这个名字很熟稔——   留声机里那句话提到过类似的名字!   于是他立马给留声机上发条,那句话又响了起来:   “如果真能记住人的话,那到了石窟幽都可就能起大用了……”   啊呜说道:“石窟幽都?哈,这个名字也对,这是什么法器?里面藏着个魂灵吗?”   云松将留声机的原理和功能简单的给他讲了讲,没想到啊呜听懂了。   他惊叹道:   “你们人真厉害,竟然能制作出这样的法器!难怪你们敢说天地之间最灵者人,当真如此!”   云松问道:“不管是石窟幽都还是聚窟幽都,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啊呜说道:   “你别去靠近的地方!这是个灾难之地,相信我吧,我知道的太多了,差不多两千年了,所有与它们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知道这种话无法让云松满足,就进一步介绍道:   “聚窟幽都不在这里,它是个很神奇的地方,甚至我也说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它每隔一些年会距离这座镇子很近,然后就有人要进去。”   “我猜这座镇子之所以叫老镇,是因为年代很古老的缘故,它或许是最早要进入聚窟幽都那些人为了做准备工作而提前来到山里形成的聚居区,逐渐发展成了个镇子。”   然后啊呜也怂恿他:   “早点离开这里吧,这是一个是非之地,赶紧去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很好,没有是非纠葛,简直是你们道家的洞天福地!”   云松将东西收拾了起来,说道:   “今夜就走!不过走之前我还要搞清楚一点事,你得帮我,我会跟一个人来对质,你到时候帮我判断一下他有没有说实话,然后咱们就走!”   “好!”啊呜点头。   后面有丫鬟来送茶,他让丫鬟把王有德叫来,说了自己要离开的想法。   王有德惊呆了:   “这这,真人,这太突然了,您怎么突然要离开?是我们照顾不周?”   啊呜小小的声音响起:“实话。”   云松便摇头道:   “不,你们照顾的很好,但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呀。”   王有德问道:   “那您的意思是要回到山上的道观去?您准备对付钱眼儿了?”   云松不耐烦了,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总之小道要走!”   王有德委屈的问道:“可您为什么要走呀!”   云松冷笑道:   “小道为什么要走王施主你不清楚吗?你们都有事瞒着小道呢,就拿王施主你来说——上一任苟大户,是王施主你害死的吧?”   王有德惊骇的连连摆手:   “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真人,在下哪有害人的胆量?更哪里会有害人的本事?”   啊呜忽然开口:“假话。”   这样云松便笑了。   他改了话题问道:“苟大户有个替身,这事你知道吧?”   王有德说道:   “这个自然知道,但也才刚知道不多日子,是苟文武前些日子承认的,在那之前我们全镇上下都不知道苟忠有个替身呢!”   “这个苟文武不是也弄了个替身吗?他们一家人可真会玩。”   “苟忠的替身是你杀的?”云松冷冷的问。   王有德叫屈:“真人你到底怎么了?今晚怎么老说胡话?这肯定不可能……”   啊呜:“真话。”   这让云松大为诧异。   他说道:   “不承认就算了。”   “自从来到镇上,小道自认竭诚尽节,但没想到你们镇上却把小道当小丑来耍——那就算了吧,小道要走了。”   王有德要挽留他。   云松带上东西喊了大笨象拉上门就走。   见此王有德急了,他想要追出去,却被云松给推进屋子从外面上锁关了起来:   “此去经年,就此别过。王施主,后会无期吧,愿我们山水再无相逢!”   大笨象背上包袱,两人迅速的融入黑夜中。   王有德打开窗户看去,最后看到两人拉开门离开了自家大宅。   他呆呆的站在窗前。   最后摇摇头苦笑一声:   “终究是嫩,明明已经接近真相了,但被人推搡几句就放弃了追究。”   “这个云松,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他沉吟了一下又摇摇头:   “也不能这么说,他下山后一直在跟我装疯卖傻,我也装疯卖傻的跟在他身边,按理说我几乎全程监控他了,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说完这番话,他站在窗前陷入久久的沉思。   过了好一阵时间,他正准备将管家叫来给自己开门,却看到大门被敲开了,云松的身影重新出现。   他顿时轻笑一声:“原来是欲擒故纵,小儿科了。”   云松上楼后锁门又关窗,然后问道:“王施主,你还有没有要向小道说的话?”   王有德的胖脸上又露出无奈的笑容:“真人,在下真的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假话。”   云松打了个呼哨。   桌子的台布掀开,令狐猹钻了出来冲他点点头。   王有德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满头雾水:他把这猹留在屋里做什么?   云松见令狐猹点头便心里有谱了。   他弯腰到桌子底下将留声机给搬了出来,然后冲王有德微微一笑。   王有德脸色变了。   他有国际百货生意,自然认识这个东西!   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自己一直盯着的云松怎么会有这种连自己都买不到的东西!   让他更难以置信的是,那胖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他身边在他脚上撒了一泡尿!   云松道:“王施主,认识它吗?要小道播放它吗?” 第87章 摊牌了   王有德苦笑道:   “在下刚才说错了,云松是名不虚传,正如你师叔说的那样,谁要小看他谁就会吃大亏!”   啊呜:“真话。”   云松知道王有德有重要事瞒着自己,可现在他说出了一些重要的话,但他一句听不懂!   王有德坦然道:   “事到如今在下便不装糊涂了,否则就是侮辱你的智慧。”   “不过云小哥你可以相信在下,我们不是敌人,我给王圭垚大帅做事,与你们没有冲突。”   啊呜:“真话。”   云松依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里隐隐有猜测:   这个世界真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且他也叫云松!   王有德和之前救走水猴子的人就把自己当成他了!   他需要知道更多的消息,便不动声色的说道:“继续说。”   王有德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下确实接到王大帅的任务要铲除苟忠,但苟忠不是我杀的,他身上秘密很多,为人很狡猾,死因也很神秘!”   “当初在道观的时候,在下曾经给你讲过一个我问碟仙被鬼缠上的故事,其实那是苟忠的经历,他问碟仙怎么变成鬼,然后得到了一个办法。”   “他为人很歹毒,用这方法拿自己替身做了实验,让替身死后变成了鬼并且缠上了在下。”   听到这里云松就猜测到了苟忠所说的‘碟仙问鬼’恐怕是糊弄外面人,他的替身确实是被他给弄成了鬼,一个替死鬼。   但并非是问碟仙得到的法子,而是他用了九殁虫!   他用一个辘轳首九殁虫害死了自己替身,然后让这个替身变鬼去纠缠上了王有德。   于是他借机问道:“苟忠替身变成了鬼但不是个厉害鬼,你有能力对付它,为什么不对付它?”   王有德说道:“怎么可能!他变成了一个很厉害的辘轳首,在下压根铲除不了他,若不是你出手,在下被他缠住还真要出事呢——你为什么会认为在下有能力对付他?”   “真话。”   云松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将自己修为掩饰的很好,哼,但在小道眼里不过是笑话!”   其实从他化作辘轳首第一次见到王有德身上那充沛的阳火之后,便再没有彻底信任过这个胖子。   大笨象阳气那么足,身上阳火都比不上王有德的炽烈!   当时他初化辘轳首,竟然被炙烤的不敢近身!   这话他没说,而是说道:“当初下山时候你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脚力让我拍马赶不上,这是一个沉迷酒色的胖子能拥有的身体素质?从那时候我就在警惕你了!”   王有德眨眨眼,道:“云小哥,在下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不管脚力还是体能都是用了寻常人的标准,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是身体虚所以才追不上我?”   云松大怒。   这货真不是好鸟,污蔑人呢!   啊呜:“真话。”   云松当没听到。   他含怒道:“王镇长,把所有秘密都说出来吧,现在再藏着掖着就没意思了。”   王有德狡猾一笑:“你要知道什么秘密?当然,不管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在下知道,那就可以说给你听。”   “可是这有条件,你也得告诉在下一些你知道的秘密。”   “比如说,那天苟文武请咱们吃饭,他说的‘大明皇帝朱允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松摇头道:“小道信不过你,除非你先说出一个能让小道感兴趣的秘密。”   王有德想了想说道:“当初在道观给你的鸡鱼肉不是在下用来祭砍头村的,而是从砍头村抢走的供品,所以咱们下山后砍头村会来纠缠咱俩。”   “并且当时在下咬破舌尖也并非因为恐惧,是想以童子眉克制那断头鬼!”   云松生气了。   敢情自己一开始就被坑了?   自己这是五行不缺心眼但是缺坑,所以老有人想坑自己?!   结果啊呜说:“假话!”   云松更是生气!   这狗逼大大的狡猾!   王有德要开问,云松抢先道:“你说的这个不是秘密,或者说小道压根就不在乎!”   “你想耍赖?”王有德冷笑。   云松说道:“是你不要脸!你自己想想,这个秘密小道会感兴趣吗?”   “而且,”他嘲弄一笑,“这所谓的秘密是真实的吗?”   王有德自如说道:“在下不是你的蛔虫,又怎么会清楚你是否真的感兴趣呢?”   “另外,这话当然是真实的,所以你如果想知道更多的秘密,那你就得告送在下一些事,否则咱们的交易就得告吹。”   云松摇头道:“交易不能告吹。”   “但在下不想跟你交易了。”王有德又露出狡猾的笑意。   他自信能在经验和手腕上拿捏住这个愣头青。   云松也笑了:“你想不想无所谓,重点是小道想什么——实不相瞒,小道想要强买强卖!”   王有德愣住了,诧异问道:“呃,你不会以为以你的本事能对在下用强吧?”   云松点点头道:“你说对了。”   他猛的掏出驳壳枪指向王有德,满脸杀气:“日你个狗日的!现在老子要拷问你,你要是不老实你试试!”   王有德轻蔑的看向他:“就这?你云松想要靠这来镇住我?”   云松将背在身后的左手摊开。   一枚手榴弹露出。   “加上这个呢?”   王有德嘴角猛的跳了跳。   云松看向四周示意:“门窗紧闭,小道知道王镇长修为高,但恐怕也没法子在这手榴弹爆炸之前逃出去吧?”   “是,我逃不出去,”王有德冷笑道:“但你还不是一样逃不出去?”   云松笑着摇摇头:“不,相信小道,小道能逃出去!”   王有德一直在凝视他的眼睛,然后心里一沉。   这个青年没有说谎。   令狐猹偷偷钻到了门口。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木门啃了个窟窿,现在就在窟窿口处做好了运动员等待信号枪的架势,只等情况不对劲好第一时间跑路。   云松说道:“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你拒绝,那小道就炸死你,然后对外宣称是武氏杀的你!”   他这话在冒险。   其实他不知道老镇这潭水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王有德忌惮谁。   但他说他给王圭垚大帅做事。   然后他记得查五绝奚的那个晚上,曹玉妆曾经透露过一个消息,她说有个武氏在老镇经营已久,是个强敌。   所以他就以武氏来诈王有德。   反正他想好了,这个能诈住对方最好,诈不住也没事,现在他有枪有手雷,大不了再换个条件来诈。   结果他成功了。   王有德握了握拳头露出诚恳之色:“云小哥,咱们真的不是敌人,但你似乎是失去了记忆……”   “这时候还想套我的话?”云松打断他的话。   王有德说道:“不,这事在下是可以断定的,行吧,在下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内情说出来,然后你便知道咱们是友非敌。”   “老镇如其名,是个历史非常悠久的镇子,相传大龙君第一次统一中原大地的时候,老镇就出现了。”   “历经多年烽烟和风雨,这镇子始终深藏山林、屹立不倒,但铁打的老镇流水的百姓,镇上百姓变动极大。”   “为什么?因为这个镇子跟一个堪称洞天福地的地方关系紧密,这个地方你应当知道——哦,在下是说失忆前的你,那便是‘石窟幽都’!”   “镇上大户人家背后都是有靠山的,这点在下曾经跟你说过苟家便有大靠山,这不是胡诌,这是真的,而靠山们安排了旁支族人来到老镇居住,为的就是调查石窟幽都的秘密!”   “王圭垚大帅在占据本省之后,也想探知这秘密,于是便扶了在下做镇长!”   王有德越说越亢奋,围着桌子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提高了嗓音:   “你不是调查神机先生来老镇是做什么吗?他不是来盗墓,但与盗墓相仿,他在找一座地下之城,那就是石窟幽都!”   “他之所以与苟家合作,便是因为苟家曾经依仗背后大靠山的强势而调查出过一些东西!”   “但苟家靠山在前些日子出了事,损失一大批精锐,于是有其他势力连同了王大帅想一起斩灭苟家、铲除这个势力在老镇的钉子!”   “苟家意识到这点,所以便和神机先生进行合作,他们给神机先生一大笔钱、又给神机先生一些机密信息,换取了一个衣人给苟文武做替身。”   “苟家父子各自准备了一个替身,本想来个狸猫换太子然后借助神机先生的协助而跑路,但其他势力难道是傻子吗?早把他们家给盯死了!”   “最终苟忠替身先死,他又自杀,剩下苟文武的情况在下不清楚,有其他势力在盯着……”   “哪一方势力?”云松猛的问道。   王有德摇头道:“在下不清楚,在下其实只是王大帅麾下一个马前卒,知道的消息并不多。”   啊呜低声:“假话。”   云松点点头道:“你继续说。”   王有德说道:“你们四目观所属的宗门叫做天目门,天目门每一代都有九个弟子,四目道长是其中第四个弟子。而他们九个师兄弟里最厉害的是九目道长,江湖人称九叔!”   “云起山中可不只有你们四目观一家方士,还暗藏着许多其他玄家门派,你们的存在也是为了寻找石窟幽都的存在!”   “神机先生为了防止你们来给他制造麻烦,便抢先下手给你们制造了麻烦,其中给你们四目观准备的麻烦就是钱眼儿!”   “他想用钱眼儿来缠住你们师徒,结果你师傅不在道观,他、呵呵,他把你给扔下了,呵呵,而你也不是善茬,竟然锁了道观自己跑了!”   说到这里王有德一个劲的笑:“哈哈,神机道长自诩铁嘴神算,结果在这件事上却大大的失算了!”   这好像是什么很好笑的事。   他一个劲的笑,也不说话了,就是笑。   云松皱眉道:“你说了这么多,怎么能证明咱们是友非敌?”   王有德不笑了,他冲云松挑了挑眉头道:“别着急,马上就能证明了。”   ‘了’字音落下,二楼木桌一圈的地板忽然塌落,王有德猛的钻了下去。   云松反应也很快,他没有往下扔手雷或者去追王有德,而是一脚踢开门窜了出去。   令狐猹赶紧夹着尾巴跟上。   结果云松踩着二楼护栏直接跳了下去,令狐猹懵了:这么高往下跳?这是想要我的命!   云松落地翻身站起,张开手臂叫道:“快点跳!”   令狐猹一闭眼。   跟秤砣一样掉了下去。   云松:“草,让你跳不是让你掉!完蛋,接不住!” 第88章 全部老死了   王有德落入一楼后便不见了。   云松拉开门,看到他出现在街上。   他正要举起驳壳枪。   王有德抢先说道:“真人,现在在下已经证明咱们是友非敌了,你何必还要与在下刀兵相见?”   云松看看空荡荡的街头,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王有德想跟他翻脸,不会留在街上等他,而是会去调集人马来对付他。   不过他觉得王有德也没什么好调集的。   在这破地方能调集什么人马?   王林的保安团?   云松估计自己只要拉出山炮,保安团能当场倒戈!   看到他默默收起驳壳枪,王有德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   “真人,在下欺瞒你并非是想要利用你或者得罪你,而是现在镇上形势很乱,在下不便暴露自己……”   “哈,你们镇上一群千年狐狸,你不会还以为自己能藏住身份吧?不会吧不会吧?”云松展开冷嘲热讽。   王有德摇头道:   “他们确实考验过在下,但在下祖籍便在老镇,经受住了他们的考验。”   “再说,现在王大帅经略本省,他们即使知道在下的目的又能怎么样?只要不在明面上撕破脸,我们各方现在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其乐融融局面。”   云松好奇问道:“各方势力?还有什么势力?曹家、钱家?”   王有德神秘一笑,道:“真人不是要离开我们镇子吗?为何又想要掺和我们的浑水?”   云松摇头:“小道可不想掺和你们的浑水,小道只是好奇罢了。”   “算了,这个问题你不答也罢,整个老镇又有几个大家族呢?挨个怀疑不就得了?”   王有德摇头道:“真人这就想错了,这些势力可不会傻兮兮的将自己的部署暴露出来,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方是兵家之道!”   “其实各方势力在老镇埋伏的棋子都有什么在下也不清楚,谁也说不准哪户人家就是他们的人——比如你身边的大笨象,他就值得怀疑。”   “一个孤儿能长到这么高大粗壮,你不觉得古怪吗?”   云松哈哈一笑:“古怪与否跟小道无关了,小道天亮后就离开老镇,绝不掺和你们的明争暗斗!”   啊呜低声道:“离开老镇之前,你要把钱眼儿拿到。”   云松叫上大笨象带上行李,这次他真的离开了王家大宅。   镇上有客栈,他身上有的是钱,便包了一间上房住下。   屋子里没人后他问道:“你刚才让我去拿钱眼儿?可我恐怕降不住它。”   啊呜笑道:   “你小瞧你的本事了,区区钱眼儿而已,它没什么本事,只能蛊惑鬼祟为自己所用而已。”   “你以焱锯落头氏出击,钱眼儿吸引来的鬼祟应当不是你的对手。”   “何况,你现在有霹雳茧,很多霹雳茧,这可是对付鬼祟的好东西,你在镇上找绣娘给你将所有霹雳茧缝制成一个布袋,这样以后不管什么鬼祟,只要抓到手就能塞进去困住它!”   云松心里大喜。   啊呜真是老司机,他的话提示了云松,让云松有了一个缺德主意……   他按住激动心情问道:“为什么要去找钱眼儿?你好像对它挺有兴趣?”   啊呜笑道:“你已经知道反魂树了,反魂树有什么本领?”   云松一拍手说道:“钱眼儿与反魂树有关!”   啊呜道:   “不错,你知道树木有树瘤,反魂树也有,叫做瘿结,是有鬼被反魂树吞噬后所成。”   “不同的鬼被反魂树吞噬形成的瘿结不同,如果是贪财鬼被吞噬形成瘿结,那剖开后就能得到一个钱眼儿!”   “所以你将钱眼儿放入你得到的反魂箱里,那这个反魂箱就可以吸引鬼祟进入化为九殁虫,而九殁虫除了可以害人外还有个厉害作用,那就是被鬼祟吞食后,可以增进鬼祟修为!”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关乎云松的强大!   他一拍大腿指向啊呜:这个就叫专业!   啊呜展现出来的本领让他大为叹服,这简直是个古代百科全书,而且还是小爱问答式的。   想到这里他跟啊呜协商:“啊呜,以后咱们俩相处得更有仪式感,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我得尊重您,不能随便叫您,每次叫您之前要尊敬的说一声——”   “啊呜同学,你好。”   “然后你要回应一句:我在。”   啊呜狐疑的看着他,但看他满脸仰慕,心里也是赞叹之情,便勉强答应下来。   云松说道:“那咱试试哈,咳咳。”   “啊呜同学,你好。”   “我在……”   云松眉开眼笑。   啊呜觉得不对劲。   现在反魂箱里便有九殁虫存在,云松变成焱锯落头氏,然后他发现反魂箱对自己充满了诱惑力!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内心深处、血脉深处的诱惑力,他想进入反魂箱!   他赶紧又变回了人身。   反魂箱能吸引鬼祟进入其内变成九殁虫,他竟然忘记自己变身后也是鬼……   这次他先拿了个九殁虫出来放入茶杯里,关了反魂箱后才变成焱锯落头氏。   在落头氏眼里,九殁虫样子变了。   不再是寻常的小甲虫,而是变成一个黑漆漆的小鬼虫——有股火烧火燎的味儿。   他嘴巴一张吞了下去。   浑身冰凉。   浑身舒坦。   得劲了老表!   他藏在床上吸收起九殁虫体内的丰沛阴气,进一步壮大焱锯落头氏的实力。   天亮之后,云松轮流拜访了曹家和钱家,最终在收了两家一大堆礼物后离开老镇。   曹家和钱家对他都很热忱,给他各种补品食材装了两大箱子。   正好云松收了大笨象,大笨象便挑着担子随他踏上了离开老镇的山路。   上路之后他安置大笨象藏了起来。   当夜又悄悄返回老镇躲进了苟家大院。   他要监视假货苟文武。   假货苟文武是个珍贵的衣人,神机先生应当不会浪费他,还会将他收回去的。   这是啊呜告诉他的。   衣人堪称是这个世界的克隆人,它们的身躯是人,但魂灵是野兽。   对于鬼祟来说这是至宝。   因为人的魂魄是天生带来的,鬼祟们想要抹除一个人的魂灵然后占据身躯很困难。   衣人不一样,它们魂灵是后天注入的野兽魂魄而成,本身不属于这具身体,所以易于侵占。   举个例子便是,人的魂灵像是皮肤,可以剥掉,但很难而且会严重伤害身体。衣人则像是一件衣服,可以轻松穿上、脱掉。   这也是当初假货苟文武刚离开瓜田就被两个鬼祟给盯上的原因。   啊呜说衣人还有个少有人知的作用,那便是可以做进入石窟幽都的钥匙。   云松估计苟家用衣人做替身这件事有不少内情。   神机先生最初欺骗了苟家人,他利用苟家的资源得到一个衣人但不是想给苟文武做替身,而是想用来进入石窟幽都。   只是进入过程出问题了,他们在瓜田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神机先生暂时抛弃了衣人,然后巧合下被云松和王有德碰上带回了镇上。   他们将衣人送进苟府的时候,苟文武的喜悦不是假的,他随后便开始变卖家产准备跑路,为此他亲爹还想利用云松配合他演戏,以彻底解放他。   结果他们想的太美,云松的小脑瓜子里可不是瓜子,那是真材实料的脑浆子!   总之衣人现在还在苟家,那神机先生不会放弃他的,一定会上门来取货。   云松就想埋伏神机先生一把!   他在老镇遭遇的一切麻烦都源于神机先生,正所谓有仇不报二椅子,他这种真汉子必须得报仇。   一晃三四天。   苟府天天很热闹。   这几天县城里也来了讨债人家,苟文武这逼很歹毒,竟然利用这个年代信息不流通的特点干出了一房多押的勾当。   他利用苟家的名声在县城悄悄借贷,什么小贷高利贷全贷了,还将各种房产家当抵押给了银行和当铺。   现在苟家破败的消息传进了县城,县城里的人三五成群的来闹。   假货苟文武是个衣人,他没有三魂七魄,本来就不精明容易抓狂,被这么刺激后直接疯了。   但债主们不信,认为他在装疯,便将他家给围住了,以防止他跑路。   云松等了几天没有等到神机先生冒头就沮丧了,结果在六月二十二那天的上午,一阵惨叫在镇子上响了起来:   “死人了!”   “蛮子大院死人啦!”   “流民都死了,全死了!”   惨叫声凄厉响亮,整个镇子被惊动了,云松精神一震,他对啊呜说道:“啊呜同学,在吗?”   “我在。”   “你觉得外面消息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神机先生耍花招?是不是他想调虎离山?”   啊呜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说他故意弄死一堆流民吸引全镇人去蛮子大院查看情况,到时候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带走衣人吗?”   “对!”   啊呜不再言语。   而外面吵闹声响了起来:“流民都死了?”   “是不是镇长和团长把他们弄死了?”   “放、放你吗的屁!”王林的声音永远那么傻逼,“本团长正准备收编他们进保安团呢,他们一个个都是亡命徒,我喜欢他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他们!”   “对,肯定不是王团长干的,王团长没那个本事,那些人都被吸干了,都变成老人了!他们是老死的!” 第89章 银河   听到这话啊呜猛的震动了一下——带的云松晃了晃头:“不好,赶紧去看看,如果事情是神机先生干的,那就不是调虎离山,他重开了蜕龙盘,快去!”   云松迅速换了衣服又给自己戴上草帽,随即混入了人群涌向蛮子大院。   蛮子大院被苟文武租给了流民,正好用来安置流民。   流民们住在大院、吃喝在银河,银河里鱼多虾多,所以这些日子来活的很滋润。   他们以为自己迎来了新生,没想到全死在这里!   全镇胆子大的人都进入了院子,云松跟着进去一看:流民们分散在各个蒙古包里,已经全变成尸首。   古怪的是他们全变成了老人。   一个个鸡皮鹤发、牙齿脱落、身躯伛偻。   如果不是这么多老人死在一起,分开单看的话他们更像是喜丧而殁。   因为他们苍老的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云松正要细细查看情况,忽然有人叫道:“这里有个活的,这里有个小孩!”   众人跟水流一样,哗啦啦又涌到了一间房子门口。   云松扒拉着窗户探头往里看,还没有看到小孩在哪里呢,先闻见一股骚味。   他愕然抬头。   竟然有人爬到窗口劈腿往里看,差点给他一个飞龙骑脸!   云松悄悄退回去,然后举火燎天来了个千年杀!   一声惨叫吓得周围不少人往外跑,云松趁机钻进去一看,果然看到木床上躺着个小孩。   小孩瘦巴巴、黑漆漆,看样子还是个奶孩子呢。   然后这个奶孩子却说话了:   “我不是个小孩,我年纪比你们都要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抱起我来去看看?”   “谁死了?你们刚才说谁死了?”   看到一个不足岁的孩子老气横秋的说话,屋里剩下的人吓的惨叫,纷纷往外退。   云松草帽被挤掉了。   然后就被人认了出来:   “真人!这不是真人吗?”   “绝对是真人,你看看他英俊的容貌、英挺的气质!没错了,就是真人!”   “真人真乃神人啊,你看咱这里一出怪事他就来了,真人是及时雨!”   “这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爹,这是我爹!”   最后这句话惊到了周围的百姓,他们纷纷扭头:“真人的儿子也来了?”   结果是一个少年抱着个老头尸首在痛哭:“这是我爹呀,我爹昨夜没回去,他怎么死在这里了?”   现场乱糟糟的。   云松一看自己被认出来了,索性扔掉草帽落落大方进去看唯一存活下来的婴孩,问道:“你说你年纪比我们还大,什么意思?”   婴孩急迫的问道:“你先说外面怎么了!我的亲人呢?我的乡亲呢?他们谁死了?”   人群里有多嘴的说道:“都死了!”   婴孩瞪大眼睛。   原本应该只有天真的脸蛋上露出成人才有的惊骇与愤怒:“不不可能,昨天都还在,都在呢,不可能呀,他们怎么会死了?”   “他们是老死的。”云松说道,“起码看起来是这样,死的时候应该没有痛哭,都是面带笑意。”   婴孩呆滞了一会,然后控制住情绪苦笑道:“是这样吗?都死了吗?那真是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死了,嘿嘿,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云松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婴孩生硬的说道:“我该死了,我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不可能!”看热闹的人纷纷惊呼,“你六个月还差不多!”   婴孩凄然一笑:“我确实六十岁了,你们听我说,就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了。”   “在我小的时候,我爹娘很疼爱我,然后我被娇惯的无法无天。”   “那时候我家里光景好,我爹娘开了个酒馆,我最喜欢偷偷往酒坛里撒尿。”   “一大坛子酒里洒上一泡童子尿,酒客们压根无法察觉,但有一次一个人便察觉到了。”   “那是个很怪的人,看起来很颓丧,总是失魂落魄很难受的样子,而且有些疯疯癫癫。”   “他来了就点了一坛子酒,然后竟然发现了酒里有尿,而且还看出来是我尿的,便责备我。”   “我当时很坏,气不过便上二楼冲他撒尿,我父母也是昏了头,竟然去维护我,说‘他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大的人跟孩子一般见识作甚’。”   “这个人便笑了,说‘你们既然愿意让他当孩子,他也愿意当孩子,那让他当一辈子的孩子好了’。”   “他将一个东西塞进我嘴里走掉了,第二天开始,我便开始缩小、你们肯定以为我在编故事,但真的,我变小了,最终变成了现在这么大。”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这么大!”   “哪怕昨晚所有人都老死了,我还是这么大!”   啊呜在云松耳后说道:   “逆生符!现在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不可能呀,从你们的大龙君一统天下、绝天地通后,这样的高手就再也没有了!”   云松问道:“先不说逆生符的事,这里的人都是老死且面带笑容是怎么回事?”   啊呜肃然道:“如我猜测那样,有人——应该是你的仇人,他走蛟道没有找到进入石窟幽都的路,于是回去开启了蜕龙盘!”   “开启蜕龙盘需要大生机做引子,一定是他在这院子里布局将这些人的生机引入蜕龙盘中了!”   “这些人生机进入蜕龙盘后便会沉睡,他们做了一样的梦,梦见自己成为了皇帝,然后在睡梦中逐渐丧失生机而死!”   “云松,你得阻止他,院子里这些人不足以开启蜕龙盘,起码不足以完全开启蜕龙盘,要完全开启得需要这个镇子的所有人献出生机,包括你!”   “真人,你怎么在这里?”王有德的声音突然响起。   镇上有分量的人联袂而来。   王有德来招呼云松,钱泉兴等几人去查看老死的流民。   云松无暇回应他,直接问啊呜:“包括我的生机?”   啊呜说道:“具体来说是在他开启蜕龙盘开始待在这一片区域的所有人,大家的生机都被蜕龙盘给锁定了。”   “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它与蛟道有关,总之你得赶紧去阻止他!”   云松走向后院的老井,准备原路再走一趟地下阴河。   结果到了井口一看傻眼了。   井被填上了!   王有德跑过来问道:“真人你要做什么?”   云松不答,反而指着老井问道:“这怎么回事?怎么给填上了?”   王有德坦然说道:“有人下了井,我不想让他或者他们再回来。”   “井下有谁?”云松问道。   王有德更坦然的说道:“你可能不信,但我没有骗你——我不知道谁下去了!”   云松点点头信了这话。   因为啊呜说他没说谎。   结果他的态度让王有德狐疑了:“你真相信我这话?”   云松随意的说道:“当然了,这镇子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里面跟你作对的势力不少,想必下井的不是你的人,这样你肯定不想让他们上来。”   “但是……”   “你要让镇上的人帮你一起对付你那仇人?”啊呜打断了他的话。   云松问道:“不行吗?”   啊呜说道:“我知道一条可以抵达阴河的道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而且即使他们知道了也去不成,因为他们变不了水猴子。”   “这条路除了水鬼,也就水猴子能走了。”   这条路走的是银河。   按照啊呜指点,云松下入银河之中。   他只剩下最后一根水猴子毫毛,这次便用上了。   银河水脉四通八达,他往上游去了几里地,然后转入一条山石中的暗流。   在暗流之中七拐八拐多次,他的眼前逐渐带上了银白色……   岩石的颜色变了。   而且水脉越是往后越开阔,有时候他浮出水面甚至可以看到头顶有山洞。   感觉到他惊奇的情绪,啊呜轻笑道:“你这下子知道那座地下城为什么叫石窟幽都了吧?”   “这座山下有许多石窟,以至于石窟幽都曾经名为聚窟幽都,何为聚窟?自然是众多石窟聚集一处才会有这样的名字。”   水道开阔且变白,他越往前游动越白。   最终水中一片银白,还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银白石碑,石碑上有一列列龙飞凤舞的大字。   云松定睛一看。   一个不认识!   啊呜给他读道:“夫柔土之气,御乎旻天,则九百岁生白矾……算了,你听不懂,我给你解读一下吧。”   “天地有道,用了九百年生成白矾,又九百年后化为白汞,在过了九百年成了白银。此地钟灵毓秀,天不吝啬自己的道行,地也不吝啬自己的宝贝,才有这样的祥瑞之地。”   云松说道:“也就是说,这里是个大银矿?银河还真是一条白银河?”   啊呜道:“不错,不过与咱们无关,赶紧准备进入阴河吧,这里的尽头有个地窟,它就通往阴河之中。”   有智能导航引路,云松无惊无险的穿过一条条或者纤细或者宽阔的水道,再次进入曾经与娃娃鱼一起游过的冰冷河流。   这次他又碰上了娃娃鱼,而且娃娃鱼们情绪亢奋激动,疯狂的往前冲。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 第90章 蜕龙盘   不用啊呜介绍云松也知道,这些娃娃鱼久居阴河而通灵,能掠夺人兽的气运、生机和修为。   现在娃娃鱼们这么兴奋,自然是受到了蜕龙盘开启的吸引。   云松加速飞驰,眼看要进入囚龙台所在的深潭了,忽然他心里出现本能预警,赶紧在水里急刹车!   前面不对劲!   但水里阻力不比地面摩擦,而且水猴子在水里窜的又快,云松眼看自己刹车不能。   他果断咬牙往河底钻,到了河底连脚刹带脸刹最终总算给及时刹了闸。   等到他安静下来,一阵轰鸣声传入他耳中:   “轰隆轰隆!”   随着他往前走,水流越来越湍急,最终竟然在本来该进入深潭的地方形成了一条瀑布!   云松吃惊的往下看。   广袤的深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庞大的深坑!   阴河之水浩荡而来,化作一条巨龙般白练砸了下去,但并没有积攒成潭水,现在水潭四周出现了许多坑洞,阴河水便是灌入坑洞中消失了。   而在水潭中央则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磨盘。   这磨盘是真的大,它上下分两个,上面的直径怕是有几十米,而下面的磨盘更大,占据了潭底好大一片空间。   曾经被群鬼托着漂在水面上的囚龙台也沉入潭底,它落在了磨盘上。   本来囚龙台不小,可是与磨盘一比那就是个梳妆盒了。   云松努力看去,依稀看清两片磨盘竟然是青铜材质,上面雕刻图案简单,就是一片片的鳞片,比铜锣还要大的鳞片!   他喃喃道:“这就是……”   “妖孽!”头顶忽然一声厉喝,有东西劈空落下。   云松极其擅长跑路。   他没有去抬头看看什么落了下来。   这是无用功!   水猴子直接钻入水下,瞬间出去十几米。   “轰!”   一声轰鸣,水下顿时炸起一团金黄。   阴河水清澈,金黄光芒穿透力很强,就跟一支支利箭般射向云松身上。   顿时,他感觉身上一阵毛刺疼。   而这还是拉开距离受到的伤害,如果他刚才不是及时跑路去抬头查看情况,那估计这双猴眼都要被刺瞎了!   他在水中奔袭,却听上面有人肃穆大喝道:“江波甚急,不假舟楫,山崩土倾,大江断绝——吾奉三山九侯先生律敕!!”   一块木头似的东西扔入了河道里,结果它凭空炸开,接着阴河断流!   就好像一座堤坝突然出现拦在了河道中间,水流流淌不过去了,后面河道很快枯竭了。   但这人没有抓到云松。   他小看了云松的跑路决心和技巧!   水猴子早就跑出去老远了。   见此他勃然大怒,厉声道:“好你个水尸皇,跑的真快,但你作恶多端,既然被本夫子碰上,那今日放你不得!”   “东洋大海,上十万八千里。吾符任在处,诸恶尽皆避——吾奉平浪大圣律令敕!”   一支短箭带着符箓入水。   云松果断变成人。   短箭符箓入水后变成红光,然后黯然消失。   躲在河道上方一处洞穴里的人惊讶:“不可能,这水猴子呢?”   云松悄悄的从水里抬头准备跟他友善的打个招呼,但刚冒头往上看——   两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灯笼大眼在俯瞰阴河。   大蛇,五百年虺!   他一眼认出了这大蛇的身份。   这时候又有一声霹雳从他身后响起:“妖孽,伏法!”   声音一响,狂风顿起!   阴河河道上方的洞穴口处猛的窜下蛇头,五百年虺以开天辟地之势扑向云松!   云松下意识要反击。   但虺从他头顶跃过。   目的地在他身后!   与此同时一样东西炸开,虺的爆发力极强、速度极快,及时挡在了云松身后,于是这东西炸在了它头上,顿时烈焰熊熊!   正要反击的云松大惊。   五百年虺是在帮他抵御了一波攻击!   这大蛇还记得他!   一条盘龙般的大蛇之震慑力是很惊人的,偷袭云松的人也不敢或者不愿意招惹他,大叫道:“我与你是敌非友!水下这个是嬴莫及召唤来的水猴子!”   云松一听这话估计是发生误会了,他便叫道:“那水猴子早跑了!我是追杀水猴子的人!”   五百年虺发出牛吼,有强横气流带着滚滚热意在河面上扫过。   偷袭云松的人立马也钻入了河里。   云松入水看向他。   这人穿着紧身衣,身材寻常,脸上戴着个花脸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样貌。   对方显然也有水下视物的本领,他与云松对视一眼,然后身躯一震嘴里有气泡吐出。   云松注意到了他的口型,他说的是:是你!   这是个熟人!   五百年虺追着下水,这人急忙冲出水面逃避。   他在水上叫道:“真人,咱们是友非敌,快让这条五百年虺住手!”   云松也不确定能命令五百年虺,但他冲水下大蛇连连摆手,大蛇便减缓了扑击的势头。   大蛇起身,庞大的蛇头顿时探出水面。   花脸面具人叫道:“我们是友非敌,我们都是要对付神机妖人的!”   云松也冒出水面,他对面具人喝道:“你是冯先生?”   对方的声音和体型他都熟悉,而他熟悉的人其实不多,稍微一分析就能对上人。   果然,听到的喝问后面具人苦笑一声,他摘下花脸面具露出一张道貌岸然的脸。   正是冯长青。   啊呜的声音轻轻响起:“上次我跟你说,你的敌人有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他!他不是和你一样刚下来这里,他之前就来了!”   冯长青没听到这话,苦笑着说道:“真人在这里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云松点点头道:“确实有些惊喜,小道猜到你修为不差,但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冯长青听到这话面色一肃,问道:“你怎么看出我有修为?”   云松其实没猜到。   他跟冯长青打交道不多。   不过如今结果逆推过程要简单的多,他高深莫测一笑,道:“当日二猫杀刀子后被抓进保安团的监狱,结果你竟然抢在小道之前先去探视他。”   “而且二猫同时见到你我却唯独对你格外热忱,他知道小道有些神通却依然选择向你求救,很显然在他眼里,你比小道的本事可大多了。”   冯长青笑道:“真人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诚然,二猫家里出过事,当时我本想出手救他们,但他们家里惹到的妖邪很厉害,我最终只救下了二猫一个。”   他又戴上面具然后叮嘱云松:“你是追着水猴子来的,水猴子是神机先生召唤而来,这样来说神机妖人也是你的敌人。”   “咱们两个一起来对付他,但是在他面前你可别透露我的身份。”   云松默然的点头。   冯长青显然也是某一方势力安插在老镇的钉子。   他们两人小心的站到了瀑布口上,云松突然问道:“冯先生来这里做什么?”   冯长青苦笑道:“我来这里是想救犬子性命,真人还记得我曾经找你咨询过的犬子情事吗?”   “我以为犬子是幻想了一个女人,结果这个女人是真正存在的,她是个妖女!”   “根据我的调查,这妖女名为岚毗霓,被前朝正道前辈镇压在了此地,但她神通广大,神魂竟然偶尔能够脱离镇压出现在云起山中,犬子就是在山中作画时候被她所迷。”   岚毗霓……   这个名字很耳熟……   云松想到了当日在囚龙台上斩断不暝守妖钤后石棺中脱困而出的那个东西。   对方向他道过谢,道谢时候便是自称‘岚毗霓’。   这事他不能让冯长青知道,便继续问道:“冯先生要找的妖女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女人的身影?还有你说神机先生也在这里?”   冯长青郑重的点头:“岚毗霓那妖女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我巧遇了神机先生那妖人,我俩有私人恩怨,便想在这里解决了他。”   “前些天我们交锋过几次,他很狡猾,几次脱逃,最终逃到了这里。”   “现在那妖人正在下面,咱们得想办法对付他,这个妖人想要灭绝老镇所有百姓的性命!”   说着他指向潭底的两个青铜大盘继续说道:“真人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云松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对方看轻自己,否则双方地位就不对等了。   于是他风轻云淡的点点头:“是蜕龙盘!”   冯长青惊诧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点头:“不错,是蜕龙盘!不光蜕龙盘,上面还有一座庙宇,那庙宇乃是九黎祀祠,真人知道九黎祀祠又是什么吗?”   云松不耐道:“冯先生,现在大敌当前,咱们就别在这里卖关子了,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冯长青苦笑道:“为人师长日子太久,习惯去提问人了。”   “九黎祀祠就是九黎族的祀祠,真人自然知道九黎族,他们是曾经险些祸害了咱们中原的蛮夷。”   “史书上说九黎蛮夷铜头铁额,擅长驾驭上古凶兽,当年我们汉人之祖轩辕帝请天神相助才将他铲除,其中为了对付他们拥有的上古凶兽,天神也损失惨重!”   “而这些上古凶兽是哪里来的?实不相瞒,正是从九黎祀祠中以秘术召唤而来!”   “神机妖人启动蜕龙盘的目的就是使用九黎祀祠来召唤一头上古凶兽为己用!”   “他这人精通各种邪术,先是召唤了一具铜甲尸给自己护法、又召唤了一只水猴子,想从水陆两地保护自己施展邪术,哼,当真是可恶至极!”   啊呜轻声说道:“实话。”   云松挺吃惊的。   其实冯长青之前偷袭他虽然说有攻击水猴子做借口,但云松对他毫不信任。   除了大笨象,他不信任老镇任何一个人。   特别是啊呜还说冯长青之前与神机先生在一起,这样他更不可能呢信任冯长青了。   所以他以为冯长青会跟王有德一样用一些话来糊弄自己,然而并没有,他说的竟然全是实话!   这时候啊呜尴尬的说话了:“他可能确实与那什么鸡妖人是对手,仔细想来,上次他们两人并不是联手在一起,而是一前一后的追赶……” 第91章 铜甲巨尸   从明面上来看冯长青绝不是神机先生的同伙,他介绍过潭底情况后对云松发出邀请,说道:   “真人,蜕龙盘已经启动,九黎祀祠的祭典想必也启动了,留给咱们时间不多了,咱们得赶紧去对付神机妖人!”   “之前我与他交锋过了,不过他有铜甲尸护法,我每次抢攻都会被铜甲尸给缠住,所以这次咱们联手,你去对付铜甲尸,我来对付神机妖人。”   云松一听不乐意了。   他之所以会麻烦缠身全是这个神机先生的锅,结果现在大敌当前你竟然让我去对付一具僵尸?   而且这具僵尸还是强悍的铜甲尸,这怎么能行?   于是他肃然行礼道:“福生无上天尊,实不相瞒,冯先生,这神机妖人乃是我四目观的仇敌,小道此番出山全是为了对付他!”   冯长青说道:“可是神机妖人修为很厉害,比铜甲尸还要厉害许多,你如果选择对付他,那你一定要小心。”   云松微笑道:“不,冯先生误会小道意思了,小道认可您的提议,由小道对付铜甲尸,您去对付神机妖人,不过他是我四目观仇敌,所以你对他不要留情!”   冯长青说道:“这个请真人放心,我对他断然不会留情。”   这句话是咬牙切齿说的。   云松下意识问道:“你们也有什么私仇吗?”   冯长青愣了愣,笑道:“这个神机妖人作恶多端,正道人士人人得而诛之,对了,他又是怎么祸害了你们四目观的?”   云松隐去了钱眼儿的事,简单说道:“他砸了我们道观的道君神像!”   反正道君神像的破碎跟钱眼儿有关,而钱眼儿是他送去的,那四舍五入一下,自然算是他砸的道君神像。   对于宗教人士而言,这当然是生死大仇!   结果听了他的话冯长青又愣了一下,问道:“你们道观什么时候有了道君神像?我上个月初去四目观的时候还没有看到道观里有神像。”   云松下意识说道:“不可能,就是一个不怒自威的道君神像啊。”   冯长青问道:“是新近请去的吗?”   他又自我否定:“不应该的,四目道长修的是自然道,他顶多看几本道经,从来不肯祭拜道君道祖的,所以你们道观怎么会有道君神像?”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四目观里若是从没有道君神像,那自己刚穿越过去的几天里参拜的是什么?   冯长青没给他思索时间。   蜕龙盘一直在徐徐转动,他说道:“真人,事不宜迟,咱们该动手了。”   他又看向山洞上方蜂窝似的洞穴,道:“对了真人,你好像与刚才那条蛟有些交情?能不能让它一起来帮咱们对付神机妖人?”   “蜕龙盘本是走蛟所用的神器,结果被神机妖人用来祭上古淫祀召唤凶兽,从这点来看他与天下的蛟龙都是敌人!”   云松无奈道:“爱莫能助,小道与它并不相识。”   冯长青怀疑的看向他。   云松心虚的解释道:“可能是小道长得帅,修的又是道法自然,所以跟天地生灵比较亲近吧。”   冯长青笑道:“若是待会那铜甲尸见了你也能与你亲近,那我就信你的话!”   说着他凌空跳了下去。   深潭高度惊人,百米以上没有问题,结果冯长青就这么跳了下去!   云松一时有些呆滞:“要相信科学呀。”   结果冯长青不是直接飞下了深潭,深潭四壁怪石嶙峋,他是一次次跳到石壁上去借力。   不过这也够厉害的了,他要是在地球上的话,云松愿意选他做自己大学跑酷社团的社长!   冯长青能跳他不能跳,不过他有亲水符和古冶水行术,便站到水里纵身来了个信仰之跃。   古冶水行术霸道无比,别说是随波逐流,就是从悬崖底下顺着瀑布逆流而上也没问题!   这样他比冯长青落地速度还快。   阴河之水顺山洞而去——因为光线不佳,云松在上面时候没有看清河水的走势。   流下来的银河水滔滔不绝,它们之所以不能在水潭停留,并不是水流落下处有大山洞来引走河水,而是河水环绕水潭底部一圈,这水潭底部环绕有众多山洞,是这些山洞合力引流将水引走。   水潭像山中常见洼地一样,外围高、内圈低,这样按理说河水应当会往内圈流淌才对。   然而并没有,河水就是在外围一圈环绕,并没有流淌进地势更低的内圈。   就好像有一座看不见的堤坝环绕内圈挡住了它们一样。   见此云松大为惊奇。   啊呜解释道:“应当是有人在蜕龙盘上贴了避水符,让水不能靠近蜕龙盘。”   “你听名字应该能猜出蜕龙盘的作用,它是蛇蜕皮为蛟龙的关卡。”   “所以蜕龙盘一旦开启,走蛟的大蛇就想进入其中,如果它能扛住蜕龙盘的考验,就算走蛟成功,化为大蛟!”   云松一边往前走一边疑惑问道:“那水不能靠近蜕龙盘,大蛇就不能走蛟了吗?”   “还有按你的说法,蜕龙盘不应该在蛟道尽头,怎么会出现在蛟道入口?”   啊呜轻笑道:“这就是蛟道尽头!”   云松大惊:“那囚龙台和九黎祀祠怎么会在这里?”   啊呜说道:“这事很难解释,简单来说,这地下正在经历一场多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大变动,蛟道入口与尽头恰好在这里重合了!”   “如果一直待在这里,那就会发现这里空间很古怪——算了,这与你无关。”   “至于为什么一旦没有水大蛇就不能上蜕龙盘,原因很简单,在人的眼里和在龙蛇的眼里,蜕龙盘并不是相同的东西。”   “只要没有足够水流做媒介,大蛇就爬不上蜕龙盘,正如龙门之前若是没有水,鲤鱼修为再高也跳不了龙门!”   他们说话之间走到了蜕龙盘跟前。   近距离看这青铜盘更是庞大惊人!   高空俯瞰他只是感觉蜕龙盘面积大,其实它们还非常高,特别是下面的蜕龙盘又大又高,以至于云松看不见上面的小盘和九黎祀祠!   面对这座青铜巨盘,云松惊呆了。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也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   可如果人类渺小,那这庞大的蜕龙盘是哪里来的?   如果它是人类铸造的,那这个世界的古代人得有多恐怖的生产力?   冯长青随后落下,他落地后手臂一甩,双手各自出现一张符箓。   符箓在手他给云松贴在身上,道:“这可以吸引僵尸。”   然后不等云松细问,他往前一个飞扑抬脚蹬着蜕龙盘青铜壁上的龙鳞往上爬。   龙鳞远看是铜锣大小,近看一个个得有云松农村老家土灶上的锅盖大小。   而且往外凸出的厉害,所以冯长青可以踩着龙鳞往上爬。   就在此时,一口庞大的赤红棺材凌空飞了下来。   冯长青厉声道:“铜甲尸现,真人,看你的了!”   赤红棺材落在下层蜕龙盘边缘,棺材盖‘咣当’打开,露出里面一具浑身古铜色的巨尸。   蜕龙盘上有沉闷的鼓声传来。   接着一道燃烧的符纸飘飘散散的落下,正好要烧光的时候也落在古尸额头。   古尸睁眼。   云松仰头看向它,伸手摆开架势大喝道:“你,过来啊!”   其实他用不着挑衅,冯长青不知道给他贴了什么符箓,铜甲尸对他还真是充满兴趣,看见他立马凌空飞了下来,手臂笔直摆明要插他。   云松冷静应对,抬手就是驳壳枪的一梭子。   铜甲尸被打的硬生生来了个滞空,推金山倒玉柱的凌空扑击就这么被破坏。   一梭子子弹都扫在它身上,将它破破烂烂的衣裳全给炸碎了。   云松摘下弹匣转身狂奔,铜甲尸张开嘴发出铁器摩擦般的刺耳嘶吼,落地双脚一踩凭空飞起三米高,直奔云松后背。   速度很快!   来不及换弹匣!   又是一声嘶吼响起!   “哞!”   瀑布潭底位置水波喷涌,五百年虺从下而上顺着瀑布游下来,抬头冲出像潜龙出海!   直奔铜甲尸!   铜甲尸异常敏锐,立马回身奔行去伸手掏五百年虺的脑袋。   趁着这机会,云松换上弹匣拉枪栓,冲着铜甲尸后背又是一梭子!   这样铜甲尸借子弹冲击力奔行速度陡然加快,倒是打了个时间差抢先冲入五百年虺跟前挥爪给它脸上撕扯出一道伤口。   伤口鲜血涌现,铜甲尸嗜血更是凶残。   云松尴尬了。   刚攀爬到蜕龙盘顶的冯长青见此则大喜,他叫道:“真人,你还说与这蛟龙不相识?”   铜甲尸彪悍,近身与五百年虺展开肉搏。   五百年虺也不相让,它盘成蛇阵去困住铜甲尸在张开嘴喷出一口毒水。   云松抽出桃木剑快步上前去帮忙,他问道:“啊呜,你好。”   “我在。”   “五百年虺和铜甲尸谁厉害?”   啊呜说道:“五百年虺更厉害一些。”   云松大喜:“那我上去帮忙尽快干掉它!”   啊呜又说道:“加上你的话,五百年虺能与铜甲尸打个旗鼓相当。”   云松阴沉着脸停下脚步。   铜甲尸力大无穷且来去如风,它在虺盘成的蛇阵中前后飞掠跳跃,每次出手都能给五百年虺的身躯带来一道狰狞可怖的伤口!   五百年虺惊怒,它凶性大发疯狂盘绕,就是要以蛇阵来困住铜甲尸。   可是铜甲尸拥有大蛇所没有的灵活,它一次次在蛇阵中逃脱,一次次给五百年虺留下伤口。   云松怒道:“你不是说……”   “这只五百年虺的修为被桂龙晚天精吞食太多,它不是正常的五百年虺。”啊呜急忙说道。   一听这话云松不等了,立马化作焱锯落头氏飞向铜甲尸。   铜甲尸火速转身给他一爪。   云松张开嘴巴咬住了他插来的爪!   火焰顿时在铜甲尸干枯的古铜爪子上燃烧起来。   云松甩头,铜甲尸痛苦惨叫,那只手的指节都要断掉!   它甩手将落头氏砸向大蛇,云松张开嘴驱动身躯飞来,瞬间抱住了铜甲尸。   铜甲尸不能曲臂,它无法将背后老树盘根姿势的落头氏身躯推开,只能暴躁的原地转圈想甩掉它。   云松张开嘴对着它一条腿狂啃。   铜甲尸暴怒甩腿,五百年虺抓住这机会终于盘起蛇阵将它给死死缠住。   云松抢先飞出来。   身躯他不要了,战争必须得有牺牲!   五百年虺收缩身躯,铜甲尸伸手撕开它鳞甲深入血肉中,顿时有鲜血滋滋的往外冒。   云松一看不行,赶紧变成人身掏出桃木剑死命的劈铜甲尸的脑袋。   僵尸刀枪不入,但唯独惧怕桃木!   桃木剑劈上,铜甲尸额头上顿时出现伤口,有阴气钻入云松怀里。   云松砍的更带劲了。   ‘咔嚓’!   桃木剑砍断了!   云松毫不犹豫捡起断掉的剑身,一手残剑一手剑身拼命的捅铜甲尸脑袋。   谁说断剑捅不死尸!   铜甲尸被五百年虺给盘住了,它没法动弹也没法反抗,就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云松为刀俎它为鱼肉!   随着云松御阳气不断挥舞桃木剑,随着阴气不断逃逸,铜甲尸身上的古铜色逐渐变淡。   最终古铜色退去,它的身躯变成黑色。   五百年虺进一步绞动身躯,铜甲尸变为碎块!   云松赶紧掏出疗伤药,他对五百年虺叫道:“放开身躯,我给你止血。”   五百年虺瞪眼看他。   一头庞大野兽。   两只庞大眼睛。   但它身上没什么凶残气息,眼睛也很清澈,并不像寻常的蛇那要冷酷危险,而是有着温和的纯真。   这真是一头修炼有成的灵兽了!   它被铜甲尸伤的很厉害,特别是腹部一个伤口,几乎是横着拉开,简直要把它整个截断!   看着这巨大的伤口。   云松陡然失神落魄。   他的疗伤药粉不够用啊!   就在此时,蜕龙盘蜕龙盘上方响起一个低沉的笑声:   “云松你做的很好,这条五百年虺被你废了吗?那我可以放心的开蜕龙盘了!”   随着这声音落下。   巨大无朋的蜕龙盘缓缓转动起来:“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吱……”   上层的蜕龙盘开始转动,起初转动很慢,但逐渐加速。 第92章 走蛟   云松猛然站起来抬头往上看。   方才说话的是神机先生!   一道火焰在蜕龙盘边缘焚烧,冯长青的声音传来:   “你在这里!”   “抓到你了!”   交锋声顿时响起。   云松化作辘轳首飞向蜕龙盘,邻近边缘变成人身踩着青铜龙甲跳了上去。   气浪翻涌,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冲上小青铜磨盘。   云松定睛看去想要去协助冯长青,但是却只能看到这两个人影消失在上面磨盘边缘。   而在两个磨盘之间,一个令人震撼的场景出现:   众多人影出现。   这些人或者衣衫破碎、或者光着膀子,或者痛苦狰狞、或者麻木绝望——   它们在拉动上面那小青铜磨盘!   小青铜磨盘上伸出了无数铁链,每一条铁链都缠住了一个人影。   铁链死死的缠绕着每个人影的腰,末端甚至进入了它们身躯。   就好像是这些人影身体中长出来一条铁链。   它们并非是人,而是鬼!   铁链一端链接了鬼一端在小青铜磨盘上,诸多鬼魂沉默的拉动小青铜磨盘,将它拉的转动!   但鬼魂沉默并非是因为它们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而是不能发出声音。   它们面色痛苦的拉动青铜磨盘,铁链拉的笔直以至于在它们身上拉出了伤口,有血肉‘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   每个鬼魂都在竭尽全力的拉动磨盘。   力气大的就弯腰往前走。   力气小的在地上爬。   还有的靠近磨盘位置,便伸手死命拉着磨盘上的青铜龙鳞,以全身力气加上手臂拖动的力气来拉磨盘。   云松被这一幕震惊了。   鬼魂们太惨了!   手指抠地爬行的鬼魂指甲断裂。   伸手抠龙鳞的鬼魂整个手指都断裂。   只要有鬼魂不能竭尽全力向前行驶了,就会被铁链给拖走,直接拖入小磨盘之下、大磨盘之上!   两个磨盘之间看不见空隙,但就是能把鬼魂拖进去,然后鬼魂被碾压摩擦成碎块甩出来。   看着这一幕云松忍不住心里一颤。   而更让他感到心颤的是他在鬼魂群里看到了熟人!   一个枯瘦的老人。   这老人他有印象,正式流民的带头人,流民刚进入老镇那天晚上与保安团对峙,他曾经与这个老人见过面。   于是他便明白了:“昨晚老死的那些人,现在都在这里?”   啊呜凝重的说道:“如果让蜕龙盘走完,你也得在这里!”   它又遗憾的叹息一声:“唉,你的敌人真是谨慎,不光用水隔绝了蜕龙盘与五百年虺之间的联系,还足足等到五百年虺遭受重创才开启它。”   “如果蜕龙盘早点开启就好了,或者咱们有办法引来河水让五百年虺进入蜕龙盘。”   云松心里一动,问道:“五百年虺进蜕龙盘可以阻止他召唤上古凶兽?”   啊呜道:“不错,蜕龙盘中生气旺盛,甚至留有龙气,你的敌人就是想献祭这些生气乃至龙气去召唤来上古凶兽。”   “所以若是有大蛇进去走蛟,那可以吸收内里的生气与龙气,让他的献祭诡术不得成功。”   本来想要飞上小青铜磨盘帮助冯长青对付神机先生的云松犹豫了一下,他问道:   “只要有水、只要我能引来水,就能让五百年虺进入蜕龙盘?”   啊呜说道:“是足够多的水,能够将五百年虺与蜕龙盘联系起来的水!”   云松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或许真有这个能力!”   “但是我得赌一把!”   蜕龙盘外面围着众多抢夺生机的娃娃鱼,他飞掠下去抓起一条直接放血送入仙中画里,将鱼和伟给顶了出来。   鱼和伟一出来就要摇头摆尾的游泳,然后游了个寂寞。   云松抓起它跳到蜕龙盘外壁的一个青铜大龙鳞上站定,将鱼头对准五百年虺。   五百年虺温和的探头看向他们。   鱼和伟差点吓死。   它感觉自己的鱼生到了尽头。   云松摇晃着它大叫道:“喷水!快给我使劲喷水!射这条大蛇!”   鱼和伟恍然。   我懂了:这是要拼死一搏,要死的体面!死的壮烈!   于是它鼓起勇气冲五百年虺的脑袋使劲喷水。   云松感觉自己握着一根消防水管。   鱼和伟对得住他精心起的好名字,这条鲶鱼不知道肚子里有什么,它水是真多!   一道水柱有力的冲在五百年虺头上,五百年虺猛然起身发出低沉响亮的牛吼:“哞!”   接着。   轰然而至!   鱼和伟努力喷水,它默默告诉自己,死于龙吻,这辈子值了!   但五百年虺压根没冲它来,而是一甩长尾腾身上了蜕龙盘,围绕着蜕龙盘开始转圈。   随着它身躯游过,这些龙鳞上有东西被挤压的脱落,然后露出锋芒变得锋利起来。   五百年虺在上面环绕爬行,身躯顿时伤痕累累!   它的蛇鳞被坚定的划开、破碎,它的血肉开始顺着龙鳞锋芒落下。   云松叫道:“怎么是这样?快下来,这样会死的!”   啊呜说道:“或许会死,但这是每条蛇梦寐以求的机会!你以为蛇要化蛟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向死而生!视死若生!九死一生!死里逃生!”   “只有经历这样的磨难它们才能由蛇化为蛟!”   云松说道:“这些道理我明白,可它刚才为了帮我对付铜甲尸受了重伤!”   啊呜说道:“安静的观看吧,龙蜕是很罕见的事,谁能碰上真可以说一句三生有幸。”   云松不想当旁观者。   五百年虺帮助过他,那他也要帮助五百年虺。   大蛇困难通行,云松想了想,他带着鱼和伟踩龙鳞抢到了大蛇头顶,然后叫道:“继续喷水!”   鱼和伟小喷了一口,然后生无可恋的张大嘴垂下了头:最后一滴了,真的被榨干了,一滴不剩了。   云松郁闷。   这货关键时候掉链子!   还好不远处就有激流的阴河水,于是他以最快速度带着鱼和伟去补水,然后拖着它回来给五百年虺喷水助力。   龙蛇性喜水,有水相助五百年虺的精神为之一振,爬行速度逐渐加快。   这样云松就把鱼和伟当工具鱼,一次次灌水一次次来喷水。   瀑布规模逐渐变大,水流速度加快了。   啊呜说道:“大蛇化蛟引发天地异相,现在老镇周边的天上一定阴云遍布、大雨倾盆!”   云松不管这些,他就是不断给五百年虺浇水。   但五百年虺的爬行速度又开始减慢,它昂头向天努力嘶鸣,一个身影凌空而来:“怎么会走蛟,给我死!”   后面是冯长青的身影跟到,挥手怒吼道:“东起泰山雷!”   ‘轰隆’一声响,扑来的身影顿时被炸碎。   云松惊喜大叫:“神机先生死……”   “没死!”冯长青抬脚在一枚龙鳞上借力往上冲,“这是他的纸替身!”   果然,在他声音落下后有人体碎块缓缓下落,正是厚纸折叠而成。   冯长青一边往上冲一边叫道: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念起铜兵千千万万走无踪,强神恶鬼不伏者,五雷破火走无踪!”   “吾奉雷部天将神兵火急如律令!”   一道道炸雷在四周响起,一处大龙鳞后陡然钻出一个人影遁逃。   冯长青厉声道:“哪里走!”   五百年虺受到滚雷刺激变得暴躁,它昂头向天咆哮几声,忽然回头撕扯自己碎裂的血肉!   云松以为它疯了,结果却看到它是将血肉吞了下去。   见此他便明白了五百年虺减速的原因:“它饿了,没有体能了!”   心思一转,他想到了之前从蛮子大院的女鬼身上得到的两枚银钱。   一枚是奶干二百斤,一枚是牛肉干二百斤!   这可都是补充能量的好东西!   云松跳到五百年虺跟前叫道:“张嘴!”   鱼和伟吓的不会喷水:这是要把我给喂了?   五百年虺张开大嘴,云松往一枚银钱上一吹气接着扔起,足有茶几那么大的牛肉干飞了起来。   五百年虺先吃牛肉干又吃下奶干,一鼓作气终于冲上龙蜕大盘!   云松惊喜叫道:“它这是……”   “第一关过了,蜕皮!”啊呜轻松的说道,“还有两关,第二关是换骨,这次你帮不上它了!”   云松跟着冲上蜕龙盘,看见五百年虺那庞大身躯进入了两座磨盘之间。   磨盘碾轧,血肉横飞!   又有人影出现,以极快速度掠步而来。   云松冷静抬手:“走你!”   一梭子子弹扫了出去!   这人影立马飞身,可十步之外火枪最快,他已经冲到了十步之内,十步之内火枪又快又准!   子弹扫在他身上将他直接扫成了筛子!   见此云松大怒:“又是纸替身,这个妖人!”   追在后面的冯长青沉声道:“不必生气,神机妖人只有三个纸替身,我已经灭他两个,你又灭他一个,这下子他就能现出真身了!”   “我真身一直在这里。”神机先生的笑声从上面传来。   冯长青失声道:“不好!九黎祀祠!”   两人顺着龙鳞爬上去。   一个人影站在九黎祀祠的屋顶。   这人也戴着面具。   一张五官被拉到摊开的惨白大圆脸!   云松看到过这张脸。   对付水猴子那晚倒吊在他窗外的就是这张脸!   云松抬手要开枪,神机先生身影忽然从屋顶消失,只有笑声飘来:“你们来晚了,大阵已经启动,上古凶兽定然要出现了!”   冯长青冲入九黎祀祠厉声道:“不可能!蜕龙盘并没有完全启动,何况还有一条五百年虺在走蛟!”   神机先生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九黎祀祠内,反而他们两人进入其中后,九黎祀祠的门窗忽然关闭。   这时候神机先生的声音又从外面飘荡进来:“你说的对,大阵启动不成,但可以启动一个小阵!”   “上古凶兽不能召唤来,那召唤一个幼年凶兽也足够灭你了!”   “出来!”   就在此时,祀祠内狂风大作,曾经镇压了岚毗霓的石棺棺盖大开。   一个毛茸茸的粗大黑爪探出棺材!   冯长青叫道:“不好,中计了!速速退走!”   他转身飞扑向门口。   棺材里缓缓伸出一个长满白色短毛的惨白脑袋。   “啊嗷!”   一声咆哮从它口中喷出。   声音还稚嫩,但杀气腾腾。   云松却愣住了。   他看着这熟悉的背影忍不住说道:“你喊错方向了,我们在你后面!”   凶兽急忙转过头。   露出两个黑色大眼圈。   它用粗壮的前爪拍着棺材沿冲云松张开嘴巴露出两排利齿,再次发出一声咆哮:“啊嗷!”   咆哮之后它想发起攻击,便奋力在棺材里猛跳一记。   然后没跳出来。   就俩肉肉的黑耳朵‘咕叽’的哆嗦了一下。   它愣了愣眨眨眼,一时之间似乎有些尴尬。   云松忍不住呵呵笑,这笑容激怒了它,它又用爪子摁住棺材沿吼了一嗓子:“啊嗷!”   不!准!笑! 第93章 五雷轰顶   冯长青挥手将掌中雷砸在门上结果没有破开石门,他听到吼叫声回头看,心里一沉:   “九黎食铁兽!”   神机先生的长笑声从外面传进来:“不错,正是食铁兽!逐鹿大战九黎天魔军的先锋凶魔!”   云松茫然。   食铁兽不就是大熊猫吗?   他看着这个棺材里的玩意儿也像是熊猫,就是比他在地球上看到的熊猫瘦削许多。   也就是说。   这玩意儿名叫大熊猫,长得也是大熊猫的样子——那它就是个大熊猫!   云松懵了:“神机妖人耗费这么多力气、杀害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召唤一个大熊猫啊不食铁兽出来?”   这是大熊猫啊!   这是懒惰的快乐鬼啊!   这玩意儿成年或许算是个猛兽,但那限于地球环境,在九州这地方是有鬼的!   大熊猫能干啥?   何况这还是个熊猫崽!   冯长青却面色凝重,他背靠石门沉声道:“我不知道他竟然想弄出一个食铁兽来,否则我无论如何会阻拦他的!”   云松茫然问道:“可是它们有什么本事?”   向鬼卖萌?萌你个魂飞魄散?   冯长青说道:“它们有铁嘴钢牙,能咬铜嚼铁!涿鹿一战九黎以它们为先锋,曾经将轩辕帝大军的武器咬了个乱七八糟,所以你对付它的时候一定要收起桃木剑……”   “还有小心它的突击。”啊呜低声道,“这东西奔跑如风,牙口又厉害,很擅长突袭。”   连啊呜都叮嘱他了,云松果断小心起来。   这个世界的一切跟地球并非相通,或许这世界的大熊猫确实厉害。   但熊猫崽子不厉害。   神机先生将两人和熊猫崽困在九黎祀祠中想要看两虎相争,问题是他有一点失算了。   熊猫崽被困在棺材里了,它爬不出来!   这崽子倒是想跑跳一下。   偏偏棺材空间小,它没法助跑跳跃,于是待在棺材里头一个劲的蹦哒叫唤。   却也只能蹦哒叫唤。   所以它的突击很厉害,但它现在突击不了!   冯长青还以为它是玩战术,先示弱再突袭。   结果他研究了一会后发现。   这食铁兽是真出不来。   见此他简直要笑尿,士气顿时大振。   只见他咬破手指在掌心飞快画了个符箓,大喝道:“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   “披发骑麒麟,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   “雷部诸将军听令!三五铁面火车将军,太岁大将军,三五邵阳主帅将军,流金火铃大将军,降下天雷!”   “开!”   一套咒语吼出他挥手拍在了石门上。   雷爆轰鸣!   石门碎裂!   就在此时一道魁梧壮硕的黑影扑面而来,穿过粉碎石块杀到冯长青身前一刀劈出。   这一击快准狠!   但冯长青也是老江湖早有防备。   快刀劈来他双手一甩砸向刀身。   只听一声脆响。   冯长青闷哼一声往后退,云松不明所以杀向前去,手中驳壳枪抬起就是一记点射!   阴风来袭,风势狂狷,触体森寒!   然后全进入了他怀里的落宝银钱中。   阴气陡然消散,追来的人影迅速撤走。   冯长青这时候才来得及出声:“真人小心!是剔骨夜叉!”   剔骨夜叉是什么?   云松茫然。   不过这个剔骨夜叉依仗阴气伤人,而落宝银钱恰好能吸收阴气,所以它没敢跟云松正面相冲而是退了回去。   透过碎开石门,云松看到一个脸色青白的络腮胡大汉出现在外面。   看清大汉的样貌他大吃一惊:“会子手?是你!”   正是曾经被哥哥占据身躯的杀猪匠会子手!   会子手手中握着一把散发着青色寒光的剔骨刀,面色阴沉、杀气腾腾。   冯长青捂着右臂冲上来叫道:“会子手,怎么是你?你怎么变成了剔骨夜叉!”   会子手不言不语,举起刀指向云松又指向旁边:   “你曾经帮我一次,我也放你一马,让开,我饶你一命!”   云松厉声道:“吃屎的老狗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贫道是谁就敢如此放肆!”   冯长青也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变成了剔骨夜叉而且伤了我!”   神机先生的声音传来:“段家老二,里面可是有人知道你身份,等他回到镇子里,你媳妇儿怕是要有麻烦……”   他的话没说完,会子手化作的剔骨夜叉化作一阵旋风冲进来。   云松换桃木剑运行阳气劈出,厉声道:“春妮怀了孩子!”   青光剔骨刀划过断裂的桃木剑。   桃木剑只剩下一个剑柄。   但会子手没有继续突进,它也厉声道:“胡说什么”   云松肃然道:“你不知道吗?春妮已经有喜了!她怀了你的孩子!”   “本来你们可以一家三口阖家团圆,如今你却撇下她们娘俩变成鬼!”   “这是谁害的?还不是神机先生害的!所以你阻拦我们做什么?既然你有意识,那还不去报仇吗?”   一听这话冯长青身躯僵直了一下,他问道:“你成为剔骨夜叉,是神机妖人的手段?”   会子手沉默的点点头。   云松赶紧火上浇油:“既然你明白这点,为什么不去找他报仇?”   “他怎么会找神机妖人报仇?”冯长青苦笑一声,“他可是成为了剔骨罗刹,恐怕会对神机妖人感恩戴德吧?”   啊呜给云松以提示:“剔骨罗刹,相传是酆都十殿第三殿西方天尊化冥府的洞明普静真君宋帝大王麾下的阴差,因为宋帝大王居住在纣绝宫,所以又叫纣绝鬼差。”   云松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酆都第三殿又叫司掌黑绳大地狱,它设十六小狱,入此狱者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其中执行刑罚的都是罗刹,而剔骨罗刹专门负责刮骨之刑!   他看向冯长青。   冯长青右臂像死蛇一样下垂。   注意到他的目光,冯长青又是苦笑一声:“骨头被抽掉了,这条手臂废了!”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恐怖如斯啊!   他想起那晚上段家老大的话,便问会子手道:“你是剔骨罗刹的命格?神机妖人看中了你这个命格,所以……”   会子手又点点头。   神机先生的声音再度传来:“真人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会子手已经是鬼了,他上次能回老镇是我放他回去,而他要回去找他兄长麻烦并非是因为痛恨他兄长害他性命让他变为剔骨罗刹。”   “而是因为他兄长霸占了他的妻子!”   会子手盯着云松说道:“春妮没有喜,你骗我,对吧?”   这事云松怎么知道?他眼睛又不是B超。   但这不妨碍他忽悠会子手。   结果会子手又冷森森的说:“我乃罗刹命格,无法让女人怀胎!”   云松一看情况不妙,立马转了话题:“那你亏欠春妮,更应该保护她才对,怎么能害她的命!”   会子手怒吼道:“你胡言乱语什么,我怎么会害她!”   云松说道:“神机妖人要开这个上古法宝,可是它需要汲取活人的性命才能运转!得把人的魂灵拉来拖动才能运转!”   “现在蛮子大院里的人已经全被它害死吸收了魂灵,下一步就是老镇所有人!包括你媳妇!”   “所以你此时不阻止神机先生的话那你媳妇儿就要没命了,等于是你要害死她……”   “我阻止不了他。”会子手打断他的话。   冯长青怒道:“那你也别阻拦我们!”   会子手直直的看向云松。   云松举手道:“小道可以发誓,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有虚言,天打雷……”   “轰隆!”   一道雷电凭空闪现,如一条银龙从山洞顶上劈了下来!   会子手愤怒的看向云松。   云松委屈无比。   我说的是真话啊!   但这也是真雷电!   可是他们明明在一座洞穴之中,怎么会有真正的雷电出现?   云松心头灵光一闪,大叫道:“神机妖人,是……”   “是化蛟了!”啊呜兴奋的笑道,“快出去看,化蛟了!那五百年虺真是福泽深厚,它竟然绕过了蜕皮换骨两重劫难要化蛟了!”   “快出去看,这是如今百年难得一见的事!”   而此时神机先生声音前所未有的响亮起来:“你若答应我,我便成全你!否则让你身死道消!”   云松跑出去,黑漆漆的洞顶亮如白昼,不断有雷鸣电闪出现。   先前落下的闪电击中了蜕龙盘然后没有消失,而是衔接在了洞顶与青铜大盘上。   闪电长且粗壮,扭曲着傲立于山洞中,形如一条苍劲巨龙!   而且真有一道龙般的身影在里面扭曲。   只是闪电光芒太过耀眼,让人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云松伸手挡在眼前又眯着眼睛透过指缝往外看,下意识惊叹道:“好大一条蛟龙啊!”   电光猛然炸开!   当真是一条蛟龙飞了出来!   神机先生顿时一声长叹:“唉!”   啊呜则欢欣鼓舞的说道:“有趣有趣!化蛟第三劫的讨封劫难竟然被你破开了,你们两个当真有缘,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了!”   山洞顶上的雷电声势更加猛烈。   蛟龙飞出直奔云松而来。   它的样子与五百年虺时已经完全不同,颜色大变,头为黑色,眼睛上方不是生有眉毛而是生有两只长剑般龙角。   这两支龙角神奇的交叉在一起,像两把利剑交叉相叠。   它的脖子上长出粗糙鳞片,鳞片为白色,形成白色纹路,背是蓝色、胸是赭红色,四条强壮粗短的肢体则是锦锻般的五彩色!   蛟龙飞冲而来,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吼叫。   还是牛叫声……   蜕龙盘上蜕皮,蜕龙盘里换骨,它历经两大劫难化为蛟龙身,但它那时候还不是蛟,而是需要有人给它以敕封。   神机先生显然知道这隐情,所以才会以此威胁它,想收服这条蛟。   但云松误打误撞,直接开口一句‘蛟龙’让它彻底脱胎换骨化身为真蛟!   大蛟绕着囚龙台快速飞了一圈,然后飞到云松上空盘旋,它怒瞪双眸看向神机先生,张开嘴又是一声牛吼!   神机先生后退半步表示退让,说道:“你不必威胁我,你知道我不怕你,但我可以答应你条件,我不会伤他。”   听完这话大蛟腾身飞上洞顶进入雷电里。   雷声大作!   光芒大亮!   随后它们一起消失。   洞顶恢复黑暗。   冯长青呆呆的说道:“化蛟!我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了化蛟——为什么不是化龙!”   “为什么不是化龙!”   喃喃自语两句他忽然抓狂起来。   屋顶传来神机先生的冷笑:“想看化龙去龙脉,就凭你也有这大机缘?”   云松挥手掏出驳壳枪,冲着屋顶就是噼里啪啦一阵扫。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开干啊!   干死你们!   谜语人都该死!   神机先生顿时从屋顶跳下去,身影如风躲避子弹,顺着蜕龙盘上的青铜龙鳞消失。   云松和冯长青追上去。   神机先生并没有选择与他们交锋,一个劲躲避他们攻击,然后落到地上想要离开:   “化蛟已成,蛟道封闭,此地再无久留价值,走也走也!”   冯长青甩着一条废弃手臂紧追在后,他怒声叫道:“你往哪里走?你还走得脱吗?”   他左手往外扔出符箓。   有符箓落地化作火蛇游荡、有符箓飘在空中化作一支支利箭,还有符箓成为金甲力士,起身后冲冯长青就甩出了长斧!   云松则换弹夹继续开枪。   对付起人来还是枪厉害!   又快又准又安全!   神机先生陷入困境,他冲剔骨夜叉发出一声长啸,剔骨夜叉低头不动。   见此他中途改路钻进一道洞穴中,金甲力士追进去,随后便被拆成纸片扔了出来。   火蛇往里钻,结果这洞穴有水流淌,它们刚探头就被翻滚出来的水浪给扑灭了。   冯长青连连施展法术,却被洞穴里的神机先生见招拆招全给收拾了。   见此冯长青想杀进去,云松拦住他伸手在洞口流淌的河水中试了试。   水脉隐约出现在他心头。   他说道:“不用进去,里面是死路,水都是从山缝里流走了,他可进不了石头缝!”   冯长青听到这话大喜,说道:“看我利箭穿心!”   云松问道:“你的箭能拐弯吗?这洞穴有一道弯,他应当藏在拐过去的弯道里。”   冯长青摇头,然后又精神一振,道:“那我以五天神雷轰他!”   他习惯性想抬起右臂施展雷法,但右臂已经废了。   这样他更是悲愤,直接咬破左手手指在右手背上画了个血符,然后左手往上一拍印在了掌心处,又大声吼道:   “中央黄帝雷君!东方青帝雷君!南方赤帝雷君!西方白帝雷君!北方黑帝雷君!”   “五雷三千将,雷兵千百万!火光烧四界,邪魔化灰尘!”   “太上到令处,能斩千邪万鬼精,天煞、地煞、年煞、月煞、日煞、时煞!”   “收天地不正之气,开天门、闭地户,留人门,斩鬼路,穿鬼心,破鬼肚!”   “吾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敕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五天神雷,敕!”   话音落下,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手心指向洞穴。   云松期待的看着这个场景。   冯长青的雷法很厉害,而且雷咒越是复杂的雷威越大。   这次符咒复杂到跟报菜名似的,肯定有天雷之威。   他为此捂上了耳朵。   像极了小时候过年看人放鞭炮的情景。   冯长青威风凛凛的挥手。   然后。   没有然后。   云松茫然的看着他。   这时候他像极了小时候过年看人放鞭炮捂住了耳朵做好了准备结果碰到了个哑炮的情景。   冯长青更茫然,下意识叫道:“怎么会这样!”   神机先生在洞里哈哈大笑:“你们马家全是傻子!古城里头那个傻,你也傻!化蛟刚结束,大蛟飞天去搅散云彩驱赶雷电了,这时候连天上的雷电都放不出来,何况你的小小掌心雷!”   冯长青听到这话顿时面色惨淡。   他喃喃道:“不错不错,老天爷不开眼,竟然在这时候封了雷法!”   云松琢磨了一下说道:“你的掌心雷用不了?那说来你可能不信,我这里也有雷。”   他掏出五枚石榴弹银钱一口气吹上去多了五个手榴弹。   然后拉开保险就往里扔。   他大概知道山洞里弯道的位置,所以手榴弹都是撞到弯道山石弹进了神机先生的藏身处。   ‘噼里啪啦’五个手榴弹一口气扔进去。   神机先生惊呼道:“我草!不好!”   “轰!”   “轰!”X4   手榴弹轰鸣声接二连三,整个山洞都被炸垮了!   见此云松松了口气。   这样神机先生该死了吧?   如果这样他都没死,那自己就把山炮拉出来,用山炮轰这狗日的!   冯长青这边傻了,直接被手榴弹的气浪给掀翻在地。   起来后他吐了口血,然后精神振奋:“没有五天神雷有五地神雷,这也是神雷也!”   “这真乃五雷轰顶也!”   云松问道:“他应该死了吧?”   啊呜说道:“他死了,你看他的避水符已经失效了。”   阴河水落下来后不再转圈流入石洞里,而是往潭底猛灌。   云松对冯长青说道:“咱们走!”   冯长青狂笑着冲上石头向上跳,云松正要顺着瀑布逆流而上,他忽然想到了九黎祀祠里的熊猫崽。   如果他们离开,熊猫崽即使不被淹死也得饿死。   他想了想还是跑了回去,冲进九黎祀祠看向棺材。   熊猫崽还在努力往外爬。   它也算是机灵,竟然会用前爪扒拉着棺材沿然后用一条后腿往上够,想这样爬出去。   云松进来的时候它正在努力,小鼻子使劲喘动:“哼哧哼哧!”   然后一人一熊打了个照面。   努力攀爬的熊猫崽愣住了,它默默的将小短腿放了回去,抬起头张开嘴又咆哮。   一边咆哮一边伸出爪去推棺材,也不知道它是想推着棺材行进还是想拍碎棺材壁。   反正看上去挺傻的。   云松看的直想冷笑,上去伸手要拎它颈后皮。   但熊猫崽反应还挺快,猛的往后退张开嘴呲牙咧嘴:敢碰我我就咬掉你爪子!   云松几次试探都被它避开,灵活的还真像个猫。   这样他想了想,猛的指向熊猫崽后面叫道:“那是什么?”   熊猫崽赶紧回头:什么?有什么?   躲避了一场,最终自己把脖子送给了人家……   云松掐着它颈后皮给提溜了出来。   熊猫崽四个爪僵硬的抬起来,就跟个知了猴似的。   云松扔下它,它立马彪悍起身瞪眼张嘴露牙准备开干。   性情不是一般的猛。   这点对得住上古凶兽的威名。   可惜个头小了点,站起来也就比云松膝盖高一点。   云松指向外面说道:“你要凶你自己凶,我要走了。”   熊猫崽瞪眼吓唬他。   云松摇摇头跑出去,熊猫崽赶紧跟上。   等到了蜕龙盘的边缘它呆住了。   轰鸣的瀑布、涌来的河水……   云松感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看,熊猫崽仰头看他:   咦,我怎么突然挂到你腿上了? 第94章 事了拂衣去   云松一眼看出熊猫崽怕水。   事实上也是这样。   他拎着熊猫崽落地,然后这小东西就开始哀嚎:“唧唧唧唧!”   等到云松到了瀑布前。   他身上湿乎乎的。   熊猫崽吓尿了。   它被瀑布吓到不会动弹,都发生僵直反应了!   见此云松便将仙中画拿了出来,把熊猫崽封了进去,放出鱼和伟一起逆流而上。   神机先生被手榴弹炸死。   五百年虺化身为蛟。   云松舒心的返程回了老镇。   他上岸后将熊猫崽放出来把鱼和伟又给封回去。   熊猫崽满脸呆滞。   它仰头看看云松,又看看四周环境。   小心翼翼后退几步远离了银河边。   云松蹲下凝视它,问道:“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   熊猫崽使劲吸了口气鼓起了勇气。   然后一爪子掀起一块石头砸进河里,并回头看他。   它接着连绵不断的掀起石头,将大块的石头砸进河里。   每次掀起一块石头,它都会回头看云松一眼。   云松茫然了:“这小崽子干嘛呢?它准备学习精卫填海?”   啊呜轻笑道:“它是在向你示威,它在向你展示自己的力量!”   云松觉得这崽子傻得可爱。   当年蚩尤怎么会找这么一群玩意儿替他作先锋?   就这个脑子输的不冤。   云松冲熊猫崽勾勾手,熊猫崽一阵风般刮过来,站起身歪着头很桀骜的看他。   啊呜帮它翻译:“你服不服?”   云松真的呆住了。   这东西的脑回路堪比王林!   想曹操,曹操到。   王林还真出现了,王有德、钱泉兴等老镇头脸人物都来了。   云松说道:“放心好了,以后老镇不会再有诡事,蛮子大院那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王有德苦笑道:“真人,在下不是不相信你,主要是……”   “你们爱信不信。”云松甩袖子离开。   熊猫崽赶紧跟上。   钱泉兴看到它后面色一变,惊呼道:“食铁兽!”   熊猫崽赶紧回身站起来瞪眼呲牙咧嘴并咆哮。   厉害炸了!   脾气可爆了!   不过云松走的很快,它没法一直耍威风,便遗憾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想跟上去,见此熊猫崽立马又站起来发出咆哮声:“啊呜!”   云松头也不回的说道:“食铁兽是在警告你们呢,谁敢跟上来它就吃掉谁!”   王林笑出声来:“哈哈,就凭这个瘦成狗的——爷爷!”   一阵风刮过。   王林直接倒飞出去躺在了地上,熊猫崽摁着他胸口发出愤怒的咆哮!   所有人都被吓一跳。   云松跳的尤其高。   他真没想到熊猫崽子竟然这么厉害!   这玩意儿不是只会卖萌吗?   熊猫崽张开小嘴露出两排利齿,王林脑袋一歪眼一闭舌头往外一吐。   装死。   熊猫崽压根不把他放眼里,它趾高气扬的回头看云松,结果看到一个走的越来越快的背影。   这样它只好不高兴的跟上去。   白威风了!   神机先生已经死了,云松没必要再去监控衣人苟文武。   他准备去苟家拿走自己藏起来的道袍然后离开老镇,结果回了苟家老宅后发现里面很热闹。   不少人在里面翻腾。   一边翻一边骂骂咧咧。   云松认出这都是前几天围在苟家宅子外面的债主,便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个债主愤怒的叫道:“他娘卖批的,苟文武这小子突然不见了!”   云松讶然道:“突然不见了?”   有人说道:“有人把他给带走了,中午时候有人进门了,是个陌生面孔,我们以为也是个债主就没管他。”   “结果后面宅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进去一看,人没了!”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他赶忙形容神机先生的形象,这里有县里来的债主,说道:“你不会是说神机先生吧?不是神机先生,肯定不是。”   云松问道:“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为什么能一听小道描述就知道这是神机先生?”   这人笑道:“因为县里不少人也在找神机先生,关于他形象的描述我听的太多了。”   “总之这个人不是神机先生,我认识神机先生。”   云松吐了口气。   没能看到神机先生的尸体,他总归不放心。   那带走苟文武的是谁?   他正要进去找找线索,与他说话那人又说道:“这人身材跟神机先生差不多,高矮胖瘦的,嗯,差不多,不过样子绝对不一样,这个我敢打包票!”   云松把刚吐出的这口气又给吸了回去。   他急忙进院。   但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苟家宅子有地道,当日真货苟文武就是从地道跑路的。   可是地道早被债主们封了,他们将苟家老宅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飞出去都得辨认一下样子。   那两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消失?   一道阴霾重新浮在了云松心头。   不过无论如何他把神机先生给解决了,他向啊呜确认,啊呜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如果你说的神机先生就是下面召唤食铁兽的人,那他就是死了!”   得到这话云松心里安定了起来。   这样他没有继续留在老镇的必要,便再次离开。   这次离开他去找了大笨象,然后入山直奔四目观。   大笨象这几天没有闲着玩,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其实心灵手巧。   他将霹雳茧给编织成了一个小黑袋子。   袋子不大,但装下钱眼儿轻轻松松。   两人踏着山路行走。   云松背手阔步,心里忍不住感慨:   从他下山到再上山,时间还没有一个月。   但他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下山时候还是个菜鸟。   再上山已经是老菜鸟了。   途中没有任何意外,这次砍头村没有出现。   倒是熊猫崽总想欺负令狐猹。   还好大笨象给令狐猹当靠山,他直接将令狐猹装进箱子里挑着走。   熊猫崽眼珠子咕噜噜转,然后坐下指着另一个箱子啊呜啊呜的叫:   给我也整一个!   云松当没看见,低头研究自己打僵尸得到的银钱。   这次奖励同样丰厚。   银钱、阴钱加起来又是十枚!   而且都是硬货。   阴钱依然少,一共两枚,一枚是护甲,叫虎贲铜甲;另一枚则是一具阴身,是个僵尸,最低级的‘紫僵’。   另外的是银钱,最有价值的一枚封印的是一套‘崩拳’,还有两枚则是各自封印了一枚‘神力丹’——应该就是走江湖卖艺人口中说的大力丸。   其他的零零散散全是刀枪棍棒。   云松选择了一根‘镔铁水火棍’吹出来后交给了大笨象。   这种水火棍不是圆滚滚的棍状物,而是略为扁平,它名为‘镔铁棍’也不是说材质纯为镔铁,而是整体为木头,包裹了一层镔铁。   总之运送觉得这东西适合做扁担……   水火棍半截黑半截红,以前是衙门里差役扶着耍威风的,所以个头很大,又粗又长,寻常人还真没法用来当兵器。   但在大笨象手里就正好了。   进可挑退可担。   踏着山路走了一程,四目观的牌匾出现在云松面前。   云松指着牌匾说道:“这就是我家道观了,那牌匾是檀木的,可以用来熏风干肉,所以我师傅在后头藏了风干肉,可好吃了……”   大笨象走了一路真是饿了,一听这话顿时化作胖旋风跑过去起跳找风干肉。   云松慢慢悠悠的说出下半句:“但是我师傅下山时候,他全给带走了,肉星子都没留下!”   大笨象默默的停下脚步。   天色还早,云松不急着进道观,他让大笨象去收拾食物,自己则研究落宝银钱的奖励。   紫僵阴钱被他以血嗜心经给吸入身体中,这东西跟獝狂和落头氏一样,可以让他变成鬼身。   相比獝狂和落头氏,紫僵有独特优势。   它虽然只是个经济款僵尸,上头还有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和不化骨,甚至是传说中的旱魃和神犼。   但它终究是僵尸,拥有僵尸一族两大天赋技能,大力和防御。   这样云松所拥有的三个阴身便各有优势了。   落头氏跑的快。   獝狂攻击猛。   僵尸防御强。   如果它们三个能融合在一起,那这个阴身能绝杀。   可惜融合不得。   除了紫僵他还得到了一个虎贲铜甲,他将虎贲铜甲分配给了獝狂,因为獝狂现在有尚方宝剑在手,负责主攻。   但它修为弱一些,防御力差一些,所以虎贲铜甲分给它最合适。   血嗜心经能够吞噬阴币但不能将之消融,云松可以反复吞噬和放出。   他将斩马獝狂阴币从血脉中放出来与虎贲铜甲阴币放到了一起,二者顿时融合为斩虎獝狂。   看到这名字云松乐的不行。   这玩意儿起名是真省事。   研究完了阴钱他又把银钱拿了出来。   铜甲尸生前显然是一名战将,所以才会献祭出这么多武器,云松对这些武器毫无兴趣,毕竟他有枪。   他对崩拳挺有兴趣的,这是一本古朴的秘籍,封面上龙飞凤舞一列字:   半步崩拳打天下!   他翻开秘籍,内页是歪歪扭扭一行字: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绝!   云松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于是他开始研究起这本秘籍,他现在还没有能傍身的武技呢。   秘籍内容记述的直白简洁,上面有概论,说道:   所谓崩拳为向前直发拳,立拳出形,力在拳面。发力时蓄劲隐蔽,短距急发,臂不全钊,力由根发,猝然冷动,短促突击,既快又烈,打人力透脏腑,打鬼魂飞魄散!   云松看到这里便肃然起敬。   牛逼,这拳法是真的牛逼。   他不是敝帚自珍的人,除了自己研习还把大笨象叫来一起练。   大笨象明白他的意思后都惊呆了。   他瞪着俩象眼问道:“真人,你要传授我武林绝学?这个崩拳我是听说书的说过,它可厉害了,半步崩拳打崩天下拳师啊!”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是的。”   大笨象又重复的问:“这可是崩拳绝学呀,你真要教我?”   云松不耐道:“你耳朵没聋人也没老,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呢?”   大笨象还是惊喜又激动:“那我没听错,真人要传授……”   “不是传授,是咱们一起学习。”云松纠正他说法,“真人我也没不会这拳法。”   大笨象咧嘴笑道:“就是真人传授我,我不识字呀,看不懂秘籍上写的是什么。”   崩拳拳谱中有字也有图像,确实得云松带着他学。   两人草草吃了点山果和面饼炖干肉汤,然后就研究起了拳法。   练崩拳有三步,第一步是练崩拳基势。   所谓基势就是集中基本打击劲势,看起来简单,但非常重要。   因为崩拳这玩意儿只是一种拳法,要将它练成绝手以应大敌有大威那就得打好基础。   崩拳基势叫十八崩,一共十八招,第一招叫顺桩崩拳,讲究的是马步站开以顺桩势发劲,手脚前后方向一致,也叫前手崩拳。   云松试了试,练这个基势要出左拳时是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出右拳则是右腿在前左腿在后。   这点与寻常出拳是很不一样的,云松练了练后觉得这招应该叫顺拐崩拳才对。   大笨象很刻苦,掌握要领和运气口诀后立马开练了。   还有个更刻苦的,熊猫崽看到他摆开架势挥拳顿时来了兴趣,竟然不去琢磨着折腾令狐猹了,而是跑过来兴致勃勃的站起来也跟着练崩拳。   云松一看乐了。   这是功夫熊猫啊。   他摸了摸熊猫崽的脑瓜说道:“那你以后就叫阿宝吧。”   熊猫崽不满被人摸脑瓜,现学现卖转过身来就要给云松一记顺拐崩拳。   结果云松挠了挠它脑门。   熊猫崽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头顶上俩圆滚滚的小耳朵一个劲的抖动。   它的爪子打出去一半停下了,就摆了个顺拐的傻样在那里傻乐。   云松不给它挠了还不行,它用爪抱着云松的腿哼唧哼唧耍无赖。   云松抬腿开大脚:“滚!”   他甩开阿宝看向道观。   道观破败。   墙壁上的爬山虎长的乱七八糟,墙下墙头都长出了杂草,更能看到墙皮暴起。   好像不是二十多天没人住。   而是二十几年没人住。   不过门被藤蔓拴住后还挺结实的。   云松一记崩拳上去疼的抱着拳头呲牙咧嘴。   他想起自己还有俩神力丸,便取出来一口气给吞了下去。   猛然之间。   浑身燥热!   一股热力从肚子开始蔓延,沿着奇经八脉、走四肢百骸,让他感觉精神大振!   忽然之间就来了力气。   云松很吃惊。   他没想到这两颗神力丸还真是灵丹妙药,他以为这东西就是走江湖耍把式卖的大力丸。   那玩意儿他在曹家药铺看到过,他还想买来试试,当时曹家郎中认出他便赶紧劝他不要买,说那都是小麦粉混着玉米粉高粱粉加壮阳药炼成的。   两枚神力丸下肚,云松再一拳打在门上,直接将两扇门给崩飞了。   大笨象看到后暗暗吃惊:真人果然是真正的高人,好厉害的天赋!   院子里头同样一片破败,曾经养活了云松的桃树已经枯死了。   不长的日子里,屋子门窗的窗纸都破碎了,结满了蜘蛛网。   大门打开,阵阵阴气扑面而来。   云松走进去转了转。   不图别的,就图一个凉快!   他直接进入大殿打开功德箱。   钱眼儿没在里面。   这不出预料。   钱眼儿肯定是驱使鬼将自己藏起来了。   现在道观怕是成了鬼窝,他进门后就开始感觉有东西死死的盯着自己。   但具体去找,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云松没有纠结,他先去了房间准备将没来得及带走的那些道经取出来。   《龙虎双修养生经》、《玄女房中锁阳经》、《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这些名字每每在午夜时分萦绕他心头,让他感觉分外孤寂。   结果他翻遍了整个卧室也没有找到它们!   云松觉得不对劲了。   他明明记得这些道经是藏在枕头下的!   现在怎么没了?   门窗一直紧闭,他的被褥枕头没有被人翻动的明显痕迹,那道经怎么会没了呢?   云松想到了那个神秘消失的道君泥塑像。   他记得当日离开道观时候他看过大殿,大殿里头有泥塑像的碎片。   那时候他以为是钱眼儿厉害,把道君像给毁坏了。   现在来看并非如此——或许是道君像不是全泥塑的,而是有人扮作了泥塑像坐在神台上!   当钱眼儿出现后,这人便破碎泥塑逃跑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云松心头,云松随即头皮发麻。   也就是说,在自己刚穿越来的那几天并非是独处,是有人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直在俯瞰他!   这有点可怕了。   他阴沉着脸出门,情绪明显不佳。   阿宝呲牙咧嘴想来找他报一脚之仇,结果冲到近前看清他脸色后,果断转头又回去练拳了。   很聪明。   大笨象更聪明,一看云松那表情赶紧跑路。   令狐猹盯着他看了看,不知道从哪里掏来一颗野果子分给云松。   云松大受安慰。   日落西山,夜晚到来。   他再次进入道观。   夜风吹过,寒冷如冬!   鬼气森然!   云松进门后立马警惕的准备变身,结果他还没有变呢,身后‘咣当’一声响。   两扇门被拍上了!   云松猛的回头,看到两个瘦削的吊死鬼挂在门后,赤黑色的舌头伸出来老长。   他又回过头来,然后看到地上有银光一闪——   月光遍洒,有一枚银元在反射月华。   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毫无疑问这是钱眼儿,只要有人将它捡起来,那它就能缠住这个人!   云松看向银元。   所有的鬼看向他。   云松弯腰。   所有的鬼都在笑。   云松从袖子里甩出霹雳茧黑布袋,直接将银元塞了进去。   所有的鬼茫然了。   钱眼儿呢?   怎么感觉不到了?   屋子里院子里陡然狂风四起!   天上阴云密布,皎洁的月华顿时消逝。   天地之间一片黯然。   云松环首四顾说道:“看来我运气不太好,竟然遇到了诸位!”   诡笑鬼哭声压过风声围着他开始转。   云松也笑了起来:“但你们运气更不好,竟然遇到了我!” 第二卷 愿你遍历山河,仍觉人间值得。 第95章 钓鬼道士   云松变身斩马獝狂,身上战甲闪铜光、手中尚方斩马剑闪金光。   恰好他又没有脑袋。   所以他变成了光!   道观里头并没有什么厉害鬼。   这是云松白天探路得到的答案。   他之所以趁着中午阳光烈的时候进道观,就是想让啊呜帮忙看看有没有比厉鬼等级更高的鬼。   比如邪灵、恶灵、凶灵,这些他现在不敢碰。   至于更恐怖的地煞、天魔、凶神?   这些寻常修士碰不上,得去特定地域才能撞上它们,而且云松也不怕它们,反正撞上了就是个死,踏踏实实的死。   在道观转过一圈后,啊呜给出答案:满道观别说是邪灵之流,就连厉鬼都没有!   这里面一群恶鬼!   对于这个答案云松表示羞愧,他当日可就是让这么些恶鬼给赶走的。   但正所谓杀不死我的,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   如今,更强的我回来了!   我王姐归来!   面对四周环伺的恶鬼,云松化作斩虎獝狂后一下子看的清清楚楚,他挥剑开砍,从大殿一直砍到门口又从门口砍回卧室,一来一回眼睛都不眨。   恶鬼们也算凶残,可它们没见过这么凶残的鬼!   反抗的杀、求饶的杀,这样它们能怎么办?各个恨不得变鬼时候多变出一条腿以方便逃跑!   但它们水平太次,哪里能跑的脱?   云松又变成焱锯落头氏,张着嘴喷着火展开追杀!   他不知道其他的鬼是怎么修炼的,反正他的鬼身可以通过杀鬼获取阴气来变强。   将四目观里的鬼清扫一空后,斩虎獝狂的身躯强壮许多,身形已经跟大笨象差不多了。   焱锯落头氏的飞行速度也加快了,视力、感知各方面能力都增强不少。   啊呜说焱锯落头氏和斩虎獝狂现在实力相差不多,都摸到了邪灵的门槛。   但云松真正想炼的却是僵尸。   落头氏和獝狂都是优势明显劣势也明显,只有僵尸的战斗素质是最平衡的。   一旦把僵尸炼成不化骨,到时候他还怕个甚?到时候他走路都要走S型!   钱眼儿被带走。   群鬼被斩尽杀绝。   道观恢复宁静。   云松站在门口凝视这座破旧的道观,目光中带着一点不舍:   他下山后先送啊呜回到家乡,然后就会全力调查朱允炆与所谓龙脉的事,尽量争取能早日回家见父母。   所以他以后很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所以这次分别很有可能就是他与四目观的诀别。   云松将道观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徐徐带上木门用找到的锁给锁了起来。   那年的那天。   四目观大门关闭。   云松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他和大笨象找了个山洞凑活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云松站在山石上眺望远方。   晨曦初露。   晨雾缥缈。   晨风轻缓。   东方一抹橘红色正映上天穹。   照红了白云,也照红了晨雾。   风吹过,雾气荡漾,浓的时候恍若水浪徐徐。   松树柳树梧桐树栗子树,早上的草木格外碧绿,点点露珠滑过,云松感觉自己在壁画中。   唯有清脆鸟鸣和深山兽吼提醒着他这是现实。   此情此景他很想赋诗一首。   奈何文化有限,他琢磨来一通后最终说道:“真美!”   随后朝阳初升,他吞下一枚太微引日气闭明灵符,坐在石头上面朝东方开始叩齿修炼。   大笨象也在炼,他继续炼崩拳。   两人在山里待过了午后,等到下午天气转凉才开始出发。   云松现在可不虚了,所以速度很快,大笨象引路,两人穿过云起山去往古城。   古城,是一座城。   城周边也有一片山,它叫拱牛山。   大笨象带他一路穿行到达拱牛山山谷,然后指向外面说道:“穿过这山谷就能看到县城了。”   山谷中郁郁葱葱,满是稻田。   水稻被田埂分隔开以便单独灌溉,然后田边种植着稀稀疏疏的茶树,不少农人戴着斗笠在田里忙活。   有人去树荫下歇息,摘掉斗笠摇晃着乘凉。   云松惊愕的发现,这人还有大辫子!   不是在地球上了解的满清金钱鼠尾辫,正儿八经是清剧里的大辫子,前半截脑瓜刮的铮青发亮。   两人在山谷道路上穿行,劳作的百姓纷纷起身用死死的目光盯着他们看。   云松被看的很不舒服。   这些人的侵略性很强,不是淳朴百姓。   有人看到了大笨象所挑的木箱。   两个木箱很沉,压得水火棍颤颤巍巍。   十来个汉子握着锄头镰刀沉默的走上田埂,隐隐将他们包围起来。   云松抽出驳壳枪来。   他们又沉默的散去。   无惊无险的穿过山谷,一座旧时城墙模糊出现在地平线深处。   云松说道:“大象,刚才那些老百姓是想要抢咱们,是吧?”   大笨象说道:“世道乱了,人心坏了,陌生的外乡人不能在乡里走夜路的。”   时值傍晚,古城门口进出人员影影绰绰。   城墙外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护城河很脏,飘着死猫死耗子,有一股腐臭味弥漫其上。   墙门楼正上描着四个字:古地山城。   城门口有几个歪戴军帽的散兵游勇在嬉笑,看到有年轻姑娘经过就要上手去检查:   “干什么的?你胸口怎么这么鼓?里面藏了什么?过来检查一下。”   “你屁股挺翘啊?里面是不是塞东西了?我摸摸。”   “等等,那个年青道士你停下,面生啊。”   云松身上有驳壳枪、大笨象担子里挑着许多银元,被喊停之后便忍不住的皱起眉头。   大笨象冲士兵露出痴傻的呆笑,一手扶着水火棍一手抹着嘴角口水嘿嘿笑道:“哥,也查查我呗,你看我胸也鼓鼓囊……”   “滚!”打着绑腿的士兵抬脚在他屁股上狠踢了一记,“你他吗人长得丑想得还挺美!”   大笨象甩了把臭汗呆笑道:“那你要查我家道长,你也一起查查我呗,你看我奶这里藏了什……”   “滚滚滚,你俩一起滚。”士兵不耐的甩了甩老套筒。   大笨象向云松挤挤眼,两人轻易混进了古城。   士兵们错失了一个发财良机。   不过保住了命。   否则云松今晚一定让他们知道鬼脸为什么那么吓人。   两人来古城就是为了将银元换成银票然后获取补给。   苟文武带的银元总共有一千八百多块,全落入云松兜里,他留下一些零花其他换成了拾圆一张的银票。   换了钱他们就可以尽情消费了。   可惜古城很落后,这里除了吃喝嫖赌抽没什么消费项目。   街头有理发的、有修脚的,云松给大笨象干了个光头。   这年头虱子跳蚤太多,有毛的地方就有它们。   云松身上带毛的地方不少,所以不敢让大笨象成为传染源。   他在等待的时候有光着膀子身上吊着个布袋子的黑瘦少年跑过,一边跑一边叫:   “卖报、卖报,《中央军报》、《新青年报》、《申报》,应有尽有!”   “卖报、卖报,黔南督军鹿敬天麾下二师叛变,黔南风云再起!”   “卖报、卖报,京城有邪灵现身学堂,学堂变敛房!”   “卖报、卖报,沪都洋人街遭打砸,洋人请来大铁甲舰来找麻烦,却有水鬼上船,洋水兵全吊死船头……”   剃头匠挥舞着刀子回头问道:“皮子,有没有咱县里丢了姑娘的消息?上次不是有报社的先生来调查过这件事吗?”   卖报少年没好气的说道:“有个屁!他是来敲竹杠的。”   “没听过吗?报社即为鸨舍、记者便是妓者,咱县老爷请他吃了个饭、给了些钱,他就走了,你还真当他能给咱们老百姓说话?”   云松随口问道:“县里有姑娘丢失?”   卖报少年说道:“断断续续的丢失,不光县里,乡下更多,还有城里女学生丢失呢。”   一听这话云松想到了被炼成五绝奚的那个女学生,但这事他没法处理了。   五绝奚如今已经魂消魄散,什么也没有留下。   剃头匠要说话,大笨象胆战心惊的说道:“哥,我脑袋在你刀下,你还是认真点吧。”   “放心,哥的刀法是练过的,干劁猪匠就干了十年,手稳得很!”   “可老弟我头皮疼!”   “那是你头上有个癞子,我给你挑掉了,待会你得多给我俩铜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刀子就在大笨象脖子上,大笨象敢说什么?   云松大笑。   他花十个铜子要了一张报纸。   然后铺在地上坐下等剃头的大笨象。   城里头全是低矮的房屋,少有楼房,路也是土路,少有砖石路。   他感觉这县城除了面积比老镇大,其他的还没有老镇繁华。   不过他在这里看到了汽车,一辆大鼻子黑漆小轿车。   车子慢慢悠悠的开,孩童们嬉笑着追逐在后面一个劲的喊‘奔儿奔儿’。   看到车子云松想到了交通工具,问大笨象道:“咱们此行要进黔南,你觉得咱们弄个什么工具来代步比较好?”   大笨象说道:“嗨,要啥工具?咱两条腿两只脚就是走路好工具!”   云松问道:“咱到时候会有很多家伙什和铺盖,这得找东西驮着。”   “找啥,我驮着。”   “那我也得找东西驮着,你能驮着我吗?”   大笨象嘿嘿笑道:“买骡子,咱去买骡子,又能干又好养活。”   古城有专门的骡马市,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封了市。   而且大笨象强烈要求早起去骡马市,说要挑好牲口就得赶早。   城里旅馆客栈众多,有一家叫万福旅馆的门口挂着很大的招牌,写着:内有洋灯。   云松估计这洋灯就是电灯,他看这旅馆干净又卫生,便决定在这里住宿。   他们两人要了一个套房,住宿费不贵,十个铜元。   不过旅馆不让带动物,说道:“后院有牲口圈子,烦请您二位将它们关里面去。”   一听这话阿宝顿时怒了。   它站起来呲牙咧嘴左腿迈出右腿后弓并伸出左爪——崩拳起手式!   云松赶紧给它挠痒痒,然后又甩给小二几个铜元,小二立马痛快的将他们引上二楼。   就在他们上楼的时候门口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那是食铁兽?传说之中的上古凶兽?”   阿宝听到这话赶紧站起来掐着腰。   牛逼一下。   云松夹着它脖子拖走,并头也不回的说道:“不是,是一条瘦猪。”   拐过楼梯的时候他用余光看门口,看到一队十多人挤在一起,他们多数是面色肃穆的壮汉,只有一个是神情淡泊但剑眉星目的中年人和两个身段窈窕、戴着斗篷的姑娘。   其中一个姑娘掀开斗篷追着他们看,阿宝很想回身让她看个清楚。   条件不允许。   云松把它拖走了。   食铁兽终究名声响亮,在老百姓眼里它可能只是一块会走的肉,但在懂行人眼里它是个凶兽。   云松在旅馆里借了笔墨将它全身白毛给染黑了。   他看了看,说道:“这头黑猪可真瘦啊。”   阿宝并没有跟他生气,甚至没有呲牙咧嘴。   毕竟这会驳壳枪还顶在它嘴里。   收拾妥当他们出去吃了饭,回来的时候刚到门口,隔壁蹭的窜出来一个人。   令狐猹立马贴墙站好、阿宝瞪眼准备呲牙咧嘴。   云松定睛一看。   跑出来的是个小美人。   只见她如墨黑发张扬的披在肩头,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散发着奕奕神采,她的红唇柔软饱满,瓜子小脸吹弹得破,整个人精致活泼的像个小精灵。   她跟小白兔似的一口气窜到阿宝跟前,开心的笑道:“这是食铁兽,我在彩绘书里见过的,这就是食铁兽。”   云松警惕的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不对,认错兽了,这是一头圆脸扁鼻瘦猪。”   小美人眨了眨眼睛露出甜滋滋的笑容,轻声道:“我明白我明白,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带着一头食铁兽对么?”   “对不起,道士哥哥,我不该打扰你们。可是我太喜欢食铁兽啦,我爸爸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考上沪都长老会女子学院就允许我养一只宠物,结果我考上了想养食铁兽,他却反悔!”   说到这里她又生气的哼了一声,道:“男人的话果然不能轻信。”   云松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问道:“小姐你妈贵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美人也莫名其妙,说道:“我妈妈姓文,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想我们没有见过吧?因为我在老家都是待在军营或者家里头,去了沪都则待在学校里。”   云松便说道:“你也知道咱们没有见过,那你干嘛这么自来熟?”   小美人终于感觉到了他的敌意,便收起笑容闷闷不乐的说道:“人家只是想……”   “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云松打断她的话坚定摇头。   这时候他先前看到与两个姑娘待在一起的儒雅男子信步走来。   他带走小美人又冲云松致以歉意微笑:“对不起,道长,我家小姐天真活泼,或许给您添麻烦了。”   小美人不高兴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食铁兽!”   “这里没有食铁兽,只有一只……”儒雅男子低头看了看阿宝断然道,“一只不胖的黑猪!”   阿宝愣住了。   难道我真是猪?   小美人不好糊弄,问道:“道长,看你打扮是云游江湖的高人吧?那你云游江湖带着一头黑猪做什么?”   “做粮食呀,储备的粮食。”云松理直气壮的说道。   小美人又指向令狐猹问:“那这个漂亮狗呢?也是做口粮吗?”   儒雅男子失笑道:“它是一只猹,叫做猹媚子!”   云松诧异。   这人一眼认出令狐猹是只猹很正常,但竟然认出它的猹媚子真身,这就很难得了。   男子带走小美人,再次向云松点头致歉。   文质彬彬但很有精神。   云松进屋。   大笨象关门,忍了几次后没忍住,问道:“真人,你为什么对这姑娘很有敌意?”   云松凝重的说道:“记住了,走江湖有一条准则,无论如何不要跟美女扯上关系!”   “美女代表麻烦,如果咱们不想招惹麻烦,就得隔着她们远远的!”   “特别是这个姑娘更是麻烦,你看到她来时带着的那些人了吗?全是精兵!”   本来他只看出那些汉子魁梧昂扬、锐气十足。   但先前女孩说她待在‘军营’里,然后云松就断定出了汉子们的身份。   大笨象一直渴望爱情。   他对那娇俏可人的精灵小美人贼心不死。   云松便警告他:“女人只会影响你出拳的力度!”   “要练崩拳,必先戒色!”   大笨象赶忙抱歉:“真人,小人受教了。”   云松点点头道:“孺子可教,开灯吧。”   大笨象奇怪问道:“开什么灯?”   然后云松一番琢磨才发现。   这旅馆有个屁的电灯,只有一个带灯罩的煤油灯!   煤油灯上有几个歪歪扭扭的文字,他认出了‘の’这个字,然后气坏了:敢情这旅馆宣传的洋灯是东洋气死风灯!   大笨象先去睡觉,云松让他住外屋自己住里屋,这样若有人要进入自己房间得先经过大笨象同意。   关上屋门,他开始研究反魂箱和钱眼儿。   反魂箱里九殁虫不少,云松变成僵尸后开始捏着九殁虫往嘴里送。   嗑药式修炼。   这修炼之法很可靠,方便又快捷,他一连磕掉了十个九殁虫,然后身上的紫色皮肉开始长出白色短毛。   诸多白色短毛密密麻麻,紫僵升级成为了白僵!   云松试了试力气,伸手提着桌子一举轻易举了起来。   这可是实木桌子!   十个九殁虫被吃掉,反魂箱就见空了。   这样他又把钱眼儿给拿了出来。   钓鬼!   昨天夜里他得到钱眼儿后在山里头钓鬼来着。   奈何道观周边的鬼估计都被钱眼儿勾引完了,他拿出来后没有任何收获。   今晚不一样。   他可是在县城里,这里肯定有鬼有没有归入地府的魂灵。   钱眼儿落在霹雳茧里后就露出真身。   它真身是一张白纸钱,纸钱上钱眼儿很大,四四方方,估计就是从这里得来的名字。   云松将它拿出来,它变成了一根金条。   这样云松就笑了。   还是不死心。   还是想勾引他。   云松不为所动。   他将钱眼儿摆好,然后坐在桌子后面等着鬼魂到来。   然后没有多久。   气死风灯里的焰火突然灭掉了。   云松感觉身后一冷,用不着回头他也知道身后是什么情况。   考虑到待会他还要睡觉,所以就没回头去找刺激,而是立马打开了反魂箱。   一个素白的人影从他身后走出来,云松拦住它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执念?贫道可以帮你解决。”   他不白白的利用这些鬼魂。   而是与之做交易。   公平公道。   鬼魂并没有反应,而是浑浑噩噩的进入了反魂箱。   见此云松就没话说了。   这是鬼界最低等的游魂,它们是偶然所成,并没有意识,要有意识起码得到野鬼级别。   游魂进入反魂箱,云松扣上箱盖。   就这样,一个鬼到手了!   钱眼儿估计懵了。   它千方百计、千辛百苦引来的鬼,就这么没了?   被造了?   县城里头鬼魂也没有很多,全是没有意识的游魂,接二连三的让云松给钓到了手。   人居住的地方鬼祟还是少,一波游魂之后就再也没鬼到来了。   云松就带上钱眼儿出去转了转。   钱眼儿要气死了,这他娘不只是让我当鱼饵,这还用我来打窝呢!   但县城里游魂就是不多,后面他正准备结束钓鬼活动,这时候又有一个鬼进了屋。   这鬼速度要比游魂们快许多,浑身黑漆漆的很能跑,冲进来就去抢钱眼儿。   云松一张太上北极定鬼神符贴了上去,脸色一沉说道:   “福生无上天尊,你这么黑这么能跑是博尔特啊?有没有什么执念?有的话说出来,没有就助我修炼。”   他这是例行问话,之前还没有孤魂给他回应。   这次不一样,他收起钱眼儿将北极定鬼神符摘掉后,这鬼忽然跪下了,拼命给他磕头。   云松一看这不对劲。   这哥们明显有意识,那至少是个野鬼,它有执念甚至有冤屈,可是怎么不说话呢?   他扶着这鬼站起来,发现它两个眼睛各有一颗钉子、嘴巴里面也塞满了东西。   这就很阴狠了。   云松大怒,说道:“会写字吗?”   这鬼又跪下给他磕头。   就知道磕头。   云松顿时犯难了。   对方不只是眼睛和嘴巴被封了,耳朵应该也被封住了,之所以知道给他磕头是因为他刚才扶起了这个鬼。   对方知道自己是遇上了高人,所以就拼命磕头。   人被害死且五官被封,这是死的惨、死后还不安宁。   云松看不下这种惨事,就拍了拍野鬼的脑门希望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的事我管了!   他不想管闲事、不会惹麻烦,但路见不平会拔刀相助。   无他。   男儿血性。   野鬼面目扭曲,估计是生前受尽折磨,以至于变成鬼后也看不清样貌。   这样云松就蛋疼了。   有劲使不上!   这野鬼五感俱损又看不清样子,他怎么能帮助对方主持公道?   他正在愁呢,发现野鬼不磕头了,改成拿手在地上划拉。   这是在写字!   他赶忙凑了上去仔细看。   这个字很简单。   牙! 第96章 野鬼身份   云松一时没有想到确认这野鬼的身份。   游魂没有灵智,野鬼有灵智但着实有限。   它可能不识字,一个‘牙’字写的歪歪扭扭,而且只是写这一个字,再没写别的字。   难道这鬼想说自己牙齿有问题?   云松掰它嘴巴想看看情况。   嘴巴里头塞了一条橛子似的东西,它张不开嘴!   这样他可就搞不明白这鬼是什么意思了,只好先把它给塞进了床底下,暂时安置于此。   大夏天的跟鬼睡在一起还挺好的。   凉快。   云松上床后感觉自己睡得是寒冰床。   可惜没有小龙女。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桌子上一颗青铜脑袋、床下一头熊猫和一头猹在翻着肚皮睡的香。   后面他睡得也很香,并没有被同屋的大笨象影响——   别看大笨象又高又胖,但他不打呼噜也不磨牙,睡觉甚至不翻身,跟死了一样。   大笨象很勤快。   天不亮他就醒了,然后叫起云松去往骡马市。   他们赶到骡马市时刚好是清晨时分,市场门口有卖羊汤的,伙计从市场里头拉出羊来现场杀现场煮汤炖肉,那味儿别提多鲜美了。   铺子卖的是羊肉汤泡饼,这里羊肉汤挺贵的,它不使用铜子铜元来衡量的,而是用‘角’。   一个银元是十角钱,一碗羊肉汤就要两角钱,云松不了解它物价几何,但大笨象听了后咧嘴伸舌头——由此可见应该挺贵的。   不过店家生意不错,因为买一碗羊肉汤可以随便加饼子,当然都是高粱玉米面饼,没有面饼米饼。   羊汤铺子的客人都是被免费饼子给吸引来的,他们多数是买卖牲口的生意人,腰包里还是有几个钱的。   只是因为他们常年走南闯北加上跟牲口打交道需要卖力气,所以一个个的胃口大,这样如果想要吃好的吃饱很困难,像这种买一碗羊肉汤可以免费吃饼子的早餐就比较适合他们了。   云松一看这是碰上旧时代自助了,便给大笨象使了个眼色:“走,去给他们上一课。”   大笨象紧了紧腰带。   云松说道:“人家吃这种不要钱的饭都是松开腰带,你怎么还系起来?”   大笨象嘿嘿笑:“怕吓着他们。”   羊肉摊主真的被吓到了。   主要是大笨象很能带节奏,他稀里呼噜的狂扒羊汤泡饼导致其他食客也是食欲大开,跟着一起胡吃海塞了起来。   按理说开饭店的不怕大肚汉。   但这一刻摊主算是怕了。   刚立秋的早上,按理说古城还在秋老虎的淫威下,但摊主被晨风一吹却感觉分外寒冷。   更让他害怕的是这道士和大汉还带了一头猪,这猪扶着大汉腿站起来往上拱,看样子也想混一口肉吃。   云松拦住阿宝,说道:“这个不好吃,饼子好吃。”   阿宝哼唧哼唧的叫,抬头抽了抽鼻子,继续往大笨象身上爬。   云松便挑了块羊肉给它看:“你是想吃这个吗?”   阿宝嗅了嗅赶紧点头。   云松看到桌子上有辣椒粉,便快速蘸了一下子又快速给阿宝塞进嘴里:“那你吃吧,这个很辣,压根不好吃!”   阿宝蠕动了一下嘴巴,赶紧呸呸呸的往外吐。   云松看的笑。   而摊主想要哭。   见此云松便给了他一枚银元,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让小道这兄弟吃个饱!”   摊主眼睛亮了,赶紧点头哈腰:“道爷您真是慈悲为怀,您和您兄弟随便吃,还有这个这个猹和这个猪,二子你过来,给道爷的猹和猪喂几个饼子。”   阿宝已经偷偷摸摸混到一个饼子了,它正吃的开心,听到摊主的话后顿时愣住了:我不会真是一只猪吧?   羊汤摊的伙计端着一盘杂粮饼过来递给大笨象,又分给阿宝两个:   “你多吃点吧,道爷这猪是你刚买的吗?瞧把它瘦的,那您回去得多给它喂点麸子,这样长得快。”   阿宝将饼子塞进嘴里,一边biaji嘴一边确定了:自己是个猪。   摊主敞开供应饼子,大笨象也敞开肚皮吃。   许多人被引来看热闹。   他们见过大肚汉,但没见过这样的大肚汉。   很快云松后悔了。   他应该让大笨象低调点的。   一队人马被吸引了过来,带头的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中年人,身后跟着两个戴着斗笠的姑娘和一群彪形大汉。   个头稍矮的姑娘看到他们后顿时欢呼一声,然后蹦蹦跳跳跑了过来:“又碰见你了,食——食量很大的瘦猪!”   听她这么说,云松便不好意思再去冷脸相对。   人小姑娘还是很上道的。   看到云松默默喝汤不管自己跟阿宝的接触,小美人顿时来了精神,她要了一盘手切羊肉给阿宝:“来,吃肉,肉才好吃。”   阿宝嗅了嗅后坚定的伸爪去推开盘子:这个辣,不好吃!   另一个斗篷姑娘年纪稍长,这点从她更为珠圆玉润的身段能看出来。   她冷淡的说道:“小溪,别去打扰别人,父亲的教诲忘记了吗?”   小美人要拒绝,英俊中年人走过来拉走她说道:“待会咱们要去宝马,到时候我帮你挑一匹千里马好不好?”   听到这话小美人大为心动。   她为难的看向阿宝。   结果发现阿宝正眼不看她给的羊肉,只顾吃粗粮饼,这把她的心给伤到了,便狠狠的撸了把阿宝的脑袋说道:“你真是个呆子!”   阿宝瞪眼咧嘴吓唬她:跟谁俩呢?   大笨象不动声色将地上的一盘羊肉端走,挥动筷子飞快的吃。   阿宝看他吃的眉飞色舞顿时狐疑抬头。   大笨象不动声色将一瓶子辣椒粉撒了上去。   阿宝站起来努力扶着桌子看向羊肉发出不满的哼唧声,大笨象夹起一块塞给它……   之后哪怕云松要给它往嘴里塞羊肉也塞不进去了。   他们吃饱喝足准备进入牲口市,结果小美人对阿宝感兴趣,非要跟他们同行。   见此英俊中年人便无奈的对云松拱手道:   “这位道长有礼了,我看您要进这市场是么?那咱们能不能结伴而行?实不相瞒,我略懂相马经,如果你们要买牲口,或许能帮上点忙。”   云松说道:“我们不想买马,想买骡子。”   中年人笑道:“殊途同归,我相骡子的眼光也不错。”   云松叹气道:“行吧,既然诸位有意同行,那咱们同行好了。”   不是他轻易妥协,而是啊呜那边对俩姑娘极有兴趣,拼命的鼓噪着要他去靠近对方。   铯铋!   他们进入骡马市,市场不小,里面牲口不少,但多数是猪羊和牛,驴和骡子不太多。   中年人做了自我介绍,他叫公孙无锋,两个姑娘是姐妹,分别叫鹿濯濯和鹿饮溪。   鹿濯濯性子清冷,很少开口说话,而小美人鹿饮溪则很活泼,她很喜欢阿宝,总想抱着阿宝。   如云松猜测的那样,这些人来头很大,他们进入骡马市便去了为数不多的店铺中,老板看他们上门赶紧来接待。   老板先给两个姑娘见礼,道:“小人见过二小姐和三小姐,马匹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都是前朝上驷院御马厂战马的血统,个顶个的好马。”   “另外小人还给你们准备了一辆小轿车和一辆阿妹你肯的瑞雪牌大卡车,谨供二位小姐和公孙先生挑选。”   这时候就需要当家的来说话了。   鹿濯濯淡淡的说道:“我倒是喜欢汽车,但古城距离黔南还有上千里地,且这些地方多是山路,我们到时候去哪里找燃油呢?”   老板笑道:“请二小姐明察,小人考虑到了这点,所以给你们准备的是高卢产的木炭汽车。”   云松听到这话大开眼界。   还有木炭汽车?那一公里几个炭?   鹿濯濯还是拒绝了乘坐汽车的提议,她还是说山路不好走,所以要骑马。   云松纳闷了。   这山路车不好走马就好走了吗?走山路不该骑骡子骑驴吗?   他看了看阿宝。   其实骑熊猫也行,可惜阿宝还是个宝宝,承重力不行。   外面又有几个汉子到来,他们都是粗人,带头的汉子没进屋就嚷嚷:“马蹄铁,你给俺们准备的马呢?”   看到有陌生人到来,公孙无锋使了个眼色,汉子们上来将自家小姐给围了起来。   店老板先去招待了这些人,他让伙计去牵马,牵出来的是一匹瘸了前腿的老马。   这匹老马很瘦削,简直皮包骨头。   它的马鬃又长又脏,上面打了许多结,身上皮毛脱落,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好几条疤痕和伤口,因为天气热有一道伤口还被苍蝇下了卵,竟然有蛆在蠕动。   老马死气沉沉的走出来,它从众人旁边走过的时候,有个汉子忽然指着马屁股上一个印章低声道:“是战马!”   鹿饮溪顿时说道:“慢着,铁伯伯,这是一匹战马?”   老板恭敬的说道:“对,是从西北收上来的军马,它年纪大了,前蹄又伤过,已经废了。”   鹿饮溪便问道:“既然这马已经废了,外面的朋友买它做什么?”   “马皮做皮靴、马肉吃掉、马骨头熬汤,它用处大着呢,哈哈。”领头汉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鹿饮溪不高兴了,说道:“这可是战马,结果咱家要把它卖给屠户?二姐、无锋大哥,这算什么事?”   公孙无锋说道:“西北的战马应当没有参与咱们中原大战,它们都是在抵御外寇,既然它们未能战死沙场,那确实应当让它们得以善终。”   鹿饮溪正要笑,公孙无锋又话锋一转:“但老铁也很为难,他是给鹿先生做买卖而不是做慈善,所以……”   老板拼命点头。   老马抬起头来往旁边看了看。   大眼睛在流泪。   鹿饮溪被触动了,她说道:“铁伯伯不必为难,这匹马我买下了,多少钱?”   外面的汉子着急了:“凭什么?我们早买了,今天过来提走而已,钱都给了——不光定钱,所有钱都给了!”   鹿饮溪说道:“你们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们——不,我给你们双倍!”   听到这话大笨象叹了口气轻声道:“小姑娘不懂人间险恶,除非他们能拿出身份来压住那些人,否则要做冤大头了。”   果然,外面的汉子听到她的话就笑了:“小妹,你真纯洁善良又慈悲为怀,简直是天上落下来的菩萨。”   “可是我没法把它卖给你,它本来不贵,也就五十个大洋。”   “可是有人看中了它委托我们来帮忙买下,人家已经给定钱了,我卖的是一百个大洋,人家给我二十五个大洋的定钱,我们有契约,违约的要十倍赔偿!”   马店老板面色一沉,说道:“顺子,少他麻麻的信口开河,这马你们是二十五个大洋买的……”   “但我们是借高利贷买的。”顺子狡猾一笑,“利滚利出来,二十五个银元得还五十个呢!”   鹿濯濯淡淡的说道:“一百个银元,我们买了。”   顺子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已经跟人谈好了,一百个大洋卖给人家,违约要十倍赔偿,这可是一千大洋!”   鹿濯濯说道:“好,那不买了,你们把马牵走。”   鹿饮溪不甘心,公孙无锋摁住她肩膀一拍,她便安静下来。   顺子没想到鹿濯濯性子这么强硬,但他这种老油子手腕凌厉,立马指使手下来牵马:   “去,把马牵过来,把架子支起来,咱今天就在这里给它来个活扒皮!”   “对了,我听说这马眼大补,活剜的马眼带着血气更补,哈哈,行,咱先弄俩马眼下来!”   云松笑着走出去说道:“福生无上天尊!”   “这位施主,道祖想让小道给你传句话,这句话叫见好就收——所以,二百个大洋怎么样?”   顺子以为他和公孙无锋一行人是一路的,这样他出来讨价还价就等于一行人服软了,于是他梗着脖子道:“五百大洋!再少了不行,就得五百个!”   云松痛快的对大笨象点点头。   大笨象憨笑着上来递给他五张大额银票。   顺子惊呆了,他意识到自己要价太低了,还想重新再喊一口价。   云松凑上去拉开衣襟让他看驳壳枪。   顺子收起银票果断走人:“弟兄们,撤,今儿个发财了,咱也去当一把老爷!”   马店老板此时已经得知云松不是他们的人,便摇头道:“道长着实有慈悲之心,可惜……哈哈,道长慈悲呀。”   他中途改口是被公孙无锋瞪了一眼。   公孙无锋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递给云松说道:“这是我家祖传的生肌粉,能祛毒杀菌,给马用的话疗效更好。”   云松抱拳:“多谢了。”   他给老马伤口撒上生肌粉,蛆虫拼命往外钻。   云松还想再买一匹骡子给大笨象。   大笨象拒绝了:“就咱这体格子得坐大象,什么马什么骡子都不行,咱一屁股上去它们腰就断了!”   这样云松就不买了,他以后骑这匹老马即可。   小道瘦马。   这也是一道江湖风景。   公孙无锋一行人也去挑了马,后面他又在鹿饮溪肩膀上拍了一下,鹿饮溪突然清醒过来。   得知云松花高价买下了老战马,小美人高兴坏了,特意逼着马店老板给他一副上好的马具和好些喂马的豆饼。   众人牵马往后走,结果刚出牲口市就被一群歪戴军帽、叼着烟杆的兵痞给围住了:   “顺子说的就是他们是不是?那个道士,你给我出来,哥几个,去给他搜搜身,他身上有枪!”   云松一看他们这个死样心里大怒,他准备掏枪给这帮人一个扫射然后带大笨象冲城门跑路去山里。   结果公孙无锋抢先上前拦住了兵痞们,他掏出一个皮夹子递给领头的军官。   军官狐疑的打开,然后脸色一正:“鹿、鹿大帅?您们是……”   公孙无锋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轻声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军官跺脚向他敬了个军礼,带着手下灰溜溜就跑了。   云松向公孙无锋道谢,公孙无锋笑道:“举手之劳罢了。”   他们回到客栈准备分开,云松看了鹿饮溪一眼说道:“你能不能别亲阿宝?”   鹿饮溪的俏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你怎么污蔑人?我哪有亲这个瘦猪?”   鹿濯濯看不下去,掏出一个小镜子给她看。   她的嘴上鼻子上漆黑!   阿宝毛上的墨迹开始脱落了……   回到客栈后大笨象就出去了,傍晚他回来,然后给云松画了个地图。   夜幕降临。   午夜到来。   云松带着昨夜的野鬼出了门。   顺子几个人是古城里的屠夫,他们有个小屠宰场,这会几个人各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在自己房间里打桩。   云松懒得搞氛围,找到顺子后直接穿墙而入。   顺子这会却正在搞氛围,他很会玩,用姑娘的丝袜蒙住了眼睛跟姑娘绕着桌子捉迷藏。   见此云松上去将姑娘给砍晕了,姑娘倒地发出声响,顺子淫笑一声就飞扑上来!   他感觉自己抱住了一个人的腰,便淫笑道:“嘿嘿,我可抓到你了,乖乖,叫爹爹,来,给爹爹——嘿,你身上怎么这么硬呢?”   说话中他习惯性伸手去摸人家的脸,又说道:“我这是摸到了你哪里?怎么这么多毛?嗯?”   云松化作的是白僵。   他将丝袜解开,顺子正好抬着头。   然后看到了一张毛茸茸、皱巴巴的死人脸……   自己的手正在这张死人脸上抚摸……   死人脸冲他狰狞一笑,脑袋忽然没了变成个无头鬼,但却能说话:“你好骚啊。”   顺子嗷的一声惨叫,上面下面一起往外喷白沫!   地上的姑娘被他吵醒,她恍惚的睁眼一看。   然后叫的老惨了!   其他人听到叫声提着裤子跑过来。   见此云松高兴坏了。   人齐了,不用麻烦他挨个点名了。   就是比较吵。   进来一个叫一个。   一个比一个的能叫,吵的左邻右舍受不了:“这是杀猪还是日猪呢,怎么叫成这样?”   云松让几个人排排跪,又对姑娘们喊道:“你们闭嘴!我是穷苦人死后化成的鬼,知道你们也是穷苦人所以才操此贱业,所以只要你们不惹我,我不害你们!”   失足妇女们胆量大,得到保证顿时闭嘴,一个个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   这姿势她们熟。   顺子也叫:“鬼老爷,我也是穷苦人呀!”   云松上去拎起他砸在了桌子上,怒道:“我去年买了块表!你穷苦人?本座就是嗅着钱味儿来的!你们这里有一千多的银元!你竟然敢糊弄本座?”   说着他露出标志性笑容:“桀桀桀桀,本座看你们是想死!正好,本座座下还缺几个吹箫童鬼,你们几个是否有想法?”   一个汉子惊恐的叫道:“鬼祖宗饶命,我我不是童子呀,死了也不是童子鬼呀!”   云松笑道:“桀桀桀桀,没事,你们的嘴巴还是童子身即可,反正本座养你们也是让你们去吹箫的。”   又有一个汉子惊喜的抬头:“鬼祖宗,我嘴巴不是童子身了,我、我实不相瞒,我喜欢爷们!”   云松甩手一巴掌将他抽飞出去,他怒道:“哪来的废话?钱!本座要钱!把你们的钱都给本座交出来!”   顺子这会倒是人如其名,很顺从,赶忙将银票和屠宰场的钱都拿了出来。   云松以为他会少给点钱来耍心眼,这样他可以找借口再狠狠收拾几个人。   没想到对方真老老实实把钱拿出来了!   云松很生气,又一巴掌将他给甩飞了。   他生气的不是找不到借口收拾顺子,而是生气自己太老实:自己现在可是厉鬼,那为啥打个人还用得着找借口?   不过还是找到借口打人最顺心。   云松将野鬼带了进来,冲几个泼皮怒吼道:“都滚过来给本座仔细看看,告诉本座,它是谁!”   这野鬼死的着实惨,几个泼皮一看屋子里顿时骚臭味明显。   顺子拼命磕头叫道:“鬼祖宗饶命!小的知道、都知道,这是得罪了鬼大人的人,小人知道错了……”   云松一看他们误会了,便不悦的说道:“本座是真的想知道此鬼生前身份,不是用它来震慑你们,所以你们给本座好好认认——他是谁!”   顺子等人胆战心惊的抬头看,然后一个个吓哭了。   倒是一个姑娘鼓起勇气说道:“鬼哥哥,小妹应该知道它是谁。”   云松狐疑的看着她说道:“它在背对着你呢,你能认出它来?”   姑娘说道:“小妹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记住人的样子和背影。”   “这位鬼大爷的背影与小妹一个恩客很像,那恩客名为马大猷,曾经是本地警察侦缉队的队长,他恰好在前些日子死了!” 第97章 化鬼破案   意外之喜。   云松本来只想去抢回自己的钱顺便教训顺子那些泼皮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当然他带上野鬼也确实抱着想让泼皮们认一下这人身份,不过这野鬼死前受尽折磨,面容扭曲狰狞的已经不是人样,所以他并不对泼皮们的眼力劲报以希望。   事实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   泼皮们并没有认出野鬼的身份。   但失足妇女们认出来了!   而且这人竟然是古城警察侦缉队的队长马大猷!   果然,最了解男人的是女人,最了解铯铋的是失足女人。   云松对古城的任何人都不了解,唯独这位队长是例外。   他当初打听神机先生信息的时候,王有德和王林曾经给他介绍过一个神机先生算卦如神的例子,马大猷就是例子里那个人,那个被神机先生一声喝斥吓的露出泥胎真身的人。   他又想起在地底时候神机先生说的一句话,当时冯长青以五雷轰他却因为蛟龙飞天驱散雷云而不得法,然后神机先生便嘲笑了一句:   “你们马家全是傻子!古城里头那个傻,你也傻!”   这就很奇妙了。   马家,古城,马大猷!   云松想要仔细忖度里面事宜,于是拿到钱也收拾了泼皮便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问姑娘们:“这些贱皮子给你们钱了吗?”   姑娘们摇摇头。   认出马大猷那姑娘很机灵,说道:“这样的小事不敢劳鬼哥哥的心,我们那是小钱,当然不管是什么钱,我们即使能拿到手也会去孝敬鬼哥哥。”   云松指了指她说道:“你很机灵,本座座下正好缺一个吹箫欲女,小妹你的机缘到了。”   姑娘傻眼了。   身躯顿时抖得像筛子。   云松哈哈大笑:“逗你玩呢,你们起来吧,本座不会占穷苦人的便宜,你们赚钱不容易,本座可不能让你们白白被玩弄——”   “这里猪肉不少,你们一个人拖一扇猪肉回去抵嫖资吧!”   姑娘们被这话给惊呆了。   有姑娘感动流泪:这年头男人还不如鬼靠谱?以往她们侍奉的男人都像鬼,反而这个鬼更像人!   云松催促她们赶紧带上猪肉走人,他也去搞了两扇猪肉,野鬼还挺有力气的,他让野鬼扛着。   顺子等人呆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真傻了。   有人以为自己在做梦,就狠抽自己一巴掌,然后疼的嗷嗷叫。   顺子呆呆的说道:“咱们今晚是碰到了什么鬼?这难道就是吝啬鬼?守财鬼?”   一个阴嗖嗖不怀好意的声音从他们头顶响起:“诸位,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屌从口入祸从口出?”   泼皮们惊恐抬头,看到一颗嘴巴喷火的脑袋挂在上头冲他们阴笑。   云松又回来挨个抽他们巴掌,然后把屠宰场收拾了一下,将什么杀猪刀、秤杆秤砣全给收拾走了。   我要让你们破产!   杀猪刀秤杆秤砣和从屠宰场得来的零钱他都扔进了贫民家里,也算是支援一下贫民们。   这样今晚他就有收拾泼皮和救助贫民两桩善举了,他这是在修阴德。   第二天云松将两扇猪肉藏起来带出了古城,他和大笨象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架起石板切西瓜。   他将西瓜递给令狐猹,阿宝便来抢。   令狐猹爱瓜如命,便生气的将瓜藏在身后。   阿宝站起来摆出了崩拳架势!   令狐猹只好闷闷不乐的把瓜让给它。   就这样,靠着威逼利诱,阿宝吃了个肚子圆滚滚,撑得直打嗝。   娘哎西瓜真香!   咱终于能吃饱肚子了!   见此云松便将薄薄的石板洗刷干净,他用石头撑起来,下面放上木柴篝火,上面烤肥肉。   很快有香喷喷的猪油嗞啦嗞啦的冒出来。   大笨象把猪肉切成厚薄均匀的片,先烤五花肉。   薄石板的透热性不错,猪油继续嗞啦嗞啦的往外冒,然后五花肉上出现了焦黄色。   正在回味西瓜的阿宝呆住了。   它忽然感觉肚子里的西瓜不香了。   令狐猹分到了五花肉,它蹲在地上吃的开心,大尾巴摇晃的飞起。   阿宝生气的走过来掐腰看云松:故意的,故意的对不对!   云松分给它五花肉,阿宝吃了几块后实在吃不下去了,便忧伤的离开了。   他在城里买了孜然辣椒粉,这样加上盐巴就调出了简单的烤肉料。   但这样的烤肉料完全足够了。   现在的猪肉可都是养了至少一年的土猪肉,压根吃不着饲料打不上药,那肉简直香的让人迷醉。   云松吃了块烤熟的五花肉。   油脂在嘴里乱跳,香味覆盖了每一个味蕾,牙齿轻轻一咬,撕开瘦肉更浓的肉香开始绽放!   肥瘦均匀的五花肉,软嫩的里脊肉,劲道的后腿肉,云松一块块的烤,每一块都烤出了独特的香味。   大笨象吃的都要流泪了:“真人,你说你烤肉的本事这么厉害,咱还闯荡什么江湖,开个烤肉店发财算了!”   云松摇头道:“我没想着闯荡江湖,我是去江湖上找东西。”   大笨象问道:“找什么?”   云松放下烤肉看向远处的水稻田,说道:“一条路,回家的路。”   大笨象沉默了起来,低声道:“原来真人与我一样,都是被爹娘抛弃了。”   云松摇头道:“不,我爹娘特别爱我。他们没有抛弃我,是我把我自己走丢了。我迷路了,回不去家了。”   “这样他们两人肯定很伤心,所以我得找到回家的路,起码回去一趟让他们知道我没事,我过的很好,让他们别再为我担心,他们已经为我担心二十六年了。”   这话题有点沉重了。   但大笨象还是吃的很嗨皮。   他也想悲伤一下。   可烤肉实在太好吃了。   吃着好吃的,他实在太满足了。   心满意足了,他实在悲伤不起来。   他们肯定吃不了两挂肉,所以云松就让大笨象切开分给了贫民。   回到城里后他换了一家旅馆。   万通旅馆太不要脸,竟然虚假宣传欺骗他,而且那旅馆里还有两个军阀家的公主。   他得敬而远之。   看两个姑娘随身带着一队精兵的样子就知道,她们有麻烦。   云松找了老牌连锁客栈悦来客栈,然后去打听了马大猷的家。   马大猷是警察侦缉队一名分队长,这在古城是个不小的官,再往上就是大队长和副大队长,并没有局长,得到了省城那种大城市才有警察局。   作为古城的大官,马大猷自然住了一间大房子。   造型上看这房屋平平无奇,但仔细看能发现它的墙壁高且厚实,大门包裹铁皮,门外没有树木可以借力翻墙。   这种房屋看起来不华丽,在如今的年头却特别实用,它就是个堡垒,即使有山贼麻匪破了城也能抵挡上好一阵。   云松在外面打量了一下,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个点。   铁皮大门上挂了一副门神。   跟老镇曹家大宅门上一样的门神。   他盯着门神仔细看了看又看向别处,结果看到了一个算是熟悉的人。   公孙无锋。   公孙无锋慢慢的走来,他显然也发现了云松,便直接走过来冲他稽首施礼:“道长,我们真是有缘,在这里竟然又相遇了。”   云松回礼,道:“福生无上天尊,道近有缘人,不知道公孙先生来此地所为何事?”   公孙无锋笑道:“我如果说是来随便转转,你信吗?”   云松也笑:“当然信,小道就是来随便转转。”   公孙无锋点点头,忽然指着马大猷家说道:“这个院子里怨气冲天,应当封着一具横死怨尸!”   云松见识他拍鹿饮溪肩膀然后让鹿饮溪静默的本事后就知道他是个修士了,但他还是装作讶然的说道:“公孙先生竟然懂望气术?”   公孙无锋笑了笑,忽然又问道:“今天的烤猪肉好吃吗?”   一听这话,云松面色可就真变了。   马大猷、烤猪肉……   云松冷笑道:“公孙先生好高明的手段,小道竟然没有发现你跟踪……”   “误会了。”公孙无锋急忙打断他的话。   他诚恳的说道:   “我没有跟踪道长,之所以知道道长吃了烤猪肉,是因为我闻见了道长身上火烧火燎的味道和猪肉的血肉味,二者结合,道长必然是吃了烤猪肉。”   云松不信:“你鼻子这么好使?”   公孙无锋说道:“道长身上的火烧气味很清晰,多数人靠近你都能闻见。”   “这生猪肉生猪血的味道很淡,除了我之外没人能闻见——因为我是一个杀猪匠!”   这话把云松给雷到了。   公孙无锋笑了起来:“怎么,杀猪匠不能长得好看、杀猪匠不能收拾的干干净净吗?”   “其实我是个猪灵官。”   这下子云松被震到了。   猪灵官!   他下意识反问道:“福生无上天尊,你真是猪灵官?”   相比诸多道家典籍,《天目诡奇谈》才是云松带出来的最有价值的书。   这本书包罗万象,记述了九天九幽九州的诸多江湖轶事,其中便有关于猪灵官的记载。   猪灵官是江湖旁门之一,这个门派的人很少见。   现在江湖上有四西诡术,分别是湘西赶尸、西域造畜、西南痋毒、西洋降头。   其中猪灵官便与西域造畜邪术相关。   顾名思义,所谓造畜邪术就是能制造牲畜的一门邪术,这邪术大概法子是将人皮完整剥离,然后给肉体套上牲畜皮,再施展法术就能制造出一个活牲畜。   手段残忍,心思歹毒!   这邪术最早来自西域羯胡人,当年他们暴乱九州,从西域杀进中原,曾经搅得中原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而大军开战,粮草先行。   西域多是小国,那羯胡人哪里来的大量粮草来支撑军队远征?   他们就是用了造畜术,将中原百姓造畜为羊并称之为两脚羊,杀两脚羊做军粮。   但中原也不是任凭宰割的无胆鼠辈。   后面也有高人学会了西域造畜邪术并加以改进,同样用造畜术去对付羯胡人,最终历经多年将羯胡人给干了个精光。   羯胡人将汉人变为羊,那他们被变成了什么?   猪!   猪灵官精通的就是将人变猪的造畜术,也是曾经远征羯胡人的旁门主力。   当年改进羊造畜术为猪造畜术的猪灵官祖师爷是一位大能人,他给门人下了规矩,羯胡人灭绝,猪灵官这个门派也要灭绝,这门邪术就不能再传下去了。   现在江湖上的猪灵官很少,但还有,因为有市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报仇的方式更多,造畜术就是报仇的方式,它不是最恶毒的报仇方式,是最让人欢迎的。   还有比把仇人变成猪然后养上一段日子,养腻歪了再杀掉更能侮辱仇人的法子了吗?   公孙无锋说道:“真人看起来是知道猪灵官和造畜术了。”   他伸手指向马家大院又说:“造畜术下,生灵皆怀怨气。所以我们猪灵官对生灵怨气感受能力很强,这里的怨气就很厉害,肯定是有人死的很惨很愤怒很绝望!”   云松说道:“不错,根据小道所查,这里有人被一个叫神机先生的妖人给祸害了!”   他不确定事情真相。   但把屎盆子往敌人头上扣就对了!   公孙无锋皱眉道:“神机先生,没听过这个人。”   云松想到冯长青不经意间的几次称呼,说道:“这人还有个名字,叫嬴莫及?”   “嬴莫及!”公孙无锋的眉头下意识往上使劲挑,然后又断然道,“不认识!”   云松心里笑。   你当道爷眼瞎呢?   公孙无锋脸色阴沉下来,他盯着大院看了看,叹气道:“我找一些僧道来给这户人家做个超度吧,只能帮他们到这个地步了——嗯,得找得道的高僧真人。”   云松挺起胸膛:“不错,正是在下。”   听了他的花公孙无锋苦笑一声,道:“我给道长一句忠告,别亲自去插手这里的事!”   云松忽然明白了他刚才的意思。   他提到神机先生说的是‘没听过’,提到嬴莫及却说的是‘不认识’,所以他不是要糊弄自己,而是——害怕!   于是他便问道:“嬴莫及很可怕,对吗?”   公孙无锋低声道:“道长看来刚入世不久?将来有机会你找人打听一下他就知道了,这个人不要碰,紫微斗数宗师宫师曾经给他算过命,说他是天地六煞星之首地劫星的命格!”   “谁碰他,谁惨!”   云松很想说一声这逼已经被自己炸死了,但他最终压住了这句话。   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但他也不能坐视惨剧不理!   他一甩道袍说道:“马家的事,小道要管!嬴莫及若是有本事,就让他来找小道好了,小道也算是走阴骂过阴差、走蛟唤出过蛟龙的人,还真是不怕这嬴莫及!”   公孙无锋敬佩的拱手施礼,然后心里赞叹一声:年轻就是胆量大,什么牛逼也敢吹。   他无奈的离开,云松则在附近茶摊磨蹭到了傍晚。   等到夜色降临街上没什么人了,他猛的窜到马家门口摘下两个门神像跑路了。   门房听到大门传来声音开门看,这一开门看见了两扇光秃秃的门板。   见此他懵了,忍不住的骂:“怎么还有人偷门神?缺大德了!”   云松将门神像藏进了旅馆,带上马大猷的冤魂来到马家。   马大猷虽然五感尽失但有本能。   它进入自家庭院后开始躁动起来。   云松带它藏在了主楼的屋顶上,然后自己去找门房。   对于马大猷被害之事他心里有猜测,所以不废话直接变成焱锯落头氏进门:“别出声,否则本座就吞了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门房正在美滋滋的吃着盐水毛豆喝小酒,本来有点醉意了,落头氏一进门他顿时清醒了。   酒水都化作尿水流出来了。   云松厉声问道:“我乃是本城鬼王,你老爷被人害死变成了鬼,特意找本王告御状,本王来调查此事,说,你老爷被谁害死的!”   门房跪地磕头,从嘴巴到脚底板都在哆嗦:“鬼王爷爷爷爷饶命,明察!外头都说我老爷是给一个泥胎鬼给害了……”   “少废话,别说外头的,本座要知道的是内情答案!”云松不耐,“再废话你准备入我腹中来吧!”   门房胆小,还是怕了:“鬼王爷爷,那我真真不知道!我家老爷是在外头没的……”   云松冷笑一声:“那你是没用咯?”   门房赶紧改口:“我们老爷死后,夫人不怎么伤心,这段日子过的还挺舒心的。”   云松又问道:“你们家门上曾经挂了一副门神,这是谁买的?”   门房说道:“不是买的,鬼王爷爷明察,是有人送的、是我们老爷生前的干兄弟,警察队副队长郎二爷送的!”   云松心里一动,问道:“郎二爷在你家老爷死后是否经常上门?”   门房说道:“就是吊唁时候来过,其他时候再也没来!”   一听这话云松就知道这货有鬼。   好歹是干兄弟,哪怕是塑料兄弟,也不可能在大哥过世后立马不上门了吧?   所以他不上门一定有原因!   但只得到这个消息对还原真相没有帮助。   云松得去找马夫人。   马夫人住在马家主楼里头。   云松定睛看去。   主楼三层,门窗有流光溢彩在闪烁,应当是贴了符箓。   这样他没有贸然往里闯入。   毫无疑问这马夫人心里有鬼,她恐怕知道丈夫会变成鬼,所以才会做了两重防范。   但这些符箓只能防鬼,防不了人。   云松正要变身进去,这时候有丫鬟打扮的姑娘端着个脸盆出来了。   见此他心里一动便改了想法,又跟着姑娘进入她在厢房里的闺房。   天气炎热,姑娘进房间后准备脱衣服。   云松赶紧到她身后变成獝狂一手摁在她肩膀上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动,我是一个鬼,我有话问你。”   “如果你不想被吓出个好歹那就别回头,如果你不想死那就别出声,明白的话你点点头。”   姑娘哆嗦着拼命点头。   云松放开手。   姑娘立马跪下伏在了地上。   手头伏地,翘臀撅起。   云松纳闷了,我就那么像色鬼吗?   他不耐的说道:“屁股往下点,本座是来查案不是来劫色的!”   “你家老爷也变成鬼了,它找本座告状,本座来查他死因……”   姑娘很主动也很激动的说道:“他一定是让郎二爷和夫人给害死的!”   她的反应出乎云松预料:“啊?你为什么这么说?”   姑娘说道:“我家老爷是实诚人,他不知道他那结拜兄弟郎二爷的真实面目,可是我知道!因为每次老爷和他喝酒喝醉了,他就会对我家夫人上下其手!”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麻痹。   夫前の凌辱!   巡警队伍里有坏人!   姑娘继续说道:“我家老爷真心对待郎二爷,可郎二爷对他却心有歹意、对夫人心怀不轨!”   “这点他以前掩饰的很好,但自从老爷去世他便不再掩饰,之后频频来我们家里与夫人鬼混!”   这话把云松给说迷糊了:“姓郎的最近不是没有来过你们家里吗?”   丫鬟说道:“他来,三天两头的来!”   “不过他不从大门走,而是从地道进来,我们老爷给家里挖了地道,这样有乱军攻城好方便我们逃命,郎二爷就是从地道进来的。”   “不过这事很隐秘,要不是他总祸害我,我也不会知道这秘密!”   话到这里。   云松就明白了。   姑娘显然遭受过郎二爷的侮辱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会这么配合:   “郎二爷很坏!他禽兽不如!他、他竟然在老爷灵前跟我家夫人苟合……”   说到这里姑娘都要哭了。   云松也是勃然大怒:“猪狗不如!”   竟然是禁辱の未亡人!   他怀疑郎二爷这人有东瀛血统! 第98章 要饭朱门   姑娘名叫如玉,长得确实如花似玉。   她是马夫人的贴身丫鬟,对马夫人的一举一动最是清晰。   云松通过她打探到了众多消息。   但丫鬟对于一些机密消息也不清楚。   比如马家地道在哪里。   比如地道通往何处。   被尊为郎二爷的郎毅白每次就是通过地道进出马家。   对此云松毫不在乎。   他变成鬼身后可以在建筑中穿梭,所以可以轻易去寻找到马家地道所在。   让给他感觉棘手的是,郎毅白这人来马家的时间不确定,这让他很难堵到对方——   云松现在定下的计划,是抓奸成双。   等到郎毅白再来马家私会马夫人的时候,他便带人直接冲进主楼去抓奸。   到时候郎毅白肯定会狡辩,但这种事百口莫辩!   还好这点也好解决,他告诉如玉自己要办了郎毅白给马大猷主持公道,如玉愿意配合他。   这样下次郎毅白再来马家后,她便出去在门口石狮子上晒被子,云松会从明天开始让大笨象日夜监督石狮子!   最后他又问马大猷的墓地,如玉给他绘制了一张简易地图,上面标明了马家祖坟所在地。   事情算是有了方向。   云松便收起地图离开了厢房,他找地方藏了起来,跟马大猷的冤魂在一起排排坐,晒月光。   等到午夜时分马家上下都熟睡了,他恢复人身进入主楼,然后再变成辘轳首开始犁地。   如他预计的那样,不是很难的就找到了地道所在。   这马大猷也是人才。   他家地道入口不在地上,而是别出心裁的在一个柜子后的墙壁里。   墙壁很厚实,有通道向下进入地下,所以外人很难在主楼里找到这个地道。   目标达成,云松带着马大猷冤魂离开。   计划开始了。   天亮之后他去吃了个早餐,当地红糖面味道不错,他撒上一把枸杞吃的眉飞色舞。   大笨象被他安排在了马家对面,而他自己则顺着地图指引去往马家祖坟。   马家祖坟在城外一座山坡上,四周树木茂盛、郁郁葱葱,野花开的正盛,姹紫嫣红,遍地生锦。   云松带着令狐猹和阿宝穿过树林走近山坡,然后看到坡顶上有个人。   又是熟人。   他又一次碰到公孙无锋。   公孙无锋站得高看得远,自然也发现了他,便遥遥招手笑道:“道长,咱们还真是有缘人。”   云松苦笑。   如果公孙无锋是个女人,他甚至怀疑两人有姻缘。   当然,他敢大胆做出这个推断的主要原因是此人玉树临风、清新俊逸,若是女儿身,那必然是个蛾眉皓齿、风华绝代的美熟妇。   山坡上有序的分布着坟墓,山脚下有守墓人的小屋。   云松上山的时候有目光从小屋里透出来,估计是看他道士打扮便没有出来阻拦他。   上到坡顶后他问公孙无锋:“福生无上天尊,先生不会又是随便转转然后转到了这里吧?”   公孙无锋笑而不答,他指着北方给云松看:“这山坡低矮寻常,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大有来头。”   “道长你瞧,它以拱牛山发出主脉,左右各有一条小送砂夹护而出,外边有大缠护砂层层拥抱。”   “山脉游走到此地突然中落,这叫腰落之龙,正所谓来龙一片送到、去龙一片回迎,小小山坡却有大缠大护,这是能成气候的地方。”   “你再往四周看,拱牛山一路发展到这里如同主龙行走,突然中落之后剩下一片平坦大地。正所谓大地多从腰里落,余枝回转作城郭。”   “此地风水妙不可言,马家能选此地做祖坟,那子孙后代也应当贵不可言!”   他一番比划又是一番话,说的云松只感觉云里雾里一阵迷茫。   不过结论他听懂了,就摇头道:“根据小道调查所知,这马家后人并不多,也并没有什么富贵可言。”   “马大猷当了个警察队的队长,结果却落得一个死的不明不白,从这点看,这马家风水不怎么样。”   公孙无锋诧异的看他:“呃,道长你不通风水之术吧?”   云松尴尬的摇头。   公孙无锋顿时哈哈大笑:“那刚才我是白白卖弄了?不过无妨,那道长你有没有兴趣听我唠叨几句?”   云松摊手道:“请。”   公孙无锋面色一肃,他说道:“我对此地不甚熟悉,不过当年曾经听师傅提过云起山,知道这山的巍峨险峻和神秘莫测。”   “拱牛山便是从云起山脉而来,到了古城之外盘旋而成局,蓄足力量后拔地而起成高山大脉,云起山有龙气,拱牛山沾不上龙气但也能沾一点贵气。”   他指向前方的山岭给云松看:“山龙为此间腰落一脉,左右有山峦拥护,正所谓‘前呼后拥定为贵胄之儿’,说的便是这道理。”   “总而言之,这拱牛山虽无大顿大伏之猛势,但左右拥护,最能庇佑子孙后代平安。”   “所以道长若是相信我的话,那我要告诉道长,这地方的风水是高人给断的,马家能选这地方做祖坟,一定是有高人指点!”   “可是,这样问题来了……”   他看向云松,云松说道:“马大猷死的很惨,所以要么马大猷不是葬在此地者的后人,要么就是此地风水被人给破了。”   公孙无锋摇头道:“风水完好,并没有被破。”   云松说道:“那马大猷的身份就有意思了。”   公孙无锋沉默下来。   然后他忽然又问道:“你听说过要饭朱门吗?”   云松说道:“没有。”   公孙无锋愣了愣,像是被噎了一下。   然后他说道:“道长说笑了,我可以断定这地方埋的可能不是马家祖先,马家或许仅仅是守墓人罢了。如果我这猜测是正确的,那这里是要饭朱门家的祖坟所在。”   云松摇头说道:“不管这地方风水怎么样,埋葬此地的家族一定没什么权势。”   “否则他们家的守墓人都让人折腾死了,他们为什么不出头?”   公孙无锋皱眉道:“要饭朱门执掌天下丐帮,又是皇族后裔,怎么可能没有权势?”   “不过你说的也对,他们人多消息全,自家守墓人都让人给害死了,他们为什么没有出现?”   他想了想,突然又笑了:“算了,事情与咱们无关,昨天我偶然间看到了马家府邸怨气冲天,很担心出什么邪祟,所以今天特意打听着来他们家祖坟看了看,想看看是不是坟地风水有异。”   “现在来看马大猷的事与风水无关,那就不是天灾而是人祸,既然是人祸咱们不必去多管闲事,会有人来给马大猷主持公道的。”   云松忍不住了,问道:“公孙先生到底什么意思?这要饭朱门又是什么权势?”   公孙无锋温和的笑道:“道长你也是行走江湖的人,不会真的不知道要饭朱门吧?”   “要饭朱门是古代皇族后裔大姓,他们家祖宗以乞丐发家……”   “璋朝朱氏。”云松点头,“这些小道自然知道,只是小道没想到朱氏如今还有这样大的权势。”   公孙无锋莫名其妙的说道:“他们明里执掌天下丐帮,暗里生意涉及很多行当,自然势力很大。”   “我师傅曾经帮他们家看过风水,所以对他家祖上风水喜好有些了解,今天看了此地风水和墓地布局后,又联想到马大猷的姓,便猜到此地应当埋有他们朱门的先人,马家则是这里的守墓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拍手,道:“道长,你猜会不会是这样,要饭朱门仇敌众多,或许他们如今处于麻烦之中,然后马大猷被害的事背后有隐情,导致朱门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或许正躲在暗处观望,寻找隐藏起来的敌人——哈,如果是这样就有意思了,咱们碰到了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要饭朱门很讲江湖义气,咱们若是帮了他们忙,那他们以后一定会报恩于咱们,马大猷这件事,我得管一管了!”   听着他的自言自语,云松忍无可忍:   “这件事情小道早就开始管了,马大猷的死肯定跟他老婆和他的结拜兄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只要查这两人肯定能查出真相。”   公孙无锋笑道:“那看来道长需要我的帮忙了。”   云松斜睨他:“需要你帮什么忙?需要你给小道说谜语吗?”   公孙无锋笑的灿烂起来:“还请道长恕罪,我这人就是喜好装高深莫测,若有得罪还请谅解。”   “至于你需要我帮什么忙?这还不是明了的事?马大猷曾经是本城警察队的队长,很有权势,那他老婆和他结拜兄弟的背景也差不了吧?你要对付他们,是不是也得需要一些权势助力?”   这话说的在理。   云松点点头。   公孙无锋抱拳笑道:“在下愿意助道长一臂之力!”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好,公孙施主是有大能耐的人,这点小道不会看错,有了你的帮助,马大猷被害一事侦破起来就简单了。”   “另外现在小道就需要你的帮助,你帮小道找一下马大猷尸首被埋在哪里,小道要开棺验尸!”   公孙无锋摇头道:“尸首不在这里,马家大院怨气冲天,尸首应当还在马家。”   云松说道:“但小道打听到的消息是马大猷被葬在这里。”   公孙无锋带他往下走,绕过几座寻常坟墓后指向一座新坟:   “道长打听到的应当是被埋在这里,但这里面不会有马大猷的尸首,如果你打听到的马大猷棺材被下葬了,那很可能是葬了空棺!”   云松想看看情况。   他一甩手说道:“挖!”   令狐猹一马当前,直接挥爪开动。   守墓人小屋里出来个老头。   老头往这边看,公孙无锋要去解释,老头却吓得转头跑了。   见此云松郁闷了。   这守墓人要来何用!   坟上土还很松弛,令狐猹和阿宝都是挖洞好手,很快将坟头挖开了,一座黑色棺材露出点身影。   云松要上去扫开棺盖上的土,公孙无锋拦住他自己上手试了试。   他轻轻扫了扫棺木,又伸出手指敲了敲。   云松问道:“你这是在跟里面的东西打招呼吗?”   公孙无锋摇摇头。   他甩开双手扒拉土,双手老茧遍生,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有两膀子力气,旋风扫落叶似的将棺盖上的土全给扫开了。   后面他蹲下绕着棺盖敲了起来。   云松没见过这架势,他脑后的啊呜小声道:“敲杠唤鬼,这人懂的好多。”   公孙无锋绕棺盖敲了一圈,越敲面色越是凝重:   “我真是大意了,看到这是风水宝地就没有往深处想!”   “道长,我方才说错了,你的坚持是对的,这不是空棺材,恰恰相反,这棺材里很满!”   “里面塞满了女人!”   他最后往棺盖正中使劲敲落。   “砰!”   “砰!”   “砰!”   三声缓慢沉闷的拳头敲击木头声响起。   不是公孙无锋敲出的声音。   声音从棺材里头传出来。   令狐猹立马扒拉在了云松小腿上。   阿宝则彪悍的摆出崩拳起手式,特别刚。   公孙无锋凝重的说道:“没错了,这是一座活人坟!”   云松悚然一惊:“活人坟?”   他在《天目诡奇谈》里看到过关于活人坟的介绍。   这东西说来简单,就是活人被送入棺材里埋进坟地,很罕见,因为人死后但凡能用得起棺材的家室都会停尸多日,所以不会有假死的情况发生。   如果活人坟出现,那情况往往不妙,里面的人死的憋屈而绝望,又接触了地气,很容易成煞,名为行煞。   如果这活人坟又恰好在个阴风地眼处,那行煞会变为僵尸,这样的僵尸很厉害。   不是所有僵尸都能汲取月华修炼的,只有少数特种僵尸才有这本事,而行煞化为的僵尸恰好是其中之一。   这算是他们今天的意外发现。   公孙无锋靠双手硬生生掀开了棺盖。   一个披头散发的阴影从中冒出,它双手指甲见风暴涨,十根手指跟十根锥子一样,直接插公孙无锋下体。   公孙无锋巧妙抬脚飞快出腿,脚尖带残影从它双手间穿过踢在了下颚处将它又给踢翻在棺材里,说道:“道长,你能超度它吗?如果不能,我要下杀手了!”   云松点头坐下开始诵读《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行煞屡次起身屡次被踢倒。   这时候的行煞还没什么修为也没有本领,或者说公孙无锋本事大,将它压制的妥妥当当。   而且随着《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响起,行煞的身影就跟被什么冲刷过一样,越发淡然,起身的力度越发的小、频率越发的慢。   最终它化作一道阴气进入云松怀里。   公孙无锋肃然行礼:“福生无上天尊,愿今生得解脱、来世无苦难。”   行煞被解决,这时候云松看棺材,只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硕大的棺材里塞满了女人。   多数尸体已经腐烂黏合在一起,唯有最上面一具女尸保存完好,但它最吓人!   其面目之狰狞、脑袋手指血肉之模糊,云松从未见过!   棺盖内侧,血痕无数!   而且看了这内侧情况他明白了公孙无锋敲棺盖的目的。   棺盖从里面被抓挠的坑坑洼洼,假以时日就要被挖碎了!   公孙无锋重新盖上棺材草草埋上土,此时山下已经响起吆喝声,显然是守墓人把人喊来了。   两人绕圈跑路。   当天没什么事。   次日中午,大笨象回来给云松送信。   如玉在门外石狮子上晒被子了。   云松立马去找公孙无锋,两人带了一队人直接冲入马家大院。   兵贵神速。   云松进门一指主楼大门喝道:“阿宝,冲!展示你勇武的时候到了!”   阿宝跟一头小野猪似的‘咣咣咣’冲到门口,一脑袋撞向门板——   我要你死!   然后‘咣啷’一下子被弹了回来。   屋门惊人的坚固,只是剧烈晃了一下而没有被撞开!   阿宝撞了个寂寞!   它爬起来迷迷糊糊甩甩头,然后勃然大怒、狂性大发,站起来加速又要撞。   “跑错方向了!”   云松看着往自己撞来的阿宝吓得惨叫。   阿宝急刹车,抬起头一看才发现面前是一群人不是一扇门。   它生气的想了想,来都来了,反正快撞上去了,管它撞什么,撞就完事!   最终云松还是自己冲向门口跳起来一记飞踹。   毕竟服下过两枚神力丹,他现在可不是那个身虚的小男人了,飞踹之下门闩被打飞,门终于开了。   这样他第一个进门,然后第一时间掀开了柜子门。   柜子底板被拉开有人正往里钻,还有半拉屁股在柜子里。   云松捏着脖子将他拖了出来。   楼上响起娇媚的呼喊声:“岗哨、岗哨,哎呀,有贼人来抢掠啦!”   他们一行人冲门声势很浩大,马家下人全跑来了。   云松将手里的男人一把摔在地上,公孙无锋笑吟吟的说道:“哟,这不是郎毅白郎队长吗?您怎么在这里?”   男人长得很精神,大背头一丝不苟,面庞方正、五官俊美,绝对的电影主角级颜值。   不过他这会形象不行,光着身子光着屁股,凌乱的警服全落在衣柜里了。   云松往他胯下一看,啧啧称奇:“郎队长你是吓尿了?这怎么湿漉漉的?”   从门口冲进来的马家下人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一句话此起彼伏:“郎二爷?您怎么在这里?”   郎毅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这会吓懵了,伸手捂着胯下瞪大眼睛满脸惶恐。   云松出主意:“你捂下面干什么?男人下面都一样,你捂脸呀!”   郎毅白下意识捂住脸。   云松啧啧道:“哎哟喂,你还是捂下面吧,我们不一样。”   令狐冲翘起后腿看了看,然后偷偷夹紧了腿。   郎毅白终于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去抓起一张椅子放倒挡在身前,然后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叫:“你们什么人?你们造反吗?”   云松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我们马家?”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踩踏木楼梯的声音传下来,一个娇媚的女人出现。   女人有着少见的冷艳美,柳眉上挑、朱唇轻薄,胸口高耸将上身的蓝色无袖织绣短衫撑得鼓鼓囊囊。   她倚在楼梯扶手上冷眼往下看,很有一股风采:“你们在做什么?咦,二爷,你怎么在这里?”   郎毅白心思沉稳下来,他正要说话,云松将驳壳枪塞进他嘴里,说道:“这位施主,谨言慎行呐!” 第99章 认罪伏诛   后面又有人急匆匆进来。   来人大热天的穿着立领长衫,脑袋大脖子粗,肚子圆滚滚的将长衫顶起老高。   这是县长,名叫王有福。   一听名字云松就知道,这位跟坐镇省城的王圭垚大帅肯定有着血脉上的关系。   天气热王有福跑的又快,跑出了一脑门的汗珠子。   他进门后一边擦额头一边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给本官下通令说抓到了杀害马队长的凶手?”   公孙无锋上前拿出证件给他看,说道:“王县长,咱们此前在省城有过一面之缘。”   王有福正要接证件,一看他的样貌顿时将证件收了回去:“哟,您不是鹿大帅军机参谋公孙长官吗?您这尊大佛怎么来我这小庙啦?还有那个两位……”   公孙无锋摆摆手给他使了个眼色,王有福回了个了然的眼神:“秘密,你们行程是秘密。”   他又问道:“公孙长官,您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带兵硬闯人家家门,这恐怕不好吧?”   公孙无锋淡淡的说道:“我是为我结拜兄弟讨还公道!我是要让我结拜兄弟死的明明白白!”   王有福大惊,问道:“您的结拜兄弟莫非是本县警察侦缉队前队长,马大猷?”   公孙无锋沉痛的点头:“正是马兄弟!”   楼梯上的马夫人尖叫道:“你胡说,你不是大猷的干兄弟,大猷确实有结拜的兄弟,但那是郎二爷!他从没有提起过你!”   郎毅白想说话。   云松将枪往里使劲捅了捅。   郎毅白被戳的干呕。   公孙无锋冷漠的说道:“那我兄弟有向你提起过他的家人吗?他爹娘、他亲兄妹还有他背后的人吗?”   马夫人的眼睛微微瞪大,红唇轻启,却无话可说。   公孙无锋问向如玉等一行下人,道:“你家老爷有提起过他的家里人吗?”   下人们彼此对视,然后纷纷摇头。   公孙无锋对王有福说道:“王县长你看,哪有人会从提及自己自己家里人?哪有人会从不提及自己家里事?”   “但我兄弟身上有秘密,他不能提家里的人和事!”   郎毅白忍无可忍,他后退吐出枪口怒道:“他是孤儿,他家里早就没人了,这怎么去提?”   公孙无锋冷漠的看着他道:“你以为他是孤儿,死了没人管,所以就放心大胆的去谋害了他,是吗?”   郎毅白更怒,叫道:“少他妈血口喷人!你竟然说我害死我哥哥……”   “你有脸叫他哥哥?”云松哈哈笑。   马夫人冲王有福尖叫道:“王县长你还不明白吗?他们趁我丈夫没了死无对证,想要冒充我丈夫亲朋好友来占我家产,这是要吃绝户!”   公孙无锋轻蔑一笑:“我们鹿家军会来王大帅地盘上吃绝户?这话传到王大帅和鹿大帅耳朵里,怕是要起一场刀兵!”   王有福压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别嚷嚷,也别互相乱扣屎盆子。”   “这样,本官乃是本县父母官,还是由本官来主事吧。”   “首先本官要问公孙先生,您说您是马大猷的结拜兄弟,可有明证?”   “有!”公孙无锋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脱下身上雪白的衬衣露后背,然后找人要来一碗鸡血抹上去。   顿时,后背露出一列字:吾乃马大猷结拜兄长!   现场顿时响起一阵‘我草’的声音。   云松说道:“众所周知人不能给自己后背刺青,所以这刺青的内容是真的。”   公孙无锋说道:“王县长,你可以不相信我背上的刺青,那你去将我兄弟的尸首取出,给他后背抹上鸡血,他背上也有这样的字——吾乃公孙无锋结拜兄弟!”   “如果他背上没有这刺青,我愿意自刎于他墓前以偿还惊扰亡人、亵渎尸体的罪!”   这话说的够狠,而且把马夫人的嘴给堵上了。   王有福愣了愣看向凳子后头的郎毅白,又问道:“郎队长,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出现在这里?”   郎毅白突然惶恐起来。   他嗫嚅道:“县长,你听我说,他们害我、真的,他们要害我!”   王有福强硬的问道:“你先说,你为什么这样子出现在这里。”   郎毅白没法解释。   他惶恐的往四周看。   以前在他眼里如同牲口的下人们个个抬头挺胸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但他还想挣扎一把,说道:“我、我今天有事情跟嫂夫人协商,然后来了、来了以后就被那个臭道士给撕了衣服……”   “那你怎么进来的?”公孙无锋紧跟着问道。   郎毅白眨了眨眼,他期盼的看向王有福。   王有福沉声问道:“没听见公孙长官的话吗?你怎么进马家的?”   郎毅白的表情一下子垮了。   他发出绝望的笑声:“嘿嘿嘿嘿,怎么进来的?还能怎么进来的?从地道里进来的呗,你们明知故问!”   “不错,二爷从地道进我家的。”马夫人从容的说道,“我家有地道通外面,二爷今天有私密事要与我商量,所以……”   “可是二爷不只是今天走密道进了咱家,他隔三差五就来。”如玉鼓起勇气说道。   马夫人眯眼看她,眼窝深陷,显得颧骨尤其高。   如玉娇躯一颤。   云松则稽首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如玉姑娘别怕,马施主是他们两人合力害死的,你家这位主母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起来了。”   他又冲马夫人冷笑一声:“老话说的好,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夫人真是好一副克夫相!”   这话就非常歹毒了。   马夫人尖叫道:“臭牛鼻子你嘴巴不积德,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云松不屑的说道:“夫人未免太没有见识了,佛家人死后才会下地狱,小道是道家人,地狱与小道有何关系?”   公孙无锋愤怒的说道:“事到如今还是别废话了,郎队长,你要来马家通报什么机密消息还要脱光衣服?”   云松也说道:“的确无需狡辩,不如这样,小道有法子能从酆都阴差手中借人。”   “那么咱们不如等到夜晚,然后让小道把马施主的鬼魂叫来与你们对峙一番,怎么样?”   王有福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问郎毅白道:“郎队长,事到如今我以你老父官的身份劝你一句,不要顽抗了,马队长的死真的与你有关?”   一个老人从门口挤进来怒视马夫人问道:“夫人,大猷的死也与你有关?你万不能做这样没有良心的事!当年你被牙行给拐了,是大猷想尽办法才……”   云松听到这里身躯一震。   牙行!   然后郎毅白突然开口打断了老人的话:“算了,你们都别说了。”   他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让我穿上衣服吧,该说的我都会说出来。”   王有福点头。   郎毅白去穿上衣服戴上了一副眼镜,文质彬彬,衣冠楚楚,斯文败类。   他坦然说道:“不错,我与嫂夫人有染——或者我不该叫她嫂夫人,而是该叫她心莲。”   “早在心莲刚来咱们古城的时候,我就与她情投意合了,是马大猷强行霸占了她。”   “马大猷是我们两人杀害的,我们两个受够了偷偷摸摸私会,半年前神机先生来到城里,我与他协议……”   “你在胡说什么!”马夫人惊恐的叫道。   郎毅白回头冲她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说道:   “心莲,算了吧,他们早就盯上咱们啦,你还不明白吗?今天就是个圈套,咱们落入人家圈套了,逃不脱了!”   马夫人难以接受他的说辞,俏脸煞白连连摇头往后退。   但她大为心慌,尽管扶着栏杆却还是险些摔倒。   郎毅白伸出手说道:“我自愿伏法,王县长,抓我归案吧。”   王有福面色复杂的看着他说道:   “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为了一件衣服,去断了自己的手足?”   “愚昧,愚昧啊!”   郎毅白惨笑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县长,拿我下大狱吧,其实这几天我就知道这辈子迟早会有这一天。”   “好了,这一天来了,来的正好!”   云松凝视他。   这人倒是光棍。   王有福颓然长叹:“半年之内本县换了两个警察队长,莫非是咱们警察署的风水不好?”   他是带人来的,招招手便有人上去将郎毅白双手反剪于背后。   郎毅白冲马夫人微笑道:   “心莲,对不住,是我祸害了你,若是你没有遇见我,或许你会有一个很好的一辈子。”   马夫人惊恐的摇头道:   “不、不,你胡说,你这是胡说!我我是被你蛊惑的!你是坏人,你蛊惑我杀害我家老爷……”   看着奸夫落网,她的心态崩了!   王有福挥手,又有人上去将马夫人给抓了起来。   郎毅白冲马夫人轻松的笑道:   “看来咱们闺房蜜语要成真了,不能同日生,却落得一个同日死。可惜不能死而同穴,否则我便没有遗憾了。”   他又冲王有福点头:   “王县长,看在卑职为本县治安操劳多年的份上,给我们两人一个痛快?”   王有福摇头道:   “你是中央警察部任命的官,我没权给你判刑,你得等警察部的宣判。”   “马氏心莲,你是本县的人,”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语气森然,“按照本县规矩,你伙同情夫杀害丈夫,当判浸猪笼!”   “为肃正本县民风、为以儆效尤,今日行刑!”   马夫人疯狂的叫道:   “不,都是郎毅白勾引我、他仗着一副好皮囊和好嘴巴勾引我!是他指示我给我家男人下毒,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要浸猪笼!不要!”   公孙无锋伸手说道:“慢着,王县长……”   王有福猛的爆发了:   “慢什么慢?你也知道我是本县县长,那你为什么要阻拦我判案?”   “公孙长官,对于这个结果你还不满意吗?本县新任警察队队长勾结上一任队长妻子谋害上一任队长,这桩丑闻恐怕不日就能传进报社,你满意了?”   他又恶狠狠的瞪了郎毅白一眼:“不争气的东西!等着被枪毙吧,走!”   后面有带大盖帽、穿蓝警服、打白色绑腿的警察到来,他们封锁了马家,控制了马家下人防止他们出去乱说,然后客客气气的请云松一行人离开。   公孙无锋在一个络腮胡子大兵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大兵点点头率先走出去,又有两个汉子紧跟在后离开。   他则和云松一起去了客栈。   进入客栈后他便说道:“一切很顺利。”   云松说道:“一切也太顺利了。”   公孙无锋笑道:“你看出问题来了?”   云松点点头。   他的观察力还是不错的,毕竟看了那么多的《名侦探柯南》。   “小道打听过马大猷和郎毅白这些人的情况,马大猷是本地人,但爹娘却不在本地。郎毅白不是本地人,是被调过来的。”   “马大猷这人风评很好,是个好警察,以至于老百姓都不叫他臭脚巡。而郎毅白的评价可完全不一样,老百姓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白眼狼,凶残、狡猾、不择手段。”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受不了良心的拷问而认罪?”云松笑着摇头,“不可能!”   这个逼可是干过在马大猷灵前上马夫人这种戏码的事,从人设来说,他就是个纯坏种。   结果今天他的人设崩了,竟然变成了一个深情且有良心的良人!   云松信他才有鬼!   公孙无锋缓缓的点头说道:“我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郎毅白发现无法脱罪,便索性态度良好的认罪,而且他是警察部委派在本县的官员,关于他的判罚也是警察部负责,只要上下疏通好了,他可以脱罪。”   “所以他认罪了,目的是想尽快的息事宁人,避免招惹你我、招惹民意。”   “这个过程中他检举了马氏心莲,马氏心莲要被判浸猪笼——这里有很大问题。”   “他如果是一个深情的男人,那他应当自己扛下罪责。”   “可是他没有,他卖深情的同时也把马氏心莲给卖掉了,这像不像给自己找了替死鬼?”   “他先息事宁人、先转移大家伙注意力,再让县府杀了马氏心莲给百姓、给马家下人一个交代,他到时候……”   “等等,你说什么?”云松忽然心头一亮。   公孙无锋下意识说道:“我说他出卖马氏心莲,杀马氏心莲去给老百姓解气,然后自己被警察部押走去往他处,这样到时候他可以换个地方再去当官。”   “不是,”云松摇头,“你两次说了他的目的。”   “他要息事宁人,他是在转移大家伙的注意力!”   云松喃喃道:“对呀,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转移大家伙的注意力吗?”   “咱们大张旗鼓去查马大猷被害案,马家下人也选择与咱们站在一起,但咱们是没有郎毅白杀人证据的,郎毅白却偏偏认了罪,还拖着马氏心莲下水!”   “为什么?”   “因为他不能让咱们再留在马家去查下去了,自己索性认了罪!而他认罪的目的是为了掩饰另一桩罪刑,这罪刑更严重!”   公孙无锋皱眉道:“还有什么比通奸嫂子后联合奸妇杀兄长更严重的罪?”   云松说道:“这种罪也有,比如叛国。但也有可能是这罪刑的严重不是表现在判的刑上,而是这罪刑会牵扯到很多人,特别是牵扯到高层!”   公孙无锋点头道:“道长的分析没错,可是他在掩饰什么事呢?”   云松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他伸手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字。   马大猷的冤魂写出的一个字。   牙!   云松说道:“公孙先生或许不知道古城有一件大事,就是城里城外很多姑娘失踪。”   “根据小道所知,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人在坚定的调查这案子。”   “这个人死了,古怪的是,他死后棺材里便塞满了姑娘的尸体!”   公孙无锋顿时明白了:“有大人物在做牙行买卖,马大猷查到了这事,然后被杀?”   “郎毅白认罪,就是怕有人查到这件事,所以他主动认罪来结案,让咱们没有继续留在马家的理由——逻辑上说得通!”   老话说的好,车船店脚牙、没罪都该杀!   这所谓车船店脚牙便是五个行当,车、船、店、脚都常见,牙行有许多人不了解。   其实他们就是中介。   专门用来给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   不过这个行当口碑不佳是因为他们往往会从事人口买卖,卖儿鬻女才是牙行最赚钱的路子。   云松知道这点,可是他并没有过多联想。   直到先前马家一位年长的下人出来说马夫人曾经被牙行给拐卖的事,这才一下子让他联想到了马大猷给自己的提醒。   马大猷已经乱了心智,他现在就记得一个牙字!   牙行的牙!   云松顺着这点出发,终于解开了全局的谜题!   他给公孙无锋捋清内情,然后说道:“王有福肯定跟这件事有关,他那么着急判罚马氏心莲浸猪笼,恐怕是怕她嘴里不小心透露出什么消息吧?”   “这样郎毅白一定死不了,因为他是给人顶罪了,这是有功,那么就会有人给他脱罪。”   “当务之急是先保住马氏心莲!”   公孙无锋说道:“道长所言极是,你不必着急,马氏心莲死不了,有人去劫狱了。” 第100章 我摊牌了   郎毅白和马氏心莲被带走的时候,公孙无锋也安排了一个大胡子带着两个人跟了上去。   这三人全是悍匪转业当兵,最擅长绑票劫狱杀人越货。   公孙无锋又安排人在城门口做了接应,他带云松出城,没多久便见到了马夫人。   马夫人是真狠人。   不愧是敢于谋杀亲夫的女人。   她先是被判浸猪笼死刑又被抓进监狱,现在又被劫了出来,结果只是花容惨淡,别说是丧胆亡魂、歇斯底里了,甚至都没有梨花带雨的落泪。   双方见面,云松直接说道:“马队长的冤魂在小道手中,他死的很惨,五感被封,不能看也不能说。”   马氏心莲身躯一震,随即故作洒脱的冷笑道:“是郎毅白做的,我只是灌醉了他而已,其他的事再也没管。”   云松问道:“郎毅白为什么要杀马队长?就因为想与你通奸?”   马氏心莲沉默不语。   云松便直接问道:“你们县里有许多姑娘被人贩子卖掉了,马队长在查这件事,他查到线索了,然后才会被除掉,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他的话像晴天霹雳震在马氏心莲心头。   马氏心莲下意识倒退两步惊恐的看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   云松再次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马氏心莲咬了咬嘴唇,然后决然的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把我杀了吧。”   公孙无锋看了她的反应后笑了:“有趣、有趣,你不怕死,却怕说出人口拐卖案的真相。”   “为什么?因为说出这件事会比死更可怕?你不敢得罪这案子的幕后主使人?”   “能让一个敢于谋杀亲夫的女人感到畏惧,那这主使人要么做了这事的人是大能修士,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你才宁愿死也不得罪他。”   “要么做了这事的人是大人物,你还有家人或者亲朋好友,怕连累他们所以不敢得罪他。”   “哪个是真的?”   马氏心莲使劲摇头。   公孙无锋点了点她说道:“贩卖姑娘、谋害警察队长,这可都是重罪也是大手笔。”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很有权势,王有福就很有权势,我知道,他在古城能一手遮天。”   “事情跟他有关,但他不是幕后主使,这生意的老板是王大帅!”   马氏心莲惊恐叫道:“你别瞎猜,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她又凄然的笑了起来:“不过你说得对,能干出这种事的人一定很有权势,整个古城又有谁比王大帅更有权势呢?”   “可是这件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有害过人,我甚至没想过伤害我男人,郎毅白控制住了我,他让我把大猷给灌醉,这种事我经历过好几次,灌醉大猷,然后郎毅白来奸淫我。”   “但我没想到这一次事情会那么严重,他竟然将大猷绑起来给杀害了!”   “我一直以来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活下去、吃饱饭、有漂亮衣服穿。”   “我没有害过人,真的,我也不想害人,但为什么偏偏是我被牵扯进这种事里呢?”   云松微微笑。   你搁这儿演盛世白莲花呢?   公孙无锋说道:“你说的如果是真的,那你不必害怕,我保下你了。”   马氏心莲震惊的看向他。   云松也很震惊。   这娘们的话也能信?   公孙无锋诚恳的说道:“我绝无虚言,但前提是你说的都是真话,那我可以保下你。”   “我是黔省鹿敬天鹿大帅的心腹参谋,这次便是要回鹿大帅的地盘,你知道的,王大帅虽然兵多将广权势滔天,可他的手伸不到我们黔省的土地!”   马氏心莲满怀期望的问道:“真的?我、我不信!”   公孙无锋说道:“你可以尽管相信,因为我不是白白把你带回去,而是因为你身上的证据很重要!”   “我要你的证据,这证据要交给鹿大帅,它对鹿大帅来说很有价值。”   马氏心莲听到这话终于对他有了一分信任,说道:   “好,大猷确实查到一些证据,他出事之前那一天有预感,将证据转交给我一份,然后我灌他喝酒的时候,他也很是忧愁,所以一杯接一杯的喝,很快喝醉了。”   “他喝醉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一些相关隐情,事情是王有福在主持,失踪的姑娘被他们卖到了南洋!他们还要抓小孩和男人往南洋卖,以此来卖钱!”   “大猷也说了,如果这些人是卖给其他省,那或许是王有福偷偷干的,可是卖去南洋呢,王有福哪有这样的手段?这明显是王大帅指使他干的!”   公孙无锋笑着点头。   云松知道,他想要用这件事来攻击王圭垚,或者说跟王圭垚做交易。   他有些不爽。   但仔细想想这些他管不着,他总不能查着这条线索一路查去省城查去军营吧?   所以他不如只管自己能管的。   可是他仅仅是个游方道士,怎么去管人家古城土皇帝的事呢?   云松忖度一番初步设想了一个方法。   于是他就对公孙无锋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既然发生在小道面前,小道不能束手旁观。”   公孙无锋问道:“那道长你的意思是?”   云松稽首行礼,故意沉默不语。   公孙无锋没细问,便回了一礼说道:“道长若是需要我帮忙请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得上,一定会尽力。”   时间飞逝,白驹过隙。   夜晚降临,云松带上马大猷的冤魂去往古城监狱。   古城监狱名为狮虎牢,是一座很有年头的建筑。   它的位置在古城中心区域,这样即使有人想要来劫狱也很难操作。   牢狱从地上看只有一层,是大青石垒成的,异常坚固。   它的门口两侧墙壁上各绘制了一个虎头和一个狮子头——雄狮的头,不是吃的那个狮子头。   狮虎牢的门洞很小,仅高五尺,墙壁却有八尺厚,名为狮虎口。   这么小的门洞要进出自然困难,不仅要大弯腰,还得屈腿下蹲,这样就可以更好的防备有人劫狱。   等到午夜降临,云松化作焱锯落头氏要穿墙而过。   结果他过不去!   墙壁之中血光隐现,任何鬼祟不能通行。   不过狮虎口处却是有漏洞,他和马大猷的冤魂轻易穿过了这道厚重且威武的门。   狮虎口后是一座小庙,狱神庙。   说是庙,其实不过是在高墙的半腰里嵌着一个用砂石雕刻好的神龛。   龛里有三尊小小的神像,中间坐着的是位老者,形态端庄、表情威严,这是皋陶,上古三皇五帝时的狱官。   皋陶两旁是两个小鬼,那叫一个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它们两个一进去,狱神庙陡然变幻。   皋陶狱神身上出现红袍,面色变为青色,嘴巴凸出如雷公嘴,然后它面前的香炉中有一盏灯火徐徐亮起,显得皋陶身上红袍色泽更是鲜红如血!   就在火焰照耀中。   皋陶徐徐睁开了眼皮。   眼皮下什么都没有,是两个深不可及的黑洞!   有鬼!   云松心里暗叫一声准备带马大猷跑路,结果皋陶又徐徐的闭上了眼睛。   焰火抖动几下熄灭了。   见此云松试探的带冤魂往里走。   皋陶神像没有任何反应。   云松顿时肃然起敬。   皋陶果然是刚直不阿、明察秋毫,它应当是发现了马大猷身上的冤情,便没有阻拦它们。   狮虎牢里头阴气充沛、死气沉沉。   焱锯落头氏在这里如鱼得水。   大牢地上部分不是关押犯人的,而是狱卒和家人们生活的地方,有厨房有浴室有茅房,一应俱全。   牢狱在地下。   云松没有去地下,他在地上的房间里找到了郎毅白。   房间里头床桌茶几俱全,点着蚊香、放着酒肉,郎毅白在哼着小调喝小酒。   云松趴在窗口一看怒了。   尼玛吃的是猪耳朵!   猪耳朵嘎嘣脆,这个好吃。   还有鸭脖,这鸭脖一看卤的就够味!   他阴沉着脸从房间后头穿了进去,站在郎毅白身后变成了斩虎獝狂。   然后伸手去抓了一根鸭脖。   正在仰头喝酒的郎毅白一下子愣住了。   他猛然回头看。   云松很遗憾自己没有头,否则可以对他露出一个阴笑的。   意识到这点他又生气了。   自己没头拿鸭脖干什么?没法吃!   郎毅白吓得要惨叫,云松便将鸭脖塞进他嘴里,直接深喉捅到底。   他将鸭脖塞进去后还想顺势掐郎毅白的脖子来一个恶鬼套餐。   结果他的手往上一掐,刚碰到郎毅白皮肤顿时有一道火焰在他脖子上燃烧起来。   滚滚烈焰瞬间出现,郎毅白整个人变成了火人。   云松只感觉高温扑面,逼得他不得不往后退。   郎毅白吐掉鸭脖尖叫一嗓子,声音格外凄厉。   他抓住机会掀开桌子制造声响往外跑,云松一看这能行吗?   到嘴的鸭子还想飞?   尚方斩马剑挥出,他直接斩郎毅白双腿!   郎毅白咣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双腿没了反应。   这时候他身上火焰熄灭了,有个玉坠从他怀里掉落下来,落地四分五裂。   郎毅白反应过来——自己有护身符!   他立马从手上摘下一串手链。   又抽出红腰带。   他还手忙脚乱的撕开衣服,里面贴身内衣上雕龙画虎,上面用金色丝线绣着符箓,看起来是一件硬货。   但在云松眼里全是垃圾!   他冲郎毅白哈哈大笑:“桀桀桀桀,除了你那玉坠能辟邪驱魔,其他的都是假货!”   满怀希望的郎毅白陡然露出绝望之色,他叫道:“慧静臭秃驴你竟然骗我!茅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云松好奇问道:“你做鬼也不放过茅山是什么意思?去给他们送菜吗?”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嚷嚷声四面八方汇聚:   “是队长在叫?”   “快快快,二爷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可能,咱这里头固若金汤,就是中央军打过来也不用怕……”   听到这些嘈杂声音郎毅白脸上重新露出喜色。   手下都来了!   活命机会!   云松没管外面的人。   他将马大猷冤魂拉到了郎毅白身前,让它挡住了郎毅白看向门口的视线。   然后他握着马大猷的手放到了郎毅白脸上。   马大猷的冤魂已经五感全失,不过他的体感还在,可以伸手去摸郎毅白的面部线条。   他相信马大猷能认出郎毅白的身份。   郎毅白身上三把火全灭。   随即看清了马大猷的样子。   他自然能认出马大猷,因为他最清楚马大猷死前的样子!   郎毅白当场发出一声猪挨刀搬哀嚎:“棍儿!”   门口打开,一群狱卒争先恐后要杀进来表忠心,结果他们往里一看看到了冤魂的背影。   前面的狱卒顿时呆若木鸡:“队长?是队长!”   后面的没挤进来在叫:“当然是队长,队长住在这屋嘛。”   “是、是马爷、马队!这是马队回来了!”前面有狱卒叫,他叫着便跪下了。   后面狱卒看到冤魂背影也纷纷叫:“我草,马爷、是马爷!”“马爷怎么、这这,马爷真是被害的?”   马大猷的双手在郎毅白脸上摸过,越摸一张脸越是扭曲。   它身躯颤抖,明显激动的过分。   郎毅白惊恐绝望,他尖叫道:“大哥、大哥,不是我,我没办法!是县长让我办的!”   “我跟你说了、都说了别查了,那些女人没了就没了!”   “大哥,饶命、你饶我,是王有福啊!我不得不听王有福,他背后是王大帅啊!是王大帅……”   马大猷伸手塞进了郎毅白的嘴巴里,然后手一甩,一条舌头落在了地上。   这条舌头落地后竟然还在抽动!   狱卒们哗然后退,个个面无人色。   可是他们往后退却又退不动,于是便有人厉声道:“后面的傻逼赶紧滚啊!马爷的冤魂回来啦!”   “就是,别他妈堵、堵、堵……”还有人回头要骂娘,结果一回头看到一具高大魁梧的身躯。   没有头!   狱卒们真是哀声遍野,后面的往前钻、前面的往后退,一群人挤成了滚地葫芦!   马大猷撕碎了郎毅白的脸。   郎毅白没有死,只是一张脸被撕巴的不成样子了。   不过他也活不了了。   没有嘴了还怎么活?   靠爱吗?   他又没有爱!   马大猷处理掉郎毅白,然后浑身阴气陡然散掉!   就像一个泥土人被一阵风吹过,满身阴气像是漫天沙土飞舞。   然后最终全落入落宝银钱中。   马大猷的身影变得淡薄起来,云松感觉身后有东西出现,便敏感的转身。   身材削瘦高挑、戴阔斗笠、穿长布条衣衫的阴差再次出现。   滚地葫芦的一行狱卒纷纷安静下来。   他们并没有看到阴差,但就是突然的安静下来。   马大猷向阴差走去。   郎毅白身上又爬出来一个人影。   这是郎毅白的魂灵。   它双腿还是瘫痪,但脸上没有了伤口。   它离开身躯后回头看,猛的露出惊恐之色,用双手撑地飞快往外爬。   阴差挥手。   一条漆黑铁链甩出绑在了郎毅白魂灵的脖子上,像拖牲口一样将它硬生生拖走。   然后它又冲云松甩出一条黑铁链。   云松变成了人。   顿时眼前空空如也。   没有郎毅白的魂灵、没有阴差,甚至连马大猷的冤魂都没有了!   但他上次在白骨塔里时候,是以人身看到过阴差的!   一股阴风在院子里打旋闪过,很快的闪进了狱神庙里。   一个中正响亮的声音从狱神庙方向传来:“多谢天师见义勇为!”   听到这个声音地上的狱卒纷纷叩头:   “是马爷、是马爷!”   “马爷您有冤枉与弟兄们说呀!”   云松再度换为鬼身,转身穿墙离开狮虎牢。   有狱卒急匆匆的也钻出了狮虎牢,骑上一辆自行车风驰电掣冲进一座府邸。   县长的王家大院。   王有福已经睡下了,他被叫醒后立马警惕问道:“出什么事了?”   管家急声道:“狮虎牢传来消息,郎毅白死了,被马大猷杀死了!”   王有福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马大猷杀死了郎毅白?马大猷的尸身不是被锁魂钉给镇在八卦井里吗?黑茅宗那群人不是说它即使化作厉鬼也逃不出来吗?”   管家说道:“可是他……”   “人在哪里,让他快点来见我!”王有福草草穿上衣服去拉开了门。   门一开,一阵阴风迎面而来。   一颗脑袋飘在门外,他开门正好与他面对面贴在一起!   王有福脸色陡然铁青,蹭蹭蹭往后连退好几步。   漂浮的脑袋咧开嘴狞笑,嘴里有火焰往外喷!   王有福却并没有很恐惧,他退回房间后猛然手腕一转捏出一颗豆子,扔在地上喝道:   “天真敕奏,驱使草豆。大变神兵,为吾行营。听吾神咒,各付真形!”   “敕!”   落地的豆子跳了跳,迅速长出脑袋、长出四肢然后跟哪吒似的见风就长一下子长成了个金甲天兵。   金甲天兵威风凛凛向前迈步,手中一支方天画戟,冲云松一指接着劈来!   超凶!   云松以速度取胜,迅疾的绕过屋子半圈要钻进去。   这时候屋子里面火焰燃烧,有数不清的火鸟火蜂穿墙而过要包围他。   云松立马撤退,见此王有福大笑道:   “什么妖魔鬼怪?你以为你在人间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你们妖魔鬼怪能够为所欲为,那大帅巨富们死绝了,这样谁还贪恋荣华富贵?都去变成鬼不是更好?”   一边嘲弄云松他又一边回到床头,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干草编成的小老虎就要扔到地上去。   见此云松知道情况不妙。   他小看王有福了,这毕竟是一县之长、是一个大帅的心腹,确实不可能没有防身宝贝!   于是他也不废话了,变回人身掏出驳壳枪瞄准了王有福:   “我本想以鬼身替天行道,结果换来的是你的陷阱,那我不装了,我摊牌了,其实爷们我有枪啊!”   “县长,撒有哪啦!”   王友福眼睛瞪大。   呆滞了! 第101章 七杀锁魂阵   王有福被打成了筛子。   死的很冤枉。   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抓着干草小老虎,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愕之色。   自己要对付的明明是鬼,怎么还有鬼能耍火枪?还是一把自动喷射枪?!   云松只能对他说一声,时代变了。   他干脆利索灭了王有福,然后还有时间让他进去搜刮一番。   在他变回人后,那金甲天兵已经没了,取而代之是一枚铜扁豆落在台阶上,屋子里面贴着不少符箓,王有福手里捏着干草小老虎。   他将铜扁豆和干草小老虎全给收了起来,然后关上门以最快速度扯掉符箓撕碎并四处翻腾。   可惜没有翻腾出什么有用东西。   这时候外面又有繁杂脚步声响起,枪声显然惊扰到了护院。   而县长府邸的护院可是大头兵,这些人火力壮、杀气重并且扛着枪,不太好对付。   云松便变成焱锯落头氏飞天而去。   他径直返回旅馆,阿宝正在枕着令狐猹酣睡。   云松便放出替死武生纸人然后拍了拍阿宝的脑袋。   阿宝愤怒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纸人同时‘啊呜’一声挥爪崩拳将纸人给打飞了……   云松懵了。   这圆滚滚的小东西脾气是真火爆、胆量也是真大,这跟它的颜值和形象很不搭!   于是云松掏出驳壳枪对准了它愤怒的脸。   阿宝的愤怒之情被强行压了回去。   它默默的将令狐猹抱起来放到云松脚下,自己钻进床底去睡觉。   顾头不顾腚。   它那圆滚滚的肥屁股还在外面。   令狐猹抱着云松小腿给他一个娇滴滴的眼神。   这眼神把云松整的一哆嗦。   太幽怨了。   他把令狐猹拎上桌子自己掏出最近的收获。   前两天开马大猷棺材的时候他超度了一个行煞,当时行煞给他提供过一些阴气,然后被落宝银钱给炼了。   行煞给他提供的奖励普普通通,没有阴钱全是银钱,有四只老母鸡、一只大鹅和一本秘籍。   厨房做菜秘籍,叫做《厨房小炒菜谱——抓住男人心的秘诀》。   淦!   我很淦!   云松真想扔了这本书。   不过他最终还是留下了。   他现在身处乱世,技多不压身。   再说这秘籍说是能抓住男人心,那应当很玄乎,他要是练好厨艺以后回了地球实在不行可以去干厨子,这不比干生物工程有前途?   今晚马大猷也给了他许多阴气,同样被落宝银钱给炼化了,这炼出来的东西可就厉害多了:   五枚银钱、五枚阴钱!   这是云松得到阴钱最多的一次!   他欣喜若狂的撒开阴钱仔细一看,嗬——   无常帽、绿差衣、锁魂枷、走阴靴,还有一个是鬼头牌!   云松琢磨了一下,这怕不是无常或者什么阴差的全套用品?从头武装到脚!   现在他有三个阴身,落头氏等于没有身子、獝狂没有头,所以能用上这套家伙什的就是僵尸。   于是他在手臂划口子将白僵阴钱取出,将它和这五枚阴钱一一融合了起来。   融合之后白僵的名字就变了:无忌白僵!   他换成新的阴身看了看。   之前的白僵就是一具浑身长毛的僵尸,这次无忌白僵的卖相可就威风多了。   它还是浑身长毛,但头上戴了一顶写有‘正要抓你’的高帽子,身上穿了一件绿袍子,腰上挂着个狰狞鬼脸黑牌,脚上踩着一双船型的靴子,另外还背着一面枷锁……   这些装备不属于一整套,可是却很般配。   云松今晚以鬼身面见阴差遭到了攻击,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变成了人,估计这会都要被阴差给拖走了。   不过从今往后他不用怕阴差了。   僵尸行事,百无禁忌!   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一套家伙什跟阴差一脉相承,以后阴差见他如见自己人,而鬼祟见了他就会害怕。   血脉压制性的害怕。   换了新马甲云松大为高兴,他便没急着去看那五枚银钱,而是先打开反魂箱吃着九殁虫开始给白僵提升修为。   白僵之后是绿僵。   云松几乎吃掉了剩下的所有九殁虫,然后发现自己从头到脚都绿了……   全身的短毛变成了绿色!   这时候就更能看出无常帽的厉害了,要不是有这个帽子那他以后一旦变成绿僵,对手就可以问他一句:你头顶怎么那么绿?   有无常帽遮住脑袋瓜子,他好歹可以藏起头顶的那一抹绿色。   无忌白僵变为无忌绿僵。   云松变回人身又去查看五枚银钱。   这五枚银钱也很有用,一把温氏沟槽枪、一条子弹带,另外三个银钱全是子弹,沟槽枪子弹,每一枚银钱里头是十二发子弹。   云松不知道什么叫沟槽枪,他吹了口气将这把枪给放了出来,然后就乐了:   这不是霰弹枪吗?   不过这霰弹枪的枪管被锯短了,它其实是一把短管霰弹枪。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玩意儿比驳壳枪还要有用,近身战之王,铁血大喷子!   第二天醒来古城乱了套,城外的驻兵封锁城门并且进街头开始检查行人。   一个消息在街头巷尾开始传:   县长死了。   让人用重机枪给扫成筛子了!   公孙无锋来找云松,说道:“道长,现在满城的士兵在抓人,你何不跟我们一起出城?”   云松悠然道:“他们当兵的抓人,与我云松子有何干系?”   “云、云松子?”公孙无锋听到这自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歪头偷偷笑。   不过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很快憋住了笑意:“郎毅白和王有福两人都死了,是谁干的还用说吗?”   “现在士兵在城里查枪,他们带着狼狗能闻人身上的枪药味,你怕是有些麻烦。”   云松咂了咂嘴。   他没想到这年头的军阀还有军犬!   昨夜获得了一把霰弹枪后,他准备放弃驳壳枪来着,直接把枪扔进一口井里,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查不到他。   结果没想到人家牵着军犬!   这就费劲了!   公孙无锋说道:“道长,我很佩服您的侠肝义胆,所以不会害你,你与我们一起离开古城吧,现在除非是混入我们队伍,否则你很难出去。”   这是实话。   可是云松是有计谋的道士!   他微微一笑说道:“公孙先生过虑了,小道有办法出城。”   “走马家密道?”公孙无锋立马了然,“现在马家密道已经不是秘密了,你不怕有人在密道口设伏?”   云松立马稽首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但他也不甘心,又说道:“小道已经查出马大猷尸首所在何处,这位队长爱民如子,也当得起一声侠肝义胆,小道若是不能给他收尸,那实在是遗憾。”   马大猷尸身显然被邪法害过,如果不让它尸身得自由,那它鬼魂就不能得解脱,永远都是五感俱失!   公孙无锋也很是佩服马大猷,再者他认定马大猷是要饭朱门的人,想赚朱门一个人情,便问道:   “或许我可以帮你忙,马大猷的尸首在何处?”   云松有些蛋疼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只知道它被封在了一座八卦井……”   “马家后院新房!”公孙无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道:“我今天刚托人把马氏心莲押解回我们黔南,在此之前从她口中得到一些讯息,其中有个消息说的是郎毅白找人在她家后院一口井上修起了一座新房。”   “这口井应该便是八卦井,有人为了掩饰它身份,所以在上头盖了房屋。”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动。   心动不如行动,他们联袂去了马家。   马家后院房屋布局紧张,因为新修葺了一座小房子。   房子地基打的很高,用青红砖垒了起来,挖开之后露出里面一口井。   井口用四块石板合成正方形,四角衔接处不是用石灰粘合,而是把石板直接雕凿成榫卯结构,井栏四面合刻八卦,每面二卦呈古钱型彻石,每一卦石头下都有一张猩红符纸,对应起来正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八卦。   但是井口石头上却不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这八个卦象,而是雕琢有七个狰狞鬼怪。   见此公孙无锋大为吃惊,说道:“七杀锁魂阵!不对,这不是嬴莫及的手段,这是黑茅宗的手段!”   云松回忆最近拼命学习所积攒的一些江湖各大门派法术资料,隐约想起一些关于七杀锁魂阵的介绍。   这个阵是茅山阵法中八卦阵的改制,茅山派有心术不正但才华横溢的弟子将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藏进八卦阵中,这样再用八卦阵去困守敌人。   要知道八卦阵变幻莫测、牵一发能动全身,最适合用来困住人妖鬼祟。   而七煞本身凶残嗜杀,被困入八卦阵后无法逃脱会变得更加凶残,它们天生对人、对人的魂灵充满恶意,所以一旦有人或者人的魂灵落入阵中,那七煞会日日夜夜对其进行噬心摧残,直至魂魄飞散!   对于人的亡魂来说此阵非常可怕,七煞无休止的去疯狂攻击亡魂,就如同活人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亡魂不会立刻消散,而是慢慢的被毁灭被摧残。   因为此阵太过于恶毒,茅山派正道弟子不屑于去使用,再者这法阵对施法者的要求很高,必须具备非常高的法力,否则无法抓取七煞锁进八卦阵。   同时要求施法者非常冷酷甚至是残忍,这样才能不在意困入阵中亡魂的感受,也不在意自己这么做损阴德会遭到大报应。   公孙无锋显然比云松更清楚七煞锁魂镇,他沉声说道:“难怪刚进这古城我就看到马家怨气冲天,原来是有这个邪阵!”   “如果马大猷尸身被镇守在这个阵里,那咱们不必将尸身取出来了,马大猷的冤魂肯定已经被七煞给撕毁吞噬了。”   “不过咱们有机会给马大猷报仇,这七煞还被锁在阵中,施术人肯定会回来取它们,可惜咱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否则埋伏他一手,一定能狠狠教训他一顿!”   云松说道:“不,马大猷冤魂没有在这里,它逃出去了,小道见过。”   公孙无锋下意识的摇头:“这不可能!即使我的亡魂落入七煞锁魂镇也不是那么容易能逃脱的,何况马大猷一个凡夫俗子?”   “等等。”   他沉吟一声仔细看井口八卦,然后乐了:“原来如此!这个七煞锁魂镇被人给破了!”   “八卦阵有八门,开、休、生三吉门,死、惊、伤三凶门,杜门、景门两中平门,七煞锁魂镇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八卦阵八个门,有七个门被七煞镇守,唯一一个没有镇守的是死门。”   “这等于八卦阵就是个绝阵,要想逃脱必须得强行冲阵。”   “可是这个阵的死门被人以大能手段改掉了,哈哈,改成了生门,这样怎么还能困住马大猷的亡魂?”   他伸手从封井石下摘了一张符纸,符纸也是猩红色,但上有暗金色符文,正是一个生门符。   云松看到了符纸后面还有字,公孙无锋翻过来,只见上面用飘逸的小楷写了一行字:   黑茅宗都是狗屎,嬴莫及不齿其手段,特开邪阵,有种的来咬爷!   看完这话两人面面相觑。   公孙无锋说道:“这是嬴莫及留下的符纸?是他破了黑茅宗的邪阵?”   云松说道:“嬴莫及确实跟马大猷扯上过关系,不过他会好心的帮马大猷亡灵脱困?”   公孙无锋困惑的问道:“为什么不会?”   云松下意识说道:“嬴莫及是个大恶棍啊!”   公孙无锋更困惑了:“何出此言?这个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喜怒无常、亦正亦邪。”   云松摇头道:“但他害过许多人。”   公孙无锋还要说什么,他又笑了笑改口道:“总之马大猷的亡魂没有被磨灭,这是一件好事,咱们把他尸首拖上来吧。”   井口石头上镶嵌了八条铁链,铁链吊着一口棺材,云松找马家下人来拖棺材,好几个人哼哧哼哧结果没把棺材拖上来倒险些把自己坠下去。   见此大笨象摇头,他推开众人将绳子绑在腰上又扛在肩上,弯腰往前一步步走,伴随着铁链‘哗啦啦’的响动,硬生生将一口小棺材给拖了上来。   棺材虽小,却是石头打造,难怪这么沉重!   公孙无锋开棺一看,面色一沉。   马大猷死的很惨!   七窍都被东西给堵死了,耳鼻眼口,眼耳鼻是钉了木钉,嘴上则是钉了一个门钉!   他对云松说道:“你来处理七煞,我去给马队长起钉。”   云松问道:“七煞应当怎么处理?”   公孙无锋冷笑一声:“用火攻!烈火能镇天下煞!”   云松一听这话表示明了,立马搜集了马家的猪油菜籽油还有煤油,总之只要是油全让他给收集起来。   油料贴井壁倒下。   云松又收集木炭,没有木炭了木头也收集,将屋子里塞了个满满当当。   然后打开窗户找人拼命的扇风。   一个火把扔进去。   井口隐约响起哀嚎声……   这下子他们倒是有了正当的出城理由,马夫人再次披麻戴孝,将马大猷的尸首送入棺木中。   这次他终于葬入墓穴。   云松等人没有再回城,出城后就转道离开了古城。   王大帅账下一彪士兵想拦住他们以调查王有福被刺案,公孙无锋很霸气的喝问道:“你们这里最高长官是谁?让他来见我!”   不多会一个虎背熊腰、斜挎着驳壳枪的军官赶来,见面抱起拳头:   “兄弟云上飞,承蒙王大帅看得起,将这独立旅第二团交给兄弟带领,这位老兄有什么指教?”   公孙无锋沉声道:   “我们是鹿大帅的麾下,云长官,你手下有兄弟说刺杀王有福县长的事是我们的人干的,我想问问这算什么话?这是说我鹿家军刺杀你们王家官?”   这帽子扣的很厉害。   但云松觉得有些不妥。   公孙无锋这么说话,恐怕是给他们家大帅惹麻烦吧?以后王圭垚听说这话恐怕不会很高兴。   云上飞也不高兴,立马眯起了眼睛。   鹿濯濯走上去摘下纱帽轻声道:“我是鹿大帅的女儿,有急事必须尽快赶回黔南,还望云长官多多通融。”   云上飞一张挂满横肉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黔州土皇帝鹿敬天的女儿竟然在自己面前?   这个他就不敢阻拦了。   他先恭谨客气的请一行人上路,又回头给了手下人一拳骂骂咧咧:   “草你的姥姥,你招子不亮了就挖出来扔掉,别瞎他吗给咱大帅惹麻烦!”   这番话自然是说给鹿濯濯听的。   从古城前往黔州要西行。   双方正好顺路,公孙无锋已经打听到他们的行程,便来邀请云松同行。   云松委婉的拒绝了:“福生无上天尊,多谢公孙先生的好意,但我们只有一匹马还是一匹老马,肯定跟不上你们的脚步,恐怕会耽误你们行程,所以……”   “没关系。”鹿饮溪急切的说道,“我们还准备了好几匹马呢,可以借给你们两匹。”   云松苦笑道:“这话到头了,妹妹,那我们就打扰了。”   结果他买的那匹老马还挺倔强。   发现云松上了别的马,它便低下头沉默的站在路边不动弹。   拉也拉不动!   阿宝上去拍了拍马屁:没事,你可以驮着咱。   老马回头温柔的看了看它,抬起后腿让它飞了半程。   云松不得已上马,然后老马便慢慢的跑了起来。   尽管前腿有些瘸,但逐渐能加速,最终奔行速度也不慢。   古城往西走后就离开了云起山脉,他们骑马而行五十里又是一座小镇。   云松还没有进入小镇呢,远处一辆长鼻子老火车冒着一通黑气缓缓驶来: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咣当——呼哧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火车通体漆黑,漆色斑驳,车头正前方有赤红色图章,也不知道是哪个政府的标志。   烟囱冒出的烟真是漆黑浓重,云松看了之后都怀疑这车是烧煤还是烧苞米杆子!   更让他震惊的是:   这车车顶上坐满了人…… 第102章 顺利的赶路   车顶挤满人一直是天竺三哥的标签。   云松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的火车顶上也坐满了炎黄子孙。   很显然。   三哥坐火车顶并不是什么火车文化,他们就是穷困资源少,一如现在的情况。   车顶的人也不知道把着什么,倒是坐的挺稳当,只是一个个穿着破烂、头发糟烂,好像被野风吹乱的茅草窝。   不过想想也是,坐在车顶上那头发不乱才不对。   其中也有几个发型保持不错的,那要么是秃子要么是梳了一条大辫子直接给盘在脑门上,这才好悬没被风给吹开。   车上的人脸很脏,越往前的越脏,简直就跟抹了煤灰一般。   公孙无锋一行人之所以要来小镇就是来乘坐火车的,他们要先坐一段路的小火车,然后改成骑马,后面还要坐船,这一趟路可是不好走。   云松很纳闷:“你们既然要先坐火车,为什么急着买马?按理说任何一个火车站所在地都算富庶吧?都有骡马卖吧?”   鹿饮溪傻乎乎的抬起头说道:“对呀,但公孙先生这么安排的,我们只能听他的。”   火车逐渐减速进入小镇,云松一行人骑马跟在后面。   这一路可是伤肺了。   他以为自己趴在汽车排气筒上。   这下子他明白为什么车顶上那些人脸会跟抹了煤灰一样……   众人胯下的马匹也很不习惯这个空气质量,它们一个劲的打响鼻。   云松骑下的老马倒是安静,它就是默默的往前跑,始终跟随着马群。   不过它已经很疲惫了,两个大鼻孔拼命喘气。   正好火车要进站拉响了汽笛。   一声长鸣,马群受惊,好几匹马当场就抬起了前蹄子惊恐挣扎。   老马还是很安静。   鹿饮溪胯下是一匹小母马,它有良驹血脉,皮毛光滑、线条优美,卖相甚佳。   但是它见识少胆子小,火车汽笛一响就它蹦哒的最厉害。   偏偏鹿饮溪骑术是全队第三差——第一差是云松,不过云松胯下老马稳如老狗;第二差是大笨象,但大笨象将他胯下那匹骏马压得稳如死狗。   这两匹马一个不闹腾一个闹腾不起来,所以鹿饮溪情况最糟糕,眼看要被摔下来。   恰好阿宝这会挂在老马的马屁股上歇息,云松顺手摸起它就扔了出去……   鹿饮溪从马上摔下但没有摔伤,阿宝吐着舌头瞪着眼睛一副快死了的样……   这可把鹿濯濯和公孙无锋等人吓坏了!   护卫队的大胡子队长厉声道:“公孙先生,沿着铁轨进柏香镇可是你的主意,你这个主意有大漏洞、差点导致大问题,对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应当知道,咱们这趟回程极其危险……”   “金营长。”鹿濯濯忽然开口,“这件事并非是公孙考虑不周,是我妹妹骑术不精。”   鹿饮溪正搂着阿宝给它顺气,听到这话愣住了。   鹿濯濯说道:“再者让公孙领队的决策是我做出的,不管出什么事,责任我来扛。”   公孙无锋身躯一震。   他看向络腮胡说道:“金营长,你说的对,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管再做出什么决策,我一定会更加仔细的为两位小姐的安危去考虑。”   两人的话让络腮胡有气发不出,他只好愤怒的一甩马鞭,驱马向镇子奔驰而去。   柏香镇如通过其名,镇子里遍布柏树。   这里是一个火车运输小站,一共只有两趟火车经过,他们要乘坐的那一趟火车还没有到来。   进入小镇后公孙无锋没有带他们进镇中心,而是安排了一个人去买了些茶食点心补给,其他人全去了火车站等候。   火车站很简陋,站台是红砖砌成,上面挤满了人,几乎全是穿着简朴的乡下人。   天气炎热,老百姓不修边幅,火车站的味道有些辣眼睛。   有大喇叭被一根旗杆吊在半空发出死气沉沉的声音:“下一趟列车通往春城,没有买票的赶紧来买票,根据《军国客车运输通则》规定,乘特别快车要另加特快费,特快费按车等加费,以三等车计,二等车倍之,头等车再倍之……”   “卖烧鸡哩,炭火熏烤的红烧鸡,喷香……”   “香烟,卖香烟,万国牌香烟都有……”   “卖报卖报,昨天刚映的《新报》,西北战事再起,敦煌有飞天神女降世……”   云松问公孙无锋道:“咱们要怎么买票?”   公孙无锋微笑道:“咱们不用买票。”   两个时辰后,火车带着响亮的鸣笛声进站,然后一行人默默的走向最后头的车厢。   后面两个车厢是空的。   一个载人,一个载马。   而前面车厢却是满员乃至超载,有读书人打扮的青年和一个窈窕少女在站台依依惜别。   两人怕是正值热恋,手拉手眼望眼,泪水莹莹,未语泪先流。   有人说道:“先生该上车了。”   青年悲伤的说道:“让我和冰冰再说两句话。”   那人说道:“你得上车去占座。”   青年转身就走。   此时车厢已经没有座位了,有些人验过票后便往车顶上爬。   看着这一幕鹿饮溪面带忧色,道:   “封建王朝已经被历史的车轮碾碎,现在没有皇帝贵族与奴隶,大家同是国家的主人,可是在铁路上来看,说得好听些,是有超等主人、头等主人、二等主人、三等主人、车顶主人的分别。”   “说得不好听些,我们的铁路仍旧是前朝的遗制,坐头等车的是贵族,坐二等车的平民,坐三等车的是奴隶,还有奴隶的奴隶如同牲口一样挤在车顶,这叫什么新时代?!”   大笨象憨傻的问道:“小格格,那咱住的这叫啥?这叫头头等车还是叫豪华车?咱们又是啥?是皇族吗?”   一个精悍士兵过来倒水,说道:“两位小姐自然是皇族。”   鹿饮溪不悦的说道:“我们都是人民,现在哪有皇族?”   士兵要说什么,金营长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云松也瞪了大笨象一眼:“是不是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地方?老老实实的,瞎亢奋什么?”   他们上的是最后一个车厢,车厢里头布置成典雅房间,有隔间、有大小床,有寝具、电灯甚至风扇。   直到这时候,云松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近代的社会里。   之前在老镇跟在古代区别不大,他所能用到的唯一电器竟然是手电筒!   大笨象确实有些亢奋,车厢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他甚至没有听说过电扇这种东西。   火车汽笛再次嘹亮的响起,站台上有人追着火车跑,爹娘喊儿女声、儿女喊爹娘声、夫妻对喊声、兄妹姐弟嘱咐声不绝于耳。   金营长提着枪倚在门后死死的往外看。   其他士兵也都拿出了武器。   其中赫然有一挺机枪。   但是并没有什么异常出现,顶多是有人冲着他们这节车厢指指划划。   相比之下他们这节车厢实在豪华的过分。   前面的车厢甚至是木头门,它没有窗户,两扇门拉上里面就跟闷罐头一样。   云松都怀疑它会闷出几个鬼来。   相比之下,他们这边连马住的都要比三等车里的乘客舒服。   当然在车内当兵的眼里,他们的马可比那些一无所有的贫民值钱多了。   只有鹿饮溪不这么认为,她一心想从三等车里接一些穷苦人进自己车厢。   在这一点上金营长和公孙无锋意见统一:绝对不行!   但鹿饮溪少见的露出强硬态度:“我是三小姐还是你们才是?鹿敬天是我爹还是你们的爹?这里谁说的算?”   “我说的算。”鹿濯濯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疲惫感,“小溪,你放过阿姐行吗?阿姐现在实在不想见陌生人。”   鹿饮溪不高兴的说道:“阿姐,你既然不喜欢大金哥……”   “三小姐!”金营长顿时拉下脸来,他使了个眼色看向云松两人说道,“有些事咱们在外面还是不要谈才好!”   鹿饮溪生气的跺了跺脚,去抱起阿宝上了床。   阿宝要推开她,结果鹿饮溪拿出一包白色东西打开给它闻了闻。   然后阿宝就失魂落魄了,老老实实贴在她身边。   云松猛然看向那包白色面面。   鹿饮溪找金营长拿来一个水碗,她倒了些白色面面进去用水冲开,一股奶香味在车厢里开始弥漫。   大笨象吞了口口水道:“好香,这是什么?”   云松说道:“是奶粉。”   阿宝舔着牛奶喝得开心。   大笨象羡慕:“我知道了,这叫西洋牛奶吧?我听说过西洋牛奶跟咱牛奶不一样,咱牛奶发腥,西洋牛奶甘甜喷香。”   云松说道:“不,哪里的牛奶都是差不多的味儿,西洋牛奶之所以发甜是因为加了糖。”   军阀家的女儿为了讨一头牲口的欢心可以给牲口喂牛奶。   贫民家的孩子呢?   他想到这里就笑了起来:“哈,都是国家的主人?但愿四五十年后这话能成真吧。”   在民生方面,从小在街头摸滚打爬靠百家饭养大的大笨象比军阀的女儿可要有话语权的多。   他撇撇嘴嘀咕道:“四五千年以后也不可能。”   云松摇头道:“不,在我家乡所处的国度已经基本上实现了这个愿景,我们依靠主人公的力量甚至消灭了贫困。”   “不可能!”士兵们纷纷嘲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大笨象却相信他的话,便钦佩的说道:“真人你家乡肯定是仙界,难怪你一心想回家,有这样的家乡谁不想回去呢?”   这下子就轮到啊呜撇嘴了:“仙界早就不存在了,你们认为的仙人早离开这里了!”   他们正聊着天,前方忽然有车厢哗然。   保卫队所有成员立马刀枪尽出紧张的起身。   “有人跳车了!”惊呼声响起。   云松等人扒着窗口往外看,不是有人跳车了,是有人被扔了出去。   源源不断有人被扔下车,一连扔下去十来个,其中一个落地后挣扎着掏出一把枪——云松他们在后头看的清楚,这人掏出来的是一把驳壳枪!   金营长往外一看脸色一沉,果断接过一把长枪:   “是黑野狼,他们果然来了!”   结果地上那人刚掏出枪,旁边的人忽然僵尸一样‘腾’的站起来,伸手便掐住他脑袋一转,直接转掉了一颗脑袋!   有人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无锋呆呆的看着被扔出去的人影越来越小,过了好一阵才说道:“车上有高手!”   “那是赶尸夺魂术,能夺取一个人的魂魄令其身躯为己用,很厉害很霸道的邪术!”   金营长紧张起来,握着枪堵在门口。   但并没有人来找他们麻烦。   喧嚣过后。   一切如常。   到了晚上鹿饮溪忍不住说道:“公孙先生、金营长,你们说被扔下去那些人会不会是想要伏击咱们的人?”   金营长摇头道:“咱们没有在车上埋伏人,接应咱们的人在江尾。”   鹿饮溪想了想,忽然又说道:“那会不会是道长你的人?”   云松摇头道:“小道的人都在这里了。”   在保卫队警戒之中,火车顺着铁路稳妥而缓慢的行驶。   这种环境下基本的安危肯定能够保障。   云松安稳的睡了起来。   然后他心底一个悸动,猛然睁开了眼睛。   但又好像没有完全睁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能看到身前的景象。   但又不是那么准确。   这是一股熟悉的感觉。   当初在老镇王宅的时候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后面还有一个古怪的声音询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果然,一阵缥缈不可分辨的声音响起:   “云松,你为什么离开老镇?”   云松下意识说道:“那又不是我家,我干嘛一直待在那里?”   这个答案让对方有些困惑,他沉默了一会又问道:   “云松,你不想完成你的任务了吗?石窟幽都要开门了,他们都到齐了。”   云松说道:“不想!”   这个答案让对方更困惑了:“你不去完成你的家族任务了?你醒过来了!”   一直缥缈没有感情的声调突然急促起来,说话人有些紧张了。   云松说道:“我一直醒着,我什么任务都不去完成了,我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不要再烦我!”   “那你要去石窟幽都。”这声音又说道。   “他不去!他要送我回家乡!”   啊呜的声音横插进来,如洪钟大吕!   云松猛的就睁开了眼睛。   真正的睁开了眼睛。   一车厢人或者躺着或者站着,有的保持躺着睡觉姿势,有的斜靠在车皮上抽烟,有的举起水杯要喝水。   他们姿势僵硬,都在半睁着眼睛。   眼睛是白眼。   所有人面无表情的保持着一个姿势,露出一抹白眼……   这场景让云松浑身发凉。   啊呜出现在了他身边,云松与他说话,他却毫无回应。   就像成了寻常的青铜头颅。   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去。   啊呜额头到眼角出现了一些铜锈似的东西,整体失去了光泽。   好像——好像刚才那一句话耗费了他许多精气神。   云松又看向令狐猹和阿宝。   它们俩也躺在那里翻着白眼。   但不同之处是,令狐猹尾巴绷直、四爪僵硬——又在装死?   云松摇了摇阿宝。   阿宝没有任何反应。   他摇了摇令狐猹。   令狐猹偷偷眯眼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装死……   云松顿时明白,全车的人和兽都遭遇了一个神秘人的暗算,只有令狐猹从中逃脱。   或者说只有它可以免疫这种暗算。   但它胆子小,碰到这种事就装死!   云松正要施展铁拳审讯,结果咳嗽声和浓重呼吸声响起,金营长和几个守夜士兵醒来。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感觉任何诡异,继续去做自己之前进行的事。   抽烟的继续抽烟。   喝水的又喝下一口水。   好像车厢里曾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如今暂停解除,一切恢复正常!   金营长看到他满脸骇然的坐起来便警惕的问道:“道长,怎么了?”   云松说道:“没什么,做噩梦了。”   金营长没再多说,又去车门后开始往外打量。   很尽职尽责的样子。   然而并没有任何卵用。   高手要控制他们太简单了!   不过明面上火车上没有发生任何怪事,很顺畅的通行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半夜火车停下,公孙无锋等人带上自己的行李去了最后车厢拉下马,然后离开了铁道。   火车再次‘咣当咣当’的开了起来。   云松借着月光放眼看向四方。   这里没有火车站!   这是一片荒山野岭!   保卫队显然知道计划安排,他们下车后便翻身上马,干脆利索。   云松也骑上了他的老马。   现在他明白保卫队为什么要提前在古城买马了,他们的计划是中途在荒山处下火车,荒山野岭肯定是没有坐骑的。   毫无疑问,这支保卫队要面对大危难。   越往后危险越多。   这样有一点云松就搞不明白了。   公孙无锋一看就是聪明人,那么既然他们的回黔行程中有危险,他为什么不低调上路?   要知道对于一支麻烦缠身的队伍而言,他们在老城的表现绝对算是高调,现在老城的官方和军方都已经知道他们下落了。   不过这次中途下火车是一招妙棋。   他们是随意停在了一座荒山野岭,然后找了条山路出发,这样就算是神算子也算不出他们的路线。   夜色不佳,乌云盖顶。   金营长挥挥手,有两个大汉纵马走到了最前面,他们的马背上响起轰隆轰隆的声音,两道强有力的光芒刺了出去。   黑夜顿时被洞穿。   这赫然是两盏探照灯,而马背上轰隆作响的机器则是两个小型发电机。   大笨象第一次看到这样清楚的人造光,他忍不住惊叹道:“你们这是抓了个小太阳吗?”   鹿饮溪笑道:“这是一种大功率电灯,是我爸爸从英吉利买来的,以前专门给军营照明……”   “三小姐,请您走快点。”金营长迅速打断了她的话。   有了探照灯照明,一行人走的就顺利了。   而且这地方虽然是荒郊野外,但地势平坦,骏马跑起来并不困难。   他们走了一程后靠近了一条奔流的大河,见此金营长纵马上去探查了一下,说道:“对,咱们到邴江了。”   公孙无锋说道:“那这里距离码头不远了,大家伙小心点,加快速度,争取在黎明前赶到老渡工码头。”   金营长特意回头叮嘱:“后面的兄弟互相照应,一个不能丢!”   最后头是一对沉默寡言的双胞胎,一个叫左一、一个叫左二。   云松没有跟他们俩打过交道,不过这两天同行他从兄弟俩身上感受到了旺盛的生命力,这显然是两个高手。   金营长命令下达,所有人精神一震,双胞胎兄弟亮出了武器。   两把短枪管步骑枪。   云松看到后眼睛一亮。   这是两把好枪,应该算是早期突击步枪,弹匣长,能连发。   队伍显然在防备什么人的突袭。   可是从云松碰到他们开始,并没有任何麻烦上身,看起来这支保卫队好像在瞎担心。   但保卫队每个人都很紧张,他们情绪很压抑,精神绷的越来越紧。   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在他们心里酝酿。   公孙无锋和金营长都没在意这点,他们继续赶路。   云松看了后摇头。   这两人其实都不是真正厉害的带队大哥,他们忽视了手下人的心理健康和精神状态。   马蹄声敲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们随着邴江江畔一路奔驰,恰好黎明时分天微微亮了,他们也看到了一座码头。   到这里就有官路了,官路尽头便是码头。   邴江汹涌澎湃的流下去,绕山岨流,但云松坐在老马上极目远眺,发现这条大江在下游开始分流了。   江流如弓背,官路如弓弦,二者交汇成了码头。   此时码头上停了一艘大船,有汉子们蹲在船头抽烟,他们抽的很凶,烟雾萦绕。   邴江河床为大片石头作成,江面开阔、江水湍急,但清澈透明,让身怀亲水符的云松见猎心喜,恨不得脱了衣服跳下去。   因为水清澈,里面的鱼虾蟹清晰可见,有大青鱼得意洋洋的从水草中穿行而过,仿佛触手可及。   后面甚至有鲫鱼群到来,乌压压一片肥硕鲫鱼掠过,引得鹿饮溪想要伸手去捉。   云松一把摁住了她肩膀,道:“小心……”   就说出俩字说不下去了,金营长抬手,一把短枪出现在他宽阔的衣袖中。   但发现云松是在制止鹿饮溪伸手入水他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臂。   云松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这条江流只是水看上去清澈,其实很深,你隔着鱼还很远。”   船上有汉子笑道:   “这个道士是行家,他说的对,这里每年都会淹死几十个的外乡人,就是因为他们以为这里很浅鱼虾又多,于是就下水去捞鱼结果被冲走。”   邴江水流极快,普通水性的人一旦被水卷走基本事实就没了。   码头上走出个老汉开始操持一条缆绳,缆绳横跨大江两岸,这里没有桥,所以人们要过江就得靠这条缆绳。   安置好缆绳后,老汉拿出铜锣敲了敲,对岸就有人开始乘坐缆绳划过来。   保卫队将鹿濯濯姐妹保护在中间,默默的等待着大船打开然后上船。   这条船很大,跨缆绳渡江的多数人就是要来乘船。   这些人里有生意人也有杂耍班子,一个孩童双手抛起四个果子走过来问道:“各位大爷、各位小姐,要不要看耍把戏的?”   “等船无聊得紧,让小人给你们找个乐子吧?”   孩童出声后嗓音低沉,竟然是成人的嗓门。   原来是个侏儒。   一个士兵走过去搂住侏儒撩开衣摆给他看,侏儒手里的果子顿时全掉落,他吓得连连鞠躬,转头就走。   逐渐的太阳升起来了,船老大喊了一声‘放船’,船板放下,众人开始登船。   云松走在后面,然后看到先前去赶走侏儒的士兵摇晃了起来。   就像醉汉。   公孙无锋立马越过人群跳了过来,伸手抓住士兵手腕翻转点了一下,面色很快阴沉:   “中蛊了!”   金营长咬牙道:“是刚才那侏儒!”   其他士兵纷纷去转头找侏儒,就在这时候,人群里有两个人出手去抓鹿濯濯和鹿饮溪。   公孙无锋回头甩袖,一只小鸟从他袖中飞出直奔鹿濯濯。   抓鹿濯濯的汉子立马改向跳入水中,而另一个汉子则抓到了鹿饮溪然后感觉身下有东西踩了他脚一下。   他愕然低头,看到一头黑熊冲他调皮一笑,接着抬起前爪拍在了他裤裆上……   就跟被车撞了一样。   这汉子发出痛苦的嚎叫倒飞了出去! 第103章 大江断流   码头大乱!   这一路走来,保卫队没有遭遇什么困难与考验,或许火车上曾经有敌人埋伏,但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人给团灭了。   见此金营长觉得事若反常必有妖,他三令五申要求手下兄弟紧张起来。   护卫队有一个算一个,确实都是精兵。   他们也确实听从军令,都紧张了起来。   可是正如云松路上的发现。   没有人能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总会有放松时刻,这是人之常情。   士兵们恰恰在登船的时候放松了一点点。   毕竟马上就要上船了,而船舶是一个封闭环境,不适合埋伏,他们敌人应该没有埋伏在船上,否则船老大和船员们不会那么自如。   结果敌人混在他们身边。   而且这些人很阴险,先暗害了他们一个兄弟,这样他们出于情理肯定要去救援自己兄弟。   这时候针对鹿濯濯和鹿饮溪的杀手锏才开动。   公孙无锋反应快救下了鹿濯濯,阿宝则一记熊氏崩拳崩飞了鹿饮溪……   没错。   它一爪崩在偷袭鹿饮溪那汉子胯下将他给崩飞了,操蛋的是汉子抓住了鹿饮溪手臂并且死死的抓着。   于是他飞了鹿饮溪跟着飞了。   两人落水,湍急的水流跟回旋的海浪一样,挟带两人便往下冲。   凌乱人群中一声婉转口哨响起,好几个人纷纷跳入水中,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有士兵跟着要跳水,公孙无锋急忙拉住他喝道:“别下去,下去是找死!”   “是岭南水贼!”   云松脱掉道袍连枪扔给大笨象,他则一个鱼跃跳入水中。   果然。   这江水清澈而有灵气,他入水之后很舒服。   因为亲水符,他的视线在水下不受影响,一眼看见了前方的几个人。   这些人游动速度极快,双手前伸、双腿并起,然后手臂和腿飞快抖动,姿势像鱼。   一群大鱼。   不过他们有两人抓着鹿饮溪有两人则抓着那个被阿宝崩了裤裆的倒霉蛋,所以速度受到影响,并不是很快。   当然比寻常的水中好手要快得多,他们逆流而上,这样即使是有人划船也难以追上他们。   另外这些人入水后又耍了个心眼。   他们不知道怎么做的,有一些衣服顺流而去,从水面看很像人影,所以公孙无锋等人都以为他们是顺流而下。   包括入水前的云松。   云松入水正准备顺流,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是逆流而去,于是他也披风斩浪跟了上去。   鱼群受惊。   一条大鲤鱼拼命往前窜,看样子想从正面甩掉云松。   然后云松追上了它,一把抓起它挥刀割开个伤口将鱼血洒在仙中画上。   鱼和伟甩尾窜出。   姿势潇洒。   云松指向前方,一人一鱼飞快追去。   他们是贴着河底在水草中飞窜,所以水下这些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他们。   有人回头看,然后什么都没有看到便松了口气。   云松纵身而起,举起手臂挥拳来了个天王托蛋,一拳头撸在了头顶这人的胯下。   这是男人的软肋。   挨了这么一下子,河里顿时多了一条大虾。   四周的人反应快,立马露出分水刺凶残的杀了上来。   云松在水里比在岸上还要灵活,人走如鱼游,分水刺杀到人已经遁水而去。   但这些人很有默契,又有两把分水刺以交叉之势划过来,还有人往手指头上咬了一下子弹在掏出来的竹筒中。   竹筒打开,几条水蛇顿时钻了出来。   这些水蛇色彩斑斓,尾巴如同船桨,一看就是水中狠角色。   云松心里一紧准备血战。   结果水蛇们气势汹汹冲来,又气势汹汹的窜了回去,争先恐后钻回了竹筒里!   控蛇汉子脸上的阴笑顿时凝滞了。   左右分水刺恰好到了他跟前,云松双手交错而出挥拳砸在分水刺上将之砸开,窜向一个汉子再次出拳!   水浪翻滚。   崩拳!   汉子格挡,结果云松顺水流翻滚半圈出现在他身后,一记崩拳崩在他脊椎上!   其他汉子一看他厉害顿时扔掉手里人质杀到,控蛇汉子双臂甩出,一支支短箭分开水面飞快射来。   云松大惊,没想到这些人在水下还能施展暗器赶紧躲闪,但暗箭难防,他贴身衣裳难免被利箭划过!   控蛇汉子一甩双臂还想放箭,接着发现有东西在他后脑勺上撞了一记。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一条鲶鱼的胖脑袋。   见此他心里安定准备继续回身作战,可是迎面一道水炮突然出现!   近距离下鱼和伟的喷水绝技可是相当凌厉。   倒霉汉子没防备,整个脸当场就被拍完蛋了,鼻梁断裂、七窍流血!   大河是鱼和伟的主场。   它的参战让云松压力骤减,并且信心大增。   他脱掉被短箭划破的内衣准备展开血战,对面的几个汉子往他胸膛一看脸色纷纷变了,赶紧往后退。   云松得意的鼓起胸膛给他们看了看自己发达的胸肌。   随即他发现不对。   汉子们的表情不对。   他们不是凶狠也不是惧怕,而是露出了怒色,并且纷纷往水面指——   像是让他浮出水面说话。   云松正好要给鹿饮溪换气,便搂着小美人的纤腰飘了上去,他们一冒头,小美人便开始疯狂呛咳。   于是云松赶紧挤压她下丹田,这样她便开始往外喷水。   汉子们浮出水面出现在他前方,其中一人急迫的问道:“我们是岭南水军!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抵消恩怨吗?你们疍民为什么还要攻击我们?”   云松心里一动。   这些人难道认识自己?   但他很快又想明白了事情真相:他们不是认识自己,否则一开始也不会那么凶残的攻击自己,而是自己胸膛的亲水符让他们产生了误会!   这亲水符应该是疍民的标志。   于是他蹭着大梁上屋顶,傲然道:“老子想攻击谁就攻击谁!”   “你们,滚!”   “否则,死!”   众人勃然大怒,然后纷纷游走。   其中一人回头厉喝道:“好,你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带给我们大帅,你们等着承受我们水师的报复吧!”   云松也厉喝道:“你们大帅是我孙子,告诉他让他来给我磕头!”   鱼和伟嘴里咬着一条腰带游来,它搞到了一个俘虏——控蛇汉子被它一记水炮给干晕了。   云松收起它然后一手搂着鹿饮溪的胸口一手掐着俘虏脖子顺流而下。   不得不说,军阀家姑娘从小不缺营养,这发育的就是带劲!   鹿饮溪是正经姑娘,被他搂住后又羞又怕当场就石化了。   等她反应过来后便拼命挣扎,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三小姐别动弹了,小道确实有所冒犯,但你让小道怎么办?”   鹿饮溪叫道:“我搂着你脖子,你、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只能嫁给你啦!”   云松一听这话赶紧撒手。   你想的可真美!   在下绝不会娶一个军阀的闺女!   在下可不想跟军阀扯上关系!   鹿饮溪本想伸手臂去揽住他脖子,结果她一试发现不行。   这岂不是自己依偎在人家怀里了?   于是她转了半圈到了云松后背上,本来她想搂着云松脖子,可是这样也有些暧昧。   她最终改成用手抓着云松肩膀,撑起手臂努力拉开距离。   这样云松就受苦了。   他得飘在水面游泳,这样脑袋难免要一次次挺起……   小美人很快意识到不妥之处。   她赶紧说道:“道长,这样不行。”   云松不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自己游吧,行不行?”   小美人嘟起嘴。   她不会游泳。   云松控制住游动速度尽量带她慢行,鹿饮溪便努力将注意力放到河流两岸去看风景。   阳光灿烂。   河水清澈。   水草丰茂。   游鱼悠然。   两岸之上多篁竹,有浓郁翠色逼人而来。   风景安静且秀丽。   云松游动速度还是挺快的,不多会便回到了船畔,鹿饮溪收回留恋的目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意犹未尽。   金营长亲自跳下来将鹿饮溪给扶上船,小美人身材不错,衣衫被水沾湿紧贴娇躯,于是怀春少女的美好身段被船上探头探脑的船客船员给一览无余。   船员多嫖客,有人便吹响口哨。   立马有大兵上去,摁住人抽出枪来就顶在了这船员脑袋上!   船员吓傻了,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出声。   公孙无锋厉声道:“福生,停手!”   ‘咔吧’一声脆响。   枪机打开,子弹上膛。   船老大赶紧叫道:“好汉、好汉饶命……”   船上也有船客颇为胆大,叫道:“你们有本事开枪,旁边就有巡警,枪声一响你们走不了!”   福生扔出自己的军牌冷笑道:“让巡警来,老子一起毙了他!”   船客们大惊,纷纷逃开。   这是军阀的人。   船老大直接跪下了,叫道:“这位老总息怒、诸位老总息怒,我家这兄弟是个傻子,他不是有意冒犯那位小姐……”   金营长不耐道:“行了,你们还嫌弃事少吗?把人赶下去,咱们赶紧走!”   身份暴露,保卫队的士兵们再无忌惮,抽出枪来开始赶人。   走的快的被赶上码头,走的慢的直接被一脚给踢进河里。   云松冷笑道:“真是威风!”   士兵们听出他口中嘲弄,有人便压抑不住内心的暴躁转枪口指向他怒喝道:“你说你妈……”   大笨象恰好在他旁边,箭步上去一手卡脖子一手拎腰带直接给举了起来!   公孙无锋气的俊脸扭曲,他冲金营长喝道:“这就是你带的兵?这就是对待小姐救命恩人的态度!”   鹿濯濯也怒喝道:“金营长!造反吗?”   金营长将鹿饮溪交给身边士兵,他上去对大笨象说道:“兄弟,你把他放下来。”   大笨象只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金营长更是恼怒,却不能发火。   云松点了点手腕,大笨象将人给扔在了甲板上。   金营长上去一脚将人踢的翻滚好几圈,他把人拉起来挥拳开凿:“你就是这么对待小姐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对待你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知不知道不是道长仗义出手!三小姐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全得陪葬!你知不知道!”   士兵憋住气没有发出惨叫,等金营长停手他深吸粗气说道:“卑职刚才没动脑子,没反应过来是道长在说话!”   “卑职辱没道长,愿意受罚!”   云松牙口不好,吃软不吃硬。   这样他没话说了,便摇摇头道:“赶紧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码头上的船客嚷嚷抱怨,金营长冲码头‘啪啪啪’三枪。   木板断裂,木屑纷飞!   船客们吓得惨叫一声纷纷往后跑。   船老大不敢废话,苦着脸召集手下人赶紧开船。   云松暗地里摇头。   这年头的军阀是真嚣张真霸道!   大船顺流而下,鹿濯濯上来向云松道谢:“多谢道长方才仗义援手,你救了舍妹一命,濯濯无以为报,以后道长若是需要帮忙而我们鹿家能帮得上,那一定义不容辞!”   鹿濯濯的相貌与鹿饮溪相近,但更为美艳。   乌黑柔顺的秀发盘成发髻被一支玉钗别起,眉如柳叶斜飞入鬓,双眸清澈如两汪秋水,鹅蛋脸、大红唇,脸颊上薄施粉黛,当真称得上一声风姿绰约。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   这话在此刻的意思是:冷茎啊兄弟,这可是军阀的闺女。   鹿濯濯也回礼:“福生无上天尊。”   她的意思是:道长真是绝世高人。   保卫队那中蛊士兵最终死掉了。   当兵的最讲战友情,特别是这些人都是一个战壕一个战壕杀出来的兄弟,有人身死他们自然又悲又怒,所以被云松带回来的俘虏可就惨了。   他被带进了船舱里头,随着船形一直有大鱼跟随在后头。   因为船上时不时就会扔出来几块碎肉。   日落月升。   夜晚到来。   公孙无锋带了酒肉过来找云松,他敬了云松一杯酒说道:“今天多亏道长了。”   云松平静的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公孙无锋正要道谢,他又说道:“只是不知道小道有没有拔刀助错了人。”   “我们的人做事有些蛮横。”公孙无锋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请道长相信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有兄弟被害加上三小姐被绑走,急怒交加才冒犯道长。”   “道长如果不信,那我给你介绍一下今天动手那些人,他们是岭南水贼、南海巨盗……”   岭南水贼历朝历代都是朝廷心腹大患,他们每逢乱世更是凶残,如今自己汇编成军,自称水师。   这些人最擅长水上打劫,但他们做的更多的却是绑人。   绑到人后先严刑拷打,得到信息后想尽办法将对方家里给榨干。   如果人质家人送来赎金的还好,如果送不来赎金就麻烦了,往往是被处死,然后以人肉喂他们养的鲨鱼和恶犬猛兽。   “以前这些人还只是绑有钱人,最近这些年头他们跟南洋西洋打交道多了开始绑穷人,绑了以后不要赎金,而是送去南洋西洋做奴隶,他们把这叫卖猪仔,在他们眼里人不是人,是猪!”   公孙无锋说到这里脸上挂上了一层寒霜:“以上的话我绝无虚言,因为他们之中有一支自称平浪军,军中大帅号称是猪灵官门下,能抓人变成猪卖去海外。”   “我和我家师弟得知此事后大怒,便千方百计潜入他们帮派想清理门户。”   “结果他们那大帅是个屁的猪灵官,是一头猪!”   云松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是个猪妖?”   公孙无锋笑着摇头:“不,他只是会一点法术的妖人,是被我们师兄弟给弄成了猪,最终被他手下给吃掉了。”   云松也笑了起来:“恶有恶报。”   有公孙无锋调解,他和保卫队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云松对公孙无锋观感还算好,这人说话总是很诚恳,而且自从他们相识开始,对方做人做事有礼有节,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正经修士。   夜色越发深沉。   还好月光算是清亮,照耀的河面越发皎洁。   大船顺流而下行驶的很快,然后半夜时分开始慢了下来。   江面上响起了轰隆轰隆的声音,如同雷鸣。   声音持续了挺长时间,一直顺着河道从前方传进他们耳朵中。   可是大船在河面上一直行驶,尽管速度越来越慢,却是没有停歇,这样也行驶了挺长距离。   但他们并没有发现雷鸣声响起的地方,这股声音一直在沉闷的响着,不急不缓的往他们耳朵里传着。   保安队所有人全警惕的分散在船的四周,公孙无锋上了船的主桅杆。   船上寂静无声,只有沉闷的轰隆声与清脆的河水流淌声。   忽然有人说道:“风停了。”   说话的是船老大,他表情很惶恐。   很快轰隆声也停了,取而代之的还是一个沉闷的声音:“咕噜咕噜咕噜……”   鹿濯濯冷静的问道:“这是什么声音?船家大哥,你有听过这种声音吗?”   船老大愣愣的站在船头,他没有回话,而是突然之间跪下开始磕头。   其他船员见此也纷纷走过来跟着磕头。   场景很诡异。   云松听着这股新声音说道:“这是什么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大笨象说道:“喝水声?”   众人一听这话脸色纷纷变了。   ‘咕嘎咕嘎’的声音确实很像人在大口灌水声。   最近一直很安静的令狐猹忽然站了起来,它扒拉着船舷往上爬,翘着鼻子四处乱嗅。   云松将它抱了起来,它急切的扒拉着船舷往外面河道看。   于是云松跟着看去。   河水变得很浅,水位在不知不觉间降低的很厉害。   哪怕是夜晚他也看清了河底的泥!   这绝不是因为河水清澈而发生的视觉欺骗。   云松有亲水符,他不可能犯这种错!   果然。   流水声逐渐降低。   最终‘咣当’一下子——   大船搁浅!   公孙无锋凌空飞掠下来沉声说道:“大江断流了!” 第104章 鬼打墙   这话让云松头皮一麻。   大江断流!   再联想刚才他们听到的那个喝水声——   是有什么东西把江水全给喝掉了?   有人轻声说道:“这么一条大江、刚才那么响亮的喝水声,是不是这河下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东西?”   金营长上去将船老大拉了过来,问道:“你常年走这条水道,肯定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别问了、别说了,赶紧跟我们一起下跪磕头!”船老大打断他的话,一改之前面对保卫队时候畏畏缩缩的样子,变得暴躁蛮横起来。   一个士兵上去摁住了船老大脖子,厉声道:“少废话,这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捣鬼?”   公孙无锋摁住他肩膀冲他摇摇头。   云松觉得这货没什么脑子。   船老大有这个本事还怕你们一群大头兵?   “起雾了!”站在船头的士兵手上拿着望远镜,他几次调节了望远镜的倍率,越是调节越是紧张,“老大,雾气在行走,它在向咱们行进!”   云松向前方看,并没有看到雾气的痕迹。   金营长快步过去接过望远镜看了看,然后也说道:“好大的雾!”   公孙无锋当机立断:“下船,走人!”   啊呜低声道:“小心。”   云松赶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啊呜说道:“我不清楚,大江断流这种事有很多原因,但是你们如果要下船上岸一定小心。”   “这河里要是有什么东西,那此时是一个偷袭良机。”   雾气奔涌,逐渐的以人眼也能看清了。   这样就意味着它已经隔着大船很近了。   金营长不再犹豫,他挎着枪准备率先下船。   公孙无锋拉住了他,摇头道:“不要直接下去,快,拆船扔到河里,踩着木头走!”   云松沉默的点头。   这是个老江湖。   金营长一声令下,保卫队开始拆船。   见此船老大急了,叫道:“诸位老总行行好,放小的一条生路,小的全家都靠这条船……”   “船多少钱,下去我赔给你,一文不少。”公孙无锋强硬的将他推开,又伸手掏出一个小瓶子撒了出去。   撒出去的水是金色的,落在河底后有东西呜咽着钻入泥下离开。   见此公孙无锋领队下船上木板,踩着一块块木板往河岸上走。   每一步走出都有金光往四周喷溅,河底的阴寒之气锐减。   鹿家姐妹在中间,紧密的拥抱在一起互相搀扶着走。   云松看见旁边有士兵在严阵以待便放下心来,他率先跑路。   上岸之后公孙无锋拉了他一把,有人用清脆的声音说道:“道长小心脚下,这里河岸很松软。”   一听这声音云松呆住了。   鹿濯濯的声音!   他猛地上前凑到了说话人跟前,把说话人吓一跳,下意识往后退。   公孙无锋一个箭步挡在了鹿濯濯身前说道:“道长你怎么了?”   云松不言不语。   鹿饮溪那里不对劲。   他不能打草惊蛇!   鹿饮溪和一个姑娘互相搀扶着上了岸,云松指着她们两人说道:“这姑娘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   保安队和船员都在下船,所以弄的有些兵荒马乱,前面的士兵没有发现鹿饮溪身边多了个姑娘,而后面的士兵又跟云松一样以为这是两姐妹互相扶持!   所以当他们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姑娘的时候,脸色全变了!   长枪短枪全指了过去。   鹿饮溪吓一跳:“你们、你们做什么?要造反吗?”   云松沉声问道:“三小姐,你身边这个姑娘是哪里来的?”   姑娘怯怯的从她身边露出脸来,低声道:“我是船老大的闺女,我一直在船上。”   鹿饮溪说道:“对呀,她叫彩云,是船家的女儿,早上时候我就是在她房间换了衣裳。”   船老大和船员走在最后头,这会刚刚下船。   金营长将船老大拎了过来指向彩云问道:“她是谁?”   船老大点头哈腰的赔笑道:“老总,她是我闺女,乡下丫头,要是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你们海涵、海涵,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金营长阴沉着脸问道:“为什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船老大说道:“她一个姑娘家,在我们船上就是帮忙洗衣做饭的,我无缘无故提她做什么?”   “何况,这个这个,那个啥,她是姑娘家,咳咳。”说到这里船老大开始支支吾吾,“诸位老总都是能耐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所以,呵呵。”   “所以你怕我们兄弟沾你闺女便宜?”金营长没好气的说道。   船老大又点头哈腰的赔笑。   此时月满苍穹、银辉洒落。   云松借着月光看向女孩,但见秀发梳成马尾辫如系起一条黑缎,瓜子脸上未施粉黛,五官清秀而精致,肌肤红润有光泽,浑身上下充满小鹿般的活力。   此时她见一群男人盯着自己看,又是害怕又是害羞,也如受惊小鹿般楚楚可人。   保安队有几个人当场就不淡定了:“这小闺女长得真俊。”   “老大,你看我还缺个媳妇儿……”   “谁他娘不缺媳妇儿?老大也缺媳妇儿,他才仨媳妇儿……”   公孙无锋走过来喝道:“都闭上臭嘴,赶紧离开河边,雾气过来了!”   夜晚光线终究是差,白雾顺着河道涌来,直到近前他们才有所察觉。   一行人警惕的后退,然后慢慢的,云松听到了一阵‘呲呲’声。   他正侧耳细听这声音,有人忽然指着前方河道问道:“那是什么?一艘船?”   众人纷纷凝神看。   云松也抬头看去。   果然。   河道浓雾中出现了一艘大船的身影。   大船被裹挟在浓雾里缓缓前行,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可是河道里已经没有水了!   令狐猹抱紧了云松的腿。   这艘船有问题!   雾气中的船也是一艘大船,船头有撞角,撞角上挂着许多招魂幡似的东西,云松一眼就看出这不是阳间的正经玩意!   船老大看清船的样子后更是惊恐,他‘蹭蹭蹭’连续后退十多步,最后摔倒在地:   “不!不可能,怎么会在这里!”   公孙无锋箭步上去扶起他问道:“你认识这艘船?”   船老大喘着粗气说道:“我手下弟兄都认识这艘船,这是铜牙哥的大铜宝船!”   “不可能。”旁边的水手惊悚的说道,“铜牙哥的船不是已经……”   “这不是铜牙哥的船。”又有水手打断他的话,“当家的你看这船船舷舷墙,铜牙哥的大铜宝船船舷跟咱是一个样子,这船舷上舷墙的样子很古怪,像是、像是、这像是什么?”   “像是一个个人蹲在那里,他们挤在一起。”金营长缓缓说道。   云松定睛看去。   雾气之中大船行驶平稳而缓慢,它的船舷舷墙像是由一个个上小下大的立柱组成。   也像是一个个并排蹲在一起的人!   云松盯着这艘诡异的船问道:“铜牙哥是什么人?他的船是怎么回事?”   船老大惶恐的说道:“铜牙哥是跑邴江的船老大里最厉害的几个人,他前年换了一艘新船,船上安装了我们这种民船没有的撞角,就是刚才那个撞角,我能认出来,绝不会错,因为当时船装撞角时候我去帮忙了!”   “然后铜牙哥换新船后就出航了一次,然后就消失不见了,再没有人看到过他和他的船!”   一个水手补充道:“这两年我们吃水饭的兄弟都在传,说铜牙哥去投了水贼,就是投了那个岭南水贼。”   “对,铜牙哥的宝船装撞角的时候就有人问,说咱民船装这东西干嘛,然后他就开玩笑说他买这艘船不是为了作生意,是为了去投岭南水贼,他说这世道天下大乱,风水轮流转,皇帝指不定啥时候就轮到他家了!”   “他真要去投岭南水贼的,不只是开玩笑,因为他吃了官司,他买宝船的钱是杀了一伙苏商得到的,所以他买了宝船后除了去投岭南水贼没别的路!”   “嗯,这事我也知道一些内幕,但事关重大我一直没敢说,今天我必须得说出来,前年铜牙哥的宝船下水第一次航行接了活的,他接了一些外地商贾,然后把商贾全给绑去了岭南。”   水手们你一眼我一语,很快将铜牙哥的情况给讲述了一遍。   公孙无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烧掉,符箓很小,燃烧后却生出了一股浓烟。   浓烟出现后便跟被抽油烟机给抽了一样,白练般飞向白雾中缓缓行驶的大船。   船舷舷墙上那些阴影纷纷动弹,它们头部扬起,像是有人仰头吸着什么。   见此他急忙扶着鹿濯濯上马,道:“走,这是一艘鬼船!舷墙上那些就是鬼!”   云松心里一动。   他沉声道:“福生无上天尊,诸位且速速离去,小道断后!”   鹿饮溪仰慕的看向他。   她咬了咬朱唇鼓起勇气道:“云哥哥,我陪你!”   云松说道:“不必,小道要试试能不能以《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超度它们,如果不能,小道也得赶紧离开,到时候恐怕顾全不了你。”   鹿饮溪瘪瘪嘴还要说话,鹿濯濯说道:“你如果不想给道长惹麻烦,就赶紧跟我们走!”   船老大的女儿彩云跟着鹿饮溪离开,走之前她对云松低声说道:“道长,你要小心呀。”   云松微微一笑。   众人火速离开,然后他掏出反魂箱、打开了霹雳茧袋……   见此啊呜惊呆了,说道:“你、你真骚啊。”   云松不理他,就是一个劲的诵经。   大江断流,两岸无风,此时岸边寂静无声,于是他的诵经声传出很远。   如果能超度鬼船上的亡灵,那他愿意给自己积点阴德。   如果亡灵都是恶灵不能被超度,那他就赚点九殁虫。   大船缓慢的行驶着,上面的鬼魂开始躁动。   一个个阴影下船飘过来,穿过白雾上岸直奔反魂箱。   这些鬼魂身躯破破烂烂,竟然没有一个是淹死鬼,全是横死鬼。   横死之灵,恶鬼起步。   云松不收了它们那它们迟早会害人作恶。   一个个横死鬼被钱眼儿引来,到了反魂箱前又受到反魂木的吸引纷纷钻了进去。   鬼船猛的加快了行进速度,迅速的钻入白雾里消失无影。   云松很失望。   这船反应还挺快,他顶多勾搭了二十来个鬼祟。   鬼船离去。   白雾逐渐消失,有‘哗啦哗啦’的激流声从上流涌来!   断流大江恢复正常了!   云松对正常的事没有兴趣,他转身去追大部队。   老马固执的等待在他身后,这样他便提鞭上马,瘸驰而去。   大部队走的不快,毕竟船工水手们没有马,他们拖累了速度。   一行人从午夜开始走,走到天亮之后停下了。   不是疲惫。   而是发现了不对。   他们走着走着看到了一条大河。   有一艘大船歪撞在下游,船老大和水手们欢呼一声跑过去发出大叫:“咱们的船!是咱的船!”   保安队这边却是面色难看。   一个士兵阴沉着脸说道:“一群傻子!”   船老大等人很快从与自家船重逢的兴奋中冷静下来,然后他们开始害怕:   “怎、怎么回事?这是邴江?咱们怎么又回到了邴江?”   “咱们不是走了大半夜吗?应该快到乌蒙镇了吧?为什么还在邴江?”   “这是——鬼打墙!”   云松和公孙无锋对视一眼,都感觉不妙。   这鬼打墙也太厉害了吧?   公孙无锋说道:“道长,你有感觉到异常吗?”   云松摇摇头。   面色很凝重。   事情严重了!   他的修为不高,没有发现异常不算什么,问题是他后脑勺上还挂着个啊呜。   这是千年大巫,连啊呜也没有看出鬼打墙,那这鬼打墙的厉害可就让他害怕了。   众人纷纷沉默下来。   双胞胎兄弟中的一个低声问道:“会不会是大少爷的人?”   “闭嘴。”金营长瞪了他一眼。   他掏出枪来当空打了一枪,厉声道:“再走一次!夜里有鬼作祟正常,现在是光天化日,老子就不信这鬼大白天的也能迷了咱们的眼!”   保卫队一行人执行力很强,他做出决断后众人立马开始列队出发。   金营长看了江边的船老大等人一眼后又说道:“骑马走!”   船老大等人顿时慌了手脚,他叫道:“老总、老总,我们没有马呀,你们骑马走我们怎么办?”   金营长冷酷的说道:“你们爱怎么走就怎么走,管我们什么事?”   “出发!”   “慢着。”鹿饮溪生气的说道,“金营长,彩云父亲他们是受到咱们牵连才被困在这里的,现在咱们遇到诡事然后就要自己离开吗?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过分?”   金营长阴沉着脸道:“三小姐,不能把你和二小姐安全送回大帅身边才是过分!”   鹿饮溪倔强的说道:“我父亲一直举义军大旗,你们这么做……”   金营长微不可察的甩了甩手腕,有几个士兵悄无声息的冲船老大等人举起了枪。   云松勃然大怒。   这算什么兵,这就是一群土匪!   他双手往腰里摁,一手驳壳枪、一手霰弹枪。   船老大是老江湖,他立马发现异常便跪倒在地叫道:“三小姐菩萨心肠,您对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你们是有要事在身的大能人,跟我们这些乡巴佬不是一回事。这样,我们不拖累您诸位,你们可以离开,但请三小姐您开恩,您带上彩云,彩云才刚过二十啊……”   旁边一个老船工也下跪说道:“求小姐求诸位老总开恩,您们有多余马匹,你们带上彩云,求你们了,我们都是老家伙,死就死吧,彩云年轻啊!”   啊呜低声道:“带上这姑娘。”   云松骂了一句‘铑铯铋’后一甩长袖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诸位施主放心,小道愿意带彩云姑娘同行——”   他犹豫了一下又看向公孙无锋等人,说道:“算了,你们自己骑马离开这里吧,小道要与船家这些人在一起。”   金营长笑道:“道长乃是我们三小姐的救命恩人,我们怎么能舍弃道长独自上路?”   “正如我们三小姐所说,我们鹿家军举的是义军大旗、行的是仁义之道,如果让我们大帅知道我们为了自己保命将三小姐的救命恩人独自抛弃,他一定会毙了我们!”   云松听了这话哈哈笑。   当我是五行缺心眼子呢。   你们明明是遇上诡事想指望我帮忙,却拿这些大义凛然的道理来压人,真是不要脸!   船老大跪行到云松跟前抱拳哭道:“道长好意,小人心领了,但小人是贱命一条,不值当去拖累道长,小人就是希望道长能大发慈悲带我女儿离开,她年轻呀,而且她长得多俊,她以后应该会有好日子的!”   其他人跟着给他下跪请愿,弄的云松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他只好扶起船老大说道:“施主你放心,小道一定会护她周全,另外你们也别怕,现在……”   “我们不怕。”船老大含泪一笑,“光天化日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又站起来挥手说道:“弟兄们,咱回咱船上!”   “咱是水上命,水上生水上死,水里吃饭水里葬人,走!”   船工水手们跟着大喊:“走,回船上!”   “船在人在,船没人没!”   “彩云保重,你要好好活着呀!”   鹿饮溪哇的一下子就哭了。   彩云沉默不语,默默的跟在她身边。   金营长一甩马鞭,率先纵马而去。   马队踢踢踏踏跟上,白云绿树一闪而过。   看着骏马身影远去。   正在船头惆怅抽烟的船老大一把将烟袋锅扔掉叫道:“他们真走了?”   有人爬上桅杆远望,然后欣喜的说道:“老大,真走了!”   船老大说道:“快快快,转船头赶紧走!龙王爷保佑,咱的船只是被水流冲到这里卡了一下而不是搁浅损毁,龙王爷保佑,那鬼娘们终于走了!”   有青年船工茫然问道:“老大,到底怎么回事?你啥时候有了个闺女?”   “你还不明白吗?”年老船工沉着脸说道:“他有个屁!那个彩云是突然出现在咱船上的,是她威胁咱老大认她做闺女的!”   有精明的水手说道:“对,昨天中午时候老大不是把事都给咱们说了吗?那女的不知道怎么上了船,然后自称是船老大的闺女,实际上谁知道她是什么鬼?”   船老大说道:“绝对是个鬼,鬼打墙怕就是她闹的。不过现在跟咱们没关系了,那群死丘八真是自己作死。嘿嘿,本来我还愁怎么能脱离那鬼妞,结果他们倒是把理由给咱找好了。”   “可惜了那小道士,长得俊美还好心肠,他是真想救咱们来着,可惜了啊。”   “老大咱现在怎么办?”又有人问道。   船老大急迫的说道:“还能怎么办?趁着顺风,起帆赶紧走啊!” 第105章 黔州子弟   一队骏马在路上奔驰而过。   时不时有枪声响起。   最终一条大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骏马停下,马上骑士脸色都很难看。   这些人自然是云松和鹿家军一行人。   再次看到邴江,公孙无锋心里一沉:“好厉害的鬼打墙!”   金营长收起枪问道:“这就是咱们早上到的那处河边,是吧?”   双胞胎兄弟纵马去河沿上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一起点点头。   金营长的脸立马阴沉下来:“那本来撞毁在岸上的货船呢?还有那些船工呢?”   大江之上空空荡荡。   船与水手都没了。   众人心里也空空荡荡。   这条河很邪。   公孙无锋扔给双胞胎兄弟两个木牌,说道:“左一、左二,你俩往上游下游跑一跑,看看情况。”   鹿濯濯忧心忡忡的问道:“公孙,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无锋安慰她说道:“没事,不管是怎么回事,我都会护你——和三小姐周全。”   双胞胎兄弟纵马而去,其他人下马歇息,同时放马饮水。   云松找了块石头坐下。   这时候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彩云带着个水囊走过来落落大方的递给他:“道长大哥,你喝点水。”   云松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被拨开,铑铯铋开始暗中偷窥了。   艳阳之下,彩云更添风采。   她本就是个极有活力的姑娘,灿烂的阳光照在她肌肤上,显得她脸颊越发艳红、眼波越发妩媚,其魅力竟然压过了鹿饮溪那小美人。   云松接过水囊稽首道谢:“福生无上天尊,多谢彩云姑娘关心。”   彩云坐在了他身边,双臂抱膝看起来有些孤独:“道长大哥,我父亲和那些叔伯兄弟……他们不会有事的,对吗?”   云松能说什么?他只能含糊的说道:“吉人自有天相。”   彩云是个很洒脱的姑娘,她怔怔的看着河水发了会呆,忽然歪头看向云松:   “道长大哥,我一直没有多谢你呢,如果不是你选择带上我,那我现在也失踪了吧?”   “你父亲他们未必是失踪了。”云松安慰她道,“也有可能是修好船安然离开了。”   彩云苦涩的笑道:“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好呢。”   左一左二先后回来,回来后一起摇头。   见此彩云的大眼睛顿时蓄上了眼泪:“两位兵哥,你们都没有发现我父亲他们的踪影吗?”   左一左二又沉默的摇头。   金营长脾气火爆,他猛的掏枪冲着河面开了一枪,厉声道:“到底是什么鬼在捣鬼?有种就出来,日你娘,有种正面跟老子过两招!”   一个老兵皱眉道:“咱们都是刀口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过活的丘八,按理说咱们身带煞气一般是不能被鬼给迷了眼的,今天这事真是邪了门……”   “不是今天的事,是昨晚的事!”公孙无锋说道,“事情是从昨天开始的。”   “难道是被你们折磨死的那个水贼在作祟吗?”鹿濯濯问道。   金营长霸道的说道:“绝无可能!那水贼偷袭咱们在前,是他主动招惹咱们才死的,这事能怨咱们?怨不着咱们!”   “退一步讲,他一个新死之鬼能有这样的本事?这也绝无可能!”   “退一万步讲,确实是它迷了咱的眼睛、确实是它有这样的本事,那咱们不用怕,大不了我老金一枪把自己毙了也变成鬼,活着的时候我能杀它,死了一样能杀它!”   云松为他的满腔豪迈而鼓掌,然后与旁边的大笨象和彩云交头接耳:“金营长真能吹牛逼啊。”   他们讨论声很小,金营长没有听到云松说什么,只看到他听了自己的话后又是鼓掌又是满脸钦佩的向左右说话,心里便难免生出得意之情。   也对云松有了点好感。   这时候令狐猹忽然看向下游一处丛林,爬起来弓腰做好了往云松小腿上窜的准备。   云松对它太了解了,见此立马挥手一拍地面腾身跳起喝道:“前面的树林里有东西!”   “警戒!”金营长的战斗素养没的说,他反应极快,一声令下保卫队迅速将鹿濯濯姐妹保护起来并举枪指向四方。   云松冲着下游树林就是两枪,随即厉声道:“什么人,出来,否则……”   “自己人!”一声清亮的喊声传来,树林子里枝叶抖动,有几个人影联袂出席。   云松放眼看去,出来的一共是六个人,全是年轻人。   其中有一个跟他一样穿了道袍,另外五个则是便装打扮,有中山装也有西装衬衣,有的还打了发蜡,个顶个的精神抖擞。   看到这些人后,公孙无锋和金营长对视一眼,随即纷纷露出戒备之色。   金营长上前说道:“苏少、杨少、司马少门主、长峰道长,你们怎么出现在这里?”   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青年走上来笑道:“公孙先生、金营长,好久不见,我们是来接应你们的——之前电报里说过这件事的吧?”   金营长冷笑道:“接应我们?在这里接应我们吗?”   青年感受到了他的敌意,但感觉莫名其妙。   他说道:“我们本来是在下面的狼回头等你们,但等了一夜也没有见到你们身影、接到你们的信儿,于是便有些担心……”   “担心之下,你们决定来找我们?”金营长继续冷笑。   青年点点头道:“不错。”   金营长说道:“那你们还真是会找,一下子便找到了我们,厉害,很厉害。”   青年皱眉道:“金营长有话直说吧,何必阴阳怪气、绵里藏针?你是怪我们接应不及时……”   “不,我是好奇你们怎么能找到我们。”金营长打断他的话。   一个士兵低声道:“老大,何必跟他们几个废话,鬼打墙的事恐怕就是他们捣鬼!他们可能是大少爷的人!”   其他士兵不动声色的抬起枪,枪口对准了六个人。   几个青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中山装走出来说道:   “金营长到底在卖弄什么玄虚?我们找到你们有什么奇怪的?你们一路在开枪,我们顺着枪声找过来不就行了?”   听到这话,保卫队的大头兵们懵逼了。   对啊。   确实是这么回事!   公孙无锋走上前去说道:“司马少门主,你们一路找来可是顺利?”   西装青年说道:“很顺利,路上我们遇到了一艘船,这船是搭载过你们的,我们问了你们行踪,他们大概的说了情况,我们便沿着邴江往上找,后面断断续续听到了枪声,于是就找到了你们。”   听了他的话彩云面色一喜,整个人顿时光彩四溢:“你们碰到的那艘船是不是船舷舷墙被拆掉了?”   青年看到她的样貌后眼睛一亮,顿时迈步走了过来:“这个倒是没注意,敢问小姐芳名是?”   公孙无锋拦住他又问道:“司马少门主,你们碰到的是一艘货船?船老大有一只眼睛歪吊着,是么?总是喜欢叼着一杆烟袋锅,是吗?”   司马少门主道:“不错,怎么了?那船有问题吗?你们为什么一直追着它问个不停?”   公孙无锋苦笑道:“说来惭愧,我们被困在一道鬼打墙里了,之前那艘船也被困在这里,但听你们意思他们好像脱困了?”   这话让六个青年忍俊不禁,其中一个青年轻笑道:   “公孙先生是在开玩笑么?你们被鬼打墙给困住了?什么鬼能困住您?这地方还能有恶灵蛰伏?”   公孙无锋平静的说道:“欺山莫欺水,邴江神秘莫测,谁知道这里藏着什么?”   金营长说道:“既然司马少门主等人能找到咱们,那鬼打墙应当破灭了,这样咱们顺着水路往下走吧。”   一行人收拾东西上路。   路上公孙无锋给云松介绍了一下,这次到来的六个人都是黔南一地修行界的青年才俊。   其中司马少门主名叫司马玉龙,乃是黔南第一门派神丁门掌门之子,年纪轻轻修为已经是聚气境的巅峰,只差一点经验就能进入化元境。   另外五人也大有来头,分别叫做苏祁正、杨子美、魏琰、广三和长峰道长。   长峰道长是黔南六斋道道首静修子的徒弟,六斋道在整个中原名气不响,在黔省却是道界的泰山北斗。   他们传承自历史悠久的南天师道一脉,其六斋道之名来自于‘金箓、黄箓、明真、三元、八节、自然’这六大斋法——   斋法是道家修炼法门的统称,六斋道以六斋法为名,意思是他们修炼的就是这六大道法体系。   公孙无锋要介绍云松,但他不了解云松修炼法门,云松就笑称自己修炼火药道。   结果长峰道士一直待在山里修炼,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他一听云松没什么来头,竟然懒得招呼,只是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邴江湍流不息,江岸怪石嶙峋,这样他们可就没法骑马行进了,骏马在这地方压根跑不起来。   然后他们从中午走到傍晚,最终走到一处河岸边后公孙无锋叹了口气:   “停下,咱们还是在鬼打墙里!”   金营长向前走去,蹲在河边面色不愉。   他面前的河岸有一处凹沟,旁边乱石纷飞、烂泥遍地,烂泥里头还有脚印,正是他们早上看到了货船撞击河岸后搁浅的地方。   六个青年才俊面色终于变了。   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察觉到阴气,也就是说这迷了他们眼睛的鬼祟修为很高深,以至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带入一条迷魂路。   队伍士气低迷。   只有司马玉龙情绪还不错,他在努力的舔鹿饮溪,显然想要做大帅家女婿。   当然这不寒碜,一行六人来接应,除了长峰道士之外其他五个都在千方百计的向鹿饮溪献殷勤。   鹿饮溪对此烦不胜烦,她自小娇憨可爱,后来父亲又位高权重,所以身边从来不缺舔狗。   反而云松对她的态度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云松有食铁兽宠物而且对她不搭不理,这勾起了她浓烈的兴趣。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虽然处于鬼打墙中但并没有遇到攻击,所以金营长等人感到憋屈但没有恐慌。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他们便收拾帐篷准备安营扎寨。   他们选择了一座小山做营地,这山是附近最高峰,东南两面险峻只有西北两面可以通行,相对来说易守难攻。   于是保卫队娴熟的拉起帐篷、搭建灶台,他们随身带了铁锅和食材,很快就烧上了一锅热水。   大笨象去捉鱼,鹿饮溪是温室里的小花,完全不了解自己如今处于什么险境,她看到大笨象去捉鱼便也蹦蹦跳跳跟了上去,看上去是把鬼打墙当成野游了。   看到鹿饮溪去河边,金营长便要安排人跟上。   见此五个青年自告奋勇,立马跟了上去。   云松带着阿宝和令狐猹去看热闹,彩云孤独的坐在山上角落里,像一头无法融入鹿群的小野鹿。   见此云松便对她招招手,问道:“你看过孔雀开屏吗?”   彩云摇摇头:“我都没有见过孔雀,哪能看到孔雀开屏?”   云松冲她挤挤眼说道:“那你运气来了,今天哥带你去看孔雀开屏,五个雄孔雀一起开屏,这可是很罕见的场景。”   彩云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几位青年俊杰的背影便乐了起来。   两人跟在后面,谁也没说话。   云松偷偷用眼角瞄彩云。   真漂亮。   彩云忽然扭头轻笑道:“道长哥哥,你待会要不要开屏?”   云松打了个哈哈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是人不是孔雀,怎么开屏?”   彩云若有所思的说道:“也对,你无需开屏三小姐也会喜欢你。”   云松吓得赶紧摆手:“这种玩笑开不得,会死人的!今天你一直陪在三小姐身边,那五位少爷的手段你比小道清楚的多,他们为了铲除竞争对手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彩云说道:“但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云松叹气道:“那你可高看小道了。”   河边果然很有乐子。   五个败家子为了在鹿饮溪面前表现自己败起家来那叫一个不遗余力。   为了抓鱼他们使劲手段,先是广三掏出一张符箓骄傲的贴在胸口跳入水中,随着他入水,水波分开、激流躲避,他可以自如的在水中行走:   “今年过生日,我二舅给了我这张避水符,但我不好下水,还以为这符要浪费了呢,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原来这张符是老天爷通过我给小溪准备的。”   然后他能避水但抓不到鱼。   大江里的鱼伶俐异常,广三跟狗熊抓兔子一样在水里乱窜,最终符箓没了效力,他整个人顿时没入水中。   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平时不好下水,因为他是个旱鸭子……   其他四人冷眼旁观,还是云松下水将他给拖上来的。   拖上来后广三的肚子已经圆滚滚的了,今晚他是不用吃饭了,同时夜尿少不了。   苏祁正冷笑一声‘没脑子’,他也掏出一张符箓,蹲在水中一块石头上死死盯着水下。   司马玉龙识货,道:“竟然是一张定身符?你们苏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苏祁正得意一笑,说道:“我们苏家虽然不像你们神丁门一样擅长打理与上头的关系,但终究在黔底繁盛多年,家中宝库怎么着也得有几样东西能充充门面。”   他举起符箓对鹿饮溪示意:“小溪,看我给你定住一条大鲤鱼!”   司马玉龙不动声色弹出一个东西,水中缓缓出现一道阴影,它悄悄靠近苏祁正,猛的推掉了苏祁正脚下大石。   苏祁正正在聚精会神寻找大鱼,这一下子把他给吓到了。   他下意识去挣扎,却不小心将定身符贴在了自己肩头。   这样他虽然不是旱鸭子,但也沉入了江里。   云松只好又下去捞人,他心里暗暗感叹:好家伙,自己今天干的是救生员的活啊。   苏祁正上岸之后愤怒的扑向司马玉龙。   司马玉龙冷冷的说道:“苏少主这是几个意思?呛水呛懵了?你不去攻击鱼虾攻击本少主干什么?”   “少装蒜。”苏祁正气的面目扭曲,“刚才是你们神丁门的鬼奴推了我脚下石头,姓段的,你想要害我的命!”   司马玉龙无辜的摊开手说道:“别冤枉人,苏少主,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自己丢了脸却往我身上撒气,这不好吧?”   苏祁正闹了个灰头土脸不说还差点被淹死,他这会是真怒火攻心,踏步向前挥手便是一道袖箭。   司马玉龙的影子里有一只手臂伸出,它一把拍掉袖箭又消失在影子中。   云松心一跳。   老镇曹家大公子曹金栋用过这一招!   曹家……   司马家……   他陷入沉思便没有理睬几个小舔狗之间的舔斗,魏琰怕两人闹大了赶紧上去拦住苏祁正将他拉走。   司马玉龙有心反击。   但鹿饮溪在生气的盯着他。   他便收手微笑道:“这人真是个疯子,自己操作失误却要怪罪别人,小溪,你还是看我的吧。”   他说着潇洒的走向河边,潇洒的脱掉西服。   然后杨子美将一枚珠子扔进河里。   司马玉龙大怒:“你……”   “轰!”   水浪翻起三米高!   潇洒玉龙顿时变成了落汤鸡!   不过水面上倒是漂起了大大小小不少鱼。   杨子美笑道:“司马少门主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我用的只是一枚听雷珠,如果是……找死!”   他的影子猛然站起去掐他脖子,杨子美回身横肘跺脚,有东西钻入地下石头缝里,这些石头顿时飞向他的影子。   司马玉龙弹手指,又有黑影闪现,化作两个恶鬼凌空飞扑杨子美。   公孙无锋闻声而来,他愤怒的大喝道:“咱们还被困在鬼打墙里,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云松不知道公孙无锋来路,但这几个眼高于顶的青年倒是很敬重他。   他的出现止住了司马玉龙和杨子美的交锋,让两人纷纷收手。   但司马玉龙难以压制心头怒气,他指向杨子美阴森森的说道:“你的命,我收定了!”   杨子美轻蔑一笑,转身而去。   自始至终只有大笨象站在江边手持一柄刺刀在耐心的捕鱼:   “抓到一条!”   “又抓到一条!”   “嗬,这莫非是鳟鱼?给我上来!”   “鲶鱼、鲶鱼!今晚吃铁锅炖鲶鱼喽……” 第106章 死了一个   如果没有鬼打墙的糟心事。   那云松的这个夜晚会过的很愉快。   他可以一边吃烤鱼一边看舔狗们撕逼。   大笨象不光会抓鱼还很会烤鱼。   他烤鱼不靠别的就靠一个火候,不管是草鱼鲫鱼还是鲤鱼,在他手里烤出来后都是外皮焦酥内里软嫩,撕掉鱼皮撒上薄薄一层盐面子。   好吃!   阿宝和令狐猹在云松身边排排坐,它们也各自分到了一条烤鱼,抱着吃的很开心。   令狐猹吃的仔细,它有长爪子,所以用爪剔着鱼肉吃。   阿宝喜欢抢食。   它真跟一头猪似的,抢到一条鱼‘吭哧吭哧’造了下去。   对此云松表示理解。   这孩子挺可怜的,明明是大熊猫却瘦的跟个狗一样,在它被召唤来之前肯定吃不好。   可是吃鱼不能吃快,第二条鱼还没有下肚,它忽然伸出爪子卡着脖子在地上打滚了。   翻白眼、伸舌头、拼命喘息。   长峰道士见此大惊,叫道:“福生无上天尊!别吃了,有毒,这鱼里有毒!”   云松摁住阿宝凑上去看了看。   不出预料。   阿宝嗓子眼里卡鱼刺了。   鹿饮溪焦急的跑过来,得知阿宝被鱼刺卡了嗓子眼便说道:“我有面包,给它吃面包,用面包噎下去——以前我卡了鱼刺,我爸爸便是用馒头给我噎下去。”   云松闻言而震惊:“你那真是亲爹!”   小美人安然无恙活到现在挺不容易的。   鱼刺卡喉咙不能硬吞,一旦刺破食道就麻烦了。   要知道食道下缘靠近颈主动脉,鱼刺若是刺破这条主动脉那就不用吃鱼可以直接吃席了。   云松有个朋友——他这朋友很怕死,当年被鱼刺卡了后便上网搜了处理结果,然后他才会这么清楚鱼刺卡喉的后果。   他让大笨象摁住阿宝,然后用筷子夹出了鱼刺。   见此一行才俊便冲长峰道长哈哈笑。   司马玉龙装模作样的惊叫道:“有毒!有毒!”   长峰道长大怒,也不吃饭了,甩袖而去。   阿宝打了几个喷嚏舒服了,然后它继续去抢食!   云松没办法,只能给它剔鱼刺,令狐猹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鱼,也把抠下来的鱼肉分给了阿宝。   阿宝吃到令狐猹给的鱼肉后很羞愧,它低着头没好意思再去看令狐猹,因为一直以来它最爱干的就是欺负人家。   令狐猹很大度,以德报怨。   于是傍晚到来后阿宝改了性子,它不再去欺负令狐猹,改成搂着令狐猹一起睡。   这家伙把令狐猹给热的,吐舌头吐的跟一条狗似的。   因为鬼打墙的缘故,保卫队上下很警戒,金营长将人手全数调动,分成两拨来守夜,将营地守卫的水泄不通。   结果一夜平安,没有任何鬼祟来招惹他们。   云松面东方而修炼,大笨象拎着水桶去河边打水,然后他的吼声传了回来:“真人快来!出事了!司马少门主出事了!”   一行人闻言纷纷色变,下意识想赶过去。   公孙无锋心思缜密,厉声道:“都不要慌乱,保护好两位小姐,不要手忙脚乱出事!”   云松吃过神力丸,脚下有力气跑的快,他一阵风似的跑到河边看到了一具尸首。   尸首穿着司马玉龙的衣衫,盘腿坐在河边草地上,背影安详。   之所以能确定它是一具尸首是因为它没有了脑袋。   脑袋被他夹在胳膊之间。   身体朝向河面而脸却朝向后面。   云松看到了这具尸首也看到了一张不能瞑目的脸。   大清早看到这一幕场景,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倒吸凉气。   俊杰队伍中的杨子美陡然指向苏祁正叫道:“是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司马玉龙!”   所有人纷纷看向他们。   苏祁正又惊又怒,他吼道:“姓杨的你胡说什么?别瞎说,我怎么可能杀司马玉龙!”   杨子美大声道:“司马玉龙昨天害你险些淹死,你对此怀恨在心!我昨天晚上听见你与魏琰密谈了,你说你跟他势不两立、一定要杀了他来报仇、来雪耻!”   苏祁正怒道:“胡扯,我那只是说气话!他只是——等等,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害过司马玉龙,害的他在三小姐面前大大的丢脸,他还说过要杀了你呢,一定是你抢先下手了!”   魏琰明显跟他是一伙的,帮腔道:“不错,司马少门主的脾气咱们都清楚,他为人看似豪爽洒脱,其实心眼小很记仇,你竟然敢在三小姐面前害他丢面子,他……”   杨子美急忙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得罪了他没错,正因为我得罪了他所以才不可能杀了他——他会防备我,而他修为已经快晋升化元境了,我呢?我刚进入聚气境,怎么去杀他?”   “再说,你们看司马玉龙的姿态,他是盘腿坐在河边!他明明是没有防备之下被人给杀了的,所以你的作案嫌疑比我更大!”   杨子美越说越自信:“你看,昨天傍晚司马玉龙得罪了你,如果你说你要跟他去河边谈谈,那他肯定会赴约。”   “到了河边你假意跟他和解,到时候再找点感性话题跟他一起坐在河边闲聊,这时候魏琰趁机出手,将他一击毙……”   “放你后娘的屁!”魏琰一看自己也被牵扯其中差点气死,“我是嫌我魏家势力太大、事太少,所以主动去招惹神丁门是吧?”   苏祁正帮腔道:“不错,阿琰的性子我了解,他不可能对司马玉龙出手,既然你昨天偷听了我们的话,那你应该也听到了他劝我莫要跟司马玉龙结仇。”   广三幸灾乐祸的说道:“不管是你们谁杀得人都要惨了,钱门主就这一个儿子,他对司马少门主的爱护在场的都清楚,如今司马少门主被害,你们都等着……”   “闭嘴,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金营长暴躁的打断广三的话。   可是几位俊杰平时没有事的时候可以是翩翩佳公子,如今碰到麻烦缠身全懵了,没一个能仔细分析现场的,都在抢着推卸责任。   云松走到河边去看了看,然后给大笨象使了个眼色要带他和阿宝离开。   阿宝不肯,云松去拉它爪子,它便跟小孩一样蹲在地上打吊坠。   可惜云松有神力丹改善体质,它这样的一口气能扛十个上十楼不喘一口气,直接将他拽走了。   看他沉默的要走,俊杰们又把枪口对准了他:   “站住,你为什么要偷偷离开?”   “他是怎么回事?什么来路?咱们可都不认识他呀,是不是神丁门的仇人?”   “云松道长,今天的事怕是与你有脱不开的干系呀,发现尸首的可是你的人……”   “一群瓜批!”云松不屑的瞪了他们一眼,“如果真是小道杀了司马少门主,那干嘛要把他尸首留在河边而不是扔进河里给处理了?”   “再说,小道若是跟他有仇,那昨天他害苏祁正的时候我为什么要去救人?不应该想办法害死苏施主让苏家与神丁门结仇才对吗?”   金营长面色不善的问道:“但是道长刚才为何要偷偷离开?”   云松忍无可忍,骂道:“福生无上天尊,你们小脑瓜里长的都是什么?不管是司马少门主死还是谁死,都与小道没有关系,明白吗?”   “小道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小道为什么要陷入你们的麻烦中?”   鹿濯濯轻叹道:“道长的话有道理,诸位别吵了,你们为什么非要彼此猜忌?为什么不去想想凶手会不会是藏在暗地里的敌人?”   “不可能是外人的。”公孙无锋面色凝重,“如果是外人,司马少门主怎么会是盘腿坐着的时候被砍了头?”   “杨少说的对,这是熟人杀人,只有熟人才能将司马少门主给引来河边,否则以他的谨慎,他不会独自一人来河边。”   鹿饮溪握住彩云的手担心的说道:“钱门主非常爱玉龙哥,玉龙哥死在这里他会发狂的,咱们筑城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这时候尸体旁边的金营长忽然说道:“咦,这是什么?”   众人看过去,看到金营长拿起了司马玉龙的脑袋,而当司马玉龙脑袋脱离他臂弯的时候忽然张开嘴吐出来一粒珠子。   看见珠子苏祁正大喜,指着杨子美叫道:“是你们地煞宗的地煞珠!”   杨子美慌张说道:“不可能,绝对不是!”   云松决定加入混乱战局。   他立马对杨子美说道:“你为什么能一口咬定它不是你的东西?是不是你知道它的口里含着什么东西?否则你又是怎么知道它不是你家地煞珠的?”   杨子美被他给绕晕了,一时之间手足失措无言以对。   公孙无锋上前细看,说道:“这确实不是地煞珠,这是一枚流珠。”   听到这话,好几个士兵冲云松举起了枪。   佛道两家皆有珠串,其中佛家为念珠,道家称流珠。   《太玄金锁流珠引》云:昼夜斗转,周天无穷,如水流之不绝,星圆如珠,故曰流珠也。   彩云急忙站到云松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鼓起勇气说道:“不是的,道长哥哥不是凶手。”   “那这流珠哪里来的?”一个老兵沉声问道,“司马少门主嘴里不会无缘无故含着一粒流珠吧?”   彩云坚定的摇头道:“总之道长哥哥不会是凶手。”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昨晚你和他在一起吗?”杨子美问道。   彩云咬咬牙说道:“对,我们在一起!”   云松急眼了,叫道:“等等,你们总是把矛头指向小道是怎么回事?这里只有小道是道士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峰道士猛的板起脸说道:“云松道兄你这话什么意思?众所周知,贫道与司马是好朋友!”   “众所周知?”云松冷笑一声,“这事都谁知道你就说众所周知?”   鹿饮溪小声说道:“道长,长峰道长确实与玉龙哥哥是好友。”   云松说道:“那好友之间就不会杀人了?”   “再说,小道身上可没有流珠,这枚流珠怎么会与小道有关?”   公孙无锋对长峰道士说道:“你随身带着流珠的,拿出来让大家看一看。”   长峰道士嘴角抽了起来,随后他身躯也开始有些抽动。   士兵们赶紧调转枪口。   见此他果断将袖子里的珠串扔向了公孙无锋,说道:“天下流珠材质都是差不多的……”   云松大笑:“你放屁!”   公孙无锋则点头道:“确实如此。”   云松看向他。   这是要包庇罪恶的节奏!   公孙无锋说道:“但天下流珠要么是一百零八粒,要么是三百六十五颗,我数一数道长你的流珠数量便知道司马少门主口中这颗流珠是否与你的珠串有关了。”   道家流珠数量确实有标准,典籍《三元流珠经》的中记载说:“昼夜斗转,周天无穷,如水流之不绝,星圆如珠,故曰流珠也。”   又说“流珠受之用白真珠,圆正明朗,大如桐子者三百六十五枚,应星宿之度,日月所会之期。小者一百零八枚,为周天星斗运转之数,天罡地煞之和。”   长峰道士这是一串小珠,理应有一百零八枚。   公孙无锋把话一说,长峰道士的脸一下子白了,他叫道:“诸位听贫道一语,此事有误会!”   “是这样的,诸位听贫道解释……”   “解释就是掩饰。”云松活跃的说道。   阿宝和令狐猹跟着站起来指向长峰道士:“啊呜啊呜!”   长峰道士叫道:“不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司马确实在河边约见了小道,是这样的,他要小道与他携手给杨施主一点颜色瞧瞧,他要小道配合他打碎杨施主丹田……”   “我只是跟司马玉龙开了个玩笑,他竟然要毁了我!”杨子美惊怒交加。   长峰道士说道:“对对,当时贫道也这么说,可是司马不肯退让,他一定要废了杨施主。”   “贫道不肯,于是与他起了争执……”   “然后你就杀了他!”云松笃定的一拍手,“师弟不用说了,小道都明白了,唉,造化弄人呀,我相信师弟你一定是失手杀了他的对吧?”   “你闭嘴!”长峰道士声嘶力竭的叫道,“贫道只是与他争执了起来、他就是逼贫道非要动手,贫道不肯、他就跟贫道撕扯起来,没有动手,我们都没有动手,就是撕扯……”   云松安抚他道:“明白明白,你们没有动手,就是撕扯了一下而已。”   他又扭头向其他人说道:“小道有个师弟,他以前也是跟人撕扯,结果没注意手里的刀,撕扯了两下子把刀给划了过去,唉!”   广三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问道:“道长你的师弟莫不是道号为长峰?”   鹿濯濯厉声道:“闭嘴!这是生死大事,不要开玩笑!”   长峰道长叫道:“总之贫道没有杀司马,贫道与他是至交好友,怎么会杀他!绝不会杀他!”   杨子美问道:“你昨晚与他争吵过后便离开了吗?”   长峰道长急忙说道:“对,撕扯过程中他扯断了贫道的流珠串,贫道生气,便甩袖离开。”   杨子美说道:“那会不会是长峰道长离开后,司马玉龙坐在河边生闷气,然后有人偷偷靠近将他一击毙命?”   公孙无锋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他讪笑问道:“怎、怎么了?”   公孙无锋慢慢说道:“杨少,你好像对昨晚河边的场景分外熟悉?”   云松点头道:“对,刚才他就模拟过苏施主和魏施主在河边联手谋害司马的场景。”   杨子美慌张说道:“我只是想查出凶手,因为我与司马玉龙有冲突,我怕被误会成凶手!”   公孙无锋深吸一口气道:“我们现在一时之间查不出凶手,所以大家莫要争执了,咱们先将司马少门主的尸首包裹起来,上路!”   “今天必须要走出鬼打墙!”   出了这档子事众人也没有吃早饭的兴致了。   于是云松和大笨象海搓了一顿。   公孙无锋带司马玉龙的脑袋和身躯进了一座帐篷,再出来的时候司马玉龙尸首便被接好了。   广三赞叹道:“公孙先生不愧是杂家,连线师的本事也会。”   公孙无锋笑了笑掏出一枚玉珠塞进司马玉龙的嘴里。   司马玉龙的尸首外表立马出现了霜花。   当天的氛围就比较差了。   众人情绪变得越来越糟,或者开始低迷,或者越发愤怒。   他们想尽办法也没能走出鬼打墙,金营长的脾气被引爆了,他甚至抱起一挺机枪冲着去路扫了起来!   又是傍晚,他们又回到了起点。   公孙无锋沉着的指挥众人回到小山重新安营。   彩云拉住云松的衣袖担心的问道:“道长哥哥,我们会不会走不出去了?”   云松勉强笑道:“不会……”   令狐猹耳朵抖了抖,猛的站起来看向西方。   公孙无锋现在也发现了令狐猹那堪比大功率雷达的探敌能力,他跟着看向西方问道:“金营长,往西看,西边有问题。”   车粼粼、马萧萧……   烟土遮天蔽日!   竟然是一支军队杀了过来!   金营长立马给枪上子弹吼道:“弟兄们,开工!”   来军速度极快,有一群人骑马更多的人跑步跟随,浩浩荡荡一支队伍杀到,人数极多,至少二十倍于他们一行人!   这些人多数穿军装,但军装杂乱,颜色、样式多样,甚至有人还披着一件冬天才能见到的军呢子!   队伍浩浩荡荡掩杀而来,金营长立马开始布置临时的战斗位。   公孙无锋将鹿濯濯和鹿饮溪给藏到帐篷里,云松也对彩云说道:“跟两位小姐待在一起,任何时候别分开!”   彩云担心的说道:“那道长哥哥你要小心!”   杨子美冷笑道:“一群乱军溃兵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正好拿他们来泄泄火!”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空中响起一声嘲弄。   云松抬头。   出声的竟然是一只报丧鸟!   公孙无锋脸色一沉,说道:“是神禽帮!不好,咱们遇上了飞天军!”   乱军之中有人扛起了大旗,金营长顿时面皮发紧:“确实是飞天军,咱们怎么会撞上他们?大公子不可能跟他们勾结上吧?”   云松向下看去,大旗上绣着一只飞天凤凰,但凤凰不是红色而是黑色,漆黑!   夕阳光芒照在飞天凤凰上竟然有黑光流淌,这凤凰是用黑色羽毛编织出来的,充满了怪异的邪气。   队伍前头是马队,居中一条壮汉光头穿军装,脸上是一条大疤痕,看起来就彪悍。   他纵马走上来豪气大笑道:   “哈哈哈,兵出邴地,人头重嶂,神鸟南飞向天外。算生死,浑似几番,酆都故人离会。”   “诸位兄弟哪里发财的?亮个万吧。”   人家有胆子走到近前来说话,鹿家人如果在躲躲藏藏就不好看了。   金营长也是悍不畏死的骄兵,他收起枪走出去说道:“这位老总请了,小人是江湖一鸿雁,如今随东家去往西南边跑货,途经贵宝地未能打招呼,实在是失礼了,还请诸位老总大人大量放我们一马。”   大汉笑道:“不放。” 第107章 旱魃   大汉面含笑意、语气和蔼,但说出的话却不留余地。   ‘不放’!   金营长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发冷了。   他诚恳的抱拳,说道:“老总幽默了,您大家大业、兵马如龙,我们就是走南闯北混口热乎饭的小人物,您看您为难我们多没有意思。”   大汉坐在马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我家大业大没错,我弟兄们都是人中龙凤也没错,但你们可不是小人物。”   “所以你是在糊弄我,对吧?你看你都糊弄我了,那我为什么饶过你们?”   交涉陷入困局。   云松低声问公孙无锋:“这神禽帮是什么?飞天军又是什么?他们很厉害?”   公孙无锋说道:“不好对付。飞天军是一伙乱军山贼,里头混的全是悍不畏死的亡命徒,他们背上都有两个翅膀刺青,信奉夜行游女,组成的帮派就叫神禽帮。”   “他们能驯化异鸟,帮众里面不乏异人修士,为祸山里,让官军很是头疼。”   金营长更知道他们的厉害,对方人数比自己一方多出太多,而且他们还要保护两个姑娘,一旦开战完全没有胜算。   于是他忍气吞声的赔笑道:   “老总火眼金睛,小人不敢欺瞒你,我们确实是求一口饭吃的苦命人,请老总高抬贵手吧,这样,您看我们这次去买货身上带了点钱,不如我们全拿出来孝敬老总,请老总饶我们一命。”   壮汉哈哈大笑:“你这人真是没脑子,希望做买卖的是你东家不是你,否则就凭你的头脑肯定会亏的血本无归!”   “你说你交出所有的钱让我饶你们一命?哈哈哈,你这傻瓜,我何必让你们交出钱来?我他娘杀了你们所有人,你们的钱不都是我的?”   他声音洪亮,跟嘴里塞了个大喇叭一样,后头的乱兵都听到了他的话便跟着哄笑。   话到这份上已经谈不下去了。   金营长便直起腰来冲壮汉拱了拱手,道:“好,那就请诸位来攻山吧,看看是你们人多还是我们火力猛、本事大!”   “另外,不管你们能不能攻下山头,回去我们便焚烧掉所有银票、杀了所有的马!”   壮汉脸上的得意之色陡然凝滞。   他眯起眼睛阴森的盯着金营长,金营长瞪眼怒视他。   针尖对麦芒!   而后面山头上的保卫队纷纷开动,拉动枪机给子弹上膛声传出去老远。   壮汉忽然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就说你糊弄我,你看你满脸杀气、满手老茧,这能是个走镖的?我就是隔着三里地也能闻见你身上杀人留下的血气味!”   “好,你有种,你们能给出多少买命钱?”   金营长伸出一个巴掌。   壮汉咋舌道:“啧啧,好,五万大洋,成交!”   “是五百!”金营长冷冷的说道。   他做出血战决定后,腰杆一下子挺的绷直。   壮汉勃然大怒:“五百大洋?日你老婆,你们这些人的命可真不值钱!”   “五千大洋!这是最少的数,有这钱你们就活,没有这钱就去死!”   金营长转身就走:“那来吧,我们一旦开火你们连五个铜子都得不到,倒是得付出几十条人命。”   壮汉大声道:“停步!”   金营长停身背对他。   身影稳如山。   壮汉说道:“一千大洋,所有的马匹!”   “这是底价,不答应的话,那明年你家里人就可以给你烧周年了!”   金营长冷酷的说道:“就五百大洋,我们身上只有这些,马匹可以给你们。”   一个瘦削成皮包骷髅样子的男子阴恻恻的说道:“还有妞儿,他们里面的妞儿真不错。”   “对,旅长,我跟踪他们的时候用千里眼仔细看过了,他们里面有两个妞儿特别棒,司令官肯定喜欢,嘿嘿。”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贱兮兮的笑。   金营长猛然回头怒视他们。   目光如刀。   壮汉说道:“你听见了,我手下兄弟有要求,五百大洋、马匹、妞儿……”   “休想!”金营长咬牙切齿的说道。   壮汉挥挥手,后面响起了狂野的喊杀声。   杀声震天。   悍匪们性情狂野。   壮汉懒洋洋的说道:“那你回去吧,你们彼此告别一下,待会咱就送你们上西天。”   金营长额头青筋鼓了鼓,他说道:“我们只能留下一个姑娘,我将最好看的那个姑娘送给咱们司令官当礼物。”   “再留下一挺机枪。”壮汉不怀好意的笑道。   金营长沉默的点点头。   他回到山上面无表情的说道:“留下马匹,五百大洋,还有彩云,其他的走!”   云松一听这话恼了:“放你吗的屁!你们爱放下什么就放下什么,道爷的马和彩云绝不可能交给他们。”   “一群臭不要脸的大傻逼而已,扛上根烧火棍真把自己当大头兵了,道爷怕他们啊?”   金营长头一次露出英雄末路的无奈,他抓下草帽攥在手里说道:“道长,活命要紧!”   云松生气的说道:“咱们活命那彩云呢?彩云就得没命?这他娘什么道理!”   他已经算是贪生怕死的人了,但他有底线。   用人家小姑娘的命来换自己活命,如果到了绝境他或许也会出此下策,可是现在还没有到绝境呢。   就是一群乱世土匪而已,这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他变成斩虎獝狂下去将他们杀个人仰马翻!   这时候帐篷门掀开,俏生生的彩云走出来。   她平静的笑道:“多谢道长哥哥还挂念彩云,没关系的,如果把彩云给他们做压寨夫人他们肯放过大家伙,那彩云去就是了。”   云松摆摆手道:“除非这里的爷们都没有卵子,否则轮不到把你献出去。”   公孙无锋笑道:“那就跟他们血战一场!”   鹿饮溪也愤怒的走出来说道:“金营长,你若是选择献出彩云来换取我们苟活,那我发誓,我立马就自尽于此!”   她拉住彩云给出一个坚定的眼神,说道:“别怕,大不了跟他们拼命,他们可以杀了我们姐妹,到时候我父亲一定会给我们报仇!”   鹿濯濯清泠的声音传出:“金营长,准备作战吧,这些贼寇的话你也信?”   “《过龙论》有言曰,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龙卒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龙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一样的道理,你现在将彩云送过去他们会退走,但咱们没有马匹了,他们很快可以追上咱们,到时候咱们连地利之势都没了,那时候他们再让你交出枪和我们姐妹,你怎么选?”   金营长脸上流出冷汗,道:“二小姐教训的是!”   他抽出枪来厉声道:“诸位兄弟,一个打十个,没有杀十个人之前谁都不准死!”   众人齐声道:“遵命!”   公孙无锋说道:“他们里头若有方士,那就交给我来对付。”   杨子美等人面对山贼毫无惧色,倒是一副大好男儿的模样:“公孙先生且去掠阵,我来打头阵!”   “有我刚猛苏家人在,哪轮得到你们杨家人出手?”   云松本来对这群人观感挺差的,但随着大家伙一起做出反击决定、随着众人表现,他的观感有所变化。   这种场合下还挺热血的。   鹿饮溪将袖子、裤腿绑了起来,说道:“给我一支枪,哼,我可是女校两届射击大赛的金牌,今天让你们瞧瞧我的本事!”   云松说道:“还是先让你们瞧瞧小道我的本事吧!”   他摸出一直没用的山炮银钱,伸手往嘴上一吹接着甩袖,一挺青铜色小山炮顿时凭空出现。   小山炮个头挺迷你的,炮管估计也就一米长短,口径跟成人手臂粗细相仿,带俩轮子撑起、后头带一个固定桩。   他又拿出炮弹银钱一甩手,十发沉甸甸的炮弹落在了地上。   炮弹个头挺大,每一枚都得有十来斤重量。   云松变出山炮后等待惊呼声,结果没人出声,都在瞪眼傻傻的看着这一幕。   倒是小山下头举着望远镜的几个山匪头目吓得发出惊呼声,壮汉大声吼道:   “上面的兄弟,咱们之间是误会、绝对是误会!你们要冷静,不要冲动!”   “我们这就离开,后面绝不打扰!”   云松问众人道:“你们这里面有没有炮兵?有没有会用这个山炮的?”   双胞胎兄弟上前,其中一个说道:“这是沪造克氏山炮,射程四公里,我们兄弟能用。”   云松立马塞给他一个炮弹,然后冲着山下就大喊:   “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公厕啊?”   “噢,现在你们想走了?那我的山炮白往外摆了?我的山炮不要面子啊?”   “愣着干什么?轰他娘的!!”   队伍里头全是精兵,懂开炮的不止双胞胎兄弟,金营长也懂,他们都上去帮忙。   双胞胎中的一个冲山下竖起大拇指。   一个缺心眼的汉子举着望远镜说道:“旅长,他们服软了,有人冲咱们伸出大拇指夸咱们呢——咦,你们跑……”   “咻——”   “轰!”   山炮轰鸣,一发弹壳被抛出来。   金营长立马换进新炮弹。   “咻——”   “轰!”   飞天军为了制造声势将队伍聚集在一起,结果第一炮就端走了一大片人。   那场景老惨了!   其他人借着炮响开枪,而保卫队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鹿敬天给俩女儿挑出来的军中精锐,全是神枪手。   不说一枪一颗人头,但也差不了太多。   俩兄弟一口气喷出去五枚炮弹,剩下五枚炮弹他们没舍得再放。   而且现在飞天军死的死逃的逃,死的不用再轰、逃的是分散逃跑,大炮已经用不上了。   保卫队一行人看到残兵逃跑便兴奋了,提枪要去追。   金营长保持冷静,大声说道:“都回来,赶紧收拾东西拔寨离开,这里不能再呆了。”   山上的骏马被枪炮声吓得乱叫乱跳,众人光是安抚它们就耗费好大力气。   云松和大笨象这里最轻松。   老马乃是身经百战的战马,它对枪炮声毫无反应,反而趁着其他马匹都在惊慌失措跑去抢饭。   很冷静。   大笨象那匹马倒是应激的厉害,但是大笨象身大力不亏,直接夹着马脖子帮它冷静下来。   双胞胎兄弟将山炮卸开了,大笨象上去用绳子给绑住车轮、炮管挂在镔铁水火棍两端,稍微一用力便挑了起来。   公孙无锋见此惊叹:“天生神力啊。”   双胞胎中的一个说道:“不错,这炮有四百斤的重量,在军队里头都是用骡子拉着走的。”   云松看到大笨象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结果转头找了找,发现彩云不见了。   这时候鹿饮溪也找了过来:“彩云呢?道长哥哥你有没有见到彩云?”   云松连连摇头。   彩云消失了。   公孙无锋沉默了一下,突然看向令狐猹问道:“彩云去哪里了?”   令狐猹赶紧站起来指向飞天军逃窜方向。   鹿饮溪下意识问道:“她、她怎么会被那些乱军山匪给抓走?”   云松知道这绝不可能,如果飞天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彩云,自然也可以灭掉他们一行人。   所以彩云只能是主动离开的。   让他们无知无觉的、神秘的离开!   这样他心里一动,立马问道:“难道鬼打墙是彩云的缘故?”   公孙无锋说道:“不清楚,不过可以试试连夜离开!”   此时已经夜色初降。   小土山下成了修罗场,死人伤残不知道多少,空气中全是硝烟味和血腥味。   保卫队的人捡起地上的枪要挨个点名,云松将他们拦住了。   金营长客气的说道:“真人,这些人都不是好人,他们甚至不能说是人,飞天军就是一群冷血禽兽,从他们帮派名字……”   “你误会了。”云松打断他的话,“你以为小道是犯了妇人之仁?不,小道是为了咱们着想。”   “这些人里头多有伤员,你们若是杀了他们,那等到飞天军追杀咱们就可以轻装上路全力追击了。”   “可如果让他们活着,飞天军到来后得先抢救伤员,这样他们便没办法全力追咱们了。”   金营长恍然:“对,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云松摇摇头。   军阀的手下战斗素养很差,他们不算是军人,应该是没文化版的黑社会成员。   一行人骑马上路。   这次他们连跑了一夜,等到黎明到来,一座全新的村子半遮半掩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鬼打墙突兀的消失!   他们此时已经算是进入黔省了,黔省素有千山之地的名誉,这里山势连绵、地无三尺平。   而他们看到的这座村子便在一处山上。   村子规模不大,粗看下去只有数十栋房屋,它们集中在了山坡位置,连片而建,屋脊交错,且全为木结构建筑格局。   山上山下村里村外多有树木,茂盛的大树与村子共生,这样房屋堪称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们赶路一夜已经很累了,金营长想去村里歇息一下。   公孙无锋却很谨慎,说道:“现在世道很乱,山里的村子多有防备,而能在这么乱的世道下还安然的村落必有过人之处,咱们小心点。”   “这样,金营长你带人和两位小姐等在这里,我和真人去村里瞧瞧情况。”   随着云松挥手变出大炮的壮举,众人对他的称呼和态度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鹿濯濯说道:“我跟你们一起。”   她又迅速解释道:“公孙说的对,山里村子戒心强,对你们这些男人尤其戒备,而我是个女人,我想我与他们打交道应该会更合适一些。”   三人下马上路。   公孙无锋和鹿濯濯一起走在前面,云松带着阿宝和令狐猹走在了后头。   啊呜说道:“你走这么慢干嘛?妞子在前面呢。”   云松虎着脸说道:“那彩云是个鬼,你看出来了对不对?”   啊呜惊讶的说道:“啊?彩云是个鬼?鬼打墙是她……”   “你信不信我用尿洗头!”云松打断他的话。   啊呜:“你——狠,行,你狠!不错,鬼打墙确实是彩云所为,但这又怎么样?她又没伤害你,还叫你道长哥哥呢,还摸你的手呢,你真是幸运!”   云松服了,说道:“你既然看出彩云是鬼,为什么不提醒我?甚至我都问过你鬼打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欺骗我说你没看出来?”   啊呜理直气壮的说道:“如果我不欺骗你,你们肯定要与彩云大打出手,到时候我还怎么跟它同行?还怎么能欣赏它的美呢?”   云松惊呆了。   这是铑铯铋?   不。   这就是个脑袋形状的青铜鸡儿!   啊呜又说道:“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呢,实际上是你们得罪不起彩云,一旦撕破面皮你们这些人会被她给团灭,还不如跟她好好打交道——你看,最终她不是被你的善良所感染,放你们自由了吗?”   云松一听这话大为惊奇:“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是怎么出现的?她很厉害?那困住我们为什么不动手?”   啊呜说道:“我先前与你说过,能导致大江断流的缘故很多,其中有一个是旱魃。”   云松想起他们听到的‘咕咚咕咚’喝水声,惊骇道:“大江的水是被旱魃喝掉而断流?”   啊呜说道:“不,是被旱魃引来的异兽给喝掉了。”   “彩云应当是被那些当兵的杀死的水贼给引来的,她很痛恨这些水贼兵匪之类的东西,所以你们折磨死了水贼,她便没有对你们动手,而是以鬼打墙困住你们。”   “直到那些兵匪到来,他们惹怒了彩云,现在应当没有什么好下场,而你选择保护她,让她开了慈悲之心决定放你们离开。”   云松大为惊奇:“旱魃这么有人性?”   啊呜说道:“旱魃是僵尸,你也是僵尸,那只允许你有人性不允许人家有——啊,我想错了!”   说着他突然精神大振:“小子,你有艳福了!彩云困住你们可能只是为了观察你!她看上你了!”   云松一愣,想到彩云的俏丽忍不住心里窃喜:“咳咳,她还挺有眼光的哈。其实我这个人吧,帅是普普通通的帅,但是……”   “但是你能变僵尸,”啊呜说道:“她那么主动靠近你,恐怕是发现你能变成僵尸的秘密了!”   云松大惊:“不可能吧,我这一路上一直没有变成过僵尸呀!”   啊呜凝重的说道:“她未必是刚跟上你的。后面等着看吧,她如果还会来找你,那就是冲你能变僵尸这秘密来的了。”   云松惊疑,然后他在行走中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   鹿濯濯对公孙无锋有意思。   他们并肩走在一起,鹿濯濯几次甩手装作不经意的去碰了公孙无锋的手。   公孙无锋会不动声色的摆脱她的手。   啊呜在他脑袋后面看不到这一幕,否则嫉妒会让青铜鸡儿面目全非。   三人进入村子。   村子当中寂静无声。 第108章 鬼村与鬼屋   村里肯定有人,因为一座座屋子收拾的很整洁。   这里房屋多数为两层,底层住人,上层堆放粮食、耕作工具及杂物,顶部由青石板覆盖又铺了一层茅草,夏天防晒冬天防寒,雨天防水大风天防风。   三人走到村口,令狐猹往云松腿上靠。   阿宝将它拉回来挂在了身前保护在怀里。   很讲义气。   就是阿宝性子莽喜欢猛冲猛打,这样令狐猹在它胸前挂着就成了一个皮甲,一旦正面有冲突皮甲先挨揍……   村子里凉意十足,云松正要提醒公孙无锋和鹿濯濯两人小心,抬头却发现两人身影不见了!   他面前只有青石小径与一座座与树木交织在了一起的古朴房屋,树木是高大的银杏树,长得巍峨挺立、郁郁葱葱。   远看村子好像房屋被树木半遮半掩,近看才能发现原来每座屋子两边都有大银杏树。   树木高高耸立,树荫笼罩住了屋子,让每一座屋子都显得有些阴森。   ‘滴答……’   ‘滴答……’   滴水声从一座屋檐下响起,他谨慎的看过去,透过一扇窗户那破碎的窗纸看到了一双浑浊的眼睛和一张皱巴巴的面皮!   云松赶紧靠近阿宝。   一位猛男搂住了自己的宝宝。   他身后响起轻轻的呼喊声:“云松……”   云松缓缓回头。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鬼,结果看到了公孙无锋和鹿濯濯紧张的脸。   这让他一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绕到我后面?”   公孙无锋上来说道:“是你刚才突然走的很快,走到了我们的前面!”   鹿濯濯小心的说道:“对,我们两个到了村口看到这里生有许多大银杏树,极为好奇便忍不住停下看了看,而你则自顾自往前走,我们叫你好几声你都没用反应。”   云松心里哆嗦了一下,沉声道:“这村子有古怪!”   “嘿嘿,这是个鬼村。”   一个沧桑低沉的声音传来。   公孙无锋面色微变,声音来自一座老屋。   老屋颇有年限,墙壁长满青苔、爬着许多绿萝,这屋子旁边种的不是银杏树,而是一棵扭曲的大槐树。   槐树没有长好,歪歪扭扭最终倚在了墙头、趴到了屋顶,如同一条死掉的巨蟒爬上屋子。   这正是云松先前透过木窗看到了一张老脸的老屋。   鹿濯濯竟然很胆大。   她听到人声便落落大方的走了过去,俏脸上是甜甜的笑意:“老伯,您好,打扰您了。”   屋子里的人不露面,只有声音往外传:“知道打扰我了还不赶紧走?快点离开这村子!”   “快点!”   鹿濯濯苦笑道:“对不住了,老伯,我们赶了一夜的路,太累了,想找地方歇歇。”   “外头有的是能歇脚的地方,你们偏偏来我们村里?”老人语气很生硬,“走吧,你们赶紧走,这是个鬼村!这不是你们活人该进来的地方!”   一听自己来到了鬼村,云松精神一振:“那这里是不是有许多鬼?”   老人说道:“村里全是鬼!快走!”   走?   谁想走?   自己要肥了!   云松赶紧继续打听:“那你们村里最厉害的鬼是什么鬼?是厉鬼吗?”   窗户框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   老人在偷偷打量他。   可能想判断一下他是不是个瓜皮。   他又突然开口:“你们走不了了,赶紧进来,马上有鬼要出来了,你们赶紧进我屋……”   ‘嘎吱、嘎吱’……   开门声断断续续响起,云松下意识看过去,村里有门打开,一个妇女在好奇往外看。   接着又有其他开门声响起,村里接二连三有人出来。   这些人看到他们打扮后大吃一惊,最先露面的妇女赶紧对他们使劲挥手。   云松感觉到身边屋子里有气流在翻滚,碎裂的窗纸纷纷摇晃,气流穿过窗棱喷出来发出呜呜声,如同少妇在舒爽而痛苦的呜咽。   他谨慎后退往里看——什么也看不到。   鹿濯濯走向妇女问道:“大姐,你们……”   “快过来、快过来。”妇女紧张的说道,“你们怎么在鬼屋那里待着?你们怎么敢靠近鬼屋?”   鹿濯濯冷静的问道:“你是说那间老房子是鬼屋?里面有鬼吗?”   一个汉子抱着膀子问道:“花嫂子,他们是不是鬼?刚才我看见他们在鬼屋那里待着了。”   花嫂子摸了摸鹿濯濯的手说道:“手热着呢,不是鬼。”   鹿濯濯笑道:“花嫂子你的手怎么是凉的呢?”   花嫂子顿时急了:“我刚在家里洗衣裳呢,你摸摸我脸、你摸摸我胳膊,我热乎着呢。”   鹿濯濯赶忙道:“嫂子您别急,我与您开玩笑……”   “这可不能乱开玩笑。”花嫂子立马说道,“这村子里真有鬼,那是个鬼屋。”   “你说我是鬼,让村里人信了的话,那我家可就在村里待不下去了。”   村子在深山里头,平日里应当没什么人到来,如今看见有外人而且还有个道士,村里人便纷纷赶来。   一个生着山羊胡的老人拱手道:   “不知道客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位道长是有修为在身还是就穿这么一件道袍来规避麻烦?”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是个假道士,穿这道袍就是玩儿。”   老人顿时面露失望。   他随后给三人介绍,说他们这个村子叫水牛寨。   寨子依山傍水,周边山高谷深,山峦走势如卧牛,而村落处于隆起的山坡之上,恰好像是在牛肚子上,所以就起名叫水牛寨。   听到他介绍公孙无锋笑道:“此地风水绝佳,确实是一头壮牛伏地好山形,正所谓登穴看明堂,你们这山明堂清新、走势蜿蜒,四周多有小山头点缀,这叫青龙印星。”   他的话把老村长给惊到了,问道:“先生懂风水?”   公孙无锋低调的说道:“略懂一些。”   他又指向后山说:   “青龙印星,可惜反肘无情。但看后面来龙到眼前,这前面三个山头,小开枝脚、自高渐低,算是有些小势。”   “再往左右看,左有青龙执印、右有白虎带刀,龙虎汇聚必有风云,你们村子看起来不大,但应当能出一些官员商贾。”   老村长伸手使劲一拍大腿,满脸的服气:   “您是有真本事的人,这可说的太对了,我们村里祖上出了不少官呢,前几年还有人去一个大帅账下当差,他干到了军需官呢。”   云松问道:“既然村里不断出大官,那你们怎么没有迁出去?”   老村长脸上的神采顿时消散。   他有些尴尬的说道:“故土难离、故土难离嘛。”   公孙无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恐怕不是故土难离,而是你们出不去吧?”   “此地纵然有龙虎汇聚,但山势低微而杂乱,龙无水不能飞天,虎有山林缺遭到拦腰截,你们这里只能出小官小贩,仅凭这些人的本事怕是没法将村里人给带出去一起发迹。”   老村长听了他的话后双腿隐隐发软,看样子想要跪下了:   “高人,您真是游方的高人呀!”   “正是如此!我们村里能出官出商贾,但出不了大官,而且当官做买卖的都没啥好下场,都容易出横祸!”   “举个例子吧,大约五六年前我儿子去跟人学着演皮影戏,然后在山村里演出卖钱,结果有一天走山里不知道是遇了匪徒还是虎狼,他一下子失踪了,无影无踪!”   “还有刚才我说鬼屋那里,唉,那屋里老头也有个儿子,他儿子就是当兵当到了军需官的人。”   “结果后来他儿子跟随的那个大帅遇上了叛乱,手下人带兵把大帅给打死了,军需官都是各家大帅们的心腹,于是也被打死了,所以你看,都遭遇了横祸——咦,小娘子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   鹿濯濯苦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昨晚赶了一夜的山路太累了。”   老村长笑道:“是我的错,竟然拉着你们在这里聊起来了,你们且跟老汉来,老汉带你们去歇歇。”   走在路上他又殷勤的问公孙无锋:“高人,您看我们村的风水格局能改改吗?倒是不求出什么大富大贵,只求别在出横祸了。”   公孙无锋说道:   “很难的,除非你们引来一条水,让青龙入水,这样或许能顺风顺水一些。”   老村长唉声叹气:   “我们这的山里头也是怪,水少,没什么山泉水,就我们这块还能挖出两口井来,所以我们村里人丁一直不多,养不活太多人。”   “村头那屋人家儿子跟的大帅姓什么、叫什么?”鹿濯濯忽然问。   老村长说道:“叫什么不知道,姓的是屠。”   鹿濯濯放松的笑了笑。   云松问道:“你们说那屋里头的人是鬼?怎么回事?”   老村长叹了口气,意兴阑珊:   “那人叫余大头,是个老实人,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婆,只有一个儿子,这样他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给拉扯大,还好儿子有出息,念了书被一个大帅看中当了官,就是我刚才说的军需官。”   “结果好景不长他儿子死在了乱军中,这样他的心也就死了,后来他人也死了,死了以后我们村里出人出力把他给葬了,结果当天晚上我们村里人就发现他家里有人影摇晃。”   “发现这事后村里人就找我,我们以为是进了贼还是说村里的谁不讲究,竟然趁着人家刚没了人空了屋进去偷摸东西,于是就上门去抓人。”   “但里面没有人!”   “我们包围了他家的屋子进去,里面没有人!”   “第二天晚上又有人盯着看,发现又有人影在里面摇摇晃晃!”   “村里人凑到窗户上去偷偷往里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窗户上也趴着个人,也在偷偷往外看!”   “而且这个人正是余大头!”   云松惊呼道:“那这乡亲吓得可不轻。”   “差点吓死!”老村长感叹。   村里人确实不算多,不过家家户户都还有人,他们在村里行走,村里人便出来围观他们。   老村长驱赶村里人,笑骂道:“你们是没见过山外的人吗?一个个看啥看?别吓着人家,都滚蛋,没事干的去地里干活。”   他将三人领进了自己家里,这是一座寻常的二层古楼。   村里人纷纷散去,但也有跟到他家门口的。   村长老伴还在,手脚利索的拾掇出两间屋子让三人分住。   见此公孙无锋坦然道:   “村长,我们一行还有同伴在村外,能不能让他们也住进来?您放心,我们给钱,连吃带喝加住宿,一个人可以给你们一个大洋。”   老村长高兴的笑道:   “嗨,哪用得着这么多呢!我们山里头住不要钱,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让你们同伴都进来吧,不过我们这里房子都不大,没法让你们住一起,你们得分散开住。”   鹿濯濯欣然道:“这没关系,另外一枚大洋一个人头,我们就按照这价钱来付账。”   老村长倔强的说道:“用不着,你们又不是长住,我们咋能收这么多钱?那岂不是黑了良心?”   “不过我们村里穷,没啥好吃的,只有粗粮,顶多给你们加个野兔子野鸡啥的算加菜,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们招待不周。”   鹿濯濯看他热忱,心里也跟着热乎:“没事,您这是客气啦。”   公孙无锋让云松照看鹿濯濯,他自己出去招呼金营长等一行人。   之前他们一路上又是碰到大江断流又是碰上鬼打墙和山匪抢掠,心神自然一直紧绷着。   山路险峻,昨夜又赶了一整夜,即使云松不虚也感觉累了,便坐在门口吹山风歇息。   村里种了许多银杏树。   这树长得高大巍峨,树荫也大,坐在树荫下吹着风听着树叶哗啦哗啦的响,真是舒坦。   鹿濯濯并腿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满脸的向往:“这山村真不错,若是能跟喜欢的人一起住在这里该多好。”   “村里这么多的银杏树,春天银杏开花,我们可以赏花。夏天长出茂盛枝叶,我们可以遮阴。”   “最美的是秋天,古树枝头和林下小路被扇形树叶铺就承金黄色天地,加上山里头才有的秋高气爽,这会多美呀。”   鹿濯濯这番话说的确实很美。   但云松忍不住给她科普了一下:   “二小姐知道吗,这银杏树也分雌雄,雄树只开花不结果,而雌树虽然能开花结果但果子很大花很小,肉眼看不清,所以可以认为雌树只结果不开花……”   “等等。”鹿濯濯无奈,“道长,我跟你说的是情侣在一起的美好,你却向我传授它们开花结果的知识?”   “你不觉得这样太煞风景吗?”   云松不悦的说道:“那你在我一个道士面前说情侣的生活,你良心不会痛吗?”   鹿濯濯温婉一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说完这话便抿嘴不语,呆呆的看向银杏树,似乎在畅想什么。   然后被环境和畅想所感染了,她突然怅然的开口了:   “我第一次见到公孙的时候才十岁,我还记得,那年那天我随我父母去了公孙家里,当时公孙大婚,但公孙父母对这个儿媳妇很不满意,以至于不肯来参加婚宴。”   “我的父母与公孙的父母关系颇佳,于是看到这件事闹的他们家里不可开交,我父亲便带全家参加了公孙婚宴,想要交好公孙,然后曲线劝说他们父子重归于好。”   “公孙与家里人隔阂很大也很多,他父亲曾是黔省大儒,最讨厌怪力乱神的东西。”   “但公孙喜欢,而且极有天赋,在修行界闯出了挺大的名头。”   “这样他大婚,他的许多江湖朋友自然就来给他祝贺,我记得黔省各门各派都派了人,其中有人能变成狮虎,他和同门突然变成狮子想要舞狮来给助兴。”   “可是我那时候还小,人小也胆小,身边的人突然变成张牙舞爪的狮子我便吓得大哭起来。”   “新郎官打扮的公孙笑着来逗我,他也变了脸,变成一只花狸猫、又变成一只斑点狗,还变成一只金丝猴来抓耳挠腮,我被逗笑了,然后就喜欢他了……”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福生无上天尊。”   其实他不明白鹿濯濯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隐秘。   他感觉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所以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时候就看出做道士的好处了,他回了一句‘福生无上天尊’,至于对方怎么理解那是对方的事。   鹿濯濯冰雪聪明,她笑了笑说道:“道长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把这种与你毫无关系的隐私说给你听。”   云松微笑。   我不好奇。   鹿濯濯也微笑,说道:“原因很简单,道长应当发现了我对公孙的好感,而道长您是有大神通的人,必然有大聪明大智慧,所以我想问问您——”   “您觉得我和公孙在一起合适吗?”   云松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主动伸手去碰公孙无锋,不只是试探对方的心意,也是给自己看。   但这种事他怎么回答?   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菜鸡给人家结过婚的指点姻缘?   可是鹿濯濯很期待的看着他,还真是把他当成得道高人了。   云松又叹了口气,问道:“公孙先生已经结过婚了,那你准备给他做妾?”   鹿濯濯摇头道:“因为家庭缘故,公孙的妻子在他们结婚后没多久便离开了,他们已经分离十年,公孙也孤单了十年。”   “所以我想,与他在一起!”   云松说道:“你想与他在一起那就对他诉说心意,女追男素来简单。”   “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层山吗?”鹿濯濯笑。   云松说道:“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钱隔房隔她爸妈。”   鹿濯濯没听过这种烂俗段子,粗听感觉很有趣便哈哈笑。   云松一句话让她笑不出声来了:“公孙只是出去通知你们的人进村而已,他已经离开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第109章 接二连三的死   公孙无锋等一行人迟迟没有进村。   鹿濯濯一下子慌张起来。   云松推了阿宝一把说道:“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阿宝歪头瞪眼伸舌头,给他一个弱智的眼神。   谁也搞不懂它的意思。   简直是一头哈士熊。   鹿濯濯无奈了,说道:“要不然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村外看看怎么回事。”   云松摇头道:“这时候咱们不能分兵,必须同进同退——走吧,一起去看看。”   两人起身往外走,老村长忽然出现,问道:“客人你们要去哪里?这早饭快准备好了。”   云松说道:“我们同伴一直没能进村……”   “坏了,我们这里山外有大虎!”老村长大惊,“会不会是他们遭了大虎的祸害?”   鹿濯濯摇头道:“这绝不可能,我们的同伴都是军中好手,个个身经百战,别说一头老虎,就是一群老虎也奈何不了他们。”   老村长凝重的说道:“客人这是不了解我们山中大虎的厉害!”   “这老虎已经成精了,我们都叫它插翅虎,山里曾经纠集一群猎户去找它、山外县里的老爷也请了军队去抓它,但要么无功而返,要么没了消息!”   “走,我与你们一起出去看看,怕是那大虎近了我们村子!”   他吆喝两声,村里头一些壮汉青年手持刀叉棍棒跑出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得知可能是插翅虎来村子外害人了,这些壮汉青年又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老村长气的破口大骂。   云松表示大开眼界。   他寻思有老村长陪同也行,结果老村长骂着骂着回家了,回家之后还把门关上了……   鹿濯濯无心看热闹,她急匆匆往村外跑去,云松只好跟上去。   等他们到了村子口的时候‘鬼屋’突然开了半扇门,一个老人露出半张脸低声道:   “见识到里面的那些鬼了吧?知道害怕了吧?还不赶紧进来避一避!”   云松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进村里了,村里并没有鬼而是有许多人,这些人说你才是鬼!”   “他们才是鬼!”老人气的跺脚,“你们爱信不信吧,反正你们记住,以后事情不妙想要活命就来我这里,我或许能带你们离开这村子!”   他说完这话又把门关上了。   鹿濯濯心急,已经走出村了。   云松只好跟上去。   两人沿着来路跑出去没多远,看到了一行人正在走来。   正是公孙无锋等人!   看到他们的身影鹿濯濯先是松了口气,然后难免生气:“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磨蹭到现在?”   “广三死了!”公孙无锋疲惫的说道。   鹿濯濯脸上的急迫之情顿时凝滞了。   云松问道:“广三死了?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尸首呢?”   金营长面色难看的说道:“尸骨无存,被尸饿鬼给吃掉了。”   鹿濯濯终于反应过来,她忍不住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又有人死掉了!广三不是与你们在一起吗?他是怎么死掉的!”   金营长三言两语将他们离开后的变故说了出来。   云松三人联袂进村,金营长便想带众人给他们做掩护。   但水牛村里多有银杏树,房屋被树木半遮半掩,村外却没有什么茂盛树木——这是村里人自己砍掉的,以防止有山贼土匪藏身于内做掩护。   所以他们不能隔村子太近,而是在稍微远处停了下来。   三人安然进村,而且有村里人出现,看到他们好像没有遇到异常,金营长等人便放松下来。   这时候广三说是要去解手,结果他一去不复返,还是公孙无锋回来后才发现他不在了。   公孙无锋顿时着急了,赶紧带人去找他,然后在一处山阴中找到了他的半截尸首……   广三落在了一头尸饿鬼口中,他们想要给广三报仇,却有一个很厉害的鬼出现在山阴中,说这是招惹夜行游女的教训。   公孙无锋与这鬼交锋却无法斩杀对方,只能将对方给赶走,也是刚刚赶走,他们正准备进村,云松两人便找了出来。   听了金营长的话,鹿濯濯喃喃道:“夜行游女?是飞天军追上来了么?”   夜行游女是半人半鸟的一种鬼。   它有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姑获鸟,相传是产妇死后的怨气所化,它们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会偷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饲养。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是姑获鸟还是大体的鸟身,少有人的形象,它们修炼有成才能成为夜行游女,而夜行游女身上就没有鸟的痕迹了,整体形如正常人,且往往是美貌姑娘。   公孙无锋便知道这个说法,他问道:“你们说,咱们路上遇到的彩云会不会是夜行游女?”   金营长皱眉说道:“有这可能,它若是夜行游女,那咱能遇上飞天军的这事就说得通了。”   “夜行游女缠上咱们,然后以鬼打墙的邪术把咱们困住了,这时候它手下的飞天军到来想要对付咱们,结果却被道长变出沪造克氏山炮给轰了一通。”   “飞天军惨败溃逃,夜行游女一看咱们不好惹便也逃跑了,没了它也就没了鬼打墙,所以咱们才……”   “你这倒是能说得通。”公孙无锋打断了他的话,“但我感觉彩云若是夜行游女的话,那她跟飞天军没什么关系。”   金营长说道:“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咱们被困在鬼打墙里飞天军就来了?”   “为什么咱们打了飞天军它也没了?”   公孙无锋说道:“彩云的修为很厉害,它可以不知不觉间挨个害死咱们的人……”   “司马少门主就是它害死的!”长峰道士激动的叫道。   公孙无锋断然摇头:“绝对不是,夜行游女杀人怎么会砍断人的脑袋?”   “而且它跟咱们在一起时间不短,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害死司马少门主?”   “它还不是无缘无故害死了阿三?”杨子美阴沉着脸说道。   公孙无锋突然怒了:“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我为什么能做出这些结论?因为我知道三少爷招惹过彩云这件事!”   “你们初来那天在三小姐面前争风吃醋,三少爷被灌了一肚子水差点淹死,回到营地后二小姐让彩云帮忙去照顾三少爷。”   “三少爷应当知道自己在三小姐面前出丑丢了脸就没有机会再娶三小姐……”   “本来也没有机会。”鹿饮溪气的俏脸发白,“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他这种男人!我的男人一定是盖世英雄,一定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说着她偷偷瞥了云松一眼。   云松急忙露出肾虚的样子。   这个他有经验,演起来活灵活现。   鹿濯濯生气的说道:“小溪,你让公孙继续说,不要插话!”   公孙无锋说道:“总之三少爷看到彩云美貌,竟然对她上下其手想要侵犯她,我恰好遇到这件事便将他臭骂了一顿。”   “当时彩云脸色很不好看,我还安慰了她……唉!”   话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脸郁闷:“说来都是马后炮,但如果我当时没有现身,恐怕彩云身份早就暴露了。”   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鹿濯濯脸上也露出疲惫之色。   她冲着公孙无锋苦笑一声说道:“司马少门主和广少爷——两个了,咱们黔南四门四家,已经有两家失去了新代传人,回去让我怎么向父亲交代?”   公孙无锋平静的说道:“二小姐为什么要向鹿大帅交代?这都是四门四家自愿派人来接应咱们的。”   “他们比你更清楚江湖险恶,却执意让晚辈弟子来江湖打滚,有所闪失也怨不得别人。”   金营长也大大咧咧的说道:“不错,怕死的去娘怀里找奶吃,少他娘出来厮混!”   云松看向魏琰、杨子美等四人。   四人表情难看。   公孙无锋和金营长这话说的在理,但不应该在这里说,这让魏琰等人听了会怎么想?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与他无关,他率先回到村里练功。   他们身心俱疲,进村就准备歇息。   可是村里很闹腾,有人吵架、有人大声说笑,吵得众人睡不安稳。   大头兵脾气火爆,一些人忍不住便出去吼了两嗓子。   公孙无锋对此大为不满,他们毕竟是客人,客随主便,当然是人家怎么方便怎么来。   他呵斥金营长几句,金营长又把气撒在手下人身上。   这样折腾了一通就该吃午饭了。   午饭很简单,不仅是粗粮,而且都不是新粮,做出来的饭里有一股霉味。   老村长连连道歉,说今年新粮本来就产量低,结果城里当兵的还来征粮,他们的新粮都被抢走了。   听到这话大头兵们没意见了。   他们也干过从老百姓手里抢粮的恶心事。   大头兵们下午本想好好睡一觉,但又有值守卫兵丢失不见。   这下子都不用睡了,金营长又惊又怒,一边安排人手全村搜罗一边控制老村长进行拷问。   卫兵们在村里搜索一番又发现长峰道长也没了!   这样一共丢失了三个人。   丢失的两个卫兵是沉默寡言的双胞胎兄弟,大哥叫左一,弟弟叫左二。   公孙无锋分析说道:“长峰道长涉嫌杀害司马少门主,他会不会是畏罪潜逃了?”   “可左一和左二呢?他们去哪里了?”金营长气得要命,“把村长给我抓过来!”   老村长没想到飞来横祸,他吓得连连哆嗦:“老总、军爷,我们村里人就是胆子再大,他们也不敢绑你们的人对不对?”   一个老兵拎着个妇女走过来,正是花嫂子。   妇女叫道:“你们抓我做什么?欺负妇道人家呀!欺负寡妇呀!”   “我都说了、说了别去鬼屋,你们那两个老总他就是不听,他们非要进去!这能怪谁?都说了那是凶宅,里头有鬼!”   老兵沉声道:“大姐你别嚷嚷,我没想欺负你,只是你知道我那兄弟的下落,所以让你来……”   “那我知道,我肯定知道,还是我跟你们说的你们那两个老总不见了。”花嫂子着急的说道。   金营长细问,情况立马明了。   说来简单,两个卫兵在街道上巡逻,途经鬼屋,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凑了上去。   花嫂子偶然看见了,赶紧招呼他们远离鬼屋。   可两个卫兵低声讨论了什么,先后进入鬼屋,后面就失去了他们身影。   搞清楚这事后金营长立马抽出枪来带人进鬼屋。   鬼屋里头家徒四壁,地面窗台乃至墙面都干干净净。   好像有人每天都会打扫这里。   然而这里面没有人!   金营长就差把这屋子给拆掉了,却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找到能藏人的地方。   云松想起古城里头马大猷家的暗道,他凑到墙壁前想敲一敲,结果发现墙壁的青石条面上有一些线条。   这些线条组成了一幅幅图画。   他对公孙无锋使了个眼色,两人站在墙壁前仔细看了起来。   图画线条简陋且浅,所以很难发现其存在。   这些图像算是连环画,起初是一些人在一起,有一个人背着行囊离开。   后面背行囊的人回来了,它带着一队人回来,而那些人还在,一直站在那里。   接下来有两队人拉开了枪炮打仗,这次最早出现的人群没了。   再往下最初那些人又出现,打仗的一队人扛着枪炮走向他们。   再后面最初那些人横在了地上,打仗的一队人背对他们离开。   最终横在地上的人又站起来了。   这些图像应当出自同一人的手,小人刻画的简单却传神,起码能让人清晰的分辨出他们的区别。   公孙无锋仔细观看,看到最后他发现青石条面上还有隐约线条,他伸手在上面抹了一把。   石粉脱落。   又有新的雕画出现!   这幅画里并肩站着两个人,它们半侧身在青石上,头顶有箭头,箭头尾巴上写了一个字:左。   这两人半侧身看向前方,在它们前方还有人影,而这些人影就很诡谲了:   每一个人影的下身很正常,就是打横躺在地上。但上身却很不正常,好像是每个人影都有两个身躯,这两个身躯连在下身上,其中一个上身跟下身保持同步躺在地上,另一个上身则是竖坐在下身处。   像是人灵魂出窍坐起来的样子!   云松看到这里猛的想到了这点。   公孙无锋则迷糊了,他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雕痕是怎么出现的?”   一个士兵跟在两人身后看了看,猛的伸手指向最后图像中那两个侧身并排在一起的人影说道:“这是左一和左二呀!”   公孙无锋急忙问道:“你怎么认出的?”   这士兵说道:“左家兄弟俩有个毛病,就是不管打仗时候在阵地落位还是平时站坐卧,只要是两人在一起,那一定是大哥的位置在左边第一个,而弟弟的位置在左边第二个。”   “你看墙上这两个人头顶标注了左右,不就是为了证明它们两个身份的吗?”   公孙无锋喃喃道:“那这是什么意思?”   云松心里悚然出现一个猜测:“会不会是左家兄弟被封印在这面墙壁上了?”   公孙无锋指向两人面向的那些双身一体怪人问道:“这些又代表什么?”   云松将猜测说出:“像不像是人死了然后魂灵离体的景象?”   公孙无锋伸手在怪人群里数了数,突然凑到了云松耳畔:“我们现在一共二十八个人,这上面也是二十八个!”   云松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左家兄弟看到了咱们剩下的人死了?你还记得这鬼屋里的人吗?”   公孙无锋一怔:“这屋子里有人?当真有人?”   云松大惊,这是什么话?   他问道:“咱们刚来到这村里的时候这屋里有个老人跟咱们说过话,你和二小姐跟与老人交谈过的呀。”   公孙无锋看起来比他还震惊:“怎、怎么回事?道长,你是不是记错了?”   云松去找鹿濯濯,结果鹿濯濯的回应跟公孙无锋一样,满脸吃惊:   “道长你记错了吧?当初进村之前你在我们后面,结果你忽然就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   “早上咱们跟公孙先生一起进了村长家宅,但公孙先生出去接人迟迟未归,咱们决定去找他们,对吗?”云松打断她的话继续问道。   鹿濯濯点头:“对。”   云松再问道:“福生无上天尊,好,那咱们走到村口的时候有人与我交谈,我质问了他几个问题,对吗?”   鹿濯濯说道:“不对,你没有说话呀,你就是跟在我后面了而已。”   云松顿时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两次看到了鬼屋里有个老人并且两次与它交谈过,为什么鹿濯濯和公孙无锋竟然都没有印象?   鹿濯濯担心的看向云松问道:“道长,是不是最近旅途劳累你出幻觉了?”   云松断然道:“不可能,只是熬了一个夜而已,以前看片、看电影的时候,小道经常通宵达旦!”   公孙无锋想的比鹿濯濯还要长远。   他沉重的说道:“如果是有东西迷住了道长的眼睛,那这东西修为得多厉害——难道是夜行游女?!”   听到这名字,鹿濯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之前被鬼打墙迷住的恐惧又开始支配她。   云松没有答案。   他回头看向村子。   感觉这座平静的村子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村里各家各户都在从门窗探头探脑往外看。   本来他们是看热闹。   但现在云松却感觉他们是别有所图。   于是琢磨了一下,他让大笨象把从马大猷家门卸下来的两幅门神给挂在了村长家大门上。   事情这么一闹腾很快便是傍晚降临。   一行人没有胃口,便随便对付了几嘴回去吃。   公孙无锋与金营长安排人手来守夜。   大家伙都很累了,保险起见他们将守夜批次增加到了三批。   每一批次有士兵六人,另外云松、公孙无锋和杨子美等四人各加入一波守夜队伍中。   万事俱备。   夜幕罩天。 第110章 这波肥了   杨子美四人守第一波。   公孙无锋守第二波。   云松守第三波。   这么安排是为了保护杨子美四人,因为第一波守到午夜十一点,相对来说上半夜依然有太阳残留火气,更为安全。   云松枕戈待旦,并将令狐猹搁在头顶当皮帽子戴着。   然后他告诉令狐猹:“晚上发现不对劲立马招呼我,另外你就待在我头顶哈,万一有砍头的你帮我顶一顶。”   令狐猹表示明白。   依然是撒尿为令!   过去两天折腾的太厉害了,又是大江断流又是鬼打墙,一行人本来就筋疲力尽,否则也不会在荒郊野外选一个不知底细的村子来休整歇息。   他们计划是白天好好睡,可是白天闹腾的厉害,除了没心没肺的大笨象其他人没捞着睡。   于是夜晚到来后大家一上床,睡得格外香。   云松也累了,一觉下去地老天荒,以至于都没有做梦甚至感觉没有睡着就被人叫醒了。   一个士兵在外面敲门,说道:“报告云松道长,卑职奉命来提醒您,轮到您带队守夜了!”   云松迷迷糊糊爬起来问道:“昨晚上怎么样?有没有意外出现?”   士兵说道:“报告云松道长,昨晚一切还算正常,只有几条野猫在村里乱窜惊到了守夜人,此外没有意外。”   云松笑了笑。   被吓到的肯定是守上半夜的杨子美那几个少爷。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滞。   哪里不对劲。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句话里有问题,或许不是话本身有问题,而是这句话提醒他哪里有问题。   可是他刚睡醒有些迷糊,一时之间只能感觉到哪里不大对,却无法找到不对劲的确切之处。   云松皱眉起身点灯,他借着灯光随意一看,突然发现自己住的这屋子很老旧。   白天他一直忙活,夜里吃了饭回来就睡下了,所以一直没仔细看这屋子,现在再看他感觉心里不舒服。   屋子曾经应当收拾的不错,石墙外面还刷了石灰粉做墙皮,如今时日已久,墙皮脱落,处处斑驳。   墙角处挂着蜘蛛网,蛛网大片往外侵袭,就跟墙壁上披了一层麻绳网似的。   地上翻着蟑螂、椿象、蜗牛和一些甲虫,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死掉了。   这本是寻常一幕。   可是云松看到后却心里一震。   他突然意识到了刚才那士兵话里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士兵那话让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水牛村有房屋有树木有人,但没有牲口没有鸡鸭狗,甚至他仔细回忆,今天他在村里没有听到过鸟叫没有看过鸟飞。   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第一次看到生物——虫子。   但全死掉了。   这太不对了!   他走出去拉开门,门口发出‘唰唰’声,他左右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门板上绑着艾草。   艾草已经干枯,风吹枯黄草叶飞。   跟屋里地上的虫子一样没有生命力。   他出门后想跟着士兵去换班,但士兵的身影不见了。   于是他细心看向地面。   地上有沙土。   沙土上没有脚印!   云松当场就是心里一沉。   到底怎么了?   屋外是村长家的院子,院子黑黢黢、阴沉沉,大门紧锁!   他去拉开大门,暗月无风。   村子里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   一个死寂的世界。   他站在门口阴沉着脸没有动弹,这时候街道阴影里走出一个士兵:“云松道长,有什么事吗?您为什么不出来?快出来呀……”   “快出来……”   “出来……”   云松感觉心神有些摇曳,然后一股水箭腾空而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他的脸。   温热!   他的身躯猛的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变得清醒起来。   一片黑暗。   他不是在大门口还是在床上。   在他卧室门口挤了两个黑影:   “儿啊,就是他吗?”   “嗯,他很不错,又年轻又俊俏,我就选他了。”   “唉,那你走运了,娘太不走运了。”   “我也不走运,他身边那两个牲畜很古怪,我不敢靠近它们,特别是那个短鼻子瘦猪……”   “没事,只要把他的魂儿勾走,那他迟早是你的。”   “嗯,得加把劲。”   一个阴影慢慢的走到了床边。   一股热流喷到了云松头顶。   令狐猹在翘腿装死。   然后云松明白了梦里把自己唤醒的那道温热水箭的身份!   他心里暗恨,都是这两个鬼祟给害的,令狐猹肯定是被它们给吓尿的。   而阿宝则很淡定。   它在打呼噜:“咕嘎、咕嘎!”   走过来的鬼祟终于到了床边,然后探头去看他。   云松眯着的眼睛猛的瞪大,跟这鬼祟来了个面对面、大眼对小眼!   鬼祟一惊。   云松手臂甩出,一张太上北极定鬼神符贴在了它身上。   接着他也顾不上起身,挥舞刚买的桃木剑就开劈了!   这个姿势没法用剑招,所以他就施展了地面技来猛攻鬼祟!   他没有招数。   无招胜有招。   但他有套路,泼妇街头撒泼的套路!   鬼祟被砍得狂冒阴气,身影很快淡薄了一半。   门口的鬼祟发出一声尖啸,跟一阵阴风似的扫了过来:“死!”   云松一脚踢在床尾的阿宝身上将它给踢向冲来的鬼祟。   阿宝受惊吓醒,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鬼祟就在面前二话不说下意识就一记崩拳甩了出去。   空气震动。   食铁兽可是上古凶兽!   鬼祟被它一爪给弹飞,它落地后咕噜咕噜两个滚,爬起来后看到鬼祟腾身往前冲:要你死!   云松大叫:“又你妈跑错方向——算了,你来对付这个!”   床头这鬼祟身上的太上北极定鬼神符开始燃烧,这是符箓失效的意思。   阿宝就是冲它而来,云松便舍弃它飞向另一个鬼祟。   焱锯落头氏!   出击!   那鬼祟被阿宝打飞后吓得转身就跑。   但是焱锯落头氏跟前它能往哪里跑?   云松张开嘴就是一口!   鬼祟惊慌回头吓得惨叫:“你是什么鬼东西!”   云松:“桀桀桀桀——日,是你!”   这是一张熟悉的老脸,村长老伴的老脸!   村口鬼屋里的老人说得对,这个村里恐怕真的全是鬼!   老鬼修为并不高深,焱锯落头氏轻松给吞掉了。   他回过头来去找先前那鬼的麻烦,结果看到那鬼被阿宝压在身下可了劲的拍……   它尝到了滚滚牌大逼兜的滋味儿!   云松赶紧变回人身挥舞桃木剑上去继续劈,他叫道:“阿宝给我摁住了,我要干死它!”   这鬼一声惨叫,最终也化作阴气消散。   云松抹了把额头。   一手的汗。   不对……   这一手的水不是汗……   云松急忙抱起阿宝擦了把脸,然后将令狐猹挂在腰上带上阿宝急匆匆出门。   他隔壁睡着大笨象,大笨象照例睡得一动不动。   而在大笨象床头趴着个鬼祟,这鬼祟在撅着屁股卖力的吹,一口气一口气的使劲吹。   吹大笨象头顶的阳火。   吹了一会后它起身快速上床骑在了大笨象身上,然后它的双腿与大笨象的腿重合了,它坐在大笨象身上想要躺下,可是就在它的身躯与大笨象身躯重合的时候它又猛的窜了下来。   继续撅着屁股吹大笨象的头。   云松明白了!   白天他们在鬼屋墙壁上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鬼祟害人的景象!   那不是人的魂灵出窍,恰恰相反,那是鬼祟要钻进人身体里头去!   但大笨象阳火太旺,这鬼没法占他的身躯,所以只能一次次的去吹他头上阳火。   云松看清这一幕后解下令狐猹交给阿宝,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自己变成斩虎獝狂穿墙而入,悄悄站在了这鬼祟身后。   这个鬼祟正是村长。   原来它看上了大笨象的身躯。   这把云松气的不行。   你他吗识货不识货啊?老子的身躯才是最棒的!   老村长卖力的吹。   云松伸手在它屁股上拍了一把,说道:“口活不行呀,它的阳火还旺的很,你得加把劲。”   老村长含糊的说道:“正在加劲呢……”   它下意识回应了半句发现不妙,便猛的回过头来。   云松笑了。   菜鸟!   像他这种逃命行当的老江湖,一旦发现不对绝不会回头看,而是赶紧手脚并用跑路。   好奇害死鬼!   老村长回头看到了光。   斩虎獝狂挥剑,一剑落下直接将老村长给钉在了地上!   尚方斩马剑就是这么霸道!   老村长的阴气往外泄露,云松摁住他然后挂挡似的将剑往前一推推到底又往后一拉同样拉到底。   然后老村长这鬼祟整个被劈成两截。   就跟做板鸭的劈鸭子一样。   一连解决三个鬼,云松赶忙出去。   他一出门阿宝上来就是一记崩拳!   旁边缩在墙角的令狐猹紧张到俏脸扭曲:自己人!   云松心思一转变幻成人。   阿宝一看打错人了顿时大惊,然后爪子上加了两成力气。   咱没别的意思。   就是想让亲人切身体会一下咱的本事!   云松火速伸手摁住了阿宝的脑门。   大熊猫一族都是小短腿。   何况阿宝还是个宝宝。   它的前腿还没有云松前臂长呢,云松摁住它脑门直接把它给控制住了。   阿宝徒劳的挥了挥爪。   连云松衣服都没有碰到。   云松往前一步手掌下滑到它颈后皮,拎起它后叫醒大笨象急匆匆往外走。   如他梦里一样。   月黑无风。   整个村子悄无人声。   走到门口云松看向门上挂的门神木版画,鄙视的说道:“要你们何用?”   俩门神要气死。   他们是守门的,问题是鬼本来就在家里,他们有什么办法?   村长家对面开着门,云松冲进去,一个老兵急匆匆的穿着衣服跑出来:“我听见有声音,怎么回事?”   云松厉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是谁守夜!”   老兵一愣,然后赶紧说道:“大约是子时。”   云松下意识瞥了老兵一眼。   老兵愕然问道:“怎么了?”   云松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老兵眨眨眼睛说道:“哦,没什么。”   云松靠近老兵说道:“如果是子时,那守夜的应该是小道,为什么没人去叫小道来守夜?”   老兵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的说道:“公孙先生在守夜,他说道长最近辛苦了,想让你多休息……”   话音戛然而止。   云松将拍在老兵肩膀上的手撤下,露出一张太上北极定鬼神符。   他接着运气于手掌,将火热的阳气拍进老兵身体。   老兵身躯一震,有人影被阳气给逼了出去!   它速度很快的跑出去转过身,满脸怨毒:“你怎么发现我上他身了?”   云松冷笑道:“我凭什么告诉你答案?”   这鬼并不知道,现在军队为了更好作战都采用了西洋时间,不用子丑寅卯这老一套了,这点云松路上就发现了。   鬼祟狞笑道:“那你去死,你今晚会死,你们今晚都会死!鹿敬天的人,都得死!”   一听这话云松心里警醒。   他以为一行人是倒霉进入了这鬼村,但只听这一句话就能判断出,他们被算计了!   现在不是分析真相的时候。   云松凝重的对鬼祟拉开架势沉声说道:“那咱们就试试看吧!在下佛山黄飞鸿,来将可留姓名?”   鬼祟狞笑:“我凭什么……”   它正要用对方原话反击,结果才出声就看到对方激动的大叫:“冲它!”   一阵轻盈且迅疾的脚步声嗖然而至!   鬼祟回头去看。   一头浑身乌黑的半大猪扑到了它身后!   咣!   鬼祟直接被拍的飞了出去。   门外响起令狐猹的嚎叫声。   接着有很快很杂乱的脚步声从街道两边传来。   云松一记桃木剑劈在鬼祟头上将它劈了个趔趄,上去拉住阿宝就往旁边屋子里钻。   一个东西扔进了院子。   “轰隆!”   巨响之后,木窗木门碎裂,房屋几乎都在哗啦哗啦的摇晃。   手榴弹!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幸亏自己有着丰富的跑路经验,一听令狐猹发出信号立马跑了,否则他刚才就要跟阿宝一起扑街了!   外面大门口出现人影,墙壁上也爬上了人来。   这些人都带着枪!   看面目正是保卫队成员。   起码半个保卫队已经沦陷了,这些士兵被鬼祟吹灭了身上阳火然后占据了身躯。   一个人叫道:“死了吗?”   院子里的鬼祟气急败坏的叫道:“没有,躲进屋里了,用土雷轰他、轰死他!”   门口的士兵笑道:“放心,他死定了,他修为再高也怕枪怕土雷。”   “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他的身躯。”墙头有人遗憾的叹息,“你们看他鼻子那么大,那话儿肯定也大,如果我能占据他身躯就好了,练练活儿以后去妓馆不用花钱。”   “我他么谢谢你看得起我啊。”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的街道响起。   这些士兵回头。   一个绿毛靓仔在热情的与他们招手打招呼。   无忌绿僵!   云松吃定这些对手了。   对方以为他是个人,所以占据人身后就扛枪拎手榴弹来围他。   其实他可以变成鬼,可以悄无声息离开那屋子。   但他对于怎么对付这些占据人身的鬼祟还真没有好招数,他可以用阳气将其逼出来,问题是他要用阳气得用人身,而他不能用人身,他用阴身才能免疫枪炮攻击。   还好他及时想起自己拥有阴差套装!   于是他离开屋子后就变成了套装在身的僵尸。   这些鬼祟回头看到他顿时惊呆了。   有人手里的枪‘哗啦’掉在了地上。   还有人困难的看向绿僵头顶的帽子,喃喃道:“正要抓你、正要抓你——是,是无常!这是无常!”   门口那俩人当场就跪下了。   它们本身是逃脱阴间制裁的鬼祟,停留在人间相当于鬼界黑户,自然害怕执法人员。   但也有人脑袋灵光,叫道:“别怕他,他不是无常,看他身上穿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不是无常,再说咱们在偷命福地里,阴差进不来,阴差不……”   “老子就是无常,兔崽子们给我来吧。”云松一把将锁魂枷给甩了出去。   你鼻子上绣春图,就你鼻花多,那我就先干你!   锁魂枷能锁住阴魂。   甩出去后正好砸在那人身上,云松往后收铁链,一个大汉鬼祟被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云松冲上去抬脚跺下。   鬼脚靴发威!   僵尸本就力大,它们除非修为很厉害了,否则不通法术,只凭一身铜皮铁骨和满身蛮力去作战。   所以无忌绿僵这一脚很重,何况他还穿着鬼脚靴,这一脚踩上去当场就把那鬼给踩透了!   这一幕是相当凶残的。   外头这些鬼祟吓得哇哇大叫,胆小的扔掉枪就跑,胆大的举起枪冲白僵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僵尸身上还挺疼的,冲击力也挺大的,将云松打的往后倒退。   但鬼祟手里的步枪都是单发枪,第一波子弹打完它们开始手忙脚乱,云松甩锁魂枷挨个往外拖魂!   抓到一个就是连撕扯带踢踹,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下子鬼祟们心态崩了,它们纷纷离开好不容易占据的身躯逃跑。   有一个昏了头钻进院子里,阿宝正扒拉着门口往外看,看见鬼祟出来它眼睛一亮:你知道啥叫上古凶兽不?   这鬼祟只感觉一阵狂风刮来,它惶恐转头,然后就被扑在地上让人用大爪子拼命的蹂躏……   鬼祟脱离身躯逃跑,云松变为焱锯落头氏开始追杀。   焱锯落头氏能飞,速度快视野佳,只要盯上一个鬼那就肯定能干掉一个鬼。   村里的鬼有一个算一个。   实力都很差!   但这些鬼很能跑、很会藏,而且云松对村子不熟悉,这导致他没法很好的追杀它们。   可是云松有办法。   他发现这些鬼水平很差后就变成人身钻进一个院子拿出钱眼儿放好,又打开了反魂箱:   反魂箱能吸引鬼进入变为九殁虫,却只能在近距离发威,如果不是鬼来到了反魂箱跟前,那鬼是不会被魅惑的。   钱眼儿恰恰相反,它不能将鬼祟变成东西,只是能将周边鬼祟吸引过来。   所以它们俩一搭配,加上现在满村鬼祟被云松打的亡魂丧胆傻了眼,昏头昏脑之下便更容易被钱眼儿给勾引了,而它们一旦来找钱眼儿,那唯一出路就是进入反魂箱做九殁虫……   正如云松判断的那样,它们实力很差,但凡它们变成恶鬼,反魂箱就没用了。   偏偏满村鬼祟不少,却都是孤魂野鬼。   云松看着一个个鬼往院子里钻,心里美的直冒泡。   这波真肥了! 第111章 夜进鬼屋   他正在美滋滋,然后听见枪声再起。   这样他让大笨象领着阿宝和令狐猹留在这里看着反魂箱和钱眼儿,自己闻声而去。   枪声出现于村口。   云松飞奔过去后听见金营长在愤怒的大叫:“谁他吗开的枪!给我悄无声息的出去!”   公孙无锋沉声道:“保护好两位小姐,准备作战!”   云松打眼看去。   他们这一波人还不少,得有十来个,分别是鹿家两位小姐、公孙无锋、金营长带了几个卫兵,另外还有杨子美、魏琰和苏祁正三人。   这些人迅疾的要出村,结果到了村口不知道谁开了一枪。   他们知道这一枪会暴露自己位置,便纷纷举起武器进行防备暗处的攻击。   但暗处没有鬼祟发起攻击。   因为村里鬼祟让云松赶了个鸡飞狗跳,然后惶恐之下让钱眼儿给勾引了又被反魂箱给囚禁了。   攻击来自于内部。   云松探头说道:“小心你们的人,里面有人被鬼侵占身躯成了邪祟!”   公孙无锋下意识回头,两个卫兵听到这话知道自己暴露了便举起枪进行瞄准——   分别瞄准了鹿濯濯和鹿饮溪!   公孙无锋大急,猛的一掐手诀低声快速说道:“天苍苍地茫茫五鬼在何方!”   这两人的影子里各冒出一个小鬼,小鬼抱住它们的腿使劲一晃,两人开枪瞬间没稳住身形,枪口冒出火焰,一枪打到了一个卫兵身上一枪打在地上!   金营长抓起一个人凶狠的挂起来又砸到了地上,硬生生将附身鬼祟给砸的飞了出来。   另一个鬼祟则被杨子美的地煞珠给打中,鬼祟离体,魏琰和苏祁正两人挥剑劈出将鬼给困住,三下五除二将之给斩杀。   观战的云松遗憾的咂嘴。   浪费了。   不过这一趟观战让他确定了一件事。   这些鬼祟并不强大。   它们可能都是野鬼,顶多是摸到恶鬼的门槛,所以他化身为白僵和焱锯落头氏后才可以那么轻易的斩杀它们。   这点从刚才苏祁正和魏琰出手也能证实,两人斩杀这鬼祟并不吃力,如果是恶鬼,这两人恐怕得出点血。   于是云松纳闷了。   既然有人安排了这个陷阱来对付鹿濯濯姐妹,那按理说这陷阱应该很有杀伤力才行,怎么会这么垃圾?   然后他又觉得自己想法不对。   其实这些鬼本身厉害,可它们手段很厉害。   它们在鬼村里如同活人,然后可以占据保卫队一行人的身躯去冒充保卫队成员——这比单纯的厉鬼之流可要厉害!   如果不是云松灭掉了大多数占据保卫身躯的鬼,那一旦这些鬼混入公孙无锋的队伍里,他们队伍就完了!   他们可以打黑枪杀人。   他们也可以在队伍里制造猜忌和疑虑。   总之一旦鬼混入队伍里,他们这支队伍就要毁了!   这时候村口的鬼屋开了门,老人露头出来说道:“你们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这村里全是鬼!快点进来,我尽最大努力把你们带出去!”   云松顿时明白了。   陷阱的杀招在这里!   公孙无锋等人似乎慌了阵脚,听了老人的话还真相信了,问道:“你有办法出去?”   老人叹气道:“有,不过你们人太多,我只能尽力救走你们。”   他身后还有个人说话:   “老大、公孙先生,余伯是靠得住的,我弟弟已经被送出去了,本来我也要被送出去了,但我不放心你们,就跟着他回来看看情况!”   左一!   下午时候走丢的双胞胎兄弟里的老大!   金营长也是老江湖,他不信老人的话,可是左一是他信得过的人,左一出现后情况就变了。   他谨慎的跟左一对了几个暗号,核实身份后心里安稳一些,问道:“他信得过?”   左一点头道:“信得过,下午时候就是他救了我们,否则我们已经先被村里的鬼给害死了。”   “他要把我们送走,可我担心你们,就让我阿弟先走,我跟他回来接应你们……”   金营长点点头,率先进入屋里。   众人进屋,老人急忙关门。   云松在一处房屋拐角偷偷看着这一幕。   邪门!   他感觉自己很单纯,毕竟他是红旗保护下长大的一代,没怎么见识过社会黑暗面也没有经历过江湖险恶局。   可是现在来看,他已经算是经验丰富的了,公孙无锋和金营长怎么更单纯?就这么相信了一个陌生老头和一个失踪的兄弟?   或者他们有别的计划?   老头在第一层、自己在第二层、这两人在第五层?   他疑惑的看向屋子,屋子里头隐隐有人影摇曳,还有老人急促的声音传出来:   “先别急,都不要挤,慢慢走、慢慢走,我尽力带你们出去……”   公孙无锋的声音又传出来:“这阴曹桃源不会立马关闭,只要里面还有鬼,它就……”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微不可闻。   云松挠挠头。   他刚才化身为无忌白僵曾经诈的鬼祟透露出一些信息,其中一个鬼祟说这地方应该叫偷命福地,是个阴差进不来的地方。   但现在公孙无锋又说这里是阴曹桃源?   他问啊呜:“阴曹桃源是什么地方?”   啊呜没有回应。   他伸手往后脑勺一摸。   硬邦邦。   啊呜还在,但没有回应他。   云松只好先回去收拾钱眼儿和反魂箱。   他带上大笨象、阿宝和令狐猹出发。   村子彻底没有了声息。   这村子好像死掉了。   死气沉沉。   而且它正在腐烂——这么说不准确,尸体才会腐烂,房屋不会腐烂,它们是变得虚无起来。   村子内外飘荡起了雾气,他快步走出村子,结果越走眼前雾气越浓!   坏菜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嘎吱!”   一声熟悉的开门响动,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你是云松道长?”   老人从门口探头看他:“我们白天见过两次,你记得吗?我劝你别进村来着。”   云松停下身反问道:“你是余大头?”   老人点点头又说道:   “对,你赶紧跟我进屋,现在你自己出不去这地方,我刚才送了你的同伴离开,其中有个叫鹿饮溪的女伢子,她拜托我回来找你把你带出去。”   云松问道:“你把我的同伴都带出去了?带到哪里去了?”   余大头苦笑道:“还能带到哪里去了?就是带出了这个鬼村子,带到了山路上。”   “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害你?但我第一次见你就努力劝说你不要进村让你赶紧离开了,如果我要害你,我为什么去苦口婆心的劝说你?”   云松觉得这话有道理。   便率先进了屋子。   余大头又关上门,然后古怪的问道:“这鬼村里头没有活人只有鬼了,按理说到了晚上应该会很乱,今晚这些鬼为什么没出现?”   云松平静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都被小道给超度了。”   余大头吃惊的看向他:   “被你给超度了?道长你修为这么高深?真是英雄出少年,以前我见过有个老和尚要来超度这村子,结果最后坐化在了村里,看来有志不在年高啊。”   云松觉得余大头说话还挺好听,他便稽首行了个礼。   余大头又推开门探头出去小心翼翼的打量,他打量了好一阵收回头来,满脸的惊喜:   “真是这样,没有它们的身影了,哎呀,都说姜是老的辣,这话用在你们有能耐的人身上可不妥,这辣椒还是小的辣,英雄出少年,你这真是英雄出少年!”   云松微笑:“福生无上天尊,老施主谬赞了。”   余大头摇摇头说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唉,你真不知道这鬼村多可怕、它们害了多少人,不过如今它们被你都超度了,那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这次咱们一起走吧。”   他再次探头出去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确定没有危险后,他走出去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东南西北,每个方向都是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他回来后对云松说道:“既然村里的鬼都没了,那咱就不用着急的离开了,道长,你一定很好奇我刚才的举动以及村里的情况吧?”   云松说道:“确实好奇。”   余大头叹了口气说道:“环水村,这曾经也是个好村子呀,我们村子……”   “等等,这村子叫环水村?不是叫水牛村吗?”云松问道。   余大头摇头道:“当然不叫水牛村,我们村子里没有水牛,只是村外本来环绕着一条河流,所以才叫环水村。”   “我们这村子民风淳朴,邻里关系很和睦,一直跟个世外桃源一样。但是后来我们村长家的儿子余进宝去城里念书,然后投军跟了西南二帅之一的秦大帅,并且得到秦大帅赏识做了个军需上的长官。”   “老话说的好,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余进宝升官后就带着一些长官和战友来了我们村子,名义上给村里送补给,其实就是回来炫耀。”   “这无可厚非,我们能跟着他沾点光是好事,但还有一句老话说的好,福兮祸之所伏啊!”   余大头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老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这年头没有了真龙天子,有枪有炮的就想争夺天下,于是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今天你是大帅明天我是大总统。”   “前些年秦大帅被他手下的鹿次帅给造了反,鹿次帅成了鹿大帅,秦大帅成了落荒狗!”   “而余进宝这娃是秦大帅的心腹,这娃为人也有良心,他是秦大帅提拔起来的,不肯归顺鹿大帅,就带着秦大帅的人脱离队伍跑掉了。”   “鹿大帅肯定不能让他们逃跑,于是千方百计派人追杀他们,他们无路可走,最后想到了我们这个深山里头的小村子。”   “余进宝带着他们进了我们村,他本意想在这里藏一段时间再离开,但是他把他袍泽想的太简单了!”   “他这些袍泽知道鹿大帅的厉害,不敢出去跟鹿大帅作对,可他们也不敢去投降鹿大帅,相传鹿大帅跟秦大帅一样,喜怒无常,最喜欢杀人,所以早年秦大帅绰号叫屠夫帅,而鹿次帅则叫屠刀帅。”   “这些当兵的不是好玩意儿呀,他们不敢跟鹿大帅作对也不敢去归降,最终竟然决定永远藏身在我们环水村。”   “可是他们也怕呀,怕村里有人告密,毕竟他们这些丘八不事生产就会喝酒闹事,时间长了村里人受不了他们的。”   “他们坏了良心,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将全村人都给杀了!都、给、杀、了、啊!”   听到这里云松猛的看向老头:“全村人都被杀了,那您呢?”   余大头悲怆的说道:“我运气好,我儿子早年跟人学着演皮影戏,走山野窜乡村的去赚几个小钱,结果后来找不到了,他忽然失踪了。”   “我就这一个儿子呀,他没了我也活不下去,可是我寻思他的尸首没有出现,或许没有死呢?或许还活着呢?这样我平时不在村里了,总是在山里找他。”   “也算是个因祸得福,我没了儿子,在找儿子的时候却救下了自己的命!”   说着他苦笑了起来:“这算什么事?哈哈,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了!”   云松听到这里习惯性皱眉。   他听过类似的故事,是老村长说的。   但在老村长口中儿子给大帅当差又战死的是这余大头,儿子跟人家去学皮影戏并失踪的是他自己!   那到底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又或者他们说的都是假话?   他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然后问道:“你说的这一切有凭证吗?小道凭什么去相信你?”   余大头说道:“老头子不需要你相信,不过老头子还真是有凭证,所以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向你证明一下,你们跟我走!”   屋顶垂下来一根绳子,他伸手使劲一拽,竟然有一块顶棚被拽的折了下来。   就像一扇天窗!   顶棚打开,有一道折叠木梯落了下来。   余大头对云松招手,道:“道长跟我来,这个大个的后生先在房间里等一会,我家密道太小了,你无法通行,不过现在村里没有鬼了,安全了,你在屋里也不用害怕。”   大笨象笑了笑放下担子坐下,一脸的平静。   云松则满脸愕然:“老爷子,你家密道在屋顶?但你家是平房,这怎么能出去?”   余大头笑道:“你随我来看看就明白了,可不止是屋顶,这密道很厉害,你别说没见过,你想都想不到,它是我儿子想出来的,毕竟山里头乱,容易被山匪盯上,有个密道相当于多一条命。”   老头在前他在后,两人爬木梯往上行。   经过垂下的顶棚时云松仔细看,看到顶棚内侧有暗红的字迹,全是梵文。   不等他发问老头先说了:“这是之前来村里超度乡亲们亡魂的高僧留下的。”   “我发现村子被那些兵匪给毁了后,就回来收敛了乡亲们的尸骸、收拾了村里残留下来的东西,然后我儿子也没了、乡亲也没了,懒得再活下去,便待在村口这里劝阻时而会来村里的人。”   “高僧感念我的善举,他教了我几手辟邪法门,又以朱砂给我房子设下法阵,所以村里的鬼才没法伤害我。”   云松又问道:“那墙壁石头上的画都是你雕刻的?”   余大头说道:“多数是,昨天那个不是,是左家两个兄弟雕刻的——哦,就是最后一幅雕像,他们用匕首雕出来后警告同袍。”   云松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写字?”   余大头笑道:“我不认字,而那两个兄弟也就会写自己的名字。”   两人很快上了屋顶。   屋顶上有夹层,但很逼仄,空间很小,得忍一下。   他们在里面爬行,穿过夹层又有一个散发着潮湿气和草木霉味的大圆筒子。   云松伸手一摸,竟然是木头!   他顿时想起了紧贴屋顶弯曲生长的大槐树,问道:“你们将外头槐树挖空了,连接了屋顶夹层做密道?”   余大头笑道:“对,但不是挖空的,它自己长空了,然后我本想将它给砍断,道长你也知道的,这种长空大树被大风吹了容易断裂砸到房屋砸到人。”   “可是我儿子脑袋好使呀,他看见这树的树干倚在了我家屋顶,恰好我家屋顶留了个夹层用来藏粮食,他便将屋顶和树干接触的地方挖开了,又从树下往外挖,挖了个地道。”   云松赞叹道:“福生无上天尊,这可是大工程。”   余大头骄傲的说道:“可不是么,我儿子又聪明又勤快,可惜……”   说到这里他没法再往下说,难过的一个劲擦眼泪。   这大树已经中空了,就像个滑梯似的,顺着便能滑下去。   下去后的树根底下也被挖空了,成了个小地窖。   地窖里头东西挺多,满满当当。   余大头叹气道:“这都是我当时回了村里收集起来的东西,你看,这里有小花稀罕的纺车、有二太爷视若珍宝的象棋、有嗯,还有能证明我话的东西。”   他对地窖里头的东西如数家珍,最终拿出一本翻烂了的书,书里有几张相片。   其中一张相片上是全家福。   两个老人笑着坐在椅子上,他们身后站着个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   云松一眼认出来了,椅子上这两个老人是老村长夫妻。   这种老照片其实挺反人类的。   不够清晰,有些模糊,上面只有黑白两色,显得老夫妻衣服很黑、面色惨白。   两人本来可能骄傲的微笑,却被照片的诡异色差弄的很阴间。   不过这照片确实能证明他的话。   老村长的儿子才是进入军队做了军需官的人。   余大头递过来的照片有好几张,他又去翻看其他照片。   全是充满阴间味道的黑白照。   当然如果现在出现彩色照那才是吓人。   照片中有一张是老村长家的全家福,另外还有老村长儿子与他同袍的合影、与高官的合影。   云松随意的看了看,又随意的放下。   他扭头要跟余大头说话,脑后一直安静的啊呜忽然出声:“等等,这种很逼真的画是什么东西?”   空间太小,尽管啊呜声音很小,可是余大头还是有所察觉。   他惊恐的看向左右问道:“还有人?”   云松将阿宝推了出来说道:“不是,是猪叫,你听错了。”   阿宝张开嘴想配合一下。   然后发现自己不会说人话。   也不会学猪叫。   这就让它为难了。   啊呜急迫的说道:“把这些小画收起来,很重要!”   余大头震惊看向他说道:“你听到了没有?就是有人在说话!”   云松也脸色一沉,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是不是外面还有漏网之鬼?走,赶紧回去看看!”   他顺手抓起照片塞进袖子里,回头就爬。   余大头说道:“哎哎哎,道长……”   道长爬的更快了。 第112章 我摊牌了   两人原路爬回去,大笨象坐在担子上倚着墙壁打瞌睡。   云松很服气。   这时候这环境下都能睡着,大笨象是个大心脏啊!   余大头将他叫醒,问他房屋内外有没有鬼祟出现,大笨象摇摇头。   他睡迷糊了。   余大头一看他指望不上只能自己上,挑着灯笼四处查看。   云松挺佩服他的。   这胆子够大!   鬼村老宅,挑着白灯笼,然后去找鬼……   这场景云松光想想都觉得刺激。   趁着余大头离开屋子,他将照片拿到脑后给啊呜看,然后将照片成像原理大概介绍给他。   啊呜明白后陡然大怒,叫道:“我的家乡!”   云松问道:“这些照片跟你家乡又有什么关系?呃,等等,你是说这些照片上的图像是在你家乡拍的?”   啊呜飞出来坐在了一张照片跟前,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硕大的青铜头颅一个劲摇晃。   云松觉得这可能是是另一种形式的娇躯乱颤。   余大头收集到的照片一共有六张,六张里头场景各异,啊呜所看重的一张是在一座山上。   很普通的山头,看不出任何异常,就是有几个当兵的在山口处并排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有村长的儿子余进宝,这时候的余进宝微微昂头、唇含笑意,看起来是春风得意。   旁边还有四个军人,最引人注目的是站C位的汉子,他长得浓眉大眼、虎背蜂腰,尽管隔着照片,可云松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金刀铁马、杀气腾腾的气势。   一眼他就明白,C位这人是个猛士!   余大头推开门走进来,云松收起照片挡住了啊呜。   啊呜飞回他脑后。   然后云松感觉后脑勺沉甸甸的。   应该是啊呜的心情沉甸甸的。   余大头嘀咕道:“没什么异常呀,应当没什么事吧?算了,咱们先歇息,这隔着天亮没两个时辰了,咱们再熬一熬就能出村。”   云松问道:“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到天亮才能出村?”   余大头解释道:“村子到了夜里会变得怪异,没法从村里走出去,所以得走我家密道。”   “可是我家密道太狭窄,你这个同伴太高大也太胖了,他走不了,这样咱们只能等待天亮再出村。”   他说着又安慰云松:“没事,道长你别怕,这村里不是已经没鬼了吗?”   “小道并不怕!”云松苦笑道,“村里的鬼还是小道超度的呢,这有什么好怕的?小道是对这个村子感兴趣,为什么到了夜里就出不去人了呢?”   余大头说道:“我听以前来村里的高僧说过,这村子叫阴曹桃源,它实际上已经被人从阳世间给抹除了,是村里冤魂执念所形成,所以会在特定时间超脱于三界之外,仅仅从村子表面是不能进出的。”   他不懂玄学知识,解释的含含糊糊,云松听的云里雾里。   最终余大头爬暗道回去拿来了扫帚扫了扫地面,又分给云松和大笨象各一张凉席,说道:   “今晚凑活一下,咱们也别睡死,就是闭上眼睛养养神得了,明天老头带你们去找你们同僚,他们都安全着呢。”   老头的表现让云松心头茫然。   他其实很不相信这个余大头。   虽然余大头的表现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仔细想来,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余大头并没有什么问题。   比如他最后的叮嘱,他并没有怂恿两人赶紧睡觉,而是要两人养养神继续保持戒备。   如果他要害两人或者对两人不利,不应该是这样表现。   所以——或许自己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他琢磨了一下对余大头说道:“多谢老施主仗义援手,不过明天天亮小道自行离开即可,不需要去汇合其他人,实际上那些人并非是小道同僚。”   余大头一惊:“你们不是一起的?”   云松没法解释,便简单的说道:“只是凑巧一路而已,实际上我们不熟。”   余大头说道:“行,那我明天去找他们那些人吧,咱们先睡下,先养养神,道长你忙活一天一夜应该也累了。”   云松确实累了。   但不敢入睡。   《天目诡奇谈》中多次提到行走江湖的保命窍门,其中最简单也是最难的窍门叫做‘谨慎’。   他宁愿承认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反正他始终对余大头报以怀疑之心。   这个可以试探,他给大笨象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待会装睡,看看老头有没有什么后手动作。”   他躺上了凉席,然后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   房间里头很快便是一片死寂。   大笨象的呼吸声很轻,余大头没有入睡,倚靠在门口呆呆的看着漆黑的夜幕。   慢慢的云松感觉眼皮子很沉了,他毕竟累了两天两夜,如今除去了所有鬼躺在凉席上了难免困倦。   一个不小心他迷糊了一下。   这一下不知道多久。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令狐猹啃自己脚腕,随即他突兀醒来,努力打起精神去倾听四周。   大笨象的呼吸声在旁边,很轻很有节奏。   但有些太有节奏了!   云松一下子明白,这货睡着了!   他正要起身去叫大笨象,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仔细倾听了声音,却只听到了大笨象的呼吸声,并没有听到余大头的呼吸声,这怎么回事?   带着疑惑他格外警惕,手腕一甩将驳壳枪拿到了手里。   结果甩手的时候碰到了旁边。   他旁边有东西。   确切来说是有个人起码有一件衣服,因为他手背在一条绢棉上擦了一下。   云松心里一沉。   但他总算是身经百战,现在也算是个久经考验的老江湖了,他没有急着去惊慌去害怕,而是稳住心情慢慢往后挪。   他后面是一面墙壁。   同时他眯眼往旁边看。   旁边确实躺着一个人,满身寿衣、脸上盖着一张黄表纸的人!   云松的手背方才就是在寿衣上抹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感觉身后不对劲。   他身躯往后一挪没有碰到墙壁,而是碰到了一具硬邦邦的身体。   左右为男了!   他还闻见了一股味,这味道很怪,香臭交杂,仔细分辨的话像是——   像是腐肉臭味与香烛味混在一起!   云松心态当场崩了。   现在这个情形对于他这个老江湖来说,简直是打脸!   他竟然在不经意间让两个人——很有可能是两个死人给夹住了。   可是他仅仅是打了一个迷糊而已!   这村子真是太邪门了,他应该更加倍小心才对!   屋子里头格外漆黑,比午夜还要黑。   他只能隐隐约约看清身边这人身上穿了件寿衣、脸上盖了一张黄表纸,此外其他的看不清。   看不清大笨象在哪里,也看不清屋子里具体情况。   这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变鬼身!   就在他做出这决定的瞬间,屋子里忽然有一捧焰火燃烧起来。   云松视野一下子亮了。   他看到了身边人的情况。   他身边确实是两具死尸,身穿寿衣、脚踏福鞋,然后风吹过有一具尸首脸上的黄表纸往旁边飘,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雪白的面容。   大红的脸颊。   暗红的嘴唇。   还有漆黑的眼睛。   屋顶‘咵啦’一声响,顶棚打开、梯子落下。   余大头挥舞一道火光惊声道:“道长快点上来!”   云松这会还迷迷糊糊的呢,受到刺激一个纵身就跳上梯子快速爬了上去。   他从梯子往下看。   没有发现大笨象的身影!   于是他惊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那个伙计呢?”   余大头将手中焰火递给他说道:“道长先跟我走,阴曹灵来了!你超度了村里的鬼惊动了阴曹灵,咱们快走,来村里那高僧说过,阴曹灵不能力敌!”   云松接过焰火发现这是燃烧了一本经书,火光是纯正的金黄色,照耀的屋子里头四处金灿灿。   他坚持的问道:“我那伙计呢?”   余大头往前爬,说道:“咱们先活命,其他的随后从长计议!”   云松不言不语跟了上去。   他们这次穿过屋顶进入树根地窖,又在一道狭窄暗道里通行了一段距离,随后前面空间陡然增大,似乎出现了一个宽大洞穴。   洞穴当中绿光莹莹。   云松跟随余大头进入洞穴,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洞穴里头布满尸骸!   简直就是万人坑!   有些尸骸骨头都烂了,所以散发出莹莹鬼火。   有些尸骸则正处于腐烂中,腥臭味便是出自它们!   云松被这一幕惊呆了。   人间地狱道!   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你把我连夜叫来,就为了这么一个人?”   云松猛然抬头。   一头斑斓巨虎出现在上面一处凸起的大石头上!   这老虎是真的巨大。   个头能赶得上云松在动物园中见过的犀牛!   老虎双眼森然,额头上的‘王’字痕清晰有力,恍若是书法家挥毫写下。   它能口出人言,嘴巴张开露出的獠牙跟一把把短刀一样。   令人胆寒的煞气如黑云压城般碾压向他,让他一时之间惊呆了!   见此余大头冲他奸猾一笑,说道:   “对不住啦,道长,老头子吓到你了。不过你如果明天愿意跟随老头子去找你那些同僚,那你起码可以舒舒服服的死,不用受今晚的惊吓。”   “可是你偏偏说了你明天要自己行走,哎呀,没办法,我只能今晚带你来喂我家大王了。”   说完他改成冲着老虎点头哈腰:“大王,别看他只有一个人,可他肯定能大补……”   “不是,我肾虚。”反应过来的云松赶紧客气的摆摆手,“我肾虚,吃了我不可能大补。”   这老虎太凶残了!   虎妖嘴角一挑露出很人性化的笑容。   狞笑。   余大头说道:“大王别听他狡辩,他有本事超度阴曹桃源的鬼,肯定修为很高、本领很强,这样的人绝对大补!”   虎妖眯眼,两只眼睛的精光像是被压缩了一下,如手电筒灯光照向云松。   只看了一眼虎妖一愣:“不,他欺骗了你,他没有本事超度阴曹桃源里的鬼,他修为很弱!”   余大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云松说道:“不可能,我们村里的鬼真的没有了!”   “再说他要是修为很弱,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抵挡了我的魅惑?这绝不可能呀!”   到了此时云松明白了余大头的身份,他问道:“你是个伥鬼?”   余大头点点头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对,道长你行行好,可怜一下我吧,你老老实实给我家大王做美餐,让我立一个功劳吧。”   “等会你死了别怨我,我也不想当伥鬼的,可我更不能死掉,我还没有找到我儿子,我要找到他……”   “你先前对我说的是真话?关于你儿子和村里被军阀兵匪给屠戮的事都是真的?”云松问道。   余大头说道:“当然了,我们伥鬼用不着说谎话,我们说真话就可以迷惑你们人。”   他说出这话后脸上又露出疑问之色:“但我好像迷惑不了你?我好几次想把你引进大王的虎穴却都没有成功,你为什么能抵抗我的迷惑?”   听到这云松明白了。   难怪先前公孙无锋一行人那么容易就相信了余大头的话。   原来那些人都是被迷惑了!   不用说,最早的左家兄弟也被它迷惑了!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答案很简单,小道一直在怀疑你身份,知道小道哪里怀疑你了吗?”   “哪里?”余大头赶紧问道。   虎妖不耐烦的要说话,余大头又赶紧冲它鞠躬行礼:“大王莫要心急,好饭不怕晚嘛。您让我问问他我哪里出了漏洞,以后好弥补漏洞更好的给你寻找食物。”   云松说道:“很简单,你对我说你不识字所以在墙上雕画而不是写字来告警外来人,但你跟我交谈的时候用了许多成语,绝不是不识字的人,你说我这样不怀疑你怀疑谁?”   余大头恍然大悟:“唉,我这个老学究总是改不了……”   “闭嘴!”虎妖忍无可忍,“你这傻子看不出来吗?他在戏弄你!”   余大头吃惊的看向云松。   云松也很吃惊。   他说的是实话,不过他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简单。   拖延时间。   他在悄无声息中将霰弹枪和驳壳枪都拿到手。   虎妖冷笑一声说道:“他可不是怀疑你了,所以能挡住你的迷惑,而是他有蛟气,蛟气和本大王的虎威一样,都能冲淡你们魑魅魍魉的惑心术!”   这话把云松给说傻了。   我有脚气……   原来这脚气还有跟虎威一样的妙用?   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靴子成了宝贝。   他的靴子能传染脚气。   虎妖拥有非同凡响的智慧,它解答了伥鬼的疑惑又对云松说道:“你故意在拖延时间,所以才胡言乱语,是吗?”   “你其实并不怕本大王,所以你刚才的话就是在逗这傻伥鬼的乐子,是吗?”   “但你凭什么不怕本大王?凭你抄在袖子里的东西?你双手拢在袖子里一直动弹,是在写什么符箓吗?”   这一番话让云松大惊。   虎妖比他预想中恐怕要更厉害!   不过虎妖有一点说对了。   他一甩袖子左手驳壳枪右手短管霰弹枪,两把枪一起指向虎妖大喝道:“不错,你爹我就是不怕你!”   “妖怪,我看你是自寻死路!”   虎妖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伥鬼却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你真有意思,一个道士不用桃木剑你用上了枪?”   “你不会以为枪能伤害我家大王吧?先前我可是引了你那一队袍泽给了大王,那些人还有机关枪呢,如果他们的枪有用,我家大王现在岂会安然无恙?”   虎妖也笑了起来。   它轻蔑的说道:“你这小道士真是没有阅历,你以为本大王还是寻常老虎吗?你看这洞穴里头的尸骨,难道不明白本大王的厉害吗?”   云松看向虎穴中腐烂的尸骸明白了它的意思:这老虎不是活物了,它不吃人肉人骨!   那这也好办。   他问道:“你不是老虎,你是一个鬼祟?”   大虎顿时狂笑:“你比本大王的伥鬼还要傻!既然这样,那你待会没资格成为伥鬼,你给本大王死吧!”   “临死之前本大王给你个明白,本大王是彪!”   “等等!”云松伸手阻拦准备扑下的彪,“你这个彪,可是彪子的彪?”   大虎傲慢的点头。   余大头谄媚的说道:“大王,他在辱骂你,彪子是骂人的话!”   大彪勃然大怒:“大胆!本王要让你见识一下王者之……”   “等等!”云松再次伸手大叫,“我最后有一句话要说,你们让我说完!”   “说出你的遗言!”大彪说道。   云松将两把枪放到地上说道:“首先我要解释一下,我不傻,我知道什么是彪,民间相传,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你就是傻子!”大彪冷笑,“虎死为虎魄,虎魄得道方为彪!”   云松不悦的说道:“你让我把话说完!”   大彪舔了舔嘴巴,笑道:“你说。”   云松接着说道:“民间相传,虎生三子必有一彪,这说法是错误的,实际上虎死为虎魄,虎魄得道方为彪!”   大彪呆住了。   它怀疑自己碰到了个傻子。   然后它就寻思,这傻子能吃吗?吃了傻子自己会不会也变傻?   这时候云松接着说道:“既然彪是虎死而成,那也可以说是鬼,这样的话我得说一句老话——”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也是鬼!”   脑袋飞起,瞬间出现在大彪面前张开嘴冲它眼睛就是一大口!   大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是反应过来一甩头,于是本来咬在它眼镜上的那一口就落在了它额头上。   它的额头顿时毛发燃烧,它腾空掠起挥爪拍灭头顶火焰,这样它额头出现了一抹焦黑,威风凛凛的‘王’字变成了个矫揉造作的‘玉’字。   大彪愤怒,它也能飞,腾空飞起反身扑云松:“小小落头氏也敢嚣张?”   地上的伥鬼吓得面色惨淡:“这是个什么鬼?你怎么、怎么变成鬼了?你完了,你惹火大王了,我们都完了!”   大彪飞身而到,虎口怒张却不是发出咆哮,而是一道强大吸力出现在它口中!   好像它的嘴巴变成了黑洞。   这一招很对路子。   落头氏没有身躯所以力量很差,狂野吸力一下子将它给吸到了大彪嘴边。   然后脑袋突兀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魁梧身躯。   这身躯是没有头的。   这身躯金光闪闪,手上那把剑尤其金闪闪!   换身斩虎獝狂!   云松切换成斩虎獝狂后借着这股力气挥手将尚方斩马剑塞进了大彪嘴巴里!   事发突然。   大彪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它还是反应快的甩头。   但这一招错了。   尚方斩马剑已经进了它嘴里,它一甩头等于自己送上门去——   锋利的剑刃直接撕裂了它的脸!   云松顺势扑在它身上搂住它脖子,尚方斩马剑拼命的砍大彪,将它身躯砍得伤痕累累!   大彪甩头他努力抱住虎脖子继续狂挥剑,愤怒的大彪一爪子摁上去正要摁在他胸口。   云松感觉一股大力从胸口传到全身!   就像被车撞了!   但他身上的虎贲铜甲表示还能撑一下。   于是云松继续拼命挥剑。   大彪感到恐惧了!   它在山洞里疯狂的扑击终于甩掉云松,可是它遭受重创,身躯一侧几乎被开膛破肚,阴气跟泉涌似的往外喷!   大彪张嘴咆哮。   强大的冲击波像炮弹轰击而来。   斩虎獝狂变身绿僵不但没有被轰飞,反而以强悍的肉身和恐怖的力量顶着这股冲击波硬生生往前冲,挥舞锁魂枷给大彪来了一下子。   大彪被砸了个趔趄,它被眼前的事搞懵了,忍不住叫道:“你是什么鬼?”   余大头是识字的,它看到了白僵头顶帽子上的‘来抓你了’又误会了大彪这句话,将疑问句理解成了惊叹句,便大叫道:   “他是无常、是白无常!大王,白无常来了!白无常爷爷来了!”   它还想到了全鬼村消失的鬼,更是惊恐:“你是白无常爷爷?!大王,难怪他修为平平却能超度全村的鬼!他是白无常爷爷啊!”   云松这边二话不说,只专心致志的挥舞锁魂枷拼命的砸。   他不是敦煌来的,没有什么逼话。   大彪被他一套连环拳给砸怕了,又听到伥鬼的尖叫更是怕,放弃抵抗转身就跑。   云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无忌绿僵变焱锯落头氏,追上大彪屁股冲它后面就下嘴了。   他不嫌弃脏。   他现在只想进补! 第113章 还有一个更厉害的   大彪最终未能逃脱。   焱锯落头氏啃了大彪确实得到了大补,脑袋为之一变,生出了满头长发,这样云松每次甩头那长发噼里啪啦的响,就跟长了一头鞭子似的。   他灭掉大彪接着回身。   余大头没有逃跑。   它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无常爷爷饶命,无常爷爷饶命,无常爷爷别抓我我还要找儿子……”   云松变成人身走到了它跟前,抽出桃木剑摁在了它头上:“你还要找儿子,所以就害死别人的儿子?”   “你害死了多少人!”   “我那同伴呢!”   余大头跪地嚎啕:“呜呜,我错了我错了,无常爷爷我错了,我也是没办法,我找我儿子、我在山里找啊找,然后被这个彪给吃掉变成了它的伥!”   “我只能听命于它……”   “我问你我的同伴呢!”云松怒而大吼,“不是让你狡辩!”   余大头哭道:“你同伴?大象还在上头,刚才是幻术,是我给你用了幻竹编的凉席,你看到的是幻术,大象没有事,他还在上头……”   “还有、还有你那些同僚,那些当兵的,你别把我送去地狱,我可以带你找他们,天亮就能找……”   “你要跟我谈条件?”云松狞笑。   余大头忽然不哭了,它歇斯底里的大叫道:   “我不敢谈条件,我就是个软骨头,我就是个孬种!”   “但我要找儿子我还要找儿子!”   “你放过我,我带你找他们,大王死了只有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云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好,你赢了。感念你为亲情而做错事,那我饶你一次,这次不会拖你去阴间,但如有下次!”   “我送你进地狱!”   余大头惊喜的抬头叫道:“没有下次!脱离彪我就只找儿子绝不做恶!”   “可是你得发誓,发天地道大誓!”   天地道大誓云松了解,他在书里看到过。   他便举手说道:“本无常发天地道大誓,念在余大头为了亲情而犯错的份上,饶它不入阴间一次,下次……”   “不行不行。”余大头狡猾的挤挤眼,“你要发誓这次饶了我,不只是饶我不入阴间,你放过我,不会伤害我,更不会打我烟消云散!”   云松便点头道:“好,本无常发天地道大誓,这次许它立功,不会追究它犯下的过错,但下一次再相见我会考究它有无害人、有无犯错,若有,绝不相饶!”   余大头松了口气,然后讨好的说道:“无常大人您跟我来,咱先回去,您上头的同伴一定没事……”   云松看它误解了自己身份,便也不去解释,只冷冷的说:“他能有什么事?他也是个无常!”   余大头惊恐问道:“他、他是黑无常爷爷吗?”   云松不语。   余大头不敢再出声。   他们原路返回,然后对面一道身影气势汹汹而来,狂奔、顺拐、出爪——   “阿宝,自己人!”云松大叫。   是阿宝不知道怎么找到路子追来了。   但阿宝已经出招了……   所以云松当机立断将前面的余大头踢了出去。   余大头接着又倒飞了回来,差点让阿宝给摁了个魂飞魄散!   云松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阿宝这货一旦出招就不会收手,只要它出招了那就没有敌人和自己人,要么被它打一顿要么打它一顿,没第三条路可以走。   没办法,我宝爷就是这么刚!   一人一鬼一兽回去,然后云松明白了阿宝怎么会出现在暗道里。   原来是大笨象从外面找来石头踩着砸碎了顶棚,将阿宝给放了进来。   可惜他们动作太慢,云松把正事都给办完了。   余大头后面对云松身份更不敢疑问。   因为云松养的是上古食铁兽!   对于全靠自学成才、只看过几本杂书的余大头来说,食铁兽这等上古凶兽肯定是魔神专属。   现在就算云松跟它摊牌说自己是个普通人它也不信。   普通人能养食铁兽?   闹呢!   天亮之后,村子以另一幅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房屋多数倒塌,有焚烧的痕迹。   偶然还有几扇门窗残留,却已经破碎的不像样子。   只有银杏树还在孤单的挺立着。   只是没有之前那种欣欣向荣、冲天而起的活力了,它们变得死气沉沉。   云松问道:“这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余大头说道:“无常大人,我之前说的是真的,真是有一个大帅的手下叛变了,然后大帅和他的心腹都被杀了……”   “叛变的这个人后来走了新的大帅?”云松没必要再听它重复一遍昨天的话,“这个新的大帅是不是姓鹿?”   余大头摇头道:“这个小的可就不知道了,我一直在找我儿子,我回到村里的时候,村子已经变成这样了。”   云松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村里发生的事?”   余大头说道:“因为当时村里还有几个兵匪藏着,他们看到我还想杀了我,嘿嘿,但我那时候已经变成伥了!”   “他们没能杀掉我,反而被我送给大王、送给彪子。”   云松问道:“这些都是兵匪与你说的?”   余大头说道:“对,我地窖里的东西也是从他们手里抢、找回来的。”   云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这村子又是怎么回事?”   余大头说道:“村子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清楚,反正我那间房子是彪子给我弄出来的,它说这个村子会移动,会不断吸引人进去。”   “于是它在村子外地下挖了一个虎穴,让我在村口住下给它骗人修炼。”   云松说道:“于是你在村口住下,有人要进去,你便告诉他们里面是鬼村,如果这些人相信你,你就直接把他们带给那彪子。”   “如果他们不信你,你也会尽量救下他们,然后这时候他们肯定就信你了,这样你再把他们带给彪子?”   余大头低着头不敢回应。   显然云松说对了。   它怕云松发怒,又急忙补充道:“无常大人,只要您饶我一次,我、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云松问道。   余大头赔笑道:“等你放了我、放了我以后我就告诉你。”   云松一听这话恼了:“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以为我是谁?是走街窜巷的小贩吗!”   令狐猹很有眼力劲。   它第一时间发现了云松的愤怒,然后赶紧推了阿宝一把。   阿宝傻愣愣的眨眨眼,令狐猹冲它呲牙它才明白什么意思,便站起来挡住余大头张开嘴呲起了牙:“嗷呜!”   相当凶残的威胁!   余大头却已经冷静下来。   伥鬼是很精明的,它给云松磕头、跪地讨饶,但就是不肯说出所谓的秘密。   云松没办法,只好先跟他去救人。   一行人被他骗入虎穴中后全被彪给抓了起来送到一个山洞中,这些人一个个失魂落魄的靠山壁而站,跟一具具僵尸似的。   云松挺纳闷的,这个彪也不是很厉害,公孙无锋修为应该挺强的,竟然会打不过彪?   伥鬼向云松解释,说这是中了彪威,被摄走了心魄,不过如今彪已经被灭掉了,所以只要喊魂就能把他们的魂魄给喊回来。   云松不太会喊魂,他从公孙无锋开始喊,用老家老人给孩子喊魂的方式喊:   “公孙无锋,回来了……”   “公孙无锋,回家了……”   一边喊一边往虚空抓,然后拍在公孙无锋身上——这套动作也是跟家里老人学的。   其实挺羞耻的。   虽然羞耻但是有用。   他喊了几声后公孙无锋身躯一震睁开眼睛,云松将事情前因后果说出来,公孙无锋气死了,当场要斩杀伥鬼。   云松拦住了他,说道:“公孙先生先去把其他人唤醒,这伥鬼交给我来处理。”   他带走伥鬼去山洞外,伥鬼当场给他跪下了:“多谢无常大人救我一命!如果不是无常大人,小的刚才可就没命了!”   云松说道:“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也是遵循诺言,现在轮到你了,把秘密告诉我。”   伥鬼迟疑的说道:“无常大人,咱不是说好了下次见面再告诉你这秘密吗?”   一听这话云松乐了。   气乐了。   这孙子想的挺美,估计是想要用这秘密再给自己赚一条命。   但云松又不是凯子,能让它这么宰?   他一声令下放出阿宝:“去,咬它!”   阿宝歪头看他。   你让我去咬我就去咬?你对上古凶兽就是这个态度吗?   云松警告它说道:“不听话今晚就没有吃的了。”   阿宝跺了跺后爪站起来冲伥鬼出击。   伥鬼感受到了杀气终于害怕,叫道:“无常大人你让它停下,我说!我愿意说!”   云松摁住阿宝:“停下吧。”   阿宝大怒:让我咬人的是你,让我停下的也是你,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云松说道:“今晚给你加餐。”   阿宝的怒气顿时消弭。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加餐可以。   伥鬼说道:“其实这个彪子不是最可怕的,它是一个新的彪,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彪,你的袍泽就是被那个彪给抓起来的,不过它抓起人后就离开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云松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还有个更厉害的?   他问道:“那有没有其他秘密了?”   伥鬼怯懦的摇头。   云松和颜悦色的说道:“好,那你去山洞里通知一下我的袍泽,就说我先走了,让他们快点上路。”   “按照承诺,这次我饶你一命,但下次再相逢,我可就得给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报仇了!”   伥鬼高兴的连连答应。   它已经想好了,以后它找个更厉害的彪做主人,就不信这无常还能逮着自己!   一人一鬼分道扬镳,伥鬼进山洞去潦草的通知了众人一声,转头就往外洞外跑。   自由了!   然后它刚跑出来被挡住了。   它愕然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一个熟悉的笑容:   “咦,哪里来的伥鬼?噢,你是我之前放走的伥鬼对不对?真是巧了,咱们又相遇了?”   伥鬼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而变得惊恐起来:“你、你骗我!你耍花招!”   云松用桃木剑刮着下巴说道:“谁骗你了,我言而有信,上次说放你就放你,这次咱们再相遇,我说不放你就不放你!”   “阿宝,摁住它!晚上加餐喽!”   伥鬼只能惑人心智,它的战斗力是很差的。   阿宝一下子将它扑倒,云松挥舞桃木剑就把它给做了!   这是他捉鬼生涯中最轻松的一战。   伥鬼化为阴气被落宝银钱给吸收。   云松给了它一个体面,在洞穴外肃然念了一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给它超度。   至于超度成不成功就不管了。   道经还没有念完,山洞里的人意气低沉的走了出来。   看到云松在诵读《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苏祁正红着眼睛跪在他的对面跟着念了起来。   云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苏大少也是讲究人?跟我云松子一样有爱心的吗?   结果他念完经后抬头看,看到了魏琰的尸首……   公孙无锋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入了伥鬼的圈套,被彪给伏击了,这彪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将我的魂魄全给吞掉,只吞了魏琰一人。”   苏祁正带着哭腔说道:“阿琰太倒霉了,我回去怎么向魏伯交代?本来阿琰不会离开咱们筑城的,是我怂恿他、是我让他与我一起同行来闯荡江湖……”   “我怎么向他家里交代呀!”   公孙无锋面色沉重。   金营长更是颓然。   这条钢铁一样的汉子茫然的看着山野说道:“是啊,怎么交代?出来的时候大帅给我二十六条好汉子,现在连我在内只剩下六个!”   “二十个、这是二十个好汉子,是少将一手带出来的大帅铁卫!全是能以一当十当二十的猛士啊!”   士兵们黯然。   云松看到双胞胎兄弟中的一个也在队伍里,公孙无锋给他解释了一句,说这是弟弟左二,老大已经没了,恐怕也变成了伥鬼,之前与余大头一起骗他们的那个便是老大。   令狐猹钻进山洞里叫了两声,云松闻声而去,看到一条石缝里还塞了一只狐狸。   这狐狸是红狐,体态修长、黑鼻娇俏,浑身皮毛鲜红,拿到阳光下褶褶生辉。   很漂亮。   红狐狸跟众人姿态相仿,都陷入沉睡中。   云松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喊魂,他带出来正要问公孙无锋,结果这红狐狸见了阳光自己醒来了。   醒来后红狐狸便冲云松眨了眨大眼睛。   漆黑的眼睛水润有光泽,它缩成一团略带惊恐的看向云松,有种我见犹怜的滋味儿。   云松将它放在地上挥手,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去吧。”   红狐狸没走,亦步亦趋跟上了他。   云松他们上路,红狐狸跟在后面也上路。   见此阿宝不乐意了,掐着腰过来挡住它:干什么?你也想像我一样混吃混喝?   云松笑着冲它挥挥手:“山野才是你的家,我们要去人住的地方,你去哪里不合适。”   红狐狸蹲在地上翘起前爪站起来,然后两个前爪搭在一起拜了拜。   很有灵性!   云松顿时知道这狐狸不是寻常野物,他便感兴趣的问道:“你有灵智?”   红狐狸点点头。   云松又问道:“你想向我报恩?报我对你的解救之恩?”   红狐狸又点点头,这次它嘴角一挑眼睛眯起,竟然有点子媚惑之意。   云松鸡动了,他凑上去小声说道:“如果你非要报恩,那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可是你能不能用你们狐族传统方式来报恩?”   红狐狸像是没听懂这句话,狐疑的歪头看他。   云松冲它暧昧一笑,解释道:“就是修炼成人形……嘿嘿,你变成人,你看我也是个人,明白我意思吧?”   后面的话他不大好意思说。   要脸。   红狐狸恍然的点点头,突然翘起尾巴轻巧的跑了。   令狐猹发出失望的叫声。   云松瞪了它一眼说道:“干什么?动凡心了?你得知道你是猹,人家是狐狸,你不能喜欢它,虽然它平易近猹、天生丽质,但大猹子哪能配狐狸精呢?”   已经开拔的队伍里,鹿饮溪回头喊他。   云松带着阿宝和令狐猹跟了上去。   山路不好走,他们没法骑马。   但绕过一段山路后出现一条还算宽敞的道路,他们骑上马匹加快了速度。   必须得提速离开。   伥鬼已经告诉他们了,这山里头还有一只更厉害的彪!   云松骑着老马将得宝银钱炼化出来的钱币拿出。   他当夜在村长家里砍杀过一个鬼,那鬼修为差、阴气少,只给他带来两枚银钱。   但这两枚银钱很有用。   一枚银钱是适配子弹一百发。   另一枚银钱是适配炮弹十发。   他打飞天军刚消耗了五发炮弹,结果得宝银钱又给他补充了十枚炮弹!   不愧是军需官!   还有他斩杀伥鬼也有奖励。   得宝银钱只给他一个奖励,一枚阴钱。   阴钱上是张憨笑人面,上面写着两个字:虎伥。   云松对这奖励更是满意。   虎伥这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比獝狂、落头氏乃至僵尸都更有用,因为它是人的样貌、人的形象,可以在人前使用。   而且伥鬼之音对人兽有迷惑作用,也就是这年头没有电信诈骗,否则云松有信心能把什么自由女神像、埃菲尔铁塔、大本钟给诈骗到手!   一个白天着急赶路,傍晚他们赶到了一座小镇。   进入镇子后公孙无锋松了口气,说道:“终于到咱们的地盘了。” 第114章 夜半报恩女   镇子叫通安镇,鹿大帅有铁筑军在此驻扎,这算是个半军半民的战略性镇子。   因为军营士兵消费需求,镇子颇为繁华,傍晚时分有许多山里人踏着残阳光芒往外走,这是白天来摆摊做买卖的小贩们在离开。   云松默默打量山里人,从衣装发型来看山里人跟王朝时代区别不大,头上多数还盘着大辫子,身上穿着的也是短褂草鞋,一个个面皮黝黑粗糙,眼睛无神,得过且过。   有姑娘抱着个笸箩在无力的叫卖,看到他们一行人牵着马走来便咬紧牙关跑过来问道:   “先生小姐,我这里有上好的茶叶,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明前翠片、明前雀舌、都匀细毛尖、遵城红,应有尽有,都是自己家炒的茶叶,回去泡茶水能治胃病,剩下茶叶用香油酱油拌着能当菜……”   “去去去。”金营长暴躁的挥手,“不长眼睛吗?我们像是有闲心买茶叶的人?”   鹿饮溪不悦的说道:   “金营长,不买茶叶也不必这样喝斥人吧?再说,咱们一路只喝白水你不腻吗?买一包茶叶吧,今晚歇息的时候喝一杯热茶去去疲乏。”   金营长说道:   “军营里头有茶叶——三小姐,咱们马上就到地头了,三十六个头都磕过了,就差一个揖没作了,咱们现在更得小心啊!”   公孙无锋也说道:   “不错,行百里者半九十,三小姐,金营长撵走小姑娘不是脾气不好,而是他怕这姑娘有问题,你忘记在码头玩杂耍害了咱们一个兄弟的那矮子了吗?”   鹿饮溪说道:“我永远都忘不掉,但我不信这世上这么多的危险!”   她从精致的钱夹里掏出一个银洋扔给小姑娘,又说道:“看价钱给我一包茶叶。”   小姑娘惊呆了,说道:“姐姐,这钱可以买走所有茶叶。”   公孙无锋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他上去随手拿了一把绿茶便打发了卖茶女离开。   小姑娘平白得了一大笔赏金高兴的要命,蹦蹦跳跳迅速跑了。   镇子口有塔楼和瞭望台,看见他们一行人牵着马出现便发出信号,立马有大兵举着枪跑出来。   金营长拿出自己的证件给他们看,这些当兵的惊呆了,赶紧拼命敬礼。   在哨兵引领下他们进入小镇外的军营,到了这里金营长才松了口气。   军营里头有发报机,他和公孙无锋赶紧给省城方面发报。   云松想进镇子去逛一逛,就带上大笨象出了门。   鹿饮溪看到阿宝跟着他便来了兴趣,也非得跟上去。   于是云松出门,腰上挂着个猹,身后跟着个熊猫还跟着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   小姑娘后面是一队荷枪实弹的大兵。   这让云松很不爽。   哥本来想要微服私访,这下好了,高贵的身份掩饰不住了,暴露了。   通安镇有军营驻扎所以治安相对好一些,老百姓可以慢悠悠的过日子。   街头随处能看见摆摊做小买卖的贩子和出来采买的家庭主妇,也能看到树荫下乘凉的老人。   老妇人在一起说三道四,老头子在一起下象棋,平静祥和。   云松略通象棋,他溜达着在一堆老头子看了看,然后指点了几手飘然而去。   在他身后是被他指点那老头的破口大骂:“臭棋篓子也敢来瞎指点?不要脸!这局不算,是刚才那小道士乱指点才输的!”   云松摇头说道:“你没有悟性,这辈子的棋术也就止于此耳。”   老头愤怒的抓起拐杖要来打他。   云松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兵说道:“你要干什么?那可都是我的人,我一声令下刚才那盘棋可就是你这辈子最后一盘棋了。”   鹿饮溪翻白眼。   不要脸,欺负老人家。   老头果断认怂,两手举起拐杖说道:“道长你误会老头子的意思了,老头子感谢你刚才点拨,所以想把这根百年老拐杖送给您。”   云松低调的摆摆手说道:“小道指点你棋艺是出于热心,不图回报。”   老头热忱道:“道长,老头子这可是百年老桃木拐杖……”   百年老桃木?   这是捡漏了!   云松立马回去接过一看。   还真是一条老桃木,都盘出包浆了。   好东西!   回头可以车一把桃木剑。   他果断拿走。   后面的鹿饮溪惊呆了,你还真拿啊?   云松一甩头,大笨象扔给老头一个大洋。   这下子老头惊呆了。   平日里敲鸡打狗的拐杖价值一个银大洋?   旁边有老头眼热的举起板凳说道:“道长且留步,小老儿这里有个百年老凳子……”   “也是桃木的?”云松感兴趣的问。   老头说道:“不是,这更厉害,是黄花梨木的,这是我爹当年做棺材留下的黄花梨木做出来的。”   云松直接走人。   这东西能干什么?做个黄花梨木骨灰盒?   镇上有茶楼,里头人竟然挺多。   云松凑上去一看,原来当地盛产茶叶,茶楼的茶水要价不高,又请了识字的先生在里面品读报纸新闻,镇上许多人收工后会来歇歇,他们把这个行为叫‘听新闻’。   当地人还挺有礼貌。   有人看着他抱了根拐杖,说道:“起来让个座,这里有个瘸腿的。”   其实用不着让座。   当兵的虎狼一样出现,哗啦啦一片空座。   这时候穿着长衫的先生走上高台,他轻甩扇面跟说书一样开始说起新闻:   “咱们上回说到袁大帅兵临天津卫,天津卫学子请愿退兵却遭其镇压,演成流血惨案,进而惊动了天津卫学联和各界联合会,对吗?”   下面的人纷纷点头:“对,这事后来怎么处理的?”   “袁大帅肯定被各界人士给声讨了,他镇压学生算什么本事?”   “听说还趁机抢了两个女大学生回去当小妾呢!”   “妈卖批的,我也想去天津卫当大帅,我早就听说了,大学生活很好。”   先生用扇子一拍桌子,众人闭嘴。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   “不错,各界人士声讨袁大帅,然后袁大帅攻进天津卫趁机把各界联合会又给镇压了,各界请愿代表被捕了好些,其中有请愿代表是女大学生,然后又被袁大帅给抢回了他的大帅府。”   “这袁大帅嚣张跋扈,还对天津卫各界放话,问他们到底是来抗议自己的还是给自己送媳妇的。”   “他还派手下出去说了,送媳妇式的抗议他欢迎,他希望有江南女学生来抗议,因为他喜欢扬州瘦马。”   堂下顿时一片哄笑。   “当大帅可真好。”汉子们纷纷憧憬。   先生冷笑一声道:   “好什么?这袁大帅可是惹了人不自知!天津卫那是什么地方?天子伴城,城里头好汉多、厉害人物也多!”   “袁大帅以为女大学生长得好看又有文化玩起来带劲,殊不知人家脑子也活泛!请愿代表里的女大学生有修为,她是故意被抢进大帅府的,然后连夜施法召集大帅府里头的冤死鬼,当夜那府里是血流成河!”   “哼哼,袁大帅有祖上灵官保佑活了下来,可他六个儿子全死了、八个侄子全死了!”   堂下的哄笑声转变为倒吸凉气声。   又有人嚷嚷:“说点东洋、西洋的事,昨天你不是说东洋人想在黄浦江畔搞新租界吗?”   先生笑吟吟的说道:   “不错,这东洋有个鹤羽家,他们家人的姓很有意思,姓小犬,这想要在黄浦江畔搞新租界的就是小犬家人,他们从东洋老家弄了一伙说是修断水流的那啥、就是修士……”   “是阴阳师吧?”云松插了一句。   先生急忙点头:“对,阴阳师,东洋叫阴阳师,这群人说话很阴阳怪气,所以叫阴阳师。”   “这些阴阳师想在黄浦江断水展现本事,结果黄浦江下藏了一条好大的蛟龙,阴阳师上去一顿施法,蛟龙出来将他们全给吞了然后顺势入了海,哈哈,《沪都公报》大篇幅的报道了这事,说是小犬家给黄埔龙神送菜呢。”   听到这话云松想起自己也认识一条蛟龙,只是不知道那条名叫蓝小黑的蛟龙现在去哪里了。   蓝小黑对他有感情的,这点不是他自作多情,是事实胜于雄辩。   所以后来他帮助蓝小黑走蛟成功化为蛟龙后还一顿期望蓝小黑能追随他给他做宠物。   结果他想桃子吃了。   他在地下那么一番血战,最后就收了阿宝这么个吃货。   想到这里他很生气便低头去看阿宝,一看更生气:   这货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了一些甘蔗屁股,全给收起来捧在怀里,然后将甘蔗屁股塞嘴里biaji-biaji嚼的开心。   哪有凶兽的范儿!   云松忍不住给它一个暴栗,怒道:“你说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吃货?”   阿宝跟个憨批一样歪头斜睨他:别没数了,我是上古凶兽之后!   鹿饮溪去买甘蔗回来正好听到了他的话,便帮腔说道:“什么叫吃货?这是食铁兽,是上古魔神蚩尤的先锋军!”   云松嘲笑道:“蚩尤真是倒霉,他要是换个先锋军,闹不好现在大家不叫炎黄子孙而是叫炎蚩子孙了。”   阿宝点点头:你说的对,那能不能把甘蔗给我?   鹿饮溪放下甘蔗,阿宝立马抱起一根开干,那嘴巴咔嚓咔嚓嚼过去,就跟流水线上的机器一样,一根甘蔗直接没了!   云松一看就知道阿宝这可怜崽子没吃过甘蔗,他拿了一根甘蔗剥皮教导阿宝咀嚼汁水然后吐掉甘蔗渣。   阿宝尝试后露出吃惊的表情:原来是这么吃?   然后它蛮横的将甘蔗递给云松:给咱剥皮。   云松接走然后一边吃一边逛了起来。   阿宝顿时傻眼。   他们晚饭吃的是当地特色的牛肉粉。   米粉爽滑又劲道,酱汁混着浓郁的牛骨汤,均匀包裹着每一条粉,加上点醋和辣椒油后真是酸辣顺口,大笨象一时没刹住闸,一大碗牛肉粉他举起来直接给倒入嘴里吃掉了!   店里所有人都在吃惊的看他。   他心虚的讪笑道:“真人,这里的牛肉粉好些成精了,它们一进我嘴里直溜溜往胃里跑,我拦不住呀。”   云松带着令狐猹在分享牛肉。   这店里牛肉鲜嫩却入味,师傅刀工好,他顺着肌理切成片保留了肉的质感,一口下去那感觉真让人满足。   云松搞不懂这牛肉片怎么能那么嫩却又充分吸收了酱汁,太美味了。   而炖牛肉块滋味儿也很美,炖的软烂香糯,入口即化,一碗红油鲜亮牛肉粉端上桌,云松是一口牛肉一口粉,吃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一顿饭吃完。   两块大洋!   老板亲自出来送他们出门,这是大客户,平日里他家里一天营业额都没有两块大洋。   云松看向大笨象问道:“吃饱了?”   大笨象笑而不语。   不能开口,一开口怕是要往外喷牛汤。   可怜这汉子活到今天还是第一次吃到牛肉。   不过更可怜的是阿宝。   阿宝傍晚逮着甘蔗死命的吃,而且它懒得往外吐甘蔗渣,全给吞下去了,这就导致它吃了一肚子甘蔗……   鹿饮溪吃的也很饱,她拍了拍小肚子后笑的眼睛眯成弯月牙:“哇塞,这里的牛肉粉真好吃,好开心呀。”   她要跟着云松走,云松拦住她问道:“三小姐,您结账了吗?”   鹿饮溪的眼睛瞪大了,弯月牙变成了皎洁的圆月:“啊?你、你竟然没有给我结账?”   云松不悦道:“你又不是我老婆,我为什么给你结账?”   鹿饮溪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也不是我男人,那我为什么给你的食铁兽买那么多甘蔗吃?”   云松反问道:“是呀,为什么?”   鹿饮溪被他给问住了。   小姑娘从小到大长得都好看,身边围着的男人不是长辈就是舔狗,还没被人这么轻视过。   她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然后想了想又不气了,说道:“也对,我给阿宝买甘蔗是因为我喜欢它,这不代表你必须得请我吃饭,好吧,我自己付账,我不该理所当然的认为你就得给我付账。”   云松这人注定一生吃软饭,他吃软不吃硬。   鹿饮溪这么一说他又不好意思了,笑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跟你开玩笑呢,刚才两块钱里头也有你的一碗牛肉粉,不过小道没有给你的卫兵结账。”   卫队队长一抹嘴说道:“三小姐不必管我们,我们在镇上吃饭从来不给钱。”   鹿饮溪一听这话小脸顿时拉了下来。   她坚定的结账,回去的路上就闷闷不乐了。   云松见怪不怪。   军阀就是这样,他们没有反找老板要一笔钱已经算是讲究的了。   吃饱喝足,回去再睡一觉,这是美滋滋的神仙生活。   保险起见,云松将门神木版画挂在了门上。   然后安然入睡。   这下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令狐猹给他就来了一口!   云松猛的睁开眼睛抄起驳壳枪。   敲门声接着响起:“梆梆梆、梆梆梆。”   贴着窗纸的门窗上出现一道纤细高挑的声音,后面是一声妩媚柔情的呼唤:   “道长,您开开门,我是胡媚娘,您还记得我么?我来找您报恩呢。”   一听这话云松惊呆了。   胡、胡媚娘?   他下意识想到了早上时候从虎穴救下的那头红毛狐狸。   这狐狸真变成狐狸精来勾引啊不,来找自己报恩了?   他刚生出这念头,他的二弟就欢欣鼓舞的站起来强烈要求被勾引。   但令狐猹缩到了床角。   于是云松便谨慎的问道:“你叫胡媚娘?”   妩媚柔情的声音继续响起:“不错,奴家正是胡媚娘,道长你快点开门,奴家现在的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否则要羞死人的。”   云松服气了。   这狐族真厉害,起的都是这种网红名字吗?   他走上前去然后快速挪到窗口拉开窗往外看。   苟一波。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七窍流血站在门外。   确切来说是被东西给举在门口。   她已经死了。   只是一具死尸!   云松当机立断,冲着死尸周边就是一梭子!   死尸被打碎,后面一道黑影扔掉死尸冲他飞扑而来:“真谨慎,竟然没有直接开门!”   “不过,开窗一样!”   黑影透过窗户冲进来,带起冲击波将云松给直接冲到了床上。   实力强悍!   云松大惊。   他打眼看去,窜进来的赫然是一条如人般站立的花斑老虎!   这让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狐狸。”   老虎狞笑,道:“我可不是狐狸,刚才我也没有骗你,我是虎没娘!”   “虎!没!娘!”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门窗顿时炸裂。   军营哨声凄厉响起。   早在云松开枪的时候就惊动了哨兵。   老虎腾身,背上赫然有蝙蝠般的翅膀展开,翅膀上也有虎纹,雪白色虎纹。   又是一头彪。   而且这才是真正的彪。   彪为猛虎生飞翼!   阿宝甩头醒来,它有起床气,发现是这头彪吵醒自己后勃然大怒,拔脚而上就是一记野猪冲撞!   彪挥爪,一巴掌把它给拍出了窗外。   轻描淡写。   云松顿时吓尿了。   这玩意儿好厉害!   他立马化作焱锯落头氏冲天而起,彪张开嘴冲他猛吸,这股吸力压根不可抗拒,落头氏瞬间出现在它的巨嘴之前!   眼看要被吞。   云松故伎重施变成斩马獝狂挥剑。   彪瞬间抬爪将他给击打的倒飞回去……   这就是差距。   之前他曾经用这一招直接重创了虎穴的彪,如今在这头更强的彪面前,同样一招毫无用处。   到目前为止他甚至没有反击之力。   士兵们闻声而来,他们先放狼狗。   一头头高大的狼狗气势汹汹的冲来,冲到门口突然吓的趴在地上开始撒尿。   彪猛的一抖身躯。   大狼狗们纷纷口吐白沫、瞪眼而死。   活生生被彪威给吓死了!   云松意识到今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他立马开动脑筋去寻找自己优势。   除了阴身他还有枪炮,但这玩意儿对付彪没用。   他想到自己从王有福家里曾经得到过一枚铜扁豆和一只干草编成的老虎。   铜扁豆好像得配合口诀使用他暂时用不上,而干草小老虎似乎不用这么麻烦。   彪突袭而来,他猛的钻到床下变成人身掏出干草小老虎扔了出去。   小老虎在地上翻滚一下再起身变成一头浑身雪白带黑纹的猛虎:“嗷呜!”   咆哮声惊天动地!   凶残的彪闻声后退,脸上的凶残被凝重取代:“天师艾甝!”   大猎赋有云:甝者白凶虎王也,天下之声最悍者为甝号。   虎死为虎魄,虎魄修炼而成彪。   而群虎之王是甝,甝的咆哮声是百兽之中最强悍霸道的。   天师艾甝出现,浑身带着艾草味儿,它怒目看向彪,巨爪踏地腾身而起扑了上去!   窗户摇晃,阿宝拉着脸爬了上来,它打眼往屋里一看愣住了:   怎么又多了一个?这个看起来也挺狠啊!那我必须得赶这场子了,上古凶兽可不怕你们狠,老子也很狠!   它想爬进屋子里开打,结果窗台挺高的,它用前爪摁着后腿完全抬不到窗台上来,这样它爬不进来了!   阿宝努力蹦达了一下。   结果这下更惨,一蹦哒前爪没扒拉住窗台整个掉了下去。   它要气死了,便往后倒退几步加速往前冲准备来个跑跳。   可是它跳的不够高,竭尽全力也就是正好跟窗台差不多,于是它往里一窜没能完全窜进来,头进来了、屁股还在外面,也就是说它挂在了窗台上!   云松看到这一幕服气了。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卖萌呢?   这是要血战啊! 第115章 幽冥鬼骑   王有福不愧是王圭垚大帅心腹。   他的法宝是真的宝贝!   天师艾甝是个狠角色,带着艾草气息扑向彪便将它扑翻在地骑跨了上去。   彪张开嘴撕扯它,它也张开嘴一声咆哮!   屋顶哗啦啦抖动,砖瓦和铺在上面避雨的茅草刷啦啦往下落!   彪被冲的娇躯乱颤。   可是彪也不好对付,它背上双翅挥舞飞起来拉开距离,长尾甩出像是甩了一根长铁链,从地面扫过整个青砖地面都出现了一道沟!   云松抓住机会化身焱锯落头氏瞬间出现在彪的身后,张开嘴冲着它的翅膀死命的咬。   彪大痛,背上又长出一个翅膀去扫落头氏。   落头氏飞起,天师艾甝抓住机会腾空跳起将彪给扑落在地开始撕扯。   云松抓住机会去撕咬彪的翅膀。   他的牙齿带火,咬在它翅膀上后便留下了火种。   彪翻滚挥爪拍开天师艾甝冲他倒吸一口气。   云松到了近前变成绿僵将锁魂枷扔了出去。   他不信彪能吃掉锁魂枷!   彪没料到他还有这种法宝,此时它正在狠吸气,锁魂枷便正好被它给吸进了嘴里。   僵尸力气大。   他硬生生抗住了这股吸力,双臂伸出抓住锁魂枷往后拼命撕扯!   锁魂枷被他拽出来,同时还有鬼魂被从彪的嘴里给一起拖拽了出来。   见此云松大喜。   这彪体内还有没被炼化的鬼魂!   天师艾甝再次扑来,扑上彪后背将它给摁倒在地张嘴咬上。   彪背上翅膀有火焰,天师艾甝碰到火焰便燃烧起来,瞬间变成了火虎!   艾草气息更是浓郁,彪似乎受不了这股气息,拼命的吐息去吹开艾草气。   它挥爪要去推开天师艾甝,可是天师艾甝也是猛兽,与它纠缠在一起后哪能那么容易被摆脱?   云松趁机化作斩虎獝狂上去冲彪开剁。   疯狂的剁!   这彪的实力强悍到恐怖境地,一甩尾巴将他给甩飞了,回身与天师艾甝互撕!   天师艾甝浑身烈焰。   火焰呈白金色,烧的彪痛苦挣扎。   云松爬起来又扑上来猛砍彪,他从后面开砍,彪挥舞尾巴,他便抓住机会一剑给爆了菊!   然后又被彪尾给甩飞。   彪身上出现狰狞伤口,阴气往外狂冒。   见此它咆哮一声,嘴巴就跟蛇嘴一样上下夸张的打开,一个个鬼魂从它口里钻出来去纠缠天师艾甝。   诸多鬼魂扑在天师艾甝身上便被烧毁,但前仆后继,带着凄厉痛苦的惨叫扑向它。   天师艾甝身上火焰逐渐缩小。   实际上是天师艾甝本身在缩小!   彪的情况也不好,随着它张开嘴喷出这些鬼魂,它的身躯同样缩小,翅膀甚至直接萎靡不见。   云松急了,又爬起来去砍彪。   彪尾长且灵活,他压根没法靠近,只要进入彪尾身边便被抽走,抽的身上虎贲铜甲都出现裂痕!   眼看天师艾甝要烧光了,而彪即将可以腾出手来,云松内心大急!   一声战马嘶鸣!   “哼咴儿咴儿!”   这嘶鸣声那么响亮,就跟天上响起雷声般滚滚而来。   接着是马蹄声急促而疯狂敲打地面的声音:“塔塔塔塔……”   一道骏马的身影穿墙而入,奔着云松而来。   云松下意识后退,骏马身影以迅雷之势冲到他身前抬腿转身,低头冲着彪发出响亮的咆哮声。   看着身前马影下伏的身形,云松顿时明白它的意思!   骑上来!   他挥手按住马脖子跳了上去,马影踏着旋风般扑向彪。   彪甩尾,马影起身用前蹄踢上去给踢开,云松搂住马脖子弯腰俯身一剑劈在彪的脊椎处!   一道巨大的伤口出现,阴气冒出来被獝狂与马影给吸收。   马影纵身而过又转身杀回来,彪尾甩过它直接扭头给硬顶住了,同时又冲到了彪跟前。   云松此时如骑兵,抓住机会再度挥剑劈落!   这下子彪受不了了,它回身冲马影撕咬,马影抬起腿用蹄子精准的踢在它脑袋上。   虽然马影实力弱不能踢开彪,但这一踢护住云松躲开了彪的攻击。   天师艾甝摆脱鬼魂纠缠又撞到了彪身上,彪抬腿踢开它冲云松张嘴呲牙欲出击。   云松举剑。   这是佯攻!   彪回身就跑。   它速度极快,本来是能逃跑的,问题是它跑错位置了,它急于逃命就近找了个位置想钻出屋子。   问题是它就近这地方是门。   门上贴着俩门神!   它的脑袋碰到门,门神迅速出来冲它挥鞭下锏,将它又给敲了回来。   俩门神那叫一个志得意满,给云松的眼神里都带着火的。   云松骂道:“俩不靠谱的,有种打死它啊,把它给我放回来算什么事?我打不过它呀,我看你们是要逼死我!”   俩门神又气了个不轻。   彪进退无路一时仓皇。   云松拍马头说道:“稳一波,逼它去给门神……”   马影表示不用稳,它直接带着云松杀向彪。   彪还要逃跑,马影速度极快,云松抓住机会趁势挥剑从彪的屁股一直拉到了头顶!   几乎将它给分成两半!   就此彪阴气损失过多,终于不行了。   已经变得跟一条狗差不多大的天师艾甝最后给它一记扑击将它扑翻在地。   火焰熄灭。   天师艾甝化作草灰。   马影驮着獝狂再杀到,云松眼疾手快俯身一剑从彪的胯下一直拉到了咽喉!   阴气疯狂冒出。   彪越发虚弱。   它变成了一头困虎。   云松纵身战马一次次挥剑,将它一次次削弱。   彪最终不成虎样,叫道:“悔不该冒进!”   战马冲彪而去并且取腿向前,云松挂在它侧面将尚方斩马剑平举当长枪,剑尖从彪嘴钻进去,一直往前带起它撞到了墙上。   阴气消散。   战斗结束。   马影变得清晰起来,且个头更加高大、四肢更加健壮,它身上长出虎斑,张开嘴发出咆哮,不再是马的嘶鸣声,而是虎啸声!   獝狂也样子大变。   身上的虎贲铜甲上本来被打出许多裂纹,如今裂纹也变成虎斑,并且上面胸前背后遍布铜刺,形如虎牙。   他习惯性挥剑,剑劈开空气发出哭泣般声音,两条手臂逐渐变长,所以他虽然依然手持长剑,可舞弄起来却像是手持长枪。   外面灯光闪耀、火把燃烧,军官的口令喊的能震破人的耳膜。   云松先变回了人身,然后战马消失不见,他心里一动在手臂上划了个口子拿出斩虎獝狂的阴钱。   阴钱上的内容果然变了。   无头鬼由步行持剑变成了骑着一匹鬼马。   ‘斩虎獝狂’四个字变成了三个字,‘幽冥骑’!   “咣当”一声响。   云松扭头。   阿宝经过努力,终于从窗户落下了下来。   它落地后扭头看看四周:谁敢与我争锋!   然后它没有发现彪。   可是它如今斗志昂扬,有敌人要上,没有敌人制造敌人也要上!   它扭头四处看,最终看到了令狐猹,就去将令狐猹拖了出来。   云松一巴掌拍在它屁屁上将它拍开,救下令狐猹挂腰上走出去。   外面士兵已经列成进攻阵型,甚至有一门铁炮对准了他这屋子。   还有一门山炮则对准了士兵们。   大笨象蹲在山炮旁边死死盯着对面一群人。   公孙无锋和鹿饮溪正在跟金营长等人争执,看到云松出现他松了口气,欣喜问道:“道长你没事?”   云松一甩长袖说道:“一头彪追来了,让小道给除掉了!”   众将士闻声而色变。   他们待在山里时间长,自然清楚彪的可怕。   鹿饮溪高兴的叫道:“我就说道长虽然年轻却很厉害,他一定能灭掉屋子里的鬼祟!”   一个军官低声道:“彪可不是鬼祟,这道士竟然能灭掉彪,恐怖如斯!”   金营长要上前,大笨象将山炮对准他。   他无奈的说道:   “大象兄弟,我刚才也是劝阻他们对房间开炮的人,我与道长同行一路,几次三番受他帮助,即使不知道他的厉害也得承他的恩情,我们鹿家军最讲情义,有仇必偿、有恩必报……”   大笨象看向云松。   云松点点头示意他撤掉山炮。   他自然明白外面发生过什么事,看来这群当兵的发现了房间里有他们对付不了的厉害东西,竟然想要炮轰这屋子。   丧心病狂!   公孙无锋和金营长都上来问他具体情况,云松简单的说道:   “一头彪追来了,这彪很厉害,还好小道有一只天师艾甝,小道放出天师艾甝助阵,这才灭掉了那头彪。”   听到这话杨子美点头:“我跟他们说刚才的咆哮是甝之啸,他们不信。”   公孙无锋轻叹道:“实在没有想到,道长竟然身怀天师艾甝这等法宝。”   云松也轻叹:“可惜这次的彪太厉害,小道不得不焚烧天师艾甝以发挥其最大威力。”   杨子美顿时跟着叹气:“确实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在此间事了看一下甝呢,这可是罕见的神兽。”   金营长问道:“刚才好像还有一匹马进了你的屋子?那匹马很是神骏,它不是凡马,难道也是道长召唤而来?”   云松摇头。   这个他也没有搞清楚。   先前的马简直是一匹天马,神骏且霸道!   但它是哪里来的?   云松至今也在迷惑。   危机解除,士兵们纷纷回到自己营房。   云松换了个营房。   金营长路上吃了许多亏,如今变得细心许多。   他安排人员去仔细查看军营情况,查漏补缺,防止有隐患。   有士兵回来报告道:“没有任何异常,只有马厩里一匹老马死掉了……”   “是我那匹马!”正在苦思的云松顿时明白鬼马的来处了。   他不是没想过鬼马就是自己的老马,但这猜想要是成真未免太玄奇了:   出于同情心随便买了一匹快要老死的战马,结果就是神马?这不闹吗!   再说鬼马神骏且奔跑如风,压根没有一条腿是瘸的,他出乎这细节所以没把鬼马是老马的想法放在心上。   结果这猜测正是事实。   他赶忙去马厩。   路上士兵紧张的解释道:   “道长那匹老马很怪,它是自杀而死,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真的,马倌说它是突然之间暴起,然后撞墙撞破头死掉的,我们……”   “不用说了,小道知道不是你们害死的它。”云松心情乱糟糟,不想听人聒噪。   军营马厩环境脏乱差,老马因为形象和身体状况难免被人所看轻,所以被关在了靠里最狭小的隔栏里。   这隔栏旁边是墙壁。   墙壁上全是血。   此时血迹尚未干涸,还在缓慢往下滴落。   老马歪头倚墙壁而死。   头颅碎裂。   要知道马头极为坚硬,要撞碎头骨而死,这老马得竭尽全力的多次撞击才行!   马倌的话也验证了他们猜测: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咋会这样,从没有见过这种事啊,就就是听说过,真没见过,我没虐它。”   “就就是这样,刚才不断有虎啸,这里头的马都吓瘫了,它却是侧耳倾听,然后就暴躁的开始撞墙……长官,真不干我事啊!”   云松蹲下抚摸老马粗糙的鬃毛,问道:“你说你听说过这种事?”   老马倌急忙点头道:“对对,确实听说过,有被精心养了多年的老马得知主人有难,便撞头而死化作鬼骑去救主……”   云松点点头,心里忽然忍不住的难过。   这匹老马是不是有过很凄惨的遭遇?为什么自己只是对它好一点,它便愿意以死报恩?   他只是买下这匹老马、给它治了身上的伤,没有跟它有过多的情感交流,也没有额外去怎么照顾它。   但它却用性命来报答了自己。   不过有一点能安慰云松。   老马并没有彻底消失,它化作一匹鬼马,依然存在世间。   云松决定。   以后不能随意给幽冥骑升级,以防止把老马给弄没了。   他将老马从头摸到尾,然后对大笨象说道:“明天带走它,咱们找个地方将它安葬。”   “确实应该将它好生安葬,”金营长也明白了自己所看到的那匹鬼马的来处,他肃然说道:“忠马护主,这匹马比太多的人更像是人了!”   下半夜安然无事,云松一觉到天亮。   朝阳升起,他上了屋顶叩齿练起《纯阳炼气诀》,稳固丹田气种,让自己修为更加扎实。   上午他和大笨象收拾东西带走了老马,金营长去街头找了几个苦力,然后将老马挑上了山。   公孙无锋想帮忙去给老马找一个风水宝地,云松拒绝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它躺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水宝地。”   金营长欣赏的看向云松说道:“这话说的真好,正是如此!什么风水宝地、什么龙穴虎穴?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假的,下葬的地方压根不重要,重要的是葬了谁!”   其实云松拒绝让公孙无锋找风水宝地还有个原因,他带苦力上山,后半程便让苦力们蒙上了眼睛。   这事昨晚大笨象跟他说过,说现在老百姓日子过的太苦了,一旦让百姓知道哪里埋下了一匹马,恐怕他们前脚走当地人后脚就会将它给挖出来吃掉。   大笨象挖坑,云松送走苦力,回来后准备给老马下葬。   一个不经意间,令狐猹忽然在他小腿上挠了一下歪头往后看。   云松立马看过去喝道:“谁在里面?出来!”   山腰高高的野草丛中站出来一个青年,青年穿中山装、留小平头,面貌方正、剑眉星目,他突然出现的一瞬间让云松有惊艳感:   简直是《精武门》里的李连杰!   见此云松便抽出了驳壳枪。   青年急忙摆手:“哥、我滴哥,你别整误会了,是我、我啊,你昨天救下那个狐狸,你肯定记得对不?我是来找你报恩了!”   云松一听这话生气了,道:“有完没完了?昨晚来个彪叫胡媚娘自称是我救下的红狐狸,你又叫什么?胡媚爹?”   青年说道:“不是,我叫胡金子,哥,我可不是彪,我是个人!”   云松问道:“你是个人?那你不是昨天我救下的狐狸变的?”   难道狐狸变出来一个帅小伙来报答我?   啊呸,这算什么报答!   胡金子笑道:“哥哎,我当然不是狐狸,我是人!关东胡家第六代的胡金子,你昨天救下的狐狸是我家的仙儿,是它领我来找你报恩。”   他想了想又下压手腕说道:“哥,你可能不信,没事,你看我给你整一下子,这一下子你就信了。”   山上石头多,他找了块平整的在上面铺了一张红布,又拿出一个小香炉点上三支香,随即手捏法诀蹲马步闭眼睛开始跺脚:   “文王鼓,胡家仙,鼓舞飞扬响连天。弟子有难请神仙,祖上本是大堂天,迎来咱家第一仙……”   “这什么有的没的?”云松听了直皱眉头。   结果胡金子一番施法,一阵风吹过,他的脸陡然变了——脸上出现了一只红狐狸的面容!   云松定睛一看还真是有点面熟。   红狐狸出现后冲他规规矩矩捧爪行礼,然后又是一阵风吹过,它的面容慢慢隐退。   这时候胡金子猛的张开嘴大喝一声:“咄!”   云松没让狐狸吓到,却让他这一嗓子给吓到了,吓得连退两步:“你吆喝什么?”   胡金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哥哎,这是俺们堂口送神的法口,咋样,你现在信我了不?”   云松叹气道:“信了信了,不过小道做好事不图回报,那啥,你不用替你家出马仙谢我了,你赶紧走吧。”   胡金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咋能行?俺们胡家都是讲究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有恩必报!你救了俺家仙儿,我哪能转身就走?”   说着他看到云松手里的铁锨,就上来抢过去说道:“哥你们挖坑埋马吗?你搁这儿不用动,我来、我给你整,我老会挖坑了,以前秋天俺家挖新窖存萝卜白菜都是我的活。”   他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里开干,嘴里还是不停:   “哥哎,这匹马不一般,它开灵窍了,唉,脑袋瓜子咋撞成这样了?它肯定为了给哥报恩所以碎天灵出灵了对不?”   云松被胡金子弄的一阵眼花缭乱。   他没碰到过这么自来熟的人!   本来他想赶走胡金子,结果对方这一句话把他给拿住了,他好像知道一些自己不懂的知识?   那我云松子得不耻下问了。 第116章 路见不平   出马仙弟子对动物生灵最是了解。   胡金子这人有着关外式热情,云松问一句他给回十句。   但回应的没什么用!   云松连他祖上八代的名字都探听出来了,结果也没有搞清楚他是怎么从老马尸体上发现它已经有了灵性。   他拿这点狠问胡金子,胡金子眨眨眼说道:“哥啊,这种事说来可复杂了……”   “你长话短说,说点简单的。”云松不耐。   胡金子说道: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我教你开坛请仙,只要你能开坛了,你就能从这匹马身上——不对,不只是这匹马身上,你到时候可以从万物身上发现灵气。”   云松问道:“你愿意教我?这应该是你们家族的秘密吧?”   胡金子痛快的说道:   “哎呀哥哎,你把俺家看成啥人了?俺们那嘎达都是大方人,贼拉大方,以前俺那里还有风俗咧,要是有远方朋友来了,我们得让自家媳妇去给人暖炕!”   云松听的一愣一愣。   大笨象问胡金子道:“胡兄弟,你觉得我算不算是你远方朋友?”   胡金子豪爽的一挥手:“你是我哥的朋友,那肯定也是俺家的朋友。”   大笨象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去他家做客了。   这时候胡金子又说道:   “不过那都是老辈儿的规矩,现在不行了,现在有了大火车小火轮,俺们那嘎达外来人多了,收木头的、收人参的、收皮子的,反正收山货的人可多了。”   “政府出面把俺们那里的待客规矩给取缔了,说俺们那不叫热情,那叫组织卖银!”   说到这里他斜睨大笨象阴笑:“所以这规矩废了,再说我也没结婚,所以大象你要是去我家,我只能让我家老狗给你暖炕。”   大笨象心虚的打哈哈:“行,狗皮子暖和,更暖和。”   胡金子说道:“对,狗暖起炕来比老娘们好使……”   云松赶紧制止他:“行了,朋友,先别说这些废话了,总之你乐意传授我出马仙的本事?”   “乐意,咋不乐意。”胡金子一口答应,“我都乐意跟着哥去走江湖,咱能不乐意教你点本事。”   云松说道:“等等,谁愿意领你去走江湖了?”   胡金子说道:“我乐意跟你呀。”   云松郁闷了,这是强买强卖?   胡金子进一步解释道:   “哥我得报恩啊,你对俺家出马仙有大恩,不是你俺家出马仙就要让那彪给吞掉灵气废掉了,幸亏它遇见你,所以我肯定得报恩。”   云松也不学出马了,连连摆手说狗的白。   胡金子却是非要粘着他,就一个原因:   “我必须得报恩!虎毒尚不食子、羔羊跪乳、小鸹能反哺,我要是有恩不去报,这不是畜生不如吗?”   云松无奈。   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他们埋好了老马上路,这次云松就不去找公孙无锋一行人了,他们已经进了黔地,按照啊呜指示直接去它老家即可。   镇子有路通往外界,他们这次没有马了,索性赶11路车开行。   路上趁着胡金子去上茅房的功夫,大笨象低声问云松:   “这小子信得过吗?他非要跟着咱,会不会别有所图?”   云松平静的说道:“不必多想,静观其变。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这话是装逼的。   其实云松挺想扔掉胡金子跑路的,奈何这货能出马请仙很会找人,他们怕是跑不掉。   自从在火车上与神秘人对吼了一句唤醒陈松后,啊呜就很是沉默,只有在余大头家里看到关于他家乡的照片时清醒过来骂了两声。   云松后面几次想找他说话,他都沉默不语。   现在进入黔地后他清醒一些,指引云松翻山越岭。   他们独自上路几天后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山头,那日中午又到了一座山下,正要找树荫歇息吃点饭,结果火还没有生起来,山腰上忽然锣声大作!   喊杀声传来,一群人嗷嗷叫着从山上往下跑,胡金子断然道:“坏了,碰见土匪山贼喽!”   云松赶紧借助大树的掩护先挡住身体,以防备对方冷枪伤人。   阿宝彪悍,看见山上冲下人来它瞪眼准备来个反冲,云松将它拉住了,万一人家手里有枪哪怕只是猎枪,那以后我可就只能对着熊猫皮来悼念你了。   等他躲在树后细细一看。   然后就哑然失笑。   这他娘什么土匪山贼!   一群人衣衫褴褛、头发糟乱,个个面带菜色、双眼无神,他们从山上往下跑也跑的不利索,有的跑着跑着跑不稳了,突然就一头栽了下来。   最后到了山路上后还有几个人没有鞋穿刹不住车,竟然一跟头钻进了山沟里。   云松有理由有证据怀疑他们是来搞笑的。   他的证据就是这些人手上的武器,好的拿着大刀长枪,不好的是锄头和铁锨。   即使手持大刀长枪的也不是正经武器,刀是砍柴刀、枪是竹枪,很寒碜!   这些人估计平时吃不上饱饭,身子骨瘦弱不说,站住后双腿还在打哆嗦。   云松看看自己手里的驳壳枪和旁边大笨象手里的水火棍,一时之间竟然有种自己才是劫匪的感觉。   山匪们装备不行技巧也差,他们跑出来后一个人便挺着竹枪上来嚷嚷:   “不用躲不用藏,我们早就看见你们了,都出来!男的举起手来,女的张开腿来……”   后面一个人甩手拍在这人脑袋上将他给拍到了一边,怒道:“张你先人的板板,你眼睛瞎了?他们明明是三个男人带着一头猪!”   这人掐腰大喊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哎,牙缝里蹦出一个不字,管杀不管埋!”   大笨象嘿嘿一笑,拎着水火棍出去了。   两米多的身高、两百多公斤的体重,沉重的水火棍在他手里跟一棵苞米杆似的,大笨象一露面这些人就开始往后退。   前头说话的青年紧张的说道:“麻哥,这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怎么长这么高?刚才山上看怎么那么小呢!”   大笨象出去后不说话,他找了块大青石扛到路上,双手抓着水火棍砸了上去!   “咣”的一声巨响。   石头跟被炸弹炸了一样,当场四分五裂。   “是这石头硬,还是你们头硬?”   这一刻大笨象的声音虽然瓮声瓮气有些憨,但足以震慑对方心寒。   山贼里头已经有人跪下了。   更多的人选择逃跑,云松见此气坏了:自己就被这么一群人给吓得多树后面?   他被阿宝鄙视了。   阿宝歪头撇嘴看他,它认为云松耽误了自己展示上古凶兽威风的机会。   这是多好的机会,自从它出山以来光掉链子还没有威风过呢!   云松出去抬手就是一枪:“谁跑就打谁!”   听到枪声这些山匪是彻底怕了,哗啦啦一下子全跪下了。   磕头如捣蒜!   “大爷您放我们一把,我们不是山贼,我们是这里的农民,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大爷饶命呀,小人上有八十孩儿下有吃奶的老娘……”   “我就说别干山贼别干山贼,现在敢走山里头的不是鬼就是有枪的有本事的,就咱这些泥腿子能干啥?”   看着此起彼伏的脑袋、听着乱糟糟的话,云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   他感觉自己一方更像是劫道的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蛋疼。   他懒洋洋的问道:“福生无上天尊,你们是哪里的山贼?看你们业务水平不行呀,怎么着,以前没有劫过人吗?”   带头喊话的汉子哭丧着脸抬头说道:   “大爷您行行好,我们本是德礼县大明镇二道口子村的百姓,被当官的逼得活不下去了,要饿死了,就想上山来劫道。”   “我们前天刚来山上,前面就碰见过一拨人,那一拨人是扛着枪的商队,我们不敢露头,今天是饿的扛不住了……”   云松走过去看了看,这些人确实不像是见过血、抢过人的样子。   如果他们成功抢劫过,那起码会换上一件好点衣裳——抢劫或许抢不到钱,但不至于连衣裳都抢不到。   如果他们抢劫没成功,那肯定会被人给揍一顿,被打死正常,至少也是被打个头破血流。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   真就是一幅穷苦农民的样子。   云松拎着枪蹲下问道:“你们现在日子就那么难过吗?”   汉子黯然点头:   “过不下去了,道长,我们没活路,只能随大流当山贼,但凡能有一条活路,我们也不至于干这丧尽天良的事啊。”   云松问道:“你说你们是被当官的给逼得活不下去了?他们怎么逼迫你们?”   汉子说道:“怎么逼迫?拉粮食、拉牲口、拉壮丁!”   “我们税太多了,生了孩子有添丁税、娶媳妇嫁闺女有喜税、死了人有丧税,甚至下雨了当官的都要来收个雨税……”   “草他娘,这些瘪犊子咋这不要脸呢?”胡金子愤怒的骂道,“下雨也收税?这下雨是老天爷的事,跟他们啥关系?”   汉子苦笑道:“当官的说了,嘿嘿,老天爷之所以会给我们下雨,那是大帅有德行,所以老天爷才会让龙王爷来布雨,否则没有雨,我们早就旱死了。”   “可即使有雨又能怎么样?我们就能活下去了?”   “家里有粮食的他们拉走粮食,我们没有粮食哪有力气干活?家里没有粮食的他们拉走牲口,这下好了,山里都是薄田,没有牲口怎么干活?”   “好,家里没有粮食也没有牲口的,那就把家里男人拉走……”   胡金子听不下去了,骂道:“贪官!走,恩人,咱们去杀贪官!”   云松摆摆手,问汉子道:“你们这里是鹿大帅的地盘吧?鹿大帅这么凶残霸道吗?”   汉子跪在地上将脑袋埋进手臂里。   分外心酸!   云松看看这些人,他掏出当初在马大猷家祖坟超度行煞所得到的五个银钱。   这里面每个银钱都封印了一只鸡,他接连甩手甩出五只大肥鸡。   这一手可把乱民们给吓傻了。   他们终于知道自己准备抢掠的是什么人。   这是神人!   乱民有铁锅,云松让炖了五大锅鸡汤给他们填填肚子。   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胡金子不甘心的问道:“恩人,咱们不去替天行道吗?”   云松说道:“去刺杀鹿敬天吗?”   他还真有这个机会,毕竟他算是鹿家两女的救命恩人,可以接近鹿敬天,到时候他火速变身为鬼或许有偷塔的机会。   但这也就想想罢了。   如果大帅们这么容易就能被人给整死,那他们的对手能不下手?   胡金子不忿道:“咱现在够不着姓鹿的,否则我拼命也得给他个好看!”   “不过咱够不着姓鹿的总够得着底下的贪官污吏吧?干他们一票呀,给老百姓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云松给他分析道:   “你杀贪官污吏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鹿敬天正好可以趁机再卖上一波官,对他来说谁来当本地父母官没关系,只要能给他交粮食交钱即可!”   他想起了贩卖治下百姓去国外当奴隶的王圭垚。   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些军阀都不是好玩意儿!   当今这年头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就是地狱!   胡金子听了他的分析后大为丧气,只会一个劲的骂‘瘪犊子’。   云松叹气离开。   但这口气他也憋不下去。   老子当年仅仅手有握鸡之力的时候还能当键盘侠搞键政,碰到哪里有贪官污吏压迫百姓他至少会发个朋友圈骂几句。   如今他又是有修为又是能变鬼,他娘的结果反而要受贪官污吏的气?   没有天理啊!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来越怒。   他又回去问这些贫民:“你们这里作恶的是镇长还是县长又或者是什么官?”   汉子说道:“我们现在没有镇长,其实我们镇长是好人呀,帮我们想尽办法去应付上面,最后没辙了,他宁可上吊自杀也不去逼死我们。”   “我们这里最坏的是县长,叫癞皮狗,他是大帅手下一个大军官的亲戚。”   “对,那个军官是师长。”旁边的青年补充道。   云松问清县城方向,正好顺道,索性提着枪准备进县城去替天行道。   胡金子嘿嘿笑道:“恩人,你不是说杀了他们没用吗?那鹿敬天还能再卖一波官赚上一波钱?”   云松冷冷的说道:“从他得到消息到卖出官去赚到钱,好歹得需要一段时间,先让老百姓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再说。”   县城名叫德礼县,是个穷县城,四周山都是枯的,树木全看没了。   德礼县的县长叫赖德礼——其实他就是个赖皮,改名叫做‘德礼’是为了方便亲戚向鹿敬天给他要官。   现在他对外说自己名字与县城名字相同,天生就该是德礼县的父母官。   赖德礼的亲戚叫赖三军——云松怀疑这傻逼也改过名,不过他没有证据。   赖三军是鹿敬天麾下第五师的师长,他手下有枪有人,自然不会在武力上委屈了赖德礼,所以德礼县的驻军是第五师一个独立团。   虽然名为团,实际上这是赖三军手下最强力的一支部队,枪炮齐全、人强马壮,比他手下的旅一级部队还要厉害。   他把独立团留在德礼县也不光是为了保护赖德礼,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想把这个县城当自家的自留地,赖德礼之所以拼命搜过民脂民膏,也是为了他们赖家。   德礼县的县城不算高大厚实,但是门内门外守卫森严。   四面城墙四个大门关了三个,剩下一个守兵得有上百人,门口赫然架着一挺机枪,不管进出都要详细搜身,云松没法将枪炮带进去。   见此他大为生气,骂道:“这瘪犊子真是贪生怕死。”   胡金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跃跃欲试的说道:“恩人你们俩先藏外面,我自己进去,等我晚上找我家大仙出来把那癞皮狗给弄死!”   云松摇头:“你不行,这癞皮狗是个谨慎人,得贫道亲自去会会他!”   他上次差点折戟沉沙王有福家里,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修士和鬼祟在这个年代并不是无敌的。   就像王有福说的,如果连权贵巨富们都会害怕鬼怪,那大帅还轮得着他们做?肯定是修士们去坐了。   他现在发现了,其实这世界的力量平衡的很好:   普通人能以刀枪为武器,身上阳气弱,而因为刀枪不能伤到妖魔鬼怪,且妖魔鬼怪不怕孱弱阳气,所以普通人害怕妖魔鬼怪。   而修士们身上阳气足,能克制妖魔鬼怪,所以他们可以斩妖除魔。   但是修士也是人,顶多会一些法术、懂一些拳术,他们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大许多,却没强大到能够刀枪不入,所以普通人靠武器可以威胁到修士。   普通人、妖魔鬼怪和修士形成了一个三角形,里面没有一方是可以通吃的,于是这世界的力量体系和运转体系就变得稳固起来。   权贵巨富们必然有能抵挡鬼祟侵袭的办法,所以胡金子对付不了赖德礼。   这事必须得他上!   他是个人,也是一群鬼!   云松带两人先藏在城外,然后他就知道城外山上的树木都被砍掉的缘故。   没法藏大部队了!   还好他们人少,可以找个洞穴暂时藏起来。   云松找了个合适位置休息,又指挥大笨象把沪造克氏山炮给撑了起来:   “等我杀了那狗官,你们就冲那些兵匪开炮,轰他们狗日的上西天!”   胡金子兴奋了。   他感觉自己跟对了人,这恩人真是非同凡响! 第117章 一人一部队   夜幕降临,云松化作焱锯落头氏轻松飞入城里。   进城之后他发现城内氛围更是凝重。   夜巡士兵一队接一队。   都打着灯扛着枪甚至挂着手榴弹。   看上去就不好招惹。   这把云松给惊到了:赖德礼不该叫癞皮狗而是叫赖皮苟。   他是真的苟。   就这么怕死吗?   后面他从街头穿过,发现几乎多有街头墙壁上都贴着悬赏令。   他找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凑上去看了看,然后恍然大悟。   赖德礼昨天刚刚受到一拨人刺杀,德礼县这是临时加强了戒备!   云松点点头。   算是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这九州大地还是有英雄好汉的。   就是这英雄好汉本事不行,没把人给弄死,反而让人家警惕起来了。   墙上贴的通缉画像洋洋洒洒好几张,显然昨天的刺客不是一个人而是个团队。   这样云松有点踌躇了。   他今晚可能会无功而返,以赖德礼的苟劲,昨晚遇上了刺杀今晚估计都不会待在家里了。   狡兔三窟。   而赖德礼是个苟兔!   但云松不想做空军。   他很轻松找到了赖家的宅子,这宅子大门和四周岗哨不少,从这点来看赖德礼应当还在家里。   到了半夜时分赖家有仆人出来给卫兵送夜宵,鸡鸭鱼肉俱全,就是没有酒。   一个领头的不悦:   “怎么回事?一天没有酒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还有这烧鸡怎么就一只?够我们兄弟塞牙缝吗?”   赖家的管家作揖赔笑:   “孙营长您海涵,这两天情况比较紧张,我家老爷得仰仗弟兄们的庇佑,所以小老儿自作主张,希望大家伙能尽量保持清醒状态……”   “怎么回事?”又有一个军官骑马经过。   孙营长立马整理军装敬礼:“回禀团副,没事,卑职在跟赖管家商谈夜宵分发工作。”   团副阴沉着脸说道:“让弟兄们好好吃喝,今晚要是再有匪类进击,务必给我一个不留的全部端掉!”   孙营长大声说道:“请团副放心,今晚匪类但凡敢来犯,卑职一定让他们来的了去不了,否则卑职愿意提头去见团长!”   团副没回应,只是又说道:“喝酒的机会有的是,只要脑袋在,酒是一辈子喝不完的,你明白吗?”   孙营长跺脚敬礼:“卑职明白!”   团副挥鞭,带着一队人纵马而去,继续巡城。   云松见此心里一动。   赖德礼应该还在这里头。   但他进不了赖家宅子。   赖家宅子确实找高人动过手脚,墙上金光溢彩,时有异兽影踪在墙壁上闪过。   云松没法穿墙而入。   不过他也不想穿墙而入。   不久之前他可是刚刚得到了一个虎伥阴身,他可以变成伥鬼!   恰好有士兵去撒尿,云松到他身后冲着他的阳气便狠吸了起来。   寻常士兵哪里是一个厉鬼对手?三两下软倒在地。   云松对他没有留情。   这年头给军阀当心腹的士兵没什么好人,全部给毙了可能有冤枉的,但抓一百个杀九十九个肯定有漏网的——   去乡下抢粮抢牛抢人的就是这些货,他们下手比上头的指挥官还狠!   他下狠手杀了士兵后迅速将对方给扒成了个光猪给藏了起来,换上衣服后去暗处等送夜宵的奴仆回来。   赖家宅子很大,四周都有守军明岗暗哨,所以奴仆们送夜宵是力气活,不是三两下就能送完的。   等到有落单奴仆往后走,云松穿着军装扛着枪出去冲这奴仆说道:“口令!”   奴仆下意识的走到他跟前小声说道:“鹿大帅是天,鹿大帅是地,鹿大帅是我爷爷。”   云松暗乐。   他其实不知道赖家奴仆还有口令,不过他觉得以赖德礼的谨慎可能会耍这些花样,所以就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还真问出了个重要信息。   不过他也引起了奴仆的怀疑:“你的口令呢?”   云松笑着招手说道:“我的口令能跟你个奴才说?你跟我过来一趟,团副有事让我过来问问。”   奴仆狐疑而警惕的问道:“这位老总是?”   云松不悦的咂了咂嘴,说道:“我是团副警卫班的,刚才跟着团副来过的,你没注意我吗?刚才孙营长给团副汇报的时候我就站在他旁边。”   “这次团副找我过来就是调查一件事,刚才孙营长是不是想要酒喝?”   奴仆感觉自己脑子里迷糊起来,他隐约记得团副长官身边确实有这么个人。   然后他能确定孙营长确实想要酒喝,而他听小道消息说团副跟孙营长关系不大好,于是他便顺理成章的说道:   “长官你好,那个、那个,孙营长,那个我不知道孙营长的情况呀。”   云松搂着他说道:“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不敢得罪孙营长,这样,你跟我来暗处,这样咱们说话别人就不知道了,对不对?”   “对!”   奴仆跟着他去了巷子黑影里。   然后他一枪托撸上去直接把人打晕了。   又扒了个光猪换了衣服。   他将军装和靴子藏进大饭盒,把奴仆绑起来嘴里塞了条裤衩给扔进了巷子角落。   换成奴仆装扮后他点头哈腰的往院子里走,到了门口有一名士兵立马拦住他低声道:“口令。”   云松也低声且快速的道:“鹿大帅是天鹿大帅是地鹿大帅是鹿爷爷。”   他又小声说道:“长官你们这里是不是没有分到烧鸡?我待会给你再拿一只?”   士兵往左右快速看了看,说道:“一点钟我换班,你动作快点。”   云松点头哈腰赔笑,沉稳的进入院子。   院子里头灯火通明,又是灯笼又是探照灯,弄的跟个监狱似的。   云松找阴影进花坛,换上了军服变成一名士兵。   他找了个看起来有些权力的奴仆领班,用伥鬼迷惑人心的本事去询问赖德礼的藏身之处。   结果这领班不知道,他说他已经一天没见着赖德礼了,下人们都不知道他躲去哪里,只有管家、大夫人和孙营长等大官才知道位置。   “连其他的姨太都不知道呢,刚才八姨太和十一姨太都在闹,说是要见老爷,可也一样没见着!”   云松又问道:“是不是赖县长不在这里?”   领班说道:“那不能,肯定在这里,中午厨房做了炝雀舌、晚上做了人参鸡汤刚才夜宵又做了一坛的珍珠老鳖汤,这肯定是给我家老爷准备的。”   这么虚?   云松在心里嘲笑他。   领班性子很谨慎,又问他道:“你是?”   云松直接把他也给干晕了,绑起来塞进花坛里头。   他正要想办法去寻找赖德礼,外头忽然响起枪声!   今晚果然又有人来刺杀赖德礼!   不过看这架势不算刺杀,应该是强攻。   门外院里顿时紧张起来,士兵的哨声吹号声震耳欲聋。   云松心里一动变成人身去找到姨太们的院子,躲在暗处冲着院子就是一阵乱扫。   然后他再变成伥鬼,穿着下人衣裳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惨叫:   “孙营长孙长官,不好了!不好了!我家老爷中枪了,刺客进门了,家里头有刺客,下人里头有坏人!”   门口士兵赶紧拉住他问道:“你说什么?”   云松慌张叫道:“快跟孙营长说,老爷被刺杀了——老爷受伤了,淌血了!哎呀妈呀老吓人了,下人里头有刺客,他看见老爷出来……”   “怎么回事?”孙营长闻声而来,“赖县长怎么会被刺杀了?娘希匹的!他不是藏起来了吗?怎么会被刺杀?”   云松叫道:“姨太太们闹呢,老爷晚上吃了人参鸡汤刚才又吃了老鳖汤,于是就忍不住去找了十一姨太,结果……”   “他娘的,难怪团长说赖德礼迟早死在娘们肚皮上,他现在在哪里?”孙营长急眼了。   他刚才可是在与自己很不对付的团副面前立了军令状的!   云松说道:“刺客冲他扔飞镖伤了他后逃跑了,老爷又被带回了藏身地,孙营长您带上长官们快点去看看吧!”   外面开始激战,四周的枪声跟鞭炮声似的。   孙营长挥手喝道:“一连给老子顶死,大帽,你带弟兄们跟我去抓刺客!一定要提他脑袋来见我!”   赖德礼遇刺,院子里头顿时乱糟糟了。   没人去注意云松,云松趁乱进树荫下变成人身,而他人身是穿着军装的。   孙营长带一队人马急匆匆往一处厢房而去,他踹开门叫道:“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了?赖县长要不要紧?”   厢房灶台缓缓打开,一个面相精干、留着金钱鼠尾辫的汉子冷声道:“你们进来吆喝什么?”   孙营长抱拳道:“叶赫那拉大人,赖县长的伤情……”   ‘呲呲’声忽然响起。   屋子里这些人都是战场好手,立马反应过来:“谁拉了手榴弹?!”   与此同时一枚手榴弹飞进灶台后那大辫子的怀里、一枚手榴弹则扔在了屋子里。   “轰”X2!   大辫子汉子当场就没了半截身子,屋子里的孙营长一行人也是死伤惨重。   云松扔出手雷变成幽冥骑,纵马在屋子里直接是一个大旋风!   满屋子的士兵全没了声息。   满地鲜血、满墙碎肉!   云松又变成僵尸开始收集手榴弹,随后他踢开挡在灶台口上的尸首跳下去,下面别有洞天,简直是一座迷你地宫。   他一跳下去立马有子弹扫过来,打的他连连往后退。   下面还有埋伏!   云松看准人甩手拉开一枚手榴弹扔了过去。   僵尸与手雷是绝配。   弹片碎块四处乱飞。   偏偏赖德礼这苟贼为了防备外来冲击,还特意用石头加固了地宫。   乱飞的弹片铁块撞到石墙上又反弹,反弹回来的撞在地上墙上再反弹,真是反弹他爹、反弹他妈和反弹儿子凑一桌,反弹在一起了!   更厉害的是冲击波。   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在地下空间中得到强化,往四周冲击起来就跟狂风吹一样——   僵尸感觉是狂风吹,至于人是什么感觉云松就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他可不敢换成人身。   地宫里头有房间,云松不管不问,踹开房门就往里扔一枚手榴弹……   最后他也不知道赖德礼是哪一个,反正里头没活人了。   期间进了一间屋子是餐厅有一桌子菜还没人动。   他看到有一钵老汤,汤里还竖着个大龟脑袋,就抓紧时间补了补阳气。   别说。   赖家厨子有一手,这老鳖汤喝的舒坦。   喝了老鳖汤他往餐厅又扔了一颗雷,然后叼着老鳖盖子往外爬,保险起见他钻出灶台在厢房里头继续扔手榴弹,拉掉引线一颗接一颗的往迷你地宫下面扔!   反正这里的手榴弹他带不走,那就别浪费,得物尽其用。   最后半边地面都被炸塌了!   今晚云松是干了个大活,落头氏进城探路、伥鬼入宅、幽冥骑杀人、僵尸扔手雷。   齐活了。   他一个人搞了个特种部队式攻击。   在这个基础上他觉得以后自己还可以搞个大兵团作战!   赖德礼府上这真是鸡飞狗跳了,外头的士兵正杀的兴起,结果一回头家里水晶让人给砸了。   砸的稀碎!   团副以最快速度杀回来,带上一批人就进了院控制住了厢房。   此时厢房一片凌乱,硝烟味浓的就跟火药厂车间让人给点了一样。   云松趁乱混入了士兵队伍里头,旁边有人注意到他后便怀疑他身份,但他这时候是虎伥身份,几句话将周围士兵弄的五迷三道将他引为心腹。   独立团在场的都懵了。   这算什么事?   这事怎么整?   团副一把摔下大檐帽吼道:“赵梅新呢?让他滚过来、提着脑袋滚……”   “应该是在里面了。”一个撸袖子的士兵哭丧着脸说道,“赖县长遇刺,他带弟兄们来救援赖县长,然后就这样了。”   团副脸色铁青。   士兵们赶紧拼命去掀开石头去救人。   云松想趁机离开。   但他小看了士兵们的警戒心,立马有好几个士兵端起枪来冲他吼:“去哪里?”   情况危急!   可是!   就在这时候正前方屋子里枪声突起!   一连两个士兵被子弹给点倒了!   这变故让云松又惊又喜,真是想吃奶了娘来了,打瞌睡了枕头来了!   他是伥鬼不怕子弹,就甩手往前冲:“团副、弟兄们,刚才我看见那屋里露出了枪口……”   用不着他把话说完,士兵们纷纷卧倒找掩护,团副掏出手枪厉声道:“弟兄们镇定……草!”   一颗手榴弹冒着烟滚到人群里。   云松刚才甩手可不止是跑路,还顺势将一枚手榴弹趁乱扔回了人群。   这下子彻底乱套了。   他冒着弹雨往前冲,冲到一处阴影中便惨叫一声佯装中弹倒地,然后飞快的往外咕蛹。   结果墙根处冒出一颗人头,然后又是一条胳膊伸出来向他招手:   “好汉,快,这里!”   云松愕然。   我都这么低调了还是被人给察觉了?   对方又继续说道:“好汉,是友非敌!外面攻打县长府的就是我们的人,之前我们已经刺杀过赖德礼这狗官了!”   听到这话云松放下几分戒备,带上手榴弹咕蛹了过去。   他钻入洞穴这人立马要盖上盖子,云松按住他的手说道:“先等一下。”   拉开手榴弹又扔了出去!   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当然它们真的不要钱。   汉子看的钦佩不已,低声道:“走,咱们快点出去,等到这些狗官兵匪镇定下来,咱们再想离开会麻烦一些。”   “哦,好汉贵姓?我叫杨达茂,江湖上朋友抬爱送了个绰号叫钻山甲,没别的本事,就是会钻洞。”   云松说道:“我叫胡银子,话说你们是怎么回事?”   钻山甲说道:“好汉是问我们刺杀赖德礼的事吗?这赖德礼把老百姓往死里欺压,我们有个朋友在当地做镇长,他为了保护下辖百姓,被赖德礼逼得自杀,我们兄弟得知消息,便想给他报仇。”   云松肃然问道:“你这朋友可是大明镇的镇长?”   钻山甲说道:“对,他叫常艺博,好汉知道他吗?”   云松说道:“那咱们算是赶到一起了,我也是听说了赖德礼对他、对百姓做的坏事,气不过所以决定替天行道。”   两人聊着钻出了县长府,然后钻山甲扔出一记烟花飞天,外头枪声顿时开始稀稀拉拉。   聊天中钻山甲告诉他,赖德礼很谨慎,他平时其实就藏在地宫里头,到了晚上会找个替身掩护他。   上次他们便是杀错了人,把替身给打死了,同时知道了赖德礼藏身地宫的事。   正好钻山甲擅长打洞,他找了个民居当夜开始挖地道进县长府,但要找到地宫却很难。   今晚他本来要施展一门地下定位的秘术,这秘术声响大,于是其他人去佯攻配合他。   结果他还没有施展这秘术,看到了云松纵横厢房、杀进杀出的壮举。   他们回到民居,其他人断断续续回来,人手竟然不少,零零散散十来个。   钻山甲给他一一介绍,这里面有和尚有道士有乞丐也有书生,甚至还有一个当地的巡捕,当真是一伙江湖人。   双方见礼,名叫郑大海的巡捕出去打探消息。   钻山甲很会做人,他主动给云松介绍道:“大海兄弟信得过,不必担心他是去告密,这处民房就是他给我们找的。”   下半夜郑大海满脸兴奋的回来,一张脸蛋黑红黑红的:“银子兄弟果然好本事,赖德礼死了!”   “不光赖德礼死了,独立团那些兵匪也死伤惨重,他们副团长和一营长都被炸死了!”   众人纷纷转身面向云松倒头就拜:   “我等代德礼县十万百姓感谢银子兄弟仗义出手!”   云松赶忙扶起他们,这时候钻山甲亢奋的说道:“诸位兄弟,赖德礼虽然已经死了,可是背后主凶还没事!”   “鹿敬天此人得位不正、逆行倒施,黔省的天灾人祸都是因他而起,兄弟们,咱们何不借着刺杀赖德礼的威势去除掉他?”   其他人纷纷点头:“大茂所言极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去灭掉鹿敬天,还黔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郑大海说道:“若能除去鹿敬天,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可是鹿敬天不比赖德礼,他是一介大帅,咱们要刺杀他还得从长计议。”   钻山甲抱拳说道:“郑兄弟你不跑江湖,有些事你有所不知,其实最近鹿敬天日子不好过,他麾下第二师造反、外面有义军压境,江湖上也有不少人结盟对付他。”   “所以我的提议并不是一拍脑袋想到的,也不是心血来潮,之前兄弟我就想参加义军去对付鹿敬天,只是我势单力薄,人家看不上,如今咱们人多势众,应该也可以结个盟成点事吧?”   众人纷纷点头:“可以。”   钻山甲又说道:“胡银子兄弟虽然年轻,却修为高深、侠肝义胆,所以我想推举他做咱们盟主,诸位怎么看?”   众人纷纷冲云松抱拳:“盟主大哥,请了!”   云松愣住了。   就挺突然的……   我只是杀一个贪官污吏,怎么多了一票小弟? 第118章 啊呜到家   云松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他还没有做好当大哥的准备。   再说他也没兴趣当什么大哥,他只想找到回家的路,回去给爹娘当儿子。   再再说了,他还救过鹿家姐妹的命呢,要是让这些好汉们知道他是鹿家姐妹救命恩人,估计他的身份会立马从带头大哥变成臭弟弟。   做掉了赖德礼,云松也算是完成心愿,他还得继续上路。   可是德礼县当晚便固若金汤,独立团的兵匪们红了眼,在县城里头开始挨家挨户的搜。   兵匪兵匪,披上军装是兵,其实性子是匪。   县城里头的商户可是遭了秧,除非有背景有关系,否则都会被兵匪们趁机给敲诈一通。   独立团第一营营长被炸死,他麾下的士兵最是嚣张。   明面上说是要找到凶手给他们营长报仇雪恨,暗地里却是借着机会敛财抢掠。   他们不光抢钱还抢人,家里有大闺女小媳妇的遭了难。   云松时不时能看到有当兵的扛着嚎啕大哭的姑娘往外窜。   这把他给气火了。   军阀的军队还比不上土匪啊?   如今反魂箱里积攒的九殁虫为数不少,云松一口气全给灌了下去,直接将无忌绿僵炼成了毛僵。   毛僵与紫僵、白僵、绿僵可就不一样了,到了这个修为,僵尸外表长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短毛,当真是枪打不透、刀砍不动!   而且毛僵不太惧怕阳光了,虽然还会被阳光所灼伤,但有外表这层短毛庇护,它们能在烈阳下扛一段时间。   变成毛僵云松习惯了一下,随后便杀了出去。   恰好有两个士兵拖了人家的骡子骂骂咧咧往外走,骡子上还搁着一个被绑起来、塞住嘴的姑娘,在他们身后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儿子磕头讨饶。   见此云松狞笑一声。   他等两个士兵离开家门到了路上,直接迎面窜上去双手开撕。   毛僵爪如铁椎、力大如象,一爪子推上去一颗脑袋便飞了起来,两只手一起推上去,自然是两颗脑袋飞起来!   鲜血跟喷泉似的一喷两三米!   街上百姓嘴里的哀嚎声变成了尖叫声。   云松跨步如风在街道上对兵匪展开残杀,一阵风似的飘出去一路,路上全是倒伏的死尸!   见此独立团士兵乱了一阵,但有军官出现,很快组织他们镇定下来。   这些人终究是精兵,或许没有军纪,可是战斗意志不是盖的,没一个孬种,立马亮出刀枪组成战阵来防御。   尖锐的哨声响遍全称,四面八方皆有哨音,这是要围困云松了。   云松不怕枪。   毛僵不光防御力强,速度也快,他随意穿搜在民宅之中,士兵们的单发枪压根打不中他。   但他隐隐听到了军官的喊声:“……通讯兵快去报告团长,让天师连过来杀僵尸!”   不多会又有士兵大喊:   “团长回令,正集结全团兵力赶往主城门,二营长将僵尸逼到城门处,如若不能,则将它围困住,天师连已经集结,整装待发!”   听到这话后云松心里一动,便从僵尸变成焱锯落头氏腾空飞起,强忍着阳光的灼烧飞出城去直接进山。   大笨象和胡金子都在山洞口,而且两人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两副望远镜正对着城里看呢。   在他们身边是撑好的山炮,显然大笨象在他走后没偷懒。   胡金子看到他出现高兴的说道:“恩人,城里的乱局是你搞出来的?你把那狗官给整死了?”   云松说道:“死的透透的,你们看到没有,城门外头有军队在列阵。”   胡金子说道:   “看见了,这咋能看不见?从昨晚开始外头就有军阵了,刚才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增援,现在外头不得有五百号人?”   云松说道:   “好,咱们这门山炮射程是四公里,现在咱这里隔着城门顶多也就是四公里,正好能轰他们,来,咱们调整一下炮口角度,想办法干他们一炮。”   “不用调整。”大笨象摇头。   胡金子解释说道:   “大象和我调整过了,昨晚城里乱套,他就调整了炮口,说你可能不好出城,到时候俺们就用炮轰他们城门掩护你出城。”   这话让云松心花怒放。   大笨象天资聪颖,他之前看到金营长一行人用炮后大感兴趣,专门向金营长请教过怎么用炮。   但云松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学会了。   这时候大笨象也解释了一句:“金子更懂,他很懂山炮。”   云松狐疑的看向胡金子。   胡金子得意的昂头说道:   “那必须地,俺们关东有奉军,那家伙兵工厂、军械厂贼拉多,我跟俺叔在里头干过,这种山炮我打过几十次了,所以怎么着也得懂点。”   看着他那二逼样,云松把对他刚生出的怀疑给摒弃了。   炮口既然已经对准了城门口,那他就不客气了。   胡金子主炮,大笨象装炮弹,云松举起望远镜查看下面的情况。   独立团一群人只知道城里闹了僵尸。   让他们想破脑袋他们也想不到僵尸已经跑了,而他们背后有人冲他们竖起了大拇指准备干他们一炮……   云松挥手:“准备——开……”   “等等,”胡金子瞄了瞄之后讪笑一声,“我得先请仙儿,请个会打炮的仙儿。”   云松懵了:“什、什么?你刚才不是说这种山炮你打过几十次了吗?”   胡金子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打了几十次了,但只是会调整弹道,还不是很会打。”   “不过没事,我叔很会打,他请的仙儿跟他年岁长,也很会打这种山炮。”   说完他铺开红布摆上小香炉开始焚香跺脚:   “文王鼓,能聚兵,聚集仙家一大厅。弟子可以自点兵,仙家陆续来报名,掌堂教主捧仙单,两侧六甲和六丁!”   “点兵常见几手段,各有机缘莫搞乱,点兵师傅要选清,我选打炮第一英!”   一只弯嘴如铁钩的大鸟鸟头在胡金子脸上一闪而过,随即他身躯抖了抖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他眯着眼睛拍了拍山炮,说道:   “一门好炮,这是江南制造局根据西洋克氏火炮仿制而成,里头用的复进弹簧是江南架势堂的好东西,稳定性和射程比原版的克氏火炮还要出色……”   接着他又就设置、参数展开点评,叽里咕噜一堆废话。   云松着急了。   他现在只想吃鸡蛋不想知道母鸡的身体素质和祖上血脉,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位仙家,你到底要不要打炮?下面的人要跑了?”   胡金子微微一笑,说道:   “你着什么急?下面的人还在结阵呢,你没看到他们在调集机枪手往城门挪吗?你再等等,待会我一炮给你端掉他们的机枪连还有城门!”   “城门一旦被炸,他们绝对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来找你们麻烦!”   云松举起望远镜一看还真是这样。   而胡金子身上这仙家可没有望远镜。   他凭眼睛看清的。   又过了几分钟,胡金子猛的将炮口往外踹了一脚,喝道:“这山炮没有缓冲底座,那大个子上来给我摁住炮架子。”   “还有那头食铁兽,你也上来给我扶助炮管——看好喽,给你们来一炮!”   大炮的炮管陡然一震,阿宝当场就昏了头,抱着炮管子开始吐。   云松也忍不住捂住耳朵。   他以后绝不会再在山洞里开炮,这简直是自杀!   轰鸣巨响中。   大炮轰击。   古铜色炮弹壳抛出,胡金子拎起一枚炮弹又给塞了进去,第二炮又轰了出去。   而此时第一枚炮弹才刚刚落地……   正中城门口!   云松赶忙举起望远镜。   这下子可热闹了。   独立团为了对付僵尸把火力全集中了起来,准备集火争取能打碎僵尸的尸身。   结果炮弹落进了人群里头,这真是一点没浪费!   城门口就跟遭了野狗群攻击的屠宰场,残肢断体、鲜血脏器,那是一个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五枚炮弹一起打了出去,这时候独立团也知道发现他们位置了。   可是他们短时间内没法反击。   这五枚炮弹把他们给打垮了!   炮声停下。   阿宝哭丧着脸收回爪子。   爪子上的毛卷的跟方便面似的。   它闻了闻爪子。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还挺香的……   城门乱了套。   本来打开的城门又关闭上了,以精锐著称的独立团士兵成了丧家之犬,一个个争先恐后往里钻。   他们以为是有军队或者大型土匪势力从后面包抄上来了!   这样云松手里剩下的十发炮弹就用不上了,还好他也没有将至变现,这样携带起来依然方便。   看着山下乱糟糟的队伍他嘿嘿一笑,挥手道:“咱们走,这下子给兵匪的教训应该足够了,我倒是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嚣张跋扈!”   大笨象说道:“得等一下,让我卸掉山炮。”   山炮不好卸。   可时间紧迫。   云松咬咬牙说实在不行不要这玩意儿了,后面的路都是在山里,山炮确实是个很大的负担。   大笨象不行,他有浓重的小农思想,无论如何要将山炮卸了扛起来再走:   “真人,别的我都听你的,这浪费的事不行。多好的炮呀,咱要是有渠道卖给那些当兵的,这一个山炮卖的钱让我来娶媳妇,就算一个月娶一个还能娶十年呢!”   胡金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他问道:“恩人,我家仙儿这炮打的怎么样?”   云松点点头:“很好,我很满意!”   收拾好东西,他们立马转移。   胡家的仙儿说的没错,城门被炸当地没精力再来追他们。   实际上独立团挨揍之后压根不敢来追杀他们,这会整个德礼县都封闭了起来。   而德礼县已经属于黔南之地,这也是千山之地,他们后面的行程全在山里头。   这也是千水之地,山里泉眼多、天上雨水多,三人离开德礼县后第二天就碰上了山里的大暴雨。   云松找了一条大河,他们沿着河流走:   河边草多树多,不易发生泥石流,即使会发生泥石流也早在以前发生过了,所以相对更安全。   就是这种地方很难走。   河边草木茂盛不假,却也有些过于茂盛。   浓密的绿色植物蔓延的无边无际,山风吹过,枝叶摇曳,仿佛绿色的波涛。   云松有时候感觉自己在海里行走。   这是一种错觉,人的精神在这种环境下容易出问题。   起伏的山丘连绵不绝,同样蔓延的无边无际。   因为接连下雨,空气格外湿润,浓密的湿气附在人身上就跟让人穿了一层水盔似的。   还好已经立秋多日,山里气温降下来了,否则这种天气能把人给闷死。   大笨象吃惊的是他们竟然没被蚊虫给吞没。   他说山里水多草多的地方蚊虫也多。   像这种深山老林里的蚊虫很可怕。   蚊子都是成群结队以百万计,它们从一个人身上扫过去,能让人从头到脚变成癞蛤蟆皮!   三人期间也碰到过蚊群,可是这些嚣张的蚊虫压根不敢靠近他们,就好像他们身上往外喷射杀虫剂,有些蚊子靠近了直接会死掉!   云松手持一把偃月刀走在队伍最前面,这是当初在地下斩杀铜甲尸得到的奖励之一。   本来他以为在如今的火器时代,从铜甲尸身上炼化所得的大刀长枪没什么用了。   结果老话说的好,连一片卫生纸也有它的用途。   像黔南山里多野草藤蔓,压根没有道路可言,即使有道路那一场大雨过后,新生出来的草木也能将道路给吞噬。   所以有一把偃月刀就很重要了,这玩意儿很适合开路。   当然这种开路神器得配一个吃过神力丹的猛男。   不错,云松正是这样的猛男!   他们进山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因为总是阴天下雨,云松也懒得去算计日子。   总之在蒙蒙的细雨中,经过艰辛的徒步跋涉,云松按照啊呜的指引终于找到了一座山头。   到了此时啊呜变得亢奋起来,断断续续的跟云松聊了起来。   聊九州历史、聊各大皇族,他将自己过去许多年里遇到过的一些有趣经历全说给了三人。   胡金子和大笨象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因为快要抵达家乡,啊呜并没有特意去隐瞒自己的存在。   而且,他好像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所以并不怕被人知道他真身的情况。   随着一天天过去,他的青铜头颅上锈迹越来越多。   起初云松以为是下雨湿气重的缘故,后来才发现,这与湿气无关,是啊呜一直在说话,他说话似乎会消耗他的精力。   于是随着精力流失,他的生命力也在流逝。   而之前在火车上时他曾经发出一声咆哮赶走了迷惑云松的人,那一次他消耗的精力尤其多!   再一次是上次彩云出现他也活跃来着,导致精力消耗的厉害。   登上山头,云松问道:“啊呜,这就是你家乡吗?这里有你的族人吗?”   啊呜说道:“不,我在你们这里没有族人,但这里有故人。”   云松瞭望四周,在前方的山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一座座木屋。   一名名士兵。   他举起望远镜往前方看。   没错。   对面山头出现了一座小型军营!   在这种地方的军队自然是鹿敬天所属,他所熟悉的暗绿色军装、鹿头徽标也证明了这点。   他把发现说了出来,旁边的啊呜不言不语,只是矗立在最高的一棵松树顶上安静的凝视军营。   仿佛是铜雕。   足足过去了半天时间,天色快要黑下来了,他才又飞回云松身边。   “没有意外。”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那照片拍的都是真的,鹿敬天发现了这条陨龙脉!”   “什么意思?”云松大吃一惊,“龙脉是真的存在吗?”   啊呜说道:“当然是真的存在,它出现的比你们九州的皇朝还要早,你们人族的传说是真的,得龙脉者得天下!”   “对面山上有一条废弃的龙脉,那就是我的故乡,我出现在你们九州的第一个位置,就是在龙脉的心眼上。”   “鹿敬天显然也发现了这条陨龙脉,咱们路上曾经听到过一些消息,说鹿敬天得位不正,是造反篡夺了另一位大帅的帅位才有的今天,那他就是得到陨龙脉后,借陨龙脉之余威而得大帅之权!”   说到这里,啊呜苦笑了起来:“我在树洞里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预感成真了。”   “那照片拍的便是陨龙脉一带,当时我抱以侥幸心思,猜测他们并不是冲着陨龙脉去的。”   “现在,没有幻想了!”   云松能感觉到他情绪中的颓丧,便跟着有些难过。   胡金子那边嘿嘿的乐,他在偷偷摸阿宝牛子,气的阿宝要打死他。   但每次要打他了他就会拿出一节嫩竹子给阿宝,阿宝又会因此而饶过他。   云松气的上去踹了他一脚。   这货太没有眼力劲了。   胡金子挨了一脚也变得颓丧起来。   倒是啊呜很快振作起来,他说道:“没关系,我已经靠近故乡了,在这里我有故人,你们且等我唤故人来,他们一定了解此间内情,听听他们的消息吧。”   他闭上眼睛。   青铜头颅四边的空气有些扭曲,然后恢复正常。   云松没感觉到什么异常,风照常吹、雨照常下、草叶照常摇摆……   不对!   草叶没有照常摇摆!   他看向四周的花草树木的叶子,这些叶子在摇摆,但不是随风摇摆,而是以他们位置为圆心、从四面八方向着这个圆心在摇摆。   诸多枝叶齐刷刷的摇摆,恍若化为绿色波浪,而绿色波浪从四面八方袭来,他们在中心点!   看到这一幕云松习惯性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以望远镜向四周望去,极尽目力所及,他看到的枝叶都在向着他们摇动……   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似乎都被啊呜给号令了!   这是他所接触过的最强力量!   而随着绿浪摇曳,青铜头颅上的锈迹更多了。   啊呜开始出现陈旧感!   过了不多久,一些身影以极快速度在林木之间窜来。   它们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云松刚发现它们,它们已经出现在了啊呜近前。 第119章 英雄豪杰,欢聚一堂   这些在山林之中跋涉飞快的东西形如人,但近看就能发现绝不是人。   它们样子很怪,个头一米半左右,有点像是大猴子,可是却只有一条短腿、一只大脚,而且这脚是往身后长的,与人、与所有动物都不同。   相比于畸形的腿脚,它们手臂和手掌就强壮多了。   手臂长且肌肉发达,鼓鼓囊囊的跟胸口塞了西瓜、胳膊上粘着面包一样。   银背猩猩的手臂在它们面前也得黯然失色。   再者它们的尾巴也很发达,又粗又长还带着倒钩,落地之后纷纷卷在了腰上,就跟腰间缠着一层层铁鞭似的。   它们面如猿猴而有彩色,看到啊呜便张开嘴发出呜咽声,纷纷单腿跪在了他面前。   啊呜也发出呜咽声,然后对云松说道:“这就是本地山里盛传的山魈,咱们随它们去,它们会带咱们去见一些人,那些人算是我的故人,或者说曾经是我的信徒。”   山魈们转身向云松跪下,站起来后它们又发出响亮的呜咽声,然后带上他们腾身飞掠向最近树木,甩出尾巴挂住树木往前窜,双手抓住前面树木同时收回尾巴再甩出去。   就这样,借助尾巴和手臂的力量,它们在山林中奔行如风、快如鬼魅!   不过带着大笨象那个不行。   它已经是山魈里个头最大的了,但相对大笨象而言还是迷你的跟肌肉萝莉一样。   好不容易背起大笨象它起跳抓住了一根粗树枝。   然后树枝断了。   他们俩一起滚去了山下……   山魈带云松两人快速翻过几个山头,赶在夜幕降临之前,他们抵达了一座隐藏在山林里的寨子。   雨水犹存,云松远远看向寨子,看到竹楼木屋高低错落地掩映在缭绕的云雾中。   绿树白雾。   恍若仙踪。   等他们靠近寨子再细看,这些房屋原来都是建在树木上的,全是树屋,环绕寨子一圈也是树木,树木之间遍生荆棘,只有一条路通往寨子里头。   山魈带路,寨子里的男女老少全盛装而出。   一个穿着极有民族特色的老者捧着大铜碗出来问道:“请问诸位哪一位是巫使、或者您们都是吗?”   这些事啊呜在路上给云松介绍过了。   他当年曾经在黔地山里创建了最早的一个教派,名为筮家,曾经是上古百家争鸣时代的大家之一。   他是祖巫,下有圣女也有巫使,他就是通过巫使来统治山里。   现在云松他们来到的这个山寨叫有药寨,是筮家核心八寨之首。   寨子的主事人叫药王,云松便问老人道:“我是巫使,你是药王吗?”   老人激动的将铜碗高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回禀大人,我正是当代的药王,请巫使大人入我寨。”   铜碗摇晃,里面的药水几乎要摇出来。   老人太激动了。   云松接过铜碗交给胡金子,这是给啊呜的贡品,不是给他用的。   根据啊呜所说,有药寨已经存世至少两年前,按理说村里的一切都应该非常古朴才对。   但云松走进村一看,村里房屋、用品都很新——这种新不是崭新,而是没有年代感、一点不沧桑。   药王看出他的疑惑,黯然道:   “十年之前山外的军阀纵兵入侵本家圣地,我们八寨带领信民殊死抵抗,但他们里面有修为高深的修士,也有枪炮——巫使大人,您了解枪炮吗?”   云松说道: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有了枪炮,等于说普通人也有法术,而且是更厉害的法术,杀伤力非常强大,你们无法抵抗,是吗?”   药王痛苦的点头:   “枪炮太可怕了,特别是大炮,一些大炮轰击过后,我们一个寨子就会消失。”   “本寨的位置本来在本山的山顶处,但被大炮毁掉了,我们只能往下迁移,在这山腰上建起了一座新寨子……”   云松问道:“那圣地现在是怎么回事?成了一座军营?”   药王说道:“不,是成了鹿敬天那贼寇的祖坟!那贼子、那是好一个贼子哇!”   老头气的浑身哆嗦、面红耳赤。   胡金子赶紧上来给他顺了几口气。   云松也赶紧安慰老头,他怕老头一个受不住刺激给弄出个脑梗心梗,那可就麻烦了。   老头道谢,然后又说道:“鹿敬天那贼子侮辱我筮家,他在我筮家圣地建起祖坟,并借用我筮家气运成为了皇帝!”   “这个贼子!老夫与他势不两立,老夫有生之年一定要斩他狗头去献给祖巫神!”   他们说着到了药王家的房子。   有药寨的房屋布局很不错,因地制宜,当地不知道是什么树,矮但是格外粗壮,特别适合做树屋的基座。   寨民在树上建起房屋,每一座房屋都有大阳台,阳台从房间延伸出去,上面围绕着一圈座位,而座位在阳台最外围,它们靠背往外倾斜,这样当人靠在上面的时候就好像要倒下去。   云松落座,问道:“药王,我能看出你对鹿敬天的仇恨,鹿敬天将祖坟建在咱们筮家圣地上着实是欺人太甚。”   “可是,他在这里驻扎了多少人来守卫祖坟?你们这几年一直夺不回来?”   药王跪在了地上。   他老泪纵横的说道:“巫使大人,我们无能、都怪我们无能啊,竟然让祖巫神受到如此亵渎。”   “可我们没办法,我们、我们不是鹿敬天的对手!”   “鹿敬天在这里驻扎的军队并不多,只有大约一百人,但他与我们约法三章,我们若是攻击了他们的人,他就会发动军队将咱们筮家信徒的所有山寨都给摧毁、将所有信徒都给杀掉!”   “他能做的出来!”   “十年前血战时候,他每次攻破我们山寨,都会杀死每个人,不管年纪、不管男女,全杀死分尸去喂山里的兽!”   云松心头火起。   妈个逼,这人这么坏的吗?幸亏自己没看着鹿家姐妹好看就乱下屌,否则就要认贼作岳父了!   他说道:“那你不要把我们到来的消息传出去——不就是区区一百人的军队吗?我给你灭了他们!”   “到时候我尽量做的隐蔽一些,让他们查不出我与你们的联系,这样不会牵连你们!”   药王猛的抬头:“巫使大人此言当真?”   云松说道:“比黄金还真!”   药王又露出激动之色,身躯又哆嗦起来。   他哆嗦着突然开始磕头,云松抢一步上去要扶起他,他却固执的跪在地上:   “巫使大人,我有一事没有禀明给您,还请您恕罪。”   “此时本寨还有一些江湖英雄存在,他们也准备攻打鹿敬天之祖坟,如今藏身本寨在制定计划。”   “不过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他又赶紧解释,“是您来的突然,我不知道您对待外人的态度,便先让他们藏了起来,想要得知您态度后再去安置他们。”   听到这话,云松谨慎问道:“这些人能信得过吗?”   药王说道:“信得过,他们都与鹿敬天有血海深仇,又是一心为民的英雄豪杰,我们打交道已经有些日子了,他们是真心实意要毁了鹿敬天的祖坟!”   他正要详细介绍这些人,忽然又一拍额头问道:“哦,对了,不知道巫使大人是否清楚山外人说的龙脉?”   云松点头。   药王说道:“这些人说咱们筮家的圣地便是一条龙脉,鹿敬天能有今天的权势,全靠这个祖坟借了龙脉中的龙气,所以他们想要毁了他的祖坟,这样他就会兵败如山倒!”   云松倒是接受这说法。   啊呜也曾经提过类似的说法。   可问题还是那个老问题,这些人信得过吗?   药王将这些人给叫了出来,正好要吃晚饭了,他便安排众人在村里祭场相见。   马上就是饭点。   大笨象一瘸一拐的来了。   他和阿宝一样从不会错过吃饭。   大笨象肩膀上扛着一只山魈。   云松以为它摔出问题了,结果它身上没有伤,就是很多汗,瞪着眼张着嘴鼓着大鼻孔呼哧呼哧拼命喘气。   大笨象尴尬的说道:“它带我赶到了山脚下然后没劲了。”   胡金子看看他的体格说道:“你没把它压死已经算它生命力顽强了!”   人齐了云松率先去了祭场,然后不多会乌压压一群人联袂而来。   他打眼一看正要客套一句,对面忽然窜出来一个矮个汉子亢奋的叫道:   “胡兄弟?是胡兄弟!”   “大家伙快看,这就是我们这两个天与大家说的杀了鹿敬天麾下大贪官赖德礼的胡英雄!”   胡金子微微一笑冲他抱拳。   但心里头很有些疑惑,自己认识这个人吗?   众人哗然,纷纷吃惊的看向三人。   胡金子让自己摆出很有精神但又尽量风轻云淡的架势,他想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视金钱如粪、观名利如浮云的江湖豪侠。   不过他不是个能憋住疑惑的人,便悄悄问大笨象:“哥哎你说是谁走漏的消息,把我一炮轰死赖德礼的事给传出去了?”   大笨象有点愣:“你一炮轰死赖德礼了?”   胡金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肯定了,道长显然没有杀死赖德礼,让这货跑到了城门口,然后被我请来的仙儿给一炮轰死了,要不然江湖上怎么会流传我杀了赖德礼的消息?”   大笨象瞅了瞅他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种可能,是你想多了?他们说的胡兄弟和胡英雄不是你?”   “那不能,不是我是谁?”胡金子对此很有信心。   然后他看到了矮个子带一群人兴高采烈的围住了云松……   云松挺尴尬的。   怎么在这里又遇到钻山甲这些人了?   一行人对他很热情,直接把他给团团围住了:   “胡大哥,这不是胡大哥吗?咱们真是有缘呀。”   “我就说胡大哥是真英雄,他肯定也想对付鹿敬天这厮,之所以不与咱们行动,是怕咱们拖累他……”   “大傻你可闭嘴吧,胡盟主是那种人吗?这事得怪咱们当时没说清楚,咱说的是刺杀鹿敬天,而胡盟主则看到了问题关键,他要来毁了鹿家祖坟,断了他鹿敬天的风水!这叫什么?”   “一针见血,针砭时弊!”   云松被众人搞懵了。   我、我不光是英雄,还是盟主?   胡金子也懵了,他问大笨象道:“道长怎么会成‘胡大哥、胡英雄、胡盟主’了?他、他也姓胡?不对,他姓云的呀!”   大笨象含糊的说道:“云松子乃真人道号,他可能俗家姓胡?”   胡金子一听高兴了:“那五百年前俺们还是一家呢,说不准俺家族谱上还有他名字,有可能他是我堂弟呢!”   这时候钻山甲介绍其他人给云松认识,介绍到云松的时候他说道:“这就是率领我们兄弟斩杀了大贪官赖德礼的大英雄,胡银子!”   胡金子听到这里要是还不明白云松的姓胡是怎么回事,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大笨象也明白了,含糊的说道:“行走江湖嘛,要多个心眼嘛,用假姓名没问题的嘛。”   胡金子喃喃道:“那真人还挺讲究的,没直接拿我名字去顶缸。”   药王看到他们相聚一堂大为高兴,问道:“原来你们都是认识的?”   钻山甲一挺胸膛从人群里钻出来,好像一堆大葱里钻出来个土豆:“对,族长,我们都认识,你说的这个尊客呀,他就是我们的好大哥!”   药王惊奇的说道:“呀,老夫真算是没有想到呢。”   云松拱拱手,实话说,兄弟我也没有想到!   来到有药寨的江湖人物众多,得有四十来号人。   他们是有组织的,什么蜀地袍哥、什么澄地侠盗、什么湖湘兵勇、什么山陕麦客,反正全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豪杰。   就是云松一个没有听说过。   每个组织都有带头大哥。   袍哥会的大哥叫翻江龙潘小水。   澄地侠盗的老大叫草上飞曹猛。   湖湘兵勇的老大叫大管带刘油头。   山陕麦客的老大则叫九环刀王陈地都。   从交谈来看,这些人确实都是有侠义心肠、快言快语的好汉。   他们现在都是有地位也有家业的人,但得知鹿家军暴行后,他们宁可抛家舍业也要给黔地老百姓除去一霸。   说来有趣,到场这些好汉里头隔着黔地最近的是湖湘兵勇,黔地各门各派都没有敢于对付鹿敬天的。   刘油头这人是当过兵的,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姓名,总之这人很有几分眼光。   提到黔地门派没有敢反抗鹿敬天的人时,其他人都在骂当地没有好汉,只有他摆手说道:   “诸位兄弟,咱们说话做事都要将心比心,这里多数人是有家口的,咱们为什么敢来此地对付鹿敬天?因为不管成败鹿敬天的手伸不到咱的家里头。”   “黔地的兄弟不一样,他们妻儿老小都在鹿敬天眼皮底子下,我相信他们不怕死,可是他们不能把一家老小的脑袋都挂在腰上去得罪鹿敬天啊。”   云松点头说道:“刘管带所言没错,大文豪鲁迅曾经说过,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这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扶了扶圆框眼镜赞叹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好诗好诗,请问这位鲁迅是谁?他当真是文采斐然呐。”   云松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有鲁迅,如果有的话,那看年代他应该在文坛崭露头角了才对。   但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大名,青年请教一个内敛的中年人,中年人摇头道:“当今少有以鲁为姓的文豪。”   云松便说道:“鲁是这人笔名所用的姓,他实际上是姓周。”   “哦,那就是周迅了。”青年点点头,“我倒是认识一个叫周迅的先生,他给沪都大报做编辑,倒是很有文采,不知道是否此人。”   曹猛茫然道:“不管是鲁迅还是周迅都不是重点吧?咱们现在不是讨论怎么去对付鹿敬天吗?”   陈地都抽出背上的九环大刀往地上一杵,瞪眼喝道:“对付鹿敬天这怂还用讨论?咱们又不是去攻打他的军营,就是去挖这瓜怂的祖坟罢了。”   “咱们弟兄人多势众,现在又有胡兄弟加入,这叫什么?如虎添翼!”   “他祖坟就是一个连在守卫,一百多个人而已,都是只会欺负老百姓的瓜怂,咱们人数比他们少一半但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所以用不着什么计谋,弟兄们找时间杀上去,砍他一个片甲不留就是!”   “木麻达。”麦客们纷纷点头。   这些人都耍的一手好刀。   大西北的面和风沙将他们养育成能斗天斗地的猛汉,个个肌肉发达,手里大刀一个比一个长、一个比一个宽。   刘油头说道:“还是要有战斗计划为妙,须知黔地大门大派都归入鹿敬天麾下,神丁门、六斋道、不化古家、刚猛苏家等等,这些门派世家都是有真本事的……”   “嘿,这些人不用担心。”钻山甲又冒出头来嘿嘿笑,“诸位兄弟来山里头早,所以不知道筑城的消息,现在筑城乱套了!”   旁边的汉子点头:   “对,神丁门门主曹万全的独生子司马玉龙被六斋道年青一代的三峰之一长峰道士所杀,曹万全悲愤之下直接带人血洗了六斋道的筑城道场。”   “事情还牵扯到了天珠杨家,杨家年青一代的俊杰杨子美上门解释,结果让曹万全也给做掉了,现在六斋道和杨家正在广发英雄帖要跟神丁门来拼个鱼死网破。”   还有汉子眉飞色舞的说道:   “不止如此呢,他娘的,更有意思的是鹿敬天俩闺女从沪都返程,鹿敬天自然找了许多保镖去保护这俩小娘们。”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俩小娘们安然无恙,可他们保镖死了个七七八八,其中八仙镖行少镖头广三、魏门的新一代俊杰魏琰去献殷勤,结果也死了!”   “这有什么有意思的?”曹猛说道,“他们死的好,这些人助纣为虐,全都该死!”   汉子笑道:“有意思的是,八仙镖行和魏门查到了害死自家后人的仇人是鹿敬天之子鹿人王!”   听众哗然,然后眼睛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云松也跟着听八卦,结果他听到又有人说道:“最有意思的一件事还没说呢,鹿敬天两个女儿此次回筑城是要联姻的。”   “大女儿要嫁给鹿敬天麾下第一师师长也是他的义子金少珉、小女儿不知道要嫁给谁,但都嫁不成了,他大女儿说有心上人了,而他小女儿更厉害,直接怀了情人的孩子!”   云松震惊了:“福生无上个天尊,鹿敬天小女儿怀孕了?她情人叫啥?”   汉子得意洋洋的说道:“有趣的就在这里,她情人是个道士,叫做云松,哈哈,鹿敬天的女儿让个道士给搞大了肚子!你们说有没有意思?”   云松愣住了。   他本来想吃瓜。   结果自己变成了一个瓜…… 第120章 刑都鬼道   药王一族自称为筮族。   他们这一族整体来说属于佛系一族,从没有对外用兵的历史,甚至很少与其他族百姓发生冲突,除了鹿家军。   也是因为缺少战争经验,所以筮族与鹿家军交锋后始终处于下风,要不是他们还遵循祖训驯养山魈,估计整个筮族已经让人家鹿家军给抹除了。   鹿家军的欺压早就激起了他们全族怒火,可惜他们被鹿敬天威胁着,不敢撒开手脚与鹿家军决一死战。   如今云松等人到来,而且大张旗鼓要去挖鹿敬天家祖坟,这可把筮族人给高兴坏了。   药王当即宣布要临时进行阿细祭典,给他们即将发起的大战送上祝福。   筮族一直身处深山中,他们一切还很是原始,至今保持着以祖巫为图腾的原始崇拜,以崇火祀水为代表的自然崇拜,以葫芦或石头崇拜为主要形式的生殖崇拜。   其中他们对祖巫的原始崇拜最为神圣。   药王宣布举办阿细祭典,于是整个山寨忙碌起来。   山寨的青年爬上山魈的背,乘坐山魈外出去寻找部落同族,将举办祭典的事传递出去。   云松等人暂时先安置下来。   大笨象很谨慎,他等到没人后偷偷问云松:   “真人,这些人信得过吗?他们会不会在明面安抚咱们,在暗地里去通知鹿敬天给咱设圈套?”   这点云松也在防备着。   他们要去攻打鹿家祖坟守军挖开鹿家祖坟,这种事最好是突击进行为妙。   根据药王介绍,筮族的阿细祭典至少要进行三天。   三天里变数太多了。   鹿家军的野战部队甚至可以从山外赶进来。   啊呜却有气无力的给了保证:“放心好了,药王说话的时候态度诚恳,并不会在骗你们甚至坑害你们。”   “你们经历一下阿细祭典就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了,他在帮助你们。”   云松感觉啊呜状态不对劲,他将药王敬献出来的那一碗药汁拿出来,然后愣住了:“我怎么给你喂进去?”   啊呜叹气道:“这不是喂的,是刷在我身上的,但是已经没有必要了,这药液如今对我没用了。”   胡金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话怎么有点大限将至的味道?”   啊呜说道:“是大限已至!”   他说出这话后便不再开口,如同寻常青铜雕。   胡金子又小心翼翼问云松:“真人,你真是鹿家小姐的相好呀?”   尼玛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松翻白眼说道:“少听他们胡扯,贫道与鹿家小姐毫无关系,你以后别再问这种傻鸟问题了。”   胡金子点点头,又问道:“那真人啊,你觉得你以后会有个小子还是姑娘?”   “我草!”云松忍无可忍抽出了桃木拐杖,“老子今天要除掉你这妖孽!”   阿细祭典在两日后的第三日举办,所以其他人便来邀请云松在两天内制定出攻击计划。   陈地都照例摁着他的大砍刀嘀咕道:“要俄说计划什么计划,咱们直接杀进去不就行了?碰人就砍、遇坟就拆,他们一百多个瓜怂还能干得过咱们?”   其他麦客信服的点点头:“木麻达。”   曹猛摸着光头说道:“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吃肉夹馍吧,这种动脑子的事跟你们八字不合。”   刘油头伸手道:“曹兄弟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他担心曹猛的话太过火会伤到麦客们的自尊,所以抢先想说和一下。   结果陈地都这人心胸开阔压根没把曹猛的话放心上,反而他被这话勾起了惆怅:   “自从离开俄们老陕,俄们兄弟就再也木吃过老火烙出的白吉馍,天天吃高粱饭吃玉米饼顶多吃个大米饭,真是够了。”   刘油头无奈:“行了行了,等挖了鹿敬天的祖坟,兄弟请你们去吃地道的白吉馍,咱们现在先讨论战术安排,行吗?”   陈地都撇撇嘴说道:“你在这整个黔地都找不到地道的白吉馍,你请俄们吃个屁。”   刘油头说道:“我找师傅给你们砌炉子,到时候给你面和油,你们自己烤,行么?”   陈地都乐呵呵的说道:“行,那就说定了,挖了姓鹿的祖坟,俄们自己烤馍吃。”   “来,你们商量这个战术吧。”   然后一行人开始商讨。   最终商讨的结果是先想办法去接触守墓的连队摸清他们战力分布和火力情况,再想办法趁着夜色摸近墓地,到时候想办法迅速拉近匪军距离跟他们进行近身战——   “这些当兵的全靠火枪占便宜,只要跟咱展开肉搏,咱们要灭他们还不简单!”刘油头一锤定音。   陈地都听的一个劲摸后脑勺:“这与俄刚才的主意有甚么不同?不就是冲进去一顿砍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曹猛说话:“还是很不一样的,你看咱们现在这计划有个打探敌情的阶段——谁去打探敌情?”   陈地都哈哈大笑:“谁去谁死,这荒山野岭的你们去找军队问话?这不是老鼠舔猫逼,找死吗?”   钻山甲慨叹道:“可惜时间不足,也可惜这陵墓是在山里头。”   “要是在地里就好了,给我点时间,兄弟可以给你们挖出好几条盗洞,到时候咱直接杀进他们大营里头,给他们一个神兵天降!”   陈地都说道:“要是鹿敬天在咱跟前不是更好?俄一刀子攮死他!”   袍哥会带队的潘小水沉吟道:   “打探敌情不是难事,谁能想办法抓他们一个人,我手下有兄弟会变脸,能变成他们士兵的样子,到时候混进去转一圈就知道情况了。”   陈地都感兴趣的问道:“还有这手本事呢?”   潘小水笑着招招手,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走上来掀开斗笠上的面纱露出面容。   赫然是一张与陈地都七七八八相似的面容!   汉子说道:“张当家的,时间短在下手脚匆忙难免技艺不精,您就凑活着看看吧。”   他的声音与陈地都几乎一样!   除了口音有些差异。   陈地都服气了。   他们又开始热火朝天的讨论怎么去抓俘虏,这时候云松主动上前说道:“诸位兄弟养精蓄锐即可,这打探消息的事交给小道吧。”   这些人仗义是仗义,但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他主动揽下这件事,其他人自然高兴。   趁着没人注意大笨象找到会变脸的汉子好奇问道:“大哥,我冒昧问个事,你别生气,就是你有没有师姐师妹啥的?”   汉子茫然:“啊?”   大笨象偷偷给他一个眼神:“你不是会变脸这绝活吗?你有没有师姐师妹会变脸?”   汉子摇头道:“没有,我这是家传绝活,除了我就是我爹也会变脸,咋了?”   大笨象干笑道:“没啥,大哥你请便。”   吃过晚饭入夜之后,云松就变成焱锯落头氏飞上了军营。   军营四周阴风呼啸,树林之中隐隐有鬼影在摇晃。   士兵们都老老实实龟缩在营房中,他们非常谨慎,如果按照众人的计划进行那很难抓到俘虏。   鹿敬天为了守卫祖坟是下了狠手。   守墓的这支连队是精锐部队,武器很先进,云松看到了好几个机枪阵地。   墓地里头四处都有瞭望楼,瞭望楼上赫然矗立着小炮,有精钢的迫击炮也有带着日文的掷弹筒!   更厉害的是墓地一圈的部署,他不知道在这里布置了个什么邪阵,里面阴风大作、百鬼夜行,有夜鸟误入其中,瞬间就被鬼给拖了下来横死在地!   云松一看这还了得?   他顾不上去打探敌情,赶紧落下去掏出钱眼儿和反魂箱开工。   白嫖的机会到了!   这下子好家伙。   留恋丛林里头的鬼纷纷被钱眼儿给勾引了出来,它们就跟蛤蟆跳水一样往反魂箱里钻。   云松可以确定。   这一波很肥!   他正在美滋滋,忽然感觉到后背一寒。   他猛的转身,看到四周树上缓缓的冒出来一张张的脸。   削瘦惨白,如白纸蒙着骷髅头的脸!   这些脸的表情呆滞,都在耷拉着脸、耷拉着眼睛盯着他砍,嘴角耷拉着口水。   像是对他垂涎欲滴。   云松暗暗心惊。   饿死鬼!   树中住饿鬼!   这是饿鬼道三十六大饿鬼之一,它们被封禁于深山老林的树木中,山风吹树木对它们来说就是罡风碎身躯、阳光照树木对它们来说就是天火烧身躯。   此外树木要遭受虫蚁唼食之苦,对它们而言这就是千刀万剐之刑!   总之树中住饿鬼只要来到人间界,便会有痛苦至极的遭遇。   这种痛苦折磨之下它们分外凶残,云松看到四周出现这么多的树中住饿鬼也难免头皮发麻。   不好对付!   他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中。   并不是有人设计了他,而是有人早就准备了陷阱,本来以焱锯落头氏的本领不至于会落入这陷阱。   问题是云松刚才起了贪念竟然跑到人家陷阱里来搞鬼——一句话,他搞到了人家的利息,人家准备搞他的本金。   还好如今他实力非凡。   意识到自己落入陷阱的瞬间他收起家伙什变成了幽冥骑!   一匹赤黑鬼骑出现在他胯下,他的身躯陡然升高,修长的手臂并合一处以双手抓取尚方斩马剑抡圆了就往外砍,如同手持宣花大斧!   树中住饿鬼齐齐向他扑来,他不退反进,鬼马呼啸一声载着他往饿鬼群中冲去!   骑兵连,开冲!   尚方斩马剑光芒如艳阳,它抡圆了斩下去,如同一轮小太阳落入黑暗中。   冲来的树中住饿鬼速度极快,像豹子般跳起扑击他。   云松持剑劈砍,一剑将它给斩落在地!   后面有饿鬼包抄偷袭。   鬼马抬腿踢出,一把将饿鬼给踢的凌空飞起。   云松又扭腰回身抡了一剑,饿鬼还没有落地便被劈散了!   鬼马收腿继续往前冲。   速度快如狂风。   树中住饿鬼纷纷扑上来,但或者扑空或者被云松以神剑给劈落,短短几秒钟鬼马冲出了它们的包围圈。   而在这时候云松注意到林子里有一个白影在飞快的闪烁。   有厉害的东西在跟着他!   但这白影并没有攻击他,出现了一刹那它便消失在林木中。   就好像仅仅是个过客。   云松知道不是。   这白影如果不是邪阵中的饿鬼,那便是一直在跟踪着他的人。   他知道一直有人跟着自己。   可他没办法找出这个人来。   当他冲出这片林子,诸多树中住饿鬼便返回了树里。   一棵棵老树的树干上露出一张张骷髅脸。   它们依然在用垂涎的目光看着云松。   云松沉吟了一下,说道:“马勒戈壁看什么看?下次老子再来带上煤油,把你们全给烧光,让你们无家可归!”   树中住饿鬼用怨毒仇恨的目光盯着他看,恨不得将他撕碎吞掉。   云松一看这些货挺尿性。   他分析了一下。   钱眼儿很厉害,能吸引恶鬼厉鬼。   但反魂箱没这么大本事,它只能吸引孤魂野鬼进去做九殁虫,估计没法锁住这些树中住饿鬼。   那树中住饿鬼对他就没有作用了。   他可以直接解决掉这些东西。   可是这里的树中住饿鬼数量繁多且战斗力彪悍,也就是他有鬼骑跑的快,如果还是獝狂的话,那他今晚就要被树中住饿鬼给缠死了。   这样的话他怎么解决掉树中住饿鬼呢?   说来也简单。   树中住饿鬼是不能离开禁锢它们的树木太远距离,所以他跑到这里后,饿鬼们便只能不情愿的回到树里。   于是他从最边缘的树木开始推进,采取切香肠战术来对付这些饿鬼——   他慢慢靠近那树木,说道:“哎,我进来了。”   距离树木大约二十来步远的时候,树中的饿鬼钻出来以老鹰扑兔的架势冲他扑来。   云松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哎,我出去了。”   树中住饿鬼扑到了他跟前后无奈的停下身影,以怨毒的目光盯着他看了一眼准备往回走。   “妖魔哪里走!”   云松纵马飞快往前冲,尚方斩马剑劈出,这树中住饿鬼直接被劈叉了!   树中住饿鬼性情凶残暴戾,竟然不惧他的武力回头与他大战。   然后被鬼马踢了一脚被尚方斩马剑劈了一阵,灰飞烟灭了……   云松吸收饿鬼带来的阴气,又纵马靠近后面一棵树:   “哎,我又进来了。”   饿鬼扑来。   鬼马后退。   “哎,我又出去了。”   这次他玩了个极限手段,二者几乎是面对面。   饿鬼张牙舞爪,然后云松一剑劈出把它劈了个扑街!   就这样,他进去出来、出来进去,很有耐心的挨个去劈树中住饿鬼。   不过这邪阵很厉害,围绕营地一圈,云松杀到了朝阳初升也没有杀完。   他只好先行回去。   这一夜他收获不小,不光得到了一二十只九殁虫,还砍了一堆的饿鬼给幽冥骑增添了修为。   现在幽冥骑的个头比最初大了好几圈,神奇的是,尚方斩马剑可以随着他身躯变大而变大。   或者说随着他修为提升而变大。   不过他付出的也很多,这是他头一次以鬼身显现一晚上的时间,他体内阳气被榨干了,可把他累坏了。   他之前已经记下了军营外围的布置,回到山寨里他画了个地图讲解给众人,然后把饿鬼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这些好汉们被吓到了:“里头一堆的饿死鬼?那咱们不能晚上去夜战了。”   这些人里有精通玄学的术士,修为最高的一个人已经有化元境,正是那最有文化的中山装中年人。   中年人叫冯陌影,为人很低调,很少主动跟人交谈,但是很友善,有人找他的话那他绝不会冷脸对人。   相比那群江湖莽汉,冯陌影显然对妖魔鬼祟更为了解。   等众人叽叽喳喳结束,他沉声说道:“鹿敬天手下有厉害人,这不是寻常的邪阵,胡盟主遇到的是刑都鬼道!”   听到这话陈地都勇猛的说道:   “刑都鬼刀?这是什么刀?没听说过,俄师傅曾经与俄说过一句话,只要是没听说过的刀法,一律当野狐禅即可,大刀劈上去,只要力气大,什么劈不开?”   云松失笑:“陈老大这是大力出奇迹?”   冯陌影叹息道:“陈老大力气大、刀法厉害,这没问题,但我说的不是鬼刀是鬼道。”   “何谓鬼道?”   “鬼道是光头和尚的说法,梵语又叫卑帝黎,是三途之一,五趣之一,六道之一。前生造恶业、多贪欲者,死后生为饿鬼,常苦于饥渴,困于鬼道。”胡金子一边说一边偷偷在阿宝小鸡儿上弹了一下子。   阿宝愤怒的夹紧腿转过身去找凶手。   这时候胡金子看也不看它一眼,很认真的说道:   “刑都鬼道可是个厉害东西,修士界有句话,说的是刑都比门,人肉馄饨;工屯虞水,生身饿鬼,所以刑都鬼道就是藏了许多饿鬼的一条——一条道吧。”   “还有一句话与之相仿,叫做‘刑都比门,总是冤魂。工屯虞水,白日见鬼’。啥意思呢?刑都鬼道内多有冤魂,而在这地方白天一样能看到鬼!”   云松吃惊的看向他:“你还懂这些?”   胡金子得意洋洋的抱拳道:“承让承让,我在关东的时候俺爷爷白天晚上不断给我讲这些老江湖上的东西,所以多多少少也记得一些。”   刘油头问道:“这个刑都鬼道很厉害?咱们能不能趟过去?”   冯陌影沉声道:“很难,不过我愿意做先锋,去给众位兄弟趟地雷!”   这时候在帮忙给他们倒水的一个有药寨青年说道:   “你们说的是圣地外面的鬼阵法吗?这不用担心,后天我们便举办阿细祭典,到时候我们药王会给你们祭火,有祭火在手,这些鬼是不敢靠近你们的!”   众人大为欣喜,纷纷抱拳:“有劳有药寨的兄弟了。”   云松觉得有药寨不用这么费劲。   他表示今天一个晚上明天一个晚上,连续两个晚上加加班,估计差不多能把所有的树中住饿鬼给砍死…… 第121章 双喜临门   后面两天云松是真的辛苦。   白天他得拼命的练《纯阳炼气诀》来积攒阳气,到了晚上他要去进进出出的搞饿鬼。   随着幽冥骑修为增进,使用它所需要的阳气也变多。   云松一个白天所能积攒的阳气不够了,他往往捱到半夜就没法再使用鬼身。   还好经过他的努力,树中住饿鬼被铲除了七七八八。   这些货色跟狗一样,有的是哈士奇没脑子,有的是边牧很聪明。   剩下的就是边牧了,哈士奇已经被他搞没了,剩下的饿鬼不好钓,一个个缩在树里不动弹。   只是自始至终对他的目光没有变。   还是那么怨毒仇恨。   我打不过你。   但我就是不服你。   然而云松并不需要它们服气:反正我只想弄死你们!   来到有药寨的第四日。   阿细祭典要开始了!   经过通知,筮族各大部落、各大山寨都来了人,有药寨开始变得摩肩擦踵。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云松已经对筮族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少数民族有了一些了解。   他们最早是居住在山里的狩猎民族,对火极为崇拜,第一是火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方便,第二是他们信奉的祖巫神便是从天火中走出来的。   因为祖巫神通体如青铜,他们便以为祖巫神是天火锻造神铜而成。   这点是他们自己的推断,啊呜对此避而不谈,所以云松对于它的身份也只能推断:   他认为啊呜是个外星人。   总之在最早的时候筮族还没有具体成为一个民族,他们是许多山里小部落断断续续的联系着。   这些人不了解火,他们生活要用到火,可是控制不住火,有时候秋冬季天干物燥,一场山火出现就能烧掉一个部落。   这种情况下他们开始最初的崇拜火,他们认为火是有灵性的,平时是给他们以方便,当他们犯了错,火就会惩罚他们。   最早时候他们不是信仰祖巫神,而是信仰火神,他们把对火神祭祀叫阿细,希望祭祀火神能消除灾难、壮大部落、获得吉祥。   当然这玩意儿没卵用。   直到有一次举行阿细祭典的时候,晴空出现霹雳,一场天火降临引燃地火,啊呜便从大地之火中走出。   这事是有官方的记述,有药寨的每一届药王都要背诵《阿细先机》,这是一篇很长的叙事诗和祭祀词,只要在阿细祭典上诵读《阿细先机》,他们就能得到驱邪的神火。   因为神火来自祭典,所以叫祭火。   阿细祭典最早祭祀的是火神,后来成了祖巫神,他们开始信奉祖巫神的时候,为了表示对祖巫神的忠诚,便在祭典上加了个重要活动:   烧火神!   他们会以山里一种干花制作出一个火神,干花名为‘斥力禁游’,其中斥力是祖巫神钦点的最早一位药王。   他发现了山里有一种花,这花颜色有红有黄有白有黑,但只要晒干便能够很猛烈的燃烧。   火神就是用斥力禁游给插制而成,它从里到外都是这种干花,外面是黄色、往里是红色,再然后是白色,最后一点干花在火神内里是黑色。   这样的火神就像一朵燃烧的火焰。   燃烧的分层的火焰。   当天的寨子特别热闹,女人在准备长龙宴席,男人则准备祭典大会。   其中长龙宴席对大笨象和阿宝充满诱惑力。   这玩意儿是在寨子中间铺上芭蕉叶,用宽大的芭蕉叶层层铺出一条绿毯,然后将食物摆放其上,到时候所有人可以随意坐下随意吃,在一个地方吃够了就随意换位置。   很带劲的。   阿宝已经早早坐好了,它选择了一个上位的地方,进可吃退可吃。   它今天要是不能长上一斤肉,它就认为自己吃的太少。   满寨子里头喜气洋洋。   晒着阳光的云松尽管疲惫,但看到后也忍不住高兴。   冯陌影走来递给他一个盒子,说道:“道长你看上去有点虚呀,你得注意点身体。”   云松沉声道:“福生无上天尊,最近贫道夜观星象操劳过度,所以体内阳气有所不足。”   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十枚白白胖胖的丹药。   这绝对是好丹药,因为盒子一开有一股清新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冯陌影笑道:“你现在缺阳气,可以用一下补气丹,这是建康司马家出的丹药,药效很好。”   云松道谢,收下丹药没有直接吃下。   事情不大对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奸!   冯陌影少见的对他表现出了主动性,看他接下了丹药便坐在旁边说道:   “道长修为有些古怪,貌似仅仅是第二境的炼气境,但你的气却很霸道。”   “请道长恕罪,这两天我一直在观察你炼气,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你修的应当是《纯阳炼气诀》?”   云松点头。   冯陌影说道:“《纯阳炼气诀》是打地基的修炼法门,很不错,但只能引太阳之气中的旁枝末节,也就是一些杂气。”   “而你呼吸之间的气却带着汹涌的霸道感,让人望而生畏。”   云松落落大方的说道:“小道在修炼之道上没有什么天赋,能进入炼气境也不是靠了自己,而是靠一条五百年虺的协助而成。”   他丹田里的气种可不是寻常的气,是蛟龙之息。   所以他只是第二境的修为却可以支撑他使用厉鬼甚至邪灵级别的阴身。   这阴身的使用并非是没有限制,如果他最早没有修为那会就直接变身成幽冥骑,那会直接被幽冥骑耗干阳气而死!   冯陌影听到这话后并不奇怪,他点点头说道:“那不是一只寻常的五百年虺,那是一只得了大道的准蛟。”   “道长真是好机缘,我听到堂兄传信说出你经历的事后还有些不信,现在信了。”   云松心里一震!   他联想到冯陌影的姓氏,便问道:“你姓冯——冯长青?”   冯陌影笑道:“是的,他是我堂兄。”   “请道长不要忌惮于我,我对道长绝对没有一点恶意,只有尊崇。”   “前些天我收到了我堂兄一封信,信里很详细的提到了道长,堂兄对道长赞不绝口,而且感恩戴德,因为您帮助他杀掉了嬴莫及。”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黔地深山里遇到您,所以之前咱们见面后我也没有多想,还是这两天来我看你炼气感觉到了你气中有蛟龙之霸道,又结合你的形象和大笨象的名字,这才敢确定您的身份。”   云松也笑了,说道:“真是缘分,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故人的亲人。”   冯陌影说道:“其实您想不到的事情还挺多的,我送您这盒丹药与我堂兄没有关系,是另有人让我对您表示感谢。”   云松狐疑。   冯陌影又露出灿烂笑容,说道:“是古城马大猷的事,感谢道长给马大猷报仇雪恨,且为他收敛尸首!”   这话有点出乎云松预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之前在古城时候还想起马大猷和冯长青有关系,远离古城来到黔地,他把这回事给忘记了。   借着冯陌影的话,他问道:“你们和要饭朱门有关系?”   冯陌影笑道:   “道长对我冯家两度有大恩,我也就不瞒着您了,其实我们算是要饭朱门的外戚世家。马大猷是世家的第一支,我们是第二支,自立门户姓冯。”   二马之冯。   朱门……   朱家。   朱家的外戚……   马家。   云松陷入沉思——这朱门怎么跟地球中华文明历史上的一个王朝那么像呢?   冯陌影还在说话,又说道:   “道长或许不了解筮族的阿细祭典?这个祭典对咱们修士是个机会,我看他们非常尊崇你,待会祭典开始,你尽量去靠近火神,如果你运气好,那你最近损耗的阳气可以一下子全补回来。”   这时候牛角号吹响,阿细祭典要开始了。   祭场在山巅。   筮族的汉子脱掉衣裳完全裸出,他们身上画满了彩色线条,从脚腕一直到头顶,膝盖、大腿、肩膀、前胸、后背全是大大小小的火焰。   不管火焰形象大小,里面都会有一个形象怪异的人。   一个青铜色的人。   它长着方正的脸、大耳朵大眼,并且身躯异乎寻常的颀长,脖子往下一般粗,还没有脑袋粗!   看脑袋是啊呜。   这是云松第一次看到啊呜的全身像。   筮族汉子们身上画的是啊呜从天地神火中走出来的场景。   众人列队,云松等人走在前面,而云松又在最前面。   他是巫使。   山寨口处排放着桌子,桌子上是一个个酒碗。   药王一声令下,一位位身着盛装的小阿妹带着腼腆的笑意上来给送酒。   这些小阿妹都是筮族的圣女,也是来到寨子云松才知道,筮族未出嫁的姑娘都叫圣女……   用不着啊呜要求。   云松不动声色的将脑后头发拉开一点。   他太了解铑铯铋了。   这时候给他送酒的小阿妹已经到了跟前。   按照规矩她是筮族圣女中最美貌的一位。   实际上也是。   这姑娘满身银饰、身穿大红色锦衣,秀发散开如黑瀑落下,瓜子小脸略施粉黛,五官清秀而精致,肌肤红润有光泽,浑身上下充满小鹿般的活力……   日!   “彩云?!”   云松震惊的差点把酒洒在对面姑娘的脸上。   这正是旱魃彩云!   结果小阿妹面露茫然,说道:“尊使您好,您说的‘彩云’是什么意思?”   云松郁闷的指着她说道:“你不用给我装糊涂!你就是彩云!”   小阿妹委屈的说道:“尊使,我不是彩云,我是阿诗糯……”   她说完这话后忽然瞪大了眼睛,用手捂着嘴仓皇往后退。   像受惊的小鹿。   啊呜淫笑道:“哟,云松子,你可以呀,你有媳妇啦。”   云松狐疑。   这是什么话?   旁边有不少圣女在给大家送酒碗,她们本来笑语盈盈,结果突然不笑了,纷纷扭头看云松。   很诡异。   往后面的姑娘还在笑语盈盈,然后她们发现有同伴不说话也不笑了只是看云松便好奇的问。   这些人交头接耳,逐渐的都不说话了,一起瞪着眼看云松。   药王也在看云松。   云松感觉浑身发毛,问道:“怎么了?”   药王表情有些小纠结,他说道:“尊使,您可有夫人?”   云松摇头。   药王松了口气,说道:“您现在有夫人了。”   他指向阿诗糯说道:   “她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您,按照我们筮族的规矩,圣女将名字告诉一个人,那就代表这是她心仪的人、她要嫁于的人。”   “但是,如果圣女的名字是被人强迫问出来的,或者被人利诱问出来的,那这人就是我们筮族共同的敌人!”   云松摊开了手。   他能说什么?   太生草了吧!   旁边的大笨象陷入了沉思,他看向身前的姑娘,心里有些跃跃欲试。   随即他发现面前的姑娘也在跃跃欲试,她直接表现在了脸上,红扑扑的俏脸上是兴奋之情。   对他跃跃欲试。   这不对劲!   自己没有帅到会让一个可爱小阿妹跃跃欲试的地步吧?   大笨象自认还是很有逼数的。   于是他立马露出标志性的憨笑,问道:“阿妹,请问如果我们外面的男人知道了你们的名字,那必须得娶你们吗?”   姑娘跃跃欲试的点头。   大笨象又问道:“那娶你们的话,有什么规矩或者要求吗?”   姑娘说道:“你们得留在我们的家里,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   大笨象立马冷静了。   他可怜的对云松说道:“真人,你要入赘了!”   阿宝狂喜:这地方很多竹子,我要肥啦。   胡金子说道:“瞎说什么呢,真人怎么能入赘在这里?凡事往好里想,或许这个阿诗糯姑娘不是自愿说出的名字呢?她有可能是被咱真人给诈出来的嘛。”   云松怒视他:你狗日的这叫‘凡事往好里想’?   阿诗糯这边慌了。   双眸瞬间泪水涌现,一粒粒泪珠清丽透亮,顺着红润的肌肤滑落,一粒粒摔碎在石板上。   云松对阿诗糯说道:“别慌,你有没有改名的计划?你改个名,将阿诗糯当、当笔名!”   阿诗糯压根不理他,就是抬起袖子抹眼睛,慌张无助的看向药王。   药王说道:“你看巫使大人年轻又英俊,他还得到了祖巫的青睐,还很有本事,也没有妻妾,所以你应该高兴,你遇到了一位如意郎君!”   阿诗糯说道:“可是我不是自愿说出我的名字……”   “你就是自愿说出的。”药王坚定的说道,“我刚才都听见啦,你是情不自禁说出的自己名字,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呢?因为这是祖巫神给你赐下的姻缘!”   他使劲鼓掌。   族里人纷纷跟着鼓掌。   有人喊道:“亲一个!”   云松此刻只想砍死胡金子。   虽然这B是捏着嗓子在说话,但他还是听出来是这货在捣乱。   药王欣慰而高兴的上前。   他一手握住云松右手手腕一手握住阿诗糯的左手手腕,大声的用土话喊了起来。   云松听不懂他说什么,就看到当地人纷纷欢呼。   阿诗糯低着头委屈巴巴的说道:   “今日是咱们筮族开设阿细祭典的大喜日子,就在这个日子里,咱们的巫使大人又和阿诗糯姑娘喜结连理,这是喜上加喜呀!”   “其他人跟着说,喜上加喜!”   “药王又说、又说……”   后面的话又说不出来了,小阿妹无助的抬起头,红红的眼圈、晶莹的泪珠——   云松感觉自己看到了爱情。   它可能不是人。   是个美人儿!   但他没有色令智昏,他对小阿妹说道:“事到如今,咱们别藏着遮着了,就说实话好了。”   “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不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但你曾经化作过彩云靠近我,是吗?”   “如果是这样,那你承认好了,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我这个人很好说话,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那你直说,我能做到我一定帮忙。”   小阿妹无助而茫然的看着他,两只小手绞在一起,还是泪眼汪汪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是彩云,我不想找你帮忙,也不想找你做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是来给你们敬酒的呀。”   现实没有给云松逼迫她的机会。   阿细祭典是有严格的时间要求的,药王单方面宣布了他们的婚姻事实,然后让人把阿诗糯给带下去了。   他用土语跟几个妇女叮嘱了一番,啊呜听后急忙说道:“今晚我要跟你睡一个屋,我睡床头柜上。”   云松愕然:“你啥意思?”   啊呜再度淫笑:“药王要给你们办婚事,他让族人给阿诗糯洗香香换上婚装然后今晚把人送到你床上去。”   一听这话大笨象赶紧说道:“那婚宴上我坐小孩那一桌,大人一桌我吃不饱。”   胡金子说道:“我坐老娘们那桌。”   阿宝抖了抖耳朵积极的看向他们:还有宴席?那我自己一桌。   最近吃的太好,可能要长肉太多,它陷入了幸福的烦恼。   云松让两人滚。   阿宝眯着眼睛幸福的抱住他的腿要单独开个桌,云松抬脚让它免费坐了一次土飞机。   只有令狐猹安静的坐在一边。   云松摸摸它的头叹道:“还是猹你最好。”   令狐猹安静的思索:我坐哪一桌都行,反正我不吃肉,我吃瓜。   阿细祭典很是庄重,他们上山的路上铺满了松针,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碗酒。   阿妹们盛装倒酒,汉子们唱响祝酒歌。   歌声嘹亮而豪迈,热情的叫人不喝也不行。   喝过酒他们往山上走。   然后一路走松针便一路燃烧了起来。   他们必须得走的比松针燃烧的更快!   邻近山头的时候能看到断裂焚毁的树木和碎裂的山石,这是古寨经历大战所残留的遗骸。   山顶开阔,狂风呼啸。   身上缠满了各色藤蔓的药王上前高呼,有山魈扛起斥力禁游飞跃而来。   一点火星落在了干花上。   火焰瞬间就狂野的燃烧起来!   云松感觉到有充沛的阳气往四周翻涌,啊呜说道:“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个谢礼!”   他的话音落下,散乱的阳气陡然汇聚成了一股气流冲进他后脑勺,顺着他脑中天桥飞旋一圈——   走奇经八脉、四肢百骸,遍及全身!   他体内运行的阳气汇聚这股气后瞬间壮大,循环一周后气种也变大,随着阳气一遍遍的运转,气种跟吹气球一样胀大起来!   最终气种壮大的好像布满了他的丹田。   云松感觉自己的小肚子满满当当全是气!   这时候阳气还在继续涌入。   狂野的涌入。   为了避免丹田被挤爆,他在奇经八脉上的穴道一一打开,然后它们变成了小仓库,将这些阳气全给收藏了起来。   引气、炼气之后,气之三境的第三境界出现。   聚气! 第122章 轻轻的我走了   斥力禁游当真是神花。   它燃烧后火焰猛烈且集中,并不会向四周蔓延,哪怕山风狂野吹来,火焰依然向着斥力禁游干花群去聚合。   就像一个超级大号的防风打火机!   它的燃烧送出大量阳气。   等到祭奠结束,云松感觉自己精力充沛、活力十足。   横扫虚弱。   一柱擎天!   斥力禁游这种花燃烧到最后自然会烧光,可是火焰不会熄灭,最终会留下一个火神形状的火焰在虚空中跳动——   它没有了花的本体,但却依然保留着花的形状,还是像一朵朵斥力禁游花聚合在一起。   很神奇,它们像是不用可燃物就能燃烧。   冯陌影看到云松脸上露出惊奇之色便问道:“你没听说过筮祖祭火吗?”   云松摇摇头。   冯陌影给他介绍道:“这火焰能燃烧很久,在阿细祭典上斥力禁游花燃烧后会留下这种好像虚空火焰般的东西,名为魂焰。”   “筮族曾经就是以这魂焰燃烧时间为‘年’,他们会在阿细祭典之后将得到的筮祖祭火带回神祠供奉起来,什么时候旧火熄灭,他们就什么时候再举办一次阿细祭典,然后这就是一年时间。”   “不过筮族已经好多年没有举办过阿细祭典了,所以他们这一年时间跨度很久也很难过,他们在这一年里遭遇了太多磨难。”   云松说道:“咱们到时候就是带着这祭火去攻打鹿家祖坟?”   冯陌影道:“不错,祭火能驱逐妖魔鬼祟,只要祭火在身,咱们不必担心任何妖魔鬼怪的侵扰。”   云松还想问怎么带上一团火焰去作战。   这时候药王给他们进行了演示。   他裸着身子露出双手,上去举起了魂焰。   火焰出现在他手上,却没有灼伤他的肌肤。   冯陌影敬畏的看着祭火说道:“如果传说中的道家神火真的存在,那筮祖祭火一定是其中之一。”   药王捧起火焰,筮族汉子挥舞拳头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他们簇拥着药王下山,有两个大汉举起巨大的牛角号发出信号,昭告全寨新年到来。   随着号声传下寨子,寨子里沸腾了。   隔着老远云松就能听到寨里百姓的吼叫声。   他们一路往下走,路边汇聚了村里家家户户的妇女。   可能因为啊呜这铑铯铋当祖巫的原因,筮族的女人是很有地位的,与寻常山里的少数民族完全不同。   女人们举着火把来取新火,筮祖祭火不能焚烧人的肌肤,却能引燃木柴。   这是一场盛大而欢快的节日庆典。   妇女们在这三天进行了大扫除,家里扫的干干净净,他们还用原始的火塘烧火,一年到头火塘里的火是不能熄灭的,哪怕只有一点火种也不能熄灭,否则就认为是恶兆。   但今天除外。   随着象征新神火诞生的号角声传下山,妇女们将家里火塘的火给熄灭了,换上了全新的木柴木炭。   她们在药王手里引火后欢快回去,这时候家门口往往有人在等着,看到她们带火把归来就会把换下来的火塘灰烬给扔掉。   这代表家里积攒一年的厄运与晦气全部被丢弃,她们将迎来新的希望。   冯陌影给不了解有药寨风俗的众人讲解庆典中各项举动的寓意,陈地都听完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俄还以为她们是喜新厌旧咧。”   长龙宴席就是开年宴,药王将火焰存放在神祠中后便来主持宴席。   筮族的男人开始展示自己的勇武,长龙宴席的空地处点燃了篝火,不断有人从火上跳过。   还有钻火圈的,这一般是少年们在进行。   云松看向阿宝。   阿宝正抱着一茬汤泡笋吃的开心,它感觉到云松的目光就歪头去看他,又露出哈士熊特有的表情:傻逼看啥呢?   云松被它目光整的心头火起,便指向火圈说道:“你也去钻!”   阿宝往后一仰头露出震惊之色:你想失去你最心爱的爹爹吗?   这时候冯陌影被它丰富的面部表情给吸引了,笑问道:“道长,你行走江湖带着个食铁兽做什么?”   云松冷飕飕的说道:“当余粮。”   阿宝低头猛吃猛喝。   当余粮就当余粮吧,只要能管咱吃饱喝足就行。   药王举着酒杯走来,他先向云松敬酒,然后给江湖豪杰们挨个敬酒。   他是真的敬酒,每个人都是一杯酒干下去!   云松被他的海量给震惊了。   虽然这酒味道像果酒不太烈,可是一个人一杯酒这么打一圈也太过瘾了,他自忖就是喝水也喝不下这么多。   药王打圈后再度回来给他敬酒,问道:“巫使大人,我们寨子的山果酒怎么样?”   云松点头道:“味道很好,酸酸甜甜太棒了。”   药王笑道:“我曾经在走山的贩子手里买过你们山外的烈酒甚至是西洋酒,山外的烈酒确实很烈很香,西洋酒却很难喝。”   云松说道:“你喝的莫非是啤酒?那玩意儿对不习惯的人来说确实跟马尿一样。”   胡金子一边挖肉糜一边含糊的问道:   “哥哎,你喝过马尿吗?要不然你咋知道它们一样。”   云松不悦的说道:   “我知道马尿什么样就得喝过马尿?那我也知道屎是什么样,比如我说你挖着吃的这玩意儿像屎一样就代表我吃过屎吗?”   胡金子沉默的看着半碗肉糜陷入了沉思。   药王打了个哈哈笑道:   “巫使大人说的没错,那西洋酒确实跟马尿一样,总之它们可远远比不上我们的山果酒,您或许不知道,这山果酒只有我们筮人才能喝到,因为它们是山魈酿造的。”   云松好奇的问道:“山魈还会酿酒?莫非是猴儿酒?”   药王点头道:   “差不多吧,山魈在夏秋两季会给去摘果子储备进树洞里当冬季的存粮,有时候树洞里的果子储备不当便会酿造成酒,它们不喝酒,于是就便宜我们了,哈哈。”   云松赞叹道:“山魈真好。”   药王说道:   “是啊,我们筮族有两宝,圣女和山魈。”   “我们的圣女们也很好,她们吃苦耐劳、坚韧不拔,会持家也会心疼男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劲瞥云松。   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松弱弱的说道:   “药王或许不知道,我们山外人吧,这个婚姻大事有讲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媒妁之言没什么,但是这个父母之命嘛……”   药王身后的汉子笑道:   “巫使大人别担心,阿诗糯父母早亡,是我们寨子养大的,我们药王就能给她的婚事做主。”   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云松便赶紧问道:“阿诗糯当真是在你们寨子长大的?”   汉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是自然,我从小看着她长大,这能有错吗?提起我们阿迪黎寨的初啼百灵鸟阿诗糯,周围寨子谁不清楚?”   药王点头道:   “不错,初啼的百灵鸟阿诗糯,这大名也传到了我们寨子,她曾经迷倒了一个进山野游的公子哥,那公子哥相传还是皇族之后呢。”   看他们说的笃定,云松疑惑了。   阿诗糯真的不是彩云?   他又想起当初与船老大和水手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人也信誓旦旦的说彩云是他们船老大的女儿,或许双方确实不是一个人?   或许船老大一行人也有问题?彩云真的是船老大的女儿?   如果那样。   他有点想要恭敬不如从命了。   没办法,阿诗糯是真的美。   那种青春与清纯,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曾经年少轻狂也在硬盘中收女三千,但没有一个能够阿诗糯打的!   云松是真对阿诗糯的外貌所倾倒,可是思前想后,不管阿诗糯是不是跟彩云有关系,他最终还是感觉不能碰。   他真的想回到地球去见爹娘,但要做到这件事肯定很难,单单是寻找回家痕迹就得走南闯北不知道多少年。   这样他怎么能有家庭?   如果他和阿诗糯相爱,那他们两人会成为彼此的羁绊。   这么想着,云松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恳切的说道:   “药王、寨主,阿诗糯确实是个很好的姑娘,她未来会有良人相伴,但这个良人不是我,我不能娶她。”   阿迪黎寨的寨主着急了,问道:“尊使,你是看不上我们山里的野丫头吗?”   这话可就言重了。   云松急忙摆手:“您误会了,是我有难言之隐!”   一听这话药王和寨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正在夹菜的冯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难怪堂兄在信件中多次提到云松道长很喜欢进补,难怪这两天他越来越虚弱,原来是这样。   药王含笑说道:   “巫使大人,请问你是阳虚不举还是阳弱早遗?您是我们筮族的巫使,那自然知道我这药王是做什么的。”   “不错,祖巫神传授了我们这一脉医术,其中便有专门治你这毛病的……”   “不是不是。”云松一听他越说越过分赶紧打断他的话,“你们误会我意思了,我身体没问题!”   他想找个东西证明一下自己强悍的力量,可是这是饭局,四周只有菜和酒,他找不到能证明自己的工具。   还好阿宝在旁边。   阿宝是万能宝宝。   云松单手把它拎了起来,起身就是一个天王托塔:“你们看,我没问题。”   他其实还想把阿宝扔出去给众人看看自己的力量。   但他考虑到这山上环境险恶,他把阿宝扔出去的话可能收尸不大方便,便放弃了这想法。   冯陌影上来关切的说道:   “道长,你对我们冯家有恩情,所以我想多说几句,而且我就不见外了。”   “咱们汉人都知道讳疾忌医要不得,我的意思是,筮族确实珍藏有众多能增进阳气的山中宝,药王也确实是调理人体阴阳的神医,简而言之,试问人生能有几回这样的好机会?你还不赶紧把握住它?”   云松苦笑道:“冯老哥,你还是见外吧,你们真误会了,我说的难言之隐……”   “虎鞭、鹿鞭、蟒鞭、阳起石、太阳草、子孙花,甚至我们还藏有一块鹿蜀骨!”药王凑到云松耳畔说出了自家秘宝。   云松的话戛然而止。   妈咧全是宝贝啊。   确实是增进阳气的良机。   他琢磨了一下,反正这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山寨,自己在这里什么名声压根不重要。   又不可能传出去!   反而他在寨子里进补阳气提升修为很重要,这是可以陪伴他去天涯海角的东西。   于是他决然改口:“来吧,展示,给我使劲补吧。”   大笨象凑上来支支吾吾的说道:“能不能给我也补补?”   药王笃定的点头。   然后感叹一声:“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他还对胡金子说道:“放心,你也有一份。”   胡金子当场就懵了:“我我是纯爷们,我要那玩意儿干哈?”   药王兴致勃勃离开,一个多时辰后给云松送来一个瓷钵,里面满满当当也不知道炖了什么。   反正阳气很冲!   云松一边吃一边对药王说道:“我是真的认为阿诗糯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我现在有难言之隐,确实不方便跟她在一起……”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药王面色复杂的说道,“但你不要灰心也不要沮丧,你要有信心呀,我可以帮你治好这难言之隐的。”   云松说道:“但是没时间呀,我们今晚就要去突袭鹿家的祖坟,这是一场硬仗,生死难料,我不能去祸害阿诗糯。”   药王还要劝说,云松赶紧说道:   “这样吧,你让阿诗糯等我一年,我这一年若是能活着还能治好难言之隐,那我就回来找她,否则你就让她找个心上人嫁了吧。”   看他态度坚定。   药王只能黯然点头。   但他也为难:   “阿诗糯已经主动将名字告知与你,根据我们的祖训,唉,她现在就是你的人了,我作为当代药王不能去破坏祖训。”   “要不然你给她写一封信吧,把事情说清楚,我不太好掺和这种事。”   云松想了想欣然答应。   他找了一张厚纸,用木炭在上面简单的写了自己的苦衷。   药王说道:“我们有笔,你为什么用木炭去写信?”   云松解释道:“我用不惯毛笔。”   “可我们有西洋墨水笔和石墨笔。”药王无辜的说道。   云松:“……”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   小姑娘实在长得水灵,他一不小心就写多了。   写完之后他唏嘘不已。   造化这婊子太会弄人了,如果在地球时候他有机会能娶阿诗糯这样的姑娘,那他就是卖肾也会娶!   动情之下,他还在信的末尾写了一首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太阳缓缓下山。   夜晚到来。   一行人穿上了自带的夜行衣整装待发。   胡金子愕然道:“我们没有夜行衣呀。”   陈地都很热情的去捡了碳灰,给他和大笨象身上抹了个乌漆嘛黑。   云松回来后诧异的看向众人问道:“你们穿夜行衣做什么?”   刘油头无语了:“胡兄弟,你不会不知道夜战的窍门吧?”   云松说道:“小道知道,夜行衣在夜战时候可以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对。”众人点头。   “可是咱们今晚要带着祭火上山呀。”云松又说道。   祭火不能碰到可燃物,否则会引燃。   但它可以附着在人体上,只要是人体就行。   有药寨的人使用祭火驱邪的时候都是用手捧着,他们要作战自然不能浪费手去碰祭火。   但祭火是用诸多斥力禁游魂焰所组成,所以药王给他们出了主意,他们可以每人带一朵魂焰去驱逐邪祟。   怎么带呢?   将魂焰叼在嘴上。   这样子穿夜行衣毫无必要。   他们一个个就跟鮟鱇鱼似的,鹿家军就算有夜盲症也能发现他们。   魂焰与人体接触不但不热甚至有些冰凉,它们无型但有形,只要张嘴叼住花柄处即可。   一行人出发。   正好嘴里含着祭火可以不用说话。   药王给他们送行。   他站在寨子门口给经过身边的人鞠躬,到了云松的时候他说道:“我会把信交给阿诗糯的,她会等你的!”   云松一脸悲痛的点点头。   他是真悲恸。   阿诗糯很赞的!   药王目送他们离开,站在原地许久不动。   好长时间后,他才颓然叹道:“都是好汉子啊,今夜之后,不知道还能存世多少。”   他身后的人低声道:“药王,关上寨门吧。”   药王摇头道:“今晚不能关寨门,或许他们战事不顺要撤退,这样咱们好歹给他们留一条后路。”   “可是鹿敬天警告过我们……”   “他们警告我们不得去攻打圣地,我们今晚又没有参与攻打圣地的队伍。至于收纳这些人进寨子?哼,鹿敬天还管得着咱们寨子收容谁吗?”   药王拂袖离开,去找人领路到了各寨圣女暂住房外。   他敲敲门,阿诗糯清脆的声音响起:“请进。”   药王进去将一封信递给她,低声道:“巫使大人想要娶你,可是他有难言之隐——算了,你自己看信吧,他要对你说的话都在信里头了。”   阿诗糯接过信纸打开。   她眨着水润的大眼睛逐渐看完,看到最后长睫毛抖了抖,念道:“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听着她念出这首诗,药王身躯一震。   他凝视了阿诗糯一眼退走,然后去找了阿迪黎寨的寨主:“阿索来,阿诗糯当真是你们寨子里的圣女?”   阿索来支支吾吾的说道:“对,是,那个我们的初啼百灵鸟,药王大人应当是知道的。”   “我确实知道这个姑娘,可是她怎么会认识汉人的文字?!”药王说道。   阿索来嘴角情不自禁的跳了跳,突然垂头丧气。   药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说,怎么回事?”   阿索来压低声音说道:   “药王大人您小点声,那个姑娘确实不是我们初啼的百灵鸟,她是假扮阿诗糯来有药寨的。”   药王面色大变。   阿索来急忙补充道:“您先别急,她不像是坏人,她是帮我们除去了鬼蛇山贼,然后才要求假扮阿诗糯的,并不是上门就威胁我们,尽管她拥有摧毁我们寨子的能力。”   “她也说了,她对咱们没有恶意,她是想跟巫使大人见个面。”   “路上还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去找过她,我偷听了他们的话,好像巫使大人跟她真是一对,但巫使大人失忆了,她想看看怎么回事。”   药王怒道:“那你不把这些事提前与我说清楚?你害怕这个女人背后的力量?”   阿索来苦涩的说道:“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人,咱还是别掺和他们的事了,他们都很厉害,我不是害怕她背后的力量,我是害怕她!”   “这个阿诗糯是孤身一人铲除的鬼蛇山贼!一个不留,鬼蛇山贼全让人给吸干阳气化作干尸而死!”   药王断然道:“我们不能对不起巫使……”   “我也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巫使。”一个平静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就在十天之前我还救过你们巫使,若不是我曾经在断江阻绝了鬼船船队,他们早被鬼船给带入一座鬼域了。”   阿索来吓得跳了起来。   药王还是沉着,他看向窗外问道:“当真?”   窗外一声冷笑:“十天之前,你们巫使和一群傻子同行。”   “那些傻子抓了一个水贼祭司却不赶紧杀人而是折磨他,结果被水贼祭司以性命为引从一座鬼域唤来了一支鬼船船队,是我断江阻绝了它们主力行程,最终只有一艘新进鬼船得以通行。”   “你们不信我的话,等后面咱们见了你们巫使大人后去问他——不过,到时候你们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个颓丧的男声:   “你不用留在这里等他了,起码在一段时间内见不到他,他不会回寨子了。”   阿诗糯的声调陡然抬高:“他没有失忆?他看到我后想跑?”   男人的苦笑声响起:“他确实不记得你了,我帮你在邴江江畔用阵法困住他好几天,你还没有确定这点吗?”   “是这次的夜袭有危险?”药王着急问道。   男人还是在苦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在帮你们祖巫神找一样东西,那东西不在你们圣地了,所以他不会回来,他们会继续寻找。”   “你跟我走吧,卦象没错的话,他们会去筑城,筑城那个狗屁大帅要有麻烦了,你可以提前去他们家里等待。”   阿诗糯说道:“他去筑城做什么?现在筑城很乱,大德曹氏那个叛逆突然在筑城大开杀戒,大金满氏好不容易在筑城布局攒下一些家底都让他给铲除了,他们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而鹿敬天是大懿一族扶持的势力,大德曹氏那叛逆简直是作死,不过他如今是大懿一族的赘婿,这下子大懿一族要有麻烦了。”   男人干笑了几声:“一群疯狗乱咬而已,死的越多越好,都不是好东西。”   “我要走了,你走不走随意吧,真是无聊。”   声音远去。   药王推开门出去看。   外面空空如也。   阿索来疑惑的问道:“药王大人,他们刚才说的是什么?”   药王沉吟道:“你听不懂的,因为你不了解天朝的历史和如今九州大地上的各方势力。”   “简单给你说一下,天朝历史上有诸多王朝,这些王朝更迭但子嗣没有灭绝,反而隐入民间行程了一股股强大势力,被成为遗皇族,现在乱战的军阀就是他们扶持起来的。”   “鹿敬天那贼孙子是大懿遗皇族扶持的,但前朝的大金遗皇族在渗透鹿敬天的势力,如今这两方势力好像要干起来了——也就是说,鹿敬天有麻烦啦!” 第123章 全线突击   夜间山路难行。   还好有祭火照耀,一行人也不至于摸黑赶路。   还没有到作战区域,他们不用手持武器,所以便纷纷用手捏着祭火。   这样他们可以说话,曹猛看了眼天色说道:“月黑风高,今晚不是好天气呀。”   “会不会预示着什么不好的征兆?”进步青年王鹏忧心忡忡的说道。   钻山甲跟大土豆似的溜过来,说道:   “这天色才好呢,在我们行当最忌讳的是月色大亮,对咱们的活来说也是这样,因为咱们要去刨人家的祖坟,坟里头肯定有死尸,死尸最忌讳见月光了。”   “等等,你们的行当?”有人忽然反应过来,“兄弟你是个盗墓贼啊!”   自古盗墓是大忌。   毕竟人活着的时候被折腾,谁也不想死后还被折腾。   有人看向钻山甲的目光就不太美好了。   但钻山甲很机灵的一笑,说道:“我们盗墓但不是贼,我们只盗昏君贪官、为富不仁的狗大户家的墓!”   云松带头鼓掌。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刘油头则鼓舞众人道:“咱们现在都是盗墓的,而且对咱们盗墓的来说,如今天公作美,咱们此战一定成功!”   他很有领袖气质,众人纷纷点头。   云松轻车熟路的在前面带路。   为了可以奇袭军营,他们没有走可以通上圣地的山路,而是从最为险峻的山峰一侧进行攀爬。   在场的人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高手,翻山越岭自然不在话下。   唯一身手上差点的是王鹏,他精通射术,不太会爬山,但是大笨象身高体胖且天生神力,他背上了王鹏。   大笨象自小在云起山里摸滚打爬。   他自然也是爬山高手。   之前几个晚上辛苦的是云松,今晚就要辛苦大笨象了。   他要送王鹏上山,然后还得下山去找胡金子。   胡金子在山下架起了山炮来支援他们一行人。   山炮这玩意儿是真厉害。   这是云松的杀手锏。   一番攀爬后他们进入了刑都鬼道,最先出现的是树中住饿鬼所集聚的外林。   云松加班加点的干了三个晚上,树中住饿鬼被他干的很惨,这会山林里没有多少饿鬼了。   他已经提醒过众人树林情况,所以众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是在林子里穿行一会没有看到有鬼,大家伙难免心生松懈。   就在这时候,刚从大笨象背上下来不久的王鹏嘴巴一张发出一声惊呼。   他叼着的祭火顿时落地!   地上有落叶,祭火直接引燃了一片叶子。   云松眼疾手快抢起祭火并踩灭了火焰。   王鹏急忙道谢,旁边的陈地都说道:“不是说过不准开口——俄日!”   他脑子不是很灵光,这一开口嘴里的祭火也掉地上了!   其他人引以为戒,没人敢开口,都用责备的目光看两人。   王鹏接过祭火无奈的说道:“诸位哥哥恕罪,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长在树里的鬼,一时之间难免吃惊……”   他指向面前的树,树干上露出一张惨白的骷髅脸。   骷髅脸用怨毒凶狠的眼神看他们,如同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王鹏被它看的心里发慌,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云松不屑。   老子前几天晚上干你们干的不到位吗?这时候瞪眼跟谁俩呢?   他走上去瞪着树中住饿鬼看。   树中住饿鬼冲他露出一个狞笑,呲牙咧嘴,极尽暴戾。   就在它张开嘴的时候。   云松将手里的祭火直接塞了进去。   这树中住饿鬼懵了。   它那张惨白色的脸一下子就变红了。   烧起来了!   云松挥挥手,众人继续上路。   冯陌影叹息道:“这其实是个好地方呀,这么多树中住饿鬼聚集于一处,碰到打雷天肯定会有雷劈它们,可惜没有桃树,否则就能得到雷击桃木了!”   这话让云松心里一动。   《天目诡奇谈》上介绍过雷击木,简而言之被雷击过的树木就是雷击木。   因为这东西是九天雷电所劈开,鬼魂深惧之,是最有力度的避邪法物。   特别对到家来说雷击木尤其有用,由于被自家大仙雷公劈过,因此在符咒术中具有先天镇煞避邪的功效。   以雷击木制作法器很珍贵,如雷击枣木印、雷击桃木剑。   云松落到人群后头然后低声问啊呜:“我的霹雳茧袋子能不能装下树中住饿鬼?”   啊呜没有美女可看的时候总是会变得懒洋洋,他回了一个“能”,此外什么话没说。   但这话就够了!   云松心思活泛了起来。   他抓走树中住饿鬼,到时候让它钻到桃树里住下,哪天打雷了,他弄个人工引雷劈这棵树上,那他不就有雷击桃木了?   好活!   反正人工引雷简单,这年头有铜线也有风筝,他学富兰克林就能把雷电引下来!   趁着没人注意,他先引诱一个树中住饿鬼现身,然后化作焱锯落头氏对它一顿啃。   霹雳茧黑袋被他提前打开了,树中住饿鬼被逼得无奈,只能自己钻入其中。   这样云松满意了。   又肥了!   刑都鬼道不是只有树中住饿鬼,往里走还有许多鬼,他们在林中行走,不知道多少鬼便围绕着他们在外面垂涎的跟。   但有祭火驱邪,它们不敢靠近。   有惊无险的穿过刑都鬼道。   内里就是鹿家祖坟和军营。   鹿家祖坟在一处山洞里头。   山洞邻近山峰峰顶,军营从山腰开始一直卡到了山顶。   山腰和山顶都平坦,设置了机枪位乃至炮位,而在这之间则是挖开了一个个山洞,每个小山洞里都藏着士兵。   简而言之,这座山从山腰往上成了个大碉堡,难怪鹿敬天不怕有人来盗墓。   他家祖坟在深山之中,大军很难杀进来,要进来就是小股部队。   如果这小股部队是普通士兵,那他们压根过不了刑都鬼道!   如果小股部队是修行中人,那他们压根攻不破守墓军队的防线!   但他没想到会碰上云松这样的变数。   云松可以变为鬼——确切来说可以变为僵尸。   僵尸是他阴身中最适合对付军队的选择。   一个连的精锐士兵聚集于一处所拥有的阳气是很夸张的,以鬼身看他们的阳火,那漫山遍野都是火,不管落头氏还是幽冥骑都不敢轻弑锋芒!   僵尸是例外,它们对阳火的耐受度更高,甚至在太阳底下一样能翩翩起舞。   云松在路上就明摆着告诉了一行人,说自己懂赶尸术能驱使僵尸作战,所以他负责打头阵。   如今众人藏好,他便从山顶开始强攻。   山顶有瞭望塔,云松直接从瞭望塔开始冲。   他换位置化作焱锯落头氏飞上山顶,士兵们汇聚后的阳气笼罩着这片山头让他有些不适。   但他很快落在瞭望塔上化作了僵尸。   瞭望塔上的士兵很警惕,立马厉声道:“上面是怎么回事?”   有士兵要吹哨。   瞭望塔的塔顶破碎,云松直接跺开落下,手臂横扫,上面的士兵惨叫着被扫飞了出去。   下面岗哨立马察觉异常,尖锐的哨音刺破苍穹。   午夜安静的山头被吵醒了!   好几个探照灯先后亮起,有山洞里响起狂野的‘轰隆’声——   这是有发电机在工作。   云松跺脚落了下去,直接落入邻近的机枪位里。   这就是做功课的好处。   机枪位里的士兵还算悍勇,看到他落下立马掏出刺刀捅了上去。   好几把刺刀接二连三撞在云松身上。   叮叮当当一阵响。   士兵们手掌崩的发麻。   云松继续挥臂横扫,普通士兵实在不是毛僵对手,被他三两下全给砸飞了。   有探照灯照向他的位置,一个军官举起手枪厉声道:“机枪手,打!”   子弹刺破夜空扫来。   但只是普通的单发枪,机枪手犹豫的说道:“排长,那里有咱兄弟……”   “有个屁,来的不是人,老吴他们全死了!”军官咆哮道,“快你吗开枪!”   机枪终于开火。   但云松身影已经消失。   僵尸到了毛僵的修为那速度就很快了!   凌乱的枪声伴随着军官的咆哮声响起:“快通知连长,立马上天师班!不是人对手不是人!上天师……”   “噗嗤!”   一声闷响打断他的话,他的脑袋直接被僵尸的铁手给拍碎了。   机枪位上五六个士兵下意识回头看。   恰好探照灯在寻找消失的云松从他们这里一扫而过。   他们看清了毛僵的样子。   云松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   但没想到能吓得这些骄兵悍将嗷嗷惨叫:   “僵尸!”   他这几天听多了鹿家军对山里百姓制造的血案,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这些士兵与土匪区别不大!   他抬脚踢出,士兵被踢得狂喷鲜血、骨断筋折!   其他士兵确定他身份后不再留手,听到战友惨叫声他们判断出云松位置,另外两个机枪位立马扫了过来。   子弹跟雨水往外泼洒一样!   云松被打的连连后退,索性先趴在这个机枪位的掩体后等待良机。   守墓军一共六个机枪位、六把机枪,他已经敲掉两把了,还有两把在山腰处,这山顶还剩下两个机枪位。   而他们用的机枪是轻机枪,火力猛但是因为用弹匣导致连贯性不足。   果然。   机枪一轮扫过来哑火了,云松抱起他这边阵地上的机枪腾空跳起——   另外两个机枪位的所在他也很清楚!   山顶上的士兵数量不少,可没有一个人聊到这邪祟妖魔也会用枪而且是机枪!   他们为了方便瞄准都把身躯从掩体后给冒出来了。   这样云松一梭子机枪子弹扫过去多多少少能扫到人,而且山顶全是石头,子弹落下成了跳弹,有一个机枪位被云松集火,里面人全碎了!   剩下一个机枪位懵了,里面的老兵吼道:“是僵尸上迫击炮、上迫击炮轰它啊!”   云松快速冲他们飞掠,有军官心狠手辣,直接对他进行了跑位预估,竟然指挥麾下将手榴弹扔进了机枪位中!   子弹对僵尸用处不大,得用炸药去炸!   但他同样不会想到。   今晚这个僵尸是有脑子的,它不是仅凭本能去追逐活人……   战情混乱,云松看到好些手榴弹全扔进机枪位里的时候有些发懵,他一时之间没搞明白这些人怎么会内讧了。   总之他立马往后退。   然后手榴弹接二连三爆炸。   山顶最后的机枪位被他们自己人给敲掉了!   饶是军官心狠手辣这一刻也怂了,他站起来一边开枪一边大叫:   “都撤撤撤呼叫炮轰用迫击炮轰!撤啊天师班呢都死吗麻痹的狗日天师班快点……”   话没说完他踉跄一步倒地。   王鹏从下面看到了他,一枪揭掉了他的后脑勺!   机枪位一丢,山上的士兵就没有士气了。   他们的‘精锐’是针对这年代的乱军而言,实际上他们只是一群骄兵、一群土匪,打顺风仗比狼都狠,到了逆风时候跑起来比狼都快。   山下终于动员了起来,有一群士兵衣衫凌乱跑出来,当头的人叫道:“大家不要慌!一个僵尸而已,我有铁甲大僵,看我收拾它!”   “六甲六丁,神兵天降,看我神丁门的本事!”又有人威严大吼。   还有人厉声道:“我驱阴曹恶鬼来作战,大家伙让开,免得被殃及!”   两尊棺材盖先后飞起,又有带着森寒气息的恶鬼从林木中飞出来,见此士兵们心里一定。   刘油头看到山顶吸引了下面火力,便挥手喝道:“弟兄们,干!”   陈地都是一条好汉,甩起九环大刀往前扑,落地跟轮胎一样猛蹿了几个滚杀进了外围士兵中,大刀翻飞,专砍人腿。   钻山甲一行人起身开枪,还有的扔手榴弹,从另一侧展开强攻。   冯陌影摸黑快步挡在了林子外,恶鬼出来他双手交合沉声快速说道:“电母雷公,速降神通!庚金落木雷——起!”   双手变法诀。   掌心发亮。   雷声滚滚而出!   飘出来的恶鬼还没有展示它的凶恶,当头一个雷就把它炸了个灰头土脸!   拉开距离后,冯陌影主动追上去,他浑身热浪滚滚,口中低声吼道:“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   “披发骑麒麟,啸风鞭雷霆,能以智慧力,摄伏诸魔精!”   “雷部诸将军听令!三五铁面火车将军,太岁大将军,三五邵阳主帅将军,流金火铃大将军,降下天雷!”   “开!”   恶鬼被上一个掌心雷击退后刚缓过劲来重新杀到,然后就撞上了这一记雷法。   而这一道雷更厉害!   ‘轰隆’一声响,这鬼被天雷轰了个正着,直接灰飞烟灭。   驱鬼的士兵后退一步张开嘴喷出血,沙哑嗓子叫道:“有高手!”   袍哥会、麦客都是狠人。   他们悍不畏死杀上去抢了一个机枪位。   随后湖湘兵勇赶到。   他们都擅长用枪,一个摸子弹压弹匣,一个抱起机枪开始横扫。   云松扫清山顶士兵后缓过手来,他抱起机枪从山顶往下扫,探照灯照到哪里他就打哪里!   这把探照灯操作兵吓尿了。   而其他士兵尿的更快,他们直接大叫:“瞎老六你他吗敢照过灯来我草你祖宗!”   陈地都说的没问题。   鹿家军一个连的兵力看起来挺多,但只是比他们多一倍而已。   而他们人数虽然少一些,却都是有真本事在手的狠角色,一旦成功的与鹿家军短兵相接,失去防线的鹿家军压根不是对手!   机枪位全被敌人掌控、而且被人从上下两边包围,鹿家军顿时乱了套。   军官带头逃跑,士兵只顾逃命。   一场血战就这么草草落下帷幕。   陈地都拄着大刀站在一座掩体上大笑道:“痛快、痛……”   王鹏将他扑倒在地。   接着有枪声响起。   曹猛翻身跳起甩手扔出一把飞刀。   飞刀精准没入开枪人的眼睛!   王鹏叫道:“现在战事没有结束,都要小心,小心狗急跳墙!”   云松变回人身说道:“不错,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大家伙要谨慎,不要最后关头掉链子!”   他们以派别为单位清扫军营,刀枪剑棍全上,足足忙活到下半夜才算清理干净。   机枪、步枪、手枪、刺刀、手榴弹他们收拾出一大通,这把众人给高兴坏了。   这都是罕见的战利品!   陈地都操起一把机枪笑道:“就是这玩意儿抢咱们爷们的饭吃?行了,以后咱也有这个了!”   “不过现在还是把枪给湖湘兵勇的兄弟,他们会耍枪,让他们守在外面,其他人赶紧进去砸鹿敬天那狗日的祖坟!”   一听这话刘油头的手下不乐意了。   他们也想进去挖鹿敬天的祖坟,一是给百姓出口气,二是鹿敬天是大军阀,祖坟里头少不了好东西,他们想赚一波。   陈地都说道:“吵什么吵,里头都是山洞子,你们会打枪的进去不好使,得看俄们耍大刀的。”   “这可不是俄自己的主意,是杨老板的主意……”   曹猛不乐意的说道:“陈老哥你怎么还拿杨老板出来压人呢?杨老板是出钱给咱不假,但是他又不是咱的老大,咱凭什么听他的?”   听到他们吵吵声,在外面指挥手下打扫战场的刘油头赶紧回来:“行了行了,都别废话了,杨老板怎么叮嘱你们的?你们这是干什么?”   陈地都和曹猛愣了愣。   一个说:“这一场血战把俄弄激动了,忍不住胡言乱语了几句。”   另一个说道:“这里又没有外人,都是咱的生死兄弟,让他们知道杨老板的事也没什么嘛。”   刘油头叹气道:“总之你们闭嘴吧,我的人我来安排。”   他这人有大局观,先喝令手下冷静,然后将他们调出去,指挥着手下架设起新的机枪位来负责防御。   袍哥会的潘小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他让兄弟潘幺子带了袍哥会中擅长用枪的人留下配合湖湘兵勇,这样其他人进入墓道。   可袍哥会的一群人近乎泼皮,他们没有湖湘兵勇的纪律性,然后潘幺子这一半人又不乐意了。   而一直不乐意的湖湘兵勇趁机闹事,非要进去一半人开鹿家祖坟。   看着人群吵吵闹闹几乎要打起来,云松忍不住的摇头。   自古打天下难,分天下更难!   江湖人可以共患难,却很难共富贵!   他只好让钻山甲等人也留在外面做守卫,这样换取了一半湖湘兵勇可以去参与破除鹿家祖坟。   同时他问钻山甲:“他们说的杨老板是谁?”   钻山甲茫然道:“我不知道,我们本想去刺杀鹿敬天,中途遇到了曹大侠,是曹大侠带我们来这里挖鹿家祖坟的。”   云松还想去问陈地都,结果陈地都打起了哈哈,说就是一个有钱老板,得知他们要来为民除害,便出资资助了他们此次行动。   山洞口狭窄,经过人工雕琢后也就与寻常人家的大门相仿。   越是往里走它开始越开阔。   云松打量山洞,这山洞并不是直的,它回肠九曲,走几步就有一处转弯地方,所以队伍拉不开,走的弯弯曲曲。   窄逼倾斜的山洞四壁是苍茫古朴的岩石,入手粗糙,湿度很大,以至于岩洞里有白雾缥缈。   继续往里走湿度更大,这样就不止白雾了,山壁和地下出现了流水。   水滴石穿,地道和岩壁被水流冲刷的开始细腻。   云松触手去抚摸,冰凉润滑,如同刚刚在冷泉中沐浴过的少女之肌肤。   这么想着他又多摸了几把。   然后他感觉自己占这古洞的便宜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开始出现,时不时有水从洞顶落下滴在人的脖子上。   凉的让人直缩脖子。   到了这里人的活动痕迹减少了,石洞更加难行。   宽处若厅堂,窄处仅容人侧身而过。   有澄地侠盗心急走在前面,他在通过一处弯道时,没想到弯道后是斜坡,陡峭又湿滑。   这样突然脚下一滑、惨叫一声——   曹猛反应快,抬脚一踢墙壁飞身而起,挥手扔出一条绳索将人给捞住了。   众人正松了口气。   这时候被挂在斜坡下的那人惊呼道:“好大的地洞——好大的龙!是龙、龙、是龙!” 第124章 一声轰鸣   这一声惊呼惊动了所有人。   众人蜂拥向前,后面的往前挤、前面的往后靠,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让让路,哪里有龙?让俄看看。”   “你先人个板板,啷个哈卖批挤老子?老子快要陷下去喽!”   “别挤了别挤了,这里是个深坑,掉下去要死人的!”   “那前面的蹲下让我们后面的看看,我们也沾一下龙气……”   “就是撒,让我们也沾沾龙气,鹿敬天狗日的就是占了龙脉做祖坟才能干大帅,咱沾上龙气干不了大帅干个县长也行——当然,咱当青天大老爷!”   一行人熙熙攘攘挤了上去,云松探头往里看。   里面一片漆黑,难怪前头的侠盗差点掉下去。   有人往里扔火把,火把照耀下,一幕骇人场景显露出来:   山洞到了这里突然急转直下,开阔而陡峭的滑坡让人心生忌惮。   滑坡和两侧山壁都呈深浅不一的红色,而山壁石头型势古怪,不是大块的,而是一层一层的,打眼看去巨大的山壁像是一本摞起来的石头书。   镶嵌在石层中是一条长龙。   它昂首甩尾、身躯颀长且粗壮,龙鳞宽大、龙爪肆意,浑身带着跟山壁一样的猩红,像是浴火钻出的血龙!   然后它不会动弹。   并不是死了。   而是石头材质……   意识到这点后现场沉默了。   曹猛冲刚拖上来的那汉子就是一巴掌:“日你亲老子,龙啊?这么大一条龙?石头龙?你他娘一惊一乍、一乍一惊的作甚呢!”   其他人唏嘘,纷纷嘲笑侠盗的眼光。   汉子委屈的叫道:“这的确是一条石雕的龙,可我看见的不是这个,你们小心点往下走,看这个滑坡、滑坡里头有龙!”   滑坡并不是很滑溜,这里没有水,山石嶙峋粗糙,众人可以轻易找到落脚点。   他们踩着滑坡往下走,火把扫在地面上,又露出一片片龙鳞和一道道的龙身。   相比下面那条石雕巨龙,这些龙鳞和龙身个头要小许多,它们都镶嵌在了石头里,有人伸手一摸顿时失望:“也是石头的,也是假货!”   云松定睛看去,石头里确实有众多龙的痕迹,但这不是人工雕刻的,它们是——   “化石?”   他摸着石头上的龙鳞做出这个猜测。   石头外显露出来的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人工痕迹,甚至可以说它们就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入手感觉很粗粝,而且打眼看它们的材质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跟身边石头材质一样,浑然一体!   王鹏扶了扶眼睛趴下仔细看,说道:“对,这就是化石,我们的日尔曼教授在课上展示过,冯先生,您来看看,这是不是化石?”   冯陌影从上面仔细往下看,最后点点头道:“依本人拙见,这东西确实是化石,这是什么化石?看起来不是龙的化石。”   这时候云松也发现了,滑坡上龙形化石多,但不管从个头看还是从形状看都不算是真龙。   多数是龙身长着一个鱼头!   潘小水在袍哥会见多识广,他说道:   “根据咱得到的消息,这地方曾经是一条龙脉、如今是一条废弃的龙脉,那何为龙脉?生龙之渠是龙脉,那会不会这些都是没有成功生出的龙?”   冯陌影说道:   “古书说,龙性最淫,故与牛交,则生麟;与豕交,则生象,与马交,则生龙马;即妇人遇之,亦有为其所污者。”   “所以,我想这些龙形异兽会不会是龙脉中的龙与其他虫所交而生的怪胎?”   陈地都愕然道:“可这些东西都是鱼头啊,龙跟啥交生出这么些东西?跟鱼?龙还会日鱼?”   “都日牛日猪了,日鱼还不正常吗?”曹猛说道。   还有人问道:“冯先生刚才说,龙遇到妇女也能交,这生出的是啥?”   云松随意的说道:“小龙人?”   陈地都则心里咯噔一下子:“不对,咱们自称龙的传人,会不会是龙与妇人所交的后代?”   “那龙要是遇到好看的老爷们呢?”不知道是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现场静默。   云松很好奇这群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   “我们不是来挖鹿敬天祖坟的吗?”有人终于想到了正题。   他们又赶紧行进。   云松说道:“大家伙一定小心,鹿敬天既然把祖坟选在这地方,那他不可能只在外面布置上一支军队,他很有可能会在这龙脉山洞里头埋伏下陷阱。”   “这是肯定的。”陈地都点头,“俄脑子简单俄也知道这地方肯定有埋伏,大家伙肯定小心着呢。”   一群麦客点头:“木麻达。”   他们小心翼翼在山洞里行进,山洞的山壁和脚下时不时便有奇形怪状的龙形化石出现。   但都不是真龙。   也没有遇到危险。   山洞下行是一处处溶洞,四处都有滴水,地下水冰凉,汇聚在地上成为冰泉。   这里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溶洞,他们被头顶倒悬的钟乳石给震到了。   有些钟乳石是能发出磷光的,光芒昏黄,不是很亮,但那种朦朦胧胧的光感还是让人惊叹。   道路穿过溶洞,有些溶洞有卡口,如同一个个门框。   鹿敬天在这里修理了石门,门上写满了字,云松凑上去一看,有中文有英文有法文还有日文。   见此他惊叹道:“与时俱进啊,这是防着八国联军进来盗他家的墓?”   陈地都问道:“胡兄弟,门上这是写了什么字?”   云松说道:“入此门者,天魔缠身,全家死绝。”   陈地都哈哈笑道:“真他娘屁话,他鹿敬天要是能驱动天魔,那还能连个筑城都管不住?”   “再说了,修石门的时候,难道没人进去过吗?进去过的人难道全家都死绝了吗?”   他话说的很满,但却没有急着冲进去,而是先仔细探查了门里门后可能存在的陷阱,确定没有陷阱才带人将门给砸开了。   门后有橡胶皮带拉动的枪阵,一把把枪对准了门口,大门一开,子弹翻飞。   但众人都做好了防护准备,并没有被伤到。   过了这道门还有一道门。   门上同样写满了字。   “郑重警告,进上道门尚有活路,再进此门,死绝无生!”   众人笑了。   他们一连穿过七个溶洞。   七扇这样的门!   上面的警告一句比一句恶毒,到了最后甚至如同诅咒。   每一道门后都有陷阱,可是在场的老江湖做全了准备,除了有倒霉蛋在躲避过程中擦伤,多数人毫发无损。   最后一道门打开,一队身穿甲胄、手持刀枪的魁梧猛士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面色黝黑、皮肤粗糙,眼睛眯起、一脸杀气。   但是不能动弹。   曹猛看了一眼自信的说道:“这是陶俑,普普通通的陪葬俑。”   冯陌影扔出去一个护身符,护身符撞到陶俑后落地,见此他说道:“不是诡物。”   云松透过猛士陶俑往里看。   头皮有些麻。   里面塞满了人!   门口是做好战斗准备的将士,里面则是各色各样的人。   有神态谦卑、卑躬屈膝的奴仆。   有巧笑嫣然、穿着旗袍的舞女。   有神情紧张、忙碌匆匆的厨子……   庞大的溶洞里头全是这种人!   云松不想将它们称之为陶俑,因为它们做的太逼真了,只有他曾经在电脑上看到过的那些蜡人像才会这么逼真。   陶俑数量有几百,他们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宴会。   有表演的,有做菜的,有侍奉的,也有来做客的——   溶洞里面坐着一桌桌的人,主桌上是一对老夫妇,四周陪坐的全是高官巨富——   这点从它们衣着能看出来。   它们穿的不是将军服就是上好的绸缎马褂,但面对老夫妇却面带谄笑、万分客气。   老夫妇穿的是寿衣。   它们身后是一口口棺材和一张巨大的供桌,供桌上放了许多牌位,都是鹿字开头。   云松看着这一幕心里生出不舒服的感觉。   这些人实在太逼真了,甚至连肤色都模仿活人模仿的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表情。   站着的人都面无表情。   坐着的人都满脸谄媚。   而主座上的老夫妇在笑,邪笑。   陈地都看的也不舒服,他揉了揉心窝嘀咕道:“这是什么玩意儿?鹿敬天想的挺好,找了一堆死人来给他家祖宗陪葬?”   “都是陶人,不是死人。”冯陌影摇摇头。   潘小水问道:“这些东西有什么说道吗?”   冯陌影又摇摇头,满脸疑惑:“就是普通的陶人而已,鹿敬天费尽千辛万苦弄一堆这个东西在里面干什么?”   云松走到了人群最外面低声问啊呜,啊呜没有给他回应,就是让他转头供自己将整个溶洞看了一圈。   然后他叹气说道:“走吧,鹿敬天很厉害,他竟然能找到带走龙脉心眼的人,咱们得去找他了。”   云松傻眼了。   他问道:“你什么意思?这不是你的家乡吗?”   啊呜说道:“我的家乡是龙脉尽头的心眼,本来那心眼在最里头那个大棺材的位置,现在它已经没了,被鹿敬天带走了。”   “让这些人离开这里吧,鹿家的祖坟肯定不在这地方,这些东西应当是陷阱。”   云松问道:“龙脉的心眼儿还可以被带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之前不是认为鹿敬天不可能找到龙脉心眼吗?”   啊呜说道:“这条山洞不是龙脉,至于龙脉具体是什么,这个我无法给你解释,连我自己也搞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只能等你找到它后,你自己进去亲身体会。”   “而龙脉心眼才是进入龙脉的门,它与龙脉又是一体的,通过它能进入龙脉,带走它也等于是能带走龙脉!”   “但是只有特殊的人才能进入龙脉、带走龙脉,你是一个特殊的人,我寻找了许多年才等到一个你,现在来看鹿敬天运气很好,他也找到了一个像你一样特殊的人。”   云松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便暂时按捺住了心里的疑惑劝其他人离开。   陨龙脉不在这里,鹿家祖坟也不在这里。   这地方显然就是一个陷阱!   鹿敬天动用一个连的兵力来设置这个陷阱,那这陷阱一定很厉害!   他想劝说众人离开。   可是这些人好不容易找到鹿家祖坟,不毁了这地方怎么甘心?   再说在他们看来这地方就是龙脉,他们还想看看龙脉的真实面目。   云松告诫他们说这地方不是鹿家祖坟,陈地都一句话把他给问住了:“你怎么知道?”   曹猛也指向老头老太太陶俑的身后,道:“那不是鹿家牌位吗?鹿家牌位在这里,这应当就是他家祖坟,而且咱们一路走来也看到了,这地方确实是一条废龙脉。”   一个汉子不耐的说道:“咱们既然已经到了地头,那还愣着做什么?克里马擦,砸了鹿家祖坟拿走值钱东西吧。”   众人热切的答应,纷纷掏出武器准备动手。   潘小水拦住了冲动的众人,他谨慎的带着曹猛等高手四处查探,寻找可能存在的陷阱。   云松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他大喝道:“你们都鬼迷心窍了吗?鹿敬天能成为黔地大军阀,他必然是个手腕极其狠辣、性情极其狡猾的人。”   “你们看他家的祖坟,咱们一路进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厉害陷阱,这正常吗?!”   曹猛不悦的说道:“胡兄弟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们也不必过于高看鹿屠刀,他是个军阀,也不过是个军阀罢了。”   潘小水也说道:“咱们已经到地头上了,难道就因为顾忌所谓的‘陷阱’然后空手而归?那咱们今晚攻打这地方还有是什么意义?”   陈地都说道:“要俄说,几位兄弟的话都有道理,胡兄弟的忌惮更是有道理。”   “但是,”他话锋一转看向云松,“胡兄弟,有一件事你忘记了,俄们这次来毁鹿屠刀祖坟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就没想着还能活下来。”   “所以就算这里有陷阱怎么样?反正俄们已经找到他家祖坟了,虽死而无憾!”   这个西北汉子的话说的掷地有声。   云松无法反驳了。   “死在这里也没事。”又有人笑,“反正这里是一条龙脉,咱死在这里也葬在这里,那咱的后人肯定大富大贵呀,值当了!”   江湖豪杰,不惧生死。   云松没法告诫他们说那条传说中的龙脉不再这里。   否则他们询问他怎么知道这点,他压根没法回答。   看到他没有再说话,众人便不再理睬他,开始清理搜索鹿家大墓。   这些人不怕死但也不会主动找死,他们还是很小心的,就跟之前开门一样,如果不是有了万全准备他们不会乱动里面东西。   他们要搬动陶俑,一声惊呼响起:“快熄灭它!”   云松一直在戒备,所以在听到惊呼声的瞬间就化作焱锯落头氏飞了起来!   其他人没有他的本事。   听到惊呼声都在茫然的抬头看。   几乎所有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一声轰鸣、陶俑粉碎!   “轰!”   冲击波在溶洞里开始反复冲击!   爆炸接二连三的出现!   最终这大溶洞里的陶俑里全是火药!   事情突如其来。   溶洞内部出现一个个的大爆炸,冲击波从最后这溶洞一路往外爆,山石粉碎、地动山摇!   溶洞里的汉子们没有做出反应,然后身躯被炸碎又被冲击波带起乱飞。   云松此时顾不上其他人了,只能尽全力往外飞。   焱锯落头氏的速度倒是快。   可山洞封闭,火药燃爆后温度太高、爆炸太猛,形成的阳气很是恐怖,沿着山洞一个劲的往外冲,以至于焱锯落头氏都扛不住!   云松没办法,只好先变成无忌毛僵双臂爆头缩了起来。   洞顶钟乳石哐当咣当的往下砸。   整个山洞都要塌陷了!   连续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持续一路,将通道炸了一个遍!   许多路段已经炸塌陷了。   还好毛僵防御力强悍,他身上虽然被砸了众多的钟乳石但好歹没有造成毁灭性伤害。   他回头看向最后的溶洞。   溶洞几乎完全垮塌。   里面没有一丝生气。   死亡突如其来!   云松坐在原地愣了好一阵。   良久之后他缓过心神,变成焱锯落头氏默默的往外飞。   好些地方的通道垮塌了,但石头落下堵住了山洞却挡不住鬼,焱锯落头氏飞了出去。   他没有从洞口出去。   洞口外有惨叫声有惊呼声有嚎啕大哭声,更多的是湖湘兵勇和袍哥们痛苦的呼唤声。   他从洞顶离开,出去后看到刘油头在带人疯狂的挖石头:   “陈地都陈地都!你活下去,我他娘还没有给你盖炉子,还欠着你的烤馍!”   云松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出现。   也不知道出现后怎么去面对这个情况。   鹿敬天在山洞里埋的火药隐秘且量大,整个山头被炸的有些崩塌!   大笨象和胡金子在山路上连滚带爬。   阿宝脖子上扛着令狐猹跑的一脸迷惑。   它在奔跑过程中发现了一根嫩竹子,于是就停下想挖竹子吃。   大笨象气的给它头上扫了一巴掌:“吃吃吃!真人出事了,你还是吃吃吃!”   令狐猹迷茫的抬头看向它:阿宝吃吃吃,你打我干什么?   远处有药寨里火焰熊熊,一支队伍举着火把如火龙般急匆匆赶来。   云松现身拦住了大笨象和胡金子。   双方打了个照面,大笨象欣喜若狂:“真人你你没事?刚才吓死我了!”   胡金子说道:“对呀,刚才那山上怎么了?我们也没开炮呀。”   云松伤感的摇摇头说道:“是火药爆炸,鹿敬天在祖坟里埋了大量火药,火药爆炸炸死了很多人。”   胡金子倒吸一口凉气:“我草,在自家祖坟埋火药?连着外人和祖宗一起炸啊!狠人!”   云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说道:“我们上当了,大家伙被算计了,那不是鹿家的祖坟。算了,有药寨的人快要来了,咱们先走吧,这件事回头再细说。”   今天的事真是风云突变。   弄的他到现在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猜到了鹿敬天会在山洞里设下陷阱,却没想到这陷阱如此干脆利索的端走了所有人命!   其他人更是猜不到鹿敬天会在里面埋上这么多火药,就像胡金子说的,哪有人在自家祖坟里设陷阱连祖坟给一起端掉? 第125章 枪挑绿狗   一条崎岖的盘山道路蜿蜒在大山之中。   山势陡峭,山石嶙峋,就好像这座山长满了褶皱一样。   四方都有爬满藤蔓绿草的崖壁,一座山头连着一座山头,莽莽茫茫不见尽头。   夕阳西下。   橙红的余晖正好铺满了一面山坡,满坡都是碧绿的树木,仿佛天气还没有进入秋季。   但深山里已经有了秋味。   太阳高悬,阳光不再炽烈。   云松站在山坡上往外看,夕阳光柔和,漫山遍野的红花绿草在它的余晖中格外生动亮丽。   山风吹的厉害,吹动草叶翻滚就像一道道绿浪。   这片深山变成了海,山峰的浪峰,山谷是浪谷。   胡金子走过来说道:“哥,前面有个坝子,咱们要不去坝子里过夜?”   云松摇摇头说道:“不去了,这地方挺好的,你看这景色多美,多看几眼,再过个百八十年这种光景可是花钱都看不到了。”   “那肯定的,”胡金子笑道,“再过个百八十年我骨头都烂成灰了,别说花钱看不到这光景,我到时候想花钱都花不了!”   大笨象将他挤开,递给云松一个水囊:“真人,大前天晚上的事你别在意了,都好几天了,走江湖生死还不常见吗?”   “再说了,这事别说你不该怨你自己,咱甚至怨不得鹿敬天。”   “鹿敬天在山洞里头弄了个祖坟,结果一群人非要去挖了他家祖坟,这样他把这些人炸死有什么好说的?”   云松狐疑的看向他问道:“你这话是给鹿敬天站台啊,是不是因为你对鹿家姐妹贼心不死,所以才这么说话?”   大笨象干笑道:“真人火眼金睛,把我一下子看穿了。”   胡金子说道:“大象的话有道理,哥,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一个军阀仗着势力强去抢了人家地盘给自己做祖坟,一伙江湖豪杰看不过去要打抱不平结果被军阀给打了。”   “往道义上说,这些江湖豪杰是真爷们、是真汉子,他们这是死得其所,哎,对,他们既然要对军阀动手,那肯定做好了不敌军阀而死的准备。”   这话说的跟陈地都说的一样。   云松唏嘘道:“但我其实可以避免他们的死。”   他一直对这点有些内疚。   胡金子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哥哎,这种话就别说了,等你闯荡江湖个十几二十年再回头看这件事,一定会一笑而释然。”   云松斜睨他道:“什么意思?到到时候我见多了生死就不在意这种事了?”   胡金子说道:“不是,再过二十年他们就投胎长大又是一条好汉了,到时候你给他们敬一杯酒,这事就过去了。”   这话倒是真安慰了云松。   云松发现了这世界的一个好处,这世界是真的有阴差有鬼的,那么应该也是真的可以投胎。   像陈地都一行人都是江湖义士,他们死后或许可以投个好胎。   大笨象说道:“真人,你要是心里好受了,那咱得去抓点野味当晚餐,这几天余粮都吃干净了。”   “让阿宝去抓。”胡金子积极的说道,“这两天就它胃口好吃的多,今天它还撑得拉肚子了。”   阿宝滚在地上耍无赖。   我还是个宝宝。   云松习惯性抬脚准备开踹,阿宝赶紧爬起来躲避。   这种地方被踹飞那落到山下连骨头都拼不全。   云松领着它去狩猎。   他想打个鹿啊野山羊啊之类的大动物,山里倒是有这些东西,可他声音太响,而野兽们又太警惕,总是当他还没有靠近就会先发现他然后逃跑。   对此阿宝鄙夷的冲他吐唾沫。   这是它不久前跟江湖好汉们学的技能。   见此云松就把阿宝派出去单独行动:“你牛逼你去,去找能吃的、最好是落单的,咱们能不开枪就不开枪。”   阿宝外头以二哈式目光看他。   它大大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脑瓜,理解不了云松的话。   云松只好连说带比划进行说明,阿宝恍然的点点头,总算搞明白了他的意图。   它摇晃着开始肥硕起来的屁股进了山。   不久之后它跑来找云松,向他甩头示意跟自己来。   云松脱掉鞋子赤脚踩在山石上弯腰跟上。   然后阿宝带他躲在一块石头后看向前面林子的边缘地带:看,我发现了一头落单的老虎!   云松看到那老虎后就安静了。   阿宝得意的躺在旁边翘着二郎腿邀功:怎么样?我发现这个大不大!   云松将它脑袋摁下去。   这是一头壮年猛虎。   他还是别去找刺激了。   当然他不是害怕,他云松不怂,主要是考虑到老虎肉不好吃,很柴腥味很重。   而且他刚才趁着老虎伸懒腰瞄过了,一瞄一条缝,所以这是一头母老虎,不能壮阳,没有猎杀的必要。   后面太阳下山,他垂头丧气的带着阿宝回去。   阿宝则昂头挺胸耀武扬威。   看到大笨象两人后,阿宝立马站起来鄙视的伸爪指向云松:他不行,我可是找到了一个特别大的落单的野兽,他不敢去攻击人家,胆小鬼。   又吐了口唾沫!   结果营地里香味飘荡。   大笨象烤了两只野兔、炖了一只野山鸡。   这都是胡金子的战利品。   胡金子对此表示小意思:“在俺们关外的山里,那家伙能吃的贼拉多,我就不说俺们关外三宝了,我就说说傻狍子,狍子这玩儿肉多好吃,而且好逮……”   今晚是他的吹牛脱口秀时间。   第二天天亮他们再上路,这样隔着筑城就不远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开始看到人烟,一座山腰上往前伸展出大块的平地,平地上静静的卧着一座座乌瓦木板房。   最外头一座房子的前面是个宽敞开阔的院子,院子门口有茂盛的竹林,一个老人坐在竹林旁悠然的抽着水烟看着远处如涛如海的群山。   秋季的太阳不再毒辣,阳光缓缓照耀在竹林里,被竹叶和竹枝撕扯成碎片,落地后因为风吹枝叶而斑斓摇曳。   两条大黄狗躺在老人身边,它们懒洋洋的摇着尾巴,活的很安静。   云松莫名的羡慕老人。   他安然活了这一大把的年纪,然后在这个年纪可以看着山、晒着秋日的残阳,可以躺在自家门口竹子修的躺椅上逗着两条从小养大的狗。   岁月就在他安静的注视中从从容容的流淌着。   三人下山去往这个山村,等他们换了个方向后再去看这村子就更美了。   村后是山,山后有断崖,一条白练从覆盖着碧绿的是山崖上飞流直下,流入一条瀑布冲刷出来的山中河道里。   河道从村前流过,带起白色浪花,清澈又湍急。   一些孩子也不怕这湍急流水,光溜溜的在里面打闹,还有头上裹着青色手巾的妇女蹲在河边青石上一边捶打衣裳一边用土话高声说笑。   胡金子羡慕的说道:“她们的日子过的真好,真是悠然自得。”   大笨象摇头道:“她们冒着烈日下田被晒的跟一条狗一样的时候你没看着而已,农家的日子哪有好的?都是很苦的。”   胡金子痴痴的看着河边的妇女和那些吵闹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怅然:“你眼里的苦日子,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云松诧异的看向他。   他猛的哆嗦了一下讪笑道:“刚才我是犯傻逼了吗?”   云松摇摇头说道:“不说,是你不经意间露出了真情,金子,你有故事。”   胡金子想掩饰什么,最终颓然的摆摆手道:“谁没有故事呢?”   当地没有平原,村里的农田都是开垦在山上的梯田,环绕着山坡,一道又一道。   梯田里头正在忙碌,水稻已经被收了,许多穿着蓝色土布衣裳的男女在农田里缓缓的拖动农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寨子里的土屋旁,女人们在织布。   眯着眼睛的老人在树荫下活着墙荫下聊天。   一切随着三人出现而戛然停止。   田里的汉子拎起钢叉杀出来。   孩子们紧张的趴在河沿上偷偷瞄他们。   他们手里都抓住了鹅卵石。   云松将准备好的银元高高的扔了起来。   阳光照在上面。   银光闪闪。   他说道:“你们懂汉语吗?”   汉子们握紧了手里的钢叉,村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开始有弓箭冒出头来。   见此云松叹了口气。   他将银元扔给带头的汉子,然后掏出驳壳枪冲天就是一枪。   汉子捡起银元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进村:“会说一点点的,会说一点,贵客哪里来?”   云松一边拉枪栓一边笑着说道:“你们不要紧张,我们不是坏人,你看我,小道是个道士。”   大笨象憨厚的说道:“我是个力工。”   他放下担子擦汗水。   一不小心露出来了黑黝黝的炮管!   村里人赶紧将手头兵器全扔了,有狗上来凶残的叫,被人一下子给掐住了狗嘴。   云松笑眯眯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途经贵村,只是想来歇个脚,然后问问路——这里隔着筑城还有多远?”   汉子谄媚的笑道:“还得一天的路程呢,你们要去筑城?那我可以给你们引路。”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你是个好人,道祖会保佑你的。”   看在他驳壳枪的面子上,山里人很热情。   再者是云松出手大方,他不怕这些人对自己搞鬼,所以进村直接拍下五个大洋说要好好吃一顿、好好休息一场。   招待云松他们的那汉子叫起岳,他杀了家里两头羊,然后请三人喝羊汤。   已经是秋季了,山里头的夜晚还是挺冷的,否则云松也不会想要住进村里。   这种时候很适合喝羊汤、吃炖羊肉。   山里头盛产野葱,一把把的小葱切成葱花洒进羊汤里,再撒上城里买来的胡椒粉,一碗香浓又鲜美的羊汤便可以下肚了。   当地的村子叫坝子,这个坝子名为大菁,起岳自称他们在本地颇有名声,因为他们的姑娘小伙很会跳洞子。   云松出手大方被奉为贵宾,起岳招呼来吃羊汤的小伙姑娘给他跳洞子看。   于是有人吹芦笙,有人跳舞,这样云松喝着羊汤唱着歌,好不开心。   然后第二天他们碰到抢劫的了。   大清早的他还在睡觉呢,坝子里忽然响起敲锣声,然后全坝子就跟打仗一样开始忙活。   云松赶紧出去看,看到坝子里的老人抱起小孩、男人赶起牛羊纷纷往山顶上跑去。   山顶上有洞穴,洞口杂草横生、野树生长,看起来破败而隐蔽。   起岳招呼他们进山洞,却见山洞里头豁然开朗,自然通道宽阔且平缓,进去有大洞有小洞、大洞套小洞、小洞钻大洞,犹如一个迷宫。   这是黔地山里常见的溶洞,云松跟着糊里糊涂跑进去后问道:“怎么了?”   起岳说道:“绿皮鬼又来搜刮我们了。”   绿皮鬼的说法云松听过,有药寨就这么称呼鹿家军。   他明白是鹿家军来了,便说服起岳出去看。   果然,等他到了坝子里一队挎着破枪、挂着腰刀的士兵就出现了。   士兵们看到他后大喜,指着他叫道:“这里有一个没跑的,嘿,他身后还有一头小狗熊,抓走回去吃熊掌!”   云松掏出驳壳枪直接点在了说话士兵的小腿上。   他见血多了、经历的事多了,现在出手狠辣,直接废掉了带队士兵的腿:   “都他吗给道爷跪下!”   “双手放在道爷能看见的地方!”   “谁敢乱动道爷打死他狗日的!”   云松是打过鹿家军独立团和守墓军的人,这两支队伍算是鹿家军里的精锐,而这些来村里搜刮粮食的只能算乱兵。   精锐部队被他猛攻后都是一碰就垮,更何况这些乱兵?   云松一掏出驳壳枪来他们就傻眼了。   胡金子和大笨象上来将一行人全给缴械,领头士兵抱着小腿打着滚惨叫。   云松上去用枪指着他的脑袋说道:“道爷最讨厌听人叫,所以现在你有两条路,要么你主动闭嘴,给自己一个体面;要么道爷帮你闭嘴,你不能体面那道爷让你体面。”   士兵咬牙倒吸凉气不敢再叫唤。   云松指着剩下士兵问道:“你们哪个部队的?”   被点名的士兵哭丧着脸说道:“我们是鹿家军保安师第二团第八营……”   “行了行了,不用说的那么详细。”云松打断他的话,“金大超营长你们知道吗?”   士兵愣了愣问道:“大帅警卫团一营的金营长?”   云松点点头说道:“对,就是他,道爷救过他的命,带道爷去见他!”   这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接近鹿敬天,找到鹿家祖坟真正的位置。   啊呜说陨龙脉的心眼被鹿敬天给找人带走了,而它要进入这条废弃的龙脉中,所以云松就得去找到这条废龙脉。   正好他对鹿家姐妹有恩情,这是个接触鹿敬天的好机会。   至于到时候怎么去找到鹿家祖坟?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上门的士兵正好是给云松送来了导游兼苦力。   兵匪们带他去筑城,带头兵匪的小腿废了,他们找了一个竹兜想抬着他。   云松压迫兵匪毫无心理压力,于是他拒绝让士兵们用竹兜抬着受伤的班长,而是要求抬着自己。   他坐着竹轿子优哉游哉的上了路。   受伤那士兵被他留在了寨子里。   他对士兵说以后这寨子的安危就是由他来负责了,要是哪天自己知道寨子被人给报复了,那他就直接把这士兵给毙了。   保安师不是驻扎在筑城的,不过云松不管,他就要让这些人把他抬到筑城去。   他们这一路真是从早上走到了晚上,离开山路又进入驿道,道阻且长。   黔地的驿道不过是铺上石头的崎岖小路,处处是山高路险,来往百姓衣着褴褛,已经是秋天了,路上多数孩子还是光屁股的。   就从这点来看云松就知道鹿敬天是个垃圾。   邻近筑城后地形就变了,依然是高地,但出现了一个个坪坝,地质上还是属于石灰岩,地形上却不再那么陡峭险峻。   从地势来看,筑城一带南北很低,有两条大江从两个方向分别往南往北流淌,城市周边拥有平坦而宽阔的土地,远处还是环山围绕。   看到了城市等于看到了繁华,筑城在中原大地的各大城市里算是不太行的,但终究是一省之省会,路上人多了、马多了,像云松这样的竹兜和滑竿也多了。   当然,让士兵做轿夫的还是很少,具体来说就他一个。   这样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偷偷瞄他,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等他离开后这些人就在背后戳他脊梁骨。   快到筑城的时候有一辆卡车‘轰隆轰隆’的开了出来。   云松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看到这台卡车他还是震惊了:   没见过这样的车!   卡车个头不大,造型有点像是校车,它车头有着明显的民国风,呆头呆脑大鼻子。   然后它烟囱很厉害,又粗又长,冒出来的烟漆黑浓郁,而且还夹杂着火星子!   这是军车,车厢两侧有踏板,每一侧各有四五个士兵扒拉着车厢站在上面。   看到这台军车一个保安师的士兵就激动了,赶紧上去挥手。   军车紧急刹车停下,上面跳下个士兵举起枪厉声道:“不要命了?干什么的!”   保安师的士兵紧张的敬礼喊道:“长官好,卑卑职是保安师第二……”   “你要干什么?没看到我们公务在身吗?”士兵打断他的话吼道。   副驾驶上探出一颗脑袋,他看向云松惊讶的问道:“是云松子道长?”   云松记起这人是鹿家姐妹保卫队中双胞胎士兵之一,名叫左二。   他们兄弟最早被伥鬼给拐了,但只有左一被害,他后来救公孙无锋等人的时候把还活着的左二给救了下来。   见到左二事情就好办了,云松下竹兜稽首施礼,左二赶紧下车给他敬礼。   很尊崇的敬礼。   车里其他士兵见此也赶紧下来行礼。   然后路上戳云松脊梁骨的更多了,一阵风吹过还有人嘀咕‘臭道士以后生女儿长牛子、生儿子长沟子’。 第126章 筑城之乱   云松看到左二后颇为欣喜,他坦言自己是来找公孙无锋的。   听到他的话左二有点惊愕:“真人,卑职能否冒昧问一句,您找公孙先生有什么事吗?”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与公孙师兄有相见恨晚之情谊,曾经约定贫道若能来筑城必须找他,这次特意来赴约的。”   左二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云松什么,但又为难。   云松看出这点便询问。   左二没有直说,只是小心翼翼的低声道:“公孙先生现在处境怕是不太好,道长你要是与他交往,那还请明哲保身。”   云松狐疑。   他接触公孙无锋是因为鹿濯濯。   按照他的推断,鹿濯濯会不断找公孙无锋。   这样他只要当好电灯泡,那怎么着也能从鹿濯濯口中知道点关于鹿家祖坟的消息。   甚至如果运气好,他甚至可以通过鹿濯濯搭线与鹿敬天扯上关系。   但现在看来公孙无锋遇到了麻烦。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筑城的四门四派,问道:“是因为公孙师兄未能带好队伍导致那几位公子哥的死?”   左二摇头道:“神丁门的曹门主等人确实因此而大发雷霆甚至迁怒了我们大帅,但他们曾经承过公孙先生的人情,倒是没有怨恨他。”   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剩下的就是正确选项——   鹿濯濯的感情!   路上鹿饮溪和士兵们暗地里交谈的时候谈起过,鹿敬天有意将鹿濯濯许配给他麾下第一师师长金青山。   金青山在黔南一带名声很响,他是鹿敬天的义子也是鹿家军的大将,执掌着鹿家军最神勇、装备最先进的第一师和鹿敬天的铁卫团,说是鹿敬天的嫡系心腹没有一点问题。   大约十年之前,统治黔地的军阀还不是鹿敬天是一个叫秦北的人。   当时鹿敬天是秦家军中的次帅,而那时候金青山是秦北近卫团副团长,从这能看出来这金青山是个人才。   事实也是如此。   在鹿敬天反秦时候,金青山策反近卫团曾经立下大功,鹿敬天后来上位大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任命金青山为自己警卫团团长并认他做了义子。   金青山对此并不是很热衷。   因为他想做鹿敬天的女婿。   鹿敬天对此倒是乐见其成。   金青山此人在领兵打仗上很有天赋,他十六岁进入秦家军二十岁成为秦北近卫团副团长,当年若不是秦北信不过他的忠心以及各家大帅都有用亲戚做亲兵头子的传统,那金青山在十八岁就能做近卫团团长。   事实证明秦北信不过他是对的,不过他确实能打能带队伍,以至于最终他把近卫团给全体策反归顺了鹿敬天。   鹿敬天很看重金青山,他曾经在接受报社采访的时候对其赞不绝口,说鹿家军若能一统西南必定是金青山为帅。   然后滇省和蜀地的军阀也都是狠人,发现黔地有如此帅才之后,他们立马联手对金青山展开刺杀。   屡次刺杀中金青山积攒了一身的伤,以至于如今他无力随军长途跋涉作战,这也是鹿敬天手下有如此悍将,但是执掌黔地后却未能出兵远征他地的原因之一。   云松脑海里将关于金青山的信息过了一遍,然后试探的问了一句:“是金少将?”   左二沉默的点头。   云松笑了起来,说道:“金少将的为人贫道有所耳闻,江湖朋友都说此人治军有方、爱兵如兄,德厚流光、怀瑾握瑜。”   “所以不管他与公孙师兄有什么瓜葛,小道相信他不会为难我。”   他又问左二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吗?”   左二叹了口气,说道:“神丁门疯了,曹门主为了给司马少门主报仇,现在四处树敌,他打听了过往与司马少门主有仇怨的人,然后逐个怀疑、不断攻打人家。”   “这次是我们筑城下辖的金仓县县长求救,他儿子曾经因为一个沪都来的舞女与司马少门主交恶,结果曹门主就安排人手要刺杀他儿子,鹿大帅安排我们去保护他们一家的安危。”   他们的任务很紧急,但左二还是先邀请云松上车送他去见公孙无锋。   云松上车,司机扛着一袋子东西上了车顶,然后‘咣当咣当’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他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左二骄傲的说道:“他在给燃料箱里加木炭。”   云松愕然问道:“这这车烧木炭的?不是烧油的?”   左二说道:“烧油的兵车只能从西洋进口,那些西洋白狗子非常贪婪,要价很高,所以我们从沪都买了这种烧炭的车。”   云松知道烧煤烧炭可以驱动火车轮船,这还是第一次知道烧煤烧炭也能驱动汽车!   他问道:“烧炭的话,车子动力行吗?一公里消耗多少、多少炭?”   听到这话左二敬佩的竖起了大拇指:“道长你是懂行的,这两个问题可是汽车的关键!”   他给云松介绍了一下,这车子其实不是烧煤炭的,而是烧煤气的。   每次开车前司机要摇风生火产生煤气,汽车靠燃烧煤气行驶。   烧煤气动力差点劲,这车的时速最快能达到四十公里,差不多每公里消耗一斤木炭。   要知道黔地不产油,如果是烧油车的话,那他们还得从外界买油,一旦起了战事让人封锁了后勤补给线,那汽车只能趴窝。   而黔地多山多树,这里煤炭多,所以当地车子几乎都是烧炭的。   烧炭车也不土,这车的生产技术还是从高卢斯坦引进的呢。   公孙无锋住在筑城边缘地带,临水而居。   历史上筑城是有城墙的,鹿敬天执掌黔地军政大权后对城市规划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其中最大的改革项目就是拆掉城墙改成修建环城马路。   左二给云松介绍,他们这条马路长二十里,宽十米,有两侧与大江相接,江上沿路开设大小码头,这大大方便了当地货物运输:   “当年鹿大帅不仅动用了大批男女民工,甚至城内驻军、各校学生也被组织参加修路,可谓全城动员,轰轰烈烈,如今成了我们筑城一景。”   云松从车窗看出去。   筑城面积浩大、占地极广,两面环江、城市环一条大马路,路上来往车辆竟然不少,当然多数是牛车马车驴车,小轿车少见,然后他看到了一辆电车。   这电车是绿色的,车头挂着大铃铛,有人挂在门口抓着铃铛下的绳子,一旦有人出现在车道上他就会使劲摇晃绳子。   然后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云松好奇看向电车,这东西在筑城绝对是最时髦的交通工具,因为车上的乘客满满当当且衣冠楚楚,看穿着就知道他们都是黔地的有钱人。   穿着稍微普通点的要坐车甚至进不去车厢,他们只能一只脚站在车厢边缘、以双手拉住电车的边框上……   临江一带都是新房子,井然有序,这是当下年代的江景房。   本来这一带是回迁房,拆城墙建马路的过程中也拆掉了许多民居,后面政府组织盖起了统一的新房,将百姓往后迁。   但是经过权贵们的操作,最终这些布局合理、质量可靠的房屋都被瓜分掉了,这导致筑城在短时间内多了许多流浪汉。   公孙无锋的家是个精致典雅的院子,占地规模颇大,门前就是小码头,围绕码头有饭铺、有旅馆、有商店,算是一个小居民区。   路边有穿着简单的孩童在玩闹,不知道谁起头,他们开始喊起了顺口溜:   “鹿帅做主拆城墙,众位保董来商量。众位保董商量好,一阵鸡飞狗跳墙。男工妇女无其数,手提锤钻响叮当。”   “拆了好多好民房,占了好多好田庄,挖了好多坟阙墓,毁了好多好牌坊……”   “东门拆到西门转,大十字拆得亮堂堂。牌坊拆来垫路走,大巷口拆间好祠堂……”   左二下车凶神恶煞的挥手:“滚滚滚,谁家小孩在这里瞎咧咧?大人呢?赶紧滚过来把人带走,找事呢!”   孩童们看到士兵出现,吓得一窝蜂给散掉了。   这时候街边馄饨铺、屋后树荫下忽然站起来好几个人,他们上来就围住了军车,手摁腰胯,衣衫下有短枪的痕迹。   云松惊呆了。   筑城老百姓这么狠的吗?   儿女被欺负就拔枪?   而且敢冲军队拔枪?   左二看到这些汉子后皱起眉头,问道:“邱疯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汉子中带头的一个人冷冷的说道:“这话该是我问你!”   “左少尉,你他娘怎么在这里呢?你跟刚才那些孩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救他们?”   左二莫名其妙的说道:“你喝马尿喝晕了吧?老子在哪里与你何干?还有什么叫‘为什么救他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邱疯子阴沉着脸说道:“行,老左你还是那么横,弟兄们,上去把他们枪下了,一起带去咱鹿角牢!”   士兵们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慌了,当即有人靠近左二紧张的问道:“排长怎么办?”   左二指着邱疯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把话给老子说清楚,别他娘故作高深!你们鹿角卫别太嚣张,这筑城是鹿大帅的筑城,不是你家鹿少帅的筑城!”   邱疯子说道:“你当我们在这里执行军务是谁的安排?就是鹿大帅的手谕!”   他掏出一封信扔给左二,左二打开快速看完然后递给旁边的士兵:“这是写了啥?”   士兵仔细看去,逐渐的脸色开始发白:   “排长,确实是大帅手谕,说是近期城里出现反贼,他责令鹿角卫来调查此事,所有人不管是军是政都得配合调查,凡是敢跟鹿角卫顶牛的,一概当反贼军法处置!”   左二的面色也不好看了。   他问道:“邱疯子你把事情说清楚,你也知道我们前些日子去接两位小姐最近刚回来,城里这是出什么事了?”   邱疯子说道:“你们先把枪给我下了,然后我就说给你听。”   左二一拍腰带要发火。   这时候旁边大门打开。   公孙无锋玉树临风的身影出现:“老左,你们是被误会了,先把枪下了,事关紧急,不能闹大。”   邱疯子一行似乎对公孙无锋还颇为尊敬,他们率先收起了枪。   左二犹豫了一下,也主动将枪放回了车里。   邱疯子盯着他说道:“刚才那群孩童嘴里的顺口溜,你都听到了?”   左二点点头:“怎么了?”   邱疯子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了?还有一段你没有听到,这一段是——”   “拆家挖坟好凄凉,百姓只得做乱党,哪天出了真命主,天下太平不慌张。”   “马路修得宽又长,两边栽树一行行。哪天树子长高了,挂上鹿头天地光!”   即便左二没有什么文化。   可是听完剩下的顺口溜后还是明白了它的问题。   这是一首反诗,而且直指鹿家,要将鹿家全部砍头挂到树上当路灯给天地照光!   他吞了口口水问道:“这顺口溜是哪里传出来的?”   邱疯子眯眼看着他说道:“我也想知道,少帅和大帅也想知道,所以大帅让少帅带领我们鹿角卫来调查这事。”   “我们本来一直在监视这些孩童,结果让你们一吓唬,这些孩童全逃掉了……”   “放你娘的屁。”左二愤怒的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屁话?你意思是我跟这些狗日的小臭虫有干系?”   邱疯子冷漠的说道:“有没有干系你去鹿角牢里说清楚,少帅现在亲自坐镇牢狱,你若是清白的,他会给你清白。”   左二生气的说道:“老子没时间,谁爱去谁去,老子不去,老子还得去金仓县执行任务!”   邱疯子歪嘴一笑:“行,那你们走吧。”   公孙无锋快步上去摁住了左二的肩膀,低声道:“别走,最近筑城乱七八糟,大帅很心烦,别给少帅抓到你们铁卫团的把柄,别给少将惹麻烦,你们跟他们去就行,我去给你们通报金营长。”   左二一听这话耷拉下了脸,他恶狠狠的对邱疯子说道:“老子问心无愧,这事就是倒霉才赶上而已,要查那就查,但你们误了大帅的事,看大帅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   邱疯子挥手,几个汉子上去下了士兵们的枪让他们上车厢。   这时候他们又看向云松。   云松阴沉下脸来。   阿宝见此立马摆开了崩拳的架势。   公孙无锋上去跟邱疯子低声说了几句,邱疯子看向云松的目光忽然带上了敬畏,他主动点点头赔笑一声,然后甩手带人开车离开。   卡车冒着黑烟喷着火星子离开。   一些孩童不怕死的在后面追:“小汽车,嘀嘀嘀,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公孙无锋看着车子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诧异的看向云松:“道长,你怎么来了?”   云松笑道:“公孙先生不欢迎吗?”   公孙无锋笑的更是灿烂,道:“欢迎,太欢迎了,快快请进,不过我可得把一句丑话说在前头——”   “筑城最近一段时间很乱,内有部队哗变、百姓暴动、门派攻讦,外有强敌环伺、大军压境!”   云松问道:“怎么会这样?”   公孙无锋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呢?总归是风雨欲来啊,所以你当鹿大帅为什么会突然将两位小姐从外地接回来?”   他们进门。   房子外面看清雅幽静,里面更是简简单单。   没什么家具更没有家电,他们去了客厅,客厅里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圈椅子。   公孙无锋喊了一声,一个老叟颤颤巍巍的出来给他们奉茶。   他的手哆嗦的厉害,拎着热水壶摇晃的就跟个铃铛似的。   云松担心他摔了茶壶,公孙无锋笑道:“腾伯的手很稳,放心好了,他伺候人已经有些年头,不会出意外的。”   结果意外偏偏发生。   腾伯给他们一一倒茶,轮到了胡金子的时候壶把手突然断了,这样茶壶翻滚,一户热水洒向胡金子。   胡金子脚一跺地坐着椅子便往后滑出。   这时候地上的阿宝看到热水倾洒然后不知道它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它竟然突然出手要去接住热水!   随后云松给它用凉水冲洗的时候隐隐闻到了一点肉香味。   白灼熊掌!   公孙无锋家里宽敞,云松三人便暂时在这里住下了,然后等待接触鹿敬天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的很快。   仅仅是第二天下午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他家门前,鹿濯濯的身影出现。   鹿濯濯一出来便又有大汉现身,其中一人客气而谦卑的说道:“二小姐您在这里呀?二姨太找您好一会了,她给您准备的西洋婚纱送到了,请您回去试一试……”   “滚蛋。”   鹿濯濯毫不留情的说道。   “告诉二姨太,多谢她的好意,但我的婚纱我自己准备,我的婚事也是我自己做主!”   这人苦笑道:“二小姐,这话小人可不敢给您传达,要不然您亲自去跟二姨太说吧?”   鹿濯濯俏脸一沉说道:“您要拦我?”   这人急忙说道:“哎哟,小人可不敢……”   “别说敢不敢,您这不是在拦着我吗?我来找公孙先生可有事关大帅身家性命的大事,你要是耽误了这件事,到时候难堪的可是金青山!”鹿濯濯脸上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   这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   但就是不肯让开门路。   鹿濯濯不耐,猛的回身从警卫员身上抽出一把枪指向这人。   这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小人一死能完成二姨太的嘱托,也算是值得了。”   云松闻声而来说道:“二小姐,福生无上天尊,好久不见。”   鹿濯濯看到他后面色惊喜:“云松道长?您、您也来了筑城?太好了、太好了,我家的诡事有办法解决了。” 第127章 龙裔   鹿濯濯来找公孙无锋还真不是为了私情。   鹿家确实出事了。   出事的还是鹿敬天。   鹿濯濯对他们介绍道:“五天之前的夜里,我父亲忽然起身梦游。”   “这件事发生的很突兀,根据我父亲的警卫员所说,他上半夜还在熟睡,忽然之间起身走向花园。”   “然后找到一株大树开始转圈。”   “他一边转圈还会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的太过火赶尽杀绝了,我把命赔给你们’,他嘴里反复说这句话!”   “这件事连续了好几天,每天都是到了下半夜一点钟开始去花园梦游,他做的事一样,仅仅是围着一棵老树转圈然后道歉。”   “但昨晚开始不是这样了,昨晚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斧子,忽然开始磨起斧头!”   胡金子托着腮说道:   “他磨斧头干什么?要砍了自己吗?可是这也说不过去吧?谁自杀会用斧头?所以他要砍了这棵树吧?既然他要砍掉围着转的树你们就让他——呃,大家为什么都看我?”   云松说道:“因为大家伙很吃惊,吃惊你这么个棒小伙子怎么不是个哑巴呢?”   胡金子郁闷的说道:“哥哎你瞅瞅你说的这话,你那张嘴巴长得挺可爱,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丑恶呢?我这不是在为鹿小姐解决问题嘛。”   鹿濯濯除了对待公孙无锋的时候很温柔,其他时候很有小姐派头。   她冷漠的说道:“多谢先生了,但是这件事用不着先生操心。”   胡金子缩了缩脖子出去,嘀咕道:“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   他走出门去,在外面晒太阳的腾伯懒洋洋的说道:“让人抄出来了?唉,多大的人了,不嫌丢人啊。”   公孙无锋皱眉道:“这件事既然发生五天了,为什么直到今天你才想办法解决?”   鹿濯濯无奈的说道:“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是昨晚才知道这件事的。”   “从五天之前我父亲卧室周边起了一道白雾,这雾气浓郁古怪,只要是活物进去便会陷入沉睡。”   “我父亲和他的警卫们都陷入沉睡,里外不通情报,到了天亮后雾气才会消失。”   “这事很古怪,但我父亲却压着这件事不许往外传,所以我们并不知道这几天夜里起雾后他身上发生的事。”   “还是昨晚上他的一位警卫队长从白雾中走出来,他连夜找了我们兄妹,将这几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们,我们才知道我父亲的遭遇。”   “他说是古树蛊惑了我父亲,让我们砍掉古树,可是我父亲却坚决不让!而且他说——他说夜游的不是他,是我二娘!”   “夜里磨斧头的也不是他,同样是我二娘!”   公孙无锋问道:“那大少爷是什么意思?”   鹿濯濯冷笑道:“什么意思?他说既然父亲不让我们管这件事,这代表父亲自己有计较,然后不让我们插手,说什么要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公孙无锋摇头道:“鹿大帅天命所在,他有天道正气庇护,加上行军打仗多年,身上又有杀气,按理说寻常鬼祟不能近身。”   “但问题是……”鹿濯濯正要着急的说话。   公孙无锋打断她接着说道:“问题是现在他身上确实发生了诡异之事,这就不太妙了,因为寻常鬼祟不能近他身,这代表一旦有能近他身的鬼祟就不寻常。”   “所以大少爷的顺其自然是错误的。”   鹿濯濯不高兴的说道:“对他来说可不是错误的,他巴不得我父亲赶紧出事好让他上位去做大帅。”   说出这话后她突然沮丧起来:“我父亲多年来多行不义,他若是出事也算是罪有应得,这样来看,或许我也不该去想办法救他,是吗?”   云松一听这话瞪眼了。   鹿家可以啊。   满堂大孝!   当儿子的想老子赶紧死了自己好当大帅。   当闺女的也不念着老子的好,不过这算是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了。   公孙无锋苦笑道:“二小姐你这是什么话?鹿大帅无论如何都是你们的父亲,他不曾亏欠你们……”   “他亏欠我们许多。”鹿濯濯硬邦邦的说道,“如果不是他执迷权柄,我们一家现在应当在乡下生活的好好的,我们鹿家应当是幸福美满的。”   “是他一心想往上爬、一心想手握大权,这才会导致我大哥双腿皆断、导致我四弟早产愚笨。”   “现在他还要牺牲我和妹妹的幸福去给他换取权势!”   “你说,这不是亏欠我们吗?”   公孙无锋沉默不语。   鹿濯濯忽然上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回答我,我是不是不该救他?”   被她的手碰到,公孙无锋好像被蛇咬了一下似的赶紧甩手。   他眉眼低垂的说道:“二小姐,倾巢之下,安有完卵?鹿大帅若是出事,除非金少将愿意全力支持大少爷接任为帅,否则你们鹿家人都没有好下场。”   鹿濯濯听到这话后俏脸忽然白了,她惨然一笑问道:“你怕被我们鹿家人给牵连?也对,你曾经险些就做了黔地正道魁首……”   “不是。”公孙无锋无奈的抬头,“二小姐,你不必说这种浑话来激我。”   他怅然的看向蓝天,最终咬了咬牙说道:   “二小姐,我不希望你出事,也不希望三小姐和四少爷出事,你们三个的秉性我都清楚,你们三个都是好人,应该有好报的。”   “可是一旦鹿大帅权势不保,你们整个鹿家都没人能保得住,我也保不住!”   鹿濯濯听到这话露出欣喜之色,说道:“公孙,你知道的,自从我成年后便没有再依靠我父亲的权财去生活,我在燕京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   “我欠我父亲只有一个养育之恩,所以若我能救他一次危难,那这养育之恩就算报答了,到时候我可以脱离鹿家!”   公孙无锋苦笑道:“二小姐,你怎么这么天真?对外面的人来说,你生是鹿家二小姐,死也是鹿家二小姐……”   “我不管。”鹿濯濯眼神火热的看向他,“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也不怕别人怎么对付我。咱们黔地有大山十万,你只要愿意带我走,我们一定能找到一座山去隐居。”   “公孙,你喜欢银杏我喜欢菊花,到时候我们隐居深山种下银杏树与菊花,夏天有树荫遮蔽秋天有菊花可赏,这样的日子该多美好?”   公孙无锋无助的看向云松。   云松全心全意的听八卦。   他只恨现在没有个瓜可以啃。   不过他可以撸令狐猹。   令狐猹常年吃瓜,它的脑瓜有瓜味儿。   他撸着令狐猹的小脑瓜也有吃瓜的感觉。   公孙无锋实在没办法,恳切的说道:“我们先去解决你父亲的这个夜游危机,好吗?”   鹿濯濯失望的看着他说道:“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远走高飞?公孙,你知道的,我已经三十岁了,我等你十五年了!”   “不怕云松道长笑话,”她看向云松,表情凄楚,“我十五岁的时候情窦初开便想嫁给公孙,当时公孙妻子犹在,我甚至不介意去做妾……”   “别说了。”公孙无锋陡然握紧了拳头,脸色一瞬间绷得通红。   他很快也露出了凄楚神情:“小鹿儿,是我对不住你。”   “这一辈子,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这个世界多好,你不要纠结于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也不要再念想着我这个未亡人。”   “你应该去看看世界,春天去西域骑骆驼看飞天神女,夏天去塞外纵马放牧羊群,秋天去江南泛舟采藕,冬天去关外雪山挖参……”   鹿濯濯决然道:“只要有你,我愿意待在一个地方一辈子!”   公孙无锋颓丧的摆手说道:“我不值得,真的,小鹿儿,你接近我只会伤害你自己,你知道的,你不应该接近我。”   鹿濯濯抓狂的叫道:   “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接近你了,我就要接近你!我不想嫁给金青山!金青山很好,可我不喜欢他,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一想到我要与他同床共枕我就、我就!”   她终究是女儿家,没好意思把话说下去。   但她展露出来的疯狂气质已经很吓人了。   无所畏惧的上古凶兽缩了缩jiojio往云松怀里钻。   云松给大笨象使眼色:看到没?女人多可怕!   大笨象忍无可忍,他对公孙无锋说道:   “公孙先生,我这人嘴笨又呆傻,我不会说话,只会做事,反正如果有个女人像二小姐对你这样真心实意的对我,我愿意为她掏心掏肺、肝脑涂地!”   “我这个人是俗人,对我来说最好的日子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果有女人像二小姐跟你这样死心塌地的要跟我,那什么都拦不住我带她走的心——山挡我我就开山,海挡我我就填海!”   云松听到这话忍不住鼓掌:漂亮,弟弟,你这话到头了,你是生怕他们俩之间不够乱啊。   大笨象这番话在当前环境下很有感染力。   鹿濯濯要爆炸了。   云松赶紧拦住她,说道:“二小姐,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其实你们之间的事有解决办法了!”   “这样,老话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你看公孙总是躲避你的感情,而我大象兄弟却是一心赤诚,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大象兄弟处处试试?”   鹿濯濯愣住了。   公孙无锋也愣住了。   现场氛围突然就挺冷的。   有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外头传进来。   是胡金子在笑。   云松耸耸肩道:“我以为我很幽默。”   鹿濯濯没有跟他去计较,她反而冲云松道了一声谢,然后对公孙无锋说道:“道长都说出这样过分的话了,你还是没有反应?”   “哈,”她突然笑了一声,“我明白了,一直以来是我想太多了,我不该这么想的。”   云松默默的说道,其实刚才那话我是认真的。   大笨象拼命想娶媳妇,鹿濯濯拼命想嫁出去,那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鹿濯濯心死了,她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改口谈回正事,让他们两人准备一下跟自己去大帅府。   公孙无锋说道:“大帅府不是严禁外人进入吗?”   鹿濯濯平淡的说道:“事关人命,事急从权。”   两人跟着上车。   胡金子追出来喊道:“喂,我呢?你们确定不带我去吗?二小姐你家里那事我可老清楚了嗷。”   腾伯背着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说道:   “老虎,你别瞎瘠薄凑热闹啦,好好活两年不行吗?怎么非得折腾呢?鹿家和公孙家的事你插不上手。”   在门外观望的大笨象听到这话一惊,赶紧看向两人问道:“你们以前认识?”   腾伯立马摆手:“不认识。”   胡金子叹气说道:“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   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胡金子赶紧又说道:“不认识。”   腾伯则同时说道:“认识。”   大笨象愣住了。   胡金子气得要命,伸手指向腾博说道:“李腾,你是非得跟我对着干?”   腾伯吹胡子瞪眼:“我刚才想帮你瞒着咱们的身份呢,谁料到你会主动承认?”   胡金子说道:“这有什么好瞒着的?我与我那好大哥在一起又不是想干什么坏事,再说你们李家跟俺们胡家关系近着呢,我认识你有啥问题?这有啥怕让人知道的?”   李腾听到这话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起来,满脸嘲笑:“好大哥?你真是不要脸……”   “滚犊子。”胡金子骂他。   他哼了哼问道:“好吧,那你跟着你这个好大哥要做什么?”   胡金子说道:“报恩,他救了我家一个保家仙儿,另外他要游荡江湖,正好我也得去江湖上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一些事的真相,这样我们就结伴而行了。”   “反倒是你,你们李家让武氏一群女人压得跟孙子似的,你不领着你们家小的去抗争,待在这地方做什么?”   李腾说道:“公孙老爷当年帮过我们李家一个大忙,如今公孙少爷需要帮助,我老李岂能袖手旁观?”   胡金子听到这话一抹嘴巴,他冲大笨象挤挤眼说道:“有意思了,咱们来筑城还真是赶上了个好时候。”   大笨象茫然的看着两人:“你们到底在说啥?我怎么一句话听不懂?”   胡金子鄙夷的看着他道:“忽悠,你继续忽悠,你们龙裔知道的事情最多!”   这句话大笨象听懂了。   他猛然激动了,上去抓住胡金子手臂问道:   “你你你说什么?我我?你说我龙裔?我是龙裔?你知道我的族人?你你真知道?我有来头?我是个什么龙裔?我是龙裔?”   胡金子盯着他的脸看,然后疑惑的看向李腾。   李腾问道:“你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自己的血脉渊源?真的?”   大笨象叫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是个孤儿啊!是在老……”   “你是孤儿?”胡金子急忙打断他的话,语气很夸张,“你真的是孤儿?你不是忽悠我们吧?”   大笨象举起手诅咒发誓:“如果我说假话让我们全家都死绝了,让我爹娘出门掉坑里摔死在家里被火烧死死后不得投胎永世不得脱身!”   胡金子吃惊的说道:“神奇了,龙裔后裔这么少,怎么会将你扔在外面做孤儿?”   李腾盯着胡金子说道:“你个老小子不愧是草过狐狸的人,你比狐狸还猾啊!刚才你打断他的话是打断了什么?”   他又看向大笨象:“小子,你说你老家是哪里?”   胡金子拉起大笨象说道:“快走,别跟这老疯子……”   “不是老家!”李腾根据胡金子的反应便判断出了自己说出的话有错误信息,“你说的‘老’——老镇!你出自老镇?”   大笨象点头。   李腾顿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成为孤儿了。”   胡金子说道:“你知道个屁。”   大笨象激动且焦急的问道:“为什么?”   李腾说道:“你先答应一件事,今天我给你解答这些疑惑,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胡金子立马说道:“老镇有转轮奴,他们专门对付你们龙裔,你是个诱饵,他们扔在老镇的诱饵。”   “可能从你出生到你长大期间,你的族人去找过你,但都被转轮奴给杀掉了!”   李腾气的又开始吹胡子。   大笨象感觉自己真变成了一头笨象,他茫然的甩着大头问道:“龙裔?转轮奴?这都是什么?”   李腾说道:“老虎,来,你给他解答吧,哈哈,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关外野人知道我们中原多少秘史!”   胡金子有些吃瘪。   李腾正要嘲讽他,大笨象却是个聪明人。   他顺着两人给出的信息开始推断,说道:   “你们说什么转轮奴把我困在老镇是为了吸引我的族人到来好猎杀他们,可我没有感觉到被困住,而且在我离开老镇的途中是很顺利的,为什么?”   “是我的族人已经被猎杀完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了?”   “不,如果这样他们应该会杀了我。”   “是那些转轮奴死光了或者突然离开了?”   他的问题一提出来,两个一直是满脸‘我什么都知道’的人傻眼了。   李腾直接说道:“龙裔和转轮奴的历史是一段隐秘,但对于相关人员来说没什么好隐瞒的。”   “龙裔便是这天底下最早的王族,他们早年生活在昆仑一脉,以神的姿态去引领各部落的人发展与进步。”   “你们龙裔拥有着超乎我们人的体格,高大、魁梧、力大、速快且聪明,在部落时期,你们如同天神。”   “后来不知道哪里来了转轮奴,转轮奴专门猎杀你们龙裔,这里面有很复杂的一段历史,总归你们龙裔敌不过转轮奴,后来渡海去了东瀛,不过前些年又开始返回九州。”   “好了,我大体上解答了你身世上的疑惑,至于你为什么能够安然离开老镇,首先我得问你一句——”   “你是怎么离开老镇的?!”   大笨象说道:“跟着云松真人走出来的。”   李腾听到这话身躯一震,他怒视胡金子说道:“你还说你是出于报恩才跟他在一起?他是云松?!”   “难怪这个龙裔小子能离开老镇,肯定是云松带出来的,躲在暗处的转轮奴不敢对付他们,是不是?”   “不过这云松是嬴氏九太保才对,他怎么变成个小道士了?”   胡金子摆手道:“应该只是重名,他不是嬴氏的九太保,我真是因为他救了我家的仙儿才跟他结伴同行的,而且我可以向你发誓,我没看出一点他跟嬴氏九太保相关的痕迹。”   “比如说修为,这修为总不能作假吧?这个云松的修为是很差的,前些天在有药寨借助阿细祭典才升为第三境,而嬴氏九太保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修为不下你我。”   李腾疑惑的说道:“也对,难道只是重名?如果是重名,那他也能震慑转轮奴而从他们眼皮底下带出一个龙裔……”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128章 大帅府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还没有到大帅府,云松跟随鹿濯濯到了帅府外的街头就被拦住了,有军官发问,而他身后的士兵则上来就挺起了刺刀。   鹿濯濯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诸位连我这个鹿家二小姐的样子也不认识了?”   军官敬了个军礼‘啪’的使劲一跺脚,说道:   “回禀二小姐,您的样貌卑职等牢记于心、永世不敢忘,但您所带领的两位先生却是陌生面孔,卑职有军令在身,不得不详细盘查。”   鹿濯濯说道:“不用详细盘查了,他们是我朋友。”   她伸手去推刺刀,士兵们赶紧收刀但没有后退,而是迟疑的看向军官。   军官又是‘啪’的使劲一跺脚行了个军礼:   “还请二小姐海涵!卑职等有军令在身,凡进大帅府者务必盘查清晰方可放人进入,这是大帅令之规章!”   “还请二小姐饶过卑职等,军令如山,卑职不敢抗令!”   他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脸上表情也像铜浇铁铸出来的一样,很有铁军风范。   云松挺纳闷的。   这鹿家军一群匪兵竟然还有如此军纪?看来鹿敬天能抓稳黔地政权兵权确实是有一套。   军官的铿锵气魄和尽职尽责的态度让他颇为赞赏。   不过这样等于是驳了鹿濯濯的面子,鹿濯濯当即冷笑一声说道:   “大帅府有什么规矩本小姐清楚,鹿帅军令本意是防止不清不楚的人混入帅府,你阻拦本小姐的朋友,这意思是本小姐带了不清不楚的人进帅府?”   军官沉声道:“卑职不敢,二小姐恕罪,卑职本意……”   “算了,二小姐,他是军务在身,让他调查我们就是,再说我有军职,这个一查便清。”公孙无锋劝说鹿濯濯。   有人从门内经过,看到他们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很快一名戴着大檐帽、穿着笔挺军装的男子踩着军靴‘夸夸夸’走来。   男子相貌普通、身体肥胖,但气质极佳,身上不需任何武器映衬,整个人便有一股兵锋所指的铁血气势。   他一出现军官和士兵们立马收手靠边站立:“卑职等参见少将!”   少将。   金青山!   这个少将不是军衔,而是一种尊称,与大帅、少帅称呼的意义一样,是黔地给二号实权人物的尊称。   云松没想到黔地军政的二号人物竟然是这么个样子。   在他知道金青山的存在后便想过这人的形象。   在他心里金青山应该是个剑眉星目、眉眼如鹰隼的帅气青年,有着英俊的面相、笔挺的身材、冷酷的气质——就像他看过的女生军婚小说里的男主角。   现在见面了他只想说一句‘相见不如怀念’。   而且现在他也理解了鹿濯濯想嫁给公孙无锋的心情。   公孙无锋只是年纪大一些,他的相貌气质都是上上人选,放到地球上这就是标准的总裁大叔,这种人往夜店里转一圈就能勾引出一群少女进行不犯法性选妃活动。   相比之下金青山的卖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打个比喻的话,将两人颜值身段女性化后,公孙无锋是花容月貌、美艳绝伦的人间尤物,金青山则是粗鲁笨拙、水桶腰大象腿的黄脸婆。   云松扪心自问,让自己选的话自己会选哪一个?   拍着良心说,他会选有钱的那个。   不是他爱财,是他为人吃软不吃硬,只能吃软饭!   他正在这里魂游天外,金青山回礼走到了他们身边问道:“二小姐与公孙少校怎么在这里?”   鹿濯濯往公孙无锋身边靠了靠,落落大方的说道:“回禀金少将,我家里有点私事,我需要带公孙和一个朋友去见我父亲。”   金青山平淡的看了看云松问道:“这位朋友是?”   云松稽首行礼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云松子见过金少将。”   金青山客气的回礼,他笑问道:“原来是云松道长,敢问道长道场何处?修的是什么道?”   云松说道:“贫道在四目观修道……”   “四目道长是你什么人?”金青山愕然问道。   在这里又听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云松的心哆嗦了一下子。   他说道:“四目道长是家师,金少将莫非认识他?”   金青山点点头道:“打过几次交道,但我怎么没有听四目道长提起过你?”   云松说道:“这个贫道不清楚,家师的心思我猜不准。”   金青山与他客气几句又看向鹿濯濯。   鹿濯濯静静的站在公孙无锋身边,一个是玉树临风,一个是冰清玉洁。   很般配。   金青山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他对军官摆摆手说道:“二小姐带的人自然信得过,让她和云松道长进去吧。”   鹿濯濯皱起蛾眉道:“金少将这是什么意思?要进去的可不止我和云松道长,公孙也要进去、也要见我父亲。”   金青山摇头道:“他不准进入帅府,这是少帅的要求。”   鹿濯濯陡然愤怒,她厉声道:“公孙为什么不准进我家?我大哥凭什么这么要求?”   金青山继续摇头:“我不清楚,但这是少帅严令叮嘱我的事,我之所以过来并不是凑巧,而是有人通知我来拦住公孙少校。”   鹿濯濯还要说话,公孙无锋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别说了,既然是大少爷的严令要求,那我便不进去了,你与云松道长进去便是,道长修为高深,要解决你家中事应当是有他足矣。”   金青山的目光看向他抓着鹿濯濯臂弯的手。   公孙无锋急忙收手。   鹿濯濯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仰头脉脉含情的说道:“那你去找个茶楼等一下,我会尽快出来找你。”   公孙无锋沉默的点头。   他要撒开手,但鹿濯濯握的很紧。   云松暗地里一个劲皱眉头。   这虎老娘们。   公孙无锋如果背景不够硬的话能被鹿濯濯给害死!   金青山面色不大好看,还是云松主动打破沉默走过门岗。   结果军官又把他给拦住了,说道:“道长请留步,您这腰上怎么还挂着一头、一头野兽?”   云松将随身携带的令狐猹摘下,从容的挂在头上。   令狐猹主动抱住他脑袋,他解释道:“小道这是一顶皮帽子。”   军官疑惑的看向他。   这道士是傻杯吗?   他又说道:“那请道长张开手臂靠边站,请您配合我们的检查,我们要检查你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会不会给大帅府制造危险……”   “不用查了!”金青山猛的大喝一声,“让他进去,赶紧进去!”   军官倔强的说道:“对不住,少将,这是军令……”   “是大帅的军令还是你们大少爷的私令?”金青山打断他的话冷冷的看着他。   军官犹豫了一下选择退让,但他也有坚持。   他坚决不允许云松带阿宝进入。   他说食铁兽很危险!   有驱虎吞狼的彪悍!   云松便把阿宝交给公孙无锋,鹿濯濯含情脉脉的凝视着公孙无锋,见此金青山脸色越来越难看。   军官默默的退回岗哨放行。   云松跟随鹿濯濯往里走。   巍峨的大帅府逐渐显示在他的面前。   大帅府整体座北朝南,他一路走来观察墙壁能确定这是当前时代所罕见的钢筋混泥土结构。   这是一座古典传统中宫殿式建筑,占地广袤,规模宏大,重门叠构。   云松是去过故宫的人,这大帅府在构造上竟然不比故宫差许多。   就说府门,这门有头门、二门、仪门之分,其中头门和二门都是中左右三道阔门组成。   进门之后就是整体的府邸。   鹿濯濯对他颇为热情,很主动的给他介绍起大帅府的建筑风格:   “墙面这种形式叫嵌线,下面用的是洗石子须弥座,有万佛之威,能挡鬼祟侵袭……”   “你看前方建筑的屋顶,这是我们黔地传统的歇山式灰筒板瓦,两边是清式斗拱、彩画架枋,有飞檐凌空的说法……”   云松一边听一边看,这可真是开眼界了。   大帅府不光有三道正门,在东西两面还各有一道大栅门,栅门上有横额,标有“辕门”两字。   跨过前面大院就是大堂,堂面阔五间,进深七架,单檐挑山造,明间面阔约六米半,内部梁柱粗壮雄巨,再往旁边有召见来府内拜访的官员休息用的文官厅、武官厅和办事人员及卫队居住的宿舍。   此外大帅府里还有鼓楼、花厅、亭榭楼台、花圃等,甚至府后还建了一座庙。   看到这座庙后鹿濯濯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低声道:“我母亲就在庙里参佛,她日夜为我父亲、为我们兄妹念经祈福,为我父亲赎罪。”   听到这话云松笑了。   赎罪?   赎你吗的罪呢!   只看这个大帅府的巍峨奢华就能知道鹿敬天这一家子生活的腐败奢靡,他们凭什么能这么腐败奢靡?还不是靠吸治下百姓的血!   大帅府里有演兵场,鹿敬天今天没有去他的总督衙门坐班,他这几天状态不好,便待在演兵场里操练他的铁卫团。   鹿濯濯领着云松进大堂,她让卫兵上茶,然后自己去找鹿敬天回来。   云松喝着茶环顾左右。   大堂外的门庭装饰一圈白石栏杆相围,结构严谨,里面是红木整体的构造,厅堂内外不说金碧辉煌但可以说是富丽堂皇。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他以为是鹿濯濯把鹿敬天叫来了,便放下茶杯客气的起身。   结果进来的是四个青年,他们抬着一张软床,一个面目俊秀但神情阴翳的青年侧躺在上面。   云松猜出这就是黔地的太子爷了。   鹿敬天给这个大儿子起了个很霸道的名字。   鹿人王!   这名字云松挺熟悉的,他在地球时候经常听朋友说要去打路人王,显然名字起的太装逼不行,容易挨打。   鹿人王也挨过毒打,两条腿都被打断了。   正是因为双腿皆断,所以鹿人王才跟弟弟妹妹不对付。   当初他们赶赴筑城的路上遭受过几次伏击,每次伏击保卫队都会怀疑说是‘大少爷的人’。   那会云松对军阀的内讧毫无兴趣便没有打听内情,现在到了筑城他才知道鹿家的混乱。   鹿人王这人不算什么很有本事的二代,不过华夏大地不管是帝王家还是大户人家都有嫡长子继任家族大权的制度。   正常来说鹿家军如果能熬到鹿敬天死而不解散,那鹿人王就是下一届的大帅。   可是前些年鹿人王遇袭断掉了双腿,这就给他的继任制造了很大变数——   如今可是乱世,吃人的乱世。   鹿敬天不太敢把自己辛苦一生的成果交给一个没腿的残疾。   现在外界盛传,鹿敬天召金青山做女婿,便是想培养女儿做女帝。   所以刚才在门岗上连一个小小军官都敢得罪鹿濯濯。   为什么?   金青山已经给出了答案:那军官是鹿人王的人。   这样云松刚进大堂鹿人王就来了便能说通了,显然是有人将鹿濯濯带人进大帅府的消息禀报给他了。   鹿人王进入大堂后很客气的抱了抱拳:“四目道长的高徒云松道长?”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正是贫道,贫道见过大公子。”   鹿人王笑了笑说道:“不必多礼,说起来咱们可是算半个同门呢,你小师叔九目道长曾经传授过我几手绝学。”   云松吃惊。   我这个小师叔看来不是什么好鸟,竟然给军阀子弟传授绝学?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鹿人王却误会了他的情绪,笑道:“他乡遇故人,惊喜吧?”   云松赞叹道:“老惊喜了!”   鹿人王点点头道:“我也很惊喜,所以得到你来了的消息后便赶紧过来瞧瞧你。”   云松闻言赶紧再行礼,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在想:你扯你马的蛋呢,你阴沉个脸这是来见同门?你这是来给同门上坟吧?   鹿人王对他的态度倒是颇为满意,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云松道兄,你来我们府上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不用隐瞒。   云松将鹿濯濯交代他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鹿人王听后脸色凝重起来。   他说道:“道兄你被我那妹妹给耍了。”   “她没有告诉你实情。”   “全部的实情!”   云松吃惊:“啊?”   鹿人王说道:“这几天可不只是我父亲梦游或者我那小娘梦游,是他们两个都梦游!”   “这件事很诡异,诡异之处在于:我父亲告诉我说我小娘梦游,梦游的时候便绕着花园一棵老树转圈,所以昨夜他磨斧子想要砍掉那老树。”   “而我小娘告诉我的话不一样,她说是我父亲梦游,而且一旦陷入梦游时候很吓人,面色铁青、双眼紧闭,行走动作僵硬,如同僵尸!”   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云松:“我二妹只告诉你一部分实情,恐怕心怀不轨。”   这是明摆着来挑事了。   云松表示气得发抖:   “福生无上天尊,贫道听了大少爷的话真是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好了?贫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二小姐信任?她为什么这么对贫道?”   鹿人王听到这话后微微笑。   他感觉这个小道士很可爱,被自己一调拨就落入圈套。   云松又问道:“大少爷,那大帅和二姨太的话到底怎么回事?谁说的是事实?”   鹿人王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说道:“这个我也难以下定论,实不相瞒,道兄,我家这件事很麻烦,所以你最好别去插手。”   云松沉默。   鹿人王便又说道:“我并非是不让你帮我那妹妹,而是真心实意想为你好。”   “我家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且听我细说吧。”   “刚才我告诉你的只是一些关于我父亲与我小娘的事,想让你知道我妹妹没有对你说实话。”   “还有一些事我没来得及说,首先我要问一下道长,你进入我们大帅府应该能发现,府里各处有大量驱鬼辟邪的法器、符箓,对吧?”   “实不相瞒,这都是我父亲请各地修士高人给做法所成,其中便有你天目门的镇魔石目,正是你家九目道长所为。”   “这种情况下,大帅府内不可能闹鬼闹妖怪,在我家之前秦大帅住过这里,历届黔省总督也住过,从没有闹鬼传闻。”   “但现在相关传闻出现了!”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明白大少爷的好意了——大帅府内若是闹鬼,这个鬼很厉害?”   鹿人王缓缓的说道:“恐怕不是鬼甚至不是灵,是地煞、是天魔!”   云松悚然一惊。   鹿人王很满意他的表现,说道:“道兄,如果你以为我的猜测很可怕,那我接下来还要告诉你一点更可怕的事!”   “方才你问我关于我父亲和我小娘在彼此梦游这件事上的说法哪个可信我没有回答,这可不是我想故弄玄虚,而是我也不知道答案。”   “他们两人的状态我们无法观测到,因为到了夜里我们后花园就会起大雾,然后我父亲、我小娘还有他的警卫员全都会失去意识!”   “只有昨夜一个警卫员忽然觉醒过来,他去找了我们兄妹,将真相告知了我们,你猜他的下场是什么?”   云松问道:“他出事了?”   鹿人王冷冷的说道:“死了。”   “今天早上有人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怎么规避开了府里人的眼睛,竟然自己在花园里挖了个坑将自己埋了进去——上半身埋入土里而下半身露出在外,你能想象那个情景吗?很诡异!很可怕!”   “不止如此。”   鹿人王凑上来对云松低声说道:“最邪的地方在于他当时挖坑留了一些土在地上,然后围绕他的尸首四周土地上有脚印!”   “全是小小的、幼童的脚印!”   说完之后他阴森的笑了:“道兄,你说我那妹妹是不是要害你?这种事她竟然找你来解决,这用心是不是有点歹毒了?”   云松沉重的点头。   鹿人王趁着他低头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的歪嘴一笑: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就敢来掺和我们鹿家内事?   不知死活! 第129章 易得金镶玉,难得金龟婿   云松不知道鹿人王这番话有没有夸张。   如果一切属实的话,那这事还真是挺麻烦。   他想跑路。   但他知道鹿濯濯不至于害自己。   再说本来鹿濯濯是要让他和公孙无锋来解决这件事的。   她的意思是自己救鹿敬天一次然后算是报了鹿敬天养育之恩,然后她就可以和公孙无锋一起远走高飞、你侬我侬。   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让公孙无锋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云松就疑惑了。   事情明明很难办,鹿濯濯为什么对他有信心觉得他能解决这件事?   或者她对公孙无锋有信心?   这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不可能的。   修为不会骗人,公孙无锋不是很厉害的高手,这点云松能够笃定。   再说之前公孙无锋带队护送她们姐妹回程可是闹出好几次危险,不是他云松仗义出手、本领高强,那帮人早扑街不知道多少次了。   除了长得帅,他没看出公孙无锋有什么厉害本事。   而即使是长得帅这一点他自信也不比公孙无锋差多少,相貌打分的话百分制公孙无锋能打95分,他云松不客气的说是可以给自己打96分的。   多的一分给自信。   他拖拖延延的终于拖到了鹿濯濯回来。   鹿濯濯进门带走云松,路上叮嘱道:   “道长,你小心我哥这个人,他工于心计又手腕狠辣,你与他打交道一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心思,小心被他给坑了。”   云松则把鹿人王告知他的诡事详情给说了一遍。   鹿濯濯听完后皱起眉头:“怎么、怎么会这样?五饼死了?这件事里面这么多内情?”   这话让云松心里一凉。   他愕然问道:“你连你爹遭遇事情的内情都不清楚,就去找人来办事?”   鹿濯濯说道:“五饼是我哥的人——其实大帅府内外多数是我哥的人,这件事的发现者五饼与我关系寻常,所以他只是对我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应当是与我哥说了详情。”   “我知道我爹遇到诡事后,便想找修行中人来解决这件事,我最早不是找的你们,早上出门后我先去了神丁门,结果如今神丁门四处杀伐,他们无暇管外人的事。”   “其他的门派也是这样,神丁门对黔地同门大开杀戒,筑城内的其他门派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他们门派内的高手同样无暇管我。”   “所以我最终没办法,只能去找公孙解决这件事,正好我想着如果公孙能解决这件事……”   “你就算报了你爹的生养之恩,就可以和公孙师兄远走高飞。”云松接话说道。   鹿濯濯沉默的点头。   云松听的两股颤颤。   介娘们办事可不靠谱呐。   但他现在上贼船了。   想下船不好下,而且他也不能下——他得接触鹿家人,查出鹿家祖坟的真正所在。   想到这件事,云松心头猛的震动了一下:   “等等,二小姐,鹿大帅第一次出事是什么时间?”   鹿濯濯说道:“五饼说是大约五天前的两点钟,那一次我父亲梦游是最轻的,他只梦游了一个小时便回来了。”   五天前的半夜两点钟……   云松仔细考证,这不就是鹿家假祖坟爆炸的时间吗?   他们是从午夜时分对守墓军发起的进攻,战事很快结束,后面他们进入溶洞花费了许多时间,最终爆炸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两点钟。   那么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鹿濯濯带他兜兜转转到了一座办室厅。   办室厅建的板板整整,它的头门前柱础下砌有九级石阶,台阶两旁雕砌有一对威猛的大石狮。   不同寻常处是这石狮子不是石头本色而是彩色,形如活物,更见森严凛凛。   头门对面有一个照壁,高3米多、宽近20来米,壁上绘了一头大麒麟,头向着一轮高升的红日,尾下有五虎六豹。   石阶两侧的平坝中间各竖有一根大桅杆,高度十米多。   桅上有一各木斗,斗上悬一条长旗。   右边上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   左边上书: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看到这对联云松对鹿敬天充满钦佩之情。   这人真够不要脸啊。   他哪里有脸去面对这一副对联的?   此时鹿敬天就在厅里正北大座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东西两排一排是军官一排是文官。   还有两个官员正跪在地上向他汇报什么消息,看到云松这个外人出现两人便闭上了嘴巴。   与座位上的军官们一样鹿敬天也是一身军装,他的样貌云松有印象,正是之前在环水村余大头家里看到照片中的C位男子。   从卖相上他是真不错,面容周正、浓眉大眼,寸头短胡须,肌肤黑黄粗糙,眼神锋利如刀,军装齐整,大热天风纪扣扣的一丝不苟,只看外表确实是一个优秀军人。   可惜他是个银样镴枪头。   鹿敬天挥挥手,两个官员高高翘着屁股给他磕头然后恭敬的回到座位上。   鹿濯濯冷淡的说道:“父帅,我将高人带到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解决一下那件事?”   鹿敬天豪迈一挥手说道:“不忙,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你应当解决的是你的事、你的婚事!”   鹿濯濯皱眉道:“父帅,我们今天不是要……”   “我们今天就是要解决你们姐妹的婚姻大事。”鹿敬天打断她的话。   他随即又问道:“丫头,爹真是不明白,青山哪里不好,你不肯嫁给他?”   “你只要嫁给他,那爹就可以把一部分主力兵权交给你们两口子,到时候你主政他主军,你们两人联手去外面打天下,这多好!”   鹿人王姗姗来迟。   他正好听到了这段话,嘴角抽了抽静坐在了一旁。   鹿濯濯平静的说道:“爹,我一直把青山当哥哥、当亲哥哥……”   “那就亲上加亲。”鹿敬天甩手道。   鹿濯濯断然道:“绝不可能。”   鹿敬天也不介意云松这个外人在眼前,他揉着太阳穴说道:“你呀你,你这执拗性子真跟你亲娘一个样子!”   “你就不能心疼一下你爹吗?现在第二师在内作乱,蜀地、滇省、百越、湘南的大军在外虎视,你爹已经很久睡不好觉了。”   鹿濯濯说道:“你只要愿意放弃兵权、只要愿意卸甲归田,那……”   “那咱一家子的命就到头了!”鹿敬天坚定的打断她的话,“你爹我现在还任着黔省高官、黔军司令两大职位呢,咱鹿家的祖坟就让人给扒了,若果你爹没有兵权了,你说咱家是什么下场?”   说着他又冲两边的手下摇头:   “你们看到了吗?我这闺女去什么大城市念什么新学直接念傻了,所以你们明白我为什么不许黔地办新学了吧?这新学只能把人教成傻瓜,让它们办了做什么?”   官员们纷纷赞叹:“大帅高见。”   鹿敬天不再搭理鹿濯濯,他转而和气的看向云松问道:“你就是云松了?”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小道正是云松。”   鹿敬天点点头道:   “金大超把你做的事告知了鄙人,说实话,鄙人得向你道谢,甚至应该给你背上一份厚礼,前些日子若不是你帮忙那我家这两个不成器的女儿可就回不来了。”   云松寻思这鹿敬天表面文章做的还挺好,看起来也不是很凶残很厉害,这是个很会演戏的人,自己得防备着点。   心里寻思但他嘴上回话可不慢:“鹿大帅实在客气了……”   “不错,鄙人刚才那么说确实客气了,毕竟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说两家话难免过于生分。”鹿敬天笑着打断他的话。   云松愕然的眨眨眼。   一家人?   两家话?   啥意思?   你是我爹失散多年的孙子?   鹿敬天继续笑着说道:   “三丫头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她这个丫头呀,不懂事!你们之间的事那么隐秘,她怎么能守着外人说呢?这下子可好,满城风雨啦,哈哈,现在外界都在说我鹿某人的笑话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黔地有句话说的好呀,易得金镶玉、难得金龟婿,让外界都知道我鹿某人有了你云松这个金龟婿后也是好事!诸位,本帅说的对不对?”   官员们笑成一团花:   “大帅所言极是。”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卑职等见过驸马爷。”   云松额头一下子见汗了。   这都是什么屁话?   他赶紧说道:“福生无上天尊,鹿大帅您这话什么意思?”   鹿敬天笑着伸手点划他:“你呀你呀,这时候还跟鄙人装糊涂呢?怎么了,想给老岳丈一个惊喜?”   “小溪儿怀了你的孩子,你不会以为这件事鄙人还不知道吧?”   小溪儿怀了你的孩子……   怀了你的孩子……   孩子……   云松真的惊呆了。   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你闺女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云松子还要行走江湖的呀!   他赶紧说道:“鹿大帅,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说三小姐怀、怀了孩子?而且是一个叫云松的人的孩子?那你知不知道云松是个很常见的名字?”   鹿敬天笑道:“云松这名字确实常见,但与我家三丫头在一起共行十几个日夜的可就只有你云松一个人。”   “其实你昨日来了筑城鄙人就想见你了,可是没有岳丈先见姑爷的规矩,对不对?”   云松盯着鹿敬天看。   很想知道这个人的脑袋瓜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之前在有药寨的时候他就知道鹿家闹剧。   鹿敬天现在处境危急,内外皆有忧患,他将两个女儿叫回来想嫁给他需要的两方势力。   结果鹿濯濯和鹿饮溪都不从他,其中鹿饮溪给出的理由很傻逼,说是怀了云松的孩子。   这种话鹿敬天绝不会相信。   那他为什么却愿意认自己当女婿?   云松脑子转的很快,立马找到了两个理由:   第一,鹿饮溪出事了,找不到接盘的了!   第二,他发现自己有利用价值,甚至价值比他给鹿饮溪选择好的婆婆家还要大!   这下子云松明白鹿敬天刚才可以不忌讳自己的存在而与鹿濯濯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原来鹿敬天是在给他演戏呢,借着鹿濯濯这个工具人演他温情岳丈的戏!   云松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不过他不怕。   老子焱锯落头氏,想跑还能跑不掉?   他现在不能跑,也不能吃这哑巴亏。   于是他扫了眼两侧的官员,索性破罐子破摔:   “鹿大帅,您想选我为婿肯定是调查过我,那你一定查到了我的体质问题——其实我肾虚!守着诸位的面我也不去打肿脸装胖子了,其实我还不育!”   鹿人王笑了起来,说道:“妹夫,你说不育这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个道士,难道已经有过房事了?”   旁边一名军官看到鹿家父子都在笑,便心情一松跟着笑道:“大少爷您这可就问的不对了,驸马爷肯定是有过房事了,否则三小姐怎么会怀了他的孩子呢?”   一听这话鹿人王勃然大怒。   他变脸比脱裤子还快,立马怒喝道:   “没有规矩!我鹿家小妹的作风岂是你能调笑的?真是好大胆子,拖下去、毙了!”   军官呆住了。   他赶紧下跪磕头,鹿人王却对鹿敬天怒声道:“父帅大人,有些人现在实在是不把咱们鹿家放在眼里……”   鹿敬天点点头,两个士兵挎枪进来将这军官拖了出去。   军官叫道:“我冤枉我冤枉,我要见少将……”   这话彻底要了他的命!   守着大帅的面要找自家少将求饶,这不表示在他眼里少将说话比大帅更好使?   鹿敬天从一个铁卫腰里抽出手枪上膛,瞄准这军官‘啪啪啪’三枪。   这军官的脑袋被打碎了。   红的白的洒了一门口。   他将枪递给铁卫。   然后眯眼看向云松:“贤婿,你刚才说什么?”   云松看出鹿敬天这是杀鸡儆猴。   他就是那个猴儿。   鹿敬天在对他玩手腕,先前的和气是‘柔’、是‘软’,开枪杀人是‘刚’、是‘硬。’   这是刚柔并济,软硬兼施。   但他云松牙口不好。   吃软不吃硬!   只能吃软饭。   软硬混在一起的夹生饭他吃不了!   他猛的挺起身说道:“鹿大帅,贫道今日来见你是要解你府上一桩诡事,可不是来看你耍威风、枪毙人的!”   “贫道一心向道,曾经在道祖面前发誓一生侍奉于他,现在不知道是谁造谣贫道生活作风有问题,这是侮辱贫道、侮辱我天目门、侮辱我道家!”   “希望鹿大帅不要偏听偏信这些混账话,否则贫道可要生气了!”   贫道生气喜欢化作幽冥骑,到时候一起把你们送去幽冥也算是为民除害!   鹿敬天脸色一沉习惯性的要发火。   鹿人王说道:“父帅,婚姻大事急不得,这事咱们得慢慢商讨。”   听到这话鹿敬天又露出笑容:“哈哈,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是咱们鹿家私事。”   他对其他人挥挥手,军政两方官员急忙起身磕头请辞。   云松算是看出来了,鹿敬天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官员们离开后鹿敬天回到宽厚的座椅上坐下,他眯着眼睛对云松问道:“你还真要解决我的梦游之事?”   云松反问道:“福生无上天尊,二小姐找小道来大帅府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吗?”   鹿敬天笑着点头:“好,那你来试试吧,我正好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传说那样厉害。”   传说那样厉害?   这话让云松心里一动。   哪里的传说?   哪样的厉害?   他第一反应是金大超等人将他护送二女回城的事迹做了夸大其词,让鹿敬天称为‘传说’。   但他随即想到或许不是这样。   鹿敬天终究是一方土皇帝。   他口中的‘传说’恐怕是自己原身那个‘云松’曾经做过的事!   云松一直想打探相关消息,奈何没有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肯定要大力的把握。   事情鹿人王已经给他说过了,云松得去看现场。   鹿敬天对他倒是很热情,亲自陪同他去了卧室。   进入卧室云松自然又体会到了非同一般的奢华大气,这屋子全实木材质,连墙壁屋顶都是实木。   地板自然也是实木,而且是一整块的木头!   这样就很夸张了。   卧室之中门窗开阔、阳光遍洒,更有温暖的秋风通畅无阻。   没有阴气。   鹿濯濯给云松介绍,这卧室平日里是鹿敬天自己住,但他时不时在这里宠幸几位姨太太。   最近一段时间他宠幸的是二姨太,与鹿敬天一样神秘梦游的也是这位姨太太。   相对来说这位二姨太是大帅府后宫中势力最大的。   鹿敬天一共四个孩子,两子两女,分别是鹿人王、鹿濯濯、鹿饮溪和鹿小王。   其中前三个孩子都是他原配所出,鹿小王是二姨太所出,其他几位姨太太肚皮都很平静,相传曾经还有一位姨太太也曾给鹿敬天怀了孩子,但最终难产,母子不保。   在把自己当皇帝的鹿敬天的世界里,子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生了孩子的大夫人、二姨太地位格外高。   两人却都很低调,鹿家大夫人终日礼佛、二夫人则专心致志调教小儿子,她们不去争风吃醋也不会争权夺利,这让鹿敬天大为省心。   云松想见见二姨太。   结果鹿敬天拒绝了,他说二姨太受到惊吓这几天不能见外人。   云松问道:“那二姨太这几天里是每夜都住在这屋里吗?”   鹿敬天说道:“是也不是。”   云松笑了。   装尼玛逼呢,不会好好说话吗?   卧房区的管家说道:“二夫人只被召来一夜,之后几天夜里我家大帅没有召她侍寝,可是第二天我家大帅醒来总能发现她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云松问道:“鹿家人多势众、耳目众多,难道没人看到她怎么来的吗?”   管家惶恐的摇头:“实在不知,因为到了夜里这院子里就起白雾,进入白雾的人就会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所以没人知道二夫人怎么来的。”   “只有五饼例外。”鹿人王说道,“但他已经死了。”   “死的很古怪。”   云松说道:“那带小道区看看他的尸首吧。”   鹿人王笑了笑说道:“那道兄可能要自己去挖了,他诡异死后就被我父帅派兵看住了现场,保留了现场。” 第130章 百鬼搬神术   大帅府有四个花园。   五饼死在了内花园。   内是内室。   这花园在大帅府的居住区域里头。   云松去了一看。   花园里头花草树是真多。   这里一片菊花,那里也是一片菊花。   这里一棵古树,那里——那里没有了。   花园里只有一棵树。   这棵树极其巍峨,它这种巍峨很古怪,并不算高大,只是长得粗壮加上树冠特别繁茂,所以才会给人以巍峨感。   它矗立于花园中像一座小山。   云松没有认出这棵树的身份,它的树叶像齿轮,大小不一,小的跟人拇指肚似的,而大的却跟海碗口一样。   秋风乍起。   树枝哗啦啦的抖动,有泛黄的树叶落下。   因为构造独特,它打着旋落下。   像一道小小的黄色旋风。   或许大树生长所汲取的水分和养分多,它的旁边没有别的植物,小花园被它占去了一小半的面积。   另外一大半种植的便是菊花。   这是一个花圃,五饼死在了菊花之中。   他的尸是头下脚上钻入地里,地上的土埋到了他的胸口,而他的双腿并拢曲起,腿弯是九十度。   诡异的地方在于他四周。   正如鹿人王说的那样,他四周泥土松软,然后上面有许多小脚印!   这些小脚印看起来像一两岁幼童赤着脚踩出来的,因为脚印上有脚趾痕迹。   脚印很多,密密麻麻。   它们围绕着尸首一整圈形成一个圆环,而脚印方向指向了外圈。   就像是许多小小孩童从五饼尸首位置出现,然后踩着泥土往外四散离开。   然后只有去程,没有回路。   这一幕森然诡异,即使鹿敬天杀人如麻也难免头皮发麻。   鹿濯濯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五饼是被一群小鬼害死的吗?它们挖开了坑将五饼给栽了进去?”   鹿人王摇头道:“头发长见识短,你看它们的脚印,不如怀疑它们是从五饼身上出来的。”   “五饼挖开了一个什么地方,这地方封印镇压了一群小鬼崽子,然后它们被解封后出来了。”   云松问道:“这件事你们不会只找了小道一人来解决吧?鹿大帅身边能人……”   “我身边的能人异士多数被派走了。”鹿敬天打断他的话,“五饼已经算是剩下的人里能耐大的了。”   鹿人王补充道:“最近黔地出了许多乱子,德礼县闹了僵尸,这僵尸还是个毛僵,杀了我们许多士兵甚至攻破了城门。”   “还有我们治下山里头闹民变,一群土人联合一群江湖匪徒攻击了我家祖坟,我父亲便将府中的高手派了出去。”   鹿濯濯点头:“所以我今天只能去外面找各大门派求助。”   他们的话让云松心里一动:“五饼是修士?”   鹿人王说道:“对,不过他修为普通,是化元境,而且修的是野狐禅,没什么大本事。”   这话把云松说的没法接话了。   五饼的化元境是普通,那自己的聚气境算什么?   而且一个化元境高手竟然无声无息死在了这里,大帅府里头这件事还真是有些棘手!   不过云松不怕。   不管大帅府里有什么鬼他都有一战的勇气。   打不打得过另说。   反正打不过他也可以化作鬼求饶加入人家,大不了给人家做吹箫童子,他可以的。   云松江湖经验浅薄,这会花园里人多,啊呜又不方便开口,于是他决定学习警察叔叔破案,先来个走访调查。   他让鹿濯濯去召集大帅府里的卫兵下人问话。   鹿濯濯说道:“要去演武场问吗?在这里怕是挤不开,我家里的人得有五六百吧?”   鹿人王说道:“七百二十二人。”   云松一听这话惊呆了。   难怪伟人一定要掀翻三座大山,这他娘也太能压迫人民了,鹿敬天家里不过十几口子人,竟然找了七百多号人来伺候?这什么家庭条件?家里有皇帝啊?   不过想想,鹿敬天还真是个土皇帝!   他找了与五饼关系近的一些人来问询。   但是问来问去没问出什么有用消息。   伴君如伴虎。   大帅府里是非多。   不管卫兵还是下人都秉持着独善其身的处事原则,很少有私密联系,因为容易被扣一个结党营私的帽子。   而提到结党营私,大帅府里头的人算是属于少帅党,他们跟鹿人王走的很近,当然名义上鹿人王是大帅府的总管家。   其中五饼跟鹿人王关系尤其近,云松询问这些人的时候几乎每一个都说了五饼对鹿敬天和鹿人王最忠诚。   这样云松心里便有了一个猜测。   他去问鹿人王、鹿濯濯等人:“夜里五饼与你们交谈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是人是鬼?”   鹿人王阴沉着脸琢磨了一会,然后缓缓的说道:“道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五饼当然是人。”   云松看他面色阴沉的思索,还以为他要语出惊人。   结果这货就给了这么一句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鹿人王这位少帅其实是个垃圾,没什么本事没什么厉害的能力,就是会装。   他总是将自己装成一个很有城府、很有手腕的太子。   鹿濯濯显然对他的话也很不满意,说道:“道长的意思是问五饼与咱们汇报消息的时候是人是鬼,当时事情有些混乱,而且满院子的大雾,我还真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   一个卫兵说道:“回禀大帅、回禀大少爷、二小姐,卑职有话说。”   鹿人王冲他点点头。   卫兵说道:“这件事卑职一直没有多想,如今道长提到卑职才想起来,夜间时候的五饼有些怪。”   “当时他把我们都叫醒后又汇报了大帅的消息,我们都急忙去找大帅,而他则在经过外堂的时候凑到外堂供桌前使劲的吸了几口气,阿猫,是不是?”   又有卫兵敬礼说道:“李班长说的对,这件事是卑职注意到的,卑职当时便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很久没有喝酒馋酒了,看到供桌上供奉了酒就去闻了闻味。”   鹿人王也懂行,便眯起眼睛慢慢的说道:“他其实是去吸香烛的烟火气了?”   云松说道:“如果当时五饼已经变成鬼了,那这件事就说的通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要白雾升起,雾里的人都会沉醉昏睡,五饼当时也被白雾影响了,但他对大帅和少帅极其忠诚,于是当他发现大帅处于危险中的时候便施展了一门秘术。”   “这门秘术具体是什么不好说,应当很霸道,它能让人以生命为代价换取成一个不受白雾迷惑的鬼。”   “变成鬼之后他去通报了这件事,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云松自认这番分析没什么问题。   他一边分析一边偷瞄众人反应,却见其他人点头,而鹿敬天却不动声色的挑了挑嘴角。   这是一个冷笑!   云松立马明白,鹿敬天知道这诡事的内幕!   鹿人王这边还在装高手呢。   他沉吟着说道:“我明白了,五饼用的是一门秘术,他以性命为代价换来一群小鬼,驱使诸多小鬼带着自己的鬼魂离开了诡异的白雾世界!”   云松配合的点头:“少帅说的可是百鬼搬神术?正所谓百鬼搬山山可移,百鬼搬神神龛离。”   他在《天目诡奇谈》中看到过百鬼搬神术的介绍,这法术是在五鬼搬运术的基础上演化而成。   五鬼搬运术是人操控鬼来搬运东西,而百鬼搬神术是野神邪灵驱驰鬼来给自己做事。   但是他不认为这事百鬼搬神术,第一百鬼搬神术不是这样的施展方式,第二五饼有本事施展百鬼搬神术,那昨晚不至于去贪图一点香火气。   他只是看到鹿人王说的一本正经、表现的智珠在握,然后去配合他的表演。   鹿濯濯显然很了解自家这不靠谱老哥。   她狐疑的问道:“真的吗?”   鹿人王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   他凝重的点头,面露傲然之色:“必然是这样,你们看这里的小鬼脚印,这正是它们离开时候留下的痕迹。”   鹿濯濯问道:“它们离开时候留下了痕迹,那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留下痕迹?”   鹿人王不耐的说道:“头发长见识短!你不通方术不要乱插嘴,你以为小鬼必须得走路吗?或许它们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或许它们是飞来的、或许它们来的时候没有留下痕迹,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鹿濯濯说道,“如果小鬼来的时候没有走路,那它们离开的时候为什么要走路留下脚印?”   鹿人王终于忍无可忍。   他厉声道:“你想知道答案?好,我告诉你答案!”   “这群小鬼是被五饼以方术召唤而来,它们钻地下出现,然后扛起了五饼鬼魂离开。”   “五饼鬼魂是有重量的,压得它们离开时候留下了脚印。”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   连鹿敬天也忍不住点头。   这个解释没问题。   见此鹿人王大喜过望。   但他只是挑了挑眉头没有做出出格表情。   因为为人上位者要喜怒不形于色!   鹿濯濯悠悠然的问道:“可是,如果是小鬼们扛着他鬼魂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脚印,那怎么会这么多脚印向着四面八方而去?难道它们把五饼的鬼魂给五马分尸了?”   这一句话把鹿人王的心态搞崩了。   去尼玛的喜怒不形于色。   他怒道:“二丫头,你是不是要找事?”   鹿濯濯怒道:“我只是想解决这件事,保护爹和二娘!”   鹿人王嘲讽性的哼笑了一声。   云松说道:“若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咱们应当等夜里起了白雾再看看情况,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因为缺少证据,一切都是猜测而已。”   鹿人王急于在鹿敬天面前露脸,他说道:“五饼一定是用了百鬼搬神术,不信请父帅下令挖出他的尸首,然后咱们就有答案了。”   按理说五饼已经死了,挖出尸首给他收尸是当务之急。   不说别的,就说好好的后花园里倒栽着这么一具尸体它不像回事!   但鹿敬天拒绝了:“往下挖土看看他的情况,避开这些小脚印,也别破坏了尸首,等满大人回来后看过再处理。”   满大人?   云松听到这称呼觉得有些搞。   有卫兵立马掏出折叠的工兵铲开工干活。   他的动作细致,尽量没有去破坏尸首四周的脚印,仅仅是将埋了尸首的土给挖出,让五饼尸首逐步露出。   五饼挖的地洞挺深的,他是双臂举起伸直、手掌并拢钻入地下的——就像是跳水姿势。   埋尸体的土没有全数挖出,只挖到脑袋位置后停下。   从这位置能看出很多问题,它的脸上、身上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伤口。   就像是被人一口口咬过的人参果。   见此鹿人王眉梢难掩喜色:“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父帅您看,他身上这些伤口就是小鬼咬出来的!”   “小鬼钻地找到他,然后咬破他肌肤进入他身躯共同将他的魂灵给带了出来,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伤痕!”   鹿敬天赞赏的对他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下子鹿人王可就高兴了。   鹿濯濯接着问道:“即使弄清了五饼通信的手段又如何?白雾是怎么回事?父帅和二娘的梦游又是怎么回事?”   鹿人王慢悠悠的说道:“这就得问云松道兄了。”   云松打了个哈哈说道:“快到晚上了,这个我们等晚上再看。”   其实他不愿意管这事。   鹿敬天不是啥好鸟,被鬼弄死最好。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问出关于陨龙脉心眼的所在。   于是他需要跟鹿敬天私下里有接触,只有这样他才能变成伥鬼去糊弄鹿敬天。   恰好,鹿敬天要找云松单独聊聊。   他带云松进入了卧室客厅,说道:“贤侄随意坐吧,刚才一直有外人,有些事我不便与你多说。”   这话可真是有意思了。   云松被他的一声‘贤侄’给惊到了。   他怀疑鹿敬天有胡乱认亲的习惯,这怎么又是叫自己贤婿又是贤侄?   鹿敬天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继续说道:“我早就听人说起过你的大名,不过你什么时候拜入了天目门四目道长名下?上次我见九叔的时候还没有听他提过这件事。”   云松压住心底的惊骇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鹿敬天又说道:“你义父义母可是安好?之前我在燕京与他们见过面,可惜当时我们忙于筹建军国无暇细聊,当时我与你义父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还做出了日后互相拜访的约定,结果各自都忙,时至如今一直未能成行,真是可惜。”   他说着倚在了沙发上,脸上露出怅然的回忆:“感觉一切都在刹那间,我们相见在刹那间,我们约定在刹那间,但是细想一下那确实五年前的事了。”   “五年了,”他苦笑一声,“时间白驹过隙呀,真快。”   云松的心噗通噗通使劲跳。   义父义母……   这个世界的云松果然很有背景!   他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便决定变成伥鬼以方便套话。   于是他对鹿敬天说道:“小道与我义父义母闹了些别扭,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鹿大帅,此事咱们待会细聊可否?小道想去上个厕所。”   鹿敬天点点头,他身后一个护卫带他去往别间。   大帅的卧室自然带有厕所。   而且还是抽水马桶!   马桶旁边没有纸倒是有一条喷水管,这让他看乐了,早期版智能马桶?   他一边乐一边变成了伥鬼然后准备换回道袍,然而就在他换为鬼身的瞬间——   屋子里头猛然有龙吟虎啸声响起!   一道金芒如巨蟒般横冲进入厕所里,而在后面接着有人厉喝道:“保护大帅,有鬼!”   “天地有灵,巫神借法!”   云松立马变回人身。   后背有冷汗沁出!   几乎就在下一刻金芒缠绕到了他身上,接着有人踢开屋门翻身跳进来挥手一掌拍向他的脸。   云松快步向前,穿过金芒一拳反击在这人的胸口!   这人本领厉害,如果正面与云松交锋指不定谁强谁弱,可他偏偏想以对付妖鬼的手段来对付云松。   这手段没用!   也不知道他弄了个什么玩意儿,反正云松就感觉一股热气喷涌而来,然后他以崩拳回应。   须知他是吃过两枚神力丹的人。   崩拳一击爆发力超强,这人惨叫一声口喷鲜血便倒飞了出去……   满屋子的脚步声和手枪上膛声。   云松大步走出去喝问道:“怎么回事?”   客厅里出现了一队卫兵,他们将鹿敬天保护在中间举枪指向云松,云松面色沉静如水。   实际他内心慌得一逼。   鹿敬天扮猪吃老虎!   他说什么修士中的高手全派走了。   谎言!   大大的谎言!   而且鹿敬天这卧室里头有辟邪法宝,得亏他便幻法身的速度快,否则刚才他就要扑街了!   他能想象到,如果是伥鬼被那金芒缠上肯定会很麻烦。   鹿敬天也持枪在手,他手里是一把驳壳枪,但通体银光灿灿,上面有着繁杂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也喝问云松道:“贤侄,刚才厕所里头是怎么回事?”   云松说道:“还能怎么回事?我本想上茅房,结果你这里没有纸,于是我只能召唤我的小鬼想让它给我送纸……”   听到这里鹿敬天苦笑一声:“他奶奶的,贤侄,有误会!”   他解释道:“对不住,我忘记我厕所里没有纸这回事了,因为我有痔漏,不能用纸擦,只能用水冲,所以我厕所里便没有准备厕纸。”   “但贤侄你不该私自调动你的鬼奴,刚才险些就闹出大事!”   云松说道:“是我考虑不周,鹿大帅,实在抱歉。”   动用伥鬼来忽悠鹿敬天的计划破灭了……   说实话,云松开始有点慌了。   他自信能从鹿敬天口中得到陨龙脉心眼的依仗就是伥鬼的忽悠能力。   现在来看,他起码在大帅府里头是没法动用伥鬼能力了。   一个更大的麻烦是。   大帅府里若有众多克制鬼怪的法宝,那他今晚怎么办? 第131章 白雾之中   云松一看自己不能忽悠鹿敬天,然后他就不怎么说话了。   鹿敬天是谁?   大头兵起家干到黔地土皇帝的人,那手腕绝不是他一个连班长都没干过的人能比的。   所以如果没有伥鬼相助,他与鹿敬天打交道最好是不说话。   让鹿敬天自己去猜。   鹿敬天猜错也比他说错要好。   一旦让鹿敬天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云松而是一个不相干人员,估计鹿敬天能立马毙了他!   鹿敬天对云松是有企图、有想法的。   但云松蒙混了过去。   正好他以崩拳打伤了一个人,便趁机去忙活着救治这人。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便是傍晚。   灿烂的晚霞悬挂于西天。   红的像一片片鲜血!   从气象角度来说,这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从心理角度来说,这一幕有些瘆人,让云松感觉今晚大帅府里头不会有什么好事。   要吃晚饭了,鹿敬天准备盛宴款待云松。   鹿饮溪得以露面。   自从她在公众面前嚷嚷着说怀了云松孩子后就被鹿敬天给关了禁闭,今晚鹿敬天想占云松的便宜自然要把她给放出来。   她还被安排在云松身边坐。   小美人羞红了脸、羞答答的坐在他身边,云松眼观鼻、鼻观鸡,对她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大帅府的诸位夫人也露面了。   云松特意注意了一下二夫人。   这是一个很温婉的少妇,鹅蛋脸、大眼睛,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她带着儿子鹿小王含笑落座,整个人如一汪清水,干净清澈,让人看了就感觉舒服。   其他几位夫人那就漂亮了。   她们是真的漂亮。   一个个都是绝色美人,五官精致、各有风情,一水的旗袍丝袜高跟鞋,其中旗袍开到了大腿根!   她们扭着柔软腰肢、带着一阵香风进餐厅,弄的云松拼命用茶水镇压丹田的火气。   阳明圣人说的对,破山中贼易,破心中曹贼难。   会化妆、懂打扮的少妇也太顶了!   这顿饭吃的比较沉闷,因为云松作为上宾客人一直在板着脸沉思。   鹿家人不能为此生气,他们知道云松这是在为大帅府的诡事而伤脑筋。   其实云松才没有想正事呢,他一直在念经压制心中的曹贼。   最近他补得有点猛。   到了晚上他念经修炼的时候,二弟都能敲着床板子当木鱼使!   晚宴倒是丰盛,鞭蓉虾仁、清炖鸡孚、黄焖鸭、金腿炖腰酥、贵妃鸡翅、鸡茸鲍鱼、火腿老鸭汤等等。   还有一道菜是大帅烩菜。   鹿人王给云松介绍,说这道菜是大帅府的厨子根据鹿敬天早年经历与口味特意发明而成。   早年鹿敬天当兵没什么好吃的,就随便弄些菜和肉扔到一起炖,当地便叫做烩菜。   他的口味保持至今,现在依然爱吃烩菜,不过以前吃烩菜是用白菜、萝卜、菠菜、茄子之类乱炖,现在是用海参、鱼翅、鹿筋、牛鞭等乱炖……   鹿敬天招呼云松尝尝,云松正要伸出筷子,这时候鹿饮溪忽然低声说道:“扶苏,快起来,今天不能玩餐桌下躲猫猫。”   扶苏!   这个名字让云松心头一震。   他急忙低头看。   桌子下一个胖乎乎的童子在对他憨笑。   这是鹿敬天第四子鹿小王。   刚才见面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个鹿小王似乎脑袋瓜子不是很机灵。   现在近距离看他更感觉对方呆傻。   他看起来得有十来岁了,长得胖乎乎、虎头虎脑,但是眼神和表情不灵活。   鹿小王钻在桌子下要玩躲猫猫的把戏,二姨太柔声将他给叫了出来,鹿敬天不悦道:“你看好他,今天贵客临门。”   二姨太脾气很好,被他责备后便柔柔的笑着应了一声:“好的。”   云松好奇的看向鹿小王问道:“刚才三小姐叫四少爷为扶苏?”   鹿饮溪说道:“对,扶苏是他的小名。”   扶苏也是大秦始皇帝嬴政大儿子的小名!   之前听苟文武提起过大明皇长孙朱允炆的名字,所以云松对这些与自己同世界的名人之名格外上心。   他吃着菜好奇问道:“扶苏这名字很少见,小少爷为什么叫……”   “山有扶苏嘛。”二姨太笑眯眯的说道。   云松恍然的点头。   山有扶苏,然后呢?   然后没人再给他解释。   吃饱喝足,月上柳梢头。   大帅府里静悄悄。   暗地里不知道蛰伏着多少岗哨。   鹿敬天叹气道:“我也不愿意过这种日夜被人监视的日子,但是有什么办法?从我坐了黔省军政长官这位子之后,隔三差五就有刺客上门。”   “贤婿你或许不信,我刚成为大帅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仅仅是三百六十五天,你猜我受了多少次刺杀?”   云松摇摇头。   鹿人王黯然道:“五百次,几乎是每天一次、隔天两次!”   鹿敬天又叹气。   云松也叹气。   鹿敬天真是命大,这么多次刺杀都活下来了,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或者说这些刺客学艺不精?   他反正感觉自己是有能力搞死鹿敬天的。   完全可以,但没必要。   鹿敬天不知道自己在云阎王面前走了一遭,他鼓励鹿饮溪去跟云松月下一起走走。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云松表示可以。   鹿饮溪的小嘴没个把门的,他可以打探一下鹿家祖坟的消息。   两人进了另一座花园。   云松说道:“这里……”   “对不起。”鹿饮溪同时开口。   云松礼貌的伸手示意她先说。   鹿饮溪低着头挽着发丝说道:“对不起,道长哥哥,之前我爹逼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我便以你的名义拒绝他了,这可能制造了一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   云松和蔼可亲的笑道:“把‘可能’俩字去掉。”   “啊?”鹿饮溪惊愕抬头。   很傻很天真。   云松哈哈笑:“跟你开个玩笑,福生无上天尊,鹿施主你着相了,小道乃是修道之人,心向道祖,怎么会怕流言蜚语?”   “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自己的路在自己的脚下,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是是非非,有是是非非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语。”   “我们道家说,人活一世,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所以你不用担心小道会在意所谓的流言蜚语,小道不要你有愧意,要你常欢喜!”   鹿饮溪看向他的表情变为惊喜。   云松稽首行礼。   心里对这一番说辞多少有些得意。   自己的文化可以啊,装起逼来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   鹿饮溪轻轻的咬了咬朱唇,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隐隐有水光在流转。   她轻声问道:“有些流言蜚语也挺好的,如果它们最终变成真的……”   云松认真的说道:“记住,生命很美,要开开心心面对;人生很贵,要好好活一回。”   他这话是胡言乱语,只是想打断鹿饮溪的心思。   小姑娘的心思太可怕了。   结果鹿饮溪听了他这句话不知道想的什么,忽然之间眼睛都亮了。   她欣喜的问道:“是这样的吗?”   云松眼睛里一片迷茫:“啊?”   鹿饮溪变得欢快起来,她说道:“道长哥哥,你知道我姐姐喜欢公孙先生的事吗?”   云松点点头。   这个哥可太知道了。   鹿饮溪怅然说道:“我父帅想让我姐姐嫁给青山哥,青山哥也喜欢姐姐,我知道的,他一直喜欢姐姐,有人说多年前我父帅反秦之所以能得到青山哥力鼎,便是因为青山哥为姐姐所做。”   “但是姐姐不喜欢他,她和我一样,都把青山哥当哥哥。”   “姐姐喜欢公孙先生,喜欢许多年了,她说她这一生一定会嫁给公孙先生,嫁给自己爱的人。”   “我很羡慕她,她那么有勇气,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人,也有想要嫁给的人。”   “你说的对,人生很贵,要好好活一回……”   云松感觉她的想法越来越危险。   便赶紧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确实是这样的,人这一辈子就得好好活,所以你有喜欢的人,那就去喜欢,有想要嫁给的人,那就去想,别束缚自己的思维、要放飞思想做一个敢想的姑娘。”   鹿饮溪仰头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气。   云松一声大喝:“福生无上天尊!谁在那里?”   鹿饮溪鼓起的勇气被他一声大喝给打的魂飞魄散。   她下意识问道:“谁在那里?哦,可能是暗哨吧?大帅府里暗哨很多,除了我父亲,其实包括我们兄妹在内,每个人的脑袋都被好几把枪瞄着,只要有人做出要对我父帅不利的举动,就会被打枪。”   云松一怔:“我、我也被人瞄了?”   鹿饮溪说道:“至少有十把枪瞄着你呢。”   云松试探的问道:“如果小道在鹿大帅跟前掏枪……”   鹿饮溪急忙摆手:“你千万别去乱开玩笑,这真的会死的!你的枪还没有掏出来就会毙掉!”   “你知道鹿家军第二师为什么会反吗?第二师师长叫姚镇东,他有个弟弟叫姚镇西,上个月姚镇西来大帅府汇报工作,他刚得到一把象牙手枪想给我父帅,却被卫兵误会给枪毙了……”   云松沉默了。   刚才他和鹿敬天在一起的时候,恐怕不是鹿敬天在阎王面前走了一遭,是他云松子跟阎王确认了一下眼神。   他放弃胡思乱想,把话题转回正题:“对了三小姐,今天小道听你大哥说,你们鹿家祖坟让人给毁了?这是怎么回事?”   鹿饮溪说道:“我不知道,我们家祖坟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前些年我爹确实起过祖坟,还是公孙大哥的父亲给找的风水宝地呢。”   听到这话云松愣住了。   公孙无锋知道鹿家祖坟的情况?   兜兜转转,这话题又转到了公孙无锋身上?   他想起公孙无锋展现出来的风水本事,原来这是人家的家学渊源。   两人又溜达了一会,鹿濯濯紧急找来:“白雾又出现了。”   今晚为了方便云松寻根查源,鹿敬天和二姨太睡在了一起,第一次起白雾的时候两人便在一起。   云松急忙赶去。   淡淡的白雾飘荡在鹿敬天的房间一带,它笼罩住了小花园和周边的房屋,形成了一片白雾世界。   在这片世界里白雾是很浓的,可是就在白雾之外——相邻的外面,却是正常的夜色朦胧。   让云松看就是有鹿敬天房间和小花园一带全被玻璃罩给罩住了,然后有人往里吹了许多雾。   雾里头静悄悄的。   因为白雾浓郁视野穿透力差,所以压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鹿濯濯说道:“人一旦进去就会陷入昏睡。”   白雾出现好几天了,大帅府自然不可能刚刚发现,实际上鹿敬天一早就知道自己遭遇的诡异夜游。   但是他却不往外说,也不许卫兵往外说。   这点有些奇怪。   白雾世界成了一片禁行区。   云松想进去试一试。   他找了一条绳子绑在自己腰上,说道:“待会小道若是昏迷倒地,你们记得将小道给拖出来。”   鹿濯濯说道:“道长放心的去吧。”   云松进入雾气中。   他以为雾气具有催眠镇定或者麻醉功效,通过呼吸然后起效。   于是他便屏息静气进入其中。   等他再醒来,看到几张脸。   凑到他眼前的令狐猹,面露关切的鹿濯濯、鹿饮溪,一脸嫌弃的鹿人王,还有板着脸的卫兵们。   云松默默的爬起来。   他猜到了真相,便不等几人说话他先皱眉做面色凝重状并沉声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好厉害的迷心瘴!”   “贫道走进去多远?”   鹿濯濯说道:“只有十来步……”   “是十多步,十四步呢。”鹿饮溪一脸认真的说道。   鹿人王则狐疑的问道:“迷心瘴?你说这白雾是迷心瘴?道兄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云松暗道我知道个屁,但我不能让你们觉得我是个混子,我得支棱起来,我得忽悠你们!   鹿人王此时就觉得他是个混子。   因为此时的云松让他感觉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他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就是个这样的混子,为了维系自己鹿家军太子爷的威严和地位,他就经常这么装逼。   云松没有回答,沉声道:“小道得再进去走一趟!”   换成鬼身走一趟。   他寻思这大帅府也不能处处都有克制妖魔鬼祟的禁制吧?   如果鬼身也进不了白雾,那他就跑路。   不是害怕,而是没脸继续待在这里了。   这样他的高人形象就破灭了!   他进入白雾后借着白雾阻挡变成伥鬼。   伥鬼的形象就是他本体样貌,毫无改变。   身份一变。   感觉大变。   他面前的白雾变了。   还是雾气。   但不是像之前看到那样笼罩在地面上的一团凝固浓密的白雾。   它们变得开始荡漾起来。   就像是地上有喷雾机。   喷雾机源源不断喷出雾气,雾气缓缓飘荡向四方。   令狐猹跟随他进入白雾中,它不受雾气影响,回头坐起来对云松招招手,带着云松后花园走。   到了后花园近前,有人影穿墙而过,隐约的出现在他视野中。   他向前走去定睛看。   人影穿着黑马褂罩黑长袍,一张老脸面无表情,白的像抹了一层面粉。   一个鬼!   这鬼穿墙后消失在雾气中,接着又有鬼穿墙而出。   这次是个女鬼。   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裳,同样面无表情、同样面白如雪。   他进入后花园看去。   墙壁另一边有许多的鬼!   这些鬼排着松散队列沉默行走,明明是一群鬼在一起,却给人以踽踽独行的孤单。   他逆流向前走,看到队列中出现一抬红色大轿。   轿子是四个鬼抬着。   四个鬼头戴黑色瓜皮帽、穿马褂马裤,甩着长袖摇着头迈着轻盈脚步行走在白雾中。   它们穿过白雾走出来,惨白的脸耷拉、通红的唇上挑,形成了一副哭丧相与欢喜相共存一张脸的诡异样。   四鬼抬轿而行,脚步绝不会落地,脚尖点地然后便又踏步向前。   邻近云松的时候它们扭头来看。   漆黑的眼珠被雪白的脸映衬的格外清晰,格外阴森!   它们看着云松走来,然后徐徐停下脚步,红轿子停在了云松身边,轿子窗口与云松的脸相对。   一只点着通红指甲油的白玉小手徐徐拉起窗帘。   云松赶紧又给放下了。   他对四个抬轿鬼点头哈腰并摆手:“自己人,都是自己人,我是替我家彪大王来探探路的,你们先走,不用客气。”   抬轿鬼冲他不怀好意的一笑,后面又有鬼走来,这鬼穿的板正,出现后走到轿子前看着云松阴惨惨的问道:“新郎官,怎么不走了?”   一瞬间,云松冷泪盈眶。   怎么回事。   他在地球时候拼命想处对象想在孤单的夜晚有个36D大胸可以依靠,但连母狗对他不假颜色。   可是来到这九州后突然有了异性缘,从老镇到筑城到有药山寨、从阴间到阳间再到这不阴不阳的地方,怎么都有异性要跟他扯上关系?   他一看这个鬼可以沟通,便说道:“朋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新郎官。”   这鬼僵硬的笑着,问道:“你不是吗?可新娘子说你是,你看看新娘子……”   窗帘抖动要拉开。   云松伸手死死给摁住了:“我不看,非礼勿视。” 第132章 天道之外   更多的鬼走来,有人牵着一匹马。   这马飘在雾气里,披红挂彩,是一匹纸马。   “新郎官请上马。”有鬼拉着长腔阴恻恻的叫。   云松一看这样不行,自己被鬼缠住了,这么下去他的处境恐怕会危险。   于是他一咬牙索性变身。   幽冥骑!   身躯陡然高起,云松手握神剑心里来了底气,厉喝道:“滚蛋!老子有马!”   老马起身踢腿发出嘹亮的咆哮:“嗷呜!”   不是虎吼。   是甝吼!   甝吼是天下至猛至威之声,慑鬼震邪!   纸马直接破碎。   围上来的群鬼发出嚎叫声纷纷逃窜。   四个哭丧欢喜相的抬轿鬼也扛起轿子赶紧走。   这时候轿子窗帘被拉开,一张俏脸从窗子探出来笑吟吟的看向他。   凤冠霞帔,玉钗叮当。   瓜子脸上有淡妆,五官精致,红唇翘起,面含笑意而有着异常的活力。   云松隐约看清了这张脸……   彩云。   阿诗糯。   这是他第三次看到这张脸,这次是鬼新娘!   可她到底是什么鬼?   事到如今云松终于确定自己被一个女鬼给缠上了。   俏脸收回轿中,窗帘放下,抬轿鬼与红轿子颤悠悠的消失在白雾中。   云松纵马逆着群鬼而行。   他来到了群鬼出现的地方。   地上倒栽着一具尸体。   一个个的鬼依次从尸体上走出,踩着地上的脚印向四面八方走,然后它们离开脚印区域后便会掉头向着一个方向走。   这个方向是五饼双脚的指向。   它曲起的腿不是偶然,这是一个指向。   它的尸体成了指路标!   鬼从地下出现。   通过五饼尸首来到地面。   它们踩着五饼四周留下的小脚印离开。   顺着五饼双腿变成的指标行进。   云松疑惑了。   之前的推断是,五饼自尽是用了一门秘术,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离开白雾,去通告外界白雾中发生的诡事。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保护鹿敬天和二姨太。   但现在来看它用自己的尸首做桥梁源源不断放出了鬼。   这算是保护鹿敬天还是要害鹿敬天?   云松跟着群鬼走去,很快确定了群鬼的动向。   它们走向鹿敬天的宅子。   但这时候鹿敬天宅子对面又出现了一座宅子!   一模一样的宅子。   这些鬼进入的是鹿敬天对面的宅子,进去后便会悄无声息的消失。   他白天没看到这座宅子,所以此时就起了好奇心想跟着鬼进去看看。   令狐猹跳下马背人立而起张开爪子。   这是挡住他不能前行的意思。   他胯下老马顿时停步。   云松心里一颤,自己怎么会突然生出进入那宅子的好奇心?如果不是令狐猹拦住老马,他就要驱马进入了!   这间凭空出现的屋子显然有问题。   他努力的透过白雾看向屋子。   屋门徐徐打开。   两个宫装仕女巧笑嫣然的出现,一手持轻罗小扇半遮面,一手从华服大袖中伸出对他招手。   云松果断勒马后退。   这是摆明有陷阱!   他冲房屋喊道:“要勾引大爷进去玩,你好歹找几个娘们穿死库水扶着钢管火辣辣的跳舞,你找俩死人对大爷招手算什么事?”   “你这叫勾引我去送命吗?拿这个考验修士?哪个修士经不起这样的考验?走了!”   屋子里显然有人。   或者有东西。   他勒马离开,两个宫装仕女踩着白雾飘进门内。   大门关闭,他感觉有目光透过门缝看着自己。   到来的鬼也不是都会进入这房子,偶尔会有鬼脱离队伍独自进入鹿敬天的房间。   云松看到后便追踪这个鬼。   这个鬼能进入鹿敬天房间且不会被里面贴的符箓和放置的法宝给镇杀!   云松顿时惊奇,这是什么鬼?   鬼进入房间,然后房门打开。   鹿敬天走了出来。   他脸色铁青。   闭着眼睛。   踮着脚僵硬的伸腿迈步,一步步僵硬的走向花园。   这是梦游了?   云松感觉现在的鹿敬天哪里不对劲。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鹿敬天翘起脚后跟走路并非是他自愿这么矫情的走,而是脚下垫着东西。   他的脚下隐隐有个白乎乎的脚在垫着。   鬼上身!   是刚才那个鬼上了鹿敬天的身!   这念头出现在他心头,他猛的意识到了鹿敬天哪里不对劲。   火!   鹿敬天身上的阳火呢?!   要知道他现在不是人而是幽冥骑,在他眼里人不是人,而是一团火才对!   鹿敬天却身上没有火,他除了脸色发青之外别的与白天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闭着眼睛直奔后花园而去,进入花园开始环绕大树转圈。   树上缓缓垂下一条青藤。   等到青藤落到人的下巴高度时候停了下来,这样鹿敬天又是一圈转过来,正好将头转入了藤蔓中。   藤蔓猛的收紧!   就这样将鹿敬天给吊了起来。   云松大惊,正要纵马出击挥剑砍断藤蔓。   却见被吊起的鹿敬天奋力挣扎,然后——然后他变成了一道青色的气息离开。   今天在云松脑后一直没有发声的啊呜从马屁股上飞了起来,他叫道:“是龙气,果然,他是鹿敬天?妈的,这孙子真把自己祖坟给葬在陨龙脉之中!”   云松一把将他揽住放到了马头上,问道:“你终于醒来了?最近怎么没有声息了?”   啊呜嘿嘿干笑道:“在有药寨放出祭火之后,我的火种不多了,哦,就是我的精力不多了。”   这话他说的平常。   可是云松却听到了一股悲凉之气。   他急忙问道:“那有没有办法给你补充精力?”   啊呜说道:“有,但是不必了。”   “这里终究不是我真正的家乡,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迷路太久了,如果不能回到家乡去见到同族,那就让我消散吧。”   云松急忙说道:“你这话说的,这里虽然不是你家乡,却也是个很好的世界,你可以好好玩玩。”   “我已经玩过了。”啊呜笑,“玩了几千年,我甚至都数不清那些年限,你现在或许无法体会我的心情,但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云松,你想要回家是对的,趁着你还有精力去寻找回家的道路之时,你应当去找到它。”   “知道回家的路选择不回家,与不知道回家的路而无法回家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   “我曾经有精力去寻找回家之路时我放弃了,就像你说的,这世界也很有趣,也有许多可爱的少女、妩媚的少妇、美艳的夫人、清纯的小姐……”   “你说话要消耗精力,所以对女人的修辞就简单点吧。”云松关心的劝说道。   啊呜哈哈笑:“总之这世界很有趣,可是终归不是家乡。我在这个世界游荡的越久,就越感到无趣;我认识的人越多,就越感到孤独。”   “所以我现在累了,让我消失吧,消失在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候最先接触的地方!”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兔走归窟,代马望北,无不如此,嘿嘿!”   他的腔调始终平平淡淡。   老马听后有些躁动的跺了跺脚,扭头看向北方。   云松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你已经死了,别往北看了,再说你往北看有什么用?你是一匹南马,你老家是在南方,只不过你是在北方作战而已。”   老马打了个响鼻又转身往南看。   啊呜哈哈大笑。   他跟着回头看,然后发出‘咦’的一声。   云松问道:“怎么了?”   啊呜说道:“这里有个魂兮归来古阵,有人在这里头引鬼。噢,我知道了,难怪刚才鹿敬天会魂魄出窍险些死在那树上,原来是有人引鬼来害他呢!”   他说的古阵便是五饼尸首。   此时依然源源不断有鬼出现。   云松暗暗咋舌。   今夜也不知道有多少鬼出现过了,鹿敬天讳莫如深那房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能将这些鬼全部给吞掉?   难道是一个超大号的返魂箱?   啊呜将古阵介绍给他:“这个人的手里有一块死人玉,此物与你的钱眼儿功用相仿,都能吸引鬼到来。”   听到这话云松眼睛亮了。   我又要多一个法宝了?   啊呜又说道:“但死人玉对你没什么用,它与钱眼儿只是功用相仿,实际上二者差别还是很大的。”   “钱眼儿的影响范围比死人玉小,死人玉却需要在死人手里才能发挥效用,另外这东西又叫仇人玉、死人狱,它不能像钱眼儿一样随便吸引鬼,它只能引来仇人所化作的鬼。”   “简而言之,这块死人玉是鹿敬天所有,如今被这人拿着来吸引鬼的到来,它在召集鹿敬天的仇人报仇!”   “你看地上这些拓印,这都是他握着死人玉留下印记,鬼走阴以它尸身为路来到阳世,来到后又踩了死人玉拓印进一步确定鹿敬天的身份,然后专门去找鹿敬天报仇。”   听到这里云松愕然:“这地上的小脚印是拓印?”   啊呜笑道:“这怎么会是脚印?这是手的拓印,是你们人用手握住死人玉后留下的印记。”   云松下意识问道:“怎么会?手印和脚印区别还是很大的……”   “如果是完完整整的手掌印肯定不是这样,但你握拳后以拳轮向下在泥土上轻轻敲一下,你看看留下的是个什么痕迹?”啊呜说道。   云松握拳在尘土上敲了一下。   出现的印记果然跟脚掌相仿!   啊呜继续说道:“你再用五指往这印记的前方点一下,像不像五个脚指头印?这样留下的印痕像不像孩童的脚印?”   云松试验。   果然如此!   他惊呆了。   啊呜也很吃惊:“你不知道你们人的手握拳后可以模拟制作出脚印吗?最早的时候龙裔与蛮裔相争,蛮裔身躯高大且手大脚大,他们便会用手印来模拟脚印掩饰自己的痕迹。”   云松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原来地上这些脚印压根不是什么小鬼脚印,是五饼用手握着死人玉捏拳头留下的拓印,上面带有死人玉的气息。   为了掩饰它们真实身份,五饼又用手指伪造脚趾印,完全掩饰了这拓印本身的身份。   云松惊叹。   五饼挺有脑子,而且他制作的小脚印太逼真了,如果不是啊呜提醒,云松想十年也想不到这不是脚印是手印!   这时候鹿敬天的魂魄又一次出现。   他的魂魄还是绕着树转圈,转了一圈接一圈。   枯黄的树叶飘零落下,它们旋转着像一朵朵火苗,落地后真的燃烧起来。   火焰焚烧鹿敬天的魂魄。   鹿敬天的魂魄再次化为一道青色烟气消失。   啊呜说道:“陨龙脉残存的龙气在庇佑着鹿敬天,他不会被这些鬼祟害死的,江湖上的猜测没错,这个鹿敬天能从一介小兵成为大帅,他就是靠着一条龙脉的龙气来改善气运!”   “龙脉的心眼被他找人带走了,他会藏在什么地方?”   云松想到鹿敬天讳莫如深的那间屋子,他赶忙说了出来,然后把鬼排队进入的情况也给说了出来。   啊呜摇头说道:“不,龙脉的心眼不会在那里的,否则鬼不敢进去。”   “他一定把心眼藏了起来!”   云松问道:“你总是说龙脉心眼,这心眼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呜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我并不是无所不知的,我只能告诉你,龙脉就是一条脉络,它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一个东西,被叫做心眼。”   “这个心眼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它能主管一片天地的气运,龙就是从这里面生出来的。”   “它有生命,但正如生命都有尽头,龙脉的心眼也会死、会凋敝,一旦它死掉那这条龙脉就被叫做陨龙脉。”   “之前我那个圣地就是陨龙脉的所在地。”   “可惜有人进入其中,找到了心眼,然后将心眼给带了出去——鹿敬天真是好运气,他竟然能找到一个外道之人帮他进入陨龙脉找到心眼给带走。”   云松问道:“你说外道之人是什么意思?”   啊呜笑道:“是这个天道之外的人,与你一样的人,与我一样的人,我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云松说道:“这个世界的人不能进入龙脉的心眼?”   啊呜说道:“是的,他们不能进入,龙脉心眼就是龙脉核心,它千奇百怪、变化莫测。如果陨落则会固定下来,像这个陨龙脉的心眼其实是一条漫长的黑暗洞穴。”   “可是本道的人不能进入,心眼里面有一些东西——本道的人称之为龙魂,它们像是风卷纱,如果本道的人碰上它被缠住,那就会时光逆转一样变得逐渐年轻然后年幼,最终变成婴儿。”   云松听了后惊奇的说道:“这是好东西呀,历朝历代的皇帝竟然不想办法搞到它?上了年纪缠一缠就能恢复青春年少,这太厉害了。”   啊呜笑道:“缠一缠?缠一缠会直接变成婴孩!你以为它是缠上后可以解脱吗?几乎无法解脱!”   “而且即使侥幸解脱也没用,因为它只是让一个人的外表看起来逆转了时光,身体状况不会改变,该活七十岁的人还是七十岁死!”   “只有我们这样的外道中人才能得以避免,龙魂不会纠缠外道中人。”   云松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啊呜说道:“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来说便是,我就是有这个能力。”   云松想了想说道:“如果你就是有这个能力,那我带你去看一个人,你看看她是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外道中人。”   鹿敬天又一道魂魄被鬼祟从身体里逼出来走到树下。   但正如啊呜说的那样,龙气不绝,他魂魄不灭——每每受到伤害了,他的魂魄都会化作一道青烟回归身躯中。   云松让啊呜进入鹿敬天的卧室,这房间里克制妖魔鬼怪的法器极多,他无法进入。   此时鹿敬天和二姨太都在床上酣睡。   云松要他看的就是二姨太。   二姨太给儿子取名为扶苏,这点让他多多少少感觉疑惑。   啊呜看到二姨太后眼睛猛的瞪大了:“这娘们挺美啊。”   云松在外面透过窗户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我亲爱的铑铯铋。   “我与你开个玩笑而已,”啊呜哈哈笑:“是她!她与你一样都是外道而来的人!肯定就是她帮助鹿敬天带走的陨龙脉心眼!”   听到这话云松明白鹿敬天会娶她一个相貌不算很美、身段不算很好的女人做二姨太的原因了。   原来她曾经给鹿敬天立过大功。   但是鹿敬天肯定不会让她了解自己将陨龙脉心眼藏在什么地方。   这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   顶多一个鹿人王也能知道一些相关讯息,毕竟鹿人王是他的嫡长子。   云松便商量啊呜:“你说鹿敬天会不会将陨龙脉心眼儿所在告诉他大儿子?毕竟这是乱世,朝生暮死,他总得把底牌给家族留一下吧?”   啊呜摇头道:“如果他和他儿子亲密无间的话,他或许会这么做,否则他不会的。”   “你或许不知道,历朝历代都是得龙脉而得天下,龙脉的厉害就在这里,哪怕你是个无赖、是个乞丐,只要凑巧得了一条大龙脉,那得天道气运就能成为一代帝王。”   “可是历朝历代的开国太祖们很少会将龙脉消息传给子嗣,因为信不过。”   “有许多朝代的龙脉只有开国太祖才知道,这就导致一旦太祖死亡,龙脉消息就成为绝密,再无人知道,直到龙脉消陨成为陨龙脉,他们的王朝也会陨落……”   说着说着,啊呜忽然飞回来凝视他:“你现在不是人,你是什么?”   云松说道:“我是伥鬼。”   啊呜惊愕道:“你、你是伥鬼?你怎么又变成伥鬼了?”   云松嘿嘿笑道:“解释起来很麻烦,简单来说便是,我就是有这个能力。”   啊呜叫道:“你有这个能力你不早说?你是伥鬼,那咱们还在这里瞎猜测什么?要想知道鹿敬天将陨龙脉心眼藏在了哪里,这直接问不就行了?”   云松说道:“我进不了他的房子,他也醒不过来,这白雾很古怪,人……”   “你不用问他人!”啊呜打断他的话看向门口。   这时候鹿敬天又一个魂魄在鬼的驱使下离体而出并走到了门口。   云松惊讶的问道:“他的魂魄也能说话?不是吧?”   啊呜则惊讶的反问他:“你不知道人的魂魄可以开口说话?不是吧?” 第133章 齐活了   云松还真是不知道人的魂魄离体后能不能说话。   但他感觉不能。   至于原因?   没有原因,他就是这么感觉的。   结果啊呜说这些魂魄是可以说话的,云松便挡住走到门口这一魂魄。   就跟流氓挡住了少女:“有空?来,一起聊聊。”   这魂魄要飘走。   云松伸手臂给拦住了:“别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咱们好好聊聊。”   魂魄乃是人体最玄妙之所在,有三魂七魄之说。   其中三魂七魄的具体名称和命名规则多样,最被认可的说法是:   人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另有说法称呼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则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不管怎么命名,它们划分上差不多。   三魂分别主精、气、神,正所谓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   这话里说的精气神就是人的三大魂。   七魄则分别主心、胃、肾、肠、胆、肝、肺。   另外七魄还主脉络,人体有七大脉轮,七魄各主一个脉轮。   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   人体有阳气有阳火,这阳气走脉络便藏于七魄之中,而阳火则是民间所说的‘三把火’。   三把火分别烧在两侧肩膀和头顶。   云松之前看到的就是鹿敬天的魄,魄走阳气没有阳火,所以他看不到火势。   而现在他拦住的这个魂魄上头顶火焰熊熊,就好像脑袋在燃烧,骑上摩托就是个尼古拉斯-恶灵骑士。   这是人的命魂。   天地两肩挑,人命当头坐,这句话说的就是天地人三魂的分布。   云松拦住鹿敬天的人魂后一时有些茫然。   他会跟人唠嗑,这跟魂魄怎么唠?   鹿敬天的人魂被他挡住后便要飘荡着绕过去。   见此云松决定不废话,他开门见山的说道:“鹿敬天,你上次不是答应过要告诉我一个关于你家的秘密吗?你怎么不说了?”   人魂听到他的称呼后便停下了脚步。   它回头来看,依然闭着眼睛。   面色茫然。   云松说道:“你忘记我了?唉,你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你故交之后云松呀,你之前答应我义父义母要聚聚的,忘记了吗?”   人魂茫然的开口:“云松?云松?噢,你是云松,云松是嬴百里与心姑的义子,我在燕京时候与嬴百里见过,我没有忘记。”   云松感觉鹿敬天此时的魂魄分外单纯,他心里一喜,琢磨着自己今夜是不是得有大收获?   他想从鹿敬天口中搞到自己身世信息!   于是他继续说道:“对,我听我义父说起过,你还想招我为女婿,记得这件事吗?你现在遇到了麻烦,内有动荡外有逼迫,所以你需要我家的势力来协助你。”   人魂说道:“对,我要招你为女婿,将我女儿嫁给你,我有两个女儿,我要把她们嫁出去,让她们帮我稳定权柄。”   “我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不对,我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不对,我有几个儿子?”   “哦,对了,我的儿子没有用,儿子没用……”   它的话逐渐开始颠三倒四。   啊呜飞过来着急的说道:“魂魄离体后精气神不全,所以思绪不清,它们想到的东西越多思绪会越混乱,所以你要快点,快点问出答案!”   云松便加快速度说道:“岳父,你要我做女婿可是我义父不愿意,他说你们鹿家现在动荡不安,或许你很快就会失势。”   “但你说不是这样,你说你有个大秘密,这个大秘密是什么?”   云松一听他说出内容混乱,便急忙纠正道:“不是,是机密……”   “不要紧,让他继续说,那啥,关于陨龙脉心眼的消息得慢慢问。”啊呜嘿嘿笑道。   云松服了。   他有预感,自己这辈子不可能碰到比啊呜更色的了。   他怀疑自己面前的青铜头颅不是个脑袋!   还好鹿敬天是被伥鬼迷住了,他顺着伥鬼的话往下说了起来:“机密?噢,我有许多机密,我不能说出来,机密是要保密的,余进宝知道我的机密,我要杀了他,我不能让人知道我的机密……”   “可是你不让我知道你的机密,我无法成为你的女婿。”云松蛊惑的说道,“你说出能让我成为你女婿的机密吧,我义父说你快要倒台了,你说你不会倒台,因为你有一条龙脉!”   鹿敬天的人魂微微笑了起来:“我有龙脉,我得到了龙脉,但我不能说,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云松继续蛊惑道:“你可以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怎么协助你成为皇帝呢?”   “而且你已经告诉我们一些机密了,你说你的龙脉是在二姨太帮助下得到的,你也说了这龙脉是你从筮族圣地得到的,你可以放心的跟我们说。”   “你说吧。”   鹿敬天的人魂顺着他的话茫然的说道:“对,龙脉是在筮族那群傻子的圣地找到的,是余进宝发现的,我们一起沾染到了龙气,他沾的少成了军需总官,我沾的多我成了次帅。”   “余进宝想当次帅,他想把龙脉告诉秦北,被我拦下了,我把他杀了,把他们都杀了,然后我说是筮族杀的,我带兵去占据了龙脉,我成了大帅……”   “你占据龙脉后把它的核心给带走了,是你让二姨太带出来的,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云松接住他的话徐徐说道。   一番引诱。   终于进入正题。   鹿敬天的人魂呆滞的说道:“只有我知道它在哪里,我把它藏起来了,我让小芳将它藏入老灵树中,把我鹿家祖坟搬迁了进去,又把老灵树挪进了大帅府……”   “只有我知道它在大帅府里,迁坟的人和挪树的人都被我杀死了,只有小芳还活着,但小芳不知道那棵树被我挪进大帅府里了……”   一听这话。   云松猛的看向啊呜。   啊呜叫道:“我早就感觉那棵树不对劲了,我看到它的时候就感觉不对,特别是前头鹿敬天的魂魄绕树而行多次遭遇生死危机,却总有龙气救他!”   “原来龙气就在那树里头,我早就该发现的!”   云松微笑着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这么屌你妈知道吗?   马后炮放的这么响,莫非你很会打炮?   他还想从鹿敬天人魂口中得知关于自己的信息,结果涉及到他的信息后人魂说的话开始颠三倒四:   “云松是祖龙之后当代十二太保,他很厉害,手腕很毒辣,看起来很好其实很不好,不能跟他打交道,要小心他。但是他找到了祖龙脉,他要当皇帝,能结交他也是好的。”   “云松被骗了,他们都被骗了,我也被骗了,祖龙脉是假的,十二太保死了,不能相信遗皇族,遗皇族都是坏的。”   “大金王朝的金旗后裔也是坏的,只能利用他们,要利用云松,都要利用,要利用遗皇族,我能当皇帝,我要找到真龙脉,陨龙脉不行。”   “云松让小溪儿怀孕了,小溪儿很傻,她不能接近云松,云松会真的让她怀孕,用她来生孩子……”   一番话前面说的还算有些条理,越往后越是颠三倒四。   云松耐下性子继续听,可是后面的话没法听了,压根没有逻辑。   这样他只能让开鹿敬天的人魂。   人魂飘然而去。   云松接上啊呜去往后花园。   但被人从背后觊觎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猛然将啊呜脑袋调转。   啊呜愕然问道:“干什么?”   云松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偷偷看咱们?”   他跟着回头看。   看到卧房的大门打开。   一个人翘着脚尖闭着眼睛走了出来。   是二姨太。   二姨太也开始梦游了。   她的梦游与鹿敬天的不一样。   鹿敬天其实不是梦游,他那是被鬼逼得魂魄离体。   本来鬼是要找他报仇,让他三魂七魄去体验它们死前遭受的痛苦,让他死十次而丧命。   二姨太却是真的梦游。   她出现的是整个人。   身上火势不疾不徐燃烧着。   云松问啊呜道:“刚才在我背后偷窥我的是不是这女人?”   啊呜说道:“这个不好说,反正我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就在门口站着了。”   云松看向二姨太。   二姨太闭着眼睛走向后花园。   他们同路。   云松的目标是老灵树。   二姨太同样如此。   古怪的是,随着二姨太行走,她身上的阳火逐渐旺盛。   二姨太走到老灵树下,老灵树上一棵树枝落下。   树枝上挂着一把斧头。   而此时她身上阳火旺盛的已经开始跳动,通体赤黄,炙烤的云松不太敢靠近。   二姨太要拿起斧头,云松顶着她的阳火去摁住她手臂给拦住了,问道:“二姨太,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咱们就别演戏了。”   “你现在是清醒的?”   “刚才看我的人,是你?”   二姨太面无表情的握住斧柄扭头看向老灵树。   她几次抽手都被云松摁住了。   几次抽手力量都一样。   像是一台机器一般。   没有思维,没有智慧。   云松狐疑的问啊呜:“她难道真的是在梦游?她确实被迷住了?”   啊呜说道:“管她是不是,先把她给处理了,咱们赶紧找陨龙脉要紧!”   这话在理。   云松抽出腰带将二姨太绑了起来,甩手扔到了一边。   然后两人就抓瞎了。   这棵大树就在眼前,鹿敬天人魂也说了,陨龙脉的心眼就在这树里。   问题是在树的哪里?!   云松和啊呜绕着树是连连转圈,从树顶上一直找到树下面,压根没有陨龙脉心眼的痕迹。   甚至云松都变成僵尸挖土了,一连沿着树往下挖了一米深也没有发现。   不过他倒是有其他发现。   老灵树树根极多,比人的头发还要繁多,它们延绵向四周八方,这些白色雾气就是从树根冒出来的!   因为树根藏于土地里,所以他只能看到白雾从地面升腾而气,却没有注意到是来自树根。   难怪白雾有界限,它们的尽头就是树根的尽头!   看着飘荡的白雾云松思索道:“啊呜,恐怕不对,咱们找错地方了。”   “鹿敬天的人魂说过这么一句话——迁坟的人和挪树的人都被我杀死了,只有小芳还活着,但小芳不知道那棵树被我挪进大帅府里了!”   “小芳就是这个二姨太,按照鹿敬天的意思,陨龙脉的心眼被二姨太放入了一棵树里,那么显然二姨太是知道这点的。然后他又说,二姨太不知道她把那棵树给挪进了大帅府。”   “这说明……”   “这棵树不是他说的老灵树。”啊呜郁闷的说道,“否则二姨太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安置陨龙脉心眼的那棵树在大帅府里!”   云松点头。   他提议道:“这样,咱们还是把二姨太放开,看看她要干什么。”   腰带解开,二姨太木然起身。   她重新抓起来斧头,然后在大树上砍了起来。   这棵树不算高但特别粗,甚至是云松生平罕见的粗壮,以二姨太的小身板别说砍断这棵树,就是要砍破树皮都很难!   树越粗壮树皮越厚。   结果二姨太力气出乎他们预料的大,而且这柄斧头很锋利,随着她一次次挥臂斧头砍在树皮上,将树皮砍得四处迸溅。   树皮碎裂。   有树汁往外冒。   树汁是红色的。   就跟血一样。   随着伤口出现,弥漫的白雾迅速的往老树上收敛,具体来说它们顺着伤口往里钻。   而随着白雾进入伤口,老树上的伤口开始愈合,虽然愈合速度很慢,但很显然这白雾是可以愈合老树伤口的。   云松将发现告诉啊呜,啊呜失笑道:“这还用发现吗?这棵树成精了,这些白雾就是它的精气——也能说是灵气。”   “树精自己的精气当然能治疗自身受到的伤害,你不知道这些事?”   云松说道:“我一个江湖菜鸟,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   啊呜说道:“这事很简单呀,有人在对付鹿敬天,他以魂去来兮阵唤来冤魂怨鬼要害鹿敬天,鹿敬天便以这树精来对付这些冤魂怨鬼。”   “你没有注意到吗?刚才咱们看到那住房对门还有一座木屋,那木屋就是用树精的树枝给打造而成,树精以精气迷惑了这些冤魂怨鬼,将它们封入了木屋中。”   “不过那木屋中应当还有东西,否则没法封存住这么多的冤魂怨鬼。”   事情井然有序的被啊呜说了出来。   云松懵逼了。   自己苦苦探索的真相,难道就是啊呜眼里的常识?   但还有问题:   “你说布置魂兮归来阵的人是要对付鹿敬天?可是那个死掉的人对他很忠诚,是他的人。”   啊呜说道:“忠诚是可以假装的,那人绝对要害他!”   云松摇摇头。   忠诚确实可以假装。   但是鹿敬天这人就是背叛秦北起家,所以他最看重手下的忠诚,能被他挑选进入大帅府的护卫一定在忠诚上是可靠的。   这点云松深信不疑。   而且五饼平时接触的人也证明了这点,他们那些人同样不是好糊弄的。   如果五饼忠诚没问题,那么——   两个可能:   “魂兮归来阵上的那个人会不会是被欺骗了,然后死在阵上?”   啊呜摇头:“不会的,你看到了,在魂兮归来阵上他要以尸首指路,而你看不到的是它要以鬼魂领路,领冤魂怨鬼去害鹿敬天。”   云松明白了。   剩下就一个可能。   根据调查五饼忠诚于鹿敬天更忠诚于鹿人王。   是鹿人王要干掉老子上位当大帅!   啊呜又继续说道:   “要害鹿敬天这人还有点本事,他知道树精的存在和能力,所以便蛊惑了这个二姨太,让二姨太来砍伤树精以减弱树精放出精气迷惑冤魂怨鬼的能力,使冤魂怨鬼能够去对付鹿敬天。”   “所以咱们先前看到了,偶尔有一些冤魂怨鬼能进入鹿敬天卧室里头将他魂魄给带出来,本来它们是要带出鹿敬天的魂魄,带到这老灵树旁边来将之祸害掉。”   “不过鹿敬天占据了陨龙脉,身上有些好气运,这样他会遭遇一些危机,但能有惊无险的化解。”   云松愣愣的问道:“是这样吗?”   啊呜说道:“应当是这样。”   云松郁闷的说道:“你既然知道真相,那干嘛这时候才告诉我?”   啊呜说道:“你也没问我呀,再说,我不是刚醒来吗?你以为我现在要保持清醒很容易么?”   听到这话云松担忧的问道:“你现在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   “那倒也没有。”啊呜笑了,“我不是觉得快要找到陨龙脉心眼了吗?于是我准备给你一份送别礼物,现在我静默的就是就是在准备这份礼物。”   “这么好?”云松干笑起来,“还有送别礼物?”   啊呜挑了挑眉头,又飞回去藏了起来。   白他娘出来一趟!   但对云松来说他可不是白出来,啊呜给他活整齐了,而且还查到了陨龙脉心眼的信息。   齐活了。 第134章 风云变幻大王旗   闹腾了这么久,天色也快亮了。   云松从白雾中走出去换回人身,此时鹿家三姐弟待在一起,金青山带着管家、铁卫等站在另一边,众人都在紧张的等待着。   鹿饮溪最是焦急,在白雾边缘走来走去,时不时向着白雾翘首以待。   鹿小王则在自顾自的玩木枪,他脑子不太灵光,是不是就要往白雾里冲然后被警卫给拦住。   终究是秋季的夜晚,黎明时分天气森寒,鹿濯濯冻的缩着身子一个劲搓手臂。   金青山脱掉身上的军呢子要给她披上,却被她推开拒绝:“多谢少将好意,我没那么冷,还是你穿上吧,你身上尚有隐疾,不能受寒。”   一名警卫也说道:“少将,您先穿上这衣服,卑职去给二小姐拿一件大氅来。”   金青山倔强的将军呢子递给鹿濯濯,说道:“待会大氅来了你再还我。”   鹿濯濯坚定的推开,说道:   “用不着!现在风寒,你穿着吧,我身子骨硬不怕冷风吹,你不行,你要是被吹出一个风寒怎么办?去年腊月那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金青山沉默的收回军呢子,对着警卫忽然发火:“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给二小姐拿……”   “咦,道长哥哥!”鹿饮溪忽然开心的喊了起来。   鹿小王便也跟着傻呵呵的笑:“道长哥哥、道长哥哥。”   他举起木枪冲云松瞄准:“bia!bia!枪毙道长哥哥,道长哥哥变成了死道长哥哥。”   正要跑向云松的鹿饮溪生气,对鹿小王说道:“小弟,不要对着道长犯傻,你老老实实的,否则我就要找老鼠来把你抬走,抬去老鼠窝里给老鼠格格当女婿!”   云松不知道这话的背后是什么,反正鹿小王被吓到了,捂着嘴一个劲摇头:   “老老实实、老老实实,老鼠吃小孩,老鼠格格吃小孩头,小孩不去给它当格格。”   鹿濯濯迎向云松问道:“道长,怎么样?”   云松沉着的点点头道:“事情大概有眉目了,咦,少帅呢?”   鹿人王不在这里。   鹿濯濯撇撇嘴说道:“我大哥说他身体虚,受不了秋夜森冷,所以先行回去了。”   云松关心的说道:“身体虚要补补,这个他要是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我有经验——不是,小道意思是,我们道家很讲究养生,外炼药丹内炼金丹,总之没人比我们道家更懂养生。”   鹿濯濯笑道:“这倒是用不着,他身体虚弱是因为纵情酒色又缺乏运动锻炼……”   “大鹿儿!”金青山用责备的目光看她,“别这么说,少帅是身体原因导致不便运动,他并没有纵情酒色!”   鹿饮溪急迫的问道:“道长哥哥,我父亲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怎么回事了吗?”   云松沉声道:“大约已经清楚了,不过这事小道得与大帅密谈,事情牵扯到一些机密问题,所以还请诸位耐心等待一下。”   “牵扯了什么机密?连我都不能说吗?”鹿饮溪有些失望。   云松想了想将她拉走。   鹿饮溪顿时大喜。   她以为自己在云松心里地位不同。   其实是云松觉得她最好糊弄,或许能从她口中糊弄出老灵树的消息。   云松将她带到一个僻静角落后叮嘱道:“现在小道与你说的话,你务必不能传出去,无论是你姐姐还是你父亲找你询问,你都得保密。”   鹿饮溪傻乎乎的点点头:“你说吧,我、这些事都是我们的隐私,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小美人害羞的低下头看脚尖。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但云松完全不为所动。   阿诗糯羞怯时候的低头更楚楚动人!   不过她低头看不到脚尖,只能看到衣服。   云松摇摇头甩掉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一个正人君子会想这些实在太奇怪了。   应该是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啊呜者铑铯铋。   他叮嘱过鹿饮溪后直接问道:“福生无上天尊,三小姐,你知不知道你们府里有一棵老灵树。”   “知道的。”鹿饮溪的回应让他心花怒放。   然后下一句又让他心花枯萎:“就是后花园那棵树,那就是一棵灵树,我父亲耗费了许多力气才把它移植进府里呢。”   “除了这一棵呢?”云松满怀希望的问道。   鹿饮溪努力回想,最终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一棵是老灵树。”   云松失望的点点头。   鹿饮溪便急忙对他说道:“要不然我再帮你打听一下吧,我在府里住的时间不多,或许有些事还不清楚呢。”   云松摆摆手说道:“不必麻烦了,等我直接问大帅吧。”   这下子轮到鹿饮溪失望了:“那你只是找我打听这个消息,其实并没有想告诉我什么?”   她只是单纯,不是傻。   云松不好意思把事情做的太绝,他低声说道:“不,还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首先,大帅府明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风起云涌,三小姐,你自己要小心,大帅府里可能有要害你父亲的人。”   “其次,现在你父亲内忧外患,处境实在不佳,如果可以你还是先行离开筑城吧,你看看能不能带上一笔钱去东洋或者南洋,实在不行去阿妹你肯国也行,这个国家有唐人街。”   鹿饮溪担忧的问道:“情况很糟糕吗?”   云松沉重的点头。   他肯定要找到陨龙脉心眼带走。   只要鹿敬天没了龙脉气运的庇佑,他的权力高楼恐怕很快会变成权力废墟!   他想了想又问道:“咦,对了,你父亲的二姨太是怎么回事?她是哪里来的?”   鹿饮溪说道:“二姨太叫田芳,本来是我哥买来的一个奴婢,有人给她看过相说她有旺夫相,也有大师给她算过命,说她是富贵命,甚至一旦风云际会她的命格是至尊命,能当皇后的。”   “我父亲得知此事后,便将她娶作二姨太,确实如此,自从我父亲娶了她过门后,当年便、便推翻秦北帅的暴政成为了黔地的新帅……”   她也知道父亲上位历史不够光明磊落,便立马转移了话题:“我父亲对我们二娘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对她很好的,或许这也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吧。”   “二娘跟他之后便怀孕了,可惜快要生产的时候,我父亲与秦北帅的战争到了白热化阶段,秦北帅派人来刺杀我们家人,二娘受到惊吓早产了。”   “早产之后我小弟便得了黄疸,据说黄疸太高会坏了脑子,他确实脑子不太好……”   竹筒倒豆子,她把关于二姨太的消息全说给了云松。   但云松没有得到想知道的消息。   啊呜说二姨太跟他一样都是外道中人,那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除了她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跟她一起来到这里呢?   鹿饮溪对她嫁入大帅府之前的经历毫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被鹿人王买进来的。   天色微微亮了起来。   雾气迅速收敛消失。   鹿人王乘坐软轿到来,一脸疲惫,看起来也像是熬了一夜似的。   到来后他就驱使轿夫忙忙碌碌的走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好像很担心他老爹似的。   但云松知道。   这货心里想的是他老爹赶紧死呢。   鹿敬天正常醒来,他来找云松,云松冲他点点头:“大帅,借一步说话。”   两人进入书房。   书房的建筑风格与用材跟卧室一样,都是用大块的木板建成。   看纹路同样是整块木板作成地板,也不知道鹿敬天都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大树。   他书房的案桌和椅子同样是整块木头做成,而且这椅子不是寻常的四腿椅,它很长很宽,像是龙椅,而且整体就是个大木头墩子,看起来格外厚实。   鹿敬天坐上去,直接像上了小床一样斜躺起来。   云松关上门后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大帅是知道这白雾怎么回事,是吗?”   鹿敬天早上脾气不太好,阴沉沉的说道:“你有什么发现直接说,不用在这里云里雾里耍花腔。”   云松一看他这个态度便笑了。   他平静的说道:“大帅,要查清此事还得需要你配合,你应当知道,你虽然位极人权,但如今小道并不需要仰你鼻息过活,相反,你需要……”   “大胆!”鹿敬天听到这里暴怒拍了桌子,“小道士,你不用仰我鼻息过活?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知不知道只要在黔地,我一声令下不管是谁都得掉脑袋!”   云松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大帅下令便是,小道出家之前,家父家母曾经时长对小道说,我们家里人不许惹事但也不必怕事,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那便不必害怕任何人的迫害!”   他还不知道自己家庭背景是怎么回事。   但从昨晚鹿敬天人魂说的话来看,他对真正云松的家庭背景还是很忌惮的。   果然,他这话一说出来,鹿敬天的眉头陡然紧紧地皱巴在一起。   随即他表情大变一下子哈哈笑了起来:“果然,果然啊,虎父无犬子!名门之后无孬种!”   “刚才本帅就是与贤侄你开个玩笑,想看看你的胆色,很好,是一条好汉子!”   他一脸欣赏,云松便稽首行礼而回应:“福生无上天尊。”   这里的‘福生无上天尊’意思是‘草你娘’。   鹿敬天倚在了靠背上,他伸手点了点桌子,桌下伸出一只手递给他一根雪茄。   屋子里显然还有人。   或者不是人。   云松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平静的看着鹿敬天。   一脸的风轻云淡。   一身的高人风范。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会演戏了。   没办法,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鹿敬天吐了口香烟问道:“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问?”   云松说道:“大帅府发生诡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大帅与二姨太夜里都会去围绕老树转圈,昨天凌晨更是有忠心警卫横死后花园,但大帅对此却并不在意。”   “大帅没有派人去砍断老树,也没有派人去收拾警卫尸首,显然一切还在你掌握之中。”   鹿敬天摆摆手道:“不是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而是我鹿某人其命在天,老天爷不收我,那我谁都不怕,更不怕区区邪祟!”   他又吐了一口烟,道:“贤侄看来昨夜有收获,你能进入白雾,这让我挺出乎预料,还是那句话,虎父无犬子!”   “不过,府里这件事确实在我掌握中,我的性命没有危险,是我那两个女儿离家太久,不了解家里现在的情况瞎担心。”   “贤侄你不必担心,我听说你昨夜一晚上没闭眼,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不过你别回公孙无锋家里了,我赐你一座院子,你搬过去吧。”   云松诧异问道:“大帅不想知道小道昨夜查到的信息?”   鹿敬天笑道:“你能查到的信息我应当都知道,而我需要的信息你恐怕查不到,我还是等我外派的手下回来让他们去查吧。”   云松平静的说道:“那大帅知道五饼死在地里压根不是什么百鬼搬神术,它是以尸体唤来冤魂怨鬼进大帅府?”   鹿敬天嘴角不自觉的抖了抖,然后阴沉着脸点头说道:“我知道。”   云松又问:“大帅可是知道您虽然梦游多日,但最早时候能出现在您身边的鬼应当不多,是五饼死后鬼才多了?”   鹿敬天硬挺着说道:“我当然知道。”   云松再问:“那大帅知道五饼效忠的不是您而是少帅?”   鹿敬天猛的一拍桌子厉喝道:“贤侄你去休息吧,我大帅府的事与你无关了!”   云松要走。   鹿敬天又喊住他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云松说道:“小道知道大帅府后花园有鬼出现,这些鬼要害大帅。但大帅能驱使花园中那棵通灵老树来放出灵气保护自己,所以一直以来有惊无险。”   “但是这次有人命令五饼下狠手来对付大帅,而且这人恐怕还联手了大帅枕边人……”   “报!”这时候外面猛的响起一声喊叫。   鹿敬天怒道:“大清早的嚎什么嚎,哪里死人了吗?滚进来,不是要紧事的话本帅要枪毙你!”   警卫慌张的进门说道:“是金仓县来的电报,金仓县县长父子四人全被人杀死,看手段是神丁门所为。”   鹿敬天挥拳捶在了桌子上:“曹卫甫!你简直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去给本帅找到他,传本帅命令!”   “等等,”他猛的皱起眉头,“本帅不是安排了警卫团里的铁卫去金仓县保护廖县长一家了吗?曹卫甫他竟然如此嚣张?”   警卫说道:“回禀大帅,警卫团的铁卫没有去金仓县……”   “怎么回事?”鹿敬天勃然大怒。   警卫茫然摇头:“电报里说他们确实没去。”   云松心里一动,问道:“福生无上天尊,大帅,您派去的铁卫是不是以左二领队?”   鹿敬天点头。   云松说道:“您最好去鹿角牢看一下,恰好是小道来筑城当天,左二本来带队要去往金仓县,结果被少帅的鹿角卫给抓走了,带队抓人的那个人好像姓邱?”   旁边的警卫立马说道:“邱大丰,绰号邱疯子。”   云松想了想,就是这个人。   鹿敬天脸色空前难看:“好,很好!”   “报!”外面又响起一名警卫的喊叫。   鹿敬天猛然暴怒,他一把摔掉手中雪茄怒喝道:“进来,怎么回事!”   这警卫同样满脸惶恐:   “回禀大帅,神丁门一夜之间鸡犬不留,所有人都死了!”   鹿敬天跟火烧屁股似的站了起来。   云松也是心头一震。   筑城真的要大地震了!   警卫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这是、这是巡捕队搜罗神丁门后发现的一封信,看信封留言说是给您的,需要您亲自过目。”   鹿敬天接信撕开看去,很快面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传我大帅令,全军高级警戒,全员战备!”   “遗皇族啊遗皇族!你们真霸道,你们行啊,你们是落毛的凤凰而已,太过分了、太没有数了!”   他将信纸揉作一团摁在了桌子上。   云松吊着眼珠子想去八卦一下。   一夜之间筑城风云变幻,这种事可是不常有的。   鹿敬天不给他机会,直接将信纸摁住了,然后他暴怒的抬脚踹在案桌上,一下子将桌子踹的滑出半米远。   他又捞起地上花瓶摔下,眼睛都红了:“遗皇族!区区遗皇族!区区一群文朝余孽、一群余孽而已!”   “他们竟然敢挑衅我?竟然敢挑衅我!无法无天,他们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他们不知道这黔地是谁的天下吗?”   咆哮声中他抬脚去踹座椅。   结果没踹动。   云松以为他会更是生气,结果他却是突然冷静下来。   鹿敬天重新坐下伸手抚摸自己踹到的地方,说道:“好,他们不是想让我挂帅印退位吗?那我就看看他们的本事!”   “本帅祖上葬于龙脉,乃是真龙天子,有真龙保佑谁能逼我退位!”   “再传我帅令,让少将带第一师出征,以最快速度给我剿灭盘踞在新仓县的二师余孽!”   “新仓县竟然敢窝藏他们,给他们提供钱粮,很好!攻破新仓县,三军不封刀,我要让普天下都好好看看,看看这黔地是谁说的算!”   云松听到这话豁然色变:“鹿大帅,你要屠城?”   鹿敬天冲他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说道:   “怎么了,贤侄,你也想去过把瘾?我听说你家迁居沪都之后可是一改过往霸道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这大善人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鹿大帅请三思,如今报业发达,黔地又是内忧外患,您应当先以怀柔手段稳定后方,再团结后方力量去解决四方问题……”   “够了,你要教训本帅?”鹿敬天阴骘的看着他。   杀气压抑不住。   云松稽首行礼,叹道:“小道不敢。”   鹿敬天甩手说道:“行了,你先离开吧,本帅有其他要务要忙,先不招待你了。”   他前脚出门,鹿敬天后脚就咆哮:   “把那个不孝子给本帅带进来!”   鹿饮溪姐妹出门送云松,将他送去了之前与公孙无锋约定好的茶楼。   云松笑道:“咱们还来这里干什么?这都一晚上了,公孙师兄还能在这里等一晚上?”   鹿濯濯说道:“别说一晚上,只要他答应在这里等你,那就是一年他也会等!”   “公孙与你们一般的男人不一样。”   这话把云松给说的不高兴了。   什么叫一般的男人?   我是一般的男人?   结果打脸来的格外快。   他们进入茶楼,公孙无锋并没有在这里。   鹿濯濯皱眉问老板,老板惶恐的说道:“回禀二小姐,公孙长官昨天就被少将给带走了。”   一个店小二斗胆说道:“对,公孙长官回家了,我早上还看见他去药房抓药来着。”   “抓药?给谁抓药?”鹿濯濯纳闷。   店小二下意识的说道:“给他自己呀。”   鹿濯濯的心顿时吊了起来:“公孙先生怎么了?他生病了?”   店小二要回答,店老板瞪他一眼,他急忙将毛巾甩在肩膀上离开。   鹿濯濯顾不上细问,赶紧叫了黄包车赶去公孙无锋家里。   公孙无锋、大笨象等人都在家里。   胡金子在摇头:“……不好弄啊,公孙老哥,这子弹太猛了,搁俺们那嘎达都是用来打鹿的。”   鹿濯濯急匆匆跑进去,公孙无锋面色苍白的坐在桌子前,他本来将手臂搁在桌子上,见她进来急忙将手收回袖子里。   “你怎么来了?”他不悦的问道。   “你手怎么了?”鹿濯濯颤抖着声音问道。   公孙无锋平静的说道:“没什么……”   “给我看看。”鹿濯濯死死的看着他。   公孙无锋无奈道:“二小姐我的手没事,就是受了点小伤……”   鹿濯濯上去拉住了他手臂挽起袖子。   公孙无锋手掌被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而绷带上血迹斑斑,哪怕糊了一层药膏也能看到下面的血迹。   “怎么了?”鹿濯濯呆呆的问道。   公孙无锋说道:“我的枪炸膛……”   “是金青山干的!”鹿濯濯打断他的话,“他开枪打了你手掌!”   鹿饮溪嗫嚅道:“姐,会不会是误会,青山哥虽然有用枪子打碎人手掌的刑罚,可是、可是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怎么会伤害公孙先生?”   公孙无锋说道:“不错,不关少将的事。”   他将袖子遮住了手掌:“是我这只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鹿濯濯凄然一笑。   她期冀的看向公孙无锋问道:“手掌怎么样?”   公孙无锋淡然笑道:“没有大碍。”   鹿濯濯又看向胡金子:“他的手怎么样了?”   胡金子撇撇嘴道:“被枪子崩了,整的裂巴了,不过还行,不是嘎嘣碎,要是好好修养、找个名医再给好好整整,那起码看上去还是一只手。”   鹿濯濯脸上血色全无,呆呆的说道:“我害了你。”   云松惊奇的看向她。   还挺有自知之明嘛。 第135章 豁然开朗   鹿濯濯的心崩了。   她要冲出去。   眼神决然。   公孙无锋拦住她大喝道:“你要去干什么?”   鹿濯濯绝望的叫道:“我要他血债血偿!”   公孙无锋抓住她肩膀使劲晃悠:“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鹿濯濯流泪叫道。   公孙无锋厉声道:“你疯了也不能害人!你以为这是去给我主持公道吗?你这样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你让他血债血偿,那下一次我要挨枪子的就不只是一只手!”   “甚至不只是我!包括云松道长、包括腾伯,还有我军机处的兄弟,所有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连累!”   鹿饮溪听到这话赶紧去拉鹿濯濯的手腕,怯怯道:“姐你先别发火,这件事咱们从长计议好吗?”   公孙无锋镇住鹿濯濯后舒了口气,然后他脸上露出笑容:   “反正我有两只手,一只手受伤不要紧,还有一只手呢,你别这么哭丧着脸,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成了寡妇呢!”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惊呆了。   鹿濯濯更是难以置信的看向公孙无锋。   公孙无锋坦然一笑,说道:   “我比你大太多年龄了,濯濯,你本就是大帅之女,身份高贵、才貌双全,只有天底下最好的那些青年俊杰才配得上你,我若是接受你的好意,那我是害了你。”   “所以以往你每次接近我说那些话,我都会退让,因为我总是告诉自己,你可以不懂事,我不行;你可以异想天开,我不能。”   “但是这次被枪指着的时候,我忽然顿悟了。”   公孙无锋露出一丝苦笑:“我忽然之间明白了,我可不是圣人,我怕死。”   “我怕死的糊里糊涂!”   “人这一辈子不该这么瞻前顾后的,既然有喜欢自己的人恰恰自己其实也是喜欢的,那为什么去想那么多呢?为什么人非得懂事呢?”   云松击掌道:“说的好!福生无上天尊,人这一辈子就该有这样,有句话说的好,老子来到这个世上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   公孙无锋赞同的点头。   鹿濯濯难以置信。   她惨白的脸上又逐渐浮现出血色,最终俏脸通红:“你、真的、这是真的?我不是做、做梦吧?”   鹿饮溪开心的拉起她手臂咬了一口。   鹿濯濯火速收手怒道:“你这个疯丫头,你做什么?”   鹿饮溪笑着叫道:“你不是怀疑自己在做梦吗?梦里是不知道疼痛的,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疼痛呢?”   鹿濯濯瞪她,却难掩脸上的甜蜜笑意。   她又看回公孙无锋,一时有些哽咽:“我我,你知道的,公孙,我等这一天,真的好久了!”   公孙无锋苦笑道:“对不起,我就是这么没有勇气。其实如果不是被枪指着,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想通这点,都不会有勇气去面对你。”   “所以,你不要去找少将的麻烦。”   说到这里他严肃起来:“我们都无心在筑城久留、都无心钱权,既然这样,那就别去给自己找麻烦了,好吗?”   鹿濯濯使劲点头。   公孙无锋说道:“等待机会吧,若有合适机会,我们就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你不要去忤逆你父帅,也不必对少将有敌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当咱们井水碰不上他们河水。”   “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不要去额外生事,只有这样等良机到来,咱们才能安然离开筑城。”   鹿濯濯握住他手腕热泪盈眶:“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听你的,锋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公孙无锋无奈的笑道:“以后恐怕是我要听你的了。”   鹿濯濯贝齿轻咬朱唇,想要靠进他怀里。   公孙无锋使了个眼色:“这里这么多人呢。”   云松打了个哈哈笑道:“我们走、我们走,我们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他率先开路。   胡金子边走边问:“哥哎,咱们为啥要去车底?被碾死咋整?”   “整整整,天天整,整什么整?我就是为了押韵而已。”   “押韵?那不应该在车底,应该在苞米地!”   “福生无上天尊!”   在此处这句道号代表了八百字。   鹿濯濯和公孙无锋在一起待了半天时间,甜蜜蜜的吃过午饭之后姐妹俩才离开。   走的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鹿濯濯是一步三回头!   老头李腾看到后摇了摇头,随即很快低头干活。   公孙无锋习惯性露出苦笑,他说道:“濯濯,你快回去吧,大帅和夫人应该担心你们了。”   鹿濯濯立马说道:“才不会呢,我爹现在忙着调兵遣将去打仗,他马上要把金青山给调去打第二师。”   “至于我娘?哈,她现在天天青灯古佛,怕是早忘记还有俩闺女啦。”   公孙无锋一怔:“大帅要把少将给调走吗?什么时候的事?”   鹿濯濯说道:“今天早上的事,最近黔地出了许多事,我爹不想再跟第二师拖下去了,所以他要在最近几天里赶紧集中兵力让金青山带兵去解决第二师的事。”   “因为过些日子外面可能要对黔地用兵了,咱们得赶紧走。”   公孙无锋恍然点头。   他说道:“那你们也得赶紧回去,不是还有、还有二姨太吗?我记得你们说过,二姨太对你们很好。”   鹿濯濯笑道:“她当然对我们很好,但却不至于担心我们在筑城出事。”   公孙无锋点点头问道:“对了,二姨太和小少爷还好吗?”   鹿濯濯说道:“很好,我小弟又胖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念叨你呢,上次你给他带了许多玩具可把他给收买成功了,他甚至说他要是做了大帅,就让你做个次帅呢!”   公孙无锋笑了,说道:“做大帅有什么好的?一家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才是最难得啊。”   鹿濯濯含情脉脉的对他点头。   公孙无锋注意到她的眼神,笑容忽然隐匿。   他黯然的叹了口气,有些忧愁的说道:“二小姐,其实你不该靠近我的,你应该远离我……”   “你怎么又说这话!”鹿濯濯生气了。   公孙无锋笑道:“好吧,我错了,我不该胡乱的感慨。”   “以后不准再这么说哟。”鹿濯濯叮嘱他。   公孙无锋笑着点头。   他送姐妹离开,最后又拉住鹿饮溪说道:   “三小姐,你听到你姐说了,黔地战事要起,恐怕没有太平日子了,你早点离开筑城吧,去、去国外,去南洋!”   “那我二姐呢?你们也去吗?”鹿饮溪问道。   公孙无锋说道:“你二姐有我保护呢。”   鹿饮溪偷偷看了眼云松小声说道:“那我也有人保护。”   云松听到了这话。   他立马又露出一副肾虚体虚的惨样。   姐妹两人上车离开。   公孙无锋站在门口一直遥望着她们背影,直到车子转过弯去消失不见。   云松拍拍他肩膀说道:“老哥,回去吧,人走了。”   公孙无锋叹息一声说道:“道长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待一会。”   云松竖起大拇指说道:“你这感情压抑太多年了吧?这一释放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公孙无锋苦笑。   云松背手离开。   阿宝倚在门框跟着公孙无锋一起往外看:瞅啥呢?咱瞅瞅。   云松拎着它颈后皮拖了回去:“行了别看了,外面又没有母猪,你看什么看?”   他现在要找大帅府中的老灵树。   可是能去哪里找、哪里问?   满头雾水。   一直到傍晚公孙无锋进屋,然后云松问他:   “公孙师兄,我记得你说你是筑城的本地人?那你认识的当地人应该不少吧?”   公孙无锋直接反问:“你要打听什么?”   云松坦诚的说道:“我想找大帅府里消息灵通的人,然后找这人打听一件私密事。”   公孙无锋说道:“这可就难了,你想打听大帅府里的事?这样即使那你找到大帅府的老人他们也不敢向你透露府里消息,你不知道大帅府对内部消息管的多严!”   云松直接颓了。   这可咋整。   啊呜身上锈迹越来越多,他想自己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公孙无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看你很难受的样子?你到底要打听大帅府的什么事?”   这下轮到云松不断叹气了:“我不能跟你说,不过公孙师兄你别误会,我不是要瞒着你什么,而是不想让你沾染麻烦。”   公孙无锋说道:“你不跟着我沾染麻烦就不错了。”   “说吧,你要打听大帅府的什么事?说吧,我知道,我对大帅府的了解恐怕不比鹿敬天差太多。”   这话说的云松一愣。   大帅府封锁那么厉害,公孙无锋能进得去?   公孙无锋笑着解释道:“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公孙家对大帅府都是挺了解的。”   “不管是秦帅还是鹿帅进大帅府的时候都改过建筑布局,而这建筑布局的风水便是我父亲给看的。”   听他这么说,云松便死马当活马医:“我听说大帅府里有一棵老灵树,我想知道这棵老灵树在哪里。”   公孙无锋猛的一拍桌子。   云松吃惊的看向他:“怎么了?”   公孙无锋失笑道:“这不是巧了吗?我还真知道这棵老灵树位置,其实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秘密……”   “不是他们后花园那棵。”云松又失望的趴在了桌子上。   他一听公孙无锋后面半句话便猜到了答案。   公孙无锋摇头道:“那不可能,你或许不知道老灵树名字的出处。”   “大帅府的老灵树出自我们这里西灵山,西灵山深处有一片大树很是灵验,曾经有个部族甚至待在那树林里,以树精庇佑而绵延下来。”   “老灵树的名声就是从这部族传出来的,后来鹿大帅在高人指点下灭绝了那个部族,将这些树木抢到了手。”   “但是这些树木很难移植,最终只有一棵被移植进了大帅府的后花园,其他的灵树都没了,被鹿大帅砍伐掉用来做了屋子、打了家具……”   听到这里,云松混沌的脑海猛然亮了!   他赶紧问道:“其他的树木都被砍伐掉用来做屋子什么的?是不是用来做成了鹿大帅的卧室?”   公孙无锋点头:“不错,还有书房,那一片房子都是老灵树所做。”   云松再次趴在了桌子上将脑袋埋进手臂里。   这次是为了掩饰自己兴奋的情绪。   他可能知道鹿敬天将陨龙脉心眼藏在什么地方了!   现在问题是,他怎么能去接触到这个地方。   一步步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得先考虑怎么能再次进入大帅府。   大帅府守卫森严。   即使是鹿濯濯这个二公主要带人进入都很难,何况他自己呢?   当然他可以再去忽悠鹿饮溪。   鹿饮溪肯定能把他带进大帅府。   但他不想在这件事上欠鹿饮溪的人情。   利用这样一个单纯小姑娘去祸害人家实在算不上英雄所为。   于是他又开始愁眉苦脸。   公孙无锋问道:“道长,你要找灵树做什么?虽然说灵树通灵,但民间关于它的许多传说都是假的。”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公孙师兄有所不知,小道见灵树并非是要去许愿什么,而是遵循师门教诲,要去——唉,算了,如果能见到大帅府后花园的这棵灵树也可以。”   “小道师门曾经受过树灵之助,所以小道这次来筑城也不仅仅是要见师兄,还要完成师门所托,去给灵树道谢一番。”   公孙无锋苦笑道:“怕是灵树不需要你道谢,需要你给它们报仇,鹿大帅将它们几乎全给祸害了,这事……”   他说着摇头又改了话题:“如果你要去给大帅府中的老灵树进行祭拜那很简单,你再进一次大帅府就是。”   云松说道:“哪有那么容易?进大帅府很难。”   公孙无锋又是猛的一拍桌子。   他笑吟吟的说道:“这不是又巧了吗?你要想再进一次大帅府吗?那我或许又可以帮到你。”   云松诧异。   公孙无锋介绍道:“大帅府里有多位管家,其中管后偏院的管家叫鹿长寿,我和他有些交情,可以说通他给你开个后门让你进去一趟,不过!”   他表情陡然变得严厉,目光更严厉。   他盯着云松说道:“你进入大帅府可别给鹿长寿惹麻烦!”   云松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进大帅府就是为了惹麻烦的,而且是要给鹿敬天制造大麻烦,所以一时之间他无话可说。   结果公孙无锋拍拍他的肩膀又笑了,说道:“我说这话不是信不过道长,只是毕竟委托人帮忙,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总之我当然相信道长,毕竟道长多次救过我们的命。”   他让云松先去休息,等到傍晚再去找鹿长寿。   云松不疲惫。   他昨夜虽然用了很久的阴身,但他修为精进了,再一个还有补气丹在手。   这玩意儿比虎鞭还要补!   公孙无锋下午带他去见鹿长寿。   他特意让腾伯给收拾了一套银餐叉餐盘这些东西,云松看后诧异问道:“是西餐餐具?”   公孙无锋点头:“对,鹿长寿这人就喜欢西洋人的玩意儿,所以咱们要找他帮忙就得投其所好。”   省城终究发达,车上有黄包车跑来跑去。   公孙无锋招招手便有车跑来。   两人坐着黄包车去往大帅府,这次走的是后面道路,并没有岗哨阻拦。   不过后门肯定也有士兵把守。   云松以为得费些劲才能进去,结果士兵跟公孙无锋关系很近,他上去贴耳说了两句话,士兵们就让开了。   过了后门还有奴仆在忙碌,看到他们后一个健壮汉子问道:“公孙长官,您又是来找我们管家吗?”   公孙无锋微笑点头:“劳烦猪哥帮忙传达一声了。”   说话中他伸手与汉子握手,将一枚银元不动声色的塞进对方手里。   汉子笑道:“哎呀长官干嘛这么客气?叫我老猪就行,叫什么猪哥?”   “不过现在我们管家未必能见你二位,因为他乡下的儿子找来了,可能顾不上见你们。”   公孙无锋诧异问道:“长寿管家在乡下还有儿子?他不是没有、咳咳,没有那啥吗?”   老猪低声道:“我们管家不是天生无能,大帅没有发迹之前,他在乡下娶过媳妇的,生了好几个儿女。”   “后来是管家的夫人伤了他子孙根,他才抛妻弃子把她们扔在了乡下。”   他八卦了几句跑开。   很快他面带笑容的回来,说道:“长寿管家跟儿子谈的不开心,得知您来了就让您赶紧去。”   他带两人去了前面一座开阔大屋,这是个客厅,里面有全套的红木家具,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坐在主位,还有一个清秀的少年倔强的站在旁边。   看到公孙无锋后,鹿长寿站起来跟他抱拳寒暄,然后对少年不耐的说道:“你先走吧,爹这里有贵客要招待。”   少年梗着脖子道:“您不让娘进祖坟那我就不走!”   听到这话鹿长寿勃然大怒,吼道:“她想进祖坟?她休想!我落得今天这地步是谁害的?还不是她?”   “所以她休想进祖坟,当年要不是她跑掉藏起来了,我早打死她了!”   “胡说,是您自己害的。”少年说道,“娘为啥剪掉你牛子?她当时怀着我妹呢,你却在外面胡乱勾搭,还让人家男人找上门来……”   “你你你!你这个逆子!你给我闭嘴!”鹿长寿被儿子给气炸了。   外人面前隐秘被公然提及,他气的想打人。   公孙无锋赶紧劝架,然后给少年使眼色。   少年从桌上拿起一个瓶子拧开。   云松和公孙无锋一起扭头看了上去。   少年倒出一些黑粉末用热水冲上,又倒入牛奶放入方糖给鹿长寿送上。   鹿长寿满意的抿了一口说道:“这是南洋的考费,我这个儿子还算孝顺,知道他老子喜欢喝考费不喜欢喝茶,这次来看我特意带来一瓶考费。”   说完他示意两人:“二位尝尝?”   云松急忙摆手:“喝不惯喝不惯,这玩意儿太苦了。”   公孙无锋也赶忙说道:“鄙人对西洋的舶来品没兴趣。”   云松看向他,他应该也看出来了。   这瓶子口一开有阴气往外冒!   鹿长寿喝的很满意,他摆手说道:“阿喜,你回去吧,告诉你姐她们,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允许你娘进祖坟。”   少年哀求道:“爹,这些年你不在家,是我娘辛苦把我们养大,你就看在……”   “什么也不看!”鹿长寿怒吼,“你娘不可能进祖坟,就是大帅来劝我也不好使!”   听到这话少年顿时冷淡下来,他怨恨的看了眼鹿长寿,放下咖啡瓶走人。   看着儿子背影鹿长寿又有些踌躇。   这毕竟是他儿子。   他说道:“阿喜,别因为你娘妨碍咱们父子感情,你、你以后多来看看爹,或者直接住在……”   “不了。”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   鹿长寿不甘心的叫道:“咱们终究是父子!好吧,你不念父子之情,那你们姐弟总得需要钱过活吧?”   “我娘不许我们要你给的钱。”少年决绝的说道。   鹿长寿说道:“我不是给你们钱,而是给你一桩生意,比方说、比方说你帮爹买考费,就今天这种考费便很好……”   “没有了,”少年离开,最后一句话飘进来,“娘的骨灰就够配置出这一瓶咖啡,等你带她进了祖坟,我再用别的咖啡来祭奠你。” 第136章 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少年走的很潇洒。   鹿长寿却呆若木鸡。   他呆呆的看着儿子消失的背影,身子开始颤抖手开始哆嗦,然后咖啡杯脱手落地咣当摔了个粉碎。   云松安慰他道:“令公子可能就是在吓唬你呢。”   结果少年的脑袋陡然从窗口冒了出来,他冷笑道:“是不是吓唬我爹,等到了晚上就知道了。”   “爹,你现在与我娘要永远在一起了,今晚她会来找你,你们要在一起好好的。”   鹿长寿抓狂了。   他大叫道:“警卫警卫!给我抓这个逆子、这个不孝子……”   公孙无锋顿时有些着急。   他赶忙拦住鹿长寿低声道:“长寿管家,一旦警卫来了发现令公子做的事并汇报给大帅,那您可就要绝后了!”   这话拿住了鹿长寿。   他脸色惨淡的坐在凳子上是潸然泪下:“这个不孝子!这个逆子!我真是作孽,我做了什么孽啊!”   云松安慰他道:“没事,人一辈子谁知道自己会吃什么?就比如你在外面下馆子,他上来一盘红烧兔子肉,你能知道那是瘦兔子还是一只肥耗子?对不对?”   鹿长寿疑惑的看着他:你谁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公孙无锋将云松给介绍了一下。   得知云松道术高明、修为高深,鹿长寿顿时激动的问道:“道长,你听见我那不孝子的话了,他说今晚我死去的败家婆娘会变成鬼来找我,你帮帮忙呀。”   公孙无锋顺势说道:“你放心,今晚让道长留在你身边,不管是你婆娘还是什么变成鬼上门,都可以由道长来对付。”   云松沉着的点头。   他真是运气好,这样免去了编留在大帅府的理由。   鹿长寿立马答应下来。   为了感谢云松,鹿长寿晚上还给他准备了宴席。   很丰盛,鸡鸭鱼肉俱全。   可惜没有虎鞭。   月上半天,云松不着急行动。   他先等在鹿长寿房间外。   鹿长寿迷迷糊糊的睡着,十来点钟的时候云松感觉一阵寒意传到身上……   他知道鬼来了。   白天时候他就知道鹿长寿的儿子没有糊弄他,因为那瓶咖啡却是有问题。   鬼不出意外的到来,他从窗户往里看。   鹿长寿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   他坐在屋内的桌子前梳头。   就像公孙无锋说的那样。   鹿长寿这人崇洋媚外,喜欢西洋的东西。   他不知道从哪里搜罗了一套罗马式家具,里面有个梳妆台,他现在就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他用一柄牛角梳轻轻的梳理头发。   双眼痴痴地看着镜子。   姿势还挺妖娆。   云松手持百年桃木拐杖进去,他从后面悄悄的一看——   镜子里是一张女人的脸!   女人也在睁着眼睛看,这样云松往镜子里看就跟她对视了起来。   镜子里的女人脸陡然表情一变。   鹿长寿猛的回头:“你是谁?”   声音不阴不阳,或者说阴阳相交,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与一个男人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女施主可是鹿长寿的妻子?”   鹿长寿阴冷的笑道:“原来是个臭道士?你这个臭道士想要多管闲事?”   云松正色道:“小道确实是个道士,但不是臭道士,鹿施主呃不对,女施主——也不对,不男不女施主,小道敬告你一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最好对小道放尊重点……”   “如果我不呢?”鹿长寿打断他的话,“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如今已经与这个负心贼合为一体,你要除掉我就得打死他,有种你就来打死我们,来呀,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云松手里的拐杖,顿时笑了起来:“原来还是个瘸腿的!”   云松被她的嚣张态度气到了:“本来小道看你可怜还想好好的超度你,如今你主动侮辱小道,这可怪不得小道辣手摧猪笼草!”   鹿长寿索性站了起来,撕开衣裳嚣张的说道:“来呀,来杀我呀,你有种你就来杀了我!你要是做不到你就是没种、你就是个孙子、你是我孙子,还是个没牛子的假孙子!”   “你爹你娘怎么生了你这没种的玩意?你来杀我呀,你没种你敢吗?你不敢让你爹娘来呀,哦,你没有爹娘是吧?你是个野……”   “我草,去死吧!”云松真是气炸了。   说实话他本来是站在鹿长寿妻子一边,他觉得虽然鹿长寿被妻子剪掉了鸡儿但这是他有错在前。   孕期出轨的男人都是渣男,被剪掉鸡儿的刑罚有些重,却不是不可以理解。   所以他准备今晚等鹿长寿妻子出现后就用《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超度这苦命女人,然后再想办法收拾一下鹿长寿,给他一个教训。   结果,这女鬼作的一手好死,成功把他给激怒了!   女鬼不怕他,他直接撕开了鹿长寿的衣裳露出肥嘟嘟、白光光的大胸:“来杀我呀,你这个没爹没娘没种的来杀了我呀!”   云松变成无忌毛僵。   女鬼突然就愣住了。   事情好像——不大对!   云松从身后抽出锁魂枷砸了上去。   女鬼没什么本事,被他一枷锁给从鹿长寿身体里砸的倒退出来,直接砸倒在地。   鹿长寿两眼一翻昏迷在地。   云松变回人身拎着桃木拐杖去了女鬼面前,他问道:“你怎么不继续叫嚣了?”   鹿氏懵逼了。   它傻愣愣的看看云松又看看倒地的鹿长寿,再看看自己的身躯,表情逐渐扭曲:   “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你为什么、不是,你怎么做到的?不是做不到吗?尊者不是说我进入我这负心贼身体里,就是大宗师来了也没用吗?”   云松说道:“大宗师来了没用,可我有用!”   用不着废话了。   他直接抡起桃木杖开打!   鹿氏终于害怕了,她缩成一团叫道:“道长你住手你听我说,我刚才我刚才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   云松也跟它开玩笑,几拐杖抡上去,这女鬼直接化作零散阴气进入得宝银钱中。   得宝银钱立马给他奖励。   就跟开盲盒似的。   这次给他两个奖励一个是阴钱一个是银钱。   他先去看阴钱,一般阴钱最有价值。   这次的阴钱叫‘除根剪’,这是一把滴着血的剪刀,看名字就知道它的作用。   这玩意儿能斩男除根。   但云松毫无兴趣。   快拉鸡脖倒吧,这世界的王朝早亡了,不需要太监了。   他又看向银钱。   很有意思,这银钱给他提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东西,叫作‘五猖尊者居士’。   以往用了银钱他都是得到一些生活能用上的东西,结果这次的银钱给他提供的一种身份。   他用了这银钱后会得到一些服饰用品,成为一名信仰五猖尊者的居士,应该是一个邪神的信徒。   先前鹿氏也提到过‘尊者’这个词,它口中的尊者显然就是五猖尊者了。   这东西对云松来说也没什么用。   云松随意收拾了起来,然后摇头出门。   今晚打鬼是他职业生涯有史以来收获最差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手黑的摸了炭。   下次打鬼之前他得用开水烫烫手,这样才能手红。   趁着鹿长寿昏迷,云松便换了一件奴仆衣服化作伥鬼身份进入院子。   大帅府中法宝法器多,但几乎都集中在正院,这种偏院地方没资格使用珍贵的法宝来驱邪。   于是云松很顺利的离开了偏院,路上他遇到了巡逻士兵和暗哨。   面对盘问他一点不慌。   伥鬼特别能扒瞎,将盘问他的士兵扒拉的一个个五迷三道。   进入正院他又变成人的样子,不过还是穿奴仆衣裳,所以正院的巡逻兵没去过多的盘查他,因为刚才在偏院盘查他的就是这些人。   此时老灵树又已经释放出了精气,白雾出现了。   如啊呜解释的那样,通过魂归来兮阵来到人间的冤魂怨鬼都被老灵树精气所迷惑,主动进入了鹿敬天卧房对面的宅子里。   云松找了个没人的位置进入白雾,然后迅速变成伥鬼,带着啊呜去了鹿敬天卧房中的书房。   白天时候他注意到过,这书房和卧房一样,都是用巨大的木料裁剪为木板后搭建而成。   他曾经惊叹于这些树木的庞大,公孙无锋给了他答案,原来这都是用老灵树做成的。   书房里头的案桌和龙椅也是老灵树做成。   其中那龙椅很古怪。   它近乎是一方木料!   从没有椅子做成这个样子,所以它应当是有些怪异之处。   而云松又联想到了早上时候鹿敬天抬脚踢过椅子,踢了后他竟然去擦拭自己踢过的地方并且说出“本帅祖上葬于龙脉,乃是真龙天子,有真龙保佑谁能逼我退位”的话。   这样结合鹿敬天人魂说的陨龙脉心眼被藏在老灵树中且他已经将那棵老灵树转移进大帅府的消息,那云松便做出了一个猜测:   老灵树被转移进大帅府而不是移植进大帅府,它是被做成建材转移进的大帅府,藏了陨龙脉心眼的树段被他做成了家具,具体来说做成了书房里的那张龙椅!   想想也是,以鹿敬天的多疑,陨龙脉心眼肯定得藏在他眼皮底下他才放心。   而且放在他屁股底下是最能说的通的。   这样等于他坐在龙脉上!   不过按照外界流传,鹿敬天将祖坟迁移进了陨龙脉里,这样就意味着他是坐在自家祖坟上……   云松必须得给他一个狼主的称号:比狠王还要狠两点。   此时白雾之中依旧静悄悄。   云松直奔书房而去,结果书房里头法器众多。   他把啊呜扔了进去。   啊呜果然厉害,跟大扫除一样将诸多法器全给废掉了。   这样云松放心的进入书房,换成无忌毛僵后便伸手要将龙椅掀翻。   以毛僵的神力愣是没掀动!   云松仔细一看,原来这龙椅与地板是一体的!   他琢磨了一下。   陨龙脉心眼不可能是穿入了灵树的木头中,而是被挖开洞穴给放入进去。   那这龙椅既然与地板一体,说明有一个地方可以打开,然后将陨龙脉心眼拿出来。   他伸手去敲龙椅结果并没有发现空洞。   这时候啊呜给他提醒道:“陨龙脉心眼可以变大可以变小,变最小的话就跟你的拳头一样,所以龙椅木头里可能有空洞,但你敲击是找不到的。”   云松想了想。   猛的想到了鹿敬天早上生气跺脚时候听到地板下传出的‘砰砰’声!   他趴下敲了敲地板。   地板下有空间!   云松用不着去找机关,他直接变成幽冥骑穿入地下室。   地下室里摆放着一个个木架。   上门有金条银元宝,有机枪手榴弹甚至还有一门炮!   看着这一幕,云松忍不住叹息一声。   鹿敬天当真是小心!   他猜测不错的话,地下室里的东西都是掩饰品,用来掩饰陨龙脉心眼的存在:   如果有人偶然发现了地下室,他们必然会被里面的财宝武器诱惑,而下意识忽略头顶。   地下室的顶部是厚厚的木板。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木板有一块区域有缝隙。   他将这块木板卸掉,一团黑水银般的东西缓缓飘落下来……   这东西很古怪。   它的材质是云松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的存在,通体漆黑有金属光泽,却跟液体一样能缓缓的变动姿态……   再者它也不是金属或者液体,因为它很轻,就像一团气息一样轻,云松摘掉挡着它的木板后,它便缓慢飘落。   这就是陨龙脉的心眼了!   从地面上找机关不好找,但从地下室却很好找,云松立马打开机关让啊呜飞下来。   见面后他问啊呜道:“这是陨龙脉吧?”   啊呜脸上露出缅怀表情。   他呆呆的看着陨龙脉心眼。   久久不语。   云松不说话了,好奇的在地下室转了起来。   地下室不光有金银武器,还有许多珠宝和字画,全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啊呜忽然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云松走回来,看见啊呜正与陨龙脉的心眼贴在一起。   啊呜说道:“其实我刚遇到它的时候,它不是陨龙脉,而是一条真正的龙脉。”   “那是多少年前了?”   啊呜苦笑一声:“很长的时间了,但又很短,我现在回过头去看,好像只是一刹那!”   “一切皆为刹那。”   “唯有时间与空间才是永恒!”   他的声音格外凄凉。   云松问道:“那它就是陨龙脉的心眼?”   啊呜说道:“不错,它就是心眼,怎么,你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被——哦,这是一条陨龙脉。”   他接着解释道:“它名为‘心’的原因你知道,它是龙脉的核心,但它之所以又被叫作‘眼’,这只有当你遇到一条新的龙脉心眼才能明白了,到时候你会感觉那龙脉是有生命的,它在看着你,通过这个东西看着你!”   云松再次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啊呜说道:“你带上我进入陨龙脉,你可以进入的。”   地下室里头没有多少老灵树精气。   云松变成人身捧住陨龙脉心眼。   啊呜在他肩膀上说道:“你心里想着进去就行了。”   云松刚出现这念头。   陨龙脉的心眼开始缓缓变大。   一直大到了直径跟他身高一样。   然后,它中间张开了。   就像是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黝黑的眼睛。   云松往里看。   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一刻他想起了那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然后是一片纯粹的黑。   他无法解释自己所处的环境。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他像是踏入了一片漆黑的虚空。   不是地球上的空间。   这是一片纯粹的虚空,外太空中的虚空。   方向在这里没有意义。   没有所谓的上下左右,更不可能有东南西北。   就在这片虚空之中有一道道薄纱般的东西飘动着。   它们没有光芒。   云松之所以能发现它们,完全是因为一种第六感。   这就是啊呜说的龙魂。   他的感觉在这里变得分外敏锐。   他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感受到四周有许多小小的骨骸,感受到旁边有一个个的骨灰盒。   啊呜的声音响起:“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他喃喃的说着话,声音在这片空荡的黑暗中流传。   像是不会消失,声音一直传向了远方。   无止无休。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那就是啊呜最终闭上了嘴巴,他的声音却从远处响起,且越来越远。   等到声音最终消失了。   他笑着说道:“好了,云松子大帅哥,永别啦。”   可能是这玄妙环境的缘故。   云松听了这简单一句话忽然就崩了。   他一下子感觉自己流泪了,叫道:“等等,阿巫,这里不是陨龙脉的尽头呀,我还没有把你送过去。”   啊呜笑道:“你只要一步,就能迈入陨龙脉的尽头,因为它已经死掉了。”   云松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因果关系。   但这一刻他也不想理解。   他忍不住的哀求道:“再等一等、等一等,我送你一程。”   啊呜笑道:“别难过,大帅哥,你听我说。”   “我是偶然之间从我们的界来到你们人间界的,穿过了一条洞穴,然后便来到了这条龙脉中。”   “所以如果你想要回家,那你应当去寻找一条真龙脉试试,或许它可以让你回家。”   “但是我回不去了。”   “还好到了这里,我也算是回家了。”   “云松子,抱起我用额头贴住我,我说过我要送你一件临别礼物,现在我送给你。”   云松说道:“等等,再等一会,我想跟你多聊聊。”   啊呜笑道:“但我要回家了,你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否则你会迷失掉的。”   “这条陨龙脉已经没有了生命,你不能在这里长久的停留,抱起我,快,我已经没有精力了!”   云松颤巍巍的抱住啊呜。   他举起啊呜。   自己低下头。   两人的额头相碰。   接着他感觉自己大脑猛的剧烈震动了一下!   几乎是魂魄被震了出去!   接着他感觉大脑不停颤栗起来。   而他手上则感觉啊呜的青铜头颅变得粗糙起来,就像是迅速的生锈!   然后他脑海中迅速接收了无数信息流!   大脑停止震颤。   信息传递结束。   最后是啊呜留下的一声笑,还是那么不正经的笑:   “山水一程,三生有幸。就此别过,莫问前程。”   “祝我走好吧,嘿嘿!” 第137章 遗皇族   啊呜给云松的离别礼物是一份厚礼。   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的记忆!   也就是他的诸多经验。   不过这些记忆太多了,云松的大脑无法立马接受,所以信息流没有完全出现在他脑海中,而是一段段进行开启。   就像是看电视一样,他以后在梦境里要看一段很长的电视剧了。   这算是啊呜还留在他身边的一种方式。   云松很感激他。   啊呜对云松来说是这个世界中最独特的朋友。   两人都是孤独的。   唯一区别是。   一个是孤独的铑铯铋。   一个是孤独的正经人。   另外两人也都是唯一大约知道彼此身份的人。   只有啊呜知道云松来自别的世界,也只有啊呜能体会他想要回家去找父母、找真正属于自己东西的那种心情。   现在,这个人没有了。   成年人的崩溃总在一瞬间。   云松先前就是因为这点而难过到流泪。   他从陨龙脉心眼中走出。   地下室里多出了一个个大盒子。   这里面是鹿敬天父母的骨粉。   云松不会让鹿敬天继续占用陨龙脉的气运。   这座陨龙脉是啊呜自己的坟墓。   啊呜给他留下了一些马上就能用的知识。   比如对于人来说,龙脉是能赋予之大气运的至宝。   对于鬼来说也是如此,他的鬼身可以吸收陨龙脉残存的气息,然后会变得更为厉害。   云松化作无忌毛僵。   他直接撕开肚皮将陨龙脉的心眼存放了进去!   我看看这下子谁能找到它!   随着陨龙脉心眼进入毛僵身躯中。   毛僵样子为之大变。   他身上的短毛全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上出现了一片片若隐若现的鳞痕。   毛僵会不断吸收龙气。   鳞片痕迹最终会变为龙鳞!   他带上陨龙脉心眼冲出地下室,穿过白雾找了个无人看守的方向变成人小心离开。   地下室机关闭合,他相信鹿敬天只要不特意进入地下室那不会发现他的宝贝陨龙脉已经被人给带走。   上午的时候鹿长寿浑浑噩噩醒来,他虚弱的搀扶着床头想站起来,结果双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把他吓坏了,放声大哭:“我我、我瘫了?”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你没事,是有鬼昨天晚上上你的身躯来着,消耗了你许多阳气,你只要补一补阳气就会好转。”   鹿长寿惊恐问道:“我那个狠心婆娘真的来过?”   云松避而不谈:“以后不会再来了,所以咱们还是谈谈你怎么补充阳气的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虎鞭鹿鞭羊鞭之类的?你现在需要补充阳气。”   鹿长寿哭丧着脸说道:“道长你这不是笑话我吗?你也知道我是个不完整的男人,所以我这里怎么会有虎鞭鹿鞭之类?”   云松想想也是。   那他没法跟着顺便补一下了。   他不是虚,他是想要精进修为。   鹿长寿问道:“要补充阳气必须得虎鞭之类的吗?人参、何首乌、鹿茸之类行不行?”   云松愣了愣说道:“也行。”   鹿长寿松了口气,说道:“那您刚才怎么只问鹿鞭虎鞭羊鞭?您应该问问我有没有人参之类。”   云松不悦的说道:“你在教我做事?”   鹿长寿赶紧赔笑:“不敢不敢。”   他找人去炖人参枸杞炖何首乌与雪莲鹿茸汤。   一大盆子汤端上来。   鹿长寿欣然开喝。   云松拦住他说道:“且慢,鹿施主,你可听说过虚不受补的道理?”   鹿长寿点点头。   云松继续说道:“你听道长我一句劝,你现在身体太虚,这头茬汤太补了你把握不住,让道长我来先给你用了,然后你去炖二茬汤喝。”   鹿长寿这会虚弱头脑转得不灵光,便愣愣的把汤盆递给他。   云松趁热喝了起来:“嘘嘘、吸溜吸溜、嘶嘶!有点烫啊,嘘嘘嘘嘘嘘嘘,吸溜吸溜,啧啧,可以!”   鹿长寿思索了一会忽然说道:“道长,这头茬汤大补我受不住,你说的是我全喝了受不住吧?我可以只喝一杯呀。”   云松说道:“一杯也不行,这头茬汤吸溜吸溜……你信我就行了,我一个修道的能害你吗?”   他喝完抹掉嘴上残留的汤,将剩下的渣子交给仆人说道:“再去炖一次,让你们管家一次喝一杯,一天喝三杯。”   头茬汤药效就是猛烈。   云松感觉他现在要是捡起祖传手艺活那能练上一天一夜!   鹿长寿找人将他悄悄送出门。   云松脚底生风往公孙无锋家里狂奔。   他回去之后天色还早,阿宝搂着令狐猹在睡觉。   云松一手阿宝一手令狐猹来了个抓举。   他现在真是精力充沛!   早起的腾伯看到他举着阿宝和令狐猹站在院子里吃了一惊:“道长,你中邪了?”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在练力气呢,对了公孙师兄呢?他一向不是起的很早吗?”   听到这话腾伯皱起眉头:“唉,别说了,昨晚上你一夜没回来,我家少爷也是一夜没回来。”   “筑城现在乱套了,修行界乱成一锅粥,天珠杨家的家主和几位少爷之前被神丁门全给杀了,然后杨家本家来人报仇了,将神丁门也给灭掉了!”   “这不是前天晚上的事吗?”云松听鹿敬天的警卫汇报过这件事。   腾伯说道:“是的,昨天开始大帅下令要彻查此事,他调集了军中的天师团,我家少爷是天师团的参谋,于是也被调走了,他们好像去对付杨家本家的人了。”   云松点点头。   杨家本家他知道,这应该是遗皇族的一家。   这个世界的历史与他熟悉的中华历史差不多,也是一堆王朝更迭。   最早是蛮荒神灵时代,然后开始分封王朝时代,最终龙朝赢氏一统天下,再往后大概分别是刘氏推翻龙朝建立高朝,高朝之后天下再乱,又有曹氏起兵统一天下建立德朝。   往后还有司马氏建立大懿朝,杨氏建立大文朝。   李氏在武氏协助下从大文朝夺得天下建立民朝,赵氏兄弟推翻民朝建立胤朝,二帝治天下。   赵氏兄弟中的二帝其实全靠老大,老二是个赠品货色,属于老大一人能稳压对手加上老二则只能跟对手打个旗鼓相当那种水平。   偏偏老大死的早,老二自己当皇帝然后就开始被外族入侵,黄金家族将赵氏灭国。   但中原子弟多才俊,要饭朱门带领一群没钱没家没饭吃的乞丐成军,竟然一举将黄金家族赶到了其他大陆进而建立大璋朝。   大璋朝后是金朝,金朝也是一群外族所建立,不过大约十多年前被推翻,之后九州陷入混乱,军阀割据,再没有形成统一王朝。   不过前几年军阀们准备建立一个盟国,推举一位大总统来团结各军阀,当时参会十五位军阀老爷投票,结果是十五个人各得了一票。   从那之后军阀老爷们对此也腻歪了,又开始各自带兵互相攻讦,准备大鱼吃小鱼,最后剩下的鱼就称霸鱼塘。   这个世界的历史跟云松熟悉的中华历史相似却又区别很大,最大区别是历代皇朝破灭后,皇族并没有被赶尽杀绝,他们借陨龙脉气运庇佑活的都还很滋润。   两千年下来,遗皇族甚至成为了九州最大的势力。   像现在的各家军阀多数就是遗皇族各家给扶持的傀儡,鹿敬天的背后有金朝爱新觉罗氏的身影。   不过鹿敬天自己也有陨龙脉的气运加持,所以他不是金朝傀儡,而是双方有臭腚眼子交易。   各取所需。   腾伯说的杨家本家就是文朝杨氏之后,蜀地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一直对黔地很感兴趣,多年来在筑城也布局不少。   结果这次杨家的势力让神丁门给一举拔掉了,这件事可把杨氏给气坏了,他们得到消息后便派出家族精锐来斩除神丁门。   而神丁门背后又有大懿遗皇族司马氏的身影,司马氏得知家族苦心经营的门派被人给铲除自然也是勃然大怒,他们同样精锐尽出来进行反击。   如今筑城的修行界乱成一锅皮蛋瘦肉粥。   其中的本源问题在神丁门门主曹万全身上。   曹万全姓曹、神丁门却是司马家的门派,且曹万全之子名叫司马玉龙。   从这两点就能推断出一件事,曹万全是入赘的司马家,他是司马家赘婿。   可他却是个很厉害的赘婿。   本来曹万全是大德遗皇族曹家子弟,有曹门五小虎的称呼,是曹门后起之秀、青年俊杰。   但二十多年前曹家决裂,有旁支想要上位当家主。   曹万全站队失败,然后不甘心被家族制裁,便投入司马家做了赘婿。   司马家与曹家势不两立,历史上就是他们占了曹家的江山,因此碰到曹万全来投,司马家珍惜他的才华与本领,便将他收为女婿。   曹万全确实很有才华很能干,他虽然进入司马家,可因为他的曹氏血脉所以不能进司马家族核心,他便带着妻子远走筑城来掌控了当时仅仅是个小门派的神丁门。   经过曹万全呕心沥血、披荆斩棘,神丁门逐步壮大成为了筑城四门四派的第一门派。   然后现在他带领神丁门在筑城掀起了腥风血雨,引爆了司马家和杨家的矛盾。   此后三天筑城纷争不断,云松没有去掺和,他就买了瓜带着令狐猹和阿宝坐在屋顶上吃瓜看热闹。   筑城治安告急,公孙无锋迟迟没有回家,云松算是鸠占鹊巢了。   第四天天亮后他又翻上了屋顶,对着太阳开始练《纯阳炼气诀》,巩固第三境界的修为。   鹿濯濯急匆匆上门。   云松在屋顶看到后摆摆手说道:“二小姐你不用来了,公孙师兄还是没回来。”   鹿濯濯也挺命苦的,刚被公孙无锋接受,还没有感受恋爱的甜蜜,结果公孙无锋就被调走了……   这三天里她一天能来两回,就跟打卡似的,对公孙无锋那是一个痴情。   他以为鹿濯濯会跟之前一样失望而去。   结果鹿濯濯对他招手说道:“道长,我是来找你的。”   云松从屋顶一跃而下,然后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   鹿濯濯扭头往旁边看。   假装没看到他的丢脸行径。   云松讷讷的想说两句场面话给自己挽回颜面,但这次真的太尴尬了,他一时没想出合适借口。   还好阿宝夹着一根甘蔗挺着肚子从墙角钻出来。   云松一把上去拎起它来怒喝道:“阿宝,你怎么在这里?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死了?要不是我身在空中一个梯云纵避开你,今天我就要踩死你了!”   阿宝歪头狐疑的看着他:又犯傻了?   云松开大脚请它又坐了一次土飞机,然后笑吟吟的问鹿濯濯:“福生无上天尊,二小姐你是来找小道的?”   鹿濯濯点点头道:“不错,我找道长想请道长帮个忙。”   “但讲无妨。”   “帮忙去给一个人抓鬼!”   云松一甩长袖说道:“最近筑城内乱,确实有百鬼夜行,二小姐是想让小道去抓什么鬼、又是给什么人抓鬼呢?”   鹿濯濯说道:“是给金青山抓鬼。”   听到这话云松忍不住抠了抠耳朵:“你跟小道开玩笑呢?”   结果这是真的。   鹿濯濯正色告诉他,金青山确实被一个鬼给缠上了。   这鬼已经出现三天了,在金青山身边神出鬼没。   本来金青山的身体状况就不好,如今身边有鬼损耗他的阳气,他的身体自然更不好了。   听到这里云松就明白了鹿濯濯想让自己去给金青山的帮忙的缘故:“少将身体抱恙,那么便无法带兵去出征第二师?”   其实他挺搞不懂鹿敬天和金青山的。   从他进入黔地就听说金青山是鹿家军的军神,可如今鹿家内有叛乱、外有强敌,金青山怎么一直待在筑城里头而不是带兵去征战?   这不怪了吗?   鹿濯濯点头道:“道长真是妙人,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道长的火眼金睛。”   云松听到这话觉得古怪:“二小姐这不对呀,少将是军人,杀人如麻、满身煞气,这得是多厉害的鬼能纠缠他?”   “再说他麾下有骄兵悍将上万,他搬去军营就是,无论什么鬼也没法在军营作祟吧?”   鹿濯濯疑惑的说道:“这个我也想过,可是金青山对待这个鬼的态度有些古怪,他并没有去主动对付缠身鬼怪,反而在纵容它。”   “这样便导致他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我父帅大为着急,他竟然想逼我嫁给金青山去冲喜!”   云松更明白鹿濯濯为金青山而来找自己的原因了。   可是他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金青山被鬼缠住了,然后鹿大帅要你嫁给他去冲喜来解决鬼祟缠身的问题?这不是胡闹么!”   鹿濯濯生气的说道:“可不是怎么了,这就是胡闹!”   “但我怀疑这件事是我父亲和金青山的阴谋!”   “因为金青山这三天来对外隐瞒了自己身边有鬼的事,我还是问他身边人才问出的真相。”   “我将真相告诉了我父亲,但我父亲却不信,他说他的心腹与他贴近,也受我家龙气庇佑,不可能被鬼祟缠身。”   “所以我怀疑这就是他们的阴谋,他们以冲喜名义来逼我嫁给金青山!”   云松心里暗道这估计不是阴谋,你爹还不知道你家的龙脉已经成了我家的了,他确实有理由生出这自信。   这话他不能说,所以他便答应了鹿濯濯的请求。   金青山平时不住军营,他在城里也有宅子,一栋清雅幽静的独栋小别墅。   这别墅在筑城外围,背依群山、毗邻长水,入目的是红花绿树,耳听的是虫鸣鸟叫。   小别墅不大,是两幢砖木小楼相邻,一栋很高得有五六层,一栋则比较低,两者间通过一条宽阔的天井连接,天井上有士兵守卫。   每一栋小楼都呈长方形,白墙黛瓦、镂空栏杆,红色木格窗,毛石台基,古风古色,很有味道。   云松打眼扫了扫小楼,然后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别墅风水格局不太好。   啊呜给他灌入脑中的信息流很杂乱,主要是他的经历和见识,其中自然有风水学相关知识。   云松想看看这小楼的风水,然后他刚刚得到啊呜给的信息,导致信息流混乱,看了一通也没看出个屁来。   不过他知道里面有鬼,那无处辨识的违和感便是明证了。   再者小楼大白天也是阴嗖嗖的,这是楼里阴气外溢的缘故。   有士兵上来拦住两人,结果一声大喝响起:“不用检查,退下。”   一个熟人快步走来。   当初护送两姐妹归来的保卫队队长金大超。   金大超是金青山的堂哥,也是金青山的心腹,所以金青山现在身体状况不佳他便特意赶来照顾。   在这里看到故人终归是一件值得令人欣喜的事。   云松稽首行礼,金大超笑着向他敬礼:“早就听说道长来筑城了,但卑职军务繁忙,一直未能去礼见您,实在是抱歉。”   “今天咱们能在这里相遇,对卑职来说乃是幸事,但不知道道长和二小姐来是……”   “二小姐得知少将有鬼缠身、身体抱恙,让小道来看看怎么回事。”云松坦然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金大超。   阴气缠身!   金大超注意到他的目光,心里一紧,问道:“道长,怎么了?”   云松打了个哈哈:“福生无上天尊,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小道感觉金营长比之前帅了!”   金大超也哈哈笑。   他急忙引两人进门,说道:“既然二位已经知道少将的情况,那卑职就不瞒着你们了。”   “最近少将身体确实被一个鬼祟给搅的不太好,但卑职几次要除去这鬼,少将却不许我妄加干涉。”   鹿濯濯给云松使了个眼色:看,我就说他被鬼缠身这事有猫腻!   金大超却继续说道:“在卑职看来,少将这是自暴自弃,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怕是与二小姐有关!” 第138章 身穿旧军装的鬼   鹿濯濯听到这话挺不开心的。   她问道:“少将自暴自弃怎么会与我有关?我是打心眼里希望他能身体健康。”   犹豫了一下,她低垂眼帘感叹一声:“他终究是我和小溪儿的青山哥。”   金大超着急的说道:“那您为啥不愿意嫁给他?少将对您是真心实意的!他真的喜欢你,二小姐,您也知道少将的情况,几年来多少大家闺秀、名门淑女想嫁给他?但他一个都不要!”   鹿濯濯生气的说道:“我把他当哥哥,这怎么能嫁给他?”   金大超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那你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您嫁给少将更好,这是亲上加亲!”   鹿濯濯气的不行。   但金大超是她救命恩人,她还不能发火,便摆摆手说道:“行了,我与你说不通,少将呢?带我们去见他。”   他们进入小楼地下室。   阴气更浓了。   云松琢磨这有点意思,金青山明明被鬼祟缠身还深入地下,这不是找死么?   小楼地下别有洞天,竟然是一个作战指挥部。   金青山在指挥室里看地图。   隔着一道门云松也能听见他的咳嗽声,简直要把内脏咳出来。   云松从窗户偷偷往里看。   此时还没有到中秋呢,虽然筑城有了秋意,可整体气温还是比较高,多数人只穿了一件单衣。   可金青山却穿着冬季军装,肩膀上还披了一件军呢大衣,这样还不止,他怀里还抱着个汤婆子!   他一手抱着汤婆子一手在地图上比划,旁边有军官以尺子帮他测量。   金大超赶忙进门去给他倒茶。   听到门响金青山头也不抬:“金营长,咳咳,不咳咳,用不着来照顾咳咳照顾我,我死不了。”   鹿濯濯无奈的说道:“你死不了,但你现在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吧?”   听到她的声音金青山猛的抬头。   面带惊喜。   云松稽首行礼,慨叹道:“福生无上天尊。”   这话的意思,舔狗是不分地位的,即使金青山在黔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条舔狗吗?   而我云松子闲云野鹤一只,此生绝不做舔狗!   金青山看到鹿濯濯到来后青白的面色陡然变得红润,他问道:“大鹿儿,咳咳,你怎么、咳咳、来了?”   鹿濯濯说道:“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要没命啦,我来救你!”   金青山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你、你愿意遵从大帅的安排嫁给我了?”   竟然不咳嗽了。   鹿濯濯急忙说道:“不是,青山哥,我不会嫁给你的,我这次来是请道长帮你恢复健康。”   金青山的情绪顿时颓丧。   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突然变得黯然失色,鹿濯濯心里也不好受。   她对金青山是有感情的,是比爱情还要神圣的亲情。   于是她走上来柔声说道:“青山哥,咱们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兄妹相称?我们做兄妹不好吗?”   金青山苦笑道:“对我来说,咳咳,咱们从来不曾是兄妹,我、咳咳咳咳……”   金大超赶紧给他拍背顺气。   同时他大吼了一声:“曾铨,你死哪里去了?”   一个精悍警卫推门进来敬礼:“报告,少将不许我……”   金青山摆摆手示意他下去,说道:“算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咱们慢慢来。”   鹿濯濯说道:“慢慢来也来不了,青山哥,我心里有人了!”   金青山猛的板起脸,他问道:“你心里的人是公孙无锋?你不能与他在一起,他不会爱你的!”   鹿濯濯也不高兴了,说道:“青山哥,你这是什么话?”   金青山凝视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改口问道:“你说你请了云松道长来给我恢复健康,咳咳咳咳,怎么恢复?他懂岐黄之术?”   鹿濯濯说道:“云松道长很懂驱鬼镇邪之术。”   金青山面色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说道:“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鹿濯濯生气的说道:“这还用问吗?青山哥,你有鬼祟缠身……”   “没有。”金青山断然道。   云松逆运行《纯阳炼气诀》,阳气从奇经八脉滚滚放出。   指挥室里的阴寒之气顿时一扫而空。   金青山的脸色越来越好看,青白之色尽去,变得红润不少,喘息也正常起来,不再疯狂咳嗽。   他还是阴沉着脸,说道:“大鹿儿、云松道长,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   “我这里没有鬼!这点我非常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云松拿起地图上的木尺子问道:“那方才在这里给少将挪尺的是什么?”   此时屋子里一共四个人。   刚来的他,鹿濯濯,金大超。   本来就呆在屋子里的金青山。   但先前这里还有个军官!   当金大超进门去倒水的时候,那军官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金青山显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好吧,云松道长明察秋毫,这里确实有过鬼,但我不需要你们帮我除掉他,他是在帮我对战事出谋划策。”   云松摇头。   这个鬼在吸金青山的阳气。   鹿濯濯失望的说道:“你作战还需别人帮你出谋划策?一直以来,你的指挥都是鬼神之力?”   舔狗不允许自己被女神所小觑。   金青山叹了口气,道:“那自然不是,这次是、这次是我请他来帮忙看一下地图。”   鹿濯濯说道:“青山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真的不要命了?”   金青山无奈一笑,颓然道:“要命做什么?我想要的东西总是要不到,所以不如就这样吧,其实活着也挺没意思的。”   听到这话金大超急眼了:“少将你这是什么话?我草,活着当然有意思,少将,你对二小姐的感情连瞎子都看得到,如果你活着,你还能娶上二小姐,如果你没命了,你这怎么娶她?结阴婚?”   金青山怒道:“别瞎说!”   鹿濯濯失望的说道:“算了,青山哥,你若是执意自暴自弃那就这样吧,你的性命只能你自己做主。”   她作势要走。   金青山握了握拳头说道:“等等。”   他凝视向鹿濯濯,最终缓缓点头:“好吧,麻烦云松真人了。”   鹿濯濯将云松留在了这里,她自己匆匆离去。   金青山毁了公孙无锋一只手掌,她其实不愿意跟金青山待在一起。   云松问金青山道:“这个缠着你的鬼是怎么回事?”   金青山平静的说道:“我也不清楚,还请道长自己来查询。”   这话很有距离感。   金大超意识到了他对云松的冷漠,便赶忙从中和稀泥:   “卑职曾经见过那鬼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秦军旧军装,会不会是少将以往在疆场杀害的仇敌化作鬼来纠缠他?”   这种事放在以前云松也说不准。   但如今他逐步接收了啊呜的经验和阅历,对玄学之事有了一定了解,对这世界的许多事越来越有谱。   他摇头道:“成王败寇,各凭本事,效死疆场,无关私情。”   “金营长是精兵,自然知道人在战场上压根没有私情,并不是为自己的仇恨和感情去作战,所以或许会化成鬼,但不会去纠缠杀害自己的人。”   “战死的英灵即使有执念,这执念也往往与战事、仇恨无关,困住它们的是家庭与感情。”   “再说大军汇聚是有军心战势的,多数亡灵都会被大军所冲散,这样更不可能来报私仇。”   “除非……”   一些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让他忍不住看向金青山。   战场英灵的执念多数与战事无关,除非有私仇旧恨。   比如金青山杀降、杀俘虏,或者他答应过一些人的条件却没有信守承诺,这样制造巨大冤屈,才会招惹英灵复仇。   啊呜给他的记忆中有一个清晰的例子,这例子是大德王朝时期的事,曹氏太祖在打天下的时候无比骁勇残暴,他曾经几次三番的屠城。   当时他身怀真龙脉的气运能压制屠城罪孽和诸多怨鬼。   但当龙脉陨落,怨鬼翻身去疯狂报复曹家皇族子弟,这才是导致曹家丢天下的主要原因。   他们不是被司马氏给打败的,而是曹家皇族死的死、疯的疯,司马氏当时是曹氏朝廷中的重臣,他们家族趁机捡漏篡位做了皇帝。   云松脑海里回忆着这些历史旧事,眼睛则盯着金青山看。   金大超关心的问道:“道长,除非什么?”   云松看向金青山说道:“少将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金青山低头看地图,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随意吧,我要忙了,就不招呼道长了。”   “曾铨,过来给我挪尺。”   门外的警卫队长立马跑了进来。   云松知道自己在这里鬼不会献身,于是他往外走去。   他把令狐猹留下了。   令狐猹吓尿了。   这猹生地不熟的。   留下我整啥啊!   让鬼整?   云松自然是留下令狐猹做暗探给自己报信。   可是令狐猹不敢自己留下。   金青山身上杀气十足,火药味浓郁。   令狐猹对这股味道很敏感。   云松便给阿宝使了个眼色:“你跟令狐猹在一起,给它壮壮胆。”   阿宝点点头,走到令狐猹身边伸出一只毛爪子将它搂进怀里。   云松大为惊喜。   这哈士熊懂事了?   他难以置信!   他难以置信就对了!   阿宝搂着令狐猹往外走,走的干脆利索,那大粗腰小短腿大屁股,就跟搂着小三的土老板一样……   上午太阳升起,天地之间生机勃勃,阳气旺盛。   身穿旧军装的兵鬼没有出现。   下午的时候天气变得阴沉起来,有浓黑的阴云汇聚到了筑城上空,街道上接二连三响起大人喊孩子回家、婆婆喊儿媳收衣服收被子的声音。   云松突然紧张了起来。   不是吧,一场雨来了?会不会打雷?   他等待打雷已经等好几天了,因为他的霹雳茧布袋中还有一个树中住饿鬼,这玩意儿能寄生到桃树里。   所以他准备等哪天打雷了,就找一棵桃树把它放上去,再用铁丝风筝引雷来劈桃树和饿鬼,到时候他就能得到一块雷击桃木了。   他担心自己现在有事在身没时间去引雷,结果又打雷了,那他真是委屈的不行。   还好雷声迟迟未出现。   倒是筑城下起了大雨。   于是还没有到夜晚,天地之间已经一片漆黑。   这种天色,最宜鬼魅出行。   现在是秋收时节,花生出土,金大超从厨房拿了一大盆的盐水煮花生出来吃。   他吆喝了周围几个士兵,然后大家伙待在屋檐下看着瓢泼大雨吃花生吹牛皮,不亦乐乎。   阿宝不会扒花生,它直接塞进嘴里带着皮一起吃。   令狐猹爪子有大指甲,它伶俐的拨开花生分给阿宝,阿宝知道花生仁好吃后就学精了,它曾在云松屁股后要花生仁吃。   雨水很猛,地面上不多会便出行积水,这样雨水落下敲打水面形成了水花。   还挺漂亮。   大雨伴随大风,秋风带雨扫进来,士兵们纷纷拽了拽粗布军装。   有点冷。   云松抓了一把花生很快没了,他自己吃一颗得给阿宝吃一颗,这样吃的比别人快。   他又抓了一把花生。   结果这次阿宝没有来烦他,他好奇的低头看,阿宝蹲在地上捡花生仁吃。   谁把花生仁扔在地上?   他顿时纳闷了。   答案呼之欲出。   阿宝吃的花生仁从一件军衣下滚落,一枚接一枚,一颗接一颗。   云松慢慢抬头。   一个军官与他们挤在一起吃花生,他不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吃,很娴熟的拨开花生将花生仁塞进嘴里。   然后又从衣服下掉落。   阿宝就在吃它掉的花生。   云松沉默下来。   他摸桃木拐杖,结果隔着有点远。   他正在琢磨怎么能不动声色的将桃木拐杖给拿过来,这时候那鬼军官忽然冲他开口了:   “你发现我了?”   云松抽出一张太上北极定鬼神符摆开架势准备打。   阿宝上来拦住他:别急别急,先让他继续给咱剥点花生,等咱吃饱再说。   鬼军官抬头看向云松。   大檐帽下头发很长,遮住了他半张脸,所以看不清他的容颜,只看到这半张脸白惨惨的。   云松甩手要贴太上北极定鬼神符。   鬼军官冲他咧嘴一笑。   身影一晃进入身边一名士兵身上。   太上北极定鬼神符贴在了士兵身上,士兵纳闷的问道:“道长,您这是几个意思?”   太上北极定鬼神符是云松从《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中学得的第一道符,他以前修为在第二境炼气境的时候只能用这道符。   但是如今他修为已经进入第三境界也就是聚气境,修为提升带来体内积攒阳气丰沛,他已经能练出第二道符也就是太上大杀鬼符了。   太上北极定鬼神符对鬼军官附身的士兵无用,云松就上太上大杀鬼符了。   他快速将符箓摁在了士兵额头。   鬼军官身影被打出发出一声惨叫。   几个士兵都听到了这声叫,但他们看不到鬼军官的身影,这样便知道闹鬼了,赶紧去端枪。   现场顿时乱了。   鬼军官趁势遁逃。   云松摘掉符箓怒道:“你们乱什么乱?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小道没有明确命令,你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现,明白吗?”   金大超怒吼道:“明白吗?怎么没个回应的?都死了?没有喘气的了?”   士兵们赶紧异口同声的大叫:“明白!”   再次看到这个鬼,云松心里有些纳闷。   这鬼是怎么进来的?   金青山毕竟是黔地军方二把手,他住的小别墅看起来平平无奇,其实明里暗里岗哨密度并不比大帅府小,而这里的法器法宝也是数量庞大,按理说鬼是进不来的。   除非是——   有人带鬼进来的!   他将自己的推断告知金青山。   金青山正在抱着水烟杆抽烟,他吐掉烟笑着说道:“道长既然有了推断,那你就按照你的推断去办事吧。”   “金营长。”   “有!”金大超敬礼。   金青山说道:“你传我口令,这里的人都得配合道长的调查,所以道长问什么,弟兄们就得回答什么,如有顽抗与弄虚作假,一律军法处置!”   金大超跺脚喝道:“遵命!”   他问云松道:“道长,您是挨个去问还是卑职把弟兄们都叫过来?”   云松想了想,找了一间屋子说道:“小道在这里开审讯,你把人分批叫进来吧。”   一队队哨兵和警卫进门。   金大超站在门口掐着手枪,面露杀气,狼顾虎视。   然后从他们嘴里云松得知,这别墅里头没有镇魔驱邪的法器了。   金青山让手下人全给撤走了!   云松得知这消息后便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这鬼跟金青山是有关系的!   一番盘查,终于到了他们先前一起吃花生的那批警卫的时候,当云松再次发问,一名警卫低下了头。   在场的都是人精,否则也不会被特意挑选出来保护金青山。   立即有人发现他的异常,叫道:“崩牙驹,你有问题!”   崩牙驹惶恐的说道:“我我、我是,不是,金营长、道长,我错了,我犯错了,可我没想着害少将!”   金大超急迫的冲上来将他给拽出人群,厉声道:“说,你怎么回事?”   崩牙驹叫道:“我没想着害少将,少将救过我命,不是少将、不是少将我他娘早……”   “你别说废话!”金大超给他当胸来了一拳,“你怎么把鬼带进来的?带进来的又是个什么鬼!”   崩牙驹哭丧着脸说道:“我找了个赌鬼,是这样的金营长,最近我赌钱老是输、老是输,我的饷银都输光了,可我月底要回家给哥娶媳妇的,没钱怎么行?”   “于是我、我就想了个办法,我想找个赌鬼来帮我赚回钱来,但我没想到这鬼会去……”   “别说废话!”金大超愤怒的警告他,“你怎么找的赌鬼?这赌鬼为什么穿着秦军的军装?”   崩牙驹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没见到它,它跟我进来后只赌了一局给我赢了些钱,然后就走了。”   “找赌鬼的法子是我在天师团听他们提的,这法子叫捞鬼术!” 第139章 军中往事   听到这里,云松猛然眉头紧皱。   金大超和警卫们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他问道:“捞鬼术?你竟然学会了捞鬼术?你说说你怎么做的!”   金大超关心的问道:“道长,这捞鬼术很邪门的吗?”   云松暗道老子怎么知道,天下诡术那么多,这个所谓捞鬼术连啊呜都不知道,所以他觉得自己不知道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现在是高人形象,他不能让这些士兵知道自己不懂捞鬼术,这样他得诈崩牙驹一把。   崩牙驹老老实实的说道:   “我按照天师团的人说的那样,用桑树、柳树、槐树和杨树编成了一个笆斗,然后午夜在江口上来回的捞,最终感觉笆斗变得沉重且森冷,然后赶紧焚香烧纸,引鬼上了我的背,带它进入……”   “噢,难怪你大前天走路总是弯着腰,你还说你后背疼。”一个警卫说道。   崩牙驹沮丧的点头。   云松沉吟道:“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拍手,夜遇老槐绕道走。”   “这是四大阴树啊,桑树为丧树,柳树专门做哀杖,杨树叶子被风吹响如鬼拍手声,而槐是木头旁边一个鬼,老槐树能引鬼。”   “你以四大阴树做成笆斗去江口舀邪风,如果有鬼顺着江水下行,当然会被阴树笆斗给带上来。”   警卫们敬畏的看向他。   别看道长年纪轻轻,但懂的却很多。   云松正色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你捞鬼后与鬼是有协议的,你请鬼帮你赢赌局,这鬼要你帮它做什么?”   崩牙驹愣了愣说道:“它没有要求我做什么。”   这就不对了。   云松除了不了解捞鬼术之外,其他的话并不是瞎编的,这都是真的,包括最后这个请鬼协议。   鬼不会无缘无故帮一个人,它们喜欢坑害人,顶多是跟人做交易。   而崩牙驹说他请来这个鬼竟然没有跟他谈条件,就是平白无故帮了他忙?   这绝不可能了!   他又皱起眉头。   金大超问道:“道长,崩牙驹会不会就是捞了个赌鬼?它压根不用崩牙驹帮它做什么,只要一起赌牌即可。”   云松说道:“这倒是有可能的,但缠着少将的鬼明明是个鬼兵、鬼军官……”   “很常见呀。”金大超说道,“我们当兵的有三好,嫖赌喝,据卑职所知,反而是当兵的赌性更大!”   云松沉吟道:“你们或许可以设一个赌局,如果那鬼当真是大赌鬼,那它看到我们起了赌局,一定会忍不住的来参上一脚。”   金大超收起枪说道:“好,卑职这就去组织。”   云松让他们各自去准备,然后让崩牙驹留下,说还有话要问崩牙驹。   他始终搞不明白,一个赌鬼怎么能进的来这个有士兵把守的军事要地?   崩牙驹更不明白,他就是糊里糊涂的在天师团作战参谋处听到了捞鬼术。   作战参谋处云松知道,公孙无锋就是个作战参谋。   赌局很快便设置出来。   是赌骰子。   哨兵警卫们聚在一起。   云松看到这么多壮小伙围绕着一张桌子挤成一团,就是用脚后跟也能猜出这里的阳火多旺盛、阳气多沸腾。   可赌鬼就是敢来靠近。   由此可见赌的可怕。   鬼在赌博面前连鬼性都没有!   同样,人在赌博面前也没有人性!   不过赌鬼也不是傻乎乎的任凭阳气灼烧自己,它们往往会附在运势最低的那人身上。   这也是久输的赌徒会引鬼上身的原因之一,他们运势低、身上阳气弱,这时候容易被鬼蛊惑去请鬼。   金青山身边的警卫队长曾铨主持赌局,一行警卫凑在一起嚷嚷起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谁的庄?不是金营长的庄?行,我把裤腰带都要押上!”   “刘老四,你押上你婆娘呀,你押上你婆娘我跟你赌一回。”   “我押上你娘!”   云松站在人群后的阴影里。   此时外面大雨如注,夜幕已经降临。   天色更是黑的厉害。   他等待着赌鬼出现。   赌鬼却一直没出现。   倒是令狐猹突然起身行走。   云松便顺着阴影跟了上去,令狐猹给他领路带他走向楼上。   见此曾铨一把扣住骰盅问道:“道长,是不是有发现?”   云松点点头。   曾铨立马掏出手枪挥手,他带领警卫们便跟了上来。   一行人慢慢的走到顶楼。   顶楼门口大开,没有警卫。   一个略胖的人影孤寂的坐在雨中。   是金青山。   另外,一个身穿旧军装的鬼军官出现在他身后。   云松变身为伥鬼出现,然后再看这一幕就愣住了。   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问道:“少将,你待在这里做什么?是要等你的旧友冤魂来找你吗?”   雨中的人回过头来看向云松。   暴雨之下,他胖胖的脸有些模糊:   “道长不在下面等待那赌鬼,你上来做什么?”   云松说道:“纠缠你的不是个赌鬼,是你的旧交好友,它化作鬼多年还记得来看你,情深意长,小道怎么能不上来看看呢?”   “它来了吗?”   “少将,它在您身后。”有警卫也能看到鬼的身影便提醒他道。   金青山猛然转身。   他看不到那鬼军官。   云松接着说道:“你宁可被这鬼缠着也不愿意请人来铲除它,怎么了?你亏欠它很多东西吗?”   雨中的金青山沉默的点头。   云松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你说出来吧?”   金青山坐下捂住脸,慢慢的说道:“缠着我的这个鬼是什么样子?”   云松暗叹他不愧是杀人如麻的警卫营长,当真是心志坚定,自己以伥鬼之身竟然还是很难迷惑他。   不过他并没有诈对方,于是将鬼军官的外貌给他形容了一下:“留着半长的杂乱头发,头发往下挡住了眼睛几乎到了鼻子位置,跟个杀马特似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对方便点点头道:“嗯,确实是它来找我了啊。”   “多少年了?十年了?”   “鹿大帅曾经向我允诺说能够帮我从这段痛苦中解脱,确实解脱了许多年,可是又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这个人叫金青风,是我堂弟。”   “我们之间的事情很简单,我们一起参军给秦大帅当兵,一起上阵作战,我很厉害,他也很厉害。”   “道长你或许不知道,我出身于一个山村,可我们那村子的祖上却是征战沙场的名将,所以我们村里人尽管没有念过兵书上过军校,但都很能打仗,很会打仗。”   “我和我堂弟当兵,然后我们两个在战场上背靠背,彼此信得过、彼此也靠得住,这样我们便等于比别人多了一双眼睛、多了两只手两只脚。”   “我们兄弟一路亡命,一路加官进爵。”   “可是我们终究不是秦大帅的家族亲信,我们在秦帅的阵营里头当的官是有尽头的,而且这个尽头的位子太小,只够一个人坐得下。”   说到这里他看向云松:“道长你知道我曾经是秦帅警卫团的副团长,当年鹿帅反水秦帅,我也跟着他一起反了水,外人都说我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没有那么简单。”   “那时候的大鹿儿已经是美人胚子了,但我金青山不好美色,我之所以要对付秦帅,是因为曾经为了能在秦帅手下得权,我铸成过一件大错!”   “你为了能升职,杀害了你堂弟?”云松问他道。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没有杀他,我是没有救他。”   “那时候秦帅正与滇王作战,滇王有一支山炮军很厉害,我们先锋军做诱饵去钓山炮军的位置,山炮军火力很猛烈,他们中计轰炸我们营地暴露了藏身之处,最终被秦军主力给灭掉了。”   “当时我们营地在一座村里,炮火轰炸村子轰倒了房屋,我被援军救了出来,我堂弟被困在了里面,奄奄一息、不能出声。”   “当我被救出来的时候,援军问我这间屋子里是不是还有人。”   “我说——”   “没有!”   大雨哗啦啦的拍打起水花,他的身影看起来分外寂寥。   云松沉默不语。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模糊的身影,态度让人琢磨不透。   而在他后面的警卫们则是震惊到呆若木鸡。   他们敬仰的少将竟然是这样的人?!   为了权力竟然去谋害手足兄弟!   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这在军队里是大罪,与在兄弟袍泽身后打黑枪一样,都是发现就要直接枪毙的重罪!   曾铨是金青山的贴身警卫,他更是接受不了这件事,直接冲出去叫道:“少将,你是鬼迷心窍了!你是胡说!”   金青山隔着雨幕凝视他一眼,随即猛的从楼顶跳了下去!   鬼军官也立马跟着跳下。   见此曾铨大叫:“少将!”   云松快步冲到楼边往下看。   夜太黑雨太大,金青山选择这地方又恰好没有明灯,这样他什么都看不清。   曾铨回身狂奔,带着警卫们直奔楼下。   大皮靴在木台阶上敲打,砰砰砰的乱响声在楼里回音不绝。   结果就在他们冲到一楼的时候,一楼楼梯间门被推开,金大超陪同披着军呢子的金青山走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曾铨一行人懵了。   金青山刚才从好几层楼顶跳下去,即使下过雨后地面湿润柔软,也不至于毫无损伤吧?   而且外面大雨瓢泼,先前金青山可是在外面淋雨来着,他是怎么这么快擦干头发换上了干衣?   看着警卫们呆愣愣的样子,金青山皱眉道:“你们怎么回事?”   曾铨咬咬牙,将先前的所观所闻全说了出来。   随着他说话,金青山的眉头逐渐解开,脸色则逐渐难看。   等曾铨话音落下,金青山断然道:“刚才那不是我,我一直在下面的指挥室,你们要么看错了要么就是有人冒充了我。”   “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冒充少将胡言乱语、乱我军心?”金大超怒道。   云松看向他说道:“福生无上天尊,金营长说的对,冒充少将只需要胆量大即可,难的是能冒充的相像,会让大家伙分辨不出真假!”   “先前在楼顶那些人,除了小道之外其他可都是少将的近身警卫,这人竟然骗过了这么多人,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曾铨点头说道:“如果那人是假货,确实假的很逼真。”   云松微笑着看向金大超问道:“金营长,你说这里的人,谁与少将最熟悉?谁模仿起他来能够活灵活现?”   金大超说道:“这里的人与少将都很熟悉,但都不会去模仿少将来乱我军心!”   “所以卑职倒是更认为是敌人混进来想捣乱,毕竟刚才雨下的那么大,隔着雨幕你们未必能看清他的样子,这样就给了他可趁之机。”   警卫们点点头。   这说法也有道理。   云松却没理睬这个说法,他继续问金大超道:“金营长,你先前在哪里?”   金大超脸色立马难看了:“道长是怀疑我?!”   云松撇嘴。   我不是怀疑你,我知道就是你!   他现在可是伥鬼,是能看到人身上火力情况的。   金青山有暗疾加上最近被鬼缠身,他身上的阳火很虚弱了,而金大超身上的阳火却旺盛的很!   警卫们也明白云松意思,但他们纷纷给战友辩解:   “道长你这就开玩笑了,金营长刚才肯定是跟少将在一起呀。”   “金营长是少将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对少将肯定是忠心耿耿。”   “金营长救过少将性命的,救过两次,有两次刺客刺杀都是他舍身救的少将!”   “够了!”金青山忽然开口大喝。   众人立马闭嘴立正。   金青山挥手说道:“金营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警卫们敬礼,立马走人。   云松巧舌如簧劝说金青山留下自己,这会他还是伥鬼,而金青山似乎心乱如麻,很快被他说服了。   金青山带两人回到地下的指挥室,他拖了一张椅子坐下,问金大超道:“一切就是你策划的?”   金大超不说话。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金青山苦笑道:“我不怨你……”   “你不怨我?”金大超猛的截断了他的话,“小山子,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那是不是真相?”   金青山摇头道:“不是真相。”   金大超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金青山又露出苦笑:“也算是半个真相。”   “我当时被救出来后援军也把小超挖了出来,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不过是我害死的他!”   金青山抓过水烟点燃抽了一口。   一口烟喷出。   烟雾袅袅。   “当时山炮军狂轰我们阵地,我和小超都被倒塌的房屋砸在了里面,小超重伤了,我昏迷了。”   “小超拼命叫我,我被他叫醒了,他拼命的跟我说话,我没有回应他。”   “他以为我死了。”   “然后他也失去了求生意志,没有去处理重伤的伤口,然后死了。”   听到这话金大超怒吼道:“真的是你害死的他?!你真的害死了他?他叫你哥啊!他对你这个堂哥比对我这个亲哥还要亲的啊!”   “他真的把你当哥的,你带他去参军、你们去参军,你说过要护住他的,你怎么会为了升官去害死他!”   悲怒之下他要上去晃金青山的肩膀,迈上一步后停下脚步泪流满面:   “然后你当了大官,然后你把我也带到了军营,然后你让我也当大官,这算什么?弥补小超?”   金青山沉默的抽烟。   金大超实在忍受不住上去一把将水烟袋给拍开,他悲愤的问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如果不是小超给我托梦,这件事你就永远压在心里是不是?”   “然后我对你感恩戴德,我感谢你这个堂弟对我有提拔之恩,这样等到哪一天又有人来刺杀你,我再给你挡枪,小山子,当年族长的评价真是一点没错,你心机深沉啊!”   金青山抬头看向顶棚,说道:“我没这么想过……”   “那你想怎么样?”金大超叫道,“你知不知道我娘怎么死的?她本来就身体不好,得知我弟弟死讯后没两天就难过而死!”   “我们一家本来在坝子里活的多好?可是全是你、全是你啊!你劝我弟弟从军,我弟弟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让你害死,这导致我娘伤心而死!”   “我们本来是一个家啊,我就这样没有家了啊!”   “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这事实,我还一直被你瞒在鼓里、一直被你瞒着!瞒着!”   被他一顿指责金青山本来仰头不语。   但听到后面他回头凝视金大超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是小超说我劝他从军的?你刚才说小超给你托梦又说有人告诉你事实──到底怎么回事?”   金大超对他后面问题避而不谈,问道:“难道不是你要从军的吗?”   金青山愣了一会,忽然哑然失笑:“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他都死了这么多年,那件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   他再次问金大超道:“你说是有人告诉你的这件事,谁告诉你的?这件事背后有鬼!”   “是有鬼,我弟弟的鬼回来了。”金大超嘲弄的看着他笑了笑,“至于谁告诉的我真相?”   “这你不必问了,除非你把我送去鹿角牢拷问,否则我不会说的,我金某人还不至于不分恩仇!”   金青山诚挚的看着他说道:“超哥,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有人冲着鹿帅和我来的……”   “与我无关了。”金大超摆摆手。   “既然真相出来了,那就这么着吧。”他将军衔撕下来拍在金青山面前桌子上,“我家不欠你什么了。”   他转身往外走。   云松问道:“等等,金营长,这个鬼不是崩牙驹带进来的,是你带进来的吧?”   金大超摇头:“不是崩牙驹带进来的也不是我带进来的,它自己能进来。”   说完这话他头也不回的走入雨中。   金青山急了,他站起来要说话,一阵阴冷感袭上心头,引得他打了个寒颤又开始拼命咳嗽。   云松挥舞桃木拐杖砸了上去。 第140章 阴傀   云松这一拐杖不是打金青山。   而是打了金青山身后的鬼军官。   这次的闹鬼事件算是金家内讧,他则算是个吃瓜群众。   所以云松也想好了,他只要将鬼军官给赶走即可,然后他自己也离开。   金青山要怎么解决这大名为金青风小名叫小超的鬼军官,那是人家自己的事。   鬼军官这属于有仇报仇。   并没有去过多的牵扯外人。   所以他不愿意管。   这样他挥舞桃木拐杖速度虽然快,却不是真心想要灭掉鬼军官,只是想让它在自己面前老实点——   云松子真人在这里,它还敢出来乱跳,这是不给他面子了。   结果这鬼军官修为竟然很差,他一拐杖砸上去,直接被砸成了一团阴气!   这把云松给整懵了。   对手这么差的吗?   没有打过这么简单的仗啊!   我就是想吓吓它而已,结果吓没了?   金青山感觉心头的冰冷感突然消失,他惊骇的看向云松问道:“你将小超的鬼魂给灭掉了?”   云松尴尬的说道:“一时失手。”   金青山说道:“原来道长修为这么厉害!”   云松收拾起桃木拐杖离开。   他真没想到这次要对付的鬼会这么简单!   按理说这鬼军官的修为怕不是个孤魂,甚至算不上野鬼。   这样问题就来了——   再说金青山身上阳气弱不错,可他刚才看过了,金青山身上的阳气不是寻常人的黄色,而是血红色。   这是阳气混合煞气所成!   啊呜灌入他脑海中的信息流飞快流淌,一段段信息出现,他没法从中寻找线索,便先离开了。   金大超也离开了。   他冒着雨行走在街头,身影落魄。   云松撑着伞从后面给他挡雨。   他茫然的回头。   两人的眼睛对上了。   云松赶紧单手行礼:“福生无上天尊,秋雨连绵、秋风刺骨,你小心风寒……”   话没说完他赶紧闭嘴。   金大超苦笑道:“没事,我身子骨结实,道长你没有留下给那位大人驱鬼吗?”   云松叹息道:“福生无上天尊。”   这话的意思是:我已经把它给强行超度了。   但他不能说。   那是金大超的亲弟弟,而金大超这会腰上挂着枪,他怕真相暴露自己也被超度。   金大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出于正义和公道没有留下帮助金青山,便郑重的抱拳说道:   “我明白了,道长是义薄云天的高人!这个人情我金某心领了,以后若有所需,但凭驱驰!”   他大步离去,飒沓如流星。   你明白什么了?   云松在后面有些懵:“福生无上天尊。”   造孽呀。   他冒雨往回走,这时候、这种天气可没有黄包车了。   云松一边走一边懊恼。   他不该贸然离开金青山的别墅,在那里住一晚上就好了,明天还有烧炭汽车坐,哪像现在他得顶风冒雨的往回走。   风很大,他从一道巷子口上经过的时候风尤其大!   风到这里叫做穿堂风,吹的他一个劲往巷子里趔趄,还好他吃过神力丹,力量大,顶住大风回到路上。   又是一个巷子口,黑暗中忽然有东西挪了挪。   他的脖子上忽然有一阵暖流。   而阿宝在他背上、令狐猹被他当皮帽子戴在了头上!   云松膈应坏了。   他急忙将令狐猹摘下来让它待在腰上的布袋里,说道:“以后我没给你撒尿为号的命令,你不准乱尿!”   嘴里嘟囔着他拎起桃木拐杖进巷子口。   巷子口处是一户人家用来放杂物的草棚,有人缩在草棚里避雨。   云松觉得这不是个人。   因为令狐猹发现它后当场尿了。   但他靠近草棚后并没有阴气,于是他狐疑的问草棚里那人道:“你是谁?”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对不住呀,小伙子,老头子吓到你了吗?”   云松问道:“大爷,这天都这么晚了又下着雨,你怎么不回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草棚里的老人叹气道:“哪有家?能找个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   但这草棚算不上是什么避雨的地方。   它没有门,寒风夹着雨一下子就进去了。   云松心里可怜老人,将雨伞收起递给他说道:“老先生,你用这个堵住门,这样雨就进不去了。”   他又掏出一枚银元递给老人:“明天天亮了去喝一碗热汤换一身干衣裳,你这年纪一旦染病……”   剩下的话他不说了。   不吉利。   老人伸出枯瘦的手臂接过雨伞和银元,他说道:“小伙子你心好,那我给你提个醒,你要是准备往西走的话那就别走了,西边那个巷子有点邪,听人说里面有鬼。”   云松往后看,愕然道:“我刚才西边走过来,那巷子口就是风大,倒是没看到有鬼。”   老人问道:“那巷子口风多大?”   云松说道:“吹的我走路趔趄,差点吹进那巷子里。”   老人轻声一笑,慢慢的说道:“你确定是风差点把你吹进巷子里而不是有东西在把你往巷子里拖?”   云松琢磨了一下。   风雨交加,打着伞跟没有伞区别不大,其实他早就被雨给淋透了。   这一路上他一直感觉浑身冷飕飕,所以刚才被穿堂风吹的时候虽然冷,却没有多想。   现在听了老人的话之后他往后走。   万一巷子里真有鬼呢?   那可不就错过了么?   谨慎起见他变成僵尸进巷子。   如今他身上的毛已经全消掉了,浑身长出龙鳞,他觉得自己现在不是无忌毛僵,应该叫无忌龙僵!   巷子里黑漆漆。   地面泥泞,到处是水坑。   雨水敲打发出啪啪声,水流从两旁屋子里阴沟里流出发出哗啦哗啦声。   穿堂风依旧。   这次他没有反抗,直接被吹进巷子深处。   巷子里漆黑。   没有一点光。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水坑里,每一步落下都有水声响起。   巷子里有树。   是一棵棵柳树。   他从巷子头上走到巷子尾,并没有什么诡异场景出现,也没有鬼出现。   这样他失望的叹了口气变回人身往回走,他从柳树下走过,有柳树条被风吹的猛扫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这样他便下意识伸手想拨开柳树条。   手碰到的一只冰冷的脚!   云松抬头。   好家伙。   一具尸首挂在柳树上,是它的脚在踢云松的脑袋。   云松大为激动。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伸手掏出太上北极定鬼神符要贴上去!   符纸质地差劲。   大雨落上顿时就黏糊了,这样他贴到鬼的脚上什么用都没有,反而成了他连续摸了人家脚两下。   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后生,原来你喜欢脚呀……”   寒意从他后背袭来。   有东西从后面贴上他要上他的身躯!   而他背上背着阿宝呢。   阿宝在睡觉。   顶着风雨一样能睡。   但有鬼突然往它身上蹭这样它可就睡不成了。   它睡眼惺忪回头看,在此之前它已经回身就是一击崩拳凿上去了——   对于它这种脑回路堪比哈士奇的猛兽来说,肌肉反应比头脑反应快是很正常的事。   这鬼正努力往云松身上爬,然后一股大力传来被崩的倒飞出去。   云松一手抄起百年桃木拐杖往头顶抡。   他遇到了两个鬼!   另一手则抓起阿宝扒拉在他肩头的爪子跟扔链子锤似的往后面那鬼身上扔去。   走你吧!   柳树上的吊死鬼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嚎叫。   云松运行真气将阳气往外喷,一手抓住吊死鬼往下拽一手提着拐杖奋力的砸。   令狐猹趁机发力上去啃这吊死鬼的脚。   今晚我也要当英雄!   柳树上的树枝疯狂摇曳,长长的树枝跟鞭子一样从四面八方抽下来。   还有柳树枝绞在一起成索套缠住他的脖子。   云松不管,他就是狂砸吊死鬼。   吊死鬼阴气四溢,但用树枝套住他脖子后便发出得意狂笑声:“小小道士,不知江湖险恶!我要吊死你!”   树枝力量极大,就跟有吊车连着一样,直接将云松给吊了起来,然后——然后直接往上起,好像是一大团橡皮筋反弹。   但树枝里头缠着的人头不见了。   一个魁梧的无头鬼骑在一匹高头鬼马上!   吊死鬼茫然的看着这一幕。   夜太黑,我眼瞎了?   鬼马往前一跳重重的踩在它胸膛上将它给踩倒在地!   云松挥剑收割人头。   吊死鬼化作阴气分别进入鬼马口中和无头鬼的身躯中。   鬼马发出咆哮声。   后面正跟阿宝撕扯的那个附身鬼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阿宝趁机撞倒它挥爪。   鬼马向前奔行。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云松厉声道:“让开,否则踩死你!”   但阿宝的彪悍或者说二逼是深藏血脉之中,它压根不怕,它摁着附身鬼打的专心致志:   我要让你知道上古凶兽的厉害!   云松一看这鬼被控制住了,他赶紧变回人身捡起桃木拐杖砸那附身鬼的脑袋。   附身鬼哀嚎着往下滑,跟泥鳅一样从阿宝爪中逃脱,然后出现在了阿宝背上。   云松见此毫不犹豫的挥舞拐杖:“献丑了!”   一拐杖敲在鬼身上。   附身鬼又是一声惨叫,它顺着拐杖往云松身上便爬了上去。   比猴子还灵活!   它速度极快,两三下子到了云松肩膀顺势滑到了他背上。   一阵寒意出现在云松后背。   然后侵入他身躯直接让他感到心寒。   阿宝爬起来绕到他背后挥出爪子:得罪了!   云松又感觉自己给车从后面来了一下子。   直接给他干出去了。   但附身鬼也被打的滚入水中。   它站起来尖叫道:“有种一对一!有种别放食铁兽!”   阿宝从泥水里狂奔而来,跳起来又是一爪出去。   附身鬼再次倒飞出去。   这次落地它屁话不说,转身往树上狂钻。   云松化作焱锯落头氏追上,两嘴巴子啃上去将它给啃的烟消云散!   他回到地上,面色阴沉。   本来他以为自己修为已经是第三境,那不说是宗师但总算是个高手吧?   结果今晚差点翻车!   要是他没有阿宝没有鬼身,他打不过这两个鬼。   这吊死鬼和附身鬼简直是绝配。   一个在他头顶吸引他注意力、吓他一个魂魄不稳。   一个则悄无声息从后面吹他的阳火上他的身。   阿宝站在树下生气的挥爪拍树。   柳树皮纷飞。   云松拖着它离开。   他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自己第三境的战斗力不会还比不上阿宝吧?   阿宝很不甘心。   后面再没有什么异常,他们仨流着水回到公孙无锋家里。   结果公孙无锋回来了!   公孙无锋正在喝着热乎乎的羊肉汤挑灯看书。   外面寒风吹大雨落。   他在里面喝热汤。   汤里还有香葱叶和香菜碎!   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享受了吗?   看到云松进门,公孙无锋赶紧给他来了一碗,里面多加了胡椒粉。   滚烫。   鲜香。   热辣。   云松感觉这玩意儿是真的爽。   阿宝强烈要求来一碗。   公孙无锋特意给它多加了一盘肉。   阿宝看到后顿时瞪大了黑眼圈,它捧着大海碗给云松看:瞅瞅你瞅瞅,人家怎么孝敬我的?你呢?你呢?   云松弯腰从它碗里往外捞肉:“阿宝不爱吃肉,你看它让我给捞出来呢。”   阿宝惊呆了,它反应过来后使劲抖皮毛,那泥水飞溅的就跟泥浆雨似的。   它终于赢了一场。   云松将自己的碗也给了它。   洗澡换干衣服喝一碗羊肉汤,之后云松睡得格外香,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天还没有放晴。   雨势竟然如昨夜一样猛烈。   云松纳闷了:“这么多雨水?这是什么家庭?家里有龙啊?”   他这话说完陡然反应过来。   鹿家本来还真算是有龙脉。   但现在没了。   公孙无锋看着阴云皱眉道:“这场秋雨下的着实古怪,城外江水暴涨,简直成了水灾,怎么会这样?筑城已经有十年没有出现过水灾了。”   云松心虚的低头吃米线不敢说话。   他感觉这场水灾可能跟陨龙脉有关。   大雨瓢泼。   鹿濯濯乘车赶来。   见此云松便感叹。   爱情的力量太大了,风雨无阻!   鹿濯濯却不是来找公孙无锋的,当然看到公孙无锋在家她大为欣喜,拉着公孙无锋好一阵你侬我侬。   公孙无锋告诫她说道:“大鹿儿,你最近最好待在大帅府别出来,现在筑城很危险!”   “筑城治安,在越来越差!”   鹿濯濯脸色黯然的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第二师趁着昨天的大雨攻击了驻扎在新仓县外围困他们的第一师。”   “本来第一师的兵力要多于第二师,战斗力也强于第二师,可是他们驻扎在新仓县城外的山里。”   “本来这是占据地利优势来困第二师,谁想到昨天大雨那么大,第一师遭遇泥石流,溃不成军,这样第二师又趁机发起猛攻,第一师崩溃了!”   但她又立马抬起头来:“不过没关系,第三师和警卫团都在筑城,我父亲决定放权给金青山,有金青山领兵第三师,姚镇东绝不敢带他的第二师靠近筑城!”   云松问道:“金青山这么厉害?”   鹿濯濯露出忧愁之色,说道:“可是金青山身体状况很不好,我这次出来不是单单为了找你,而是要找道长——他昨天去给金青山抓鬼来着,但这鬼却没有被抓走,昨天夜里差点害死金青山!”   一听这话云松大惊。   绝不可能!   他肯定将鬼军官给斩杀了,这点没问题,所以他只能猜测别墅里不止一个鬼。   但鹿濯濯说鬼军官还在:“就是那个穿着旧军装的鬼,头发一直到鼻子,这没有错的,好多警卫看到它了!”   云松喃喃道:“这不应该,小道确实已经除掉它了!走,我再去看看!”   公孙无锋说道:“我也去看看。”   这次鹿濯濯坐汽车来的,他们挤上车子去往城郊。   在车上鹿濯濯又说道:“本来昨天满大人回来了,我父亲本想让他处理这件事。”   “可昨天晚上满大人放了他养的鬼奴外出,两个鬼奴半夜被人给灭掉了,这伤了他的一些元气,所以这件事还是得靠云松道长了。”   听到这话云松一愣。   两个鬼奴?   不会是自己和阿宝灭掉那个吊死鬼和附身鬼组合吧?   昨晚两个鬼倒是确实有些本事。   他下意识要问,公孙无锋已经抢着问道:“满大人回来了?他这么快就从灵巫山回来了?”   鹿濯濯点头:“对。”   车子很快开到别墅外。   闻讯而来的曾铨说道:“道长说的对,你应当确实斩杀过它了,它其实本领低微,我们有兄弟碰上它后也开枪将它打的魂飞魄散来着,但是过不多会它还会出现!”   云松感觉脑海中有一道信息一闪而过。   他示意众人安静,然后自己捋了捋脑海中的信息:   鬼军官很弱,但不怕阳气和煞气,几次被斩杀很快还能再出现……   这样他忍不住一击掌,说道:“错了,这不是寻常的鬼,这是阴傀!” 第141章 兵败如山倒   阴傀与伥鬼相仿,都是鬼奴的一种。   伥鬼是活人被得道猛虎害死后所成,而阴傀则是有鬼被野神邪灵控制而成。   因为它们没有自主意识,被控制后就被操控了,如同傀儡一样,所以得了个阴傀的称呼。   这种鬼不厉害,它们往往是孤魂野鬼被控制后变成的,本身修为还是孤魂野鬼时候那样,自然很好对付。   可是控制它们的野神邪灵很厉害。   它们被操纵后修为不变,本身是弱鸡,却因为被修为高深的野神邪灵操纵着所以会做出一些违背本能的事。   比如不怕煞气,比如不怕旺盛阳火。   这就是昨天云松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他碰到的鬼军官明明实力很差劲却敢进入这别墅去纠缠金青山。   原来它们是阴傀。   阴傀会有这个名字还有个原因,便是它们决定不了自己的样子。   就像人操纵了傀儡可以随意给傀儡换样子、换衣裳,阴傀同样,它们被操纵后也会被主人改掉样貌身份。   所以会有源源不断的鬼军官到来,其实它们都不是那鬼军官,它们只是被变成鬼军官样子的阴傀!   云松进门立马放出令狐猹。   令狐猹干别的不行,侦查阴气和趋吉避凶的本事是一等一。   它现在不知道什么是阴傀但知道这里的鬼不厉害,于是它也想玩一把人前显圣,就兴致冲冲往一个房间跑去。   房间门口站着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兵。   他们举着枪,枪口刺刀上挂了滴血的红布,强大的煞气扑面而来。   然而什么卵用没用。   阴傀不怕他们这个级别的煞气。   不过它也没能进入屋子里,此时它躲在了墙角等待机会。   令狐猹直奔它而去,到了近前它最终还是急刹车。   慎勇!   阿宝与它相反,有头无脑,直奔上去一爪子将阴傀给崩的灰飞烟灭。   云松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待,他自己进去见金青山。   金青山脸色发青、眼窝发黑而嘴唇干白起皮,就跟在网吧待了一个月才出门的三和大神。   云松坐在他对面给他倒了杯茶,他发现是参茶就给自己也来了一杯。   抿着热茶,他慢慢的说道:“你和你堂弟害过什么人?你们一定将他害的很惨,所以他才能牢记你堂弟的样貌,将许多鬼变为阴傀来折腾你。”   金青山苦涩一笑。   他摆出了拒绝配合的姿态,什么话都不说。   云松说道:“实不相瞒,少将,能操纵阴傀的可不是人或者什么寻常鬼祟,它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小道大言不惭,在小道看来整个筑城如今能对付它的可能只有小道了。”   “如果你不让小道对付它,那它迟早会要你的命。”   金青山终于开口。   他摆摆手说道:“我犯下的错,就该我去承担责任,多谢道长好意,但我不需要这份好意。”   云松有点着急。   他并不是很在意金青山这种军阀帮手的死活,他在意的是能操纵阴傀的野神邪灵。   什么是野神邪灵?   阴阳不测之谓神。   神有神格有信徒,吃香火受供奉,分正神邪神。   野神是邪神中的一种,不过是其中水平最差的那一波,所以有时候也被叫做邪灵。   它们来路不正,或者是精怪所变、或者是鬼祟所成。   它们是这些东西偶然拥有了信徒得到了供奉吃上了香火所变成的,拥有一些神通,但属于邪恶阵营,越是修为厉害越能作恶多端。   这点从它们炼制阴傀就能看出。   阴傀本质是孤魂野鬼,而孤魂野鬼顶多吓人,它们很少去害人,并不属于邪恶阵营或者正义阵营。   很多道士和尚碰到它们甚至不会伤害它们,要么放它们离开要么就超度它们。   而野神邪灵遇到孤魂野鬼却抹掉它们意识将它们炼为自己的奴隶,供自己驱驰。   现在迫害金青山这个野神应该修为还不太厉害,所以它只是操纵阴傀来找金青山麻烦,而不是四处去作恶。   云松想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头,这也算是一桩积阴德的善举。   金青山的心智很坚定。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云松说什么他都不肯改变主意。   云松也是服气。   两人好一阵拉锯,最终外头响起跺脚敬礼问候声:“大帅好!”   鹿敬天来了。   鹿大帅现在并不好。   他脸色阴沉、眼睛遍布红血丝,嘴角燎泡起了俩,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云松端详了一下,还挺对称。   鹿敬天身后跟着个面色惨白的中老年,他留了个金钱鼠尾辫子,脑袋剃得铮亮,面相蛮横、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个好鸟。   云松对他这个发型很膈应,看到后就下意识撇嘴。   这中老年很是敏感,从他撇嘴便感知到了他的厌恶,便眯眼看他,并从袖子里滑出一把飞刀在手里。   云松立马扣枪。   左手霰弹枪右手驳壳枪。   这时候鹿敬天说道:“云松道长也在这里?”   他向身后那中老年说道:“这就是本帅与你说过的云松。”   中老年立马将刀收了回去。   他舔了舔嘴唇果断退出门外。   云松见了露出冷笑:你吗的知道老子手里的枪厉害现在害怕了?老子可有真枪,专门干装逼的。   鹿敬天也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满惊天大人,是、算了,你们二位私下里自己交流吧,本帅与青山有话说。”   金青山问道:“大帅您怎么亲自来了?”   鹿敬天说道:“本帅听说你现在健康状况不好,怎么能不来看看你?你现在怎么样?”   金青山苦涩一笑,说道:“卑职命不久矣,怕是不能追随大帅征战四方了。”   鹿敬天一听这话急了:“别胡说,本帅知道你是被鬼给缠了,没事,这是阳气受损,本帅给你带了司马家的补气丹,你每次饭后吃一粒丹药,几天就能生龙活虎!”   金青山摇头道:“大帅恕罪,卑职……”   “不能恕罪了。”鹿敬天打断他的话,他对云松使了个眼色,云松给他回了个眼色。   然后两人都懵逼了。   云松是没明白鹿敬天的意思。   鹿敬天是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回应自己!   他只好说道:“贤侄,你带大家出去关上门。”   云松把屋里的人都带出去,然后关上门又回来坐下。   鹿敬天继续懵逼。   是、是我的吩咐不够清楚?还是你胆子太大?   云松觉得自己做的没问题,他说的是:你带大家出去,关上门。   关上门再回来嘛。   他自动脑补了下半句。   这时候金青山问道:“大帅,出事了?”   鹿敬天没心情再去跟云松耍心眼子。   他沉重的点头:“出事了,第一师遭遇泥石流被姚镇东带兵给击溃了。”   金青山点头。   这事他自然知道,毕竟第一师可是他的嫡系!   鹿敬天苦笑道:“第五师赖三军那条狗,他就是个狗娘养的!他得知消息后便背叛了本帅,趁着半夜大雨掩护带兵离开军营去了德礼县!”   “名义上他说是德礼县遇到山贼攻城,城门破碎、县长被杀且第五师的独立团被山贼伏击损失惨重,他前去剿匪镇守德礼县,但实际上你我都知道,他这就是叛逃了!”   “德礼县周围哪有什么能攻破城门、伏击独立团的山贼?赖三军这狗娘养的是在侮辱本帅的智慧!你看他甚至懒得找一个更好的叛逃理由!”   金青山沉默的点头。   云松有话说。   或许赖三军没有糊弄你,起码他们那县城的城门真让人给攻破了——   不错,正是在下!   当然这话不能说。   而且赖三军应该确实是叛变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攻破过德礼县城门也干了这第五师的独立团,但那都是十几天前的事了。   赖三军这时候带兵去德礼县明显不是要去处理相关事宜。   金青山也说道:“大帅别生气,赖三军是学姚镇东割据一方,然后他观望咱们与姚镇东的战事,只要咱们能镇压姚镇东的叛军,他会比任何人回来的都要快。”   “等到他回来,你必须得尽快着手肢解他们第五师,派您的心腹去执掌基层,不能再因为以往的交情而对他额外开恩,看着他做大了!”   鹿敬天苦涩的说道:“如果咱们不能镇压姚镇东的叛军呢?”   金青山笃定的一笑,说道:“第一师虽然遭遇泥石流和叛军夹击而溃败,但卑职相信他们主力犹在,且不会背叛大帅!”   “这样等他们主力撤回,咱们再整合第三师和第四师的兵力,三叉齐发,一鼓作气便能……”   “没有三叉了。”鹿敬天摇头,“你的主力确实没问题,可是现在只有第三师完整的在咱们手中,第四师……”   他继续摇头。   金青山面色一沉:“第四师也出问题了?这不应该!”   鹿敬天说道:“你我都麻痹大意了,第四师已经被司马家买通。”   “就在一刻钟之前司马家给本帅发了电报,他们要本帅立即出兵铲除四门四派残留门人,以此来告慰神丁门被灭的满门上下,否则第四师会调转枪口。”   这个消息震惊了云松。   这什么狗大帅?连自己部队都掌控不住,你这是怎么做的大帅?全靠陨龙脉的气运吗?   这个消息显然更震惊了金青山。   他失声道:“怎么会这样?司马家什么时候把手伸进了咱们军中?”   鹿敬天痛苦又愤怒的摇头:“你说的对,你对本帅的劝说是对的,咱们部队里头老是讲兄弟义气根本不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话害惨我也!”   他下意识想要拍桌子,结果右手缠着绷带,应该是今天坏消息太多他拍桌子拍的太狠把手给震坏了。   云松沉默。   根据他之前猜测,鹿敬天本身能力不足,能成为黔地军政之首全靠龙脉的气运。   或许是陨龙脉的缘故,他统治根基不稳。   照这么来看的话,龙脉的气运可就厉害了!   一条陨龙脉让他做成了大帅。   失去陨龙脉,他顿时兵败如山倒!   他自己在沉思,另外两人还在紧密交谈。   鹿敬天对金青山说道:“所以你必须得养好身体,然后你要亲自去收敛第一师主力。”   “本帅已经看过电报了,你的第一师不愧是铁军,虽然遭遇天灾人祸,但五个旅的建制都保存着,其中更有三个旅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实力犹在,不比第二旅差多少。”   金青山迟疑的说道:“大帅,您看到了,卑职的身体……”   鹿敬天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最近是气运不佳,本帅就近择日给你和大鹿儿举办婚礼,用这婚礼给冲冲喜,也以此为机会给全军发一波粮饷稳定军心!”   金青山的身体绷直了。   鹿敬天起身道:“你尽快恢复健康,本帅把满大人留给你,有他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伤害不了你。”   “这样你先休息,本帅回去联系城内富豪名人,以最快速度给你们准备婚事!”   金青山起身敬礼:“遵命,大帅!”   鹿敬天笑道:“还叫我大帅呢?”   金青山脸上浮现出一抹血色,轻声道:“是,岳父大人。”   鹿敬天指了指云松说道:“有事你和云松也可以商量,你们以后是连桥。”   金青山毫不惊奇。   而云松已经在准备跑路了。   你说连桥?   我还断袖呢!   鹿敬天现在焦头烂额,他没时间在这里浪费,安抚了金青山后立马离开。   金青山对云松敬了个礼:“连桥,那这次就麻烦你了,我们今天便去对付那野神!”   “没想到它竟然成了野神!”   说出后面这句话的时候,金青山脸上又露出了颓废之色。   云松知道这句话背后有故事。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   果然金青山告诉他说道:“昨天你听过我与我堂哥的对话,不错,我堂弟的死与我有关,但他对家里没有说实话。”   “他说是我贪图荣华富贵带他去参军想搏一个功名,其实不是这样,是他主动与我商讨参军的。”   “而我们两兄弟当兵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是犯了错,想要以当兵的机会去逃避责任。”   他说到这里坐下,吃了一枚补气丹陷入回忆:   “我堂弟大号金青风,小名小超,他比我只小一个月,我们两人几乎是从一个摇篮里长大的。”   “不客气的说,我们兄弟两人从小就都挺出色的,所以我们互不服气,什么事都喜欢较量。”   “十六岁那年我们犯下了大错,当时我们族里买了马,我和我堂弟学了骑马,然后我们开始赛马。”   “那一次赛马出事了,我堂弟的马撞到了一个人,那人是我们当地另一个大家族的教书先生,道长或许不知道,在我们乡下的家族里,教书先生是很尊崇的。”   “我和我堂弟害怕了,我们撞死了人大不了抵命,这个我们不怕,我们怕的是械斗!”   “是的,我们撞死了另一个大家族的教书先生,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与我们械斗,以眼还眼、以血还血!”   “当时我们赛马的是个荒野,而我们知道附近有破庙,于是我们将他带去了破庙。”   “破庙里头有一尊神像,那神像是泥陶的,里面中空,脑袋很大而且能摘下来,我们将它脑袋摘掉,将尸首藏了进去。”   “可是我们还是害怕会东窗事发,于是我们兄弟决定投军,投入秦北的军队。”   “秦北这人你或许不清楚,他性情残暴,下手狠辣,可是很护短,只要我们两人在军中拿到军功,那即使教书先生的事东窗事发,我们也能保住性命。”   “结果一直到现在,教书先生的是没有东窗事发,反而我们兄弟过的人不人鬼不鬼!”   说完这件事,他整个人都颓了。   一代少将,失魂落魄。   云松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安慰金青山?那谁去安慰被他们撞死的教书先生的亲属?   恰好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又响起鹿濯濯和警卫的交涉声:   “你给我让开!给本小姐让开!”   “二小姐,少将在里面……”   “你让开!”   “咣当!”   门被推开,警卫挡在门口。   鹿濯濯推开警卫进来激动的问道:“金青山!你对我父亲说什么了?他、你们说什么了?他为什么决然的要把我嫁给你!”   金青山说道:“是大帅的主意,我什么都没有对他说……”   “我绝不会嫁给你!”鹿濯濯叫道,“我不是一个货物,不是属于谁,不是谁要把我给谁就去给谁!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公孙无锋从后面跟进来劝解她说道:“大鹿儿,你冷静、你先冷静下来……”   “我不能冷静。”鹿濯濯哽咽起来,她双腿一软倒在了公孙无锋怀里,满脸绝望,“为什么你们要逼我?我不想做什么鹿家长公主!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为什么不行!”   公孙无锋搂住她,金青山猛的看向他,死死的盯着他的怀抱。   这次公孙无锋没有放手,他手臂使劲,更抱紧了鹿濯濯。   鹿濯濯感受到了他的决心,情绪逐渐便缓和下来。   她反搂住公孙无锋的手臂对金青山说道:“少将,我不会嫁给你的!你跟我父亲说一声,如果他不想丢脸,那就别去准备婚事了!”   金青山眉眼低垂,口风淡漠:“你自己去与大帅说吧,我还有要事,云松道长,咱们出发吧。”   他从两人身边走过。   死死凝视公孙无锋拥抱着鹿濯濯的手臂。   公孙无锋平静的将鹿濯濯拥抱在怀里。   云松感叹一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142章 武生替死   金青山家族在筑城西北的锦绣山区内,距离不算远,大约二百里左右。   但黔地多山。   锦绣山区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那是一片很大的山地,悬崖陡壁不计其数,车马难行。   金青山给云松介绍,说一旦下雨他们那片山区压根没法走人,山路太险峻道路太滑溜,一个不小心滑出去估计就得死。   因为会滑到悬崖下。   云松犯愁了,筑城这次的雨下的可不小,不知道有没有波及到二百里之外的锦绣山区。   金青山对此胸有成竹:“不管山区里有没有下雨都不妨碍咱们行路,因为咱们可以走水路!”   云松:干!   筑城外有两条江河,其中一条从西北往东南流淌,名为红水江。   锦绣山区内是一片红土地,江流从中穿过带走许多红土,于是就有了棕红的红水江。   筑城码头停有许多小火轮,他们乘坐的是鹿家所属的军用小火轮,马力大、动力足,而且船头有炮、船顶有机枪,火力很猛。   云松体会了一波狗官出行的威风。   他们一行总共百余人,其中绝大多数是警卫,另外鹿敬天身边的满大人也跟来了,他带了八个徒弟,个个都是精英。   一行人分乘五艘小火轮出发,除了船头有火炮的旗舰之外还有四艘船,这都是护卫舰。   这都是鹿敬天的安排。   金青山的人身安危不容有失!   他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要是在战前折损大将,那就不用打了,直接找先生看个好风水偷偷摸摸把自己一家子埋进去吧。   这样他们鹿家还能留个后。   要是找到个风水宝地,说不准他们鹿家还能东山再起。   否则就凭鹿敬天在蜀地的所作所为,他等着让人家斩草除根吧!   小火轮的烟囱冒出浓烟,乘风破浪逆流而上。   这一路走的不轻松。   江面上不断有鬼军官样子的阴傀涉水而来。   只要上一个阴傀被击杀,那野神就会崽派一个阴傀到来。   它们源源不断的涉水而来,云松最后懒得击杀了,就让一个阴傀躲在船上。   令狐猹在看守它。   阿宝则被云松拎到船头练胆——   “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它!你恐水,那就来直面水,奥利给!”   阿宝嗷嗷的惨叫。   直到有人送来一袋花生,它吃着花生看着江流两岸的风景:也就那么回事嘛!   红水江两岸着实风景瑰丽,细雨蒙蒙笼罩江面,时时有燕子和水鸟贴水面飞过,险峻大山深处时时有猿猴哀鸣。   此番美景让人赞叹。   金青山叹道:“大璋朝时候的文成国师乃是算学神人,相传他得伏羲演八卦真传,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而他做过这么一首诗,说是江南千条水,滇黔万重山,五百年后看,滇黔胜江南。”   “也不知道这诗在五百年后能否成真,江南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我们黔地穷苦,百姓难以生计,这都是道路不通导致的。”   云松沉默不语,只是观赏两岸风景。   江南千条水,黔地其实也有千条水。   当地山里水很多的,只要有沟壑就有水流,只要有山谷便有河床。   岩上淌水、水上有岩,洞里有水甚至田地里也有水。   无数的小溪流从山涧、农田、石缝、悬崖里头汩汩流出,逐渐汇聚成滔滔江流!   云松感觉黔地的山水之美是他生平仅见的,这里山体自身突兀刚立、重峦叠嶂,又有河流时而激昂时而平和,这种反差制造出了大自然的美。   红水江水道危急,五艘小火轮顺着大小山弯跌跌撞撞一路奔流而去。   云松扒拉着船舷低头看,船下的河水深不可测,船头破开水流轰隆作响,水浪汹涌澎湃,给人以恐怖之感!   然后胡金子喊道:“哥哎,阿宝又拉了!”   阿宝这会倒是不怕水了,可是它晕船!   本来它饿着肚子还只能干嚎,现在吃花生吃饱了,然后开始又吐又拉又尿,可把它给折腾坏了。   云松过去给它收拾,令狐猹蹲在角落里安静的吃瓜。   船行半天抵达一座山谷。   江水在这里变得温顺平和,不知道多少泥沙被裹挟到这里成为河床,河床淤积成为了很有韵味的沙滩,江水绕着沙滩划出一路的弧线……   云松真想在这里留个影。   主要是留下阿宝的衰样,以后它再嘚瑟就用照片来收拾它。   沙滩上有码头,不过规模小,小火轮一艘艘的停靠上去,士兵们端着枪往外跑。   码头上有几个人正在收拾渔网,见此吓得纷纷跳入河里潜水躲避。   金青山所属的前金大坝就在这码头上方不多远,他们上岸后走山路,绕过一座小山后便看到了一方平坦天地。   这种山里能有平坦的土地真不容易。   难怪金青山和金青风能赛马,他们家乡确实是有小平原的。   金青山先带云松去坝子里坐了坐。   他们坝子族人的生活显然不错,孩子脸上有肉、老人数量不少,这就已经能证明他们生活水平比较高了。   山里有寄死窑,许多寨子里的人上年纪干不动了,家里人会将他们送去自生自灭……   看到他们到来,村里人纷纷惶恐回家。   族长高兴的迎出来冲金青山说道:“少将呀,你总算回来了。”   金青山诧异的问道:“什么叫总算回来了?”   族长愣了愣,然后自如的笑道:“你一年回不来一趟,咱们族人都盼你回来呀,你现在可是咱黔省的少将了,你回来是衣锦还乡,族人都盼着你呢!”   家乡对金青山来说是心灵上的枷锁,他不太愿意回来。   回来后他也没在坝子里待多久。   破庙在这片平原的尽头。   他们歇息一番后便出发了。   庙宇名为岁阳庙,供奉的是岁阳神,相传此神是个火神,神通广大,能给人排忧解难,在黔地山里挺常见的。   这样云松便奇怪的问道:“既然这神很灵验,那为什么庙宇会荒废?”   金青山摇头道:“我不太清楚,这件事给我留下了阴影,所以我自从进入军中便刻意不去关注这种事。”   胡金子说道:“这事我知道,有本书叫《大山行客》,上面记了这么一段话——”   “黔地深山酷尚山火神,供之家堂。楞伽山鼓乐演唱,日无虚刻,乾朝萨满进黔,严为禁止。乙丑九月公往山上,值神诞,满山箫鼓,祭赛更甚于昔。公归闻之,立拘客至,将火神像沉于河。茶筵款待,一概禁绝!”   云松听的莫名其妙,问道:“你很有文化呀?你是秀才吗?说这一通古话干什么?不会说人话?”   胡金子悻悻道:“书里就是这么写的,我哪知道写的啥?反正是俺爷让我背的。”   他们从几个坝子外绕过。   当地坝子都修筑成堡垒,外面一圈土城墙,当他们经过的时候墙上人影杂乱,刀光剑影清晰。   以此可见黔地山民的彪悍!   寨子里这些人都在土墙后头监视他们行军。   岁阳庙还在,它是用山石修筑而成,破败但坚固,历经风雨依然矗立大地。   庙宇外面应当有过大树,树被砍掉却留下了粗犷的树根,诸多树根破土而出,狰狞的纠缠着地面的石头,像老蛇出洞。   云松定睛看向岁阳庙。   外面石头上长着青苔、爬着野藤蔓。   已经是秋季。   可不论青苔还是藤蔓都绿意盎然,甚至是深绿色,雨水还在落下,晶莹的雨水从上面淌下。   它们像是在抽泣。   庙宇大门紧锁,挂了好几道锁。   一队士兵砸开后先行进入搜查。   很快,队长回来敬礼:“报告少将,里面收拾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打扫,杂草不生、一尘不染。”   听到这话金青山脸色一沉:“我前些年专门派人来给岁阳庙装门上锁,并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看来这里的人是当做耳旁风了。”   旁边陪同的族长顿时两股战战:“不应该呀,这门常年锁着,怎么可能有人进去?我经常派人过来巡逻的。”   金青山厉声道:“那里面为什么杂草不生、一尘不染?”   “可能是因为刚下了一场大雨?”胡金子猜测道。   所有人不说话了。   族长琢磨了一下点头道:“确实,这场雨下的很大,足以把里面的灰尘冲的干干净净。”   “把杂草也给冲没了?”金青山问道。   族长讪笑。   云松说道:“里面肯定有人进去祭拜,否则它不会成为一尊野神邪灵,你们都在外面看着,大象你跟贫道进去。”   大笨象直接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一挺机枪跟上。   庙宇很简单,甚至没有偏房,进门是个小院,跨过院子后是大殿,一尊两人高的粗壮泥塑神像端坐其内。   神像有些古怪。   虽然它漆色脱落的厉害,几乎看不清它本来样貌,但是其轮廓形态保存完整,云松大概能认出它的本体形象。   一个孩童。   大脑袋、胖乎乎的圆润孩童。   这点从它手腕脚腕也能看出来,上面戴着长命手链和镇魂魄脚链,这是黔地孩童的标配装饰。   黔地多山,山里多山精水怪,而孩童魂魄不稳容易被山精水怪掳掠,于是父母亲人会给他们带上一条镇魂魄脚链,以求锁住魂魄不被山精水怪掳走。   巨大的孩童踩着一座火莲座。   莲座的莲花瓣便是火焰,围绕火莲座还有火蛇、火鸟……   泥塑神像前面有供桌,供桌上干干净净。   见此云松就知道胡金子刚才的话不对,风雨不可能清扫到大殿的供桌上,而且这大殿的边边角角也很干净,绝对是有人来祭拜神像并打扫。   他给大笨象使了个眼色,大笨象爬上去将泥塑神像的脑袋给摘掉了。   里面确实是空的。   大笨象打起手电往里一看,当场倒吸一口凉气:“真人,你过来看,不大对劲啊。”   云松纵身上去一看。   神像当中全是枯骨!   颅骨,脊椎,盆骨,指骨乃至胫骨肱骨等等,满满当当!   他指挥士兵们去将骨头给收拾出来。   泥塑神像太高大,士兵们就叠罗汉上去收拾。   云松正要出去跟金青山说话,他身后士兵猛然发出惊呼声,接着他迅速扭头,看到士兵们全倒在地上!   士兵们爬起来后开始愤怒的咒骂:   “老四你怎么回事?怎么连我也承受不住?”   “牟子你找事吗?又不是我故意踩你肩膀,你干嘛让开?”   叠罗汉担当底座的士兵很委屈:   “有人把我推开的!”   “我也是,有一双手使劲把我给推开了!”   云松沉声道:“别嚷嚷,你们再爬上去试试。”   士兵们再度开始叠罗汉。   充当底座的士兵低头弯腰用双臂扶住泥塑神像,其他士兵踩着他们后背往上爬。   就在这时候,神像表壳上伸出几只青色的枯瘦手臂,摁着下面士兵的肩膀将它们给推倒在地!   云松挥舞桃木杖扫了上去。   泥塑神像发出闷响。   鬼手消失不见。   他让士兵们让开,说道:“看来有东西不想让咱们上去拣出里面的骨头啊。”   警卫队长曾铨问道:“那怎么办?”   云松挥舞桃木杖来了一段疯魔杖法,他直接将神像屁股给砸开了!   你不想让老子上去那老子还不屑上去呢,老子给你屁股上开个门,让骨头自己落下来!   神像屁股的洞挺大的,但白骨似乎纠缠在了一起,并没有脱落下来。   云松对士兵们点头。   士兵们纷纷摇头。   他们第二次叠罗汉的时候发现了鬼手,所以不敢再去碰这神像。   云松只好自己下手。   他百无禁忌!   一块白骨被他掏出来。   一块块白骨被他掏出来。   这工作没有技术含量,他就是重复机械的去往外拿白骨。   就在机械的动作中,他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天气阴沉,山风呼啸。   他面前不知道怎么出现了一棵树,他莫名其妙的从树后走出来,这时候两匹马忽然奔驰而来!   前面一匹马跑的极快,瞬间出现在他面前,他有心想要让开可是身躯却在这一瞬间动弹不得!   下一瞬间他飞了起来。   被马撞的飞起来!   空气中留下鲜血,他被撞的口吐鲜血!   云松落地往后滑,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   这时候两匹马停下脚步,有个少年嚷嚷道:“小超小超不好了,你撞人了!快点快点,你会不会把他撞死了?”   另一个少年惶恐的说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路上没人的,我看过了,大山子,路上没人的,他怎么从树后突然冒出来了?”   大山子说道:“别说这些了,快去看看他……”   一张脸出现在云松面前。   削瘦、寻常、面色惶恐。   从五官能看出这是发胖前的了金青山。   金青山看清他后吓得往后退:“是是、是云先生,不好了,小超,你你撞到云先生了!”   小超踉跄着跑来一看,顿时呆如木鸡。   金青山上来伸手在他鼻子上试了试,又被吓得往后退:“死了!小超,云先生死了!坏了,云先生死了,黑云坝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会的,他们会让咱们赔命的!”   小超惶恐的问道:“怎么办?哥,咱们怎么办?我不想死,我才十六!”   金青山呆呆的看着他,突然说道:“小超,你、没办法的,你去认错吧,你骑马撞死了他啊……”   “你想让我死吗?”小超叫道,“是我骑马撞上了他,可我骑得是谁的马?是你家的马!是你家的马撞死的他!我我我……”   他话说不利索了,索性转身跑向另一匹马:“我家马身上没有血,我要回去,不管我的事!”   金青山追上去推倒他怒吼道:“你现在逃避有用吗?没用了!就是你撞死的他、你骑马撞死的云先生!”   小超倒地后终于吓哭了:“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这样,怎么办咱们怎么办?云家会让咱们陪葬的!”   金青山握紧拳头瞪大眼睛,他身躯微微颤抖着,忽然说道:“这里没有人,没有人知道咱们撞死了云先生!”   “前面就是岁阳庙,岁阳庙里更没有人,但岁阳神像的头能拧开,里头是空的,你记得吗?它里头是空的!”   小超哽咽着问道:“那咱们将他给抬到庙里?那还是会让人发现呀,只要黑云坝子……”   “我说的是神像里头是空的!”金青山压低声音说道,“把他扔进去,再把神像的头封起来,没人能找到他的,只有咱们俩知道神像是空的,这样即使黑云坝子要找云先生,那谁敢去砸开神像呢?”   “谁都不敢!”   云松被抬起来放到马背上,两匹马赶到岁阳庙,然后金青山跟猴子一样爬上神像摘掉卡在上面的脑袋。   他们用绳子穿过屋顶横梁当滑轮,将云松倒吊着放入了神像里。   神像脑袋被重新卡住。   然后他在黑暗中不知道待了多久,忽然之间他开始动弹,他拼命咳嗽、拼命的咳嗽——之前金青山就是这么咳嗽的,然后他又伸手去摸神像。   他站不起来,便用双手去抠挖神像。   他一直抠挖,但一直没用,他挖不开神像,他用头撞,也撞不开神像,反而头破血流。   他没有办法。   他已经糊涂了。   他只能这样去撞。   最终一个声音不知道在哪里响起来:“云先生,你愿意替我们杨家守卫锦绣清坪山的话,那我可以让你活下去,甚至可以让你做一方山神!”   “否则,你去死吧!”   “死吧!”   云松听到‘死吧’两个字的瞬间,突然感觉浑身森冷,接着他全身又燥热起来。   这时候他视野变幻再次看到了白骨,同时他感觉身后阴风袭来,便猛的转身——   满惊天手持一支招魂幡紧张的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处,招魂幡无风而动,上面自带阴风飘荡,有一个个小鬼在里面阴险的往外看。   看到云松回头,满惊天脸上露出愕然表情。   云松扭头发现自己位置变了变。   从泥塑神像的正后边变到了侧后边,而在泥塑神像正后面一个纸人正在燃烧。   那纸人穿着与他一样、样貌与他一样!   替死武生!   他刚才遭受了必杀一击!   他不经意之间死了一次!   满惊天的话也证明了这点,他愕然问道:“你竟然有替死鬼?你的替死鬼放在哪……”   一把驳壳枪对准了他。   满大人的疑问戛然而止。   云松心神紧绷,问道:“刚才是你动的手?”   满惊天没回答,只是瞪了他一眼便收起招魂幡扭身要走出去。   云松喝道:“别动,我让你走了吗?”   满惊天停下身回过头来说道:“刚才我还没有来得及冲你动手,那不是我做的。”   云松问道:“那你刚才要对我做什么?”   与此同时,他心里一沉。   野神很厉害,无知无觉间便害了他一次!   满惊天冷漠的说道:“我做什么与你无关!敬告你一句,云松,你家得罪的人太多,你日子不会好过的!”   云松问道:“你刚才、要对我、做什么?”   ‘啪啦啪啦啪啦’。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的八个弟子冲进寺庙。   看到云松手持短枪对着自家师傅,这八个弟子立马上来护住了自家师傅,也有两人掏出枪来指着他。   云松不理睬这些人,他盯着满惊天吼道:“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刚才要对我做什么!”   满惊天看到弟子来到自己身边便露出笑容,他说道:“我也想要你的命,怎么了?”   云松听到这话收起驳壳枪,满惊天身边弟子面色一缓。   然后云松袖子一甩霰弹枪入手同时变身为龙僵。   他抬起手果断扣动扳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被强!   既然你想要老子的命,那老子就得罪了! 第143章 飞僵出世   在云松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热兵器中的轻兵器发展很快,不断有大威力武器被推出。   但在轻兵器之中,近战之王的荣誉早在百年前就被定下了,这个荣誉被垄断了百年——   霰弹枪!   霰弹枪是近战之王。   满惊天一帮人隔着云松大约十步距离。   十步之外,手枪最快。   十步之内,又准又快。   而对霰弹枪来说是:十步之内,我见即毁灭!   他是抬起枪管照着这些人头上打的,所以九个人全成了血麻子脸!   九张脸瞬间血刺呼啦,然后九个人几乎同时往后歪倒。   手里有枪那两人开枪了。   但子弹打在龙僵身上跟被虫子咬了一口区别不大。   大殿里的士兵呆若木鸡。   金青山听到枪声指挥人冲进来然后他藏身于人群:“怎么回事?谁开枪!”   云松从龙僵变成伥鬼说道:“是我开的枪,他们是我杀的,但我是没办法才反击,他们刚才想杀我!”   “少将你如果不信我的话,可以问里面的兄弟,诸位兄弟,他们刚才是不是想杀我?”   士兵们迟疑的对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点头:   “是这样的。”   “满大人承认了,说想要道长的命。”   “他先头就想害道长的命来着……”   金青山看着满惊天一行九人跟血葫芦似的倒在地上急了,他叫道:“怎么回事?大斌,你来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精悍的士兵走出来敬礼,说道:“刚才道长亲自去从神像里头收拾枯骨,然后他忽然间不动了。”   “我出去将道长的情况告诉了少将,然后满大人就跟着我一起进来了……”   “这些不用说了,这些我知道,说我不知道的!”金青山焦急的喝道。   云松面色变了:“你知道他要害我?”   金青山急忙摆手:“道长你别误会,刚才大斌出去汇报说你不动弹了,满大人说庙里的野神收了你魂魄,他让我们等在外面,自己进来想帮你回魂……”   “他是胡说。”云松怒道,“他想要趁机害我!”   大殿里头的士兵纷纷点头:“满大人举着个招魂幡念念有词的靠近了道长,然后道长的位置忽然横移了一步,他、在原地又出现了一个他,那个他出现后就燃烧起来……”   “那是我的替死武生!”云松又怒又心疼。   那是他的一条命!   他今天竟然不知不觉间丢了一条命!   如果没有替死武生,那他已经死了!   大斌说道:“对,满大人当时很诧异,他问道长怎么会有一个替死鬼,道长问他想干什么,他就说他想要道长的命,接着道长便掏出一把霰弹枪来将他们给打死了!”   金青山茫然的说道:“这都是什么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又问云松道:“道长你真有一个替死鬼?”   云松冷笑道:“你知道替死鬼是什么?”   金青山点点头。   云松咬牙切齿的说道:“其实那不叫替死鬼,那叫替死武生!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如果不是我那宝贝,现在我已经死了!你明白吗?我已经死了!”   金青山无力的说道:“怎么会这样?道长,满大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害你?”   云松也不清楚。   他跟满惊天之间没有仇恨。   按照满惊天的意思,他应当是要替别人来刺杀自己。   不过真正刺杀了他的不是满惊天,是将他拖入幻境那人或者说那个东西——之所以猜测是人,是因为他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杨家!”   大隋遗皇族杨氏!   满惊天倒霉,他本来得知云松遇上麻烦了想摘桃子。   结果在他要动手的时候云松遭遇致命一击,替死武生替他挡了这致命一击,他从幻境中解脱出来。   这时候满惊天放弃了继续偷袭他——云松发现满惊天其实很忌惮自己,当然,他忌惮的是真正的‘云松’。   总之满惊天死的挺冤枉的。   他哪知道云松会有霰弹枪!   他哪知道自己只是在嘴上卖了个狠结果云松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自己!   他哪知道云松还敢在他的弟子已经举起枪后还敢开枪!   这不合常理,这不是江湖规矩!   金青山不知道其中隐情,他此时心乱如麻:“坏了,满大人死在这里,我怎么向大帅交代?”   云松冷冷的说道:“你还是先想想咱们怎么对付这个野神吧,它很厉害,你惹麻烦了。”   金青山沉声说道:“这次我带了精兵也带了大炮,大不了以炮轰了这破庙,我就不信大炮夷平这破庙后,它还能作祟!”   云松说道:“它当然能,你压根不知道它有多大的怨气!”   “你们当时没有撞死云先生。”   “你们只是把他撞的休克了,后来你们将他扔进这神像里头后他醒来了,他用手抠、用头撞但无法逃出去,最终就是这么满怀怨恨的痛苦死去,你说它变成野神之后得多可怕!”   金青山听到这话后面色大变。   他表情惨淡的问道:“你你说的是真的?他当时没死?他、他他是后来被困死在里面?”   云松直接砸碎了这神像。   云先生化作的野神竟然毁了他保命的替死武生,那他不管这个野种有多大怨气、死的多冤枉,他要报仇雪恨!   神像碎裂,里面的白骨哗啦啦的落下来。   金青山看向神像内壁,然后看到了里面一条条、一团团的黑痕。   他见血太多,一眼认出这些正是干涸血迹!   用手指扒拉出来的一条条血痕。   用头撞出来的一团团血痕。   即使他心志坚定,这一刻也有些崩溃。   他往后连退好几步,眼睛顿时红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我当时试过了,他没有气了啊!”   云松冷冷的说道:“他当时是休克了,你知道休克吗?换个说法吧,他当时陷入了假死状态,你们只要去喊郎中来,还是能救活他的。”   金青山绝望的摇头,身影摇摇欲坠。   曾铨上来扶住他大声说道:“少将,咱这里头哪个身上不是背着百八十条人命?你把这事放心里头做什么?不就是不小心杀了个人吗?这是他命不好!”   大斌也说道:“对,少将你怎么还会把这件事放心头上?咱都是尸山血海里出来的,我不知道你们,反正我杀了多少人都记不清了!”   云松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曾铨说道:“我们军人不炫耀杀人多,难道炫耀救人多吗?”   “不要脸。”云松厌恶的说道,“你们杀的都是自己同胞,甚至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你们要炫耀就去保境护国杀外国的侵略者,去杀东洋鬼子、白皮猪,那才算是正经军人!”   曾铨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鄙夷,顿时有些愤怒。   但他不敢向云松发火。   这是大帅的座上宾,很可能还会成为鹿家军的小姑爷。   大斌更不敢。   满惊天师徒九个人的尸体就在他面前躺着呢。   金青山没参与他们话题。   他只是不停摇头。   云松明白他的心情,所以没怼他。   金青山并不是很痴迷权力的人,他也不是天生杀人狂。   他会当兵完全是因为云先生,他那时年少,以为自己和金青风害死了云先生,为了逃避这责任才背井离乡去当兵。   结果事到如今才发现,他们当时错的离谱!   金青山推开曾铨向其他士兵摆手:“你们不必安慰我,男子汉大丈夫,错了就是错了,这有什么不能直视的?”   他摇着头走出门去,口中喃喃着说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错了,我们两个错了,应该小心点的,要是能小心一点,那何至于今天?那小超还活着、大超哥也不会与我反目。”   士兵们撤出来,然后一起愤怒的看向岁阳庙。   大斌说道:“就是这破庙害了少将,咱们把大炮挪上来,将它给夷为平地!”   曾铨去向金青山敬礼:“少将,卑职请求卸炮上岸,将这庙宇给它炸平了!”   金青山看向云松。   云松沉吟道:“这野神应当在庙里,但它很邪门,小道感觉不到它的痕迹……”   “它白天躲起来了。”胡金子从远处走回来说道,“不光野神邪门,哥,这地方都邪门,我刚才在周围看过了,这里有很多野怪的痕迹。”   云松问道:“什么意思?”   胡金子谨慎的说道:“哥你猜测那野神是十多年前死掉的一个人被放入一尊神像里,然后被人祭拜后变成的?”   “可能不是这样!”   “哥,这里没什么人烟,有的是野怪痕迹,祭拜它的不是人,更可能是野怪!”   “贼耗子,黄皮耗子,百足,老鸹,报丧鸟!是它们在祭拜那死人让它成了野神!”   “不过要确定的话,还是得等到晚上才行。”   “这两天一直下雨,今天好不容易停雨,那它们晚上会来祭拜野神的。”   云松说道:“去卸下大炮,调整弹道瞄准这里,然后今晚你们等我信号弹,我发信号弹你们就去给它来个炮火覆盖!”   金青山甩甩手,大斌带着一小队人往沙滩码头跑去。   云松想摸一下满惊天的尸,看看能不能找点有用东西。   但金青山把他们尸体给保护了起来。   他还要给鹿敬天交差。   如果满惊天被摸成了光杆子死尸那他是没法交差的。   金青山委婉的解释了他要保护满惊天尸首的理由。   云松也解释了自己要摸尸的理由:“今晚的野神不好对付,小道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需要助力。”   金青山说道:“别的都可以,这满大人的尸首确实不能动,别的道长你尽管吩咐。”   云松想了想说道:“那你带人去村里收拾点童子尿、黑狗血吧——那个黑狗血不用杀了狗来取,给它们割破皮肤收集一点血就够了。”   “还有公鸡冠子血,这个刺破鸡冠子往外捏血。”   金青山点头道:“好。”   他带人要去村里。   回程走了没几百米,几声枪响从码头处隐约传来。   金青山立马说道:“不好!”   他们赶紧一起往码头赶去。   码头停泊的五艘火轮悄然无声,又有两艘小火轮挤在了河道里,这两艘船的船头各有一撞角,赫然是一具鲨鱼鱼头骨!   沙滩上有几个士兵背对背依靠在一起,大斌的吼叫声隔着老远就传进他们耳中:   “……来啊!草拟先人都来啊!老子就在这里,谁敢来就吃老子枪子!老子杀过不知道多少人了,你们不怕死就上来,老子杀你们十个……”   云松快步赶到厉声问道:“怎么了?”   看到大部队到来,士兵们终于心神一松。   大斌往河里连打了一梭子子弹,他悲愤的叫道:“道长、少将,咱们留守的兄弟全死了!”   云松看向刚出现的两艘船问道:“他们干的吗?”   大斌急忙摇头:“应当不是,是他们警告我们才得以躲避了河里的水鬼。”   一个士兵补充说道:“对,道长你别靠近水!水里全是水鬼!全是水鬼!”   后面金青山带人赶到,他握住大斌肩膀沉声道:“给我冷静!到底怎么了?”   大斌喘粗气说道:“我带弟兄们过来卸炮,然后上了码头我就喊话,结果船上没有声音也没有兄弟们的身影。”   “我立马觉得不对,这时候那两艘火轮上有一个人冒出来,说河里有水鬼让我们弟兄小心,可是那时候我们走上码头了,然后船上和码头两侧冒出来许多水鬼!”   “我们直接被困住了,眼看要死了,这时候有个人影从我们头顶飘过,水鬼纷纷回到水里,这人扔给我一封信说是给云松道长然后就没影了,然后水鬼又出现,我们背靠背开枪吓退它们转移到沙滩上,好不容易等到你们到来。”   他说着递出来一张信纸。   云松匆匆打开信纸。   上面只有几个潦草鲜红的字:   入夜务尽全力!   这几个字很好理解。   对方要求云松等到入夜后必须使出全力去应付可能的危机。   但这是谁写的呢?   金青山拿过信纸看了看上面的红色,说道:“是血。”   云松收起血书示意他带人离开码头。   他艺高人胆大,直接跳上一艘小火轮。   船上安静死寂。   一个人都没有。   他走出来站到船头往水下看。   清澈的水面下。   密密麻麻的脸围绕小火轮挤成一团。   就像一群鱼。   它们飘在水里仰着头抬着脸怨毒的看向云松。   这是不知道多少水鬼藏在了水下!   旁边两艘新船上露出一颗脑袋,有人低声说道:“小心,水下水鬼众多!”   云松随时能变身龙僵,压根不怕这些水鬼。   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人抱拳说道:“我们是沪海排教门下弟子,此次走红水河运送一批茶叶回沪海,结果先前来到此地后被困住了。”   云松估计他们是碰到野神对付金青山带来的士兵而被连累了,便问道:“请问你们方才都看到什么了?”   汉子说道:“我们到来后便发现这河段有几个水鬼,本来我们排教也粗通道法能驱赶水鬼,结果我们一施展道法,你们的火轮里又跳出来许多水鬼,一下子把我们给围住了。”   一切如猜测一样。   云松往河里开了几枪。   水鬼受到挑衅来围堵他。   河面顿时清空,排教两艘船明白云松是给他们创造脱身机会,便趁机开动了火轮。   船上的汉子抱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道长若是能碰到我们排教弟兄,那你说你救过我黄水白条张五一的命,我们排教弟兄一定对你礼遇有加!”   “升旗!”   随着火轮开出,一条大旗被拉起,上面挂着一副对联:   八百里江河,恩波及沪;数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两艘船离开,他又在小火轮上找了找。   留守士兵全死了。   尸体一具不少。   他们正是被水鬼害死,浑身湿漉漉的,肚子里全是冰水撑得滚圆,七窍里塞满水草!   云松把情况给金青山说了说,让他们先行离开,由他来收拾水鬼,同时他去旗舰上卸下了船炮,将炮和炮弹搬下去让大笨象带走。   等到金青山带着士兵悲愤的离开码头,这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人。   不知道多少水鬼围绕着他。   这些水鬼开始蠢蠢欲动。   他不仅不慌,反而掏出了返魂箱……   水鬼开始往里钻。   一个接一个……   返魂箱里九殁虫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多了起来。   云松往嘴里狂塞。   阴气不断冲刷他的僵尸身躯。   当阴气满盈身躯的时候,再有阴气摄入僵尸的身躯就开始变化了。   它没有膨胀,而是收缩。   僵尸的身躯变得单薄起来,他感觉浑身逐渐轻盈,阴气凝聚于他体内,却让他变得越来越轻松。   变化结束,他抬脚在船头一跺脚,整个人跟离弦之箭般贴着河面飞出去,直接冲上沙滩。   沙滩边缘的水中趴着水鬼。   他在沙滩上落下,水波震荡,水鬼们纷纷逃窜。   像受惊的鱼!   云松的计划没错,就得先发展僵尸之身!   僵尸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它才是最厉害的。   他以飞僵之身跳入河里。   河里水鬼全吓跑了。   夜幕降临,金青山将手下分成两队人马开启作战行动。   一队人是炮兵,负责看守炮台。   一队人是突击队,待在坝子里吃饭歇息,养精蓄锐,一旦野神能号令精怪,那他们将是出击的主力。   本来今天就阴天,所以夜晚出现的顺其自然,天空很快黑沉沉下来。   阴云飘过。   不见明月。   云松飞空而起。   飞僵并不是真能飞天遁地,它们只是身躯轻盈,能够御风滑翔而已。   像云松就是借助跺地之力飞起来,然后借助吹来的山风在夜空中缓缓飘荡。   飞僵身躯内充盈着一道气,这气让它能飘飞起来。   见识过飞僵的神奇后,云松觉得这个世界的外国估计不可能再踏上九州施行暴政了。   因为地球上的欧洲列国凭什么能在十九世纪、二十世纪上半叶霸凌中国?靠的是先进的生产力。   而生产力的背后是科学发展。   这个世界科学没用。   牛顿的棺材板已经被他给踢飞了,想压都压不住。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破庙四周有了动静。   这附近是一片贫瘠荒地,杂草丛生。   只见草叶摇晃,地下很快钻出来各种各样的东西。   灰毛大耗子、黄皮子的黄鼠狼、瞎眼的老猫、成人手腕粗细的蛇!   这些东西娴熟的进入庙宇。   它们如同信徒般各自找地方待下,耗子下跪、老猫行礼,黄鼠狼作揖、大蛇点头。   然后它们逐渐懵逼了。   神像倒塌了!   其中有老猫已经瞎了,还趴在那里行礼呢,旁边一头灰毛长尾巴大耗子伸爪拉住它发出急促的吱吱声。   随即各种各样的叫声响起。   声音凄厉。   就在这些叫声中,破庙里头乱了起来!   老猫挥爪撕扯耗子、黄鼠狼与毒蛇缠斗在一起,它们忽然从信徒变成了仇敌!   云松紧张的等待着岁阳神出现。   根据血书提醒,他得全力以赴!   但野神没出现,倒是他的视野变暗了。   他狐疑的回头看。   后方坝子里的灯光忽然消逝!   有一股森冷气息从坝子冲天而起,如同龙卷风般停留在坝子处!   云松感觉不对。   坝子出事了! 第144章 屠神   飞僵能飞,爆发力强,但飞行速度不快。   就是之前云松发现的那样,飞僵的飞是顺风滑翔,这样纵然能飞却不可能像落头氏那样飞驰。   坝子里情况古怪,云松急于回去便先化为焱锯落头氏。   风吹过。   落头氏飞的比风还要快。   还有更快的。   突然黑暗下来的坝子又极快的亮了起来。   一下子灯火通明!   但寂静无声。   云松从一户人家穿墙而过,这家人将自己房子给点燃了,然后一家几口人全跪在门口!   生死不知。   说他们死了但他们身上阳火依旧。   说他们活着但他们身上阳火古井无波,就像凝固起来一样。   各家各户如今都是这样。   房屋燃烧,所以火势冲天、光芒闪亮。   而全坝子的金家族人跪在了自家门口,五体投地,满面虔诚。   坝子有个晒场,这是村子平时用来晒稻谷、给稻谷脱壳的地方。   下午的时候晒场被收拾出来架起了篝火,用来给突击队士兵歇息。   如今晒场篝火熄灭,士兵们也面朝北五体投地的跪着。   他们全死了!   所有士兵身上的阳火全熄灭了!   云松惊骇。   这是野神的杰作?   这野神竟然如此厉害?   云松纵览全坝子,感觉金氏族人被它给迷惑了心智、士兵们则被它给一股脑杀害了……   他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金氏加上士兵总共可是上千口子人!   上千口子人就这么被收拾了,由此可见这野神本事太大了——就是一千头猪收拾起来也得收拾个三天三夜吧?   就在这时候,晒场中央的篝火陡然燃烧起来!   火焰席卷而来打了云松一个措手不及!   直接将落头氏给包裹起来。   落头氏受创!   云松冲天而起,接着篝火伸展出来的火焰也收回并且同样的冲天而起,一尊神出现于其中。   这神脚踏火莲座、浑身烈焰飞,无数火星子噼里啪啦在它四周炸起,让它看起来威严且神秘。   它出现后便怒视云松说道:“何方妖孽?竟然来本神道场、害本神信徒!你滥杀无辜,这该当何罪!”   如果不是云松在岁阳庙里见过它的样子,这一刻还真让它给骗到了!   这就是云先生所化作的野神!   于是他对火中野神怒吼道:“你才是妖孽!你把村里人怎么了?你想要干什么?”   火中野神威严挥手,有火焰冲云松席卷而去。   有了防备焱锯落头氏也能对付火。   云松张开嘴冲着火焰深吸一口气,这团烈火反而被他给吸入口中。   一股暖意出现在他心头。   挺爽的!   火中野神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缓缓的说道:“多说无益,妖孽,今日你撞到本神手中这是你命不好……”   “别逼逼叨叨了。”云松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属裤衩的吗,这么能装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阴云坝子教书的云先生,被人骑马撞死后机缘巧合让一群山精水怪给供奉成了邪神!”   火中野神厉声道:“你是什么妖邪?为何知道本神隐秘?本神慈悲为怀,看你我有些缘分,这样吧,你若是皈依本神,本神可以许你一个我神教护法之位,让你也有机会位列仙班!”   云松嗤笑道:“少放尼玛的螺旋拐弯屁,老子乃是道家弟子,是正道!我正道跟你邪道不两立……”   “那你去死吧。”火中野神陡然面无表情。   篝火炸开,烈焰或作一条条火龙往四面八方飞去,从尸首上掠过后这些尸首顿时燃烧起来。   随着火焰燃烧皮肉发出吱吱声,它们缓缓站了起来,接着浑身火光大作,一具具尸首就这么变成了一道道烈焰去包裹落头氏。   落头氏再去吸气。   这下子不行了,四面八方都是火焰,它没法将之全数吸走,于是眼看就要被腾空而起的火焰阵给困住。   云松要飞走,野神也不是傻子它做出了防备,直接控制一道火焰化作火流星当头拍下!   直接把焱锯落头氏拍成了皮球!   很厉害。   但云松不惧。   他收拾残局立马换了战术,这次直接变成飞僵穿过火焰冲向地上篝火,身躯飞出如炮弹出膛——   轰!   一声爆响。   篝火下的木柴被撞的四处乱飞。   诸多燃烧的尸首张开双臂扑向云松。   飞僵不怕这些邪祟。   他挥手向尸首们身上撞去,将一具具尸体撞成碎块!   就这么蛮横!   硬生生撞出包围圈。   尸首被撞碎,火焰顿时熄灭。   邻近一座楼房燃烧形成的火焰上又冒出野神的样子。   它阴狠的说道:“好呀,你这妖邪难怪敢来本神道场祸害百姓,原来是有点本事!”   “然,本神惜才,如今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愿意臣服本神,那此地四个坝子,除了阴云坝子之外其他三个你可以任选一个做你道场……”   “选你吗比!”云松以最极致的口臭换取最极致的畅快。   野神勃然大怒。   接着邻近的一处火焰陡然爆炸,这野神竟然出现在爆炸中心,现身后便挥手一道火焰索捆住飞僵!   飞僵身上有绿差衣,之前他遭受枪击衣服已经有弹孔了,看起来它很不结实、没什么厉害。   但这是对它的误解。   凶猛的火焰索缠住云松身躯后却无法突破绿差衣的保护,火焰被隔绝开了!   野神挥手。   火焰索像鞭子般将云松抽的飞了出去。   云松翻身落地单手撑地面来了个利索的后空翻,在他身后有一些浑身燃烧火焰的尸首,这些尸首纷纷爆炸——   野神从中接二连三出现,一条条火焰索结合在一起形成火网要将他给整个包抄起来。   云松急忙扭腰闪避。   他连续避开几条火焰索,却有更多的火焰尸出现,将他给一层层包裹了起来!   情况不妙!   幽冥骑出马!   老马现身便发出狂野的甝吼声。   声音如滚雷震天。   火焰尸身上的烈焰猛的剧烈跳动,它们围上来的身影为之一滞!   机会!   不需要云松下令,老马狂奔而去,立马突破了尸体防线。   而在此期间云松挥动尚方斩马剑,将一具具火焰尸全给劈碎了!   这一幕终于震惊了野神。   野神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邪魔!”   “我是你爹!我后悔当初没把你射手上甩粪坑里去了!”云松哈哈大笑。   野神暴怒。   所有火焰尸全炸碎了。   大火冲天起。   漆黑的夜色都变得亮堂了,猩红的火焰洒在天空中,好像夜空也变成了猩红色。   坝子里热的惊人!   而野神的身影则出现在全坝子房屋燃烧所形成的火焰中。   一瞬间,上百个野神出现了。   接着野神们的身影随着火焰摇晃而扭动,最高一处火焰依然是野神姿态,其他大火中出现了别的样子。   这座最大的火焰是坝子里最高的楼房燃烧形成,本来楼房有三层共十米高,如今火焰被夜风吹的冲天而起,野神的身影遍布其中,让它法身足有二三十米之高的夸张度!   野神脚下是巨大的火莲台,而火莲台四周有火龟、火龙、火凤等仙兽神鸟隐现。   接着它双臂展开,它周身的火焰一下子往四周侵袭而去,整个坝子的火全给连了起来。   烈焰升腾,光芒刺眼,黑夜一下子亮了,亮如白昼!   而其他房屋燃烧火焰中的野神形象变了,它们变为一个个金刚罗汉、菩萨揭谛、仙童玉女、天兵天将。   有怒目金刚手持金刚杵伸手戟指云松也有道家天将骑白虎持金戈冲他挥舞,它们同时张口、声音化作一体:   “妖孽!你执迷不悟、僭妄之极,不可饶恕,你若……”   “草你吗!”   “你若自裁于岁阳尊神之前,得岁阳尊神宽恕,那尚能得入无极净土,来生转世进好人家……”   “草你爹!”   金刚天将们被他气的浑身发抖,所有的神灵异口同声的骂道:“汝之妖邪,有辱斯文!”   云松摊开手说道:“辱你祖宗的烂屁股!”   “轰!”   一声炮响,地面震颤!   野神回头看向岁阳庙。   云松叫道:“死鬼,你家让人给端了!”   野神吼道:“给本神去死!”   随着它话音响起,火海之中接着响起了一阵阵的‘砰砰’声。   像是大号的木鱼被敲响。   伴随着砰砰声,火焰中的诸多神灵开始念经。   也不知道它们念得是什么经,这些声音直冲他脑袋而来,他捂着耳朵也没用,依然进入他脑海中。   诵经声响亮,声音在他头脑中反复荡漾,如同一阵龙卷风钻进去在肆虐。   诸多声音汇聚于一体。   然后化作一个声音:   跪下来!跪下来跪下来!跪下来跪下来跪下来!   云松感觉双膝发软。   还好,飞僵膝盖很硬跪不下。   但后面他发现这更危险。   他的膝盖僵硬可是他本性却想下跪,这就导致他膝盖开始颤抖,竟然有断折的迹象。   他想逃离这地方。   但转身四顾,周围全是熊熊火焰,压根不知道能往哪里逃跑。   野神的脸上露出阴骘的狂笑。   笑声还没有响起就结束了:   它看到地上的僵尸不见了,出现的是个无头骑士!   云松紧急关头又变成幽冥骑。   幽冥骑是无头骑士,它没有脑袋,他想看看这样能不能避开这诡异玄妙的诵经声。   然后确实可以。   诵经声是精神攻击,可以将他置于幻境之内。   云松化作无头骑士后还能听到诵经声,但诵经声不能迷惑他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叨叨声。   四周还是火焰,不过他能看到燃烧的房屋,于是他纵马冲着房屋边缘冲去。   邪音戛然而止!   野神抓狂的咆哮道:“呜呼哀哉!汝是何等妖孽?”   云松一边跑一边大骂:“你们云家祖坟让人给挖了!”   他从房屋前冲过,看到屋子前一家人在跪地磕头,连一个可能只有一岁的小幼儿也不例外。   他们用脑袋重重磕在门前青石板路上,敲击木鱼般的‘砰砰’声正是由此而来!   云松一看赶紧伸手抓起那小孩放在身前又去随手拉了一个妇女,而老马也张开嘴吊住一条汉子的裤腰带,驮着他们嗖嗖嗖跑出村子。   他们身后村子里火势冲天。   野神看到他们要逃跑愤怒的追来,云松将手中妇女往前扔出鬼马张开嘴放下叼着的汉子。   依然是不用云松下令。   它突兀回身以更快速度杀上去。   回马枪!   云松一剑劈出。   尚方斩马剑乃是神剑,一下子从火焰上劈过,这片火焰被劈开了一条大缝子!   野神挥掌。   手掌火焰变成,随着落下迅猛变大,变成了一团火云压在云松身上!   老马哀鸣,硬生生被压得四肢跪地。   云松接着在地上翻滚而过,张开嘴狂吸落下来的火焰——   焱锯落头氏!   火焰进入它嘴里,它甩头将长鞭般的头发扫上去。   随着黑发扫过,野神的火焰手掌被扫成碎片!   野神大怒:“吾要你死!”   它迎面而来要张开嘴喷火。   形势危急。   但也是机会!   面对面的机会!   云松一直在等待的机会!   他又变成人将落地那幼儿抱起,另一只手火速从怀里掏出已经许久未用的仙中画——   幼儿额头全是血,他把幼儿的头往画上一摁,这幼儿顿时进入画中而一条大鲶鱼出现。   鱼和伟出来后正要跟云松打个招呼,却见一道火焰贴着它脑门扫过!   四周热浪滚滚。   鱼和伟呆滞了:这是烧烤现场?   烤我一条鱼而已,至于用这么大的场子吗?太瞧得起我了吧?或者这就是你们人说的风光火葬?   云松连滚带爬避开喷出来的火焰,他对鱼和伟叫道:“不想死快喷水啊!”   愤怒的野神追在后面又张开嘴要喷火。   鱼和伟的脑袋转过去。   一条水柱强劲的射入它大张的嘴巴。   冰火两重天!   整个村子焚烧的火焰为之一缓!   这时候夜空中隐隐传来一阵沧桑低沉的法咒:   “太元浩师雷火精,结阴聚阳守雷城。关伯风火登渊庭,作风兴电起幽灵。收阳降雨顷刻生,驱龙掣电出玄泓。我今奉咒急急行,此乃玉帝命君名——”   “敢有拒者罪不轻!急急如律令!”   夜幕中顿时狂风大作。   “哗啦啦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   一直嚣张的野神猛然露出呆滞的姿态。   火焰由外而内收敛起来,它很快由一团跋扈火神变成了一尊泥塑神像。   云松赶紧变为飞僵两步窜上去狠狠出拳!   这一拳从神像中穿了过去。   它变为虚影!   野神愤怒而抓狂的咆哮道:“算你命好!这两天竟然有大雨!”   “待大雨停歇,吾立下誓言,必会将你挫骨扬灰!”   云松又化为幽冥骑,回身一剑劈下竟然还是从它身躯中穿过!   野神见此自认扳回一城,顿时狂笑起来:“竟然想要伤我?你乃是邪魔妖孽!你破不了我的法身!吾乃岁阳庙之真神!”   “你这妖孽……”   云松一听这话明白了。   妖魔鬼怪伤不了它的法身。   那人可以吧?   总不能这玩意儿真的天下无敌吧?   他变回人身抽出桃木拐杖A了上去。   一拐杖将神像砸了个趔趄。   阴气冒出。   神像回头。   露出一张惊恐扭曲的脸。   然后它看到一根拐杖直奔脸而来!   糊在脸上!   又是一道阴气冒出。   云松如同辛勤的农夫,沉默而努力的挥舞拐杖狠凿神像。   这是它的真身。   火焰中的是它的法身。   它被桃木拐杖连敲几记之后惊恐的又化为法身。   可是大雨太猛烈,压制了坝子房屋燃烧产生的火焰。   鱼和伟又对它进行了精准射击。   此外它之前已经遭受重创,法身威能大减。   而云松化作的飞僵不知疲倦、越战越勇,抓住天时地利压着它打!   它只能化为真身。   然后一抬头看到一根桃木拐杖劈空而来……   野神又化为法身逃跑,它逃入村中房屋燃烧形成的火焰中,身影一晃就出现在下一座房屋中。   它松了口气。   火焰‘飕’的一声响。   有东西破空而来。   野神下意识回头。   一颗脑袋张开嘴露出燃烧的牙齿在冲它使劲吸气……   无处可逃!   野神最终还是毁灭于桃木拐杖之下。   云松吐了口唾沫:“还以为你是个大裤衩能装逼,原来是个情趣裤衩,压根装不了!”   他在嘴巴上占了两句便宜,然后退出燃烧的村子。   这下子桃木拐杖真派上用场了。   他是拄着拐杖出去的。   这一仗真的惨烈。   他是拿出所有本事了才险胜。   而且还是暗地里有人帮了他一把。   天空阴云密布,但这场大雨不是自然降落的。   在他身后的暗处一直有人跟着!   但他找不出这个人来!   还好几次危难关头对方都是选择出手相助,这样来看他应该是友非敌。   鱼和伟在雨水中格外欢畅。   鱼水之欢。   雨下的很大,地上又有水坑,它就在一处水坑里拼命的蹦跶。   云松冲它伸手,它一口泥水把云松的水给喷开了。   见此云松便笑了:“行,你就在这里吧,待会火烧过来了我往你坑里加点酸菜,咱今晚来个酸菜鱼宵夜!”   鱼和伟老实了。   云松将它放回仙中画里,把孩子又给抱出来。   其实鱼和伟挺可怜的。   工具鱼。   云松只能说句抱歉,他得等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再放它出来撒欢。   现在村子外面是有人的,金青山带了几个警卫早就过来了。   不过他们现在忙着救护村里的人,所以一时没有发现云松的身影。   云松反复变身消耗大量阳气,变身为人后又不断挥舞拐杖,所以浑身酸痛,这样索性坐在了大雨里。   他摸了摸怀里。   一把银钱。   这样他顿时老怀大慰。   金青山那边却是失魂落魄。   来的时候一百多号人,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个警卫!   如果不是他安排了一队人做炮兵,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他们金氏全族情况也很惨。   家园被焚烧,家家都有人磕头而死。   如果不是大雨降落及时压制了房屋燃烧的火势,那他们全族都要完了…… 第145章 婚事来   金氏的族长死了。   村里老人孩子几乎都死了,五十多个幼童,只有云松救下这个活了下来!   云松第一次冲出村子的时候其实挺多人没事的,但后面他与野神决战的时候这野神又几次变回过法身。   每次变回法身它都要操纵村里人磕头让它施展邪术,后面的伤害太大,孩子遭不住。   最终能活下来的是壮年的汉子和妇女,这些人清醒后抱头痛哭。   大雨停歇了。   金青山完全没了少将的意气风发。   他跪在一处泥水坑里喃喃问道:“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有警卫要上去扶起他来,他一把将警卫推开。   村里有人上去扶他,最终两人却成了抱在一起痛哭:   “你不该回来啊,大山子,你不该回来!这几天、就是这四五天,咱们坝子闹鬼啊!”   “每天、每天都要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一个,死的人给我们托梦,说是去找你,说是要找你报仇!”   云松明白了去找金青山那些冤魂的来路。   难怪它们源源不断。   原来消失一个,就有金氏族人死一个去补充。   他回想起金氏老族长看到金青山第一眼说的‘你总算回来了’,估计老族长是知道内情的,所以看到他们到来才那么欣喜。   却不知道他为何没有将寨子的情况告诉金青山,反而隐瞒了下来。   有知情人道出隐情:“族长不许我们透露寨子里的事,他说只要少将回来,寨子就没有危机了。”   金青山明白其中的内情。   但他无法去面对面目全非的族人和坝子。   有人问道:“大山子,你最近惹了什么呀?你惹了谁呀?他怎么要咱全族来陪葬呢?”   金青山摇头说道:“不关我事、不关我事,这四五天,我这四五天一直在筑城,我哪里也没去,我谁也没有得罪……”   旁边的警卫很机警。   他上来愤怒的撕扯住一个金氏族人问道:“你们族里既然不断死人,为什么我们来了这么久,没有警告我们的?”   金氏族人噤若寒蝉:“我说过了,族长不许我们透露,他就是说,少将回来,这事会解决掉……”   这警卫反应很快,他对金青山叫道:“少将,你这些族人不怀好意啊!他们其实想用咱的死来解决这件事!”   “你们族长肯定得到了那个野神的暗示或者明示,他们故意欺瞒咱们,想让野神害死咱们、害死您,以此息事宁人!”   其他警卫闻言暴怒。   他们解下皮腰带要打人。   金青山孤苦一笑说道:“都住手,这都是我的责任,谁也怨不得,你们都是被我拖累了。”   云松唉声叹气。   坝子被毁的责任很复杂,说起来他也得承担一点。   如果他推断没错的话,其实云先生早就修成野神,但金青山跟随鹿敬天同样得到了陨龙脉气运庇佑,野神对他无可奈何,甚至对他家族都无可奈何。   四五天前云松带走了陨龙脉,鹿家和依附于鹿家的所有人都失去了龙气庇佑。   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   现在出事的不光金氏一族,鹿敬天手下不少人也得出事!   横行黔低多年的鹿家军要垮了。   岁阳庙被大炮给轰平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   死去的人回不来了。   只能先建起被焚毁的房屋。   大雨停歇后坝子还在燃烧,这个坝子算是毁了。   其他坝子冷眼旁观。   自从金青山成为鹿家军少将,金氏一族没少横行乡里,如今对于他们的凄惨遭遇,其他坝子表示喜大普奔。   看着焚毁的村子,云松忽然想到了有药寨旧址。   他问金青山道:“你知道筮族的有药寨,对吧?有药山寨有两千年历史,但前些年被人指挥着用大炮给毁掉了,这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金青山愣住了。   他没有回答。   但此处无声胜有声。   他无法回答。   也无言以对。   这下子其他警卫说不出‘我们军人不炫耀杀人炫耀什么’的话了,他们茫然的站在一起,不知道谁低声问了一句:   “这是报应吗?”   云松没有回答。   野神很可恶。   但是这野神不正是金青山给一手缔造的?   金青山该遭报应,金氏全族就不应该吗?   自从金青山做了鹿家军少将,他们全族哪一家没有沾过光呢?   甚至金氏一族蛮横惯了,天亮后有人阴狠的说道:“大山子在这里,咱们有枪有炮,要不然直接去抢一个坝子吧?”   汉子们心动了。   又有人红着眼睛说道:“不错,昨晚咱们这里被火烧,他妈的,其他坝子全在看热闹,没有一个来帮忙救火的,所以咱们去抢他们坝子也没话说!”   金青山疲惫的摆摆手,他病恹恹的说道:“算了,大家伙还是去城里讨生活吧,趁着我现在手里还有权力,我给你们安排个活计。”   一个汉子说道:“大山子,故土难离,咱家里人都在这里呢,怎么去城里?”   “就是,”旁边的汉子点头,“我们不用去城里,就在这里,随便找个坝子占了,这样方便祭奠咱家里人。”   金青山猛然暴怒:“闭嘴!”   “你们不怕死不怕报应那就去抢坝子吧,反正我不会帮你们去作孽的!”   他用森然目光扫视族人,继续说道:“以往你们作孽但没有遭到报应,那是跟着我、跟着鹿大帅家的龙脉沾光了。”   “现在来看,嘿嘿,鹿大帅的好日子到头了!他家的龙脉恐怕已经气运断绝!”   云松沉默不语。   他回到船上,金青山很快也带着残余警卫归来,然后他们乘坐一艘小火轮离开。   另外四艘小火轮被留在了这里,用来搭载他的族人离开。   他不能等待族人了。   因为他没脸留在这里。   小火炉回程是顺水顺风,跑的格外快。   金青山感冒了。   他裹着一床被子说道:“我真希望这船不要停,它就一直开下去,要是能开一辈子该多好。”   云松哂笑。   做梦呢?   老子跟你在一艘船上待一辈子?   回程中大家伙心情都很差,情绪一个比一个低沉,所以除了金青山感慨一句,其他人没有主动说话的,都在丧。   云松正好落了个清净,他将这次的收获拿出来,结果一摸手里有十多枚银币。   里面有一半是阴币,最有价值的一枚上面图像是个庙,然后名字叫做‘土地野’。   所谓土地野就是个野蛮生长的土地爷,跟他昨夜诛杀的那位是一个性质,都是野神,而且是小神。   土地野不是战斗系,它战斗力不强,它的本领是驭使小鬼,擅长跟当地的山精水怪搭话。   这个阴身也不错,云松可以变伥鬼,土地野加上伥鬼能够把各地山精水怪忽悠上天。   所以如果不是他一心想回地球,那他其实可以留下在山精水怪、妖魔鬼祟里头搞诈骗。   小火轮回到码头,然后立马一车警卫赶到,匆匆忙忙将金青山给带走了。   胡金子站在码头茫然的对着车子背影喊:“咋地了,没有个能顺路捎带着俺们的吗?”   有黄包车跑过来问道:“这位少爷,您要车吗?”   云松说道:“要三台车。”   拉车汉子看了眼大笨象说道:“道长,这位好汉身板真粗壮呀,我们、我们兄弟拉不动他!”   大笨象笑道:“你拉我家真人就行了,我和胡兄弟可以跟在后面跑。”   胡金子懵了。   为什么我要跟着跑?   拉车汉子急忙说道:“这不成吧?你看我哥们都过来了,咱们都两台车了。”   大笨象琢磨了一下后说道:“这事简单,你继续拉我家真人,你哥们上车我来拉他。”   这下子拉车汉子懵了。   他问道:“怎么付账呢?”   大笨象说道:“简单,我家真人给你付一份车钱,你哥们给我付一份车钱。”   拉车汉子更懵了:“我们兄弟拉了一趟车,结果一分钱没赚着?”   最后他们交谈一番,事情变成这汉子不但没赚到拉车钱,反而连车子也没了……   不过手里头多了六十块响当当的大洋。   汉子旁边的兄弟羡慕的眼红了:“大哥,你那车买的时候才花了五十块大洋,如今你使唤了三年多,转手一卖还有六十块大洋,你今天是开门撞上了财神爷呀!”   汉子反应过来后也是意气风发,一挥手喊道:“兄弟,走,今天不干了,下馆子,大哥请客,喝、喝到吐!”   路上大笨象拉着黄包车兴致勃勃的跑。   云松坐在车厢里,左手搂着阿宝右手搂着令狐猹,就跟个贵妇似的。   车子后头还跟着个胡金子狂奔:“哎娘来,我说大笨象你真让我跟着跑啊?”   他们跑回公孙无锋家里,结果公孙无锋家里反锁着门,一辆小轿车停在门口,鹿濯濯在焦灼的转来转去。   云松下车与鹿濯濯打了个照面。   他正要问呢,鹿濯濯一步上来抓住他手腕惊喜的叫道:“道长你可回来了,你去哪里来着?”   “福生无上天尊,小道去……”   “先不用说你去哪里了,你先帮我个忙,快去把门叫开。”鹿濯濯焦急的说道,“从今天早上一直到现在,公孙家里一直反锁着门,里面明明有人,却无论如何都不开门。”   云松纳闷问道:“怎么了,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了?”   鹿濯濯半是害羞半是欣喜的捶了他一拳,说道:“道长你说什么呢!”   云松上去拍门。   然后也没人开门。   胡金子上去叫门:“管家伯、管家伯,你在里面干啥呢?大白天反锁门干啥?过来开门,否则我翻墙进去了。”   结果还是没人说话。   这时候阿宝推开他,上去就是一爪子崩到了门板上。   大门门栓硬生生被崩断了!   阿宝鄙夷的回头看他们:这不就行了吗?费那么些劲干嘛?叨逼叨、叨逼叨,你们能把门叨开还是怎么了?   云松进去捡起门栓叹气:“挺好的一个门栓,就这么让你给毁了。”   李腾急匆匆走出来,老脸上全是震怒:“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胡金子说道:“俺们叫门了,这不是一直没人开门吗?弄的俺们以为你们是煤烟中毒了。”   云松看向李腾的袖口和衣襟,问道:“你在里面杀鸡?怎么这么多血?”   李腾老脸惨白,一语不发。   鹿濯濯问道:“腾伯,您怎么了?”   李腾张开手臂挡住她说道:“公孙少爷吩咐我,今天不是,最近不见客,不见……”   “我是客人吗?”鹿濯濯不悦的问道。   李腾咬牙道:“公孙少爷说,更不见二小姐!”   鹿濯濯皱起蛾眉:“二小姐?你又叫我二小姐?公孙怎么了!”   她急忙进去。   李腾要拦她,被她一把推开。   云松跟着进公孙无锋卧室。   公孙无锋倚在了床上,面色青白、嘴唇发白,一张脸没点血色。   而床上地上则全是血!   一个铜盆放在旁边,盆子里是绷带和红彤彤的血水。   还有一个水桶在床头,里面也全是血水!   公孙无锋右侧肩膀处更有斑斑血迹,他的肩头被绷带紧紧包裹,血腥味和药味刺鼻子。   手臂没有了!   右侧的手臂没有了!   从撕开的衣领看去,他那条手臂被齐根斩断!   云松呆若木鸡。   鹿濯濯头一昏险些晕倒。   她踉跄向前伸出颤抖的手要去触摸公孙无锋残缺的肩膀,李腾上来拦住了她:“二小姐,你走吧,你别来了,你更别跟公孙少爷扯上关系了。”   鹿濯濯双眼泪水哗啦啦的流淌。   她哆嗦着问道:“怎怎怎——怎么会这样?”   “是、是金青山做的?他做、他做的?”   公孙无锋没有看她,低着头淡淡的说道:“不是,不关少将的事,少将日理万机,哪有空管我这样的小角色?是我自己砍掉它的,因为这条胳膊碰了不该碰的女人。”   鹿濯濯发出一声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叫声。   她呆呆的看着公孙无锋,然后满怀希冀的问道:“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了,是吗?”   李腾摇头叹息道:“二小姐,你走吧,你放过公孙少爷吧,难道你要看着他被人做成人彘么?”   人彘这个词太可怕。   鹿濯濯颤抖了一下。   云松感觉不对。   昨天公孙无锋确实在金青山面前搂过鹿濯濯,金青山对此也确实表现出不满。   但他之后就跟自己一起离开筑城去往锦绣山区了,自己没有察觉到金青山有对付公孙无锋的意思。   而且以自己对金青山的了解,这位少将不是那么凶残的人。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毕竟昨天他并没有一直跟金青山在一起。   鹿濯濯踉跄着离开,最后就留下一句话:“那我嫁给金青山好了。”   云松看向胡金子和大笨象。   两人唉声叹气。   云松又看向令狐猹和阿宝,阿宝歪着头在想:什么时候吃饭?   公孙无锋苦笑道:“抱歉啊,道长,我这个样子怕是吓到你了。”   云松说道:“倒是吓不到小道,但是、但是不对吧,金青山这么狠?就因为你搂过鹿濯濯的肩膀就砍了你手臂?”   如果这是真的。   那他就要替天行道!   金青山必死!   公孙无锋摇头道:“我说了,不是他砍掉的我的手臂,是我自己砍掉的。”   云松愕然的看着他。   公孙无锋又露出苦笑表情:“道兄,你应当祭过大帅府里的老灵树了,也拜访过我了,那你在筑城应该没有可留恋的了吧?”   “早点离开筑城,现在筑城很乱,马上筑城会更乱!”   云松心里有许多念头在转。   他盯着公孙无锋问道:“什么意思?”   公孙无锋说道:“我得到消息,鹿大帅手下五个主力师,现在只有一个师还在效忠他,其他四个师要么造反要么被打残了。”   “而造反部队正在向筑城进军,筑城马上就要陷入兵荒马乱中,你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云松问道:“你不走吗?”   公孙无锋失笑道:“我是鹿大帅麾下的作战参谋官,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离开?”   这话把云松说的一愣。   他都忘记公孙无锋还扛着军衔呢。   公孙无锋给他解释了一下:“我在天师团里当差,大帅们的天师团跟野战部队不一样,我们相对自由,因为很多弟兄都是各门各派的弟子,他们平日里要待在门派里的。”   “若有战,召必回?”云松问。   公孙无锋点点头:“对,就是这样。若有战,召必回!”   “不回的呢?”   “掉脑袋。”   云松伸出大拇指。   他还有话想问公孙无锋。   但公孙无锋避开了他的目光,疲惫的说道:“道长,我很累了,让我歇歇吧。”   云松点点头离开。   算了。   有些事不问了。   反正与他无关。   他送啊呜回到了家乡,他也铲除了一个野神,这样他该去做他的事了。   可是他该怎么去做呢?   怎么去寻找回家的路?   再去寻找一条龙脉吗?   他想起苟文武曾经提到过的朱允炆,或许他可以从朱允炆这条线下手,这样即使不能回家,那也好歹可以见到一个历史名人。   但在他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想做。   他想见一下大帅府的二姨太田芳。   啊呜说过了,田芳与他一样都是外道之人,他想从田芳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他要见田芳得再入大帅府。   这次公孙无锋给他帮不上忙了,他琢磨着得找鹿饮溪帮忙。   这次他并不是要对付鹿家,所以找鹿饮溪帮忙良心上能过的去。   结果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想传宗接代了有人给老许送媳妇,当天警卫送来一封邀请函。   大帅府里大喜事!   黔地长公主鹿濯濯与少将金青山大婚!   这封邀请函是鹿敬天亲笔签名的,所以云松暂时不能走,他得参加婚宴。   筑城内外交困,鹿敬天没法大搞这场婚礼,事急从权,第一天送邀请函、第二天准备,第三天就是婚宴!   时间紧急,没法办理传统式婚礼。   恰好鹿濯濯在大城市里待过,所以这场婚宴是西式的。   大帅府大前院被连夜布置成了礼堂,支起了桌子、铺上了红地毯、摆好了椅子。   当天云松一袭崭新道袍进大帅府。   大帅府门口人流如织,筑城内的名流富豪全来了。   云松一个不认识。   大门外有管家支起了桌子在登记礼物,有人礼物送到,便有一个名嗓在扯着脖子喊:   “段氏钱庄段大先生送金条十根、大洋一万!”   “海走风船家风掌柜送金怀表两枚、珍珠一斗、上好珊瑚树一棵!”   “云松子道长送、送《龙虎双修养生经》、《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各一本——嘿,好活!” 第146章 乱事起   云松难得大方了一回。   他送的《龙虎双修养生经》和《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都是正版行货,是他昨天花了一天时间在筑城各家书铺反复转悠才找到的好书。   要不是他觉得这两本书都是瞎写的,那他早留下自己练了,怎么可能当礼物送出去?   他左边胡金子右边大笨象,昂首挺胸进了大帅府。   有千娇百媚的少妇搂着个大腹便便、满身绫罗的富商胳膊撇嘴说道:“来大帅府上做客,竟然送两本经书?真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这种人也能进帅府……”   富商急忙给她一个眼神:“在大帅府里不许说话!”   少妇被他呵斥一声顿时噤若寒蝉,但还是碎嘴了一句:“老爷息怒,我就是看不懂现在的世道了……”   “你一个当鸡能看懂个屁。”胡金子扭头怒视少妇,“俺们修行界送的礼物你一个鸡婆能看懂?你要是能看懂俺们修行界不成鸡笼子了?”   少妇一听这话跟被踢了一脚的母鸡似的,当场就蹦跶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你瞅瞅你身上的男人味,比他娘男厕所还要浓郁,除了鸡婆哪里还有娘们有你这么多的男人味?”胡金子鄙夷。   大笨象配合的问道:“搞破鞋的?”   胡金子恍然的说道:“对,那我可能看走眼了,她或许是个搞破鞋的。”   富商气的大肚子抖动。   但他没有急于去给身边美人出头,而是先推开美人拉开距离。   他不认识云松一行人。   可是能在今天进入大帅府的能有寻常人?   这种场合越是不认识的越不能得罪,他一个老狐狸当然明白这道理。   少妇更生气,她习惯性的要撒泼,后面的保镖低声给她提醒:“十三姨太,这是大帅府!”   胡金子不怀好意的看向少妇起伏的胸口,说道:“咋了,你舞舞喳喳的想在这里跟俺们比划两下子?”   云松制止他说道:“福生无上天尊,金子,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直接去找它主人。”   说完他看向大腹富商说道:“这位施主有礼了,小道夜观天象近观你面相,发现你天堂发黑啊!”   富商愕然问道:“在下只听说过印堂发黑,您说的这天堂发黑是什么道理?”   云松说道:“你天庭、印堂都发黑,所以简称天堂发黑。你别插嘴,施主,你听小道说,你最近有难啊,不过小道可以给你化解这一难。”   富商抱拳笑道:“道长,刚才贱内有所得罪,这是贱内有错在先,还请道长海涵。”   “如果道长看出在下近期有一难,那有劳道长给破解一二,在下必有重谢。”   云松吃软不吃硬,富商这么一说他就感觉没劲了。   于是他拍拍富商的肩膀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有心求救,小道不能不救。”   “这样,你回去后拿出两千大洋买粮食周济一下筑城里的贫民百姓,这叫做破财免灾。”   富商含糊的笑道:“好的好的,多谢道长指点。”   云松说道:“你别把贫道的话当耳边风,你要是不肯破财免灾,那你肯定会被鬼缠上,甚至可能被僵尸给缠上!”   他这话不扒瞎。   富商要是不被野鬼缠上,那他就变成野鬼去缠人。   你自己不愿意体面,我帮你体面!   他必须得让富商知道自己是个言而有信的真道士,不是个胡咧咧的假道士。   云松三人跟富商刚了一把,周围的人没敢再风言风语的了。   后面盛装的鹿饮溪到来,她看到云松后眼睛笑的完成了月牙,蹦蹦跳跳恨不得上去搂住云松胳膊。   很快有人打听出来云松身份,冲他指指点点:“他就是云松啊。”   “那个让三公主怀了身孕的云松?”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云松身体很虚、患有不育症?”   “你打听的肯定是假消息。”   “不是假消息,是官场传出来的消息,他们说是云松自己守着鹿大帅承认的……”   云松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他带走鹿饮溪问道:“小溪,你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二姨太?我有话问她。”   鹿饮溪脸上的欣喜换成了忧愁:“不行噢,我二娘被我父亲给关起来了,我父亲说她和我大哥想要联手害他!”   云松说道:“我上次进府查白雾事件后,他们便被关起来了?”   鹿饮溪愁眉苦脸的点头:“对,我从那天开始再也没见到他们,不过他们今天会参加我姐的婚礼,婚礼上他们会出现的,到时候我带你去问她好吗?”   云松点头。   大帅府开阔的前院被收拾了出来,四周士兵军官林立,军容齐整、精神焕发。   大量的穿黑马甲白衬衣打着领结的侍者在人群里穿梭,他们手里端着托盘将酒水茶点水果送上,姿态潇洒,如同大蝴蝶。   胡金子看到后来兴趣了,他说道:“这个打扮好,小马甲大皮鞋,以后我也要穿这身打扮。”   大笨象不说话,他在琢磨着自己坐哪桌。   过了一会鹿人王果然入场了。   这次他没有乘坐软轿,而是坐了轮椅。   他被警卫推着入场,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旁边宾客与他打招呼却得不到回应。   云松想找二姨太田芳。   但田芳母子身影迟迟没有出现。   随着一声吉时已到,礼炮被推出来,这是婚礼要开始了!   云松听到‘吉时已到’的声音时正在喝啤酒,听到这话他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这婚礼是中西结合了。   他回头看礼炮,看到礼兵中有一个挺眼熟——   前些日子他来筑城第一天好像见过,这人叫邱疯子,是鹿人王的心腹。   这时候身穿笔挺军装的金青山出现了,他在警卫陪同下慢慢走上了婚礼台上。   衣着光鲜,肩膀搭绶带、胸前挂勋章、腰上还有一把宝剑,那头发上的摩丝打的可是一个多,油光发亮。   他的出现让全场氛围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掌声如雷。   云松也在鼓掌,这时候鹿饮溪忽然穿过人群快步走来,皱眉嘟嘴,看起来有些忧愁。   见此云松便问道:“怎么了?”   鹿饮溪情绪低沉的说道:“刚才公孙大哥也来了,他让我给我姐姐送了一封信和一件礼物,说是贺礼。”   云松忽然紧张起来,问道:“什么礼物?”   鹿饮溪说道:“一个很漂亮的玉佛,那是公孙大哥的家传珠宝,我听我姐姐说过,是公孙大哥的奶奶赠给他母亲的。”   “据说公孙大哥的奶奶曾经要求他母亲在他成婚的时候,将玉佛送给他的妻子,但公孙大哥的妻子好像不得他父母喜欢,后来公孙大哥父母死于意外,他便将玉佛自己收了起来。”   越说小姑娘情绪越失落:“唉,我姐姐做梦都想戴上这玉佛,结果、结果……唉!”   叹气之下,她几乎有泪水掉落。   云松无法安慰她。   他心里有些不安。   公孙无锋是个痴情的人,但他对鹿濯濯真有这样的感情?   他开始在心里盘点自己遇到公孙无锋和鹿濯濯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越是盘点心里越是不安。   “但愿我想错了吧。”云松心情烦躁了起来。   周围赞叹声、掌声太杂乱,鹿饮溪说道:“道长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云松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目光复杂的看向鹿饮溪。   结果小姑娘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忽然之间面颊红了,羞怯的低下了头。   云松愕然:你脸红个泡泡茶?你应该脸色发白才对!   这傻丫头!   金青山出现没多会,一辆烤漆闪亮的小轿车开到。   这次的车子是烧油车,因为它的排气管只冒烟不往外喷火星子。   警卫下车开门,鹿敬天先出来。   掌声又响起,鹿敬天微笑着向左右挥手致意。   他去打开另一侧车门,一身白纱的鹿濯濯挽着他的手臂下车。   掌声更响了。   不知道哪来的傻逼竟然在吹口哨!   云松回头一看原来是胡金子。   噢,那没事了。   自己人。   鹿敬天带鹿濯濯走上红地毯。   然后一辆轮椅挡在了半路。   鹿人王突然杀了出来!   鹿敬天脸色微微一沉又很快笑了起来,说道:“老大,你是来给你妹妹送上祝福的吗?”   鹿人王坦然的说道:“父帅,今天我妹妹出嫁,这是咱们鹿家的大喜事,但我希望今天可以双喜临门。”   鹿敬天凝视着他说道:“老大,你回去,今天你别闹,别耽误了吉时……”   “我不闹。”鹿人王打断他的话,“父帅,儿子只是希望今天鹿家能双喜临门!”   “你下去!”鹿敬天有些生气了,“今天这个场合很重要,你不能闹!”   鹿人王忽然露出绝望之色:“我没闹!父帅,我是你亲生儿子!我从十八岁就随你在军中征战!”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叫我少帅,但唯独您没有叫过,请您今天叫儿子一声少帅!”   现场的掌声由热烈变得稀稀落落,又从稀稀落落变得安静下来。   只有三两个没眼力劲的傻子还在鼓掌。   云松担心的回头。   这次还好,自家俩傻子都在老老实实。   于是他赶紧继续看逼宫大戏。   他没想到鹿人王这小子胆挺肥,竟然选在今天来逼宫!   不过想想也是,鹿敬天似乎不太想将自己的基业交给鹿人王,毕竟鹿人王两条腿都断了。   鹿敬天也说到了这点,他沉声道:“老大呀,你快下去吧,你不适合当少帅,爹在土澳给你买了一块地,你余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听爹的,你要好好的!”   “土澳?土澳是哪里?”鹿人王问道。   云松帮他解释道:“是国外一个海岛,以前被欧罗巴的白皮洋人流放犯人的地方。”   鹿人王听到这话后露出悲哀的笑容:“洋鬼子流放犯人的地方?你竟然让我去这么个地方!爹呀,儿子是真心想壮大咱鹿家基业的!”   “但是你不行!”鹿敬天低声说道。   鹿人王听到这三个字一下子抓狂了。   他使劲拍打着腿叫道:“我不行,是呀,我是个残废、我残废,但我怎么残废的?爹,要不是你得罪……”   “行了,别闹了,警卫呢?给我把他带走!”鹿敬天不能让他撒泼下去,否则自己真成笑柄了。   他一下命令,鹿人王终于死心。   他挥手说道:“慢着!我自己会走,但不是现在走、不是自己走!”   “父帅,今天的礼炮已经被儿子换成了火炮!如果你不立儿子为少帅,那今天这里的人,谁都走不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是咬牙切齿!   鹿敬天叹了口气:“老大呀,在你眼里,你爹就那么无能?你以为你爹这个大帅位全靠运气坐上的?”   “我既然今天让你来参加你妹妹的婚礼,还能怕你耍什么幺蛾子?”   鹿人王怒吼道:“邱疯子,起炮!”   “有!”一声大喝,云松见过的邱疯子跑来立正行礼,“启禀大帅、少帅,有何指令?”   鹿人王叫道:“我让你起炮!让你给他们——你你!”   话说了半截,他心里一凉。   邱疯子看向鹿敬天。   鹿敬天叹道:“这一耽误还真是把良辰吉时给耽误了,行吧,开炮!”   邱疯子奋力挥手中红旗。   礼炮轰鸣。   彩带在空中绽放又飘落。   鹿人王顿时失魂落魄。   他呆呆的看着邱疯子说道:“叛徒、你这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邱疯子向鹿敬天敬礼,然后将鹿人王推下去。   鹿人王指向鹿敬天说道:“爹,这些叛徒今天能背叛我,明天也能背叛你!”   鹿敬天压抑着怒火说道:“爹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滚下去,别逼爹让你连富家翁都没得做!”   听到这话后鹿人王彻底颓了,后面再没有挣扎也没有发火。   他接受了这一切,摇着头连连苦笑:“不出意外,满大人说的对,除了五饼确实再没人真心对我了。”   “嘿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事在天啊!”   “我是鹿家嫡长子,我也有天命在身呀,鹿家就我一个儿子呀,我有天命呀!”   旁边的人下意识说道:“少帅,大帅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位是小小帅。”   鹿人王听到这话古怪一笑:“扶苏可不是我爹的儿子,嘿嘿。”   云松听到四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就跟大家伙突然都牙疼一样。   一阵冷空气就这么被抽走,现场气温都上升了。   有人在他身后嘀咕:“二姨太好像在少帅身边做过奴婢?”   “哎哟,你的意思是?”   “没意思、咱没任何意思,你别瞎想瞎说!”   鹿敬天叹了口气重新带上笑容,他将鹿濯濯送上婚礼台站到了金青山的对面,说道:“青山呀,今天我可就要将我这宝贝闺女送给你了!”   金青山干脆利索一个敬礼:“请岳丈放心,青山前半生唯您马首是瞻,后半生则听濯濯令行禁止!”   鹿敬天下台,主持人上台。   金青山向鹿濯濯伸出手。   鹿濯濯抬起手。   这时候鹿濯濯与鹿敬天背靠背。   于是鹿敬天看不到鹿濯濯手中那柄迷你的枪。   金青山看到了。   立马双臂曲起来护住了脑袋。   但是没用,鹿濯濯对准的是他胸膛,她带着凄凉的笑意开枪。   “啪啪啪!”   鹿敬天往下走的身影凝滞了。   整个大院子的空气都凝滞了!   这下子连讨论声、嘀咕声都没有了。   多数人在搓眼睛!   岗哨暗哨的士兵们傻眼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   今天的防卫力量是很到位的。   任何人对金青山做出威胁性动作都会被立马枪毙。   唯独鹿家人是例外。   偏偏对金青山开枪的是鹿家长公主、今日的新娘子!   金青山胸口连中好几枪。   说起来鹿濯濯这把枪是袖珍枪,子弹杀伤力并不能一击毙命。   但金青山本来就健康不佳,前两天又是被鬼缠身又是被夜雨淋湿,他已经大病在身。   若不是有结婚这件喜事让他情绪激昂,那他现在早就该躺在医院里了。   胸口中枪。   金青山颓然的跪倒在地。   他摊开手。   钻戒盒子掉在地上。   金青山身后的警卫怪叫一声扑向他。   他伸手一试金青山的颈动脉猛的又扑向鹿濯濯。   四周枪声起。   刚刚回身反应过来的鹿敬天大叫道:“不!不!”   这警卫已经被击毙在婚礼台上。   更多的枪声响起。   有人厉声吼道:“这是阴谋!鹿敬天杀少将又杀少将警卫!是阴谋、是阴谋!是针对咱们第一师的阴谋!”   “快给城外发令!投二师、投二师!”   “少将!卧槽你吗鹿敬天,弟兄们,给少将报仇!”   枪声接二连三响起,现场一下子乱了。   人群溃散逃窜。   惊恐的尖叫声、被踩的惨叫声、哭爹喊娘声顿时响彻天空。   云松叫道:“别他妈撞我!”   胡金子也在叫:“谁他妈摸我屁股?卧槽,我男的啊!”   大笨象羡慕的说道:“怎么就没人摸我的呢?”   鹿饮溪完全慌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娇躯乱颤、泪水涟涟。   云松护住她往外走,周围人群互相撞击、胡乱践踏,如果不是他护着鹿饮溪,那小丫头这会早被挤倒在地不知道踩上多少脚了!   期间他碰到了带着旗袍美人儿的胖富商。   美人已经不见踪影,富商中了流弹倒地嚎啕大叫。   他看到了云松,便赶紧伸手:“道长、真人,你真乃神人,您算的真准,我确实有血光之灾,您救我,我愿意散尽家财……”   有人从后面撞倒他,好几只脚顿时踩了上去!   云松无奈的苦笑。   他被人群裹挟着往外流淌,压根无暇救人。   这时候枪声越来越多,金青山的警卫跟大帅府的守卫交火了!   于是云松心里浮现出一个疑惑:   金青山带来的警卫好多,而且这些人全副武装,竟然跟大帅府的守卫打了个旗鼓相当。   这就有点古怪了。   不过他无暇思索,鹿饮溪撕扯着他赶到了婚礼台。   鹿濯濯跪在了地上。   鹿敬天挥手奋力抽她的脸:“你疯了你这疯女子你疯了啊!你为什么要毁了咱们鹿家!”   鹿濯濯面带诡异笑容。   任凭他抽打自己的脸。   鹿饮溪扑上去抱住姐姐大哭:“爹爹,你别打姐姐,别打她,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这样?你为什么杀了青山哥哥!”   邱疯子推着鹿人王惶恐的跑来,他叫道:“大帅,咱们先撤,这里乱了!”   更乱的是大帅府外。   机枪声传来、喊杀声传来,接着竟然有轰隆开炮声响起!   城内有人在进攻大帅府!   鹿人王终于聪明了一会,喝道:“城内有乱军!” 第147章 螳螂,蝉与黄雀   战事突起。   婚事变丧事。   红事成白事。   花园现场横尸遍野。   大帅府里的军官急忙指挥手下摆开防御阵势,但他们来参加婚宴没带武器也没做好战斗准备,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乱套。   这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急匆匆赶来。   一名军官警惕的叫道:“停下,你们什么人!”   “天师团!”赶来的军官扔出自己的军官证,“我是天师团参谋处的少校公孙无锋,我刚才在大帅府门口遇到有乱军突袭,快点,布置第二防御阵线,门外的线要被攻破了!”   其他士兵带了长枪短枪好几支,他们纷纷将多余武器扔给自己袍泽,大院中的士兵们终于都拿到了枪。   围绕大帅府四周都有枪声响起,甚至有炮弹炸进了院子!   鲜血淋漓。   泥土飞溅。   残肢断体四处滚落。   鹿人王冷静的说道:“父帅,咱们得快走!不能留在这里,他们有炮,他们在调整弹道!”   鹿敬天已经心如死灰。   金青山死了。   而且还是被他的女儿给亲手打死了。   大势已定。   鹿家败局已定。   他苦笑道:“走什么?你快走吧,爹给你安排好行程了,你就去土澳,爹给你买了大农场也给你安置好了人,你去做你的富家翁,不要再牵涉国内权势!”   鹿人王经历过之前的绝望好像脱胎换骨了,变得比以往沉稳冷静许多。   他安慰鹿敬天说道:“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说起了丧气话!咱们城门又没有失守,城内有第三师、有警备局、有治安师,咱们还有的是人……”   “没用了。”鹿敬天打断他的话,“第一师剩下的军力知道消息后一定会出于悲愤而加入第二师,咱们挡不住他们了。”   “第四师第五师都是墙头草,更会倒向第二师,至于那几个治安师?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带着枪炮粮食进山里当山匪了!”   胡金子听到这里惊奇的说道:“鹿大帅,你这大帅当的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啊!我老胡行走江湖多年见过的大帅不少,没见过像你这样权柄不稳的!”   大笨象也说道:“对呀,连我们镇上保安团的傻子团长对手下的掌控力都比你强。”   鹿敬天此时已经看淡一切。   他没在乎两人话里的不尊敬,很平静的说道:“我手下师的军官都是我亲自任命的,但这有什么用?能造反的时候谁不造反呢?何况,我坐大帅不靠御下、靠的是祖上有龙脉气运庇佑。”   听到这话鹿人王精神一振:“对呀,爹,咱家有龙脉呀,咱先撤回去,有龙脉的气运,咱还是黔省的皇帝!”   鹿敬天摇头道:“怕是那龙脉气运已绝,本来爹得到的便是一条薨龙脉——算了,老杜,你去找二姨太,带她去我书房,咱们先回去,我要看看情况!”   一名警卫点点头立马拔腿开跑。   众人撤退,斜刺里突然有一队奴仆打扮的人杀出来冲他们要开枪。   云松左手霰弹枪右手驳壳枪。   身后枪声响起,这些人被打的赶紧藏身。   有一队警卫赶到了。   带队的是公孙无锋。   公孙无锋厉声道:“大帅、大鹿儿你们快走,我带人掩护你们!”   “还有大帅赶紧撤掉防护法器,我们天师团第二营的兄弟都在,大帅府里法器众多,我们无法御鬼作战!”   云松凝视公孙无锋。   公孙无锋与他对视一眼,随即匆匆的移开了目光。   鹿敬天说道:“好,帅府里头的法器是个凌天彻地大阵,我暂时去阵眼闭合大阵,你们天师团施展神通先把来犯之敌诛杀!”   云松想要拦住他。   但想了想又收回了手。   大帅府里警备力量强大,只是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有人里应外合,这才乱了阵势。   随着军官们到位,机枪阵地、迫击炮阵地全部启动,情况顿时被稳住了。   公孙无锋带了一队人护送他们往住宅区转移,这里一路上也有岗哨被启用,防卫力量越来越足。   这样他们有惊无险回到书房,鹿敬天总算放下心来。   二夫人田芳带着儿子已经等在里面,看到他们后鹿小王便举起手中木枪要打他们:“啪啪啪、啪啪啪!”   警卫们立马挡在了鹿敬天身边,田芳将儿子给拉回来低声道:“别乱闹,扶苏,今天老老实实的!”   鹿敬天没管他乱闹。   他也顾不上有外人在此,直接打开了书房龙椅下的通道。   下面枪炮齐全。   但他要的不是这个。   他对田芳招手说道:“你跟我来,把东西拿……”   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有人一刀砍断了他的声带。   田芳顺从的跟在他身后,见他突然不说话也不动弹了便问道:“大帅,您……”   “我日你亲祖宗!”鹿敬天的咆哮声突然响起!   他从台阶上滑落下去,看着地上一个个的骨灰盒发出狼嚎鬼叫:“怎么会、怎么会!我日你祖宗日你亲娘日你十八代亲娘!我的龙脉!龙脉!”   云松偷偷的摸了摸鼻子。   田芳跟着快步下去扶起他问道:“大帅,到底怎么了?”   鹿敬天破口大骂。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田芳默默的回来,抱起儿子到了角落里。   最终鹿敬天骂累了。   他喘着粗气往回走,鹿人王操纵轮椅上去扶他上来。   他红着眼睛说道:“有内鬼、内鬼!我早该想到啊,早该想到!”   “最近这么不顺,二师造反、一师溃败、四师五师全成了墙头草!”   “神丁门乱开杀戒、遗皇族抛弃我,青山撞上鬼我也被鬼缠了身!”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说到这里他看向田芳。   鹿小王跑过来又冲他举起手中木枪:“啪啪啪……”   鹿人王猛然从轮椅上弹起一把推开鹿敬天。   鹿敬天被推倒在地。   警卫们纷纷拔枪瞄鹿人王。   鹿敬天绝望的看向鹿人王叫道:“连你也——老大、老大,老大!”   鹿人王胸口多了几根针,然后他双手捂住胸口身躯痉挛般摇晃起来。   云松看向鹿小王又看向田芳。   田芳平静的走上来搂住儿子。   鹿小王手里的木头枪有问题!   刚才他冲着鹿敬天开枪的时候不是玩耍,是真的有飞针射出来!   鹿人王恰好看见了,飞针不像子弹那样飞的快,这样他反应及时就推开了鹿敬天。   鹿敬天也明白了这件事。   他搂着儿子愤怒的看向田芳吼道:“警卫!死了吗?给我打死她们——打死那小的,留下大的!打死老四!”   警卫们慌了手脚。   今天的一切太疯狂了。   他们做梦也不敢这么做!   鹿饮溪和鹿濯濯俩姐妹更呆住了。   鹿敬天冲警卫们吼道:“听不懂我的命令吗?杀了……”   警卫们立马举枪,但在此之前田芳拉开了儿子的衣裳。   臃肿的衣裳下是一根根雷管。   警卫们顿时呆住了。   “他的命令没用了。”田芳慢条斯理的冲警卫们说道,“鹿敬天没有龙脉了,他的大帅位置坐不住了!”   “诸位现在等于是到了一条急流大江上,做个选择吧,是跟着他这条破船一起沉没,还是重新换一条船?”   鹿敬天要发怒,鹿人王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痛苦的呻吟道:“爹、爹,我我好疼,儿子好难受,我心疼——我看不见了、怎么看不见了?!”   “爹,爹呀,你别关灯,我怕黑、怕黑!”   鹿敬天使劲抱住鹿人王的脑袋流泪说道:“没事,儿子,儿子,爹在这里,爹搂着你呢,你在爹怀里呢!”   鹿人王脖子上、脸上出现了几条青黑色的粗线,这些线以很快的速度往他脸上蔓延。   然后鹿人王越来越痛苦,他叫道:   “爹爹,你在哪里?娘呢?爹,娘呢?儿子要爹娘!儿子害怕!”   鹿敬天使劲搂着儿子,老泪纵横!   他看向田芳问道:“针上是什么?龙脉归你!你把毒给解了!我们走、我们一家离开筑城!我发誓、我发誓!我们一家再也不回来,不找你报仇!”   田芳冷漠的摇头。   鹿敬天咬牙怒吼道:“你以为你赢定了?老大死了,你们都得陪葬!”   田芳说道:“我没有解药。”   鹿敬天狂吼一声,警卫们举枪瞄准了她们母子。   田芳轻松的笑道:“你们还要给鹿敬天当孝子贤孙?这样,我再给你们一个选择机会。”   “你们要么上我的船,然后你们可以带着下面的财宝武器离开,让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   “你们要么继续待在鹿敬天的破船上,然后一起被炸死!”   邱疯子眼睛眨了眨,他收起枪下了地道。   下面响起他的惊呼声。   又有警卫下去,然后也惊呼起来:“发财了,哥几个,发财了!去他娘的当兵!当他吗比的兵!咱们去沪都享受荣华富贵啊!”   邱疯子很快带着一盒子珠宝上来。   他痛快的对田芳说道:“两不相帮、两不相犯!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取我们的富贵!”   田芳点点头。   鹿敬天见此古怪一笑:“我真是瞎眼了,原来真的瞎眼了!”   “我儿子、多好的儿子,断腿又怎么了?没卵子又怎么了?他是多好的儿子,他眼光真准!说的真对!”   “嘿嘿,连一天都没用上,你就背叛我了?”他看着邱疯子问道。   胡金子撇嘴说道:“真是讽刺!”   邱疯子摇头道:“大帅,这谈不上背叛,我两个哥哥——亲哥哥,都给你打仗打死了!”   “我们邱家营五十多号兄弟叔伯,现在就剩下我一个,然后你赏赐我给少帅当了警卫!”   “你儿子现在在你怀里难受然后你也难受,那我两个亲哥哥就死在我怀里呀,大帅!鹿大帅!”   他加重语气问道:“你知道我当时啥心情吗?你知道送五十多个血脉亲人进坟地、进甚至连墓碑都没有的坟地,这又是啥心情吗?”   鹿敬天说道:“当兵卖命,当兵吃饷,这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邱疯子说道:“一点没错,这不我们现在吃的是二夫人的军饷了吗?哈哈。”   此时鹿人王脸上的青黑粗线已经上了脑子。   他不再痛苦,而是变得呆傻起来:   “爹,别关灯,爹,关灯夜里有鬼、有鬼来了、来了,有鬼。”   “爹,咱不当兵了,不打仗了,爹,咱回去,田里的泥鳅要出来了,二郎家的水稻田里有黄鳝,爹你带我摸黄鳝……”   “爹,回家吧,娘做好饭了,我听见娘喊咱回家吃饭了……”   “回家,回家,家……”   他声音越来越弱。   握着鹿敬天手腕的手松开了。   鹿濯濯和鹿饮溪哭着扑上去想抱住他们:“哥,咱们回家!”“哥,哥怎么这样呀,为什么呀。”   鹿敬天将他的脑袋使劲塞进怀里,抬手将鹿濯濯推开。   他冷冷的看着鹿濯濯说道:“你满意了,鹿家毁在你手里,你满意了?”   鹿濯濯惶恐的往后退,她摇头道:“爹,我没想这样,不!爹,是你逼我、你非要我嫁给金青山!你非要毁了我的一生……”   警卫们被金银珠宝诱惑,全下了密室,甚至下面有人打了起来。   鹿敬天站起来去拉开墙壁上一张画,然后往墙上使劲拍了一下,下面有水喷射的声音。   然后警卫们的惨叫声响起。   很快,惨叫声停下。   鹿敬天摇头道:“御下不严,让贤侄看笑话了。这些人都是傻子,他们可真是放心,竟然全跑下去抢财宝,难道我鹿某人的钱财就这么好拿吗?”   有人推开门说道:“他们死的不冤枉。”   公孙无锋走了进来。   鹿濯濯和鹿饮溪一起看向他,鹿饮溪哭叫道:“公孙大哥,我哥死了!”   公孙无锋面无表情的说道:“死的好。”   鹿濯濯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二小姐,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鹿濯濯有些明白了,她惶恐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云松对公孙无锋说道:“司马玉龙是你杀的?恐怕广三、魏少爷两人也是你杀的?”   公孙无锋说道:“还有长峰道长,他也不是畏罪逃亡,同样是我杀的。”   “但他们都该死!”   云松问道:“你是故意搞乱筑城修行界?以此来剪除鹿大帅的党羽?”   公孙无锋点头又摇头:“不只是如此,当年鹿大帅造反,他们这些门派仗着有些歪门邪道滥杀无辜,为了抢功献忠心,他们杀了我很多兄弟,现在是死有余辜!”   鹿饮溪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叫道:“公孙大哥!你、你是什么意思?”   鹿濯濯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的那只手、还有你的手臂,你说被金青山打碎的手、斩断的手臂……”   公孙无锋没有看她,说道:“我没说,真的,我从没说过。”   鹿濯濯猛的笑了起来。   她点头道:“对,你没说过,你还特意跟我说,不是金青山干的,你说过,不是他干的。”   “对,原来我是个傻子呀,我爹说的对,我去读新学,把自己读傻了。”   鹿敬天看向鹿濯濯问道:“怎么回事?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了金青山?”   鹿濯濯笑道:“因为金青山不死,咱们鹿家军就不会崩溃,就依然可以统治黔地,公孙大帅的心愿就不能得逞呀,对不对?”   公孙无锋低声道:“不对,对了,对了一半。”   “金青山不死,鹿家军内部不会崩溃,次帅就依然是大帅。另外我没想做大帅,我只想报仇。”   他看向鹿濯濯,脸上只剩下冷漠之色:“大鹿——鹿濯濯,我利用了你,但我、但我不后悔,我没办法,我得报仇,你爹伙同你大哥抢走我的妻子,杀了我全族……”   鹿敬天吼道:“放你娘的屁!你老婆是被你爹娘嫌弃自行离家失踪的,你爹娘更是暴毙在外,这与我有什么……不对!”   “不对。”他连连摇头。   他仔细盯着公孙无缝看去,说道:“伙同老大抢你妻子、杀你全族——你不是公孙无锋!”   鹿敬天震惊的叫了起来:“你他吗是余进宝!”   这下子云松也震惊了。   秦家军军需长官余进宝?   鬼村!   他都忘记了鬼村这一茬事了!   金大超等人当时都以为是误入鬼村,只有他知道是有人找来鬼村对付鹿敬天。   但他忽略了一个细节:那时候他们先是连续遭遇鬼打墙,破除鬼打墙后又随便找了个方向逃跑,他们的路线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怎么会有人提前在他们来路上布置下陷阱?   他早该想到的。   他们里面有内鬼!   但他没有料到公孙无锋会是余进宝,毕竟当时进村的时候,公孙无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这时候公孙无锋笑道:“次帅,别来无恙。”   鹿敬天跟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他叫道:“你、你怎么还活着?不对,你怎么成了公孙无锋?”   余进宝说道:“你有大懿遗皇族扶持,那我就没有吗?最早接触到了那条龙脉的人是我不是你!”   “你以为你联手公孙无锋就能杀了我?我背后也有高人,遗皇族那么多,也有愿意押宝我的!你让公孙无锋带队杀我,难道就不能被我反杀吗?”   听到这话胡金子大怒:“妈了个腿的,我让李腾那老贼给忽悠了!”   云松低声问道:“李腾?民朝李氏?”   胡金子气呼呼的点头。   鹿敬天叹了口气:“原来如此,那公孙无锋的爹娘还有老婆,其实是被你给杀了的?”   余进宝冷漠的说道:“没办法,他们太熟悉公孙无锋了,不杀了他们,那我就得死!”   “我不能死,我得报仇!给我全家、全族更要给我自己报仇!”   他对鹿濯濯说道:“你不知道这些事,小鹿儿更不知道,那时候她还小,恐怕都忘记我这个抱过她的大宝叔的样子了。”   鹿濯濯笑,倚着墙不断的笑。   余进宝看向云松说道:“这件事很简单,芳儿是我的妻子,我们得知了有药寨圣地山洞的事,通过芳儿的干爹知道了里面有一条龙脉。”   “请你相信我,我甚至没有想过去占据这条龙脉,尽管它只是一条薨龙脉,我想的仅仅是沾一点龙气,当个大官,然后回去光宗耀祖,那就够了。”   “可是次帅大人不愿意,他知道这件事后便杀我、灭我全族,让鹿人王抢我妻子,这次帅大人甚至直接强占她为妻!”   “当时我的妻子怀孕了!”余进宝愤怒的看向鹿敬天,“你现在儿子死了权势落了你悔了?那我儿子呢?我有儿子,可却跟儿子十年不能相认!你想过我是什么感受吗?”   “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这一切是谁的罪魁祸首?是你的!你是罪魁祸首!”   鹿敬天满不在乎的说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清白无辜,你只能沾龙气是因为你不贪心吗?明明是你命格太贱担不起龙脉的大气运!”   鹿饮溪呆滞的看着他们问道:“公孙、你,扶苏是你的儿子?”   余进宝扭头看向鹿小王,面露温柔的笑意。   云松猛的问道:“前两天有鬼纠缠金青山,这事也与你有关?金青风的死因是你告诉的金大超?”   “是我告诉他的,”余进宝说道:“但这件事同样同样只有一半与我有关,我确实想通过崩牙驹带鬼进入他的指挥部去伤他。”   “结果崩牙驹没带进去,最终进入指挥部那个鬼与我无关。”   云松恍然的点点头。   人算不如天算。   最终进入指挥部的鬼与野神有关。   也算是与他有关。   是他带走了陨龙脉,然后野神才得以找到契机报复金青山。   不过公孙无锋也是布局甚大。   从他们认识开始,他所经历的所有事几乎都是他在布局对付鹿敬天。   公孙无锋笑道:“次帅,你知道你的警卫为什么会失手开枪打死二师长姚震东的弟弟吗?”   “也是你的手段?”鹿敬天盯着他。   他说道:“其实少帅纵鬼进大帅府和芳儿去对付老灵树也是我安排的。”   “为了报仇,我做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鹿敬天冷笑道:“行,今天我认栽了,不过我也没有全输。余进宝、田芳,你们知道这小崽子为什么会是个傻子吗?”   两人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一起愤怒的看向他。   他轻松的坐下拿了一支雪茄点上:   “想到了吧?每天一点西洋人开的药,然后他就变成了傻子,这叫什么?西洋人说叫做重金属中毒?反正这个是无药可救,也没有玄术可救的。”   云松听了这话后说道:“鹿敬天,你落到今天这地步真是活该!不论你们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这跟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鹿敬天说道:“我也没办法,谁让她怀孕了且非要生下这孩子的?我不能让他与我的亲生儿子去争夺我的帅位吧?”   说到这里他又嘲讽的看向田芳:“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把孩子的产期往后憋,然后还说是早产了。你可真能呀,你是真有脑子!”   余进宝像被激怒的野兽,咆哮一声扑向鹿敬天!   为免夜长梦多,他直接上手斩断了鹿敬天脖子!   鹿敬天脑袋落下。   血喷三尺!   镇辖黔地十年的一代枭雄,就此亡命!   事发突然且干脆利索。   鹿敬天死的时候带着笑意。   随着他死掉,他身上忽然冒出几条黑线进入余进宝身躯!   余进宝又猛的后退。   他掏出一枚丹药塞进嘴里,低声道:“原来是这个打算,故意激怒我让我杀你然后中你的同归于筋!”   “不过没关系,我能破解!芳儿,替我护法,我要疗伤!”   余进宝说完这话盘腿坐在地上,他浑身顿时变成了小火炉,火热滚烫。   田芳看了看几人,她从警卫遗留步枪上抽出一把刺刀递给鹿小王,然后指着余进宝柔声道:   “宝贝儿,去,上去杀了这个人。”   “他杀了你爹爹,然后你杀掉他,这样你给爹爹报仇,就能当新的大帅!” 第148章 老鹰在后   云松站在一旁。   只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这都算什么事?   这都是什么事!   其实早在公孙无锋断臂的时候,他便怀疑公孙无锋在搞事了。   金青山那几天可是一直跟他在一起。   而且金青山知道他跟公孙无锋的关系,这样金青山若是要做斩断公孙无锋一条手臂的事,不可能在跟他相处的两天里风平浪静。   他有识人之明,金青山不是个影帝。   但偏偏金青山先打碎了他的手又砍掉了他的手臂,更偏偏的是鹿濯濯全知道了两件事!   更有意思的是。   他先告诉鹿濯濯自己与她拉手被打碎了手,并以此为契机说是接受鹿濯濯的感情,给鹿濯濯以浪漫天涯的希望。   没隔着两天,他又告诉鹿濯濯自己拥抱她然后被砍掉了手臂,不能再跟她一起浪迹天涯了。   两件事放在一起看是有鬼的。   层层递进,给你希望又打碎希望将之变为绝望!   云松前天在公孙无锋家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并且那时候他便联系上了自从认识公孙无锋开始的一切:   公孙无锋和金大超一起带队护送两女回筑城,路上几次危机,公孙无锋并没有展现出什么高深修为或者大本领。   为什么?   当时他以为公孙无锋本事普通。   可是想想,以鹿敬天的谨慎,如果公孙无锋真是个平平无奇的人,那他会让公孙无锋去带队?   公孙无锋是在出工不出力罢了。   他唯一显现出厉害的一次就是在环水村,当时云松和大笨象都差点中了鬼村的招出意外。   但公孙无锋却安然无事,甚至他还有余力带走鹿家两女和金大超等人。   总之前天他复盘了与公孙无锋相识之后的点点滴滴,然后发现公孙无锋不对劲。   他当时联想了一件事,那便是公孙无锋妻子失踪的事,用这件事联系公孙无锋的痴情,他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公孙无锋妻子的失踪与鹿敬天相关,一直以来公孙无锋在布局对付鹿敬天!   现在他才知道。   自己发现了个锤子!   他以为公孙无锋在第一层自己在第二层。   结果人家在停机坪他在停车场!   他曾经想到了公孙无锋可能跟环水村的出现有关系,他以为自己想到这点已经很牛逼了。   然而差得远!   当然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公孙无锋实际上是余进宝!   当然公孙无锋连鹿敬天都能瞒住,瞒一个他不是更轻而易举?   让他仔细回忆两人的交往,他所能想到的关于余进宝身份的唯一破绽便是前些天他第二次进大帅府时候听到的那句话:   我对大帅府很了解,不比鹿家了解的少。   其实了解大帅府的不是公孙无锋是余进宝,余进宝官至秦家军的军需官,这可是时任大帅秦北的心腹,确实了解大帅府。   毕竟当时大帅府要添置什么东西都是他这个军需官负责的。   他自认知道真相如今都被震惊至此,那鹿濯濯和鹿饮溪更不用说了。   两姐妹傻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她们大脑是CPU,那她们的胸是C-CUP。   想到这里云松无奈的给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瞎想什么呢,应该说她们脑子若是CPU,这会已经烧坏了!   实际上鹿濯濯整个人都坏了。   她并没有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   她只知道自己一手毁了自己的家族!   大哥因为自己而死。   父亲因为自己而死。   很多士兵宾客以为自己而死!   她颤颤巍巍的走向余进宝。   田芳手腕一转手中出现一把精致的象牙手枪:“大鹿儿,停下吧。”   鹿濯濯不管,还是走向余进宝。   田芳抬手,鹿饮溪一下子奔向姐姐怀里挡住了她的身躯,以悲愤至极的目光怒视田芳。   如果悲怒之气如斗气一样能化形,那鹿饮溪的目光可以化为千万匹野马将田芳践踏死。   田芳最终没有开枪。   因为云松那边两把枪对准了她和鹿小王。   云松说道:“大鹿儿小鹿儿,你们是无辜的,别留在筑城了,你们离开吧。”   鹿饮溪悲怒的指向田芳叫道:“她害了我家……”   “是你家害了我家!”田芳更是悲怒,她如泼妇般大吼道,“我们做了什么?我与阿宝相亲相爱,我甚至怀了阿宝的孩子!”   “结果呢?被你爹知道了我们发现了一条龙脉,然后你爹就要杀了阿宝乃至他全族!被你爹知道我能进入龙脉,然后你爹就指使你哥哥将我抢走!”   “我们招惹谁了?我们只想好好过日子!”   鹿饮溪呆滞。   她无话可说。   鹿濯濯抱住妹妹抚摸她的脸,低声说道:“小妹,你走吧,离开筑城,离开的远远的……”   “我不!”鹿饮溪流泪拒绝,“我们去找娘,姐,现在家里就咱们三个女人了,咱们好好的!”   鹿濯濯摇头道:“你自己好好的吧,娘恐怕早就看开了,难怪娘要终日抱着青灯参佛,她在给爹赎罪,爹的罪孽太多了。”   “同样,姐的罪孽也太多了。”   “姐如果还活着,那怎么去对得起青山哥?”   “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这死甚至不能赎罪,就像爹一样,这死都不能赎罪!”   鹿饮溪抱着她使劲摇晃她身躯:“姐!姐!你别这样,你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你是被骗了、你被骗了呀……”   鹿饮溪无力的一笑。   她对田芳说道:“你放我妹子离开,我留下,然后我会全力帮你扶持你儿子做大帅。”   “这算是向你家赎罪吧。”   田芳冷漠的说道:“让小鹿儿离开给我做祸患吗?没有你的支持,我一样能让扶苏做大帅!”   鹿濯濯摇头说道:“没那么容易的,有我支持,你总归会顺利一些,对吗?”   胡金子突然转头,他一脚踢在门上将门给踢碎。   一个人影随之后退。   李腾老迈的声音响起:“轻点、下手轻点,我的老疙瘩,你想要踢死我呀?”   胡金子阴沉着脸说道:“滚你娘的蛋,谁是你的老疙瘩?你爹是我的老疙瘩还差不多!”   李腾大笑道:“好、好,你说的对,你说的什么都对。”   他现在显然极为高兴,老脸上的皱纹全涨开了。   鹿濯濯冲他惨淡一笑,说道:“腾伯,我被你们骗的好苦。”   李腾笑道:“夫人,老头子我也是为你好呀。”   云松说道:“你帮余进宝报仇,这我没有意见,但你们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腾笑眯眯的说道:“我若是就要卖呢?”   “强买强卖?”云松两把枪一拍冷冷的说道:“那你得问问它们兄弟俩是否答应了!”   李腾摆手道:“先停下,莫要搞出误会来。”   他看向鹿濯濯笑道:“大鹿儿,你一直对老头子我礼遇有加,逢年过节都送礼,所以老头子不会害你。”   “你且听老头子一句问,你爹和你哥如今的下场是不是罪有应得?”   鹿濯濯苍白的脸上露出凄然的笑容,说道:“是呀,鹿家如今都是罪有应得,我也有罪……”   “你没有罪。”李腾又摆手,“你有什么罪?”   田芳蛾眉皱起。   她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便猛的打断李腾的话抢着说道:“大鹿儿,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全力扶持你弟弟做大帅,我保你母亲与小鹿儿安然无恙!”   “用不着你保。”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你儿子不是鹿家的种,轮不到他来做大帅!”   云松叹气。   鹿濯濯和鹿饮溪表情呆滞。   她们的脑子真要烧坏了。   是金青山的声音!   齐整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队杀气腾腾的精兵持枪赶到。   金青山喘着粗气走在最后头。   身上还是先前的军装礼服,上面还有枪眼,枪眼四周却没有血迹。   云松看向鹿敬天。   事情一层层的反转。   他现在就在等鹿敬天也醒过来。   只要鹿敬天再醒过来那就有意思。   但鹿敬天父子真的死了。   已经变成了两具尸首。   鹿濯濯猛的出门看向金青山,失声道:“你、你没死?你还活着?不可能,我的枪……”   “你的枪子弹威力小,何况我提前做了准备。”金青山平静的说道。   胡金子恍然道:“你知道二小姐要杀你?难怪你看到她举起手臂就立马收手蜷起手臂来护住脑袋,你身上不怕子弹!”   金青山平静的说道:“我妻子手枪口径太小,这枪只要不打头本来就打不死人,何况我的衣服里头是一件铁砂和沙子做的马甲。”   胡金子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头顶还有老鹰!”   余进宝身躯一震。   他停下运气站起身,然后阴沉脸看向李腾:“你们李家没有信誉!”   李腾拱手说道:“余长官,是你没有能力去掌控黔地,我们当日救你后你怎么许诺我们的?你说十年内一定杀鹿敬天夺回兵权。”   “十年过去了,你一无进展。”   “要知道我们在你身上押宝重大,给你移魂换身可是耗费了我家族至宝!”   余进宝冷笑道:“那么从头到尾,金青山都了解我的计划了?”   李腾点点头。   金青山对鹿濯濯诚恳的说道:“大鹿儿,这件事我瞒着你是我的不对,但我也有苦衷……”   “你的苦衷是我爹还活着,你就做不成大帅。”鹿濯濯已经看透了一切。   金青山却摇头:“你相信我,我自始至终只是想娶你为妻,与你白首到老!”   “我不必去算计你、去算计大帅,因为大帅逼你嫁给我,实际上就是想让我们两个来接手鹿家军!”   “这也是李氏和武氏给他的提议。”   “他们的意思是你学民朝的女皇武氏做鹿家军的女皇,我来掌军权。实际上如今也是这样。”   云松不屑的说道:“你可算了吧,还是那句话,你们都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鹿敬天一日不死,你们顶多是太子。”   他算是把一切都看透了。   不过看透的太晚了。   金青山也不是善茬。   难怪第二师叛乱、滇省川蜀大军逼近黔地,他却始终藏在筑城不肯外出。   原来他不能走,他在等待着接手鹿家军的机会!   这一刻云松只能慨叹。   乱世没有好人。   除了他。   筑城这些人都不是简单人。   是他太简单了。   想想也对。   他从认识鹿濯濯姐妹开始就从警卫们口中听说过金青山的大名,之后一路进黔省,他听到的也是金青山的军神称呼。   想想他跟金青山打交道以来,金青山有露出过军神的风采吗?   他一直就是个病秧子、舔狗、糊涂虫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能成为鹿家军的二把手?   这样一个人能率军给鹿敬天打下黔省的地盘?   如果将他展现出来的一切都看做是他在演戏,是他在不动声色的布局等待着最终收人头,那就可以理解了。   这可真是个影帝!   他的一番话算是抽金青山的脸,一个警卫露出怒色挺枪要收拾他。   旁边的曾铨赶紧压住这警卫的肩膀:“滚回去!你想死自己死,别带我们一起死!”   他可是见识过云松的厉害!   杀满惊天师徒不算什么,那天晚上云松可是斩杀了一个野神!   当时他们没有看清云松杀野神的具体过程,但云松与野神在村子大火里厮杀产生的余威波及到了他们,吓得他们都不敢靠近村子!   金青山估计也是出于这考虑,所以面对云松的指责他并没有发怒。   他依然平静的说道:“道长,除了我曾经在少年时候犯过错,害死了一位教书的先生,其他时候除了在战场上之外,我可没有再去害死人吧?”   “余进宝,”他看过去,“鹿帅杀你全族的时候,我没有插手吧?结果如今你想报仇,却是要借大鹿儿的手来害我!”   “你这就不仗义了吧?”   余进宝惨淡大笑:“哈哈,少将,咱们兵戎相见还讲仗义吗?咱们讲的是成王败寇!”   “如今你赢了,你是王,我输了——不过我也不冤枉,秦帅当年就说过,黔地军中论心思之细腻、性情之坚忍,无有能出你右者。”   “这个结果不错。”   “我给我、给我族人报了仇,大鹿儿又没有铸下大错,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很好!”   他扭头看向田芳,这时候面色复杂了一些。   田芳刚才对鹿小王的吩咐,他听的清清楚楚。   对此田芳很坦然:“我虽然不知道同归于筋是什么,但既然鹿敬天将它作为杀手锏,想必你不可能解决的了,既然这样,我只能去想办法最大化咱家的利益。”   “我这些年受够了你们男人的凌辱,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理解你,你什么都不用说。”余进宝笑的很随意。   他坐下对鹿小王招招手。   鹿小王不知道害怕,呆呆傻傻走到他跟前:“你还给我玩具吗?”   余进宝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彩色的东西。   云松一看,竟然是个魔方!   余进宝轻轻的笑道:“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玩具,你叫我一声爹,我就把它给你。”   “这个新玩具是西洋人设计的玩意儿,是可以锻炼头脑的,你好好玩,然后你会变的聪明的。”   鹿小王不是纯粹呆傻,他应该是发育过缓。   起码他理解了余进宝的意思,拿起玩具对田芳高兴的喊道:“娘、娘,这个会变聪明,我会变聪明,我就不笨了。”   田芳也笑,说道:“那你还不快叫他爹?”   鹿小王抬头对余进宝甜甜的叫道:“爹、爹!”   余进宝哈哈大笑。   他放弃运功抵抗,又对云松满怀歉意的说道:“道长,实在是抱歉,是我把你牵扯进这件事里了。”   “能不能再麻烦您一件事?我妻儿其实本也是无辜的人……”   “你不用说了。”鹿濯濯说道,“我们夫妻和我妹妹,我们家里不会追究你们夫妻谋害我父亲的罪。”   她去搂住金青山的手臂。   金青山扭头看她。   她柔声问道:“对不对?”   金青山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算!但有一个条件,鹿小王要改名,改回姓余!”   “以后若是他或者有人以他的名义来争夺黔地的权力,那我不会留情,除此之外,我绝不会伤害她们母子!”   余进宝对金青山点点头:“少将在军中一言九鼎,有少将这句话,我感激不尽!”   他又对云松说道:“我要死了,我的宅子送给你吧,也算是对于连累你的一点补偿。”   这时候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道:“乖仔,你是平字辈的,那你叫余平安吧,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余生平平安安。”   “来,你再叫我一声爹好吗?”   田芳说道:“扶苏,快叫。”   鹿小王想了想,突然举起手做开枪的姿势对着他嘿嘿笑:“啪啪啪!”   余进宝见此则哈哈大笑。   他搂紧儿子,然后笑声戛然而止。   鹿濯濯呆滞的靠到了金青山身上。   鹿饮溪也想靠到云松身上。   云松不动声色一拉胡金子。   胡金子靠了上去。   云松便抱住他的头叹息道:“你是不是被今天的事给搞迷糊了?有点头晕?”   鹿饮溪抱手臂而痛哭。   鹿濯濯像是一切都看清了、想通了。   她说道:“小溪,这是最好的结果了。爹和大哥的死不值得我们难过,甚至对于黔省百姓来说,这是一件大喜事,他们恐怕会张灯结彩、鞭炮齐鸣。”   鹿饮溪哭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姐,可我就是难过!”   云松冲金青山抱拳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里没有贫道的事了,贫道要走了。”   “不过,”他看向田芳母子,“贫道要带走他们。”   胡金子倚在他胸膛说道:“哥哎,不等等吗?说不准待会谁又来了或者谁又复活了,这出大戏不一定结束了啊。”   云松这才想起怀里还有这么个玩意儿,赶紧将他推开。   我的怀抱不纯洁了!   他悲愤的想。 第149章 寒江孤影   能看得出来。   金青山不太想放田芳母子离开。   但他没有去跟云松顶牛,而是思索了一下说道:“让四少爷改名,登报改名!”   云松点头。   田芳也点头。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固然心狠手辣。   但更识时务。   否则当年她被鹿敬天利用过之就会被铲除,而不是成为二姨太留到现在。   这件事算是落下帷幕了。   最终金青山笑到最后。   云松觉得这结果还不错。   甚至就像鹿濯濯说的那样,对于黔地百姓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鹿屠刀死了!   金青山的名声比鹿敬天可要好多了,他手下的第一师纪律是最好的,在百姓中口碑也是最好的。   云松准备离开。   鹿濯濯轻轻推了鹿饮溪一把。   鹿饮溪要说话。   以余光看到后,云松抢先说道:“二小姐、少将——哦,不对,应该叫女帅、新帅,百年锦瑟,恭贺新婚,贫道先在这里祝你们白首同心、永不分离,祝你们幸福、快乐,不止今天、不止今年。”   “多谢。”金青山彬彬有礼的敬了个军礼。   云松又说道:“但贫道也在这里煞风景的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天下百姓苦啊,希望你们执掌黔地军政大权后,能够对百姓好点。”   “新帅,您是山里走出来的人,希望您能体恤下民,让他们好歹吃的上饭、穿得上衣!”   金青山说道:“道长你放心,大鹿儿的为人你清楚,她会是个爱护百姓、百姓爱戴的好女帅。”   “而且我也明白一个道理,不管是军是政、是兵是官,这都是老百姓供养起来的,老百姓没有好日子,那我们的日子也得动荡。”   “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给百姓一个安稳日子,这个请道长督查便可。另外,我将少将佩剑赠予道长,日后凡是在本帅辖内,但有贪官污吏、恶霸奸商,你可以代我们夫妇随意惩戒!”   他摘下腰上的佩剑递给云松。   郑重其事。   起码面子上做的很好。   云松抱剑而离开。   他急着回公孙无锋家里。   公孙无锋特意提到将房子送给自己,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现在筑城内外都很乱。   鹿家父子之间勾心斗角、余进宝在后面算计,然后金青山还要坐收渔翁之利。   不止如此,第二师还派人混进城想在婚礼上捣乱。   就这样,整个筑城乱成一锅粥!   对此云松大感心累。   他不管了。   坐车回到公孙无锋家中后准备歇一歇就离开筑城。   推开门,令狐猹一下子扑上来抱住他的腿。   很委屈。   怎么又不管我了?   阿宝更委屈,它也想飞扑上来。   云松赶紧抬脚停球。   阿宝长得很快,它不再是那个瘦削的毛杆子,变成了个贼胖的肉墩子。   而它跑的又快,这样云松怎么敢让它跟令狐猹一样玩冲跳?   他怕自己被冲破丹田。   结果他踩住阿宝后,阿宝抬头嗅了嗅陡然生气,它跑起来指着云松就‘啊呜啊呜’。   这是闻见好肉好菜的味儿了!   后面的余平安看到了它们两个,顿时兴奋的大叫:   “啊,大狗!”   “啊,胖猪!”   云松对大笨象两人说道:“你们把阿宝它们仨小的带走,我跟二姨太有点事要商量一下。”   胡金子点头说道:“好,大象你把它们仨小的带走,我和道长跟……”   “滚你的蛋!”云松作势要踢。   胡金子委屈的说道:“道长,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看二姨太刚成了寡妇,然后你大晚上就要跟人家共处一室,这瓜田李下的,不好!容易让人戳脊梁杆子!”   云松看看天上的太阳,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犯病了?   胡金子解释道:“大白天的也不好,白日宣淫……”   “你就等着挨揍吗?”云松问道。   胡金子拎起令狐猹又在阿宝后腿之间摸了一把,然后阿宝勃然大怒,冲着他就追了上去。   云松带田芳到书房坐下,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田芳莫名其妙的说道:“从大帅府……”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云松不耐的打断她的话,“你是从哪个朝代来的?”   田芳娇躯一颤。   表情惊骇!   她显然没有想过会被人揭露出自己的来路。   云松说道:“你给你儿子取名为扶苏,怕是别有深意吧?难道你是从秦朝来的?秦始皇嬴政、秦公子扶苏,这两人你都知道,对吧?”   田芳更惊骇:“你、你也是?”   云松愕然道:“你真是从秦朝来的?”   田芳沉默了下来。   云松冷笑道:“不说是吧?没关系,我有办法可以把你送回去,希望你在你原来的朝代能过的好吧。”   田芳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十几年,她却从未有过寻找回家方式的表现,所以云松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与自己不一样,她可能不想回去。   而且即使想回去也是以前的她,现在她在这个世界有钱有地位也有了儿子,她应该不会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云松赌了一把。   他又赌赢了!   田芳一听这话花容失色、连连摆手:“不要,请道长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暴秦!”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暴秦!   大秦!   他不再说话,而是等着让田芳自己说。   田芳迟疑的看了看他,最终妥协了:“我并非是暴秦之人,我乃是大齐田和王之后,我大齐被暴秦所灭,我与我的姐妹全被掳掠到了阿房宫。”   “后来暴秦始皇帝想要求长生,让徐福先生带我们出海寻仙岛,然后我们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徐福先生神通广大,他本就是暴秦极厉害的方士,来到这里有他的才能更是有所施展,这样我们便留了下来。”   听了她的话,云松心里巨震。   徐福东渡!   历史上徐福带童男童女寻长生不老药而失踪,之后围绕这点有许多传奇故事发生。   但故事终究是故事,历史上没有足够强力的考古证据来证明他的下落,他和船队的下落成了未解之谜。   现在,云松揭开了这个谜题。   他不动声色的问道:“徐福先生呢?”   田芳叹气道:“我不知道,他倒是想回暴秦去给始皇帝复命,但他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法子,或者说回去的路。”   云松问道:“你怎么知道?”   田芳说道:“这条薨龙脉便是徐福先生发现的,徐福先生说要回去得通过一条龙脉,他一直在找龙脉。”   “他在余进宝协助下,进山中找到了这条薨龙脉,然后发现这条薨龙脉无用,于是便让我看守这条龙脉,如果他找到了回去的路,会回来找我的、带我一起走的。”   说到这里田芳忧愁的叹了口气:“好几年过去了,徐福先生再没有回来,我也辜负了他的嘱托,未能看守住这条龙脉,让鹿敬天给强行夺了去,不知道以后见面,我怎么向他交代。”   云松问道:“徐福先生一直在找回去的法子吗?他为什么这么坚定?”   难道徐福也是个恋家的人?   或者他也有必须要毁灭的东西?比如他有日记留在秦朝了?   田芳说道:“他必须得回去,否则以始皇帝的暴虐,见他长久不归一定会杀他九族、不,会杀他十族,他的鬼谷师门也会被斩杀掉的!”   云松问道:“那徐福先生现在在哪里?”   田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们已经好些年没有联系了,他曾经将大本营设在沪都,在沪都留下了一些人。”   “不过这些人里有我的姐妹,以前每年我都与她们进行书信联系,但最近两年各地战事纷起便断了联系,不知道……”   “唉!”   云松想了想。   这样自己要去沪都了。   相比不知所谓的朱允炆,显然徐福这伙人信息更明朗。   而且徐福此人是方士,手下又多有强兵悍将,他所能找到关于龙脉的信息应当比朱允炆更多。   不过他没有着急动身。   因为鹿敬天的死导致黔地乱作一团,兵匪横行,乱军四窜。   云松不想去冒险。   替死武生的失去让他失去了安全感。   这年头是有火枪的,暗地里有人瞄准他给一枪,那他十有八九要没命。   所以还是小心点好。   他牢记《亮剑》里魏和尚的下场。   抗战胜利就在眼前,他纵横沙场打过小鬼子灭过国军精锐,却在几个土匪手里丢了命。   意难平!   他可不想步入后尘。   另外他还得翻找公孙无锋家里。   当然他屁都没找到……   公孙无锋竟然真的只给他留了一座宅子……   这样倒也还好,他们有落脚的地方。   一行人在黔地等候了一番,一直等到中秋节结束。   秋高气爽,万物萧瑟。   金青山确实无愧于鹿家军军神之名,他将大帅府守卫补入第一师,这样第一师编制重新完善。   随后他以第三师正面诱敌引第二师离城野战,士气旺盛的第一师从侧翼插入,将第二师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痛快淋漓的歼灭战。   第二师兵败如山倒,师长姚镇东自杀,残兵投降。   平掉第二师的叛乱之后,第四师和第五师乖乖回来。   金青山又以无私铁面整治了麾下军纪,整治后他将部队分解开来,化整为零,以连为单位对黔地兴风作浪的山贼水匪展开围剿。   部队不准掠夺百姓财产,但剿灭山贼水匪后得到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不用交公,士兵们可以留下。   就这一条掀起了黔地剿匪热情。   中秋节到重阳节,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整个黔地的气象为之一清!   到了这时候云松才出发。   黔地水路发达,可以走水路奔赴沪都。   金青山调拨了一辆小火轮给云松等人,但云松不想公布行程,他拒绝了好意,自己买了一艘帆船,雇了船工装上食物清水出发上路。   他们船只连夜出发的,鹿饮溪得到消息后赶紧来找,最终来的太晚,宅子里已经没了人影。   她追到码头,有人问了她的身份后交给她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很熟悉。   是云松的亲笔。   鹿饮溪急忙打开信纸看去,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看着这句话鹿饮溪一下子流下眼泪。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姐姐这些年面对公孙无锋时候的心情。   警卫看她流泪赶紧冲上来:“小姐,怎么了?”   鹿饮溪使劲抹了一把脸,对着猎猎的江风说道:“今天风真大,秋天来了呀,真是吹的人、吹的人心寒!”   秋风急,吹动帆船顺畅的远离了筑城。   江流平缓。   这地方虽然有连绵的山峰,但不算凶险,木板船一样可以泛舟其上。   随着船行水上开始变得凶险,水流越来越湍急、水域越来越狭窄且深。   他们的船穿行其中,全靠船老大经验丰富才能引领船只顺利通过这些峡谷水域。   黔地的水势非常复杂。   他们刚离开险峻的峡谷水域,接着又出现了平湖。   河水有深有浅,但都能清澈见底,底下鹅卵石铺就,水流蜿蜒屈伸,风景秀丽。   有时候山里没风,这样的河段往往一平如镜,波光粼粼,空灵幽静。   云松最喜欢看两侧的峡谷。   峡谷奇峰异石数不胜数,风高峦秀,竹木葱茏。   船老大对这河段很是熟悉,一边摇橹一边给他们介绍:   “这个是月牙河,你们看它弯曲的多好,就跟夜里的月牙一样……”   “看那块石头,那叫鹰嘴岩,像不像一条弯曲的鹰嘴?”   “咱们马上要过大象山了,象鼻子垂在水里,哈哈,是不是跟大象吸水一样?”   云松对大笨象挤挤眼:“你的鼻子有这么长吗?”   大笨象憨笑着摇摇头。   大河两侧时不时有溪流汇入,这些小溪清澈亮丽但激流湍急,其流经之处往往山川旖旎、树木隐蔽。   他们时不时能碰到摇着小竹筏的山里人。   这些人乘坐小竹筏出来捕鱼,竹筏上站着鸬鹚,有老人带斗笠、穿蓑衣坐在筏子上。   他们嘴里都叼着烟袋锅,时不时有烟雾飘渺起来。   水面上也有水雾。   于是烟雾水雾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烟雾哪些是水雾,就好像老人们在吞云吐雾……   时不时也有竹筏会靠近他们,竹筏上挂着肥鱼和瓜果,老人们会来眼巴巴的问:   “你们有粮食吗?或者盐巴?我这里有大鱼也有甜果子,可甜的果子,换点粮食盐巴?”   船老大对肥鱼和果子毫无兴趣,每当有老人上来询问他便反问:“能不能换你们的蓑衣?我看天色不好可能会下雨,我们没带雨伞没带蓑衣,换不换?”   渔夫们往往摇头。   云松心软,他们船上带的粮食多,他会跟老人们换点鱼和果子。   鱼烤了给阿宝吃,果子则给令狐猹。   船老大对云松说道:“这些鱼江里有的是,道长想吃的话,咱们撒下渔网拉上一个时辰就够咱几个人吃好些天,所以不要跟他们换鱼,跟他们换蓑衣。”   云松笑着问道:“这蓑衣是宝贝?”   船老大点头:“是宝贝,他们的蓑衣是用盛夏时节镜面竹的竹叶所编成的,镜面竹您知道吗?”   云松想了想,说道:   “镜面竹一种很神奇的竹子,相传山里竹笋在月圆之夜破土而出然后恰好被月光照到了,这样长出来的竹子便叫镜面竹,因为它们长得颜色泛银白,且特别光亮,就跟姑娘用的银镜子一样。”   这是啊呜给他留下的记忆。   船老大笑道:“对,这种竹子的叶子可稀罕了,它们不沾水汽,用镜面竹叶子编成的蓑衣可厉害了,穿着入水不但不会吸水变沉,反而因为能隔绝水汽,让人在水里游的更舒畅。”   这样的蓑衣确实是宝贝。   他们知道,江上的船夫更知道。   这些人很穷苦,一件镜面竹蓑衣便是他们的传家宝,因此即使缺衣少食也不会卖掉。   除非给高价。   云松了解了这种镜面竹蓑衣的好处后来了兴趣。   他钱多,舍得出手。   于是再有披着蓑衣的老汉靠近,他直接拿了根打通的竹竿递给老汉:“老爷子,用这个换你的蓑衣。”   老汉笑的露出了扁桃体:“你当我这么大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云松把竹竿递给老汉。   老汉差点没拿住。   他面露愕然的问道:“怎么这般沉?”   “你打开看看。”云松笑。   老汉将银元倒出来,然后眯着的老眼瞪的滚圆。   他仔细辨认了银元的真假又数了好几遍,最后脱下蓑衣不舍的反复摸索,将之扔给了云松。   云松拿到蓑衣发现果然是宝贝。   入手光滑,跟摸着塑料纸一样。   他花高价换了三件蓑衣,三人一人一件。   阿宝也想要,它站在船头掐着腰嗷嗷叫。   胡金子走过去。   阿宝赶紧警惕的赶紧夹紧了腿。   胡金子便贼眉鼠眼的跟它商量:“你张开腿让我玩玩,然后我把我的蓑衣给你。”   阿宝张开腿冲他撒尿!   云松哈哈大笑。   阿宝继续掐腰。   云松不给它蓑衣,那它要抗议,它要绝食抗议!   足足绝食一个时辰,它才去啃了根甘蔗。   它觉得这样已经伤害到云松了。   大笨象最后将自己的蓑衣给了它。   这蓑衣太小,他穿不上。   阿宝人模狗样的穿上蓑衣,蓑衣太长拖着地,但它不在乎,快乐的在穿上走来走去。   云松看到后眼睛一亮。   他又跟一个渔夫换了个斗笠,然后给阿宝扣到了头上,又把少帅佩剑给它挂在腰上。   寒江孤影。   江湖故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三卷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第150章 峡山之中百越寨   船行江上第三日,风雨突至!   这时候他们还在江上呢。   黔地山峡河道风景太美,云松便不急着奔赴沪都,他想好好的欣赏一下大好美景。   于是这场风雨对他们的影响就比较大了!   大风穿山峡而来形成了过堂风,风势很猛,横行江上,竟然如同龙卷风!   峡谷两侧树木被大风吹的疯狂摇曳。   枯叶枯枝被狂风席卷吹断,然后顺着风在江上肆虐。   甚至有的小树都被吹断了,跟一柄柄标枪似的横冲直撞。   江水被风拉起又砸下,它们撞入水里便形成惊涛骇浪,砸在山石上则是激起千堆雪!   雨水哗啦啦的往下流,简直是有人在天上端起炊事班的大锅往下倒水。   偏偏云松雇佣的船是风帆船而不是火轮,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别说行驶,就是想维持稳定都很难。   船被风雨拍击的左右摇晃。   船上响起鬼哭狼嚎声。   是阿宝在嚎叫。   几天行船下来,它好不容易有点习惯水上环境,这一场暴雨把它的自信全给摧毁了。   云松听到它的嚎叫声松了口气。   还好,叫声这么响亮说明它还很有精力。   船老大赤脚行走在船上不断吆喝手下船夫,船夫们齐心协力,有的摇橹有的操舵,这样船虽然摇晃的厉害但并没有倾倒的危险。   云松蹲在船头。   他也赤着脚。   双脚踩着船板跟钉在上面一样。   他身怀亲水符,惊涛骇浪对他来说如同玩具。   船老大摇摇晃晃的走来,喊道:“道长,你小心,千万别掉下去……”   云松果断的说道:“贫道的水性你不必担心,你小心自己便是,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船夫们控制不住这艘船,他准备下水去从船底稳固船身。   船老大走过来直接跪下了,叫道:“这种天气能怎么办?祈求老天爷和水龙王保佑呀!”   云松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他站起来大声吼道:“我命由我不由……”   “轰隆!”   一声巨响陡然出现,让满船的人呆若木鸡。   风太大、水太急!   浪头扑打两侧山崖,而大风又一直在吹山崖上的树木。   树木被直接拔起还好,偏偏这里树木的树根扎入石头缝里且扎的极深,大风无法将它们给拔起,只能不断摇晃它们。   这就导致狂风吹动树木相当于在不断动摇山石底座,这一声巨响便是有大块山石被吹的滚落下来!   巨石落水,水起三丈!   云松看的倒吸一口凉气,更别说其他人了。   阿宝这会不叫唤了,它开始学令狐猹装死。   于是一个小的一个大的,两团毛崽子躺在船舱里一动不动——令狐猹一动不动,装死它有丰富经验,阿宝还在稍微的动弹,耳朵、小短腿不住的抖动。   这不是它怂,而是没办法,上古凶兽是旱鸭子!   只是一块巨石落水还不算什么,云松看石头脱落的地方山石开裂,看样子要山崩了!   有船夫惊恐的问船老大:“抛锚吗?”   船老大吼道:“抛你爹的锤子!就现在这风浪一旦抛锚那锚索立马断掉!整个船都会被崩翻!”   他遥望左右,咬咬牙下令:“躲一躲,附近应该有一条内流河,咱们进内流河,等风雨过去以后找纤夫把船拉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云松。   云松说道:“你是行家,你做主。”   船老大尴尬的说道:“道长,还是你做主吧,到时候请纤夫拉船可得不少花钱。”   云松痛快的挥手:“钱不是问题,安危才重要!”   一听这话,船老大立马喊了一嗓子,有个船夫三两下爬上了桅杆。   这船夫穿短褂七分裤、打赤脚,面容英俊、身躯颀长,卖相竟然很好。   云松诧异的多看了一眼。   他竟然没有发现船上有个这样英俊的船夫。   船老大和船工对他的存在并没有什么疑问,所以他显然也是一个船工,只是之前云松没有注意而已。   英俊船工在桅杆上顶着风雨左右遥望,最终指向前方说道:“前面有河口,可以去那里!”   船老大指挥,所有人下手,云松扛着一条绳子入水,拖着船往前行。   激流如蟒行、巨浪像虎口。   云松翻江倒海,如履平地!   船夫们看到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是识货的人,纷纷被云松的本领给折服:   “道长太厉害了!”   “牛逼,就是牛逼!”   “道长神通盖世,咱们一定没事!”   云松的表现鼓舞了全船士气,众人一鼓作气,操作船在惊涛骇浪中完成拐弯,进入了这条支脉河流。   支脉是小河,宽度不过比船体多个两米,所以难怪船老大说一旦驶入这小河就得请纤夫来拉船。   无他。   船在这种小河里没法掉头。   小河的河道里风也大但浪很小,他们逆流而上行驶的艰难,可是却稳当许多。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到了这里船没法掉头也不能抛锚,船老大只能指挥着往前缓缓的开。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天上阴云密布,一时之间没法看时辰,他们只能坚持着在水面逆流。   良久风开始减小了,船老大借着灰蒙蒙的光线遥望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船夫们纷纷摇头。   这时候在船尾往外舀水的船夫站起身说道:“这好像是坚阴一带吧?我婆娘她一个姑姑就嫁到了这边,看周围有平地,应该也有村子吧?”   身手很利索的英俊船工又爬上桅杆,他极目远眺前方后欣然说道:“确实有村子,顶多两里地外就有村子。”   云松打量四周。   他们从大江主体进入这条小河后起初是进入山涧,很快山体平缓出现了现在的平地。   平地上有草木,然后逐渐出现一块块农田,不过因为是深秋时节了,农田里没有了粮食,剩下光秃秃的泥土。   一条野狗正在土里扒拉什么,听到船上的声音它抬头看。   阿宝颤颤巍巍从船舱里爬出来。   胡金子上去嘲笑它。   它生气的冲到船边扶着船舷站起来,冲着野狗发出一声咆哮。   野狗赶忙逃跑。   云松见此一个劲的翻白眼。   这什么玩意儿。   欺软怕硬!   鲁迅说的好,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不可救药的民族中,一定有许多英雄,专向孩子们瞪眼。   所以阿宝所属的食铁兽民族已经不可救药了。   不过阿宝比令狐猹强多了。   令狐猹还在装死。   云松将它拎出来,然后它往外看了看。   四腿一伸死的更坚决了!   又行驶了一段水路,一座寨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寨子近水傍山,随着地形而自由伸展,不拘形式,有竹楼、有木屋也有石庙,寨子内外多有郁郁葱葱的大槐树。   只看大槐树的巍峨便能看出,这寨子历史悠久了。   细雨朦胧,绿色山野之间是成团成群的带栏杆木屋竹楼比邻而筑,有青砖灰瓦,有悬挂于屋檐下的腊肉干菜。   云松看了满心放松。   村子里生活条件显然不错,天气阴沉,许多家里点了蜡烛挂了灯笼,村口在河里修了码头,而且码头上已经停靠了几艘船。   停靠船舶里多数是小舢板或者竹筏子,只有一艘船比较大,而且有烟囱,竟然是一艘小火轮。   码头上有人在忙活着加固小船,看到他们的大船到来纷纷抬起腰好奇的观望。   “又有客人来了吗?”有人问道。   一个大汉抱拳喊道:“客从何处来?”   船老大说道:“水上人家,风浪险恶,想来避避风、求一口热汤。”   大汉说道:“好,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听到这话云松便知道这下子妥了,他们可以好好歇歇了。   码头上的汉子很热情的帮他们停船,船员们纷纷带上行李下船。   云松也得下去洗个热水澡换件干衣服,于是拎起令狐猹和阿宝跟了上去。   结果令狐猹铁了心的装死。   阿宝琢磨了一下,然后向它看齐也躺下装死。   云松无语了。   他索性拿了个白床单盖在它们俩身上。   这下子可就死的逼真了。   这时候码头上的人看清了他的样子,有人便兴奋的叫道:“是个道士、这里有个道士!”   云松听到人们谈论他便跳下船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云松子见过诸位施主。”   “道士,你真是个修道之人吗?”村民兴致勃勃的问道。   云松当场给他们来了一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村民们欣喜的说道:“别念了别念了,你确实是个真道士。”   “这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念得可真好,道长是高人,快快有请。”   “我去寨子里报告族长,你们慢慢走,刚下过大雨路上不好走。”   码头上几个村民里头最有地位的叫席金贵,他来给众人引路,然后将寨子简单的介绍一番。   寨子名叫百越寨,相传他们祖先是百越皇族,许多许多年前,百越有奸臣作乱,原来皇家的皇权被推翻,他们的祖先便带人来到此地。   席家祖先在山河中逃亡许多日子,最终顺着小河看到了现在的土地。   他们看到这地方背靠大山、面朝溪流,乘船而下用不了两炷香时间就能进入一条大河。   这样此地有山有水又能开田,便在这里欣然住下。   “不过我们祖先也不是随意在这里住下的,”席金贵说道,“因为我们祖上是皇族嘛,所以我们有药师。”   “药师向我们的娘娘神进行占卜,娘娘神告诉他,这地方就是她给我们一族安排的新家所在。”   “这里不光有水有山有田地,还有桑树,我们可以种桑树养蚕然后织布为生!”   云松赞叹:“你们的娘娘神真是贴心。”   娘娘神他有印象,啊呜曾经去过百越,百越崇尚百神,这点跟汉人甚至是多数民族完全不一样。   百越的百神更像是祖宗成神,他们之所以神灵多,是因为每一个家族都信奉一个神,这个神正常来说便是他们祖上最有本领的一个人所化。   然后这个家族日夜祭奠这位有本领的祖先,他便会成为神保佑子孙后代。   娘娘神确实是一个皇族的神灵,她脱胎于一位很厉害的女皇,啊呜便是听说这位女皇的飒爽英姿后想去见识一下,所以留下了印象。   村子附近的田地里栽种了许多桑树,不过现在深秋时节,桑树已经落叶纷纷。   席金贵继续给他们介绍,他们来到此地后有水喝有鱼吃也有粮食出产,还能够织布来保暖。   这样吃得饱穿的暖,他们便能够放心大胆的养孩子。   多年来他们的女人几乎在壮年时代一年生一个孩子,然后寨子就此壮大。   席金贵骄傲的说道:“你别看我们寨子小,那是因为我们这是母寨,我们山里还有许多寨子,都是我们的族人。”   这时候村里热闹起来,先行回村的人拉了族人来看他们。   来的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个个脸颊红润、精神旺盛。   走在前面的有几个壮汉。   其中一个壮汉看到云松后猛的快跑了几步,旁边穿着土布衣裳的汉子急忙拦住他:“干什么?”   壮汉兴奋的叫道:“你们拉着我做什么?我见到了恩人高兴呀!”   “恩人、恩人,没想到咱们在这里相遇了!”   云松定睛一看。   壮汉矮小敦实,跟一头小牛似的,满脸横肉、满身肌肉,头上系了一条黑布条。   然后不认识。   壮汉提醒他道:“之前在红水江上我们的船被水鬼给困住了,道长你给我们放行的呀。”   云松愕然道:“排教?”   壮汉击掌大笑道:“八百里江河,恩波及沪;数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不错,我们正是排教子弟,我们大哥是黄水白条张五一啊。”   云松记起有这么个人,他问道:“福生无上天尊,记起来了,那你们的张大哥呢?”   胡金子则皱眉道:“不对吧,咱们上次见面都多少天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话,壮汉脸上露出黯然之色:“我们本来应该回沪上的,可是许多天之前,我们遇到了大暴雨,然后发生了崩岩。”   “唉,当时崩岩导致河道堵塞,激流从狭窄河道里往外喷就跟水炮一样,我们两艘船吨位太小,防不住这样的水流冲击,纷纷遇险。”   “还好,当时我们旁边是通进此地的乌蒙河,我们便想进乌蒙河顺着河道来规避险情。”   “但是当时江流太猛了,我们没法转头,张大哥仗义,便操船舵用他们的船头撞我们船尾,用这样的法子帮我调整航向进入河流。”   “可是他、他……呜呜!”   随着壮汉说话,他语气越来越低沉,最终哭了起来。   胡金子和大笨象的脸阴沉下来。   他们看向云松又看向前面的百姓,都下意识的绷紧了肌肉。   云松将手背在身后摇了摇,然后他去拍了拍壮汉肩膀说道:“唉,张施主是个仗义的好汉!”   “不过他以命相救你们,你们获救后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而不是赶紧回沪都?”   壮汉无奈的说道:“我们的船尾被撞击,本来存在船尾的煤块都落水了,而我们这是小火轮,没有煤块压根开不了,所以我们被困了!”   旁边的老人笑着说道:“所以秦英雄看到你们后那么兴奋。”   壮汉赶忙给云松介绍:“恩人,这是百越寨当代寨主席信老爷子!”   云松稽首施礼,双方互相见礼。   认识之后席信便赶紧招呼他们进寨子。   他们被安置在鼓楼里。   鼓楼是百越人建筑群的核心地带,族里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在这里举行。   这是一栋空洞的大房子,里面只有开阔的火塘和四周的凳子,然后什么都没了。   火塘里面木柴燃烧的正旺,云松他们洗澡换干衣服,然后湿衣服便放在了这里烘烤。   等他们坐下,席金贵带人往火堆里扔竹片,然后手持长竹筒进去烘烤。   竹片燃烧,竹筒被烤的噼里啪啦作响。   云松便点头道:“这是你们的爆竹吗?”   席信听了此话抚须而笑:“哈哈,道长真是好见识呀。”   云松微笑道:“福生无上天尊。”   啊呜的见识真有用!   结果他看走眼了。   人家这不光是用爆竹来欢迎他们,打开烘烤的竹筒,里面有金黄色的虫子噼里啪啦掉出来。   大笨象惊呆了,问道:“烤蛆?”   胡金子用肘子撞了他一下:“你见识少就少说话,要不然容易挨揍,这是烤竹虫!”   席信更是佩服:“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见识不少。”   竹虫被烤的膨胀起来,色泽金黄,散发着纯粹的香味。   席金贵收集起来放入大碗里,大家抓着就跟吃烤米一样吃。   云松没吃:“福生无上天尊,多谢施主们的好意,但贫道是出家人,不吃虫子。”   胡金子也摇头。   大笨象想吃,但看到他们俩摇头只好跟着摇头。   席信愕然问道:“你们二位为什么不吃呢?难道你们也是道士?”   胡金子说道:“哎,老爷子你给整对头了,我俩也是道士,是云松道长的弟子!”   大笨象补充道:“带发修行。”   又有人举着新鲜竹子出现,竹子前面血刺呼啦的,竟然挑着一只肥硕的小动物。   大笨象迟疑的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像是老鼠?”   胡金子说道:“这是竹鼠!烤着可好吃了,而且还大补!”   后面这句话是向着云松说的。   云松很不高兴。   咋了,我这么生猛像是要补的样子吗?   他也知道烤竹鼠好吃,但他不能吃。   他怀疑这满寨子的不是活人! 第151章 牝鸡司晨,女鬼娶亲   百越寨有些古怪。   一切古怪从排教那壮汉窦大眼说起。   云松上次见到排教是一个月之前了,那时候是在金青山的老家见到他们的小火轮被水鬼所困。   如今他们又在这里相遇——这算什么?阿巧爹碰到阿巧娘,巧碰巧啊?   窦大眼说他们船行到这片河段后碰到了大暴雨,大暴雨还引发了山崩——这得算什么?屙屎落狗嘴,太巧了吧!   山崩之后,他们恰好看到了这条名为乌蒙河的小河,然后来到了百越寨。   这又算什么?巧儿他娘给巧儿剥了个虾,巧的吓人(虾仁)!   但太多巧合凑在一起可不是巧!   胡金子和大笨象肯定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刚才两人听了窦大眼的话后便一起生出了疑心。   云松没让两人露出异样。   他们已经进入村子了,不能打草惊蛇。   这个村子也有古怪。   山村里头竟然栽种了许多槐树?   村里有槐树正常,可是栽这么多槐树不正常。   什么地方的槐树多?   坟地!   许多山里有风俗,谁家死人后便将尸首埋进坟地里,然后在坟头插一根槐木棍。   因为槐这个字是木头旁边站着个鬼。   这根槐木棍子插在坟头是当做一棵树给鬼遮阳的,也是给鬼歇息用的!   再者百越寨外头一圈的桑树。   山村里有桑树当然正常,许多百姓就靠养蚕织布赚点钱来买盐巴买茶油酱醋。   但哪有像百越寨这样周边还有农田却不种桑树而是将桑树直接栽在村子边上的?   这个有忌讳!   桑树,丧树!   最重要的是,云松看到村里人后便感觉到了一股阴气!   这个村子不太对劲,这些人不太对劲!   他一番分析将真相给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啊呜的经验加上他的头脑,绝杀了!   在这种情况下,云松能吃寨子里的东西吗?   不能吃!   但是随着一只只肥硕的竹鼠烤的金黄,香甜滋味一个劲往外冒,大笨象的意志有点不坚定了。   百越寨生活确实挺富足,当地百姓竟然用蜂蜜和各种香料调和了用来做烤竹鼠。   这味道太诱人了。   席信将烤好的竹鼠递给云松。   云松要拒绝。   这时候大笨象猛的凑到他耳畔低声道:“真人,不吃不行,你可以说你不吃荤来拒绝,但他们肯定会给你粮食和蔬菜。”   “到时候怎么办?到时候咱吃不吃?”   “所以到头来都得吃,还不如吃肉呢!”   云松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那他只能接过竹鼠撕下后腿啃了一口。   真香啊!   席信乐呵呵的说道:“诸位海涵,竹鼠这个东西不是很常见,我们寨子里存量也不多,所以待会你们如果还是饿的话,那就能吃米饭了。”   船工都是苦命人,一听这话大为满意:“行行行,米饭也行。”   “哪有米饭?给我来一盆!”   还是船老大更有经验,他也是听过窦大眼的话后起了疑心,说道:“族长对我们可真好呀。”   席信面露诚恳之色:“请诸位谅解,老夫并非是单纯热情好客所以才用酒肉招待诸位,而是有求诸位。”   云松问道:“此话怎讲?”   席信露出了愁眉苦脸的神情,说道:“唉,实不相瞒,本村遇到了一些麻烦。”   “本来按理说,这麻烦不该牵涉他人,但不管是诸位道长还是排教的大侠,你们来到我们村恐怕不是巧合!”   一听这话,云松猛的抬头。   席信接着说道:“自从本村遇上麻烦事后,我们便日夜的祷告娘娘神,求娘娘神来救护我们。”   “然后排教的大侠们和诸位道长们先后到来,所以老夫想这可能就是娘娘神的安排?是娘娘神显灵了!”   云松眨眨眼。   不会真是这样吧?   那我刚才分析一大通,岂不是白分析了?   胡金子用竹竿挑弄着火塘中的木炭问道:“你们遇到的麻烦是什么?”   席信愁眉苦脸的说道:“唉,本村被一个女鬼给缠上了!”   “事情说来简单,我们寨子时不时要开采一些山石来铺路,然后在上个月吧,我们村里的汉子去砸山的时候,忽然砸出了一个山洞,山洞里头有许多蛇!”   “我们这一看原来是碰到了个蛇窝,恰好那山洞很森冷,蛇在里面懒洋洋的都不大能动弹……”   “然后你们就把它们全给弄出来吃掉了?”胡金子已经猜到了后面的结果。   席信点点头。   胡金子正要恼怒开口,这时候大笨象小心翼翼的问道:“好吃吗?”   席信又点点头。   村里人围绕这话题说了起来:   “蛇肉卤丸子可好吃了,很嫩很细,特别鲜。”   “油炸蛇肉条也好吃,嘎嘣脆。”   “蛇皮用麻油给镇一下,然后用上醋和盐巴卤上也好吃……”   胡金子顿时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怒道:“这蛇是小龙啊,你们连小龙都敢吃……”   席信身躯震了震。   村里人听出他的不满便尴尬的闭上嘴。   但也有人不服气的说道:“小龙又咋样?在我们山里吃蛇是多常见的事呢,那竹鼠还是地圣之后呢,你不是一样吃的香喷喷?”   胡金子没听懂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地圣?”   云松解释道:“地圣是一只大老鼠,是百越百神之一,相传是百越一个王子所化,曾经百越遇到外敌入侵被围死了,是地圣显灵挖地道带满城百姓逃了出去。”   村里人纷纷点头。   胡金子愕然道:“你连这个都知道?”   云松微微一笑。   他这一刻只是懊恼于自己没有胡须,否则就可以抚须装逼了。   村里的人显然也被他的风度和知识丰富度给折服了,便有人说道:“师傅就是师傅,懂的真多。”   “对,这个徒弟本事不行呀。”   胡金子不悦的说道:“你们吃了蛇惹了麻烦,现在还说我本事不行?”   席金贵立马说道:“谁说我们的麻烦是吃了蛇惹出来的?”   胡金子愣住了。   席信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胡道长你别急,等我慢慢说。”   “我们挖出来一个地洞,洞里许多蛇,于是我们便把蛇抓了起来。”   “就在我们进入山洞抓蛇的时候,有人发现这山洞里头有一口古怪的大棺材!”   “那棺材通体雪白,就跟纸一样,它太古怪了,不是放在地上,它是飘在半空里!”   云松绞尽脑汁的去思索。   啊呜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东西。   但这不妨碍他装逼。   他缓缓的开口说道:“我明白了,你们打开了这个棺材,从里面放出了一个女鬼?”   火塘里的火焰猛的跳动起来。   村里人瑟瑟发抖。   有‘哒哒哒’的声音响起。   这是牙齿相叩之声!   席信失魂落魄的说道:“胡道长这次说对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女鬼!我们不小心放出了一个女鬼!”   胡金子不悦的说道:“少扒瞎,忽悠熊瞎子呢?你们不知道那口棺材的厉害,我能不知道?”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山洞封闭,不触人气!”   “你们当时看到的那不是棺材!那是一座椁!一座纸椁!”   “椁里面才是纸棺材!”   席信急忙点头道:“对、对,那是纸椁,可就像胡道长你说的,它是纸呀……”   “它有八层,那是个八寒椁!”胡金子说道。   云松听到这里终于在记忆中联想到了相关讯息。   八寒椁!   一共有八层的棺椁。   上古丧葬是有严格规定的,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   然后往上还有一个说法。   神八重!   神逝棺椁有八层。   其实这里的‘神’不是真正的神,而是上古时期各国不光有天子,还有肩负着与神灵交流的巫师或者天师,八重椁是给他们准备的。   一个国度中生前最尊崇者为天子,死后最尊崇者则是这些神的使徒。   而八寒椁更厉害。   何为八寒?地狱第八层是八寒,又有八寒地狱之称。   正如胡金子说的那样,八寒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它们被封闭起来,这是不着人气的说法。   因为里面封存着妖神!   让妖神不能碰天地、不能吸人气,然后永远的困住它们的妖魂。   云松诧异的看向胡金子。   这孙子懂的是真不少。   把他风头抢了也不少。   席信无奈的说道:“我们哪里知道纸棺椁里封着什么?胡道长您说的对,那是一座椁。”   “椁跟棺材不一样,我们一开始甚至不知道那是棺材,就看着它四四方方飘着,于是以为是个宝贝。”   “我们打开了一层层的纸椁,最后露出来一口纸棺材,我们那时候知道不对劲了,可是晚了!”   “女鬼出来了!”   “然后她就开始祸害我们村子!”   说到这里席信流下了泪水:“是,我们不小心放出了这女鬼,可这么看来我们是它的救命恩人吧?结果它竟然祸害我们村子!”   “这女鬼把自己当成神了,隔着一段日子就要我们给它供奉上一个精壮的童男子。”   “它性子古怪,每每让我们给童男子打扮好,穿上大红衣裙、盖上红盖头,然后它带着一群鬼祟来娶亲!”   “耻辱!这是耻辱呀!”   席信挥拳砸在腿上,“它不光害我们人命,还侮辱我们的尊严,牝鸡司晨!这是牝鸡司晨!”   云松问道:“这女鬼挺会玩呀,它没有直接害了你们所有人,而是让你们给她献上一个新郎?”   胡金子谨慎的说道:“以八寒椁镇压的邪祟都有极高的修为,她恐怕不需要村里人命助长修为,而是采男子元阳来取乐,也就是说,她是在玩弄男人。”   席信说道:“胡道长说的对,它在玩弄男人,而且它也不是简单玩弄,它胃口在变大,越来越大了。”   “起初是每十二天给它献上一个男人即可,随后是每九天献上一个男人,现在是四天就要献上一个男人!”   “明天、明天我们又要给它献上一个男人!”   云松明白了,他说道:“行了,这件事既然被贫道碰上了,那贫道就得管了!”   席信眼睛一亮,村里人纷纷欣喜的围上来。   云松说道:“明天你们得安排一个男人穿上红衣裙、戴上红盖头,然后等它来迎娶是吗?”   席信使劲点头:“是的,道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我这弟子上。”云松指向胡金子。   正在皱眉苦思的胡金子愣住了。   大笨象听到这话顿时对他羡慕嫉妒恨。   席信冲他鞠躬。   胡金子急忙摆手:“哎哎哎,哥,我不行哥,真的,她要的是童男子啊,我我不是童男子了!”   大笨象听到这话羡慕到质壁分离。   胡金子便指向大笨象说道:“让大象上,他是童男子。”   大笨象顿时有点小紧张。   第一次做新郎官没有经验啊,而且是给女鬼当新郎官,能有入洞房的机会吗?   然后他又摇头。   他的执念是找个女子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这女鬼又不能给他生孩子,那他干啥去冒险?   席信也说道:“这个大胸弟不行呀,倒不是老夫怀疑他修为,是他长得太高壮了,我们哪里有合适的红衣裙给他穿?”   所有人看向云松。   云松无话可说。   他只能答应下来。   不答应能怎么办?   一堆老百姓围着他。   目光楚楚可怜。   又是哀求又是作揖。   而且他估摸了一下形式,这个女鬼应该不算厉害。   它其实想要害死全村的人,可是却做不到,所以只能隔断时间害一个人,以此来提升修为或者恢复修为!   所以云松想拿它来提升修为,说不准还能得到点什么好奖励。   得到他的承诺,百越寨上下欢呼雀跃,就跟找到了大救星似的。   这搞的云松有了偶像包袱。   等着明天晚上怎么对付那女鬼能更有效率更帅呢?   他本来计划是先以人身去试探,能打几下子就来几下子,以此获取阴气给得宝银钱赚奖励。   如今有了偶像包袱,他决定明天直接给女鬼来个狠的。   必须给爷死!   他明晚必须要来个小母牛甩尾巴——尽显自己的牛逼!   晚上吃的还挺丰盛,鸡鸭牛羊鹿肉齐全,而且还有各种鱼。   看到山寨里屠宰公鹿,云松就去给席信低声说道:“鹿宝鹿鞭别浪费了,好好爆炒一下——施主你看贫道这是什么眼神?贫道是给弟子求的!”   “贫道的二徒弟胡金子,他不是说了吗?他不是童子身,所以身体虚!”   席信恍然:“明白了。”   云松叮嘱他道:“鹿血、鹿鞭、鹿宝这三样别浪费,弄好了做夜宵给我小徒弟补一补。”   席信点头道:“道长放心就是,一定补得他今晚睡不着觉。我们这山里的鹿可厉害了,特别补!”   云松满意的准备走,席信又说道:“对了,还有大鳖,骚是骚了点,但是也很补。”   “骚点不怕,多放麻辣,这个我可太有经验了。”云松点点头。   席信吃惊:“道长你有经验?”   云松指了指正在看杀鹿的胡金子说道:“给我小徒弟补出经验来了。”   当天晚上他发现席信吹牛逼。   他特意晚饭没怎么吃,留着肚子吃夜宵。   然后一顿大补餐下去,他晚上睡的很香,压根不存在睡不着的问题……   不过这不是因为他太虚,而是他修为已经达到聚气境,是他运功把阳气全给炼出来存进了穴道里。   第二天又是胡吃海塞了一天,因为天气没放晴他没法修炼,便待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到了傍晚。   寨子的鼓楼张灯结彩。   高大的鼓楼上挂起了一面鼓。   门槛挂上了白缎子,两旁挂上了白灯笼,里面点燃了一圈的白蜡烛。   这是百越族婚庆的最高规格,当然正常而言这些东西都是红色的。   鼓楼对百越人有着特殊含义,他们迁移到任何地方,一旦决定建寨定居都会先建起鼓楼。   如果没有能力建鼓楼,他们也会建一座木房悬上一个鼓来替代。   原因就是寨子里的红白喜事、习俗节庆乃至娱乐都得在鼓楼处进行。   火塘熄灭,云松坐在鼓楼北面。   他穿上了红裙、披上了红盖头。   胡金子给他收拾了一下仔细看,说道:“还别说,挺妖娆的。”   “滚!”   “骚货脾气还挺大。”胡金子悻悻然。   鼓楼外面传来一阵悠悠荡荡的歌声:   “鼓楼是村寨的暖和窝,没有鼓楼无处寻欢乐,高高的杉木竖起鼓楼来,有了欢聚的场合快乐的歌……”   云松一听这歌有点麻。   这是百越人一首欢庆歌,曲子应当很欢快,结果现在被唱的有气无力、悲悲戚戚,不大像是阳间的玩意儿。   云松等了良久没有等到动静。   他索性开始默诵道家典籍《龙虎阴阳双修大典》。   沉迷学习。   时间飞逝。   不经意间云松听到了敲门声。   声音很轻,很脆。   他暗道一声‘正主来了’。   正准备做好交锋的心理。   他身后响起一声幽怨的回应:“进来吧。”   云松浑身上下的毛一起炸了!   这是什么鬼?这么厉害的吗?   他竟然没有发现异常!   “嘎吱、嘎吱”。   大门推开,有缓慢轻细的脚步声响起。   就像是有东西在轻而缓慢的迈出脚步。   云松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捉弄伙伴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轻轻小心的迈步去伙伴身后,然后再大叫一声去吓唬小伙伴。   如出一辙。   但这次要吓唬他的不是前面那轻缓的脚步,是有人徐徐揭开了他的红盖头。   在他面前,八个满身大红衣裳的人带着僵硬死板的笑容扛着一座大红的喜轿在慢慢的走。   穿堂风吹门入。   它们的衣裳卡啦卡啦的响。   轿子也在卡啦卡啦的响。   纸衣裳。   纸人。   纸轿子。   但真正的恐怖在他的后方。   一道阴凉的气息从后面吹到他的脖子上。   幽怨的女声咿咿呀呀的响起:“俏郎君,回过头来,我给你个惊喜。”   云松顺从的回过头去。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脸上缠满了头发的鬼脸,没有五官而是缠满头发的鬼脸!   这鬼脸则看到了一个长满龙鳞片的僵尸脸!   云松问道:“老妹儿,惊喜不?” 第152章 一副好心肠   都这么个情况了,就不必再犹豫。   云松冲女鬼呲牙咧嘴一笑,腾身向前一记黑虎袭胸!   女鬼身影一幻为二,哀嚎一声惊恐的窜向轿子。   那八个纸人带着僵硬而死板的笑容一起转身,顶着风拔脚拼命的跑。   云松一爪子掏碎了一个女鬼身影,他抬脚跺地逆风飞起,如鹰击长空!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妖孽,你哪里走!”   云松挥舞桃木拐杖借助飞僵扑击之势冲向纸轿子。   神功运转。   真气喷涌!   短暂的一次交手他感觉这女鬼本事并不是很大,他自信以人身也能与她过两招,所以他便没有继续使用飞僵之身,幻为普通人身份就将桃木拐杖砸在了纸轿子上!   红轿子被砸塌,八个纸人扔下轿子争先恐后的往外飞奔。   里面女鬼被扔下了,它尖叫着往外钻,结果从轿门一冒头就被云松砸了个头破阴气流!   女鬼又从轿子窗口往外钻,云松把桃木拐杖当高尔夫球棒,把女鬼的头当高尔夫球——   “走你!”   “再走你!”   就跟打地鼠一样,他打的女鬼缩在轿子里不敢再往外冒头。   见此云松意气风发。   原来这女鬼修为不过如此!   刚才女鬼突然在他身后发声还吓到他了,现在想来应当是他沉迷诵经,一时没注意让它混到了身边。   女鬼不光修为差,胆子也小。   它被堵在纸轿子里不敢出来了,在里面发出了嘤嘤嘤的哭声。   云松一拄桃木拐杖发出吼声:“福生无上天尊!小小妖魔竟敢祸害良民,你哭,你使劲哭,你哭的越厉害贫道揍你越来劲!”   女鬼嚎啕叫道:“道长好不讲道理!呜呜、呜呜,小女子哪里曾经祸害良民?小女子只是来报仇!”   “道长助纣为虐!你今日即使能收付我又如何?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迟早会受到天罚!”   云松一听这话就知道女鬼祸乱百越寨的事情有隐情。   但他不确定女鬼有没有在忽悠他。   鬼迷心窍。   鬼是很擅长迷惑人心思的。   特别是女鬼,她们经常迷惑年轻英俊的男人去取精。   他便提起戒心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来报什么仇?”   女鬼叫道:“你要杀就杀,何必在这里假装好心?”   云松怒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这小鬼休要与贫道耍心眼,信不信贫道真的一拐杖将你连同这顶纸轿子给砸成馅饼!”   跟老子玩激将法?   不好使!   女鬼老实了,它呜呜的哭号道:“道长是正义人士,请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小女子本是鄂地一寻常农家女,大约五年之前贼兵杀入我们家乡,杀我们男丁、抓我们女人家去贩卖进山区给人做媳妇。”   “小女子命苦被卖进了这百越寨,呜呜,小女子命好苦,竟然被寨子里的鼓师长子买去做妻妾。”   “小女子是本分人,被卖到此地后便认命了,老老实实给鼓师之子生儿育女。”   “小女子给他们一家添了两个男丁呀,平日里在外头忙农田、回家便干家务,还要伺候公婆与丈夫生活,还要养育三个子女。”   “但小女子没有怨言,是让小女子命苦呢?”   “谁料到,小女子的苦命还没有到头!就在两年前,有外地的货郎进这寨子里收货卖货——请道长悉知,百越寨虽然在深山江河深处,可平日里是有货郎来做买卖的。”   “每到这时候,小女子会把织的布、母鸡下的蛋以及晒的鱼干虾仁卖给货郎换一些油盐酱醋。”   “多数货郎欺负我们山里人性子淳朴,拼命给我们压价,老少皆欺!”   “可是两年前来的那货郎却是公道人,他给的是公道价格。”   “于是小女子便将平日里的土布鸡蛋等都给收拾起来,只有等他来的时候才卖给他。”   “小女子这么做,本是图他价格公道能多换个三瓜两枣帮衬家里。”   “奈何人心险恶、众口铄金,村里人竟然因此而搬弄是非,说小女子将家里的东西都低价卖给他,以此来勾搭他,想要跟着他逃出这寨子!”   “可恨小女子未遇良人,小女子的丈夫竟然听信谗言,仗着父亲是鼓师而连通村里人杀害小女子!”   “你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吗?他们说小女子不要脸,然后将小女子的脸上的皮给活剥了下来,又把肉一块块的剐下来,用火烤了喂给村里的狗吃!”   云松听到这里有点傻眼了。   百越寨的百姓竟然这么凶残?   女鬼从纸轿子中爬出来,脸上的头发疯狂扭动,就像爬满了漆黑的丝虫。   它问云松道:“道长,你是否要看看小女子的脸!”   云松琢磨着自己以后还要吃宵夜呢,就摆手说道:“不看了不看了。”   女鬼没有坚持,它又指向火塘说道:“当日小女子就是在这里受的刑!当日就是用这里的火烤的小女子脸上的肉!”   “最终小女子是活生生被剐成骷髅头,流血而死!”   “所以道长你说,小女子变成鬼之后,如何不能去与他们报仇?小女子若是不报仇,你说这天地之间还有公道可言吗?”   “有吗?!”   云松伸手挠了挠鼻子,问道:“你说的这可是事实?”   女鬼举起手喊道:“若有一句虚假,小女子愿意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道长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你可以去村里调查,一定能查出真相!”   云松沉默不语。   如果女鬼说的是真的,那他还真不必去救百越寨的人。   这样一来百越寨里但凡是懂事的人都有罪!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村里明事理的人都是施害者。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没有参与雪崩的!   即使这些人没有背后谗言,那当女鬼生前被害的时候他们不去阻拦、不去仗义执言而是选择冷眼旁观,仅从这点他们也活该遭到报应。   他们都是不同程度的加害者。   可是云松不能单凭女鬼一篇小作文就相信它的话。   而且女鬼也不能这么无限制的害人,没有加害她的那些人顶多是缺乏正义感,受个惊吓就差不多了,那也不能因此就被害死吧?   他把席信说过的话说出来,问女鬼道:“他是在欺瞒贫道吗?”   女鬼说道:“他确实有一部分话是欺瞒您的,比如他说从纸棺材里放出了小女子,这就是假的。”   “不过这山里确实出现了一个大妖魔,或许就是纸棺材中放出的,小女子便是这位妖魔上仙给点化的。”   “本来小女子被害后一口怨气不能消散,便没有被阴差带到地府中去,而是飘荡在寨子外面,前些日子被妖魔上仙给点化,然后才来寨子里报仇的。”   云松问道:“你怎么能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   女鬼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女子愿意与全村人对峙!道长修为高深,小女子自然是逃不掉的,请您将村里人都叫来,特别是鼓师一家,看看他们敢不敢与小女子来对峙!”   云松喊了一声。   胡金子和大笨象扒拉着窗口冒出头来:“哥哎,要开炮轰你们屋子里吗?”   云松说道:“你直接说想要轰死我算球!”   胡金子讪笑道:“这哪能呢,那您有什么吩咐?”   云松说道:“去把全寨子的人叫到鼓楼来,就说道爷我已经把那女鬼给斩杀了!”   胡金子点点头开始嚷嚷。   女鬼钻进纸轿子里躲了起来。   得知女鬼被斩杀,村里有胆大的人开始试探的来鼓楼张望。   他们看到了拄拐而立、安然无恙的云松,便纷纷兴奋大叫:“道长还活着,女鬼被灭掉了!”   “道长太厉害了,竟然将那么厉害的女鬼给灭了。”   “道长辛苦了,唉,道长也是耗费了大力气呀,你看腿都被干折了,现在只能拄着拐了。”   云松听到这话将桃木拐杖给扛了起来。   算了,以后还是车一把桃木剑吧,这拐杖容易被人误会。   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然后纷纷兴高采烈的来到鼓楼。   等到席信到来,云松直接问道:“本寨的鼓师是谁?”   一听这话,席信这老狐狸脸色大变。   而旁边的村民脑子简单,他们没有多想一起看向一个魁梧敦实的老汉。   老汉有些慌张,问道:“不知道道长找在下有什么事?”   云松又问道:“你大儿子呢?”   老汉和席信的脸色一样难看了。   云松不用从他们口中得知答案,村里人的目光已经给出回答。   一个白白净净的青年正站在鼓师身后。   云松问道:“你听信村里人谗言,打死过你的妻子,是吗?”   青年惶恐的叫道:“没有没有……”   云松使了个眼色。   大笨象如虎入羊群,冲进人堆里掐着青年的脖子将他给拖了出来。   但百越人着实彪悍,村里人反应过来后纷纷出手,竟然硬生生的又把那青年给抢了回去。   云松怒道:“福生无上天尊!你们好大胆子,竟敢欺瞒利用贫道?!”   胡金子感觉今天事情不能善了,赶紧从怀里抽出红缎子铺地上放香炉开始请仙。   鼓师沉静的说道:“道长何出此言?你是不是被那女鬼蛊惑了?”   “公公又何出此言?”女鬼的声音悠悠然响起。   它从轿子里慢慢爬出来,嘴里发出神经质一般的‘吃吃’的笑容,猛然抬头。   一张脸上缠满了黑发。   黑发在拼命的扭曲着。   村里人惊恐嚎叫转身逃跑,大笨象灵活的从窗口钻出去堵在了门口直接推上了门,然后用背死死顶住门。   此时一只上古靓仔从旁边经过。   阿宝饿了,进村来找云松要吃的,它看到大笨象死死顶着门便也有样学样上来顶门。   至于为什么顶门?   或许里面是好吃的想要逃出来呢?   云松掏出枪厉声叫道:“席信,你给贫道滚出来!”   席信终究是当家人,他是经历过大风浪的。   面对质疑和女鬼的压迫力他保持着镇定,还苦口婆心的劝说云松:“道长,你不要被这女鬼迷惑呀……”   “贫道问你,你们是不是听信谗言杀了她?而且是将她脸上的肉一块块剐下来烤了喂狗!”云松打断他的话。   鼓师儿子大叫道:“那不是谗言、都是真的!她想逃跑,谁让她……”   “你给我闭嘴!”鼓师甩手给他一巴掌,将他直接抽倒在人群里。   他走出来说道:“道长,我一生自认行得正坐得直,那女鬼的死确实与我们有点关系,可是我们没有害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是吗?公公?”女鬼吃吃的笑,“你一生行得正坐得直?那第一个把我拖上床去蹂躏的是谁?”   鼓楼里一时沉默。   鼓师怒道:“你这个贱人,竟然要污蔑人!”   女鬼举起手缓缓的拉开黑发,说道:“公公,你看着儿媳的脸再来将这句话说一遍,可好?”   鼓师大叫道:“快抬我的鼓来……”   女鬼双手将黑发从脸颊中央往两边拉起。   如同打开了一面丝线挂帘。   然后露出一张白板般的脸。   脸上平坦惨白,没有五官。   云松一动不动。   就当练胆了。   百姓们不行,鼓楼里顿时出现了屎尿的骚臭味。   鼓师鼓起勇气怒视女鬼那张空白的脸。   这时候女鬼用指甲在脸上划过。   鲜血哗啦啦的流淌。   两个血刺呼啦的眼眶露了出来。   “公公,你看着我的眼睛……”   “啊啊啊!”鼓师终于扛不住了,屁滚尿流钻回人群。   云松指向叫的最惨的席金贵吼道:“是不是你们动用私刑杀了人家?是不是?”   “如果你不与我说实话,我就把你扔给它!”   “不不不不是我啊!”席金贵一个劲的往后蹭,“我没参与,真的,道长,不关我事,是他们干的,是小松找人做的、你找小松、你找他呀!”   小松便是鼓师之子。   云松上去要将他给拖出来。   小松拼命往里挣扎:“是她自找、自找的!她就是勾搭人,她勾搭那个货郎想逃跑!”   云松吼道:“你们不把罪魁祸首交出来,那就等着女鬼将你们全给害死吧!”   “贫道替天行道,这也是要救你们的命!”   掩护小松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见此鼓师挺身而出大叫道:“小松是我儿子,你要害他这也是想要我的命,你不如把我一起交给那个婊子吧!”   云松见此大喜过望:还有这样的好事?那您出来吧。   小松是罪魁祸首。   作为其父的鼓师也是凶手。   没有他的纵容、没有他的权势,他儿子不可能犯下这等滔天恶行!   这样鼓师正好越众而出,他便将鼓师拖出来往前一推抬脚踹在他后腰给踹进了女鬼的怀抱。   女鬼一个老树盘根盘上了他的腰,它搂着鼓师惊喜的笑道:“公公您来了?太好了,儿媳用你最喜欢的姿势来伺候你!”   它的头发炸起,一下子将鼓师的脑袋跟自己脑袋给笼罩在了一起。   鼓师的惨叫声能震耳欲聋!   女鬼头发跟钢丝切肥皂一样将他脸上的肉给剐了下来,一块块扔进火塘里。   这下子用不着云松去下命令,寨子里的人自觉的将小松给推了出来。   云松拉住小松怒骂道:“就你也配叫松?”   他想一脚把人踢给女鬼。   这时候胡金子拦住了他:“让我来,我这把仙儿请出来后还没有施展过本事呢,这样岂不是白白请大仙跑了一趟?”   云松说道:“还有的是人呢!”   他又对人群吼道:“是谁制造的谗言?把人给我找出来!”   一个妇女被推出来。   妇女哀嚎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有庭家的婆娘跟我说的这件事!”   又一个妇女被推出来。   这样一个咬一个,一会功夫出来十多号人。   事情有点乱了。   云松说道:“操刀剐人的是谁?这个大家都知道的,把人也给我交出来!”   席信惊怒交加,吼道:“够了!够了!道长你要毁了我们村子吗?”   云松厉声道:“是你们自己毁了你们这个桃源般的村子!”   制造谗言的和操刀害人的一起被他交给了女鬼。   火塘里塞满尸首!   地上碎肉鲜血遍布!   简直是屠宰场。   云松这时候对女鬼说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是贫道以《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超度你,还是以禅杖超度你?”   女鬼跪下给他尊敬的行礼。   云松稽首回礼:“福生无上天尊!”   女鬼行礼结束后站起身,说道:“道长,你有一副好心肠!”   云松肃然道:“贫道行走江湖,靠的是公正、公正,除了公正还是公正!”   女鬼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又说道:“道长,你有一副好心肠!”   云松感觉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却不清楚。   混乱拥挤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面貌极其英俊,他穿短褂七分裤、打赤脚,一副船工打扮。   走出来后他便笑道:“我终于找到这个人了,一个好心肠的人。”   云松看向这船工。   这不是当初在江上遭遇巨石坠江引发激流制造险滩后指引他们进入乌蒙河的那个人吗?   他猛然回忆起来,发现乌蒙河的是这个人,发现百越寨的也是这个人!   这个人,自然有鬼!   于是他冲人群里的船老大吼道:“这货是什么人?你都找了什么船工干活!”   船老大惊恐且茫然:“道长,这不是你们的人吗?他是跟你们在一起的呀!”   这人垂涎的看向云松的胸腹:“我已经有了满意的脸、满意的身躯和手脚,现在就差一副满意的心肠。”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你有一副好心肠!”   “我要你的心肠!”   他拉开短褂。   露出的肚皮里头空空荡荡! 第153章 妖魔,时代变了   看着这一幕,云松后背当场就冒出了冷汗。   他妈的。   这个社会太复杂了。   在筑城的时候他便感觉人与人之间套路太多所以想要离开城市,并为此发出了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的感慨。   结果现在他倒是来到了一个农村。   结果这农村道路滑,人心更复杂!   他故意不去看这个英俊妖魔,而是看向女鬼:“原来这些都是你在演戏?原来是你在欺骗我?”   女鬼低着头幽幽的说道:“道长,小女子没有欺骗你,小女子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没有一句虚言!”   “小女子说了,小女子被害后成了一口怨气飘荡在山河之中,是一位妖魔大仙将小女子点化而为鬼。”   “这个妖魔大仙不是平白无故的点化小女子,它要小女子帮它做一个筛选,选出一个好心肠的人来。”   “小女子在百越寨里复仇已有多日,这些日子来,寨子请了不少人来对付小女子。”   “小女子佯装不敌他们的手段,每每求饶然后将冤情告知他们,但他们却无人愿意为小女子主持公道。”   “他们见小女子修为低弱,只想灭掉小女子去找寨子拿赏金,只有您、只有您是好心肠的人……”   听到这里云松忍不住了,他问道:“你是被这个妖魔给点化的?”   他指向英俊妖物。   女鬼点点头。   云松问道:“你知不知道它点化你就是想利用你?”   女鬼又点点头。   云松再问道:“那我利用过你吗?”   女鬼摇摇头。   云松继续问道:“那你恨我吗?”   女鬼再次摇摇头。   云松最后问道:“那你认为我是个好人对吧?”   女鬼终于说话了:“对!”   “对个屁!”云松勃然大怒,“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好人就得被你给坑害?好人挖你们的祖坟还是盗你们家的大墓了?”   女鬼柔声劝说道:“道长,你修为很厉害,但并不是妖魔大仙的对手,您还是投降吧。”   “我欠您天大的情谊,我愿意向大仙为您求一个给它为奴的机缘,不论我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愿意……”   “狗屁!”云松忍无可忍的打断它的话。   他面向英俊妖魔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吃定我了?”   妖魔微笑说道:“你的修为再高三个境界,我也吃定你了!倒是你身边这个怪物……”   它看向胡金子。   胡金子立马指着它叫道:“唉唉唉,你他吗说谁是怪物呢?你搁这儿跟谁俩呢?咋了,不就是个被困在八寒椁里妖魂嘛,你以为俺们怕你啊?”   “你搁这儿跟谁装大头蒜呢!瞅瞅你这个逼样子,你要是有真本事你还能让人给封在八寒椁里?”   妖魔的笑容变得阴沉起来。   它凝视胡金子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胡金子说道:“我是你爹!”   云松说道:“我是你爷爷!”   胡金子一听这话无奈了:“哥哎,这时候咱还纠结辈分呢?”   妖魔身影虚晃。   云松急忙叫道:“等等我有话说……”   “恭请胡仙儿!”胡金子猛的一声咆哮。   他和云松身边突然之间冒出来许多金黄色的针!   妖魔破空而出,赫然在云松头顶!   它挥手要拍碎云松的脑袋!   这时候云松也不想遮掩什么了。   开干吧!   妖魔实力强大出手极快,一爪拍出硬生生拍开了诸多金黄色的针刺拍到了云松头上!   但一拍一个空!   云松的脑袋没了!   而他的身躯猛的变大变魁梧,一下子抬高许多——鬼马现身,直接将他给顶起来了!   妖魔没料到这一招!   它与云松身影对到了一起。   云松以最快速度劈出一剑!   尚方斩马剑带起金光呼啸而去,撕开夜空、劈断夜风,直接将妖魔身上给冽了一道!   妖魔面露惊骇,身影一晃而消失。   这时候胡金子口中响起一个讪笑声:“俺娘咧,这里怎么俩狠的?俺们狐族惹不起,走了走了。”   胡金子身躯一晃破口大骂:“草,吃鸡你第一,干活你狗屁!”   云松纵马杀到,挥剑冲着胡金子头上劈落!   胡金子立马翻滚。   妖魔再现身,它本想斩杀胡金子,结果被云松发现痕迹追杀而来,便只好放弃胡金子闪身离开。   这时候胡金子又吼了一嗓子:“恭请柳家老太爷!”   他接着说道:“俺们都在吃鸡子呢,你整啥玩意儿这时候——嘿哟,本家的大哥?这个俺不能插手,五百年前俺们一个娘呢。”   妖魔与云松展开近战。   它力气大的吓人,落入火塘抓起两具尸体便一个砸马头一个砸云松。   鬼马气势汹汹向前扑击!   斗志昂扬!   妖魔近身眼看要攻击得手,就在这一瞬间鬼马发出甝吼之咆哮:“吼呜!”   甝吼破天下邪!   妖魔身躯大震,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云松又是一剑劈上去。   兜头劈落!   妖魔额头到嘴角出现一道伤口!   但没有血流出。   门外跟大笨象一起死命顶着门的阿宝听到甝吼之后愣住了,它猛的起身一记崩拳将大笨象崩开,然后让大门打开准备杀进去开战:   它听到了!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结果门一开无数的人往外飞窜。   阿宝抬头看着这一幕当场懵了。   好多脚……   妖魔拜托甝吼震慑反应过来,然后扔出尸首狙击一人一马随即消失,它再出现的时候满面的怨毒:“好厉害的手段!”   “但你敢伤我珍贵身躯又伤我玉容!”   “我要你死的很惨!”   云松挥剑指着它怒吼道:“哔哔赖赖叨叨啥呢!老子也有话没说完!”   “你以为老子是个三品境界的道士?”   “错!老子今天跟你摊牌了!”   “老子是你们妖魔克星!”   “杀!”   鬼马迈步冲刺,凶悍的跟一头老虎一样。   妖魔出手。   鬼马又要发出甝吼,但妖魔另一个身影出现而且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挥爪拍在鬼马头上硬生生将鬼马给拍的倒退一步!   云松挥剑劈空。   再次有妖魔出现。   第三个分身!   这次分身直接在鬼马身边,它握拳砸在尚方斩马剑的剑身上给砸的虚晃,然后飞身而起张开嘴冲云松吐出一口黑气!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分身也吐出了黑气。   三道黑气来自三个方向然后环绕成圈。   一下子将他给全方位围堵住了!   云松不管不顾的要纵马杀上去,胡金子大叫道:“这是毒瘴!不要去!”   战马已经杀到,眼看要杀进毒瘴。   妖魔得意狞笑。   然后一人一马消失了。   他们突然变成了一颗脑袋飞了起来……   妖魔的狞笑有些慌张了。   你不对劲!   胡金子大叫道:“恭请青老爷现身!”   一声响亮的鹰啼!   妖魔身躯剧烈一晃,脸上第一次露出畏惧之色。   胡金子踩着窗台踢着墙壁飞身上了屋顶大梁又掠下,双臂展开双脚下踢——   他的身后隐隐有一只神骏的飞鹰之影在闪烁!   妖魔三个身影化作一体接着又化作了四个身影,云松以极速抓到一个张开嘴啃了上去。   那妖魔脑袋直接被撕了个大缺口,大股阴气进他口中。   妖魔惨叫。   它脑袋上燃烧了起来。   焱锯落头氏口中的火乃是饿鬼道业火,专门烧妖魔鬼怪!   胡金子更彪悍,他身在半空一记倒栽葱正好踢到了背后偷袭而来的鬼。   他身后的神鹰挥爪,直接将这妖魔给撕碎了!   妖魔厉声道:“有些本事!”   剩下两个人影又变成了四个,四个漆黑的影子飞快的闪烁,云松一个不小心便中了一爪。   焱锯落头氏被薅掉了一把头发!   见此云松要气死了。   自从成为焱锯落头氏那一天,他就以为以落头氏这只有一个脑袋的形象来说他是没什么能失去的了。   结果今天他脱发了……   妖魔速度快攻击力强,云松是第一次看到比焱锯落头氏速度还快的,那么他就不能以快打快!   你不是攻击力强吗?   那来啊!   互相伤害啊!   飞僵现身!   妖魔又是一爪袭来,云松不管不顾让它打到自己然后挥舞锁魂枷就拍了上去!   他本意是用锁魂枷能打它一个伤害,结果锁魂枷直接把它给扣住然后砸死了!   云松心里一愣,这妖魔怎么回事?分身好像攻击力强但防御力并不厉害?   妖魔比他还要愣:“你到底什么东西?”   “我是你爷爷!”云松掠空飞起甩着锁魂枷追着它开砸。   攻守易手!   而胡金子也快步而来:“吃你太爷爷一脚!”   先把辈分赚回来!   妖魔分身众多但一个个被摧毁。   它开始慌了。   特别是当它看清云松身上的龙鳞后大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你这僵尸、你这僵尸被埋葬龙脉而成?你竟然从龙脉里出来的!”   这个发现似乎摧毁了它的信心。   它本来只是分身被摧毁,真实的实力并没有受到质的伤害,还能跟两人打一打。   但看清云松身份后它便以分身缠住两人,接着真身身影消散在鼓楼里头。   云松勃然大怒:“竟然让它跑了!”   “嗷嗷!”   阿宝的声音传进他耳朵,他回头一看,阿宝摁住了女鬼正在开崩拳。   它抓了个俘虏!   胡金子惊呆了:“阿宝这么厉害吗?不愧是上古凶兽!”   云松也很吃惊。   阿宝什么时候杀进来的?   他快步过去一看。   阿宝是真的彪悍。   它脸上身上有许多脚印……   这是被践踏之后还硬生生的爬进来参战并且抓了个俘虏,云松回忆了一下,在他印象中上一个这么勇猛的还是勇敢牛牛!   高卢斯坦的爷们要是有阿宝一个熊掌的勇气和斗志,那德棍们就得在欧洲大陆被吊着打!   胡金子想把女鬼从阿宝爪下抢夺出来。   阿宝回头给他一记崩爪。   它一旦开打那是六亲不认!   见此云松也明白了蚩尤当年以食铁兽为先锋军却在大战遭遇惨败的原因。   恐怕食铁兽跟黄帝大军血战的时候蚩尤军参战想摘桃子,结果被食铁兽回身给打了个狠的……   不过要从阿宝手中要人也简单,云松在鼓楼贡品里拿了半个烧鸡回来塞进它怀里,它便抱着烧鸡坐在地上啃了起来。   云松将女鬼带走。   不用他发问,女鬼说道:“妖魔大仙应当返回它洞府了,它洞府在哪里小女子并不清楚,不过寨里的人清楚,就是他们把大仙给放出来的。”   胡金子说道:“什么大仙,就是一条有些道行的蛇罢了。”   云松去找席信。   席信看到他后又怕又恨,得知他来意后含怒道:“你害了我们族人,我们全族不会再帮你!”   胡金子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你跟谁俩呢?你瞅啥玩意儿?那些人是俺们害死的?他们是自己找死!”   云松也不耐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你们这些臭傻逼要死就死,道爷我不在乎,明白吗?”   “你以为我是要你来帮我?狗屁!老子还不管你们的屁事了,咱们走!以后等到那妖魔驱百鬼来寨里搞屠杀,我看你们怎么办!”   席信一听这话回过味儿来。   确实。   他一时脑热把主动权给搞反了!   事情涉及全族安危他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赶紧拉着云松的手臂道歉。   云松没好气的说道:“少废话,赶紧带我们去找你们挖出八寒椁的洞穴!”   大笨象暗地里问道:“道长,这寨子里的人不地道,咱们何必继续帮他们?”   胡金子说道:“就是,哥哎,你这确实有侠气,但有些人不值得救!”   云松翻白眼道:“福生无上天尊哟,你们开动脑袋瓜想想,以前的排教和后来的咱们怎么来的这地方?”   大笨象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是遭遇江上暴风雨后又山崩,然后被那妖蛇给引到了这地方。”   云松点头:“对,这说明什么问题?这妖蛇恐怕有操控当地天气的能力,而且它在山里水里优势太大,咱们要想继续走水路必须得先灭了它,否则它就是个后顾之忧!”   寨子里找了两个擅长攀爬的青年给他们引路,云松问道:“你们两个进过那个挖出了纸棺材的洞穴吗?”   两个青年瑟瑟发抖的点头。   云松问道:“那洞穴什么情况?”   一个青年说道:“就是一条很深的洞穴,里面很冷、有好几个溶洞,反正挺复杂的。”   云松问道:“里面有水吗?”   青年说道:“明面上没有,不过洞穴里老是有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听到这里胡金子谨慎的说道:“不好办了,洞穴里头必然光线不佳,又有溶洞之类的,他们以前还挖出来过许多蛇……”   分析了一下他忍不住的摇头:“不行,咱们不能进去,那是个蛇窝!”   云松拍拍大笨象的肩膀说道:“今天你也参战,要靠你了。”   大笨象挺起胸膛说道:“真人放心,我绝对靠得住!真人到时候我怎么打?”   “你被它打。”   “啊?”   “你个头大目标明显,当诱饵去把它引出来。”   “啊!”   他们跟随两个青年去往临近一座山。   妖蛇洞府隔着寨子不远。   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他们选择为开山采石之地。   路上云松问女鬼:“贫道攻击你的时候,你使了个分身之术,那就是你跟妖蛇学的?”   女鬼说道:“不是学的,是大仙给小女子的赏赐。它在寻找一些让它满意的男子,小女子曾进入村里迷惑了一个害过小女子的男子交给它,它取了男子的骨头。”   “这不是分身之术,是一种独特的炼制鬼奴之术,它能操控此间山河里的鬼,然后炼成鬼奴为自己所用!”   “它可以改变鬼奴的样子……”   “阴傀!”云松猛的反应过来,“这妖蛇能炼制阴傀!”   它的能力跟金青山家乡那岁阳神一样,不过要比岁阳神更厉害,它炼制出来的阴傀可以拥有跟它本体差不多的攻击手段。   但这些阴傀本身修为不行,所以它们身躯的防御能力很差,被云松和胡金子一击即溃。   胡金子猜测道:“难怪这妖蛇可以控制山石和水浪,它被封印进八寒椁之前,应当是本地山神!”   云松找百越寨两个青年打听妖蛇的情况。   两个青年一问三不知。   他们毕竟是后来才迁徙到此地的人,并不清楚此地曾经发生过的事。   不多长时间他们到达了一座有明显的开采痕迹的山,山上多有藤蔓杂草,拨开藤蔓一个巨大的洞穴露出来。   洞穴露出,浓郁的阴冷气息往外冒。   这还不是阴气,胡金子说这是尸气和妖气。   他们的声音传进洞穴里,妖蛇身影从暗处显现。   它阴沉着脸说道:“你们要赶尽杀绝?”   云松肃然道:“不,贫道要替天行道!”   妖蛇狂笑:“替天行道?又是要替天行道?好、好!我就在这里面等着你,你有种就进来替天行道!”   “但是你敢进来吗?臭道士?你这臭牛鼻子,你敢进来吗?你不敢进来!”   听到这话云松便笑了,说道:“又是激将法?对不对?”   “还是不好使!”   妖蛇冷笑道:“是不是激将法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出去的,你有种便进来,否则我看你怎么替天行道!”   云松挥手。   洞外忙活的大笨象擦了把汗水把沪造克氏山炮给推到了洞口。   云松当然不是让他当诱饵。   而是让他当炮手!   这次用不着瞄准,所以胡金子不用请仙上身,他直接将炮口对准了山洞。   云松见此狂笑一声:“妖魔,时代变了!” 第154章 胡金子的过去   大炮一响。   妖魔尿裤裆!   妖蛇被封印太久了,它虽然被百越寨百姓给误打误撞放了出来,但没有出去了解当今社会的变迁。   它也没有能力去了解。   百越寨很封闭,这里面只有一群愚民,这就导致妖蛇压根不知道大炮这东西的存在。   炮声轰鸣。   炮弹轰进山洞,地动山摇!   一发炮弹打进去百越寨那两个青年立马吓得屁滚尿流,带着湿漉漉的裤裆连哭带嚎的往寨子里狂奔。   女鬼吓得钻到一处树荫下瑟瑟发抖。   因为云松一边指挥放炮一边扯着嗓子大吼:“中央黄帝雷君!东方青帝雷君!南方赤帝雷君!西方白帝雷君!北方黑帝雷君!”   “五雷那啥啥,雷兵咳咳咳、福生无上天尊贫道不管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五天神雷,敕!”   “吃我神雷!放!”   又是一炮打出去!   “再吃我一发神雷!”   “轰!”   “吃完这发,还有三发!”   女鬼吓呆了,抓狂的大叫:“道长息怒道长饶命道长收起神通吧!”   妖蛇也呆了,它是惊呆了。   这小道士看起来修为很浅,为什么这么难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   妖蛇所在山洞中岩石崩落、有水道炸开,顿时有水流往外喷涌。   它听着云松一个劲的喊‘五天神雷’终于心慌了,猛然窜出去飞上一块巨石尖叫道:“我说让你死!一定能让你死!”   “百万阴傀化为神兵,杀杀杀!”   这一大片山峦的石头开始摇晃,云松还以为它们要化作石巨人之类,结果是石头缝里有鬼往外钻。   钻出来的鬼高矮胖瘦不同,但相貌有几分相似,这显然是被妖蛇所掌控的孤魂野鬼,妖蛇正在炼化它们!   看到这么多的鬼出现,胡金子额头顿时沁出了汗珠子:“我的天呐,怎么这么多鬼?”   妖蛇发出猖狂且得意的怪笑:“哈哈哈,你们不是要替天行道吗?我要让你知道在本山中我即天道、天道即我!”   “你这个没脑子的蠢道士!你真当我怕了你们呢?我这是诱敌深入!”   群鬼现身,目光笔直,表情呆滞。   妖蛇挥手,这些鬼便被驱动起来。   漫山遍野都是鬼。   即使没有百万也有几百上千!   一时之间山上阴风呼啸,漫山遍野的鬼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云松三人好像是处于一片鬼海中的三叶扁舟!   形势危急!   胡金子急忙请仙上身说道:“我打头阵,你们跟紧我,咱们一鼓作气冲出去!”   云松说道:“等等,你们或许不信,我压根不怕这种孤魂野鬼!”   胡金子吼道:“但是太多了!”   云松化作土地野的阴身,他样貌不变,只是腰杆弯曲起来,声音也变得苍老而威严:   “四方恶鬼,听我号令!停下脚步,否则本神要杀你们魂飞魄散,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潮水般涌来的群鬼听到他的声音后陡然停下身来。   干脆利索的停下脚步。   云松一看土地野果然可以控制孤魂野鬼,便厉声说道:“四方恶鬼,听我讲解!”   “你们本是自由自在的孤魂野鬼,你们本是自由身,自由自在、随心所欲飘荡在山河中。”   “如今却被那妖蛇禁锢于此,要听它号令、要被它操控、要让它炼为阴傀失去自己的意识!”   “你们甘心吗?甘心吗!”   群鬼脸上露出怨毒之色。   云松便冲着石头上那妖蛇一挥手大吼道:“四方恶鬼,听我指挥!”   “大家并肩子上,将那妖蛇围起来!杀掉!然后重获自由!”   群鬼发出凄厉的嚎叫声,纷纷转身扑向石头上的妖蛇。   妖蛇本来在得意的看热闹。   结果它脸上的得意之色出现没多久,被它叫出来的鬼祟们凶残的向它发起攻击!   云松甩开脚丫子也冲它方向狂奔,口中还在吆喝着:“本神将带头冲锋!”   “弟兄们跟我上啊!杀妖蛇,获自由!”   “杀妖蛇,获自由!”漫山遍野都是鬼嚎声。   妖蛇想出声控制它们,但它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鬼嚎声给压住了,它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再控制这些鬼!   不过它倒并没有很害怕这些鬼的实力,因为这都是孤魂野鬼,没什么本领。   它恶狠狠的瞪了云松一眼,大叫道:“今天算你赢了一场,但咱们之间没完,我不会放过你的!”   身影一晃。   巨石上什么都没了。   它要逃跑。   可是这周围都是鬼,它只是能够瞬移并不是能够隐身,身影消失后很快又出现了。   它正好出现在几个鬼之间,这几个鬼面目狰狞的伸利爪去撕扯它。   对此妖蛇浑然不惧,陀螺般旋转两圈便将附近的鬼全给扫空了。   可是它这样暴露自己的身影且迟滞了逃跑速度。   云松和胡金子看到它现身立马飞奔而来。   胡金子请了海东青仙上身,正好克制妖蛇神通,扑击一次就能伤它一次。   更厉害的是云松。   云松化作无忌飞僵,横冲直撞,逮着它就是一顿锤。   吊锤!   妖蛇暴怒反攻。   这正落两人下怀!   然后又是一顿吊锤。   妖蛇落入下风只好再度逃跑,可它一旦停下身影就会被附近的鬼祟给缠住。   云松化作幽冥骑一个冲刺杀到了,尚方斩马剑劈落,这妖蛇半个脑袋都被劈开了!   妖蛇狂怒。   无能狂怒!   它陷入了群鬼的汪洋大海包围圈中,又有云松和胡金子车轮战一样磨它。   这样它越来越惶恐、惶恐到最后终于绝望。   它开始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全身而退了。   如此一来它的凶性反而被激发了!   它冲云松狂吼道:“那就决一死战!我倒要看看你多厉害!你今天可以杀我,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我要让你残……”   ‘咣当’!   一个飞快的黑影从群鬼中窜出来,跟一发炮弹似的猛然从后面撞在它身上!   它正在聚精会神对云松宣战,没料到背后还有杀招!   妖蛇被撞翻在地,阿宝一屁股坐在它身上挥爪开干。   云松见此化作焱锯落头氏瞬间飞过去,它猛啃一口以业火焚烧妖蛇身躯,又化为人身从背上抽出桃木拐杖拼命的砸!   拐杖砸鬼比桃木剑还好使。   主要是威力大,这玩意儿简直是狼牙棒!   阴气被砸的往外喷,一个劲往云松怀里钻。   妖蛇浑身一震放出一股震荡波。   阿宝被弹的飞起来,它趁机起身凶残的张开嘴冲云松要吐出毒瘴。   然后它打眼一看面前是一把金黄的神剑!   草!草率了!   它心头浮起这么个念头。   然后云松挥尚方斩马剑刺入它嘴里,一剑到底!   妖蛇的修为终于被打散。   它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残存的鬼们茫然的停下脚步,它们脸上的怨毒之色消失,云松一声令下,它们纷纷逃窜进了树荫草影中。   云松化作土地野说道:“大家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不过你们先别走,待会帮我个忙。”   这时候天上的云雨开始消散。   先是铅板似的黑云变为厚重阴云,随后阴云变为一层薄云,山风吹过,薄云成为白云又被吹走……   久违的阳光出现了。   云松凯旋回村。   只有排教一帮人和船夫来欢迎他们。   百越寨的百姓全藏身于屋子里,他们看向云松的目光并没有太多善意。   见此云松就笑了。   他爬上鼓楼大声说道:“百越寨的百姓听好了,你们以往犯下的罪孽并没有被洗清,贫道知道你们对我有意见,没关系,贫道宽宏大量,不与你们一般见识。”   “贫道现在要离开你们这里了,不过临走前贫道做一件好事,然后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遭你们虐杀而成的鬼新娘并没有被贫道给超度,嘿嘿,你们但凡是曾经参与害过人家的人赶紧自求多福吧,它会找你们报仇的!”   “江湖不远,但咱们再也不见!”   “贫道走也!”   云松从鼓楼上飞身跳下,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他带上阿宝和一行人迅速去往码头,排教的窦大眼无奈的说道:“恩人,你们先走吧,我们走不了,我们的船没有煤炭可以烧是走不成的。”   云松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们在这里等,能等来煤炭吗?”   窦大眼沮丧摇头。   云松说道:“所以你们将船暂时停在这村里吧,反正百越寨不敢得罪你们排教,他们不敢动你们的船。”   “这样你们可以先坐我们的船,我们送你们去你们最近的堂口,你们到时候再回来便是。”   排教的汉子们纷纷点头:“恩人好主意。”   而他们那艘帆船的船老大着急的说道:“道长,咱们也走不了,咱的船没法掉头……”   “找拉纤的把船拉出去不就得了。”云松轻松的说道。   船老大苦笑道:“是这个道理,可是我们去哪里找拉纤的呢?”   云松笑而不语。   排教的小火轮上装了不少货物,窦大眼指挥手下以最快速度搬运了其中贵重的上帆船。   胡金子趴在船舷上看他们忙活。   他有些难以理解,问道:“老窦……”   窦大眼急忙说道:“哎哟哟,咱可当不起胡兄弟你这声称呼。”   胡金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大笨象对此表示很茫然:“怎么了?为什么金子叫他老窦后自己不开心了?”   云松笑道:“因为在有些地方,‘老豆’这称呼相当于‘爹’。”   胡金子显然也知道这种称呼,他刚才一时疏忽让人占了便宜。   这样他没什么好心情去跟窦大眼聊天了,便直接说道:“大眼儿,你瞎忙活什么呢?排教的名声那么响亮,百越寨还敢上你们的船、偷你们的货?”   窦大眼讪笑道:“话这么说没错,但还是以防万一吧,哥几个,手脚都快着点,别让人久等!”   排教帮众搬运了一些箱子上船,然后去帮助船工干活。   一切准备就绪。   云松让船工们绑好纤绳扔到两岸,然后下令:“各位鬼老哥鬼老弟、鬼老姐鬼老妹,大家伙出来帮帮忙,把我们的船拉回江里去!”   树荫草影下还有河水里纷纷有鬼冒出来,它们上岸抓起纤绳,拉着帆船在乌蒙河上开始倒行。   几百的鬼在拉纤!   满船船工吓得跪地磕头。   排教一行人也头皮发麻、腿肚子打颤,窦大眼抱拳一个劲的对云松赞叹:“恩人,你牛逼,你真牛逼。”   百鬼拉纤。   它们鬼多力量大,很顺利的将帆船拉回江里。   云松焚香。   这些鬼闭上眼睛贪婪的吸香火气,等到香烛燃烧殆尽,它们纷纷钻入水里离开。   船老大开船,他们继续顺流直下。   窦大眼问道:“恩人你们要去哪里?”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要去沪都……”   “这么巧?”窦大眼兴奋的叫了起来,“我们也是去沪都呀,我们排教南方总舵就在沪都。”   双方目的地相同,这样窦大眼就说不用麻烦船老大再去周边找他们排教的分舵了,直接回沪都就行,等到了沪都他把情况汇报给掌教,再让掌教就近安排人手去百越寨开船。   云松乐得不用绕路,反正他们船大,这样可以顺路把他们捎带回去。   他去看望了一下田芳母子,母子两人安然无恙。   这样他放下心来,然后等到晚上去找了胡金子。   阿宝骂骂咧咧的夹着腿摇着屁股往外跑。   他问胡金子道:“你是怎么回事?”   胡金子讪笑道:“我就是闲不下来,所以喜欢逗阿宝,不过我不是真喜欢摸它牛子,就是这小家伙一被人摸了牛子就会……”   “你这时候还跟道爷我装傻呢?”云松很不爽的说道,“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听到这话胡金子有些茫然:“哥哎,我怎么糊弄你了?你不是因为阿宝找你告状然后才来找我的吗?”   云松说道:“阿宝是个硬气孩子,它从来不找人告状。”   船舱外的阿宝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还可以这样操作?   云松继续说道:“我问的是你的身份!你到底什么人?靠近我有什么目的?”   胡金子恍然的拍了拍脑袋:“原来你是为这事来找我的,我是胡金子,关外胡家第六代传人,我靠近你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欠你人情,然后看你要走江湖我也跟着走江湖,这样咱们可以彼此照应一下。”   云松虎着脸说道:“你还搁这儿跟我扯淡呢?”   胡金子无奈的举手向天:“我没跟你扯,我可以发誓!本来我就是想向你报恩,等报恩结束就离开,因为这次我离开关东来中原,就是为了查多年前一件事!”   “什么事?”云松问道。   胡金子黯然道:“我女人失踪之谜。”   “事情是这样的,哥你不用急,你坐下咱们慢慢唠嗑,我真没啥要瞒着你的,你随便问我随便说。”   他拿了把竹凳给云松,然后打开了话匣子:   “事情说起来不复杂,早些年我来中原认识了个姑娘,这姑娘叫武佳人,俺俩挺投脾气的,便私定了终身。”   “本来俺俩决定一起去关外老林子里养貂找老山参,男耕女织这么过一辈子。”   “结果后来她给家里做一件事,等到她做了这件事以后变了一个人,跟我私定终身的那个武佳人不见了,我当时找她好几年没找到!”   “现在我这不是感觉自己身子骨越来越差劲了么?于是就趁着还能动弹,我寻思我得再回中原努力一把,嘿嘿,要是还找不到她的下落、找不到她的线索,那就算了,算俺俩有缘无分。”   “反正我寻思着我得尽全力去找她试试,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无所谓,这样以后我死了去九泉之下见了她的鬼魂,也有脸说一句我没有辜负她的情义,她当年看中我不是瞎了眼的事!”   他这番话说的干脆利索,语气跳脱、眼神飘忽,不管总哪个角度来判断这都像是胡言乱语。   可是云松却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因为他这番话里有一些大破绽,如果他要说谎糊弄自己,不会露出这种破绽——   “你说你早些年认识了武佳人?你还说你感觉最近你身子骨越来越差劲?这什么意思?”   胡金子笑道:“就是话里的意思呗,我跟俺媳妇儿认识是年轻时候的事,现在我不年轻了。”   云松惊愕的看着他:“你多少岁你说这样的话?”   胡金子摇头道:“前些年我脑袋瓜子出了点毛病,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具体多少岁了,不过肯定是六十开外了。”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胡金子面色红润、头发漆黑有光泽,脸上一道皱纹都没有,简直跟方世玉版的李连杰一样,然后他说他有六十?   这他妈是六十?   没人信!   云松难以置信的看向胡金子,胡金子沾沾自喜的摸了摸脸说道:“你看我不像六十多的人是吧?其实我都不信,但我真六十多了。”   “我刚来中原的时候,大金的末代皇帝还没有退位呢,那时候哪有什么军阀割据各地当大帅?这些大帅那会都在撒尿和泥玩呢!”   云松抱着头问道:“可你、可你怎么这个样子?不是,你怎么这么年轻?换头了?化妆了?这他娘就是让婚庆公司P也P不敢把个六十多的人P成这样啊!”   胡金子乐呵呵的笑道:“哥你说啥呢?后面这话我咋听不明白?”   云松叹气道:“你听不明白就对了,反正你当我是胡言乱语吧,我现在他妈太吃惊了,吃惊的胡言乱语了!”   胡金子说道:“没啥好吃惊的,我就是去过一条龙脉,当时让龙魂给缠上了,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直变了好些年,我估计我到死都是这样儿了。”   “不过你别看我年轻,其实我不年轻了,老头子了,嘿嘿,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我是折腾不了几年了,就是有老山参续命,我也顶多能再活个十年八载吧。”   云松脑海里闪过啊呜给他遗留的经验,他震惊的问道:“龙魂缠上人后确实可以让人逆生长然后越来越年轻,可是它会让人一直年轻直到成婴儿啊,你怎么……”   “我运气好呗。”胡金子呵呵笑,“我当时被龙魂缠上后也以为自己要完犊子了,结果俺大哥厉害,俺大哥想办法把我给救出来了,我那会正好变成现在这样子,以后就一直保持着这样子了。”   云松问道:“你大哥?这又是谁?”   胡金子摇头道:“俺大哥与咱的事没关系,他是我好大哥,我答应过不把他的消息传出去的,这是男人的承诺,所以我不能跟你说他的事。”   “但他跟你没关系,我这次进中原也跟他没关系。” 第155章 进入沪都   胡金子这番话说的笃定,云松便没有再问下去。   而且他不能再跟胡金子继续纠缠这话题了。   胡金子在这个话题上的表现有些古怪。   他越说越是兴奋,然后转为亢奋,而过于亢奋就有些神经质了。   云松相信了他的话。   这样他就对胡金子说去过龙脉这个经历很感兴趣了。   他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旁敲侧击,然后找到这龙脉位置,到时候他进去看看能不能回到地球的家。   胡金子溜达着离开船舱,云松自己待了一会。   他记住了胡金子说的话,从第一句开始反复琢磨。   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很大,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好大哥’这个人物。   胡金子的大哥本事非常厉害,竟然能将龙魂缠住的人给解救出来!   要知道啊呜当时可是跟他说过了,一旦被龙魂纠缠上,再想逃脱可就非常难了,只有纠集上天时地利人和的万全因素才能极偶然的成功一次。   按照胡金子的意思,他是被龙魂纠缠上后,他那大哥出手将他给救了。   这可太厉害了。   云松分析了一阵放下了心中疑问,转而将新得到的得宝银钱拿了出来。   这次他以人身攻击妖蛇的力度不太大,得到的阴气不太多,得到的奖励也不多。   可是他再一次欧皇附体。   得宝银钱只奖励了他两枚钱,一枚是银钱一枚是阴钱,结果这两枚钱都很有用。   银钱叫《操蛇录》。   名字很丧尸,但作用很大,它这里的‘操’是这个字的本意,就是操纵的意思。   拥有这技能的人可以了解蛇的习性、操练蛇为宠物,如臂使指一点压力都没有,云松炼成这绝技后要是去天竺,那肯定会被阿三们奉为街头之神。   阴钱更厉害,名为‘阴玺’。   这是阴神的身份凭证,像是城隍、山神他们都是有阴玺的,有了这东西等于是身份得到了阴间的官方认可,以后统帅鬼祟更是轻松。   云松得到阴玺立马拿出土地野阴钱将之放到了一起。   果然,两枚阴钱融合为一枚。   新的阴钱上出现了一个面目威严的神像,它坐在一张宽大的案桌之后。   桌上有一个印玺,旁边有一叠书册和笔墨纸砚,而它头顶则高悬一块牌匾:   举头三尺有神明!   图像上面则是三个字:野城隍!   土地野融合阴玺后升级成了城隍,不过也是个野生货,估计是没得到官方承认。   也有可能是没有官方了,城隍土地们都变成了野生野长。   云松将野城隍阴钱收入身体中。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能了。   现在他真是一人一军。   就像今天对付那妖蛇,只要附近有足够多的鬼祟,他便可以号令这些鬼祟为自己所用。   想到妖蛇和阴玺的奖励,云松陷入沉思:   妖蛇本是一个妖怪,为什么击杀它的阴灵后会得到阴玺这样的东西?   难道这妖蛇本是个山神之类的东西?   但山神怎么会变成阴灵被困于八寒椁中呢?   他后悔没有跟那妖蛇多交谈几句,现在来看这将成为未解之谜。   另外他打鬼新娘也得到了一些奖励,不过这奖励意义不大,最有价值的是一本《纺纱秘技》,学了这个可以加快摇纺车的速度。   其他的则是鱼干虾干、鸡鸭布匹这些东西。   船行大江之上,到了夜里多多少少会有点鬼事。   云松把阿宝送到船头。   上古凶兽能辟邪。   江里水鬼邪魔们也不是傻子,它们并非是碰到活人就要去找麻烦,而是先追着船打探情况。   只有确定船上的人福薄寿短阳气弱,或者这艘船好对付,它们才会动手。   然后水鬼邪魔们看到云松这艘船后偷偷一打量,它们先打量到一头上古凶兽在船头虎视眈眈。   这得是什么胆子敢上船来找麻烦?   一些脑子不好使的水鬼邪魔看到食铁兽坐镇船头还以为是蚩尤回来了,吓得在江上一个劲磕头如捣蒜。   不过船夫们还是胆战心惊。   他们一路奔赴沪都,不管白天夜里都感觉水中有东西在偷偷的窥视自家的船。   这些目光非常的不怀好意!   不过自始至终也没有鬼祟来找他们麻烦。   后面几个日夜里他们变换了几次河道,然后便进入了沪都的大浦江。   论长度论宽度论流量,大浦江在中原大地的诸多母亲河里压根排不上号。   但是它跟着沪都这个中原第一大城沾光了,江上往来船舶非常多竹筏、舢板、驳船、福船、沙船、小火轮、大帆船等等,数不胜数。   随着他们的帆船进入沪都市区,入目所及繁华起来。   一座座高楼大厦此起彼伏的林立于大地上,这些高楼多数是西方风格,有的楼顶镶嵌着巨大的钟表。   此时秋日夕阳的余晖照江面,半江瑟瑟半江红。   而钟表的指针则指向四点半。   城里头高楼多但破屋旧房子也多,而且江边这种破败房屋尤其多,许多人靠江上货运吃饭,他们便就近在江边用木头苫布搭建一下就算个窝棚了。   这年头的江景房可不好住,大浦江不是条好河,它脾气不行,因为外面连着大海,一旦有风暴逼近就会发生海水倒灌的惨剧。   即使没有海水倒灌这种情况,那每年梅雨季里沪都一旦下大暴雨,那大浦江江水暴涨便会灌入江边窝棚中。   所以住窝棚的人家一年到头身上湿漉漉的,有些人身上跟长苔藓一样长了皮藓,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住江边当然也有好处,这好处除了能尽快在码头上找到力气活之外就是容易填饱肚子。   大浦江里鱼多螃蟹多,到了每年七八月份,河里的螃蟹碰到下雨就趁着涨水往岸上爬。   这时候许多人家不用出去买饭,他们就待在门口从水渠阴沟里捡螃蟹。   这些人家太穷了,他们只能吃大闸蟹来填饱肚子。   如今已经是九月里,天气寒冷起来,大浦江里的螃蟹不往外爬了,不过江里鱼多。   大浦江能养鱼,这也是占了沪都的光。   沪都是一座大城市,生活垃圾多,每天都有大量垃圾进入大浦江,其中不乏死鸡死猪之类,正是这些东西喂饱了江里的鱼虾蟹。   不过有个问题是垃圾多了这水质会变差。   于是云松进入沪都后就见识到了他来到这世界后见过的最差环境:   滚滚江水污浊肮脏,风从江面吹过带起腥臭味,时不时有木板木棍从船边飘过,木板上往往有一坨屎、木棍上经常插着个死老鼠……   船工们对此不介意,俗话说的好,穷村出美妞,臭水养大鱼。   他们兴致勃勃的说道:“先别去码头,先把船速降下来,咱们在这里放一下鱼钩,看看能不能钓几条大肥鱼吃吃。”   云松问道:“你们还没有吃够鱼呢?”   船老大嘿嘿笑:“在沪都能省点钱算点钱,因为上岸后花钱的地方多,老话说的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云松说道:“吃饭能花多少钱?即使沪都的东西贵,可是这里总归是寻常百姓多吧?只要寻常百姓多……”   “哥哎你说这些干哈?”胡金子打断他的话,“你以为他们说的花钱地方多是吃饭花钱多?那肯定不是,他们是要去嫖娘们呢,嫖娘们花钱多!”   船工们凑在一起挤眉弄眼:“沪都美人多,而且这里老爷多,娘们会的把式多,来了不体验一下那不是白来了?”   “不会把式也没事,沪都娘们跟别地的不一样,都是穿旗袍踩高跟鞋,这沪都娘们就是妖娆!”   “确实,这里的娘们跟其他地方就是不一样,哎呀,皮肤白皮肤滑,一把能掐出水来。”   “哪里出水?嘿嘿。”   船工们越说越不像话,而且窦大眼一帮人参与了进去,他们拍着胸膛说道:   “哥几个放心,这一路上得亏你们帮忙我们才能回来,所以这趟算我们的,你们上岸后敞开肚皮吃饭、拉开裤裆办事,绝对让你们满意而归!”   一听这话船工们激动坏了,有的直接掏出个小瓶子来兴奋的叫道:“幸亏老子这次带上老枪油!”   船老大嘻嘻哈哈的说道:“行了行了,守着道长这样的出家人别瞎嘚瑟。”   他又转头对云松说道:“道长你别跟这些粗人一般见识,其实我们在河里吃饭是吃习惯了,再说上岸上吃饭不得下馆子?这沪都有拆白党,让他们盯上可就麻烦了。”   “所以,上岸之后能不露财尽量不露财!”   窦大眼点头道:“这倒是真的,沪都这地方龙蛇混杂,不光有拆白党,还有许多帮派,甚至洋人都把手伸进这地方了。”   “前些日子东洋鬼子还想在大浦江里搞事,结果惊动龙王爷让龙王爷给一口吞掉了。”   排教众人哈哈笑。   这件事在沪都乃至整个中原传播的极快,蛟龙很罕见,大浦江出现蛟龙的事吸引了许多帮派和势力到来。   他们都带着驯服蛟龙的野心。   一旦有蛟龙相助,那他们可以随随便便成就一方霸主。   即使不能驯服蛟龙,那能跟蛟龙扯上关系也行。   不过那蛟龙吞掉东洋鬼子后便钻入大浦江消失不见,有高人预测它是顺着江出海了,它本来就不是待在大浦江的,只是路过然后看到东洋鬼子搞事就顺便加了个餐。   多数人是相信这说法的,因为大浦江实在太脏了,这不是个能养蛟龙的地方。   除非那蛟龙天生埋汰,就喜欢这种肮脏环境。   船老大指挥船工们下鱼钩钓鱼,田芳带着儿子余平安在旁边看热闹。   江上钓鱼不是简单的事,船工们得打窝。   看着船工们忙忙碌碌,余平安突然灵机一动叫道:“撒网,用渔网,渔网比鱼钩厉害。”   听到这话田芳满脸欣喜,她感觉儿子最近聪明了许多,可能玩魔方确实能发育大脑。   结果船工听了孩子的话纷纷笑。   船老大解释道:“大浦江不比其他地方,这里水下什么东西都有,所以不能随意的下网,因为一网拉上来里面指不定有什么东西,捞到个水漂子算是运气好,运气不好的能捞到水猴子,那可是会没命的!”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水中忽然有东西窜出水面直接跳上了船尾。   这东西跟大泥鳅似的,云松第一眼以为是水蛇上船,结果听到船老大兴奋的叫道:“嘿哟,是大白鳝!”   白鳝是一种俗称,云松定睛看去认出这是一条鳗鱼,叫做白鳗。   这种鱼背是青灰色的而肚皮是白色的,白鳗称呼便是由此而来。   白鳗鱼在海里生、江里长,它们肉多骨头少腥气弱,算是一种珍贵江鱼。   而且因为它在海里出生,所以不是什么江里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只有南方一些靠海的大河大江里才能抓到这种鱼。   这鱼是给地主老财和富贵人家吃的,寻常人吃不到,这样看到有白鳗跳上船来船工们很高兴。   船老大却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家别高兴的太早,白鳝怎么会主动上咱的船?是不是水下有什么厉害东西在追它,逼迫的它跳上咱们的船?”   一听这话,众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然后船老大猛的哈哈大笑:“逗你们玩呢,这白鳝性子猛且贪婪,它是被咱们打窝给引上来的!”   船工们继续撒饵料来打窝。   果然,后面有白鳗接二连三的窜上来。   这可把船工们高兴坏了。   连排教的帮众们也来了兴趣。   这么多白鳗主动跳上船可是稀罕事。   大笨象则有些狐疑,问道:“你们说的这个白鳝喜欢吃什么东西?附近江里恐怕有它们食物吧,它们应当是正好在这里进食,然后遇到咱们打窝,这样才被吸引了上来,对吧?”   听到这话船老大和船工们还没有反应,排教一伙人脸色大变。   窦大眼甩甩头说道:“阿二阿三,你们俩下去看看!”   “怎么了?”船老大有些紧张的问道,“我刚才不会是乌鸦嘴说中了什么吧?”   这时候有船工叫道:“嘿,先不急着下水,我钓到大鱼了,一条大家伙!”   他奋力举起钓竿,钓竿弯曲成一条弓。   窦大眼厉声道:“别忙着起竿——白鳗这鱼喜欢吃腐肉,咱们这下面可能有水漂子!”   水漂子就是飘在水里的死尸。   一个名叫老蚌的汉子沉声道:“大浦江里邪事多,诸位小心点!”   那船工说道:“窦大侠,我钓到的应该不是个水漂子,因为它还在水下挣扎呢,你看它挣扎的多有劲!”   鱼线在水中不断的摇晃。   这确实是水下有东西在挣扎的样子。   见此窦大眼凝重的表情有所缓和,他说道:“大浦江里倒是有老鳖,难道你运气好钓到了一头老鳖?”   “那不能,弯钩钓鱼直钩钓鳖。”大笨象摇头,“平哥用的是鱼钩,这钓不到老鳖。”   平哥笑道:“别废话了,咱一起使劲把给拉上来不就成了?”   又有人上去帮忙起竿,然后船老大拿了一柄鱼叉在船尾等待。   随着鱼线收起。   浑浊的水面逐渐出现了一个黑影。   船老大见此眼疾手快的一甩鱼叉大叫道:“给我上来吧!”   鱼叉破开水面。   钓竿的鱼线陡然松弛。   水下的家伙放弃了挣扎。   有人拉鱼竿有人拉鱼叉,然后他们喊着号子一使劲将水下的东西给拖了上来——   “哗啦哗啦!”   河水荡漾,一具死尸被拉到了船上!   这具尸首在水下浸泡时日应当挺久的了,已经白胖发胀的厉害,具体什么样子是看不出来了,现在的样子反正挺不下饭的。   所有人沉默了。   窦大眼苦笑道:“造他妈,真让我给说中了!”   钓鱼的船工惶恐的说道:“可可可不对啊,它它刚才真挣扎了,老八你跟我共同起竿的,你感觉到了对不对?对不对?”   旁边的船工也很惶恐。   就在此时,被拉上船的尸首猛然抽动了起来!   惨叫声接二连三,船工们倒退着往后窜。   阿宝闻声飞奔而来:有危险?看我的——死人?死人我不来。   死尸猛烈抽动,然后它嘴里肚皮里迅速的窜上来一条条粗壮结实的白鳗!   见此所有人都明白了先前跳上船那些白鳗的来路,正在处理鱼的两个船工当场把手里刚宰杀的鱼给扔了出去。   船老大吞了口口水说道:“还好还好,没事,咱不是没吃吗?恶心不着咱,倒是把这水漂子钓上来钓的好,要不是把它钓上来了,咱们可就真要吃那些白鳝了。”   胡金子溜达过来说道:“钓上来?不对,它可不是让你们给钓上来的,它是自己抓住鱼钩想爬上来!”   云松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死尸的手。   从它上船那一刻他就发现了重点:   这死尸不是被鱼钩勾住然后被拖上来的,鱼钩在它的手里,它的手是握起来的!   不管垂钓者的技艺多高超多精湛,他都不可能将鱼钩甩进一具死尸握起来的手里!   其他人没有云松的观察力,但胡金子这边一开口他们也看到了死守手握钓钩的诡异情况。   那垂钓的船工当场就崩了。   他猛的往后退,一连撞到船舷才停下:“道长、窦大侠,这咋回事?这怎么回事?”   窦大眼凝重的说道:“咋回事,这是撞到鬼了!”   其他人看向云松。   云松摊开手:看我作甚?我台词被窦大眼抢了啊! 第156章 车窗上的人脸   云松伸手说道:“给贫道一条手帕,贫道上去看看这鬼祟是什么情况。”   一个船工急忙掏出手帕递给他:“道长你用我这条,我这条是用童子尿泡过的……”   “我干!”云松正要捂鼻子,一听这话赶紧扔回去。   “贫道要手帕是捂鼻子防臭味儿,你给我一条童子尿泡过的手帕算什么事!”   换了一条手帕,云松问道:“这上面没有什么童子尿黑狗血之类的东西吧?”   递给他手帕的窦大眼信誓旦旦的说道:“绝对没有,这是我从百乐门当红舞姐儿手里得来的,还是我替我们掌教给她献花才换得到的赏赐,你闻闻,有香味儿。”   云松一听这话赶紧嫌弃的摆手。   看窦大眼那色眯眯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少把这玩意儿往嘴上鼻子捂,说不准还舔过。   被他拒绝后窦大眼就这么干了。   他举起纱巾放在鼻子上嗅了嗅,面有陶醉之色:“真香呀,如同醇酒,历久弥香。”   云松说道:“窦施主,给你这纱巾的当红舞姐儿有没有相好的?”   窦大眼笑道:“有呀,就是我们掌教。”   云松冷飕飕的说道:“根据贫道所知,窑姐儿舞姐儿们有跟恩客办完事后帮恩客擦家伙什的传统,她们用什么擦呢?自然是用随身的纱巾。”   “所以,贫道推断不错的话,这纱巾上还有你家掌教家伙什的味道。”   这话有点狠。   窦大眼呆住了。   阿二阿三凑上来问道:“大眼哥,你说的掌教相好是不是百乐门的小百合?这娘们挺狠啊,她早被掌教给抛弃了,因为她相好的多,背着掌教还偷人。”   “对,偷的是洋鬼子,她还是一波波的偷……”   “一波波?你是说一个个吧?”   “不是哦,是一波一波,一波不止一个人!”   “我草,窦大侠那你必须得跟我们说说这洋鬼子是什么味儿!”   窦大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云松一看这堆人不靠谱,只好用自己的袖子捂着鼻子去看死尸的情况。   死尸闭着眼。   但是眼皮子在不住的抖动。   好像下一秒钟就要睁开眼睛。   云松做好了这心理准备,结果它并没有睁眼。   它就是一具寻常的死尸。   这死尸看不清面相了,不过还能看清发型。   它发型很丑很怪,脑袋两边有头发、中间有头发梳了个朝天辫,其他地方特别是脑袋前面则没有头发。   一眼之下云松就认出,这不是汉人的发型,这是东瀛鬼子的常见发型。   窦大眼在沪都见多了东瀛鬼子,他也立马认出来了,说道:“这个人是个东洋鬼子,你看它的头发,这个头发是他们那里武士专属,名字很他娘神奇,叫、叫月经带头?”   云松听了这话当场爆笑:“你可真是个人才,这叫月代头!”   窦大眼像模像样的点点头:“对,但因为他们经常保留这样头型,所以也叫月经带头。”   云松无力吐槽。   也不必吐槽。   这个名字挺形象的。   他说道:“这确实是个东洋鬼子,前些日子不是说大浦江上出现过蛟龙屠杀东洋鬼子的事吗?这或许就是那些东洋鬼子里面的一个。”   排教汉子老蚌摇头说道:“不可能,那可不是前些日子了,是两个月前的事,这么久的尸体在水里应当早就腐烂了,即使没有腐烂也被鱼鳖给吃掉了。”   大笨象指着这具尸首说道:“它现在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你们信不信它眼皮子下面也有白鳝?”   船老大愁眉苦脸的说道:“可别说这种话了,唉,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吃白鳝?”   云松说道:“你还在琢磨以后怎么吃白鳝呢,现在要考虑的不应该是怎么处理这个水漂子吗?”   “扔回去。”窦大眼断然道,“它的死跟咱们没关系,咱不要多管闲事。”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窦施主此言差矣。”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咱们既然碰上了就该带上岸去交给巡捕,让他们去确定死者身份,到时候有冤情就解冤情、是仇杀就抓仇人,这也算是一桩阴德。”   窦大眼哂笑道:“道长你慈悲为怀,这是让人钦佩的美德,不过这些小鬼子不用管,沪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东洋小鬼子,他们这玩意儿多的很,死点也是好的。”   “行了,把这水漂子扔下去咱们赶紧上码头,不在水上吃饭了。”   经历这件水中浮尸之事,一行人压根没有胃口。   他们的帆船靠上码头。   一个繁华而混乱的世界呈现在云松面前。   大浦江的码头是一个小社会。   这里三教九流、人员复杂。   有挑着担子喊着‘好鲜云吞’的商贩。   有在秋风中光着膀子流着汗的扛包汉。   也有叼着烟斗、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文明人。   有小火轮拉响汽笛轮番有序的靠上码头,也有大小船只正在发船离开。   云松他们的船刚靠上码头,一群壮汉横眉怒目急匆匆杀上来。   大笨象做好开打准备,然后引得窦大眼哈哈大笑:“干什么干什么?他们是来讨生活的。”   果然,汉子们蜂拥而至嚷嚷起来:   “老板,我们和胜记的兄弟都是有力气的……”   “用我们,我们大兵帮全是当过差的,能吃苦耐劳……”   “我要价低、老板、大爷、掌柜的,找我吧,今天还没有开工,眼看家里头连晚上的嚼谷都没有赚上……”   窦大眼大声道:“瞎了你们狗眼,我们的货用得着你们来卸?你们插得上手吗?阿二阿三,竖旗!”   一面大旗顺着桅杆升起,云松曾经看过的那副对联又出现了:   八百里江河,恩波及沪;数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看到这面旗子围上来的汉子满怀敬畏的赶紧让开。   不远处有几个汉子正在掰手腕较劲,看到这面旗升起他们纷纷起身赶来:“咦,这是咱们的哪艘船?”   窦大眼一脚踢起一块木板飞向他们。   当头汉子劈手将木板砸碎,他瞪眼一看,面露惶恐:“呀,是的大眼哥回来了!大眼哥你可回来了!”   “快回去跟掌教汇报,大眼哥回来了!”   “大眼哥、大眼哥,你们怎么在这艘船上?张舵主呢?”   窦大眼一改之前在云松面前的憨厚朴实,他手背腰后、面目严肃,开口声音威严有力:   “闭嘴!这种地方你们胡言乱语什么?都忘记帮规了吗?”   汉子们打了个哆嗦,有人谄媚的笑道:“大眼哥您别生气,这一趟你们走的太久,哥几个都担心你们呢,所以如今看见了您难免就兴奋了。”   窦大眼给阿二阿三使了个眼色。   阿二走到云松跟前说道:“道长,您诸位跟我来,我来给你们安排吃住。”   阿三则对着船老大说道:“你领着伙计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四马路好好耍一场。”   船老大和船工们闻言受宠若惊:“四马路?我们能进四马路?”   沪都有四条很出名的马路,分别叫一马路、二马路、三马路和四马路。   其中四马路名声独特,这条马路东西相向,它东段是报刊、书籍的出版中心,每天都有名记、作家、文化分子云集。   与之相邻的西段却是名妓坐家等待采花分子去宠幸,这里拥有全沪都最卓绝的风月场所,号称是沪都第一红灯区。   这是沪都青楼与其他城市不一样的地方,因为一条四马路,莺歌艳影的青楼女子与当代最先进的文化出版业纠缠在了一起。   众所周知,文人多是老色比。   失足妇女们与文人在一条街上,文人们下了班可以三五小聚喝个花酒打个炮再回家。   这种事怎么看怎么不正经,为了让它显得正经,文人们就用报纸去包装街上的风尘女子,就此,历朝历代、全国各地的失足妇女最羡慕的一幕出现:   四马路上的失足妇女被报业文人包装成了沪都时尚先锋,也成了全国嫖娼达人心中的胜地。   云松不是个老色比,但他也听说过四马路的风情,于是想去见识一下:   “阿二施主你别误会,贫道是修道之人,色利于我如浮云,正所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酒色财气乃是我们修道之人的大敌,也是我们的软肋,今天我想挑战一下我的软肋!”   阿二冲他挤挤眼说道:“道长的意思我明白,但四马路有什么意思?一群让人操了的肉而已,我带您去百乐门,高档货都在那里!”   云松赶紧摆手:“福生无上天尊,阿二施主你这话说的太粗俗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走!”   阿二和阿三换了个眼色,然后各自带走自己负责的人。   云松对此装作视而不见。   窦大眼一行人运送的货物肯定不是茶叶那么简单,否则他们离开百越寨的时候,窦大眼不会坚持着从火轮货物中搬出来一些存放到他们的船上。   另外刚才窦大眼给阿二阿三使的眼色他也看到了。   阿二阿三要将他们两拨人分开带走,这是不让他们再有信息共享的机会。   结果田芳抱起儿子跟在了他们三人身后。   这女人孩子一带,他们再去百乐门就不合适了。   云松只好承认自己刚才在嘴炮,他让阿二先帮几人找一个落脚之地。   阿二问道:“想要找个落脚地还不简单?我们排教有的是房产,你们想要住公寓还是住小洋楼?”   云松问田芳道:“你的姐妹们在沪都的落脚之地是哪里?”   田芳说道:“是一个叫箐口霞飞弄堂的地方。”   阿二听到这话一愣:“你们要去箐口吗?那是东洋小鬼子的租界,里面小鬼子挺多的,情况挺复杂的。”   云松问道:“沪都的大帅是谁?东洋人竟然在这里弄到了租界吗?他们的武力这么厉害?”   阿二撇撇嘴说道:“沪都是钱大帅的地盘,他把东洋人当爹呢,特意将箐口划给他们当租界。”   云松说道:“那我们就去箐口附近住吧。”   阿二点头说好。   他对一行人很热情,上了码头后先去找了个书报摊,然后买了一本册子给云松:   “道长,沪都挺大的,三教九流人情复杂,你得需要这么一本书。”   这本书叫《沪都指南》,上面写着‘旅行必备’,下面则是‘商务印书社印发,翻版必究’。   见此云松钦佩的点头。   这年头的人都有文学版权意识,结果到了后世反而没了,盗版满天飞。   离开码头,老沪都的风情更是扑面而来。   窈窕的姑娘出入街头巷尾叫卖,卖鲜花、卖零嘴、卖纱巾衣裳。   黄包车夫的身影在黄昏中急匆匆穿过,马路上响起清脆的敲铃声,这是有轨电车在经过。   阿二就是要带他们坐有轨电车。   这年头在沪都请客人坐电车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云松翻阅《沪都指南》,上面有关于电车的详细介绍。   现在运营的电车有三类,一为公共租界电车,二为法租界电车,三为华商电车,其中他们要乘坐的电车便是华商电车。   电车在码头有站,它停下后阿二领他们上车,大声道:“到箐口,头等车六张票!”   司机是站着开车的,他看了眼六人说道:“对不住,先生,我们这是文明车,不许猪上车。”   沪都人多眼杂,云松把阿宝又给染成了通体漆黑的颜色。   它现在越来越胖了,肥头大耳确实跟个猪很像。   云松要解释。   阿二摆摆手。   他淡淡的说道:“我是排教青龙堂的人。”   司机赶紧低下头:“那四位先生、一位女士一位少爷请上座,六个人六张头等票,一张票是二十五分钱……”   阿二拍下两枚银洋带他们上车,倒是规规矩矩给了车费。   大笨象见此暗暗咋舌:“我的个老天爷,真贵呀,一斤猪肉才几分钱?这一个人坐一趟车子就得少吃好几斤猪肉?”   有正在看报的文明人折起报纸微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是哪年物价?现在一斤猪肉二十八分钱了,你们这一趟可够不上一斤猪肉。”   云松看向这文明人。   然后也暗暗咋舌。   他戴着一副金色眼镜。   眼镜只有框没有镜片。   电车运行,云松趴在车窗往外看。   老三样茶楼、亨得利酒场、金沪都电影院……   小阿俏跳舞场、都来到按摩室,还有各种充满外国风情的大菜馆……   鼎元钱庄、ABC洋行、日不落大商铺……   各种建筑走马观花一样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然后就在他聚精会神的往外看时。   玻璃上忽然出现一张惨白阴沉的大脸!   月代头、一点小胡子,是一张东瀛人的脸!   云松吓一跳。   这张脸上突兀的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张开大嘴像是要说话。   云松往玻璃上吐了口唾沫,正中他嘴上。   这张脸顿时一变,愤怒消失。   周围的人看到他往玻璃上吐唾沫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云松不动声色的用报纸开始擦玻璃:   “太脏了,沪都的电车就这个卫生水平?比起高卢斯坦差距太大了,真丢脸!”   当地人又纷纷低头。   箐口隔着码头很远,难过车费这么贵。   它那边也有码头,然后以栅栏围住,透过栅栏往里看,这里熙熙攘攘都是剔着月代头的鬼子男或者穿着和服、踢踏着木屐的鬼子女。   阿二带他们下电车进箐口,有个胖胖的中年人上来便鞠躬:“阿里嘎多,诸位可是我们东瀛人吗?”   云松指着大笨象问道:“你就看看我们这兄弟的身板,你觉得我们像是你们东瀛人吗?”   这人仔细看了看他们,看到大笨象后猛的面色微变急忙鞠躬:“拜见天国神大人,在下不知道有大人要来本地,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他这番表现可把云松等人给弄懵了。   云松本来是讽刺他呢,没想到听这人的意思,他是把大笨象认作是什么天国神大人了。   大笨象看了眼云松,他看云松没有装逼的意思,便客气的解释道:“这位先生误会了,我不是你们什么天国神大人,我是一个汉人。”   这东瀛人吃惊的看向他,然后问道:“那诸位有没有改变国籍的兴趣?”   阿二有些恼了:“侮辱人呢?你看我们像是数典忘祖……”   “不不不,这位尊客误会了。”东瀛人赶紧摇头。   他又对着大笨象鞠躬说道,“这位先生很像是本国的天国神一族,你们只要愿意加入本国国籍,那这位先生将会被我们箐口奉为太君。”   “听诸位的口音,你们应当不是沪都本地人所以不清楚,太君们在沪都享有尊崇地位,您去饭馆吃饭不需要付账、去买东西不需要花钱的,诸位明白我的意思吧?”   他说着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一脸暗示。   听到这话阿二拉了云松一把,低声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好像大象跟他们东瀛人里的一支贵族很像。”   “道长,要不然你们先假装做东瀛人吧,因为东瀛人很团结很排外,如果你们要住进箐口,东瀛人的身份可以帮你们许多忙。”   云松不悦的说道:“你是要让我数典忘祖?”   阿二说道:“我肯定不敢这么想,主要是你们自己决定住进箐口,箐口里头几乎都是东瀛人,你们要是汉人的身份会很受排挤的。”   云松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先查徐福一行人的消息为重,所以他使了个缓兵之计:   “这样,我们愿意成为你们东瀛人,不过现在我们有急事,那让我们先进去吧,等后面办完事我们再来变更国籍。”   他是变成伥鬼来说这番话的,于是这东瀛人便微笑道:“好的,不过你们得换一下衣服,你们这般打扮进去可不合适。”   街道旁边就有一间成衣店,他带几人进去换上了东瀛式服装,出门的时候他又鞠躬:   “感谢惠顾,每套男装是十元钱,女装是十元钱,童装是五元钱,总共四十五元!”   云松一听这话乐了,难怪这逼拦在门口劝说人更改国籍,原来是为了卖衣服讹人。   嘴里都是主意,心里全是生意!   阿二勃然大怒:“想要敲竹杠啊?你这里的衣服一套一个银洋都是高价,你竟然要十倍价钱?”   这种事店家显然干这种事干的很娴熟了,阿二一发火他就摇摇手,然后两边有四个抱着刀剑的武士冷眉冷眼的走出来。   云松给大笨象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武士们说道:“你们滴八嘎,知道这位大人是谁滴干活?”   武士们看着大笨象的身板有些犹豫。   他们在等待答案。   “这是太君!”   云松说着甩手给了店主一记大嘴巴子,然后张嘴就吼:“八嘎!太君买东西还有给钱的道理?”   “八嘎!太君穿你家衣服是给你家面子,你竟然还找太君要钱?你滴良心大大地坏了!”   他又指向两边围上来的武士咆哮道:“你们滴竟然敢威胁太君滴干活?赶紧滚蛋,否则死啦死啦地!” 第157章 凶宅   云松带路,一行人耀武扬威的进入箐口。   阿二、大笨象等所有人都惊呆了。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外面的武士被云松一顿臭骂竟然弯腰鞠躬然后转身跑了!   店主知道他们是假货,但云松给他的大逼兜太给劲,把他给抽懵了,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那时候云松等人已经跑路了。   走在箐口街道上,田芳嗫嚅道:“道长,刚才您那是什么道理?您怎么买东西不给钱?”   云松不乐意的说道:“谁说咱们要买东西?咱们本来就是要进箐口,是那个人拦下咱们又是哀求咱们改国籍又是要咱们换衣服,我这不是以为他是要送咱们衣服吗?”   胡金子说道:“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他刚才多热情多有礼貌,动不动就这样咔咔咔……”   他学着店主的样子往左鞠躬往右鞠躬。   结果右边有人推着自行车走来,看到他鞠躬也赶紧鞠躬:“库尼奇瓦。”   胡金子茫然的看向云松问道:“哥,他整啥呢?”   云松说道:“你别叫我哥,论年纪我叫你伯伯还差不多。”   胡金子笑道:“哥哎你误会我意思了,你整劈岔了,在俺们那嘎达‘哥’是江湖尊称,啥年纪无所谓,叫一声哥是表示尊敬。”   大笨象问道:“为什么你从来不叫我为哥?”   胡金子说道:“我叫你哥那是折煞你了,你本事不行啊,你跟道长这样厉害,我不也得叫你哥吗?”   大笨象悻悻然:“我身份尊崇不行吗?”   “你尊崇个屁。”云松哈哈笑。   大笨象嘀咕道:“我可是个龙裔呢。”   听到这话田芳猛的抬头看向他。   云松回头她又立马低头。   她的反常可躲不过胡金子的眼睛,胡金子问道:“甜妹子,你啥意思?”   田芳没说话,余平安掏出木枪指着他叫道:“八嘎!八嘎!”   胡金子见过他这把枪杀鹿人王,被他一瞄准他夺过来就扔掉了。   余平安歪嘴要哭。   云松看到路边有地摊卖木制的武器,便拿了一把木太刀给余平安。   这次他给钱了,毕竟摊主没有鼓吹当太君的好处。   排教在箐口没有房子,不过他们在里面有熟人,便委托一个叫大桥守信的熟人给他们找一座房子租赁。   大桥守信也是东瀛人打扮,看到他们便客气鞠躬。   云松没有回礼。   祖传的腰太硬。   大桥守信便皱眉说道:“你们既然要在箐口租房子那必然是要住在这里了,这里是东瀛人的地盘,你们住这里就得守东瀛人的规矩,多学点东瀛人的礼节不吃亏。”   云松往大笨象身上一指说道:“知道这是谁吗?这是东瀛的天国神大人,是太君,太君还能随便鞠躬?”   大桥守信吃惊的打量大笨象,然后重新客气鞠躬。   云松本想问问这所谓的天国神大人是什么东西,让大桥守信一弄他不能问了。   这货显然是个东瀛系舔狗。   得知大笨象是天国神大人,大桥守信热情起来:“旅居沪都的东瀛人越来越多,所以箐口的房屋很紧张,不过既然有天国神大人在此,那肯定有房子住。”   “只是箐口是老城区,这里没有新弄堂,只有石库门,诸位住石库门可否?”   云松皱眉道:“让我们的天国神大人住石门?”   阿二笑道:“哈哈,道长你误会了,石库门是沪都最有代表性的民居建筑,房间多、空间小,但有天井也能有小花园,其实还挺好的。”   云松点头道:“那带我们去看看。”   大桥守信很殷勤的带路,路上又鞠躬又点头,嘘寒问暖,对大笨象热情的跟见了亲爹的日狗一样。   没走出多远就到了目的地,一座五开间的大楼房。   这楼房最引人注目的是两扇厚实的黑漆大门,门上有敲门用的门环,很是考究,竟然是实心的铜环,下面衬着铜板,敲一敲声音响亮而清脆。   大门上面还有高墙,基本上与二楼的窗户下沿一样高,大桥守信给他们介绍,手这是为了方便住户用长竹杆晾晒衣服被褥。   房子里有老人在看护,他闻声来开门,云松走进大门看到了天井,大桥守信殷勤的介绍道:“相对天国神大人的体魄,这天井有点小,不过凑活着也足够活动了。”   “哦,天国神大人乃是天潢贵胄,需要陶冶情操,那你们可以在天井里砌个花坛或小水池什么的,种种花、养养鱼。”   走过天井对着大门的是客厅,阿二说这叫“客堂间”。   此外有左厢房、右厢房、前厢房、后厢房,这房间数量倒是多。   在客厅后面还有个楼梯间,它可以通向二楼。   楼梯间的后面是厨房,它有扇门通到屋后的弄堂,即后门。   沿着楼梯往上走还有亭子间,二楼房间也多,且通风性好、采光好。   朝北的方向还有个大平台,这叫做晒台,可以晾晒衣服,也可以在夏天乘凉。   云松看后对这房子还挺满意的,箐口的东瀛人确实多,什么地方都跟闹市似的。   这种石库门是高墙深院,四周一圈墙壁把房子与外界给隔开了,闹中取静,而且隐秘。   于是云松就租下了这地方。   他本来想买,但大桥守信说这房子的房东是沪都土著,人家不卖,只愿意往外租。   云松寻思一下自己在沪都也指不定能住多久,便选择租了下来。   箐口房子不愁租,所以租期往往比较长,起码一年起步。   大桥守信这日系舔狗很想把大笨象给添舒服了,他说他在房东跟前有几分面子,他们可以一个月一个月的租,每月房租是三十块大洋。   这价格够贵的了,不过云松又琢磨了一下,沪都现在一斤猪肉是贰角捌分钱,这三十块大洋不过是一百多斤猪肉。   花一百多斤猪肉在魔都这种地方可以整租一套房子,云松觉得自己已经占便宜了。   他掏钱出来交给大桥守信,剩下的他们不用管,大桥守信负责给办妥。   看着大桥守信去忙前忙后,云松对阿二撇嘴道:“你这个熟人可真热情。”   阿二尴尬的苦笑道:“他以前还不是这样,就是见钱眼开,也不知道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大桥守信办事效率没得说,当天晚上给他们买好了被褥和生活用品。   他还说道:“天国神大人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那就别买厨具了,万一住的时间短多浪费?我给你们几张菜单子,你们每天想吃什么说一声,我找附近的饭店给你们送。”   交代好一切后他准备走,云松叫下他问道:“等等,大桥桑,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你们说。”   “这箐口有个叫霞飞弄堂的地方?”   “对。”   “能不能给我们指示一下,我们明天要去那地方拜访个老朋友。”   “去霞飞弄堂拜访老朋友?”大桥守信一下子呆住了,“你们在逗我吧?”   云松问道:“何出此言?”   大桥守信往周围看看,然后凑上来压低声音说道:“天国神大人和诸位朋友,你们有所不知……”   他有口臭,隔着太近弄的云松睁不开眼睛:“大桥桑你用不着凑我们跟前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你放心的说便是。”   大桥守信直直的看着他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但会不会有外鬼呢?”   “诸位有所不知,霞飞弄堂本来住了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男人女人都有,他们很有钱好像也很有本事,不知道为什么非得住进箐口,住进来以后也不把行头换成东瀛人的那一套,在本地跟东瀛人冲突可不少。”   “然后就在一年之前,那霞飞弄堂出事了!”   “里面的人全死了,全都是投井而死!”   田芳搂紧余平安失声叫道:“绝不可能!”   余平安以为大桥守信欺负了母亲,便抽出木太刀冲他大吼道:“八嘎!死啦你吗的!”   大桥守信讪笑着后退一步避开挥来的太刀,说道:“小太君您息怒,真的,这不是我胡说。”   “这事很诡异的,霞飞弄堂有一口水井,这口水井以前就出过事,然后那些人还是住了进去。”   “突然有一天开始,他们中便有人投入水井而死,死的时候样子可怪了,他们都是闭着眼睛、带着笑容淹死的,还有那个姿势,他们姿势也怪啊,就是必听着身子将手搭在小腹上……”   云松听到这里,忽然感觉这个姿势有些熟悉。   大桥守信继续说道:“起初一天就能死一个,然后逐渐的,一天开始死两个、三个,他们也不离开,还是待在里面,最终他们全死了,最后一天死了三四十个人!”   “把他们捞上来的时候,他们都是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笑容,身体笔挺把手搭在了小腹上。”   被他又重复一遍后,云松终于明白了这个姿势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他赶紧去让大笨象收拾行李,从里面找到一本道经,打开道经,里面是一张黑白照。   这是他当初还在老镇时候,有一次对付了上岸的水猴子,结果到了夜里他陷入一种梦魇般的奇怪状态后再醒来发现出现在床头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是九个人。   这九个人便是这个姿态!   他拿给大桥守信看,大桥守信一看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嘿哟,就是这样,不过、不过,这位太君,这里面怎么有一个你呀?”   云松收起照片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死了,这只是摆了一个姿势而已。”   他这话当然是胡诌八扯。   但他希望自己的话能成真。   这照片里的那个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云松,如果这个世界的云松已经死掉了,那自己处境会更难——   这说明是有人将他从异界弄来取代这世界的云松,然后这事背后肯定有大阴谋!   大桥守信说道:“可是霞飞弄堂那些人肯定死掉了,我见过去收尸的人,他们真死了!”   田芳这一刻没有了运筹帷幄的鹿大帅二姨太的风姿,她哆嗦着问道:“那他们被葬在了哪里?”   大桥守信说道:“这个不知道,是被收尸的人给秘密处理的,因为他们是凶死横死……”   “收尸的人呢?”她急忙问道。   大桥守信吞了口口水道:“邪门的还有这一点!收尸的人也全死了!”   他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个邪门的事,霞飞弄堂那水井以前就淹死过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地方是东瀛人来沪都后住的最早的地方,后来住在那里的一大家子人便有人淹死在井里,后面便传出了那地方闹鬼的传闻……”   说到这里他缩了缩身子,嘀咕道:“嘿哟,不能说了,诸位太君,你们先赶紧睡觉吧,大晚上的咱还是别谈鬼为妙,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   他胆子很小,立马跑了。   云松对田芳说道:“你先别多想,都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田芳失魂落魄的说道:“我、我怎么不多想?恰恰是两年之前我与这边失去了联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他们真的都死了,那这里就只有我和我儿子了,那样我得多孤独……”   听到这话云松想哭。   你好歹还有个儿子,我呢?我才是孤家寡人,我连儿子都没有!   这么想着他也没了回去睡觉的心思,直接在客厅里头坐下了。   大笨象吃睡不愁,第一个回去歇息。   田芳最终带着儿子也离开。   胡金子问云松说道:“哥哎,你不回去睡觉吗?”   云松摇摇头说道:“我突然感觉自己太孤独了,睡不着了。”   胡金子说道:“那去四马路给你找俩老娘们?”   云松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认真的!”   胡金子坐下问道:“那行,你说你孤独,那你知道啥是孤独吗?”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是孤独?孤独这俩字你拆开看,有孩童有瓜果有狗子有小虫,这些东西在一起足够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街头。”   “稚儿擎瓜柳棚下,细犬逐蝶窄巷中。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孩童走兽飞虫在一起多么热闹,可那都和我无关,这就是孤独,对不对?”   胡金子听着他的话哭了起来:“哥哎,别说了,就是这个,你懂、你太懂了。”   “呜呜,我也孤独,佳人没了以后我就是这样,哎妈,人间繁华多笑语,惟我空余两鬓风!”   胡金子越哭越是伤心,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最后哭的撕心裂肺,踉踉跄跄去了房间。   客厅变得空荡荡。   云松在里面失落了一会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间。   然后哭声还在断断续续。   他忍不住想骂胡金子一声矫情,但他随即打了个激灵:这不是胡金子的哭声!   胡金子哭的是嗷嗷的。   这哭声是断断续续,委委屈屈,飘飘荡荡,摇摇晃晃……   云松侧耳倾听。   哭声好像是从大门口传进来的。   他们住的这石库门是个老房子,黑影憧憧,老屋斑驳,只有天井处洒下一点月光。   结果天井上爬满了藤蔓,月光被藤蔓枝叶撕扯成碎片洒在地上,如同一枚枚纸钱。   夜风吹动藤蔓摇曳。   于是地上的细碎月光也在摇曳。   就好像纸钱被吹的飘动。   云松顺手将桃木拐杖给抽了出来,然后准备穿过天井走向大门。   就在他走到天井的时候。   一朵阴云挡住了月亮。   天井的月光没了。   哽咽的抽泣声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迟缓但沉闷的敲门声。   这扇门是有铜环的。   可是这敲门声与铜环无关,就好像是有人用拳头一下下的敲打门板。   天井处森冷阴翳而黑暗,他直接变身为了野城隍。   就在这时候门口又响起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打死给爹!打死给爹!”   这声音苍老尖锐,像是老婆子的惨叫。   云松快步冲出去。   大桥守信离开的时候没有关紧门,这门留了一道口子,透过口子他看到一个满脸皱纹、面色苍白的老妇人站在门外大叫。   像是个老鬼!   云松觉得这老鬼威胁不大,便变回人身杀出去叫道:“妖魔受死!”   结果他还没有上手,附近又有人冲出来。   有人大叫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云松砸出去的桃木拐杖又给停下了。   奶奶?   鬼奶奶鬼孙子都出来了?   后面还有更多人影出现,难道这是一家子的鬼全凑齐了?   但他再定睛一看。   发现这好像是个活人?   后面跑来的人都到了,他确定了,这确实都是活人。   这些人都是做东瀛人打扮。   叫奶奶的是个年轻人,他扶起老人急忙给老人拍后背顺气,老人浑身哆嗦、大口喘气。   云松不悦的说道:“你们看好老人,这大晚上的在我家门口喊‘给爹打死’算什么事?”   旁边的一个人鞠了一躬说道:“抱歉,先生,给您添麻烦了,但她不是喊‘给爹打死’,她喊的是‘打死给爹’,是救命的意思——啊,您不是我们同胞?”   老人倚靠进孙子怀里,然后被顺了会气后她的精神状况好转起来。   她不会说汉语,用日语紧张的念叨起来。   随着她说话,周围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起来。   云松问道:“怎么了?”   老人的孙子看着他说道:“我奶奶说,她刚才散步回来从你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扭头一看又发现门开了且里面有亮光。”   “因为这是一座凶宅,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于是好奇之下她从门缝往里看——”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下半身!这女人应当是被吊在了门内,它应当已经死了——它的身躯笔挺,黑红的舌头伸了出来。”   “而它的尸首被风吹的不断摇晃,它的脚尖在不断的冲撞门板,那敲门声就是尸体脚尖撞门发出的!” 第158章 消失的式神   青年话音低沉。   这段话说出来还真挺瘆人。   云松搓了搓胳膊。   起鸡皮疙瘩了。   倒不是吓的,而是天气开始森冷起来。   这沪都的冷是湿冷,先前他出门的时候便有湿冷风吹面,他毕竟江湖经验浅,没有分辨出那股寒气里面是不是还带着阴气。   老太太被吓坏了,看向门里的目光直勾勾的。   直勾勾的往里看,颠三倒四的喃喃自语。   青年和邻居架起她离开。   云松回头往里看。   没有月光,屋子里头黑洞洞的。   围在他们门口的人纷纷离去,街道上恢复了清冷和死寂。   但云松感觉里面可能还挺热闹的……   他进门去插上门闩,面色凝重的走过天井,门口响起一声‘咯噔’。   门闩被抽出来了。   这宅子里肯定是有鬼了,东瀛青年说的‘凶宅’是空穴来风。   他看着门闩沉默了一下。   猛的跳起来冲着大门就飞了一脚:“滚你娘的蛋!什么妖魔鬼怪?道爷专门抓你们妖魔鬼怪的!有种就出来,道爷不把你们砸出阴气算你们本事差!”   鬼怕恶人。   他以凶恶形象来应对。   这宅子里的鬼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否则它不会装神弄鬼。   云松有经验了。   真正厉害的鬼祟都是上门直接开打,但凡搞心态的都是孤魂野鬼。   对于云松来说,这种鬼反而更讨厌。   不像恶鬼厉鬼之流可以正面交锋,打得过就灭了它们、打不过就加入它们。   孤魂野鬼神出鬼没,它们是癞蛤蟆跳到人脚背上,不咬人但恶心人。   云松在门上狠踹几脚后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这次穿过天井一路顺畅。   他要走进客厅,客厅里头有电灯泡,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光线马马虎虎。   然后云松视线在客厅里一扫,不经意间扫到门口的地上有东西!   几个剪纸小人!   这些小人大小不一,最大的一个比云松巴掌还要长一些,最小的那个则只有他拇指长。   他蹲下看了看。   纸人一共是五个,四个黑色纸人、一个白色纸人,其中最大的和最小的都是黑色纸人。   见此他便喊道:“老胡、大象,赶紧滚下来!”   胡金子还没有睡觉,他在二楼从窗口探头问:“哥哎,怎么了?这正准备睡了呢。”   云松冷笑道:“怎么了?有东西打上门来了,你们还睡觉呢,不怕睡着觉让人抹……”   “咕咚!”外面忽然一声闷响。   云松以为又是鬼闹事,结果大笨象说道:“真人,是阿宝跳下去了!”   阿宝估计是脸朝下跳下来的——它性子太急,听说有人打上门来立马开冲。   之所以做出这判断,是因为云松看到它的时候,它的屁股朝着天、两条腿朝着天。   阿宝皮厚肉糙,它抗摔的很,爬起来迷迷糊糊搓搓眼,然后冲着云松虎视眈眈。   云松可太懂它了,看到它瞪眼看自己便赶紧说道:“你眼瞎了?我是你爹!咱是自己人,你可别给我乱打!”   阿宝正要摆开架势,一听云松的话大为遗憾。   胡金子和大笨象噔噔噔噔的跑了下来。   云松指向客厅门口说道:“小心,别踩了那东西。”   两人定睛一看。   大笨象立马猜到了纸人的含义:“真人,这是咱们五个人?”   一个超大号的纸人、三个大纸人和一个小纸人,其中四黑一白,且小纸人是黑色的。   这摆明说的就是他们一行五个人。   云松点点头。   阿宝蹲下看了看,然后抬头狐疑的看着大笨象。   大笨象指着五个纸人一一介绍:“最大的是我,这个白的是田芳,另外俩黑的是真人和金子,小的那个是余平安。”   阿宝继续听。   云松明白它的意思,过去往它后脑勺上薅了一把后说道:“跟你没关系,里面没有你,它没把你放在眼里。”   阿宝勃然大怒:“啊啊呜呜!”   骂骂咧咧。   大笨象狐疑问道:“真人,这是什么东西?”   胡金子说道:“一个小东西,我猜测不错的话它是踩小人的,让咱们不小心踩到咱自己,这样可以减弱咱们的气运,更容易中鬼祟的招。”   啊呜的记忆中有关于踩小人的信息,云松摇头道:“这不是踩小人,否则它应当被埋在地下,起码用土撒上遮掩一下,否则咱们怎么会踩上去?”   胡金子伸手拿起来看,说道:“那这能是——我糙!”   他跟被烫了一下似的直接将剪纸给扔掉了。   云松吓一跳:“怎么了?”   剪纸飘飘忽忽的落地,露出反面血红。   五个血红的纸人!   胡金子哭丧着脸说道:“是女人的天葵!坏了,我中招了,我今晚不大好请我家仙儿上身了,它们肯定会嫌弃我身上沾了女人的天葵!”   云松皱眉看着他道:“你说你年纪不小了,也自称是个老江湖,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   胡金子讪笑道:“我确实是老江湖,不过我脑子出过事,所以有些疯疯癫癫了。”   我吐我自己的槽,让你们无槽可吐!   云松说道:“行了,先不用解释了,今晚咱们屋里这个邪祟挺有脑子。”   “问题是,这到底是什么?”大笨象问道。   云松皱眉道:“剪纸小人,一黑一白,如果是两个的话,那就是一种阴阳和合术,是求姻缘的旁门左道。”   “这里的小人有多个,应该是皮影邪术中的一种吧?它们反面涂抹了女子天葵之血,使得小人阴气更重,总之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笨象问道:“怎么解决它们?它们是在诅咒咱们吗?”   胡金子咬牙切齿的说道:“简单,去找黑狗血……”   “你可放过黑狗吧,黑狗血不是万能的,”云松摇头,“再说这黑天半夜的去哪里找黑狗?”   “去,烧一锅滚油……”   “没法烧。”大笨象摇头,“真人,咱这里没有做饭的家伙什,没有灶台、没有柴火也没有油。”   云松说道:“也很简单,去把小平安叫出来,让他弄点童子尿。”   大笨象蹭蹭蹭的跑了。   他很快回来,说道:“道长,小平安刚撒了尿!”   云松无语:“这孩子真是掉链子,算了,我自己弄点吧。”   “我也能行。”大笨象自告奋勇。   胡金子说道:“既然两位这么有兴致,那我也帮个场子吧。”   云松纳闷道:“你不是早就不是童子身了吗?”   胡金子说道:“我最近上火,尿骚,熏也能熏它个好歹!”   看着他们往尿桶里撒尿,阿宝精神抖擞也撇起了一条腿。   然后被胡金子摸了一把……   云松踹了他一脚。   随即大笨象将尿桶拎到门口,他以桃木拐杖挑起剪纸人扔进尿桶中,然后外放阳气朗声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邪祟去除急急如律令!”   随着诵经他猛然挥手往尿桶里一指,剪纸人在里面顿时就跟氧化了一样开始嗤嗤的冒气泡。   云松冷笑道:“小小妖魔,竟然也敢在道爷面前装神弄鬼,汝等雕虫小技,真是笑煞人也!”   “睡觉!”   回到房间,云松多了个心眼,他把钱眼儿从霹雳茧中取出,又把反魂箱打开,然后静等鬼祟上门。   如果房子里有鬼,这鬼除非修为高深,否则是扛不住钱眼儿勾引的。   后面断断续续确实有孤魂野鬼上门钻进反魂箱变成九殁虫,但问题是云松不知道这些鬼祟里头有没有是这宅子里的。   毕竟是凶宅,这里面怎么也得有鬼祟吧?   这点不好判断。   但沪都不愧是大城市,被钱眼儿吸引来的鬼祟真不少。   要知道钱眼儿只能吸引一段区域内的鬼祟,一般来说除非像是在金青山家乡河里碰到一群水鬼那种情况,否则一个区域里顶多有几个鬼祟罢了。   结果云松今晚竟然收获了三十多个九殁虫!   他感觉自己可以将沪都当做道场,每天晚上带着钱眼儿和反魂箱四处去钓鬼,这样应该收获不错。   到了下半夜他等了一阵再没有等到鬼祟上门便准备睡觉,结果令狐猹忽然精神起来。   它从床头爬起来到窗口探着脖子往外看,然后迅速装死并用小短腿蹭地往床下咕佣……   云松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外面有强敌到来。   他先抽出枪来倚在窗口往外看。   外面有人影顺着墙壁飘上了二楼。   见此云松二话不说举起驳壳枪就准备扣动扳机!   “别开枪。”胡金子的声音传来。   云松犹豫了一下,胡金子在隔壁解释道:“咱们在沪都人生地不熟,要是开枪引来官方巡警,那些人可不会给咱们面子,到时候事情可能会发展的你我不能控制。”   这话有道理。   云松决定还是低调点为妙。   他问道:“应该怎么办?”   胡金子胸有成竹的说道:“交给我好了,咱们不光得跟他们斗勇,还得斗智!这就靠老江湖的经验了,看我的!”   云松正准备观摩他的妙招。   结果他直接说道:“月黑风高,天寒地冻,各位朋友别待在外面了,进来喝一壶热茶吧。”   云松惊愕。   这就是老江湖的经验?这就是不光要斗勇还要斗智?   结果一个敢邀请一个敢赴约。   墙上的人影还真冲着他们走来。   地上一处阴影也有人出现,老房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出现的一共三个人,这三人全是做东瀛人装扮,其中墙上的中年人脾气急躁,他直接问道:“式神呢?”   这话把胡金子给问住了:“弑神?弑什么神?这宅子里还有神灵?”   中年人压抑怒气说道:“我家的式神!我家的式神哪里去了?它刚才进入你们这屋子,然后就没了!”   云松恍然大悟。   这是鬼祟的主人找上门来了!   肯定是刚才有东瀛人养的鬼被钱眼儿勾搭过来给弄进反魂箱变成了九殁虫。   他正要提醒胡金子什么是式神,结果胡金子倒是了解这东西:“你家的式神不见了?”   另外两人说道:“不错,我家的式神也不见了。”   “它方才进入你们这院子,然后不见了。”   胡金子不高兴的说道:“它们这是走丢了,你们式神走丢了那你们去找呀,进我们家里来做什么?”   “八嘎!它丢在你们家!”中年人暴躁的说道。   云松说道:“那你们随便找好了,我们又没有见过它们,谁知道它们哪里去了?”   “等等,”胡金子截住他的话,“诸位,你们的式神怎么会丢失在我们家里?”   中年人下意识说道:“我怎么知道?本来我正在祭奉它,结果它忽然之间离开神社坛进入你们家,然后便与我断掉了联系!”   胡金子冷笑道:“这个理由可真牵强了,我们难道还有还有勾引你们式神的本事不成?是不是你们想操控你们的式神来害人,结果它们折在了里头?”   三人正要说话,胡金子继续说道:“别急,我们没有见过你们的式神,不过这宅子是一处凶宅,里面指不定藏了什么妖魔,或许是这妖魔吃掉了你们的式神?”   云松趴在窗口看老江湖怎么办事。   反正他对这三人是浑然不惧。   三人是东瀛阴阳师,但属于最底层的阴阳师,这从他们的式神是孤魂野鬼级别的东西就能看出来:   钱眼儿很厉害,能蛊惑恶鬼厉鬼,可是反魂箱却不能收敛恶鬼厉鬼为九殁虫。   故而方才若是有恶鬼厉鬼到来,那云松早就有所察觉了。   但俗话说的好。   人菜瘾大。   三人脾气还挺大,与胡金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开打。   胡金子一看三人要动手就生气了,他厉声道:“在我家里你们还这么嚣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我可不会惯着你们!”   三人有的抽出太刀有的手按苦无,一脸的杀气腾腾。   胡金子将睡觉的阿宝给拖了出来,他把阿宝扔下去喊道:“他们仨不让你睡觉!”   阿宝的起床气是很大的,它二话不说上去按着三人就是一顿吊锤……   云松看的无聊。   他还以为自己这番是碰上了什么厉害对手呢。   不过三人到来的很及时,他们给云松一个提醒,那就是沪都这里能人异士众多,不能轻易将钱眼儿和反魂箱这两样东西露之于公众之前。   三位东瀛阴阳师让中华凶兽给打崩了。   会爬墙的那个翻墙跑了,另外两个估计是传说中的东瀛忍者,不知道他们往地上扔了个什么东西,天井里忽然白烟弥漫,然后两人便不知所踪。   阿宝抽了抽鼻子,忽然冲着旁边一座水桶拍了上去。   结果水桶竟然是很逼真的布做成的,里面躲着个人,这人被打的连连惨叫:“八嘎八嘎!”   然后旁边一块石头炸开蹦出另一个人,那人撒丫子就跑……   云松看的哈哈笑。   睡前好心情。   可是等到睡着后,他的心情就不好了。   赶走三人他关窗睡觉。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初来乍到沪都,指不定暗地里有什么人起了坏心眼。   男孩子在外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云松把令狐猹从床底拖出来,然后跟阿宝一起组合了一下,将它们俩安置在床上,让它们冒充自己。   这样有人暗处放冷箭打冷枪,它们俩好歹能给自己顶一炮。   云松去了床底睡觉。   这是令狐猹选定的窝,那安全性绝对没的说。   云松铺上被褥心满意足的入睡。   沪都的深秋又湿又冷,石库门这种房子有些返潮,所以直接睡床下并不舒服。   阴冷气息一个劲往上返。   但云松不在乎。   他现在阳气足,小伙子睡冷炕全靠火力壮,他能顶得住这股阴冷气息。   心底默默诵经,他很快陷入沉睡。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下猛的打开了!   就像是地板上开了个门,他一下子掉落下去。   睡梦中突然出现失重感,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验,云松一下子惊醒了。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进入了一方大宅子里。   这宅子修建的古色古香,装潢考究,但是空间不大有些逼仄,而且没有门窗,所以感觉特别憋气。   宅子照明全靠蜡烛,两支白色大蜡烛旺盛燃烧,火苗子窜起老高。   屋子里没有正常家具,四周摆了好几张供桌。   每一张供桌上都有神龛。   神龛里头却空空荡荡。   四周还贴了许多符箓,黄色的白色的红色的,从上往下贴的密密麻麻!   地上则是纸钱,同样密密麻麻!   见此云松便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一座大宅子,没有门窗却有供桌符箓纸钱——   这他么不是坟地吗!   云松心里猛的出现这么个念头。   问题是自己本来在床底舒舒服服的睡觉,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一个坟地里?   就在他疑惑之间,坟地里头起了阴风。   阴风吹起正北一圈帷幕,帷幕飘起,它上面有一口红通通的棺材……   云松果断变身为龙僵。   然而并没有。   他百试百灵的鬼身这一刻没用了!   就这么一下子他明白了。   自己陷入幻境了。   这不是真的!   明白这点后他便冷笑一声说道:   “不必再装神弄鬼了,这不过是幻境而已,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怕!我倒要看看你的幻术怎么能伤害于我!”   两支蜡烛噼里啪啦的烧。   阴风徐徐缓缓。   惨白的帷幕不住的飘荡。   此外并没有什么恐怖情景出现。   这幻境确实伤不了他,可是他也无法离开!   这样云松就有些慌了。   他悄悄拧了自己一下想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镇定。   结果不疼!   这发现让他豁然一惊。   这不是幻境。   这是梦境! 第159章 他早就死了   就在此时。   ‘梆梆’声响起。   像是谁在敲门。   可是他在的这地方没有门窗。   ‘梆梆’声越来越响。   起初它从一个地方传进来。   然后响起的地方越来越多。   最终成为环绕音响。   ‘梆梆梆梆’的叩击声从四面八方传进他耳朵,很有节奏感,就像是外面站了一圈的人,然后默契十足的一起扣门!   云松不堪其烦,吼道:“是谁!”   叩击声停下。   一个童真清脆的声音响起:“快跟我来,别再受苦。”   声音清脆悦耳。   可是腔调却平直无波。   干巴巴的毫无感情,就像是地球上时候听到的机器发音!   接着第二个声音跟着响起:“快跟我来,别再受苦。”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腔调!   后面是第三个、第四个乃至于一圈的人在说一样的话:   “快跟我来,别再受苦!”   云松下意识往四周看。   就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无门窗怪房子。   没有人影。   没有鬼影。   只有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死气沉沉的声音。   这些声音把云松弄的肝火大旺,他撸起袖子恶声说道:“你现在在我的梦里,然后我还能让你给欺负了?”   “福生无上天尊!道祖法身亲临,急急如律令!”   正是他推断的那样。   这是在他的梦境。   梦境本身他无法掌控,可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思维,现在就像是在做清明梦,他想到什么就能出来什么!   随着一声‘急急如律令’他开始给自己加戏一直加到道祖。   然后他身上白光大作。   仙风道骨!   腾云驾雾!   他一挥手便有雷电闪烁,他一说话就是法音隆隆。   然后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还是被困在这屋子里头。   倒是随着他请出道祖法身外面的声音停下了,好像那些孩童被吓坏了,万般声音化作一声惨叫。   云松之后又实验了许多方法,可是依然没有从梦境中醒来。   就在他恼怒的时候,他忽然之间醒了!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状态。   他本来也是清醒的,但那是一种半清醒,他意识到自己清醒,其实大脑并不清醒。   可是一下子他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一张模糊的鬼脸在他面前——几乎是紧贴在他脸上!   云松第一反应变身龙僵挥拳捣出!   ‘咔嚓’一声响。   鬼脸消失,木板碎裂。   他将一张床给打成碎片。   阿宝和令狐猹飞了起来……   云松从床下窜出来往四周看。   阿宝和令狐猹落地跟球一样弹了弹,它俩对当前境遇都是满头雾水——睡着睡着怎么飞起来了?   云松扭头看到正西的墙壁上挂着一座西洋钟表。   这里是沪都。   中西文明碰撞之地,箐口里住了许多东洋人,所以墙上有钟表是很常见的事。   不常见的是钟表的时间。   五点十四分。   514。   我要死!   云松凝视向钟表。   他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否是有特殊含义,如果有的话那这屋子里的鬼祟就有些意思了。   它竟然还会玩谐音梗!   但似乎只有他醒来了,其他房间都还很安静。   直到又是一会过后,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佳人!”   然后隔壁传来低沉的抽噎声,云松翻窗过去一看,胡金子蜷缩在床上擦眼泪。   他翻窗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胡金子,但胡金子没有反应,就是一个劲的哭。   这一幕比他刚才的梦还要诡异!   云松小心的问道:“老胡,你被鬼上身了还是怎么回事?哭什么?”   胡金子抽了抽鼻子说道:“我刚才梦见了佳人,但那终究是个梦,梦醒了我忍不住、忍不住的难过啊!”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一沉,问道:“你刚才是自己做的梦还是被困在了一个梦里?”   胡金子说道:“我被困在了我自己做的梦里,然后我便把佳人给梦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看向这座屋子:“这房子果然有问题,它里面可能是有个房奴。”   云松茫然问道:“什么房奴?”   他不会傻逼到以为这个年代也有贷款买房做房奴的说法。   不过也说不准。   这毕竟是沪都。   这年代沪都房子同样很贵,像这样的一座石库门不少钱呢。   胡金子说道:“这房子用料应当很玄妙,它孕育了一个精怪,这精怪不能离开房屋而去,只能待在房子里,所以被叫做房奴。”   “房奴有善有恶,但多数为善,往往喜欢跟住在里面的人开玩笑,比如今晚上我便是被房奴的幻境给困住了。”   云松纳闷道:“还有这个说法?不是这房子里有鬼吗?”   胡金子摇摇头。   他情绪低沉没有交谈的性质,缩在床头又陷入沉思。   云松只好去搜索啊呜留给他的记忆,他相信以啊呜的阅历和经验,一定会对他昨夜的遭遇给出解释。   他信对了。   啊呜的阅历确实丰富,经验更是十足,结果太丰富太足了,给他的解释有好几个。   这种情况必然是精怪妖鬼作祟。   最常见的叫做宅鬼,这是自古以来最常见的十二鬼之一,所谓凶宅便是因为它们存在而导致的。   宅鬼修为强弱不一,弱小的宅鬼顶多能让人的住宅不得安宁,如飞碗飞碟子,让东西移位或丢失,或让人走路摔跟头。   稍微厉害一些的会趁人熟睡的时候给人剃掉头发,这就是鬼剃头,恶意一些的则是进行鬼压床。   鬼压床这种事常见但危险,往往是有鬼想要篡夺人的身躯而去往人身上硬碰。   云松觉得自己遇到的不是宅鬼,否则他不能毫无所知。   还有一种东西叫瓦鬼,它们名为鬼但不是鬼,而是一种精怪。   瓦鬼能以低着头的行人形象出现,往往是成群结队的出现然后作祟。   它们之所以要低着头,是因为它们的脸是画着人脸的瓦片,而它们也是瓦片精。   这精怪在古代常见,相传是瓦片吸收汲取了帝流浆所成,它们本事比宅鬼更大,相聚于一处可以驱使房中人梦游。   此外还有一种精怪叫虫总管,它们是牲畜得道而成,最常见的叫狐神鼠圣蛇老君。   顾名思义,这三种精怪分别是狐狸、老鼠和蛇所成,古代乡间房屋多有狐狸、老鼠和蛇寄居,它们在一座房子里修炼得道后会下意识将房屋当做自己的道场。   之所以叫做虫总管,是因为上古时代没有鸟兽虫鱼的区分,而是按照五虫来分,分别叫蠃鳞毛羽昆五虫。   虫总管便是一种代称,不管是什么精怪都可以叫虫。   虫总管既然将一座房屋当作了自己道场,那自然会驱逐入住的人,它们修炼得道,颇有本领,能制造幻境去吓唬人乃至于害人。   除此之外还有主夜神、目灵仆等精怪也跟屋子有关,不过它们神通广大,只有在上古时代才有所出现,啊呜甚至没有见过它们,仅仅是听闻过而已。   这种神通广大的精怪不在云松怀疑之列,连啊呜都没有见过,云松觉得自己不可能运气这么好会恰好碰上它们。   云松琢磨一阵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晚上那精怪鬼祟厉害之处是能进入他的梦境甚至主导他的梦境,好像与他知道的这些鬼怪都不太相贴合。   他思索着出门碰到了大笨象哼着歌去打水。   见此他觉得有些古怪,问道:“你好像心情很好?”   大笨象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道:“是呀,心情很好,昨晚做了个好梦。”   云松诧异问道:“你做了个好梦?怪了,为什么我做了个噩梦,你说来听听。”   大笨象说道:“我起初也做了个噩梦,在梦里我去了一个地主家的屋子,真人你不知道,那家伙房子不大但里面装潢很豪华啊,就是四周贴着符箓地上撒了纸钱挺渗人的……”   “而且那房屋没有门窗。”云松打断他的话。   大笨象一怔,道:“对,道长你也梦见了?”   “你继续说。”云松皱眉。   大笨象做的梦应该跟他是一样的,这怎么会是个美梦?   大笨象继续说道:“然后接下来又有人敲门又有童男童女要带我上路,可吓人了,但我冷静下来后一探索,我发现我那是在做梦!”   “这不就来好事了吗?”   大笨象给云松一个得意的眼神:“既然在做梦,那我就做美梦!”   “我梦见了好多大胸大屁股的姑娘来争抢着给我做媳妇,哎呀,她们要打起来了,我没办法,只好给她们编了号,让她们挨个展示才艺,然后再决定娶哪个过门。”   “这一晚上可棒了,我还梦见自己桌子上有好酒好菜,这样我喝着酒吃着菜看着姑娘跳舞唱小曲弹琵琶——大姑娘太多了,真人你不知道,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姑娘们逼真吗?”云松问道。   大笨象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这这这,真人你知道我的,我刚跟人家见第一面,哪好意思干这事?”   “再说了,那床上有一口大红棺材呢……”   云松无奈道:“你瞎寻思什么呢,我说的是姑娘看起来逼真吗?”   大笨象干笑道:“这不是没看吗?时间来不及呀,姑娘们才艺没展示完,我没选好哪个当媳妇儿。”   云松服了。   他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姑娘多那你选什么?来个妻妾如云她不香吗?”   大笨象郑重其事的摆摆手:“那不行,做梦也不敢想想这样的美事呀。”   云松无话可说。   说大笨象老实吧,他发现自己在做梦然后就去梦见一群女人。   说大笨象不老实吧,他梦见一堆女人后竟然什么也没干,甚至没敢全娶回家……   不过说到头最老实的应该是自己。   大笨象梦见一堆美女,胡金子梦见了老相好。   他呢?   他跟道祖在一起待了半夜!   此时天色已经亮堂了,东方红润,眼看要出太阳了。   沪都的早晨烟雾缥缈。   云松上晒台去深吸了一口气。   真臭!   他想要吐槽沪都空气质量,结果扭头一看,夜香夫赶着一辆大车正走来。   这是在挨家挨户收尿桶粪桶呢。   到了他们门口夜香夫低着头直接离开。   云松见此便知道有鬼,他立马喝道:“八嘎雅鹿!你滴,什么地干活?”   夜香夫闻声抬头,然后黑漆漆的脸膛有些扭曲,他赶紧挥鞭驱赶骡子加速:   “娘咧,大白天的这宅子里的东洋鬼怎么也能出来?我这是满车的童子尿啊,这东洋鬼不怕童子尿?”   他说着还从身后一个尿桶里舀出一瓢尿来,看样子云松敢上去他就敢往外泼洒。   云松没敢上去。   然后骡车跑了。   周围家户的尿桶粪桶还没有倒呢,听到骡车的铃铛声远去他们赶紧出来嚷嚷。   云松从晒台跳下去。   他对最近那户人家的主人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施主早上好,贫道有礼了。”   这人昨夜被老太太的惨叫声给喊出来过,他知道云松住进了凶宅,倒是没有让他给吓到。   但是听了他的话后这人露出了警惕之色,问道:“阁下是一名道士?”   云松含笑点头。   高人风范摆的很足。   结果对方关门离开。   他又在街上找其他人问,这些人发现他是汉人而不是东瀛人后纷纷摆手离开。   没人与他说话。   这把云松气炸了。   排外性这么强?   可这他么是中华大地!   而且这世界这年代的中华大地可不是地球上的民国那么怂包,一群东洋人在这地方是寄人篱下,凭什么要排挤汉人?   他怒气冲冲去找大笨象。   大笨象是所谓的什么天国神大人,他觉得自己可以狐假虎威。   但大笨象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说道:“真人,这地方咱人生地不熟,还是别去惹事为妙,你不就是想问问这房子怎么会是吗?咱去找那大桥守信不就得了?”   这话在理。   云松还记得大桥守信的店铺,这店铺很好找,它在箐口的进入口附近,跟他昨天抢了人家衣服的成衣店相隔不远。   大桥守信是个牙纪,干的是牙行的活,是一名中介。   他的店铺全是东洋字,云松只认得上面的‘大桥’和‘の’。   找到这店铺的时候大门挂着铁锁。   云松记得阿二说大桥守信是住在这里的,结果现在怎么会没人?大清早的去哪里了?   恰好隔壁开门,有人打着哈欠出来伸懒腰。   云松问道:“这位施主,这家店铺的掌柜是叫大桥守信吧?”   这人倒是没问他的籍贯,但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是懒洋洋的点了点头。   云松又问道:“那大清早的大桥守信去哪里了?”   听到这话这人哑然失笑:“你这个小赤佬真有意思,你问他去哪里了?这个谁知道?”   云松没听懂他的意思,问道:“施主这话何解?”   老板冷笑道:“他已经死了,死好些天了,所以谁知道它现在到哪里去了?或许是到野狗村了、或许是到金鸡岭了,也有可能已经投胎了——不过以这个港逼养子平日里的臭德行,它更可能是下地狱了!”   这番话说的很歹毒。   也很惊人。   云松脸色一沉说道:“不可能,我们昨晚还见过他……”   “侬脑袋瓦特啦?”老板说道,“那你们昨晚肯定是见到了一个鬼啦!”   云松说道:“不可能,他不是个鬼。”   老板大声说道:“不是鬼是什么?是僵尸?大桥守信就是已经死了,不信你们去问别人,你们肯定是见鬼啦!”   他说完嫌弃的对云松挥手,然后将门使劲关上。   云松被整郁闷了。   大桥守信死了?   可昨晚他们碰到的分明是人绝不是鬼!   他想再去找人打听大桥守信的消息,结果这次他转头碰到了昨天抢了人家衣服那东瀛人。   东瀛人自然一眼认出他来,他指着云松嚷嚷起来。   云松听不懂日语,不过料到不是什么好话,因为有人听到后喊了一声‘巡警’。   这样他只好先行跑路。   回到石库门他憋了一肚子气,对屋子里几个人抱怨道:“这他娘是不是咱们汉人的地盘了?怎么汉人在自己的土地上还要受到东洋人的排挤?”   胡金子和大笨象面面相觑。   倒是田芳给他解答了疑惑:“因为沪都现在算是东洋人的地盘吧,掌管沪都的钱大帅从东洋进了大批的军火,他手下不少教官就是东洋来的军官。”   “另外以前好像有一批咱们的皇族、贵族被一群很厉害的坏人给赶去了东瀛,现在他们回来了并且得了势,以前东瀛对他们有恩情,所以如今他们也乐得对东洋人开放沪都,权当是还以情谊。”   胡金子问道:“你说的这些皇族是龙裔?!那些很厉害的坏人叫转轮奴?”   田芳点点头道:“对,应当是叫做龙裔,至于坏人的身份我不清楚,我只是在鹿敬天的一些情报里见过这些信息。”   听到‘龙裔’这称呼,大笨象激动起来。   他问胡金子道:“胡老哥,我、我难道我族人在这地方?”   胡金子有些疑惑的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难怪昨天那个东洋人叫你天国神大人,原来他说的天国神大人就是龙裔!”   这番对话让云松心头一震。   龙裔!   转轮奴!   啊呜给他的记忆里就有许多关于他们的信息,不过这些信息很久远很混乱,他也不太清楚。   但这些信息里有一点说的很清楚:龙裔与转轮奴之间有深仇血恨,那种要灭彼此族裔的仇恨! 第160章 玄机老人   大桥守信竟然死了?   这房子还是个凶宅?   关于房子的情况现在可就说不清了。   云松倒是可以找阿二,阿二总不能死了吧?他可以让阿二来给他打听关于这房子的事。   但这不是重点。   他们住进箐口是为了打听徐福一行人,现在关于徐福一行的消息已经到手了。   不过不是什么好消息。   于是他们决定暂缓关于这房屋的调查,得先去查徐福一行人的情况。   实在不行他们就不管这房屋了,反正他们不是非得住这里,总不能离开这屋子后屋子里的鬼祟精怪还缠着他们吧?   徐福一行的据点在霞飞弄堂。   他们草草的解决了早饭,然后打听着去往霞飞弄堂。   箐口区域还挺大,霞飞弄堂距离他们位置有些远,这座弄堂在箐口西北角上。   几人穿街走巷,然后一阵吟唱声传进耳畔:   “天地人元分五音,阴阳妙诀果然真,六格阴阳成造化,玄机世事莫轻传。”   “立法先定生与死,次分贵贱吉和凶,一官二印三财位,四煞五食六伤官,六格局中分造化,高低贵贱几千般,年看祖宗兴废事,时上高低定子孙——”   “三位有缘人且留步!”   最后一句话是大喝,直冲云松耳朵眼就钻过来了。   但云松没在意,街上人来人往,谁知道这是喊谁呢。   结果一阵脚步声追来,有人上来伸出拐杖拦住了他:   “三位有缘人,你们这是急着去哪里?”   云松纳闷的抬头看,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笑吟吟的挡在他们跟前。   老头上了年纪,头发胡须都是灰白色,头戴一顶瓜皮小帽,脸上架着一副墨镜,走的急了脑后还有一条细长辫子甩来甩去。   胡金子不耐道:“要骗人你去骗别人,别来找爷们的麻烦,爷们现在不舒坦。”   老头抚须笑道:“昨夜被凶宅里的凶灵困了一宿,你能舒坦那可就有通天的本事了,还需要老头子来说话么?”   这话一出口就有点意思了。   胡金子却对他极不信任,吊眼看着他问道:“那你挺有本事啊。”   老头摆摆手围绕着五人走:“老头我不是有本事,我是恰好撞上了你们这三个有缘人!”   胡金子哈哈笑:“但我们这里是五个人,怎么了,只有三个跟你有缘?另外两个无缘?”   老头一愣。   他猛的往前伸脑袋使劲吸气,只见他鼻孔跟被气冲开一样突然变大了:   “五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三个人才对!”   胡金子手快,一把摘掉了老头脸上的墨镜。   两个带着伤疤的空洞出现在他眼睛的位置。   他确实是瞎子!   云松立马收起了心里的轻视。   其实他本来也以为老头是骗子。   至于老头说的他们昨夜被梦境困住的事?   这事好解释,他们住进凶宅的事不是秘密,而凶宅的情况也不是秘密,或许外界都知道住进凶宅的人会被梦境困住这件事,这样老头就有了操作之机。   但老头确实是瞎子,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因为刚才老头追他们时候跑的很稳当。   墨镜被摘,老头并不在意。   他嘻嘻笑道:“怎么样,老兄弟,老头我这对招子好看不?”   云松彻底对他端正了态度。   他竟然知道胡金子的年龄之秘?   老头下一句话更是镇住了他!   只见这人鼓着鼻孔对他们一阵吸,他猛的伸手往胡金子、大笨象、余平安身上各点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这里一共是三个人,还有两个是怎么回事?”   云松震惊的看着他。   不是吧。   今天真碰到高人了?   其实他和田芳是外道来人,从这点看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这是两人跟其他人的区别之处。   他直接出声问道:“老人家,你说我们这里有三个有缘人是怎么会是?”   听到他的话老人身躯一震。   他说道:“你把手给我!”   云松下意识伸出手——   真就是下意识的。   好像老头一开口说话他的心神就被摄走了,然后不自觉的便听从了他的话。   老头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手平扫了一下,顿时皱起眉头:“古怪、古怪,你的手相怎么这么乱?”   “那你看看我的手相呢?”大笨象将手掌递给他。   老头握住他的手后笑道:“好一员猛将,那老头子先给你摸一摸。”   他同样用另一只手往上一扫,然后笑道:“幼走铁蛇,生死一劫!”   “甲乙人见辰,丙丁见末,庚辛见人戌,韧癸见丑,皆是日干衰地!”   大笨象茫然的问道:“这什么意思?”   老头说道:“幼年走衰运就是铁蛇关,你少时日子过的一定很苦,但这苦命却是救了你一命!”   “虽然老头不知道你的八字,可却敢断言,你的八字很差,本来小时候当有生死劫,结果你家里有高人,竟然用了一桩死里逃生的妙法让你躲过了这劫难。”   云松惊异的看向大笨象。   老头这番话说的很准。   云松自然不知道大笨象的八字,这点连大笨象自己也不清清楚,可是他幼年确实过的孤苦。   胡金子伸手给老头说道:“那你给我算一算。”   老头这次没有简单一扫即止,他伸手仔细摸了摸,然后‘咦’了一声。   “有点意思,老兄弟你竟然也是幼走铁蛇的命格!而且你走的是黑铁蛇!”   胡金子问道:“这什么意思?”   老头说道:“意思不大好听,你脾气暴躁、性情鲁莽,可莫要听了老头的话就打老头。”   “黑铁蛇是铁蛇关第一关,你不应当出生于这世上,即使出生了也应当是刚出生就死!”   胡金子断然道:“那不可能,俺爷爷说了,我小时候一切老顺利了,俺娘也很康健,她是高寿,一直到三年前才没了。”   云松碰了碰他,给他使了个眼色。   胡金子曾经进过龙脉并被龙魂缠身,正常来说这种情况下的人都会逆转时光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婴孩而死。   那这是不是暗合了‘幼走黑铁蛇’的命格呢?   老头看不到他们的小动作,他笑道:“人这一辈子就是这么神奇,五分靠运五分靠拼,手相面相若是能算人一生,那人还奋斗什么?”   “你的手相很有意思,就当老头子刚才是看走眼了,你要是愿意信任老夫那就让老夫摸摸你的脸,不信任的话就把老夫当一个江湖骗子即可。”   胡金子拿着他的手放在了他脸上。   老头慢慢的从他脸上摸过去,轻声道:“旺而逢印死,刃多见情亡!”   “你八字日干,是吗?”   不等胡金子回话他继续说道:“八字日干本身气势强、运道盛,年轻时候肆意妄为、笑傲江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哉快哉!”   “可是正所谓刚则易折,这样的人年轻时候贪一时之欢,最终会栽大跟头。”   “你,栽过大跟头了吗?”   老人笑吟吟的看着他,可是因为他过于瘦削、脸上没什么肉,导致他看起来是皮笑肉不笑。   多少有些阴沉。   胡金子说道:“我没有栽过大跟头,不过我身边有人栽过。”   “那是你有贵人相助。”老人说道,“送你一首定场诗。”   “甲乙生人子午中,丙丁鸡兔定亨通。戊己两干临四季,庚辛卯亥禄丰隆。”   “壬癸巳申偏喜美,值此应当福气钟。更需贵格来相扶,封侯万户进三公!”   胡金子茫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笑道:“你的命格好又不好,不好的在于一生坎坷、总是得不成所愿。好的地方在于你总有贵人相扶,年轻时候会遇上贵人,垂垂后亦能遇贵人。”   胡金子沉思了一下,猛的拍了老人肩膀一巴掌:“嘿,老哥,你说的还真对,我年轻时候遇到过一个好大哥,哈哈,他确实是我的贵人。”   田芳看着老人算的准,便也伸出手紧张的问道:“您能给我算一算吗?”   老人断然摇头道:“不能,我不给女人算命!”   田芳愕然问道:“为什么?”   老人说道:“你知道我这双眼睛是怎么瞎的吗?以前我曾经给一个女人看相,说的话让她不高兴了,她便污蔑我说我偷看她洗澡,她以此鼓动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攻击老夫,逼得老夫不得不自戳双目以赔罪!”   “从那之后老夫便立下誓言,再不给女人算命!”   田芳郁郁。   云松问老人道:“老先生刚才说,我们这里有三个有缘人,这缘自何处?”   老人笑道:“缘自你们身上沾染的凶宅鬼气——别看老夫没了眼睛,可是这鼻子却灵的很,一下子就嗅到了你们身上的气息有异,一下子就知道你们去过箐口那栋凶宅!”   云松问道:“我们住的凶宅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后退一步,抚须露出神秘之色:“不可说,不可细说,因为老夫不想让你们招惹麻烦。”   云松说道:“我行走江湖不怕麻烦,老先生不妨细说一下。”   老人笑道:“你若是不怕麻烦,那就围绕你们那宅子四周大开杀戒好了,老夫敢向你承诺,你杀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   带着一阵笑意他甩手离开。   云松冲他背影问道:“老先生高姓大名?您怎么称呼?”   老人离开他们后变得跟寻常瞎子一样,用拐棍探着地面踽踽独行:“我一个落魄老头哪有什么高姓大名?不过若要称呼我,那叫一声老玄机吧。”   一听这话,胡金子倒吸凉气:“老玄ji-ba?这是什么路子?这名字起的也太粗俗了!”   本来要走人的老人被气得回过身来解释:“你这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叫老玄机!”   胡金子不悦的说道:“可你刚才不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呀。”   云松从中说和道:“说机不说吧,文明靠大家,老先生刚才是一时口误。”   胡金子说道:“原来这样——那也是他口误的问题,不是我脑子有问题。我以前闯荡江湖也认识一个叫玄机的,他叫玄机小生,那我就没有叫错过他的名字。”   老人听到这话身躯一震,他猛的快步走来问道:“你说你认识玄机小生?”   胡金子说道:“对啊,他是我铁子……”   老人忽然面露激动之色,激动的浑身发抖:“你你你、你个老小子!你是胡金子!”   胡金子大惊:“你怎么知道?”   老人上来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臂,仰天长叹:“神了,真是神了啊!老虎,你竟然认不出我来了?但我也没认出你来!”   “我啊,我就是玄机小生!”   云松听到这称呼后感叹一声,好家伙,他曾经干死过一个神机先生,这里又来了个玄机小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关系。   胡金子瞪眼仔细看老人,问道:“我是老虎,你是小鸡?可你怎么变成这个熊样子啦?你看你的脸,认不出来了啊,怎么这么瘦、这么老?老的跟个风干的核桃一样。”   老人抓着他的手臂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你的命格怎么变了?我不了解别人的命格能不了解你的?刚才我摸你掌纹算了你命格,你这命格跟以前不一样了!”   胡金子说道:“当年咱们从黄河鬼城出来,我不是跟我那好大哥走了吗?”   “他真成你大哥了?”玄机老人震惊的问道。   胡金子说道:“对呀,在黄河鬼城里就是了呀,我那会不就老是叫他大哥吗?他从来不反驳。”   “他反驳过,但他反驳没用,你跟在他屁股后头一个叫叫他好大哥,他不是没辙了所以才不反驳的吗?”玄机老人说道。   胡金子笑道:“你瞅瞅你说的,你管他因为啥不反驳了呢,反正他不反驳了,然后就成了我好大哥。”   “我好大哥带咱们离开黄河鬼城之后,我便跟他去四处闯荡了,然后有一些奇遇啊,估计就是这些奇遇改变了我的命格。”   玄机老人愣愣的听他说话,听完后慨叹一声:“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这辈子就是吃了要脸的亏呀!”   他们的对话把云松听的满头雾水,他问道:“原来二位年轻时候是相识的?”   玄机老人点头道:“相识、我们相识,我们相识三十六年了,上次见面那还是三十六年前呐!”   胡金子说道:“三十六年了,时间过的真快,你看你老的都跟个干巴核桃一样了。”   “你刚才已经形容过了。”玄机老人无奈,“我知道我很老了,你也很老了,我都闻见你身上的老人味儿了,不过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   胡金子摆手说道:“这我不能跟你说,这是秘密。”   玄机老人失笑道:“行,行,这是秘密,我不打听你的秘密,不过你这怎么突然来沪都了?还来了箐口?”   胡金子说道:“我这不是又认了个好大哥吗?我好大哥闯江湖,我跟着他一起闯。”   玄机老人面向云松方向抱拳行礼:“原来阁下也上了年纪呀,失礼失礼,刚才……”   “没有没有,我还年轻,您误会了,我才二十几岁。”云松赶忙解释。   玄机老人狐疑的面向胡金子。   胡金子解释道:“我俩各论各的,我叫他大哥,他叫我老胡。”   玄机老人挠挠头说道:“不大对,老虎,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脑子有点不灵光了?”   胡金子不高兴的一拍他肩膀说道:“啥叫我现在脑子不灵光了?说的我好像啥时候灵光过一样!”   玄机老人愕然。   胡金子又嘿嘿一笑:“开个玩笑,我不是脑瓜子不灵光了,是我感觉的性格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有时候忍不住的风言风语——或许还真是我脑子出毛病了。”   玄机老人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这性格问题是不是跟你的恢复年轻有关?”   胡金子说道:“我没有恢复年轻,你不是说闻见我身上的老人味儿了吗?我就是看上去年轻,我有过奇遇,样子就保持在三十六年前不变了。”   玄机老人惊愕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奇遇?”   胡金子说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玄机老人皱起眉头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个秘密吗?”   胡金子说道:“对啊,这是个秘密,所以我不能跟你说呀。”   玄机老人苦笑道:“行,那我明白了,那你们来箐口是做什么?怎么还住进了东洋凶宅里头?”   胡金子说道:“我们来找人,本来以为这些人就是待在箐口,于是我们暂时找了个落脚地方,结果这些人好像死光了,唉。”   玄机老人问道:“你们要找谁?是我上了年纪脑子也不好使了吗?我怎么让你越说越乱了?”   胡金子点点头道:“对,你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了,不过这正常,我现在不也是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了吗?”   玄机老人愣愣的问道:“你脑子不好使是因为上了年纪吗?不是因为年轻时候的奇遇吗?”   胡金子反问道:“是吗?”   玄机老人一拍手说道:“得了,我让你绕进去了。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我这会也有点事要忙,这样,我知道你们落脚的宅子,今天我会去找你们的。”   云松等人离开。   玄机老人拄着拐棍走到一处街头。   这时候有个留月带头、穿木屐、腰上挎着三把刀的男子上来恭敬的问道:“供奉,东西在他们身上吗?”   玄机老人摇头道:“他们身上没有帝流江猪的味道,大和神道教对他们的怀疑是错误的,他们昨天或许确实是巧合之下才捞起了大和神道教被沉入大浦江那弟子的尸首。”   “告诉咱们的人,这伙人很古怪,不要轻易去招惹他们,隔岸观火就好。”   东瀛男子问道:“他们很古怪?”   玄机老人说道:“里面有个青年我看不透,他身上味道很复杂,没有帝流江猪的灵味,却有莣草的阴味……”   “跟排教那艘莣船有关?”东瀛男子听到这话大惊。   玄机老人摆手道:“不好说,他身上莣草味道很淡很淡,应当是许久之前接触过莣草。”   “另外他身上有蛟龙的燥味,我摸不清他的来路,所以让咱们的人隔着他们远点!”   东瀛男子点头离开。   玄机老人又沉默了起来。   等到四周无人了,他忽然缓缓地露出了笑容:“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161章 鬼巷子   辞别天机老人,他们几个人加快脚步去了箐口西北角。   霞飞弄堂很好找。   整个箐口汇聚了众多东瀛人,每条弄堂都住满了人,只有西北角这里一条弄堂冷冷清清。   云松他们走进去,大白天的艳阳高照,可阳光照不进这条弄堂里,以至于尽管阳光灿烂但里面还是阴冷。   这是一条老弄堂,粗糙青石铺就的路面还算平整,但湿漉漉的,上面长了许多苔藓,以至于踩在上面有些湿滑。   两旁墙壁古旧,房屋全都门窗紧闭,大门上锁,铁锁生锈。   就好像这里已经荒废许多年了一样。   房屋的院子里头有树木。   树木枝干伸出来,已经深秋时节的缘故,枝叶枯萎,干巴巴的伸出来后被风一吹摇晃的有气无力。   像垂死老人在摇手臂。   云松打眼一看便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胡金子问道:“哥你看出啥来了吗?”   云松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也是粗通一些风水的。”   他指向两边屋子继续说道:“你们看这里的房屋,你们知道这叫什么屋子吗?”   大笨象仔细看过后说道:“我感觉跟咱们的石库门差不多。”   云松摆手:“小了。”   “什么小了?”   “格局小了。”云松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看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要看脉络。”   “这里房屋好像跟咱租的那地方一样,实际上可不一样,这叫滴泪屋!”   “风水堪舆之术上有一句话说的好,家有滴泪屋,一年一场哭,这句话的意思我不用给你们解释吧?”   大笨象说道:“每年都出事?”   云松点头:“对。”   大笨象迷茫的问道:“可是为什么这屋子叫滴泪屋?”   云松往后退了两步越过墙壁看向内部:“你们看屋檐,它这屋顶是人字型,对吧?一旦下雨雨水顺着屋顶滴落,像不像人在哭?”   胡金子说道:“可是俺们东北那嘎达都是这样的屋子,那都是滴泪屋?”   云松说道:“别心急,让我说完!”   他在啊呜留下的记忆中好好网罗了一下,然后组织着语言说:“寻常房屋也是这样屋顶,但就不叫滴泪屋,为什么?”   “首先,滴泪屋的名字重点在于一个‘滴泪’上,滴答滴答的滴水那叫滴泪。”   “其他地方不大要紧,这沪都天气潮湿,一年到头都有水汽聚集在屋顶上,这样用不着下雨,寻常的时候就有水汽汇聚于一处往下落,一年到头都在滴滴答答!”   胡金子摇头道:“那没这么夸张,我以前在沪都住过一段日子,没这么多雨水。”   云松不悦的说道:“我说的是水汽,不是雨水!一旦下雨它还不是滴滴答答呢,它直接流水了。”   “平时这里水汽过于旺盛,它们汇聚后便往下滴落,还没有成为水珠呢,就是水汽滴滴答答的落下,所以这就叫风水——风水不只是表象的东西,更重要的是看它的脉络!”   “你是浅了。”他指了指胡金子。   大笨象问道:“什么浅了?”   云松语重心长的说道:“看的浅了!”   “行了别打岔我继续说。”   “沪都这么多房屋呢,当地水汽都丰沛,难道都是滴泪屋?”   “不!”   “滴泪屋还要看格局,它的具体造型布局上是大房子的窗口连接着一座小房子。”   “正所谓大房檐下有小房,大房檐水滴小房,小房名叫滴泪房,爹哭儿来儿哭娘!”   大笨象恍然大悟的点头。   云松问道:“你明白了?”   大笨象说道:“明白了,真人,咱租的那个房子也是滴泪房,绝对的,我有印象,那房子造型跟这个很像。”   这点云松还真没注意,昨天晚上他们租到房子时候已经黑了,今天白天一早他就出门去找大桥守信,压根没时间去仔细打量他们租的那房屋。   现在让大笨象一说他愣住了。   自己这次是让人给坑了!   田芳忧心忡忡的问道:“徐福先生怎么会租这样的地方?”   云松说道:“他可能也让人给坑了!”   田芳摇头道:“不会的,徐福先生是修为很高深的术士,道长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不至于看不出来。”   云松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很菜?   请问你这样说话礼貌吗?   他反驳道:“你这话说的就搞笑了啊,首先风水堪舆术是一门技术,是不断进步的,徐福先生可能在你们的时代是个高手,但在我们的时代他不行……”   胡金子伸手戳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   云松顺着他的暗示看去。   余平安正冲着旁边的门口眨眼睛,他左眼和右眼轮番的张开、闭合,总是只有一个眼睛睁着另一个眼睛闭着。   云松立马看向那扇门。   门口有一阵阴风打着旋钻进门缝。   田芳也发现了儿子的诡异举动,她急忙抱住儿子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余平安咯咯笑:“左眼,右眼,不一样。”   他含糊解释了一句,然后伸手去将她挡在自己面前的脸拨开。   云松问道:“你是说你用左眼和右眼看到的景象是不一样的?”   他也上去换眼睛看向门口。   结果看到的场景是一样的。   余平安没有回答,他撅了撅嘴钻进母亲怀里抱怨起来:“都怨你、都怨你。”   胡金子随意的说道:“估计刚才有个孤魂野鬼在这里出现过,这地方有孤魂野鬼太常见了。”   云松觉得也是这样,余平安说‘都怨你’应当是他在埋怨母亲挡住他的脸后他再去看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个鬼不见了。   他们在弄堂里走了一圈。   这里阴气浓郁,死气沉沉。   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弄堂里没有人,外面也很少有人出现,偶尔有人经过便步履匆匆。   云松想找这些人询问一番,但是没人听他的招呼,反而他越叫这些人跑的越快。   最后云松不耐烦了,他直接抓了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听了他们口音后立马生硬的问道:“你们,是汉人的?”   云松指着身后的大笨象说道:“我们确实是汉人,但这位大人可是来自你们东瀛的天国神大人!”   大笨象按照云松吩咐冲中年人脸色一沉然后怒喝一声:“八嘎雅鹿!”   中年人仰头打量他的样子,然后惶恐的站直身躯又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哈依,斯米马赛……”   似乎是确认了大笨象的身份,中年人张开嘴就是一连串东瀛话喷出来。   云松知道东瀛人的臭脾气,他不客气的撕扯着中年人衣领将他拖到了巷子门口问道:“天国神大人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干活?”   中年人惶恐的往后退,说道:“大人息怒,这里是一片鬼巷子,非常可怕,非常危险!”   云松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中年人说道:“这条巷子叫霞飞弄堂,当地有个传闻,说这里风水很好,曾经在上古时代有一棵大梧桐树,上面栖息过凤凰。”   “如果从空中去俯瞰,这地方的布局也如同是一只凤凰,总之这里以前是个很好的地方。”   “可是现在它变了,它成了鬼巷子,前前后后死掉了许多人,这些人死后没有投胎转世,它们变成鬼留在了巷子里,每到了晚上就会出来害人!”   “怎么害人?”云松问。   中年人犹豫了一下,大笨象立马:“八嘎雅鹿。”   “太君息怒。”中年人冲他点头哈腰,“是这样的,它们害人手段很多,我说几个有名的。”   “就在年初桥本家的太郎喝醉了酒钻进了这里头,他喝得太多难受,于是想找地方扶着吐。”   “恰好他看见了一条柱子,便去扶着柱子吐了起来。”   “吐了一会后他清醒过来,然后就感觉疑惑,这个地方怎么会有柱子呢?”   “于是他抬头看去——”   “是一个个的鬼架在了一起!上面的鬼坐在下面鬼的肩膀上,再上面的鬼坐在再下面鬼的肩膀上,就是这么摞成了一条柱子!”   云松咂咂嘴。   中年人继续说:“还有一次是小毛太家的亲戚来这里,他初来乍到不知道这条巷子的古怪,那天晚上他回来后想走近路,于是便钻进了这里头。”   “他走着走着看到了里面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玩抛球,有人喊‘我能抛三个’、有人喊‘我能抛四个’。”   “小毛太家的亲戚便凑上去看热闹,然后他凑近一看,这些人抛的哪里是球,那是一个个的脑袋!”   云松说道:“这是一群杂耍鬼吗?”   中年人恳切的说道:“天国神大人是有修为的神通大士,请您超度了这里的鬼吧,还我们一个太平弄堂。”   云松问道:“这弄堂里头曾经住过一群汉人,对吗?”   中年人说道:“这里曾经住的几乎都是中国人,我们同胞来到这里后,就有闹鬼的传闻,我们没怎么在这里住过。”   云松想向他打听徐福一行人的消息。   中年人对此并不了解。   他还是去旁边打听了一下才回来说,这里前些年确实住了一些汉人,绝大多数是年轻男女乃至于少年少女。   结果两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们一个个的跳井自杀,最终这些人全死了,先前他所说的那些闹事鬼就是它们。   这就是他们能打探到的最多消息,除此之外中年人一问三不知。   云松将中年人放走,然后趁着巷子里没人,他决定进去看看。   现在他修为不错、身强体壮,一跺脚一伸手拉住了墙头,以一个利索姿势翻墙而过。   沪都雨水充沛、温度适宜,短短两年时间院子里已经长满杂草。   秋后杂草枯萎,云松踩在上面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   沪都的房屋已经有了现代化的雏形,门窗都是玻璃而不是窗纸,所以要想知道屋里的情况不用进去,只要贴着门窗往里看看就行。   云松从门外窗外把几个房间都看了一下。   空空荡荡的。   里面家具齐全,但是没有人烟。   卧室里有床有桌有凳子,甚至还有放着大喇叭的留声机。   从这点来看就比较神奇了,徐福等人可是秦朝人,看来他们很适应近代的生活。   云松想进去仔细搜索一下,他觉得这地方多数是有鬼的。   于是他没有急着进去查看地下室的情况,先把钱眼儿和反魂箱拿了出来。   然后屋子的地下竟然有鬼钻出来……   见此云松就明白了,这房间里有个很隐秘的地下室!   就在钱眼儿勾引鬼的空档,他又去其他房子看了看。   所有房子布局相似,里面家具也类似,应当是成批次买来的。   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就准备回来看地下室。   凶宅。   地下室。   这两个元素结合在一起很吓人。   不过他觉得自己只要把鬼给清理干净,应当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霞飞弄堂无愧鬼巷子之名,这里头的鬼魂野鬼真是不少。   过了好一阵时间云松收拾反魂箱的时候看了看,里面九殁虫可不少,他又可以精进修为了。   收拾起反魂箱他推门进屋。   ‘吧嗒’一声响!   门框上竟然掉下来一张羊皮纸。   云松用袖子包着手捡起来一看,羊皮纸上写着一行字:所有秘密,晚上告知。   他打开羊皮纸看,里面有暗黑带红的污渍,乱七八糟的,带着淡淡的腥臭味。   这可能是干涸的血迹。   他想了想将这羊皮纸收了起来。   ‘所有秘密,晚上告知’。   这句话有点意思。   他收拾起羊皮纸再去寻找地下室的开门,他拉开木板门,地下室里也有着淡淡的味道,烟熏火燎的味道。   好像有人在下面焚烧过东西,而且焚烧时间挺长的,以至于至少两年时间还有这烟熏火燎的滋味儿。   见此云松便去其他房屋看。   每个房子里其实都有地下室,只是其他地下室封存着。   所有的地下室都有火烧火燎的味道,都焚烧过东西,留下了浓厚的灰烬。   有些灰烬里还残留着没有完全燃烧的东西,云松翻找了一下发现有纸张、有布匹也有竹简。   田芳看到竹简残片后露出失神之色:“这都是我们从咸阳带出来的东西,徐福大人视若珍宝,怎么会将它们给烧掉呢?”   没有答案。   这次霞飞弄堂之行的发现就是一本羊皮纸和一台留声机。   云松对这本羊皮纸充满期盼。   上面的信息很神秘。   羊皮纸里记录了一些机密。   于是他耐心等待夜晚到来。   然后没多会大笨象急匆匆来找他:“真人,先别修炼了,快点跟我来,你看看咱这里的地下室,它有点古怪啊。”   云松随意问道:“这房子里也有地下室?”   大笨象说道:“对,咱的房子和霞飞弄堂里的一样,所以看到它那里有地下室我就寻思,咱们这里是不是也有?”   “果然!这里还真有,而且这地下室古怪啊!”   地下室大门敞开,云松跳下去。   ‘咣当’!   突然之间,大笨象在上面将地下室门板给关闭了!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大笨象什么意思?   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落地立马一个翻滚蛰伏在了地面,摆出了一个饿虎下山的姿势。   这个姿势有讲究,进可跳起来饿狼扑羊、退可趴地上懒驴打滚!   然后一把手电打开了。   灯光照在他身上。   胡金子愕然问道:“哥哎,你这是什么造型?”   云松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他默默的站起来问道:“你跟大笨象这是什么意思?”   大笨象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下来:“真人,你用手电往四周看,你看看,这地方像是哪里?”   胡金子转动手电筒。   昏黄的灯光下,云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房间。   空间有些逼仄,里面有考究的装潢,四周有一张张的供桌,四壁贴满符箓,地上撒了纸钱黄表纸,还有一张挂起的帷幕。   正是梦里的场景!   云松箭步上去拉开帷幕。   这里倒是没有大红棺材了。   胡金子问道:“你在梦里是不是就去了个这样的地方?”   云松点点头。   他当时看到房屋中没有门窗后,便下意识想到了坟墓。   可四周没有门窗的建筑不止坟墓,还有地下室!   胡金子又说道:“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关上手电灯吗?”   云松沉声道:“你想吓唬我一下。”   胡金子愣了愣说道:“你怎么能猜到我目的?”   云松也愣住了。   他是在开玩笑呢!   结果胡金子还真笑了起来:“我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想要吓唬你,不过哥哎不是我说,你刚才那个样子老搞笑了。”   他把手电筒扔给云松,然后学云松的架势撇腿趴在地上。   云松觉得这个姿势真的傻逼。   胡金子又跳起来笑道:“我刚才关了手电灯是想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去凝神倾听这屋子里的动静,哥你仔细听,你试试能不能听到一个怪声音?”   经他提醒,云松侧耳后确实听到了一个古怪声响:   “砰、砰、砰……”   “砰、砰、砰……”   声音很轻,隐隐约约,它很有规律感,就像是——就像心跳声!   听到这声音云松便贴到了地上。   声音不那么明显了。   只有当他倾听地下室的空间时才能隐约听到这个声音。   就是心跳声!   云松看到地下室墙壁,又贴上了墙壁去听。   心跳声含糊了。   反而是新的声音出现,像是很轻微很轻微的流水声…… 第162章 太岁爷   地下室装潢考究,墙壁上贴了一层木板。   这是云松贴脸上去后根据感觉做出的判断。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撕开了木板。   胡金子将手电光打过来。   木板撕掉。   露出墙面。   墙面软乎乎、血淋淋,上面有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线形痕迹!   就像是人体上揭掉皮肤后露出的血肉。   而这些线形的痕迹就是血肉中的血管经脉。   或者说是藤蔓更合适。   因为这些东西上面挂着一个个的葫芦……   云松要过手电细细的照上去,他近距离仔细看才发现这不是葫芦,这是一个个的人影!   而且明显不是绘制的东西,它们有五官甚至有表情,一个个就是幼童的样子,灯光没有照到的幼童面容是在恬静的微笑,而被照到的则露出惊恐神情。   胡金子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哥来,这是什么东西?”   云松斜睨他道:“你不是知道吗?说这房子里有个什么来着?房奴?”   就在他斜睨胡金子的时候,他忽然用余光发现墙上这些孩童的影像有问题!   一个直接看没发现的问题。   有的孩童影像在藏着什么!   好像诸多孩童影像是有外感的,能感觉到是不是有人在看自己。   如果发现有人看自己,它们就扭动身躯藏起身躯的一部分。   当它们感觉没有人在看自己了,它们会悄悄的放出身躯的一部分。   这是残缺的一部分。   它们放出来的这部分身躯往往是残缺的,有的是没有手臂、有的是没了腿。   这种残缺的最是清晰。   他又去仔细看这些孩童影像,他发现没有藏起残缺身躯的那些孩子其实也有问题。   比如有的是眼睛有问题。   云松之前大概看过后以为它们眼睛大,实际上是它们眼眶空洞洞的。   这些孩童的眼睛被抠掉了!   看到这场景后云松眉头皱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太古怪了!   太诡异了!   他听到了心跳声,也听到了流水行气声,这就像是地下有个活物,它有心跳也有血流还能喘息。   然后墙壁是血肉般的东西,血肉里面还有一些孩童阴影,不知道是它吸收了这些孩童还是有孩童寄生在里面——   当他分析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有一道信息流出现!   太岁爷!   啊呜曾经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一个成了气候的太岁爷!   太岁爷是精怪,而且是高级精怪。   九州各地但凡灵气充裕处能孕育一些天材地宝,其中有一种神秘之物叫太岁。   相传太岁是灵药,能肉白骨、活死人,让人起死回生甚至让人长生不死。   也有说法称太岁肉多,它们的肉没有太大作用可是能顶饥,而且太岁切掉一块肉就能很快的长上一块肉,每逢灾年出现,能救万民之命!   类似说法挺多的,总之太岁是个能帮到人的宝贝。   正如人参年岁久远、修炼有成可以成为人参娃娃,何首乌年岁久远得了造化能变成乌姑娘。   太岁要是有大造化它们也能修炼成精,这种精怪就叫太岁爷。   太岁爷的样子便是一个乐呵呵的胖老头。   这个太岁爷是很厉害的,关于太岁那些能让人长生不老、能救人的传说都来自太岁爷。   但实际上它们自己都不能长生不老,自然也没有让人长生不老的能力,不过太岁爷确实能救人,而且喜欢救人。   所以关于它的传说中有时候说它是灵药、有时候说它是大饥之年能活人命的食材。   只是因为它能救人,所以才留下这种传闻。   啊呜曾经特意去考察过太岁爷的传闻,他发现太岁爷并不能直接救人,它们是可以将人的魂魄带走,以自己身躯为载体让人的魂魄在其体内继续生存。   人的意识不灭。   让云松去理解就是人的魂魄在它体内有点缸中之脑的意思。   而这是修炼有成、得道成精的太岁爷,早期的普通太岁并没有这么厉害的能力,它们能力是结成梦境。   人的梦里什么都有。   生病的人可以在梦里健康。   饥饿的人可以在梦里吃上饭。   但就像云松体验到的那样,太岁不是进入了他们的梦,是它能结梦,等于是可以塑造一个梦境,然后把人的意识给拖进去。   它制造的梦境是相当真实的,而且它们以自身灵气给人结梦,这灵气可以疗养人的身体。   饥饿的人在梦里吃饱了,醒来后不饿了,那是饿过一阵了,之所以身体有劲了是因为吸收了太岁的灵气。   生病的人在梦里治好了,醒来后发现自己确实健康了,这也是太岁灵气的功效。   这也是凌晨那会他从梦境中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原因,如果是真被凶灵缠身而入噩梦,那醒来后人应该会感到虚弱疲惫才对。   云松当时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至于他醒来后看到时间是五点十四分,那真是凑巧了。   像胡金子其他四人就不是五点十四分醒来的。   不过太岁可以结梦让人进入梦境中去解决困难,太岁爷自然也有这个本事。   太岁爷一般不会随意将人的魂魄带进自己身躯中,这样一来说不好就是害人了,二来对它修为损耗极大。   进入它身躯中的灵魂就是寄生在它身上!   这也是云松想到这些孩童阴影是不是在寄生状态然后想到了太岁爷信息的原因。   所以话说回来了,太岁爷为什么会让孩童们的魂魄进入它身躯?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这些孩童都是残疾人,而且不愿意让人发现自己的残疾,那是不是它将一些厌世孩童的魂魄给吸入了体内呢?   啊呜便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太岁爷,它体内全是在世上活不下去的可怜人的魂魄。   云松将猜测说给胡金子听。   胡金子却不是很信服:“我一个老江湖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你能知道?”   云松:“滚!”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这宅子不但不是凶宅,反而是一座顺风顺水的吉地良宅。   只有灵气丰沛之地才能孕育出太岁!   云松回到客厅将地下室给封堵起来,然后让大笨象坐守此地。   傍晚的时候玄机老人摸索着上门了:“老虎,我的老兄弟,看我带来了什么东西?”   胡金子出去接他进来,他带了礼物,一坛子花雕陈酿!   坛子口一开,酒香扑鼻。   胡金子抹了抹嘴巴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刺溜、以前喝酒出过事,然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喝酒了,男人刺溜、男人要说话算话,不能发誓跟放屁一样。”   玄机老人笑道:“成,那我自己喝。”   胡金子也笑了:“你可真他娘不是个玩意儿,这不是馋我吗?”   玄机老人劝说他道:“人这一辈子呀指不定有多长时间,哦,你行,你现在永葆青春了,可是老哥我已经没几天好日子啦,又老又瞎,指不定哪天死了。”   “所以我现在啥也不忌讳,只要开心就行,以前发的誓还真都被我当屁一样放掉了。”   胡金子还是摇头。   玄机老人就从怀里摸出酱牛肉、花生米、煮毛豆这些下酒菜自斟自饮起来。   云松上来问道:“老爷子,你白天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说这周围的东瀛人可以全杀掉也不会冤枉他们,这什么意思?”   “还有关于这宅子您都知道什么?”   玄机老人喝了杯酒说道:“嘿嘿,我知道的可多了,你知道这宅子的凶宅之名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吗?”   “五年之前!”   “五年之前这宅子可不是现在的样子,它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就跟个牢房一样。”   “其实这里也是牢房,不过关押的都是东洋鬼子从各地拐来的孩子。”   “这些东洋鬼子丧尽天良,他们真不是玩意儿啊,他们把孩子拐来长得好看、聪明伶俐的就卖掉,卖不掉的则砍手挖眼割舌头让它们当乞丐去四处掏钱!”   “他娘个币的!”胡金子勃然大怒,“采生折割这种恶事竟然在沪都这种大城市里明目张胆的发生?”   玄机老人冷笑道:“老虎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天真,越是大城市里头这种龌龊事越多!”   “沪都从表面上看是十里洋场、人间仙境,看它内里的话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妖魔!”   云松脸色也阴沉下来,他问道:“这里以前关了许多被采生折割的可怜孩子,然后有一天这些孩子都没了,对不对?”   玄机老人说道:“对,你们说古怪不古怪?有一天这里面的孩子全古怪的死了,不对,不光是里面的孩子,里面的东洋鬼子也全死了。”   “那些孩子死的时候是带着笑容,东洋鬼子则是满脸惊恐!”   “然后外界有说法,说这些孩子被东洋鬼子屠杀了,然后变成鬼留在里面折腾死了东洋鬼子以复仇。”   “所以后面陆续有人进来住过,只要进来就会梦见这些孩子出现然后说是要把他们全带走,要带去一个仙境里头,嘿嘿!”   听着他的介绍,云松断定了太岁爷的身份。   难怪太岁爷会把那些孩童全带入自己身躯中,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可怜人!   他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我再四周可以大开杀戒而且不会杀一个冤枉人,莫非……”   “小兄弟是聪明人,你应当猜到了。”玄机老人抚须冷笑,“那些干采生折割的东洋鬼子大部还没走呢,他们还住在这里。”   “不过他们不再把孩童关在这里了,本来这地方是他们一个关押拐来孩童的大本营,后来孩童只要关在这里就会莫名其妙的死掉,把他们也给弄的害怕了。”   “这座凶宅凶名在外,按理说没有牙纪敢带人进来了,因为一旦带人进来人家第二天打听清楚情况肯定会去砸店打人,你们是怎么回事?”   云松想到大桥守信这狗娘养的就气得牙根发痒。   这孙子肯定是发现他们是汉人后想坑他们一把。   他又想到早上那人说大桥守信已经死了的事,这事肯定是假的,可能大桥守信知道自己一行人今天会去找他麻烦,便让邻居说自己已经死了。   这样联合凶宅的事,他的死自然充满诡异感,以此可以制止人继续找麻烦。   搞清楚前因后果他想去找大桥守信算账。   但看看天色不早了,晚上他怀里这本书或许能透露出一些机密消息,于是他把心里蠢蠢欲动的杀意压了压。   玄机老人拉着胡金子开始叙旧,两人聊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与云松无关,云松便离开了。   他看出来了,自己留在这里耽误两人吹牛逼呢。   夜色降临。   云松草草吃了俩包子打开了那张羊皮纸。   羊皮纸上的黑红污渍开始变得湿润,但并没有什么字出现。   一直到半夜,玄机老人都喝醉了被抬走了,羊皮纸上还是没有什么信息出现。   不过黑红的污渍变成了猩红色,就像一滩鲜血。   此时胡金子等人已经进入美妙的梦境。   他们都有经验了,有的去见情人,有的继续去选媳妇。   梦里啥都有。   云松盯着羊皮纸看。   皇天不负苦心人。   午夜时分,万物俱静。   这羊皮纸终于有了字。   纸上湿润的血迹就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扭动,然后变成一行字:   那天,我招惹了一个厉鬼。   血迹扭动,字迹变动:   我逃回了家躲了起来,我以为可以躲过厉鬼。   字迹再次变动:   但厉鬼在我身上种了恶咒,它循恶咒找来,此时出现于巷子口。   过了一会字迹接着变动:   厉鬼找到了我的家门,它在敲门。   就在此时,‘当当当’的铜环叩击门板声响起。   字迹再次变动:   厉鬼进门而来,它在天井里寻找我的房间。   云松猛的打开窗户往外看。   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天井中响起一声得意恶毒的笑:“看见你了!”   云松回去看羊皮纸,上面的字迹显示为:   厉鬼看到了你,它进入客厅了。   它走上了楼梯……   血迹扭动,字迹还要变。   就在此时云松想了想,他从包袱里掏出一支画符用的毛笔,蘸着血迹快速写下几个字:   厉鬼走上了楼梯后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天井!   写完这话他透过窗户往外看。   天井中出现了一个扭曲的阴影。   羊皮纸上血迹扭动,字迹改变:   厉鬼在天井里寻找我的房间。   厉鬼看到了你,它进入客厅了。   它走上了楼梯……   云松赶紧又抢先写道:   厉鬼走上楼梯后发现,它再次出现在天井中!   它碰上鬼打墙了!   天井里的厉鬼明显有点懵,它肯定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此时站在天井里头一动不动了。   云松看羊皮纸。   羊皮纸上的血迹一个劲的扭曲,但不变成字了。   云松一看这怎么成?   玩不起了是不是?   他又提起笔在上面写道:   厉鬼发现自己遇到了鬼打墙,它不信邪,它又进入客厅了。   血迹保持在这行字上。   索性不动了。   云松很不乐意,日吗的不玩了?这能行吗?   我家主席说过一句话,战争何时开始你们说的算,但什么时候结束我们说的算!   把老子的兴致撩起来了你想跑?这是渣女行为,绝对不行!   他用毛笔蘸着血迹往下写:   厉鬼继续走上楼梯。   砰砰的声音响起。   云松自己写了起来:   厉鬼走出来后发现,它又出现在天井里了。   云松探头看。   不出意外,阴影在天井里头呆呆站着。   云松提笔写:   厉鬼发现这个鬼打墙很厉害害怕了,它跪地求饶了。   阴影在天井里跪下了……   云松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个宝贝!   他写道:   厉鬼跪地磕头并大喊:“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一声尖锐恶毒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云松笑尿了。   这他娘真是个厉鬼?这是个逗比吧!   他琢磨着自己继续写点啥,结果血迹扭动迅速变成一行字:厉鬼飞上来了!   阴气铺面而来。   窗户破碎,厉鬼突袭!   邪门的羊皮纸是有智慧的,它竟然突袭了云松!   它凶残的扑来尖叫道:“我要你死!”   然后云松一拐杖敲了上去!   厉鬼凶残,这一拐杖只是打了它一个摇晃,它继续突进终于进屋!   它狞笑一声扭过头来。   一个飞僵在捏拳头:   “嘎嘣嘎嘣!”   那一刻风停了。   厉鬼看了眼飞僵没有动手,它又努力的往四周看:人呢?   云松一记突刺捣了上来!   走你!   厉鬼被打飞,它起身身躯扭动,背上探出几条鬼手猛然出击。   然后它看到飞僵提笔在册子上笔走龙蛇:   厉鬼又跪下了。   顿时。   厉鬼背着几条鬼手凶残的跪下了。   云松来了灵感,写的非常快:   厉鬼哭了。   地上跪着的厉鬼发出阴冷凶残的嚎啕大哭声。   云松写:厉鬼又笑了。   厉鬼又哭了。   厉鬼趴下了。   厉鬼俯卧撑。   厉鬼劈叉了……   今夜是他的惊喜之夜。   云松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一个这样的好东西,这可比什么手办、二次元老婆好玩多了!   他有自信能弄死这个厉鬼,可他不敢下手。   万一这羊皮纸能操控的厉鬼就这一个怎么办?他给打死了岂不是没的玩了?   不过这种玩法也是有新鲜度的。   羊皮纸并不是个玩具,这是真正的大凶之物。   云松必须得非常快的写字才行。   只要他稍微慢了一些给纸上血迹反应时间,它就会操控厉鬼发起攻击。   写的不耐烦了云松把毛笔放下了。   他霸道的怒视厉鬼准备将它打个魂飞魄散!   不玩了!   结果这时候厉鬼转身从窗口跳出去,然后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云松看向羊皮纸。   上面的血字变了:   厉鬼大发慈悲离开了这里。 第163章 落网了   云松很不乐意。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为这里是公共场所呀?   他提笔准备写字。   血字扭曲变成:求求你,今晚算了吧。   云松意识到了,这羊皮纸就是有智慧的!   他拍了拍羊皮纸说道:“今晚先放过你,咱们明晚上再玩,你最好识相点,否则我灭了你!”   血字写道:飞僵大人,我听您的。   云松又变成了幽冥骑:“我不光是飞僵,我还是地狱鬼骑!”   血字扭曲的厉害。   这次直接成不了字了。   云松接着变成焱锯落头氏:“我不光是飞僵和地狱鬼骑,我还是饿鬼道凶神!”   血字在抖动。   这可能是在表达瑟瑟发抖。   云松又变成野城隍:“你他吗惹到谁了你根本不清楚,你知道我现在是谁吗?我是城隍爷!我在天上地下都有人!你拿什么和我斗?”   血字抖动着变幻:主子,饶过奴才吧。   云松变回人身警告它:“我看你挺有意思的,所以就不灭掉你了,你要是敢起二心,你知道我可以多么凶残!”   血字飞快变幻,这次变成了一个充斥满羊皮纸的大字:喳!   云松卷起羊皮纸,安全起见他给装进霹雳茧中了。   他不信任这个鬼东西。   平时他醒着还好,睡觉时候必须得防备它。   将它装入霹雳茧应该是没问题了,钱眼儿那么能作妖,进入霹雳茧里后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跟个亲孙子一样?   云松收拾好后上破床睡觉。   阿宝在呼呼大睡,令狐猹在生无可恋的装死。   它自然发现厉鬼了。   云松陷入沉睡。   很快进入梦境。   他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左边圆圆、右边丫丫。   看到两人后他急忙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你们俩怎么不穿衣服呢?这是想考验一下我的软肋啊?”   “赶紧穿上衣服,来,我、嘿嘿,我帮你们穿,嘿嘿。”   这时候叩门声响起。   一道叩门声变成两道又变成一圈叩门声。   童子的声音随后响起:“快跟我来,别再受苦。”   这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快跟我来,别再受苦。”   云松认真起来。   圆圆和丫丫消失,他幻想自己头戴羽冠、身披鹤氅、长须飘飘,仙风道骨。   然后他冲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一稽首行礼。   又幻想出现香炉贡品等。   他朗声说道:“小道云松子见过太岁爷前辈,三清道祖门下这厢有礼了。”   “太岁爷一身正气,解人间疾苦,小道深以为然,但小道住进此地并非是被囚禁于此,并没有苦楚,所以还请太岁爷前辈收起神通,不必将小道收入您的道场!”   太岁爷一旦出现并且被正道人士发现,那它们会立马被送进庙宇。   根据啊呜的记忆,它们在古代是可以香火成神的,功德寻常的能化为土地爷庇佑一方,功德圆满的甚至可以化为传说中的南极仙翁!   所以云松对它表示出了极大的礼遇。   随着他这番话说出来,孩童们的声音停下了,敲门声也停下了。   但太岁爷并没有出声来跟他交谈。   或许它的修为还不够成为真正精怪。   如果这样那它就更值得云松尊崇了,一旦是这样那肯定是它发现被囚禁的孩童处境凄惨,便选择损耗修为来保护孩童们。   相比那些东洋鬼子,它才是个人。   神龛外的帷幕飘荡,大红棺材缓缓打开了。   云松跨步走过去看。   一团很可怕的东西出现。   它已经是人形了,但没有皮肤,只是一团人形血肉。   这就是太岁。   果然。   云松猜对了。   这个太岁修为有成但没有修成太岁爷,它停止修行耗费修为去保护了此地的孩童们。   云松冲它稽首行礼,说道:“请太岁爷放心,小道一定竭尽全力助你修行有成!”   大红棺材消失。   而他也醒了过来。   他眨了眨眼睛。   现在他就是在自己房间里,隔壁房间还很安静。   显然胡金子和大笨象等人依然在梦境中。   这样云松慌了。   太岁爷是不是误会他意思了?他刚才是装逼呀。   他就是想装个逼,对太岁爷表示一下大家是自己人。   其实他不想离开太岁爷结出的梦境。   圆圆和丫丫就出现了几秒钟啊,他硬盘里那么多女神呢,还没有一一露面呢。   他赶紧闭上眼睛入睡,争取再被太岁爷给拖进梦境中。   入睡失败。   偏偏这时候阿宝那边开始吧嗒嘴:“bia-ji、bia-ji……”   这肯定是在梦里吃上好东西了!   也就是说阿宝和令狐猹都进太岁爷的梦境了,他云松进不去!   云松默默的暗示自己:冷静,冷静,你一定能睡着的!数羊吧,一只羊两只羊……   他不知道数到了什么时候,但他确实睡着了。   然后被隔壁一声惨叫给吓醒:“佳人,我的佳人啊!”   阿宝和令狐猹也起来了,但阿宝往四周看了看,翻了个身继续睡。   云松默默的搓了搓脸。   他很确定,自己以后可能再也进不了太岁爷结的梦境了。   这样他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平日里老是鼓吹自己孝顺,结果入梦了不先幻想爹娘再去见见爹娘,而是先去找女人!云松啊云松,你不孝顺啊!”   他又给自己辩解:“但我那是试验一下,我也没想到太岁爷会那么实在,我就说了一句我不需要它帮忙,结果它就把我从它的梦境里赶出来了!”   云松这会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大笨象兴冲冲的来找他。   他一张大饼似的脸涨得通红,然后看到云松拼命点头:“真人,逼真!逼真!”   云松生无可恋的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   大笨象去买了早餐,他特意给自己买了五十个鸡蛋,说是要给自己补补营养。   胡金子无精打采的下楼问道:“今天早饭吃什么?”   云松也无精打采的说道:“给你拉面吃。”   胡金子一听这话有些膈应:“哥哎,大清早的咱能不能别玩这么恶心的?”   云松一愣,然后反应过来。   他这会正郁闷呢,便正好拿胡金子来消遣:“谁跟你玩恶心的了?拉面,面,我给你拉面吃还不行?哦,不对,这不是我拉的面,是一个东洋鬼子拉的,他还挺会拉的……”   胡金子跟着大笨象去吃鸡蛋了。   大笨象说道:“老虎你别这样,你吃面去,面好吃,这鸡蛋我自己吃,我得补补营养。”   胡金子说道:“我也得补补营养。”   大笨象说道:“我昨天晚上刚当了新郎,所以要补补营养,你说你……”   “我前天晚上就当新郎了。”胡金子打断他的话,“你说我跟我的妻子多年不见,见面之后能不办点正事吗?”   大笨象恍然大悟。   他对胡金子挤眉弄眼的说道:“行啊老虎,你说你五六十、七老八十的人了,嘿嘿。”   “一树梨花压海棠。”胡金子得意的说道。   听着他们两人的话,云松吃不下早饭了。   上午他练了会功,练功到下午后他拉开地下室大门跳了下去,然后去找太岁爷唠唠嗑。   他想跟太岁爷解释一下,今晚他还想进它结下的梦境去转转。   结果这次他一跳入地下室,发现地下室有所改变!   本来空空如也的神龛上出现了那口大红棺材。   他上去推开棺材盖。   梦里见过的太岁爷出现在他面前。   这是太岁爷相信了他。   将本体给放了出来。   太岁爷修炼靠的是灵气,云松恰好有一盒当初司马氏炼就的补气丹。   他将补气丹放入太岁爷嘴里。   说起来有点恶心的。   毕竟太岁爷还没有嘴皮呢。   但太岁爷所作所为乃是天地间的大善行,这么想着他对太岁爷只有恭敬之心,再无别的想法。   他一边给太岁爷喂补气丹一边说:“太岁爷,我对你老好了,是不是?我是个好人,你今晚行行好,把我再带回去,带回你的梦境,我想跟你唠唠嗑。”   一盒补气丹全喂上。   太岁爷身上血肉更充盈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云松便又运功外放阳气。   他放出的阳气也是灵气的一种,同样可以为太岁爷所用。   一天很快结束。   又到了夜里。   云松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床去睡觉。   一觉到天亮。   倒是睡的挺好呢。   然后大笨象和胡金子继续早餐进补。   见此云松很不满意的拍了把饭团说道:“明天别买东洋早饭了,去买点别的,这玩意儿忒酸!”   大笨象拿了个饭团进嘴里后茫然的问道:“很香呀,哪里酸了?”   今天云松得外出,他要去买补气丹。   照例是白天吸收太阳之气来练功,傍晚才出门去药房。   出门后他特意留意左右。   周围有东洋人在悄悄的窥探他。   他不为所动出门而去。   这次他先离开箐口又打了一记回马枪,去大桥守信的牙行去找他。   结果大桥守信的店铺依然是铁将军把门,另外还有人在把门守着他。   看到他露面,立马有两个巡捕一左一右将他给堵住了:“小子,你是哪里人?有人举报你抢劫并伤人,你说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云松一看就知道是衣服店的老板报警了。   他确实没想到这老板会真报警。   因为事情发生都两天了,箐口说是大可终究小,老板不可能打听不到他的下落,他大可以早早就报警抓他。   逆推这个结果,那老板迟迟没有报警抓他,自然证明这件事算过去了。   然而并没有。   巡警堵住云松,云松可以逃跑。   但那叫做逃逸,而且难免得袭警,恐怕罪孽更大。   这样云松没有逃跑,他气定神闲的站下了。   一个巡警摘下大檐帽用手里的木头警棍轻轻的敲打,走上来绕着他转圈:“行啊兄弟,胆子够大,碰上我们不逃跑,你是头一个。”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这位警官什么意思?小道又没有违法犯纪,为何见了你们要逃跑?”   听到这话另一个年轻的巡警来了兴趣,上来问道:“你是个道士?”   他看看云松短短的头发又嗤笑一声:“是个假道士吧?看你这发型怎么跟海外流窜回来的革命党一样?”   云松说道:“警官,您……”   “警官,哈哈,这个称呼有点意思。”手持警棍的巡警嘿嘿笑,“你年纪不大但活的倒是通透,知道咱是官你是贼。”   云松急忙说道:“警官,这何出此言?小道是出家人,出家人怎么可能做贼呢?这是犯了戒律呀。”   成衣店老板不耐烦的说道:“五桑、铁脚桑,你们二位不要跟他废话了,将他抓起来关进监狱去,他们还有好几个人呢,里面有个小娘子,那是长的很美丽。”   手持警棍的巡警直接说道:“要不是有个美丽小娘子,我们哥俩来你们地头做什么?对了,你说那小娘们是少妇,这可别糊弄我们,我们可不是想给自己玩,是我们二队长喜欢少妇这一口……”   “这个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成衣店老板面色笃定,“那个女人绝对是少妇,她带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叫她为娘亲的。”   警棍巡警娴熟的耍了个棍花说道:“那行,铁脚,把他抓走,让其他人来赎他。”   云松一听这话怒了,他沉声道:“两位警官,小道犯了什么罪……”   “你犯了什么罪你自己不清楚吗?”成衣店老板愤怒的说道,“鄙人看你是故作糊涂!”   “你犯了抢劫罪!八嘎,你抢劫了我家十套衣服和五十个大洋,那五十个大洋乃是鄙人准备孝敬给这两位巡警……”   “哎哎哎!”警棍巡警摇起了警棍,“木上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是能在私下里接受人贿赂的人吗?”   旁边巡警点头道:“对,我们不干这种事!”   成衣店老板鞠躬道:“哈伊,鄙人说错了,那钱是鄙人要孝敬给巡警队的,感谢巡警队对本地治安的贡献,用来给巡警队增添冬衣所用。”   云松说道:“这是污蔑,小道从来没有抢过东西更没有抢过钱!”   成衣店老板怒吼道:“八嘎!你这是大大的违背良心的说话!你没有抢鄙人的东西吗?”   云松断然道:“当然没有。”   成衣店老板突然奸笑一声,他上来翻起云松身上和服衣领问道:“那你这件衣服是哪里来的?这上面为什么有我们木下家的徽章?”   云松说道:“这当然是小道买的了,小道当时带了一百大洋想孝敬给巡警队的诸位官老爷买煤炭,这不冬天马上来了吗?小道想给他们的官府衙门提提温。”   “结果老板你那天却说这衣服是什么东瀛富士雪山上的冰蚕蚕丝编织而成,然后非得要我一百一十块大洋……”   “你你你闭嘴!”成衣店老板气得歪嘴,“你胡说八道,你良心的坏了!你这是指鹿为马!”   警棍巡警指着云松说道:“行了,你们都不必废话,你小子不用耍花招,这衣服就是你抢的,所以你看你是主动跟我们走一趟还是我们抓了你送你坐木驴走一趟?”   云松说道:“警官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年轻巡警笑道:“我们的话就是证据!”   云松脸色一沉。   警棍巡警拦住同伴说道:“这话说的不对!应当说这小子的发型就是证据——”   “小子肯定是个革命党,草你们姥姥的,你们革命党前段日子刚刺杀了钱大帅,钱大帅正下令抓你们呢,结果你这孙子就自己撞上门来了,抓走!”   成衣店老板上来撕扯着云松衣裳说道:“五桑、铁脚桑,请你们在带走他之前先让他把抢了鄙人的钱交出来!”   云松怀里确实有钱。   箐口区域大门外头聚集了一群乞丐,他火速掏出这些银元扔了过去。   乞丐们顿时哄抢成一团。   抢到钱的冲云松跪下就道谢:“多谢老爷赏赐,祝老爷长命百岁,祝老爷心想事成!”   巡警大怒,年轻巡警给云松一脚冲向乞丐叫道:“把钱都拿出来!好你们这群叫花子,连赃款也敢碰?”   本来对云松感恩戴德的乞丐门面对这巡警却不怕了。   一个自始至终倚在墙根晒太阳的老汉懒洋洋的说道:“进了我们要饭朱门的钱,你们还想抢出去?嘿嘿,现在的臭脚巡胆子真是够大呀。”   听到这话警棍巡警脸色一沉。   他沉声道:“铁脚,你回来。”   然后他又看向老乞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真是要饭朱门的人?”   老乞丐斜睨着他道:“高老五,你用你恩人的脑袋换你这身皮的时候还挺机灵,怎么现在越来越没脑子了?”   警棍巡警脸色变成猪肝色。   要饭朱门在九州江湖上以情报见长。   而他能进巡捕队的原因是个机密。   结果这么一个晒着太阳的老乞丐随口能说出这机密,以此能证明他的身份。   高老五深深地凝视了老乞丐一眼,反剪云松双手说道:“搜他身。”   云松要反抗。   铁脚立马抽出了腰上的手枪。   云松冷静了。   成衣店老板抢先下手从他怀里掏出来霹雳茧,他打开一看双眼冒光,立马将羊皮卷包裹的一根金条给掏出来塞进怀里。   高老五顾不上抓云松了,赶紧去抢金条。   成衣店老板大叫一声,几个腰上插着武士剑的浪人凶狠的窜出来。   趁着他们纠缠,云松将霹雳茧收进了袖子里。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几人目标都是金条。   东洋人一方占据人数优势。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高老五坚绝不退让。   他抽出枪指着几人厉声道:“谁敢上来?娘的你们一群东洋鬼子敢袭警?老子毙了你们!”   这时候浪人中走出来一个络腮胡大汉。   他是个高手,一步步走来,压迫力十足。   高老五两人吓得往后退。   这大汉捡起羊皮纸扫了扫随意一看,然后到嘴的说辞被咽了回去。   他又看了眼羊皮纸,果断将之收入怀里并拱手道:“这钱乃是赃款,两位巡警大人,自然是应该带回。”   “两位,请!”   高老五不知道他怎么改了态度,但金条到手他心满意足,便举着枪得意的说道:   “算这位太君识相,你们都有大本事,这个我是知道的,但你们本事再大……”   络腮胡大汉手腕一甩。   云松目光一缩。   刀光冲他胸口而来!   好快的刀!   还好他如今修为也不错且吃了神力丹练了崩拳,同样眼疾手快一拳砸出!   拳锋砸刀身!   络腮胡大汉闷哼一声急忙后退。   他没料到云松年纪轻轻竟然武艺高强,小小的吃了个亏。   不过这已经足够震慑两个巡警了。   两人被他的快刀吓到,顿时不敢再嘚瑟。   高老五给云松直接上了镣铐拖着就走。   云松很配合,但他一边走一边对乞丐们说道:“诸位若是要饭朱门的人,那还请将一句话送给你们在沪都的总负责人。”   “小道名为云松,古城巡捕队队长马大猷的冤情是小道所解。” 第164章 一根金条引发的血案   箐口大门往外开两条街道,就有一座沪都警察署的分局。   这所分局规模还挺大,门口朝两边开,左右各有一头石狮子在镇守。   两头石狮子都要比人高,双眼猩红、浑身挂彩,明明是石头物件,可是人与之对视竟然隐隐有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见此云松歪了歪嘴。   有点怂了。   本来看到高老五拿走钱眼儿所化作的金条,他还想着看这帮黑警的笑话。   钱眼儿很凶残的,它等待这个害人的机会一定等了很久了。   所以高老五今晚要是待在警察署里头,那整个警察署都要被钱眼儿所祸害。   但现在看到这两头守门石狮神兽后云松不敢这么乐观了。   钱眼儿号令的鬼恐怕进不了这警察署。   警察署门口人来人往,穿着黑色警服的巡捕们抓着人往里走,见面互相问候:   “二哥今天好运气呀,这是哪里抓了个走私的摊贩吗?”   “还行,你这是什么人?”   “唉,别提了,抓了俩偷菜来卖的泥腿子,倒是菜式挺齐全,待会哥几个别急着走,都过来弄点菜回去,这绿色红色的,多呀。”   被巡捕押着的两个农民是爷俩,当爹的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红了:“老总,您行行好呀,这都是一家人吃饭的东西,真不是偷的,都是自己种的……”   “少废话,不是偷的见了我跑什么?跑说明你们心虚,心虚那就是偷的菜。”巡警蛮横的说道。   当儿子的还是年轻,年轻则气盛。   他一听这话恼恨的叫道:“这不是污蔑人吗?我们跑是怕被你……”   “嘿,你说什么?”巡警手快将警棍往他嘴里捣去。   云松从旁边经过立马伸手卡住了警棍。   这警棍是老杨木雕琢浸泡桐油而成,一棍子砸进人嘴里能砸掉半口的牙!   巡警使劲往前捅但他力气怎么能比得上云松?   他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把棍子捅进那青年的嘴里。   周围巡警见此哈哈笑。   他们都当是看热闹。   被尊称为二哥的巡警是中年人,一脸油滑,他见此则笑着摇头。   云松不想给那巡警难堪,这毕竟不是自己地头。   当巡警不再执着的往前捅警棍了他便松开手,结果这巡警是要往后收。   这样云松松开手,巡警直接把自己拽了个趔趄。   旁边的巡警们笑的更欢快了。   二哥摇头说道:“阿策,你还是没有经验呀,看二哥教你怎么处理这种事。”   他猛地抽出警棍往云松脸上戳。   云松自然出手挡住。   这时候二哥抽出皮带飞快的去扫云松的大腿内侧。   他以皮带的铜头砸人,而且专门砸人的大腿内侧,要知道人大腿内侧神经丰富,这被砸一下可得疼的要命。   然后云松又伸手抓住了皮带扣……   二哥脸色变了。   他在警察署里显然有威信,看到他丢脸了巡警们可不敢再凑热闹,纷纷低头忙活自己的事。   二哥眯着眼睛看向云松,问道:“老五,这是你抓的人?”   高老五点头哈腰:“对,二哥,是我抓的,这小子看样子是个革命党,抢了东洋人的衣裳和钱,不过他自称是道士,就是这么个情况,您看咱们怎么收拾他?”   二哥眉头皱了周,又问道:“他是道士?哪个门派的?”   说这话的时候就谨慎起来了。   高老五摇头道:“这个不知道。”   二哥依然眯着眼睛看云松,目光恶意很重。   云松开始琢磨自己现在抽出两把枪开杀,然后变成僵尸成功跑路的几率。   结果二哥没有急着动手。   他盯了云松一会突然对高老五说道:“立马查他的背景,必须查清楚了。”   高老五看看天色为难的说道:“二哥,咱都快下班了。”   二哥说道:“今晚调个夜班,我等你的信儿。”   高老五顿时垂头丧气。   他又看向云松,然后目光更是恶毒。   云松才不怕呢。   他趁着高老五押解自己时候凑上去低声道:“要是有人动我,那我就说出金条的事!”   “另外,那样的金条我还有两根!”   高老五身子一颤。   他猛的看向云松,额头青筋暴起。   但最终也没有发火。   他们进入警察署,云松从中穿过发现这局子规格不低。   一路走去他看到有秘书室、会计室、统计室和第一科总务科、第二科行政科、第三科司法科、第五科外事科,甚至还有督察处、侦缉处、消防队、特务队等等。   警察署最里面是看守室,地下好几层、地上还有好几层,里面关满了人。   看守室门口有巡捕在搜身,动作粗暴,搜到钱直接扔进一个抽屉里,黄金首饰眼镜怀表之类是另一个抽屉,武器则扔到了墙角。   墙角处一堆家伙什,全是刀子棍子改锥匕首这些东西。   云松又对高老五说道:“有人搜我的身,我就说出黄金的事,还有另外两块金条我也可以说出来,总有警官愿意为了那两块……”   “闭嘴!”高老五板着脸打断他的话。   这样轮到给云松搜身的时候他上去说道:“这是二哥要的人,我已经给他搜过了,先把他关起来,他背后可能有大人物。”   听到这话搜身的人便让开了路。   云松被送进了地下的看守室,一进门骚臭味扑面而来,沉沉的死气简直跟雾气一样浓重。   高老五把云松送进了地下一层最里面一间。   他低声道:“你他娘给我最好咬住嘴巴,要是你透露一点黄金的消息,我保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你知道二哥为什么要查你身份吗?他想要弄死你,如果知道你身份简单,他就要弄死你来立威,明白吗?”   云松点头。   高老五说道:“所以你他娘的老实点,闭上嘴,在里面该吃吃该喝喝,我把二哥那边应付一下就把你放走。”   “但是条件你明白!”   云松又点头:“那两根金条我给你。”   高老五满意的离开。   云松进入牢房,有巡捕过来上锁。   牢房里头潮湿阴冷。   云松有亲水符,所以倒是不感觉难受。   他站在门口往外看。   能看到的牢房里都有人,遍体鳞伤的人,死气沉沉的人。   这时候他背后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大兄弟,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云松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人,他猛的转身看去。   一个穿着破旧肮脏单衣的汉子缩在屋内破木床的床下。   汉子乱发很长,打着结跟一条条破烂鞭子一样。   他看到云松扭头看自己便弱弱的赔笑一声:“我、我没,嘿嘿,我没打扰你吧?”   云松摇摇头问道:“你怎么在这个房间里?这牢房不是关押一个人?”   汉子苦笑道:“关押一个人的话能关几个人?这些黑皮狗还怎么能发财?”   云松说道:“我是被诬陷进来的,你呢?”   汉子悲哀的一笑,说道:“我是不小心踩了牛二的脚被抓进来的,牛二要我赔他十个大洋,可我就是个穷卖糖葫芦的,哪有十个大洋去赔他?”   “唉,我真倒霉,早知道糖葫芦自己吃,这样就不会让牛二抓了坐牢。”   云松脸色一沉,说道:“一群贪赃枉法的狗官!”   汉子急忙给他使眼色:“嘘,要想活的久,一定管住口!”   “我被关这里得有一年了,还能活下来全靠老实,这里经常进来人,十有八九都活不下去!”   云松抱拳道:“明白了,多谢老哥提醒。”   这时候外面响起皮靴的声音。   有巡捕进来。   到来的是两个巡捕,云松见过的铁脚跟一个大个子共同抬了一座汽油桶进来,然后往里扔了木柴木炭点燃。   铁脚不悦的说道:“也不知道五哥犯了什么邪,竟然让咱们来给他烤火。”   高个子笑道:“这天冷了,地下头又潮湿,五哥不是说了吗?这人挺有背景,咱们不能惹他。”   又有脚步声响起,高老五背着手走进来。   见此铁脚二人急忙离开。   高老五凑上去低声道:“你老实点,我现在给你造势,说你跟空虚观有关系,空虚观是沪都道家的老大,我们警察署不敢惹他们的人。”   云松说道:“好,多谢五哥了。”   高老五满意的点点头:“你少说话多吃饭多睡觉,我会尽快把你操作出去,不过这怎么着也得一两天,所以你得耐心。”   他伸手烤了烤火,然后嚷嚷道:“梁子、梁子,这火太小了,这位道爷穿的单薄,给他多上点柴火,冻着他了让空虚观怪罪下来,咱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大高个巡捕又扛着柴火进来,这次他全给放上了,火势旺盛。   高老五又叮嘱他几句才离开。   等到巡捕们离开,云松对床下那人招招手道:“你在下面不阴冷吗?出来烤烤火。”   汉子摇头跟拨浪鼓一样:“我不出去,出去容易挨揍,我藏在这里他们不愿意跟我一般见识,这样就不会揍我。”   “还有他们给你烤火不是好事,你怎么惹着他们了?他们竟然要立马害死你!”   云松心里一紧,问道:“老哥,你什么意思?”   汉子低声道:“兄弟,你瞧得起我、乐意搭理我,那我跟你说个交心话,这话我一般不说,因为惹麻烦!”   “这些人给你烤火不是想要对你好,是想让你燥热,然后他们会给你一壶凉茶,这凉茶里下了药,要么把人给迷昏要么直接把人给毒死!”   “我见过好几个人就是这么被害的,其实我也想提醒他们来着,但他们嫌弃我脏、嫌弃我惹了牛二,所以从来不搭理我,我想帮也帮不了他们。”   “你不一样,唉,不过他们要害你招数太多了,防不住呀,你、你怎么办?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藏进这里?这床下挤一挤还能再挤进一个人来……”   云松摆摆手拒绝这人的好意。   然后脸色阴沉下来。   他就是江湖经验匮乏。   还是把人想的太好了。   他以为自己用金条给糊弄住了高老五,高老五真想把他弄出去。   现在来看恐怕高老五最想弄死他,而且是不知不觉的弄死他。   这货十有八九是猜出他说的还有两块金条是缓兵之计,或者这货打的是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的谱,不求再得到更多金条,先保住手中这根金条。   果然,过了一阵梁子小心翼翼的回来。   他提着一壶凉茶给放下,说道:“道长,这里火太热,怕是烤的您难受,您喝一杯凉茶去去火,有什么事您招呼我,五哥吩咐过了,我绝对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   云松不动声色的道谢。   等到梁子离开,他立马拎起茶壶闻了闻味道。   凉茶带有药味儿,所以如果不是床下那人的提醒,那让他从味道上去发现凉茶的问题他还真做不到。   他将凉茶倒入铁皮桶里,倒是压的火焰小了一些。   高老五等人不怀好意,他应该扛不过今晚,于是他开始思索杀出去的战术。   这警察署里蛇鼠一窝,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这样云松想好了,实在不行自己在里面大杀四方,来给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当然他先不用着急,高老五带走了钱眼儿,他被二哥拖住在警察署上夜班,那钱眼儿肯定会发威,到时候警察署一定会乱起来!   高老五这时候待在巡捕办公区里头。   他今天搞到了一根金条!   一根金条!   大黄鱼!   他伸手摸进办公桌抽屉里,那条大黄鱼暖洋洋的,因为他回来后一直在抚摸它,愣是把一块黄金给焐热了。   不怪他财迷,他本来只是个小贩子,被狗撵、被人欺,是个人好像就能朝他脸上吐口痰。   有一次他被一群泼皮给堵住了,不光被抢了菜抢了钱还被泼皮们一顿揍,当时那些泼皮喝醉了,下手没轻没重竟然要拿砖头拍他头。   幸好有个男人经过打跑泼皮把他给救了。   但这男人是个革命党,他来沪都是想要跟同伴一起刺杀钱大帅的。   高老五发现这件事后立马去大帅府通风报信,大帅府火速出兵将之一伙人给铲除,为嘉奖他送来口信,大帅府的管家把他送进了这警察署里。   他进入警察署后只是个小角色,平日里顶多能欺负个小商小贩、养几个小偷小摸,一个月能攒下几块大洋就了不起了,哪能接触到这样的大黄鱼?   所以他不贪心,他有这一条大黄鱼就成了,至于小道士口里说的另外两条大黄鱼他不要。   他就要这一条大黄鱼,而且他不许这条大黄鱼出任何漏子,所以那小道士得赶紧死。   还有,还有其他知道金条消息的人或者可能知道金条消息的人,他们也得防备着,必须得防备着……   就在他思索之中,他跟前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五哥,事差不多了,那小道士以为你真要放他走呢,他没戒心,我送了火后他就烤上了,现在梁子把药茶给送进去了。”   聚精会神中的高老五被这突然的话吓了个哆嗦,他抬头一看是跟着自己干活的新巡捕铁脚便怒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跟个鬼一样无声无息的?”   无声无息……   这个词一出口他心里一紧!   铁脚为什么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   他、他知道自己手里有金条,是不是他想试探自己的戒心,然后——然后趁自己不注意杀了自己夺走金条?   铁脚不明白他怎么会发怒,便不悦的说道:“我光明正大过来的,对了五哥,我刚才被二哥叫去他们办公室来着,二哥问咱调查的消息呢,怎么回?”   高老五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紧:“你去过二哥办公室?”   铁脚说道:“嗯,二哥问小道士的事来着,咱怎么回复?咱直接杀了他会不会惹着二哥?”   高老五阴沉着脸不说话。   铁脚这小子背着自己去过牛二的办公室!   而且牛二还问了小道士的事!   那他会不会把自己从小道士手里得到金条的事说出来?   这很有可能!   因为铁脚这人工于心计,一直想要攀上高枝!   铁脚以为他沉默不语是在思索这件事,便说道:“五哥这事你得慢慢想,那啥,你能不能把那金条给我瞅瞅?”   金条!   他提到了金条!   高老五猛的抬头看他,目光凶残。   铁脚吓一跳,赶紧往后退。   高老五僵硬的一笑,问道:“你要金条干什么?”   铁脚嘿嘿笑道:“我不是没见过那么大的一条金条吗?五哥,咱这下子可发财了……”   “你想要金条?”高老五打断他的话。   铁脚赔笑说道:“五哥您知道我的,我把您当大哥当师傅,这不是我跟四马路上一个娘们好上了吗?她那里挺烧钱的,所以我就,嘿嘿……”   果然!   他想得到金条!   他不只是要一点钱,四马路那是销金窟,一整根金条在那里也翻不起大浪花,更别说只是一点钱!   高老五顿时心头火起,他一把撕扯住铁脚衣领将对方拉到跟前恶狠狠的说道:“这金条是我的!是我自己的,与你无关!”   铁脚不乐意了,说道:“咋就跟我无关?咱俩一起得到的,它也有我一份!你要是不给我那、那我去找二哥,让二哥给咱……”   高老五听了半句话脑子突然就嗡嗡地了。   他想找牛二!   牛二这个大贪货可是为了十个银元就打死过一个脑子不大灵光的笨人,他要是知道自己手里有一根大金条,那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起那笨人被昏头昏脑打死的惨景,高老五遍体生寒。   不行,自己得活命!   金条必须得是自己的!   妈的这么大一根金条,自己干三辈子巡捕也挣不出来,那还干什么干?带着金条回老家乡下娶几个婆娘当富家翁他不舒服吗?   但自己要想脱身,那必须得解决知情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立马跟施了隔夜尿的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铁脚说道:“行,你别去找二哥,我先给你看金条,不过这里还有人,你凑过来到我抽屉里看,你得隐秘的看。”   铁脚不放有他,嘿嘿笑道:“成、成,您让我跪着看也成!”   他美滋滋的低头凑到抽屉口上,这样后脑勺就露在了高老五的眼皮底下。   高老五看看此时已经下班,大办公室里头的人都走光了,他便快速从袖口里放出大金条然后狠狠的砸在铁脚的后脑勺上。   铁脚身躯一震,随即软倒在地上。   高老五不管不顾用金条拼命的砸,一边砸一边扭曲着脸低声叫:“你不是要金条你不是要金条吗?我给你啊,来,我给你给你,你来拿啊!”   铁脚的脑袋被砸了个稀烂。   高老五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看着同僚的尸首他有一瞬间的惊悚和呆滞。   自己、自己杀了同僚?   但一个念头飞快出现在他心头:这不怪自己,是这小子混账玩意儿想抢自己的大金条,自己也是没办法,他是找死呢!   他草草的料理了铁脚准备走,但又想到了牛二。   牛二很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有金条的消息!   铁脚肯定已经把金条的存在告诉牛二了,这小子嘴巴比四马路那些娘们的裤腰还要松!   那么自己要想安然花上这笔钱,那牛二不能留!   这么想着他浑浑噩噩的走向牛二的办公室。   牛二级别高,是个小队长。   他们警察署有四个小队长,所以这办公室里有四张办公桌,不过现在里面只剩下临时调了夜班的牛二。   牛二正将腿搭在桌子上抽烟,一边抽烟一边擦拭心爱的驳壳枪。   听见开门声他随意扭头,然后皱眉:“你衣服上哪来的血?草,你拷问那兔崽子了?”   高老五一愣,他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袖子上衣服上沾了不少血。   不过牛二的话正好给了他理由。   他赔笑道:“对,二哥,我把他收拾了一顿,那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牛二说道:“说。”   高老五说道:“二哥我得靠近你说,这事不能让外人听……”   “你这孙子脑袋瓜子出问题了吧?”牛二不耐,“这地方他妈现在哪有外人?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高老五吞了口口水。   牛二能做小队长是因为他有一手快枪绝技,现在他手里这把驳壳枪就是警察署独一份的,这是他在沪都巡捕手枪比赛上夺冠的奖品。   所以自己在这个距离上绝对没有胜算。   必须得靠近牛二,然后突然下手!   这样他想到了金条!   他把金条拿出来给牛二看,低声道:“二哥,这个必须得小心……”   “草你娘,大黄鱼?”牛二一把将手枪拍在桌子上两眼放光了。   高老五将金条递过去。   牛二拿到手后立马狂喜道:“真货!”   下意识的,他低头去冲金条啃了一口。   验过黄金真假后他抬头,然后看到牛二掏出手枪正要瞄准自己。   见此他懵了,问道:“老五,你……”   “砰!”   一枪上去,牛二脑袋被揭掉了一半!   高老五急忙将金条给夺回来,他仔细擦了好几遍塞进兜里,这时候外面声音嘈杂:   “哪里的枪声?”   “是枪声对吧?”   “好像是队长办公室,难道谁在里面走火了?快进去看看。”   听到这些嘈杂的话高老五心里一沉。   不好,事情闹大了!   自己满身血迹压根没法擦干净,牛二也死了,这样他有些犯难,自己不可能安然走出警察署了!   那怎么办?   他的目光瞄上了牛二的办公桌。   上面有一支驳壳枪。   他知道,这驳壳枪能当机枪使的。   他拉开牛二抽屉,里面还有好几个塞满子弹的弹匣。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他将弹匣全塞进了兜里,然后拉开了驳壳枪的保险瞄准了门口。   既然不能安然的走出警察署,那自己就把里面的人杀个精光再堂而皇之的走出去! 第165章 多了一个   枪响的声音传进店铺的时候,木下真郎正在煮茶。   他是木下衣坊的主人,因为自家衣坊在箐口区域的进入口处,所以生意不错。   但他知道要赚钱靠正经生意不行,真正赚钱的生意都写在法典里呢。   本来在东瀛京都的时候他就靠这一手赚了几年快钱,可惜他的权势不够,于是他在去年坑到了一位贵族之后险些入狱,全靠送妻献女、抛家舍业、上下打点才逃脱牢狱之灾。   可是出了这种事他便在京都待不下去了,甚至在整个东瀛都待不下去,不得已才远离故土来到中原上国。   到来后他准备夹着尾巴好好做人的。   直到他来到箐口发现了自己国籍的好处。   他这时候才知道家乡的旅人说的不是假话——因为他的国家曾经接纳过一批中原上国落难逃亡的大贵族,如今大贵族们重返了这个国家,投桃报李一般给他们族人一些特权。   比如在沪都这座大城市划了一大片土地做租界。   比如统帅沪都的大帅对他们东瀛人大为偏爱,允许他们在租界内横行霸道。   于是他灵机一动重操旧业,明明他占据着一个经商的好位子却不愿意好好做买卖,毕竟以前有过来快钱的经历,再普普通通做买卖一点点的赚钱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毕竟是在异国他乡,所以做的也不过火,他开了一个成衣店,然后用糊弄人来买衣服,然后以此做手脚去敲诈人付账。   这样有个好处是一般惹不到厉害的人,因为他做了筛选,他会用加入东瀛国籍后在箐口内的好处来吸引顾客。   如果顾客会被他的条件所引诱,说明这顾客没什么背景——有背景有能量的人谁会为了仨瓜俩枣的便宜而更换国籍?   何况对于中原上国的百姓来说,他们都是把四方洋人当蛮夷的。   这样来钱会慢一些,但是却安稳。   来到沪都两年他用这法子断断续续攒下了一些财产,以至于能雇佣四个浪人来给自己看家护院当打手。   有了这四个浪人,他的生意做的更稳妥,他们都是真正杀过人的狠角色,以前在华夏南海流窜做海盗,每个手上都有好几条华夏商人的命。   至于老百姓?那就更多了,他们海盗经常组团上岸劫掠。   之所以现在归顺他,是因为现在海上被华夏的遗皇族整顿了,他们似乎在海上找什么东西,将各国海盗杀的很惨。   回想这次的事,从招募了四个浪人开始他还没有吃过云松手上这样的亏。   他没想到这些外乡人竟然敢抢他的衣服然后跑路,而且还给他好几个大嘴巴子。   回想到当初挨抽的情景,他忍不住捂着嘴倒吸一口凉气,真疼啊,那道士真狠心啊,一巴掌抽掉他俩大牙!   还跑了!   但箐口就这么大,几个外乡人能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他当天晚上就查到了这些人的落脚之处,而且发现这些人竟然被人给坑了,坑进一座有名的凶宅里。   见此他大为欣喜,当夜便找了一伙能驾驭鬼神的阴阳师准备去直接弄死他们。   反正他可以将人命嫁祸给凶宅。   哪知道这些阴阳师都是阴阳人,吹起牛逼是能通行阴阳,真开打了他们竟然让人给打了出来,而且还打的很惨,有的甚至连自家的式神都让人给打死了。   当然这些阴阳师说的是式神被凶宅里的宅灵给吞掉了,但木下真郎知道他们是为了保面子才这么说,其实他们就是让那道士给收拾了。   经此一役他冷静下来。   他知道靠自己的能量是对付不了这帮道士的,他想到了借助当地官方的力量。   平日里他可没少给官方的巡捕上供,现在是时候利用他们了。   结果半夜时分有一伙大人物忽然上了自家的门。   这伙人不许他去对付这些道士,说这些人可能拿了他们一件重要东西,他们要监控这伙人的情况。   直到昨天夜里大人物们又重新来找他,说道士们可能没有拿他们的东西,他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不过大人物们警告他,说这道士几个人不好对付,他们可能有些厉害神通,要对付他们最好借助官方力量。   木下真郎明白,大人物们在教他借刀杀人。   这样木下真郎就来劲了。   他今天白天便联系了巡捕准备来抓人,可他平时虽然上供但上供太少,供的只是一个喽啰,这喽啰调动不了足够的人手来抓捕他们五个人。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木下真郎便耐心的等候这五个人分开的时候。   天照大神保佑。   今天傍晚五个人里的年轻道士就独自一人出门了,凑巧的是这道士很快回来了,然后被他抓住机会给堵住了。   这真是惊喜!   更大的惊喜在于他还从小道士怀里摸出了一根大金条!   可惜,这根金条最终没有落入他手中,而是被那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巡捕给强占了。   恰好想到这里的时候外面也传来了‘砰’的一声枪响,然后灯泡突然黑了下来。   室内一片漆黑,有森冷的寒气卷进来。   抽刀声响起。   木下真郎说道:“别慌,是这个电灯泡坏了,让我再去换一个。”   随着他身影摇晃,灯泡果然亮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照耀,桌子上的茶壶有茶水流出。   见此坐在下首的浪人首座草狗神剑微微一笑,说道:“木下君,你心乱了!茶艺如剑道,煮茶如出剑,心万万是不能乱的!”   木下真郎讪笑,这时候一个叫井上条人的说道:“草狗大哥说的对,但木下君的心不能不乱,先前的时候我们可是差点得到一块金条啊!”   又一个叫真野麻的浪人愤懑的说道:“不错,那可是一大块真金呀,神剑大哥为什么不趁机对那些卑鄙无耻的汉狗出剑斩杀他们,然后我们夺走那块黄金。”   “对呀,这里出去就是海,咱们随便雇一艘船躲到海上去就能避开汉人官员的抓捕。”   “汉人蠢如猪狗,他们不过是拥有一片肥沃宝地所以才能创造出文化来,但能创造出灿烂文化的是古代先贤,现在这些汉猪汉狗痴迷于乱战,咱们甚至不必躲到海上去,只要在箐口藏起来就能避开他们耳目。”   剩下一个浪人也开口说话。   草狗神剑微笑不语,他将自己的杯子推上前去,说道:“木下君,烦请你为我添一盏茶。”   木下真郎唉声叹气的说道:“如果咱们能得到那块黄金,咱们可以喝上金骏眉红茶。”   茶水汩汩流入茶盏。   草狗神剑轻轻吹了吹,猛的仰头将茶水倒入口中。   放下茶盏后他说道:“如今的汉人虽然蠢如猪狗,但你我当知道他们古代先贤多么厉害。”   “曾经有先贤说过,鱼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   说道这里他忽然闭上嘴不说了。   木下真郎说道:“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草狗君是忘记这段话了吗?不过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草狗神剑抿了抿大胡子说道:“不,在下怎么可能忘记这句话?咳咳,在下之所以不说了,是因为、咳咳,在下发现自己说错了,在下要说的不是这句话,而是——”   “汉人曾经有先贤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那块金条就是鱼,而我得到的那块羊皮卷则是渔之技!”   木下真郎狐疑的看着他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呀,草狗君,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你说的靠谱吗?”   草狗神剑不悦的说道:“木下君此言何意?在下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木下真郎说道:“前天夜里你花高价请的那几位阴阳师就不靠谱,他们不但没有解决那道士,反而被那道士解决了式神!”   一听这话草狗神剑顿时面如土色。   上次他找的那几个人是真拉垮了。   但他很快整理心情说道:“上次是在下轻信小人失误了,这次绝对不会失误!”   “再说,你给的钱哪能算是高价?你那点钱只够雇佣最低级的阴阳师,之前大和神道教的大人们不是说了吗?那个道士修为已经颇为高深,而他身边那个很英俊的青年更是高手,咱们雇的阴阳师失手不是正常吗?”   其他浪人纷纷点头。   木下真郎不高兴的说道:   “那这次呢?你这次不会失手了?你捡到的是什么羊皮卷能比一大块黄金还要值钱?难道你找到的是汉人的点石成金之术?”   草狗神剑说道:   “并非是点石成金之术,但也差不多,那张羊皮卷上记述了一个黄金矿脉之所在!”   一听这话所有人惊呆了。   “当真?”   草狗神剑推出茶盏说道:“请木下君再为在下满上一盏茶。”   木下真郎直接把茶壶递给他:“都给你,快点拿出那黄金矿脉图给我们看看。”   草狗神剑微微一笑,他将羊皮纸掏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身边几人的猴急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对此他在心里摇头。   这些人都不是练剑的料子,他们没有一颗风轻云淡的心,没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志!   羊皮卷摊开,所有人激动的凑到一起看去。   木下真郎抢先拿起来看向上面的字,念道:“待到午夜,藏金图现。黄金宝藏,尽在图中。”   读完后他翻看羊皮卷,然后疑惑的问:“草狗君,这是什么东西?”   草狗神剑说道:“你连这个都不清楚吗?这是一张黄金藏宝图呀,说的是到了晚上藏宝图会出现在这上面。”   木下真郎一听这话泄气了:“八嘎,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它的意思呢?问题是你真相信吗?”   “就凭这几个字,你相信这段话?”   草狗神剑一脸凝重的说道:“我当然相信,你还记得之前大和神道教的大人们来说的是什么吗?”   木下真郎说道:“他们说有一样宝贝可能被那道士给拿走了,然后又说那宝贝没有在道士的身上。”   草狗神剑又说道:“那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宝贝吗?”   心急的武藤棉子叫道:“神剑大哥请明悟,这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草狗神剑微笑道:“好吧,诸君实在心急,那在下便坦言了。”   “你们都不知道,大和神道教此次大举来到沪都正是要寻找一座宝藏,相传这座宝藏乃是汉人的太平王所藏……”   “神牛镇妖鼓,黄金万万五,谁若识得破,天下财宝掳!”木下真郎下意识叫道。   这是一段沪都人尽皆知的藏宝口诀。   流传几百年,几百年未被人所破,以至于被当作是假消息。   草狗神剑点头道:“不错,正是这份宝藏。”   “大和神道教的大人说这道士身上有一样宝物,这件宝物恐怕正是这张藏宝图!”   众人分析一通然后越分析越兴奋。   这时候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浪人们立马扣剑:“是枪声!”   草狗神剑歪头倾听,皱眉道:“确实是火枪的声音,声音是从两条街外传来的,好像是在警察署响起?”   听到这话木下真郎顿时兴奋了:“会不会是那些巡捕为了黄金而内讧了?咱们去看看怎么样?或许可以浑水摸鱼得到那块黄金呢?”   草狗神剑摇头道:“你小看了那些巡捕,他们不至于为了一块金条而动枪内讧,倒是可能有人去劫狱。”   “现在那里一定非常危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还是别去冒险,现在我们要做的应当是等待藏宝图出现。”   这话说的在理。   众人便心急火燎的围着藏宝图等待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纸上自己逐渐开始变化,从暗黑发红慢慢变成了鲜艳的红。   见此众人更是欣喜:   “太好了太好了,这真的是一张神图!”   “没想到全天下人都在找的神图落入我们怀中,这叫什么?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踏着破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动了动了,上面的字动了!它变成了什么?这写的是什么?”   木下真郎皱眉读了起来:“呃,夜色深沉,阴气浓重,一只厉鬼出现在街头……”   “又动了,这上面的字变化的好快!”   木下真郎加快速度读道:“厉鬼随风而至,它出现在箐口入口处。”   “厉鬼冷冷的抬头寻找生灵,发现街头冷清。”   “厉鬼终于发现有一座名为木下衣坊的店铺里有灯火亮着……”   读到这里他疑惑的抬头,肥胖油光的脸上全是小问号。   “它上面的字又动了。”真野麻叫道。   木下真郎低头看:“厉鬼悄无声息进入木下衣坊,它出现在门外并敲门……”   “梆梆梆!”   敲门声接着响起!   浪人们下意识扭头看向门口。   木下衣坊是东瀛式建筑,门是推拉门,上面贴满了墙纸,所以如果外面有人那从屋子里是能看到影子的。   但这时候门外什么都没有。   一个声音在他们之中冷幽幽的响起:“厉鬼进入房屋,混入了屋内人之中……”   众人的心剧烈的跳起来。   他们慌忙扭头彼此的看,真野麻叫道:“这到底是什么藏宝图?为什么会这么诡异?”   草狗神剑此时依然很有大哥风范,他沉声道:“别慌,这或许只是一个考验。”   “你们看,这上面说屋子里进来一个厉鬼,可是我们都已经看过了,屋子里一切正常,就咱们六个人。”   真野麻紧紧的握着利剑说道:“不错,神剑大哥说的对……”   “对对对……”木下真郎哆嗦着说道。   真野麻安慰他道:“你别怕,这里哪有什么鬼……”   “个屁!”木下真郎这才将剩下两个字说出来,“对个屁!对个屁!咱们几个人?”   真野麻看了看说道:“六、八嘎!木下君还有我们四个兄弟,咱们是五个人才对!”   屋子里几个人彼此对视。   然后发现彼此都慌了。   围绕着茶桌一共是六个人。   但他们应该就是五个人!   但这六个人偏偏他们都彼此认识,只是看彼此的话并没有发现多出一个人来,这怎么回事呢?   草狗神剑厉声道:“诸君别慌,我们是剑客,剑客永远都要有一颗如同枯井死水一般的心!”   “咱们就是应该有五个人,没关系,大家彼此看准对方,然后我来点名,一定能点出……”   “啪啦!”   电灯泡猛的闪烁了一下,然后屋子里突兀的陷入黑暗中。   就在灯光即将熄灭而未完全熄灭的瞬间。   他们依稀看到有个人窜了起来。   拔剑声接二连三响起。   木下真郎叫道:“冷静冷静,不要胡乱出剑!我这里有火柴,抽屉里有蜡烛,让我点燃它!”   ‘嗤’的一声响,火柴头划过擦纸,一个豆粒大的火焰燃烧起来。   木下真郎护住烛火放到桌子上,说道:“大家用一只手捂住嘴巴,如果这里有鬼,它肯定想吹灭蜡烛,谁吹气谁就是鬼!”   浪人们纷纷捂住嘴。   但草狗神剑没有动弹。   真野麻用闷闷的声音说道:“神剑大哥,你快点捂住嘴呀!”   草狗神剑依然一动不动。   众人惊恐。   他们心里都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真野麻用剑去碰了碰他的肩膀。   他倒在地上。   满脸寒霜。   脖子上出现两个漆黑的手印!   此时他变成了冰块,身躯僵硬的厉害,散发着道道寒气。   事发突然。   众人下意识倒吸凉气。   这是下意识的反应、下意识的动作!   可是就在此时有人吹气了。   “呼……”   烛火摇曳了几下要熄灭。   屋子内眼看又要一片黑暗。   木下真郎拼命护住火苗指向真野麻方向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刚才吹气的方向是在你那里!”   剩下的人毫不犹豫纷纷冲真野麻出刀!   火苗微弱的光芒下,两个刀影闪烁成一片。   真野麻挡住了一把刀,然后脑袋飞起来!   热血冲天起!   剩下的人惊呆了。   鬼没有热血!   他不是鬼!   他们杀了自己的兄弟!   这时候又是一阵寒风掠过。   蜡烛火焰终于熄灭了!   黑暗只是迟到,并没有缺席。   然后其他人感觉有人影在黑暗中掠向了木下真郎。   木下真郎惨叫一声:“原来是你……”   就这么没了声息!   这下子剩下的人心态崩了。   他们只是能恃强凌弱的水贼倭寇,他们屠杀华夏商贩和百姓时候凶残如屠夫,可是真的面对强敌时候却比一头猪还不如。   真要杀一头没被绑起来的猪很难的,杀两头更难!   但要杀两个浪人却很简单。   他们在惊恐之下抽出刀来互相屠戮!   谁也不想死、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他们想做施害者!   现在就剩下两个人了,自己不是鬼,那对方肯定是鬼,那杀掉对方只留下一个自己,这样自己不就安全了?   带着这朴素而凶残的杀念,他们开始疯狂出刀。   等到声音落下。   电灯忽然闪了闪又亮了起来。   屋子里头鲜血淋漓,比屠宰场还要屠宰!   木下真郎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   他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屋子里的情景舒服的笑道:   “是谁告诉你们,厉鬼只有午夜才会出现?它可以在你们没有防备的时候就到来,然后熄灭灯光混入你们之中,让你们熟悉了它的存在。”   他看向倒在血泊中瑟瑟发抖的一个中年胖子继续笑道:   “辛苦你了,被我鬼隐了好一会,这段时间明明一直在这里、明明一直开口说话但却没人搭理你,直到刚才才突然被人发现但你却不能说话不能动弹,这段时间你一定很害怕吧?”   “不过你因祸得福了,你活到了现在。”   “不过你也倒霉了,最后剩下一个你,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玩呢?”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谁在里面玩起来了?我去,好浓的血腥味儿,比警察署还要浓啊。”   屋子里突然之间只剩下一个人。   一个在血泊中屎尿乱流的人。   云松捏着鼻子小心的走进来,看到自己的羊皮卷正摊在桌子上。   他走过去借着灯光一看,羊皮卷上有一行猩红的字:   厉鬼向主子问好,主子万岁万万岁! 第166章 瞽仙   云松从牢房里跑出来就是为了拿回钱眼儿和厉鬼羊皮。   也不知道钱眼儿怎么做到的,警察署里忽然内乱,高老五把驳壳枪当冲锋枪使,将整个警察署里夜班值守的人全给打死了!   他被鬼迷心窍,杀了同僚之后竟然还想进入监牢大开杀戒。   云松上去轻松弄死他夺回钱眼儿准备回家,正好木下成衣店在他回家路上,他便顺路来找厉鬼羊皮。   但他来晚了。   木下成衣店里的四个浪人全死了,只剩下那个胖胖的老板。   老板疯了。   他拉尿了一裤裆,眼神呆滞、口水乱流,嘴里喃喃有词:“压脉带压脉带压脉带压脉带……”   云松叹了口气,都是贪心惹的祸。   作为一个讲道理的人,他起初并不想弄死这个胖老板。   胖老板不过想坑他而已,罪不至死。   可是胖老板今天又联合巡捕一起坑他,这就很过分了。   沪都巡捕很黑,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又没有钱进去就跟进地狱一样,基本上没法活着出来!   所以云松得好好的教训他。   现在老板疯了,他不大好意思动手,于是就决定不杀人了,打老板一个半身不遂算了。   他在老板腰椎上操作了一把,然后暗叹一声‘妇人之仁’出门而去。   这趟收获还行,没白白坐牢,他弄死高老五的时候从对方手里又搞到了一把驳壳枪和好几个弹匣。   胡金子和大笨象在门外翘首以待。   令狐猹最早发现他,嗖嗖嗖跑过来挂在了他腿上。   阿宝也想这么做,云松娴熟的抬起脚来。   然后阿宝主动滚了出去。   熟练的让人心疼。   看到他回来,胡金子和大笨象欢欣鼓舞:“要饭朱门真的厉害啊。”   云松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这样他自然疑惑:“你们什么意思?我回来了跟要饭朱门有什么关系?”   大笨象说道:“真人你傍晚被抓以后,我们立马就得到消息了,本来老虎准备请仙儿上身去救你,然后来传消息那个老乞丐说我们不用动弹,他们在沪都的舵主已经去联系警察局高官了,会尽快放你出来。”   “但没想到这么快。”胡金子赞叹道,“要饭朱门效率真高。”   “那肯定的,”大笨象也赞不绝口,“那老乞丐不是说了吗?他们舵主今晚会宴请警察局的高官来解决这件事。”   云松听到他们的话后懵了:“要饭朱门已经动手要救我了?”   大笨象听到他这话也有点懵:“真人,难道你被放出来不是他们的功劳?”   云松苦涩的笑了:“我他娘是越狱跑出来的。”   不光他越狱了,那警察署看守室里的犯人多数都越狱跑了。   反正这年头又没有监控,他们里面许多人都是被抓进来敲竹杠的,黑警们没有将他们登记在册,所以跑了就是白跑。   云松同样没被登记,这样他为什么不跑?   可事到如今他发现他是白跑了。   要饭朱门今晚就联系了沪都警察署的高官,那他等于是被登记在册了,他还得回去,否则那警察署如今一团乱麻、酿造惨剧,难免不会有人去怀疑他。   白跑了……   他黑着脸又回到警察署。   而直到此时警察署的乱局还没有被收拾,倒是有警察已经到了,但藏在四周民宅里探头探脑不敢进去,估计是怕被打了黑枪。   这样云松爬墙进去,又变成焱锯落头氏直接穿墙回到看守室。   看守室里头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跟他同处一室那人正在牢房门口往外探头看热闹。   听到云松的动静他便急忙窜回床下。   直到云松冒头他才松了口气:“哎,是你呀,我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黑皮狗来了呢。”   “外面怎么回事?大家伙都跑了,你怎么反而回来了?”   云松苦笑道:“外面死了一堆黑皮狗,要出大新闻了,我回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呢,你怎么没逃跑?”   瘦削汉子摇头道:“我不跑,待在这里也挺好的,嘿嘿,这里有地方住也有饭吃,我天天藏在床下也不会挨打,这可比待在外面自己赚饭舒服多了。”   云松对他竖起大拇指。   这人要是会偷电瓶车,那妥妥的又是个网红。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裹的烧鸡递给瘦削汉子:“虽然在里面有饭吃,但很久没吃到这个了吧?”   烧鸡是现烤出来的,油光发亮,香味浓郁。   汉子眼睛亮了。   他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问道:“你你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给我的?让我吃?对我这么好?”   云松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我送你一只烧鸡算什么对你好?吃吧,要酒吗?”   他顺路买了一瓶酒,大浦大曲。   汉子点头如捣蒜。   他抱着酒和烧鸡,然后就哭了:“真好,真好,烧鸡配烧酒,只有我大哥结婚时候我才这么享受过。”   “兄弟,你对我真好,连我大哥也没有你对我这么好,要不然咱俩结拜吧,你当大哥我当兄弟。”   云松无奈。   这汉子可能被关押时间太久,脑袋瓜子多少有点问题了,不过他不是傻,简单是有时候逻辑有问题或者说话带着傻气。   他便说道:“你救我一命,我这人向来有恩必报,后面我会带你出去的,到时候给你一些大洋你去盘个门头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应该不成问题。”   汉子顾不上听这些,他撕开油纸私下个鸡头,先从鸡头吮吸起来。   就从这点,云松便知道这是个苦命人。   一直到快天亮警察署才重新进来人,而且一下子涌进来几十上百号人,全是穿军靴扛大枪的兵。   有人在外面嚷嚷道:“他姥姥的,一群孬种,老窝让人给端了结果你们只敢在外面藏头露尾?活该让人杀上门来!”   又有人赔笑道:“张团长见笑,我们倒不是胆小,是这署里头的事太诡异,怕是有妖邪作祟,所以我们在等局长请高人来破局才敢进来。”   粗犷的声音又响起:“有个屁,沪都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口,阳气旺盛的就跟烧火一样,什么妖魔敢来找死?”   军队开进接管警察署,然后警察们进来办案。   呕吐声、抽噎声和怒骂声不绝于耳。   有警长带着人进看守室,他们挨个审讯没有离开的犯人。   也有警察来审讯云松,他上来就拿警棍抽人:“说,外面的人是怎么被你杀的?”   云松一把握住警棍冷声道:“外面的事与贫道无关!”   警察听到这话一愣:“你、你是个道士?嘿,找到正主了,警长,这里有个道士,外面的乱子肯定跟这道士脱不开干系。”   云松郁闷。   这孙子眼光还真准,一下子找出真相了。   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个道理他懂。   所以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与这件事有关?   警长拎着马鞭阴沉着脸进来。   他使了个眼色,手下巡警立马瞪眼厉声吼道:“说,你是怎么谋害我们同僚的?”   云松尽量心平气和:“我没有谋害他们,没有谋害任何人。”   这巡警上来抬脚要踢他:“你娘的,嘴巴还挺硬……”   警长拦下他,面对云松和颜悦色:“道士,你负隅顽抗是没用的,你说你没用谋害他们,那你怎么待在牢里没有越狱?”   卧槽!   云松被他的逻辑给惊呆了。   你没杀警署的警察为什么留在了牢里?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这都是丧尽天良的逻辑啊!   他说道:“因为贫道没有犯罪,贫道是清白的,所以为何要越狱?”   几个巡警纷纷露出冷笑之色,他们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你是真嘴硬,看来老子不给你松松皮子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日,给我摁住他,我今天打掉他满口牙!”   “老大你别管了,跟这种贱皮子好好说话没用,就得上刑去招呼他!”   云松冷笑道:“你们既然认定贫道有本事杀死上面那些巡警,那你们就不怕得罪了贫道,遭到贫道的报复?”   “换句话说,贫道要是有不动声色就能杀死上面那些人的本领,还能留在这里任凭你们侮辱?”   警长皱起眉头。   他对左右说道:“这话没问题。”   巡警们顿时丧气。   然后警长继续说道:“那他留在这里就是没有什么本领了,这样咱们不必害怕得罪他,去,狠狠地揍他一顿先泄泄火!”   云松惊呆了。   自己八字跟沪都风水犯冲吧?这怎么来了沪都净干些傻逼事?   难道自己有点傻逼?   他忍不住怀疑人生。   巡警们跟狼狗一样围上来,床下那汉子鼓起勇气钻出来叫道:“别打他,他没有去杀人!他是无辜的!”   云松很欣慰。   自己这牢没白坐,结交了一个不错的狱友。   结果巡警们对他视而不见。   还要撸着袖子对付云松。   云松一看这帮黑警是想草菅人命,终于放弃了对他们保留的幻想。   沪都的巡警都是黑警。   都该死!   他愤怒的指向瘦削汉子吼道:“你们耳朵瞎了吗?有人给我作证了!你们不能听听证词吗?”   巡警们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他们顺着他手臂看了看,然后有人问道:“他是被吓傻了吗?说什么傻话?”   云松一听这话大为惊讶。   巡警们难道看不到这瘦削汉子?   这瘦削汉子是鬼?   不对。   他不是鬼。   是鬼的话他不至于这么近都无法察觉其存在,而且昨晚他带来了烧鸡和老酒,这瘦削汉子可是吃喝的很舒坦。   但巡警们没有说谎的必要。   这样一种奇怪的鬼便出现在了云松脑海中。   瞽仙。   瞽仙不是仙还是鬼,是一种独特的鬼。   鬼是人死后而成,有些人死后却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这些人还以为自己活着,它们所变成的鬼便是瞽仙。   之所以以仙来称呼它们,是因为对于古人来说,这种状态确实跟仙很相近——   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然后获得了不生不死、长生不老的能力,这跟成仙多像?   唯一不像仙的地方在于寻常人看不到它们,只有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人才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这也是瞽仙名字的另一个来由,瞽是‘盲、看不见’的意思,瞎子谓瞽,瞽仙就是看不见的仙。   另外不是随便的人就能成为瞽仙。   瞽这个‘盲、瞎’不光说视觉,还说的是心灵,能成为瞽仙的人是心智不健全,心里头不亮堂,算是心灵上的瞎子。   这种人活的迷糊,所以他们死了才会意识不到自己的死,还以为自己活着呢。   正常人是骗不过自己心的,一旦死亡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死。   就像这个瘦削汉子,他之前就表现出了一些呆傻,当然正常人也不会踩到牛二那种人的脚。   正常人也不至于在牢里待了很久一直不被人理睬,却依然意识不到自己变成了鬼。   这会瘦削汉子依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常,他只是单纯的在着急。   他蹦达着叫道:“他是个好人!他没害人!没杀人!他昨晚离开了都回来了!你们别冤枉他,不能冤枉人!”   好嘛。   云松一听这话暗暗感叹,还好这人是个瞽仙,巡警们看不到他也听不见他的话,否则他这话一说自己真是没罪也有罪了。   警长是老江湖,他见多了人,对人的表情有研究,对人心也有研究。   云松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不对劲。   他问道:“你真看到这里还有个人?”   云松断然摇头道:“没有,我刚才在胡言乱语。”   瞽仙一旦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就会消散。   如果他光明正大的跟几个巡警谈论这瞽仙,那即使他有点蠢保不齐也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   云松不想害他魂飞魄散。   结果警长反而跟他杠上了,他死死的盯着云松说道:“以前也有人说,在这里看到过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又出现了,那人没说谎,这里确实有个……”   云松摆手打断他的话。   他对瞽仙说道:“你先去床下躲起来,捂住耳朵,然后我离开的时候再叫上你。”   瞽仙惶恐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云松说道:“我要揍他们。”   瞽仙赶紧劝阻:“你别犯傻,胳膊扭不过大腿呀,你让他们打就行了,他们打够了就放过你了,有一次牛二就带着人来打我,然后我抱着头任凭他们打,他们打够了后来再也不管我了。”   云松说道:“好,那你捂住耳朵躲起来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挨打的场面。”   瞽仙叹了口气又重复一遍‘胳膊扭不过大腿’,然后无奈的钻进床底。   云松将这瞽仙的形象叙述一遍。   随着他说话,有两个巡警开始面色泛白、双腿哆嗦。   一个年轻巡警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警长说道:“以前这牢里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有一次牛二醉酒,然后带人来打犯人玩儿。”   “别的犯人一打就下跪讨饶,就这个人性子执拗,他不下跪也不讨饶,他抱着头硬生生的扛。”   “结果牛二他们下手太狠,就把人给打死了,是不是,罐子?”   他最后的问题是冲着一个中年巡警问的。   中年巡警不说话。   其他巡警也沉默不语。   这种事显然在他们警署里不罕见。   尽管云松之前已经猜到了真相,但现在听警长轻飘飘的说出来后他还是忍不住动怒。   沪都的巡警!太无法无天了!   他看不下去这种滔天恶行,他要替天行道!   这时候又有警员下来,他们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胖警官,一进来便问道:“当值的警员是谁?昨天傍晚你们抓的一个叫云松的在哪里?”   云松知道这是要饭朱门请的援军到了,便说道:“我在这里。”   接下来的声音震到了他,一个中年人快步冲来叫道:“九少爷,您可受苦了!”   九少爷?   云松第一反应是这人在演戏,要饭朱门说他是朱家九少爷之类,然后以这样的身份从警署来捞人。   但紧接着他脑海里又出现一个念头,之前鹿敬天跟他交谈时候曾经说过他的一个身份,他有义父义母,且他是九太保之一……   这个九少爷会不会跟九太保有关?   他心思转的飞快。   面色不变。   中年人箭步冲到门口手握木栏往里一看,当即热泪盈眶,顺着木栏就跪下了。   他激动到哽咽,抱拳叫道:“九少爷!您果然在这里、您果然在这里,朱门去通知咱消息的时候,老爷和太太还以为他们在消遣咱们!”   “没想到您真的回沪都了,您说您回来了怎么不回家?怎么不给家里通知一声?”   说到这里他猛地哆嗦了一下,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哎哟您瞧我这张破嘴,我怎么能质疑您?”   “九少爷您别误会,我刚才的话不是质疑您,我我是关心您,咱家上下都在关心着你回家啊!”   牢里的警长显然认识中年人,他惶恐的问道:“苏先生,您您您什么意思?这位、这位道长是贵府的啾啾啾啾啾……”   他突然变得紧张,以至于一个‘九’愣是说成了鸟叫声!   其他巡警的表情更难看。   有人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软倒在地。   这一幕把云松给看呆了。   有点熟悉啊!   这不是赘婿回家的套路吗?   不过自己不是在媳妇家里而是在牢里,但效果是一样的,都是大佬回家!   云松看向几个巡警。   几个巡警面色难看的厉害。   警长惊恐的抱拳作揖:“九少爷、原来您您是九少爷,我、我有眼不识泰山,九少爷,您可、您行行好,您别跟我这种傻子一般见识!”   听到这话中年人猛然大怒,他站起来厉声道:“你们对我家少爷做了什么?”   警长急忙摆手:“苏先生,误会,这都是误会……”   “那咱们的误会可够大的。”云松失声一笑。   这个世界的云松好像很凶残?   九少爷这是凶名在外呀!   他确实凶名在外。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警长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惊恐到扭曲。   云松上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呢,算是命大,刚才只是恐吓威逼我两句。这没什么,我这人素来心胸开阔,这事我不放在心里。”   警长急忙作揖道谢。   云松抓住他肩膀摁住他:“别急着道谢,他们几个刚才可不止是威逼我,他们还要打我呢!”   几个巡警慌忙讨饶。   云松又指向那个名为罐子的巡警:“你最凶啊,不光要打我,还草菅人命!”   罐子摆手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   警长见此一咬牙,冲到牢房门口冲被巡警们簇拥在一起的胖警官叫道:“报告署长,陶罐子曾经伙同牛二警长对犯人无故殴打致死,犯草菅人命罪!”   胖警官嘴角抽了抽,阴沉着脸离开。   陶罐子大叫道:“署长、署长,我是让二哥给逼的不是让牛二、牛二逼我的!”   警长抽出手枪拉了枪栓,痛快一枪直接崩了陶罐子的脑袋!   干脆利索。   云松都看呆了!   他知道这时代的沪都很混乱,黑警们目无法纪、嚣张跋扈。   但他也没想到这些人可以这么嚣张!   这陶罐子可是警员,然后就这么被崩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   沪都的混乱要超出他的想象!   他在沪都的日子必须得更谨慎、更冷酷!   这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第167章 沪都嬴氏   警长毙了陶罐子,然后冲着云松点头哈腰。   云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做的很好啊。”   警长跺脚立正并敬礼:“多谢九少爷夸奖,卑职不胜荣幸!”   然后云松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其他人,笑容更是灿烂:“但我记住你们了,敢威胁我的人不多,你们几个刚才做的很好。”   警长脸上的激动之色凝滞了。   云松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友好的说道:“想吃点什么回头多吃点,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吝啬钱了。”   警长脸色一下子煞白,他叫道:“九少爷,不知者不罪呀,我们刚才是无意的,我们是眼睛瞎了,没认出您的身份,我们是不小心才……”   “那下辈子可得小心点。”云松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冲其他巡警歪嘴一笑。   他自认这个表情够邪魅。   事实也是这样。   警长直接坐下了。   苏先生颤声说道:“九少爷,咱们先回去吧?”   云松去喊上了瘦削汉子,带着他一起出门。   瞽仙不怕阳光。   因为他们以为自己还没死……   这种鬼是很罕见的,云松能知道它们的存在倒是与啊呜的经验无关,而是在《天目诡奇谈》中看到的。   《天目诡奇谈》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   说是鲁中某地有个笨后生,这人从娘胎里出来脑袋瓜就不灵光,但他长大后却做起了生意。   他脑袋瓜不灵光按理说没法成为生意人,可老天爷赏饭吃,这小伙死脑筋,他走街串巷做买卖童叟无欺,从不以次充好,结果这让他打出了名声,当地村里人就认他的招牌。   然后有一年他许久没出来做买卖,周围的三乡五村打听他消息也没打听到。   临近年关的一天傍晚他忽然挑着担子去了一个村,村里人自然高兴,纷纷围着他嘘寒问暖。   笨后生便说自己之前受伤了,这是待在家里养伤来着,现在才感觉养好了然后出来做买卖。   同时这笨后生还抱怨,说是不是他养伤期间不出来做买卖,周围村子的人都生他气了?他今天出门转了好几个村子,结果不管他怎么叫卖都无人搭理他,他去跟人搭话,人家也不搭理他。   这时候本村一个无赖去赌钱回来,无赖看到村口聚集了一群人就钻进去凑热闹。   他看到笨后生后吓呆了,当场叫道:“你不是死了吗?我用石头砸碎了你脑袋抢了你的钱呀!”   笨后生听到这话大为惶恐,他问道:“那天我身上地上流了许多血,是你砸碎我脑袋导致的?我死了?我不是受伤了吗?”   无赖吓傻了,叫道:“你就是死了,脑袋被我砸扁了!”   最终全村人也吓傻了,因为笨后生的身影逐渐开始消散,最后他哭着喊了一句话:   “那你杀死我两次!”   《天目诡奇谈》中便点评了这个瞽仙,说这个笨后生毕竟是生意人,脑袋瓜相对同类们还是聪明,再者他的修为也差,以至于能让过多的人看到。   瞽仙跟所有妖魔鬼怪都不一样,他们修为越高能看到他们的人越少。   以至于《天目诡奇谈》作者还提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人们说这世上瞽仙极少,那会不会是这世上瞽仙众多,只是瞽仙们修为都很高,以至于人们都看不见呢?   云松这次碰上的瞽仙修为就要高一些了,听警长的意思,自从他死后到现在,牢里看到过他的也就是云松和另外一个人。   不过这可能也与他一直藏在牢里有关。   也是他一直藏在牢里,导致他修为不自觉的增进。   瞽仙终究属于鬼,能汲取阴气修炼。   牢狱之地阴气足、死气重,是鬼物们修炼的好地方。   自古以来官府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就跟老城那座牢房一样,牢狱内外都有神灵神兽坐镇,妖魔鬼怪难以进入。   这个瞽仙是傻人有傻福,错打错着才有了今天一切。   云松将他带出来后,他到了阳光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太好了,我终于出来了,活着出来了!”   其实瞽仙的异常很多。   他们先前所在的那处牢房乃是地下一层,光线极差,像云松在里面才待了不到一天,出来后见到阳光就得眯眼睛。   而瞽仙压根不受影响。   他在阳光下欢快的蹦达了几下,然后回来向云松道谢。   云松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还不认识呢。”   汉子傻笑道:“哦,我名字可好了,叫沙老大,九少爷你叫啥?”   说完他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唉,我真傻,你就叫九少爷呗,我都知道了怎么还问你名字呢?你这个名字也好。”   云松苦笑道:“其实我叫云松。”   沙老大点头道:“哦,我知道了,九少爷。”   云松无言以对。   在前面领路的苏先生回身问道:“九少爷,您刚才说什么?这里有些吵闹,我没有听清。”   云松摆摆手说道:“没说什么。”   苏先生没有再问。   警察署外停着一辆车漆黑亮的小轿车,苏先生小跑上去拉开车门。   云松一看心里暗叹一声。   嚯,这车还是对开门的!   他上车,沙老大也钻了上来。   上车后他左摸摸右摸摸赞叹道:“九少爷不愧是少爷,家里竟然有洋车,真好呀,咱也坐上洋车了。”   云松冲他笑而不语。   车内再自言自语就会让人发现异常。   苏先生亲自开车,问道:“九少爷,咱们现在去哪里?是回家吗?”   云松不说话。   最好的伪装就是让人去自己理解。   苏先生用余光偷偷看了看他,果然自己解读了他的意思。   他苦笑道:“九少爷,您别怪我多嘴,老太爷和老爷、太太他们都是有自己苦衷的,咱们家已经搬到了沪都,按照协议,咱家不能再去掺和龙脉的事了。”   龙脉!   又是龙脉!   云松表情忍不住变了变。   苏先生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的话起效了,他接着说道:“我知道您和八位少爷感情深厚,他们的死必然让您心伤欲狂。”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再说这件事确实与老爷他们没有关系,老爷没法去帮你们,这是咱对其他八大家的承诺!”   “唉,您就别怪老爷他们了,您应当知道老爷和八位少爷的感情,八位少爷去世,他比您更难过呀!”   云松再次歪嘴一笑:“呵呵,是吗?”   苏先生不知道怎么理解的,他叹了口气道:“我这次来不是给老爷太太们当说客的,九少爷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哪有这个资格?我就是想您了,得知您回到沪都了,便赶紧来看看您!”   一听这话,云松心里一凛。   这人是真云松的熟人。   那他不能再装腔作势了,否则一旦被识破会引发对他身份的更多怀疑。   他直接说道:“苏先生,我并不是不信您,而是我到现在也没明白您的意思。”   “实不相瞒,我其实不认识您,不,我是没有您的记忆了,我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失忆了,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我知道我叫云松那也是因为在四目观里我师傅四目道长留下的信上所讲。”   正在开车的苏先生直接一个急刹车。   他震惊的回过头来。   云松冲他沉重的点点头:“我或许不是你们的九少爷,也或许是,对此我确实不知道,所以您不必吃惊……”   “我吃惊的不是您失忆了,您去过、去过那地方,失忆也是正常。”苏先生打断他的话,“我吃惊的是您怎么能认贼作父——啊,九少爷恕罪,我这个词用的不正确。”   “但您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就是天目门给害的,四目那老贼是抓您做人质啊,您怎么能称他为师傅?”   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又多又复杂。   云松直接惊了。   面对苏先生声讨的目光,云松便谨慎的说道:“竟然是这样?我不太相信,因为四目道长对我很好。”   “而且说实话吧,我是失去记忆后突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跟四目道长在一起……”   苏先生叫道:“您当然是失忆后睁开眼睛就发现四目在眼前,他和九目当时都在大昆仑对付您和其他八位少爷!”   说着他猛的握紧拳头:“我明白了,九少爷您是被他给坑了!天目门这些混蛋肯定是发现您失忆后便把您给拐走了,难怪您被救回沪都后明明昏迷,结果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老爷和太太一直以为您是醒来后失望于家族做的事,所以悄悄离开,原来您是被天目门给偷走了!”   云松阴沉下脸来。   苏先生急忙说道:“请九少爷务必相信我的话,我没有半句虚言!要不然这样,我带您回家,您回去见老太爷——老爷和太太现在在外面找您呢,他们只有在中秋节的时候回来一趟,然后又出去了。”   “但老太爷在家,您虽然跟老太爷向来不睦,可是您知道老太爷一言九鼎,他绝不会……”   向来不睦?   云松听到这话后突然就来劲了。   他立马皱眉说道:“等等,我想到了什么——”   然后他又摇头:“我不去见老太爷,我不想见他。”   苏先生张开嘴要解释,云松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   见此苏先生的话转成了一口叹息。   他叹气道:“唉,好吧,这是您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插手了,要不然这样,我带您去陈少爷那里?”   “之前除了八位少爷,陈少爷是您的相交莫逆,您现在虽然失忆,但应当对他有好感吧?这样,我带您过去跟他见见面,或许他能帮您找回一些印象。”   云松咂咂嘴。   陈少爷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这次来沪都就是想找徐福的信息,结果这看起来怎么像是陷入了一张大网里?   上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在老镇,结果他就在老镇耽误了许多时间。   这次他有不好的预感……   但他不太好拒绝,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另一个根据现有信息来判断,他们家在沪都应该是个超级的势力,否则巡警们不至于这么害怕自己。   那陈少爷既然与他关系好,自然家里势力也很大。   这样云松就想他或许可以利用一下陈家的权势,通过陈家来查查徐福的情况。   得到他的许可,苏先生稳稳地开车出发。   云松在后座快速的分析已有的信息,想将迷雾之网给捋顺了,以此推断出更多更有用的信息。   然后他努力的分析了一番。   越分析越乱!   他不是那块料!   他的脑子仅仅支撑他能考上大学,甚至连研究生都考不上,他应该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他也不是白分析一通,他还是有所收获的。   最大的收获是他想起了鹿敬天当初随口一声感叹,他说过真云松有个义父,而且义父还叫做嬴无忌。   嬴无忌……   嬴……   嬴莫及!   神机先生嬴莫及!   一个名字浮现在他心头。   这样他便问道:“苏先生,嬴莫及是谁?”   苏先生说道:“看来九少爷实在是失忆的厉害,您了大老爷也忘记了?他是咱们嬴氏的大老爷啊。”   云松的脑袋一下子歪了。   他好像把自家大老爷给整死了?   结果就在此时,苏先生又说道:“九少爷,您不该忘记大老爷的,以前您跟长辈里头最亲的就是大老爷,小时候您闯了祸老太爷要打您,都是大老爷给您说情。”   “自从您失踪也是大老爷找您找的最上心,今年中秋节他回来后还说他几乎已经找到您了呢。”   这话把云松又给整迷糊了。   他小心问道:“呃,大老爷没事?”   苏先生随口说道:“他能有什么事?他当然没事。”   云松呆住了。   这不应该。   当日在老镇下的水潭决战,他用五个手榴弹扔进神机先生躲避的洞穴里把他给炸死了——   这是啊呜给他的答案,啊呜在这方面是不会失手的。   可是按照苏先生所说,中秋节的时候嬴莫及安然的回来了。   这是几个意思?   自己炸死那个人不是嬴莫及?   或者神机先生不是嬴莫及?   这个猜测是有可能的,关于神机先生的身份他是从冯长青口中知道的,冯长青这么称呼他。   所以,冯长青会不会认错人了?   云松挠挠头。   麻痹好乱啊。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沪都道路是云松见过最让人心怡的,平整又宽阔,都要比得上地球上的村村通马路了。   这样汽车开的很顺畅,一路通行开往郊外。   就在主城区边缘,沪都出现了大片的树林草坪,一座座宫殿隐藏在这里。   不是他夸张,在云松看来,这里的建筑真就是宫殿!   当然他知道这是一座座别墅,可是他没想到这世界沪都的豪华别墅是这个水准:   每一座别墅四周都有大片的绿地,但内里却有坚固的墙壁。   一面面墙壁如同城墙一样,最简单的也是上面挂了电网和铁丝网,有的全是钢筋混凝土浇筑,高度超过四五米,上面很开阔,竟然有类似城堞的东西!   城堞处有人,全是扛着枪的壮汉。   他们目的地就是这样一座宫殿般的别墅,一条开阔道路直通门口,这别墅大门跟城门似的,生铁铸就,色泽漆黑,看起来就牢不可破。   门上挂着大牌匾,上面有四个字:汉王陈府!   这牌匾不是寻常东西,它材质非铁非木,上面有万佛朝宗之像。   此时是中午头的,烈阳照在上面,神佛们满身华光,威严神圣!   再往上是城墙,有身穿齐整军装的士兵正在巡逻,他们戴着钢盔、背着一把把长枪。   云松仔细一看,全是冲锋枪,造型跟他熟悉的芝加哥打字机很像!   他曾经跟鹿敬天的警卫打过交道。   这里的守卫们不比鹿敬天的警卫差多少,都是一样的彪形大汉,都是一样的杀气腾腾。   汽车开到要转入别墅的道路,这里有岗哨,立马有穿军装的守卫出来拦截。   云松落下车窗。   守卫看清他样子后立马跺脚敬礼:“卑职见过九少爷,电话传内宅,九少爷来访!”   岗哨里立马有守卫摇电话。   没几秒钟他点头,这守卫立马喊道:“请九少爷入宅!”   云松咋舌道:“这陈家挺牛逼啊,怎么,是军中高官?”   苏先生苦笑一声:“不,这是他们家的私家卫兵,现在世道太乱,大门大户谁家不养上一批卫兵?”   “咱们家也有?”   “陈家跟咱们嬴氏可不能比,他们顶多曾是草头王,连遗皇族都算不上,而咱们嬴氏老祖乃是九州第一君、千古第一帝!”苏先生说到这话傲然一笑。   “祖龙!”云松脱口而出。   苏先生矜持而骄傲的微笑。   云松暗地里咋舌。   娘咧,自己来头这么大!   小看自己了!   他记得小时候他爹说他家是三代贫农,看来这成分说的也太保守了,他云松祖上不是一般的阔啊!   陈府大门缓缓打开。   云松往两边看,发现竟然是电动的!   牛逼的!   大门洞开,别墅的庐山真面目终于露出。   这里其实是一片别墅区或者说是住宅区,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座别墅房。   里头林木众多,竟然有河流穿过也有一座湖泊,河流如一条玉带将一座奢华楼房环绕其中,那就是主楼了。   湖泊中有一套亭台楼阁,一辆游览车似的小车到来把他们接过去,然后有个青年在笑吟吟的等候着他:   “松子,我可想死你啦!” 第168章 猪头争霸赛   陈家大少的名字很粗暴。   叫陈野心。   因为陈家一直野心勃勃。   云松对此颇感庆幸,还好陈野心的父亲给他起名的时候是野心勃勃而不是春心泛滥……   陈野心这个名字粗暴,但人却长的英俊文雅,他一身白衬衣、黑西裤,发型新潮,戴着金丝眼镜手上是西洋大金表,跟地球上的偶像似的。   他的行为业很新潮,看到云松立马张开双臂进行热烈拥抱。   云松只好跟他拥抱。   苏先生上去跟陈野心低语了几句。   陈野心面色有些变了:“当真?松子你真失忆了?”   云松沉默的点头。   陈野心说道:“你不会是为了逃欠我那一万大洋的债所以装失忆吧?人会无缘无故就失忆?”   云松怀疑的看着他问道:“是你在趁着我失忆给我扣屎盆子吧?我哪里欠了你这么多钱?”   一听这话陈野心指着他哈哈大笑:“我就说你是装失忆,怎么样,被我一句话给诈出来了吧?是,你没欠我这么多钱,但你确实欠我钱,上次咱们在恶霸刘那里赌牌,你可是借我八千大洋的!”   云松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苏先生苦笑道:“陈少爷,我家九少爷的脾气你了解,他为人骄傲,怎么可能为了你这点钱而装失忆呢?”   陈野心琢磨了一下说道:“也对,但他真的失忆了?”   苏先生沉重的点头。   陈野心上来搂住云松的肩膀,道:“没事,我带你熟悉熟悉我家环境,或许你能回忆起点什么来。”   他又对苏先生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老苏你也留下,等会有好戏看还有美食吃,一起来享受。”   苏先生问道:“哦,敢问陈少爷待会有什么好戏可看?”   陈野心得意的说道:“猪头争霸赛!”   苏先生面色微动:“鲁大回来了?”   陈野心说道:“不错,鲁师傅从东北赶了回来,这一年他可是自己精心养了一头猪,今晚就用这头猪的猪脸来做鸿运当头——你等着瞧吧,今晚有好戏看了。”   苏先生问道:“鲁大有信心?”   陈野心点头:“他这头猪养的确实非凡,你也知道,鸿运当头这道菜对猪脸本身要求极高,只要猪脸肉质能胜一筹在他们这些名师手中就是胜算更多九筹。”   苏先生微笑着说道:“但我还是看好甄师傅,甄师傅三年前能守住擂,今年一定也可以。”   说到这里苏先生急忙对云松告了个罪:“九少爷,对不住,我忘记您失忆了,您应该不记得猪头争霸赛这档事了吧?”   云松摇摇头。   陈野心搂着他肩膀说道:“哎呀,事情很简单的啦,就是两个猪灵官争灵官门的掌门之位。”   “他们两个是师兄弟,大师兄叫鲁大,二师兄叫甄闲云,一直以来这甄闲云是掌门,鲁大对此很不服气,每隔三年就来竞争一次。”   “而他们竞争方式很有趣,是做一道菜,这道菜叫鸿运当头,乃是北方名菜,你知道鸿运当头的做法吗?”   云松又摇摇头。   陈野心笑道:“很简单,就是一道烧猪脸,这猪脸是整个烧煮出来的,不过它不简单,名堂就在‘鸿运当头’这个名字里。”   “这道菜里面藏有气运,吃掉后是可以获得好运气!”   云松吃惊:“这么霸道?它里面藏了个龙脉啊?”   一听这话陈野心猛的就大笑起来。   他指着云松说道:“你不光是失忆了,脾气都变了,以至于我都忍不住怀疑你不是松子失忆,是松子让人给替换了。”   “但你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你没问题了,三句话离不开龙脉,这就是你啊!”   现在时间还早,距离晚饭还有段时间。   陈野心带云松在陈家豪宅里转了转,然后款待他吃了一顿丰盛午餐。   云松给沙老大带去一些。   沙老大一直待在车里。   陈家豪宅内多有克制邪佞妖鬼的法宝法器,瞽仙终究是鬼,它们也会被一些法器所伤,所以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车里是最好的安排。   沙老大很听话,云松不让他下车就他在车里睡觉。   期间他一直在研究钻进车座下的空间,只是这空间实在小,他钻不进去。   下午开始,开始有宾客到来。   云松理解了陈野心对苏先生说的那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的意思,原来猪头争霸赛竟然是一场盛宴,陈家请了不少人。   盛宴在湖中宴厅举行。   云松提前进去,发现这宴厅很有西式风格。   它不是普通的湖畔露台,而是一间两层打通的大厅,整体层高极为可观,待在里面神清气爽。   宴厅二层是有一圈观光带的,由一道环形楼梯螺旋状延伸上去,从屋顶往下用透明的缆绳悬挂着一支吊灯。   因为湖上风大,吊灯从上往下分岔出的诸多枝腊烛改成了蜡状灯泡,这散发出的光芒更加恒定。   整个宴厅的主角就是这个奢华的吊灯,它从灯泡到烛台都是用极好的玻璃所铸造而成,透光性极佳,云松抬头看,依稀回到了地球上的五星级酒店。   宴厅的餐桌还是圆桌,但风格是古罗马式,围绕圆桌是一张张樱桃木椅子,再就是贴着墙边则是一圈的沙发。   陈野心进来后便显摆他们家的吊灯和沙发,装逼之情,溢于言表。   云松一看这能行吗?   今天半个白天陈野心都在显摆,云松出于礼貌配合了下来,没想到陈野心似乎是装逼上瘾了,没个停下的时候。   陈野心又用这宴厅来装逼,故作低调的说道:“松子你对我家这宴会厅还有印象吗?我记得你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很吃惊呀,竟然指着大吊灯问我这些蜡烛怎么通体都在发光。”   云松淡定的说道:“那时候我竟然如此土鳖吗?其实吊灯没什么意思,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过介绍,阿妹你啃国的国会大厦用整个吊灯来做吊顶。”   陈野心惊愕的说道:“你一定被骗了,这吊灯怎么能做吊顶?你看这吊灯多细呀,或者你是说吊灯镶嵌在吊顶上?那我家也是这样呀。”   云松摆摆手说道:“不不不,你思维局限了。”   “谁告诉你吊灯必须得是这个样子?你看到灯泡的外罩了吧?用那种玻璃整个铸造成屋顶,然后在玻璃后走灯丝,这样一通电岂不是满室生辉?”   陈野心呆滞:“还可以这样?但这样也不行,你不知道,这灯泡外罩玻璃可薄了,用它做个小灯泡行,用它做大块的玻璃罩那太脆了。”   “它还不能厚,一旦厚了透光性就不行了。”   云松说道:“第一,有种玻璃叫防弹玻璃,顾名思义,这玻璃连子弹都打不碎,它自然足够坚硬。”   “第二,有的是厚玻璃透光性依然极佳,有一种水晶玻璃就是这样。”   陈野心盯着他看。   然后猛的大笑起来:“哈哈,你糊弄我!”   云松平静的说道:“你应当知道,我从不说谎。”   陈野心梗住了。   他琢磨了一阵,又指向沙发开始显摆:“哎哎哎,你看我家这套沙发,松子,你没见过这套沙发,这是我爸爸上个月才换的。”   “你上去坐坐,这沙发是用鳄鱼皮做的,很舒坦。”陈野心坐下晃了晃,任凭弹簧摇动自己身躯。   云松坐上去后说道:“不错。”   陈野心得意了。   得意不过三秒。   云松说道:“不过这沙发太单调无趣了。”   陈野心愕然道:“沙发还能有趣?这又不是女人,它还能给你吹拉弹唱?”   云松笑吟吟的说道:“不必它吹拉弹唱,但让它给人按摩总可以吧?欧罗巴现在流行一种按摩沙发,它沙发下面有机器,通电后机器可以动弹,能给人的脖子和腰按摩。”   “对了,这里的留声机呢?放一首歌曲听听,来一首你插得深-克莱德曼的《my-hert-will-goon》!”   宴会厅自然是没有留声机的,这里风声猎猎、涛声徐徐,是听涛声的地方而不是听歌的地方。   陈野心不甘心的问道:“你就是在糊弄我,压根没有这首歌曲!”   云松不客气了,双手一背亮嗓子就唱:“Every-night-in-my-dreams,I-see-you,I-feel-you……”   开玩笑,他大学时候有一次回老家过年恰逢村里举办十佳歌手大赛,当时他一展歌喉、一鸣惊人,就是靠这首‘我心永恒’差点进入了五十强!   我心永恒的曲调那不是盖得,毕竟号称百年经典,陈野心平时少不得听西洋歌曲,云松一开口他就服了。   “别唱了,松子,我承认我刚才那是嫉妒之言,你别唱了,别让苏先生误会,让他以为我在打你。”   云松不高兴的说道:“怎么了,这首歌不好听吗?”   陈野心苦笑道:“这首歌是好歌,但你的唱腔听起来像是让人打的哀嚎。”   云松更不高兴了:“你打得过我吗?要不然过两招?”   他服下过神力丹,力气很大,伸手在沙发上一使劲,一个沙发起来了。   见此陈野心眉头狂跳:“咱们继续说这宴厅的事。”   云松说道:“你们这宴厅收拾的不行,地上怎么没有地毯?波斯地毯你知道吧?要手工的,要羊绒的,那个踩上去舒服。”   陈野心说道:“你这是外行话,湖上湿气多大,怎么能铺上地毯?”   云松说道:“湿气大就祛湿,在地毯下面先撒一层干燥剂……”   “不谈地毯,谈别的、谈别的。”陈野心面如土色。   云松说道:“那谈什么?谈墙壁?你看看,你们这是个白板墙,这怎么行呢?挂上一圈鹿头野猪头野牛头之类——可别挂虎头,风格不搭配。”   “还有这门口你得弄俩西洋人啊,两扇门一扇外开一扇内开,一里一外俩西洋人,见人来了就来一句‘May-I-help-you,Sir?’,这多有档次。”   “还有这里上楼的楼梯,你们怎么弄了个旋转木梯?用电梯呀,人一进去,它嗖一下子上去了……”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松子,咱还是聊聊过招的事吧。”陈野心急忙打断他的话。   云松问道:“这有什么好聊的,咱们俩要过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现在扛揍吗?”   陈野心又改口道:“咦,我父亲带客人来了。”   他的父亲名字比他的要粗犷霸气的多,名叫陈王爷。   这名字应当是寄托了陈野心爷爷的厚望,不过陈家向来势力大,陈王爷如今也算是个尊称了。   陈王爷带了一批人到来,这些人多数是中年人偶有老年人,但青年只有一个。   陈野心丝毫不计较云松刚才打他脸的事,凑在其耳畔不断低声给他介绍这些人。   到来的人全是沪都的头面大人物,不是斜杠中年就是斜杠老人,身上背的名头众多。   里面有沪都市长钱斗海、有江南商会的副会长、有个道士乃是空虚观的掌教,等等等等,全是贵人。   其中里面个瘦削汉子,这汉子跟云松有些渊源,竟然是排教掌教张飞鲨。   陈野心没有介绍云松,他说这是云松过去的习惯。   嬴氏九太保的名号在整个九州的江湖都很响亮,但真正知道他们样子的人很少。   这是嬴氏的一种手段。   保持神秘感。   无人知晓样貌的嬴氏九太保要比公开出来的九太保更有威慑力。   结果张飞鲨见到云松后便嘿嘿笑,看他样子是认出云松身份的。   应该是窦大眼等人回去后便将他的形象给张飞鲨描述了出来,所以他才认出了云松。   陈王爷带众人到来后一一安排落座,云松和陈野心陪末座。   这时候江南商会的副会长马神封冷笑道:“钱市长身边还留了座位,这莫非是给东洋商会的哪位所留?”   钱斗海哈哈笑道:“马会长猜错了。”   听到这话马神封竟然表情变得好看起来,他起身冲众人行礼,用自嘲的语气道了个歉。   他借着起身的机会询问道:“陈王,今晚两位主角还没有准备好吗?”   陈王爷长的英俊潇洒,满身的干练气息,标准的总裁大叔形象,放到地球上他去夜店绝对可以对少女进行乱杀。   他微笑着说道:“两位大师是带着活猪来的,他们要现杀猪、现剥猪脸,这难免会耗费些时间。”   这时候管家急匆匆走来,在陈王爷耳畔低声两句。   陈王爷看了眼钱斗海。   钱斗海便说道:“看来是我的客人到了,哈,他们今天有些过分了,来陈王家里做客竟然敢迟到,待会一定要罚酒三杯!”   陈王爷低调微笑着摆摆手,管家见此便又急匆匆的出去。   不多会一辆小车开来,然后有咔吧咔吧的声音从木栈道上响起。   听到这声音,马神封顿时变脸色站了起来。   他旁边坐着沪都金水镖局总镖头金斩虎,这位总镖头也是沪都民团团长,他伸手拍了拍马神封的手背给他一个冷静的眼神。   马神封给了他这个面子,阴沉着脸重新坐下。   与云松所知的常识不同,这年代的民团是一个实权单位,民团团长也是个实权人物。   因为如今军阀混战,各地百姓屡受抢掠,他们便私下里凑钱养起了一支民团。   沪都民团在本地招人,而且不惜重金购进西洋火器、在江湖上雇佣高手,所以实力很强横,曾经有鄂北乱军一路东征想杀进沪都,便是被沪都民团给打了个分崩离析。   钱斗海的客人是东瀛人,他们穿的是木屐,所以走在木栈道上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   到来的东瀛人一共三人,三人全是光头,穿的衣服非僧非道,但手上有握着僧人的降魔杵,这架势有些古怪。   云松皱眉。   陈野心微笑着说道:“这群小赤佬也来了?日他娘的,他们是大和神道教的人,有机会干死他们几个。”   云松也微笑道:“我给你摁着,你干。”   他跟神道教之间无冤无仇,干嘛跑去招惹人家?   江南商会跟他们肯定有血海深仇,马神封一个讲究和气生财的生意人看到他们后脸都扭曲了,要不是顾忌场合怕是他这会已经撸起袖子开大了。   马神封这人肯定是有修为的,云松看不出他的深浅,但能看出他的身上有股蓄势待发的气息。   这就是修炼凝聚而成的真阳之气。   三个神道教的人分别叫空桑、空岛、空舟,他们是大和神道教在中原的最高领袖。   钱斗海宣称他们来华夏是要与各门派切磋修为的,但在座的人都不信。   因为大和神道教三位修士的到来,现场氛围有些凝滞了。   还好此时主角已经准备完毕。   正戏开锣。   鲁大和甄闲云两师兄弟一起到来。   其中鲁大穿着简朴,身上一套蓝色长衫浆洗的发白,面色粗糙、皮肤黝黑,双手满是老茧,好像刚从地里干完活上来的老农民。   他与老农民不一样的地方是面有残疾,只剩下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另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甄闲云的打扮则像是个大厨,头戴厨师帽、身穿厨师服,肥头大耳、见人笑眯眯。   两人到来后给众人见礼,陈王爷挥手道:“咱们这里诸人虽然都身居高位,但都是爽快人,所以两位师傅请直接展示手艺吧!” 第169章 大气运之猪   宴厅里头已经临时准备了火灶,鲁大和甄闲云各有一个灶,然后用的材料和助手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此时其他人要做的就是观摩。   两人各带了一个徒弟。   两个徒弟在准备配菜和调料,而鲁大和甄闲云则对视了起来。   鲁大率先开口。   他抱拳说道:“掌门,三年未见,你可安好?”   甄闲云笑道:“挺好的,每天就是杀几个猪、收拾点菜肴,其他时候便去做闲云野鹤。师兄你呢?听说你了关外,关外有意思吗?”   鲁大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意思,当然我整天待在山里不外出,即使有意思也与我无关。”   甄闲云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摇头苦笑:“师兄,人生能有几个三年?你何必非得执迷于掌门这个虚位……”   “你不执迷那你退位,将杀猪刀传给我如何?”鲁大粗野的打断他的话。   甄闲云无奈的说道:“师兄,你了解我的脾气!如果不是师傅逼着我做掌门,你当我会尸位素餐吗?”   “杀猪刀在我手中多年,我何时动过它?我说心底话,我真的不贪图它的神威,但我不能让给你,这是师傅交给我保管的,在新掌门出来之前,我决不能将它让给任何人!”   鲁大僵硬一笑,说道:“你何必说这么多废话,简单一句话,你不愿意让出掌门位!”   甄闲云叹气道:“师兄啊师兄,你怎么越来越偏激了?唉,这样我更不敢将杀猪刀交给你,否则你一定拿它制造血案,西域必然生灵涂炭。”   “杀猪刀不杀猪,你留着它在家里学绣花吗?”鲁大冷冷的说道。   甄闲云摇头不语,一脸无奈。   鲁大又说道:“行了,不废话了,咱们马上就要动手了,按照规矩,动手之前说出条件。”   “你是掌门,你先说。”   甄闲云苦笑道:“祖上规矩,挑战掌门失败者,自去身体一器!”   “你已经丢了一只脚、一个耳朵、一只眼睛,剩下的你还能丢掉什么?”   “我再要你一只眼睛,你就是瞎子了,再要你一个耳朵,你不是聋子但听力必然大受影响,要你一只脚,你就彻底残疾!”   “给你一只手。”鲁大咬着牙说道。   甄闲云问道:“你给我一只手,你单手能握的住杀猪刀吗?”   鲁大彪悍的说道:“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甄闲云摆摆手,说道:“我不要你的手,虽然我很会卤猪蹄。”   “这两年我认识了一个学西洋医术的朋友,他的话启迪了我,人的身体内有五脏六腑,但不是每一个脏器都有用,有个脏器叫做阑尾,它是没用的。”   “所以这次你输了,你就去割掉阑尾吧。”   鲁大显然是老古板,他并不知道西医和阑尾,他只知道人体五脏六腑缺一不可。   听到甄闲云的话后他脸色难看,沉声道:“师弟,你终究是想要我的命了么?”   “好,今日只要你能赢,我就给你!”   “但你一定赢不了!”   甄闲云知道自己解释无用,便不说话了,只是连连摇头。   云松看不下去,他忍不住站起来说道:“鲁师傅,甄师傅的话没有一点问题,他不想要你的命,他只想要你回头是岸!”   “人的身体里确实有阑尾这个器官,割掉这个器官后对人的性命和健康几乎没有妨碍!”   鲁大轻蔑的撇了撇嘴。   他看向甄闲云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反正我想要你的命!你要是输了,我要你的心!”   甄闲云沮丧道:“你这是逼着我不能输啊!”   此时两个弟子已经停下动作。   两人回到灶台前开始干正活。   他们打开带来的罩子,众人纷纷好奇看去。   甄闲云带来一个普通猪头,它已经被拔毛处理干净,白白胖胖,肥嫩异常。   这个猪头闭着眼睛坐在案板上,两个嘴角微微上挑,依稀有点笑意。   鲁大带来的则是一个大野猪头,这家伙可就厉害了!   这野猪头跟个牛头似的,虽然已经去毛,但是威风之势凛然不减,两颗獠牙凶猛的往前冲,跟两柄长矛一般。   猪头出现,鲁大挥掌拍了上去,众人下意识的咋舌:   只见这猪头的天灵盖处竟然有一道白练般的气息冲起,就跟它脑门下有个烟囱似的,突然冒出白烟三尺高!   云松看到这股白烟后心底出现悸动,他想凑上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是在本能的指引下想靠近它甚至得到它。   此时甄闲云也在对着他带来的猪头拍掌。   同样,他这个猪头也出现了一道白烟,但规模跟鲁大的野猪头不能比,冒出来的顶多一尺高。   见此鲁大阴森冷笑:“掌门,你今天输定了!”   “你这猪头也非同一般,但跟我的龙猪绝不能比!”   “你可知道我此次去关外三年是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去关外是找大金陨龙脉的!”   “虽然我没有找到大金陨龙脉的主脉,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好歹在天池旁发现了陨龙脉的龙蜕位!”   “于是我在这龙蜕位上养了这头野猪——咱们平常见到的家猪已经被驯化太久,没了血性没了野性也没了承受龙蜕位上残留龙气的能力。”   “而我这头野猪可不是寻常的野猪,我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寻找了九百头野猪崽,将它们关在一处后不喂食水让它们互相残杀、互相吞噬,最终得到了这么一头野猪王!”   “得到野猪王后我亲手抚养它长大,它从小到大只待在龙蜕位上,吃的是龙蜕位上长的草,喝的是龙蜕位旁的天池水。”   “我一天要喂它吃八顿,若是它吃不下我就给它硬塞,所以才会养出这样一头无敌龙猪!”   鲁大越说越是意气风发,终于将过去十年挑战三次输三次的郁结之气给发泄出来。   介绍完手中野猪后他厉声问甄闲云:“师兄,你这头猪有什么说法?现在你也该说出来给大家伙开开眼界了。”   众人转移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甄闲云咳嗽一声也露出肃然之色,他说道:“我这头猪也是精心挑选所得,呃,它本来要被人做成烤乳猪,但它长的眉清目秀,就被店家给放过了。”   “我得知此事后觉得有趣,就把它给要到手养了起来,它一辈子也算是顺风顺水,生活在一处橡树林中,吃的是橡果,天热有树荫、天冷有干草窝,然后平时还有我养的其他猪跟它玩耍。”   “哦,它的精力很旺盛,有一条好鞭,几乎霸占了母猪群,播撒了无数种子,养了许多小猪——对了师兄,它的猪崽长势都很好,你要不要带一头回去养?”   鲁大懒得接这句话,他手臂一甩握住一把钢刀,然后开始操作猪脸。   甄闲云也开动快刀。   两人刀功异常精湛,钢刀在手风起云涌,一把刀能进能退、能切能挑,很快将一个猪脸收拾的明明白白。   接下来是调料烹饪。   大火凶猛,隔着老远也有热气扑面。   两人的烹饪手法是出自一个师傅,所以区别不大,很快都有肉香味传出。   但鸿运当头是焖煮猪脸,这过程相当漫长,即使火猛也得需要半个时辰,之后还得有一个时辰的小火收汁。   不过陈家不缺美食,管家拍拍手,一连串娇娇女送上来一连串美味佳肴。   甄闲云这人是人如其名,确实像一只闲云野鹤。   他盖上锅盖后闲下来,看到众人要吃饭了便擦手问道:“我烹饪了一条好猪鞭,有没有想补一补的?”   刚才他介绍自己猪头的时候说过了,他这头猪精力旺盛有一条好猪鞭,大家伙早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可是这会他一句‘补一补’把众人心思给堵死了:   大家都是场面人,这种场合下谁好意思说自己需要补一补?   大家都要脸,所以连连摆手。   就在众多摇摆的手臂中,一条手臂悄悄举了起来。   云松把手臂举在了陈野心身边。   甄闲云看过去。   云松冲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然后又不动声色的从后面指了指陈野心。   甄闲云表示明白。   很快一大盅的猪鞭老汤被送到了陈野心面前。   陈野心呆了,他冲那侍女叫道:“阿欣你怎么回事?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侍女华容惨淡:“少爷息怒,奴婢也是接到吩咐送上来的。”   众人都在看陈野心。   脸上的笑容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不知道谁还在低声说:“年纪轻轻就不中用了?”   陈野心要气的爆炸:“谁在搞鬼?”   云松安慰他道:“老野你不用这样,这样有意思吗?需要你就喝,没事,身体是自己的,嘴巴是别人的,只要自己好就行,别人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好了。”   陈野心怒道:“但我不需要!”   云松便问道:“你不需要?那怎么办?”   陈野心一挥手说道:“倒掉吧。”   云松拦住侍女说道:“你真是乱来,粮食多珍贵,你竟然要浪费?”   “算了,别浪费了甄师傅的手艺,我来吃吧。”   他勉为其难的接过去。   连吃带喝,爽的飞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鲁大和甄闲云开始给猪脸收汁。   两人开锅。   又有白气冒出!   这次白气不是之前那样如白练般冲起,而是跟寻常做饭开锅后的热气一样弥漫。   但这白气跟寻常热气不一样,它是一种凝聚起来的气,冒出来后不会随意散开,而是笼罩在了锅子上。   其中鲁大那口锅上的白气少一些,只是盖住了锅子。   而甄闲云那口锅上的白气更多,一开锅盖直接喷涌出来然后笼罩了一小片空间。   见此鲁大直接呆住了。   东瀛人空舟则惊呼道:“鸿运当头!”   张飞鲨撇撇嘴道:“少见多怪——甄师傅,我真是服了!”   鲁大一时有些失魂落魄,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甄闲云面前丰沛的白气问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很快又鼓起劲来,喃喃道:“你一定是又耍了什么把戏,想要让我像上次一样认输!”   “绝不可能,这次我绝不会输!现在还没有到定夺胜负的关头,好,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鸿运气收回去!”   两人忙活起来。   随着锅中猪脸翻腾,凝固的白气逐渐落入锅里然后消失。   两个大猪脸出锅。   鲁大的野猪脸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甄闲云的肥猪脸则眯眼挑嘴、喜气洋洋。   两个猪脸上桌,一样的香味扑鼻。   有奴仆上来帮忙换餐盘,几乎是每人只能夹一块。   三个神道教的光头是真不客气,两个下筷子捞猪耳朵、一个下筷子卡猪鼻子。   见此金斩虎不屑的说道:“现在沪都来了饿死鬼啊。”   马神封说道:“你去海上看看,都是从东瀛飘过来的!”   云松两人在末座,等到猪脸转过来已经没多少肉了。   这猪脸可是鸿运当头,吃掉是真的可以沾染鸿运的,所以这些人尽管都不缺吃喝,但今天下起筷子没一个保守的。   陈野心看着几乎光秃下来的猪脸要哭了,他只好用筷子去找零星的碎肉。   云松则直接端过剩下的猪骨头砸了起来。   先猛火又文火,这猪骨头已经焖软了,他牙口好,多数能嚼动,嚼不动的大骨头则拼命的吸。   碎肉软糯香甜而不腻,骨髓娇嫩鲜美无比,骨头则难免有些柴,但浸入酱汁后味道也不赖!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股的气流往他肚子里钻,这气流先下去后往上返,众人都一样,所以吃完后立马捂住嘴——这就是鸿运气,谁也不舍得浪费!   但气流往上涌就像要打嗝,憋着嗝的感觉不好受,众人面色不好看。   而吃下甄闲云那猪头的猪肉后,众人憋嗝的感觉更难受,脸色更难看。   判定标准出现了。   鲁大面色难看,终于彻底失魂落魄。   等到众人消化了鸿运气,他猛的问道:“为什么会这样?诸君,你们都看到了,明明是我那猪头蕴含的鸿运气更多,为什么最终却是我输了?”   众人彼此对视,纷纷叹气。   陈王爷无奈的说道:“鲁师傅,当局者迷啊!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陈野心,你来说吧。”   他有心想给儿子一个露脸的机会。   奈何陈野心这边没做好上场准备!   鲁大满怀希望的看向他,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这边顿时慌了阵脚!   云松快速冲他眨眨眼。   他的意思是:傻逼,赶紧装拉肚子跑路,来个屎遁!   结果陈野心误会了他意思,指着他说道:“我这兄弟有话说,来,让他说!”   众人的目光转到了云松身上。   云松真想摁着陈野心打一顿!   不过他倒是有一些分析,毕竟他拥有啊呜混社会的经验,眼力劲还是有一些的。   于是他抿了口猪鞭老汤润润喉,慢慢说道:“鲁师傅,你们比试的不是厨艺而是技艺?”   金斩虎当场说道:“这还用你说?这个谁不知道?”   云松却摇头道:“不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这其实是个陷阱。”   “你们猪灵官一门比试的就是厨艺,鲁师傅,你该把鸿运当头真的当作一道菜的!”   “要比一道菜的好赖,那得从食材和烹饪手法两方面来比较。”   “你们二位师出同门,烹饪手法一样,而且都已炉火纯青,这点难以分出高下,于是你们都要从食材下手以胜过对方一筹。”   “这食材主体自然是猪脸,你们要用有大气运的猪,然后夺之气运给人用。”   “那事情就简单了,谁的猪气运更大谁就更可能会赢!”   “我的猪乃是龙猪啊,它的气运是天下猪里面独一无二的。”鲁大着急的说道。   云松问道:“你这头猪的气运当真好吗?或许本来是这样的吧。”   “可是它落在你手上后,就表示它气运不佳!”   “你站在猪的角度想想,什么样的气运是大气运?”   “生来健康,成长是好吃得饱睡得爽,长大后可以随心所欲的传承后代,一生无忧无虑,这才是一头大气运的猪——”   “须知不论是人是兽,穷尽一生归根结底不过图谋两样东西,一是自己生存,二是传承后代。”   “甄师傅选的这头猪生来健康,但它本来要被做烤乳猪的,却逃得一劫被甄师傅买走,到了甄师傅手中,它夏不热冬不寒,春秋有吃有喝有母猪,食物充沛后代众多!”   “而你选的这头猪呢?生来饱受磨难,九死一生才活下来,恐怕在这个过程中它已经不是肢体健全了吧?”   “后来你为了让它能够尽量汲取龙脉气运便禁锢了它的活动区域,它倒是不缺食物,但也太不缺了,你竟然强行喂它进食!”   “过犹不及啊!”   “你说这两头猪,哪一头才有大气运?”   这时候空岛也说道:“不错,鲁师傅,您一定疑惑方才明明是你的猪气运更足为何最终却是败局?”   “很简单,最初你所展示出的那股气不只是运气,还有怨气、还有怒气,所以才会那么充沛!”   “而甄师傅最早放出的是实打实的运气,且他选那头猪有更多气运被锁在体内,在下猜测不错的话,你们修行的秘术就是能放出这些气的吧?”   听到这里,鲁大恍然大悟!   他惨淡一笑,说道:“输了、又输了,不过我还是不服!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我自己是输给了老天爷!”   “非战之罪也!”   “但师弟你放心,师兄我输得起!”   说到这话他拿起钢刀要抹脖子。   甄闲云惊呼:“不!”   说时迟那时快。   ‘砰砰’两声枪响!   云松手里的驳壳枪在喷火! 第170章 识宝会鉴宝   云松这一开枪半个园子都乱了。   亭子宴厅餐桌旁的诸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们心态更稳,所以仅仅被枪声给震到了,然后一个个稳如泰山。   正要挥刀刎颈的鲁大自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给震到了,甚至很没有高手风范的被吓了一跳。   云松第一枪是抬起枪口但第二枪可就平放下了枪管子,子弹正是从他身边切过去的!   谁也没料到云松会突然开枪,而宴厅里头还有许多奴仆在收拾残局,这些人的表情就有意思了。   有的惨白、有的涨红、有的铁青、有的乌黑,好似开了个彩帛铺,什么颜色都能绽将出来。   他们面色不一但情绪一样,都有一瞬间的惊愕呆滞。   云松抓住这个时间差叫道:“快把鲁师傅手里的刀夺出来!”   不用他说话甄闲云已经动手了。   他将自己手中钢刀甩出,撞在鲁大手中将其刀刃给撞的偏离了脖子。   四周保镖一起冲进来。   云松冲他们威严的摆了摆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必紧张。”   保镖们愣了:你谁呀?我们进来不就是要掌握你的吗?   陈王爷起身给云松站台,他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没事。”   陈野心惊愕的看着云松说道:“松子,你可以呀,脑瓜子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不过你开枪镇住鲁师傅没问题,为什么要打我家的吊灯?”   大吊灯摇摇晃晃,子弹切开了一半的鱼线灯绳!   金斩虎是耍枪的行家,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喝彩一声:“好枪法!”   云松习惯性的谦虚一句:“唯手熟耳。”   谦虚完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瞎谦虚呢,他刚才抬手一枪就是随便打的,会打在灯绳上那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   其实他第二枪会改成平射就是因为第一枪打出大吊灯忽然摇晃,他还以为自己打在了吊灯上,怕吊灯掉落砸到人,这才临时改想法变为平射。   结果他酒精过敏,今晚喝了老酒后脸红手红全身红,欧气很足,随手平射的一枪从鲁大身畔打过去,倒是彻底镇住了鲁大。   瞎猫今晚撞见了俩死耗子!   甄闲云摁住鲁大的胳膊发起牢骚:“师兄啊师兄,论本事我比不上你,可为什么师傅让我做咱的掌门人?”   “因为你性子偏激!”   “你这性子就不能改一改?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今天要不是小兄弟反应快枪法好,你就白死了!”   “我都说了我要的是你阑尾……”   “少哔哔赖赖,”鲁大咬牙切齿的打断他的话,“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什么蓝尾红尾的,你要的是我五脏六腑!人没了五脏六腑之一怎么能活?”   “没了阑尾就是能活。”苏先生也忍不住开口了。   鲁大认识苏先生,他了解苏先生的性子,这是个一言九鼎的人。   这时候陈王爷也说了:“阑尾我知道的,洋人医生将咱们的肠绞沙叫做阑尾炎,只要犯了这个毛病割掉阑尾就能安然无恙——这点我可以打包票,我手下警卫副队长就犯过这毛病,是洋人医生救了他。”   陈野心抿了抿头发说道:“对,廖大哥那么一条英雄好汉,当时犯了肠绞沙后疼的是满地打滚,险些疼死!”   鲁大瞪大眼睛问道:“那陈王您的警卫副队长现在还好好的?”   陈野心摇头道:“廖大哥死了,唉,死的时候浑身四分五裂!”   鲁大嘴角一抽,面色再变。   陈王爷气的抓起面前的筷子甩向陈野心:“坐下,没有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两支筷子如两支袖箭直奔陈野心面门,陈野心双手疾速举起抓住了筷子,讪笑一声老老实实坐下。   陈王爷又对鲁大解释道:“我那警卫副队长是后来中了山匪的土雷而死,他是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陈野心点头。   云松给他白眼:看这孙子长的人五人六,其实也是个逗比啊。   鲁大被这么一闹腾没了心气。   他看了看甄闲云,最终慨然一叹:“愿赌服输!”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他们的弟子继续指挥陈府奴仆开始收拾灶台炊具等家伙什。   这时候陈王爷微笑道:“好了,猪灵官的猪头争霸赛告一段落,诸位,咱们该进行下一场活动了。”   云松一听这是有第二场,他便精神一震。   早在地球上的时候他就听说过,上流社会玩的很下流,他们每次聚会吃饭只是第一场,后面的第二场才是重头戏,什么深水炸弹、俄罗斯转盘,让人瞠目结舌。   钱斗海遗憾的叹气道:“唉,今年的猪头争霸赛没什么意思,竟然没有见血,可惜可惜。”   这话让云松膈应起来。   这货是看出殡的不嫌死人多!   他是直男,脑子里头一根筋、肚子里一根肠,心里不爽脸上就有所表现。   苏先生给他一个眼色,然后凑近他低声道:“九少爷,他们都想看热闹。”   果然,其他人纷纷点头:“是呀,甄师傅也真是的,妇人之仁,竟然要他阑尾,我还以为会要他一条手呢!”   “甄师傅要他阑尾也可以,鲁大没脑子,差点就学楚霸王来个乌江自刎了!”   “可惜了,本来以为不光能吃鸿运当头还可以看血溅三尺呢!”   听着这些话云松恍然。   难怪刚才鲁大要自刎明明动作不快却只有自己出手相救,原来不是自己技艺高超或者其他人反应不过来,而是其他人隔岸观火。   特别是看陈王爷甩出筷子的那一手本事,他可比自己更有能力去救下鲁大。   从这里往外延伸,那再联想隔着鲁大最近但动手很慢的甄闲云,或许甄闲云不是反应不过来,而是他也想让鲁大自杀?   到了这里云松甩甩头不能继续想下去了。   他觉得人心没有那么坏,自己是对先前一幕过度解读了。   这时候陈王爷出来主持第二场,他们的第二场活动竟然是要鉴宝、赏宝。   陈王爷是东道主,他说了一声‘抛砖引玉’,拍拍手之后有一名身高马大的警卫端上来一个玉盒。   玉盒打开,里面竟然好像还是一块玉,这玉造型不佳,外表坑坑洼洼,它里面有一条条血线,可能是一块血玉,但却不是什么好品质的玉石。   金斩虎心直口快的说道:“陈王,你可是沪都有数的大富豪,说你陈家一句富可敌国可是不夸张,结果你今天就拿这么一块破玉石来糊弄我们?”   陈王爷听到这话不但不恼反而高兴的哈哈笑,他掏出玉石来打了灯光,说道:   “诸位仔细看看,这是一块什么玉?”   这块玉石只有成人拳头大小,色泽从棕黄到金黄不等,看起来实在没什么奇怪的。   但夜风吹过有一阵臭味弥漫。   臭味很淡,却弥久不散,让人嗅了心底发慌。   云松好奇看去,结果他定睛凝视竟然看到这玉石面模模糊糊的成了一张脸!   此时正好有人叫出声来:“嘿,有意思,它的图案好像是一张脸?”   好几个人一起看向他,纷纷面带诧异。   云松见此就知道了,大家都能从自己方向看到这东西上有脸!   这下子大家伙的兴趣便来了。   而云松确认了这东西的特点后脑海中立马回忆起一样东西,他失声叫道:“是棺材阿魏!”   听到这话陈王爷脸上的得意之色便凝滞了。   他猛的看向陈野心,抓起茶碗就要砸过去。   陈野心叫道:“父亲,我要是跟我这兄弟透露过棺材阿魏的信息,我今晚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陈王爷诧异的问云松道:“你竟然能认出棺材阿魏?”   金斩虎问道:“棺材阿魏是什么?”   好几个人茫然的摇头。   空虚观的掌教仙阳真人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这棺材阿魏名声不显,诸位不知也是正常。”   “阿魏诸位都知道,这是一味药材,是阿魏树开花后切割树皮流下来的树脂干燥而成,能消积、杀虫、去胀、散痞。”   “棺材阿魏则是从棺材中所得,是有些人死后会奇怪的树化,所谓树化便是人的尸体慢慢的变得跟树木一样。”   “这种尸体是极为罕见的,为什么会有这样变化迄今无人知晓……”   “因为棺材,”云松说道,“树化那些尸首的棺木有古怪……”   仙阳真人摇头说道:“不可能,贫道曾经看过古籍记载这桩事,古人也猜到了可能是棺材的原因,可是他们考究过出现棺材阿魏的棺木,都是寻常木头。”   他反驳的语气很坚定。   云松没有争执:你说的对,你懂的多。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懂棺材阿魏。   啊呜曾经亲身经历了棺材阿魏的形成。   尸体会被树化的棺木很古怪,它里面会生出一种小虫,是这些小虫一边吃尸体一边排泄一种类木质,最终小虫吃光了尸体然后也再造了一具跟尸体相仿的树木化东西。   这些小虫没有尸体可食用后很快就会死亡,它们死亡后会化作一些粘液存在树化的尸体中。   后来人发现树化尸后将之切割开,粘液会缓缓流出,这样收集它们让它们凝固便成了棺材阿魏。   而它之所以会被叫做棺材阿魏,是因为收集过程跟阿魏很像,再者它的功效也与阿魏有关系。   这时候仙阳真人正好介绍到了棺材阿魏的功效:“寻常功效能杀灭腹中虫,棺材阿魏有类似功效,它们能杀灭蛊虫!”   “棺材阿魏乃是蛊虫天敌,不管是中了多厉害的蛊虫,只要吃一点棺材阿魏下去,那蛊虫便会死翘翘。”   云松点头。   仙阳真人说的没错。   棺材阿魏是能够树化尸体的小虫死后融化所成,这种小虫是蛊虫天敌,它们的尸液对蛊虫来说是剧毒。   听到仙阳真人说完,陈王爷满脸欣赏的鼓掌:“不错、不错,仙阳真人不愧是南道教的执牛耳者,见识果然广博!”   他又对云松点点头,一脸欣慰:“后生可畏,好,我们沪都的江湖后继有人!”   陈野心同样对着云松满脸的欣慰:“后生可畏,我后继有你了。”   云松很想掐着他脖子打他一顿。   陈王爷收起棺材阿魏,在座的人脸上均有笑容:“以后可以放心吃喝,不怕中蛊了。”   马神封摇头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吃到蛊虫的几率还是低的,诸位更担心被人下了莫名其妙的毒,陈王爷已经展示了棺材阿魏,珠玉在前……”   “小僧便来个狗尾续貂吧。”空桑突然站起来接上了这句话。   马神封的怒气值一下子拉满了。   金斩虎给他添了一杯茶,笑道:“老马,稍安勿躁,先喝茶,好饭不怕晚。”   空桑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   一种很讨人厌的笑容。   他说道:“此次钱市长……”   “你有什么东西就展示,少他吗叽叽歪歪了。”金斩虎放下茶壶一拍桌子,“大家时间都很宝贵,每浪费一分钟就离着死更近了一分钟,所以你别废话了,你们东瀛人有什么东西?”   “他们天皇的兜裆布吧。”马神封冷冷的说道。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轻笑道:“昔年我云游东瀛岛时进过他们的皇宫,他们天皇的兜裆布普通紧,如果你们要展示这东西那就免了。”   空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男子笑道:“这才对嘛,既然心里没有喜色何必露出笑容?皮笑肉不笑,丑陋!”   桌子上气氛很不好了。   钱斗海看向陈王爷。   陈王爷看向正在收拾的奴仆:“怎么手脚这么慢?还没有收集完这些东西吗?”   这下子现场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钱斗海低垂下眼帘,道:“刘四先生,咱们还是让空桑法师展示他们带来的宝物吧。”   空桑法师说道:“此次小僧等迟到,实属有因,小僧等正是要取出这法宝带来给诸位尊先生阅览而浪费了时间。”   他伸出一直缩在袖子里的手。   手张开。   一枚熟荔枝大小的珠子在他手中滚动。   这珠子一出现便有氤氲水汽笼罩其上,珠子在里面滚动,像是一个小精灵一般。   他将这珠子放到了桌子上。   珠子便带着氤氲水雾在桌子上慢慢滚了起来。   云松只看到这里,桌子上惊呼声便此起彼伏:   “是帝流江珠!”   “大浦江的帝流江珠竟然在你们手里?”   “他吗的,宰杀了我们大浦江帝流江猪的人是你们这些倭寇!”   空桑法师正要微笑说话。   宴厅里头忽然响起‘嚓’的一声轻响,庞大的吊灯一下子熄灭了并且带着呼啸声砸了下来!   突兀之间。   一片漆黑。   云松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肯定事情不对。   于是他立马后退拉开与众人的距离,与此同时他变身为龙僵!   龙僵能夜间视物。   他看到有个黑影带着残影从桌子上后退,接着又有个身影落到了桌子上然后飞起,这个身影动作极快,他在桌子上毫不停留,一跺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上二层接着外面响起跳水入湖中的噗通声!   还有‘轰隆-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吊灯落在桌子上砸了个粉碎!   这时候他想要细看当场的情况,结果湖中有金光闪耀、四周有符箓燃烧还有龙吟呼啸声汇聚而来。   云松明白这是陈府克制妖魔鬼怪的法宝法器被自己的僵尸身给激发了,便立马收起龙僵身躯重新变为人身。   陈王爷一声口哨,四周的明岗暗哨纷纷启动,整个湖泊固若金汤。   与此同时有探照灯的灯光快速打来,这灯光比吊灯还要雪亮,一下子将亭子照耀的亮如白昼!   众人的情况出现在灯光中。   他们彼此对视然后一起看向云松。   只有云松后退了两步,其他人却都在原位置上一动没动。   不过武器亮出来了。   每个人手中都有家伙。   也不知道金斩虎怎么做的,他手里竟然出现俩金瓜,就是古代战场上猛将用来砸碎人头的那种金瓜……   看到这一幕云松难免尴尬。   好像就他离开了自己座位。   但他知道这是假象,除了他之外还有人离开过自己座位,不过那人动作极快,往桌子上一冲然后便退了回去!   云松深吸一口气。   他回忆了一下先前看到的那人情况,结果形势不容乐观,那人动作极快,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衣着!   不过从方位来判断——那人是在空桑三人和钱斗海一带!   雪亮的灯光下众人先被云松的异状所吸引,随即他们看向桌子,空虚大叫一声:“我的宝珠!”   桌子上一片狼藉,巨大的吊灯碎了个彻底,玻璃碴子溅射到了众人身上和地上。   帝流江珠不见了。   钱斗海急忙说道:“是不是掉到地上了?快点找找!”   陈王爷面容扭曲,管家见此哆嗦了一下厉声吼道:“灯光全部打过来!”   “封锁碧波湖!所有岗哨启动!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又有探照灯光打过来,整个宴厅被照的明晃晃,众人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空桑、空舟、空岛三人不顾形象趴在地上拼命寻找,然后越找越是绝望:“宝珠不见了!”   空岛要跳入湖里:“刚才有人跳湖了,一定是他偷走了宝珠!”   空桑拦住他死死盯着陈王爷。   陈王爷咬着牙关说道:“放心,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第171章 明王舍利   陈王爷亲自指挥人收拾了宴厅。   不出意外,宝珠没在这里。   宴厅里头则少了个人。   少了一个奴仆。   现在来看先前趁黑跳入湖里的那人就是这个奴仆了。   他是偷走帝流江珠的第一怀疑对象。   不过宴厅所在的碧波湖被围的水泄不通了,陈王爷已经下令了,当夜谁都不许进出陈府。   陈府封闭。   这样那奴仆应当逃不掉,现在湖边响起军犬的吼叫声了。   他冷冷的说道:“现在来看,宝珠肯定是被人偷了,但肯定还没有被带出去,我陈府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   空岛有些失去理智,叫道:“但是这盗贼确实已经进来了,他就是想进就进来了!”   陈王爷脸上阴霾浓郁的能下一场瓢泼大雨。   他阴鸷的看向空岛说道:“你怀疑本府的守卫能力?”   钱斗海挥手一拍桌子沉静的说道:“不许争吵!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回丢失的帝流江珠!”   马神封脸上露出笑意,他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说道:“怎么找?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三个倭寇来搞栽赃陷害的把戏?”   “刚才我们可没有看清桌上那珠子具体形象,谁敢说它真的是一枚帝流江珠?说不准是你们倭寇在别处丢了帝流江珠甚至没有帝流江珠,然后跑来陈王爷府上讹人?”   空岛激动的叫道:“八嘎!你的胡说!我们知道你们识宝会的规矩,我们进入陈府后把珠子给陈府的审宝师看过了!”   陈王爷扭头看了眼随身的管家,管家点头离开。   不多会他开着小车带回来一个驼背老汉。   陈王爷客气的问道:“童老先生,他们今晚来的时候带了一枚帝流江珠?”   驼背老汉叉手说道:“是的,陈王,他们确实带了一枚帝流江珠,而且是一枚蓝珠!”   以陈王爷的沉着听到此话后也是为之动容:“是帝流江珠中罕见的蓝珠?”   云松听着他们的话便绞尽脑汁的思索。   帝流浆珠?   他知道帝流浆,可是帝流浆珠是什么东西?帝流浆凝结成的珠子?   这啊呜的记忆里竟然没有这个东西!   他低声问陈野心,结果刘四先生耳朵很灵,一下子听到了他的问题便笑道:“九少爷竟然不知道帝流江珠?这真是有意思了,你能不知道帝流江珠?”   苏先生沉声道:“刘四,你别找事,今天的事与我们少爷无关。”   刘四先生悠然的说道:“有没有关系,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反正我们刘家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抬头看,三尺之上可是有神明在看着你们呐!”   “不过现在事情很难跟九少爷摆脱干系了,这吊灯的吊绳是九少爷打断的,方才也是九少爷离座了……”   “我家九少爷不知道识宝会的规矩。”苏先生沉重的说道。   刘四先生听到这话目瞪口呆:“你、你疯了?这样的瞎话你也敢说?”   陈野心说道:“四先生,我可以给苏先生作证,松子现在确实不知道识宝会的规,我也可以给松子作证,帝流江珠的事与他无关!”   刘四先生狐疑的皱起眉头,然后盯着云松猛看了起来。   空桑说道:“帝流江珠是你们沪都人的叫法,我们称之为明王菩提……”   “什么明王菩提、暗王葡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还是帝流江珠这名字贴切。”马神封不知道跟大和神道教有什么仇恨,一直跟他们对着干。   “这东西来自江猪,九少爷知道江猪是什么吧?”   云松点点头。   江猪就是江豚。   马神封说道:“帝流浆是什么你自然也知道,相传九天之上偶然有天之精华帝流浆洒落人间,草木野兽生灵服用后就能获得造化机缘可以修炼了。”   “帝流浆会落入大地上落入山林中也会落入江河湖海,如果落入江中,那它就很可能被江猪给吃掉,这样的江猪便被叫做帝流江猪。”   “帝流江猪很奇怪,它们吃掉帝流浆后不会拥有神智去修炼,而是会拥有一种寻找帝流浆的能力,它们会不断寻找帝流浆吃掉,然后天长日久它们脑袋里就会长出一颗珠子。”   “这样,它们脑子里的珠子自然便叫做帝流江珠了,所以你们看,这珠子是不是就天生该叫帝流江珠?”   满座的人纷纷点头。   这是文化骄傲。   空桑冷冷的说道:“但是吃下帝流浆能结珠的可不止有江猪,还有海猪,它们结成的明王菩提是蓝色!”   “实际上海猪更多,落入海里的帝流浆也多,海猪凝结成的明王菩提自然同样会更多。”   “只不过海洋浩瀚深邃,从中遇到结了明王菩提的海猪几率很小,同样因为海洋浩瀚深邃,即使碰到海猪要抓到它们的几率更小!”   钱斗海问道:“你们手中这枚就是海猪脑中取出的明王菩提?”   空桑肉疼的抽着嘴角点头。   金斩虎撇嘴说道:“你们运气这么好啊?祖坟冒青烟啦?”   空舟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运气比你们想象中更好,我们可不止是抓到了一只结成明王菩提的海猪,而是抓到了两只!”   “我们得到了一枚明王菩提,还得到了一枚明王舍利!”   他说着看向空桑,空桑愕然问道:“你带上了明王舍利?”   空舟说道:“空岛师兄带上了。”   空岛将袖子拉开,他手中也有一枚荔枝大小的珠子,这次他可不敢将珠子放到桌子上了,而是一直放在手心里。   他说道:“空桑师兄息怒,这次咱们三人携宝珠出行,庙里只剩下一些后辈,我怕他们守不住这宝贝,便跟空舟师弟协商一番后带在了身上。”   云松看向他的手心。   这枚珠子几乎与刚才的珠子一模一样,唯一区别是不能动弹、外表不能形成氤氲水雾。   其他人也伸脖子看去,看到后马神封狂笑:“这算什么宝贝?你们倭寇就是愚昧野蛮,老天爷把狗头金扔在你们面前,你们愣是当干狗屎给扔掉了!”   苏先生给云松解释道:“给帝流江猪取神珠是有特殊手段的,需要以探骊手在帝流江猪活着的时候将珠子取出来,这样的帝流江珠几乎也可以说是活着的。”   “如果帝流江猪或者海猪已经死了,再从它们脑中取出这个珠子就没什么用了……”   其实不用苏先生解释,云松已经知道这所谓的帝流江珠或者明王菩提是什么东西了。   啊呜自然见过这东西。   但他不会给它们起这样的花名,他统一称之为灵力珠。   这种珠子汇聚的是江猪和海猪所收集的灵气、灵力,它们作用极大。   普通人佩戴,可以强身健体、神清气爽,包治百病。   修行之人佩戴,可以大大增进修行速度,稳定修为。   它是某种意义上的亲水符或者叫做亲水珠,含在嘴里入水后可以跟在陆地上一样自由呼吸,喝下去的海水也是淡水。   将它给牲畜服下,这牲畜便能立马获得灵智,说它们能开口讲话有点夸张,但能够拥有类似人的思维能力。   总之这珠子确实宝贵,功效万千。   可是正如苏先生说的那样,得从活着的江猪海猪脑中取出这珠子才有神效。   如果江猪海猪死掉,那这珠子立马就是白璧蒙尘,神奇作用立马没了,顶多可以用来净化海水做淡水,或者用来预测是否有雨有雾。   马神封的话空桑三人的侮辱可是够厉害的。   结果三人竟然选择唾面自干。   空岛满心懊恼的说道:“我们当时只以为进入海湾的海猪里只有一只有明王菩提,便在标定它后对其他海猪进行了屠杀,哪知道这里面还有一只同样结出了明王菩提,唉!”   其他两人心有戚戚,同样没有去冲马神封发火。   由此可知这件事给他们制造的打击有多大。   空桑振奋精神说道:“我们一定要找回明王菩提,否则我们就是我神道教大罪人!”   马神封饶有兴趣的说道:“那我就衷心的祝福你们能找到这枚珠子吧——现在来看,咱们的识宝会是开不下去了,对么?”   陈王爷沉默的点头。   马神封伸了个懒腰说道:“那我要去客房歇息了,陈王你可以随便搜我的身,如果需要我来配合调查,那我绝无二话。”   “不行,你不能走。”空岛焦急的拦住他,“这里的人如果说谁最有盗取我们神珠的动机,那一定是你!”   马神封冷冷的说道:“当然不是我,你应该说这里如果有谁最想杀了你们,那才是我!”   “至于盗取你们的破珠子?我乃是江南商会副会长,岂会做出有辱我商会门风的事?”   钱斗海说道:“马会长的话没问题,他不可能偷东西。”   刘四先生笑道:“你们这三个蠢蛋,你们最该怀疑的不是马会长,马会长又没有什么异动,你们凭什么怀疑他?”   “至于这里谁有异动?”   他饶有兴趣的看向云松。   云松也看向刘四先生,这个傻逼为什么针对自己?难道真-云松绿了他?   空桑三人自然明白刘四先生的意思,他们一起看向云松。   空岛直接冲动的说道:“年轻人,我要搜你的身,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他吗嘴里喷哪个牌子的粪呢?”云松直接怒了。   钱斗海伸手臂拦住三人,他凑上去低声说了什么,三人再面对云松就谨慎起来。   但空岛坚持己见,他面对陈王爷说道:“陈王,我们要搜这位嬴氏九少爷的身,不光要搜他的身,还要搜这里每个人的身!”   “您应当知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您,这宝珠可是在您的地盘丢失的!”   陈王爷无视他,直接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夜色问道:“怎么,威胁我?”   空岛鞠躬行礼:“小僧不敢,小僧说的是心里话,贵国有句话说得好,防人之口甚于防川……”   “你可拉倒吧。”马神封身边的金斩虎打断他的话,“那我现在心里想的是草你们仨的妈、草你们天皇的妈,那你们让我说吗?不让我说可就是防人之口甚于防川了!”   空岛气的浑身哆嗦。   他几次想动手但都被钱斗海给拦下了。   陈王爷看向云松说道:“小九,你能不能别让陈叔难做?”   云松说道:“那让小野来给我搜身,他们三个不能近我身,我受不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鬼子味儿!”   马神封冲他鼓掌微笑:“就冲九少爷这句话,那你打我侄子的事情就当揭过了。”   云松心里暗叹。   老子成背锅侠了!   他身上自然没有帝流江珠。   这时候空岛又胡搅蛮缠的说道:“陈少爷虽然没有从你身上搜出帝流江珠,但这不代表你跟我们帝流江珠的丢失没有关系!”   “是你打断的吊灯灯线,你必须得负责!”   云松怒道:“滚你爹的蛋,谁跟你说是我打断的吊灯灯线?明明是有人以暗器打断的!”   空岛叫道:“请问暗器在何方?又有谁看到了?就是你之前开枪打断了半条吊绳。”   “剩下半条吊绳不堪受力最终断裂,这样灯突然黑掉,而你或许已经提前做好盗珠准备,便等到灯一黑立马去拿走了珠子!”   苏先生不悦的说道:“空岛大师,我们体谅你们丢失了帝流江珠的心情,但你们不能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现在来看偷了你们珠子的人应当是之前跳入湖里那人,你们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找我们!”   空岛说道:“这个人,我们没法找,但陈王已经去找了,我们相信陈王!”   陈王爷闷哼一声。   他今晚是真倒霉了。   现在第一怀疑对象确实是那跳入水中的人。   可问题是已经挺长时间了,他的手下已经在湖边进行了拉网式排查,光是出动的军犬就有二十条,但却迟迟没有找到那奴仆的踪迹。   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马神封也就不好意思去冷嘲热讽、幸灾乐祸了。   毕竟现在陈王爷跟神道教三人在一艘破船上。   这三人不敢冲陈王爷发火,他们就盯上了云松,一个劲的要云松负责。   云松一看他们是捏自己当软柿子,他心里自然就毛了。   你们不是要老子负责吗?   好,老子好好的给你们负责一把。   他一拍桌子说道:“找回帝流江珠的事情交给我,我会想办法的,不过你们得把这枚珠子暂时交给我,我有用。”   空岛面色一变立马收回手,警惕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云松怒道:“我做什么还得向你汇报?你怎么管那么宽呢!反正你们要我管这件事就把珠子给我,不给我那就别让我管这件事!”   空舟看向空桑。   空桑低下眼皮子琢磨了一下,又问道:“明王舍利可以给你,但你起码得向我们说一下你的打算,我们是苦主!”   云松说道:“很简单,我准备用这个珠子做诱饵钓出帝流江珠。”   空桑皱眉道:“愿闻其详。”   云松说道:“这偷了帝流江珠的人说不准就在附近听着咱们说话呢?你确定我要在这里说出自己的计划?”   “总之一句话,你们给不给珠子吧,不给就别找人家的麻烦。”陈野心帮腔道。   空桑给空岛使了个眼色。   空岛压低嗓子重重的说道:“师兄,他们信不过!”   空桑说道:“陈少爷已经发声给出承诺了,他的承诺的分量还能比不上一枚明王舍利吗?”   空岛无奈,只好将珠子递给云松。   云松将明王舍利收了起来,他昨天买的补气丹还没有带回去,丹药盒子有空,正好容纳下这枚明王舍利。   然后他就开始琢磨怎么跑路能比较隐秘。   让老子给你们找帝流江珠?老子是棒槌啊?这事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一个吃瓜的而已!   陈王爷在府上搜索了整整一夜一天,说是挖地三尺有些夸张,但说是将整个别墅里外深耕细作了一遍就没问题了。   最终在下午时分找到了那个奴仆,不过他已经死了,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尸体被藏在了一个灶台的地下,已经腐烂了。   刚死的人自然不能腐烂。   这人却腐烂了,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很显然,昨晚那个去收拾猪头争霸赛残局的奴仆是有人冒充的。   这个发现让陈王爷头疼起来了。   对方难道不是冲着帝流江珠来的?这一切是临时起意?因为他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空桑三人身上有帝流江珠!   但这个假扮奴仆的人是怎么进入宴厅的?   陈府是大户人家,规矩多,不是随便哪个奴仆都可以去宴厅做事,那都是临时安排的。   巧合的是——管家一番盘查,发现这个奴仆是鲁大的徒弟指派去帮自己收拾残局的……   那么事情是不是跟鲁大有关系?   这件事足够陈王爷头疼的,但跟云松没有关系。   发现奴仆尸首不久后云松被放走了。   在他上车之前空岛拦下了他,郑重其事的说道:“无论是明王菩提还是明王舍利都是我们教中至宝,希望九少爷能够妥善保存它,万万不能让其丢失!”   云松将珠子又扔给他:“信不过我就别找我,喏,这珠子给你们,我还不想沾呢。”   空桑挥臂挡住他,微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说的极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九少爷请自便。” 第172章 错综复杂   云松乘车出行,又有一辆汽车跟了上来。   排教掌教张飞鲨拉开车窗帘露出脸来,他对云松微笑道:“九少爷,找个地方坐下聊几句?”   云松点头答应。   张飞鲨是沪都地头蛇,他对这里极为熟悉,一马当先带他们就近去了一座茶楼。   这茶楼是排教的财产,张飞鲨进去后,掌柜的直接挂上了‘今日歇业’的牌子。   云松带着沙老大一起上楼。   陈府风声鹤唳,他没让沙老大离开车子,沙老大一直憋在车上。   不过他习惯了封闭环境,所以即使在车上待的时间久却并没有感觉不适。   上楼之后他先去上厕所。   云松挺好奇的。   瞽仙还能撒尿拉屎?   随后他想起沙老大曾经吃过烤鸡喝过烧酒,这样还能拉尿也属正常。   等到双方落座,张飞鲨对云松拱手致谢:“这次我手下去黔地山里收茶叶,结果几次三番的遇上危机,窦舵主回来诉说此行的时候,我光是听都感到胆战心惊。”   “还好他们有贵人相助,但没想到这个贵人竟然是九少爷,这真是让我说什么好?我们排教欠了你好大一份人情啊。”   云松笑吟吟的说道:“掌教大人若真是这么想,那就别糊弄我了,你们手下去黔地可不是收茶叶的吧?”   张飞鲨轻叹道:“九少爷心思细腻、明察秋毫,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过请九少爷恕罪,我们并没有想要去瞒你什么,而是这批货物里头有一样东西涉及到顾客的隐秘,所以我们必须得保持神秘、得瞒着所有人。”   云松并没有追究这事的想法,甚至他都不想跟排教云松的什么隐秘货物扯上关系。   这都是麻烦!   张飞鲨见他轻易揭过了此事,脸上还有些讶异之色,估计他没想到云松变得这么好说话。   不过这样正好,他便借坡下驴换了话题:“九少爷,不知道你对这次大和神道教丢失帝流江珠一事有什么看法?”   云松喝了口茶水说道:“没有任何看法,我不关心他们在耍什么幺蛾子。”   张飞鲨顿时笑了:“说得好,他们确实想要耍幺蛾子!还是那句话,九少爷明察秋毫,一切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   云松疑惑的看他。   这排教掌教挺没牌面的,怎么这么客气?   紧接着又一个念头浮现在他心底:或者他背后的嬴氏很有牌面,以至于排教掌教在自己面前都得客客气气?   结果张飞鲨误会了他的疑惑,说道:“九少爷想必也发现这件事疑惑重重了吧?”   “根据本教密信,大和神道教中确实有帝流江珠,他们也确实由空字辈三长老带来沪都了,但他们没有看好这枚帝流江珠,导致它被内鬼给偷了!”   云松缓缓的点头。   还有这种事?   张飞鲨微笑道:“当然,这些九少爷自然已经知道了,哈哈,在下再提出来可不是絮叨,而是想告诉九少爷——”   “大和神道教这次来参加陈府的识宝会,他们是冲着咱们两方来的,嘿嘿,所谓陈府丢宝,怕不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处劣戏!”   这话云松就不明白了。   他说道:“掌教大人什么意思?神道教冲咱们来的?怎么,你们从黔地带回来的东西……”   这么说着,他面色一沉。   尼玛坑我?   张飞鲨气定神闲的摆手说道:“不不不,与这无关,九少爷不了解此事背后的隐情?”   云松说道:“你给说说。”   张飞鲨说道:“大和神道教大举来到沪都,并被钱斗海奉为上宾。”   “相传钱斗海背后的钱大帅想从东洋借兵来给自己征战江南一带,这神道教是来打前站的。”   “神道教来的时候带着许多看家宝贝,其中就有一枚帝流江珠。”   “他们想将帝流江珠交给钱斗海,结果到了沪都后内鬼动手偷走了这枚宝珠!”   “而这内鬼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他们身份神秘,至今为止曝光出来的只有两人,这两人分别叫做大弥太郎和孤生一品山。”   “包括大弥太郎和孤生一品山在内的内鬼都是东洋名门忍者出身,他们很擅长逃跑和隐遁,神道教虽然出动了大量精英抓他们但却所得不多。”   “然后前几天你和本教窦舵主回到沪都时候在大浦江捞到了一具水漂子,对吧?结果那水漂子正是大弥太郎!”   正要喝茶的云松愣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   张飞鲨平静的笑道:“我排教素来与神道教不睦,窦舵主捞起了大弥太郎的尸体,这难免被神道教所怀疑。”   “同样,九少爷在沪都可是大有名声,你也参与了捞起大弥太郎尸首这件事,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云松问道:“我怎么了?为什么我碰上了大弥太郎的尸体这就让人多想了?”   张飞鲨古怪的看着他说道:“九少爷是在故意逗我玩吗?你们九太保一直致力于寻找龙脉,而帝流江珠便跟水龙脉相关啊!”   “特别是大和神道教丢失的还是一枚海里的帝流江珠,这珠子则直接跟一条海龙脉相关。”   “我既然此次找了九少爷,便不想跟你打哑谜,咱们双方都坦诚一些好吗?”   “本教曾经得到一个消息,大和神道教来到沪都最早是跟你们嬴氏接洽的,想让你们嬴氏帮什么忙,而你们嬴氏要他们的帝流江珠,结果你们最终没有谈妥——有这件事吧?”   “有这件事,但你们的消息有误。”苏先生接过了他的话。   “这群东洋鬼子确实与我们嬴氏接洽过,但不是我们嬴氏要他们的帝流江珠,是他们要将帝流江珠给我们,被我们拒绝了!”   张飞鲨惊愕问道:“是这样?”   苏先生郑重的点头:“正是这样!”   张飞鲨惊奇的问道:“他们要的是什么竟然让你们宁愿舍弃帝流江珠这样的重宝也要拒绝?”   苏先生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喝茶。   张飞鲨便笑道:“哈哈,看来是张某人莽撞了,那不谈东洋鬼子求什么,咱们先说他们现在想搞什么鬼。”   “据张某人所知,他们手中的帝流江珠已经丢掉了,手头上拥有的是残珠,那今晚他们又是哪来的帝流江珠?”   “好,假设他们手中有不止一枚的帝流江珠,那么他们已经丢失了一枚,为什么还会拿出一枚来显摆?”   “好,假设他们就是喜欢显摆,那陈府号称铜墙铁壁,九少爷应当知道,陈府的识宝会已经办了二十年有余,这二十年里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为什么偏偏这次就发生了?”   说到这里,张飞鲨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   云松下意识的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张飞鲨身后两个汉子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肃穆、精神紧张。   见此云松问道:“你们干嘛?”   两个汉子看了看张飞鲨,张飞鲨哈哈笑着摆摆手,他们又坐下了。   苏先生对云松说道:“九少爷,你刚才敲桌面的动作像是摇人的暗号。”   云松无奈的收回手。   看来这些大佬们都很谨慎。   他将话题扳回来,直接问张飞鲨道:“掌教大人的意思是,神道教以为宝珠是在咱们手里,所以故意挖了个坑让咱们往下跳?”   “不是咱们,是你。”张飞鲨狡猾的笑了起来,“是你接了神道教划出来的道!”   苏先生说道:“若是这样,那陈王已经与神道教勾结在一起了?”   云松点头道:“不错,这一切的推断都建筑在神道教没有帝流江珠的基础上,可是陈王爷的手下已经鉴定过了,他们确实带着一枚帝流江珠来的。”   “再者,刚才那珠子出现在桌子上后,是你们一起认定它是帝流江珠的。”   张飞鲨对云松说道:“先回答你的问题。”   “谁知道陈王手下人鉴定的结果是否可信?如果是陈王让手下人睁眼说瞎话,那他的手下人敢不说吗?”   “至于我们当时的结论?确实,当时珠子出来很像帝流江珠,但我们没有仔细观摩检测,仅仅是看了一眼而已,所以谁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又看向苏先生,道:“仲生,关于陈王暗地里与东洋人做买卖的消息,想必你嬴氏不能没有耳闻吧?”   苏仲生沉默的点头。   云松思索了一阵下意识想拍桌子,但联想刚才张飞鲨那两个保镖的过激反应他赶紧将举起的手收回来:   “管他们怎么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张飞鲨急忙问道:“你有什么计划——我的意思是,是否需要我张某人的帮忙?如有需要尽管开口!”   云松笑道:“还真需要掌教大人帮个忙,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件事、查一批人。”   “掌教大人应当知道我现在住在箐口的什么地方吧?”   张飞鲨说道:“阿二回来后与我说过。”   云松问道:“我那宅子是一座凶宅,相传以前是东洋鬼子在沪都做采生折割买卖的根据地?”   张飞鲨说道:“不是,那宅子是做采生折割买卖的东洋鬼子的落脚地,不过相传他们曾经把一些孩子关在里面,后来那些孩子和里面的东洋鬼子全死了,然后成了凶宅。”   云松凝视他道:“掌教大人知道的还挺清楚。”   张飞鲨说道:“毕竟在下是沪都本地人嘛。”   云松冷笑道:“既然掌教大人是沪都本地人,那洋鬼子在你们地头上残害咱们的同胞,你们怎么管都不管?这么冷血?”   张飞鲨诧异的说道:“九少爷,你竟然跟我提起冷血这个词?”   他盯着云松看了看,猛的扭头去问苏仲生:“仲生,九少爷不大对劲吧?”   苏仲生面无表情的说道:“是你的眼光不对劲。”   张飞鲨没有说话。   他陷入了沉思。   云松说道:“我想知道当年参与做过采生折割这种买卖的东洋鬼子信息,他们还有多少人住在箐口?”   张飞鲨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给他们报仇?九少爷变得如此侠肝义胆了?”   云松淡淡的说道:“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要做侠客!怎么,不行吗?”   张飞鲨一脸狐疑。   云松便继续说道:“你到现在不明白我的意思吗?箐口东洋鬼子的背后是大和神道教,既然大和神道教给我挖坑,那我要以彼之道还师彼身!”   张飞鲨更是狐疑。   他一脸问号的看向苏仲生: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吗?   苏仲生一拍手说道:“我倒是明白九少爷的意思了,九少爷是说,大和神道教用一个不存在的帝流江珠来污蔑他、陷害他,让他背上盗走帝流江珠的名声。”   “那九少爷也用同样手段去坑东瀛人——难怪九少爷要走这枚明王舍利,你要以明王舍利假扮帝流江珠,到时候让东瀛人抢走这珠子,然后你就去告诉大和神道教说,真正的帝流江珠被你找回来了,但又被他们同胞抢走了,让他们去内讧?”   说完这话他忍不住击掌:“九少爷,妙呀!”   云松微微笑,他摆手道:“不必激动,常规操作。”   其实他没有想这些。   他想到的就是大和神道教竟然敢坑他,那他反坑回来,坑神道教一枚明王舍利然后跑路。   至于后续操作?那让陈王爷和嬴氏去操作好了,反正这些势力都不是好货色。   让他们狗咬狗!   至于之所以要坑一枚明王舍利再走,这纯粹是他绝不空军的习惯问题。   不过苏仲生现在提出的解决方法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就是这方法实施起来很难。   张飞鲨便先提出质疑:“大和神道教会有那么傻吗?他们怎么会相信你的话?”   云松不耐道:“掌教大人帮我去查出牵扯到采生折割这件事的人员名单即可,其他的我来负责!”   小鬼子竟然死性不改还敢虐杀自己同胞?那他没碰上就算了,他如今既然碰上了,就决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必须干他们一把!   他回到箐口凶宅,苏仲生想让他回嬴氏宅邸,但被他拒绝了。   没别的意思。   去了嬴氏宅邸耽误他跑路!   他带着沙老大进门,令狐猹和阿宝摇着尾巴飞奔而来。   然后跑在前面的令狐猹来了个急刹车,瞪着黑漆漆的小眼睛看沙老大。   云松惊诧。   这令狐猹真是个鬼怪雷达,它竟然跟自己一样能看到瞽仙!   阿宝显然看不到,它追在后面不减速,直接将令狐猹撞的来了一个空中转体三周半脸落地……   大笨象和胡金子正在啃烧鹅,啃的双手油乎乎、嘴巴油乎乎。   看到他进门,大笨象递给他一条烧鹅腿:“真人你回来了?来一口,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可香了。”   云松将烧鹅腿递给了沙老大,他自己则拍拍肚子说道:“这里面满满的。”   “便秘了?”胡金子随口问道。   云松让他痛快的滚蛋。   大笨象则盯着消失的鹅腿看:“真人,怎么回事?你把鹅腿弄哪里去了?”   云松对两人算是推心置腹,他糊弄沙老大上楼去吃烧鹅,然后压低声音将沙老大的存在说了出来。   胡金子得知他找到了一个瞽仙大为惊奇:“哥哎,你真是神了,被抓着坐牢结果碰到了个瞽仙?嘿,这东西可是罕见。”   云松叮嘱道:“你们别在他面前漏了底,以后得看我眼色行事。”   胡金子撸起袖子说道:“这你就瞧好吧,咱别的不行,演戏绝对没问题!”   两人继续啃烧鹅,云松掀开地下室门走了进去。   按照张飞鲨所说。   这地下室本来应该是个地牢,被当时的东瀛人贩子用来囚禁采生折割的孩童。   但这里也是一个太岁爷的修炼之地,太岁爷可怜那些孩童,将他们的魂魄给收走了,又收拾了人贩子们。   不知道它怎么做的,导致人贩子们最终将地下室给装潢起来了,他们还发现了太岁爷的本体,直接将其本体给放入了一口棺材中供奉了起来。   云松琢磨着去掀起帷幔,然后棺材出现。   他打开棺材掏出补气丹给太岁爷嗑了起来,结果他没喂上两粒,补气丹盒中突然有光芒亮起。   是那枚明王舍利!   明王舍利本来只是个漂亮透明的大珠子,就跟玻璃珠一样,顶多外表能够沁出一层水汽。   但是现在它亮了起来,它表层出现了一道道的符号!   像是一种封印!   见此云松迷惑起来。   怎么回事?明王舍利还有这个样子?   不应该呀,啊呜的记忆里有它们的讯息,明王舍利这种珠子不可能会自动发光——   除非它不是明王舍利,它是被封印起来装作明王舍利!   那它是什么?   一个让云松难以置信的答案出现在他脑海中:这是帝流江珠,也是明王菩提!   大珠子一闪一闪放光芒。   云松发现它靠近太岁爷越近就光芒越闪亮。   这样他索性放在太岁爷的身上。   珠子一阵光芒大作。   然后符文碎裂,有浓密的氤氲冒出来,就跟往外喷水蒸气似的!   与此同时它动弹起来——近距离之下云松才发现,原来它能动弹靠的是这氤氲雾气!   曾经在桌子上出现过的明王菩提再一次出现。   而且它这次动弹的更快,直接往太岁爷口中钻去…… 第173章 百鬼夜行   眼看帝流江珠要钻进太岁爷口中。   云松急忙将它给拦截住!   他飞快伸手放在太岁爷嘴巴上,帝流江珠窜上来后就在他手心飞快的转。   就跟个要回家的小耗子似的。   云松握住这帝流江珠拿起来看。   帝流江珠不想留在他手中,一个劲的在他手掌里蹦跶,就是想钻进太岁爷嘴里。   求着被吃!   云松想了想,便果断变为鬼身。   这帝流江珠好像对人不感冒,倒是跟鬼祟精怪更合得来。   云松变成野城隍。   在他鬼身之中,野城隍与太岁爷的身份有点相似之处——太岁爷修为有成就会变成一方土地爷。   果然。   他的猜测是对的。   随着他变为野城隍,帝流江珠转了个方向要往他嘴里钻。   云松犹豫了一下,最终张开嘴将帝流江珠给吞了进去。   就跟生吞剥皮的荔枝一样,滋溜一下子下去了!   然后云松感觉肚子里开始水润起来,就好像小腹中出现了一口泉眼,有涓流在他体内流转。   慢慢的他的外表开始变化。   野城隍黝黑的皮肤逐渐变白变光滑,他挥挥手,感觉到了地下室空气中微弱的水汽……   但是当他身躯变化到一定程度后,忽然又一切回归正常,重新变成了野城隍的样子!   云松疑惑的变回人身在手臂上开了个口子,他将野城隍的阴币给凝聚出来,然后借着地下室烛光看向阴币。   阴币有变化——   它的正面中间出现一道线,两边内容不同,一边是野城隍另一边则是野河伯!   拿到阴币他明白了自己的变化。   帝流江珠还是给鬼身带来了巨大变化,他如果在陆地上使用这枚阴币那他就是野城隍,如果在水里使用这枚阴币就可以成为野河伯!   一枚阴币,陆战水战都精通,他这个鬼身是海军陆战队!   云松思索着自己鬼身的情况,忽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他现在有焱锯落头氏、幽冥骑、飞僵、伥鬼和野城隍野河伯五个鬼身。   在战斗模式下,焱锯落头氏是空军,幽冥骑是骑兵,飞僵是步兵,这野城隍和野河伯则是海军陆战队而伥鬼是特务。   这以他有理由怀疑,得宝金钱会不会是个地球上的军迷?!   瞎鸡脖琢磨了一阵,他将剩下的补气丹全给太岁爷给吃上了。   如果不是他阻拦,那估计太岁爷今天能吃上一枚帝流江珠,这帝流江珠是好东西,怕是太岁爷直接能修炼得道。   结果如今这道果让他给占了。   云松是个讲究人,他决定明天再给太岁爷去买上一批补气丹!   然后他协商太岁爷:“你看我对你多好,今晚你拉我再去你结成的梦境里一趟行不行?给我个机会!”   太岁爷无声无息。   云松唉声叹气的上去。   夜晚降临,其他四个人高高兴兴的回房间准备睡觉了。   云松一看这样不行,他说道:“大笨象、老虎,你们俩先别睡,今晚怕是不太平。”   胡金子不信:“能有啥不太平?这几天晚上俺们一直睡得很好,哥哎,别耽误时间了,我得跟我媳妇儿相会。”   大笨象说道:“真人,你了解我的,对你的话深信不疑。但你能不能等到出事的时候去叫我?实不相瞒,小别胜新婚……”   云松怒道:“你新婚个屁,梦里的都是假的,都是虚无的!”   大笨象说道:“那也比啥都没有强,老话说的好,梦里娶媳妇,美的很!我梦里的媳妇儿可美了,我跟她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云松一听服了。   大笨象可没念过书。   他现在为什么会出口成章?   因为大笨象梦里娶了个女大学生当媳妇儿,他白天除了苦练崩拳就是跟着田芳学文化知识。   特别努力、特别刻苦、特别上进!   这么做只求能配得上他那个梦里的媳妇儿。   所以云松再去阻拦他跟媳妇儿在梦中相会就有点不人道了。   最终只剩下云松一个孤家寡人。   阿宝柔情蜜意的依偎在他身边。   看着它这个老老实实、乖巧温顺的样子,云松心里一沉:“你干什么缺德事了?”   刚上楼的胡金子回头说道:“对了,忘记跟你说一件事,这两天你没回来,阿宝懒得要命,它在你房间里吃喝拉撒,你去收拾一下吧,可埋汰了!”   云松急忙回房间。   然后发现这房间不能要了!   难怪房东们不愿意把房子租给养宠物的,这都是血泪教训啊。   现在天色已晚云松也没法打扫卫生,他拎着阿宝颈后皮换去厢房睡。   阿宝一副死熊不怕开水烫、你越生气我越浪的架势,歪着头吊着眼,云松没打死它完全是因为打死国宝犯法!   但这理由他没告诉阿宝,让阿宝知道自己是国宝那真就要命了,它能拉屎拉到紫禁城金銮殿!   云松转去厢房但没住下。   他藏身在了屋顶烟囱后。   刚才他说今晚不太平可不是故意折腾胡金子和大笨象,今晚肯定会有事!   不知道大和神道教那三个假和尚怎么搞的,他们竟然把明王菩提送给了自己。   云松猜测有二。   第一是空桑三人都知道所谓‘明王舍利’的内情。   他们当时之所以愿意把这枚‘明王舍利’交给云松,那是因为在场的都是人精,他们不敢在明王舍利上表现的太吝啬,毕竟这东西没什么作用,并不珍贵。   这样云松若是讨要无果,怕是会有人怀疑其身份。   也就是说,他们不得不把明王菩提交给云松。   第二是空桑不知道明王舍利其实是明王菩提,所以他让空岛将其交给了云松。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理解空桑当时的果决。   可如果是这样就有意思了,这说明是空岛偷了他们的镇教之宝!   不过无论是哪个猜测,今晚都会有人来抢夺明王菩提,所以他看看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即可判断出自己两个猜测哪个是真相!   时间消逝。   午夜时分不知不觉到来。   今晚夜色朦胧。   他抬头看月亮。   九月十五了,月亮圆滚滚。   圆月亮大如银盘,可是光芒并不皎洁,因为它外面有一圈的毛圈,今晚是一个毛月亮!   就在他抬头看月的时候,令狐猹用爪子挠了挠他的肩膀给他使眼色。   云松知道有东西来了,便立马将注意力拉满!   他定睛看去。   夜色深沉,夜幕寂静,只有一只夜猫子‘咕咕’叫着在四处乱飞,此外再无他声。   秋色浓郁,虫儿不再出声。   然后他仔细看了一阵也没有看到有人或者有鬼出现。   但令狐猹在紧张的看着墙壁。   云松索性变成了焱锯落头氏。   鬼眼看人就是清晰!   他看到墙壁上出现了一团火焰!   这发现震惊了他。   他又赶紧变回人身再看向墙壁。   没有发现。   他二次变为鬼身看向墙壁。   墙壁上火焰熊熊。   这次火焰往前挪了挪。   云松明白了,原来是有人贴在墙上爬行!   他不知道怎么做的,看起来竟然跟墙体一个颜色、一个材质,别说他隔着一段距离看,就是去近前看恐怕也看不出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个厉害的忍者!   这是高手!   忍者高手极轻微的在墙壁上蠕动,然后顺着墙壁爬上二楼,找到云松房间跳了进去。   云松看到他是趴着跳进去的。   应当是想要模拟地板的颜色和材质。   但他失算了。   阿宝这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在屋子里乱拉乱尿……   随着这忍者高手进入房间,云松隐约听到了‘噗嗤’一声响……   几乎同时又有‘咔嚓’一声响!   这是忍者高手冲着他的床出手了!   应当是他跳进房间后趴在了一泡食铁兽大便上——云松只能祝福他是身体而不是脸趴在上面,否则真是要食大便了!   总之他进屋时候发出了声音,他便当机立断对床上进行了袭击,一刀将床给砍断了!   见此云松抓住机会把阿宝从窗口给扔了进去。   只听‘嘎嘣’一声响。   半截断刀被扔出窗外。   云松学吊死鬼倒吊在窗口往里看。   忍者高手拿着半把武士刀在发愣。   他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能咬断钢刀的动物。   云松早就发现了。   这世界的食铁兽跟大熊猫只是长得像,实际上它们不是一个物种,这食铁兽是真的牙口锋利能咬铁嚼铜!   难怪神机先生要把它给召唤出来,也难怪冯长青发现阿宝是食铁兽后一度惊恐。   并不是他们傻逼,而是他们知道食铁兽的厉害!   阿宝咬断劈来的钢刀拉开了崩拳的架势:在下云松干儿子阿宝,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忍者高手的额头一下子就有冷汗冒出来。   他突然甩手将半截太刀扔出又连连甩手。   只听呼啸声突起。   一支支苦无破空而至!   房间空间狭小,这忍者当真是高手,放出的苦无抓住了各个四角,阿宝不管怎么躲避都会中招!   但他小看了食铁兽的战斗智商。   阿宝转身跳窗。   苦无顿时落空。   而阿宝跳窗不是逃跑,食铁兽一旦进入战斗状态那就一个结果:   战斗到底,没有退路可言!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它单爪挂窗台甩手臂用力,跟猿猴一样跳到了临近窗台,又是单爪挂窗台翻身跳进去一个翻滚来了个地滚蛋,利索的滚到了忍者高手身边开杀。   但忍者高手早就看透它的套路,他抬脚就踢出——出脚瞬间,他的鞋子前端‘刺啦’一下子冒出一把锋利的鞋刀!   问题是阿宝被云松踢出经验来了。   忍者高手一记凶狠侧踢,阿宝眼疾手快抢先跳起抱住了他小腿然后一爪子拍了上去!   咔嚓一声响。   忍者高手的膝盖当场就往后折了起来!   高手过招,生死一瞬间!   膝盖被反关节摧毁,这种痛苦是无法忍受的,但这忍者愣是一声不吭,双手往地上一甩扔了个烟雾弹借着掩护甩开阿宝向窗口窜出。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两声啸叫!   又有两个忍者一东一西踩着墙壁飞来迎接这高手。   高手断腿后行动不便,他跳出窗户便落地翻滚,那两个忍者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他手臂准备飞走。   这时候在他们身后一声响:“回头看镜头!”   两个忍者知道不妙立马回身要甩出苦无。   就在他们回身一瞬间:   “砰!”   他们看到了烟花绽放的美景!   云松扣动扳机,霰弹枪再次发威!   双方距离太近。   霰弹枪铺天盖地,三人一起被打趴在了地上!   这时候外面响起齐刷刷的脚步声,不知道多少人围住了他们的凶宅,随即响起诵经般的声音,有一个个的剪纸被扔进了宅子里。   见此云松便想到了他们刚来这宅子时候碰到的那五个沾染了天葵的纸人,一直以来他不知道那是谁在搞鬼,现在明白了,原来大和神道教那时候就盯上了他!   这些剪纸可比那五个小纸人厉害多了。   它们落地顿时变成一个个鬼怪。   这就是大和神道教阴阳师们的式神!   以剪纸存在,以经咒驱使!   诵经声激烈且繁杂,显然围上来的阴阳师为数不少。   他们知道云松厉害,所以一次性放出了众多式神准备来个围攻。   云松落地变成野城隍,他手掌一翻掌心里出现一枚印玺,然后他厉声说道:“四方鬼神,站定勿动,入我城中,听我号令!”   “诸位已经身死,当获取自由投胎转世,而不应该留恋人间制造冤孽!”   “所以请诸位回身杀死驱逐你们的人——此乃本地城隍之令!”   这些式神都是寻常鬼祟。   野城隍自然可以号令它们。   听到号令后鬼祟们猛然转身杀奔出去。   式神反噬!   不管中原还是西域乃至东洋南洋,只要养鬼都有一个隐患那就是被鬼反噬!   野城隍就有这个本领。   但他也不是什么鬼祟都能驱逐,还是有几个式神的修为高深能够抵挡他的命令,剩下四个式神便从四面围了上来。   阿宝主动迎击,它撕扯住了一个犬鬼。   胡金子表情难看到几乎扭曲的程度,他露面后咬牙切齿的说道:“扰人美梦!罪不可赦!”   “恭请虎老太君显圣!”   他的脸上猛然出现一张虎面,接着一声咆哮响彻夜空,围上来的式神身躯一震!   胡金子扑到地上又凶猛扑出,带起杀气恍若实质,正面一把摁住一个人面蛟身的式神给飞窜出去撞到了墙上!   云松化为幽冥骑对付剩下两个式神。   鬼马腾空飞奔,他与最远处那式神本有十步距离,但仅一眨眼便杀到近前。   式神肩膀上长出手臂去撕扯鬼马,云松挥舞尚方斩马剑劈落。   一剑落下如快刀切牛油,这式神的手臂顿时被斩断。   式神面目狰狞张开嘴但没有惨叫声发出,云松收剑捅入它口中!   但这式神反应也快,立马飞身后退同时另一个式神凌空杀到!   鬼马猛然回身。   回马神剑!   这式神等于是自己撞到了剑上!   院子内外,激战一团。   阴阳师们被反噬的厉害,形势上的优势往云松一方倾斜的越来越厉害。   有人吹响尖锐的哨声。   随即四面墙壁有忍者翻身而入。   这些忍者怀里抱着冲锋枪……   云松一看明白了,忍者们也很会与时俱进,这是斗法斗不过他,打算以物理手段解决他。   可是,他现在不是个人!   云松直接变身为飞僵,以追风赶月的速度冲上墙头一拳砸出!   忍者们反应极快,看到他的身影出现立马噼里啪啦的开枪。   但云松可不是普通僵尸,他是龙僵,身躯外面一层龙鳞,这样本来僵尸的物理抗性就高,有了这一身龙鳞跟穿了一套传奇级鳞甲一样,压根不怕子弹!   子弹打在他身上弹出去,云松龙精虎猛冲到了对面忍者面前,挥手一巴掌给他个大逼兜。   这忍者的脑袋直接塌方了!   他另一只手抓起这尸首扔向旁边的忍者,这忍者急忙滚地躲避然后想要……   不管他想要做什么都只是想要了。   飞僵蹬着墙壁窜下去,一脚踢在他身上把他给踢的口喷鲜血、身躯碎裂!   面对靠肉体和功夫作战的忍者,飞僵简直是虎入羊群!   势不可挡!   大杀特杀!   一时之间四周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最终有一只火鹤飞起,冲霄而去。   这是一个信号,残存的阴阳师和忍者们着急忙慌的离开。   云松冷笑。   大和神道教把自己当失足妇女呢,想了就来上,上完就跑人——这是想的太美!   他想要冲出去继续展开追杀,令狐猹伸出一条爪拦住他:小心有诈!   看着谨慎的令狐猹云松翻涌的热血冷静下来。   穷寇莫追,自己确实得小心!   他想了想,然后号令被策反的式神们去展开追杀。   而他自己则站在屋顶大叫:“帝流江珠!帝流江珠被抢了!快来人啊!”   “警察啊,好警察哪里去了?有人杀人越货呀!抢劫了!杀人了!犯罪了!”   来袭者显然有枪,为了避免被人一黑枪打死他是以伥鬼身份呼喊的。   这样说服力更强!   神道教空字辈那仨鸟人都没有出现,云松也搞不懂这件事背后主导人的身份。   不过这不耽误他执行计划:   百鬼夜行!   正好有诸多式神可以用,他直接以野城隍的身份号令了这些所谓的式神——实际上它们也是鬼。   神道教信奉的八百万神灵,就是八百万式神,里面多数都是寻常的鬼而已。   于是阴阳师们带着式神而来,正好可以让云松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第174章 剑圣,时代变了   箐口的这个夜晚,注定波云诡谲、鬼哭狼嚎!   凶宅一带死了不少人,鲜血洒满了半条街。   云松就嚷嚷:“巡警,出来洗地了!”   结果一直到半夜,巡警愣是没露面!   倒是排教那边派人来支援他,跟他关系不错的窦大眼带了一群彪形大汉杀到,然后来了就是摆架势。   结果他们刚摆好架势,箐口诸多弄堂大门洞开,一群头上绑着绷带、手里拎着太刀的汉子气势汹汹杀来。   两帮人马围绕凶宅展开对峙,东洋人一方的领头人厉声道:“窦副舵主,你深夜带人来我们地头所为何事?”   窦大眼不言不语,他手下有人越众而出说道:“大花小次男,你下次开口称呼人的时候先打听一下,别随口乱喷粪,小心祸从口出啊!”   “我家大眼哥如今可不是副舵主,他已经晋职成为舵主了,所以你在称呼上尊敬着点!”   这时候窦大眼也走了出来。   他带来的大汉都是千层底老布鞋、打绑腿穿紧身衣,头发都用黑头巾给扎了起来,而他则学大佬们穿着青长衫,夜风荡荡,衣袂飘飘。   很有派头。   他行走的样子也很有派头,慢慢悠悠走出来后,他又慢慢悠悠的说道:“阿二,你说了这一通,他最大的错误你没有指出来!”   “大花君,你说这是谁的地盘?你们的地盘?啊呸!”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这是我们华夏人的地盘!往前五千年是,往后五万年也是!你滴,明白?”   大花小次男冷漠的说道:“这话你与钱市长说去吧,我们住在这里是钱市长的允诺……”   “怎么,钱市长还说了把这地方割据给你们东瀛?”窦大眼打断他的话问道。   大花小次男不说话了。   他不敢回应。   如果他敢说钱市长把这地方割据给外国,那用不着明天,钱市长今天晚上就会把他的骨灰给扬了。   当今天下大乱,各位大帅逐鹿中原,他们都在想方设法打击对手,会抓住对手一切问题来搞事。   而将祖宗留下的地盘割据给外国人,这可是最严重的问题!   现在的大帅们什么都敢干,就是不敢当汉奸。   见大花小次男吃瘪,窦大眼语气更加凌厉:“不要以为有钱市长偏爱你们就可以在沪都乱来,有恃无恐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平日里你们干一些明抢暗偷、拐孩子卖娘们的恶心事也就罢了,现在沪都情况不比寻常,你们最好把眼睛放亮一点,否则小心被人血洗了箐口!”   云松趴在墙头偷偷看热闹。   他本来在期待排教和东瀛浪人们打一场,让他好吃个瓜。   结果窦大眼最后面这段话一出口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贩卖人口、采生折割孩童的丑事竟然就是这伙东瀛浪人干的?   那没说的,他必须得干这一群人!   他变身飞僵去换了衣裳,然后又变身焱锯落头氏悄悄飞到了巷子口再次变成飞僵。   然后他猛然出击!   重拳出击!   飞僵跳上墙头踩着墙壁飞掠而来,冲入人群疯狂挥拳,东瀛浪人群里顿时鲜血满天飞!   浪人们大惊,还以为是排教动手了,前面的便举起武士刀冲窦大眼一行人杀去:   “一哥揍!”   “牙鸡给给!”   排教的汉子们立马抽出大刀长枪准备迎击。   云松用余光看到后不屑撇嘴。   什么时代了,还用这些冷兵器?难道排教没有火枪吗?   窦大眼手里的也不是火枪,他抽出了一对分水刺,这玩意儿水战厉害,陆上打仗容易被人当成傻逼。   可实际上窦大眼精明的很。   他抽出分水刺来护身却没有带队反击,而是厉声呵斥手下人往后退。   阿二叫道:“大眼哥,他们都杀到咱们脸上了,咱们怎么退?”   窦大眼呵斥道:“你他妈傻啊?攻击东洋鬼的那人你认识吗?他不是咱的人,快点后退,他在故意混淆局面想让咱们跟东洋鬼开战呢!”   云松还真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结果没想到让人家给看透了。   窦大眼长的很莽撞,结果没想到心思细腻!   不过没有排教帮忙云松一样可以杀得酣畅淋漓,这些浪人都是寻常武士,他们在飞僵面前跟土鸡瓦狗区别不大。   还是大花小次男更厉害一些,他看到手下人的刀剑砍在云松身上无法制造出任何杀伤便猜到了云松身份有鬼。   他立马说道:“散开!让我来对付他!”   大花小次男脚下木屐踩着小碎步‘咔嚓咔嚓’杀到,突然之间一抽刀就是一轮圆月在夜色中升起!   这一刀杀气特别长,得有好几米!   云松毫无顾忌挥臂格挡。   刀气之下是滚滚而来的阳气,灼烧他的手臂要往他身躯里钻!   但云松是龙僵,防护力非凡!   如果是普通僵尸,这一下子恐怕得被废掉一条手臂,大花小次男是有真材实料的!   一刀杀出,大花小次男与他错身而过并松开长刀从腰中抽出一把短刀。   随着他小碎步迈出,人影如鬼影极速闪过,短刀化作毒蛇,带着更强烈的杀气在云松身上来了两道!   然后云松硬顶住了来袭的杀气,当大花小次男从他身边一闪而过的瞬间,他眼疾手快精准的一记大逼兜甩了上去!   一声脆响,大花小次男歪着头往外趔趄几步。   有浪人急忙上去扶助他,然后大花小次男努力抬起头——这浪人当场哇哇大哭起来:   大花小次男的半张脸被呼烂了!   脑浆子都被呼出来了,他要是这都能活那真是生命力顽强如光头强了。   大花小次男一死,浪人队伍顿时大乱。   有人甩手扔出一枚鸣镝,顿时有凄厉声音冲入夜空。   很快夜空中有猎猎的破空声传来。   人在空中,暗器先至!   几把苦无和飞镖带着火焰席卷而来。   云松快速抓起两个人并合在一起挡在身前,苦无飞镖却没有射到他们身上,而是飞到近前互相撞击改变路线,有的撞在墙壁上有的落到地上,接着弹起后它们射到了云松背上!   高手。   来的是高手!   云松衣服燃烧,燃起的火焰带腥臭味——暗器有毒!   但它们不能破龙僵防御!   高手接着到来,落地后毫无顾忌两刀刺出!   直接穿透了云松手里那两个浪人的尸体然后横撩,两个浪人当场断了……   云松反应也快挥手抓住砍来的快刀。   快刀无力。   又是寒光闪烁,一把刀兜头劈落!   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云松反应没他快,当他抓住两把刀的瞬间头顶的刀已经落下了!   这是一个陷阱!   长刀刀风冰冷竟然带起霜雪。   云松感觉从头到下巴冰冷的厉害,他一狠心一咬牙往前突刺想杀这人。   没想到他往前一冲落入人家下怀——就在他身前又有一把刀挺了凄厉,他往前一冲撞在了刀上!   刀身弯曲!   持刀人借助刀身弹起的力道往后退,拉开了与云松的距离并且开口了:“你,不是人!”   云松脸上的面巾要落下,他接着又包紧。   这东洋剑客是他生平遇到的第一高手,短短交手一刹那,竟然赢了他两招!   不过对方不讲武德搞偷袭,他这样占了便宜。   云松拍灭身上的火焰伸手指指向他,然后拉到脖子前做了个割喉的姿势。   东洋剑客冷漠的站在巷子里,他的背上、腰上插的全是太刀,先前嘴里也叼着一把太刀,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他是个卖刀的。   看到他出面浪人们精神为之一振,有人激动的叫:“柳生剑圣天下无敌!”   也有人悲怆叫道:“大花君死了,阁下给他报仇呀!”   柳生不为所动,他凝视着云松继续说道:“阁下何人?柳生一门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云松一动不动。   柳生眉眼低垂,轻轻一叹:“原来是个哑……”   身影如电进。   “……巴!”   他手一甩背后一把刀出现在他嘴巴里以牙齿咬住,接着腰上刀鞘震动又是两把刀出现在他手中。   双刀交叉,刀影无数!   云松扑入刀光中,双脚跺地猛然飞起。   一刀追上如银龙腾空,柳生大喝道:“长河滚滚去,居合双刀斩!”   刀气森然,裂空断风!   云松飞空柳生也跳起,双刀劈出一直追在后面。   然后云松越飞越高。   柳生懵了。   对方真的能飞啊?   云松往上飞,柳生挥刀在下面追,问题是他追不上,而且他身在半空也不能变方向。   然后云松就瞬间变回了人!   他借助这股惯性继续往上窜,避开刀气后抽出霰弹枪往下面打了出去:   “砰!”   柳生当场就吓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疯狂挥刀大吼道:“暴雨不入神刀斩……”   声音响起半截他的起跳之势为之停滞,跟一个麻袋似的咣当落在了地上。   一颗脑袋血刺呼啦的。   碎的比大花小次男还要厉害!   云松接着再变回飞僵。   他落地后冲着柳生伸出大拇指。   这是个厉害的武士,听称呼还是个剑圣。   可惜,剑圣大人,时代变了啊!   四周正在给柳生加油助威的浪人们就跟被卡住脖子的鸡鸭一样,一个个还大张着嘴巴但突然断掉了声音。   他们心目中天下无敌的剑圣竟然死在了面前?!   短暂的呆滞后浪人们反应过来,他们悲愤大叫,里面有人从腰上抽出了手枪,冲着云松就开枪:   “他不讲武士道!大家乱枪杀了他!”   这些浪人竟然多数身上有手枪,一时之间子弹乱飞。   见此云松明白了排教没有用枪来对付东瀛浪人的原因,原来这些人也有枪,应当是他们之间有协议,在沪都城里不准用枪来解决争斗。   现在他们终于出枪可是没用!   龙僵不怕子弹!   云松顶着枪林弹雨杀进浪人群里,杀了一个七进七出,杀得遍地头颅!   窦大眼眼皮子一个劲的跳,他急忙踹开一扇门带着弟兄们钻进去,然后一个个只敢从门缝往外看。   阿二呆滞的说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刀枪不入但又能用枪?死的那个是神道精武流的剑圣柳生神赐吗?”   窦大眼低声道:“嘘!不是他能是谁?别出声,来人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咱们先隔岸观火!”   浪人们的斗志并不强烈,特别是柳生剑圣被打死更是摧毁了他们的战斗信念。   起初他们怀着悲愤之情想给大花小次男和柳生剑圣报仇并仗着手里有枪才敢于出击,当他们发现手里的枪没有任何卵用后便心态崩了,一个个嗷嗷叫着往巷子里钻。   云松毫不留情的追杀。   这些人可都是人贩子势力所属,以小鬼子的凶残,恐怕给孩童采生折割的手段就是这些浪人搞的。   所以云松下手空前狠辣!   他不愿意杀人。   但小鬼子不是人!   那就没问题了。   从街头杀到街尾又杀进巷子里,他追杀了好几条弄堂巷子愣是没换一口气、没眨一下眼!   向来以凶狠自傲的浪人们被打崩了。   他们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对手!   云松杀了一圈回到凶宅,过了一会街头上响起凄厉的嚎啕大哭声。   凶宅里则有人翻墙而入。   云松杀出去。   阿二急忙说道:“道长,别动手,自己人!”   云松说道:“你们怎么不走正门?”   窦大眼哭丧着脸说道:“走正门?我们敢吗?外面出现了一个杀星,我们他妈不敢上街啊,只好翻着墙壁爬进你这屋里来——道长,你这里安全吧?”   云松淡定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坐镇此地你们放心便可,绝对安全!”   窦大眼提醒他说道:“外面那杀星挺狠的!”   云松冷笑道:“有种让他进来,贫道让他尝尝我道家五天神雷的味道!”   阿二赶紧拦住窦大眼:哥,可别说了,道长吹的有点上头了。   云松带他们进屋,一群大汉挤在一个客厅里头,满满当当。   大家伙大眼瞪小眼,口臭味脚臭味狐臭味浓郁,说起来挺尴尬的。   有人嘀咕道:“咱们不是来砍人的吗?怎么都缩在这里啊?”   阿二不耐的指着外面说道:“你出去砍,那里有个正在砍的,你俩正好一起砍。”   这大汉不说话了。   刚才的场景真是心理阴影。   云松问道:“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窦大眼苦笑道:“说来不怕道长你笑话,我们是得知大和神道教派人来对付你,然后来、来、来支援你的!”   云松说道:“那贫道要说一声感谢。”   “不用了不用了。”大汉们纷纷摆手。   他们气势汹汹的到来,然后被吓得不敢上街而是翻墙来找云松,这事实在尴尬,尴尬的他们一个个在用脚抠地。   窦大眼带来了一本小册子,这里面记载了箐口各家东瀛人的情况。   排教是沪都的地头蛇,早把这些人的家底给摸了个清清楚楚。   云松打开,很快找到了大花小次男的身份信息。   大花小次男是东瀛帮派麦川会在箐口堂口的一名干部,属于实权派人员,按级别相当于副堂主,在他上面的便是麦川会箐口堂口的堂主、话事人松岛锋。   松岛锋这个名字让云松多看了两眼。   大花小次男今年四十二岁,是一名剑道高手,东瀛剑道流派成百上千,他练的是神道精武流。   神道精武流是东瀛主流的剑道流派,如今功夫第一的人叫柳生一门,被东瀛剑道人士奉为当代剑圣,然后尊称为柳生神赐。   是的,他正是被云松一枪爆头那位……   正如云松猜测的那样,麦川会在华夏大地作恶多端,他们从事了丑恶的人贩子勾当,趁着各地战乱去掳掠人口通过沪都的港口贩卖去国外。   有些小孩没有卖掉,他们便使用残忍手段将之变为残疾在沪都讨饭。   看到这些介绍云松勃然大怒:“沪都是你们排教地盘,这些洋鬼子在你们地盘上残害同胞,你们竟然不管?”   大汉们面色羞愧。   阿二无奈的说道:“我们也想管,可是这些洋鬼子跟钱大帅和钱市长一族关系颇佳,我们没法管。”   “对呀,要饭朱门倒是讲道义,他们曾经对付过洋鬼子,结果呢?”阿三连连摇头,“要饭朱门在沪都的分舵险些被人连根拔起!”   窦大眼给云松使了个眼色:“道长,我们排教是有苦衷的,我们现在不便去树敌!”   他让云松带自己找了个厢房,然后小声的说道:“我们排教现在遇上了危机!道长你是嬴氏的九少爷,那自然知道我们排教有一座镇教之宝,它是一艘宝船,叫作青龙獠。”   “可是这艘宝船前两年丢失了,被人偷了!”   “要知道天下排教漕帮不知凡几,我们沪都排教能成为正统全靠青龙獠,如今青龙獠丢失,我们排教的力量都用来寻找这艘船了,不敢再去随意结敌!”   然而云松并不知道青龙獠的情况。   不过这事与他无关,所以他也不想管。   但现实就是这么无厘头。   他刚生出这念头,窦大眼继续说道:“这两年经过我们调查,偷了我们宝船的应当是一个叫徐福的人……”   “什么?徐福偷了你们宝船?”云松一惊。   窦大眼点头:“我也是这几天升为舵主之后才知道的内幕消息,道长,你来沪都好像就是要找这个徐福?” 第175章 决战之前   云松并没有遮掩自己来沪都的目的,所以面对窦大眼的质疑他便坦然说道:“不错,贫道正是来找徐福的。”   “他也偷了你的东西吗?”窦大眼问道。   云松摇头:“不,贫道只是想找他打听点消息,不过他和他的人不是已经死光了吗?”   窦大眼说道:“名义上是这样,可是根据我们调查似乎并非如此,这伙人是偷走我们青龙獠之后出海了!而且他们就是去了东瀛海域,有人在那片海域见过他们的身影!”   云松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把具体情况给我说一说。”   窦大眼摇头道:“我没法说,因为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就知道个大概,如果道长你想知道更多信息,那么你只能去问我们掌教……”   听到这里云松明白了:“是你们掌教让你对贫道说这些话?”   窦大眼讪笑。   云松进入箐口打探徐福消息这件事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最早知道的人就是窦大眼和阿二等人,这样作为排教掌教的张飞鲨自然也就早早知道了消息。   可是上次他们交谈,张飞鲨却绝口不提徐福的事。   今晚窦大眼则特意跟云松提这件事。   那云松就明白了。   徐福牵扯到的盗取青龙獠的事一定很严重,以至于张飞鲨不主动跟自己提,而是让自己去找他提。   张飞鲨是想保持在这件事上的主动权。   如果他先询问云松,那主动权就不在他手中了,他需要云松去找他询问消息!   本来准备在箐口大杀一波人贩子就跑路的云松,成功被这个问题给牵扯住了!   后面再没人来凶宅闹事,排教一行人便离开了。   他们还算硬气,走的时候是从门口走的,没有再爬墙。   等他们离开,云松连夜书写了一叠的纸,纸上内容简单:   麦川会的人是我杀的,他们拐卖杀害我妻儿同族,这是血海深仇,凡是参与贩卖我华夏子民者,一个不留,全得枭首!   箐口从今夜开始自查,必须得将这些人全数交出来,否则从明夜开始,我将在箐口大开杀戒!   届时不问缘由、不分良善歹恶,但凡是人贩子同胞,一概杀死!   门口血液没有凝固,他是蘸着血写的。   快天亮的时候他以飞僵之躯纵横箐口上空将这些纸抛洒了出去,然后回来睡了个好觉。   等到第二天他醒来,箐口乱糟了。   麦川会是黑帮,帮派成员多数是流亡华夏的浪人,他们是没有妻儿老小的,所以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家人为他们难过。   所以昨晚云松大杀一场,当时痛苦的也就是麦川会残存的人。   可他将血书洒下后情况不一样了。   箐口这边绝大多数还是拖家带口想来沪都发财的生意人,他们家里人多,云松的威胁先吓到了这些人。   第二天这些生意人就开始跑路了。   他们没办法也没有能力将箐口的人贩子给揪出来,毕竟参与这种生意的都是帮派人员,他们小商人怎么敢去跟帮派作对?   平日里他们能安然待在箐口作威作福,名义上靠的是钱大帅和钱市长的背后支持,实际上还是这些帮派人员给他们撑腰。   所以,他们是害怕这些帮派人员的。   这样既然惹不起他们决定去躲得起。   必须得躲。   他们可不敢去赌散发血书的人只是在恐吓自己,因为昨夜箐口死的人太多了,住在这里的东瀛人去报警,巡警们直接说管不了。   沪都的巡警就是一群废物,欺软怕硬他们最在行,真要说出了事他们才不管。   再说,平日里箐口自成一个小世界不让他们管,现在出事了想找他们出头?这不是想的美吗?   再再说了,这件事可是大事,一晚上死的人合计起来超过一百,就连军队都不大愿意插手。   何况事情还牵扯了嬴氏的九少爷呢?   现在警察署内部已经传开了,他们有同僚不长眼把嬴氏九少爷给抓进了看守室,然后所属的警察署当夜就死光了警员!   说起这事云松心里暗恨。   事情其实跟他真没关系,是高老五抢走钱眼儿被钱眼儿蛊惑而杀害同僚,关他什么事?他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结果压根没人去查真相,他们干脆利索的把屎盆子扣在了云松身上——或者说扣在了嬴氏九少爷的头上!   这事云松冤枉!   偏偏这事没法解释,他是跟着嬴氏九太保的恶名吃亏了,只能暗吞苦果。   还好没人把麦川会被屠戮的事联系到他身上,这次算是他跟着嬴氏九太保的恶名沾光了。   现在他搞清楚了,嬴氏也是遗皇族,而且是祖龙之后,是所有遗皇族中历史最悠久、势力最繁杂的一支。   但不知道为什么,恰逢华夏大乱、军阀割据,各个遗皇族都在扶持大帅逐鹿天下,这时候嬴氏选择来沪都发展。   他们抛弃了多年下来积攒的权势和力量,就是简简单单来沪都做了富家翁。   当然他们这个富家翁跟寻常的富豪不一样,他们是带着一支武装队伍来沪都的,而且其他遗皇族都在江湖上发声,说嬴氏在沪都必须安全,谁跟嬴氏作对就是跟他们各家遗皇族作对。   明面上各家遗皇族的解释是,嬴氏放弃争夺天下霸权,所以他们愿意以最大能力去保全嬴氏安危,如果有其他家遗皇族愿意学嬴氏去安心作富家翁,那他们也愿意用一样的力度去保全这些人家的安全。   迄今为止,只有嬴氏表态退出逐鹿中原,其他各家遗皇族还在积极的寻找龙脉、争夺地盘。   就在这种背景下,嬴氏九太保开始活跃在沪都。   这九个人算是九位恶少,过去的十来年,他们在沪都掀起过不少腥风血雨。   但他们很少露面,他们掀起的腥风血雨也很少是为了自己,绝大多数是给嬴氏除掉对手。   嬴氏九太保出手凶狠,最喜欢灭人满门,当真是凶名在外,难怪当时警察署一行人听说云松是第九太保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每次九太保杀人后都是他们去洗地,他们最清楚九太保的凶残!   云松有这样的恶名,自然没人会联想到他能为了被拐卖杀害的寻常百姓而与麦川会交恶——   如果说外界传出九太保跟麦川会一起作贩卖人口的买卖这种消息,人们倒是会相信。   对于自己的名声,云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好处坏处都有,他只能忍痛接受。   不过他现在要是愿意亮出自己身份,倒是可以在外面吃喝嫖赌不给钱,九少爷的名号比太君要好使!   没人把他与麦川会屠戮者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他便放心的在外面溜达。   窦大眼给他送来的手册上记述了参与人口贩卖恶行的人员信息,他对照着门牌号一一作标记。   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说了今晚要随机大开杀戒,那就必须得大开杀戒!   然后他在街上逛的时候碰到了熟人。   空舟!   空舟满脸悲恸而来。   他跟云松打了个照面,云松抢先问道:“舟子,你来干什么?”   空舟愣了,下意识说道:“小僧来祭奠柳生大家——不是,九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   云松说道:“我在这里做什么你能不知道?装什么傻呀,我是在这里查偷了你们明王菩提的人啊!”   这话是空舟的G点,云松一动口他立马就激动了。   他拉走云松去了僻静地方,问道:“明王菩提有消息了?”   云松看他表情不像作假,心里顿时嘀咕起来。   昨晚上可是有一大票的忍者和阴阳师来刺杀自己,这些人摆明是来抢夺自己手中的明王舍利,也就是说神道教内部知道自己拿走的明王舍利实际上是珍贵的明王菩提。   那空舟是怎么回事?   他要么在演戏。   要么不清楚昨夜的事。   如果是第一个推断那没什么。   如果是第二个,那就有意思了——昨夜的事与空舟无关的话,恐怕就与空岛有关!   是空岛知道明王舍利的真实身份,而空桑与空舟并不清楚!   云松心里快速推断事情真相,嘴上则在东拉西扯:“啊,那什么,我昨天利用我们嬴氏的人脉信息查到了明王菩提的消息。”   “然后呢?然后我想用明王舍利设局去钓幕后黑手,结果明王舍利让人给抢走了!”   空舟一下子懵了。   他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的叫道:“九少爷,你可不能给我们丢了明王舍利!我们是借给你查明王菩提用的,不是给你了,你得对它负责!你们嬴氏得对它负责!”   云松不悦的说道:“凭什么我们嬴氏来负责?是你们大和神道教来负责!昨晚来偷走了明王舍利的就是你们大和神道教的人!”   “不可能。”空舟一语否决。   云松说道:“爱信不信!否则你们大和神道教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空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道:“九少爷,你是怎么回事?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大和神道教的教众虽多,但昨夜并没有出事,昨夜出事的是箐口一个大型帮派!”   “你们的阴阳师没有死吗?”云松问。   空舟说道:“没有呀。”   云松皱了皱眉,这下子他确定事情跟空岛有关了!   昨夜派来暗杀他抢夺明王舍利的人跟大和神道教没关系,那自然就是空岛派来的。   也正是空岛私下里派人来抢珠,才不敢动用神道教的人!   云松觉得事情有意思了。   大和神道教内部不是铁板一块,这神道教三大长老里有猫腻。   空岛盯着他看。   他便拍拍胸膛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把偷了明王舍利的人找出来。”   “不,九少爷,重点是明王菩提,是你给我们弄丢了的明王菩提!”空岛重重的说道。   云松一听这话生气了:“你把话再给我说一遍!你是不是不要脸了?还是我给你们脸了?明王菩提是我弄丢的吗?啊?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空岛着急的说道:“九少爷,当初在陈府是你自己认下了这件事!”   云松说道:“毁谤,我告你毁谤啊!我怎么认下这件事了?”   “当时明明是我看你们三个漂洋过海来我们神州大地,人生地不熟结果丢了东西,出于同情我才愿意帮你忙的,你们现在怎么赖上我了?”   “我帮你们是情分,不帮你们是本分,你们怎么能耍赖呢?”   “再说明王舍利也是你们东瀛人偷走的,昨晚上这里很多阴阳师和忍者来围攻我,我差点身受重伤你知道吗?你们不感谢我竟然还赖上我?”   “这好吗?这不好!”   空岛被他说崩溃了,他举起手颤抖着手指说道:“是你耍无赖,你要耍无赖?你们嬴氏最讲承诺,你们要耍无赖吗?”   云松说道:“好,按照你们的意思,明王菩提在我手里?是我在识宝会上偷走的?”   空岛谨慎的说道:“小僧可没有这么说,但你是答应过要帮我们找回明王菩提的,这你不能抵赖吧?”   云松说道:“这我不抵赖,可我也说了,你们得把明王舍利给我才行。”   空岛怒道:“明王舍利给你了!”   云松问道:“在哪里?”   空岛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整劈叉了,他惊呆了,下意识说道:“草!”   云松两手一摊:“我不耍赖,明王舍利在哪里?”   空岛叫道:“我们给你了,这个是有证人的。”   云松说道:“但昨晚又被你们东瀛人给要回去了!”   “昨晚?”空岛喃喃自语一句,随即说道,“那我们先不纠结于明王舍利的事了,昨晚有人在此地杀我同胞甚至暗害我东瀛的一位剑圣,你看到了吗?”   云松点头:“看到了。”   空岛紧张而期待的问道:“那人是谁?”   “我不认识!”   “他什么样子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什么样子?”   “头上包着黑头巾、身上穿着黑麻衣,脚上、脚上穿了一双草鞋,然后……”   “我不是问你打扮!我是问你他的长相!”   云松无奈的说道:“他包着黑头巾呢,我哪能看到他长相?”   空岛心里出现了浓重的脱力感。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算了,九少爷,总之箐口有妖邪作乱,素闻嬴氏行侠仗义、嫉恶如仇,那九少爷今夜能否请你嬴氏前来与我们助阵,一起对付这妖邪?”   云松说道:“好,我帮你们回家去请人。”   空岛顿时欣喜若狂,连连稽首行礼。   云松笑而不语。   这群光头想的怪好,找我来对付我自己?   这算什么事?我打我自己?   不过空舟倒是给他传递了一个消息,今晚大和神道教要来对付自己!   云松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回到家里,他先去找田芳,将窦大眼说的消息转给了田芳。   田芳得知徐福等人可能没死而是出海东渡去了东瀛海域顿时大为欣喜。   她说道:“徐福大人对东瀛海域很是熟悉,我们刚来这个世界便是进入了东瀛海域,然后我们在那里航行了足足三年时间,最终没有找到仙山和长生不死药的消息才回到岸上来。”   “不过当时徐福大人在东瀛海域发现了一条海龙脉,或许他这次又是出海去找那条海龙脉了?”   云松惊讶的问道:“东瀛海域有海龙脉?而且徐福已经发现了?”   田芳急忙解释道:“我欣喜之下没有说清楚,徐福大人发现了一条海龙脉的信息,并没有找到那条海龙脉的所在,他带人盗窃了排教青龙獠的话,那很有可能便是继续寻找海龙脉了。”   “当时根据徐福大人的探查,要找到那海龙脉很难,必须要有龙蛟相助再加上大机缘才行。”   “排教的青龙獠我有所耳闻,这艘船可不是寻常的船,它是以一条龙尸所锻造而成,船只龙骨正是真龙的大脊骨,船头镶嵌的撞角则是龙之大獠牙,所以叫做青龙獠!”   “所以按照我们可以推断,徐福大人认为这艘船可以带他们去找到海龙脉。”   “不过进入海龙脉还需要一枚叫做明王菩提的灵珠……”   “卧槽!”云松惊呆了。   他刚得到了一枚明王菩提,然后被他给吞掉了!   趴在田芳腿上的余平安听到他这句张弛有力的国骂后顿时兴奋起来,叫道:“卧槽卧槽卧槽!”   田芳怒道:“不许说脏话,说脏话烂嘴巴!”   余平安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卧槽卧槽卧槽!”   田芳跟寻常母亲一样,碰到这种事暴怒,立马提起扫帚去追着要打儿子。   云松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这里正谈着正事呢,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鸡飞狗跳?   其实整个箐口现在都在鸡飞狗跳。   云松抛下的血书大大的震慑了麦川会和箐口背后的大和神道教,柳生剑圣之死更是让大和神道教上下震怒。   他们相信今晚会有人为那些被拐的孩童报仇,于是白天时候当商人携家带口逃离箐口的时候,大和神道教带人赶来,围绕麦川会道场布置了一套铜墙铁壁。   大和神道教方面,除了一个空桑要拜会沪都军政高层,剩下的空岛和空舟全来了。   他们劝走麦川会道场四周的人家,在这里安排了大量精锐,甚至还借调了沪都的军警来架起机枪。   总之他们相信,今晚不管来的敌人是谁、修为有多高,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因为他们不光有修士、式神和武士,还有沪都军警里的精锐! 第176章 一锅端   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整个箐口陷入大战前的压抑之中。   恰好今夜阴云遮月,遍天漆黑。   黑云压城城欲摧!   箐口外松内紧,军警维持着进行了宵禁,一杆杆长枪短枪藏在街头巷尾。   云松自然知道这些。   这种情况下再去找大和神道教和麦川会的麻烦自然是不合适的。   但他义无反顾!   说今晚要杀你们就今晚杀你们,这是男人的承诺!   午夜时分,夜色更浓。   云松上半夜将反魂箱里积攒多日的九殁虫全给吃掉了,飞僵化为游尸!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披着龙鳞的缘故,游尸外表与飞僵差距不大,懂多个头大了一点,然后手上指甲更长更尖锐一点。   它的具体提升是在战斗力上,游尸速度更快,短暂的爆发力就跟瞬移一样,它的力气更大、爆发力更强。   另一个飞僵等级之下的僵尸更多是陆行骁勇,换成游尸则符合它名字中的‘游’字,它可以潜入水中作战了,拥有水战能力!   今晚云松用不上它水战的本领,他需要的是高高飞起。   飞僵已经能够御风滑翔,游尸这方面的本领自然更强。   沪都有海有江,深秋自然风大。   云松抱着一枚炮弹御风而起。   他白天时候确定了麦川会的道场所在,因此今晚滑翔飞起后很轻松便找到了这地方。   然后他滑翔到所能达到的最高点,双手抱着炮弹转了一圈甩了下去!   太君们,时代变了!   麦川会和大和神道教想要以火器对付他,那他自然也可以用火器对付这些敌人。   而且这帮人还聚集在了一起,这种情况下云松不用炮弹来收拾他们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枚炮弹呼啸飞窜而去!   这炮弹里是有引信来引爆弹药的,它以惯性制导引信的方式来起效。   所以云松需要尽量的飞高、尽量的加快炮弹飞下去的速度。   速度够快,撞击到地面后的惯性才够强!   游尸的力度足够强猛,云松将炮弹砸下去。   一声轰鸣响彻半个沪都!   “轰!”   “跨啦啦、咔嚓咔嚓!”   周边玻璃被震碎。   然后他又砸了一枚炮弹下去……   “轰!”   又是一声大爆炸!   云松御风而去。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不过这两波爆炸很猛烈,几乎整个箐口的地面都在晃动,更有通红的火焰冲霄而起!   躲在暗处的诸多人员全惊掉了下巴。   今天导致箐口鸡飞狗跳的不光是因为麦川会与大和神道教在四处摇人,还因为沪都各方势力都派了人进入箐口躲入民宅想观摩夜晚的血战。   在他们预想中,今晚应该是一个顶级高手上门来挑战大和神道教这一行人。   他们想要隔岸观火、想要看个热闹。   结果压根没人上门。   麦川会的道场直接让人用炮弹给轰了!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档子事!   箐口区域算是沪都的中心区域,这里是绝对的市区,平日里帮派纷争顶多动刀动枪,动手榴弹的都很少,何况是直接开炮?   何况现在的大炮不能精准定位,大和神道教上下就是头脑风暴也爆不出会有人用炮弹轰他们的结果!   偏偏这事发生了。   所以两枚炮弹爆炸后好一会,箐口一带只有道场外围受伤人员的哀嚎惨叫,其他人愣是没反应过来。   云松抓住这机会摸黑跑回凶宅,大笨象和胡金子站在屋顶张着嘴。   他们两人也没料到云松会用这样手段对付大和神道教和麦川会,所以见面后胡金子迟疑的说道:   “哥哎,你这不讲江湖规矩了吧?咱江湖人解决问题都是上门砸场子的,你这、你这、你这直接把他们场子给扎了!”   云松大义凛然的说道:“跟这些丧心病狂的东洋鬼子不用讲江湖规矩!”   大笨象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人,你是真的牛逼!”   云松这下子是点火烧了马蜂窝。   整个沪都今晚都抓狂了。   城外驻扎的部队第一时间开进城,他们先把政府高官的宅邸给保护起来,抓紧时间把人往城外送。   然后他们迅速封城,开始逐门逐户的调查炮轰麦川会道场的事。   也有军警很快来到凶宅。   他们凶神恶煞的砸门,云松开门后傲然说道:“我嬴氏九太保的门你们也敢砸?”   一听这话,三个军警当场石化。   其中一个小心的问道:“您是?”   云松冷冷的说道:“我是嬴氏第九太保云松,要查我家,让你们顶头上司跪着进来查!”   必须嚣张。   必须霸道。   人不轻狂枉少年。   军警们就吃这一套。   带头的军警借着火把光芒打量他,脸上赔着笑:   “九少爷,您先别发火,我们不是来查您的,是有贼人开炮轰了这箐口,我们是来提醒您的,这怕是革命党要攻打咱们沪都,您得小心!”   “让他们来,来一个死一个,来一群死一群。”云松阴沉着脸说道。   胡金子在后面撇嘴说道:“三位军爷口风转的挺快,你们就是怀疑我们这屋子里往外放炮了,故意来查我们的吧?”   军警赶忙摆手:“那不能,诸位,您们绝对是误会我们了,我们怎么会怀疑你们开炮的?你们这里隔着道场不过几十步,你们这里一开炮,我们肯定能听到响动呀。”   “再说这里也不能开炮。”旁边的军警补充道,“几十步的距离怎么开炮打人?何况你们这还隔着好些房屋呢。”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没有怀疑你们。”领头的军警赶紧响应。   他们知道嬴氏九少爷露面的消息。   军警虽然跟巡警不是一个系统,可是他们暗地里都有勾结,哪边有风吹草动立马就会传到另一边。   云松拍拍军警的脸说道:“算你们聪明!也算你们好运气,如果你们是巡警敢来踢我的家门,那你们现在已经横尸门外了,懂?”   “懂懂懂,绝对懂。”军警们连连点头。   云松琢磨了一下,歪歪头说道:“上次巡警把我弄进监牢里折腾了一通至今还没有给交代,这样,你们去给我糊弄几个巡警过来,让他们踹我家的门。”   三个军警呆住了:“九少爷,您的意思是?”   云松冷酷一笑:“今晚有人炮轰箐口,死了不少人,我再杀几个给他们助助兴!”   军警们吓的缩着头不敢让云松看清自己的脸,然后离开凶宅后赶紧跑路了。   他们不敢跟云松这样的世家疯少爷扯上关系!   这也在云松预料之中。   军警不敢得罪他也不敢真去害死几个巡警,否则事后必然有人跟他们算账。   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趁着云松不知道他们身份信息快点离开,以后再也别相见。   出了这一档子事,云松这边安静下来。   下半夜整个箐口又一次鸡飞狗跳,但唯独没人敢来他们门口惹是生非。   哪怕是有军队入城也不敢来招惹他。   云松感叹道:“难怪这么多人愿意做坏人呢,他妈的,还是做坏人爽啊。”   没人应和他。   大笨象他们都去睡觉了,连沙老大也睡了。   沙老大竟然同样可以进入太岁爷结成的梦境,他刚来那晚上就进入了这梦境,然后他在梦境里头卖糖葫芦。   按照他的说法,在梦里卖糖葫芦最爽,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想踩谁的脚就踩谁的脚!   云松坐在屋顶看着四周人来人往、听着外面熙熙攘攘。   这一刻他明明处在人群之中,可是他却很孤独……   第二天苏仲生来找他了。   当时云松正在修炼,苏仲生带了好些生煎上门。   大笨象、阿宝、令狐猹排排坐,沙老大得知有吃的也过来坐好了,他们在等待着苏仲生投食。   苏仲生显然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的身份,便笑着将一大盒的生煎分给他们。   大笨象立马下手,阿宝直接冲他挥爪。   一人一熊以崩拳交锋。   令狐猹和沙老大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生煎一边看热闹。   沙老大高兴坏了:“这日子真美呀,有好吃的还有好戏看!”   令狐猹赞同的点头。   它的爪子不方便吃生煎,沙老大便给它喂到嘴里:“来,大猹子,他们都看不起我不跟我说话,就你和九少爷看得起我,那我沙老大肯定对你们俩好,来,吃一个!”   苏仲生去找云松,问道:   “九少爷,老爷和太太知道您已经回到沪都后马上往后赶,他们现在在行程中,预计没有几天就能回来了,您看您要不要回咱府上等他们?”   云松摇头。   苏仲生叹了口气:   “九少爷,您看这箐口现在乱的很,大和神道教与麦川会在沪都的精锐几乎是让人给全诛灭了,他们在东瀛的本部肯定很愤怒,怕是最近一两天他们便会赶来,这里要变成一处斗争旋涡了,您还是离开为好。”   云松淡淡的说道:“我又没有招惹他们,难道他们还敢来动我?”   苏仲生说道:“但您跟他们丢失的明王菩提有关!”   云松摇头道:“那就让他们来吧,来一个我杀一个!”   苏仲生又叹气。   云松真不能离开这里,这地下室还有个太岁爷呢,他想尽快帮太岁爷修为有成。   只要太岁爷这边解脱了,他再跟排教那边合作一下搞清楚徐福和青龙獠的事,那他就可以跑路了。   昨晚空岛和空舟全被炸死了,应当没人知道之前给他的明王舍利就是明王菩提的真相,等于是他白吞了一枚明王菩提。   这些事自然不能给苏仲生说,苏仲生不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凶宅里头,就追着他问原因。   云松没辙了,便随口找了个理由:“我是被人骗进这凶宅里的,这件事可不是凑巧,一定是有人在针对我,所以我要查清楚背后真相才肯离开!”   苏仲生早就把他来到沪都的行踪打探清楚了,一听这话他立马说道:“骗你进这凶宅的是乔守信吧?”   云松说道:“应当是,他给自己起了个东洋名叫大桥守信……”   “就是他。”苏仲生无奈的笑,“那你要知道他骗你的原因应当直接去找他,干嘛死守在这里?”   云松不耐的说道:“我找过了,但他已经死了。”   苏仲生愕然道:“谁说的?他什么时候死的?前天我还找他问过事!”   一听这话,云松更是愕然。   尼玛?   死人又复活了?   他把之前去大桥守信店铺打听消息结果被邻居告知他已经死去多日的事说出来,苏仲生听的摇头苦笑:   “九少爷,您被他给骗了,乔守信的邻居我知道,他和乔守信关系很不好,只要有人打探乔守信的消息,他统一回复是已经死掉了!”   “实际上没死?”   “当然没死,他现在就在他们长乔村里呢,你等等我,我今天就把他给你叫回来!”   苏仲生不愧是嬴氏府邸的头号管事,处理事情干脆利索,当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大桥守信就出现了。   大桥守信进门就跪下了,磕头砰砰响:   “九少爷饶命,九少爷饶命呀,小的不知道您是名震大浦滩的九少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宽宏大量呀!”   他一边哭号一边跪着往前挪,挪一步叩一个头,赔罪的诚意很足。   云松用牙签剔着牙,恹恹的说道:“说说,你为什么用凶宅坑我?”   大桥守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小人是瞎了眼,小人这双眼睛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啊!……”   “既然这样,那你把眼睛给我抠出来吧。”云松风轻云淡的说道。   大桥守信的裤裆一下子湿了。   云松一拍桌子喝道:“说,你到底为什么坑我?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大桥守信急忙摆手:“没有真没有,是这样,我看您一副假东洋鬼子的样子,然后你还给一个东洋人的天国神大人服务,我就以为您是个背宗弃祖的汉奸。”   “这凶宅是东洋鬼子搞出来的,他们在这里头害过人,小人对此一直愤懑无比,但小人没什么本事,不能给宅子里被害死的那些孩子报仇。”   “于是看到您和您那位天国神大人后,小人便把你们送进来,想让你们吃点苦头。”   “另一个小人听说这东洋鬼子的天国神大人都是有神通的,小人也是想通过他的手看看能不能把这宅子的凶灵给解决掉——但小人真不知道您是九少爷……”   “停停停。”云松拍了拍桌子,“这是实话?你小子一副狗汉奸的样子,结果还这么有正义感?”   大桥守信哭丧着脸说道:“九少爷,小人确实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瘪三,但小人绝不是个汉奸呀,小人住这箐口就是为了坑东洋鬼还有帮助咱同胞。”   “真的,您可以去打听,小人这不敢瞒着您,因为小人总是跟当地的东洋鬼子作对,以至于他们都特别恨我。”   “还有小人干的这个牙行,小人之所以干这个,就是起初东洋鬼用这个行当掩饰他们当拐子的真相,小人干牙行是为了从他们手里救人!”   云松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我草,你这么大义凛然?”   他看向苏仲生。   苏仲生说道:“乔守信看起来不像个好人,但其实做的事还算仗义,所以我之前知道他坑了您却也没有收拾他。”   云松站起身走向乔守信,乔守信瑟瑟发抖。   云松拍拍他肩膀,他直接吓拉了。   这就太埋汰了。   云松捏着鼻子说道:“你至于吗?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行了,你起来吧,你虽然坑了我,但不知者不罪,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乔守信满脸的难以置信:“真、真的?”   苏仲生一甩扇子说道:“九少爷岂会跟你这样的人开玩笑?”   “不敢不敢。”乔守信使劲摆手,“九少爷宽宏大量、九少爷慈悲为怀!”   云松说道:“起来吧,你做的事不地道,但还算有个爷们样,我这人还是很佩服真爷们的。”   他这话是实话。   乔守信做的事可比那些嚷嚷着自己是名门正派的宗门帮派强多了。   他这话不针对空虚观和排教,他指的是沪都所有门派,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   乔守信没想到自己不但免掉了死罪,连活罪都没有,一时之间死里逃生的喜悦充满他内心。   他高兴的笑道:“九少爷,我就不起来了,我这一起来裤腿里掉出来的东西怕是挺埋汰。”   云松摆摆手道:“你去厕所换个衣服吧。”   乔守信长的瘦削,胡金子给他一套衣服,他穿上后松松垮垮更像汉奸了。   他回来后点头哈腰的说道:“九少爷,要是没什么要紧事那小的先行滚蛋?实不相瞒,小的村子里最近遇上了怪事,像是有鬼作祟,小的得赶紧……”   “怎么着?”云松问道。   乔守信赶紧说道:“九少爷您有事您吩咐,我绝对办的妥妥当当,其实我也不是很急着离开。”   云松说道:“不,我是问你,你们村里遇到了什么怪事?有什么鬼祟出现了?”   乔守信叹了口气道:“是这样的,我大伯是我们长乔村的村长和族长,然后他爹在你们来的第二天死了!”   “他爹那天是过寿呢,结果死在自己的大寿上,这老爷子可不是正常的死,他是让人借了寿!他是被借寿而死!” 第177章 长乔老村   乔守信的话让云松来了兴趣。   他递给乔守信一杯茶:“仔细说说。”   乔守信露出个很舔狗的笑容:“谢九少爷赐茶,九少爷您既然想听那我给您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可是相当的吓人——当然以九少爷您的胆识自然不害怕。”   “别拍马屁了,快说吧。”胡金子催促道。   乔守信抿了口茶水轻咳一声,说道:“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我大伯叫乔栋梁,他是我们长乔村的村长和族长……”   “这你都说过了,长话短说。”云松也不耐烦。   乔守信眨眨眼道:“行,这个长话短说就简单了,我大伯的父亲是我大爷爷,他可是个长寿之人,今年已经八十四,这次过的寿是八十五岁的大寿。”   “老话说的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我大爷爷在过去一年特别小心,就怕出意外,然后他终于等到了八十五岁大寿。”   “八十五岁大寿虽然不当头不当尾,可是却因为刚好绕过八十四岁这个门槛所以特别被我们乡下老人给重视。”   “八十五岁大寿又叫喜乐寿,我大伯肯定要好好操办,可是就在这喜乐寿当天,我大爷爷死了,死在酒席上!”   “怎么死的?”云松问道。   乔守信郁闷的说道:“唉,说来你们都不信,他是吃了一口酱牛肉给噎死的!”   云松说道:“这死的有点怪了。”   乔守信说道:“谁说不是?但更怪的在后头!我们长乔村是大村,足足有上百户人家上千口子人,所以几乎每天都有人过生日!”   “就在我大爷爷死后第二天,村里一个小孩过生日,然后他也死了!”   “你们猜他怎么死的?”   “他过生日嘛,家里准备了好些菜,还没有开吃之前这孩子就拿着筷子在厨房和饭桌之间跑,在饭桌上尝一口凉菜再去厨房吃一口热菜!”   “就这样他在吃过一口炖豆腐后叼着筷子往屋子里跑,到了门槛一步没迈过去,一下子被绊倒了……”   “我草!”云松等人一起倒吸凉气,连见多识广的苏仲生都下意识的皱眉咧嘴。   这孩子死的有点惨了!   余平安听到他们的话后大喜过望,一边飞奔一边喊:“我草我草我草!”   田芳又追着去打他。   乔守信心有戚戚的点头:“诸位应当猜到了,不错,他就是被筷子给戳死的!”   “这还没完,接下来一天又死了一个人,这人死的更惨!”   “他不是要过生日吗?就准备把养的猪给杀了吃肉,找了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来杀猪。”   “杀猪不得烧开水褪毛吗?他让媳妇儿烧了好一锅开水,然后他看到家里的猪养的太肥太有劲不好对付,亲朋好友好不容易将它绑起来给抬到屠宰案板上,可绑着后腿的绳子又松开了。”   “这人就上去想帮忙绑紧绳子,他靠近后那猪猛然一蹬腿蹬在了他小腹上,将他给蹬的往后踉跄好几步,最后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平日里摔倒在地也没事,偏偏今天他媳妇儿在院子里烧了一大锅的开水,而且还是用木架子吊起的一口大锅来烧水……”   “他一下子撞翻了木架子……”胡金子困难的说道。   乔守信沮丧的点头:“那一大锅开水当场扣在了他全身上下!唉,他死的最惨!”   云松说道:“这真是邪了门,一连三人都是过寿当天死的,这事绝对有鬼。”   乔守信说道:“对,我们村里也意识到这事了,于是我大伯就赶紧去找了个法师来处理这事。”   “后面的事你们更是想不到……”   “你他妈到底来给九少爷道歉的,还是来说书卖关子的?”胡金子忍无可忍了。   乔守信挥手抽自己嘴巴子:“您瞧我这张破嘴,我哔哔习惯了,总喜欢瞎比比。”   “那我简单说,就是我大伯精心请了个法师,哪知这个法师当天过生日!”   “这下子有意思了,法师死了!他点了一张符要烧鬼的时候,本来他要将符箓甩的飞起来,然后喷一口火焰出来烧鬼。”   “就在他扔出点燃的符箓后,不知道为啥突然笑了起来,这样他嘴里含了口火油啊,这一笑把火油给吞下去了又给呛着了,他便拼命的咳嗽。”   “符箓飞到了他跟前,一下子把他嘴巴鼻子乃至于喉咙都给引燃了!”   胡金子惊叹道:“火油烧鬼?你们这是找了个二把刀啊!”   乔守信唉声叹气的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们村一下子有名了,这下子再去请人来抓鬼,要么不敢来要么狮子大开口要高价……”   “我去看看。”云松说道。   乔守信被这话给镇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云松,突然又给自己甩了一巴掌。   云松上去拍拍他肩膀说道:“本少爷最佩服有家国情怀的仗义人,你过去在箐口帮了咱们的同胞,所以本少爷也要帮你一把。”   他还很豪迈的整了一句文艺的: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众人铺路者,不可使其困厄于荆棘!”   大笨象和胡金子鼓掌。   苏仲生苦笑道:“这话用在乔守信身上,怕是有点托大吧?”   乔守信可不管这些,他当场跪下抱着云松的腿嚎啕大哭:   “九少爷,您懂我,您太懂我了!世人都说我乔守信是个狗娘养的丧尽天良的数典忘祖的杂种,今天终于从您口中得到了一句公正评价!”   “九少爷,请您允许我记下您这句话,以后我死了,这就是我的墓志铭!”   云松赶紧拉起他道:“行行行,你记下吧,这样,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   箐口已经乱成一锅粥。   军队都开进来了,军犬警犬之类也都给牵来了,他不好再留下,否则指不定被牵扯进什么麻烦中。   毕竟他们家里藏着山炮和炮弹呢!   所以乔守信来的好,他正好可以趁机将家伙什转移走。   再者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正经的搞过鬼了,得宝银钱好久没给他奖励了,他得找地方磨磨枪。   本职工作不能忘。   他把大笨象和胡金子留下了,要两人好好看护地下室里的太岁爷。   这次去长乔村他只带上了阿宝、令狐猹和沙老大,沙老大这一趟或许可以起到大作用。   长乔村在沪都西南方向,属于郊外农村,即使开车也得一个多小时。   另外年代原因,哪怕是沪都这个华夏第一城,如今郊外的道路也很差劲,到处坑坑洼洼。   来来往往有牛车有驴车也有马车人力面包车乃至于小轿车,总之不好走。   路上他们还耽搁了一下,原因是撞车了。   当他们行驶到一段窄路段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轿车,两辆车都没有避让,结果轮胎对撞在了一起——   这年头的沪都车多,有赶时髦的新式小轿车,也有老式的简易小轿车。   简易小轿车就像是前后车桥上坐了个车厢,它们的轮胎是在车身外面,而且上面没有车轮罩,也就是说四个轮胎光秃秃的暴露在外。   结果云松坐的汽车就撞在了这小轿车的车轮上,直接把它车轮给干爆了!   小轿车上跳下来个衣冠楚楚的青年,穿西装打领带戴眼镜,下车气急败坏的伸手一扶眼镜先露出手腕上一块大金表:   “真是晦气,下来下来,你们把我车轮给撞爆了!”   云松皱眉正要说话,乔守信赶紧说道:“九少爷,您饶他一命吧,他也是狗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您在这车上。”   这话说的,云松当场就怒了。   我是那么不讲道理、冷酷无情、喜怒无常的人吗?   结果苏仲生看到他露出怒色却误会他发怒的原因,说道:“九少爷息怒,这小赤佬只是想讹两个钱罢了,我去教训他一通,您不必生气。”   他推门下车,青年怒气冲冲的要来撕扯他衣服。   苏仲生抓住青年手臂一转将他给压的弯下了腰,然后他抬脚将人踢开,掏出手枪冲着另外三个轮胎“啪啪啪”就是三枪。   三个轮胎全给干爆了。   青年傻眼了。   他车上还有大汉,这些大汉本来看到青年被苏仲生给踹翻在地正要杀出来,结果苏仲生开枪了!   这下子他们全老实了。   苏仲生擦着枪说道:“把招子放亮了,下次讹人之前先看好人的样子,你们不认识人也得认识车吧?这嬴氏的车子你们也敢招惹?”   青年一听这话急忙仔细看向车牌,然后双膝一软跪下了。   苏仲生上车,扬长而去。   后面路上云松才知道这是什么招数,原来这年头车子终究少,一台车动辄一万两万的大洋,即使是老爷车也不便宜。   新车轮同样不便宜,一个崭新的橡胶车轮要四五十个大洋,所以便有人用老车轮来讹人。   他们去修车行找磨损严重的报废轮胎,这种轮胎很便宜,然后他们小心翼翼的去路上开,选定被讹对象后便开车撞上去。   因为他们轮胎没有轮罩保护,直接会撞到人家车身上,这时候他们的轮胎已经老旧不堪,重重一撞轻则破损重则爆裂,然后他们以此来要对方出钱去给自己换一条新轮胎。   就这么三耽搁两耽误,等他们赶到长乔村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   随着时节从深秋转入初冬,天色黑的是越来越快。   苏仲生放下云松后离开了,他还要回去伺候嬴氏的老太爷吃晚饭。   长乔村位置颇佳,后面有一座山,正面有河流,还是一条宽敞浩荡的大河。   河流里头多有芦苇,此时芦苇全数干枯,风一吹刷拉刷拉的响。   云松是个好学的人。   啊呜给他留下的记忆是一份瑰宝,里面蕴含了玄学各方面的知识,但很杂乱,所以要想使用云松得整理学习。   他平时没事的时候会整理这些记忆和经验,然后最近在风水上小有心得。   站在长乔村口他便指点了一下村里风水:“你们村子风水不错,这村前有河流环绕,水色泛青,这叫青龙盘腰。”   “看村后有小山起伏,这叫背有靠山。可惜山太小,能给你们村里带来的助力不多。”   “最重要的是看你村中明堂,你知道什么叫明堂吗?”   乔守信迟疑的说道:“知道一点,这好像是说坟地风水的吧?坟地上地气汇聚的地方叫明堂。”   云松摇头道:“你这就浅薄了,明堂有大中小明堂之分,阴宅洞开之处确实有明堂说法,但对于阳宅乃至于村落同样有这个说法。”   “它确实是个聚气的地方,你看你们村中明堂正对这条河流,河水缓缓流淌,水汽汇聚在你们村中明堂处,水是什么?水是财,所以明堂水聚,钱袋满蓄。”   乔守信使劲鼓掌:“九少爷原来还是风水大师,您说的对,我们村子风水挺好的,村里人也都好,家家户户没什么大钱,但也没有穷困潦倒的。”   云松说道:“别高兴的太早,水能聚财,也能聚阴,你们村子前面这条河在春夏两季因为多有降雨加上地水丰沛,所以流动的快,能带走阴气。”   “到了秋冬两季一是天上没什么雨水了,二是地上进入枯水期,这样水流太慢,阴气汇聚,很容易盘踞上一些阴邪的东西。”   乔守信钦佩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以前村里请风水大师看过的,风水大师也是这么说,他给我们出了个主意,让我们村里家家户户供奉菩萨或者佛祖。”   “这样即使有阴邪东西偶尔上岸,那它们也不敢进我们村子。”   云松听到这话摇头。   乔守信便急忙露出谦卑之色:“还请九少爷指点。”   云松摆摆手:“先进村里去看看。”   天气寒冷加上村里最近频出鬼事,所以长乔村家家户户闭门歇业,村子挺大的,可是却没什么人的烟火气,看起来有些萧瑟。   村里多有杨柳,树叶脱落只剩下残枝,时不时有乌鸦停在上面嘎嘎的叫。   乔守信直接带他去了村长乔栋梁家里。   乔栋梁家门上挂着白灯笼,两侧贴的白门联在晚风中鼓荡,一看就是新丧之家。   乔守信推门进去,云松出于礼貌等在门外。   当然这是他的托词。   他等乔守信进门立马掏出一张符箓贴在沙老大脑后,说道:“你跟上去听听他们说什么——放心,我给你贴了一张隐身符,你现在隐身了,谁也看不到你。”   沙老大惊叹道:“九少爷,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小心翼翼进入乔家,不多会之后混在乔守信和一个老汉身后走出。   乔守信年纪不小了,乔栋梁是他大伯,自然年纪更大,看起来已经六十开外。   他显然已经知道云松身份,看到云松赶紧作揖,一鞠躬差点折断腰。   摄于他的淫威,乔栋梁没敢上来就使唤他,先跟乔守信配合着给他各种拍马屁,然后又嚷嚷着说要准备大餐。   云松摆手拒绝,他是来得奖励的,不是来吃喝玩乐的。   乔守信也狐假虎威的表示:“九少爷想要吃,那在城里头什么吃不到?他就是一心想为咱百姓解决疾苦,这是来给咱们送温暖的!”   乔栋梁说道:“对对对,大侄儿你这话言之有理,不过咱们这里的白虾是大大的有名啊,秋天正是咱白虾抱子的时候,鲜美好吃又大补……”   “大伯,九少爷都说了他是来抓鬼的,你扯这些吃的喝的没用的干什么?”乔守信打断他的话。   云松摆手道:“等等,你们这里的白虾既然如此有名,那尝尝也可以。”   虾也能大补?   他不是不相信,而是没见过,所以想要见识一下这玩意儿能有多补。   乔栋梁立马喊人去捞虾,说要给九少爷吃最新鲜的。   乔守信表示这必须得他亲自上:“九少爷来咱们村这是给我乔某面子,我乔某必须得露一手!”   这话他喊的很大声,只要村里人认了这句话,那他可以靠这句话吹半辈子的牛逼——嬴氏九太保也给我乔某面子!   他们离开,云松问沙老大:“他们之前在屋里说了什么?”   沙老大说道:“这里的白虾真的很好吃……”   云松一听这话无奈了:“我问的是,刚才乔守信进屋见了乔栋梁,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   沙老大说道:“他们商量了怎么款待你,乔栋梁说这里白虾真的很好吃。”   “除了吃呢?”   沙老大笑道:“我就去注意吃的了。”   云松往外看天空。   这是阿宝挚友!   沙老大努力想了想又恍然道:“哦,还有别的、还有别的,乔守信刚进来的时候说他请到了嬴氏九少爷来给村里解决鬼事,然后那个村长问,九少爷是不是要把他们村里人给全杀了。”   “这他娘什么狗屁话。”云松郁闷的说道。   沙老大挠挠头说道:“村长说,这是九太保的一贯手段,杀光了提出问题的人,那就等于没有了问题。”   云松沉默不语。   这话好有道理啊。   村里人对他敬畏无比,然后也不知道乔栋梁怎么传达的消息,最后半个村的人都出来捞虾子。   秋天是吃虾的好时节,这时候的虾没有抱虾籽,乔栋梁说的虾抱子是抱小虾,原来白虾是夏季交尾产卵,到了秋季生出小虾子,而小虾子早期不会离开大虾,它们是扒拉在母虾的肚皮上和腿上的。   这时节的虾确实非常肥美,因为它们储存了能量准备越冬。   当地白虾又叫白棉虾,个头很小,最大的也就跟婴儿的手指差不多,通体洁白,恍若美玉雕琢而成。   村里很快捞了半盆虾,然后乔守信指挥着老厨娘来坐白灼虾。   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战战兢兢来陪酒,不知道谁捣鼓的,竟然还找了一群村姑来服侍云松……   这家伙村里可就热闹了,有敲锣打鼓的,有放炮仗的,还有肥莺胖燕叽叽喳喳,把云松弄的脑瓜子是嗡嗡的! 第178章 夜守祠堂   不过白灼虾确实好吃。   这种白虾烹饪时候无需任何佐料,只要用村前的河水来白灼即可。   白灼的虾色比玉润,肉比豚清,不腥不腻,回味略甘,肉滑且嫩,入口生津!   白虾做法单一,可是吃法多样。   可以蘸醋吃,可以蘸腐乳吃,也可以蘸蜂蜜吃,各有风味。   另外这白灼虾剩下的水是好东西,不能扔掉,可以用来炖面条,这就是当地待客主食,鲜汤面。   云松拒绝了村里人陪吃陪喝,他想跟沙老大、阿宝、令狐猹随便找个房间随便吃。   乔栋梁惶恐的请罪,问是不是自己村里表现不好惹怒了九少爷。   云松无奈,只好说他这人有怪癖,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乔栋梁便将他们送去村里祠堂。   长乔村人口多祠堂大,它分前后院,后院供奉先祖,前院则是个规整干净的大房间。   这是村里最好的房间,乔栋梁以这房间来待客。   于是云松带着一鬼两兽在这里开吃,每个都是一盘子虾一大碗面,稀里呼噜吃的很过瘾。   天冷了就该吃面,一晚热乎乎的鲜汤面下肚,云松撑得浑身冒汗珠子。   吃饱喝足,就该干活了。   他对沙老大点点头,沙老大也憨笑着点点头。   见此云松翻了个白眼:“我是让你去开门,叫乔家人进来。”   令狐猹都要比沙老大更机灵,它已经在得到云松眼神示意后率先跑去拉开了门。   乔栋梁、乔守信还有几个族老点头哈腰的进来:“九少爷,这虾和面您吃的舒坦吗?其实我们还给您准备了菜,炖上了鸡、烤上了羊,您看……”   云松摆摆手说道:“当宵夜吧。”   “砰!”   大门忽然关闭。   乔家人吓得连连哆嗦。   这门明明开着,怎么就突然关闭了?   他们看不到是沙老大关的门。   沙老大向他们解释道:“天气冷,这又是晚上了,关上门暖和。”   他又喜滋滋的问云松:“九少爷,你看我悟性怎么样?我这是不是举一反三?”   云松跟这个笨人没什么好说的,他苦笑着摆摆手让沙老大退下。   乔守信壮胆问道:“九少爷,这门怎么突然……”   云松说道:“我的小手段罢了,你们不用在意这点,现在请乔村长仔细给我说说你父亲出事的情景。”   乔栋梁说道:“我父亲正在过寿,那天就是在这里,我在这里摆了一场大席,请了许多人来吃饭喝酒。”   “然后我父亲就坐在九少爷你那个位置——那是这里的主位,然后他正吃着喝着,忽然就一头栽倒没了气息!”   “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怎么会这样呢?我爹是信佛的人呀,他一辈子干好事,十里八乡谁不说他一声好?他天天拜佛呢,怎么会这样呢?”   乔栋梁是个孝子,说到这事的时候眼睛挂泪。   云松说道:“乔守信跟我说过,你家老爷子的死是有说道的,是被人借了寿,这是怎么回事?”   乔栋梁抹了把泪说道:“这个说法是我们村里一个傻子说的,唉,这傻子说我家老爷子是被人借去了寿元,然后不让我给老爷子下葬,说人家还会来还寿,到时候我家老爷子会复活。”   这么一说,乔栋梁脸上露出了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说这不是混账话吗?有借钱借粮食的,我也听说过有借媳妇儿生娃的,这都能理解,可是借寿元算什么事?这东西还有借有还?”   “就算是那人真的敢来还,这咱们也不敢收呀,九少爷您说,这死掉的人如果再活过来,这算什么事?”一个叫乔蒙阳的族老苦笑道。   “这算诈尸。”   乔守信冷飕飕补充上一句话,听的族老们连打哆嗦。   云松问道:“这个傻子又是怎么回事?他在哪里?”   乔守信积极的说道:“这傻子我了解——不对,跑爷不是个傻子,是个疯子。”   “九少爷,这村里人没有比我更了解他的,因为他最早来了村里,就是我家接济他吃了几口饱饭。”   “事情是这样的……”   “长话短说啊。”云松不放心的叮嘱他,这个货太会说废话了。   乔守信说道:“行,长话短说就是大概十来年前吧,那是个冬天,特别冷,然后跑爷疯疯癫癫来了我们村里。”   “他刚出现的时候是在村前河里捞鱼虾吃,天特别冷,河都结冻了,他愣是凿开了冰洞泡在水里说找吃的。”   “天那么冷,河里的鱼虾早躲进泥泞里去越冬了,这怎么抓呀?”   “可跑爷不懂,他就是要找吃的,他摸了一些田螺吃,但九少爷您知道,冬天的田螺全是壳子,这怎么吃?”   “当时我爹还活着呢,我爹看他可怜便搭救了他一把,把他叫回家给他烤了火,然后又给他炖了一碗地瓜粥,算是彻底把他救活了。”   “之后他便留在了我们村里,九少爷您看到了,我们村前面的河里有许多芦苇,他找了芦苇杆给自己弄了个狗窝,白天晒太阳,晚上缩在里面,谁家剩下吃的就给他一口,没有吃的他便去河里挖泥鳅。”   “就是这样,他浑浑噩噩的活了下来……”   云松问道:“他平日里有没有展示过什么非同一般的本事?”   乔守信说道:“展示过,谁家小孩要是吓着了,吓得昏睡不醒或者哭嚎不止,那只要抱到他身边,他便会骂骂咧咧,等他骂完了,这孩子也就好了。”   “骂的是什么?”   所有人都摇头:“听不懂,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能听出语气很凶恶、用词很歹毒,但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乔守信说道:“对,他平日里说话总是这样,只有我能跟他偶尔搭上几句话。”   “我之所以叫他跑爷,是因为他每次跟我说话都会胡言乱语的夹杂一句相同的话:‘跑跑跑要跑不掉了’!”   “这话可瘆人了。”乔栋梁缩了缩脖子。   乔守信点头:“对,跑爷每次说这话都是声嘶力竭的喊叫并到处乱跑,确实吓人。”   听到这里云松就明白了,这个跑爷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事吗?”   众人纷纷摇头。   云松看到他们摇头的样子并不是很坚定,便估摸他们有话没实说。   他索性变成伥鬼蛊惑几人:   “各位族老,这村子现在危在旦夕,恐怕是有个厉鬼在村里作祟呢,现在能帮你们的可就只有我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别瞒着我,你们得对我说实话!”   简单的几句话说出来,几个人还真是蠢蠢欲动了。   乔栋梁先开口了,他迟疑的说道:“这个、这个,九少爷,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自动我爹去世,我家时来运转得了两笔钱,一笔钱是给我爹收拾房间的时候在他枕头里发现了金镯子、金戒指。”   “另一笔钱是我孙子在家里树下挖蚂蚁窝,结果挖出来一个玉蝉,那玉蝉水头好呀,然后让我去城里的诚信坊卖了一百个大洋!”   一个叫乔蒙山的族老则弱弱的说道:“我们家里人也得到了一些钱,不过这些钱都是我家该有的,不过也算是横财吧,它有些古怪,古怪在于它跟我这两天做的梦有关。”   “我儿子死后第三天晚上开始,我梦见他回来了,他回来后便在家里翻箱倒柜,然后找出家里藏的钱往外扔!”   “我家里条件还是不错的,平日里是我这儿子管钱,他死的突然,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他把钱存在哪里。”   “这样他回来后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到钱扔出去,我醒来后按照梦里的记忆去翻找,结果还真是翻找出来了许多钱……”   听到这里云松问道:“你儿子是哪一个?”   乔守信说道:“就是那个过生日想杀猪,结果被猪一脚蹬在热水上烫死的那个。”   云松点头。   他问乔蒙山道:“那你翻找出来的这些钱呢?你家都留下了?”   乔蒙山点头:“对,都存起来了。”   云松说道:“这钱不能要!这是买寿财啊!”   “你们村里这疯子说的不对,你们村里人不是被借了寿,是被买了寿!”   “这么明显的道理你们都不明白?”   “你们家里人死后结果便开始发横财,这能是正常的事吗?”   “乔守信,你去把最近村里过生日死掉的人全叫来,问问他们家里是不是也发了财!”   乔守信像模像样的敬礼:“是,九少爷!”   等他离开云松说道:“我的推断应该不会错的,你们不明白吗?特别是乔蒙山老爷子,你儿子回魂入你梦里是给你提醒呢,他把这些钱都翻出来然后扔出门外去,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钱不能留!要丢弃!”   乔蒙山懵了:“这个这个,这个谁能想到呀?”   乔栋梁苦笑道:“唉,这事怨我们自私了,我们发了横财后都没有敢对外声张,今天不是九少爷询问我们最近家里发生的反常事,那我们还是不会说出来的。”   这点云松倒是理解他们。   财不露白。   这是华夏百姓理财持家之道。   乔守信急匆匆的去、急匆匆的回,回来后点头说道:“九少爷,没错了,他们家都有这种事,哼哼,要不是我诈了他们一把,他们还不肯承认呢。”   乔蒙山惶恐的问道:“那这怎么办?我找到的钱不是我儿子藏起来的私房钱?是鬼买他寿元给的钱?我怎么办?我现在把它们扔掉行不行?”   云松摇摇头道:“你现在扔掉已经没用了,以后再得到横财立马扔掉,尽量别占。”   他撸了撸令狐猹的小脑瓜,又说道:“带我去找跑爷,他应当了解一些事。”   乔守信积极的说道:“九少爷您不用动,您等着就行,我去把他给你叫过来!”   又是不多会之后,乔守信拖着个穿着破烂、头发糟乱的老人快步而来。   老人一路被拽的趔趄,于是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但正如几个人之前所说,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方言。   乔栋梁介绍道:“九少爷,这就是跑爷了。”   跑爷到了门口忽然拉住了乔守信,他看向沙老大说道:“大兄弟,天气冷啊,你怎么穿这么少?”   不等沙老大回答他又说道:“跟我去下地走一趟吧,以你这身手,你跟我走一趟,到时候啥都有了,发大财!”   云松诧异。   跑爷竟然能看到沙老大。   其他人则瑟瑟发抖。   乔守信‘妈呀’一声叫,屁滚尿流往屋里跑。   乔栋梁壮胆问道:“九少爷,这是几个意思?跑爷这是……”   云松淡然说道:“跑爷本事很大,他在跟我一个手下说话。”   乔栋梁惊骇问道:“九少爷您这手下是……”   “是他练了隐身术。”云松截断他的话。   他走上前去问跑爷:“跑爷,你吃过晚饭了吗?”   跑爷斜睨他一眼,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一把抓住云松手臂叫道:“是你?是你?你你你,你竟然在这里,我要——不对,不是你,你不一样,你不一样。”   云松一怔。   这人是不是认识这世界的云松?   跑爷放开了抓着他的手,然后陷入癫狂之中,他焦急的背着手在门口转来转去,口中喃喃有词,但云松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突然之间他抬起头来将眼睛瞪的特别大——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场景!   他的一张老脸扭曲起来,嘴唇颤抖、浑身哆嗦,又是突然之间他张开嘴大喊:“跑跑跑!快跑啊要跑不掉了!”   他就这样跑了。   跑的飞快!   云松想从他口中探查到一些紧要信息的意图落空了。   不过跑爷不会离开村子,他招招手把沙老大叫过来,说道:“你去找跑爷,然后问他为什么会说有人来借寿?你想尽办法从他口中打听消息,越多越好。”   沙老大拍着胸膛说道:“九少爷你看我的吧,没毛病,手拿把掐,我一定给你问出很多消息。”   云松对此不是报以很大希望。   他把这几日里死者的家属召集了起来,又让乔栋梁去把村里明天要过生日的人召集到祠堂里。   依然是化为伥鬼,他开始套家属们的话:“你们都回忆一下,好好回忆,这几天你们家里出事的人都去过哪里?或者他们说过什么反常的话吗?”   家属们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他们说出的信息很多,云松听的云里雾里,最终也没有捋出什么有用东西。   云松只好从死者生前做过的事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交集。   然而还是没有。   长乔村虽然隔着沪都很近,可是这年头不太平,到处有匪盗流窜,村里人一般不会离开村子外出。   特别是进入深秋之后,秋风瑟瑟,这是杀人越货的时节,老百姓更不敢出门。   所以这些人做的事就很简单了,寻常的吃喝拉撒,白天窜门子晚上睡大觉,这方面他们做的都一样,但云松无法从中找到什么诡异反常的地方。   这就比较蛋疼了。   最后是村里明天要过生日的两个人来了。   明天村里一共一男一女过生日,男人是个小老头,已经有六十岁,女的是个孩童,只有十来岁。   因为村里最近死人太多,他们两家都不打算过生日了,甚至老头决定明天不吃不喝就待在自己屋里睡大觉,以此来尽可能的避过生死劫。   云松让他们家人送来了被褥,他今晚跟两人一起睡祠堂,明天也要跟两人在一起,倒要看看是什么诡异能上门。   老头对此毫无异议,但他提议道:“九少爷,老头子身体还行,我自己回去拿铺盖卷,顺便还得给我家菩萨上一炷夜来香。”   乔蒙山意气低沉的说道:“老八,你老老实实待在九少爷身边吧,上什么夜来香?菩萨不保佑咱,我儿子还不是天天给菩萨上香?有什么用吗?没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松突然悟了:“给菩萨上香?你们家里人平日里都要给菩萨上香吗?”   他想起乔栋梁起初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他家老爷子一生虔诚信佛。   祠堂里的人纷纷点头。   云松挥手说道:“走,带我去看看你们家里的菩萨像和佛像!”   之前刚到村口的时候乔守信说过,他们村里风水被高人指点过,高人说村前河流到了秋冬季节容易滋生妖邪,所以让他们家家户户供奉菩萨神灵。   这种事很常见,所以云松之前便忽略了这点。   他跟随老人回家。   老人家里正厅摆放着一座神龛,神龛里有一位怀抱玉净瓶的菩萨在慈眉善目的微笑。   菩萨像没什么问题。   云松又去其他人家里看,一连看了十几家,所有神龛里的神像都没有问题!   他摇摇头苦恼的回到祠堂。   夜色深沉,沙老大还没有回来,老头和小姑娘陷入困倦,云松便让两人先行入睡。   云松也躺下入睡,他把令狐猹弄在了头顶:“这次别撒尿为号了,你有事就蹬我。”   沪都先进,城里头已经完全用上了电力,可是村里还不行,向长乔村没有通电,他们晚上依然用灯笼来照亮。   灯笼光芒微弱。   一点烛光红惨惨。   半夜时候令狐猹还没有反应,云松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握紧桃木拐杖睁开眼睛。   是老头悄悄往外走。   他姿势很古怪。   弯着腰、轻轻的试探着迈步,鞋底落地无声。   而他的脸却向着云松的方向。   灯笼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但今夜月色还不错,有月光朦朦胧胧的照进来。   借助月光云松眯眼看去,看到老人瞪大眼睛盯着自己,他的脸始终在朝向自己,然后双手提着裤子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慢慢的走。   这一幕像什么?   看着老头干瘪的小脑袋,云松想到了要偷东西的大老鼠! 第179章 纸人买寿   祠堂里的氛围越来越沉重。   老人看向他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   好像要把眼珠子瞪下来。   云松冷幽幽的问道:“老爷子,你要做什么?”   老人咣当一下子跪下了:“九少爷息怒,九少爷您别杀我!”   云松一看他不像是中邪或者是被妖魔附身的样子,便伸手一撑地面翻身跳起。   他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老人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我我向九少爷求饶,求九少爷饶命。”   云松问道:“不是,我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向我求饶?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老人哭丧着脸说道:“我起夜把您给吵醒了,可我憋不住了,我憋了好一阵了,憋不住了!”   云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敢情这老头刚才那是小心翼翼的上厕所,之所以盯着自己是怕吵醒自己?   他问老人,老人点头:“对呀,因为今晚守信那娃子跟我说,九少爷你脾气不大好,让我不要惹怒你,否则会没命。”   “可少爷我没办法呀,我上年纪了,裤裆里的家伙什不管事了,一晚上得起来跑三四趟茅房,我刚才……”   “行了别解释了。”云松无力的说道,“你要上厕所就赶紧去吧,没事,外界把我妖魔化了,我怎么可能那么凶残那么蛮不讲理?”   老人连连作揖,一边道谢一边出去。   随着他脚步声远去。   祠堂里头恢复寂静。   只有阿宝和令狐猹酣睡的喘息声。   云松叹了口气准备躺下。   突然感觉不对!   这祠堂里头也太安静了!   那个小姑娘呢?   怎么没有声息?   刚才他和老人谈话声音可不小,小姑娘睡得再沉也会被吵醒吧?为什么没有动静?   他警惕的看向角落里的一张木床。   木床上本来是睡着那小姑娘。   现在没有人了。   只剩下一套衣裳在床上。   这套衣裳平铺在了床上,就像躺着一张人皮。   小姑娘不见了!   云松一脚踹在阿宝的屁股上:“睡睡睡,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睡呢?赶紧起来,起来干活!”   阿宝有起床气,它猛的惊醒爬起来就张牙舞爪。   云松一手一把枪指着它。   然后它的起床气便很快的消散了。   云松指向角落里的木床气急败坏的叫道:“那个姑娘呢?快去找她!去闻闻她的衣裳,去找到她!”   阿宝正要飞奔,这时候小姑娘的声音怯怯的响起:“九少爷,您别发火,我在这里呢。”   令狐猹几步窜上去将耷拉下来的床单给掀开,小姑娘惶恐的躲在了床下。   阿宝趴下看看她,然后又站起来看看木床。   它歪头露出沉思的表情:床上睡觉很舒服,这个姑娘不喜欢床,阿宝喜欢床,阿宝没有床,这个姑娘不要她的床了——   逻辑自洽了!   这张床归阿宝了!   它喜滋滋的用前爪搭在床头然后趴上去蹬打着后腿往上爬,哼哧哼哧的努力爬上床准备接着做梦。   云松将小姑娘拉出来,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躲在这里?”   小姑娘吓得泪眼朦胧:   “是是我娘我爹,我娘我爹让我睡床下,他们让我把衣裳放床上、放床上,这样要是有鬼来找我,就是它要害我的话,那我用衣服可以挡灾!”   云松被老头和小姑娘给整懵了。   你们俩今晚是来玩我的吧?   他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下来的,还有刚才你怎么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小姑娘说道:“我等你们睡着就悄悄下来了,守信叔说过,不许吵到九少爷,我就一点一点的钻进去的。然后刚才你和八爷说话呢,我不敢出声,很小心的去呼吸……”   “别说了,我又不是个鬼,你们怎么这么害怕我?”云松无奈了。   他这话刚说完,令狐猹躺在地上伸腿瞪眼吐舌头。   草。   又装死!   与此同时推门声响起:“嘎吱、嘎吱!”   云松猛然回头。   上完厕所的老人回来了。   老人赔笑道:“九少爷您没再睡觉?把您吵醒实在是对不住呀……”   “没事。”云松笑吟吟的摆摆手。   他指了指床下对小姑娘低声道:“钻进去,别出来。”   小姑娘立马钻到床底。   云松回到自己床头坐下。   这时候老人也回到了自己床前。   他弯下腰收拾被褥准备上去继续酣睡。   于是云松看到了他的后背。   他后面身上贴着个纸人。   剪纸而成的大纸人!   这个纸人身形跟老人几乎完全一致,就像是缩小版的他。   它贴在了老人背上,白的让人心寒。   更让人心寒的是它的脸。   它脸上有五官。   不是画上去而是长出来的五官。   云松看到了它,它也看到了云松。   然后它眼睛动了动,两只眼珠子一起瞥向一边,像是斜睨云松。   接着它的嘴角扭了扭,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云松感觉这祠堂的夜色顿时变得更深浓了。   月光不再皎洁。   而是变得模糊。   并且这月光是扭曲的模糊,他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好一个妖魔!   云松猛想那天夜里在太岁爷结成梦境中看到的丫丫和圆圆,当时两人的样子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这纸人能迷惑人!   他短暂的陷入了两难之境:一方面他得看看这纸人要搞什么鬼,另一方面他不确定纸人一旦对老人下手自己是否还能救回老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云松不敢过于犹豫,犹豫就会败北!   他果断躺下装睡。   长乔村的事太古怪,他必须得观望,他只能委屈老人了。   再苦一苦这老百姓吧。   老人很快陷入沉睡。   不多会他开始说话。   “拜见大仙。”   “回禀大仙,弟子愿望是能再活二十年——不,再活一百年。”   “回禀大仙,弟子家贫,没有钱。”   “大仙说的对,弟子应当先赚钱,只要赚到钱就行。”   “明白了,大仙,那弟子要赚钱,弟子可以,大仙要多少寿元?”   “弟子……”   就是此时!   云松一直在倾听老人说话,当老人说话到这一句的时候他知道必须得动手了!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   是有邪祟在买寿!   纸人买寿!   这纸人在梦里迷惑了老人,让老人将自己的寿元卖给它,而且老人已经被它成功蛊惑,现在正是要答应纸人的要求!   云松翻身而起厉喝一声:“福生无上天尊!妖魔敢尔!”   他这声咆哮是以丹田运气发出,声音嘹亮,喷出的口气带着阳气,就跟一道霹雳一般!   阿宝当场从床上窜了下来。   它以为是打雷了!   云松迈步冲向老人一把将他拽起来。   老人背后那纸人竟然要长进他身体里了!   云松一看事情不妙,眼疾手快变成游尸,一甩锁魂枷砸在老人背上。   老人魂魄一震!   而妄图侵入老人身体中的纸人被硬生生给震荡了出来。   它是一个纸片人,现身后怨毒一笑,像一条游蛇般卷着窜到了云松后背上。   这时候阿宝已经杀到!   “嗷呜!”   得罪了!   它跳起来冲着云松后背就是一记飞踹!   以游尸的力量还是被踹了个趔趄。   纸人更惨,直接被它蹬的飞了起来。   但它很会爬人身体,立马又爬上了云松后背。   速度特别快!   阿宝还要得罪,云松赶紧拦住它:   别他妈没被鬼祟整死让阿宝给打成重伤,这瘪犊子玩意儿对自己人下手是真的狠,蚩尤的九黎大军估计就是让它们给打崩了的。   阿宝被他摁住脑门后急的一个劲嚎叫:快放手,来不及了,我要救你!   云松一脚将它踢向门外,纸人在他身后发出得意的奸笑。   然后它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颗头……   呃,这哪里来的头?!   纸人懵了。   它凸眼睛往外看,看到自己攀附的这具身躯是没有头的,它是贴在了一具无头尸上,屁用没有!   纸人顿时发出嚎啕哭号声。   这是吓着了。   什么玩意儿?比我还邪门呐!   焱锯落头氏张开嘴就冲着它开啃。   这纸人吓得赶紧扭曲身躯飘荡着要逃窜。   焱锯落头氏口中的饿鬼道业火恰好能最大的克制它!   它自然是跑不掉。   尽管它速度极快,简直能御风而行,问题是焱锯落头氏速度更快,这玩意儿是空军!   它追上纸人便开啃,纸人突然回身突刺,它没有手,它的手臂是一把锋利的纸长枪!   然后焱锯落头氏便咬在了这一柄纸长枪上!   纸长枪燃烧同时也甩动,焱锯落头氏被甩的向上飞起。   纸人带着哀嚎飞起挥舞另一条手臂,这手臂同样没手,上面是一把长刀!   见此云松豪迈大笑:“拼武器吗?好,那就拼!”   幽冥骑火速现身。   鬼马向前扑出,云松高呼‘骑兵连冲锋’挥剑劈落。   这一波变化把纸人打傻了。   纸人也在突进,这样一人一马交叉而过,这纸人直接被劈成了两截!   本来它不至于这么快就仆街,主要是它的对手不走寻常路,把它整懵逼了。   它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   这样怎么打?   没法打!   纸人化为两截却也救了它,它的上半身本就开始燃烧,这样它下半身被砍断后便没有跟着燃烧,而是甩腿飞快的往外狂奔。   阿宝恰好在门外……   它刚才是被踢出来的,这会甩甩头反应过来,看到半个身躯往自己这里跑,便一步上去挥爪崩击!   半截纸人又被打的倒飞回来。   云松变回人身挥舞桃木拐杖当高尔夫球杆,冲着半截纸人砸了上去!   阴气往他怀里钻!   好活!   半截纸人被打的残破落地,阿宝扑上去摁住它,云松挥舞拐杖连它一起打:“儿砸,失礼了!”   阿宝娴熟退让。   老桃木狠狠砸在半截纸人上,又是一道破损!   半截纸人踢腿,云松见此便用拐杖砸它双腿之间!   最后纸人化作碎片,阴气全落入他怀里。   云松反手舞弄拐杖耍了个花枪,一下子拄地上低声宣读道号:“福生无上天尊,三清在上,弟子今夜又超度一邪魔去见您了!”   后面老人迷迷糊糊醒来,他揉着头喃喃的说道:“哎哟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吗?”   云松快步走回去问道:“你刚才在床上做了个梦,然后滚了下来,你梦到了什么?”   老人疑惑的挠挠头说道:“我我做了个梦?对,我做了个梦。那我梦见什么了?梦见什么了?”   “有东西要买你的寿元!”云松阴沉着脸提醒他。   老人顿时恍然:“对对对,就是这回事!”   “是我家供奉的观音大士法身降临了,他说我侍奉虔诚,积攒了功德,问我有什么愿望。”   “我说我想再活个二十年一百年的,当然要是多了更好。”   “嗯,最好向天再借五百年。”云松揶揄他,“行了,这些我知道,你继续往下说。”   老人说道:“观音大士便跟我说,我的愿望不过分,可是这寿元不能随意的赏赐,因为每个人的寿元都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写的清清楚楚了,要改的话得花钱去买寿元。”   “但我没钱呀,观音大士就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我是有福根的人,福泽深厚,所以只要我愿意做生意那就能赚到钱。”   “可惜我家里钱不够,没有做生意的本钱,这样观音大士就说,他先给我一笔钱,用这笔钱当本钱,去用钱生钱……”   听到这里云松就明白了。   他接着说道:“但观音大士不能白白给你这笔钱,他要你先卖出自己的寿元。”   老人说道:“对了,就是这样。他说我还有十五年的寿元,一年寿元一百银元,可以给我一千五百个银元,让我用这笔钱去赚钱。”   云松问道:“你答应了?”   老人说道:“我正要答应,然后观音大士好像就没了!唉,这个梦有点怪啊!”   “何止是有点怪,”云松冷笑,“你差点就没被买走寿元了!”   老人到了如今也完全清醒过来,他惶恐的说道:“对呀,观音大士怎么要买我寿元?而且还要全买走,结果我还答应了,我当时一定昏了头,我怎么会答应呢?”   云松说道:“行了,别担心,你梦里那不是观音大士,是个妖魔鬼怪。我已经把它给灭掉了,你继续睡觉,今晚看看还有没有妖魔鬼怪再来作祟!” 第180章 排教宝船   在云松吩咐下。   老人颤颤巍巍上床。   但他怎么能睡得着?   眯了一阵子后他又睁开眼睛,哭丧着脸说道:“九少爷,我刚才是不是差点过去啊?”   云松随口问道:“去哪里?”   老人说道:“就是、就是被鬼给害死,去阴间,跟前面几个人一样,是不是?”   云松说道:“你想的挺美,被鬼害死还能魂魄去阴间?您老到时候就魂飞魄散啦。”   老头更是没法睡,捂着被子一个劲的哭。   大晚上的在祠堂里抽抽噎噎,阿宝睡得迷糊听到这声音差点下来把他给真的送走。   云松摸了摸怀里。   得宝银钱又开工了。   这次他得到的银钱不多,一共三枚,三枚全是银钱,一枚是秘籍,叫《飞毛腿》,这是一门练气于腿上脉络的功法。   练成《飞毛腿》,那运气于腿可以加快奔跑速度。   另外两枚银钱一枚叫‘偷运纸人’,这个偷运可不是偷偷运输,这个纸人更不是搞运输的,它是能偷气运,云松驱使它可以去给自己偷气运。   这玩意儿没啥卵用,云松将它折叠起来送进霹雳茧中存放。   他是正派道士,不能用这个去给自己偷取别人气运。   最后一枚也是纸人,叫‘白纸奴’。   它能变出一个纸人,给它阳气后它便能听懂简单指令、做简单工作,相当于是个机器人奴隶。   云松看着这银钱上的纸人相貌陷入沉思:为什么它是个纸人而且是个那么吓人的纸人?   如果它是个橡胶人,再整的唇红齿白、貌美如花,那真就绝杀了!   可惜它不是。   时间慢慢悠悠过去,下半夜没什么鬼事出现,一切如常。   老人比他还能熬夜,缩在床上一直熬到了太阳初升。   随着朝霞照入祠堂房间,老人泪流满面。   总算熬过来了。   他急匆匆下床想出去,刚到门口外面响起‘呜呜呜呜’的声音……   老人猛的呆滞了。   他惊恐的回头看云松。   云松伤去沉着的开门。   深秋的寒风带着冷冽之气吹进来,吹的他一个劲的打哆嗦。   这时节一口气呼出去。   白雾渺渺。   村里的孩童早就醒来了,他们正在村里街道上打闹,张开嘴一个劲往外喷白气然后喊出‘呜呜’声——是在模仿小火车呢。   乔栋梁、乔守信一行人着急忙慌的找来,一见面立马问:“九少爷,怎么样?”   云松将昨夜情况讲了出来,一行人听的呆若木鸡,然后七嘴八舌:   “这是纸人买命?那之前的人都是在睡梦里让纸人上身买走了命?”   “原来我得到的是我爹的卖命钱啊,呜呜,我发现这些钱我还高兴,我不是个东西!”   “这纸人好生厉害,它竟然能变成观音大士的样子?”   云松说道:“这不是买命,这是买寿!二者不是一回事,能买寿的鬼比买命鬼还要厉害!”   他没把真相说出来。   鬼买寿分两种,一种是有人背后操纵鬼设局买寿,另一种则是鬼修为有成来买寿。   前者还好办一些,后者就麻烦了!   能买寿的鬼已经堪称鬼仙,也就是这纸人贪心,竟然直接把他们的寿命全买走。   如果这纸人聪明一些,它只是买这些人一段时间的寿命,那整个长乔村可以成为它的养殖场,外界压根不会发现异常。   另外他怀疑昨夜那纸人只是个办事的,真正的买寿鬼藏在背后,因为买寿鬼很厉害的,不可能被他三两下子就给办了。   早饭是鲜虾馄饨。   一口大铁锅里加鸡汤,圆滚滚、胖乎乎的馄饨下锅,随着鸡汤翻滚,它们也在里面蹦蹦跳跳。   鲜美的滋味儿一下子便冒出来了。   沙老大屁颠颠的跑了回来:“开饭了开饭了?”   云松问道:“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沙老大讪笑道:“我跟疯子聊天来着,聊了一晚上,九少爷您别生气,我这不是好久没有碰到个愿意跟我聊天的人吗?所以就多聊了一会。”   一听他跟跑爷聊了一晚上。   云松精神一振:“你聊了一晚上,那肯定得到不少信息了?”   沙老大急忙点头:“实不相瞒,九少爷,我没辱没您的委托,这村里上上下下的事我都打听出来了。”   然后他开始给云松介绍,东家娘子包的水饺好吃、西家大娘做的包子皮薄馅大,南门有人家里很会煮鱼汤,北门谁家铁锅糊饼子美味……   云松惊呆了。   你一晚上净打听村里人怎么吃饭了?我让你是去搞调研鬼事的,不是做美食节目的!   他打断沙老大的话问道:“哥唉,有用的信息有没有?”   沙老大问道:“这些没用吗?关系到咱在这里能不能吃上好饭呀。”   云松叹了口气:“跟鬼有关的!跟鬼有关的!”   沙老大说道:“哦,这个也有,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鬼呢,他留在这里守着这些鬼,然后最近鬼出来借寿,村里的人还没死,等鬼把借走的寿还回来他们就活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沙老大帮云松分析:“鬼借寿还有的还?这不是瞎扯淡吗?狐狸借鸡会还吗?”   云松点点头。   跑爷确实疯了,他竟然会以为鬼借寿后还能还?连沙老大这个笨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让他感兴趣的是,跑爷说村里家家户户都有鬼?这什么意思?   他又想到了家家户户祭奉的神像。   这神像一定有问题!   可是他吃早饭的时候去往乔栋梁家里看,他家里供奉的是一尊菩萨像,实心白瓷所成,画工细腻,没什么问题。   云松又连续走访几家,这几家供奉的神像都没问题!   他琢磨了一下决定去今日过寿那老人家里瞧瞧,如果他家的神像也没问题,那云松真就懵逼了。   很惨的事情发生了,他拿出菩萨像来看了看,这菩萨像同样没有异常!   直到他看到菩萨像坐守的神龛!   他昨夜来老人家里看过神像的,也注意到了他家的神龛,一座用黑木板雕琢而成的木盒子。   这次菩萨像所在的神龛变了样子,它成了一个古朴神龛,外表雕花,下面有云纹,可比昨夜的神龛要精美多了。   他便问道:“你家供奉菩萨的神龛怎么换了?”   老汉说道:“哦,那个神龛坏掉了,今天早上我回家上香发现它上头塌了,于是换成了这个神龛。”   一听这话,云松心头亮堂了。   找到问题所在!   昨天的神龛有问题!   他往后回忆,全村的神龛——   全村的神龛都是一样的黑色木材所做成,这怕是全村神龛都有问题!   他问老汉说道:“你昨夜被鬼缠身,我灭掉了那鬼,然后你早上回家发现神龛碎裂,那你就没有想过这神龛是不是有问题的吗?”   老人茫然的说道:“神龛能有什么问题?”   云松无语了。   这年代的村里人脑袋瓜子属实不行,说好听点是简单,说不好听点是缺根筋!   乔守信算是里头机灵的,他虎着脸说道:“九少爷说它有问题那它肯定有问题,所以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神龛拿出来?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老人急急忙忙去屋子里拿出神龛。   云松问乔守信道:“你们村里神龛都是一样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乔守信反问道:“小的愚昧,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九少爷,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松无奈道:“我是问你呢!问你!你们村里的神龛哪里来的?怎么都是一个样子?”   乔守信说道:“九少爷您息怒,我也不知道呀——大伯,咱村里神龛怎么回事?”   他转问乔栋梁,乔栋梁含糊其辞:“神龛嘛,都差不多的,就是村里找工匠统一做的。”   云松懒得威胁他,直接变成伥鬼说道:“你别糊弄我了,说说,这村里神龛怎么回事?”   乔栋梁有些尴尬的搓搓手说道:“真是找工匠统一做的,是这样的,大约两年前吧,有个人来我们村里做买卖,这人说是贩鱼虾的,看上了我们前面这条南河里的白虾了。”   “他说想承包我们村前这河段来捞虾,然后给了我们大价钱,九少爷您可不知道他给了多少,他给了十个大洋!”   “所以这不是瞎扯淡吗?别说这南河里头的是白虾,就是金虾也不值这么多大洋对不对?”   “何况这个人的面相很怪,他戴着一副墨镜像个瞎子……”   “他年纪很大?很是削瘦,就跟皮包骨头一样?他自称玄机老人?”云松猛然想到了那个很会摸手相的老头子。   乔栋梁点点头又摇头,说道:“是也不是,他确实是个削瘦的老人,但他带着一副墨镜并不是因为他是个瞎子,而是在装腔作势。”   “这人偶然间摘下过墨镜的,然后被我爹给看见了,我爹年轻时候也是走过江湖练过功夫的,他看到这人眼睛跟蛤蟆一样往外鼓,就跟眼珠子被从里面捅出来一样,他眼珠子往外鼓着……”   “这是个憋宝人!”云松一听他的样貌顿时猜出了他的身份。   乔栋梁击掌说道:“对喽,他是个憋宝人!”   憋宝是旁门左道之一,灵八行之一,其中云松所熟知的猪灵官也是灵八行之一。   自古以来,天地之间孕育了不知道多少天灵地宝,这都是夺天地造化而成的奇珍异宝,很难被常人所发现。   但正所谓有阴必有阳,剧毒所在十步之内必有解药,天地之间藏了奇珍异宝,人间就有眼睛异于常人能寻宝的人。   这种人南方叫憋宝人,北方叫做相灵人,江湖则称之为羊倌。   之所以把他们叫羊倌是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他们将自己的活计称之为牵羊。   第二个则是因为他们的眼睛,这些人的眼睛往外鼓鼓的,而且眼白部分不是白色是棕黄色的,跟羊眼很像。   综合这两个原因,憋宝人便有了羊倌的诨号。   乔栋梁继续说道:“我爹一看他是个憋宝人,然后他又要承包我们南河,那肯定是南河下面有宝贝呀!”   “我们不想把南河租赁给他,可是也不敢得罪他,这憋宝人不好对付,他是有本事的。”   “于是我们便一边稳住他一边打算去找巡警来吓唬他,憋宝人走南闯北四处寻宝也夺宝,他们身上肯定都是沾染了人命的,我们就寻思巡警或许能镇住他。”   “可就在我们稳住他那个晚上——哦,九少爷,我们是这么稳住他的,我们说,这南河的虾子不值钱,你要捞你就捞,不用给这些钱。”   “这憋宝人心急,当天晚上就跑去河里下网了,说是这样明天早上就能收到虾子。”   “但我们又不傻,我们能不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他下网是假、捞宝贝是真!”   “我们想跟上他,结果他去了河边后不知道是他弄的还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起大雾了,这大雾吓人啊,河面上河边上便有许多人影在飘荡。”   “九少爷您可不知道,当时那场景太吓人了,我们村的狗吓得一个劲撒尿,也只会撒尿了,一个个的连叫都不敢叫。”   “等到天亮之后,雾气散掉,我们去河边一看,那憋宝人死了!”   “他死的很惨,两只眼睛就跟被鞭炮炸了一样,眼眶子都炸开了!”   云松怀疑的看向乔栋梁。   乔守信可是个人精,一看他的眼神便猜出他的心思:“大伯,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那个憋宝人真是莫名其妙死的?不是让你带人给弄死的?”   乔栋梁冲他就吹胡子瞪眼:“瞎说什么呢?咱长乔村的人行得正坐得直,连偷钱的都没有,怎么会有人干杀人的勾当?”   “再说了,那可是个憋宝人啊,就咱村这老少爷们合计起来也奈何不了人家!”   这话有道理,云松让他继续说。   乔栋梁说道:“然后我们一看出人命官司了自然很害怕,就去找巡警老爷报警。”   “但没有任何卵用,老爷们一听死了个外乡人压根不管,只是安排两个人把他给拖走了,后来便没有音讯了。”   想了想他又谨慎的说道:“也可能是这件事兹事体大,警察署把消息给压住了,反正我们再去打听他情况的时候,巡警那边就不认账了,说没有这个人!”   云松说道:“也可能是这憋宝人身上钱多财宝多,巡警拉走尸首后从中发现了钱财,他们分了钱财随便埋掉了尸首,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他对沪都的巡警没有一点好感。   乔守信说道:“九少爷言之有理,这绝对是那些黑皮狗能做出来的事!”   乔栋梁说道:“唉,这都是大老爷之间的事,跟我们小老百姓没有关系。”   “这事就这么搁置了一段时间,然后我知道这河里有宝贝呀,心里总有个小手在挠。”   “这不过了一些日子再没有异常事发生,我便找了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派人去河里捞了捞。”   “唉,屁的宝贝没有捞出来,就是捞出来许多船板,这些船板还挺好,都是阴沉木做成的。”   “都说阴沉木养神,于是我便找村里木工把阴沉木拆开做成了神龛来供奉神灵。”   这时候老人早把塌陷的神龛找回来了。   云松上手一摸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确实是这玩意儿有问题。   他手里的神龛带着些微寒意,这种森寒之气入他手后便透过皮肤往身体里钻,然后被运行的阳气给抵消。   而村里其他人家的神龛还没有问题。   云松让乔栋梁把所有神龛都给集中起来,全集中到了一处晒场上。   这时候一阵小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传进村里,村里孩童发出欢呼声:“西洋铁棺材!”   苏仲生开车到来,他带了个食盒给云松,说这是嬴府厨子做的蟹黄包,是云松曾经最爱的早餐。   他提着食盒正在介绍,然后眼光随意一转看到了地上的神龛,随即便露出惊讶之色:“这些神龛是哪里来的?”   乔守信认识苏仲生,急忙上前献殷勤:“苏爷您问的好,这些神龛都是我们村里从河里捞了木头作出来的……”   然后他就把刚听到的信息说给了苏仲生。   苏仲生将食盒塞给云松拿起神龛仔细看又闻了闻,他挨个找着看,当他拿起一个神龛后脸上明显露出懵逼的表情。   云松跟着上去看,看到这神龛外面有一行字:通行四海排无阻碍龙王爷宣召。   苏仲生苦笑道:“张飞鲨要哭了。”   云松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排教的船板子?”   苏仲生说道:“对,但它具体是不是我猜测的那艘船还不好说,九少爷您先在这里守一守,我得赶紧通知张飞鲨过来瞧瞧。”   他火速开车离开,一个半小时后,好几辆车风驰电掣冲进村里。   满村孩子全出来了,更是欢呼雀跃:“好多西洋铁棺材!”   云松见过的张飞鲨和熟悉的窦大眼等人火急火燎的下车,他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抱起神龛开始研究。   张飞鲨看了一眼立马揪住乔栋梁的衣领问:“这他妈你们哪里来的?”   乔栋梁战战兢兢的说道:“大爷息怒,我们、我们从河里捞上来的呀!”   张飞鲨叫道:“日你娘!你们这小破河能藏得下我们的宝船?你糊弄你爹是不是?来人……”   “干什么?”云松不悦的说道:“掌教大人好大的脾气,刚来就要打人啊?”   乔守信不认识他,便斗胆说道:“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九少爷在这里,您威风什么?”   张飞鲨忍下怒气问乔栋梁:“这船板被捞上来的时候,上面是不是还贴着一层草叶子一样的东西?”   乔栋梁惶恐的说道:“对对对,确实有这东西。”   张飞鲨紧张而期盼的问道:“那这些东西呢?”   乔栋梁说道:“被我们晒干后做饭烧火给烧掉了……”   “我烧你娘!”张飞鲨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你们怎么不把你们的娘给烧了呢?”   云松上来阻拦他,张飞鲨跟一头疯狗一样往前冲:“别拦着我,我要弄死他们!”   “这是我们宝船青龙獠啊!这是青龙獠!这船板上贴的都是传说中的莣草啊!”   “我们排教他娘从民朝开始攒了上千年才攒出一艘宝船的莣草,日啊,你们全给剥下来烧火了?你们把我们排教一起烧了算逑!”   云松拼命的拉张飞鲨。   张飞鲨修为很高,他服下过两枚神力丹都拉不住他!   乔守信跟阿二相熟,他惊慌的低声问阿二:“这个人是谁呀?”   阿二呆滞的说道:“我们掌教。”   乔守信眼前一黑、双膝一软,当场跪下了!   晒场就在河流之后,宽阔的南河里有大片的芦苇荡,就在此时芦苇荡里飘出一个声音:   “排教现在竟然沦落如斯?这一辈辈的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了!”   这话不是在讽刺张飞鲨,它的语调充满唏嘘感,像是说话人在感叹一样。   张飞鲨凶残的看向芦苇荡。   窦大眼等人立马掏出火枪大刀这些武器钻进了芦苇荡。   这声音还在往外传:“唉,不过也正常,看你这掌教如此没脑子,排教一代代沦落也是正常。”   “你冲这些无辜百姓发什么火?他们说烧掉了一些干草叶,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烧掉的草叶子是什么样子呢?”   张飞鲨厉声道:“是谁在说话?是谁在装神弄鬼?”   苏仲生一甩扇子,扇子里顿时钻出来一个骑着小马的小小人一样的东西。   这小小人骑着马便往芦苇荡里冲去,苏仲生的扇子忽然便燃烧起来。   就在此时冲进芦苇荡的小小人很快又冲出来。   它出来后便冲着苏仲生叫:“草你吗草你吗,老子终于自由了!草你吗草你吗,老子草你吗!”   声音远去,它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旋风般的跑远了。   一直风轻云淡、处变不惊的苏仲生呆住了,扇子眼看要烧了他的手他都没有反应,就呆呆的看着手中扇子。   云松赶忙帮他将扇子扔掉,问道:“苏先生,你放出的那是个庆忌?”   《白泽图》有云,大泽有水之精,状如人,四寸,黄衣黄冠,戴车盖,骑小马。   苏仲生茫然的摇摇头:“它它怎么跑了?禁制怎么没用了?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呀。”   张飞鲨像是明白了什么事,他立马叫道:“全回来、全回来!”   “里面的是个高手!他能解开苏先生的囚仙禁制,他这么快就能解开,他是个高手!” 第181章 阴鸷的黑影   芦苇荡里无声无息。   只有风吹动芦苇杆在摇晃着。   萧瑟。   冷清。   排教不少人进入芦苇荡,然后现在连个反馈都没有。   傻子也知道这是出事了。   张飞鲨想钻进去,云松拦住他说道:“掌教要小心,现在里面情况不明啊。”   一些没有进入芦苇荡的人也拦住他,他们准备再进芦苇荡,却又被张飞鲨给拦下了。   芦苇荡里的声音出现的突兀又奇怪。   毫无疑问发出这声音的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怪都一定很厉害。   秋风吹过。   芦苇杆子互相摩挲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呆呆的看着这片连绵的芦苇荡。   逐渐的‘沙拉沙拉’的声响越来越嘈杂变成了‘啪啦啪啦’的声音。   有人影从芦苇荡里走出来。   本身芦苇是没有很高的,顶多能到人的肩膀,可是它们长在了水里,这就导致人进入其中后双腿会没入水中,进而导致人的身影被芦苇丛给吞没。   所以这些人影上岸后,众人才看清他们的样子。   正是先前进入芦苇荡的排教那些人。   但手中武器全没了。   他们失魂落魄的走出来,就跟行尸走肉一样,摇摇晃晃、慢慢悠悠,面无表情,只有嘴里在低声的喃喃自语。   张飞鲨挥手,手下人立马上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他们清点了人数,进入芦苇荡的人一个不少全回来了。   可是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全都失魂落魄了。   他们嘴里在喃喃自语,云松凑上去一听,头皮发麻:   “看在与水虎老道交情上,给你们一个小小教训……”   “看在水虎老道面子上,给你们一个小小教训……”   所有人口中说的都是这么一句话!   云松看向张飞鲨,张飞鲨听清这话内容后反应更厉害,他堂堂一个掌教,此时已经不顾形象的后退两步,面色惶恐、眼神不安。   见此云松觉得不对劲。   他听到这话感到头皮发麻之处在于,排教这些人被收拾的很惨,恐怕一个个的都丢了魂魄,但这却只是‘给你们一个小小教训’。   如果这是小小教训,那什么是厉害教训?   恐怕不是杀人那么简单吧?   而张飞鲨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不至于跟自己一样被这么个手段吓到吧?毕竟自己是江湖菜鸟,张飞鲨是排教之主,他绝不可能被这样的手段吓到!   他看向苏仲生,苏仲生面色也很难看。   云松便问道:“怎么了?”   苏仲生低声道:“他说,看在‘水虎老道’的面子上。”   云松问道:“对,这水虎老道是谁?是排教什么人?”   苏仲生干吞一口唾沫说道:“是排教祖师爷!”   云松一脸呆滞:“排教创教至今多少年了?”   苏仲生说道:“文朝杨氏皇帝开大运河贯穿南北,排教由此而来,水虎老道便是文朝人士,相传他有龙王传授水中本领,且得了龙族生机故而活了有两百岁。”   “即使这传闻是真的,那他也已经死了至少一千二三百年!”   可是芦苇荡中这人说的是‘看在与水虎老道交情上’、‘看在水虎老道的面子上’……   如果不是他在胡诌八扯,那这句话可以引申出一句潜台词:我跟水虎老道是朋友,我们一起交往过。   但水虎老道已经死了一千几百年!   所以难怪张飞鲨反应这么剧烈!   云松安慰张飞鲨说道:“行了,你别怕,他可能是在吹牛逼呢。”   “别乱说。”张飞鲨脸上露出一丝恐慌,“他怎么会吹牛呢?他虽然行事……不是,他不是吹牛!”   他这番话说的含含糊糊,可是云松听出了一点东西:“你知道他是谁?”   张飞鲨极速说道:“不知道!”   他就此起身,一挥手臂说道:“带弟兄们回车上,这件事就此作罢,谁都不准往外提,否则三刀六洞、帮规伺候!”   众人惶恐而茫然的齐声答应下来。   苏仲生问张飞鲨道:“张掌教,你到底怎么了?芦苇荡里这个高手是谁?”   张飞鲨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们排教肯定惹不起他。”   苏仲生面色不悦:“张掌教拿这话来搪塞我们,未必不太讲究吧?我可是为了你们的排教兄弟折损了一个骑灵!”   云松恍然。   原来苏仲生那个不是水中精怪庆忌,而是骑灵。   骑灵算是一种鬼怪,它们是在战场上有战死亡灵凝聚而成,只有千百以上的骑兵连人带马战死,才能孕育出骑灵这东西。   张飞鲨对苏仲生露出一个苦笑:“苏先生,我感谢你刚才的仗义援手,但我张某人是不是不讲究你心里清楚的。”   苏仲生低头不语。   张飞鲨惹不起芦苇荡里那个人。   这时候张飞鲨又幽幽的说了一句:“还有,苏先生,芦苇荡里头那是谁,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吧?”   苏仲生迷茫的说道:“他是谁?我不清楚。”   张飞鲨见此笑了笑没说话:“你回去问你们老太爷吧,他一定清楚。”   说完这话,他扭头就走。   云松问道:“那青龙獠的事情你们还查不查了?”   张飞鲨说道:“不用查了,我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刚才是我莽撞了。”   他又问乔栋梁道:“你们焚烧从这上面剥下来的叶子,是因为它们被油浸泡过,是么?”   乔栋梁怯怯的点头:“对,它们一看就是用油泡过的老叶子,这种叶子很耐烧,所以我们晒干后拿回家去燃火了,否则我们这里有的是芦苇落叶,怎么会特意烧一点从船板上揭下来的叶子呢?”   张飞鲨说道:“是呀。”   云松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张飞鲨便向他解释道:“有人盗走我们的青龙獠,他们想要的是上面的莣草而已,船板被他们给放弃了。”   “为了隐瞒这点,他们便在船板上贴上了与莣草相仿的干草叶——其实在听到老村长说他们烧掉了那些干草后我便该想明白一切,但当时我太激动了。”   云松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带走了莣草贴上了假草叶?”   张飞鲨说道:“莣草都是用熟桐油浸泡过的,我们每年四季都要往宝船上刷桐油,而为什么要刷桐油?因为桐油防水防腐蚀耐高温,它们不能防火,可要燃烧桐油需要很高温度才行,它们不是合适的燃料。”   “可是长乔村的人用这些干草叶去烧火却很成功,毫无疑问布局者没有时间用熟桐油去刷那些假草叶,他们换用了一些普通的油料来刷了草叶,以此从外表去冒充熟桐油浸泡过的莣草。”   排教军师杜正行走来说道:“掌教大人,他们不是只需要莣草然后拆解并抛弃了青龙獠。”   “青龙獠的确被拆解了,但是被重建成了小船,我已经看过这里的神龛也找村里木工打听过了,他们捞上来的船板是咱们青龙獠的边板,上面有刀劈斧砍的痕迹。”   张飞鲨遗憾的叹息道:“总之,咱们的青龙獠没了,是吧?”   杜正行沉默的低下头。   张飞鲨说道:“那把搜寻徐福他们的人撤回来吧,这两年里耗费那么多人力财力物力,最终还是没能找回青龙獠。”   他捡起一个神龛抱在怀里抚摸,脸上露出伤感之色:“他说的对,咱们排教是江河日下了,而原因便是掌教们本事越来越差。”   “青龙獠在我手里丢失便罢了,它如今竟然被损毁了,嘿嘿,”他苦涩一笑,满脸失落,“你说,以后我死了去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面去面见咱们排教的列祖列宗?”   他越说越是意兴阑珊,最后带上神龛要离开。   云松拦住他问道:“掌教大人,长乔村里出现买寿鬼,它应该跟这些神龛脱不开干系吧?”   张飞鲨说道:“或许是它曾藏身于内,青龙獠是阴沉木打造而成,说起来这是一艘鬼船,因为阴沉木能藏鬼。”   “这样若是有买寿鬼进入村中,自然会首选进入阴沉木打造的神龛里,在这里面还能享用百姓的供奉,有助于它们修行。”   云松问道:“那现在这些神龛里头都是有鬼的吧?”   张飞鲨说道:“应当是这样。”   云松又问道:“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张飞鲨说道:“因为这是阴沉木,阴沉木是水中木,本来水就能聚阴,这样水中木便能藏鬼,除非里面的鬼动弹起来,否则从外面确实难以发现它们的存在。”   云松慢慢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   明白了。   排教带走神龛,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   长乔村的百姓对云松是感恩戴德,因为乔守信对村里百姓宣称排教之所以低调离开全是九少爷给他们求情。   加上云松又帮他们解决了买寿鬼,这样百姓自然感谢他,就差要给他立长生牌坊。   云松同样低调的离开。   看着车子一辆辆消失在村外的路上,相送的百姓们唏嘘不已:   “都说嬴氏九太保冷血薄情、凶残成性,原来一切是三人成虎罢了。”   “老秀才你别掉书袋了,你说的这都是啥呀?话说九少爷人真好,长的也好。”   “这次多亏九少爷了,阿信也可以啊,竟然能请动九少爷,外面一直传你现在是个盲流子、小赤佬,原来这都是误传!”   乔守信瞪眼想要大骂谁在造谣自己,但思索了一番后他决定闭口不言,以微笑应对外界的质疑。   之所以如此克制自己的脾气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在村里要牛逼起来了,自己要有威望了,这个情况下,自己很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村长,所以自己不能乱发火了。   日落月升,繁星点点。   深秋的寒意早早的便笼罩了长乔村,夜幕降临后百姓纷纷回家,万家灯火的时候到来了。   夜风呼啸着吹拂在南河的芦苇丛中,干枯的芦苇杆左右摇摆、齐齐摇摆,像是无数干枯的小手在摇晃。   夜色渐浓。   有一片芦苇杆慢慢的向两边分开,有东西从水里慢慢的上了岸。   银白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到了这东西身上的时候失去了踪影——就好像月光被吞噬掉了一样。   这东西是个阴鸷的黑影。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桃叶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   曲调高亢,唱的欢呼雀跃。   阴鸷的黑影变得更浓了一些,它在河岸边上踱了几步,慢慢退入了芦苇阴影中。   “姑娘她叫大莲,俊俏好容颜……”   歌声越唱越响,是来人走了过来。   黑影与芦苇阴影融为一团,风吹草秆刷刷响,从外面一点踪影也不能察觉。   它在等待唱歌人到来。   但唱歌人走到没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他便扯着嗓子唱了起来,再没有继续走。   唱着唱着唱到了“秋雨那下连绵,霜降那清水河,好一对多情的人,双双就跳了河……”   唱到这里后声音戛然而止,唱歌人发出狗被踢了的哀嚎声,忽然噗通一下子真的跳了河!   黑影傻眼了。   它往后一步迈入河水中,河面传来的涟漪和人气显示确实有人刚跳了河。   这样它大为迷茫,便走上岸跑到了刚才唱歌人跳河的地方。   这地方正好有一块脚踏石,应当是长乔村妇女平日里捶洗衣服的地方。   它就站上了这块石头疑惑的往水里看。   就在它定睛凝视河水的时候。   它感觉这河水中也有东西在凝视着它。   这算什么事?   它的小脑袋瓜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是自己地盘,难道还有东西要来鸠占鹊巢?这东西是想在它的地头上欺负它?   这个想法很可笑。   偏偏是真的!   幽深的河水缓缓流淌,里面猛的探出一颗人头几乎与它面对面:“你在看什么?”   一根桃木杖劈风斩浪从水中杀出来冲它开砸!   阴鸷黑影猛然伸手握住了桃木杖。   它的手像铁手一样卡住桃木杖使之不能动弹,而它身体里则发出一声嘲笑:“这般本领就敢撒野……”   水中忽然金光大作!   一个铜甲骑兵骑着一匹鬼马从水中杀出,一柄长剑凌厉劈来——   剑光如艳阳! 第182章 鱼伯庙   河水激荡!   如同水雷爆炸!   云松挥出尚方斩马剑,金光扫过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夜空!   剑光扫过黑影。   一声哀嚎旋即响起。   黑影被逼的往后退,一步退出就是陆地!   鬼马同样快步跟上,它抬脚踏出并张开嘴发出咆哮,给云松来了一记助攻。   黑影要避开劈来的神剑又要避开鬼马的践踏,它只能连连往后退。   鬼马一再进逼。   又要抬起马脚来一个战争践踏。   黑影避开神剑后猛然快步抢前,几乎是瞬移到了鬼马跟前一把抓住了它抬起的蹄子,竟然硬生生的将它给扛住了!   几乎瞬间又有波浪翻滚着从它身后涌出。   浪花凶猛、水波森冷!   这水有问题!   眼看浪花要淹没幽冥骑,但幽冥骑突然消失。   一具浑身龙鳞的僵尸取而代之并开弓挥拳!   游尸一拳打开了波浪如同一支利箭从中射出,他窜出来后拳风猎猎,将黑影打的连连倒窜!   黑影惊恐大叫:“你是什么鬼!”   云松沉默不语,就是一个劲的开捶。   反派死于话多,真男人干架从不哔哔!   僵尸修炼的终极是旱魃,专门克制水系妖魔鬼怪,而云松现在遇到的这个黑影就是一个水系妖魔。   它不是个鬼,是个妖魔!   云松昨晚轻易斩杀了那买寿纸人后便意识到了此事幕后另有黑手。   啊呜的经验告诉他,买寿和借寿这种事一般是人和妖魔精怪所为,多数鬼祟对人的寿命不感兴趣,它们又不可能再以人寿存活。   而妖魔精怪不一样,它们可以借人寿来修炼,人则可以用邪术来夺取他人寿元也就是生机来增加自己寿命。   当前来看,这件事幕后主使的便是妖魔而不是人!   云松一个白天收起了村里的所有神龛,他把村子转遍了,并没有在村里发现诡异之处。   那他在知道做神龛所用的阴沉木是从河里捞出来的之后,便大胆做出推断:   河里还有阴沉木,有妖魔精怪藏身其中!   支持他做出这个推断的还有张飞鲨告诉他的那个常识:阴沉木能藏鬼。   这样一切就好解释了,真正买寿的东西藏在河里的阴沉木中呢,所以云松压根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带着这念头他佯装离开村子,傍晚又悄悄地杀了回来。   还是令狐猹做雷达,它发现了芦苇丛阴影中的东西,云松便唱着《探清水河》跳了河。   他跳河的目的自然是吸引这妖魔来查看自己的情况,这是反套路而行之,他相信自己在妖魔面前跳河自尽,这妖魔一定会忍不住来查看自己是什么情况。   鲁迅说过,这是人的劣根性。   好奇心重,爱凑热闹!   云松吸引妖魔来找自己,第一是为了伏击妖魔一把;第二则是逼迫妖魔留在岸上。   他跳水的时候妖魔已经在岸上了,这样他从岸边跳入河里,这妖魔的自然反应便是从岸上来他跳水的地方查看他的情况。   而他则在此时从水下突击,将它进一步逼迫到岸上。   这妖魔常年在水中,南河是它的主场,陆地才是它的客场,云松要与它决战自然得把它带到客场中!   现在一切如他所愿,妖魔修为高深,但是云松化为了游尸。   游尸能克制它的能力,加上陆地削弱了它的能力,此消彼长,游尸压着妖魔就是一顿吊锤!   可惜这妖魔修为高深,云松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不能中途变成人身去攻击它来吸收阴气,而是一鼓作气以游尸的身份将这妖魔给锤死了!   它被爆锤之后便化作一道阴气被游尸给吸掉了,竟然没有留下真身。   云松疑惑的挠挠头,随即反应过来:这东西的真身恐怕在水下呢!   于是他便放出了鱼和伟,一人一鱼在水下搜罗起来。   沪都大江小河数量无数,这是一座河网上的大都市。   南河名字普通,但它规模很可观,水流量挺充沛的,河中深处得有三四米,已经相当深了。   云松入水中看,秋天的河里鱼虾蟹不多,几条水蛇躲在泥窝子准备冬眠。   鱼和伟看到后上去吐了口水,它把水蛇们给冲晕,然后吃了一顿大碗宽面……   见此云松大为失望。   他下手太慢了,本来他准备操练一下这些蛇的——过去几天没事的时候他修炼了《操蛇秘术》,自认已经小有心得,操控这些水蛇不成问题。   河底是泥沼。   就在乱泥之中他看到了一片琉璃瓦。   鱼和伟喷水清扫了琉璃瓦周边,然后云松发现这是一座屋顶,规模不大的屋顶。   他亲自上去挖掘了一番。   随着乱泥被河水冲走,一座小庙宇露出在他的眼前。   这小庙只有一间茅草屋的规模,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河底,它本来应当修建的颇为金碧辉煌,这从屋顶上的琉璃瓦和门前的立柱便能看出来。   但不知道多少岁月流逝,也不知道多少河水冲刷而过,小庙整体已经残破斑驳。   云松站在淤泥半堵的门口往里看,看到里面有一尊神像。   这神像的形象颇为有趣,上身是鱼、下身是人,与传说中的鲛人正好相反,与他曾经看过的电影《美人鱼》中两个警察给大超子画的一幅画倒是很像。   不过画中的人身就是寻常人身,而这神像的下身是人的腿却没有人的脚。   它的脚是两艘小船。   云松认出它的身份,这是一个鱼伯。   他曾经苦读这个世界的精怪典籍,其中一本书叫《古今注》,上面写道:   鱼伯者,大水乃有之。大龙朝末,有人于河际见之。鱼头而人躯,有鳞甲如大鲤鱼,手足耳目鼻与人异尔。狂风起之,乃出水之,遂风浪止。   这种精怪算是水神的一种,它能够平定大河的风浪,所以有些地方会将建庙供奉它。   云松凝视着鱼伯神像,随着水流冲刷,鱼伯神像逐渐便被冲刷掉了。   先前他在岸上力战的黑影正是这鱼伯神。   当然如今它已经不是神灵。   或者说它从来都不是神灵。   尽管庙宇是祭神之地,信徒在庙中焚香设供、祭祀神明,神明受了信徒的香火、收了信徒的贡品就要庇佑信徒,应验信徒之祈求。   但不是每座庙里供奉的东西都能被叫做神灵。   随着鱼伯神像被水流冲掉,庙下面开始往外翻涌黑影。   一个个的黑影扭曲着缠绕着浮现出来。   它们是水鬼。   这些水鬼本来或许被鱼伯镇压、或许被鱼伯管控,总之它们是被束缚的。   如今鱼伯神像彻底消失,它们终于得到了自由,然后它们准备去嗨一波。   水鬼们争先恐后冒出来。   它们迫不及待的离开鱼伯庙,第一眼便看到了水中的云松。   水鬼们欣喜若狂。   它们以最快速度扑上来。   接着看到了一尊威严的灵像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时它们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跪下!   云松变成了野河伯。   河伯是比鱼伯更要正统的河神,野河伯要管辖这些水鬼是手拿把掐的简单事。   水鬼们形象丑陋。   或者成了水泡馒头、或者是被鱼虾蟹啃噬的面目全非、或者是被抛尸入水所以尸体残缺。   云松阴冷的看着它们,操起河底水草拴在它们脖子上,将它们一个个全抓了起来。   水鬼们在水里瑟瑟发抖。   鱼和伟本来被它们吓得瑟瑟发抖,发现自己靠山牛逼后它不发抖了,它抖了起来,在水鬼们面前一个劲装逼,时而咬这个一口、时而怕那个一尾。   非常嚣张!   云松拴着水鬼上岸,放出反魂箱将它们全给塞了进去。   好活。   今晚总算有所收获!   二十多号水鬼全被他给收走,然后他变成人身进了村里。   村里的狗以凶残的叫声来欢迎他。   当他变成游尸之后,狗吠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飘在夜空中的狗尿狗屎味儿……   有人听到狗叫声出门来看,看到云松后赶紧去通知乔栋梁。   乔栋梁很疑惑:“九少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快跟我回家去避避风,今晚风很冷啊。”   云松微笑道:“今晚的风儿,委实有些喧嚣,但我不在乎,我这次来找村长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我得带走跑爷。”   乔栋梁说道:“这个您请便,跑爷不是我们村里人,九少爷您想怎么做请随便。”   云松点点头又说道:“第二件事是我要打听个事,你们南河的河底是不是有一座庙宇?”   乔栋梁痛快的说道:“对,鱼仙庙,我小时候听村里老辈人说,以前南河改道之前,村子前面那地方确实有个庙就叫鱼仙庙,里面供奉着一个鱼仙。”   云松恍然:“原来南河改道过?”   乔栋梁回忆着说道:“是的,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得多少年前呢?恐怕一百年不止!”   “一百多年前大浦江改道,然后我们村子的南河也跟着改道——这可是一件大事,当时村里死了好些人呢。”   “河流改道这件事跟你们南河的鱼仙庙有没有关系?”云松直入主题。   这件事乔栋梁不太清楚了,他便召集了村里族老,又去请来了村里年纪最大的几个老人。   老人们七嘴八舌,答案无法统一:   “有关系,鱼仙可灵了,当年大浦江改道真是一场灾难,好些村子都被冲毁了,我们长乔村也差点被冲毁,是鱼仙大发慈悲,它以法力主导了南河的新水道,淹掉了自己的庙,然后才有咱们长乔村的生!”   “放屁!咱们长乔村风水好,多少风水师来了都说咱这里不会受水旱灾?明明是鱼仙趁着大浦江改道想淹了咱们村夺取咱的风水宝地,结果它最终斗不过老天爷,南河改道固然淹了村子一些地方,但也把它庙给淹了!”   “你才放屁,你懂个球!”   “你连屁都放不出来,你老的都拉不动屎了!”   剩下的便是老头们互相攻讦,他们斗嘴说出的话专门往下三路走,怎么人身攻击怎么说。   云松听的大开眼界。   骂街的知识又提升了。   乔栋梁觉得很丢脸,他赶忙安排人将老头们给搬走,然后小心翼翼问云松:“九少爷,您为什么突然问鱼仙庙的事呀?”   云松坦然道:“操作买寿的妖魔,很可能是这个鱼仙。”   乔栋梁呆若木鸡,下意识说道:“这不可能吧?鱼仙毕竟是仙儿啊,它虽然已经消失百年,可是我们村里还是有它的传说。”   “而且,我们村里人对它不薄啊,每次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多数会去南河前给它祭拜一下……”   “等等。”云松拦住他,“你爹过寿之前你们去河里祭拜过鱼仙了?昨晚上那个老先生,他也去祭拜过鱼仙吗?”   乔栋梁说道:“不是去河里祭拜,就是有红白喜事不得烧纸上供吗?我们便会给鱼仙一起上一份。”   云松恼怒道:“这么重要的事不跟我说?”   乔栋梁吓得跪下了:“九少爷息怒,九少爷别生气,是我错了,可我、可我没想到啊!”   “这事在我们村里是约定成俗的事,当寻常事了,实在没想到这会有问题!”   云松无奈。   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他即使跟乔栋梁发火也于事无补。   如果早点知道村里逢年过节有红白喜事会祭拜一个鱼仙,那他肯定会先怀疑这鱼仙有问题。   他告诫长乔村的族老说道:“人生福祸皆有因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以后不要乱拜神,只要做事无愧于心,那你们平日里去拜天老爷地老爷即可!”   乔守信壮胆子说道:“可是如今这世道这么乱,谁能做到一辈子无愧于心?”   云松说道:“你们若是做了错事,然后寄希望于拜一下神明就能免除背负的罪孽,那这对于多行善事、多有功德的人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哦,高僧尚需经历九九八十一磨难方能成神,你们做了坏事就想着放下屠刀立地成神?想什么美事呢!”   他将长乔村的族老们训斥一通,教导他们以后要多做好事多向善,这才算料理完了这件事。   跑爷在他的草窝里头呼呼大睡。   云松一看天色已晚,这时候回沪都就要走夜路了,他不怕走夜路,可是没有车子,这长乔村隔着箐口相当远,等他走回去怕是都要天亮了。   于是他也选择在村里留宿一晚。   于是早上他又吃了一顿鲜虾馄饨。   他招待跑爷一起吃馄饨,跑爷能吃,乔栋梁找了五个妇女来包馄饨,结果才勉强招呼上了跑爷。   而这还是跑爷最终喝光了馄饨鸡汤用以充饥的前提。   跑爷吃饱喝足,云松终于能使唤的动他了,他要带跑爷离开,跑爷临走之前规规矩矩给村里磕了三个头。   从这点看云松觉得跑爷还挺讲究,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疯癫。   乔守信看他要步行上路,赶紧说道:“九少爷,我有车,要不然我送你吧。”   云松问道:“是黄包车吗?”   乔守信笑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跑车的。”   云松笃定的说道:“那你要用自行车来送我?”   他可不信乔守信买得起轿车!   结果乔守信摇头:“不是!”   他推出了自己的车。   是一辆三轮脚踏车……   这玩意儿倒是挺有用的,云松带着跑爷、沙老大、令狐猹和阿宝上车,乔守信一路咬牙切齿将他送回沪都。   别看乔守信长的不行,这身体素质没的说,一辆三轮车被他骑得跟环法赛车似的,竟然一路没歇息将他们给送了回去。   云松回家后得安排跑爷,便喊了一声:“田芳,家里来客人了,你出来收拾一间房屋给他住。”   田芳落落寡欢的走出来,她叹气道:“我好歹做过大帅夫人的,能不能别把我当管家婆使唤?”   跑爷看到她后猛的发出一声尖叫:“啊!”   他发出这一声叫后便要扑向田芳,身影迅疾,挥手如鹰爪!   云松摁住他让阿宝给他后脑勺上来了一爪子,直接把他给干晕乎了。   田芳古怪的看向跑爷问道:“道长,这客人是谁?”   云松心里一动,赶紧让大笨象和胡金子一起出来帮跑爷收拾了头发、洗了把脸。   跑爷头发太乱了,胡金子快刀给他推了个光头。   随着跑爷削瘦的面容露出,田芳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天!你是戊尉先生?”   云松意识到自己偶然间带回来一个重要人物,赶紧给跑爷活血将他唤醒。   跑爷醒来后挣扎着指向田芳,嘴里唧唧哇哇的不知道说什么。   这就是乔守信等人口中的‘古怪方言’,云松一句听不懂。   田芳却能听懂,她也用这种方言与跑爷说了起来,两人越说越是激动,最后田芳要抱着他痛哭。   但跑爷是真的疯癫了,田芳一靠近就被他打了一拳,要是田芳胸口能缓冲,这一拳怕是要断掉两根胸骨!   云松让大笨象摁住跑爷,问田芳道:“他和你是一路人?”   这就能说通了。   难怪谁也听不懂跑爷的话,他说的是地球上秦朝时候的方言,这谁能听得懂?   田芳激动的说道:“是的,道长,他叫戊尉,是徐福先生的三十六弟子之一,你们是在哪里找到他的?他怎么、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云松将长乔村之行说了一遍,胡金子听后说道:“什么鱼仙庙,那是个阴庙,估计是个水流公庙!” 第183章 精锐尽至   人分男女,天有阴晴,地有寒暑,宅分阴阳,庙也分阴阳。   阳宅住人,阴宅住死人。   阳庙供奉的正神,阴庙则供奉野神、邪神、精怪。   其实正神和野神不太好区别。   毫无疑问,道教佛教有诸多神灵是正神,三清道祖、真武大帝、吕祖等等,再者土地爷也是正神,可土地爷这种称呼是个统称,有些地方的人便将当地品德高尚的名人死后奉为土地。   有些地方则不一样,他们会将本地通灵的精怪奉为土地爷,这种土地爷其实就是野土地。   野土地属于野神,供奉它们庙宇便是阴庙。   这阴庙供奉的东西很杂乱,只要是有了修为的妖魔鬼怪都能进入其中。   其中关外最常见,关外信奉的野神众多,阴庙也多,什么狐仙庙、黄仙庙、长仙庙、应公庙等等都是阴庙。   整体来说阴庙名称是有分类的,供奉冤魂鬼祟的庙叫大众庙,供奉精怪的庙叫应公庙,供奉女鬼的庙叫娘娘庙,供奉江河湖海中鬼怪的庙叫做水流公庙。   阳庙阴庙很好区分。   阳庙建在显眼向阳处,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这里有个庙。   阴庙正相反,它们遮遮掩掩,只有本地人才知道。   不过阴庙往往比阳庙的信徒更多,因为正神不会总是坐镇自己的庙宇中,野神无处可去,它们几乎经年累月待在供奉自己的庙宇里。   问题是,野神要达成人之所愿往往是有条件的,甚至抓住机会还会害人,就像长乔村的这个所谓的‘鱼仙’,现在不知道怎么从河底庙里脱困,然后就开始从村里百姓身上买寿。   胡金子很看不上这样的鬼怪,故而提起之后就用不入流的‘水流公庙’来称呼。   云松更关心戊尉的信息。   他将长乔村的一切说了出来,田芳听后没有任何高见,对她来说这就是个故事而已。   戊尉肯定知道关于徐福的许多消息,可问题是他疯癫了,只是认出了田芳,然后再问其他的就前言不搭后语了。   云松把这件事分析了一下。   他认为戊尉出现在长乔村不是偶然,毕竟排教的青龙獠便在长乔村外的河流中留下了痕迹。   徐福一行人失踪于两年前,青龙獠失踪于两年前,而戊尉却是在两年前出现在长乔村口。   这三件事自然是有联系的。   云松心里有个猜测,他猜南河中的青龙獠船舶残骸便跟戊尉有关。   或许是他遵从徐福命令,将这些残骸带到南河想布置个迷阵,结果却遭遇了什么不可知的事导致他变得疯癫。   或许是青龙獠被打到粉碎,戊尉带着一些残骸逃跑最终逃到了长乔村的南河处疯癫了。   真相暂时无从得知,戊尉在凶宅里住下了。   第二天苏仲生上门带来一大盒子补气丹,这是云松给他下达的任务。   苏仲生将补气丹交给他,试探的问道:“九少爷,你的修为?”   云松淡淡的说道:“不该知道的事,别问。”   苏仲生苦笑着点头。   这批补气丹云松并非自用,他要给太岁爷增进修为,尽快让太岁爷修成正果。   然后他好尽快离开沪都。   徐福没在沪都,他便没必要留在这地方了。   何况他把大和神道教得罪的挺厉害,虽然他炮轰神道教主力的时候没怎么留下痕迹,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指不定神道教从什么地方会怀疑上他。   甚至神道教现在可能已经怀疑上他了,箐口出了这么大的事,且神道教丢失的明王菩提与他明里暗里有些关系,而他们更是直接把一枚明王舍利交付给了他。   从这些方面来说,神道教肯定会注意到他,或许已经怀疑上他了。   云松的担心是对的。   沪都大港口,一艘客轮徐徐靠岸。   随着楼梯放下,一队脚踏木屐、身穿宽袖和服的东瀛人鱼贯而出。   岸上停留的一行东瀛人则迅速的迎了上去。   这些东瀛人里领头的是空桑。   空桑走到这队人跟前后便深深鞠了一躬:“空猎师兄,师弟无能,殃及本教弟子受累,竟然折损如此多的人手,实在是罪无可恕!”   一名面目威严的老者越众而出,他冷漠的看着空桑说道:“电报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空桑羞愧的点头。   老者问道:“我们来到中原的三百名弟子,被人以大炮炸死了八十、重伤了八十?”   空桑沮丧的说道:“死亡人数已经攀升到一百之多——在您登船后到现在,又有二十名弟子重伤不治而死。”   “实在抱歉!”他又重重鞠躬。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我们神道教之弟子都是英雄豪杰,他们死在异国他乡也是死得其所,当初远赴中原的时候,我们都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是!”他的表情猛然狰狞,“他们竟然不是死在中原的修士高手手下,而是被炮弹给炸死了?”   “你说他们是在城市里头被炮弹给炸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城市里头怎么会有人开炮?还有钱大帅怎么调查的这件事?”   空桑苦涩的说道:“正如师兄所疑惑的那样,我们也很疑惑,当时我们遭遇强敌,便由空岛和空舟二位师弟带队前去主持大局。”   “我们做好了万全准备,可是谁料到对方竟然会炮轰我们的堂口!”   “钱大帅积极的调查了这件事,但我们查遍了沪都也没有发现凶手开炮之地,现在唯一能断定的是凶手用的是一门克氏山炮。”   “按理说克氏山炮的杀伤距离顶多为五公里,奇怪的是钱大帅将周边五公里的区域全查遍了,压根没有山炮存在的痕迹!”   “除非这炮是在海上打响的!”   空猎身后的一名中年人皱眉说道:“这绝无可能,克氏山炮精准度寻常而后坐力极大,如果它在海上开炮,海上波澜起伏,那它压根没有精准度,不可能精确轰到你们的堂口。”   空桑点头说道:“不错,我们在钱家军中供职的教官团也是这么分析的。”   空猎淡淡的说道:“诸君不必在这里猜测,毫无根据的猜测是浪费力气的行为,我们先去堂口看看。”   “另外,玄机供奉呢?”   空桑说道:“玄机供奉此时正在堂口等候师兄的大驾。”   空猎点点头往前走。   一辆辆汽车已经打开车门,他们上车后奔赴向箐口。   箐口如今人烟稀少。   一个百鬼夜行加上一个炮击,最近这地方死的人太多了,出现的鬼也太多了,寻常百姓不敢再住在这地方,已经拖家带口逃离去他处。   大和神道教位于此地的堂口情况更惨,房屋倒塌,已成废墟。   尽管空桑已经安排人手对此地做过清理,可是最近大和神道教事情太多而人手太少,所以清理工作只是草草进行,废墟中的血迹是无法清理干净的。   空猎一行人下车站在废墟前,众多人员脸上露出哀容,他们纷纷稽首行礼,起身之后便改为愤怒之情。   无法压制的暴怒!   空猎点了点手指,有数道阴影从他背后分散而去。   其中有一道阴影进入了一片倒塌的墙壁处,空猎走来,一条开始腐烂的胳膊被送了出来。   空猎小心的捡起这条胳膊,脱掉衣服将之包住交给空桑:“找到它的主人,将我们的勇士完整无损的送回他们的家乡,现在他们的家乡正在飘起初雪,这是上苍在为他们送葬!”   “然后!找到这个敌人,不惜一切代价、使用一切手段诛灭他的九族!”   “我们是时候让中原人见识一下我们神道教的手段了!”   空桑等一众人纷纷露出凶残之色,他们齐刷刷的弯腰,异口同声的喊道:“哈伊!”   这时候一名青年问道:“教主阁下,我们是否要联系龙裔?”   空猎看向空桑:“师弟,你的意见呢?”   空桑说道:“此事无需惊动龙裔的大人们,这是我们大和神道教自己的恩怨,我们应当自己解决它,否则单单为这件事去麻烦龙裔的大人们,那难免会让他们看轻!”   空猎赞赏的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们在关外有千年大计在策划,那才是需要龙裔大人们的资源之所在,沪都这件事不必麻烦他们。”   “正如汉人俗语所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空桑补充道。   空猎再次点头。   “那这里的事呢?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查出点线索,”青年急迫的问道,“教主阁下,在此地牺牲的可都是本教精英啊。”   空猎阴沉沉的一笑,说道:“这件事我们自己能解决,现在先去见玄机供奉。”   大和神道教在箐口的堂口并没有被两发炮弹全部摧毁,还有房屋安然无恙。   空桑引领他们进入一间大堂,一个干瘦的瞎子安静的站在大堂正中央。   空猎等人的脚步声响起,瞎子轻声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但没想到教主竟然亲自到来。”   “我不来不行。”空猎淡淡的说道,“大和神道教建教千年,这是第一次于本岛之外吃亏,而且一吃亏就是了个大亏,如果我们不能妥善解决,那本岛的修士同门会如何看我们?”   “何况这次吃亏的不止我们神道教,还有麦川会,麦川会的会长亲自去请我来沪都,我岂能不来?”   瞎子说道:“这些道理我自然明白,但我没想到你会放弃在海上寻找海龙脉这么重要的事情。”   空猎微微一笑:“玄机供奉虽然双目失明,可是却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你的洞察。”   玄机老人也笑了:“不,这次以火炮偷袭我们堂口之贼便瞒过了我的耳目。”   空猎背手慢行从他身边走过。   两人交叉而过的时候他低声问道:“他当真有能力瞒过你吗?怕是你已经知道真相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   玄机老人不悦的说道:“教主大人这话可就是侮辱老夫的人格了。”   空猎笑而不语。   空桑将这两天查到的所有信息汇总起来给空猎等人观摩,空猎草草看了一遍,忽然问道:“无法判断弹道痕迹?”   “无法判断。”空桑提起这个就郁闷,“这炮弹像是闪现到我们道场的一样……”   “那它就是闪现来的。”空猎打断他的话。   空桑吃惊的看向他。   空猎拿出一张箐口建筑布局图问道:“我们的人,当时正是按照这样的战阵部署的?”   空桑笃定的点头:“正是!”   空猎便说道:“那你真是笨蛋!大大的笨蛋!”   空桑站直身躯然后鞠躬,表情十分羞愧:“对不起,教主阁下!”   空猎将建筑布局图扔给他厉声道:“你看这战阵的密集程度,再看这个地方的建筑布局,不管是有人从海上还是哪个方向开炮,我们的人怎么会连炮弹破空声都听不到?”   “你应当能够想到,这炮弹只有两个方向出现才可以做到这点!”   “要么从地下钻出来!要么从空中落下来!”   空桑呆滞的说道:“但这都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空猎很不满意的打断他的话,“只要找个式神从空中将炮弹抛飞下来,它不就会爆炸吗?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想不到?”   空桑急忙说道:“教主阁下请息怒,这点确实有教官提起过,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我们在道场里已经布置下了天地阴阳大隔绝毁灭之阵,式神不可能出现在此地而不被我们的人给察觉!”   空猎面无表情的说道:“或许确实有人发现了这个袭击者,但却被炮弹给炸死了呢?”   空桑愕然道:“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空猎问道:“这么巧合的事情不会发生吗?”   空桑又鞠躬:“教主大人所言极是!”   空猎接着问道:“我们教派和麦川会在沪都的敌人讯息呢?”   空桑打开一个文件夹,指向最上面一张纸说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江南商会,之前我们曾经多次劫掠了江南商会的商船并且无意间杀害了副会长马神封的胞弟,这引发了他们对我们的极大仇视。”   看到这张纸上关于江南商会的记述,空猎脸上露出复杂神情:“八嘎!”   空桑明白他的感慨,便说道:“都怪孤生一品山这个混蛋!正是他背叛了本教,将这些机密消息透露给了江南商会,否则江南商会不会知道这些秘辛……”   又有人不满的嘀咕:“不错,我们费尽心思才让江南商会误以为马神封的胞弟是被广粤外海的疍民所杀,结果一个奸细让我们的努力毁于一旦!”   “别说了。”空猎无奈的摇头,“这个和奸!你们任凭他如同胆怯的老鼠一样躲在江南商会吗?没有办法刺杀他吗?”   空桑说道:“江南商会高手云集,沪都是他们经略重心,他们在此部署了众多高手,我们先后派遣八波忍者去刺杀他,却全都折戟沉沙……”   “不要找借口!”空猎勃然大怒,“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办法刺杀他,你何必说出这么多废话?”   空桑立马露出羞愧神色:“哈伊!”   空猎问道:“孤生一品山等和奸偷走的明王菩提,你们也没有消息吗?”   空桑不敢回答,只能鞠躬。   空猎忍无可忍,上去挥手赏他俩大逼兜。   等他发泄一通后,空桑嘶哑着声音说道:“请教主阁下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回丢失的镇教之宝!”   “这件事已经有眉目了!”   空猎惊讶:“有眉目了?”   空桑说道:“当日孤生一品山等人以一枚明王舍利换走了明王菩提,我们以手段将明王舍利短暂的掩饰为明王菩提,前几天陈王爷府上举办识宝会,相传已经死掉的嬴氏九太保之一的云松竟然出现在他府上。”   “得知消息后我与空岛、空舟二位师弟便赶赴过去,然后联同陈王爷栽赃陷害了云松。”   “云松答应帮我们找回明王菩提,他若是找不回来,我们正好可以以此机会去跟嬴氏谈条件,逼迫他们答应将沪都外的虫鸣岛长期租借于天皇之事。”   空猎皱眉道:“九太保云松,这个人我知道,现在横行东海的遗皇族众多,里面很多人颇为忌惮这个云松,有的甚至害怕他,他这样的厉害角色,会轻易中你的计谋?”   空桑微笑道:“陈王爷帮了我们一把,另外高朝之后的刘四先生也帮忙了。”   空猎点头道:“如果他确实落入我们陷阱,那自然是大大的好,但我认为这没有那么简单。”   “等等,云松也在箐口?”他突然紧急翻了几张纸,从一张纸上找到了想要的信息,“而且他就在噩梦之宅居住?那堂口血案会不会是他做的?你有没有查过他?”   空桑本想说没查过,但他刚才被抽了两巴掌这会脸颊还在疼呢,于是他改口道:   “回禀教主阁下,我委托本地警察署查过他了,甚至还将他抓去过警察署,但根据调查来看,他没有什么问题。”   空猎皱眉道:“我有一种感觉,他与这件血案脱不开干系。”   听到这话,空桑心里一哆嗦。   空猎修的是通天道,讲究天人感应,第六感向来是出了名的准。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玄机老人忽然开口:“教主,云松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他没有动机。”   空猎沉声道:“动机么?很简单,他发现了空桑师弟设下的陷阱,于是想要报复我们。”   玄机老人摇头:“教主你并不了解云松,你知道为什么遗皇族那些人如此忌惮云松吗?”   “因为此子年纪虽小却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他若是想要对付咱们堂口,绝不会闹出炮轰堂口这种蠢事,他有的是办法可以借刀杀人,将我们整个堂口悄无声息的铲除!”   空猎点点头。   他随手捻起一张纸看,念道:“麦川会的人是我杀的,他们拐卖杀害我妻儿同族,这是血海深仇,凡是参与贩卖我华夏子民者,一个不留,全得枭首!   箐口从今夜开始自查,必须得将这些人全数交出来,否则从明夜开始,我将在箐口大开杀戒!   届时不问缘由、不分良善歹恶,但凡是人贩子同胞,一概杀死!”   空桑急忙说道:“这张血书乃是破解血案的关键!我们本来要对付的便是散发血书的人……”   “云松住在噩梦凶宅中。”空猎说道。   又一次被打断话语的空桑茫然道:“是的,然后呢?”   空猎说道:“笨蛋!然后噩梦凶宅曾经是麦川会用来做什么的地方你不知道吗?云松清楚这件事后,他便有理由对付麦川会了!”   玄机老人苦笑道:“教主,你实在不了解云松,云松之冷血冷酷在遗皇族中是出了名的,他这种人会为了一些孤儿得罪我们大和神道教乃至于钱大帅甚至是龙裔?”   “绝无可能!”   空猎只好将血书放下:“好吧,那么将江南商会的资料拿过来,他们也有可能是凶手!”   “另外,还是要着重调查这个云松,如果可以,我们将他抓起来!”   玄机老人问道:“你还是怀疑云松?”   空猎摇摇头:“无论是否怀疑他,都要抓起他来,因为他身上有一个大秘密,我也是在海上与遗皇族们交锋后才得知的秘密!” 第184章 五雷木   安置下戊尉之后,云松带阿宝出去买菜。   天色不佳,有阴云弥漫。   沪都果然是大城市,即使是深秋季节依然有甘蔗卖,云松便买了一捆。   阿宝见此便化身为快乐的猪羔子,它围着云松团团乱转,时不时用鼻子拱一拱他,热情洋溢的期待着吃甘蔗。   云松感觉这是要下雨,也可能下雪,因为昨夜一阵寒流从北方浩浩荡荡南下,整个沪都一下子冷了起来。   考虑到自己有机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他便买了半片羊肉并讨要了一副处理好的羊杂碎。   寒冷的天气喝羊汤,这是他家乡的习俗,这也是他认为的对冬天的尊重。   就在他往回走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隆隆声。   竟然打雷了!   初冬打雷?   云松觉得这挺异常的,不过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便赶紧跑去买了一个风筝,又找苏仲生送来许多细铁丝。   箐口的霞飞弄堂里头便有桃树,这是他上次去弄堂里调查徐福消息时候发现的。   于是他带上风筝和细铁丝飞奔进霞飞弄堂找了一座废弃宅子钻进去。   有野鬼正在窗口发呆。   云松窜墙冲进来,这野鬼吓一跳,随即七窍流血露出了惨淡的笑意。   对此云松一把将桃木拐杖砸了进去,吼道:“滚!”   野鬼勃然大怒。   滚就滚,你吆喝什么?我又没说非得待在这里!   它看清云松身上道袍后立马穿墙跑了。   霞飞弄堂是一条鬼巷子。   这野鬼跑了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去摇鬼来对付云松。   它们气势汹汹进了废弃宅院,正好看到云松摁着一个饿鬼在狠狠的打,打的那饿鬼惊恐的钻入一棵桃树中。   见此野鬼们冷静的停下脚步:打扰了。   它们齐齐的转身想跑路,云松歪嘴一笑:“来都来了,还走什么走?”   本来他要着急放出树上住饿鬼进桃树然后引雷轰桃木制作宝贵的雷击桃木,没心思也没空档去收拾起初遇到的野鬼。   结果这会他打开霹雳茧后这野鬼正好带着好几个鬼到来,那行了,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他掏出钱眼儿和反魂箱,然后野鬼们失魂落魄的跑回来,排着队进入反魂箱给他的修为添砖加瓦。   “轰隆!轰隆隆!”   阴沉的天空突然一亮,然后雷声滚滚!   好雷!   云松毫不犹豫放飞风筝。   这风筝有一条风筝线操控,另有一条铁丝顺下来绑在了桃木上。   风筝摇摇晃晃飞起。   寒风呼啸,它飞的很顺利,越飞越高。   突然之间又是一道闪电出现。   一路火花往下飞,瞬间飞到了桃木上。   树上住饿鬼刚找了个合适位置、用了个舒服姿势准备享受一把,然后它就吸引着天雷下来了!   铁丝引雷。   这天雷是一个接一个!   寻常的雷击木是一道天雷劈上木头形成,很少很少有两道雷轰到一块木头上。   但云松这次来了个人工引雷,而且桃树上还有个饿鬼,这样天雷只要下来就往桃树上劈,一个接一个的劈!   干枯的桃木一下子被劈了个四分五裂,每次天雷落下都有桃木被炸碎,但不是通体炸碎——桃木树芯始终坚挺!   天雷轰在桃木树心上不但没有轰碎它,反而将它凝练的越来越结实。   这就是雷击木!   一连五道天雷落下,云松趁着雷声落下的空隙斩断了风筝上的铁丝收起了风筝。   天雷可以磨炼桃木,但正所谓月满则亏、精满则溢,他不能无限制的让天雷去轰桃木,否则一旦过度这雷击木还是会被击毁。   五道天雷轰击出来的桃木已经足够彪悍。   这可是只存在于道家传闻中的五雷神木!   又是几道闷雷滚过。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丝。   他试探着碰了碰残存的桃木芯。   这桃木芯焦黑透亮,他一碰上顿时身躯抖了抖,就跟撒尿时候突然打的哆嗦一样。   还挺爽。   五雷木上残存着雷电。   这股雷电的威力挺大的,将他的衣服都给炸的破碎一些,不过很神奇的没有伤到他的身体。   他用一块手巾包住手拿起桃木芯,现在残存的桃木芯只有一米长短、手腕粗细,而且粗细不均,看起来只够打磨一柄短剑。   云松感觉有些美中不足。   他想要一把长剑,如果是一把五雷木长枪那就更好了。   老话说的好,一寸长一寸强!   这条桃木芯不大,但重量很可观,云松挥了挥手,感觉这玩意儿得有二十斤。   估计天雷把桃木树干给压缩了!   随着他挥舞五雷木,一阵微弱低沉但霸道的雷音从木头往四周扩散。   五雷木竟然自带雷音!   云松大喜过望。   这波真是肥了!   霞飞弄堂里不光有孤魂野鬼还有恶鬼厉鬼,云松拿到五雷木后顾不上打磨成剑,先提着这条五雷木出去找鬼了。   父母给了我一双眼睛,但我用来找鬼!   结果先前他引天雷下凡锻造五雷木的场景太霸道了,霞飞弄堂里的鬼不是傻逼,一个个看到天雷往自己地盘上猛砸,修为厉害的都赶紧跑路了。   至于修为不厉害的?这些已经被天雷的余威给震死了!   云松找了一圈毫无所得,顿时大感失望!   还好沪都这种大城市不可能缺鬼。   现在大白天的虽然不好找鬼,可是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那遇鬼也不是难事。   最简单的便是去找赌狗。   赌狗们长期输钱运气差,又总是待在赌场那种地方,很容易浑身阳气不足——赌场多数设在鲸吸之地,并且里面会养鬼。   鲸吸之地是风水上一种特殊地象,乃是阳宅十绝之一,不适合住人,否则会绝后。   因为它会不断吸收人身上的阳气,普通人在这种地方住的时间长了会阳气不足,进而多病乃至殒命。   但用来建赌场最合适,它能吸人的阳气也能吸人的运气,这样赌徒们自然就要不断输钱了。   或许正常人会疑惑,既然赌场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对付赌徒,为什么他们还会去赌博?这不是明摆着去输钱吗?   可惜赌狗不是正常人。   他们意识不到这点,他们深信‘谁家小孩夜夜哭,哪有赌局场场输’,他们总以为自己可以走运赢过庄家。   其实从他们进入赌场那一刻,庄家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一句话:我赌你离开我们场子的时候兜里没有一毛钱!   赌狗们被赌场汲取了气运和阳气自然就容易撞鬼,云松便用道袍卷起了五雷木,然后背着木头去沪都最大的赌场外面等待衰运赌狗的出现。   估计是他眼巴巴盯着赌场的目光过于真实,这吸引了一个中年人靠近。   下雨天的缘故,中年人戴着斗笠,从外面看不清他的样貌。   他走近后问道:“你输给赌场多少钱了?”   云松下意识的反问道:“什么?”   中年人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说道:“你已经输到没钱买一件衣裳了?”   云松恍然大悟。   这人误会他的身份了,把他当成了在赌场输得只剩下烂衣裳的赌狗。   他便摆手道:“与你无关,别打扰我。”   中年人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你不管有多少钱,只要进入这赌场就会输得一干二净。”   “除非,你能养鬼相助!”   一听这话云松来了兴趣,他仔细打量这个中年人。   这人有点意思。   中年人见自己的话引起了云松的注意,便继续说道:“你自然不知道怎么能养一个合适的鬼。”   “但你运气很好,应该是你之前输的太多如今时来运转,你遇上了我,我可以教你怎么养一个赌鬼!”   云松问道:“你懂养鬼之术?”   中年人说道:“不错,我可以教你养一个厉害的小鬼,有它给你助力,你一定能逢赌必胜!”   云松反问道:“那你自己怎么不养?”   中年人说道:“我答应过我师傅绝不会养鬼,其实如果不是如今我急需用钱,我也不会将这门秘术教给你。”   云松问道:“学这门秘术还得交学费?学费是多少?”   中年人淡淡的说道:“不用学费,不过你养了鬼后一旦在赌场赚了钱,你得分我一半!”   云松狐疑:“你不会糊弄我吧?”   中年人慢吞吞的一笑,说道:“我糊弄你有什么用?为了害死你?咱们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害你性命?”   听到这话云松也笑了。   这话糊弄鬼呢!   这个年头想要害人还需要仇怨吗?他在黔地可是见识过了人心的险恶。   鲁迅曾经说过,我从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断中国人得。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凶残到这地步。   云松向来对树人大文豪的观点大为苟同。   因为盗墓文学家王胖子曾经说过一句名言,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   云松已经意识到这个男人跟鬼有关,他正好也要找一个鬼试试五雷木的威力,于是双方也是不谋而合了。   他看着中年人露出一个奸笑,中年人也冲他笑,两人笑的都很满意。   中年人招手带他离开,云松跟着他进入一条狭窄的巷子,三转两转最后转进了一个饭馆里。   这是个底层社会人才会光临的苍蝇馆子,门口没有招牌,就是墙边摞着一个个粗糙的酒坛。   门外泔水桶孤零零的,连乞丐和野狗都不来找吃的,因为他们知道这里的人不会剩下能吃的东西。   云松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饭馆,便疑惑的问道:“这是干什么?这地方能有鬼?”   中年人笑道:“现在大白天的去哪里找鬼?先找个地方避避雨顺便吃两口饭,等到晚上再去干活。”   小饭馆外头是臭味,门内则是浓重的酒味。   门口放了一根根木棍子,这些木棍子都用脏兮兮的粗布缠绕着,主人们在店里头就着盐水毛豆或者酱黄豆喝劣酒。   云松看到这些人的打扮就明白中年人为什么带自己来这地方了。   在这里吃饭喝酒的都是力工,这些人平日里靠一根棍子一卷绳子和一把力气来吃饭,所以随身携带的工具也就棍子和绳子。   云松肩膀上扛着百年老桃木、背上还卷着一条五雷木,身上衣衫被雷电给打的蓬乱,加上天雷劈木头劈出许多焦炭,他收拾五雷木的时候难免沾了炭黑,手上脸上衣服上黑漆漆的,确实跟力工们形象相仿。   唯一区别可能是气质。   我云松子内里那股飘飘欲仙的气质总是与这浊世不能相融!   他们进屋找了个墙角,中年人的口袋应该也挺拮据,要了一壶浊酒和一盘白菜炒饼,然后他吃的喝的比云松还多……   夜幕降临,中年人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云松体贴的递给他一杯温水。   中年人接过水喝了一口,说道:“玉子,这水有点冰了,这么冷的天……”   话说到半截他陡然闭上嘴巴。   他扶了扶斗笠呆呆的看向云松,云松看到两个乌黑浓重的大眼袋和一张惨白憔悴的脸。   注意到云松的目光,中年人又很快拉上了斗笠。   他看看周围低声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可以去办正事了,出发之前我先问你一句,你知道母狼岗吗?”   云松摇头道:“不知道,我不是你们沪都的人,我刚来没几天呢。”   中年人说道:“我也不是沪都人,唉,真是怀念家乡,我的家乡现在已经落雪了吧——好了,不废话了。”   “咱们今晚就要去母狼岗找小鬼,你要知道,老弟,你想要养小鬼去赌场大杀四方,那这小鬼可不能是寻常的鬼,知道原因吗?”   云松作呆头呆脑的样子摇摇头。   中年人说道:“很简单,赌场的风水有问题,寻常的鬼进去了会被迷惑住,就跟咱们人陷入鬼打墙一样,难以真正走入赌场。”   “这样如果有人养鬼,这个鬼找不到进去的路自然会乱走,就像人陷入鬼打墙以后会惶恐,这个鬼自然也会惶恐不安。”   “到时候它便会胡乱的折腾养自己的人,于是这人也进不去赌场正门,而赌场里的打手看到有人惊恐乱走,便知道这是养了鬼的人,他们会立马把人抓走给料理掉,明白吧?”   云松问道:“那母狼岗的小鬼就能进入这地方吗?”   中年人微笑道:“母狼岗的小鬼跟寻常的鬼可不一样,兄弟,咱们要去找的这个小鬼,他不是自然而亡的!”   云松恍然:“知道了,它是横死的!”   中年人摆摆手:“不不不,它也不是简单横死,它是被人夺了寿所以才死啊!”   云松一听这话下意识就倒吸一口凉气。   日了鬼!   他刚搞定了长乔村的水鬼买寿一事,这怎么突然又碰上鬼夺寿的事?   中年人自然不明白他倒吸凉气的意思,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他。   为了防止云松打退堂鼓,他急忙说道:“兄弟,你别怕,我看过了,你阳气足命硬,不用害怕这小鬼,再说咱现在都缺钱呀,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舍不得媳妇儿套不着流氓。”云松打断他的话,“这些道理我都懂,你不用多说,你继续说,这小鬼是怎么被抢了寿?”   中年人问道:“那你知道孩童被抢寿这种事吗?”   云松暗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太知道了,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些鬼事。   但他不能说,便糊里糊涂的摇头:“不知道。”   中年人便凑上来低声说道:“这个抢寿又叫活子孙寿,有些老人明明得了壮年人都熬不过的重病,结果过一些日子忽然好了,又生龙活虎了。”   “这时候如果仔细的盘查他身边家人,会发现他们家里小辈一定有人也突然得了病,可能只是得了小毛病,但却一命呜呼了!”   “这,就叫活子孙寿,老人活了子孙的寿命,当然这也可以说是抢了子孙的寿。”   “母狼岗这个小孩就是被家里老人抢了自己的寿,他虽然死了,缺又没有完全的死,他化成了一种小鬼,这小鬼跟寻常的鬼可不一样,嘿嘿,赌场的风水阵可迷惑不了它,因为它还在阳世间!”   云松脑海中有相关讯息闪过,他下意识说道:“滞阳胎,咱们今晚要去找一个滞阳胎?”   中年人问道:“什么滞阳胎?”   他又警惕的问:“你了解我说的这种小鬼?”   云松说道:“对,我们家乡也有这种说法,我们把这样被害死的小鬼叫滞阳胎,顾名思义就是滞留在阳世间的小鬼儿。”   “如果咱们去找滞阳胎,那就好办了,那我不怕了,滞阳胎都是苦命孩儿,它们不该死却死掉了,死掉了但又不能去投胎转世,只能滞留在人世间,这样非常痛苦。”   “所以找到这样的小鬼请回家去供奉它们,等到它们活到本来该死掉的年纪,自然会有阴差来勾魂,到时候因为咱们供养了这些苦命孩儿,又加上是咱们约束它们没去作恶,这可都是大阴德!”   中年人听的茫然,他显然不知道这些说法。   不过他本来有些害怕的,让云松这么一说他倒是跟着心里踏实了几分,说道:“对,咱们是去积阴德,所以不用害怕,到了母狼岗放心大胆的开墓就行!”   云松高兴的一拍桌子说道:“那等什么,走啊!” 第185章 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   中年人喝酒喝多了又喝水,出门之前尿急,他让云松等待,自己提着裤子去找地方上茅房。   店家说:“哪有茅房?你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尿就行了!”   等到中年人离开,店家悄悄来到云松身边:“小兄弟,刚才我听你们提到了母狼岗?怎么,你们要去母狼岗?”   云松说道:“对,我们去办点事。”   “去盗墓吧?”店家冷笑。   云松装傻:“我不知道,是那个大哥带我去一趟,说是去给个横死的小孩子上柱香。”   店家低声道:“这样啊?好吧,去那地方你可得小心,我看那个人不像好人。”   云松问道:“这母狼岗是什么地方?”   店家说道:“母狼岗原来叫做没娘岗,最早专门用来葬没有了爹娘的孤儿的尸首,或者沪都商旅多,经常有外地商旅拖家带口来做买卖然后死了孩子。”   “他们起初也会把孩子送去那地方,这些商旅在沪都留不下会回老家,这样死掉孩子的骸骨就留下了,它们在沪都相当于是孤儿,这进一步壮大了没娘岗的名声。”   “而各地商旅以广粤一带为多,他们把‘没’叫做‘冇’,没娘岗叫做冇娘岗,后来口音一杂乱也有叫木娘岗的,最终称呼乱来乱去,便成了母狼岗……”   这时候解手的中年人回来。   店家端起盘子离开了。   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问云松:“他刚才过来说什么了?”   云松实打实的说道:“他听说咱们要去母狼岗,便来叮嘱咱们小心一些。”   中年人说道:“嗯,没事,你刚才也说了,咱们要去干的是积阴德的好事,不会有危险的。”   此时云消雨霁,但阴云犹在。   中年人出门后肩膀上多了一个包裹。   云松多看了一眼。   对方刚才不是去撒尿了,恐怕是去拿这个包裹了。   中年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拍了拍包裹说道:“里面是两套衣裳和一些祭祀用品,是为了保护咱俩用的,放心,为的是个有备无患,我绝不会害你。”   云松笑了笑没说话。   不论在哪个世界,沪都都是个不夜城。   东洋南洋西洋的新奇玩意儿要进华夏先到沪都,所以现在沪都发展的很快。   街道上跑的有黄包车、自行车、小轿车、电车。   街道边上的店铺挂着红灯绿灯。   卖报童、卖花女、卖身女的身影在街头巷尾穿梭,时不时有一声妖娆的‘大爷来玩呀’传进两人耳朵里。   母狼岗是个荒郊野外,这从傍晚开始走,一直走到深夜才走出城到达野外。   到了这里有农田也有荒地,而母狼岗周边就是大片荒地,这里树影婆娑、枯草丛生,两人摸着黑往前走,走着走着身后便响起了沙沙沙的脚步声。   古怪的脚步声出现,有东西跟在了两人身后。   这时候中年人低声道:“兄弟别怕,往前走,放心的走,不要理会身后,更不要回头,不管身后是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云松说道:“好。”   说完他便回头看去。   身后是个单薄的阴影,披头散发、垂头丧气,它似乎感知到云松回了头,便狞笑着抬起头。   云松默默的抽出了五雷木。   道袍解开,一瞬间有雷光隐隐闪过。   这亡魂直接被闪烁的雷光冲了个烟消云散!   就是这么霸道!   云松毫无所获。   随着他手中亮出五雷木,暗地阴影里的蠢蠢欲动都没了。   母狼岗是一片乱葬岗。   乱葬岗周围栽种了许多槐树,这是招鬼树,目的是吸引此地小鬼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乱离开。   野外风大,而且这里离着海边不远,吹来的都是海风,风中带着一股腥臭味儿,也不知道这味道是海里的还是坟地里的。   风大树枝乱,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两人从树木之间穿梭,树上有东西在盯着他们看。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很不好。   云松大咧咧的抬头,然后看到几只猫头鹰挤在一起聚精会神的看他们。   这些猫头鹰样子很怪,它们在树枝上排排站,一边看他们两人然后一边齐刷刷的点头。   一下两下三下四五下的那样点头。   云松对这些动作太熟悉了:一些数学不好的人数东西的时候便有这样的习惯,一边清点东西一边点头!   而猫头鹰在数什么?   肯定在数他们眉毛啊!   云松当机立断将五雷木横起来挡在额头上。   这样突然之间猫头鹰们炸毛了,它们纷纷发出哀嚎声,胡乱的拍打着翅膀穿林而去。   中年人被猫头鹰这突然的举动吓一跳,叫道:“草,这什么东西?”   云松安慰他道:“没事,就是几只报丧鸟而已。”   “就是几只报丧鸟——而已?!”中年人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兄弟你被吓傻了吗?这种地方碰到报丧鸟你还说而已?”   云松说道:“哎呀,只是报丧鸟又不是鬼,咱们碰上报丧鸟总比碰上鬼要好……”   “嘘!”中年人吓的赶紧竖食指,“呸呸呸,不要乱说啊!”   这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槐树林,一座土岗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云松定睛一看——   土岗子上有两个东西在飘荡!   一个身材魁梧长了个牛头!   一个身材削瘦长了个马面!   他们两个穿的不是寻常衣衫而是两套褴褛盔甲,盔甲上面挂骷髅头、带铁链子,而铁链子上冒着火……   竟然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   云松愣住了。   他遇到过阴差的,说实话那阴差的身材打扮确实有些惊悚,让人看一眼就从心底生出恐惧感。   所以他以为阴差都是那个样子,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在土岗上走来走去,身上铁链拖地,火光幽幽中,后面依稀带着几个矮小的身影。   这些身影踉跄着走在后面发出呜呜的哭声,像是被抓住的婴童小鬼。   中年人从后面轻轻拉了云松一把,他带着云松躲到了树后。   云松吃惊的看向他:“你看到上面的牛头马面了吗?你竟然不害怕?”   中年人轻声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还是黑白无常呢!”   他说着打开包袱,里面是两套粗布衣裳和纸帽子。   其中两件衣裳一黑一白。   云松撑开纸帽子,黑的写着天下太平,白的写着一生见财。   这是准备COS黑白无常呢?!   他看向中年人,中年人冷静的说道:“来,兄弟,换上这套衣服,然后咱们去把他们吓走。”   听到这话云松明白了:“你说那上面的牛头马面是人假扮的?”   中年人微笑道:“不错,他们是人假扮的,假扮了在这里盗墓呢。”   云松疑惑的问道:“这地方埋的都是死孩子,这有什么好盗墓的?”   中年人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随口说道:“你可别小看这地方,沪都有传统,孩童的死是夭折,他们往往阳寿未尽而死,所以心怀怨气,容易外出害人。”   “那怎么能够让它们害不了人呢?只要让它们离不开这个母狼岗即可。”   “这样就要求在它们下葬的时候,往棺材里藏入一些珍宝,用珍宝来吸引孩童留在此地。”   云松纳闷的问道:“可是这里头的孩子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这能有什么珍宝陪葬?”   中年人笑道:“绝大多数确实是这样的孩子,可是里面有极少数是家里做买卖的外地生意人,他们孩子夭折后没地方可以葬下,只能葬在这里,这牛头马面就是来盗它们的墓。”   云松骂道:“真他娘缺德啊。”   中年人赞同的点头:“不错,确实是一群缺德玩意儿!哪像咱们?咱们是带走滞阳胎供奉它们、给它们一个好去处,咱们这是积阴德呢!”   说着他整理好了两套衣裳,问道:“来,兄弟你先选一件,你是要做白无常还是黑无常?”   云松说道:“我做白无常吧。”   中年人拿起黑无常的衣衫开始换:“没出乎我的预料,我就知道你会选白无常。”   云松纳闷的问道:“为什么?”   中年人指向白无常纸帽子上的四个字,满脸的‘我已经看透你了’。   这四个字是‘一生见财’。   云松恍然,赌狗还真是喜欢这四个字。   衣服是粗布袍子,偏于宽大,不过黑白无常在民间的形象便是身穿长袍,所以这不是问题。   包袱里除了衣服帽子外还有两副面膜似的东西,同样一黑一白。   云松要拿走白膜贴脸上,中年人拦住他说道:“你得戴黑色那个,黑无常是白面,白无常才是黑面。”   这话又把云松说愣了:“为什么?”   中年人解释道:“你想想看,黑无常一身黑,如果脸也是黑的,那夜里还有谁能发现他的存在?所以这张白脸就是他的标志性形象。”   “而白无常不一样,他一身白衣,再搭配个黑脸,这样才会更显眼。”   云松听到这话忍不住惊叹:老哥你可真会瞎鸡儿掰扯!   不过这不影响大局,他便戴上了黑膜。   这样一黑一白两个人对视一眼,中年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你还挺吓人的。”   云松问道:“现在怎么办?”   中年人说道:“我还准备了招魂幡,你正好有力杠,这样你挑上一条招魂幡,然后你到时候莫要说话,只需配合我即可,看我怎么将他们给吓走。”   他从怀里掏出两副招魂幡,从后腰上摘下一把小锄头,将其中一副招魂幡挂了上去。   云松则用百年桃木拐杖挑起了另一幅招魂幡。   这条招魂幡一度很挣扎。   它可能是第一条用百年桃木挑起的招魂幡。   云松做好准备,中年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云松趴在地上借着杂草往土岗上爬去。   他准备突然跳起吓唬牛头马面一把。   母狼岗上的枯草长而杂乱,恰好能掩饰他们的身影。   可是当他们伏在了土岗上,一路爬过去不断碰上坟包,有些坟包上长满了草,有些坟包上却是一根杂草都不见。   这种对比诡异异常。   更诡异的是。   他们在杂草中缓缓地攀爬,身边草丛里却有急促的刷刷声响起。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围着他们打转!   云松抽出五雷木做好了随时碰到鬼的准备,结果五雷木一现身,四周的刷刷刷声迅速远去直至消失。   这让他大为鄙夷。   全是胆小鬼!   这时候他们已经隔着牛头马面不远了。   牛头眺望四周嘀咕道:“老钻那边搞的怎么样?他到底打好洞了没有?我感觉这地方不大对劲。”   马面说道:“不对劲就对了!这他娘可是一座乱葬岗,葬的还都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你说这地方怎么能让你感觉对劲了?”   牛头说道:“不是这个地方不对劲,而是就刚刚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你娘的,这干草堆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马面安慰他道:“别怕,这地方能有什么东西?顶多是有鬼……”   “你娘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吓唬我呢!”牛头恼了。   马面说道:“你误会我意思啦,现在鬼有什么可怕的?你看咱俩这身打扮,你是牛头我是马面,咱俩是地府的勾魂使,鬼见了咱俩该害怕才对,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牛头犹豫道:“话是这么说,但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唉,总之得让老钻他们快点。你说就这乱葬岗盗墓怎么还得挖盗洞?要我说直接抡铁锨挖开坟不就行了?”   马面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母狼岗不是别的地方,我跟你说,这里面的尸体都是有问题的,你要是直接打开棺材让它们接触了人气,那它们喘口气功夫就能变僵尸!”   “所以要开棺得从棺材下头开,老钻这方面是行家,嗯,从地下打个洞摸到棺材底,然后再给棺材底打个洞,到时候伸手进去……”   就在此时。   一黑一白两个鬼影猛的出现在他们身边!   被牛头马面拖在后面的几个小身影猛然尖细的惨叫:“啊啊啊!鬼来了!”   云松一听乐了。   敢情这些被装作小鬼绑在铁链上的都是孩童,估计是两人从沪都街头找到的乞儿。   声音惨烈凄厉,牛头马面吓的赶紧挤作一团,他们扭头惶恐的看过来,中年人捏着嗓子狞笑道:   “本阴帅来此地本要捉拿一个阳寿已尽的小鬼,嘿嘿,没想到在这里还碰上你们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   “正好本阴帅手头上还缺几条人命来填坑,就拿你们回去交差好了!”   他的架势摆的像模像样,一番话说的阴森流利,倒是很能唬人。   几个乞儿被吓到了,扔掉手中的铁链转身便跑:“娘呀!救命呀!”   可是牛头马面听到他的话后却不害怕了。   他们很快摆脱惶恐的情绪,然后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今晚还碰到同行了,你们二位还挺别出心裁,我们装牛头马面你们就装黑白无常?”   中年人心里一紧,阴嗖嗖的冷笑道:“你这是被本阴帅吓傻了、吓傻了……”   牛头马面从身上悬挂的骷髅头后掏出了短刀匕首和小铜锤。   中年人害怕了:“你、你们想干什么?”   牛头伸手摸了摸锋利的匕首说道:“干什么?老子今晚要屠神!你他娘还挺会装,装成一个小白脸!”   中年人死硬的叫道:“大胆凡夫俗子,你竟然敢辱没本阴帅?”   “我可去你妈个比的吧。”马面嘲笑,“黑白无常还会说我们人的官话?会说官话也就罢了,还带着你娘的外地口音?”   牛头一甩刀花说道:“别废话,把他们俩直接插了料理掉,正好这是个乱葬岗……”   他说着往前走,话说了半截、人走了几步猛的呆住了。   马面转身飞奔:“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地方归二位阴帅了,我等告辞。”   “对对,告辞、告辞!”牛头扔掉匕首和短刀也赶紧逃跑。   前后这番变化巨大。   中年人被整懵了。   云松转了转手里的驳壳枪,看到两人离开便塞进了怀里。   说这么多干嘛。   直接掏出枪来晃一下不就得了?   中年人却想岔了。   牛头马面两人的反应已经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被人家看穿了,今晚要糟!   结果两人稳占上风的情况下却惊恐逃窜了。   怎么回事?   是不是——他们背后出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他战战兢兢的缓缓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云松冲他抱起拳头说道:“大哥你可真有本事,几句话就把他们给吓跑了。”   中年人愕然的眨眨眼睛:不是吧,难道牛头马面刚才只是在硬撑?他们其实没有看透自己的身份?   这点不是当务之急,他淡定的说道:“小意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云松钦佩的竖起了大拇指。   他对中年人的脸皮很钦佩。   中年人扯掉脸上的白膜说道:“行了,现在障碍都被扫清了,咱们得赶紧去干正事了,走!”   他一马当前、轻车熟路的带云松去往一处新坟。   新坟四周都是新泥,一看便是刚刚被挖掘过的地方。   但是这口新坟上的土却跟四周泥土形态不一,四周都是粗糙的黄土,这口新坟上的土是古怪的灰白色。   云松伸手抓了一把捻了捻,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寻常的土,这是石灰粉调和炒过的黏土所做成的熟土。   生土埋人,熟土压鬼!   这坟墓里的尸体不一般!   他扔掉手中熟土,结果发现手上还沾染了一些东西,他举起来在眼前一看:   红通通的。   不是血。   是朱砂!   朱砂盖坟,丧魄亡魂! 第186章 缘分来了   中年人将手中锄头上的招魂幡扔掉,弯下腰开始小心翼翼的刨坟。   云松拦住他问道:“你知道这下面埋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中年人奇怪的看着他道:“当然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下面埋的是个小孩,是被家里老人给借去子孙寿的倒霉孩子。”   云松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中年人不耐道:“这你不用管,你就说你想不想去赌场大杀四方吧?想不想去赌场把输掉的钱都给赚回来然后再大赚上一笔?”   云松说道:“我当然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坟墓一旦挖开,我可能请不走里面的那个鬼!”   中年人联想到他之前说的话,终于回过味来:“你——你不是个寻常的赌徒?你懂行?”   事到如今,云松不想装下去了,他说道:“行了,我摊牌了,我其实是个道士!”   中年人试探的问道:“现在道士也有那么大的赌性?你师傅要是知道你在赌场耍钱耍到这幅样子,他不会惩戒你吗?”   云松没好气的说道:“谁说贫道在赌场输钱了?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个坟墓?”   中年人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挖不挖了?我跟你说,这里面真的埋藏着一个你说过的那种滞阳胎!”   云松冷冷的摇头道:“不只是滞阳胎那么简单,寻常的滞阳胎不会这么凶,还要用朱砂熟土来压制!”   “再说了,你想要请一个滞阳胎回家供奉,然后你就这么空手而来?不做准备?”   中年人将包袱打开,说道:“我当然做好了万全准备。”   大包袱里头还有个小包袱,小包袱里的家伙什还挺齐全,香烛纸钱、木马面具纸风车,不一而足。   中年人说道:“你看,待会咱们挖出棺材,我会点燃香烛祭奉里面那小鬼,到时候小鬼便会出现。等到它露面,你便好言安抚它,拿这些玩具逗它开心。”   “等到它开心了,你就背对棺材,我到时候会打开棺材,你要背走里面的尸体,这样小鬼就会跟你离开。”   云松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学到的歪门邪道?你觉得就凭这样的手段能引走一个滞阳胎?”   中年人不悦的说道:“这样当然能做到,我是亲眼见过有人用这样的手段引走了一个很厉害的婴灵——别以为我糊弄你,那婴灵真的很灵验,它便帮助那人在赌场百战百胜过,一天足足赢走两千银元!”   这话把云松给弄服气了。   敢情在这人的眼里,他一直没摆脱赌狗形象呢!   其实他是真正知道带走滞阳胎的手段。   滞阳胎邪门,要将之带走的手段更邪门!   中年人说的仅仅开端,这确实能把滞阳胎引出来,可若是不能让滞阳胎满意,那引出滞阳胎的人会遭到其惨烈攻击,到时候像中年人这种水平的想死都不容易。   香烛引鬼之后,滞阳胎露面。   这时候它可能会有两个表情,一个表情是痛哭,一个表情则是笑嘻嘻。   如果表情是痛哭还好办,只要哄好它再以朱砂红衣披身打开棺材,将其尸身背起来绕着坟墓转圈。   转到什么地步才算完呢?转到滞阳胎消失不见这就算完事,这时候才可以将其尸身放回去,然后连同棺材一起拖走带回家供奉起来,这就算把滞阳胎请回家了。   但如果表情是笑嘻嘻那就不好办了,这时候的滞阳胎杀气极重,得要想办法先消磨它的杀气。   最常见的法子就是以杀解杀,最好找到抢夺滞阳胎寿元的老人,将老人在它面前折磨死,这样滞阳胎便能解除杀气。   如果不想杀人那就得杀牲口,准备好五牲四禽,将它们杀死在滞阳胎面前,再对其进行祭奉,这样操作得当也能解除滞阳胎杀气。   不管是杀人还是杀牲口,在这个过程中都要收集它们鲜血抹在身上。   如果还是不能解除其杀气那就不好办了,必须得用强力手段与它血战,狠狠折磨它一番,将它打的越惨、折磨的越狠它越可能服软,否则只能将之灭杀。   总之消磨掉滞阳胎杀气后才能进行下一阶段的施法,这时候要满身鲜血的开棺将滞阳胎尸首背负起来,同样要绕着坟墓转圈,一直转到滞阳胎消失。   这滞阳胎消失可不是回到了尸体中,而是藏进了主人身体里,到时候会在主人身上生出一张脸。   这张脸越清晰,滞阳胎的能力越强,但反噬也越厉害。   不管从手段还是后果来看,养滞阳胎都不是名门正道会干的事,一般来说是黑茅一脉最擅长这种手段。   云松估计中年人跟黑茅宗有关系,他说出的带走滞阳胎之法不准确但也有正确之处。   所以他肯定懂相关知识的,懂多少这个不好说。   有可能是他了解带走滞阳胎的秘术但不跟云松说实话,想要害云松。   也有可能是他背后的人没跟他说实话,想要害他。   不管怎么样,现在已经到地头上了,他都得把滞阳胎找出来。   中年人挥动铁锨,随着朱砂熟土飞散,一具小棺材慢慢暴露出来。   这口棺材规模很小,长度不足一米半,正是一口童棺。   棺材色泽通体残红,云松上去伸手一摸。   这道红色很是粗糙,是用粗朱砂混上胶水给涂抹而成!   就在此时,一股香火味传进他鼻子里。   中年人点燃了香烛。   棺材上的朱砂红漆顿时变得湿润阴冷起来。   棺盖开始轻微抖动发出‘噔噔噔噔’的声音,显然里面有东西在推动棺盖。   中年人疑惑的问道:“这个小鬼怎么没有出来?”   云松说道:“棺材被朱砂给涂了个遍,要知道朱砂乃是至阳至刚之物,粗朱砂没有被过多打磨保留的天地阳气更丰沛,最能困鬼,里面小鬼虽然怨气足,但想要冲破这么多朱砂的束缚却也困难。”   中年人说道:“那你赶紧背对棺材做好准备,我开棺把它放出来!”   一听这话云松吓一跳。   被这男人的傻劲给吓一跳。   “我话没说清楚吗?这棺材一旦打开让里面的滞阳胎出来,你那请鬼的法子压根请不了它!”   中年人说道:“对,我听你说过了,但我看你本事很大,你能对付的了这个滞阳胎吧?”   云松愣了愣。   原来这货不傻。   中年人又催促他道:“你赶紧背对棺材站好,我要开馆了啊。”   再次听到他这句话,云松猛的意识到了自己会感觉他有傻劲的原因:他一直在让自己背对棺材站好!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念头浮现在云松心头。   他便死死的盯着中年人看。   中年人被他盯的有些发慌,说道:“兄弟,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别这么看我,现在你脸上还戴着个黑膜呢,你这样看我怪吓人的。”   云松冷笑道:“你敢来冲撞鬼祟盗墓,还害怕个活人的注目?”   中年人一听这话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他不自然的说道:“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   “我什么我?”云松没好气的打断他的话,“现在还装糊涂呢?你根本不是想来引走这滞阳胎,你想开它的棺材,偷它棺材里的珍宝!”   中年人讪笑道:“没有,真没有,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怎么会干那种事?”   云松抬脚踏在棺盖上说道:“好,那我现在把棺盖踢开让里面的滞阳胎出来,只要咱们不偷它的东西,它起码不会害死咱们。”   他正要下脚,这时候土岗远处响起一个叫声:“就在前面!他们还没有走,我看到他们搞出来的火光了,弟兄们赶紧上啊!”   中年人瞪大眼睛看向来人,随即面色大变:“不好,兄弟,是刚才被我吓走的那俩人又回来了,而且他们还纠集了一群人,咱们得避避风头!”   云松不耐的说道:“几个流氓无赖罢了,有什么好避的?你害怕你就躲着,看我怎么弄他们!”   话音一落他往腰上一拍,驳壳枪直接跳入他手中。   赶来的这伙人知道他手里有枪,这些人也有枪,当头俩人便一人端着一柄步枪。   见此云松不装逼了,赶紧先猫在一处坟墓后头占据有利地势。   对方也没有冒进,他们拉近了与云松的距离后便有一个人扯着嗓子喊道:“对面的朋友怎么称呼?”   云松听到这声音一愣。   有点耳熟。   他试探的往外看,说道:“你们怎么称呼?”   对面的人说道:“兄弟我叫杨达茂,因为擅长打洞钻洞,江湖朋友抬爱,给我起了个诨号叫钻山甲!”   “如果朋友你也是混江湖的,那你应该听过的名头,如果你没听过我的名头,那应该听过我们盟主——啊不,我家大哥的名头!”   “我家大哥是个道士,道号云松子,你要是也没听过他的名头,那肯定知道前些日子的黔地军政风云,黔地大帅鹿敬天被人刺杀于家中,实不相瞒,那正是我大哥的手笔!”   对面一开口云松便乐了。   竟然是他在黔地碰到过的钻山甲杨达茂,他们两人还真挺有缘分,当初在有药寨相遇来着,如今在沪都竟然又相遇了!   钻山甲这人嘴皮子很溜,云松这边刚乐呢他那边已经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把云松说的一愣一愣。   我杀鹿敬天的消息竟然传遍江湖了?可是不对啊,鹿敬天不是直接死在他手上的,是谁又往他头上扣屎盆子呢?   带着疑惑他探出头,叫道:“钻山甲,我是你大哥!”   有人骂道:“我他吗还是你爹呢!”   “我是你爷爷!”又有人骂,“杨大哥,他占你便宜!”   “闭嘴!”钻山甲回头呵斥一声,又迷惑的往前走。   他手里有手电筒,云松露面后他立马看清了云松的面容。   看清之后他就激动了:“不是吧?你真是我大哥?我操,难怪我听你声音熟悉呢,大哥、大哥,我们怎么在这里相遇了?”   云松笑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钻山甲过来倒头就拜,云松扶起他来,他转身上去给带着的两人一人一巴掌。   两人委屈的说道:“杨大哥,我们也想拜,但你还没有给我们介绍……”   “我抽你俩是因为这个吗?”钻山甲气的破口大骂,“干你们的姥姥,你们俩刚才碎嘴什么呢,这是我大哥,你们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爷爷,那你们是我的啥?”   旁边有大汉赶紧从中和稀泥,一群人纷纷跟着拜会云松。   中年人看傻眼了。   他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子:随随便便找了个赌狗,怎么这赌狗来头这么大?   钻山甲将手下兄弟引荐给云松,高兴的说道:   “原来当初大哥你没有死在有药寨圣地山洞里,哎呀,当时可把我们伤心死了,要不是后来筑城传来消息说你还活着并且弄死了鹿敬天,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   有人说道:“对,我们都给你烧纸了,老钻还给你烧了俩大奶大屁股的娘们……”   这件事算是云松的伤心事。   他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们当时进入那山洞,然后我凑巧进入一条秘道,结果后面山洞崩塌,一起进山洞的兄弟全战死了,我没脸出去见你们,便顺着秘道自行离开了。”   “离开之后我便去了筑城,最终一番努力,好歹算是替兄弟们报仇了。”   一个绰号叫翻天猿的汉子高兴的说道:“大哥你太厉害了,我们还一度误会你来着。”   “当时山洞崩塌里面的兄弟尸骨无存,想要挖都挖不出来,这事让我们一度非常难过,后来得到消息说你在筑城杀了鹿敬天,还有人说风凉话,他们怀疑你是故意拿山洞里的兄弟当投名状去接近鹿敬天……”   “这种混账话不要说了。”钻山甲不悦的打断翻天猿,“大哥怎么可能是这种人,大哥要是真想拿人当投名状,他何必带咱们一起灭了鹿敬天守卫祖坟山洞的守卫?他直接跟守卫里应外合灭了咱们不更好?”   云松笑道:“有怀疑也是对的,我当时独自离开的行径确实不够光明磊落,另外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钻山甲说道:“我们想来这里找一个古墓,大哥你呢?嘿哟,大哥你也在盗墓?”   他看到了旁边挖开的小坟堆。   一支手电筒照过去,朱砂红棺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是朱砂被阴气完全侵袭的原因!   钻山甲显然懂行,他倒吸一口气道:“好凶的童子尸!”   云松抬脚踢在棺材盖上给踢开了。   他才不怕里面这小鬼。   ‘咔嚓’一声,棺材盖上的木钉被踢断,整个棺材盖直接退后露出缝隙。   随即有幼童的笑声响起,清脆而悠长:“嘻嘻嘻嘻嘻嘻……”   一个浑身雪白的小鬼从缝隙中飘出来。   它带着狞笑看向面前的人,然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怎么这么多人?   云松带着一群大汉围在它身边。   但滞阳胎很厉害,它有神智也有大修为,立马飘起想要下手杀人。   云松及时挥手,抄起五雷木给砸了上去!   破空声如雷声,轻微却能直透人心,让人心神大震。   而滞阳胎听到这雷声更是恐惧,正要飞起的它赶紧往棺材里钻。   钻的太慢。   五雷木一下子敲在它头上。   就这么一下子它的脑袋被砸了个半扁,阴气飕飕的钻进云松怀里。   云松心里大喜。   五雷木果然是能用来做神器的东西,它驱阴杀鬼的威力太强大了!   小鬼的笑声变成惨叫哀嚎,它也算厉害竟然抗住了五雷木的一击,随后它躲进棺材里再也不敢冒头,藏在里面惨叫几声后开始呜呜的痛哭。   滞阳胎一哭就好办了。   这代表它服软了!   准备动手的钻山甲等人齐齐喝彩:“大哥威风!”   翻天猿眼力劲不错,他听到小鬼的哭声后便疑惑的问道:“大哥,这不是个寻常的鬼,这是个滞阳胎吧?”   云松说道:“不错,它是个滞阳胎,是被家里长辈抢寿而死的倒霉孩子。”   听到这话钻山甲等人便对视一眼,然后问云松:“大哥,那咱们怎么处理它?”   云松沉吟,翻天猿先赶紧说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我这人算不上英雄好汉,但是有道德底线,我觉得这小鬼死的委屈,咱们不能不辨是非去诛杀它。”   钻山甲不悦的说道:“老猿你这话夹枪带棒的给谁上眼药呢?大哥难道就没有道德底线?大哥可是英雄好汉……”   云松翻白眼。   这货暗地里也是夹枪带棒的给他上眼药。   他说道:“咱们行走江湖凭借的是什么?”   “有钱!”一个汉子下意识说道。   云松摇头:“非也非也!”   “有权有势!”那汉子立马又说。   钻山甲甩手给他一拳:“你嘴巴怎么那么快呢?听大哥说话!”   云松笑道:“咱们行走江湖靠的是问心无愧,所以这个滞阳胎没被咱们碰上就罢了,既然被咱们给碰上了,咱们不能不管,咱们要看看他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害他!”   钻山甲喝彩道:“对,大哥所言极是!”   一直在默默旁听的中年人听到这里后小心翼翼的说话了:“我现在明白了,诸位都是英雄好汉呀,那诸位英雄能不能先把这小鬼给弄出来,然后让我拿出它棺材里的宝物……”   众人听到这话勃然大怒,纷纷怒视他。   他赶紧解释道:“诸位明鉴,我拿出棺材里的宝物可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救人!” 第187章 绑票   听到中年人的解释,钻山甲等人面色好看一些。   这时候他问云松道:“大哥,我等方才见到你后不胜欢喜,一时无暇结实这位英雄,不知道他是什么哪位好汉?”   云松看向中年人。   他也不知道啊!   中年人讪笑道:“我、我跟诸位英雄不一样,我不是什么好汉,我就是一个市井小民!”   “介绍一下你自己。”云松说道。   中年人便说道:“好,我叫徐杰,在大汇码头上卖些粗布衣裳和鞋袜之类的东西,诸位好汉应当知道,大汇码头是沪都最大码头,那里的海水深、浪头大。”   “这样一来,许多人要自杀便会去这码头处,然后前两天我在码头上碰到了一对母子想要跳海自杀,我将她们拦了下来,问她们自杀缘由。”   “原来女人所托非人,丈夫是个烂赌鬼呀,自己赌也就罢了,还借了高利贷。”   “最后高利贷还不上了,这烂赌鬼不知道从赌场的监视下逃跑了,逃离沪都去了外地,这样赌场便找这对母子来要钱,并且威胁说如果她们还不上钱,那就拉女人卖去窑子接客赚钱,将小孩卖到南洋换钱。”   “女人一时受不住刺激,觉得人生黑暗无望,便想带小孩跳海自尽!”   听到这里钻山甲怒道:“干他娘的,赌狗都该死!赌场也该死!”   云松伸手说道:“先听他继续说。”   徐杰说道:“诸位好汉你们看,这种情况下我救了母子后怎么能不管呢?”   “恰好我知道这里有一座新坟,这坟地里葬的是城里一家药铺老板的小公子,这老板家里开药铺是有钱的,他将孩子偷偷葬到母狼岗,给孩子棺材里肯定少不了压棺底的好东西。”   “我便想偷出这些东西换成钱给那对母子救急,好歹能救人两命。”   说到这里他尴尬的看向云松:“大哥,我不是故意坑你,我不知道要养滞阳胎竟然有这么多的说道。”   “当然说实话,我知道养小鬼这事不地道,但我是去赌场外找人的,我看见你一直盯着赌场看,以为你是烂赌鬼,我就想,烂赌鬼肯定自愿冒着危险养小鬼,因为他们只要能赢钱即可。”   “就这样,我带着你今晚来了这里。本来我是想让你养了这个小鬼,你看你可以带小鬼进赌场去大杀四方,我可以拿棺材里的珠宝当了救人,两全其美!”   钻山甲等人钦佩的抱拳说道:“徐兄弟虽然只是个商贩,但侠肝义胆。”   云松冷笑道:“好一个侠肝义胆,你在这件事里没有一点私心?”   徐杰说道:“我当然有私心,我当时不是跟你商量过了吗?你养小鬼去赌场赚钱,到时候赚到钱跟我五五分,咱们一起发财。”   云松问道:“那救护母子的事,你没有一点私心?”   徐杰说道:“这个我绝对没有私心,我就是想救人,诸位好汉有所不知,其实我爹也是个烂赌鬼,我娘曾经也差点抱着我投海自尽,而那时候我才不到一岁大!”   “听我娘说,当时她已经决意投海,结果到了海边我在她怀里对着她一个劲嘻嘻笑引得她心软,最终没有带我跳海,而是慢慢熬了出来。”   “这对母子遭遇的苦楚让我感同身受,所以我一心想帮助她们。”   云松沉吟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以帮你。”   “把棺材合上,咱们去找罪魁祸首,到时候超度了这小鬼咱们再取棺材中的财宝。”   说到这里他又去看钻山甲等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不会也是要盗墓吧?”   一直大义凛然姿态的钻山甲变得尴尬起来。   他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结果队伍里一个愣头愣脑的汉子说道:“跟着老钻不盗墓那能盗啥?”   钻山甲赶紧怒视他一眼:“锤子,你闭嘴。”   他又看向云松说道:“老大你有所不知,现在军阀割据,民不聊生,我们一心想要解百姓于水火之中,可是我们都不是有钱人,那怎么办呢?”   “只能盗取以前那些帝王大户的墓,拿他们的不义之财去救助百姓。”   徐杰问道:“可是你们要盗取帝王大户的墓,怎么来了这里?这母狼岗只有没爹娘的孩子,怎么会有大墓呢?”   莽汉子锤子又要说话,钻山甲踢他一脚打了个哈哈说道:“对呀,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给云松使了个眼色,云松便知道了这附近的地下还有大墓!   钻山甲一行人不是为了母狼岗而来,他们相遇只是凑巧。   于是云松便岔开话题问徐杰:“你了解这个滞阳胎的家庭情况,他家里是怎么回事?”   徐杰便说道:“这个滞阳胎生前叫李飞蓬,是百草斋掌柜李云波的幼子,而李云波是个奸商,靠着耍手段卖假药才赚了如今这么多的家财。”   “然后他不光嗜财还好色,光姨太太就娶了好几房,还在外面养小的,给他生孩子。”   “所以李家后辈挺多的,李云波大大小小的儿子闺女合计起来不下二十!”   云松问道:“他老爹今年多少岁了?”   徐杰说道:“他老爹已经没了,但他爷爷还在,今年那可是高寿,今年得九十有二了!”   云松大吃一惊:“他爷爷九十二岁了?难怪李云波养了这么多孩子,他爷爷是不是借了孩子的寿命才能活这么久?”   徐杰低声道:“我是这么猜测的,但李云波的爷爷很是低调,平日里藏身老宅不外出,所以外面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很少,而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曾经误打误撞救下过李云波这爷爷的性命。”   “有一次李老爷子外出晒太阳,结果被一条疯狗给堵住了,那疯狗将他撞翻在地,是我赶走疯狗将他送进百草斋的,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李云波的爷爷竟然还活着!”   云松说道:“好,正好现在天色已晚,那咱们就去李家老宅查看一下这件事的内情!”   一行人出发,徐杰前面带路。   钻山甲拉着云松走在队伍最后面,然后偷偷跟云松说道:“老大,我们来这里可不是要挖这些孤儿墓,而是在找沪王墓。”   “沪王墓?”云松疑惑的反问。   钻山甲点头:“对,江南有一首宝藏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神牛镇妖鼓,黄金万万五,谁若识得破,天下财宝掳!”   云松重复了一遍,说道:“这首诗我倒是有些印象,不过它不应该说的是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的破,买尽成都府?”   这首宝藏歌谣他在网上见过多次,叫做大西王宝藏歌,是明末著名反贼张献忠藏宝所留。   在很长时间内,这首宝藏歌谣都被当做谬传,是百姓谣传的故事。   但云松记得在他穿越前的不久国家还真是找到了大西王宝藏,并且藏宝地与歌谣的暗示确实能对的上。   不过对的上是一回事,单凭这几句要找到大西王宝藏是另外一回事。   听了云松的话钻山甲疑惑的问道:“老大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宝藏歌?我没听过,你这个不对吧?我是南爬子一脉,我们一脉一直在研究天下宝藏,从没有听过你这一版的宝藏歌。”   云松说道:“我也是听人随口说的,可能那人是自己编造的,你说你要找沪王墓,这些宝藏就藏在沪王墓里吗?”   钻山甲摇头:“不是,这宝藏叫做太平王宝藏,乃是前朝最大的义军头目太平王留下的宝藏。”   “老大你自然知道,这个太平王曾经席卷了江南一地,掳掠了大量财宝。”   “而最终他还是被前朝的朝廷所击败,其中在这个过程中曾经有个大将立下汗马功劳,这大将便被封为了沪王,我师爷打探到了消息,这沪王了解太平王宝藏的隐秘,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他的墓地。”   “但是这个沪王也是个厉害人物,留下了好几个假墓地,叫做沪王疑冢,他真正的墓地在何方却是无人可知。”   “这次我偶然之间得到一个消息,沪王墓可能被藏在了这个地方,于是我们就来了。”   云松说道:“你为了避免被人察觉行踪,于是便安排了人手装牛头马面吓唬人?”   钻山甲点头:“对,主要便是吓唬徐杰这样的盗墓贼,他们知道母狼岗有一些童尸墓里有值钱东西,所以时不时就有人来冒险。”   云松无奈:“你觉得你这一招能起效吗?敢来母狼岗冒险的都是有贪婪有胆识之辈,这些人哪能那么容易被吓唬?你们的身份早就曝光了。”   连徐杰都知道牛头马面是盗墓贼所假扮,何况本地的地头蛇?   钻山甲却摇头:“那没有,我们吓走了不少人呢,这些人贪婪不假,可是没有什么胆子,看见牛头马面可是吓晕了不少。”   云松疑惑了。   徐杰一个小商贩,那他怎么知道牛头马面是假货这件事?   于是他去问徐杰。   徐杰支支吾吾说他也是猜的,他不信牛头马面这些地府阴帅会出现在母狼岗这种地方。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   云松变成伥鬼来打探他的口风,这样他才说出实话:   “是有人告诉我的,教我请小鬼秘术那个人告诉我的,他说这里的牛头马面都是人假扮的,压根不用怕,反而可以用同样方法去吓唬他们,所以我带你假装了黑白无常。”   “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跟你一样也是个道士,还说自己是茅山派的道士,有一次机缘巧合我请他去喝酒,他喝的醉醺醺后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我。”   一听这话云松心里警铃大作。   茅山派道士?   恐怕是黑茅宗的道士才对!   对方绝不是喝醉酒不小心将这消息告知了徐杰,恐怕他别有所图想要利用徐杰呢。   这样这黑茅宗的道士不会离的徐杰太远,他很可能在暗地里追踪一行人!   一番远行,他们在凌晨三点多回到了城区。   百草斋在城区一处密集居民区里,这是沪都老房聚居区,最早是村子,后来沪都发展飞快,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这些老聚居区便被时代给抛弃了,成为底层百姓寄身之处。   李家老宅便是一座普通民房,它也是一座石库门,高墙大院包围,在外面很难看到里面的情况。   李家只是寻常药商,云松给钻山甲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进去绑人。   钻山甲迟疑的说道:“大哥,这种事得找翻天猿啊,我绑死人有经验,这绑活人还是得靠他。”   翻天猿讪笑道:“兄弟确实在绿林混过一些日子,也绑过人,但绑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大户,老百姓我们是不碰的。”   云松拍拍他肩膀说道:“老猿不必解释,大家都清楚你的为人,那么现在请你重操旧业,带几个兄弟把李家全给控制住。”   但沪都的治安不是盖的。   他们一行人小心翼翼来到李家老宅所在弄堂,然后不知道谁报警了,翻天猿正在带人做计划,弄堂两端便被巡警给堵住了。   这下子情况不好办了!   钻山甲却不害怕,拉响枪栓轻蔑的说道:“一群没有脊梁的黑皮狗而已,看我杀出去!”   云松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   他光明磊落的走向弄堂口,有巡警举着枪叫道:“跪到地上,缴枪不杀……”   “我是嬴氏九少爷。”云松生硬的打断他的话。   蠢蠢欲动的巡警们顿时呆住了。   云松问道:“你们这里谁是带头的?”   一个警长磨磨蹭蹭的走出来尬笑道:“卑职是带头的,这位少爷,您真是嬴氏九少爷?”   云松淡淡的说道:“在沪都,还有人敢冒充这个身份么?”   警长急忙摆手:“不敢不敢,这绝对没有人敢。”   云松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找你们来收拾残局了吗?你们这次怎么这么主动?”   他的质疑声平平淡淡,警长却吓得魂飞魄散,又急忙摆手连称‘不敢’。   云松说道:“那你们怎么还不滚蛋?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本少爷请你们吃夜宵啊?”   巡警们果断离开。   云松回来。   翻天猿问道:“老大,你怎么把他们赶走的?”   云松随口说道:“吓唬他们几句就把他们给吓唬走了。”   听到这话汉子们纷纷哂笑:“老百姓缴税养这些黑皮狗还不如养几条老狗,起码老狗看门的时候还能叫唤几声吓吓人。”   翻天猿做好准备,将面巾拉下后说道:“弟兄们,干活!”   他们翻墙而入,然后没了声音。   但有阴冷的风往外冒!   云松立马发现这是阴风!   情况不对!   他一脚踢在门上。   简简单单一扇木板门竟然扛住了他这一脚!   这可就不对了。   云松练过崩拳且吃过神力丹,这一脚下去得有千斤之力,哪怕石头门也能一脚崩碎!   外面陪同他的汉子们见此反应过来:“老大,是不是这扇门有鬼啊?”   云松厉声道:“搭人梯,我要进去!”   钻山甲个头矮小但敦实,他亲自下蹲给云松做台阶。   云松踩着他肩头翻身而起,一步跃入院子里。   院子之中阴风肆虐、漆黑一片,他跳入院中后仿佛是进入寒冰地窖!   两团火忽然亮起,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在后面出现。   正是翻天猿!   翻天猿挥出手掌燃烧火焰,他踉跄着扑出来叫道:“老大,快走,这里面有鬼!”   云松沉声道:“老子打的就是鬼!”   一条黑布从地下冒出卷住翻天猿的双腿要将他往地下拖,云松快步上去挥臂便是五雷木劈下!   夜空之中,雷声隐隐。   五雷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了黑布上,黑布抖动出现一条条纹路,近距离之下云松才看清这哪里是一条黑布,这是一条蛇蜕!   不过这蛇邪门的很,竟然通体漆黑!   蛇皮碎裂,阴气冒出。   这时候地下钻出来更多的蛇蜕要纠缠云松,云松双手持五雷木咬牙切齿的往下劈。   他速度快、力量大,一条五雷木被他抡的跟棒球棍一样,将一条条蛇蜕给劈的破碎不堪,阴气一个劲往外泄。   地面震动,泥土翻飞,更多的蛇蜕翻了出来。   云松高举五雷木等候,只要冒出蛇蜕他就开抡,跟打地鼠一样将这些蛇蜕全给砸碎!   最终地面平静,寒风停滞。   翻天猿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他伸手指向偏房,云松推门而进,地上跟种萝卜一样栽了好几个人。   都是被地下黑蛇蜕给拖进去的!   还好云松下手快,他要是慢一点这些人就要被拖进地下了,到时候怕是神鬼难救!   他跟拔萝卜一样把汉子们给拔出来,汉子们心有余悸的道谢:“多谢老大救命之恩,这院子里藏了个什么玩意儿呀?”   云松沉吟道:“这应当是一条蛰伏于地下的巨蛇之灵,算是蛇鬼吧,没想到这座院子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竟然藏着这样的东西。”   这是李家的老宅,里头除了藏有蛇灵外只剩下一个老人,被翻天猿亲自给拖了出来。   老头已经垂垂老矣,满脸老人斑、头发稀疏、肌肤松弛,这个年纪半夜被人给绑了,那是连惊带吓已经没了半条命。   人老精马老滑。   老头被拖出来后便从众人对云松的态度猜出他是带头人,便抱拳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手下留情!诸位好汉是不是手头紧缺银子开支了?没关系,我孙子有钱……”   “我们不要你孙子的钱,我们要你重孙子的钱,不过你重孙子的钱不好拿,”云松冲老头阴险一笑,“它要我们带你去见它,然后才能把钱给我们!”   一听这话老头脸上的老人斑都给吓成了惨白色!   他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惊恐叫道:“哪哪个重孙子?我重孙子、我重孙子怎么会有钱?他们哪里来的钱?”   云松冲他挤挤眼睛,说道:“它哪里来的钱?当然是陪葬来的!”   一听这话,老头两眼一翻险些昏迷过去。 第188章 蛰龙秘法   翻天猿找了绑了老头用推车推着走。   徐杰带路,他们又急匆匆的赶回母狼岗。   不急不行。   马上就是天亮了!   随着他们接近母狼岗,老头越来越惊恐,他想办法用舌头将堵在嘴里的臭袜子给推出来然后叫道:   “诸位好汉,你们要多少钱?你们说个数,我全给你们!”   钻山甲叫道:“少他吗拿钱来侮辱人,你有几个破钱你了不起?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被钱收买吗?”   到了母狼岗的李飞蓬墓前,李家老太爷吓的要崩溃了,一时之间屎尿齐出。   好家伙,老头子肠胃功能不行,所以往往遭受便秘之苦。   这下子他是爽快了。   但钻山甲一行人就歇菜了。   云松捂着鼻子走上风口,所以感觉还好。   推车的汉子惨了。   他最后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到了墓前,钻山甲飞快挖土。   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朱砂熟土翻飞,小棺材很快露了出来。   云松照例一脚踢在棺盖上,这次滞阳胎不出来了,它躲在棺材一角捂着头瑟瑟发抖!   棺盖完全打开,翻天猿掐着李家老太爷的脖子去棺材前,滞阳胎看清他样子后猛的怪叫一声,张开手臂冲上来要杀人。   云松拦住它大喝道:“先别急着杀人,先说话!”   滞阳胎只有本能执念而没有神智,它听不懂云松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张牙舞爪。   云松一看它这里问不出话来,便去问李老太爷:“老爷子,说说吧,你怎么害死你这重孙子的?”   李老太爷身躯抖若筛糠:“好汉您一定误会了,误会了啊!我怎么可能害死我重孙子,虎毒尚不食子……”   云松懒得废话,东方天空已经出现微微的亮光,眼看朝阳就要升起。   于是他变为伥鬼蛊惑李老太爷:“你还是说实话吧,我们今晚费了那么多力气把你给弄出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查清楚你身上的机密?”   “你要是不说,那我们只能杀了你,你要是说了,我向你做保证,我们不但不会杀了你,还不会伤你呢。”   李老太爷满怀期冀的问道:“当真?”   云松笃定的说道:“绝对的!”   李老太爷紧绷的身躯慢慢松散下来。   他哭丧着脸说道:“好汉,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啊,您一定要宽恕我啊。”   “实不相瞒,我的重孙子里头我最心疼的就是飞蓬,可是没办法,我寿限到了,我不想死,只好用龙神传授的秘术来盗取了飞蓬寿限……”   “不对不对!不是我不想死,是龙神逼我的,我也是被害了,它坑我让我学会了抢子孙寿的法子,然后抢了子孙寿,然后我还要分给它,其实我就是给它干活的,我抢走的子孙寿多数都被它给抢走了!”   听到这话云松一愣,这什么龙神?还会寿命二次分配?   他冷笑道:“老爷子,你这话说的挺邪乎啊,你说我们相信你好呢还是不信你好?”   老头满怀冤屈的叫道:“天可怜见,我绝对没有撒谎,我要是撒谎就让老太爷劈死我!”   “对了,这龙神你们肯定见过呀,你们之前进我家院子,它应当会出现才对!”   云松问道:“你管一条蛇灵叫龙神?你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老头呆呆的问道:“那不就是龙神吗?”   云松说道:“好,那你是怎么跟龙神勾搭上的?”   老头颓丧的说道:“这我不能说……”   “那我的誓言没用了,我保不住你性命了。”云松立马说道。   老头赶紧开口:“是这样的,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前些年我碰巧帮助了一位相术大师。”   “那大师有通天彻地之本领,他算出我寿命将尽,因为我当时帮了他大忙,他便将一门抢子孙寿的秘术交给了我。”   云松皱眉道:“这个相士是什么样子?”   老头说道:“上了年纪,银发飘飘、生有长寿眉,身材很瘦就跟一根麻杆一样,戴着一副墨镜……”   “自称玄机老人?”云松心里一紧。   老头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   云松问道:“那他是不是个瞎子?”   老头说道:“不是吧,他要是瞎子怎么能给我相面呢?”   云松心头疑惑。   他联想到了不久之前长乔村的事。   长乔村的百姓之所以会以阴沉木做神龛是因为通过一个憋宝人发现了南河之下有阴沉木。   根据乔栋梁所形容,那憋宝人形象跟玄机老人很像,不过玄机老人是瞎子,而那憋宝人眼睛却往外突出。   这时候李家老太爷又被一个相士传授了抢子孙寿的邪术,而这相士的形象跟玄机老人相仿。   这样他难免不会多想。   两件事都跟寿命有关、都牵扯到一个跟玄机老人形象相近之人,而玄机老人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却活的好好的,那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云松想到这里甩甩头放弃了这想法。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因为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他认识了玄机老人。   玄机老人操纵水鬼向长乔村百姓买寿,然后被他撞破了这件事。   玄机老人还教导一个人抢子孙寿,然后又被他撞破了这件事。   世上的事情还能这么凑巧?   云松觉得这概率太小了,他要是连这种概率都能撞上,那是不是还能撞上个天上掉媳妇的美事呢?   他的沉思不语让李家老太爷惴惴不安,老头胆颤心惊的问道:“好汉,我已经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你们能不能放我离开?”   云松摇头道:“不能。”   李家老太爷下意识叫道:“为什么?”   云松说道:“你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一个孩童,这种事太过恶毒,我家道祖看不下去这种事。”   李家老太爷惶恐的说道:“但你发过誓的,你说你会放我……”   “我没说,别造谣。”云松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不会杀害你,也不会伤害你!”   李家老太爷说道:“对对对,那你不会害我……”   “是不会杀害你,也不会伤害你!”云松纠正他这句话,“但我可以将你推进你重孙子的棺材,至于它会不会杀害你那我可就管不着了。”   李家老太爷一下子瘫倒在地,他叫道:“你你你言而无信!不是,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啊!”   “再说我夺我重孙的寿命又能怎么样?他的命是我给的,他能活到现在也都是我……”   “那你的命还是我家道祖给的呢。”云松不悦的说道,“你能活到现在也是我家道祖保佑啊。”   李家老太爷赶紧说道:“道祖会一直保佑我,他不会要我的命啊。”   云松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家老太爷急中生智,叫道:“你又怎么知道道祖要你杀了我呢?”   云松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有道理。”   钻山甲急忙道:“大哥,你别被他的鬼话给糊弄了,这老贼为了一己之私连自己孙子都能害死,这绝不能饶恕!”   云松挥手拦住他的话,他对李家老太爷说道:“你说得对,贫道确实不清楚道祖对这件事的态度。”   李家老太爷拼命点头。   云松又说道:“所以贫道先送你去见我家道祖,然后你问问他这件事他要怎么处理,到时候记得托梦告诉我结果。”   李家老太爷一听这话表情垮了,他怒吼道:“这是什么鬼话?你就是要杀我,如果道祖不想要我的命呢?这怎么办?”   云松说道:“还能怎么办?贫道向你道歉,难道贫道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他一甩手,钻山甲一脚将李家老太爷踹到了棺材前。   滞阳胎立马起身跳到了他背上。   李家老太爷吓得双腿松软,这样正好倒在了棺材里。   徐杰失望的说道:“李家真抠门,他们给李飞蓬棺材里放的都是书本玩具和零食,竟然没有钱财。”   云松斜睨他道:“这不是应当的吗?谁家会给乱葬岗里下葬的棺材中放入珠宝?这不是等着被盗墓吗?是不是老钻?”   钻山甲尴尬的笑。   他指挥汉子们盖上棺材盖:“行了,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救不回来了,咱们盖上棺材走人!”   云松说道:“慢着!贫道要超度这有缘人!”   “没有时间了吧?”钻山甲说道。   他抬头往东看。   之前他们抵达母狼岗的时候东方便泛起了鱼肚白,这会应该天色大亮了。   然而并没有。   天色依然晦暗,东方似乎被一团阴云给笼罩住了。   云松盘腿坐在坟头开始大声诵读《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随着诵经声朗朗响起,李飞蓬的鬼魂再次出现。   如今李家老太爷已死,他的执念消散。   云松正是了解这点所以才会以《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超度它。   它冲云松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然后便走向母狼岗一处阴影,一下子钻入了地里。   此时朝阳辉光猛的大亮,一下子照在了云松和众人身上。   有人吃惊的问道:“怎么回事?这太阳光怎么突然间照过来了?”   另一人随口说道:“刚才有阴云来着,是阴云忽然消失了。”   钻山甲呆呆的说道:“我草,这是阴风蔽日!”   “天早就亮了,这阳光一直没有照到咱这里是有阴差施法帮咱们挡住阳光,以让老大超度这个可怜孩子!”   云松想到了曾经在白骨观中见过的阴差。   难道真是有阴差在帮自己挡住阳光,让自己超度这滞阳胎?   这时候徐杰沮丧的说道:“但还有一个可怜孩子等着活命呢,阴差能不能帮帮他呀?”   云松说道:“放心好了,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们这么多英雄好汉在这里,还能在钱上亏待了你?”   汉子们彼此对视。   然后羞愧的低下头。   一看他们这个架势,云松惊呆了:“呃,你们不会没什么钱吧?”   钻山甲弱弱的说道:“江湖儿女,谈、谈钱作甚?钱是王八蛋。”   徐杰见此便笑了。   一行汉子更加尴尬了。   云松给他们解围:“东南西北皆兄弟,五湖四海是一家,爷们儿们出来混图什么?图钱?钱是王八蛋啊,咱们江湖兄弟办事只要提到钱就觉得没劲,这庸俗!”   徐杰问道:“那你们走江湖图的是什么?”   云松说道:“图的是行侠仗义!图的是除暴安良!图的是惩恶扬善!”   随着他的话掷地有声的落下,钻山甲带头热烈鼓掌。   掌声久久不息。   云松对徐杰说道:“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想要多少说个数,贫道身上不缺钱!”   徐杰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了,急忙说道:“大哥你别激动,我没别的意思,我一个卖货郎不可能看不起你们。”   “是这样的,晚娘母子吧,她们俩是被赌场给坑了,是被不义之财给坑了,所以我为什么要来这母狼岗取李家陪葬品呢?一是想带走李飞蓬那可怜小鬼,二是想用李家的不义之财去还赌场的钱!”   人群里的莽汉子听到这话后说道:“那事情好办了,不就是赌场用高利贷坑人钱吗?咱们直接去抢赌场就是了!”   钻山甲瞪他一眼说道:“莽子你可闭嘴吧,你以为这是哪里?你的山沟沟家乡?赌场都开在土窑里,然后咱们可以上门去抢?这是沪都!你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   云松说道:“没事,诸位兄弟,贫道别的本事没有,赌博方面还是有一手的,你们或许不知道贫道出家之前的俗名叫什么……”   “不是云松吗?”莽子问道。   “闭嘴,这是道号!”翻天猿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云松说道:“不错,云松子是贫道的道号,其实出家之前,贫道叫做高进!”   “江湖人称,赌神!”   汉子们吃惊的看向他:这名字没听说过啊,这老大也太能吹牛逼了吧?   钻山甲很清醒,他对云松劝解道:“老大,你冷静,咱可不能随随便便进赌场啊,赌场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   云松自信的说道:“放心好了,等贫道去赌场大赚一笔吧。”   他带一行人浩浩荡荡回箐口。   进入凶宅后他直接去找沙老大。   瞽仙是赌场作弊小能手,能正常出入赌场的鬼有多种,滞阳胎是一种,瞽仙也是一种。   赌场之所以不怕它们去砸场子,是因为不管滞阳胎还是瞽仙都是很罕见的东西,赌场碰到他们的几率比碰到真赌神而亏钱的几率还小!   云松找了沙老大准备出门,然后他注意到胡金子没在家。   于是他便问随口问了一句:“老虎呢?”   正在站桩的大笨象说道:“老虎这几天跟玄机老人走的很近,玄机老人老是请他吃饭,恰好他又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所以真人你不在家他也不在家。”   这时候再听到玄机老人的名字,云松无法不多想:   “玄机老人老是请老虎吃饭?有没有什么异常?”   大笨象犹豫的说道:“异常?这个应该没有吧,玄机老人跟老虎是旧交好友,他最近频繁联系老虎,说是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所以想跟老朋友多多相见,因为见一次便少一次。”   大限将至……   与寿命相关的话题再次出现!   云松让胡金子带人去找旅馆歇息,他决定在家里先等等胡金子。   玄机老人给他的印象不太好。   他总担心胡金子会出事。   玄机老人确实上了年纪,而且看样子随时会死。   胡金子作为他的同龄人,却依然青春帅气、活力十足,这难免不会让玄机老人多想。   尽管胡金子自称自己也是时日无多,玄机老人也曾经说他从胡金子身上问到了老人味儿。   可是实际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谁能说得准呢?   云松有点担心玄机老人接近胡金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乎的是怎么能恢复青春年少!   期间他拿出这次得宝银钱汲取蛇灵阴气所得到的银钱,一共有六枚,没有阴钱全是银钱。   其中五枚是过山风灵蜕,这东西都是一种叫过山风的凶残大蛇修灵后褪下的蛇皮,可以用来做蛇皮靴子。   过山风是奔走如风的大型毒蛇,性情之凶残令人兽闻之色变,它是罕见的喜欢捕食同类的生灵——它是蛇但却以蛇为食物!   这种大蛇速度极快,因为能在山间攀爬如风而得到了过山风之名。   过山风作为蛇中之王,它很容易能够得到修炼契机成为蛇灵,所谓过山风灵蜕就是它修炼期间褪下的蛇皮,这些蛇皮有妙用,那便是用来做成靴子后可以让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本性之间速度如风。   除了过山风灵蜕云松还得到了一本宝典,这本宝典跟之前得到的《操蛇术》可不一样,它叫《蛰龙秘法》!   所谓蛰龙便是蛇灵的一种,它们自然不是真的龙,起名为蛰龙是因为它们就跟五百年虺一样,也有成为龙的机会了。   虺修为有成则为蛟龙,过山风修为有成则是蛰龙。   说来有趣,过山风本来能在山间奔行如风,可是修为有成后它们却不再四处奔走,而是会选择一处风水宝地藏起来潜心修炼。   而所谓蛰就是潜伏的意思,蛰龙便是一种潜伏起来的龙。   《蛰龙秘法》与蛇没有太大关系,它实际上是一种修习之术,这次得宝银钱奖给他一个好宝贝! 第189章 六国大饭店   世上还有什么比睡觉更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吗?   当然还有,比如美酒佳肴,比如俊男美女。   但以蛰龙秘术去入睡就不一样了,这样入睡的愉悦度堪比饥饿时候遇到美食,饥渴时候遇到美女。   不错,蛰龙秘术是一门睡觉的功法,过山风修为有成为蛰龙后,便是在睡眠中修炼。   云松打开秘术手册,首页写了一首歌谣: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曰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高卧,世无知音。   一看这歌谣他便忍不住赞叹。   这才是正经的秘籍,哪像那些开头写‘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若不自宫也能成功’之类屁话的东西!   他往下翻阅,用最快的时间理解了《蛰龙秘术》的修炼策略。   原来这是一门用毛孔呼吸配合一定睡眠姿势的修炼法门,它的修炼过程大概是三步走:   第一步能使人迅速感觉恬静安详很快的就能睡着。   第二步是让睡眠时间发生一种神秘莫测的慢效应,睡眠时间很短实际相当于睡眠好几小时了,让人短时间的睡眠后即可获得充沛的精力。   这有点像是让人迅速进入深度睡眠,人在深度睡眠的时候,身体精力恢复格外快。   第三步就是最高深的一步,这时候人陷入沉睡但对外界还有感知,正所谓似睡非睡既是蛰法,说的便是这个境界的体验。   用秘册上的话说就是:蛰龙无声且有声,声声说与内心听。   神默默,气冥冥,蛰龙虽睡睡还醒。   通俗来说便是人睡着了,但身体对外界还有应激反应,与内心以神与气进行联系,这样让人可以在危险环境下照常歇息,危险出现,身体能够立马告警内心。   云松翻到最后一页,这一页记述的是一首定场诗:   高卧终南万虑空,睡仙长卧白云中。   梦魂暗入阴阳窍,呼吸潜施造化功。   真诀谁知藏混沌,道人先要学痴聋。   华山处士留眠法,今与倡明醒众公。   合上秘册云松忍不住拍案叫绝:《蛰龙秘术》是好宝贝,这东西看成是打瞌睡了送来一个枕头。   以后他睡觉也能修炼了!   而且这本秘册上面用词讲究、多有诗歌,一看就是文化人所作,这样它的气质跟他云松很相契。   云松子真人毕竟是个有本科学历的人类高质量男性,像《天目诡奇谈》这本书里到处是‘杀啊’、‘操啊’这种粗鄙之言,云松其实不是很喜欢。   再者通过秘册他得知一件事,这《蛰龙秘法》不是过山风这种蛇的修炼法门,只能说二者有一定关系。   这秘法历史悠久,民间传说中的睡仙陈抟老祖便是此道修炼高手,他后来能一睡千年!   秘册上用一件小事介绍了记述的真实性,传说活了八百岁的彭祖出生时候有红光映天的祥瑞发生,然后有人去找陈抟,说让他给孩子算算命。   陈抟便欣然算了算,算后他摇摇头不说话,来人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给彭祖算过命了,但是不好说,说了影响大家伙的感情。   来人一定要问,陈抟不耐烦便去睡觉了,等陈抟一觉睡醒再一打听得知彭祖死了两百来年了,于是陈抟便感慨:   “我当时就算到这孩子活不久,他没有长寿的命啊,所以当日我那旧友紧追着我问算出了什么,你们说我怎么给他回复?这话多伤我们的感情啊。”   总览过这本秘术之后,云松开始认真练习起来。   之前他在长乔村祠堂里斩杀纸人还得到过一本《飞毛腿》秘术,这玩意儿练好之后能跑的飞快。   但它有代价,随着修为提升,腿毛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长。   云松先练《飞毛腿》再练《蛰龙秘术》,他不会敝帚自珍,把大笨象叫来一起修炼。   《蛰龙秘术》果然霸道,两人练着练着开始睡觉,睡得那叫一个香。   可惜云松还是没能再进入太岁爷结成的梦境中。   等到他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薄西山。   钻山甲等人等候在院子里——云松曾经说过,他们最迟今晚要去赌场大杀四方。   云松醒来后推门而出,然后伸了个懒腰唱了《蛰龙秘术》的总纲:   “常人无所重,惟睡乃为重。举世皆为息,魂离神不动……   炉里近为药,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一玄。”   精力充沛!   神清气爽!   腰不酸腿不疼眼不花头不胀,整个人不虚了!   钻山甲抱拳说道:“大哥这一觉睡的可好?”   云松满意的点头。   大笨象在后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衣服走出来,他充满感情的对云松说道:“真人,你对我真好……”   话刚出口他看到了钻山甲等人,于是赶紧闭上嘴巴。   各家各门派修炼的秘术都是绝密,云松暂时只打算传授《飞毛腿》给钻山甲等人,所以大笨象知道自己不能把《蛰龙秘术》的存在透露出来。   这样大汉们看向两人的目光便诡异起来。   云松的房间是单人房,但大白天的他怎么跟大笨象这么个壮汉睡在一起?   当然,汉子们不至于因此而乱想两人之间的肉体关系,只是大笨象支支吾吾的样子难免惹人生疑。   云松不在意他们的想法,清者自清,以后他会用童子尿证明自己清白的。   此时胡金子还没有回来,云松没法等他了,就对大笨象说道:“老虎今晚回来后你跟他说不要再跟玄机老人出去了,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大笨象点头答应。   云松换了便衣带上沙老大、徐杰、钻山甲和翻天猿少数几个老江湖一起出门,他们直奔沪都最大的赌场而去。   这赌场叫做六国大饭店,之所以以六国为名,是因为这饭店所在的地方四周都是西洋各国的租界。   跟云松所在位面的民国不一样,这地方的洋人租界可不是他们打下来的,是他们申请了用来保护本国侨民的。   租界之内洋人有一定自治权,他们在街道上、房屋内置办了诸多辟邪法器,从本国请了有修为的异能之士,以此来抗衡沪都内的妖魔鬼祟来保护本国侨民的人身安全。   六国大饭店所在区域的叫六不管,四周有六个洋人租界,这些租界内的治安问题都是洋人自己负责,所以六不管地区治安混乱。   这就导致这区域面积不大但人口众多,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六国大饭店在这里设置赌场的好处就是足够安全,不管是哪一方势力来抓赌,赌徒们都可以通过地下通道的安排逃窜进各个租界中。   因为官方协议,即使是沪都实质上的统治者钱斗海也不能轻易派人进租界抓人,沪都官方进租界办事是要打申请报告的,而有报告批准的时间,赌徒们早跑路了。   安全从来都是赌博的第一要素,六国大饭店仗着能保障赌徒安全吸引了众多人来参赌。   夜幕降临,六国大饭店正是热闹时候。   赌场向来有赌黑不赌白的说法,夜幕越深,赌局越多。   六国大饭店修建的辉煌大气,一条街上就它最是灯火通明,从屋顶到门口甚至于到地面都打着灯光,甚至有两条大灯跟机关枪似的扫向夜幕,在夜空中留下两道霹雳般的光剑!   它的门外有一圈闪烁的光带,牌匾往上则是孔雀开屏般的许多列光柱,蓝光、红光、黄光、白光、紫光,那是绝对的富丽堂皇!   门前马路上车来车往,人力面包车、小轿车川流不息,不停有门童鞠躬开门请客人进屋。   电车特地在这里开设了一个站,每次电车停下都有乌拉拉一群人蜂拥而至。   来往的人里不少带着女伴,女伴们一水的旗袍,胸口老高、屁股老高,裙摆开叉一口气到大腿根,那大白腿又长又圆润,有的穿着时下流行的尼龙丝袜——   云松自诩道心坚定,唯有半点色在心头成为他的软肋。   而这一幕让他忍不住的想挑战自己的软肋!   翻天猿更不行,他努力瞪大眼睛恨不得将眼珠子给崩出来。   有身穿晚礼服的金发西洋妞儿妖娆的出现,这些女人的胸那是真的大,看的翻天猿一个劲的叫:“雪子!雪子!都是奶白奶白的雪子啊!”   云松听的满头雾水。   这说什么呢!   云松走到门口,门童立马问道:“诸位大爷是怎么来的?”   徐杰抢着说道:“我们包车来的,这里不好停车,我们便在前面下了车,让司机去停车了。”   门童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扭头冲里面喊道:“大爷五位,包洋车而来!”   云松正疑惑徐杰为什么要打肿脸装胖子,结果有妖娆的旗袍美人儿上来笑意盈盈的招手:“诸位大爷请跟奴婢来这里领车钱。”   徐杰低声给云松解释:“六国大饭店是斧头帮的财产,相传背后还有金主,他们财大气粗,只要来赌钱的人说一声是乘车来的,那就可以报销四块大洋!”   云松惊叹:“这么土豪?那老百姓为什么不来赚这笔钱?”   钻山甲自信的说道:“这个我可太清楚了,饭店里头肯定给的是筹码而不是现钱……”   “错了,给的就是现钱。”徐杰打断他的话,他往四周看看又低声道,“待会再说。”   这里人多口杂,穿西服的、穿长衫的、穿马甲的,赌徒真是摩肩擦踵!   空气有些憋闷,但味道不难闻,全是高档香水的气味,男人在里面走一圈立马满身香气。   旗袍靓妹给他们一个手环,他们靠这个手环排队领到了四个大洋。   然后便有眼神睥睨、满脸横肉的青年跟在了他们身边。   徐杰照例低声道:“明白了吧?如果不是这里的熟客,那拿到这四个大洋就想走人根本不可能,出去就会被人剥猪猡!”   他又给云松等人解释,所谓剥猪猡就是敲闷杠。   沪都向来多有流氓痞子,六不管这地方因为治安混乱所以更多,这些人一直厮混在各家赌场门口干剥猪猡的买卖。   剥猪猡怎么做呢?先盯梢,看到有人红光满面、兴高采烈的出来那就盯上,这种人显然是赢了钱的。   等赢钱赌徒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混子们便会一拥而上将人给打晕在地然后将浑身上下摸个遍——衣服鞋帽也不嫌弃,会一并脱掉抢走,最终只留下光条条的一个身子。   这就是剥猪猡名字的由来,把人剥的光秃秃跟一个猪猡一样。   云松疑惑:“斧头帮也是沪都的大帮大派,他们竟然治不了这些痞子?”   徐杰说道:“嗨,这些痞子要钱不要命,一个个都穷怕了,而且他们背后往往也有人,所以不怕被赌场抓到,被抓到顶多是打一顿,总不能杀人吧?”   “你一旦杀人那可就麻烦了,干剥猪猡这营生的人多数背后有靠山,有的甚至就是其他赌场派来捣乱的,一旦有赌场杀人,那其他赌场立马会联手报官,到时候赌场停业闭门是免不了的。”   “但六国大饭店的老板也就是斧头帮帮主张邯有能耐、有魄力,他直接将赌场利润抽头一成分给自己门口的痞子,痞子们被他收买,源源不断赶来六国大饭店成了他的马仔!”   云松明白了:“跟着咱们的人就是这种马仔?”   徐杰说道:“对,他们最擅长盯梢了,所以咱拿了大洋就想走人是不可能的。”   云松说道:“没事,咱不走人,咱今天不赢赌场一个头破血流绝对不能鸣金收兵!”   赌场规模庞大,光是大厅就得有好几百个平方,而这只是大厅,往楼上还有VIP包房,往地下还有玩的更狠的黑赌局。   大厅里头的赌局分两种,一种叫带眼睛,它有三个项目,分别是抽签、猜字、猜球,这三个项目都很简单,只要赌徒带着眼睛就能参加,只会让人观看,不用上手。   另一种叫富贵来,这名字来源于‘下手搏富贵’这句话,这些项目就得上手参与才行了,分别是扑克、牌九、骰子、轮盘、回门滩等。   云松诧异:“这里竟然没有麻将?”   麻将可是国粹。   徐杰老老实实的说道:“有的,我听说麻将在VIP包厢里头,那地方玩的狠,而且都是多人坑一人。”   云松问道:“怎么坑?”   徐杰说道:“最简单的一种手段是三人组局坑一人,这三人有统一的暗号,靠眼神、手上、身上的动作便可以互通有无,然后两家供一家,让一家来赢,合力赢剩下那一家。”   这时候有靓妹扭着丰腴翘臀送上饮料。   徐杰接过一杯酒后故作镇定的说道:“有没有吃的?我们少爷今天晚上为了赶你们的牌局还没有吃晚饭呢。”   靓妹微笑道:“有的,我们今晚有上好的羔羊肉呢,是我们老板从塞外专门运来的,诸位要去尝尝吗?”   云松斜睨徐杰一眼。   徐杰低声解释道:“六国大饭店的豪气是全沪都出了名的,这里面可以白吃白喝!”   云松无语。   咱们到底是来大杀四方赚钱的还是来吃饭喝酒的?   他看向带来的几人,道:“那还等什么?去给这饭店上上课啊。”   深入六国大饭店就知道了,这里面布置别出心裁,明面上多有八卦镜、桃木剑、泰山石,暗地里却藏着更多的邪门东西。   六国大饭店豪气但不傻,他们的餐厅不是随便进的,要么赌上一圈至少赌十场,要么就是找他们的放包人借贷一笔钱。   放包人就是赌场里头专放赌博款的高利贷,这里面最出名的借贷方式叫八撞十:   借10元钱实际只付给8元,另2元作为利息先行扣下,但在还债时,还10元是分文不能短少,并且限定一天内归还。   隔日还款,即加利息半成至一成。   徐杰说他救下那母子的丈夫便是被这个高利贷给坑了,他丈夫也是个坑逼,他把家里钱输光了竟然借款再赌,又一次输了,然后变卖田地、产业去还贷。   结果压根还不上,然后这货不知道怎么着就跑了,留下一对母子被逼的无路可走只能投海。   云松在赌场里头转了一圈便了解了赌场的概况。   他选择赌扑克。   而且是扑克赌局里面最简单的一类:双吃。   这个赌局的方式是一付扑克牌抽掉花牌只留下A、2一直到十,其中A是一点,然后庄家和若干下家各抓两张牌。   如果庄家和玩家手中这两张票都不是对子则比点数,点数一样庄家吃掉。   如果玩家手持对子而庄家非对子则庄家双倍,庄家也是对子则继续比点数,同样,只要点数一样那就是庄家赢。   但是这里面有个例外,那就是同花A和2,只要这两张牌是同花色,那么它们组合在一起可以杀对子。   双吃的玩家挺多的,它占单独一个区域,里面全是一样的桌子,这种桌子是扇形面,庄家在扇子尾,玩家在扇面处,扇面上一共八个座位,庄家可以同时跟八家对赌。   云松选了一个角落里的赌桌,然后让沙老大站在庄家后面。   他跟沙老大约定好了提醒,以手指比划庄家牌数。   云松坐下,翻天猿、钻山甲和一个叫骰子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见此云松摆摆手:“坐下都坐下,咱们一起来!”   四人参与,四倍利润!   他今天一定要给赌场上一课,既然不能去餐厅给他上课,那就在赌桌上来上课! 第190章 赌场风云   其他四个位置很快又有四个赌徒上桌。   庄家是个挂两撇小胡子的中年人,他有一双手指修长、皮肤温润的美手,扑克牌在他手中穿花蝴蝶一样飞旋,很是赏心悦目。   众人坐定,庄家将扑克牌弹了出去,每个人面前五张牌,可以交换看牌,看看赌场有没有在牌上做手脚。   一个满身绫罗、穿金戴银的土财主不耐的挥手,手上是两个翡翠大戒指:   “行啦,六国大饭店的名号谁人不知?咱们直接开始吧,你们怎么可能在牌上做手脚?”   庄家温和的笑道:“感谢先生支持,但这是规矩,诸位还是先查验一下牌的情况吧,小心无大错。”   云松拿起五张牌看了看,他手里五张牌是5、6、7、8、9,是个顺子牌。   而庄家先前一直在穿花蝴蝶似的洗牌,显然这牌数是他特意洗出来的,由此可见其牌术之高超。   扑克牌检验无误,庄家开始发牌。   九双十八张牌上桌,每个人随便选一双,最后留下的牌归庄家。   土财主很急迫的上手,他抓到手后又后悔了,对钻山甲说道:“喂,小墩炮,咱俩换换牌?”   听到这称呼钻山甲楞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小墩炮的意思,这是在讽刺他长得矮小敦实。   他自然勃然大怒,拎着拳头就准备打人。   庄家冷静的说道:“牌上手则不能换,还望诸位先生理解,这也是本场的规矩。”   云松拿起牌小心的看了看。   一张八一张十,好牌!   结果庄家背后的沙老大同时举起双手,然后做出六的手势。   庄家是对六!   云松只好扔牌。   他去看其他三人的牌,其他三人的牌连他都不如!   四人参与,四倍赔率。   他们四个全扔了牌,其他四家全跟进了,特别是土财主,他眉开眼笑的将面前筹码全推了上去,叫道:“老子今天出门时候拜了财神爷,第一手就是天牌!”   双吃里面,天牌即是对十,除了同花A和2之外,这两张牌就是最大的了,而同花A和2出现几率很低,所以拿到这两张牌基本上就能通吃全局。   庄家静默的看了土财主一眼,说道:“跟。”   五人开局。   庄家果然是对六。   土财主是对九,并不是天牌,但也够大。   其他三家全输了,里面最大的是对五。   对五那人额头一下子冒汗了,他是个心狠手辣的赌徒,竟然直接上了一半的筹码!   庄家再次发牌。   沙老大给云松发出暗号:四和八。   云松手里是四和七。   他心里暗骂一声摔掉了手中的牌,骰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   他手腕一撇,云松看到了牌数:   对A!   云松点点头。   骰子将面前的一百大洋筹码全推了上去。   钻山甲和翻天猿也悄悄翻牌给他看,两人的牌都比庄家大。   云松点头。   两人也把面前的一百大洋筹码全推了上去。   土财主面前筹码已经超过五百大洋,他看了看手里的牌后咬咬牙,同样全给推了上去!   其他三家跟着头热,他们纷纷跟牌。   八个把牌放出,庄家眉头皱了周。   土财主是5和9,恰好压了他两个数!   看清他的牌数后土财主欢欣鼓舞:“太好了太好了,我果然是得了财神爷保佑,我今天走了财运啊!”   其他三家则输了,里面下手很重的那个赌徒开始骂骂咧咧了。   庄家收牌后继续发牌。   这次他又是一对双,一对2。   云松看着手里的9和10想要骂娘!   翻天猿三人运气不佳,牌数还没有他的多!   四人全甩了牌。   另外四人又跟上了。   土财主是8和9,他看清牌数后失望的锤了桌子一把,这次他跟了五十个大洋,自然输掉了。   倒是心狠手辣那赌徒赢了,他是对3,可惜他只上了两个大洋,而他手中如今已经仅剩下四个大洋,他这是又出了一半。   赌徒失望,但精神亢奋起来。   这次获胜刺激了他的情绪。   站在云松身后的徐杰低声说道:“老大,你今天手气很背啊,是不是上厕所没洗手?”   云松不悦:“胡扯!你这是迷信……”   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他现在不是天天搞迷信吗?   牌局继续。   云松这边有内鬼自然稳赚,他不怕被人怀疑,就是光明正大的赚赌场的钱。   土财主后面连续输了三把,虽然每一把都是几十个大洋,但合计起来可不少了。   而那辣手赌徒则将手里的筹码全输光了,他输了后心态崩了,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是数学家啊,我精心算过的,这概率不对啊。”   骰子可怜的看着他说道:“什么数学不数学的,老哥你记住,凡是比点数的游戏,都是庄家优势,玩的人越多,庄家赢的越多。”   “很简单的道理,两个人时,一庄一闲点数一样庄家赢,所以庄赢得几率大。人数多了,庄家只有一个,打的次数越多,庄家赢的几率越大!”   他也是赌场高手,很多潜规则对他来说都是透明的。   数学家一愣,然后甩手拼命的抽自己的脸。   他离开后立马有人补上。   新一轮牌局展开。   土财主看了眼手里的牌突然暴怒了,直接将所有筹码全推了上去:“草!老子拼了,财神爷不保佑,回去我就砸了庄子里的财神庙!”   云松看着手里的牌发愁。   A和2!   倒是同花色呢,可以杀对子。   问题是庄家不是对子,是7和10!   翻天猿拿到了对子,他将手里的筹码全推了上去。   这是两千大洋!   结果庄家微笑道:“这位先生,我们大厅的赌桌是有上限的,下注最多为一千六百六十六个大洋。”   翻天猿便直接押了个上限。   庄家深深地凝视他一眼,然后又深深的看了云松一眼。   云松则在凝视美女荷官的大腿。   庄家开牌。   土财主大喜的欢呼。   他这次赌赢了。   他手里是对子,一对A!   就在他要上去收筹码的时候,有人上来摁住了他的肩膀。   土财主一愣,说道:“怎么了?”   这人摁住他的手臂,轻声道:“这筹码,不属于你。”   土财主勃然大怒:“你们要耍无赖?”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个穿马甲打领结的精悍中年,中年摆摆手说道:“不不,是您出千。”   土财主惊怒交加,道:“你这是胡说什么?这话不能乱说,会死人……”   精悍中年人没让他把话说完,直接伸手指在嘴唇上发出‘嘘’的一声,然后顺手从他手上摘下翡翠大戒指。   这时候庄家开口了,他慢慢说道:“在我们这里喝十全大补汤,先生,您胆子太大了!”   十全大补汤是赌桌上的十种赌术,正所谓十赌九输、十赌九骗,想赌却不输,那只能上骗术。   十种赌术分别叫做‘叫’、‘卖’、‘照’、‘片’、‘要’、‘带’、‘藏’、‘串’、‘神’‘鬼’。   其中的‘带’说的是人身上带牌然后换牌,‘串’则指的是几个人串通好了互相传牌或者共享信息。   最厉害的是‘叫’,它指的是能凭空叫出一张牌来,就跟叫人一样,在双吃赌局中喊一声‘我要天牌’,赌桌上两张牌真是两张10!   土财主用的骗术就是‘照’,他手上戴的那两个翡翠戒指带大戒面,光滑剔透能反射出牌面。   他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每次庄家下牌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只要记住每副牌的情况,到时候谁选走了最大的几幅他都清楚,这样自然稳赚不赔。   至于前面他之所以会连输了几局,那不是他看走眼了,而是给后面这局大的铺路。   戒面落到桌子上,土财主自然不服。   但精悍中年人可不管他服不服,很快有人上来摁住了他,然后精悍中年人将戒面展示出来,又把土财主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接着就是一句‘行刑’。   土财主面色终于变了,他哀求道:“诸位大爷,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在您这里撒野了,您们放我一马,放我……”   “你能喝的下‘照’字汤,那你肯定是赌门翘楚,这时候就别说这没用的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说我们会为你坏了赌场的规矩吗?”精悍中年人冷冷的说道。   一张案板被抬过来,上面血迹斑斑。   土财主手被摁在上面,精悍中年伸手下快刀,干脆利索斩断了土财主的食指和中指。   沙老大当场瘫坐在地。   他无助的看向云松,云松对他点点头来安抚他。   庄家在凝视云松。   他缓缓回头看向左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云松心里一紧,起身说道:“咱们走。”   精悍中年人摁住他肩膀说道:“走不了……”   “凭什么?”云松抢先打断他的话,“我玩够了这种小把戏,想去贵宾厅玩大的都不行?”   这话出乎中年人的预料,他愣了愣问道:“你要去贵宾厅?”   云松点头。   他看向庄家,庄家拿出什么东西点了点眼睛看左右,但他看不到瞽仙,所以最终只能疑惑的咂嘴。   这时候又有人到来,来的是个脸膛漆黑、面带一圈络腮胡须的魁梧壮汉。   壮汉迈着八爷步,周围的人赶紧让路纷纷低头:“侯爷。”   徐杰看清壮汉面容又听到众人的称呼顿时胆寒:“老大,这时斧头帮的帮主,西乡侯张邯!”   张邯走来后笑眯眯的看向云松,庄家站起来恭谨的说道:“侯爷,此子也喝了十全大补汤,您让我再试探……”   他话没说完。   张邯摆手。   他手里本来玩着两个铁胆,走到云松跟前后很客气的收起铁胆抱起拳头:   “云少,咱们借一步说话?”   一听这话云松便知道,这人是认识自己的!   云松不知道他的来路,便给手下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等待自己,他跟着张邯直接上顶楼。   顶楼修建的更是金碧辉煌,里面简直贴了一层金箔,但金箔上全是各种神秘文字,看起来是布置成了一个法阵。   张邯说道:“九少爷,您若是想玩几把那跟我说,我一定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妞儿去服侍您,您看您来我这小庙也不通知我一声,给我打了个突袭,让我心里好不慌张啊。”   云松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想玩几把,就不劳烦你了。”   张邯微笑道:“九少爷您这是客气了,张某人对外说是斧头帮帮主、饭店老板,对您来说我是个屁?我屁都不是!”   “但刘家无论如何是有点面子的,对吧?我知道您和嬴氏跟刘氏关系不睦,可是请九少爷高抬贵手,您这位大菩萨别来折腾我的小庙,我张某人混口饭吃而已,九少爷可不能砸我饭碗!”   刘家……   嬴氏跟刘家不对付……   云松立马想到了高朝刘氏,历史上正是刘氏推翻了嬴氏的大龙朝。   他又想到了当日在陈府参加识宝会时候被一个叫刘四的人针对的事,这六国大饭店原来是刘氏产业!   见此他便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过是过来赢上点大洋,这样你就说我砸你饭碗?那你们刘四那傻逼呢?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张邯皱眉。   云松伸手在他胸口拍了拍很放肆的说道:“他联合东洋鬼子坑我,说我偷了东洋鬼子的帝流江珠!”   张邯面色顿时变了。   他让云松稍等,然后迅速拨了电话。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说完云松刚才介绍的情况后便连连说‘明白’。   挂上电话,张邯说道:“九少爷,我刚才有所得罪,这样您随便玩,输了算我的,赢了您都带走!”   一听这话,云松就感觉没劲了。   赌博除了赢钱之外,更重要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期待感。   张邯这么一句话把他的期待感全打崩了。   不过云松对他背后的刘氏起了兴趣。   既然张邯说他可以随便玩,那他就随便玩了。   重回赌桌,他示意庄家继续发牌。   此时他们赌桌四周围满了人,这些人全是被张邯对他的态度以及他们连战连胜的强悍所吸引而来。   赌桌上换了个庄家,一名鹤发童颜的老人在沉稳的发牌。   云松翻开牌悄悄一看,双眼顿时冒出精光!   对十!   他竟然捞到了天牌!   他又看向其他三人。   他身边的骰子是对六。   翻天猿是对八。   钻山甲是对七!   云松心里一沉!   而这仨傻子还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牌是怎么回事,他们一看自己拿到了大牌赶紧拼命给云松使眼色。   云松不看他们看庄家。   而庄家不看牌了。   他微笑道:“我盲跟,你们不管出多少筹码我都跟!”   云松明白了。   人家这是在示威了。   他们手里的牌自然不是偶然所得,是庄家操控下的结果。   庄家在用这些牌告诉他们:这里我说的算,我想要赢你们那你们压根跑不掉。   云松搓了搓下巴倚在了椅背上。   他看向庄家问道:“你给自己发了一副天牌?”   庄家平静的说道:“我捡了你们剩下的那副牌,如果你们给我留下了天牌,那我自然就拿到了天牌。”   “不过谁知道你们会留下什么牌?或许留下的是底牌呢?”   双吃里面天牌是对十,而底牌则是A和2的组合,除非是同花色且碰上了对子,否则底牌就是全桌最小的一副牌。   云松敲了敲桌面猛然抄起牌往前探身一下子凑到了赌桌上,他说道:“我不信你手里的是天牌!”   “我不信我们会恰好留下一副天牌!”   “我全跟了!”   旁边的骰子看出他情绪激动便赶紧伸手拽住他肩膀:“老大你冷静,赌牌切忌上头!你先坐下、先坐下,别全跟上,从长计议啊!”   这时候沙老大接到了云松的暗示,便蹲下努力的去查看庄家拍在身边的牌。   而庄家虽然看不到他,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顿时回头看向沙老大蹲下的位置。   沙老大瑟瑟发抖,不敢再动弹。   庄家微微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十全大补汤的‘鬼’汤啊,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云松怒视他说道:“你管我是什么汤?我全跟!”   骰子懵了,赶紧放下手里的牌全力去拉他:“别别别,老大你冷静。”   云松推了他一把厉声道:“冷静个屁,咱们输不起吗?你也给我全跟!”   骰子要争辩,钻山甲拦住他说道:“听老大的,大不了输掉你俩的钱,这才几个钱?”   按照他的意思,反正他们前面几轮已经赚嗨了,即使赔掉两个人的筹码他们也是大赚。   骰子哭丧着脸将筹码全推了上去。   庄家将手中的牌翻开了。   黑桃A,黑桃2。   同花底牌!   他微笑着向云松抬手,云松一把将牌给掀开了。   一张红桃十,一张方块六!   骰子也翻开牌,一张黑桃十,一张红桃六!   老庄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了。   一圈的惊呼声和欢呼声响起。   老庄家猛的看向骰子,他叹了口气说道:“终日打雁,今日竟然让雁儿给啄了眼睛!我刚才不该回头的,那是你们的陷阱,你们是故意让它暴露的,是吧?”   “难怪你们要演戏,原来是趁着我回头的时候你们借着拉拉扯扯的演戏换了牌!”   骰子冷静的说道:“那你没有演戏吗?这一桌子的双牌都是哪里来的?”   云松则阴阳怪气的说:“原来是十全大补汤的‘叫’字汤啊,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他把老人发现沙老大的存在后所说出的话给还了回去。   这一把他是真的赌了。   不光是有赌的成分,他是全靠赌!   老庄家的赌术毫无疑问的精湛霸道,他发出的五套牌全是对子,从对六一直到对十。   云松凑巧拿走了对十,而最终留下的则是对九——这在他看到其他仨人的对子牌后便意识到了这点,五套牌有对六、有对七、有对八和对十,恰好缺了个对九。   所以他断定对九被留下了,落入老庄家手中。   而老庄家要吃定他,那对九肯定吃不了,恰好之前两人对话的时候老庄家喊出了‘天牌’和‘底牌’的话。   云松那时候便意识到他是用了‘叫’字诀来给自己换牌。   他可以把牌换成跟自己一样的天牌,这样相同点数庄家大,云松输定了。   但他看得出老头的傲气。   这种人怎么会用天牌来赢云松?   他要是给自己叫出天牌固然能稳赢,可是却缺少挑战性,失去了大逆转的味道。   并且会让观战的赌徒发现他出千了——一场赌局同时出两套天牌?这闹呢!傻子也知道自己碰不上这样的概率!   所以云松很快推断出,他会给自己一套同花色底牌,他要以底牌来赢天牌,要在赌场制造一场话题!   云松做出这推断后便大胆的给骰子以暗号,骰子也是赌桌上的高手,当然他的本事远远比不上如今坐庄的老头——   老头能施展‘叫’字诀,这已经是赌桌上的传奇级存在了。   不过骰子要换个牌没问题,于是他给沙老大暗号让沙老大努力去看老头的牌,吸引老头的注意力。   而此时他跟骰子拉拉扯扯,最终骰子跟他成功换了牌,两人都是十七点!   十七点自然稳压底牌。   云松抓起一把筹码撒出去,然后意气风发的说道:“换钱,走人!”   他这一局能赢全靠运气,他今晚其实就赌了这一把,结果赌赢了。   但十赌九输。   他要是继续留在这里赌下去那肯定会输。   这个道理他很清楚,所以他在得志之后果断抽身离开。   赌场不怕你赢,就怕你不玩。   再说了,在赌场搞事跟炒股一样有一个准则:见好就收,该溜则溜! 第191章 心头血   本来云松是打算在六国大饭店大杀四方的。   他不怕赌场耍手段,他正想试试嬴氏在沪都的能量呢,赌场要想跟他来硬的那就随便来!   但他还是想的太美。   赌场不用跟他来硬的便有办法拦住他。   光靠一个瞽仙他想在沪都第一赌场横着走是不现实的。   还好前后几把牌合计起来,他赢了赌场也有上万的银元。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几辈子赚不来的大钱。   筹码被换算成银票,云松拿着这一摞银票问徐杰:“那母子欠下的高利贷一共多少?”   徐杰点头哈腰的说道:“一共是二百大洋,大哥,二百大洋!”   “连同利息?”云松问。   徐杰说道:“不是,本金是二百大洋,连同利息我也不清楚总共多少。”   他给云松解释,母子两人没有欠条,欠条一式两份,赌狗那一份随着他跑路而失踪了,还有一份在赌场。   张邯出来送他们,听到这话后豪迈的一挥手说道:“九少爷,不管利息是多少,这笔赌债我们给她们免了。”   云松点点头离开。   他塞给徐杰一张小额银票,一共一百大洋,让他安顿母子两人好好生活。   徐杰感动的热泪盈眶,眼睛红了:“大哥,太感谢你了,我替晚娘母子谢谢你——啊不,我哪有这资格?大哥要不然我带你去我住处,让晚娘母子亲自给你道谢。”   云松低调的摆手:“这就不用了,我云松做好事向来不留名。”   徐杰说道:“大哥你别嫌弃我住的地方贫困肮脏,其实隔着这里不远,让晚娘母子好好谢谢您吧,您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这有些盛情难却,云松只好答应下来。   他准备跟徐杰去见那对母子,却见一辆三轮车从马路对面发动,赶了过来。   “九少爷、九少爷!”   竟然是乔守信的声音。   云松诧异的看向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接客啊?”   乔守信嘿嘿笑道:“九少爷您真是幽默,我一个大老爷们我接什么客?再说你看我长这个样子,就算有喜欢男人的,那也不能喜欢我呀。”   云松翻白眼。   他想解释自己说的接客不是青楼式接客是骑着三轮车接乘客,但乔守信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不是,咱不聊风月,九少爷,我是一直在等您,等您好一会了呢。”   “是这样的,您身边那位天国神大人找我来着,他让我守在这里通知您,说老虎一直没有回来,一直跟玄机老人待在一起,以前没有这样过,还有老虎送回来一封信,你得看看这封信。”   听到这话云松便习惯性皱起眉头。   他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信呢?”他问乔守信。   乔守信说道:“在那位天国神大人手中,他在北门——哦,我骑车带他过来的,我守了南门他守的北门,我们在等你们出来。”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过去,转过街头便看到了大笨象的魁梧的身影。   云松问道:“怎么回事?”   大笨象将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要饭朱门的人送来的信,说是老虎抽空扔给他们的。”   云松打开信纸,上面简单写了一行字:老机吧坑我!!!   仨感叹号。   看起来就很严重。   云松问道:“要饭朱门的朋友呢?”   大笨象说道:“他把信送到后便离开了。”   云松顿时有些着急:“那他没说地址吗?他在哪里接到的这封信?”   大笨象说道:“我问过他,他说是从一辆黄包车上扔下来的——当时他们正在一处街头乞讨,然后有黄包车到来他们便围了上去,这时候有人用这张纸包了一块大洋给他们,说了咱们的情况,让他来送信。”   “因为黄包车直接离开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车上人要去哪里。”   “我得到信后让田姐看了上面的字,知道消息后立马来找你,但我只知道你要来一个大赌场,不知道是哪个,就找了乔老板帮忙。”   乔守信坐在车子上说道:“对,我一听大人说你去了大赌场,猜就是来了六国大饭店,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把你们的朋友都分散开去了各赌场盯梢,我俩盯这里,结果巧了,还真把你们给堵住了。”   云松抱拳道谢,随手抽了一张银票拍给他。   乔守信拿到银票嚷嚷道:“九少爷您这不是打我小乔的脸吗?我给您办事我、我……我谢谢您的赏赐。”   六国大饭店四周灯光闪亮,他看清银票上的数额后赶紧改口。   他发了!   云松没在意这些小事,他心里焦急,胡金子会被带去哪里呢?   他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   越是紧急关头越要冷静!   于是他分析了一下。   然后狗屁没分析出来。   他索性不分析了,直接去找张邯。   张邯还真是知道玄机老人,他说道:“九少爷要找神算老先生?他在白银口上有一座宅邸叫玄机府,平日里会住在那地方,今晚应该也会在那里吧?不过要确定他的行踪,你最好找排教问问。”   云松问道:“排教的消息灵通?”   张邯说道:“整个大浦江是排教的地盘,白银口在大浦江的江畔,如果玄机老人回去了,那一定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还好这个年代科技已经发展了,沪都权贵之间早就通了电话。   张邯作为斧头帮老大自然有张飞鲨的电话,他把电话打过去,张飞鲨那边又打了两个电话,然后消息就确定了:   “神算老先生今晚正是在白银口,他好像要炼丹,今夜闭门谢客。”   云松得到消息赶紧上路。   徐杰说道:“老大,那你要不……”   “我不去见晚娘母子了,你跟她们好好过日子吧,咱们以后有缘再见。”云松留下这么句话急匆匆走人。   这只是一句客气话。   他知道他们以后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   乔守信骑着三轮车赶过来,叫道:“九少爷,您上车,我送您!”   云松想要上车,结果张邯一招手,好几辆轿车开了过来。   轿车速度更快,他们便改乘轿车。   大浦江进入沪都后有两个弯,其中一个弯便叫白银口,因为那一段江段两岸风景秀丽,江畔岸上全是白沙,就此而得了个白银弯的称呼。   白银口在白银弯入口处,周围住的非富即贵。   汽车风驰电掣开过去,司机给他们引路,将玄机老人的宅邸指给了他们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直接将车子开到玄机府。   白银口和后面的白银弯一带没有高楼大厦,这里全是一座座独栋房屋,多数崭新,采用现在沪都流行的西洋风格建起,青砖红瓦,树影婆娑。   玄机府也是独门独院,但它是古朴的中式建筑,院墙高耸、大门恢弘。   门前有台阶,要进门得拾级而上。   门口有石兽,是两头云松不认识的上古猛兽。   翻天猿疑惑的盯着玄机府看了一阵,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地方像是一座道观之类的?”   云松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他让几人分散开,说道:“我先进去看看情况,要是有问题,你们记得去嬴府搬救兵。”   大笨象问道:“怎么着算是有问题?”   云松说道:“不是没问题,那就是有问题。”   他说完挥挥手,钻山甲很娴熟的去墙根蹲好了。   云松准备踩着他肩膀翻墙,结果这时候大门忽然打开,有一个梳着发髻、穿蓝衫小袍子的童子出来,喊道:“是云松子道长来了吗?”   听到这话现场几个人全呆若木鸡。   云松急忙看四周。   周围难道有监控?   他想的当然不是摄像头监控,他想的是有人藏在暗处监控这一带。   童子笑道:“云松子道长若是来了请跟我进门吧,我家先生算出您会在今夜拜访,特意让我出门来迎接您呢。”   既然已经被对方发现了,云松就不玩虚的了,他阴沉着脸进门。   庭院深深,正中央是一个青铜鼎炉在缓缓冒着青烟。   云松打眼看去,这宅邸内部也是道观的风格,不是正常的卧室、偏房、厢房布局,而是分大殿、偏殿。   童子招手领路,领他进入大殿中。   玄机老人和胡金子都在这里。   胡金子果然中招了,他这会坐在蒲团上倚着墙壁呼呼大睡。   玄机老人在给一幅画像上香。   云松看向画像心里吃惊。   这简直是玄机老人的自画像,上面的老人也是干巴瘦削,也是两眼空荡。   童子将他带到后便鞠躬而去。   玄机老人头也不回的用枯涩声音问道:“来了?”   云松说道:“你想做什么?”   玄机老人叹气道:“我想做什么?我想做的事情你九少爷理解不了。”   “我想活下去!”   云松说道:“你想活下去你活着就是了。”   玄机老人摇头道:“我们这一脉透露天机太多,命属五弊三缺,多数不长寿。”   云松说道:“您这话谦虚了,老爷子您已经算是长寿之人了。”   这年代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百姓多数活不到四十岁,而玄机老人年纪已经至少七十岁。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话在当前年代依然适合。   玄机老人苦笑道:“若不是我用了一些手段,我哪能活到今天?若是你能看到阎王爷的生死簿,那你去查看我的信息,恐怕我早已经死掉多年!”   云松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玄机老人说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为了能一直活着,我用了许多手段,借寿、买寿、抢寿,我拼命的给自己添加寿命,但这太难了,而且治标不治本。”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云松将此前经历的事全给联系了起来:“干!长乔村的事是你在捣鬼?是你买了村里百姓的寿!”   “还有我刚经历的李家老头子抢子孙寿的事,这也是你指使的?”   玄机老人不回应,他自顾自的说道:“还好我知道一个能治本的法子,嘿嘿,老头我当年云游滇南,曾经在一座深山里头碰到仙缘,进入了一座神仙洞府。”   “洞府之中记了一个秘方,能用来炼制回春丹的秘方。”   “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的寻找炼丹所需的药材,一百零八味药材我已经凑齐了一百零七味,只缺最后一味。”   “你知道这最后一味药材是什么吗?”   “是龙的心头血!”   “当然龙百年难得一见,见了也难以取得其心头血,所以这一味药材可遇不可求,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可以以‘龙裔’的心头血来代替。”   ‘龙裔’两字一入耳,云松心里咯噔一下子。   他厉声道:“原来你最近频频交往老虎是另有所图,你今晚的目的是抓我手下的大象?”   玄机老人轻笑道:“你说什么傻话?你以为那头大笨象真是个龙裔?”   “也不怪你,”他又摇头,“当年我同样上过当,以为他们真是龙裔,为此我还特地去了东瀛,假意拜入了大和神道教内,想借大和神道教的关系接触到与他们关系密切的所谓‘龙裔’。”   “结果我一番算计好不容易抓到一个龙裔取了他的心,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足足浪费了一炉的珍稀药材!”   说到这里玄机老人面容狰狞。   事到如今他依然对往事耿耿于怀。   意难平!   他说道:“这些人是个屁的真龙裔!也不知道你们遗皇族是猪油蒙了心还是狗屎糊了眼,竟然会把东瀛那帮人当做龙裔,真是笑话!”   听他的意思今晚不是冲着大笨象来的,云松倒是松了口气。   他疑惑的问道:“那你接近胡金子是什么意思?你真是要以他来炼所谓的回春丹?但他能保持青春与他的血脉无关,他是凑巧被龙魂给缠住——”   “我明白了!”   “他被龙魂附身过之后,已经成为龙裔?”   “你明白个鸡脖子。”玄机老人气的忍不住骂娘,“你还不明白吗?你才是真龙裔!”   “我今夜困住胡金子又找人给你送信是为了引你入局!”   “我要的是你!”   云松懵逼了。   我、我是真龙裔?   难道我真是龙的传人?难道这个称呼不是华夏子孙的代称,而是真的有龙之一脉的传承?   看着他目瞪口呆,玄机老人很得意。   他说道:“九少爷,你落入我手中并不是坏事,如果你不是落在我手中你就要落在大和神道教的手中了,他们设定了周密的计划来对付你。”   “相信我,九少爷,你若是落在他们手里,那才是真的生死不如!”   一句句话下来。   云松发现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陷入了一张大网中……   他想把事情捋一捋,便问道:“长乔村买寿、李家抢子孙寿,这两件事都是你做的?”   玄机老人点头承认:“不错,这两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何必现在再来问我?”   云松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刚知道这两件事是你做的。”   玄机老人失笑道:“你猜我会信你这话吗?李家抢子孙寿一事是大和神道教故意指引你去解决的,他们这是在怀疑老头子了,引你解决这件事是要敲打老头子,这件事我知道。”   “长乔村的事呢?你灭掉长乔村南河的死水鱼伯难道是凑巧吗?”   玄机老人今晚说出的这些话蕴含了大量信息,可是云松理解不了!   他问道:“你说什么?李家抢子孙寿的事是大和神道教指引我去做的?”   玄机老人笑了。   他说道:“嬴氏耳目遍及沪都,带你去李飞蓬坟地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你竟然不清楚?”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他以为他跟徐杰只是偶遇!   他以为徐杰真是想找个赌狗去养小鬼才找了自己,现在听玄机老人的意思并非如此!   徐杰一直在他面前演戏呢,他实际上是大和神道教的人!   玄机老人听到了他倒吸气的声音,便古怪的问道:   “你当真是嬴氏九太保的云松?你现在怎么跟个傻子一样了?你在墟龙脉中被换了魂魄?还是你在墟龙脉里伤了脑子?”   云松喝道:“我的情况与你无关,倒是你跟大和神道教沆瀣一气来坑我,这事怎么算?”   玄机老人忍不住去抠后脑勺:“云松,你脑子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总是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老头子坑你是要你的命!你竟然问我这事怎么算?”   一听这话云松果断掏枪。   走你!   近距离之下本是霰弹枪为王。   奈何如今胡金子就在玄机老人身畔,云松投鼠忌器只能换驳壳枪。   他甩手就是三枪打出,目标明确!   三枪全数打在玄机老人身上!   见此云松大喝道:“臭老头,时代变了!”   玄机老人疑惑的问道:“变成什么样了?”   云松呆住了。   他、他中了三枪为什么跟没事人一样?!   玄机老人拄拐前行,说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云松!你没有云松的手段!”   云松看到他不怕死的向自己走来,这会顾不上投鼠忌器,他换成霰弹枪就扣下扳机!   一声轰鸣,火光在枪口喷溅!   一枚霰弹近距离轰在了玄机老人身上,玄机老人的衣服直接被撕扯成碎片,身躯更是四方乱飞!   他衣服之下的身躯是黄泥烧制的陶!   他的身躯被崩的支离破碎可是却依然向云松走去。   而且此时他脸上已经没了表情,脑袋也变成了土陶质地!   云松下意识连连扣动扳机。   又是两枚子弹发出。   打在玄机陶人身上直接将它上半身打成了碎块,然后它的下本身还在走向云松…… 第192章 蛟龙   陶人显然是邪祟。   云松一看火枪没有用抽出了五雷木,跨步向前挥手砸出,咣咣咣将陶人抽成了碎土块。   这下子算是解决了玄机老头子。   但他知道战事刚刚开始!   陶人是玄机的替身,他真身不在此处!   果然,云松往四周看去,看到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缝隙,缝隙中伸出了枪管。   至少五把枪将他给锁定了。   玄机老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低沉的笑道:“刚才我与你唠叨那么多话,你就没有想过我在调兵遣将?你就没有想过我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云松说道:“我管你做什么,你有种就开枪,反正你需要的是我的我的心头血。我如果猜测不错,你需要的心头血是活人身上采集所得才能用作药材,所以你打死我,我的心头血可就没用了!”   玄机老人笑道:“算你聪明,不过我可以打你四肢!云松,四肢全断的滋味儿不好受啊!”   云松满不在乎的说道:“那你开枪便是,大不了我四肢中弹后我运气自裁!”   玄机老人说道:“你没有那个本事——事到如今,咱们不妨坦诚一些。”   “云松,我只是需要你一滴心头血,咱们做个交易,你让我采集一滴心头血,我放你们安然离开,怎么样?”   “想都别想。”云松断然拒绝。   他又好奇:“你说我是真龙裔?这是什么意思?你会不会又搞错了人?”   玄机老人说道:“这次不会错的,你进入墟龙脉后能安然走出来,自然是真龙裔。”   “而且你的气息中也带着龙气,咱们第一次见面我便发现了这点,哈哈,你知道我当时多高兴吗?我走南闯北苦寻真龙裔四十年却不得,结果在沪都街头却偶遇到了你——”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松冷静的说道:“可惜你还没有得来呢。”   玄机老人劝说道:“九少爷,心头血珍贵但不足以要命,我可以以千年人参做条件换你一滴心头血,如何?”   “甚至我可以加一个条件,我帮你一起对付大和神道教,如何?”   云松不屑地说道:“区区一个神道教,我嬴氏要对付他们还不简单?”   玄机老人说道:“在沪都,你嬴氏要对付神道教确实不难。”   “可问题是,嬴氏愿意为了你而彻底得罪神道教吗?”   “你或许不知道,大和神道教多年来一直在接触各大遗皇族,他们已经做大了!”   “而且神道教还掌握有海龙脉的关键讯息,实不相瞒,小子,现在至少有三家遗皇族在积极的接洽大和神道教,他们已经结盟了!”   “嬴氏剿灭大和神道教就是跟这三家遗皇族翻脸,你在你们家还没有这般价值!”   云松说道:“大和神道教这么厉害,那你能帮的了我?”   听出他口风有所松动,玄机老人赶忙说道:“我自然可以,你可以相信我,我是大和神道教的四海供奉之一!”   “知道这些眼高于顶的蠢货为什么会尊我为供奉吗?因为我手中有算死草,我帮他们算死过好些强力对手。”   云松一怔。   算死草?   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你先给我算死空桑看看。”   玄机老人哈哈大笑:“九少爷,你是不是不清楚当前形势?现在的主动权在老头子手里,你竟然……”   “别废话,”云松霸道的开口,“你能做到就展示出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也感受一下你的诚意,你做不到咱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   玄机老人不笑了,他阴沉沉的说道:“咱们合作的前提,是我可以不伤你和老虎的性命!”   云松要去拉住胡金子。   玄机老人冷声道:“别动!否则老头子可就要开枪了!”   云松抬头看屋顶。   屋顶很结实。   上面雕龙刻凤,绘制了仙佛问道之图案,看起来只是寻常一座屋顶。   于是云松决定给这瞎老头一点颜色瞧瞧!   他掏出一枚银钱吹了口气扔出去。   银钱翻滚迅速变大,落地后变成了一个纸人。   这是他在长乔村斩杀纸片人所得到的白纸奴!   云松指着胡金子喝道:“去挡住那个人,用身体保护好他!”   纸人箭步上前挡住胡金子,云松跺脚腾空跳起!   游尸出世!   玄机老人厉声道:“断他一条腿!”   枪口抬起追着云松就开火。   云松浑然不惧,腾空挥拳砸开屋顶冲了上去,落到屋顶上后他翻身跳入院子,有人迎面而来冲他甩出一张钢丝铁网。   但游尸何等力量?   云松主动钻入网中,腾转挪移挥臂撕扯,能困的住一头猛虎的钢丝铁网被他撕扯的七零八落。   操持铁网的四个青年踉跄倒地,玄机老人豁然色变!   他扭头看向云松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   云松抓住铁网风卷残云般挥动起来,铁网划破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抽在人身上就是一记重创!   玄机老人双手一掐法诀往地上扔了两张金色剪纸,地上顿时站起来两个金甲力士左右夹击云松。   金甲力士嘴巴张开发出威严咆哮:“妖孽,还不束手就缚!”   云松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转而后退,飞身跳起双腿交错踢出,脚踏金甲力士倒飞出去。   金甲力士一手持金瓜一手持偃月大刀,它们速度很快,跗骨之蛆般追向云松。   云松落地伸手撑地翻跟头而飞快窜过屋角,两个金甲力士箭步杀到。   出现在它们面前的不再是一个僵尸,而是一个城隍!   云松拱手行礼:“二位天兵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   两个金甲力士愣住了。   野城隍不是鬼更不是妖魔!   它们茫然的环顾左右,发现已经没有了妖魔,便纷纷化作金光散去,两个金色纸人翩然往后飞。   云松上去抓住这两个纸人,吃啦吃啦全给撕碎了!   玄机老人手上顿时燃烧起来,他赶忙挥手拍打惊呼道:“我的御灵天兵!”   云松化为幽冥骑杀出。   鬼马快如旋风,轰然一下子便杀到了玄机老人跟前。   玄机老人双手收回而交叉。   门窗外几个手持长枪的青年就跟风筝一样被扯了过来,瞬间挡住了他身躯。   云松下手不留情,鬼马残酷的向他们撞去!   鬼马没有撞碎他们身躯,而是撞飞了他们三魂七魄,他们不会死,但会变成白痴!   但玄机老人已经借着他们的掩护往后退去,他双手再掐法诀,院子里青铜大鼎猛然发出闷响,徐徐飘荡的烟雾汇聚于一处腾空而起,接着化作黑龙扑击而下!   气势骇人!   云松驱马加快奔行速度,烟雾凝结的黑龙在后面飞快的追逐,它的身躯从青铜大鼎中拉出然后不断变长,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玄机老人面色肃穆,他身下出现一只仙鹤,仙鹤驮着他便飞了起来。   在此期间他手上不断变幻法印,口中则喃喃吐出法诀。   黑龙越发彪悍,它追逐鬼马在院子里翻腾,已经将院子盘绕了两圈,玄机老人下了死手,这黑龙很厉害而且敌我不分,它在院子中盘旋碰到什么毁灭什么,碰到人就碾杀人!   云松这边跑得快没什么事,玄机老人一群手下已经死伤惨重!   但随着它体型不断膨胀,幽冥骑也陷入危机中,它眼看就可以收缩身躯困死幽冥骑!   云松驾驭鬼马杀到青铜大鼎处陡然变成游尸。   游尸力气大,他抓起大鼎冲着玄机老人便甩了出去!   老子力能扛鼎!   大鼎中烟尘挥洒,夜风一吹半个院子都是香灰!   玄机老人目疵欲裂:“老夫的法鼎!”   仙鹤灵敏的避开了青铜大鼎,可是没有拦住这大鼎,而是硬生生被扔了出去。   黑龙身躯继续拉长依然留在院子中,它张开嘴巴欲吞噬云松,此时二者位置已经很近了,即使以游尸的速度也难以躲避!   毕竟整个院子都被黑龙身躯给盘踞了!   玄机老人大喜吼叫:“给我废了他!”   电光石火之间,黑龙攻击已到,它张开大嘴咬住了云松身躯!   但也只是身躯。   云松脑袋接着飞起,化作落头氏去咬玄机老人,玄机老人大惊躲避,焱锯落头氏张开嘴巴咬住了仙鹤脖颈。   仙鹤哀鸣一声化作一支支飞羽落下,玄机老人从空中跌落!   他身在半空不慌张,一捏法印黑龙上来接住了他。   这时候他已经完全被损失给搞崩心态了,大叫道:“云松,我要你死!”   云松则大叫:“大笨象带兄弟们往鼎上撒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院子里,然后青铜大鼎里冒出的黑龙身影迅速消散。   玄机老人摔落在地,虽然不高,可是他毕竟瞎了,这一下子还是把他摔的不轻。   他落地后一咬手指冒血往额头上涂抹。   顿时。   他身上冒出血光。   这样他便勇猛的起身叫道:“我有血胎护体!无论什么法术、无论是妖魔鬼祟都不得破防……”   半空之中一声咆哮:“我说时代变了!时代就是变了!”   “轰!”   霰弹枪一枪轰下!   玄机老人听力非凡,枪声一响他顿时哆嗦了一下子,口中剩下的诸多话语改成了两个字:   “完了!”   霰弹轰破血光如入无人之境,一下子将他半个脑袋给轰掉了!   云松落地翻滚卸力。   此时院子里横尸遍野,先前黑龙肆虐,院子里的道童和青年全被它给绞死了!   这不关云松的事,云松飞身进去要救胡金子。   此时一个平淡沉稳的声音传进院子里:“嬴氏九少爷果然名不虚传!”   “百闻不如一见!也只有九州大地才能生出九少爷这般的好儿郎!”   “可惜,天妒英才!”   随着这声音,几个轰鸣声响起。   云松心里大惊。   是开炮声!   他立马化作游尸进屋抱起胡金子撞开窗户往外飞,接着是一枚枚炮弹落入小院:   “轰!轰!轰!”   轰鸣声接连不断,气浪汹涌而来,如火车撞上身躯,撞在他后背上他将向前推的踉跄不已!   房屋倒塌!   云松冲出去看到外面的大街小巷四面八方的涌出人来,而周围的房屋里也有人往外冲。   全是穿和服、踩木屐的东洋鬼子!   云松心里一沉。   一个陷阱接一个陷阱!   玄机老人没跟他说实话,大和神道教确实要对付他,而且已经设下埋伏。   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头子以胡金子为诱饵钓云松,大和神道教也把他当作了诱饵!   可怜老头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是一只螳螂,却没想到他只是个鸡脖子!   云松一看这么多人出现便知道前路不通,他立马转向往后窜,恰好这房屋就在江畔,他几步迈入江滩白沙上,又是几步钻入水里!   先前炮火就是在江面上响起。   此时江上有数艘火轮停泊,云松抬头看去,他熟悉的空桑便站在火轮甲板上,而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面目清癯、气质威严的老人。   老人看到了他,冷漠的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   “云松,你落入江中我看你怎么逃脱!”   江中有赤橙黄绿多种颜色闪耀,好像下面藏着诸多的小水怪。   光芒闪烁,一股威压从四面八方凝聚。   云松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看不清的牢笼中!   老人挥手,船上出现一些头戴斗篷、穿着蓑衣的怪人,这些人跳入水中,随即水中出现诸多阴影!   云松变身野河伯准备驱使它们。   可它们姿态怪异,不是鬼也不是水怪,野河伯无法号令它们!   这时候岸上的大和神道教弟子已经冲到了江畔,钻山甲、翻天猿等人全被他们给打倒抓了起来。   只有一个大笨象还在血战。   他身大力不亏,又身怀崩拳和飞毛腿绝技,因此大和神道教弟子一时之间没法占据上风。   但对方人太多,他的落败被抓也是迟早的事。   江畔江面上都是大和神道教的人。   船上的老人威严的说道:“罪徒云松,你已经陷入我神道教之包围圈,还不速速投降!”   云松正要死战。   就在此时。   水下阴影忽然扭曲起来,云松以为它们要发起攻击了便扔掉胡金子变为游尸准备血战。   结果有阴影从水面飞起化为人冲上火轮,这人一上去便叫道:“不好……”   水面激荡。   江水呼啸!   一股恐惧出现在众人心头。   这恐惧出现的是如此突兀,以至于所有人都感到茫然不解。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呢?   一道疯狂的水浪从白银弯远处飞快袭来,浪花翻涌中,这水浪越来越大等到了白银口已经如同小山!   “轰隆隆!”   水浪轰鸣,一道庞大的身影从水中彪悍杀出!   就像是一座水山忽然崩塌!   一颗小牛身躯般大小的头颅冲开江水冒出来!   接着是粗壮的脖颈!   还有同样粗壮的身躯!   头颅如龙而漆黑,眉头处没有眉毛而是有两把剑一般的角交叉在一起,脖子上是粗糙的大鳞片,诸多鳞片是白色,汇聚在一团成为白色的纹路!   “是龙——是蛟龙!”   有人惊恐的大叫道。   接着船上、岸上的情况都乱了!   惊恐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几乎所有人都在大叫。   这不是他们胆小或者过于震惊,而是下意识的叫了起来,就像先前心头那下意识的恐惧感。   这是与生俱来的血脉压制导致的行为!   蛟龙张开嘴同样发出咆哮声:“哞嗷!”   云松盯着它看。   好优美的中国话,好熟悉的牛叫声。   他大叫道:“日,你是蓝小黑!”   蛟龙翻江倒水,期间看向他偷偷挤了挤眼。   云松狂喜。   老子要牛逼了!   他纵身出水,这时候水浪冲刷,陷入昏睡的胡金子醒来。   醒来后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个龙头冲他而来。   见此他立马又闭上眼睛:“草,这是做梦呢?怎么梦见龙——不对,没有龙须而有剑眉,这是一头蛟?!”   云松看他醒来立马将他给扔了出去:您自求多福吧您!   蛟龙蓝小黑俯冲而来,云松跳起直接站到了它的头颅上。   半年未见,蓝小黑成长许多!   看到云松站在了蛟龙头顶,一众东洋鬼子全呆住了。   钻山甲等人则欣喜若狂:“老大,你太牛逼了!”   云松扎马步指向一艘火轮咆哮道:“干它!”   他指向的是空桑等人旁边的火轮,空桑所在的显然是旗舰,上面人员能力会更强、战力会更高,他担心蛟龙没法很快的拿下这座舰船。   此时他需要继续震慑对手。   所以他得尽力展现蛟龙的彪悍,不能让它陷入苦战。   蓝小黑腾身而起,水浪高耸,它那庞大威武的身躯从中飞旋,以黑云压城之威势砸向那火轮。   火轮上的人颤颤发抖,纷纷大叫着施展神通来应敌。   蛟龙没有硬上,它腾空而起突然缓缓伸长脖子,大嘴张开一道黑水如激流般喷涌!   黑水如暴雨泼洒。   火轮上这些人顿时被浇了个雨露均沾!   然后凄惨的叫声响起。   他们扔掉武器在船上翻滚,而船上钢铁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   一艘火轮,就此倾覆!   云松大受震撼。   蛟龙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大吗?   那真龙的战斗力又得多么恐怖?   蓝小黑的突击速度极快,这个过程耗时很短,其他人甚至还没有摆脱蛟啸带给身心的震撼,他们刚回过神来,一艘船就被毁灭了……   于是他们再次呆若木鸡!   云松意气风发指向岸上咆哮道:“我的宝贝儿,去干死他们!” 第193章 嬴无忌   蛟龙长尾在水中甩过。   大浦江在白银口的江面便是一阵惊涛骇浪!   浪花冲霄而起。   蛟龙破开水面轰然冲向江畔。   江畔的东洋武士们屁滚尿流的后退,一时之间哀嚎遍野!   云松死死抱住蛟耳。   他俯瞰东洋武士们狼奔豕突之惨状顿时满心欢喜,忍不住的咆哮道:“草!你们怎么不追了?继续追我啊!”   慌乱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之前在一起的徐杰。   云松之前刚感叹了双方一别再无相见日,结果仅仅一个时辰,他们又相见了。   蛟龙冲上江岸,就跟失控的卡车冲进了汇聚的人群,当头几个逃跑不及的武士全被撞飞起来!   肢体破碎!   人都用不着落地,飞起来后就碎了!   也不用收殓了,这就是让乐高积木工程师来了也拼不齐全。   徐杰混迹人群惊恐逃窜,蛟龙以火车脱轨的架势碾压了一圈,然后他就不见了……   火轮上的空桑上前一步大叫道:“师兄!蛟龙、大浦江的蛟龙又出现了!”   空猎无法再保持一直以来的威严做派,他呆呆的说道:“小犬家当日来大浦江祭祀家神被蛟龙给吞噬,就是这条蛟龙干的吗?”   “它是哪里来的?它为何不入海呢?大浦江如此污浊,它怎么会在这里停留如此之久?为什么?为什么!”   空桑说道:“师兄,我们不是蛟龙的对手,还是先撤吧!”   火轮上有人悲愤的叫道:“上次杀害我们鹤羽宗小犬家人的蛟龙就是它吗?那我跟它拼了!”   他抽出腰上的短刀在额头上划了一记。   伤口极深,直接割到了脑门颅骨。   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他的脸变成血脸!   这人又撕开衣裳,他的胸膛有一尊双角六目恶鬼在呲牙咧嘴,随着鲜血落下,这恶鬼的眼珠子往两端转了转,随即从他胸膛窜了出来。   恶鬼出来后张开嘴一吸气,这东洋人额头冒出的鲜血全进入了它嘴里,它饱饮鲜血更加凶残邪恶,随着它扭头它看到了蛟龙。   然后愣住了。   嘴里的鲜血都咽不下去。   这人抽出武士刀厉声道:“六目鬼王,请带我去杀了这条蛟龙,拜托了!”   六目鬼王回头冲他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你是疯了吗?”   这人又往额头劈了一刀。   六目鬼王惶恐叫道:“活着不好吗?”   这人坚定的叫道:“鹤羽家的荣耀,由吾辈守护!”   六目鬼王哀鸣一声后背冒出两个肉翅,它腾空飞起,用猴爪般的双脚抓起鹤羽家武士向岸上飞去。   它飞的很慢。   但却成功的吸引了蛟龙的注意力。   随着它飞起,正在岸上横冲直撞的蛟龙猛然回头,它眼睛跟汽车大灯一样发光,身躯拍地回到水中,借水势腾空跃起扑向六目鬼王。   六目鬼王双翅飞快拍打带起寒风,它张开嘴发出尖叫声,声音冲击空气竟然形成震荡波!   然后蛟龙张口回了一声长啸,六目鬼王转身就要跑。   但是哪里跑!   蛟龙从水中飞起张开巨嘴吞了上去,将六目鬼王连同那武士一起吞了下去。   吃掉六目鬼王它注意到了面前的火轮,顿时劈风斩浪飞扑上去。   空桑绝望的骂道:“鹤羽宗的马鹿!我草你祖宗!”   空猎双手结印猛的一声大叫:“虚空佛手现!”   夜空中金光突显,一只巨大的手掌劈空而来。   这时候岸上响起一声长啸:“我泱泱中华,岂容你东洋小鬼作祟!”   轰鸣声陡然出现。   云松诧异扭头,看到几匹黑马拖着一辆辆黑色战车杀到,战车上矗立着一尊尊面无表情的战将!   黑马踏江而行,战将们纷纷举起手中长槊往后扭腰随即将之甩出——   十几支长槊冲着金色大手飞出。   二者相撞,长槊断折、大手碎裂!   空桑见此大叫道:“嬴无忌!原来是你!炮手准备!”   蛟龙已经扑到了他们船头!   空猎身影闪烁,双手双持武士刀。   他拧腰转身旋转起来,双刀外展行如旋风!   “快刀旋风斩!”   刀锋带起刀风,蛟龙探头撞上后竟然被砍断两片面颊甲片!   蛟龙愤怒张开嘴撕咬。   船上更多式神出现。   云松变为野城隍厉声道:“何方妖魔在我中华大地竟敢放肆?你等都是被人驱使的可怜鬼,还不快快觉醒过来,我允许你们翻身做主人!”   “给我反击操控你们的人!”   他的野城隍等级太低或者说修为太差,而船上的式神等级都很高,并没有像之前箐口出现的那些弱鸡式神一样被他给策反。   不过野城隍的命令让它们本能的陷入迟疑。   而蛟龙趁这机会张开口喷出毒雾又撞上火轮船头,将一艘火轮给撞的在水中剧烈摇晃!   两旁火轮上的迫击炮手惶恐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也迟疑了,他们不知道该去轰炸谁!   若要轰炸蛟龙,可蛟龙与旗舰纠缠在一起。   若要轰炸岸上新出现这一行人,可岸上的人与他们的武士厮杀在一起,一旦开炮会伤及自己人。   他们求助的看向空桑,空桑无暇他顾。   他扔出佛珠,佛珠落地化作金光小人围攻蛟龙。   而岸上又有黑马拖曳战车踏水杀来!   空猎被蛟龙撞的倒飞在甲板以至于七窍流血,但他终究修为高深,立马站起摔刀而伸手结印诵读佛经。   随即他身躯冒出红芒,整个人跟吹气一样膨胀起来变成一尊怒佛。   衣衫被撑碎,夜风吹荡飞入江中。   他身躯露出结实蛮横的肌肉线条。   云松看了惊叹。   好一条大鞭。   蛟龙探头撕咬,空猎双臂挥出顶住蛟首咆哮道:“给我滚!”   气浪以他的双手和蛟口为中心向四周席卷。   蛟龙不能向前,而剧烈摇晃的火轮更是摇的厉害,简直要侧翻了!   云松抽出霰弹枪冲着空猎就是一枪轰出。   空猎浑身红芒巨震,但竟然挡住了子弹!   云松继续开枪!   我看你能挡几枪!   形势危急空猎双目赤红,他深吸一口气猛的奋力推蛟口而借势往江水中跳去。   就在他要落入江面的时候,江面忽然又有水浪绽放接着一个人影倒踢出来:   “看胡爷我魁星踢斗!”   胡金子从水中杀出,一脚倒踹在空猎胸口将要入水的他给踢得倒飞起来。   蛟龙随即杀到,张开大嘴‘逛吃’一下子咬了上去。   红芒溃散,空猎一声惨叫而断为两截!   云松换枪冲着火轮扫射。   他准备了足够多的弹夹,驳壳枪切换为连发模式当冲锋枪使,将船上的阴阳师们扫的惨叫不止。   子弹扫过,这些人跟被镰刀割过的麦子一样齐刷刷的矮了半截!   空猎一死,大和神道教的队伍便彻底溃败了,到处都是‘掌教已死’的叫喊。   云松以为他们会喊着‘给掌教报仇’来冲上来赴死,结果这些人接着喊‘大家快跑’……   看着跳水的、跑路的身影,云松一头雾水:说好的武士道精神呢?   但他们无处可逃。   水下有蛟龙。   蓝小黑在江中疯狂翻腾,接二连三的有人被甩出水面——他们出水之前就已经死了。   岸上从四面八方有人杀出来,干脆利索的将大和神道教安置在陆地上的武士们给分割包围又斩杀。   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云松看向岸上。   他看到了熟悉的苏仲生。   也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便是他名义上的干爹、嬴氏当代的家主嬴无忌!   嬴氏人手充足,迅速控制了局势。   云松对他们大为忌惮,便琢磨着怎么能跟蓝小黑商量一下,让蓝小黑蛰伏于水下给自己当个助力。   蛟龙实在太彪悍了。   要是他能有蛟龙做宠物就好了,九州虽大虽险,但他无不可去之处!   他正在思索呢,蓝小黑杀入水中清理了大和神道教的教徒后猛然一个猛子扎到了河底。   之后河面上又是波浪翻滚,顺着江流向大浦江出海口翻滚而去。   蓝小黑来的突然。   走的更突兀!   云松看呆了:大哥你别走,好大哥你带带我,咱一起走啊。   但他走不了。   苏仲生热情的对他招手喊道:“九少爷快上来,这么冷的天你泡在水里做什么?现在陆上已经安全,你快回来。”   云松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没法拒绝,大笨象等人跟嬴氏护卫混在一起,说好听点他们被保护起来,说难听点他们被控制了起来。   他浮水上岸,立马有人送来一个大氅。   云松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换上干燥的大氅,确实很舒服很暖和。   嬴无忌向他走来。   这是一个很有派头的中年人,剑眉星目、红唇黑须,身材魁梧但不粗野,而是颀长结实,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   寻常接触时候他是利剑归鞘,朴实无华。   而先前指挥手下人围剿武士时候,他是利剑出鞘,杀气腾腾!   嬴无忌走上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小九,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云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疲惫的摇摇头说道:“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苏仲生说道:“那九少爷请先行回府,夫人已经在府中等候你了,你的房间更是日日有人打扫,一切保持原样。”   云松又摇摇头。   嬴无忌温和的说道:“你如果不想回家那便不需回家,天下之下,好男儿当走四方,不过你记住,你家就在那里,当你疲惫了受伤了,随时可以回家。”   “正如老苏说的那样,你的房间日日有人打扫,任何时候回去都是你熟悉的样子。”   云松说道:“苏先生没跟你说吗?我已经……”   “你永远都是我和你娘的小九。”嬴无忌接过他的话说道。   语气温柔且温情,让人听了忍不住的心里感动。   可惜云松不是个人。   他暗道我又不是没有亲爹娘,用得着永远是你们的谁吗?   他挥挥手示意钻山甲等人撤退。   苏仲生忍不住说道:“九少爷,你不先去见见夫人吗?老爷和夫人得知你回到沪都,可是第一时间就从西域返回了!”   嬴无忌也说道:“小九,你该去见见你娘的,她为了找你走遍了半个华夏,之前她听人说你在西域食人荒漠出现过,特意带我去了食人荒漠风餐露宿两个月!她很想你!”   云松摇头说道:“我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嬴无忌短暂的沉思,又问道:“小九,先前那头蛟龙是怎么回事?”   云松说道:“我不知道,我在大半年之前曾经救过它,但不知道它竟然来到了大浦江并且在今夜帮我一把。”   嬴无忌说道:“不是它帮你,是它背后的人帮你,不管它来的时候还是离去的时候都有人以龙角笛给它发出了信号。”   云松愣了愣。   是这样的吗?   难怪这蛟龙出现的如此及时!   听嬴无忌说起‘背后的人’,他猜测这人应当就是一直跟着他的神秘人,可他对这个神秘人的身份满头雾水,一点不清楚。   嬴无忌没有再问下去,他便带人离开。   他所到之处,嬴氏护卫迅疾让开。   这些人看起来有点怕他。   胡金子在水里喊:“哥哎哥哎,你等等我,你们怎么不管我了?”   他一手拎着一个阴阳师出水,嬴无忌摆摆手,立马有护卫上去接走阴阳师。   这时候胡金子诧异的看向嬴无忌说道:“咦,我们是不是见过?我看你有些面熟。”   嬴无忌微笑道:“哦?这位兄弟怎么称呼?说来有些失礼,我对你印象不太深刻。”   胡金子没接话,挠挠头便跟着云松离开了。   他追上云松问:“哥哎,今晚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出现了蛟龙、突然又是一场血战?”   云松叹气道:“一切都得从你跟玄机老头待在一起说起。”   胡金子诧异的问道:“对,老玄机呢?”   云松干脆利索的说道:“被我弄死了。”   他拿出要饭朱门送来的信纸给胡金子,胡金子对上面的内容表示茫然。   这样云松就明白了。   一切都是玄机老头搞的鬼。   他接近胡金子的最终目的是取自己心头血,本来他可能没想着这么着急的对付自己,但他发现大和神道教要抓自己,而且这些人已经下手了。   难怪徐杰今晚一定要找他去见所谓的晚娘母子,估计他们要去的地方也是个陷阱,大和神道教的陷阱。   玄机老头知道这件事后决定抢先下手,他迷晕了胡金子,找人模仿胡金子笔迹写下了求救信,将自己强行从大和神道教的陷阱中拉出来,拉入他的陷阱中。   结果大和神道教这边不好对付,他们得知云松去找玄机老头的麻烦后便更改了陷阱,改成从大浦江和岸上包围玄机府,想在玄机老头后面玩个黄雀在后。   他们又是枪又是炮、又是武士又是阴阳师,本来这力量足够强大,云松尽管有多个鬼身但要想从他们包围中脱身也不是容易事。   可谁都没有料到。   大浦江里头有蛟龙,而且这蛟龙还来帮了云松一把!   至于后面出现的嬴氏……   云松觉得他们出现的很耐人寻味。   大和神道教不可能不知道他云松与嬴氏的关系,他们既然要对付他,那不可能不跟嬴氏通气吧?   嬴氏可是沪都的地头蛇!   即使大和神道教可以仗着沪都市长钱斗海的支持而不把嬴氏放在眼里,那嬴氏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出动大量人员抓云松的消息。   还是那句话,嬴氏是沪都的地头蛇。   可是嬴氏这边没有给云松告警……   虽然他们最终出现给了大和神道教致命一击,但这事是给云松雪中送炭吗?   云松觉得这是锦上添花。   他有理由怀疑嬴无忌早就回到沪都,今夜他带人来到白银口的目的不是对付大和神道教,而是对付他云松!   只是蛟龙的出现打歪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知道有蛟龙相助云松不可能被人困住,于是改成从大和神道教后头捅刀子以示好云松。   蛟龙是变数。   如果蛟龙不出现,云松不知道自己最终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形。   他们回到箐口。   箐口处处黑暗、一片阴沉。   这片城区迅速的颓败衰落了。   云松回到家里,家里也是处处黑暗。   田芳母子不见踪影。   戊尉也不见踪影!   只有阿宝搂着令狐猹在呼呼大睡。   云松吃惊,他问大笨象道:“你走的时候……”   “我去找乔守信的时候,他们还在家里。”大笨象慌张的说道,他知道云松要说什么。   胡金子在路上已经搞清楚一切,他问道:“他们会不会被谁给抓走了?被老玄机或者大和神道教给抓走了?”   云松摇头道:“肯定不是,如果他们是被人抓走了,那阿宝岂会睡得这么香?”   他看向令狐猹。   令狐猹没有乱撒尿,这也证明并没有强人进入宅子,否则它早被吓尿了。   大笨象又去田芳房间搜索一通,出来后他摇头道:“确实不是被人抓走的,他们母子的行李都没了,应当是主动离开的。”   云松愣了愣,然后气的一脚踹倒了椅子:“这娘们好深的心机,咱们都被她给耍了!”   “她肯定知道徐福一些秘密,但就是不告诉咱们,她自从离开筑城就很不对劲,结果我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大笨象和胡金子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满头雾水。   云松叫道:“田芳这婆娘可是做过大帅姨太太的人,还记得当初余金宝杀了鹿敬天后她说过什么吗?她要她那傻儿子去杀了余进宝,然后以此为机会扶儿子上位做大帅!”   “但你们想想咱们离开筑城后她是什么形象?就是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母亲!这怎么可能嘛!”   “她肯定早就在等待一个摆脱咱们的机会了,今晚咱们全员离开被她抓到了机会,她一定是去找徐福等人了!” 第194章 亡命海   听过云松的分析,胡金子和大笨象恍然大悟。   胡金子也跟云松一样气炸了:“老子纵横江湖一世英名竟然让一个老娘们给毁了!”   大笨象安慰他们道:“起码田芳没有在暗地里害咱们,也没有对阿宝和令狐猹下手。”   云松冷笑道:“她敢吗?她跟我在一起又不是一天两天,自然已经摸清我的脾气。”   “她当然知道如果只是她们自己离开,我哪怕找到她们也不会伤害她们,可一旦她们动了阿宝和令狐猹,那我会追她们到天涯海角!”   “她们只是去找自己人了,而不是想再与我们为敌!”   胡金子挠挠头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她们离开的时间不久,顶多几个时辰,咱们还能找到她们吧?”   大笨象摇头说道:“未必,田芳是个聪明人,她既然决定甩脱咱们,那自然是有周密计划的,咱们应当暂时找不到或者追不上她们了。”   钻山甲听到他们的话后忍不住开口:“这不一定吧?我大哥可是嬴氏的少爷,如果请嬴氏出手调查的话,查到她们三个人不难吧?”   “就是,”翻天猿附和,“她们三个只有一个正常人,另外俩一个大的疯子一个小的傻子,而这个正常的还是女人,所以深更半夜她们能跑到哪里去?”   云松叹气道:“问题是,那个戊尉真的是疯子吗?”   沙老大说道:“九少爷,他肯定是疯子,这个我帮你确定过的,你信不过自己的眼光也要信得过我的眼光。”   云松无言以对。   这话说的可是到头了弟弟。   他拖了一张椅子坐下,分析道:“她们肯定是去找徐福等人了,排教一直在追查徐福等人的信息,所以要找徐福,其实只要问问排教即可。”   钻山甲击掌道:“老大你说的太有道理了。”   胡金子斜睨他道:“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哥要找啥,你有道理个鸡脖子!”   钻山甲不服他,便怒目道:“你还有脸在这里叽叽歪歪?如果不是你让人给迷晕了,这娘们能跑的了吗?”   打蛇打七寸。   胡金子一下子没话说了。   他心虚的挠了挠下巴嘀咕道:“谁知道老玄机竟然给爷们演戏?这老货真不是个东西啊。”   其他人冷笑,大笨象嘀咕道:“还说自己老江湖呢,不如叫老翻车!”   胡金子涨红了脸,争辩道:“这次是偶然,是我轻信他人,这怎么能叫翻车呢?”   云松摆摆手道:“行了,都去歇息吧,反正田芳她们没有伤害过咱们,她们离开就离开吧。”   “说起来她们离开了也好,”大笨象安慰他,“这三个人其实就是累赘,带着她们只会拖累咱们。”   云松说道:“沪都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先好好休息,然后回头找时间我跟排教联系一下,咱们去海上瞧瞧。”   一听这话,钻山甲有点心虚:“要到海上去啊?我听说海上可危险了,有吞舟之鱼、有拖船入海之巨蛇,还有特别大的海浪和海龙卷……”   云松拍拍他肩膀说道:“你们可以留在沪都,我会找人招待你们,现在我在沪都应该是有几分薄面的。”   钻山甲听到这话便挺起胸膛:“大哥你这是看扁我了,我们认你做大哥,自然要跟着你闯荡江湖的,海上虽然危险,但爷们不怕危险!”   众人纷纷慨然应诺。   云松无奈了。   这下子队伍倒是壮大了。   他不急着去追田芳,因为他知道追不上。   田芳是个狠女人,狠起来想要连杀两任丈夫的女人,只是他们在一起后,她立马变成了个朴实简单的妇女,让云松下意识忽视了她曾经做过的事。   这种人做事从来都是谋而后动,从她谋划对付鹿敬天就能看出来。   她隐忍十年,最后若不是碰到了段位更高的金青山,那整个鹿家军都要被她收入囊中。   而金青山能获胜靠的也不是正面赢了她,他靠的是遗皇族中民朝李氏的力撑。   如果当初田芳也有遗皇族力顶,那鹿家军最终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所以她既然选择带着儿子和一个疯子离开云松,自然有信心让云松追不上。   云松也没必要非得追她,第一他不确定田芳是不是真有徐福的可靠信息,第二他还有排教这步棋可以走。   恰好后面几天寒潮忽至,云松便躲在箐口煮火锅避寒流。   冬天真的来了。   这种天气不适合出海的。   云松在犹豫要不要待在沪都猫个冬,这个时代的沪都还是很有风情的,他一直想去四马路、百乐门等地方挑战一下自己的软肋,却一直没有机会,这事其实挺遗憾的。   连续涮了五天羊肉火锅,云松没去找排教,倒是排教来找他了。   排教来找他是张飞鲨的意思,张飞鲨说上次云松帮他们找到了镇教宝船青龙獠上的一些阴沉木,这是帮了大忙,所以他要宴请云松以表感谢。   云松欣然应允。   排教掌教请客,那自然是在大饭店里头。   而且得是最大最好的饭店。   沪都是个好地方,轮轨交通,总辖中外,商贾云集,文化荟萃,这种地方自然汇聚了全国各地的风味美食。   张飞鲨在沪都顶级饭店浦江大饭店请客。   云松是见识过地球上五星级酒店的男人,而且没少去——他以前干过代驾,经常在五星级酒店门口接单。   所以浦江大饭店虽然装饰奢华、建筑大气,但他不放在眼里。   这年代的建筑跟基建狂魔的手笔不能比。   从他下车开始,排教几个大佬就在房间窗户口默默的关注他。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排教军师杜正行皱眉道:   “掌教,你说你怀疑这个人不是嬴氏九太保里头的煞星太保,可现在来看他没什么问题,你看他来到这饭店的时候多风轻云淡。”   “不错,根据咱们的监察,他自从来到沪都还没有来过浦江大饭店,如果他不是煞星太保云松,那他应当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着也得露出一些惊叹吧?”一个粗壮结实的汉子说道。   旁边的一个黑的跟尼哥一样的汉子说道:“周堂主说的没问题,云松以前最喜欢在这里吃饭了,所以他既然来了这里后表现的风轻云淡,那他应当没什么问题。”   张飞鲨皱眉道:“不应该,他肯定有问题的,待会你们听我与他聊天就会发现这点——嗯,待会我会尽量拖着他胡诌八扯一番,你们仔细观察他。”   他们坐下喝茶,不多会后响起敲门声。   立马有温柔俏丽的侍女上去开门。   云松进门,侍女便伸手去接他的外套。   他一时有些不习惯这种服侍,便道了声谢,脱掉衣服交给侍女。   张飞鲨等人起身相迎,笑容满面。   两人客气几句,张飞鲨给云松介绍了一下,他在长乔村的时候已经见过杜正行,于是张飞鲨额外给引荐了另外两人。   这两人自然是排教实权高层,一个叫周病已,是排教传功堂堂主,还有一个叫孙莲子,是排教外事堂堂主。   云松与两人相见,两人对他赞不绝口:   “九少爷是英雄出少年,大和神道教气势汹汹、野心勃勃的想来咱们沪都撒野,结果却让九少爷给连根拔除了,痛快、痛快啊!”   “九少爷之能,实在是超出寻常人的想象,您竟然能驱动一条蛟龙?孙某人海外海内跑过许多地方,自诩见多识广,但也没见过有你这般能耐的人。”   张飞鲨笑道:“九少爷的能耐自然是极大的,你们不必拍他马屁,否则岂不是让九少爷小瞧咱们排教?”   云松拱手道:“不敢不敢。”   张飞鲨主持说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他借着这话题介绍说:“沪都自从通商开埠,各地商贾云集,华洋杂处,豪门巨室,他们有的是钞票,但求一恣口腹之嗜,花多少钱都是不在乎的。”   “这种情况下,全国各省珍馐美味在沪都一地自然集其大成,真是有美皆备。”   “所以九少爷想要吃点什么菜?今日我们排教做东感谢您的相助请您不要客气,随便点菜!”   云松低调的摆手:“掌教大人客气了,您随便安排吧,我对美食并无太多追求。”   张飞鲨说道:“随便安排吗?这可就难倒我了。”   他沉吟一下,问道:“谈到饮食,你们嬴氏曾经经略过的北平是累世皇都,上方玉食,自然萃集大成,珍错毕备。”   “但咱们华夏有句老话,说‘食在羊城’,这正所谓红棉饮馔,羊城烹割,这羊城美食精致细腻,更值得尝上一尝,九少爷,是吗?”   云松说道:“掌教大人所言极是,确实是这样。”   他以为就是要吃广味了,结果张飞鲨又说:   “沪都的饭馆最早是徽菜的天下,继而苏、锡、昆、常各形成一股力量,有所谓本地帮崛起。后来淮扬帮的菜在前朝皇室的支持下驰誉全国,来到沪都后也发展的很好,那么要不然咱们吃徽宴或者淮扬菜?”   云松觉得莫名其妙,你来请客不应该早就准备好了酒宴风格了吗?怎么现在还要问风格?   他说道:“掌教大人做主就好,我是客随主便。”   张飞鲨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吃羊城菜。”   云松欣然道:“好的。”   张飞鲨给他介绍道:“自从我天国开了海禁,天生擅长做买卖的羊城人在沪都的势力是日趋雄厚啊,他们饮食讲究清醇淡雅,不像沪帮、扬帮的浓厚油腻,委实受人欢迎。”   “可是,现在已经入冬了,入冬再吃羊城菜好像又不合适,终究过于素雅,不够暖人心脾,给人进补。”   云松无奈的说道:“那依掌教大人的意思呢?”   张飞鲨说道:“依我的意思,咱们今天吃能进补的羊城菜、吃能让人吃进肚子后感觉身体暖洋洋的羊城菜!”   云松说道:“这主意好,那么具体吃什么呢?”   张飞鲨拍板说道:“打边炉怎么样?”   云松想要叹气。   打边炉这东西他自然知道,这是广式火锅。   他最近在家里一个劲吃火锅,吃的尿酸一个劲起飞,然后今天来了大饭店继续吃火锅?   但他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和精力了,就强行忍住要叹出口的这口气说道:“好!”   结果张飞鲨竟然还要叨叨!   云松不能忍了,赶紧说道:“就吃打边炉,天寒地冻咱们围在一起打边炉,再配上一壶热酒,这真是不亦乐乎!”   杜正行打了个哈哈说道:“此言大善,掌教,就这样吧。”   火锅送上来,配菜也送上来。   这时候云松便切入主题:“掌教大人,非常感谢您今天的宴请,恰好我有点事想咨询于您,不知道您是否方便告知一二。”   张飞鲨说道:“九少爷但问无妨。”   云松正色问道:“请问排教对盗走你们青龙獠的徐福一行人了解多少?”   一听这话,张飞鲨立马额头暴青筋。   他们的镇教宝船被人给拆解,这就跟踩着他们脸往嘴里撒尿一样,侮辱人到家了!   张飞鲨怒道:“了解的不多,这伙人很是神秘,他们不知道来自何方,以一支船队先抵达了应天一带,穿着古朴、口音奇怪,就跟一群古代人一样。”   “后来他们来到了沪都,好像来找什么东西……”   “龙脉?”云松问道。   张飞鲨说道:“不,他们确实在找龙脉,但来了沪都后并非在找龙脉,总之他们在沪都驻扎之后,一群人分散开来外出寻找了龙脉。”   “他们这些人修为不差,神出鬼没,我联系各方好友也没有查到他们在寻找龙脉过程中的太多讯息细节,只知道他们去过秦岭、昆仑、关外、西域等地方。”   “大约两年之前吧,他们忽然先后暴毙在住所之内,这事本来引起过一时的轰动,特别是各家遗皇族都注意到了这事,毕竟大家伙都在找龙脉。”   “就在大家伙被他们暴毙之事吸引的时候,他们竟然死而复生,并且趁机偷了我们的宝船!”   “这些婊子养的动作极快,等我们反应过来后他们就跑了,跑海里去了!”   “之后他们消息便消失在海上,我们排教百般调查才知道,他们去了东瀛的亡命海!”   “但具体在亡命海的什么地方便不清楚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在夜晚出现,白天会消失在海上,我曾经联合海上的朋友围剿他们,却屡次没有所得。”   “有时候明明将他们围住了,但他们又会消失——我们是真的将他们给团团包围了,除非他们能飞天或者入海,否则早就应该被我们抓获!”   说到这里,张飞鲨气的捶桌子。   孙莲子叹气道:“这两年里我们排教为了调查这些人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不尽其数,所得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这事委实让人憋屈。”   周病已也说道:“一直到现在我们都在亡命海一带保留了许多精锐弟兄,只求有朝一日能找回青龙獠,现在来看,希望渺茫!”   “船都让人拆解了,即使找又能找到什么呢?”张飞鲨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听着他们的话,云松反问一句:“亡命海?这是什么地方?”   张飞鲨说道:“一片能要人命的海域。”   “那片海域古怪玄奇,神秘莫测,附近有多个海岛,岛上百姓死后会将尸体送入那片海域,相传人死后进去其中可以投胎转世。”   “不过我看这是瞎说,投胎转世绝无可能,要横死海上倒是可以,那地方常年有飓风暴雨,水下多有吞舟大鱼,十艘船进去,能有五艘船再出来就了不得了。”   杜正行说道:“更相传那海域有鬼船飘荡,我们有一艘船失踪在附近,后来再找到它的时候,船体安然无恙,可船上兄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候汤汁翻滚,热气蒸腾,侍女便上来给他们下肉。   张飞鲨又招呼云松说道:“先不急着吃肉,尝尝他们的瓦钵腊味饭。”   孙莲子赞叹道:“不错,别看浦江大饭店不是有名的广味饭馆,但这里做烧腊的大师傅是东家请来的第一把高手,选肉精细,制造严格,咸中微甜,甜里带鲜,用来做成瓦钵腊味饭后着实让人食欲大开。”   云松吃了一小碗饭,确实味道可口,是他以前不曾吃过的美味。   张飞鲨给他夹了一块用鸭肠捆好的腊味,招呼道:“再尝尝他家烧腊中的鸭脚包,这绝对是下酒的优选,鸭掌只只肥硕入味,中间嵌上一片肥腊味,配烧酒简直不要太美。”   云松被他搞的有些犯糊涂。   这什么情况?   张飞鲨怎么跟丈母娘似的一个劲在吃上关心他?难道这菜里有毒他们想要害他?   但这不可能,四个人吃的也很嗨皮,而且他们没有害云松的动机。   云松的重点是询问徐福等人和打探亡命海的消息。   张飞鲨给他介绍了一番,然后猛的问道:“九少爷,你不会想要去亡命海吧?我劝你不要有这个想法。”   云松好奇问道:“为什么?”   张飞鲨苦笑道:“因为你驾驭蛟龙斩杀了大和神道教太多的人!亡命海一带是大和神道教的地盘,你若是去了,岂不是自找麻烦?”   云松倒是不在乎:“就凭他们?”   杜正行想劝说他,孙莲子抢先说道:“九少爷有蛟龙相助,大和神道教在他面前,与土鸡瓦狗有何区别?”   云松说道:“可是要出海需要一艘好船,请问排教能不能协助一二?”   张飞鲨一愣。   我擦,来薅羊毛的?   云松赶紧补充:“掌教大人放心,我去亡命海是找徐福等人,只要我能找到他们,一定帮你们找回青龙獠!”   张飞鲨沉吟道:“那我先谢过九少爷了,九少爷想找一条去亡命海的船的话,那本教这些船可不够看,有一条船或许适合你的需求,但不知道你能不能驾驭的了这艘船!” 第195章 踏浪船   沪都是大港口、多码头,这里船舶众多。   但张飞鲨给云松介绍的这艘船却不是在沪都,而是在甬城。   或者说这艘船曾经在沪都,如今在甬城。   他将这艘船的来历与过往细细说了出来,道:   “这艘船是木帆福船,不是当下流行的火轮船,它规模不大,却相传有海神保佑,航行于风暴中,视滔天巨浪如履平地。”   “不知道九少爷可了解前朝十二神船?它便是十二神船之一,叫踏浪船,前朝被革命军给推翻,这十二艘船落入各地军阀和民间之手,我们的青龙獠便也是其中之一。”   云松疑惑的问道:“青龙獠不是你们排教的镇教宝船吗?前朝被推翻到现在才多少年?朝廷的十二神船怎么成了你们的镇教宝船?”   张飞鲨讪笑道:“实不相瞒,青龙獠的确是我们排教一代代传下来的镇教宝船,但我现在说的青龙獠不是被徐福盗走的那一条,而是十二神船之首的青龙飞天神船。”   “朝廷倒下后,十二艘神船被瓜分,本教便得到了其中一艘,叫做青龙飞天神船。”   “前两年青龙獠被盗,本教不能失去镇教宝船,便将青龙飞天神船换名为青龙獠,让它成为新的镇教宝船。”   云松恍然。   这是个冒牌货。   张飞鲨继续说道:“这十二神船各有神奇,踏浪船能破海浪,这对于出海远航最是有效。”   “所以这艘船最早时候被海运巨头蓝水兴给搞到了手,他们拥有了这艘神船自然欣喜若狂,用它来出海跑远洋。”   “踏浪船名不虚传,它也不负众望,最早落到蓝水兴的五年里它去东洋下南洋跑西洋,那真是兢兢业业、屡立奇功,帮助蓝水兴商号赚了好些银元。”   “可是之后它出事了,有一次它所跟随的船队在海上遇到了海贼,船队大量人员被杀,踏浪船仗着灵活性与海贼进行周旋,却没法摆脱海贼,眼看最终免不了船被扣押、人被屠杀的结果。”   “船老大见此便下了狠心——根据后来抓到的海贼说,船老大带人将船上人全杀了,用人的血抹遍了船内每个角落,最终自己也自尽在船上。”   “当时海贼登船被吓一跳,他们没想太多将踏浪船一起带回了巢穴所在岛屿,结果当天夜里岛上海贼忽然营啸了!”   云松惊讶的问道:“真有营啸这种事?”   营啸是华夏古代军营中的一个古老问题,就是说军营中忽然因为一个人的惨叫或者一声巨大的异响,然后全军崩溃,失去理智、互相残杀!   云松也只是在地球上的影视剧里看到过,所以不知真假。   根据科学解释,由于古代军队的环境高度封闭,人员高度集中,纪律又严苛无比,所以军营——特别是处于交战状态中的军营里,上至统帅下到士兵每一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   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   这样长期以往,士兵们心理状况自然容易出问题,一个个精神紧绷就跟野外的兔子一样,往往一点不合适的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崩溃。   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营啸的直接结果就是军队指挥官在瞬间失去对部队的控制力,军队乱成一团、杀做一团,异常残酷。   听到云松发问,几人一起看向漆黑的孙莲子。   孙莲子喝了口酒后低下头说道:“确实存在。”   周病已说道:“老孙经历过营啸,他借着营啸机会离开部队,进入了我们排教。”   这番话勾起了孙莲子的回忆,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说道:“这件事很玄乎,真的是玄乎,我当时恰好领着兄弟在守夜,所以才能保住命。”   “我听的清清楚楚,当时就是一个大嗓门的士兵在睡觉中喊叫一声,他可能是做了个噩梦,总之这一声喊叫乱了套,弟兄们忽然抓起武器起身厮杀,彼此厮杀……”   杜正行拍拍他肩膀给他夹了一片鱼肉:“多喝酒,这事情已经过去了。”   孙莲子举起酒壶直接灌了下去,胸口起伏的厉害,心情波澜动荡。   张飞鲨说道:“我还是继续说吧。”   “海贼岛上也乱成一团,他们呢自相残杀,岛上血流成河,只有少数机灵的联手登船得以逃离海岛。”   “巧了,这些海盗一共控制了两艘船,其中一艘就是踏浪船!”   “后来两艘船出海避风头,准备等营啸结束再回去。”   “结果踏浪船开始出事!”   “那艘船脱离了他们掌控,船上的海盗开始自杀,一个接一个的自杀!”   “另一艘船上的海盗就询问怎么回事,可是那些海盗不说话,就是一个个的自杀。”   “当时场景不是我说的这么平静,肯定很是诡异,因为那些凶残成性的海盗被吓到了,竟然抛弃这艘船逃之夭夭了。”   “而这艘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回到了沪都!”   “当时商号还不清楚它的遭遇,因为它回到沪都的时候安然无恙、干干净净,所以压根没人会想到它上面曾经死了那么多人、甚至每一寸船体都涂抹了鲜血。”   “后来没多久,有海盗被抓捕归案承认了他们做的事情,从此之后,这艘船再出海就开始出事了!”   “谁也不知道它上面都发生什么事,总之不管它怎么出海,回来后都是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云松皱眉:“这么邪门?”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就是这么邪门,踏浪船可是前朝宫廷神船,蓝水兴商号不敢保存在手了便对外低价出售,我们排教也对它感兴趣来着,但我们派人上船一趟后就放弃了这事。”   “为什么?因为我们的高手上船后便会陷入一场噩梦,梦里他们航行在血海中,血海飘起血雾,雾里人影憧憧并反复的说一句话——”   “死吧!都死吧!”   张飞鲨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下,谁敢碰这艘船?于是它便被搁置下了,没人接手,也没人敢上船,它后来便停留在了最后一次靠岸的地方,甬城码头。”   云松不高兴的说道:“这船这么邪门,你还介绍给我?”   张飞鲨说道:“九少爷有常人不能触及之能耐,更有蛟龙守护,所以我想你或许能解除这船上的诡异。”   “再说,如果你要去亡命海,踏浪号真是最合适的船了,亡命海上惊涛骇浪不断,只有这艘船才能安然进出!”   云松琢磨了一番,说道:“那带我去这艘船上看看,我得先看看情况。”   张飞鲨说道:“这个简单,我找兄弟带你们从水路出发,不消一天功夫,就能带九少爷抵达甬城码头。”   杜正行说道:“我家掌教给你介绍踏浪船还有一个原因,这船如今是烫手山芋,没人接手,所以你若是能解决的了船上诡异,那便可以直接开船出海,它直接属于你了。”   云松咂咂嘴道:“那我得全力以赴试试了。”   觥筹交错之间,张飞鲨就给他安排好了人员和船只。   云松道谢,当天晚上带人离开箐口。   他带上了钻山甲一行人,这些人是有用的,比如可以帮他抬棺材——   棺材里自然躺着太岁爷。   太岁爷很信任云松,在他面前显露本体,而不是继续藏身地下室一圈的土地,这样是可以带走的。   钻山甲等人不知道太岁爷的存在,他们扛着棺材惴惴不安,并且一度想将棺材下葬。   胡金子说道:“别傻了,这口棺材里是好东西,相信爷们,今晚你们就知道它的好了!”   排教安排了一艘火轮送他们去往甬城。   云松迅速登船,然后苏仲生开车追到码头大叫:“九少爷、九少爷!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不告而别?”   大笨象扯着嗓子喊道:“苏先生请回吧,九少爷要去游戏人间、游历祖国大好河山,等到他在外面游累了会回家的。”   火轮轰隆轰隆的一路北上。   云松安排人员守夜,他也参与守夜。   因为他知道今晚一行人都会陷入美梦中。   而他是例外……   这真是让人心碎的事!   果然,下半夜要值守的人想耍赖,他们没有自动醒来也就罢了,当钻山甲带人去唤醒他们的时候,他们勃然大怒一度要干架。   还好阿宝被吵醒。   生气的阿宝把他们给打了一顿,让他们迅速清醒起来。   一夜之后,火轮在次日清晨停靠了甬城码头。   码头上有接到电话的排教弟子在等候一行人,杜正行将一切安排的很妥当,先给他们安排早餐,然后带他们去掏耳朵、洗脚加推拿休息,最后再去看踏浪船。   钻山甲等人表示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去码头上买了馄饨包子,又赶紧回船上要补觉。   云松大为不满,骂道:“出息!以后有的是做美梦的时候,你们在乎这一时半刻作甚?”   钻山甲等人不反驳。   现在云松在他们眼里就是神仙人物。   因为他们见识过入睡后做的美梦后,压根抵挡不了梦境诱惑,而云松却可以。   他们知道云松一夜没睡。   这让他们肃然起敬,他们被云松的意志力和自控力给震惊了!   云松留下大笨象、钻山甲带人看守太岁爷的棺材,然后带其他人去找踏浪船。   踏浪船在码头最角落处。   这地方水很浅,而且是半个死水湾子,海上飘荡着死猫烂狗和生活垃圾,踏浪船就跟它们待在一起。   从外表来看这艘船颇为壮观。   它是一艘福船,大福船。   福船是尖底海船,上平如衡、下侧如刀,底尖上阔,首尖尾宽两头翘,设计布局很有美感。   因为要出远海,这几天云松在做功课了解海上航行和船舶维修的知识,对福船颇有了解。   福船是华夏传统大船,说一声高大如楼不算夸张,以往王朝时代福船都是出国使臣官船以及水师战船的主要船型。   不过踏浪船不是其中的大船,它一共是两层,规模相对小一些,但工艺精致,云松一眼看去满心都是此船有大富贵的感觉。   这就比较奇怪了。   如果这艘船有问题的话,云松第一感觉应当是它阴森、死气沉沉,可现在来看,它沐浴在朝阳余晖中竟然非常壮美。   排教在甬城的堂主叫刘庄赢,他接到张飞鲨电话后亲自来招待云松。   云松本想跟他一起上船,结果人家看到踏浪船后便停下了脚步,然后远远的指着船说道:“你们去吧。”   见此胡金子就笑了:“不是吧,老兄弟,你不敢上船?”   刘庄赢是个稳重的人,他微笑道:“我家里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嗷嗷子女,不想拿生命去冒险。”   云松问道:“这艘船这么邪门,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拆卸它?”   刘庄赢说道:“让谁去拆卸它呢?没人敢去做这种事!”   顿了一下,他往云松身边凑了凑低声说:“其实蓝水兴商号想过拆卸它的事,他们找了拆卸工上船,结果拆卸工没怎么干活纷纷说困了,直接在船上找地方睡觉。”   “然后他们一睡不醒?”胡金子问道。   刘庄赢摇摇头:“不,他们全做了一样的梦,梦里一群浑身通红、没有脸的东西围着他们转,不断问他们一句话——”   “你们砸了我家,那我们去你们家里住!”   “船工们吓傻了,醒来后屁滚尿流不敢再待在船上。”   “蓝水兴商号的掌柜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根据我们排教打探到的消息,其实船工们做那个梦的时候,他们掌柜的也做了那个梦!”   云松听到这里汗毛立了起来。   如果这艘船上有鬼。   那么这鬼超出他想象的强悍!   不过来都来了,他只能上船去看看了。   而令狐猹的选择跟刘庄赢一样,死活不肯上踏浪船。   云松只好将它留下,阿宝不怕,但云松不能带它。   非战斗阶段带上这货只能给自己找麻烦!   从外面上福船要走绳梯。   这对云松来说小意思,他练了飞毛腿,踩着绳梯蹭蹭蹭就跳上了船只。   踏浪船整体是黑色。   这样看起来便有些压抑了。   云松伸手在船上抹了一把,手上什么都没有。   起码这黑色不是干涸的血迹。   胡金子紧随其后跳上来,他在后面说道:“哥哎,你说这船上会不会也有个太岁爷?凶残的那种太岁爷?你看它总是在梦境里办事。”   云松摇摇头说道:“不是,这艘船是下了一个诅咒,死在船上的人都被困在里面了,它算是一艘正统的鬼船,只要船上活人死光,那就是死人来开船了。”   胡金子咂咂嘴问道:“这么狠?”   云松凝重的点头。   不过这样的船反而能更好的横行亡命海,亡命海上死人多,按照啊呜给他的经验,这种海域多有水煞。   而踏浪船本身煞气重,那么便能压制海上飘荡的水煞。   他先在船外转了转。   福船向来是双舵设计,在浅海和深海都能进退自如,可以作为远洋运输船和战船。   此时从外面看,他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便决定进入船舱。   船舱是福船的立船之本,它采取一种叫做“水密隔舱制造技艺”来设置船舱,就是用隔舱板把船舱分隔成各自独立的一个个舱区,每个舱区与舱区之间密闭而不相通。   这样的结构使船舶在航行中即使舱位破损一两处,也不会导致全船进水而沉没;只要对破损进水的舱进行修补堵漏,可使船舶继续安全航行。   除此之外,福船远洋的功能主要是运载货物,在有水密隔舱的船舶上货物可以分舱储藏,便于装卸与管理。   船舱里头干干净净,还是那种感觉,并不显得阴沉,就像是一艘被人精心收拾好的二手船。   云松独自进入船舱,入耳所闻非常安静,入目所见一切皆无。   他决定变成鬼身再来查看这船的情况。   鬼身一现,他当即感觉浑身一沉!   船内四面八方都是威压!   就像是他处于一堆的镇邪驱魔的法器之中!   云松大吃一惊,赶紧又变成人的样子。   然后他便重新感觉一切如常。   如此一来他知道了,这艘船确实很不对劲!   按照张飞鲨和刘庄赢的说法,这船特别邪门,所以云松上船后哪怕看到船上挤满了厉鬼也不会意外。   结果这船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鬼影,也没有什么邪门标记物,反而当他变成鬼后发现这艘船本身能够驱鬼镇邪——换句话说,这船上不应该有鬼存在。   这不是邪了门了?   胡金子随即跟进船舱,问道:“哥哎,什么情况?”   云松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胡金子。   胡金子听完后疑惑的挠头:“这绝不可能,你看这船是普通木头做的,上面没有符箓没有法咒也没有法器,为什么能——等等。”   “咱们看到的不是这船的真身!”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   云松想起当日在凶宅地下室发现太岁爷的场景,他是掀开了墙皮后发现的太岁爷法身。   于是他立马动手开始撕扯船体外皮。   这一撕扯没有动静,好像船体上并没有贴着什么。   但胡金子抽出一把匕首仔细刮了起来,他最终挑开了一层木板,掀开木板,下面出现鲜红的纹路!   这才是船体真身! 第四卷 城阙天中近,蓬瀛海上遥。 第196章 让船   木板一开。   寒流涌动。   但得宝银钱毫无动静。   因为这不是阴气这是煞气!   煞气直冲他的脸而来,云松的修为在这股煞气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直接就躺平了。   他感觉浑身冰冷而沉重,耳畔响起凄厉的嚎啕大哭声和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胡金子抓他肩膀叫道:“走!”   他的修为比云松要厉害的多,当即请大仙上体,拖着云松便离开船舱上了甲板。   煞气追着他们往外冲。   还好此时阳光洒落,直接将煞气给冲散了。   云松有些心有余悸,道:“这船上的煞气真是厉害!”   胡金子凝重的说道:“怎么整?咱们还要收下这艘船吗?”   云松沉吟了一声果断说道:“收下它!不怕它有问题,就怕它有问题咱们看不出来,现在既然已经发现这问题了,那一定有办法能解决它!”   胡金子直接一拍大腿说道:“漂亮!哥我就佩服你这点,老霸道了!”   云松说道:“霸道吧?可你感叹就感叹,为什么要拍我的大腿?”   胡金子哈哈大笑。   两人手持利刃开始给船掀板子,从外面开始掀起,这样有至刚至阳的朝阳光芒镇压,煞气不能作祟。   板子一张张掀开,露出里面鲜红的纹路。   有人在上面绘画来着。   奇怪的是画中人全是佛道名家。   云松大概浏览,看到有白衣菩萨满怀慈悲、释迦如来背靠佛光、罗汉庄严宣法、金刚怒目镇邪,更有药王慈悲为怀、道祖一气化三清、老聃骑青牛出函谷关、八仙过海等等名家场景。   从画像内容来看没问题,难怪云松化为鬼身之后便感觉遭受镇压,原来这船上有佛道大家镇守。   可佛道大家怎么会满身煞气?   问题只能出在它的用料上,不管是菩萨还是道家天师、不管是祥云还是九色鹿,它们如今都是一个颜色。   血液一样的猩红!   云松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船上会有红色的诸天神佛?”   胡金子说道:“有些车船如果经常走险地,那它们确实会去寺庙道观求一些护身符、驱邪咒,我们家有一台轿子上就有关外大仙们的法相,都是用庙里百年积攒的香灰混合朱砂绘制的,这是有法力的。”   云松问道:“可是这艘船上绘制的满天神佛,而且你看这个画工,绝对的高手风范!”   他想了想又恍然大悟:“也对,这船本来是前朝的官船,上面有神佛之相是正常的,可为什么会带着煞气呢?而且这是用什么颜料绘制的?怎么看起来这么邪门?”   胡金子凑上去嗅了嗅,说道:“是血!”   云松心头突然出现了一个猜测:“张飞鲨跟我说,这船本来出海搞远洋货运,后来碰到一伙丧心病狂的海盗,船老大绝望之下杀了船上的人取其鲜血涂抹了每一寸船体。”   “他可能说错了,船老大用鲜血涂抹的不是船体,是船上的佛道法相!”   “这诸多的法相不是直接用鲜血绘制的,它本来是正常画像,是后来有人用鲜血顺着画像纹路描了一遍!”   越说云松越觉得自己猜测正确:“不错,肯定是这样!”   胡金子惊叹道:“那这真是个狠人,难怪这艘船这么邪门,神佛大家的法相被横死之人的鲜血所玷污,它们能没有怨气?加上困在船上的鬼魂,这船不出问题才怪了!”   “好了,现在问题找到了,那么怎么解决啊?”   云松想了想说道:“这个说来也简单,只要将上面涂抹的血迹给抹掉,这船上的煞气和怨气便会消散,而被困在里面的冤魂便会散去。”   他找刘庄赢送来许多利刃,这样正好用上钻山甲等一行人,他们一起合作,一天的时间将船身上的神佛法相给抹除了。   这有些可惜,云松毕竟是大学生,他有足够的审美能力。   他能看出这些神佛法相之美,能猜到当初给船上绘制法相的必然是丹青高手。   但是没办法,鲜血已经浸入船木中,如果不将诸多的神佛法相给刮掉那他们没法解决上面的血迹。   从外往内,抹除船体上的这些东西后船上氛围为之一变,不过福船外表变得坑坑洼洼、斑驳淋漓,已经没有美感可言了。   云松是实干派,他需要这艘船带他进入亡命海,所以这踏浪船只要结实耐用即可。   他们将太岁爷的棺材搬上船,然后开始分配房间。   云松将令狐猹带上来,令狐猹在船上蹦跳了几下忽然使劲眨了眨眼睛。   随即它陷入焦虑中,在船上甲板转悠起来。   云松不明白它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令狐猹露出这番姿态。   令狐猹擅长装死,一旦感知到危险的存在就会装死。   这他能理解。   可这次令狐猹不装死了,它一个劲的在船头位置转悠。   云松冲它吹了个口哨,它停下凝神看云松,然后没安静几秒钟又转悠起来。   大笨象和胡金子也搞不懂它的意思。   不过看令狐猹没有陷入惊恐之中,他们就感觉没什么问题。   一番忙活之后,日落西山。   云松准备收拾残局正式入驻踏浪船。   而令狐猹依然在转悠。   依然是很焦虑的样子。   云松怕它出问题,便走上前去说道:“行了,你别焦虑了,小心搞出高血压来,你有什么好焦虑的?发现这船有问题却又找不到具体问题……”   他随口一句话,越说声音越轻。   令狐猹抬头看着他。   黑漆漆的眼睛中目光很深邃。   他猜对了!   令狐猹上船后之所以会焦虑是因为它觉得这船不对劲,可是却无法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它很焦虑。   云松快速回忆了一下,令狐猹是危险雷达,自从他们在一起,只要有危险出现它就会立马装死。   也就是说,它的装死有个前提:它发现了危险所在。   可是这次它没有装死,不是因为它觉得这船没问题,而是恰恰相反!   它觉得船上有问题,却不知道问题在哪里,所以才如此焦躁不安!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他以为已经解决了这艘船上诡异,可现在来看恐怕并非如此。   此时已经夜幕降临。   太阳西落于大海,只留下几道残红洒在海面上。   半江瑟瑟半江红!   而在东方的天空中,月牙已经不经意间升起来了。   云松果断说道:“老钻老猿,把弟兄们都叫出来!”   钻山甲问道:“老大,怎么了?”   云松沉声说道:“这艘船的问题恐怕还没有解决,今晚咱们不能在这上面睡觉。”   翻天猿很快将人叫出,好几个人搓着迷糊的睡眼出来:“为什么要下船啊?”   “我睡得正香呢,今天很累的,干嘛把我叫醒?”   “谁爱下去谁下去,反正我困了,我要在这上面休息。”   云松疑惑的问道:“你们先前入睡来着?”   七八个人点头。   云松又问道:“你们没有感觉到任何问题?没有做乱七八糟的梦?”   擅赌的骰子说道:“没有,睡得还挺舒服呢。”   云松犹豫一番说道:“那今晚暂时住在船上,但不许进船舱,今晚都睡外头。”   汉子们一听这话呆若木鸡:“老大,这不是要冻死人吗?”   云松说道:“找排教借帐篷,多盖两床被子,一晚上冻不死人,但如果船有问题,那这一晚上够你们死一百零八次!”   张飞鲨很够义气,他应该给刘庄赢这边下了硬性命令,要他听从云松的安排。   所以云松说需要帐篷和被褥后,他立马指挥手下送来了所需的一切。   他得知众人要睡船舱外,还特意送来烈酒:“睡觉之前喝两口,这玩意儿能御寒。”   云松道谢。   他预感今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但他毕竟不是女人,第六感不准。   随着吃饱喝足,大家伙钻进帐篷入睡。   一晚上只有海浪哗啦哗啦的激荡、海风呜呜的吹拂,并没有妖魔鬼怪出现。   东方浮现出鱼肚白。   天亮了。   云松今晚一直紧绷神经,他又是一夜没睡。   结果他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连同大笨象和胡金子在内一共二十二个人,这二十二个人都安然无恙。   云松挠头。   难道自己多虑了?   令狐猹这次雷达失灵了?   昨夜令狐猹也睡着了,在他怀里睡得还挺安稳,阿宝睡得更安稳,天亮了还在磨牙放屁蹬腿。   看着洒下的朝阳光辉,云松彻底松了口气。   但众人醒来后却不是那回事了。   起初一切如常,直到有汉子失望的嘀咕道:“昨晚怎么回事,没梦见百乐门四金钗呀。”   这话迅速引发了众人的附和:   “对呀,我也没有梦见我家小仙女,昨夜她怎么没有入我梦中来?”   “我的酒池肉林也没了,他奶奶的,早知道前天晚上应该撑死才对!”   “我也没有再进入怡红院,怎么回事?不是说只要那棺材在身边,咱们可以一直做美梦的吗?”   云松一听便感觉不对,他问道:“你们昨晚上没有做美梦?那你们睡得怎么样?”   钻山甲说道:“睡得没问题,但就是没有进入美梦中。”   云松沉思了一下,猛的抬头问骰子:“骰子,昨天下午干完活你们便去船舱里睡觉了,那你们当时也没有进入美梦中吗?”   骰子说道:“那会有的。”   这样云松就明白了。   他的预感没错,令狐猹的感知力也没错,这船确实还是有问题——它白天没有问题,晚上有问题。   但昨晚这问题被太岁爷给压制住了!   或许是太岁爷倾尽全力才能压制船上的鬼祟,分身乏力而无法再将众人拖曳进美梦中。   或许是太岁爷直接出事了!   云松赶紧进船舱开棺材。   棺材盖子一推开,浓重如实质的阴气往他身上撞来!   好活。   全钻进他怀里去了,一下子全让得宝银钱给吸收了。   云松迅速摆脱阴气侵袭看向太岁爷。   太岁爷变化不大。   看起来他预想中的最差结果没有出现,船上的东西并没有毁了太岁爷。   不过它们肯定影响了太岁爷,现在太岁爷的外表多少有些憔悴——   经过云松不计成本的砸补气丹,太岁爷现在修为进展很快,已经不再是血肉模糊的凶残样子,而是长出皮肤,下一步是长出须发和五官,到了那时候它就能化作老人的样子行动了。   这样云松明白了,太岁爷能镇压这船上的邪祟!   这发现让他彻底放下心来。   老话说的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云松没想到自己带着太岁爷会有额外收获,他本意是想协助其继续修炼,并没有想让它帮自己镇邪。   结果它起到了大作用,否则踏浪船昨晚指不定要使出什么幺蛾子。   有太岁爷压制船上邪祟,云松放松后便困倦起来。   他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睡觉了!   于是他打了个哈欠找帐篷进去睡了起来。   他感觉没有睡多久被吵醒了,有人在外面叽叽歪歪的吵架。   这弄的他挺生气的。   辛苦两天好不容易闭上眼睛结果还被人吵醒——而且他从吵架人的声音里听到了钻山甲和翻天猿的声音,这是被自己人给吵醒了,他能不生气吗?   突然醒来他没有听清这些人吵架内容,就是感觉心烦意乱,便厉声吼道:“吵什么吵?想死吗?”   大笨象掀开门帘探头进来:“真人你醒了?你出来看看,有人把咱这边给围住了,要咱们下船,说这船是他们家的!”   云松虎着脸出去看。   踏浪船前的码头上,一群彪形大汉在气势汹汹、不怀好意的仰头看。   而外面则围上了一圈的人,连海上都有人划小船来看热闹。   云松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胡金子抱着双臂阴阳怪气的说道:“还能怎么回事?这群杂种发现咱们在这鬼船上待了一天一夜没事,又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咱们已经把鬼船上的邪祟给清除了,于是想来摘桃子。”   他的声音响亮传了出去,码头栈道上有人朗声道:   “这位兄弟说话可就不好听了,什么叫我们来摘桃子?这船本身便是我们雷家的,不信你们去官府、在港口打听一下,这是公认的事情!”   一听这话云松明白了。   胡金子说的对,桃子成熟了,有人想桃子吃了。   踏浪船的邪气名闻甬城,平日里自然没人愿意跟这艘鬼船扯上关系。   可是它终究是个话题,昨日云松等人在船上一番捣鼓吸引了码头众多人员好奇的目光。   他们在猜测今天会死多少人。   结果天亮后船上没有死人!   这么一下子,码头人员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踏浪船的诡异问题被解决了!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传进了现在踏浪船的主家雷氏耳朵中。   踏浪船终究是一条大型福船,这可是前朝精心铸造的宝船,如果不是变成鬼船它的价值是很大的。   雷氏打听了一下得知是一群外地江湖人来解决的问题,他们便动了心思,想把船拿回来——   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这艘船其实还属于雷氏。   当年蓝水兴商号发现自己搞不定踏浪船后便低价卖给了漕帮,漕帮没解决问题又进一步降低价格卖了出去,就这么一步步的最终被雷氏给买下了。   雷氏买到踏浪船的价值很低,上一任主人在买下它后家逢巨变,外界都盛传这是踏浪船的诅咒所致,时任的主人也是这么想,所以几乎是半卖半送交给了雷氏。   雷氏是甬城本地漕运大户,他们想法简单。   首先他们不相信踏浪船的诅咒,他们家族也是懂行的,有高手鉴定过踏浪船的情况,说这艘船就是不知道怎么着困住了一些鬼祟无法解决,只有在船上才有危险。   在这个前提下,他们买下踏浪船后便停泊在水上不管了。   反正买下它没花几个钱,他们耐心的等待有人能解决这艘船的问题,一旦解决了那他们就赚大了。   对于吃水上饭的人家来说,前朝十二福船每一艘都价值连城!   如今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有外地人来驱逐了船上邪祟,现在在船上过夜没事了!   得到消息他们便急匆匆赶来想拿回船的控制权。   不过他们没敢跟云松等人动手,他们知道这些外地人既然能解决船上的鬼祟必然是很有本事的,所以在讨还踏浪船的过程中他们表现的很克制。   钻山甲等人都是混不吝的江湖人,他们自然不肯将自己好不容易才忙活出来的劳动成果拱手让人,于是双方便对喷了起来。   刘庄赢得知消息后急匆匆赶来。   他想跟雷氏交涉,云松拦住了他。   雷氏既然想讨回这艘船那就讨回去吧。   他正好想看看踏浪船被抹掉血色神佛法相后的具体形态。   于是他客气的退让一步,但要求雷氏给一笔辛苦费,开口就要一万大洋。   雷氏不愧是做生意的,一番杀价最终把价格杀到了八百个大洋……   云松收走这笔钱带人离开。   自然,他也带上了棺材。   钻山甲等人还没有想明白太岁爷与船上阴邪之间的关系,他们自然愤愤不平。   云松拦住了他们,意味深长的笑道:“该是咱们的东西谁也夺不走,不该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也留不住!”   “走人,今天出海钓大鱼!” 第197章 夜泊诡船   看着对方抱拳离去,雷氏二掌柜雷家鸣眉头皱了起来。   旁边的雷氏子弟则欢呼雀跃:   “太好了,踏浪船上的秘事被解决了,咱们雷氏商号从今天开始多了一个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没有文化,这叫王牌!王牌!”   “不错,有踏浪船做旗舰,咱们可以拉起一支商队去东洋最买卖。”   雷家鸣皱着眉头摇头。   旁边的雷少阳问道:“二叔,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怎么了?莫非是有什么隐忧?”   大大咧咧的雷少图说道:“大哥你这可猜错了,二伯这是喜极而泣呢!当初力主买下踏浪船的就是二伯,现在踏浪船的秘事被搞定,他肯定最高兴!”   雷家鸣甩手,脸上做威严姿态:“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这艘船的问题未必已经解决了。”   雷少图惊愕的问道:“不是昨晚已经有人在上面睡了一晚上了吗?他们安然无恙呢,这船还能有什么问题?”   沉默寡言但心思细腻的雷庆说道:“我早上在这里偷听过了,他们里头的老大问他们的人‘昨夜有没有问题’,他们的回应是‘没有问题但没有做美梦’……”   “这个‘美梦’是有独特含义呢?还是说他们真想待在这么一艘鬼船上还能做美梦?这不是开玩笑吗?”雷少阳忍不住说道。   雷少图笑道:“没有死在这上面已经是大好事了!他们还想做美梦?梦见什么?梦见身边美女环绕、左拥右抱挨个草?”   雷家鸣瞪了这个侄子一眼说道:“你休要口无遮拦!多大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没有脑子。”   雷少图对这个家族二把手颇有惧意,他被责备后便讪笑道:“二伯,我只是太高兴了,那啥,这叫什么来着?太高兴了然后胡言乱语?”   “欣喜若狂。”雷庆说道。   雷少图急忙点头:“对对对,欣喜若狂、欣喜若狂。”   雷家鸣说道:“小心乐极生悲!”   雷少阳听到这话便谨慎的问道:“二叔,此言何意?你觉得这艘船还是有问题?”   雷家鸣率先登船。   内侧船板被刮的乱七八糟的场景出现在他们眼前。   雷家鸣伸手抚摸船板,说道:“两个可能不能不防。”   “第一,这些人有什么法宝或者懂什么秘法,昨天晚上能安然睡在船上是用了这法宝或者秘法,所以并不是船上的鬼祟被解决。”   “第二,他们只是暂时压制了船上鬼祟,实际上鬼祟犹在,以后还会出问题。”   雷少阳问道:“是因为他们太容易被打发走,所以二叔便怀疑了他们?”   雷家鸣沉重的点头:“是啊,踏浪船的价值我们都清楚,这么大一艘船,我们只是用了八百个银元就让他们退避三舍?这不正常。”   雷庆说道:“事若反常必有妖!”   雷少阳说道:“但是,这艘船确实是我们雷氏所属!或许他们确实是讲道理的人呢?他们发现船主来要船,无法不归还,否则这可是违法犯罪的行径!”   一个雷氏护院说道:“大少爷所言极是,但还有一种情况二老爷或许没有注意到。”   “他们之所以选择与咱们和解是因为排教的刘堂主来了,或许他们误会了刘堂主的意思,以为他是来帮助咱们的呢?”   雷少图愣愣的问道:“对,刘堂主来这里作甚?”   又有人登船而上,说道:“我问过他了,他说他是来瞧热闹的。”   新出现的是个中年人,浓眉大眼,长两撇胡子,跟雷家鸣有七八分相像。   看到他露面,雷少阳等人欣然叫道:“四叔,您也来了。”   雷家鸣沉吟道:“小心为上,这艘船太邪门了。”   雷氏的老四说道:“没关系,今晚先找一帮乞丐上船来试试水。”   雷少阳立马说道:“这不好吧……”   雷家鸣则说道:“这不可行,甬城的乞丐还有不知道踏浪船情况的?他们不会来冒险的。”   “何况,”他说到这里眉头皱的更厉害,“城内乞丐情况混杂,不知道哪些是要饭朱门所属,如果咱害了要饭朱门的人,怕是整个家族要受累!”   雷庆说道:“遗皇族绝不能惹!”   雷氏的老四奸猾一笑,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前些日子不是黔地大乱、中南多省发生混战吗?有一些流民在最近两天进入了咱们甬城,他们可不知道这艘船的情况!”   雷少阳面色不豫。   雷氏的老四语重心长的说道:“大仔,你要记住,现在这年头是个人吃人的时代,你不吃人家,人家就吃你!”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踏浪船对咱们雷氏来说太重要了,有了这艘船咱们的买卖可以扩展到东洋,咱们就可以带船队去东洋甚至南洋了!”   雷少图摇头道:“那不可能,咱们就一艘踏浪船能跑远海,其他的船不敢跑的……”   “笨蛋。”雷家鸣怒视他一眼,“踏浪船是可以做旗舰的定海神船,有它在手咱们就可以拉起一支船队来……”   雷少图赶紧讪笑道:“对对,那我明白了,空手套白狼!”   雷氏的老四带人去诳骗乞丐晚上来船内过夜。   雷家鸣则带了年轻一辈几个俊杰在船上继续研究。   他行商多年的谨慎告诉他,万事当小心!   但他在船上转悠了多遍也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这与以前确实不同了。   以前哪怕是白天进入船舱,也会让人感觉心底压抑不舒服。   他站在船头往海上看。   海上风起云涌。   福船巨大而敦实,踩在上面让人本能的就感觉踏实,这是他们家普通小船所不能给予的感觉。   他抚摸着船头坚硬的护栏喃喃道:“这么好的一艘船,我也舍不得放弃啊!我也是做梦都想让咱雷氏能彻底拥有它啊!”   就在他凝视海上怅然思索的时候,一种古怪的感觉出现在他心头:   他前面好像蹲着一个东西,这东西在阴笑着觊觎窥视他!   这感觉非常不好,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赶紧回过神来。   但他回神后再看却发现一切正常。   他现在在船头位置,前面就是一片空荡荡的海而已,他所能看到的船舶部分只有这艘船的撞角。   而撞角也很正常。   福船这种大型船只往往用作战船,所以船舶前后皆有撞角,这是海上遇到海贼近战时候的利器。   踏浪船的撞角是一整棵树干雕琢而成,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材质,外表包了铜皮、镶嵌了螺旋刀片,看起来就杀气腾腾。   一天的时间很快结束。   已经算是冬季了,现在白天时间很短。   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雷家老四带着一行乞丐到来,结果到了码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乞丐忽然知道了踏浪船的问题。   然后他们就哗变了!   这些人用外地话嚷嚷了起来,无论如何不肯再上码头更别说上船。   负责带人的雷少图大为愤怒,他想食物来诱惑乞丐们,结果有人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酒肉美味可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   乞丐们炸窝了,无论如何不肯上船。   雷少图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最后他受不了准备用强,却听到有乞丐叫道:   “老子是朱门九山堂口拐子李下头的弟兄,你们今天害老子的命,明天有人给老子讨公道,老子不怕!”   听到这话雷氏的老四怒视雷少图一眼:“让你好好调查他们的背景,你都查到了什么鸡脖子?”   雷少图委屈的说道:“四叔,这怎么查呀,咱雷氏又不是遗皇族,一天时间哪有人手帮咱们去查一些没有来路的流民之背景?”   乞丐们落荒而逃,撞的两个挑着食盒的护院连连趔趄。   雷氏的老四愤怒的说道:“这下子怎么弄?今晚谁去船上待着?”   雷少图满不在乎的说道:“咱们上去就是了,昨晚的外乡人在上面没事,然后咱们就有事了?那怎么可能嘛。”   又有雷氏子弟说道:“不错,即使船上有鬼祟,那咱们及时跳船便是,咱们惹不起它们还躲不起它们吗?”   雷氏的老四闷哼一声。   保险起见他让一个后辈回家去摇人,摇了二十多号护院前来壮胆。   安全起见他还让人带了几条黑狼狗上船,狗能震慑鬼祟,也能比人更敏感的发现鬼祟。   上船后雷少图打开食盒说道:“大家先吃好喝好——我草,里面的酒肉菜肴呢?”   类似的老四走来一看又回忆了先前乞丐们逃跑时候的姿态,顿时勃然大怒:   “他娘希匹的,咱们中招了,那群臭要饭的本来就知道踏浪船的问题,他们混迹在咱们之中就是为了盗取食盒里的饭菜!”   还好码头有晚饭摊子,他们买了几样大锅菜又搬了一坛子劣酒,就这么凑活着吃喝起来。   吃水上饭的人都是好酒量,不光因为走海路枯燥无味需要酒水来打发无聊,还因为走海路的时候不好解决淡水问题,而天热时候淡水难以保存,所以水手们会往淡水里头兑酒,这样可以增加淡水保存时间。   他们吃饱喝足,已经月上中天。   船上没有任何鬼事出现。   一行人进入船舱入睡。   保险起见,他们挤在了一个大舱里头,这样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   再说了,人多阳气也足。   雷氏的老四安排了人手来守夜,分批次守夜。   雷少图守下半夜,他安安稳稳的睡去,也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辰他被一泡尿憋醒了。   嘀咕一声‘晚上喝多了’,他迷迷糊糊起身。   船舱里东倒西歪着他们雷家人,多数在酣睡,雷家鸣带了两个人在守夜。   他打了个招呼后摸索着走到船舷,然后解开腰带痛快放水。   一阵寒风吹过,放水中的他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许多。   寒风吹动波浪起伏,一股海腥味夹着尿骚味传进他鼻孔。   他低头看了看,嘟囔道:“草,尿船上了,还好二伯没跟着出来,否则又要骂我了——草,等等!”   “二伯?!”   “二伯怎么会在船上?今晚不是四叔领着我们守夜吗?二伯没来才对!”   但他先前醒来后分明看到了雷家鸣的身影!   一下子,他的睡意飞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彻底的醒了过来!   他打眼往四周看,码头上光芒稀疏而黯淡,依稀能听到有赌徒吆喝的声音随着风而吹来。   这些声音让他心里安定许多,他急忙往舱房赶去。   就在要进入舱房的时候他听到有声音传出:   “我选这个。”   “随便吧,反正我要他们的肝,还是肝享用起来舒坦。”   “肝有什么舒坦的?我要心,心吃起来多有嚼头,而且要是取出来的够快还能带着心头血,那就更美味了。”   “别说了,快点下手吧,昨晚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却没法下嘴真难受,今晚可好了,嘿嘿,这么多送上门来的。”   “……”   听着这些声音,雷少图呆滞了。   这、这是人话吗?!   他本想推门进去,可是这一刻他不敢了。   呆呆的站在门外,雷少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里面的声音陌生、说出的话惊人,这让他一时之间大脑空荡荡,只会使劲的喘粗气了。   然后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舱门被猛的拉开!   一张脸突兀出现!   雷少图吓得惨叫:“啊啊啊!”   出现的人脸上也露出惊恐之色,随即惊恐之色变为怒色:“你小子叫什么叫?”   雷少图定睛一看,这赫然是二伯雷家鸣!   雷家鸣怒道:“你不是出去撒尿了吗?撒完尿不进来站在外面干什么?吓唬人啊?”   雷少图惶恐的叫道:“你你是谁?你不是我二叔,我二叔今天没在这船上……”   “我不在船上在哪里?”雷家鸣不悦的打断他的话,“就凭你们几块料在船上我能放心吗?我得知你们要在船上过夜,还不得赶紧过来看看情况?”   这话在理。   雷家鸣是雷氏的二掌柜也是雷氏大家族的管家,他心思细腻,事无巨细。   雷少图呆呆的问道:“是这样吗?那二伯你什么时候来的?”   雷家鸣没好气的说道:“来了不到一个时辰,你们当时都睡着了,连狗都睡了,幸好我来,否则哪有人守夜?”   说着他抱怨起来:“你们也是心大,在这船上竟然还能睡得着?”   雷少图尴尬的说道:“喝、喝了点酒,不是,那二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雷家鸣叹气道:“我守夜守的有点困了,出去吹吹海风清醒一下,行了,你先回去睡吧。”   雷少图向来害怕这个很能管事的二伯,便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好好,我这就回去,那二伯您小心点,今晚风冷,小心染了风寒。”   两人错身而过,舱门太小,雷少图又长的人高马大,这样两人难免对撞了一下,雷家鸣被雷少图撞的往侧后飘了两步。   雷少图吓一跳,赶忙说道:“那啥,二伯对不住,我我我这会睡糊涂了,您先走,您先走。”   雷家鸣阴沉着脸说道:“毛毛躁躁,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踏实下来!”   他轻飘飘的走出舱门,雷少图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的说道:“二伯……”   雷家鸣僵硬的回过头来盯着他。   雷少图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怎么了?”雷家鸣阴沉沉的问。   雷少图困难的吞了口口水说道:“没、没啥,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雷家鸣问道。   雷少图挠挠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   “我看你是睡糊涂了!”雷家鸣责备他一声离开。   雷少图也感觉自己这会脑子有些乱,他没法细想,于是等雷家鸣出门便赶紧进入舱房。   舱房里头他的族人和护院们照常在酣睡。   几支气死风灯中火苗在不急不缓的燃烧,火光昏黄而黯淡。   雷少图回到自己铺位躺下。   他枕着手臂呆呆的思索着今晚的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他喝了酒又睡得迷迷糊糊,脑袋不太清醒,而且他本来就不是个脑瓜子很机灵的人,所以琢磨了一阵也没有琢磨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反而把自己琢磨的困倦了。   特别是这舱房里头极其安静,这样更容易让人入睡。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正要心安理得的闭眼沉睡。   然后很突兀的。   他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舱房里头怎么那么安静呢?   这不可能!   他们雷家子弟都是粗人,护院们更粗,一个个打呼噜加磨牙,睡觉声音很杂乱才对!   意识到这点,雷少图猛的翻身而起。   他伸手去推身边的人,说道:“四叔四叔……”   被他伸手一推,雷氏的老四就跟个皮囊一样被他轻松推了出去!   双眸紧闭。   无声无息。   雷少图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惊恐的站起身又去推其他人,每个人都跟皮囊一样变得很轻,就好像——就好像五脏六腑被摘除了!   就好像血肉被吃掉了!   就好像如今只剩下皮肤了!   这番联想一出现,雷少图立马回忆起他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声音。   现在来回忆的话,那些话就是在分配人的五脏六腑啊!   现在船舱里头除了他,其他人都没了五脏六腑变得轻飘飘起来了!   就在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猛的又想明白了先前一直感到困惑的一件事,让他感觉不对劲的一件事!   雷家鸣的身体状况不对劲,他当时就是轻飘飘的!   所以雷少图轻松一撞他、他就往后飘,所以他一出门被寒风一吹,走起来就飘!   那么——难道二伯也没了五脏六腑?   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但二伯明明还活着啊,雷少图又想道。   另一个可怕的念头也出现在他脑海中:   二伯真的还活着吗?先前跟他说话的那个,真是他二伯吗?   就在他惊恐的胡思乱想之时,门口响起一个阴嗖嗖的声音:   “你现在想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雷少图猛然抬头。   雷家鸣呆板的脸出现在舱门后的黑暗中!   就这么一下子,雷少图嗷的惨叫一嗓子!   他被吓崩了!   一时之间他也顾不上多想,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整个人跟一条疯狗似的往舱门冲去!   雷家鸣没有挡住他,被他一下子撞的飞了起来!   他冲出门去便想跳船入海,可是几步迈出去有大黑狗迎面冲他狂奔而来。   看到这几条狗他先是大喜然后大惊:它们不是雷氏的猎犬了,它们此时跟屋子里的人一样都只剩下了皮囊!   皎洁的月光洒下,雷少图看清了这些狗的眼睛和嘴巴。   它们没有眼珠子没有舌头!   它们扑起来后轻飘飘的!   雷少图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窜,湿漉漉的裤裆蹭在船板上,几条追来的狗皮子突然忌惮的停下了脚步。   这一刻雷少图很感激自己傍晚贪嘴多喝的酒水以及尿不尽的毛病,他肚子里依然还有充沛的尿水,这些尿水让狗皮子不敢靠近他!   借助尿水争取的时间,他找到大船的厕所钻了进去并赶紧从里面锁上门!   厕所门有缝子,他从门缝往外看。   狗皮子轻飘飘的转来转去。   它们几次从厕所外经过,却并没有对厕所产生怀疑。   恰恰相反,它们每次经过厕所都会加快脚步。   雷少图松了口气,自己赌对了!   这些狗皮子对尿水这种东西很敏感,它们对厕所有着恐惧之感!   狗皮子走远,雷家鸣的声音被风吹的飘进厕所里:“早知道就留下你们鼻子,哼!现在你们没有鼻子了,竟然连个人的味道都嗅不到,真是没有一点用了!”   这话让雷少图又是惊恐又是庆幸。   他惊恐的是二伯果然有问题。   他庆幸的是这些狗还好也被吃掉了脏器和五官,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能逃命。   但现在怎么能逃命?   他有些头疼。   就在这时候轻飘飘的脚步声响起。   雷家鸣的身影出现在外面。   他阴沉着脸慢慢的走着,忽然说道:“嘿嘿,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听到这话雷少图吓得要惨叫。   可他随即从门缝里发现雷家鸣不是冲着他方向说的!   雷家鸣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又往旁边走去,再次压低嗓音说道:“嘿嘿,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这样雷少图明白了,它压根找不到自己,它这是在诈唬人呢!   他下意识又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身后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你就这么放心你的身后吗?” 第198章 为民除害   第二天大晴天。   云松早上吃的是甬城本地特色早餐鱼水面和鱼肉水饺,这玩意儿味道不错,就是对男人的肾不友好。   海鲜跟火锅一样,升尿酸的!   而尿酸伤肾。   每个男人都有责任和义务爱护自己的肾。   于是他准备少吃点。   奈何这玩意儿好吃!   于是他不得不多吃了一点。   他正吃的开心呢,然后一群人进入早餐铺子并热切的讨论起来:   “……真的吗?我不信。”   “真的,谁骗你你是我孙子!雷家几十口子人死在了那艘鬼船上,哎娘来,真吓人啊,刚才一个个尸体被抬出来放在了码头上用白布盖了起来,我都看见了!”   “对,我也看见了,是真的,我尼玛老吓人了,当时风一大白布被吹起来了,然后……”   “然后你看见下面死人的样子了?什么样子?是不是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不是,我看见白布下面的尸体跟着被海风吹的飘起来了!”   “吹,给爷使劲吹!”   “吹你娘的逼,我说的全是真的!对了还有个疯了的,个头挺粗壮的,好像是雷家老六的大儿子,叫啥来着?雷少土?”   听着这些人热切的话,云松忍不住搁下了筷子。   旁边趴在桌子上吞饺子的阿宝立马伸出爪子将他面前的盘子给拖走了:你吃饱了?好,那这些我给你打扫干净,不用谢,谁让我是你的熊。   钻山甲和翻天猿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他们两个看了眼云松,云松点点头,两人便混入人群里。   很快他们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回来了:   “昨晚雷家的人睡在了船上,然后出事了,一共去了二十五个人,死了二十三个,失踪了一个,疯了一个。”   “疯了的是昨天早上威胁着要捶咱们那个雷少图,失踪的一个是他们家二老爷雷家鸣,不过雷家鸣的情况不确定,因为昨晚上船的人里没有他。”   “但有人晚上在码头看到他了,当时有看船人聚集在一起打牌,然后出来撒尿时候看到他独自挑着个灯笼走向踏浪船,那人跟他打招呼他没有理睬,只是自顾自的上了船。”   云松一挥手说道:“走,去码头!”   阿宝抬头:我还没吃饱啊。   云松无奈,便喊道:“老板,给我们外带两盘饺子。”   阿宝努力抬起头往外走。   因为它嘴里叼着一个盘子……   老板一看急眼了:“不是,你们外带饺子怎么把盘子也带走!”   众人急匆匆奔赴码头。   这会码头可热闹了。   甬城的军警来了两卡车,雷家更是精锐尽出——当然他们家里没有多少精锐了,昨晚死的那些就是精锐的主力。   码头上聚集了众多的水手渔夫,他们聚集在一起紧张而热切的看热闹。   云松走到的时候正好有一个警长在对一名水手打扮的粗汉问话。   粗汉说道:“……他不理我,我很恭敬的跟他说话的,但他真没搭理我!”   “确定不是你输钱输红眼了,看到雷家二掌柜深夜出现在海边就把他给打死抢了钱?”警长眯着眼睛问道。   粗汉惊恐的叫道:“长官您明鉴啊,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再说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当时雷二掌柜可吓人了,不信你问我们赌桌上的人,我回去就说了这件事——”   “他走起路来姿态很诡异,缩着脖子、弓着背,然后还踮着脚!就像这样!”   他双臂蜷缩又收起脖子抬起脸,弯腰弓背曲起膝盖同时踮起脚,靠前脚掌往前走。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警长也吓一跳,然后他感觉丢脸又去踢了这粗汉一脚:   “少他妈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吓唬你爷爷呢?给我带走,我看他是不上刑不说实话!”   粗汉一听这话吓瘫了:“官爷官爷您饶命,我真的没有抢他钱,我不能啊,你饶命呀,我家里老婆还挺着大肚子,您这是要害死我全家啊!”   警长一听瞪眼了:“嘿,你这杂种还挺会罗织罪名,污蔑官府?好,罪加一等!”   云松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说道:“住手!你休要冤枉好人!”   警长惊愕的看向他。   这时候还有人出来找死?   云松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他没有撒谎,你这个傻逼是买的官吗?提示都这么清晰了竟然还连真相都看不出来?”   “你用你装满米田共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刚才这个兄弟模仿的行走姿势,那是什么姿势?”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纷纷惊呆。   这是哪里冒出个不怕死的?   警长也惊呆了。   他还没有遇到过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以至于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胡金子给云松补充道:“雷家的二掌柜被鬼控制了,你们自己想一下那个姿势,什么样的人才会用那样的姿势走路?”   他走到翻天猿身后从后面搂住翻天猿双臂搭在胸口,又将双脚垫在翻天猿的脚下:“你不要用力气了,浑身瘫软下来,记住,脖子也要瘫软下来。”   翻天猿浑身放松。   这样他脑袋要往前耷拉,但胡金子张开嘴咬住了他脑后头发,再控制他身躯往前走。   翻天猿的后脑勺头发被他咬住所以脖子收缩脸往上抬起,而双脚踮起同时弯腰弓背——因为他的上半身全靠胡金子双臂托着。   胡金子推开他对众人说道:“明白了吗?当时有个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在后面这样控制着人呢!”   百姓们惊恐而认同的点头。   反应过来的警长气急败坏的吼道:“草你亲娘的,谁裤裆没拴好把你们给露出来了?”   其他军警听到这话立马握紧警棍举着镣铐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云松冷酷的说道:“我是沪都嬴氏九太保的老九云松。”   军警们一脸茫然但停下脚步。   他们全是跑腿的,没什么见识,没听过这名字。   云松表现出来的底气让他们犹豫。   警长则吓一跳。   甬城隔着沪都不远,他作为警察中的高层是知道这个煞星的!   恰好排教的甬城堂主刘庄赢也被请到了码头上,他走过来点点头说道:“这位是嬴氏的九少爷。”   警长赶紧满脸谄媚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没认出自家人,九少爷……”   “九少爷跟你是自家人?”大笨象呵呵笑道。   警长尴尬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样不是攀高枝了吗?”   带队的甬城巡警队大队长得知消息后从船上爬下来。   他算是个硬汉,对着云松没有谄媚拍马屁也没有卑躬屈膝,他简单的敬了个军礼表示客气。   云松对他点点头,然后说道:“大队长是吧?嬴氏的尊严你是了解的,对吧?”   大队长说道:“对。”   云松指着警长说道:“刚才他要草我娘,你知道我娘是嬴氏的哪位夫人吗?”   警长的脸顿时煞白。   云松又指向周围几个军警:“他们则要对我动手,要抓我还要打我!”   大队长沉声说道:“本官愿意替兄弟们向您道歉,还请……”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枪干什么?”云松看了看他,“我们嬴氏的手段你应当有所耳闻。”   “两个选择,今天要么死一个人,要么死一群人。或者今天谁都不用死,明天死上几家子人。”   云松说完这话看向警长。   他要替天行道!   警长吓得双膝发软,但他还碍不住面子去下跪求饶。   刘庄赢凑到大队长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大队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回了一句话。   刘庄赢走到云松跟前低声说道:“这里人太多,上船去解决事吧。”   云松率先上船。   大队长跟警长低语两句,警长赶紧爬上船。   踏浪船高大,上船之后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就看不到他们的情况了。   警长痛快跪下:“九少爷,您饶命啊,我刚才不知道您的身份……”   云松问道:“刚才那个看船的汉子明明老老实实的跟你说了事实,你为什么还要罗织罪名?你想让他当替死鬼?”   大冷的早上,警长额头汗水直冒。   云松又问道:“他向你求饶了,要你饶他一命,你会饶吗?”   警长惊恐的疯狂点头:“饶、会饶,九少爷您也绕我一命,我瞎了眼所以才招惹您……”   云松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对付你,是因为你对我不尊敬?其实我没有这么小心眼。”   “我要对付你,是因为你这种人是个祸害,你如果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我顶多揍你一顿让你长长教训,可你是这里的警长,那老百姓可被你祸害惨了。”   大队长爬上船来,说道:“老祝,你自尽吧,我给你风光大葬。”   警长惊恐而愤怒的叫道:“你你你、姓杨的,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上来给他道歉就……”   大队长掏出手枪上膛。   警长绝望的叫道:“你敢!我表哥是署长……”   大队长对云松说道:“我们甬城警察署的署长是个贪官酷吏,养了水贼专门绑架外地商户和行旅,欺男霸女那是无恶不作。”   云松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要把我当一把刀?”   “好,那嬴氏给你撑腰,你做了你们署长,上峰怪罪,你就说是嬴氏九少爷的意思,你上峰要找个说法的话让他去找我们嬴氏!”   扯虎皮做大旗!   大队长反握手枪用枪柄将警长给硬生生捶死在船上。   杀了人他紧了紧皮带,对呆立旁边的雷氏家族大掌柜说道:“雷家兴,你们这船上有厉鬼啊,昨夜竟然无声无息就被害死了二十四个人、吞噬了一个人、吓疯了一个人?”   雷家兴苦涩一笑,他对云松鞠躬到底:“九少爷,我们家的这些蠢人不知道昨天看上这艘船的是您……”   一听这话云松郁闷了。   你什么意思?   你意思是昨晚在船上害人的是我?是因为你们夺走我看中的船然后我昨晚来报仇?   这不是污蔑人吗?这不是毁谤人吗!   我今天对付这黑警真不是我小鸡肚肠,我这是替天行道!   在场的不缺聪明人,翻天猿也听出雷家兴的潜台词,便叫道:“你这话是几个意思?昨晚跟我们老大没有一点关系!”   雷家兴大为惶恐,大队长也很不安,他们一起争辩道:   “对对对,肯定跟九少爷没有关系。”   “雷掌柜的就是跟九少爷道歉呢,毕竟昨天他们确实冲撞了九少爷。”   云松生气的说道:“你们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但我云松子做事全凭良心,只要无愧于心即可,所以我不会在意你们说了什么。”   “只是我可以发誓,昨晚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们这艘船就是鬼船!”   “这船很是邪门,前天晚上我们待在这船上之所以没有出事,是因为我们随身带了个能镇邪的法宝!”   大笨象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如果九少爷是因为你们的人将船要回而生气,那他不会只是害了你们船上这几个人,他会连根拔除你们雷氏!”   “而且他不是让出船后再动手,他会在昨天你们上门来讨要踏浪船的时候就动手,报仇不隔夜!当天就会灭你们雷氏满门!”   大笨象这番话说的狠,但却直指本质。   确实是这样,云松估计以九太保的尿性,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大队长和雷家兴对视一眼,同样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   云松问道:“你们家里人到底怎么死的?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如果是我做的我不至于不认账,而且也不会来船上查看这些人的死亡情况——你们不会以为凭你们的身份值得我费心费力的演戏吧?”   雷家兴说道:“不敢,九少爷您言重了。”   他带云松等人去往船舱,将发现尸体的舱房告知众人。   大队长补充道:“人都在这里,他们昨晚住在了一起,其他舱房没有发现。”   云松凝重的点点头。   这个大队长起码不是个废物,不用他发问先把他最关注的事说了出来。   虽然尸体是在这舱房里头发现的,但是并不意味着这就是死亡现场,也可能是有东西把尸体搬运过来。   还可能是——尸体自己走来!   尸体不用看了。   内脏骨头血肉几乎全没了,只剩下一层皮囊连带着薄薄的一层脂肪,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伤痕,死因莫名其妙。   这种一看就是妖魔鬼祟所为。   大队长又带他们去踏浪船的厕所:“疯了的雷少图便是在一间茅房里找到的,嗯,我觉得九少爷不用进去了,里面不太雅观,没有什么有用信息。”   雷少图被带了出来,他缩身在船头角落里,一个挺大挺壮实的汉子在瑟瑟发抖。   他拼命往角落里挤似乎要将自己挤进船板里,可是等他挤到头后他又会惨叫着往外爬。   爬出来之后他茫然环顾四周,又惊恐的往后钻。   如此反复。   云松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身上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大队长说道:“把他从他茅房拉出来的时候他倒是还能说几句话,其中他重复最多的一句是——”   “都被吃掉了,人被吃掉了,狗被吃掉了,它们在船里,谁都跑不了!”   钻山甲听到后有些惶恐,他凑到云松身边低声说:“老大,这船就是邪门,它不好碰啊。”   云松说道:“不用怕,一定有办法解决它的问题!”   这下子就算硬要把踏浪号交给雷氏,雷氏也不可能接受了。   他们家族算是垮塌了。   云松重新接手踏浪号,他当即派人将太岁爷的棺材又给抬上船来。   众人上船,这次云松准备晚上进舱房试试水。   结果到了晚上胡金子站在船头一个劲往前看,并没有一起进入船舱。   云松问道:“你在看什么?”   胡金子迟疑的说道:“哥哎你过来,你看这船的撞角是不是有点问题?”   云松走来看。   撞角粗大结实,上面包了铜皮、镶嵌了钢铁利刃,就像巨龙触角。   “哪里有问题?”他问道。   胡金子指着撞角上没被铜皮包裹住的部分说道:“那上面有纹路,好像雕刻了个什么妖魔?”   云松说道:“撞角上有雕刻不奇怪吧?”   胡金子摇头道:“不,很奇怪,撞角这个东西是为了作战而准备的,所以它需要非常结实,越结实越硬越有韧性越好。”   “这样谁会在撞角上做雕刻?这不是骚包吗?这不是找事吗?”   云松纵身跳上撞角。   踏浪号规模大,它的撞角个头也大,简直是一棵环抱粗细的树木树干。   他蹲在上面看撞角材质,发现这东西就是一棵完整树干制成,材质灰黑,伸手敲击发出‘砰砰’声。   像是钢铁长成的。   翻天猿说道:“这好像是铁桦木啊?不过铁桦木能长到人的腰这么粗就了不起了,怎么能长这么粗大?”   胡金子说道:“这就是铁桦木吗?木中精铁?”   翻天猿有些迟疑:“看样子、听声音很像,可是我没听说过铁桦木还能长这么粗大,要知道人的腰那么粗的铁桦木便很珍贵了,说一声价值连城也没问题,何况这条得有人环抱粗细,太夸张了!”   云松走到铜皮包裹的空隙处仔细看。   铁桦木上确实有纹路。   空隙处恰好露出个头来。   头发如火焰,面容狰狞,脸型像骷髅,两个眼睛一个在额头一个在下巴,鼻孔耳朵长得也是乱七八糟,嘴巴巨大,半张脸都是嘴巴,牙齿是锯齿形——   嘴里和嘴角都有血迹。   云松伸手摸了摸,触手猩红。   竟然真的是血! 第199章 鬼行船   撞角上雕刻的怪物面容古怪,云松一眼认出它的身份。   这是一个水行夜叉!   但一艘宝船的撞角上怎么会雕有夜叉?   云松大为疑惑。   同时心里出现了一个猜测:   踏浪船的诡异肯定跟这个水行夜叉相关,它嘴角沾染的血污太惹人生疑了!   云松毫不犹豫的掏出身上携带的所有太上北极定鬼神符和太上大杀鬼符给贴到了水行夜叉脸上。   给它糊了一脸。   他最近一直在苦练《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这本经箓上一共记述了四个秘法,出了那两张符之外还有北极酆都镇杀神咒、北极杀鬼印。   现在他学到了北极酆都镇杀神咒,不过还不熟练。   夜幕降临。   月色洒在海面上。   波浪变成了银白色,于是当波浪荡漾,大海上便闪烁起了银辉。   云松白天睡过觉了,所以今晚不需要再睡:   他现在修炼有蛰龙秘法,睡眠质量很高,白天睡半天便能一日一夜精力充沛。   众人准备睡觉。   但他们知道太岁爷要镇守船上妖邪所以不能让他们做美梦,于是一个个没有入睡的积极性,全在磨磨蹭蹭。   骰子弄了好几副扑克牌,正在嚷嚷着找人赌牌。   壮汉莽子则打开了一个篮子,里面是烧鸡炖大鹅和老火腿等美食。   云松进来后说道:“诸位兄弟听我一言,我有话问你们。”   钻山甲笑道:“大哥你一定是问我们是否真的要留在船上,哈哈,这不用问了,我们私下里都聊过的,大家伙可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今晚爱谁来谁来,都在船上住下了!”   云松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的是,这艘船上的邪祟一旦解决,我要驾船出海的。”   “大家都知道海上的危机,所以我想问你们有什么打算,如果你们不想出海便早日离开吧——当然,诸位兄弟不要误会,我不是拿话激你们,想让你们留在船上。”   “其实大家伙的本事都在地上,去了海里没有可用武之地,说句不好听的……”   “大哥,不好听的就别说了。”翻天猿说道,“这个我们也商量过的,我们肯定跟着你走。”   莽子说道:“肯定跟你走啊,你有钱,我们跟着有吃有喝……”   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别说出实话!   云松莞尔一笑:“我确实有钱,弟兄们如今若是想要下船,那我一定给予重金资助。”   “大哥,你这话是在打我们脸啊。”钻山甲不悦的说道,“你还真信莽子的话呢,我们跟着你不是图钱,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   “我们跟着你,是因为叫你一声大哥,弟兄们不跟着大哥混又能跟着谁混?”   其他人纷纷应和。   看到他们态度坚决,云松便没有再问。   他直接把蛰龙秘术广而传授。   既然这些人愿意跟着他混,那他自热要给予回报。   令狐猹也给了他回报。   它从前天开始,只要上船就会焦虑的乱转,今晚夜深时分它忽然站定了,然后扑到船板上伸出爪子挖了起来。   踏浪船乃是神船,船板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所制作,坚固异常。   而令狐猹爪子虽然坚韧却不够锋利,它拼命的挖了一阵后也没有挖出什么来,便焦急的跑去找阿宝,伸出爪子挠阿宝鼻子。   阿宝打喷嚏,它醒来后起床气爆发,怒目看向令狐猹。   令狐猹指向船板。   阿宝立马以为是船板把它弄醒的,它嗷的一嗓子冲着船板就扑了上去:我要你死!   这动静太大,云松被惊动。   他赶来一看,令狐猹指向船板又上去挖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云松猜测道:“船板里头还有东西?”   令狐猹闻言而点头。   跟过来的胡金子说道:“船板下头的东西不是已经被搞定了吗?难道还有残留?”   云松沉吟道:“不一定,还记得疯了的雷少图说的那句话吗?他说‘它们在船里、谁都跑不了’。”   胡金子说道:“这不是废话吗?妖邪肯定在船上啊,否则它们怎么害人?”   云松摇摇头说道:“不对,他不是这个意思,他说的是‘在船里’而不是在船上!”   大笨象等人闻讯而来。   云松下命令:“拆掉令狐猹在挖的这片船板,里面一定有东西!”   众人立马掏出武器,刀枪剑斧一起上,船板虽然坚固,可还是耐不住钢铁凿击,最终还是被破坏掉了。   然而云松并没有从中发现任何问题。   令狐猹傻眼了。   很傻很懵逼。   它疑惑的看向云松,又跑到缺口这里往外看。   众人破开的位置是船舷板,缺口外面便是海洋了。   令狐猹回来,继续疑惑。   云松看着它往外看的样子后却是心头一亮:“令狐猹的意思是,刚才有东西出现在这地方了。”   “它前天上船后一个劲的焦虑,你们说它在焦虑什么?”   众人茫然摇头。   云松说道:“它焦虑的是,明明它发现这船上有诡异的东西,可是却不能确定它们的位置!”   胡金子傻愣愣的问道:“哥哎,什么意思?”   云松说道:“意思是这船上的鬼祟无处不在但又处处不在,它们能在船上任何位置出现,却又不会在这些位置停留。”   “简而言之,这船上的鬼祟不在咱们能看到的地方,它们只是可以在船上到处移动!”   众人大惊。   “那它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它们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不断游走吧?”   “是不是那个撞角上的夜叉?”   “娘希匹的这艘船可真邪门啊!”   云松挥手打断众人的议论纷纷,他说道:“船上的妖魔邪祟自然不能十二个时辰不断游走,它们平日里也会躲起来,躲到一个阳光照不到、寻常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哪里?”钻山甲配合的问道。   云松一边脱道袍一边说道:“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船底!”   他脱掉衣服猛的跳了出去。   “噗通!”   海面上溅起的水花就跟一朵菊花一样。   云松展现出了极高的压水花技巧!   如果在地球上他有亲水符和河伯水行术的本事,那他早去奥运会拿金牌了。   这时节的海水森冷。   但云松身怀亲水符,所以并不感觉水下温度低。   他在水中飞快的游动着,轻松便到了船底。   透过海水看船底。   一幅庞大的雕刻画出现在他视野中。   他猜对了。   问题在船底!   庞大的船底密密麻麻雕刻满了妖魔鬼怪,有他遇到过的水猴子、有各种水鬼、有面目狰狞的水妖……   赫然是一幅水下百鬼图!   云松抬头看。   百鬼眼珠子转动低头看他。   这些鬼祟的脸上露出充满恶意的笑容,它们有的手里抓着血肉有的嘴里叼着脏器,然后一起怨毒阴狠的看着云松,这是摆明吃定了云松!   云松当时怕极了,于是他抽出五雷木上去使劲抽打这些水下妖魔。   海水瞬间森寒异常!   四周迅速的出现了众多黑影。   见此云松变成了野河伯!   他得到这个鬼身已经有许久的日子,一直没有派上用场,这让他很是不甘心。   如今,机会来了!   野河伯出现,船底的诸多水鬼变了表情。   凶狠变成了惊愕。   云松伸手指向它们在水中一样发出声音:“你们这些邪魔妖孽,本官要将你们正法!”   水鬼们表情改为惶恐。   血脉压制的力量出现了!   如果是在自由身,它们还不至于这么害怕一个野河伯——打不过大不了跑啊!   可问题是现在它们都被禁锢在船底,它们离不开这艘船,所以对云松的野河伯身份大感惊惧。   它们召唤来的海鬼海怪奈何不了野河伯,它们也奈何不了野河伯,可是野河伯却可以随意的折腾它们!   水鬼同样鬼精鬼精的,它们惊恐之后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扔掉手中血肉跪地求饶。   云松阴沉着脸从船下扫视而过。   然后他发现一个问题。   船底有个空洞之处!   百鬼将船底占据的满满当当,但有一个区域是空的。   那区域有几个水行夜叉在惊恐的看着他。   云松顿时想到了撞角上的那个水行夜叉。   这好像——那个水行夜叉并不是本来就在撞角上,它是从这里逃走了,逃到了撞角上!   云松正在沉思。   然后这艘船猛的开动了。   巨大的船舶踏浪而去!   船底的水鬼们一跃而起,甩开腿脚拼命的跑,它们竟然可以带动踏浪船!   也就是说踏浪船不用烧煤也不用风帆更不用水手划桨,只要有舵手操船舵它就能奔行。   这有点厉害了。   新能源驱动,绿色无污染,绝对符合碳中和发展策略!   水鬼们拼命想跑路。   速度还挺快,但怎么可能比云松还快?   云松便成人踏水而行,他追到船底举起五雷木又抽了起来!   被他抽打的是个水刀牢,这是水鬼的一种,人在水中被用刀剑砍死便会化作水刀牢。   这种鬼性情最凶狠,所以云松拿它来立威!   五雷木死抽上去,这水刀牢被抽的在船底打滚,周围的鬼祟惊恐的往四周逃窜——   它们果然可以在船上随处移动!   云松拉着一张死脸拼命抽打水刀牢,五雷木在水中威力有所削减,足足抽了水刀牢十多下才把它给抽死!   阴气照常钻入云松怀里。   云松阴鸷的看向其他水鬼。   这些水鬼跪在船底瑟瑟发抖。   鬼就是这样的贱骨头,只要狠狠的收拾了它们,那它们会变得老老实实、温顺恭俭。   抽死了水刀牢,云松板着脸从水下一路扫过去。   这次没有鬼再因为他的活人身份而放肆。   云松没有将它们全部弄死。   他以后出海还要靠这些水鬼来操船呢!   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他驱赶这些水鬼回到码头,然后纵身出水爬上船。   众人立马上来对他嘘寒问暖:   “老大你冷不冷?”   “这不是废话吗?这天下水多冷啊。”   “老大你可得注意身体健康啊,小心风寒,一定要小心风寒!”   就是没有一个人脱下自己衣服给他披上!   还是沙老大体贴,他捡了众人先前拆下的木头去船舱生火,说道:“九少爷,你快点来烤火呀。”   云松面色大变,飞奔进舱房赶紧把火给熄灭。   他觉得沙老大这样的智商还是不要胡乱献殷勤的好。   踏浪船是木船,可不能随便生火!   胡金子将阿宝递给云松,云松抱着阿宝取暖,他说道:“一切搞清楚了,船底盘踞着许多水鬼……”   他将水下见闻和推断说给众人。   根据他的推断,前朝的十二神船是真的很神奇,拿踏浪船来说,它确实可以踏海浪如履平地,因为真正驱动这艘船的是水下那群鬼祟。   另外这些神船上也是真的有神,同样拿踏浪船来举例子,这船本来被佛道两家的高人请了仙神在船上,就是之前船板上那些法相。   踏浪船上法相无数,不管船舱还是船舷、不管船头还是船尾都有,这些仙佛的法相镇压着船底的鬼祟,让它们不能上船来作恶。   结果之前船出海遇到了海盗,船上有懂行的人,这人便杀了全船的人以鲜血去污染了仙佛法相。   仙佛法相没有了镇邪的能力,船底的水鬼开始肆虐全船,之后船上只要来人那都会死在它们手中。   唯一例外是云松这些人,前夜水鬼们之所以未能作恶是被太岁爷给镇压了!   本来只要以秘法消除掉船身上仙佛法身沾染的血污就能重新镇压船底的水鬼,可云松操之过急,他带人把仙佛法相全给除掉了。   这下子好了,百鬼出笼!   而且有一个水行夜叉还嚣张的逃离了船底来到撞角上!   不过云松倒是不懊恼,他反而感觉庆幸。   错打错着,他彻底将这艘船给掌控在他手中——当船上仙佛法相消失,那除了身为野河伯的他,现在其他人想要掌控船底的水鬼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本来云松还头疼去哪里找水手来操控这艘船,现在他不用愁了,免费劳动力已经各就各位!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做出海前的准备工作。   淡水、食物、药材、衣物,等等等等。   要出一趟海是很麻烦的事,必须得准备大量的东西。   不过这方面刘庄赢有经验,他给云松帮了大忙。   云松特意让他采购了一批柠檬,出海时间长了不好补充维生素,这样容易得败血症,弄点柠檬可以以防万一。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云松带着海图出发了。 第200章 船丢了   如云松所料。   踏浪船是全自动行驶,只要有人能掌舵即可。   水下的鬼祟驱动踏浪船前行,它们不能控制方向,它们也不会去控制方向,反正船舵指向何方它们便往何方奔驰。   云松本来想要请个跑海上活的老手来掌控船舵,结果胡金子说不用,他会控制这种传统福船。   而云松让他上手试了试,他还真把这艘船操持的像模像样。   胡金子说他当年跟着他的好大哥出过远海,他好大哥是个驾船的好手,随便指点了他几招,他也学会了驾船。   当然出远海不是闹着玩的,胡金子会驾船不假,但他是个二把刀,他并不了解海情更没有水上生活经验。   所以云松还是得请人上船来做船长。   刘庄赢帮了他的忙,给他介绍了两个疍民做帮手。   疍民是古越人的后代,常年漂泊于海上,他们生在船上、吃喝在船上也死在船上,在船上结婚、在船上过活。   寻常人做船会晕船晕水,而疍民则相反,他们晕陆地,踏上陆地后才会感觉发晕。   所以这对兄弟并没在甬城,云松得去一个叫长波岛的地方找他们。   长波岛是海外群岛之一,那地方龙蛇混杂,有疍民、有各方海盗也有无数犯下罪刑的各国逃犯。   当然,有人就有市场,那里也有许多商家,其中最多的是水下捞宝人。   这种捞宝人分两类,一类叫活捞一类叫死捞。   活捞捞的都是活物或者从活物口中取宝,比如捞海参捞鲍鱼的,比如捞珍珠乃至夜明珠的,其中最厉害的叫做探骊手,相传这些人能从蛟龙口中取珠。   还有一类是死捞,死捞很简单,就是从沉船里头捞东西。   不过沉船多邪祟,一艘船不会无缘无故沉没,要么是遭了海上风暴要么是被海上妖魔给迫害。   不管哪种,这船上都会有冤魂怨鬼,所以死捞这活计很危险。   但正所谓高风险高收益,死捞一旦找到一艘好船,那往往能赚到一辈子都吃不掉的大钱。   云松他们跟随几艘去往东洋的船只赶到长波岛。   长波岛在九州跟东瀛之间,算是一个补给点。   在出海的时候,云松以为长波岛就是个小海岛,比如南沙群岛主岛那种规模的岛子,面积还没有一个平方公里。   实际上长波岛还真是这样的小岛,规模不大,人口却多。   它的地理位置很优越,大半圈是深水区,这些水域都能停靠大船,所以长波岛上停了大量船只。   云松等人靠上码头,入目所及之处全是大大小小的船和忙忙碌碌的人。   这些人往岛上卸东西,淡水、肉食、蔬菜、粮食乃至——人!   不少人被送来岛上,多数是失足妇女。   岛上有各国逃犯,这些人多数身上有钱且精力充沛,对女人需求旺盛。   云松等人下船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旁边有船老大喊道:“喂,你们第一次来长波岛啊?”   胡金子说道:“是啊。”   船老大说道:“难怪!”   他还想说话,旁边有人对他耳语一句,他为难的看了看云松等人摇摇头又去干活了。   云松心里警惕起来,问道:“你们觉得他什么意思?”   胡金子说道:“我觉得他想要给咱们告警,咱们停船或者下船的时候哪里出了问题。”   云松赞赏的说道:“说废话还得看你。”   阿宝扛着令狐猹站在他身边,在海上飘荡过后它对陆地充满渴望。   码头上商旅力工熙熙攘攘,一行人却找不到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问问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他们可以打听刘庄赢给他们介绍的那两个疍民,他们是一对兄弟,大哥叫长舟、弟弟叫刺桐。   这点很简单,胡金子叫着大哥问了几个人,很快便有人说道:“你们找大脚两兄弟啊,好办,去找军波酒馆,这个点两兄弟估计在酒馆里头喝酒呢。”   岛上酒馆众多,他们打听着去找到了军波酒馆。   酒馆里头几乎都是当地人——区分当地人还是外来人很简单,看卫生情况即可。   当地人不管是衣衫褴褛的还是衣衫整齐的,卫生状况都很差,身上骚臭味汗臭味明显。   因为长波岛的淡水太匮乏,只有几个小泉眼,压根满足不了全岛的吃水问题,更何况洗衣洗澡?   偶尔有几个身上没有臭味的,那也有一股海腥味,这种人衣服一抖擞往下啪啦啪啦掉盐粒子。   他们是用海水洗衣服。   海水中卤素多,洗衣服很伤棉丝,不过有些人穿的衣服就跟破布一样,这种不必珍惜,所以可以随便洗,能凑活着穿即可。   倒是整个岛上的卫生状况保持还行,他们用海水冲洗岛屿,每天有专人挑水不断的冲,这样倒是没有太多污秽杂物蓄积。   酒馆里头酒臭味是免不了的,云松捂着鼻子进去。   他还没有打听,两个中年黑汉子主动向他走来:“九少爷?”   云松问道:“你们是长舟和刺桐兄弟?”   兄弟两人年纪相仿,也或许是皮肤黝黑显老,所以难以看出年纪差距。   他们相貌跟汉人不太一样,都有着大额头、高颧骨和细细的眼睛,另外他们身躯短而腿长脚大,单看体型有点像蛙类。   双方一接洽,很快确定了彼此身份。   长舟说道:“刘大哥说你们应当是今天来长波岛,我们俩早上就在这里等着了,果然等到了你。”   云松问道:“刘庄赢给你们带来了口信?”   他可不信岛上有电话!   结果长舟说道:“我们这里有无线电。”   云松恍然。   他忘记这茬事了。   刘庄赢给他写过一封介绍信,长舟要走看了看,说道:“一天一个人十个银元,九少爷没问题?”   云松痛快的说道:“没问题。”   这工价是很高的,在沪都这种大城市里,寻常女工干一个月才有两三个银元。   但对于长波岛上来说,这价钱很寻常。   出海一天十个银元是常见的事,特别是云松要去亡命海,长舟兄弟这还是看在刘庄赢的份上要了个友情价。   因为长波岛不出蔬菜肉食且缺水,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所以岛上物价很高,一坛子劣酒就要一个银元,一只烧鸡也要一个银元。   从这点来看,长舟兄弟要陪他去海里玩命,然后一天只赚长波岛上的十个烧鸡,这要价当真是便宜了。   大笨象等人了解过岛上的物价后动心了,说道:“这长波岛简直是遍地黄金的地方,到了这里还去冒险捞什么海宝葬?当贩子来卖布匹卖粮食卖酒水啊!”   长舟笑道:“你们想的很好,但如果这么好的话,其他人会想不到吗?”   “能在这岛上做买卖的都是大势力,别说你们这些人,曾经岭南水贼仗着有军队想垄断长波岛的买卖,结果呢?他们军队哗变了,想来长波岛抢买卖的人全死了!”   云松问道:“他们军队的哗变和长波岛上的人有关?”   刺桐默默的点头。   青天白日的,岛上治安还不错。   没有人当街斗殴也没有人互相攻击,大家伙警惕而冷静的保持着交往距离。   没有人因为云松等人是外地来客而招惹他们,但是盯着他们看的人很多。   有些目光很可怕。   长舟说道:“现在天色还行,咱们在岛上补充一下你们之前消耗的物资就出海吧,可不能在岛上过夜。”   云松问道:“岛上的夜晚很危险?”   长舟凑近他说道:“看到那些一直在偷瞄你们的了吗?除非你现在以实力震慑住他们或者让他们知道你们背后有靠山,否则他们不会让你们活过今晚的!”   大笨象一惊:“岛上治安看起来还不错啊。”   “这是白天。”长舟重重的说道,“白天!”   “你们知道山林里头的老虎是怎么捕猎的吗?”   胡金子说道:“你可问对了,这个我了解,老虎捕猎要先悄无声息接近猎物,然后暴起突击。”   “不错,它们尽量对猎物一击毙命是吧?”长舟又问道。   胡金子说道:“我明白你意思,你是说白天不方便偷袭我们。”   长舟说道:“不错,但不止如此,岛上这些人要杀你们可不是因为他们嗜血好杀,而是他们认为你们身上有钱有物资,他们想要杀你们来夺宝。”   “这样白天他们怎么动手?即使动手又有什么用?白天人多眼杂,杀了你们收敛了你们身上带的财宝是无法瞒过有心人的,这等于是给人点钱,谁会做这种蠢事?!”   云松说道:“按照你的意思,这岛上很乱啊。”   长舟苦笑道:“不是一般的乱!非常乱!所以你们的船呢?你们驾驭的是一艘宝船对吗?咱们先去看看你们的船。”   宝船是商人和海盗们对超大型福船的通称,这种船适合近海贸易,载人和载货量均是一流,对他们来说乃是海上航行的宝物。   云松说道:“我们的船自然停靠在码头上……”   “留了多少人看守?多少支火枪?”刺桐忽然问。   长舟解释道:“我阿弟的意思是,如果你们留下看船的人不够多、力量不够大,那现在可能遇上麻烦了——码头上劫匪众多,他们最喜欢盯着防守力量不足的船去夺船,夺走船后便会消失在海里。”   刺桐说道:“就在你们来找我们之前,有一伙傻逼也开了一艘宝船来这里,他们第一次来没有任何经验,竟然全员下船了,然后船便被一伙游贼给开走了。”   听着他的话,云松心里感觉不妙。   “驾福船来长波岛,然后全员下船……老大,这说的不是咱们吗?”莽子问道。   钻山甲等人面色大变:“操!”   莽子对刺桐怒道:“操,你刚才骂我们是傻逼?”   翻天猿从后面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你他娘傻吗?干!现在是追究这种屁事的时候?咱们船让人抢走了!”   长舟惊愕的问道:“不是吧?全员下船的是你们?”   云松摆手道:“是我们,不过没关系,我们的船跑不了。”   踏浪船的动力是船底的水鬼水怪,而水鬼水怪们可不是善茬子,偷船贼敢下手那就等着没命吧!   他们回到停靠船位的码头一看,自家船位停靠了一艘新船,他们的船果然不见了!   周围船上蹲着许多人,他们都在等待看热闹,而且他们认得云松等人,看到一行人回来便纷纷笑:   “小哥,你们船没了!”   “哈哈哈,你们是来送船的吗?竟然全员下船,真是有胆量啊。”   “一群蠢货!他们全员下船才是正确选择,你看看他们才多少人?一看那样子就没有狠角,这样留在船上才危险,到时候不只是船被抢走,人也要被掳走!”   面对冷言热讽,云松表现冷淡。   长舟想去打听偷走船的人员信息,云松拦住他说道:“在岛上歇一歇,没事,明天早上你会看到我们的船又回来。”   刺桐问道:“有人去给你们找船?”   云松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我们的船已经长大了,它认识回家的路。”   人群里有人嘴快,说道:“我们的船是一艘前朝神船叫做踏浪船,除了我们老大,谁也别想驾驭它!”   长舟和刺桐听到这话一起变了脸色:“你们驾驶的是踏浪船?”   “刘堂主没什么没有在电报里说这件事?如果是踏浪船那我们不接你们的活了。”   显然踏浪船的凶名已经传到长波岛了。   码头上有围过来看热闹的,他们听到这话后同样大吃一惊:“被偷走那艘宝船是踏浪船?!”   “踏浪船?亡命血船?”   “我他娘!那伙南洋游贼要惨了!”   云松安慰长舟兄弟说道:“别担心,我有操控踏浪船的秘术,这艘船在我的手里就是一艘神船而不是什么亡命血船!”   他们的船被带走那现在就无处可去了,长舟只好先带他们找客栈。   到了客栈后长舟说道:“那今天咱们没有活了,请问九少爷有什么安排吗?”   云松问道:“岛上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吗?我们今天休息一下。”   长舟说道:“岛上有个海王庙,你们要不要去庙里祭拜一番?那庙中的海王神是非常灵验的,如果你们可以在庙里住一晚得到海王神的祝福,那这次出海就更安全了。”   胡金子问道:“海王神?它是什么神?”   长舟说道:“七海之神……”   “你们要去海王庙吗?”客栈上来送茶水的店小二很热情的说道,“那你们一定要在里面住上一晚,海王神会赐福给住宿在自己身边的人,这祝福是很神奇的。”   “就在前些日子,有一些跟你们一样的汉人住了进去,他们是给他们家小姐求福的,他们家小姐脾气很坏很坏,动辄就会发脾气、乱扔东西甚至打人。”   “可就在庙里住上几夜之后,她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温婉和善,住满七天七夜之后她离开海神庙已经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非常温柔、非常善良!”   长舟兄弟点头:“这种事在岛上是很常见的,谁家小孩很顽劣、谁家的人染上赌瘾、谁家的人性子很不好,那只要送进海神庙住几天就会重新变好。”   云松问道:“这么神奇?”   “真的很神奇,”刺桐笃定的说道,“只要在庙里住下就会受到海王神的赐福,住的时间赐福越多,对人的改变越大,很多人进去后再出来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云松冷笑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真的换了一个人?”   长舟兄弟愣了愣,问道:“这什么意思?”   云松摆摆手没说话。   他不想惹麻烦。   但根据啊呜的经验,这种庙宇都是邪庙淫祀,里面供奉的也是一方邪神。   向它们许愿确实很灵,可是代价很大!   顽劣者送入庙里就能改变性子这怎么可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祖宗这句话已经传了上千年!   短短几天内能改变一个人的性子只有一个真相:那就是这人的魂魄被换掉了!   这是他的猜测,他并没有多嘴说出来。   长波岛这种混乱之地,多嘴太容易惹是生非!   于是他便含糊的说了一句:“老话说的好,宁宿荒坟不住野庙,所以我们今夜住这旅馆就挺好。”   店小二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嚷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野庙?我们的海王庙可不是野庙!”   刺桐将他推走。   胡金子等人全懵了:“哟呵,你们这嘎达的伙计挺不尊重人啊?他一个活计这么跟我们老大说话,这合适吗?”   长舟无奈的说道:“这很正常,诸位不要把长波岛当你们大陆,这地方没有官府没有军阀,每个人都是野性十足,不管是店小二还是水手,不管是挑水工还是修船匠,没有一个善茬子!”   “另外,海王神在长波岛地位不一样,不能说它一点坏话!”   云松说道:“那这地方咱们不能久留,等明天船还来,咱们立马去亡命海。”   长舟说道:“你们要去亡命海,那你们了解它吗?”   云松自然了解过亡命海,但肯定没有长舟了解。   亡命海是一片很大的海域,那地方也有群岛蔓延、有人生活,其中便有疍民生活在那片海域中。   他请长舟坐下,让长舟给他们介绍亡命海隐秘。 第201章 转命之地   如云松知道的那样,亡命海那片海域很邪门,风大、浪大、水深。   而且有海底暗流!   这点最重要,但却少有人知道,因为多数人走亡命海能活着出来就行了,绝不会跳入海里去查看水下情况。   疍民不一样。   长舟说道:“你们知道的,我们疍民天生擅长水行,历朝历代的官员都喜欢抓我们去潜水捞好吃的海产、漂亮的夜明珠,但这都是要命的活计。”   “我们一族没办法,压根不敢上岸,只能躲在海里。”   “而亡命海曾经是我们一族的圣地,历史上每次战乱传到海上,我们都会迁去亡命海。”   “在火轮出现之前,亡命海就是我们的庇护之地,寻常的帆船不敢进去的,因为那里风很大且很怪,可能前一秒钟是东风,下一秒钟就是西风,而有时候这种风向转变过快还会形成龙卷风,那能够轻易摧毁一艘船!”   长舟抹了抹鼻子继续说:   “因为我们在亡命海待的时间长,这样我们便会去探索那片海域,然后发现了水下复杂恐怖的暗流。”   “水面上风大浪大,水下暗流汹涌,这就导致了一件事——海底沉积物会不断被冲起来,于是便吸引了众多的鱼虾蟹去进食。”   “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海泥,这个说法逆反过来也是一样有用,海泥多、虾米多,虾米多了小鱼多,最后它们引来大鱼。”   “亡命海就有许多大鱼!”   “吞舟之鱼!”众人紧张的说道。   长舟点头:“对,吞舟之鱼,但大鱼不算可怕,更可怕的是巨龟、爪神、大鲛!”   “我们一族有个记载,说的是有一年我们先祖在海上飘荡,偶然间发现海上出现了一个岛屿。”   “因为海洋广袤,即使我们疍民也不可能走遍每个角落,所以在海上发现一个小岛是很正常的事。”   “这岛屿上有礁石、有小树、有草甚至沟壑里头有淡水,淡水里头还生活着鱼虾,就跟其他海岛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先祖很高兴,他们上岛去补给淡水,并将这岛屿做了标记。”   “过了一些日子又有一批族人经过这里,他们想去补给淡水便根据族里海图的记述去寻找这岛屿,结果他们在海图标记之地没有找到它,倒是又在海上行驶了一天后碰到了一座新岛屿。”   “他们上岛一看,这岛屿正是之前族里人遇到过的那一个,上面还有他们做的标记呢。”   “到了这时候他们便明白了,这是碰到了一座巨龟之岛!岛屿是龟背,是龟背天长地久汇聚礁石所以看起来像岛屿……”   “这不可能。”钻山甲目瞪口呆,“还有这么大的巨龟吗?而且你们不是说上面有草木吗?巨龟不上岸,哪里来的草木种子?”   长舟摇头:“我不知道,但这是真的。”   云松说道:“这很正常,有鸟儿从海上飞过它们会在巨龟背上停留驻足,它们的粪便带来了草籽和树种。”   钻山甲狐疑的问道:“鸟的粪便里还有草籽树种?”   云松说道:“你的粪便也可以,你如果吃西瓜不吐西瓜籽,那你排泄的地方会长出西瓜来。”   翻天猿点头:“对对对,这个确实是可以的。”   莽子陷入沉思,然后突然破口大骂:“他娘的,邓心眼,有种以后别让我再遇上你,否则一定把你肠头打出来!”   他突兀一声喊吓了几人一大跳。   云松问道:“怎么了?”   莽子怒气冲冲的说道:“以前在我家乡的时候,我们村里有个人心眼多,所以都叫他邓心眼,他曾经跟我们说,他被侧神点化了,他拉的屎有神性,让我们买回家供奉。”   “我们自然不信,但他说他的屎能长出西瓜、甜瓜来,然后我发现真的可以,于是……”   “于是你买了他一泡屎回家供奉?”翻天猿震惊的问道。   莽子忧郁的点头。   云松惊愕的问道:“你们这不是缺心眼吗?难道你们村里没人发现自己的大便里也会长出东西来?”   莽子说道:“没有啊,再说他长的是西瓜和甜瓜,我们那里没有西瓜甜瓜,都是去县城里才能看到呢。”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信了邓心眼的话——就我信了!”   他越说越是郁闷。   钻山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有偷偷尝一口吧?”   莽子怒道:“我又不傻!”   “你他么不傻谁傻?”不知道谁嘀咕一句。   莽子更怒了,撸起袖子要打人。   胡金子拦住他叱责道:“谁乱说话呢?莽子兄弟这不是傻,这叫彪!彪悍的彪!对不对?”   莽子心花怒放:“对对对。”   “莽子兄弟是个彪子!”   “对对对,我是个彪子!”   长舟坐在一旁傻愣愣:你们不是听我说吗?这是说哪去了?   还好云松记得主题,问道:“你们发现了一个巨龟岛屿,是因为上面有淡水,这我就不理解了,巨龟岛屿上怎么会有淡水水源呢?”   长舟说道:“因为我这个巨龟会追逐阴云,它身上储存的淡水都是雨水。”   云松点点头。   这也能说的过去。   长舟继续说道:“巨龟之岛还算没什么,亡命海里更可怕的是爪神——它们的形态神秘莫测,长着许多章鱼乌贼一样的触手、非常大的触手,极其可怕!”   “还有这种东西?”众人表示大开眼界。   长舟笃定的说道:“真的有,我可以发誓,我绝没有骗你们,绝不是在说大话!”   “因为我自己就碰到过爪神!”   说到这里他从腰上摘下一个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他的脸上露出了惶恐:   “那一次也是有人雇佣我们跑船经过亡命海,当时是一支船队,我们的船在领头,然后某一天突然后面一艘船上的人说,他们那船的下面出现了很大的阴影!”   “海面上出现阴影,大家应当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下面出现了可怕的大鱼!”   “我们赶紧加快船速想要避开大鱼,要知道船只不是大鱼的食物,它们不会轻易攻击船只,只是偶尔有大鱼浮出水面换气会撞到船只,所以得提前避让。”   “可是这一次无法避让!”   “那船加快了速度,然后水下冒出来好几条比大蟒蛇还要大的触手,就那么将船给拖了下去、硬生生的拖了下去!”   骰子问道:“这么可怕的海域,你还敢再去涉足?”   长舟摇摇头道:“你们汉人有文化,说了许多厉害的话,其中一句我很喜欢。”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让你明天死,你无论如何也活不到后天。”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钻山甲帮他斧正了这句话。   长舟说道:“对,就是这话。”   “大海的恐怖绝不是你们能想象的,这还没什么呢,你们知道海火吗?我见过海火,有一天夜里忽然大海亮了起来,海面之下烈焰熊熊,整个海水都沸腾起来!蒸腾而起的海雾让人面对面都看不清楚!”   云松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思索了一阵后说道:“其实,咱们也不是非得出海……”   “你们害怕了?”刺桐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他推门进来露出笑容:“我大哥又在编故事吓唬你们?”   “编故事?”一行人面面相觑。   长舟不高兴的说道:“我这可不是编故事,这都是真的……”   “是你真的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刺桐撇撇嘴。   长舟说道:“但这又怎么样?这都是真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们不用害怕,如果你们没有说谎,你们真的可以驾驭踏浪船,那不管海里多险恶你们都可以平平安安,踏浪船可是你们汉人皇帝乘坐的神船,出入惊涛骇浪不会有危险。”   刺桐说道:“而且有我们兄弟两个带路,你们更不必害怕,那是我们的圣海,我们疍民的先祖都在那里呢,有先祖庇佑,你们更不会有危险。”   “什么叫你们先祖都在哪里?”大笨象问道。   长舟说道:“我们疍民一旦死了,便会开船带到亡命海进行海葬,将他们葬入我们的转命之地。”   “转命之地又是什么地方?”   “一片独特的海底,”长舟解释,“我们先祖的骸骨都在哪里,你们不用问太多,因为你们肯定不会去那地方,因为那里只有亡灵才能找到,活人是找不到的。”   “只有亡灵才能找到、活人找不到?那你们怎么把他们葬进去?”   长舟说道:“很简单,我听说你们汉人的老人会给自己准备棺材?我们疍民则是给自己准备一座沉船。”   “当人死后,这个沉船的船底会根据死者的身体抠出一个大小合适的洞穴,将尸体放入其中,再把沉船送入亡命海,它会自己去找到转命之地。”   “这么神奇?”众人再次吃惊。   刺桐哈哈笑道:“其实是尸体透过船底露出在水中,这会引来一些鱼吃尸体,最后尸体的肉被吃掉,船就开始漏水,这样它最终自然会沉入水中。”   长舟不悦的说道:“你今天非要与我对着干么?”   刺桐说道:“不,这更证明我们疍民海葬的神奇,因为鱼啃尸体是一件无人能控制的事,但尸体都是漂到转生之地的海面后正好被吃的差不多,然后沉船沉没,将尸体送入转生之地。”   “这样的话,不是更奇妙么?”   长舟露出高兴的笑容:“就是这样。”   他们围绕亡命海聊了起来,一直聊到夜晚,众人没能去岛上逛,只听疍家这两兄弟在聊海上的玄奇之事。   到了午夜两兄弟离开,云松安排人手来值夜,让大家伙轮流入睡。   钻山甲问道:“大哥,你不怕踏浪船不回来了吗?”   云松反问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它会回来的。”   钻山甲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船底有诸多水鬼水怪,它们害死船上的人就会回来。可是你也说过,你上次入水收拾过那些水鬼水怪,它们恐惧之下,会不会不回来了?”   云松说道:“不会的,不是水鬼水怪开船回来,而是偷船的水贼把它给开回来。”   “因为它是凶名在外的踏浪船,水贼们只要没有活腻歪,他们一旦知道踏浪船的身份会立马将它给送回来。”   “如果他们不肯归还踏浪船,那他们死定了,到时候踏浪船还是会回来,你可能不信,船底的水鬼水怪对我有感情了。”   钻山甲哈哈笑:“胡扯。”   这确实是胡扯,但踏浪船确实会回来,云松当时在船底以野河伯的名义给它们下过命令了,让它们老老实实给自己当奴才,否则就将它们全部剪除!   他相信以那些被禁锢住的水鬼水怪们的胆量,绝不敢不听从野河伯的命令。   众人睡下,云松亲自带人值守上半夜。   长波岛的夜晚果然不安静。   从午夜开始枪声、惨叫声、喊打喊杀声便时不时的响起,大约凌晨一点多钟,忽然有人闯入了小旅馆,并有女人急匆匆的跑到了他们门口拼命敲门:   “救命!救命!大侠救命!有歹人作恶杀了我丈夫还要掳掠我,大侠救命啊!”   云松要去拉开门,翻天猿爬起来跟在他身后,等到他开门便二话不说掏出云松托排教买来的驳壳枪就是‘啪啪啪’的三枪!   管你娘的。   打了再说!   衣衫不整的女人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浑身鲜血淋漓,绝对是活不下去了。   云松一惊:“老猿,这么狠吗?”   翻天猿轻蔑的说道:“她要是没问题,老子他娘跟她姓!”   云松没有去批评翻天猿滥杀无辜。   其实翻天猿不开枪他也会开枪。   正如翻天猿说的,这娘们要是没问题那真是见鬼了!   这女人脚步声响起后云松便注意到了,她是直接冲到自己这门口来敲门的。   要知道他们的房间并不在旅馆前头,如果这女人真的处于生死危机,她会挨个敲门才对,而不是直冲他们而来。   再者长波岛的危险是众人皆知的,得多傻的人会在半夜外出?而且还是个女人!   女人被打死有几个大汉阴沉着脸追进来,他们看到云松等人全掏出了手枪,便又沉默的退了出去。   女尸横在地上没人管。   最后还是掌柜的来拖的人,他一边拖人一边骂,然后让云松等人多交一倍房钱,这一倍的房钱是尸体处理费用。   第二天天亮后云松出门去看。   长波岛热闹起来,许多汉子推着水车来冲洗街道,将整个岛屿用海水冲洗一遍。   这样夜间流淌的鲜血便被冲洗掉了。   野蛮,直接,干脆!   他们去往码头,码头上的人在指指点点。   云松打眼看去。   踏浪船果然回来了。   高大粗壮的桅杆上吊着一具具尸体。   福船船体宽大结实吨位重,都是多桅杆大船,这上面桅杆所用的风帆不是寻常的帆布,而是木质帆,它们是用一片片木板组合而成,就像百叶窗一样,可以使用很多年不换。   木质帆板被放下,桅杆上吊起了尸体。   长波岛周边海风大导致海浪大,这便是岛屿名字的来源。   如今也不知道是风大的缘故还是波浪凶猛摇晃了船的缘故,这些尸体在吊绳下拼命的摇动。   就好像它们还没有死,正在进行挣扎一样!   但它们当然已经死了。   这上面吊着的都是尸体。   云松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这艘船今天会回来只有一个原因,便是盗船的水贼得知船舶真实身份后感到恐惧,将船重新开回码头还给他们。   如果是靠水鬼水怪害死人再驱船回来不会这么快,船上有太岁爷压阵,水鬼水怪们动手不会这么顺利。   可是现在水贼们却死了。   难道太岁爷没有庇佑他们?   他顺着舷梯上船,近距离看这些尸体更清晰,只要抬起头就跟在眼前一样。   于是他低着头走。   他去了搁置太岁爷的第一船舱。   棺材盖子被打开了。   他过去看了看顿时冷笑。   盗船水贼难怪会在一夜之间全被吊死。   他们死的活该!   这些人显然也是懂行的,他们竟然用符箓将太岁爷全身贴了个遍——   也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符箓,看风格不是中原的路子。   除了符箓他们还在棺材里放置了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有血衣、有菩提木还有一具小小的尸骸。   这小尸骸应该是古曼童。   以这些东西的能力是镇不住太岁爷的,但太岁爷估计把他们当做害死孩童制作古曼童的恶人了,便没有去镇压船底的水怪水鬼,这才让它们当夜上船害死了盗船贼。   这一波云松只能说恶人自有天收。   他让钻山甲和翻天猿带人将尸体全扔进海里,又给太岁爷嗑了一盒子的补气丹,并在棺材上进行了供奉。   这样一来太岁爷知道是自己人回来了,又开始干活。   云松跳入水中去看船底。   船底水鬼水怪挤作一团。   下面的水鬼更多了,昨晚死在船上的人也变成水鬼被拖下来禁锢在了船底。   云松觉得这波挺好,这踏浪船无愧神船之名,不光驱动起来自动化、无污染,还能靠自己提升动力。   这波云松感觉自己赢麻了。 第202章 海火起   踏浪船回来,他们就该出行了。   恰好长波岛今天也有一支船队要去往琉球,长舟兄弟说他们同路,这样可以结伴而行。   如今神州大地狼烟四起、军阀割据,土匪强盗层出不穷,治安很差。   海上情况比陆地上还要糟糕,水匪海盗数不胜数。   长舟说周边各国的官方海军都变成海盗了,趁机来掳掠商船。   而大陆这边也不甘示弱,以前的水师同样变身海盗,他们一边给自家的商船护航一边抢掠他国商船,都玩的绝绝子。   所以在海上航行还是要组成船队靠谱。   这支船队很靠谱,它们一共是十七艘船,其中光福船便有三艘。   三艘福船最大的一艘也是前朝水师退役的战船,规模比踏浪船还要大好几圈。   上面建筑多,竟然建有头门、仪门、官厅、穿堂、后堂、库司、侧屋,另有书房之类的屋子,这样的布置俨然与陆地上的豪宅是一样的。   另外两艘福船要小一些但也没有小多少,它们直接是战船,全船分四层,下层装土石压舱,二层住兵士,三层是主要操作场所,上层是作战场所,云松看到上头架着机枪、固定有舰炮!   近距离的话还有弓箭和连弩等武器,这样只要遇到海盗,那两艘战船居高临下弓箭火炮齐发,云松觉得它们在海上是无敌的。   长舟去申请加入船队,结果被船队的当家人也就是大掌舵拒绝了。   这没有出乎云松的预料。   船队不可能愿意接收踏浪船的,毕竟踏浪船是一艘鬼船。   但要说服船队也很简单。   云松让长舟去给船队大掌舵传了两句话:   “第一,船队如今有十七艘船,十七这数字不阴不阳,不是好数,而如果加上踏浪船便是十八艘船,十八这个数字很吉利。”   “第二,踏浪船的速度快,舰队肯定甩不掉它,这样即使船队不肯接纳他们那他们也会驾驭踏浪船吊在后面,到时候如果踏浪船有什么动作,那船队可就发现不了。”   这两句话打在了船队这条巨蟒的七寸上,船队大掌舵只好让他们加入。   趁着天气好,他们扬帆起航。   因为要跑远洋的缘故,船队里多数是大船,这样航行中船舶之间距离颇远,他们只要保证共在一支船队即可,彼此之间无法通气。   踏浪船是鬼怪驱动,速度自然更快。   于是不经意之间,踏浪船便行驶到了船队最前。   这时候旗舰的超级福船上有船员打旗语,胡金子举起单筒望远镜看了看,说道:   “他们说咱们开的太快,要咱们减速,而且他们不会跟随咱们的航线行驶。”   长舟喝了口酒说道:“很正常,这船队的大掌舵叫古云三,他是个探骊手,生性多疑,绝不会跟着咱们航线走的,因为他不知道咱们会把他们给带到哪里去。”   云松能理解古云三的担忧,便逆风拉起风帆,以此给踏浪船减速。   他问长舟道:“古云三是个探骊手?这么厉害?他们真的可以从龙颔下探骊得珠吗?”   疍民两兄弟哈哈笑,老大长舟说道:“这怎么可能?那可是龙啊,活取龙珠是天上的神人才能做到的事,探骊手别说去取龙珠,他们去靠近龙都靠近不了!”   刺桐说道:“对,探骊手其实是夸大其词,他们最大的能耐是从海蛇口中取毒液和毒牙,他们倒是可以在活蛇口中取出毒牙,要知道活蛇的毒牙很有价值,他们便是靠这一手本领混饭。”   福船个头大速度慢,它们的优势在于稳定,所以多数用来运送陶瓷器这种易碎品,或者用来做客轮。   不过现在西洋有钢铁巨轮做成的客轮传入华夏,于是福船客轮便被逐渐淘汰了。   他们在海上漂流一个白天,然后并没有开出去多远。   这个白天天气还不错,进入夜晚之后情形大变。   天气忽然阴沉下来,阴云闭月。   疍民果然是海上航行的好手,兄弟俩抽了抽鼻子又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会,然后对视一眼纷纷摇头:“今晚没有雨。”   既然夜幕降临,那他们就得生火造饭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捞到了一些鱼虾,所以晚饭就是吃海鲜了。   疍民兄弟是此道高手,他们主动包揽了晚饭。   疍家人常年在海上生活故而多食海产,每天饮食几乎三餐不离海鲜。   他们讲究天然口感、原汁原味,不喜欢往饭菜里加辣椒、孜然、花椒、胡椒、八角这些重口味调料,顶多加点蒜蓉和葱花来调味儿。   不过为了照顾云松等人的口味,他们做了一道疍家特色菜,叫做咸鱼煲。   两人上船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其中便有一片片的咸鱼。   船上有肥猪肉,他们将咸鱼和肥猪肉放在一起烹饪,先是大火烧汤再是文火焖煮,一道菜烧了一个时辰。   长时间的焖煮,咸鱼的盐分便渗透到了肥肉之中,而肥肉中的油脂则又将咸鱼被压制的鲜美香气重新激出来。   两种食材相宜得彰,确实非常适合海上的环境。   这道菜出锅后他们没有着急开吃,而是先祭神。   疍民多信仰南海观世音菩萨,每当到了海上,吃饭之前必须先给观世音上香上供。   云松看到后颇感惭愧,他对他家道祖还没有人家疍民兄弟对待观世音菩萨虔诚呢。   于是他便抢走咸鱼煲先给道祖尝了尝,并诵读了一篇《太上本愿入食经》:   “自然天厨食,吾今与加持。一粒遍十方,河沙共尘迷。饥渴永消灭,食之宴瑶池。今将与幽魂,功德不思议……”   “福生无上天尊,道祖您先请吃开动。”   其他船上如今也在吃晚餐。   海上讨生活,吃饭要认真。   没办法,海上行船是苦差事,对体力要求极大,而且举目四望都是海水特别枯燥,正所谓‘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船员们不管是从身体还是心理上都需要一顿美食。   一时之间海风飘起,吹来的都是各种香气。   这时候大掌舵下令,一艘艘船分别抛锚,他们今夜就要暂时停靠在这地方。   海上夜里不好行船,容易走丢。   长舟遥望四周点头道:“古云三这个大掌舵名不虚传,他选的地方是个抛锚的好地方,周边海域的海底,至少十里之内没有比这里的地势更高的。”   大船抛锚,小船放下。   这时候船队热闹起来,大家伙乘坐小船跟窜门子一样去交际,你带一瓶酒、我带一斤肉,然后大家伙在一起边吃边吹牛。   平时船舶出海,船员们就跟坐牢一样被困在自家船上,抛锚后的晚饭是水手们能够摆脱牢狱困苦的唯一时机,所以他们都很热情的去结交朋友。   但没有人上踏浪船。   云松等人不在意,他们锅里炖了米饭,众人一人一大碗米饭蹲在一起吃喝。   咸鱼煲味道真不错,带着汤汁配米饭最合适,一行人吃的眉开眼笑。   长舟也吃的很开心,他说道:“其实在海上吃饭也是有讲究的,刚才我们兄弟主动做饭便是怕你们坏了讲究。”   云松感兴趣的问道:“有什么讲究?”   长舟正要说话,莽子忽然不悦的说道:“你饿死鬼托生的吗?我就是个饭桶了,你比我还饭桶,这一大碗饭这么快就吃上了?”   一个全身短打扮的汉子卑躬屈膝的赔笑,不断抬起手中碗示意他再来一碗。   看到这汉子。   胡金子等人面色微变。   这不是船上的人。   长舟兄弟更是表情难看,他们两个悄悄放下手中饭碗准备去摸别在身后的鲨鱼刀。   这刀是以鲨鱼利齿磨成,个头不大,可是镇邪功效极强!   云松眼疾手快摁住他们肩膀,他对莽子说道:“给这位兄弟再来一碗饭,多给他两块肉。”   莽子没多想,接过饭碗又给他舀了一碗米饭还问道:“你是哪艘船的?你胆子挺大啊,竟然敢来我们船上,行,算是一条汉子,给你吃点我们的米也行。”   汉子没回答,低着头一个劲的扒拉米饭和肉汤。   船上氛围有些冷滞。   钻山甲和翻天猿都要去摸家伙什。   云松摁住果断摇头,低声道:“吃自己的,谁要加饭谁去加,少废话。”   又有人贴着船舷走过去举起碗要饭吃。   莽子后知后觉但也发现了古怪之处,他正要质疑,云松上去占据了他的位置。   他对沙老大招招手,说道:“你来给大家伙加饭。”   沙老大三两下扒拉掉自己碗里的肥肉,往屁股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水过来干活。   云松给众人使眼色,众人明白他的意思,便凑到一起自顾自的吃。   这时候远处一艘船上响起惊呼声。   一阵‘有鬼’、‘海鬼上船’之类的嚷嚷声随着海风飘荡而来。   踏浪船上那些贴着船舷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人抬起头。   脸色惨白。   一溜的水鬼。   云松打了个哈哈说道:“诸位兄弟随便吃,有没有要喝酒的?大象,去弄一坛好酒出来。”   大笨象进入船舱搬出一坛子酒。   令狐猹和阿宝跟着走出来。   阿宝两腿颤颤巍巍,之前船行海上让它有些不适,它一直躲在船舱里睡觉。   而令狐猹被它强行留在身边陪伴它。   令狐猹对它的胆量非常不齿,但是出了船舱后它打眼往外一看,四条腿一起颤颤巍巍起来,然后猛的人立而起‘蹭蹭蹭’往后退,退到船板上倚在上面,最终软绵绵的滑倒在地。   阿宝则眼睛一亮,杀气腾腾。   大笨象知道云松的意思,云松不想多事,所以他自然不能让阿宝去惹是生非。   于是他拎着阿宝颈后皮扔回舱房又关上门,将冲突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云松开酒坛子,水鬼们默默的排着队上来领酒。   远处船上的骚乱被平息了,大掌舵的声音传向四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兄弟不要吝啬,船上粮食足够,大家伙放开肚皮吃喝便是。”   有人补充道:“不要多管闲事,管好自己碗里的饭即可。”   但他们的船队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并不是所有的船员水手都会听从古云三这个大掌舵的命令。   几乎所有的船上都有惊呼声,也就是说有大量的海鬼出现了,所有船舶都受到波及。   有些船上人听从古云三的吩咐没有多事,有些船上的人仗着修为在身出手驱赶了海鬼。   云松站起来遥望这些船舶。   天色太晚看不大清楚船上的情形,不过能看到好几艘船上有火光飘荡,这是有人在施法。   海鬼们并没有反击,它们很安静的被驱赶了下去。   更多的海鬼来到了踏浪船,它们上来了没有攻击众人,即使排队要吃的喝的。   云松没有小气,一一满足它们的需求。   海鬼们也没有恩将仇报,它们吃饱后放下碗筷便离开了。   最后一个海鬼离开,一阵尖细轻微的声音传到船上:“快逃快逃快逃……”   胡金子沉吟一声,猛的跳了起来:“这是百鬼逃路……”   云松不等他说完已经下令:“收起船锚,赶紧离开这片海域!”   起初他以为是海鬼被饭香味引来想借一口饭。   但看着越来越多的海鬼出现,他意识到了这片海域很不对劲!   并且海鬼们上来吃喝后立马选择离开,这说明它们压根不是被饭香味引来的,它们是途经这里,然后嗅到饭香味上来顺便吃一口!   那它们为什么会途经这里?   ‘快逃’的声音说明了一切。   附近的海域要出事!   船锚收起,长舟兄弟操船舵而变向,顺着海鬼离去方位行驶起来。   云松让大嗓门的莽子去通知其他的船:   “这片海域要出事!快点走!大家伙都收起船锚快点走啊!”   声音传播开来,必然传到了其他船上。   但这些船没有妄动,只有一艘轻快的小船冲破波浪追上来。   有汉子在上面大声喊道:“你们怎么了?是不是你们船上出事了?”   云松探头喊道:“不是我们船上出事了,是这片海域出事了!”   胡金子补充道:“刚才是百鬼逃路,快回去通知古云三,这海域要出事,这里的海鬼都在忙着逃窜!”   汉子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云松说道:“是刚才经过船队的那些鬼说的。”   汉子立马说道:“你相信它们的话?这位兄弟,你要知道鬼话连篇!那些鬼告诉你这地方有问题需要迁移,如果它们在骗你呢?如果它们想骗你进入它们的陷阱去害你呢?”   云松说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确实有这个可能,但问题是它们只是告诉我们这地方要出问题,并没有给我们规划路线,这样它们怎么设置陷阱害我们?”   “难道这片海域之外全是它们的陷阱?如果它们有这样的本事,那何必设下陷阱,直接上门来对付我们便是。”   汉子犹豫了一下,他指挥手下划船回去,很快整个船队动了起来。   但他们没有跟随踏浪船的方向离去,而是化整为零分成三个船队,往三个方向离去。   踏浪船自顾自的行驶。   忽然之间这片海洋抖动了一下!   海面就像是一张绸缎布,然后有人拽紧绸缎抖了抖——这一刻云松的感觉便是如此。   浩瀚无边的海面抖动了几下,长舟大惊,他叫道:“所有人都稳固好身体!抓紧船抓紧了!”   一阵古怪的轰鸣声传进他们耳畔,这声音从后方海域喷涌而来,追着声音的是一片火光!   云松惊骇的回头看去。   夜幕之下,本来漆黑的海面变成了赤黄色!   这股赤黄从远处海域扩展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将好大一片海域染上了色!   随着沉闷的声音传来。   随着赤黄色拓展开来。   本来只是波浪起伏的海面一下子出现了惊涛骇浪!   云松极尽目力看去,远处海面上掀起的海浪一下子冲天而飞,巨浪一道接一道,最大的海浪恐怕能有十层楼房那么高!   轰隆轰隆的声音还在水下响起。   巨浪一个劲的往四周喷涌。   一群汉子看呆了,有人叫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舟咆哮道:“是海火!我们遇到了海火!海王神烧起海火要煮饭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离开这里,大家伙抓稳了,海浪冲击要到了……”   巨浪翻涌的极快。   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前浪已经拍打而来!   踏浪船的强悍在这一刻得以展示。   浪花很大,但是下面水鬼水怪踏着浪花而奔行,一下子将庞大无比的福船给举了起来。   后续又有巨浪涌来,同样没有将踏浪船给拍翻,反而是给了水鬼水怪们借力的机会,踏浪船行驶的更快了!   惊涛骇浪持续不断。   浪花翻滚中,有大量水汽洒向天空。   云松震惊的看到远处海面像是开了锅,海面沸腾,水蒸气澎湃冒起!   这一刻他明白了长舟的意思。   这真的像是有巨神将一片海域当成了锅,他正在烧火将海水烧开,烧开的海水冒起蒸汽,而海风狂吹,蒸汽被吹向四面八方……   云松叫道:“我知道了!是海底火山爆发!大家伙快点进船舱,水蒸气吹来了,温度很高,小心烫伤!”   长舟则大喊道:“不要动不要动!这是海雾,温度不高不会烫人,但小心雾里会有东西出现!”   风很快。   蒸汽被吹的飘荡的很快。   更多的海水化为蒸汽,更多的蒸汽蔓延四方。   整个海上,很快便是大雾弥漫! 第203章 鱼藻娘娘庙   飘来的水雾很浓郁,但确实温度不高。   云松伸手向白雾中,水汽很丰沛,湿度很大。   随着白雾越来越浓郁。   情况变得糟糕起来。   他们找不到船队。   也分不清方向!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大片,云松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夸张的大雾了。   胡金子上去拦住了掌舵的长舟,他对云松喊道:“哥哎,要不要抛锚?”   云松下意识的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抛锚?不合适吧?”   胡金子忧心忡忡的说道:“我们现在无法辨认方向,如果继续往前开,指不定就要开到哪里去了,指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所以还不如抛锚。”   “现在这片海域起码安全!”   长舟立马说道:“不能抛锚,我们可以降低船速,但绝不能抛锚!”   “现在这海域是安全的,可是它不一定一直安全,咱们这一大船的人,指不定会吸引什么东西到来。”   钻山甲说道:“不错,一旦抛锚,咱们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长舟轻飘飘的说道:“不只是跑不掉,你们不知道海底有什么东西,所以这种情况下抛锚,你们就不怕有东西顺着锚索爬上咱们的船吗?”   四周一片白茫茫。   他这话一出口还是挺吓人的。   云松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相信专家:“继续航行,减慢速度,以保障安全为主。”   汹涌的巨浪还在持续,但踏浪船无愧神船之名,这些波浪奈何不了它。   长舟借助巨浪翻涌方向做指引,逐渐的离开了燃起海火的海域。   慢慢的浪花开始变小,这样他们便心安许多。   海上的白雾也跟着淡薄起来,或者说它只是不再那么浓郁。   翻天猿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往前面看,忽然之间他说道:“咦。”   云松问道:“怎么了?”   翻天猿迟疑的说道:“我、老大,我可能看错了,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你看到一艘船?”莽子立马跑过来。   翻天猿摇头道:“不是一艘船,是一个人,看到一个人在海面上行走,他行走在海雾之中雾气萦绕,倒是有些像是仙人。”   莽子心直口快,说道:“这地方哪有仙人?你看到的是个鬼吧?”   这话到头了。   翻天猿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了只是‘像’仙人,难道我不知道这是鬼的可能性更大吗?”   “别吵。”刺桐侧耳倾听,“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有许多人的吵闹声!”   刚才一阵海风吹过,云松依稀也听到了有杂乱声音。   长舟听到这话后赶紧说道:“竖起风帆,逆风,继续减速!”   他下达命令后又解释:“在海上看到人或者听到声音未必是鬼,有可能我们不知不觉临近了一座小岛子,现在不管东洋南洋还是你们大陆都战乱频发,所以沿海地带很多老百姓拖家带口去岛上隐居了。”   “现在海上的岛屿只要是有淡水泉眼的就有人生活,或许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就靠近了这样一个岛屿。”   “如果接近了岛屿那必须得减速,岛屿四周往往多有暗礁,咱们可得小心触礁。”   他的担心是正确的,他的安排也是对的。   踏浪船进一步航行,海雾越发淡薄,然后有一片小岛出现在他们视野中。   云松爬上桅杆举起望远镜往四周看。   视野还是很差。   然后也看不到其他几艘船。   船队彻底被打散了!   他又凝神看向小岛,小岛上影影憧憧,好像矗立着一座座房屋。   此时阴云飘散,月亮若隐若现,天地之间有了一些光亮但不亮堂。   这些房屋全没有光。   看起来死气沉沉。   海上碰到这种房屋、这种岛屿自然得小心,云松将情况告诉长舟和刺桐,两兄弟的选择跟他一样:   “绕开这个地方!”   他们转动船舵,踏浪船转向航行。   然后不多会之后,翻天猿叫道:“老大,前面又出现了小岛和房屋!”   云松接过望远镜看去。   岛屿和房屋的姿态与他先前看到的不一样了,但模模糊糊中他能判断出这还是他先前看到的岛屿与屋子。   他们还是在向着这些房屋行驶。   邪门了!   长舟发现这件事后二话不说,抽出鲨鱼刀一把抹破手指肚将血染在眼皮上。   钻山甲沉声说道:“老大,这是海上鬼打墙?”   云松摇摇头道:“咱们的船就是鬼船,哪里来的鬼打墙……”   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   会不会是船底的水鬼水怪想去往这个岛屿?   长舟转舵,踏浪船远离了岛屿,但是不出预料,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前面又出现了这个岛屿和几座房屋。   船上所有人都知道轻快不对劲,便纷纷抄起家伙什进入备战阶段。   云松示意他们冷静,说道:“显然咱们绕不过这地方了,这地方有些邪门,不过大家不必紧张,我带你们出来,一定会带你们回去,你们等在船上,老虎,你留下带队。”   胡金子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凝重点头。   他甩手放出红布摆了个法坛,低声快速念道:“文王鼓,天海间,鼓舞飞扬响连天。世人都知神仙好,谁知神仙在哪边?神仙就在我心间,恭请七海第一仙……”   船上刮起一阵风。   他身上忽然也冒出了白雾,整个人变得湿淋淋的。   刺桐站在云松身后说道:“九少爷,我陪你一起去。”   云松摆摆手:“我先去探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回来的,你们都等候在这里即可。”   船上这些人都只能给他拖后腿,所以安全起见他还是自己出行更好。   时至如今海浪已经比之前小了许多,他脱掉外套背起五雷木纵身跳入海中。   他先潜水去船底看了看。   水鬼水怪们缩成一团。   它们在恐惧!   那岛屿恐怕有什么诡异之处。   云松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然后踩着水飞快窜向岛屿。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岛礁,连绵成片,它们在水下是一体的,如果退潮它们就是一座大一些的岛屿,如果涨潮那它们就会变成几个隔水相望的礁石堆。   云松看岛屿材质,全是粗糙的礁石,上面缠绕着各种海藻,他辨认了一下只认出海带和裙带菜。   此时浪花翻涌,惊涛拍岸。   浪花被甩上礁石后顿时粉碎,化作万千晶莹剔透的水花而四散开来。   云松悄无声息的出水看向房屋。   他数了数一共有七座,其中六座是木头搭建的简陋民宅,唯独中间是一座石庙般的建筑。   相对陆地上的庙宇而言,这石庙规格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茫茫海上来说,百里之内不见岛屿,所以这地方能矗立起一座石庙就显得颇为巍峨了。   庙有墙壁、大门紧闭,门上有个牌匾。   光线太暗看不清上面的字,云松便将防水筒中的手电筒拿了出来照上去。   几个繁体字出现:鱼藻娘娘庙。   门口两边还有对联,一边写的是:月明歌女摸鱼声,鱼藻门边尽绮罗。   另一边写的则是:鬼子裹头长泛惆,珠娘赤脚自凌波。   他绕着岛礁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样便化作了战斗力最强的游尸。   成为游尸后他胆量倍增,便纵身出水跳到了鱼藻娘娘庙门口想推门而入。   结果他一推没有推动!   不过他推开了一道缝隙,而缝隙之中隐约有一点火光!   见此他脑海里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不对吧。   不管是在船上的时候还是他刚才看,都没有发现这屋子里有亮光啊。   现在火光是哪里来的?   他没有贸然进庙,而是又绕着庙转了一圈。   这次他更仔细的去查看庙宇情况,然后解除了心头疑惑:鱼藻娘娘庙是完全封闭的,它没有窗户也没有院子,就是一座屋子开了个门但又大门紧闭!   所以即使里面有亮光,那不管从高处还是从四周都看不到这亮光的情况。   他跳上屋顶看了看。   这庙是石头搭建起来的,屋顶是平的,没有瓦片。   他又回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   一个浑浊的眼珠子在对面。   云松发力挥拳。   这次力量跟他刚才试探性开门时候就不一样了:门板哐当一下子被打开了!   ‘扑通扑通’的声音响起。   是好些人被推开的门给撞的倒飞回去。   大门敞开。   一股浓郁的咸腥味冒出来。   这股味道云松很熟悉,他之前离开的长波岛上处处有这股味道。   咸鱼味。   但鱼藻娘娘庙里没有鱼,或者说没有咸鱼,里面有死人、有神像,神像与人等高,赫然是一个蛇人的形象——   它上半身是妩媚的少妇,下半身则是蛇身。   不过云松再细看发现自己判断有误,它下半身不是蛇身,因为蛇身圆滚滚的,它下半身是扁的,更像是带鱼的后半截。   而它的身上则缠绕着诸多的海藻。   它应该就是鱼藻娘娘,所谓的鱼藻称呼便是跟它下半身的鱼躯和满身的海藻有关。   火光是从鱼藻娘娘口中传出。   它张开嘴巴伸出舌头,舌头上燃烧着一团蒙蒙亮的火焰。   火焰照耀下,小庙里的一切都尽入眼帘:   庙里有许多尸体,完整的尸体!   这些尸体身上挂了一层盐盔,粗略看去白惨惨、硬邦邦的如同盐雕。   因为盐盔腌渍,尸体没有腐烂。   咸腥味就是从它们身上传来的。   可是它们也没有被完好保存,盐盔之下是脱水的肌肤,一张张脸脱水严重以至于五官扭曲,让它们表情极尽狰狞。   尽管云松久经历练如今胆子很大了,但看到这些脸还是感到恐惧。   如果不是僵尸不能撒尿。   那他估计自己此时裤裆会湿漉漉的。   这会他已经明白了刚才他看到的眼睛。   小庙门板之所以难以推开除了被上了门闩还有几具尸体在门后力顶,其中一具尸体从门缝往外看,他就是跟这尸体的眼睛对视上了。   站在门口他扫视庙里,里面盐盔尸数量不少,大概得有三四十之多。   从体型来看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壮年男人最少,只有六个,刚才全顶在门后、现在全倒在地上。   其他是女人老人和孩子,女人抱着孩子,然后与老人挤作一团——   它们生前一定是遇到了很恐惧的事!   再具体推断一下,是它们生前遇到了有什么可怕东西,这东西出现在庙门之外,于是女人抱着小孩和老人惊恐的挤作一团,而男人们则顶住门口不让那东西进来。   六个男人……   云松联想到了外面的六个房屋。   这里是六户人家?   他一边思索一边扫视鱼藻娘娘庙内。   当他偶然间一抬头。   一行字出现在屋顶!   “此庙非汝庙,若进此庙,必见不妙”!   这是一句警告。   ‘嗤啦’!   就在此时,鱼藻娘娘口中的火焰忽然打了个灯花发出一声轻轻的爆鸣,庙里光芒瞬间闪亮一些随即又黯淡下来。   在光芒闪亮与黯淡的变化之中,他看到鱼藻娘娘的表情变了一下。   眉头抖了抖、眼睛睁了睁,嘴角也挑了挑。   很古怪的表情。   让人忍不住就浑身发毛。   云松立马将锁魂枷亮了出来。   要开打了!   邪魔,你出来吧!   结果他白准备了一趟,火苗重新恢复平静,庙里没有什么动静。   这时候他听到有船冲开波浪靠近的声音。   但不是踏浪船。   这艘船比踏浪船要小许多,所以它冲开浪头时候发出的声音与福船是完全不同的。   云松下意识跳上屋顶向庙背对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艘船正在劈风斩浪的开过来。   这艘船是直冲着小岛或者说鱼藻娘娘庙而来的,并没有在四周航行,这样因为大雾的遮掩,他们并没有发现远处的踏浪船。   云松也看不清踏浪船的踪影。   所以他心里一沉,这也有可能代表踏浪船离开了。   但踏浪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离开,是不是自己下船后船只又遭遇了什么怪事逼迫他们不得不先行离开?   航行而来的船很娴熟的靠上了一片岛礁,那地方显然水深可以停靠大船。   船上跳下一个壮汉将缆绳绑好,说道:“到地头了,都下来活动活动、舒坦舒坦,待会剥盐盔的时候要卖力一些,早点离开这鬼岛子。”   云松听他们意思,他们要进入鱼藻娘娘庙而且要剥盐盔?   庙里确实有盐盔,覆盖在一行尸体身上的盐盔,难道这些人要剥这玩意儿?   云松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便悄无声息的下去进庙推上了庙门。   为了还原现场,他还想扶起尸体去顶住门。   但这很难做到无声无息。   一旦闹出动静反而更会惊到这些人。   于是他当机立断选择保持现场不动,只是重新插上门闩,然后便躲到了鱼藻娘娘神像的后头。   不多会之后,几个脚步声传进他耳朵中。   他们出现在门口停下,门缝里冒进来一点烟雾。   云松赶忙屏息静气。   然后想起僵尸没有呼吸,他不需要担心这是外面的人放迷雾或者毒雾。   烟雾应当不是迷雾毒雾之类的东西,它量很少,就是笼罩在门口这边。   这时候外面的人诧异的说话:“咦?没有动静?怎么回事?盐俑这次没想着逃跑?”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一惊!   ‘盐俑没想着逃跑’?   他自然知道盐俑指的是屋子里这些被盐盔包裹的尸体,可‘没想着逃跑’是几个意思?   它们还能动?!   外面的人开始推门,结果推了几次没推动。   这时候云松头皮发麻了。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   他以为刚才没推开门是因为屋内有人给门上了门闩然后顶住了门,这是他从门后的尸体推断出来的。   其实真相是这些尸体在门后并非是要顶着门,而是挪到了门口想要打开门!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上门闩?   他早该发现这问题的,如果之前上了门闩,那他将门强行破开,门闩应该断裂才对!   就在他暗暗叫糟的时候,外面又有人说话了:“哈哈,它们变聪明了,这次没想着逃跑,它们把门闩给拉上了,想要让咱们进不了门!”   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   “大小姐还说盐俑没有脑子,看,它们这不是有脑子吗?”   “别拿大小姐开玩笑,三小姐好像出事了,她这好长时间来情绪很不好。”   “不用好像,三小姐就是出事了,这事我知道,我私下里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往外传。”   “行行行,你说——嘿,老秦你别愣着,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赶紧把门闩挑开。”   “我这不是在挑吗?”   随着他们说话,一把薄薄的匕首伸进来,匕首卡着门闩一点一点的拨动起来。   外面的人还在说话:   “三小姐好像去了一个老镇子,据说她要去带走一个男人,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人给炸死了,尸体被人送了回来,好像破碎的不成样子,可惨了!”   云松听到这话猛然呆住了。   老镇子?   小姐?   要带走一个男人结果让人给炸死了?   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当日他去追逐苟文武时候发生的那件事。   当时苟文物身边有两人,其中有一个女人就是想要抓他,结果被自己扔手雷给炸死了可最终尸体却不见了,自己只找到了一枚写着‘武’字的腰牌。   “真的假的?”   外面的人还在交谈。   “绝对是真的,但你们别外传,我这也是偶然间偷听到的。”   “咔吧!”   一声脆响,门闩被挑开了。   然后庙门被推开…… 第204章 最软的一个   门开了,几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云松悄悄地从神像后头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进来的一共是八个人,都是身材颀长、魁梧有力的壮汉。   他们穿着统一的棉衣,脸上戴着面具——狰狞的恶鬼面具,看材质是青铜质地。   进屋之后他们一眼看到了被云松推摔在地的六个盐人,顿时古怪:“咦,它们怎么会是这么个姿势?”   立马有人反应过来:“不好!门不是它们关上……”   一听这话云松知道有人发现了真相,便抬脚踏墙壁飞身而起、掠空而出!   “什么东西?”当头汉子惊呼一声。   他口中惊呼、手上动作很快,双手一甩就是一张铁丝网飞了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长鞭、钩镰、短枪、飞刀,一连串武器亮了出来!   云松心里暗惊:这些人不只是高手,还是精锐!   他们遭遇突袭丝毫不惊,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结阵而反击,这反应和纪律性是他生平仅见!   铁丝网铺空而来,云松丝毫不惧,挥爪杀了进去。   不久之前在沪都,玄机老人曾经以这法子对付过他,但被他撕碎铁网给收拾了一通。   他想故伎重施。   哪知道这铁丝网不知道什么材质,他撞进去后网上顿时冒出寒气,突然变得坚硬且冰冷,将他身躯当场给挂了一层冰!   以游尸之强悍,也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了!   这汉子手段高超,甩网之后立马收网,他抓住了这一瞬间的功夫,就跟陀螺般绕着云松转了一圈将他身躯给缠绕起来。   见此其他人哈哈大笑:“原来是个邪祟,算你倒霉,撞上了老高的捆仙索!”   老高也得意的一笑。   然后他看到网子里的东西身形一变!   一个更强壮的身躯出现了,这具身躯上的脑袋长发披散,绝不是刚才那个瘦小的东西!   云松变为焱锯落头氏,张开嘴巴就是一口烈焰喷出,铁网上的寒气顿时被烈焰扫掉。   正好老高为了控制住铁网而纠缠在他身边,见此他又一甩头将满头的黑发刺了上去!   焱锯落头氏的长发比钢丝要坚韧锋利的多,它们顺利穿过铁网如黑云般覆盖住老高胸口。   老高脸上得意之色还没有退去便凄厉哀嚎一声,下意识收回双手去撕扯胸口的黑发。   云松重新化为游尸,撑开铁网便飞窜了出去。   其他人终于慌了手脚。   他们舞动兵器杀上来,游尸提速在他们之间穿梭而过,将他们一个个给打翻在地。   还有一个性子烈的咬着牙翻身而起抽出一把驳壳枪扫了上来。   云松挺身上前扛住枪击,一把抓住驳壳枪给抢到手。   这汉子死命握住枪柄扣住枪机,然后手掌和食指被枪身撸掉一层皮!   他持枪在手抬脚将汉子踢得晕眩过去,又连续几步迈出去踢脚将他们踢晕,最后剩下一个装晕的汉子倒在地上。   他再次变身成伥鬼,上去踢了踢汉子的肩膀说道:“别装了,给我起来。”   这人一动不动。   装死本领很强,可惜云松身边有个装死王者令狐猹。   这方面云松有令狐猹熏陶已经成了绝对的专家,汉子的装晕瞒不过他。   汉子还是一动不动。   演技不够,决心来凑。   云松不耐烦了,拉动枪栓说道:“行吧,你要死就死,我换个人……”   “别别别,英雄高抬贵手!”这汉子立马爬了起来。   他爬起来后低着头举着手,摆出了标准的法式投降姿势。   云松喝道:“抬起头来!”   这人惶恐叫道:“不敢不敢,英雄饶命!我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子,你放我一马,我刚才可没敢对您动手啊!”   云松说道:“少废话,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这人说道:“我叫姜寒椒,隶属于遗皇族武氏管辖,是武氏门下金牛卫的一员,这几个人跟我一样,我没都是武氏门下的金牛卫。”   “我们在此去东南大约四十里的地方有座岛屿,那是我们大本营,岛屿叫做抗浪岛,岛上一共有大约五百人,架着大炮和机枪,已经被做成了海上要塞。”   “然后我们这次来鱼藻娘娘岛是来取盐盔的,就是这些鲛人身上的盐盔……”   用不着云松多费唇舌,这人很有觉悟,第一时间把基本信息全交代出来。   云松问道:“你说这屋子里的是鲛人?不可能啊,他们明明有双腿!”   姜寒椒说道:“英雄息怒,他们确实有双腿,但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被叫做鲛人——这事都是上头的大人门给安排的,我们就是办事的小角色。”   “关于这些鲛人的身份,其实还是我们私下里打听出来的,大人们压根不跟我们说实话!”   云松问道:“那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   姜寒椒说道:“来收集他们身上的盐盔。”   云松又问道:“收集盐盔干什么?还有你把事情给我一次性说清楚,别让我问,我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容易手抖,而我一旦手抖容易导致走火……”   “英雄您别说了,我说,我这就说。”姜寒椒立马打断他的话。   “是这样的,我们来收集他们的盐盔带回去,然后再给他们身上重新培一层盐盔。”   “具体这盐盔有什么用,我们不清楚,不过我们私下里也打听过,好像是这盐盔带回去后会被大人们给提炼一下,提炼之后好像能得到鲛珠?”   “我们家族的大人们手中有个宝贝,叫做玉净瓶,这玉净瓶就能得到鲛珠。”   云松思索了一下。   根据他的所知,如果这些人能够出产鲛珠,那还真是鲛人。   相传鲛人流泪便能得到珍珠,这当然只是传说,而鲛珠则不是传说,这是真的。   长舟兄弟曾经说过,早年各大皇朝贵族喜欢海里的珍珠,他们会驱使疍民去取珍珠,这是九死一生的活。   而疍民终究是人,多数不能深入海洋太深,无法取到瑰丽珍奇的珍珠。   这时候沿海的官吏便将主意打到了海中鲛人身上。   鲛人和疍民等不一样,他们真的可以在海里生活,跟大鱼一样能扛住水压在水下呼吸乃至潜入海底做工。   驾驭鲛人取海底珠效率高更可靠,于是在某一个时期,有许多鲛人被人类所奴役。   后来偶然间有鲛人死掉,人们发现就像得道高僧体内有舍利珠一样,鲛人体内也有鲛珠。   鲛珠七彩绚丽,能够使人下九渊,所以又有避水珠的称呼。   这些都是啊呜的记忆,但根据他的记忆,鲛珠在鲛人体内,鲛人死后开膛破肚而被得到。   那屋子里的盐盔取珠是什么说法?难道武氏发现了更先进的取珠方式?   姜寒椒无法回答他,他又把其他人挨个叫醒、挨个审讯,然后得到的答案跟姜寒椒差不多。   如果其他时候他会考虑这些人提前被叮嘱了口风,但这次不会这么怀疑。   第一是根据他之前藏在神像后头听到的话来判断,这帮人八卦的很,有什么消息立马互通有无。   第二是他相信伥鬼的能力,伥鬼要是连获取人的信任、套人话的本事都没有,那还混什么?   另外他还得到了一个信息,或者说是证实了先前得到的信息:这些鲛人没死,他们被秘术处理过,现在活的很缓慢。   活的很缓慢的意思是——他们还有思想、还能做出动作,但是思想缓慢、动作也很缓慢。   按照金牛卫们的说法,他们每次来,这些人都会变幻姿势,他们想逃离武氏的控制跳入海里。   云松听过之后大感震撼。   武氏真不是玩意儿!   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秘术,但这门秘术很歹毒很残酷,本来好好的人变得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活着还不如死掉!   云松问姜寒椒:“既然武氏要从他们体内得到鲛珠,为什么不把他们带走而是留在这里?”   姜寒椒说道:“带走就不行了,我不知道原因,但我们都知道他们只有在这个庙里才能生出鲛珠。”   “所以我们必须把他们留在这里,反正他们动作很慢了,留在这里也跑不掉,而且也不必留下人手看守他们,因为只有我们武氏的大人们知道怎么利用他们,寻常人得到他们也无法得到鲛珠。”   云松便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他们只有在这庙里才能产生鲛珠?”   姜寒椒同样感到奇怪:“我们不知道,这有大人们才知道答案。”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因为我!”   云松身躯一震,顿时有些呆滞。   因为我……   这里还有人……   他猛的回头看向鱼藻娘娘神像。   声音是从神像处发出的!   鱼藻娘娘依然在张开嘴巴吐出一点火焰,火焰很平静,并没有跳动。   这样就很诡异了!   它的嘴巴明明点了火焰,那为什么还能说话?   如果它说话了,那为什么没有气流吹动火焰?   云松吃惊的看上去。   忽然反应过来:“你才是鲛人!”   根据他脑海中的知识,鲛人能潜水也能唱出动听的歌谣,并不是因为他们天生嗓音优美,而是他们特别有发声天赋。   也就是说他们很会学习外界发出的声音。   不止是人声,也不只是鸟叫虫鸣,还有风吹浪打、枪炮轰鸣,凡是人能听到的万般声音他们都能发出!   除此之外他们的发声天赋还表现在腹语术上,他们可以不用嘴巴用腹部来发出声音!   现在鱼藻娘娘显然就是用腹语发出的声音,这样她并不是神像,她是一个鲛人,活生生的鲛人。   可是活生生的鲛人为什么嘴巴里会点燃起火焰?   姜寒椒等人也惊呆了,他们满脸震惊的看向神像,显然并不知道这神像是活的。   在他们注视中,神像再次发出声音:“后来人,你抓住他们,我会报答你。”   姜寒椒急忙叫道:“好汉别信它的话!它是个鬼,鬼话连篇!不要信它的话!”   神像平静的说道:“那该信谁?信你们这些刽子手吗?”   “你告诉英雄好汉,这些鲛民本来在平静的生活,是不是你们抓起他们,无论老小全部迫害?”   “你告诉英雄好汉,这些鲛民一次次想逃走,是不是你们一次次抓回来?”   “你告诉英雄好汉,这些鲛民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折磨他们?”   云松看向姜寒椒。   姜寒椒急忙说道:“你听我解释,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可我们受制于人……”   云松说道:“你不反驳它的话?那它说的是真的?”   姜寒椒叫道:“我们是被逼无奈,我们只想活着而已……”   “你们想活着,就不让别人活着?”云松问道。   姜寒椒大声说道:“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只是一把刀,有人持刀害人,你应当去追究凶手的罪孽,而不该砸了这把刀对不对?”   云松说道:“这时候你跟我讨论哲学问题?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何况你们不是武氏的刀,你们是武氏的鹰犬、帮凶——算了,没必要与你们废话。”   “但我们有用!”姜寒椒说道,“大哥,你别杀我们,留下我们一条狗命,我们还有用!”   “这事是武氏做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确实是我们做的,但这能怎么样?”性子最冲的钩镰手开口喊道,“现在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哪有什么好恶正邪?只有强大与弱小!”   “你比我们强大,我们技不如人……”   听到这里云松抬手一枪轰了他脑袋:“好,你有这个觉悟就行,那你一路走好,你是一条汉子,我送你一个痛快!”   旁边的人大叫道:“他还没有把话说完!你比我们强大我们技不如人,可是武氏比你更强啊!武氏是遗皇族!你杀了我们,那武氏绝不会放过你!”   云松莫名其妙的说道:“问题是,武氏怎么会知道是我杀了你们呢?”   几个人再一次石化。   还是姜寒椒反应快,他一下子扔出一个竹筒,竹筒落地摔碎,有一阵暗金色雾气顿时弥漫开来。   云松捂住鼻子退出鱼藻娘娘庙。   姜寒椒叫道:“大哥你先别开枪!我这不是毒药迷药,这是百里桃心粉,它一旦沾染到人的身体就会留下味道,百里之内,都能被金桃蜂察觉并追踪!”   “所以你若是现在杀了我们,那武氏一定有办法找到你!”   云松淡定的说道:“原来如此,这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姜寒椒激动的说道:“不错,武氏可是遗皇族啊,你知道遗皇族吗?他们曾经问鼎华夏、掌权神州大地,他们拥有无尽的财力和强大的兵力!”   云松说道:“问题是我已经杀了你们一个人了,已经彻底招惹了你们武氏。”   姜寒椒又一次愣住。   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没事没事,大哥你放过我们,我们绝对不会透露口风,我们就说鼓槌是被……”   “是被遗皇族的云松弄死的。”云松摊开手。   他明人不做暗事。   姜寒椒一次接一次的愣住!   “你、你也是遗皇族?”他呆呆的问道。   云松说道:“还是嫡系子孙,所以我怕你们武氏的报复吗?我不怕!”   他抬起手‘啪啪啪’接连三枪。   三个人被打死。   姜寒椒当场跪了:“别杀我、你别杀我!刚才你询问消息,我可是一句没撒谎,全老老实实说给你了啊!”   “你放我回去,我给你在武氏里当内应!我发誓,我不会透露你消息,我给你当内应!以后武氏要对付你的话,我想方设法给你传消息!”   云松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真的?你这么软骨头,我能信你?”   姜寒椒说道:“我确实是个软骨头,我不想死啊!我还想娶媳妇、娶媳妇生孩子,我不想死!”   “英雄,你放心,你也是遗皇族啊,你要整死我这样一个人还不简单?所以我肯定不会招惹你,我给你当内应,你只要饶我一命,我给你当内应!”   云松问道:“可我怎么放心?你小子心眼多……”   “砰砰砰!”   又是三枪。   这下子金牛卫只剩下一个姜寒椒了。   姜寒椒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我在海上给你当内应,但我、但我找时间要跑路,我不干了,不给武氏干了,我不再混迹江湖,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钱了,我给你内应几次后我会找机会离开亡命海,我要回家娶媳妇生孩子!”   云松想了想,猛的对着他举起枪扣动扳机。   “砰!”   “不!啊啊啊啊!”   姜寒椒嗷嗷的叫,叫了一阵后发现自己还有意识。   他急忙伸手抚摸全身,然后疯狂的喘粗气:“活着、我还活着,还好还好!”   云松扔给他一枚大洋,说道:“挂到胸口。”   姜寒椒赶紧将大洋放到胸口,他问道:“英雄,这是什么意思?”   云松说道:“我给你大洋上来一枪,否则你回去怎么交差?”   姜寒椒倒是机灵,他恍然道:“明白、明白,我明白了,我回去就说你一枪打在我胸口,恰好我胸口袋子里装了个银洋给挡住了这子弹!”   云松点点头。   姜寒椒又哭丧着脸叫道:“好汉,你可瞄准点啊,千万别打错了啊!”   云松甩手就是一枪。   姜寒椒惨叫一声往后倒去。 第205章 鲛之族   “铛”的一声响。   火光四溅。   云松这一枪打的很准。   正中银洋!   姜寒椒爬起来看着这枚银洋拼命的喘息:“死里逃生,真是死里逃生啊!”   云松说道:“你要记住把衣服上也打一个枪眼,最好跟银洋对起来,小心露馅,你一旦露馅可就要惨了。”   “我好歹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武氏怎么对待敌人,你比我清楚!”   姜寒椒打了个哆嗦,道:“明白、我明白!”   他转身匆匆而去。   云松收枪,将地上尸体摸了一遍。   除了武器和干粮没别的什么有用东西,还好他们用的短枪也是驳壳枪,子弹和弹匣配给跟云松这边一致。   云松收拾起武器问鱼藻娘娘:“这些鲛民怎么处理?他们一直要逃出去,是要逃入海里吗?需要我把他们放入海里吗?”   鱼藻娘娘说道:“多谢英雄相助。”   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它沉默了一下。   然后它又问:“听英雄所言,你们同属于遗皇族一族,那你为什么愿意冒着得罪同族的风险来帮助这些非你族类?”   云松坦荡的说道:“我帮人不看是什么族,只看是否公道。正所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办,我看不惯这种武氏那些人做的坏事,所以就要对付他们!”   “再说,我跟他们才不是同族!”   鱼藻娘娘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放那个人离开?你相信他的话?”   云松摇头:“我不信,但我必须放他离开。”   “我得让他回去通知他背后的人,这件事是谁做的,只有这样我的处境才能更安全一些。”   鱼藻娘娘呆了一下,问道:“我为什么听不懂你的话呢?”   云松讲解道:“刚才那人放出了一种奇香,他们一方可以循着香味来对付我,所以我即使将所有人都杀掉,还是不能逃避他们的追捕。”   “这些人若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会对我施以辣手,什么手段残酷他们就用什么手段。”   “可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背后也有靠山,那他们下手可就不敢这么随意了!”   鱼藻娘娘疑惑的问道:“这样有用吗?”   云松说道:“当然有用,历史上有过这种经验的,你肯定不知道汉人有个皇帝叫朱允炆,他刚做了皇帝想要削藩,惹得他一个战功赫赫的叔叔造反。”   “本来他叔叔兵力远差于他,肯定要被杀死在疆场上,结果朱允炆这傻子下了一个命令,说不要让士兵杀害他叔叔,不要让他担上弑亲的恶名。”   “结果这下子有意思了,他叔叔知道消息后每次作战都奋勇向前在最前线,朝廷的士兵投鼠忌器不敢对他出手,而他的士兵则看到他屡次冲锋在前必然士气大振。”   “如此一来,朝廷大军屡次以优势兵力落败,朱允炆这傻子就这么一步步丢了到手的皇位!”   鱼藻娘娘说道:“朱允炆竟然做过这样的蠢事?”   云松哈哈大笑:“是啊……等等!”   这句话不对!   ‘朱允炆竟然做过这样的蠢事’……   这话什么意思?   鱼藻娘娘的口吻中,它知道朱允炆!   云松惊讶问道:“你知道朱允炆这个人?”   鱼藻娘娘说道:“你说过他是个皇帝,皇帝都很有名,我知道他有什么不对吗?”   云松没有回答,而是叫道:“你怎么会知道朱允炆!”   鱼藻娘娘沉默起来,灯花又噼啪了一下。   依然是在这光暗转换之间,云松看到它的表情再度微弱的变幻了一下。   皱起眉头,像是陷入沉思中。   火光很快恢复正常,它的表情也恢复如初。   这时候它再度开口了:“你帮了我的忙,所以我不想骗你。我知道朱允炆,我们鲛人一族都知道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云松焦急的问道。   鱼藻娘娘说道:“不知道,他离开大海后,我们便失去了他的信息。”   云松迅速理解了它话中的潜台词:“他来过海里还是他是直接在海里出现的?”   灯花再次跳动!   鱼藻娘娘的神像脸上露出了短暂的一个惊讶之色。   云松顿时读懂了它的表情:“他是突然出现在你们海里的,对不对?”   鱼藻娘娘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松说道:“很简单,我刚才说出了两个猜测,然后你吃惊了。而我第一个猜测并无出奇之处,一个人来过大海有什么好让人吃惊的?”   “第二个猜测不一样,第二个猜测是‘他是直接出现在了海里’,简直是凭空出现,这种事没有人能猜出来,所以当我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你便露出了震惊之色!”   鱼藻娘娘说道:“你们人真聪明,难怪我们鲛人总是被你们奴役。”   云松摇头道:“奴役你们的人都是坏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双方应该属于朋友。”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朱允炆的消息?这消息很重要!”   鱼藻娘娘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未必相信。”   “请讲!”   “朱允炆这个人很古怪,就像你说的,他是凭空出现在海里的。”   “确切来说他是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龙宫之内,而且安然无恙。”   “我们禁锢他很久,最终也没有搞清楚他身上的秘密——或许我有族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但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寻常的鲛人罢了。”   云松喃喃道:“龙宫?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鱼藻娘娘问道:“你是遗皇族,你来海上不是为了寻找龙宫的吗?”   云松摇摇头道:“我的话你也未必相信,我来海里是追着一个线索寻找回家的道路。”   “我迷路了,我想回家!”   鱼藻娘娘说道:“那你真可怜。”   云松苦笑一声。   鱼藻娘娘又问道:“但你不是遗皇族吗?遗皇族拥有很大的权势,要回家岂不是很简单?”   云松摇头不语。   这个神像终究不是啊呜,他们没有共鸣,他们互相也不信任,他没必要将自己的心底想法说出来。   结果鱼藻娘娘又给了他一个劲爆回答:“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朱允炆了,朱允炆也想要回家!”   云松心里一震。   果然,他寻找朱允炆和徐福的方案是对的,这些人都想要回到地球的时空去!   鱼藻娘娘问道:“你和朱允炆一样,都是皇帝吗?”   云松笑道:“那可不是,我只是个小老百姓,默默无闻的小老百姓。”   鱼藻娘娘问道:“那么,你为什么想要回家呢?你现在是遗皇族,你也很厉害,为什么还要回家呢?”   云松说道:“这是什么道理?小老百姓也是有家有爹娘的,而且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如果不回去,他们会非常痛苦的!”   “何况,我在这个世界很孤独,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你明白归属感吗?我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其实还有一些原因他没有说。   他在这方世界活的如鱼得水,但这只是暂时的,这个世界太混乱了,杀戮那么常见,没有人在意公道与法制,他们凭借武力去欺压彼此。   云松可不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里的无敌高手,相反,他知道暗处躲藏着许多高手。   而且他还牵扯在一桩很麻烦的阴谋中。   他的生命安全并没有保障。   回到自己的家里却不是这样。   安全感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他在这里无法获取,但在他的地球家乡这却是很简单的东西。   鱼藻娘娘再次陷入沉默。   然后它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你将我的鲛民送入海中吧,我会报答你的。”   云松摇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帮你们并非是想要得到什么报答。”   他将一个个盐盔包裹下的人抱起来。   这些人身上包了厚厚的一层盐盔但却并不沉重,他很轻松的送入水中。   盐盔一时之间不能被融化,它就像是小船似的将鲛民包裹其内,然后借着海浪飘荡出去。   云松回来问道:“将他们送入海里,他们还能活过来吗?”   鱼藻娘娘嘴巴上挑出来的火花跳动起来,这次跳动之激烈是前所未有的。   它的面容上露出悲哀之色,说道:“他们可以不必再受折磨。”   灯花稳定后,它说道:“你来破开我胸口的封泥,取走里面一枚银色的鳞片。”   云松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不是……”   “取走它吧,它或许能帮到你寻找回家的路。”鱼藻娘娘打断他的话。   云松一听这话就不客气了。   鱼藻娘娘神像是陶土质地。   云松在它胸口敲击了一下,敲碎掉一些陶土块下来。   掉落的陶土块内侧有彩绘图像。   云松借着火光打眼一看,这彩绘是线条,看起来像是道家的九宫八卦。   陶土块下面是一具泛黑的身躯。   肉身。   这身躯上覆盖着一层层鳞片,它们是整体黑色但带着银边,只是银边已然黯淡,所以看起来整体泛黑。   唯一一片例外就在它的心口处,这片鳞片最大且是亮银色。   云松将之取下来。   鱼藻娘娘口中的火光在这过程中不断跳动,脸上表情抽动,近距离看很狰狞!   这一刻的鱼藻娘娘确实恐怖,面容扭曲很有邪神的架势。   他其实有点担心这一切是鱼藻娘娘的阴谋:银色鳞片和陶土封层是在禁锢它这个邪魔,而如今自己解开封印放出了邪魔。   但他还是冒险了。   因为他想到了先前踏浪船下水鬼水怪们的样子。   它们在垂涎岛上的东西。   或许它们垂涎的便是这个银色鳞片?   银色鳞片落入他手中。   入手冰凉,感觉很怪:明明是固态的鳞片,可是在他手中却像是水在波动!   鱼藻娘娘轻声道:“多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如果遗皇族都像你这样好,该有多好。”   “这是我的鲛证,请你收好它,它是一个海上人都想拥有的东西,它是一件宝贝!”   云松诧异道:“你给我的是一个宝贝吗?那你不怕我刚才做的一切都是演戏?杀人演戏博取你的信任然后获取这个宝贝?”   鱼藻娘娘说道:“不怕,我知道你没有欺骗我。”   云松苦笑道:“你对我的人格这么有信心?”   鱼藻娘娘说道:“我对我的能力有信心。你当真是个言行如一的君子。”   云松听到这话下意识想到了啊呜,他问道:“你能感知到我说话是真是假?”   鱼藻娘娘说道:“我不能告知你真相,这是鲛人的秘密。”   “好了,请再将这块封泥放上去,我们的缘分至此结束。”   火花跳动。   它露出一个笑容。   云松明白它的意思,问道:“我没有办法救你吗?”   鱼藻娘娘从容的说道:“有,但是没必要,你帮助我足够多了,剩下的我要自己解决。”   “这是我的夙愿!”   云松稽首施礼,转身而去。   海上雾气正在淡薄起来,但还是有些浓郁。   他在岛上看不清踏浪船的踪影,或者说他不能判断踏浪船是不是还停靠在海上,于是便潜入了水中去寻找踏浪船的踪迹。   还好。   他之前是杞人忧天。   踏浪船的身影就是被海雾给遮蔽了,它依然停在远处海面上。   云松潜入船底去跟水鬼水怪们打招呼。   诸多的水鬼水怪瞪大眼睛拼命的盯着他看,还有的在垂涎的用舌头舔嘴唇。   见此云松确定了。   鱼藻娘娘送自己的银色鳞片还真是个宝贝,先前吸引了水鬼水鬼的正是这东西!   他浮出水面顺着绳梯爬上船。   胡金子、钻山甲一行人全或蹲、或趴在船上,一支支长枪被架了起来,云松一上船,好几个人吓得哆嗦了一下子。   而阿宝则杀了出来,腾空跳起就要出狠招:吃我熊掌!   云松闪身避开它的身影伸手抓住它的颈后皮,直接将它晾到了船舷外。   阿宝瞪眼看着下面翻滚的浪花,顿时老老实实、乖巧可爱。   云松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架势?”   钻山甲等人欢呼一声围上来,然后解释道:“是虎爷吩咐我们这么做的,他说这样可以降低暴露风险。”   云松翻白眼:“你们这不是说傻话吗?这艘船多大啊,你们藏与不藏对于目标大小的变化有影响吗?”   钻山甲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虎爷说——大哥您走了他就是船上的老大,我们得听他的!”   云松摆摆手道:“行了,什么有的没的,赶紧转船舵走人,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他可是放了姜寒椒回武氏经略的抗浪岛,以姜寒椒的软骨头,他一旦回去肯定第一时间将庙里的事说出来,而武氏一群娘们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里不安全了。   武氏的大军,用不了多久会回来的!   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踏浪船离去后一个时辰,一支船队穿过迷雾笔直的杀了出来!   这支船队全是火轮,速度极快,它们整体编为两个小队,接近鱼藻娘娘庙所在的岛屿时候环绕岛屿而行驶。   就这样,它们很快便绕岛屿形式一周。   一个穿军装、戴大檐帽的女子站在船头,她手握铁鞭,一只脚抬起,以军靴踏在船板上,身后是猩红披风,海风猎猎,披风也猎猎出声!   每一艘火轮上都有探照灯,灯光穿过海雾在海面上扫过,确定附近海域空无一船后灯光汇聚于庙宇上。   整个岛礁被照耀的亮如白昼。   有军装男子飞快走来,敬礼说道:“报告将军,海上没有任何发现,金桃蜂亦没有反应,在岛上伏击我们金牛卫队的人已经不在百里之内。”   女子冷冷的说道:“速度很快,那个幸存的金牛卫呢?让他滚过来。”   姜寒椒得到命令,真的一路在船板上打着滚过去的。   女子正了正大檐帽猛的一挥鞭子,姜寒椒破碎的紧身衣再添一道大口子!   鲜血往外冒!   但姜寒椒咬着牙一点声音不敢发出。   女子沉着脸问道:“你之前所说,没有虚假?”   姜寒椒爬起来跪在地上哆嗦着说道:“请天策将军明察,卑职胆子很小,绝不敢在您面前说假话!”   天策将军冷笑一声。   她指向鱼藻娘娘庙说道:“大柳小柳,你们进去看看庙里情况。”   一艘小船被抛入水中,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跳上去踩着小船跟踩着滑板一样窜向岛礁。   小船要到岛礁的时候,他们两人翻身跳起上岛,小船则被定在两块礁石之间。   他们登岛进庙的同时,一艘船从后头出现在他们身后,灯光正好照进庙门里。   很快大柳走出来说道:“天策将军,鲛民不见了,只剩下咱们鲛人像和咱们的弟兄。”   “弟兄们全死了!”   天策将军娥眉倒竖,问道:“那神像呢?有没有破损?”   大柳说道:“没有。”   天策将军点点头,也乘坐小船登岛进庙。   她前面是一群人开路,身后跟了一群人簇拥,行进之间威风凛凛。   等她进入庙里看到鱼藻娘娘神像依然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便习惯性冷笑一声:   “它没跑就行,几个贱民丢了就丢了,看来是有人发现了咱们取鲛珠的事,不过他们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后面有男子低声道:“不错,鲛民毫无价值,鲛人才是重点!不过这个地方不安全了,想办法将它带走吧!”   “谁都走不了!”一个平淡的声音突兀响起。   天策将军反应极快,立马后退厉声道:“撤!”   “谁都走不了了!”还是那个平淡的声音。   但外面却传来凶猛的海浪拍岸声和急促的惊呼声:   “哗啦啦——轰!”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这么大!”   船舶照进鱼藻娘娘庙里的灯光猛烈摇晃起来,而且有时候还会消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众人震惊的往外看去。   海上冒出来一个庞大到让人心惊的身影!   魁梧如小山!   它从水中冒出来,抱住旗舰开始奋力的摇晃!   天策将军下意识看向鱼藻娘娘神像。   神像外的封泥掉落下一块,然后层层剥离……   她呆呆的说道:“你、你不是寻常鲛人!”   鱼藻娘娘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但我不是你想说的鲛皇!”   天策将军震惊的叫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鱼藻娘娘笑道:“虽然你们都要死了,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答案,这是我们鲛族之秘!”   “一起死吧!” 第206章 李氏与杨氏   雾气一直飘荡到什么时间,云松也说不清楚。   他上船后便让长舟随便找了个安全方向开走了。   最终也说不上是雾气消散了还是说踏浪船离开了雾气范围,总之沉思中的他偶然间一抬头,看到四周已然没了雾气。   他们找不到船队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昨晚那情况太乱了,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船队肯定组不起来了。   云松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在海上迷路是非常可怕的事,但还好他雇佣了长舟和刺桐两兄弟。   疍民在海上生、在海上死,死后归于海底,他们对于海洋有着让陆地人难以想象的了解。   两兄弟在白天研究了太阳升落的方位,又等到夜里看了天上星辰的分布,随即改了个方向说道:   “两天航程,咱们就能进入亡命海!”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见识过了大海的波澜诡谲和喜怒无常,茫茫海面让他们实在没有安全感。   云松拍拍长舟的肩膀说道:“好好干,给你们加奖金!”   踏浪船是无污染的绿色动力,这船真是一群鬼怪扛着跑的,所以长舟兄弟只要操舵即可。   正好福船上下两个舵,兄弟俩一人操一个。   其他劳动力得到解放,只有偶尔需要升降船帆的时候才会需要他们动手。   云松不是个敝帚自珍的人,他身怀亲水符和《古冶水行术》,这都是横行江河湖海的利器。   亲水符没办法,这玩意儿等于是血统,他没法传给别人,可《古冶水行术》可以。   于是后面两天没事干的时候,他就传授一行人学习《古冶水行术》。   一行人学的劲头很足。   如果在陆地上的时候,钻山甲或许还会说几句酸话,他们往地里钻的最瞧不上水里游的。   可在海上跑了一圈后他吓尿了,现在只想保住狗命。   也不知道踏浪船向着什么方向行驶的,两天之后,海上有一道寒潮席卷而至!   他们到达亡命海了!   长舟问道:“九少爷,咱们来亡命海是执行什么任务?接下来要做什么?”   云松说道:“咱们要找一条船和一群人,这个任务很不好办,有人在这里找过……”   “徐福?”刺桐打断他的话。   云松闻言大喜:“不、不会吧?你们知道这个人?”   刺桐点头:“知道,排教一直在找他们,他们委托了我们疍家帮忙,我们找了两年了,确实有他们的消息,但总是无法真正找到他们。”   “这个人很玄乎,”长舟接话道,“不对,应该说他们那些人还有船很玄乎。”   “他们开的船是排教的镇教宝船青龙獠,我们认得这艘船,去年我们兄弟曾经在海上发现了它,当时船上有人。”   “但当时我们兄弟是独自驾驶小船去海里设网捞鱼,我们想要捞的鱼叫金翅银飞鱼,一种只有春季的某几天才能碰到的鱼。”   “这种鱼长得很美,它们翅膀是金色的而身躯却是银色的,这种金银色非常纯粹,非常有魅力,也非常美味。”   刺桐说道:“对,不过我们捕捉金翅银飞鱼却不是想要吃,而是想要做成标本卖到你们陆地上去,你们的达官贵人很喜欢这种鱼的标本,因为它们真的很美丽。”   “也很难保存,金翅银飞鱼又叫爆炸鱼,它们可以离开水面飞翔,但离开时间久了却会爆炸。”长舟再次接过了他的话。   “所以金翅银飞鱼不能养殖,只能做成标本,而制作它们标本也是一件很难的事,只有我们疍家人知道诀窍!”   “九少爷,您一定很不耐心了吧?我们明明要说遇到徐福和青龙獠的事,结果却围绕着金翅银飞鱼说这么多话。”   云松确实不耐烦了。   但既然长舟说了这话,他便知道兄弟俩介绍金翅银飞鱼肯定有原因。   于是他说道:“没关系,正好海上生活枯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们可以多介绍一些这样的趣事。”   长舟说道:“九少爷误会了,我们介绍金翅银飞鱼的细节是为了给下面的话做铺垫——”   “你已经知道了制作这种飞鱼标本是隐秘的事,那你就能理解为什么是我们兄弟两个出远海去捕鱼。”   “是的,那天只有我们两兄弟在一艘船上,我们在夜晚出行,在一群险礁处寻找金翅银飞鱼的踪影。”   “就在这时候我们遇到了青龙獠!”   “青龙獠是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你相信我们的话吗?青龙獠是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   长舟重重的说下这句话。   “当我们将这个消息告知排教刘堂主的时候,刘堂主并不相信,我们也不敢相信,一艘船怎么可以突兀的出现在海面上呢?”   “所以我们认为它是鬼船!它不是在我们人间界航行的,而是在阴间航行,只是夜晚的某一个时刻可以超脱两界,出现在我们人间界。”   听到这里,云松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突然出现在海面上……   在当前的时代这件事听起来诡异,可如果放到自己所在的地球上就很普通了,连几岁的孩子都知道潜艇的存在!   他又联想到张飞鲨曾经说过的话,便问道:“你们兄弟俩私下里遇到过青龙獠,但也有好些人一起看到过青龙獠,当时他们想围捕青龙獠,却没有成功,对吗?”   长舟说道:“一点没错,这样的事确实发生过,我听我的族人说过,他们有一次发现了青龙獠,恰好当时排教的人也在,他们联系了你们遗皇族,动用了很庞大的力量来围剿它。”   “按理说以当时出动的力量来说,就是一条大鱼也无法逃脱那包围圈,但青龙獠偏偏逃走了!”   云松说道:“那你们知道潜水艇吗?”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   云松给他们比划着介绍起来:“潜水艇,这是现在非常先进的一种西洋船,船是模仿一种叫做鹦鹉螺的贝类而成,它可以通过进气排气实现上浮和下潜。”   “而据我所知,青龙獠被改造过,那么它会不会被改造为一艘潜水艇了?”   “你看,你们当时是突然间看到它出现在海面上,而另外一群人却是在围剿它的时候发现它突然不见,那它会不会是藏入了水下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找到了正确之路!   结果长舟断然否决:“不是这样的。”   “你说的这种潜艇确实很神奇,可它要在水下行驶,那它得完全密封吧?”   “青龙獠没有密封,我们兄弟跟它近距离相遇过!”   刺桐继续说道:“那一夜我们忽然发现青龙獠出现在了海上,便立马跟了上去。”   “青龙獠行驶速度很快,它上面有人,其中一个人长衫飘飘站在船顶,他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便指挥青龙獠来撞击我们。”   “还记得我们刚才说的话吗?我们是在一片险滩处捕捞金翅银飞鱼,于是我们赶紧往险滩处逃跑。”   “那险滩处有特别多的礁石,别说大船了,我们的小船有时候都会搁浅。”   “平日里我们最讨厌这种地方,却没想到那天晚上这地方救了我们的命!”   “我们小船困难的行驶在里面,青龙獠被挡在了外面,然后它们当时肯定想杀死我们,在附近游走了好一阵,最终才不得不游荡离开。”   “就在它在附近游弋的时候,我们确定了它的鬼船身份,它行驶在海面上并不是正常的航行!”   “这个谁都不要质疑我们,我们在海上见过的船太多了,绝对没有船是像青龙獠这样航行!”   云松陷入沉默。   长舟兄弟也不再说话。   胡金子说道:“你们兄弟俩本事不行,这次你看咱的本事,要是咱能碰上青龙獠,绝对让它有来无回!是不是,宝爷?”   阿宝没有理睬他。   它在盯着船舷研究木板怎么吃比较爽口,船上出海带上的甘蔗和竹子都被吃光了,它很不爽。   船上的生活物资也不太充沛了。   长舟说道:“如果你们要寻找青龙獠,那咱们得找个岛子补充一下淡水还有米面。”   云松说道:“这个你来安排,找个安全、靠谱的。”   长舟笑道:“去拖尾岛,亡命海一带只有拖尾岛东西最齐全,那里治安也好。”   拖尾岛是个很漂亮的岛屿。   漂亮的有些浪漫。   这座岛屿规模不大,主岛面积估计还没有一平方公里,可是它有一条很长的甩尾沙滩。   岛屿主体自然是礁石,而甩出去的沙滩则是银白细腻的沙子。   他们赶到拖尾岛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冬日的阳光温和照耀,银白的沙滩散发出柔美的光泽。   海浪从拖尾沙滩的两侧冲击而来,风不大浪不猛,所以海水只是缓缓的涌上去又缓缓的退走。   可惜岛上的人毁掉了它的浪漫。   拖尾岛四周的海上停靠着诸多大船,然后又有许多小船靠上岛屿,它们就像一只只耗子在啃食一块肥肉,熙熙攘攘挤在海岸上。   岛上人多且杂乱,来往的人多数衣衫破乱且肮脏,腥臭味横冲直撞,云松不得不围上一条毛巾来抵挡臭味。   结果长舟兄弟看到他在脸上围了毛巾后赞许的点头:“大家都要这样,把自己的脸捂起来,在这岛上指不定惹到什么人,大家伙要注意保密自己的信息。”   “另外!”   “万万不要惹是生非!”   云松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高素质、好脾气,他这次来海上人少势弱,所以准备登岛后老老实实采购淡水和食物然后就走人。   假如有人侮辱他,那他就唾面自干!   他做好了装孙子的准备,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是非,但是非招惹他了。   几个人刚登岛去买了水,胡金子忽然警惕的往四周一看说道:“不对!快找掩护!”   他们买水的地方有一口泉眼,这泉眼规模不大可是出水量不小,所以岛上淡水并不贵。   泉眼被一伙人控制着,这些人在四周摞起了许多水桶,里面装满了水,买卖模式是有人买水就用水桶送水上船再回来还水桶。   胡金子一边说话一边就钻到了一列水桶后面。   云松等人也各自找水桶躲避,随后他们发现泉眼处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开了。   有人在不动声色的将人群疏散!   胡金子这次对得起他的老江湖自称,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围上来的人。   这些人明摆着是冲他们来的。   几个人刚藏起来,他们便掏出手枪直接控制泉眼。   有大汉阴翳的站起来:“李二爷,行啊,终于要冲我们下手了吗?”   他身边几个汉子不屑的看了围上来的这些人一眼,甩手拉开衣服。   衣服下面是一圈炸药!   李二爷抱拳说道:“宋赶马,我们民家与你们岭南一脉世代交好,怎么可能要冲你们下手?”   “我们这次来你们地盘是要抓几个人!”   他掏出个盒子打开,里面飞出来一只金灿灿的蜜蜂,这蜜蜂振动翅膀飞起来,直奔云松而来!   旁边的长舟变了脸色:“民家的金桃蜂?九少爷,你怎么会招惹上民家?”   云松想起姜寒椒说过的话。   大意了!   他身上有百里桃心粉这东西,百里之内能被金桃蜂追击!   毫无疑问拖尾岛上有民家的人也有他们养的金桃蜂。   上膛声响起。   李氏的人开始向他们所在的水桶墙处缓步包围。   宋赶马举起手说道:“二爷,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可好?我把人给你们一个不少的交出去!”   李二爷沉声道:“里面的人沾染百里桃心粉,必然是我们民家的生死仇敌,所以无需交人,咱们一起做掉他们最好!当然宋赶马放心,交战中若有损失,我民家两倍相赔!”   宋赶马这边也开始抄家伙了。   胡金子准备请仙儿开打,他傲然道:“这样的老子一个能打十八个!”   长舟着急了,叫道:“他们有机枪!”   他站出来说道:“诸位不要着急动手,我身后这位公子乃是嬴氏九太保的九少爷煞星太保……”   剩下的话都不用说了,宋赶马立马伸手将身边汉子抽出的枪给压了回去。   李二爷也大为吃惊,问道:“什么?嬴氏的九少爷在这里?”   云松举起手: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云松!”   李二爷这边顿时犹豫起来,两边的人手上还扣着枪呢,他们迟疑的看向李二爷,李二爷压了压手腕示意他们收起枪。   他走上前去问道:“没想到嬴氏的九少爷会来到拖尾岛,敢问九少爷身上的百里桃心粉是从哪里沾染的?”   云松挺诧异:“你们不知道我怎么沾染的百里桃心粉?”   他以为凭姜寒椒的胆量,肯定是早把他的消息都告知给背后的武氏了。   遗皇族中民家分两家,男的是李氏当家女的是武氏当家,两家关系紧密,时刻互通有无。   所以武氏既然知道自己的消息,那李氏为什么不知道?   毕竟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有两天多时间了。   海上虽然广袤,可长舟说了,遗皇族财大势大,他们各据点都有电报机,互相之间经常以电报联系。   拖尾岛上的李氏手中便有电报机,李二爷带人在这里与他们对峙,随后有人带来一张电报递给他。   李二爷扫了一眼后说道:“九少爷,您在海上奔波四天想必也累了,不如去寒舍歇歇?我家大小姐得知您莅临拖尾岛,便无论如何想要与您叙叙旧。”   云松说道:“不用客气,我不累,我买点东西就要走。”   李二爷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九少爷说笑了,您累了。”   云松歪头看向他,说道:“你是真的二还是真把自己当爷了?你比我还要牛逼呢?遗皇族不允许有这样牛逼的人存在,你明白吗?”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学的是阿宝平日里对待人的架势。   这是一种嚣张的架势。   他这边一嚣张,李二爷那边倒是收敛了:   “多谢九少爷提点,在下明白您的意思。”   他又口风一转:   “但在下得罪九少爷是死、不完成主家的命令也是个死,既然横竖都是死,在下还有什么好怕的?”   “请九少爷在此暂留几步,我家大小姐已经乘船赶来了,最多明天就能到达拖尾岛。”   又有一群人浩浩荡荡赶来。   然后云松听到人群里响起一声惊呼:“是杨氏的人,这下子有热闹可看了。”   遗皇族文朝后裔杨氏!   杨氏一行人中带队的是个青年,他看到云松后便笑道:“九少爷,好久不见,上次分别我还以为就是咱们之间的永别,可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在海外见面了!”   “再者,我无论如何没想到你还活着!”   “之前我可是得了个消息说你们九太保全军覆没、全死了,那天我得到消息后大喜,将我们珍藏百年的状元红给一饮而尽。”   “可惜了……”   “可惜了,你还活着。”云松跟他一样露出遗憾之色,“喝了百年的老酒你还活着,两个原因,第一你喝的酒不是真的珍藏百年,第二你有长生不死之身!”   青年一番话已经摆明来者不善。   所以云松不惯着他,直接反唇相讥。   他反唇相讥也是随口说的话,却没想到周围的人听到这话后纷纷用诡异的目光看向杨氏青年! 第207章 纷至沓来   云松只是在随意的讽刺杨氏青年罢了,他几句话都是随口说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番话却起了大作用。   随着他的话说出口,周围的人全盯着杨氏青年看,而杨氏青年则急眼了:   “云松!你少胡说,这些年真正在痴迷寻找长生不死术的是你!如果谁知道这秘密,那一定是你!”   周围的人又诡异的看向云松。   云松明白了问题所在。   长生不死……   这岛上许多人都是为了长生不死的秘密而来的。   想清楚这点他便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我要是知道长生不老的秘密,那早就在沪都醉生梦死或者领兵去逐鹿中原了,还会来这个破地方喝海风?”   杨氏青年凝视他道:“全天下没有比你煞星太保更狡猾的人,你来拖尾岛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云松说道:“当然是为了见武氏的大小姐,否则呢?还能是为了来见你吗?”   杨氏青年冷笑一声。   他想撂几句狠话,但云松已经带人离开了。   胡金子跟在他身边问道:“哥哎,这个人是谁?他跟你很熟?为啥来了就叭叭臭嘴瞎叨叨?”   云松甩手道:“谁跟他很熟?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搭腔说话。”   “原来是自来熟啊。”胡金子恍然。   杨氏青年听着两人的话气到爆炸:“法克鱿!云松……”   云松一听这还懂英文呢,怎么,以为老子不懂吗?老子是正经靠本事拿下过四级的本科生!   他回头便骂道:“Shut-up!Dog-dick!Suck-my-penis!”   人群里有金发碧眼的洋人海盗在看热闹,听了这话他们便爆笑,多数人在爆笑,拖尾岛这种地方汇聚的都是水手海盗,而这些人身份混杂,有汉人有东洋人有南洋人有西洋人,彼此都会几句骂人的外语。   杨氏青年勃然大怒。   他想反骂回去,可他脑子里存货不多,第一时间没想出这种场合下能用来压制对方的脏话。   这样他更生气了,就声嘶力竭的叫道:“云松!你给我记住,这里不是你们嬴氏的沪都,这是拖尾岛!是我杨地宝的地盘!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报你的陷害之仇、杀兄之仇!”   云松头也不回的走人。   其实他也挺生气的。   他这明显是给原生态云松背锅了。   拖尾岛确实不安全,云松跟名为李多吉的李二爷招呼一声回了踏浪船去等待武氏大小姐。   武氏和李氏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李多吉就来登船了。   武氏大小姐到来!   云松打着哈欠说道:“既然你们大小姐来了,那就让她过来吧,你总不能指望我去见她吧?”   李多吉依旧摆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九少爷,您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在船上谈事多不正式?我们……”   “不正式那就别谈了。”胡金子一脸的无所谓,“正好我大哥也不想跟你们谈。”   李多吉阴翳的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什么东西?我跟你家九少爷交谈,岂有你插嘴的份儿?”   他又看向云松露出冷笑:“九少爷,现在嬴氏的下人很没有规矩呀。”   胡金子不屑的说道:“行了,姓李的,别在这里装腔作势了,你搁这儿吹胡子瞪眼跟谁俩呢?”   “我跟你说话这是给你脸了对吧?你挺能装逼啊,我实话跟你说,以前我跟你们姓李的没少打交道,你叫李多吉,你们家还有个叫李白象的,对吧?”   “以前李白象见了我得点头哈腰你知道不?”   李多吉听到这话露出怒色,他叫道:“你是谁?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你从哪里知道的李白象这个名字?”   胡金子撇嘴道:“李白象、李金牛,还有个叫啥的来着?李银鹤?好像叫李银鹤,他死的太早,我对他印象不深了,嗯,他怎么死的来着?”   他抓了抓后脑勺,猛地咧嘴一笑:   “想起来了,我们当时一起去毒神岛,他自己手贱,看到一块龙玉搁在一个瘴嘴上便不顾我好大哥的规劝去拿龙玉,结果那龙玉是用来堵着瘴嘴的,龙玉被他拿走,瘴嘴打开直接把他给喷死了……”   听到这话,李多吉呆若木鸡。   然后他没有再废话,而是转身跳入自己的小船,急匆匆驾船而去。   不多会后,一艘有三个烟囱的铁皮火轮轰轰轰的开来。   火轮个头比踏浪船还要大,通体是钢铁铸造,船头没有撞角而是赫然在甲板摆开了三根炮筒!   长舟一看惊呼道:“铁甲舰!”   这种船是烧煤的,按理说没有桅杆,但这船上却竖起了一条跟桅杆一样规模的旗杆上。   战旗飘扬。   四个巨大的金字镶嵌在红底旗帜上:‘武临天下’!   两船相邻,一个穿着罗裙戴着帷帽的女子风姿绰约的扭动着胖腰肥臀走上船头扶着护栏而站定。   有侍女恭谨走来给她摘下帷帽露出满头秀发,她的发型很古怪,竟然是竖起来做椎髻样冲天而起,而发髻上则插着许多金色梳子。   她的脸上戴着个半面具,面具从她鼻梁处往下拉起,遮掩住了她的面容,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   云松吃惊的看向她,说道:“我不赶时间,你要是还没有梳妆结束那你先去收拾,别这么着急出来。”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一开口会是这么一句话,便愣了愣问道:“九少爷这是什么话?”   云松指着她的发髻说道:“你的头上插着这么多梳子,这是正做发型的时候被叫出来了吧?”   武氏的大小姐一听这话胖躯一颤。   她冷冷的说道:“九少爷变得幽默了,故意寻我开心吗?”   刺桐在旁边给云松解释道:“九少爷,这是武氏险妆中的插梳妆呀,你们汉人民朝时候,王族女性都是这样搭配发型的。”   云松愣了愣。   他确实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发型。   长见识了。   大笨象走上去说道:“您是武氏的大小姐吗?实不相瞒,我家九少爷之前出过事,他失忆了……”   “失忆?”女子满含深意的看了云松一眼,“可是我打探到的消息怎么不是这么说?”   “你打探到的消息怎么说的?”胡金子趴在护栏上饶有兴趣的问道。   女子看了看他说道:“胡金子,你身边这个人不是云松,只是与云松长得相像的一个人,是么?”   胡金子诧异的问道:“咦,你认识我?”   女子淡淡的说道:“怎么,你把我忘记了么?”   她说着摘下面具。   云松定睛一看,虎躯巨震!   他自从知道武氏大小姐要来找自己开始就有点烦,他知道武氏带来的肯定是麻烦。   但不可否认,他内心多少有点期待。   武氏大小姐啊,这肯定是个绝色美人!   现在他看到人了,然后懵了:   这娘们别说是绝色美人了,能不能称之为女人都难说!   也就是现在光天化日他知道鬼不会出现在阳光下,否则他得怀疑自己碰到了个女鬼!   或许武氏大小姐本身长得不丑,可是云松看不出来——   这女人浓妆艳抹,脸上贴有花黄、珍珠片一类的东西,贴了很多,额头正中两侧、太阳穴、鼻翼、嘴角、眼角、面颊两腮等等,总数怕不是得有二十处之多!   出了花黄和珍珠片,她脸上还打了厚厚的白粉,白粉上在脸颊部位是红妆,脸颊鲜红、嘴唇也鲜红!   云松喃喃道:“这他娘是把自己的脸当墙使了?刮腻子、抹大白、贴壁纸,太生性了吧!”   刺桐苦笑道:“这叫血晕妆,九少爷,您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妆容?”   胡金子看到这女人的脸后也是身躯一震,他指着女人叫道:“是你、是你!我记得你!是你!你你你——你叫啥玩意儿来着?”   武氏大小姐淡淡的笑道:“怎么,你看着还这么年轻,可记忆力为什么衰退如此厉害?”   胡金子不悦的说道:“谁说我记忆力衰退了?我只是不记得你的名字而已,但我记得你有狐臭!”   “大胆!”船头的侍女一声叱责。   武氏大小姐也是脸色一沉,喝道:“闭上臭嘴,别瞎说!”   胡金子说道:“我嘴巴才不臭呢,倒是你的嘴巴有味道,好像是你一旦打嗝就会喷臭味?我大哥说过这件事,他说你还想跟他亲嘴,他不乐意……”   “闭嘴!”武氏大小姐头上的金梳子一个劲的震荡,简直成了金步摇。   胡金子猛的指向她露出激动之色。   但摇摇头又没说什么。   武氏大小姐阴沉着了凝视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胡金子不悦的说道:“你让我闭嘴,你还问我?”   武氏大小姐冷笑道:“你胡金子现在变得这么听话了么?说吧,你又想说什么狗屁混账话?”   胡金子:“武璎珞!我记起你的名字了,你是武璎珞!”   听到这话云松等人忍不住笑:“这还真是狗屁混账话!”   武璎珞双手紧紧握住了栏杆。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然后说道:“胡金子,你还是那么混,难怪佳人最后要离你而去……”   “你闭嘴!”这次轮到胡金子愤怒了,“佳人不是离我而去,佳人……”   “佳人是死了,被你害死了。”武璎珞淡淡的说道。   胡金子怪叫一声要踏上栏杆飞起来。   云松一把拉住他说道:“你的佳人不是还活着吗?她不是每天跟你相见吗?”   胡金子一愣,随即又满意的笑了起来:“不错,哈哈,佳人每天都能与我相见呢。”   武璎珞奇怪的问道:“胡金子,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变得疯疯癫癫?”   胡金子说道:“你眼睛瞎了?我怎么疯疯癫癫?我只是现在难以控制情绪而已,再就是有时候脑子有点糊涂。”   “这是你保留长生不老的代价?”武璎珞立马问道。   胡金子笑道:“别白费心机了,我并没有长生不老,只是我曾经被龙魂缠住,我好大哥虽然救下了我,但我还是付出了代价,我的外貌不再变化,但脑子受到了一点影响……”   云松给他使眼色。   这哥们也太实诚了,见着谁都掏心窝子说心底话。   武璎珞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她顺势转向看向他,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云松。”   云松平静的说道:“我当然是云松。”   武璎珞说道:“你不愿意承认便罢了,但我劝你一句,真云松掺和的水很深,你不要傻乎乎的涉入其内,小心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云松说道:“多谢大小姐的提醒,可我确实是云松,或许我不是你们熟悉的那个云松……”   “你承认了?”武璎珞忽然精神振奋。   云松狐疑问道:“我承认什么?”   武璎珞点点头。   有东西射到了踏浪船的撞角,一条近乎透明的鱼线连通了两艘船。   武璎珞起身跳上鱼线,长袖飘飘中,她凌空踏着鱼线滑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云松忍不住击掌。   好轻功!   他在想要是自己切断鱼线或者等武璎珞要上船的时候给她一脚,那她一定会很狼狈。   可惜他不能这么干。   因为铁甲舰上的三联炮塔已经调转过来,直冲冲的瞄准了踏浪船。   武璎珞落到了踏浪船的甲板上,又有侍卫依次踩着鱼线到来。   胡金子一挥手大叫道:“敌人打上门来了,弟兄们,关门打狗了!”   阿宝听到‘打’这个字急忙从船舱里钻出来。   它已经很久没有参与战斗,上古凶兽的血脉让它浑身不舒服,它无比的渴望能在此时来一场血战。   于是它气势汹汹的杀了出来。   因为过于激动,甲板被打扫的又干净滑溜,这样它窜出门后滑了一下子没稳住身形,在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最后还是脸刹才停下身影。   所有人都在吃惊的看向它。   它爬起来看了看众人,又夹起小尾巴默默的回到了船舱里。   武璎珞说道:“云松,带我去船舱。”   “你和我,两个人!”   云松说道:“孤男寡女,这不合适吧?”   武璎珞冷淡的说道:“我一介女子都不在乎,你堂堂男儿身在乎什么?”   云松说道:“我一个大好男儿当然要在乎名声!男孩子在外面也需要保护好自己呀!”   武璎珞不耐烦了,说道:“云松,你别在给我油头滑脑了!你在我面前演戏是没有用的。”   云松奇怪的问道:“我怎么演戏了?”   武璎珞又用深沉的目光盯着他看,说道:“你没有演戏?那你承认你不是云松?”   云松立马说道:“我确实是云松!”   武璎珞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有事要问你!你别再给我浪费时间!云松,我告诉你,我已经很没有耐心了!我的天策将军因为你而死,你不要再挑衅我的耐心!”   云松心里一惊。   武氏的天策将军因为自己而死?   这个天策将军就是当初想要抓捕苟文武的那个什么花娘吗?   武氏怎么知道是自己弄死的那娘们?   武璎珞脸带煞意,云松搞不清她的意图,只好带她去了驾驶室: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武璎珞问道:“你到底是不是云松?”   云松不耐:“我当然是云松,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云松。”   武璎珞又问道:“你进入墟龙脉了?”   云松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墟龙脉。”   武璎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传闻是真的,进入墟龙脉虽然会得天地福机,但却会失去自我。”   她又问道:“你来亡命海当真是来找徐福等人的吗?”   云松说道:“是的——等等,你怎么知道这消息?”   武璎珞不回答,说道:“你撒谎!你不是为了徐福来的,你是为了海龙脉来的!”   云松无语:“大姐,你到底……”   “叫谁大姐?”武璎珞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我的辈分儿比你娘还要大!”   “行,那大娘……”   “还是叫大姐吧。”武璎珞又赶紧打断他的话。   云松急了,叫道:“你是我的仇人派来整我的吧?你到底找我想做什么?”   武璎珞说道:“这不应当是我该问你的吗?你来亡命海做什么?嬴氏已经发誓退出龙脉争夺战,你为什么一直锲而不舍的追寻龙脉?”   云松说道:“我来亡命海,真的不是冲着龙脉来的,我就是想找徐福和青龙獠!”   “那你为什么害死我的天策将军?”武璎珞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云松问道:“天策将军又是谁?你说的许多话我压根听不懂!”   武璎珞说道:“你身上有我武氏的百里桃心粉,是在鱼藻娘娘庙沾染的,对么?”   “天策将军奉我的命令去鱼藻娘娘庙追踪你,结果她所率领的船队几乎全军覆没,精锐尽失!”   “这件事与你没有干系?”   云松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刚才想岔了。   武氏并不知道老镇的事。   于是他挺起胸膛说道:“你们派去鱼藻娘娘庙的那几个人确实是我枪毙的,但什么天策将军我压根不知道,你要是不相信……”   “我信。”武璎珞说道,“我相信你的话,所有的话,我相信你是来找青龙獠和徐福的。”   “那么我告诉你青龙獠在何处,你去找它吧。” 第208章 罗酆岛   武璎珞对青龙獠的解释竟然与长舟兄弟一样。   青龙獠已经化为鬼船!   云松不置可否。   武璎珞冷笑道:“你不知道这件事吧?那徐福等一行人都已经化为过阴人的事呢?这个你知不知道?”   云松皱起眉头。   他知道过阴人。   最早的时候过阴人叫做阴阳人,他们是人死后却又复生所化,非生非死、不阴不阳,所以被叫做阴阳人。   可后来阴阳人在民间与太监扯上了关系,逐渐的又成了骂人的话,于是他们便改名成为过阴人——经历过阴间的人,能再通过阴间的人。   同样的称呼在地球上很多见,比如小姐改为小姐姐。   他想起了当初在箐口打听到的关于徐福一行人跳井自尽的信息。   如果徐福等人变成过阴人了,那这信息就好解释了,他们跳井而死但不是自杀了,是通过某种手段控制着自己变成了过阴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将疑问说了出来:“徐福他们曾经在沪都的箐口跳井,当地盛传他们全淹死了,他们确实当时死了,可是又死而复生,成为了过阴人?”   武璎珞点点头:“对,这消息如果你再不知道,那我不仅要怀疑你是不是云松,还要怀疑你是不是傻子!”   云松挥手道:“你不用明里暗里的敲打我,过阴人的出现从来都是偶然的,是寿命正常的人因地府错误而死,地府派遣阴差又将人的魂魄给送回尸体中,死后还魂这才是过阴人。”   “徐福一方人怎么可能主动成为过阴人?他们还能号令地府不成?”   武璎珞淡淡的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能?”   云松大惊。   这帮人路子这么野?   结果武璎珞又说道:“不过他们确实没有这个能耐,他们能全数成为过阴人是取巧了。”   “箐口霞飞弄堂45号院里的那口水井有问题,它恰巧是阴世与阳间交错混沌之地,死在那里面的人没有归于地府,它们死后魂归身体重新复活,成为了过阴人。”   “徐福等人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这个地方,便去死而复生,然后盗走了排教的青龙獠。”   “这件事你们嬴氏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九少爷,你为什么不知道?”   面对她耐人寻味的质问,云松微微一笑:“因为我和老虎一样,脑袋瓜子都有问题了!”   武璎珞冷哼一声:“少在这里糊弄我,你来东海到底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东海龙宫?”   龙宫……   这个称呼再次出现。   云松摇头:“我确实是为了徐福等人来的,我要找他们打听一点事。”   如果徐福是为了回到秦朝而在四方奔走,那他可能会加入徐福的队伍中。   这点他当然不会说,说了武璎珞也不信。   武璎珞说道:“好,你既然是为了找徐福,那我知道徐福驾驭鬼船频频出现在罗酆岛一带,你去罗酆岛找他们吧。”   云松不信她的话:“罗酆岛?徐福去罗酆岛做什么?”   他不知道罗酆岛是什么地方,不过既然武璎珞知道徐福动向,那显然还知道这动向之下隐藏的许多信息。   他想从武璎珞口中讹出一些信息。   但他在武璎珞面前太嫩了。   武璎珞对他的问题置若未闻,只是冷淡一笑:“你不是要去找他们吗?我已经告知你他们的消息了,你有什么疑问去问他们便是,在这里问我做什么?”   云松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武璎珞听到这话大怒,她挥手拍在船舵上,震得驾驶室轻微摇晃:“我乃是武氏当家大小姐,出口的话是金科玉律,怎么会说假话?”   “云松,你这质疑的不是我的为人,你质疑的是我武氏的威严!”   云松摆手道:“行了,用不着给我扣帽子,咱们遗皇族之间勾心斗角、明争暗夺,谁对谁没说过谎话、设过陷阱?你用这话吓不到我!”   武璎珞硬邦邦的说道:“武氏子孙自然不会没有说过谎话,但我乃是武氏大小姐,我不一样,我所言所行代表的是武氏,武氏绝不会用谎话来欺瞒人!”   “还有,徐福等人确实在罗酆岛多次出现过,你若是不信自己去查,我武氏不屑于在这种消息上去骗人!”   云松的质疑好像真的激怒了她,她没有再跟云松废话,当场甩袖而去。   她猛的拽开门要踏脚出去,结果地上抬起一张脸。   胡金子正趴在地上。   武璎珞呆呆的看着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胡金子理直气壮的说道:“偷听你们谈话啊。”   武璎珞下意识的说道:“我问你趴在地上做什么!你要偷听我们谈话为什么不趴在门上?”   胡金子回答的更理直气壮:“趴在门上就会被你发现了啊!”   武璎珞愣是被整的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冷笑着瞪了胡金子一眼,说道:“佳人若是知道自己选的男人如此愚蠢,恐怕后悔的能从坟地里跳出来。”   胡金子猛的炸毛:“你闭嘴!你再提佳人,我就杀了你!”   武璎珞闻言大笑:“哈哈,好呀,你来冲我动手呀!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能动的了我?”   胡金子冷静的说道:“我大哥就在这里,我打不过你,我大哥却可以!当年我大哥单枪匹马连挑了你们三家遗皇族,这件事你不会忘记了吧?”   听到这话武璎珞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你大哥在这里?!不可能!”   胡金子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个纯爷们,纯爷们从不撒谎!”   武璎珞阴鸷的扫了他一眼,加快速度离去。   他们又踩着鱼线离开。   恰好此时有小渔船出海归来,看到她凌空而去的身影随之大惊,上面的渔夫渔妇连忙跪下高呼‘菩萨’。   武璎珞长衫大袖、满头金银饰,海风吹的她衣袂飘飘,此时确实像是仙女天降。   但胡金子称呼她为婊子……   看着他们回到火轮上,云松问胡金子道:“老虎,你刚才的话啥意思?你大哥在这里?”   胡金子说道:“对啊,就在咱们船上!”   云松一惊:“他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盯着云松说的这句话。   云松恼道:“干!你说的‘大哥’不会是我吧?”   胡金子说道:“对啊,你不就是我大哥吗?我平时不是一直这么叫你吗?”   云松叫道:“可我没有挑过遗皇族三家啊!”   胡金子脸上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你怎么知道你没有挑过?”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一抽。   胡金子又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就你一个大哥,刚才那句话里虽然说的都是‘大哥’,但前面的大哥跟后面的大哥又不是必须得一个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云松咂咂嘴,又去问长舟兄弟:“你们俩知道罗酆岛吗?”   兄弟俩点头。   长舟说道:“九少爷你打听这个地方做什么?”   云松说道:“咱们得去罗酆岛看看,徐福他们可能在罗酆岛。”   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苦笑:“九少爷,你怎么老是去这些活人不喜欢去的地方?”   云松问道:“罗酆岛有什么说法?”   长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反问道:“你们汉人说阴曹地府藏在一个叫泰山的地方,对吗?”   “不只是泰山,”胡金子接过话去,“最早的说法里有一座海叫沧海,上有一座度朔山,山上有一棵大桃树,桃枝伸延达三千里,在东北方向的桃枝间就是鬼门,是万鬼的出入口。”   “往后到了大龙朝才有了泰山下有地府的说法,相传昊天上帝掌控天道大权后设定天地神人鬼五仙,为了掌控幽冥界,天庭于东岳泰山设立泰山地府,以东岳大帝为幽冥主宰,遥领幽冥大权。”   “到了民朝文朝时期,人们又发现了蜀地有个鬼城叫做酆都,是道门太乙天尊骑着座下神兽九灵元圣化作清华教主所建成。”   “这个九灵狮子很厉害,它的一声大吼能在任何地点打开任何幽冥界的大门,太乙天尊强势下幽冥,收编原有的四大鬼帝,扩编为五方鬼帝,以酆都大帝为幽冥之主,演化出酆都地府。”   长舟愣了愣,问道:“这么复杂吗?”   胡金子哈哈笑:“这还只是三个名声最响亮的地府,另外还有佛家的地狱、俺们关外的九寒地府等等,要是细说起来那就更多了!”   长舟说道:“我们海上的地府传闻很少,只有一个,那便是罗酆岛!”   云松问道:“罗酆岛是海上传闻的地府所在?那地方大概是什么样子?终年阴沉、乌云蔽日、不见活人?”   长舟摇头道:“倒不是这么玄乎,我去过几次罗酆岛,那岛屿其实隔着大陆倒是很近……”   “都是传闻罢了。”刺桐不耐烦的说道,“我们都去过罗酆岛,许多年以前没有大船出不了远海,于是生活在附近的人便以为罗酆岛是大地的尽头。”   “自古以来死的人也不计其数,而陆地的规模是有数的,那死掉的人去哪里了呢?地府得设在什么地方才能容纳下历朝历代死掉的那么多人?”   “因为海洋浩瀚无边,于是人们就传说地府在海里。那么地府在海里,地府的大门在哪里呢?”   “罗酆岛作为陆地的尽头、深入海洋中的一座半岛屿,自然而然便承担了地府大门的角色。”   “其实都是假的,罗酆岛怎么会是地府大门?那岛上可是住了不少人家,甚至还出过许多人才呢,比如现在领兵东海一线的大帅韦天子,他就是罗酆岛的人!”   长舟冷笑道:“韦天子算是个鸡脖子的人才?他是心狠手辣加上运气好,这才领了一些海盗占据了沿海那一片地方。”   刺桐叹气道:“你管这些呢,反正人家现在有兵有枪也有船,人家就是牛逼!”   云松说道:“那罗酆岛有没有古怪的地方?”   长舟立马说道:“这个有,罗酆岛上住了不少人,可是海里却没有什么鱼,所以那地方住户的日子一直过的很潦倒,或许九少爷听到这里会疑问,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人会住在那岛上呢?”   “因为安全!”   “罗酆岛周边海域没有渔获出产,却时不时有鬼船飘荡其中,所以历朝历代的官员都不愿意管这个地方,这地方住户都是穷鬼,于是不管时局多乱也没什么人来烧杀抢掠……”   “扯远了扯远了,”刺桐打断他的话,“罗酆岛周边有两个古怪,一是没有活物,二是有鬼船相传还有水鬼列队从海里上岛然后消失。”   云松沉吟着点点头:“那咱们去看看。”   他们起锚出发,踏浪船纵横出海。   罗酆岛隔着拖尾岛比较远,他们需要往南继续行驶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而这还是踏浪船以鬼行船速度快,如果是寻常船怕是要跑四五天。   实际上他们也跑了四五天。   踏浪船开出去不过一个时辰,长舟操作船舵时候使劲一摇,整个船舵忽然断掉!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开车把方向盘开出来了!   长舟看着船舵断裂轴叫道:“这怎么可能?我哪有力气将船舵给掰断!而且、而且——这断面不对呀!”   云松上去一看,船舵断裂轴有木头化为齑粉。   他猛的想起了先前武璎珞挥掌砸在船舵上的一幕!   当时他没多想,只是以为武璎珞喜怒无常冲他发火,现在来看这臭娘们是阴他了!   还好踏浪船的动力是水鬼水怪,云松可以通过下水去通知它们方向来调整船舶方向。   这样船行效率会差一些,但好歹能保障基本的船行能力。   一路艰辛行驶,他们总算到达目的地。   他们赶到罗酆岛的时候遇到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雪花飘飘荡荡的落下,染白了罗酆岛。   这不是一座海外孤岛,它的旁边就是大陆,岛屿是大陆延伸出来的一片礁石。   陆地与岛屿衔接的部分比较低矮,只有退潮的时候才能露出来,一旦涨潮便会将之覆盖住,这时候的罗酆岛便会被海水隔绝成岛屿。   云松没急着去了解罗酆岛,先赶紧将船停靠在岸边小码头上然后急匆匆下船找吃的。   这几天在海上全吃的鱼虾蟹,让他无比怀念肉食和蔬菜。   罗浮岛上密密麻麻拥挤着小破屋,岸上屋子却不多,正如长舟兄弟所说,这地方物资匮乏、百姓穷苦,又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故而周边一带经济毫无活力。   当然岸上倒是有饭馆,可这些饭馆全是用鱼虾蟹贝和海菜来做菜的,包个包子都是海菜馅的。   好不容易他们碰到了一个养羊的人家,一共养了两头羊,云松掏钱全给买了下来,今天吃炖羊肉!   铁锅架起来,船上有佐料,撒上葱姜和胡椒,剩下的便是将大块的羊肉和羊排扔进去炖。   杀羊的时候羊血被单独放了出来,用大木盆给接了起来,木盆里放上盐,随便折一根柳树枝在手里,热气腾腾的羊血流进木盆,然后用柳树枝不断搅拌。   羊血凝固,云松让钻山甲给切了,这东西可以涮着吃也能炒着吃,正好他们船上多有胡椒粉、沿岸有人家种了香菜,他们便以羊头换香菜来炒羊血。   雪花飘零。   铁锅里头羊汤翻滚,腾腾热气如长龙般翻涌,锅子上面的雪花根本落不下来,还在半空便化作水滴。   羊肉羊头的鲜香滋味儿往外冒,一些拖着鼻涕、满脸皴黑的孩童爬过院墙垂涎的看。   看的云松挺可怜他们的。   可是他也没办法,就是两只羊而已,他们这边可是三十条汉子,他们自己都不够分,还得用羊汤来泡饼吃才够填饱肚子,这样怎么去分给来围观的孩子?   不过他们船上面饼倒是多,这还是在甬城时候买的,都是冷水面大饼,干硬的跟锅盖一样,每次吃都得用开水泡半晌才行,很结实很不容易腐坏。   云松便拎了一袋子面饼下来分给他们。   孩子们一人一个饼,拿到饼之后他们赶紧往嘴里塞,嘎嘣嘎嘣的声音响起,竟然将面饼咬的嘎嘣往下崩!   他们吃着饼离开,很快更多的人来了,这次不光是孩子还有抱着小孩的大人,都挤在门外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莽子一挥手说道:“干啥呢?把我们当施粥的大善人了?”   他要去赶人,云松拦住了他叹气道:“都是想要一口饭吃而已,船上还有多少粮食?全搬下来分给他们,咱们正好给船上换粮。”   大笨象答应一声带人去处理。   云松知道这些百姓不是想来占便宜,他们一个个瘦削的是皮包骨头,有些没足岁的小孩都瘦巴巴的,要知道这时候的孩子即使喝奶也能喝出奶胖,他们瘦巴成这样,必然是极度缺乏能量摄取的问题。   卖给他们羊的这户人家算是当地大户人家,当家的叫于金海。   他看到云松大发善心给当地百姓发粮食,便上来拱手道谢,连连称呼他为善人。   云松摆摆手道:“我发粮食也不光是出于善心,还因为我有事想要问你们。”   于金海说道:“善人你有什么想问的那随便说便是,我们但凡知道的,那绝对言无不尽!”   云松问道:“你们外面那片海上偶尔会出现鬼船?”   这显然是个禁忌话题。   本来面带笑意的于金海收敛了笑容,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云松说道:“有没有这样一艘船?它的船头有个螺旋状的撞角,船头雕刻如龙头……”   “有。”于金海干脆利索的说道,“它上面有女人,有不少半大的孩子。”   云松一听这话心里大喜。   这就是徐福所在的青龙獠,田芳曾经说过,他们确实是带着三百童男童女出海的,所以船上确实应该有许多少年。   此时羊肉炖熟了,胡金子给他送来一碗,碗里装的是羊后腿肉,肉块最大,吃起来最过瘾。   他将肉直接递给于金海,于金海愣了愣,然后吞着口水赶紧接过去。   这下子用不着云松再问,他一边稀里呼噜的吃着一边开始介绍青龙獠的概况。   吃人的嘴短! 第209章 海夜唱丧戏   于金海叫了几个人过来,对云松说道:   “他们都是出海见过龙角鬼船的人——龙角鬼船就是你说的那艘船,它的撞角跟个龙角一样,所以我们这么称呼它。”   过来的一共四个人,都是干巴巴的汉子。   四个人来了后点头哈腰,然后一个劲的拿眼睛瞥铁锅。   云松招招手,大笨象立马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羊汤,里面有肉有排骨。   都不多。   一个汉子弱弱的说道:“大善人,我爱吃肋排……”   “我踏马还爱吃人参果呢。”莽子暴躁的回了一句。   汉子尴尬的挠挠头,道:“可惜我家没有人参果,要是有的话,那我一定送给善人们吃。”   云松笑道:“羊肋排就那么几块,有的羊肉吃已经不错了吧?”   于金海赔笑道:“不错了、不错了,铁头你可行了吧,要不是善人开恩,你今年都吃不上一口羊肉!”   铁头嘿嘿讪笑,接过羊汤后赶紧撕扯干饼泡进去,一口气泡了满满当当的一碗。   云松问道:“你们都见过龙角鬼船?它一般什么时候出现?”   “铁头撞见的最多。”一个狼吞虎咽啃干饼的汉子说道。   铁头痛快的说道:“对,我确实碰见过几次,它出现的没啥规律呀,初一十五?也不算吧?不过要是海上唱丧戏那它一定出来!”   “呵,你可真会说屁话。”于金海瞪他一眼,“只要唱丧戏那鬼船确实会来,问题是他娘唱起了丧戏到时候出来的鬼船可就多了!”   云松好奇的问道:“丧戏?你们这里有唱丧戏的习俗?”   这年头民间别说电视电影,连个说书的都不见,所以看戏便是百姓唯一的娱乐活动。   而丧戏则是鬼祟唯一的娱乐活动。   早年时候,这丧戏便是祭祀的一种,专门用来祭祀战死在疆场的英灵。   战死沙场的多数是年轻人,年轻人没活够就死了,必然怨气十足。   再者他们活的年岁短,享受过的东西少,死后不甘心,很容易成邪祟。   于是每每祭祀疆场的时候,朝廷除了会不吝酒肉还会派遣大量戏子去唱戏。   这种戏就叫丧戏。   再往后丧戏的传统便扩散开来,只要是有权有势有钱的,家里人死后都会唱一场丧戏。   唱丧戏有讲究,一是送别家人亡灵,二是讨好周边鬼祟,让它们高抬贵手不要去欺负主人家新生的亡人。   不过唱丧戏就讲究,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唱的。   普通唱戏唱不好,顶多是被喝倒彩,这给鬼唱戏要是唱不好,说不准就要被鬼给拖走然后进行调教。   所以唱丧戏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寻常的活人唱,那得找名角来唱,能唱的让鬼祟们满意。   另一种则是修士来唱,鬼祟们不满意就打的它们满意——这种都是走个形式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丧戏模式,显然都需要足够的实力,经济实力和权势实力。   云松看这罗酆岛附近的人家可是穷的出奇,他们能有本事开丧戏?   答案出乎他的预料。   于金海说道:“能,不过我们这里的丧戏不比寻常,我们这丧戏不是人唱的!”   “善人您是不知道,我们这地方礁石滩子很多,一旦碰上大退潮,那海里便有许多礁石露出来。”   “往东十几里,船行用不上两炷香的时间有这么一片礁石滩,这滩子碰到退潮露出来的礁石就跟一个个人一样。”   “这时候我们给它们上彩妆、穿衣裳,到了晚上再涨潮,它们便会咿咿呀呀的唱戏!”   长舟低声说道:“这就是罗酆岛的石人戏!”   云松震惊的说道:“还有这种奇事?”   当地人纷纷点头:“善人,这个我们不敢骗你。”   云松问道:“这样来唱丧戏的话确实不算危险,那最近一次大退潮是什么时间?我们可以办一场丧戏。”   铁头说道:“这得花钱买妆粉、买戏袍、买披红、买供品,要花不少钱呢。”   云松豪爽的说道:“这钱我来出,只要能把龙角鬼船引出来,我出再多的钱都没问题。”   “而且我不光出钱给石人着妆,还会拿出钱来给帮忙的人,白天帮忙的一人一块大洋!晚上去帮忙的一人十块大洋!”   一听这话于金海的本家弟弟于金水第一个站了起来:“那我去帮忙……”   于金海踢了他一脚:“坐下,这里有你撒泼的份儿?!”   他沉吟一声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个狡猾的笑容:   “善人,您的意思我们明白,您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是您不知道,这在海上唱丧戏可是要命的活,十块大洋是不是……”   云松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想狮子大开口呢。   于是他就笑道:“既然这样那算了吧,反正龙角鬼船总会出现,那我多等它几天便好,不让大家伙去海上冒险了。”   这话把一行人给说急眼了。   于金水直接怒视老哥一眼说道:“哥,你怕海上的丧戏我可不怕,善人,我帮你!”   铁头嘴里塞满了泡饼想说话但没法出声,便站起来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于金海无奈了,说道:“善人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我意思是十块大洋是不是多了点?”   “九块大洋,九块大洋就行!”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充满怒火。   他这会要是死了,这些人压根不会给他下葬,而是直接烧了他然后把骨灰给扬了!   云松笑道:“于大哥真是好人,你们都说我是个大善人,于大哥也很善良。”   “行,九块大洋就九块,我答应了!”   于金海满脸尴尬,周围的人都在怒视他,他只好低着头猛喝汤不说话。   铁头哭丧着脸说道:“善人,其实十块大洋这个钱真不算多,我、我我这样,我白天也去晚上也去,这样是不是给十块大洋?”   云松说道:“对,这样给十块大洋。”   其他人赶紧说道:“那我们也是白天晚上都去。”   于金海缩着脖子说道:“算我一个。”   云松笑道:“能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于金海打了个哈哈说道:“人多好办事,总归好办事一些。”   罗酆岛一带的海边对于涨落潮有两个说法,分别是活潮和死潮,其中死潮指的是小潮汐,退潮涨潮不明显,渔家也叫它死潮底子。   活潮自然是相反的潮汐运动,这时候海水水位变化大,一般在每月的月初、月底、月中,而死潮往往在农历的初到十二、二十三到二十七。   大活潮指的是海水水位变化尤其大的日子,比如初一、十六、初二、十七、十四、二十九、十五、三十之类。   大退潮又是大活潮里头水位变化最剧烈的一次,一般是农历二十九,它的满潮时间差不多是半夜和中午各一次,这样早晨和傍晚的五六点钟就是退潮时间。   要给石人上妆、披戏袍则得趁着早晨和傍晚进行,到了半夜则是唱丧戏的时间。   云松到达罗酆岛的时候是十月二十二,所以等到大退潮日到来他得等七天。   这七天里他在岸上找了几间房子住下,就当住海景房了。   不过海景房不好住。   房子漏风!   很冷!   还好他有令狐猹和阿宝可以抱着取暖。   等到二十八,云松便在于金海和于金山兄弟的陪同下去了最近的镇子,在镇子上买了鸡鸭酒肉和全套彩妆戏袍。   彩妆戏袍没花几个钱,他们买的都是劣质货,倒是鸡鸭酒肉花钱不少——他们买的多,于家兄弟耍小心眼,他们想趁机再改善一下伙食。   云松没跟他们一般见识。   都是苦怕了的老百姓。   他们本质不是想占便宜,仅仅是想抓住机会好好吃上一顿。   云松明白这点,所以他特意买了一块大洋一坛的渔家红,于金水为此感叹了一句:“这辈子能喝过最好的一口酒就是跟着善人你沾光了。”   当天晚上罗酆岛上的百姓又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好饭,然后一觉醒来是十月二十九。   每次大活潮退潮的时候也是赶海的时候,如同赶集,渔家人往往全家出动去海边滩涂地里寻觅点海货,每到这时候海边总是熙熙攘攘。   罗酆岛并不是疍民兄弟说的那样荒芜,这片海域确实贫瘠,想要在近海打到大鱼那是妄想,但海里总归有点活物。   退潮后能看到的活物尤其多,特别是小螃蟹,云松大早上去到海边一看,许多小螃蟹在滩涂地里横行霸道。   疍民兄弟对此视而不见,看了看后失望的摇头:“这也叫海?这他妈是穷海啊!”   云松说道:“这不是有小螃蟹吗?”   当地渔家人正在忙着捡这些小螃蟹,阿宝捡起一个塞进嘴里,然后‘嗷呜嗷呜’的叫。   云松一看,小螃蟹夹在它嘴皮子上!   他急忙上去将小螃蟹扯下来,阿宝嘴皮子见血了!   长舟说道:“这小玩意儿名叫千人捏,由此名您就能判断出它们甲壳多坚硬,你看它的个头能判断出它们没什么肉,所以压根没有价值,我们疍民压根不捕。”   “你们是日子过的太好。”从后面走来的铁头羡慕的说道,“在我们这里千人捏是好东西,烧一下再吃嘎嘣脆。”   一行人汇合,然后分乘几艘小船出海往东行驶。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连绵的礁石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海域的礁石极为险峻,全是嶙峋奇石。   铁头在前面带路,他们很顺利的找到了海戏台。   海戏台这个名字起的很形象。   这一片的礁石四四方方就像真的戏台,它东西两边还有缓坡,就像是戏台两侧的台阶。   戏台上洋洋洒洒的分布着石人,或者说礁石表面乱石形态神奇。   这些石头或高或矮,从上往下有粗有细,竟然真的像是一个个的人,或站或坐的人!   云松吃惊的看向海戏台上凸起的石头,从形态来看它们确实有头有身子,甚至有胳膊有腿!   他一度怀疑这不是天然石头,而是有人故意雕琢而成。   但他凑上去仔细看。   这些石头并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他只能赞叹一句鬼斧神工。   于金水带人架起供桌焚香烧纸,他们跪下磕头,于金海则带人开始给石人们穿上戏袍。   中午时候涨潮,海水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只见巨大的浪潮从远处呼啸而来,海水缓缓没过海戏台,最终只露出石人的上本书。   石人身上的戏袍被海浪冲击的连连摇曳,鲜艳的颜色在清澈的海水中更加显眼。   傍晚潮水再次退去,这时候于金水重新焚香烧纸上供品,然后于金海挨个给石人上戏妆,并且给它们安插上唱戏要用的武器。   云松抱着双臂站在前面,他眼睛在看石人其实心里走神了。   就在这时候,他注意到最前头的石人抖了抖手臂,将横在手臂上的花枪给调整了角度。   这一幕让他猛的打了个激灵!   他一下子收回心神看向那石人。   石人一动不动,一手握花枪一手撑起来架住花枪。   云松对自己的眼力劲很有自信。   他刚才绝不是看花眼了!   就在他凝视这石人的时候,眼角余光又依稀注意到,旁边有石人歪了下头!   而这石人旁边正好有个汉子在给它上妆。   这汉子本来要走了,他跪下恭敬的磕了个头准备去给下一个石人上妆,然后站起来打眼一看嘀咕道:“粗心了,这边脸没画好。”   云松听到这话头皮一麻。   汉子说的‘没画好’的那边脸,正是石人歪头刚露出的脸。   连续两次异动,他不可能都看错。   所以他就明白了,这海戏台上的石人戏子有问题!   它们的形态并不是自然形成!   不过他没有去跟于金海等人说。   根据他这几天的了解,海戏台上唱丧戏已经有几百年历史了,这几百年里只要罗酆岛的人守规矩不乱搞,那海上丧戏不会出意外。   从这点来看,海戏台上这些石人戏子有问题但对当地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这样他去多嘴干什么?   他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顶多会给于金海等人增加心理压力。   随着众人将油彩和妆泥抹在石人戏子们脸上,一张张大花脸出现在夕阳光下。   本来面容模糊的石人戏子被涂抹的有鼻子有眼。   云松凝视它们。   感觉它们也在凝视自己。   大笨象往他身边凑了凑,低声道:“真人,这些东西有点瘆人啊。”   云松说道:“今晚你们都别在这里,待会坐船回去就好。”   胡金子说道:“我不走。”   大笨象坚持道:“真人,我们也不走,到时候好歹能给你打个下手。”   于金海等人也不走,他们是不能走。   他们不用登台演戏也不用唱戏,但是得在这里奏乐。   胡琴、二胡、月琴、弦子、笛子、笙、唢呐、大鼓、小鼓、大锣、小锣、铙钹、齐钹、撞钟、镲锅、梆子……   罗酆岛上的乐队人手可不少。   这些人还真不是贪图那九块大洋来赚钱,他们这乐队是有说头的,丧戏规矩多,他们每个人都有分工,不敢僭越这些规矩。   月上半空,潮水开始涨了起来。   云松看到潮水涨上来便明白了这里怎么唱丧戏。   潮水哗啦哗啦的涨,海浪此起彼伏的奔涌,而二十九的月亮如眉似弓,洒下月华在海上,将原本清澈的海水照耀的波光清亮。   这样石人戏子们便完全倒映在了海浪上,随着海浪起伏它们的身影也会起伏摇摆——   就像是在动弹。   而它们手里都持着武器,武器倒影摇曳着,形如在比划架势!   海风和海浪从石人们身上穿过,这便形成了异乎寻常的声音。   就像于金海说的那样。   咿咿呀呀、铿铿锵锵……   还真像是在唱戏!   云松觉得有趣,便定睛细看石人戏子。   他这次做好了发现它们身上诡异动作的准备,不管它们是变了表情还是变了姿势他都不会恐惧。   但它们一动没动,只有影子随着海浪不断扭曲。   只有唱戏声在响起。   而且这唱戏声越来越逼真……   “商郎!我再叫一声商郎夫啊!哎!我的商郎夫啊……”   “秦雪梅见夫灵悲声大放,哭一声商公子,我那短命的夫郎。实指望结良缘妇随夫唱,又谁知婚未成你就撇我早亡……”   “你说是凤冠霞帔我穿戴,却不料我今日穿上孝衣裳。至如今这景象完全两样,我盼望的花堂成了灵堂……”   声音飘飘渺渺的传来,起初还很是模糊如同呓语,但逐渐的它变得清晰起来,而且还带着抽抽噎噎的啼哭声,从海上四面八方传过来。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入口的气息很湿润。   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了。   白雾飘飘荡荡的,声音也飘飘渺渺的。   这声音绝不是风和海浪从海戏台上穿过时候所发出的,这就是有人在唱歌!   胡金子也听出来了,他问道:“是谁在唱歌?”   没人回答。   吹吹打打的丧乐从两艘小船上传来,于金海等人低着头自顾自的吹奏手中乐器,身影在海雾中变得恍惚起来。   云松看向海雾中。   哭哭啼啼的唱戏声清晰但变幻莫测,无法确定它出现在哪里。   这时候令狐猹撕扯他裤腿往后指了指。   云松回头。   一艘船穿过白雾出现在他们后头。   船是乌篷大船,通体赤黑,前后挂着花灯,船头站着几个童子。   他们披红挂绿、面色苍白。   是纸扎人! 第210章 大战青龙獠   云松看到这艘船立马变身为野河伯。   赤黑木船上的乌篷有挂帘,挂帘是大红色。   海风吹着挂帘呼啦呼啦的抖动,时不时露出一道缝隙。   云松目力很好,他透过缝隙往里看,看到有坐的端端正正的身影。   但没法看到它们的脸,只能看到里面不是一个人或者不是一个人影,它们打扮倒是相仿,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红的大红、绿的碧绿、黑的乌黑、白的雪白……   胡金子看到他回头便也跟着回头看。   看了两眼后他说道:“这还真是一艘鬼船?”   又有船到来。   这艘船不是突然出现的,它是穿过白雾随着海浪飘过来的。   船是寻常的舢板船,前头坐着看戏人,后头站着摇船人,无论是摇船人还是坐船人都低着头。   除了看不清他们的脸,别的都正常。   当然也不正常。   他们现在所在的海域可是挺深的了,只能走沿海的舢板船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飘飘渺渺的唱戏声还在响着,而且越来越清晰:   “……商郎夫啊,你莫怨恨,莫把我想,咱生不能同衾死也结鸾凰。妻如今来作吊祭品摆上……”   “初献爵祝亡魂速来灵堂。愿奴夫神不昧酒礼是享,对亡灵我先读祭文一张……”   云松侧耳倾听,随即回头看身后的船。   声音之所以清晰,是因为唱戏声正是从他身后的乌篷船上传来!   很快声音位置变幻,又从刚穿过雾气而来的那艘船上响起:   “商郎啊,你怎忍心把妹妹一旦舍割。哭商郎哭得我咽哑喉锁,哭夫君哭得我失去知觉。左瞻望右盼顾棺材一个,阴森森情惨凄使人难活……”   声音位置再换!   “闭目去只见那洪水烈火,睁眼来又见那鬼怪妖魔。心恍惚眼花乱肝肠欲破,我的商郎夫啊咱不能同生来也要鸳鸯同穴……”   又是一艘船出现在海上白雾中。   这艘船通体青绿、规模庞大,船首翘起、形态威武,前有螺旋撞角,后有大眼怒视,往下船首分开,依稀是龙张嘴!   青龙獠!   这正是青龙獠!   青龙獠果然出现了!   越来越多的船出现,它们纷纷围绕着海戏台缓缓行驶,唱戏声正是从这些船上响起。   所以难怪云松起初感觉声音传自四面八方,原因便是这些船从四面八方而来。   它们绕着海戏台唱着戏,然后就在一艘船的戏曲声停下后,海上忽然没了声音。   它们不唱了。   一起扭头看向云松这位置。   青龙獠的船头出现了一个长髯过胸、一身白衣的男子,他在看着云松所在的船。   后面乌篷船里有一只白惨惨的手伸出来拨起门帘看向云松。   侧面那艘舢板船上的人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它们也转头对向了云松。   其他船上的东西都在看向他。   这时候云松低声道:“坏了,这不是寻常丧戏,这是全丧戏!咱们也得唱!”   胡金子问道:“咱们不唱会怎么样?”   “它们会上咱船来教咱们唱。”云松平静的说道。   胡金子准备开打了。   诸多鬼船显然明白他的意图,这些船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们的船并飘荡过来。   云松拦住他道:“别着急,咱们只要唱戏就行,你们有没有会唱的?”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起看向长舟。   长舟急了:“我我不是你们汉人,我是疍家人啊,我会说你们的汉话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们能指望我们兄弟会唱汉人的戏?”   于是他们又看向胡金子。   胡金子说道:“俺们关外唱二人转不唱戏,要不我来一段二人转?”   “别别别,你可别瞎来。”刺桐拦住他看向大笨象。   大笨象无奈道:“真人你是知道我的,我以前填饱肚子都困难,你能指望我会唱戏?没有那个精力!”   云松深吸一口气说道:“看来只能由我来登台了。”   众人期待而怀疑的看向他。   云松想了想,站起来高声唱道: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戏一折,水袖起,唱悲欢唱离合……”   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首歌行不行,但他也不会唱戏,只记得这种歌属于戏腔流行乐,这戏腔也属于唱戏吧?   船上一行人听的直眨巴眼:什么东西?   胡金子则在积极的鼓掌:“好!”   正在汇聚而来的鬼船又分散开。   本来扭头看向他们的东西纷纷扭回头去,回到各自的位置很安静的听。   见此云松松了口气。   这还真行!   那么——在下献丑了!   一曲唱罢他轻咳一声又开唱: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不要说谁是谁非感情错与对,只想梦里与你一起再醉一回……”   “好好!”称赞声从各方虚无缥缈的传了过来。   云松给大笨象使眼色,大笨象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让长舟和刺桐划船去靠近青龙獠。   青龙獠上的长须男子发现了他们的异动,但他没有驱船离开,而是盯着云松看。   云松靠近青龙獠后就不唱了,他说道:“这位可是徐福先生?我是戊尉和田芳的朋友,咱们能不能谈一谈?”   长须男子点头凝视他:“你认识戊尉和田芳?”   云松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们是朋友,我救过他们的命!”   徐福露出狐疑之色:“你救过他们两个的命?他们两个并不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云松接过他的话,“田芳在黔地当大帅夫人,戊尉则在沪都,但你出海时间太久不了解,黔地兵变,曾经的鹿敬天大帅被推翻,而戊尉则流落在沪都一座村子中,是我将他救了出去。”   他估计田芳和戊尉已经跟徐福一方搭上话了,所以没敢过多吹嘘自己功劳。   但看徐福的表现却并非如此。   徐福冲他抱拳道谢:“原来如此,那我真要替他们向您道一声谢了,请问您怎么称呼?”   云松说道:“我叫云松,想要找你商量一件事——徐大人,你船上方便接待外人吗?有些事我得跟你私下里细聊。”   徐福说道:“或许不方便接待其他人,但一定方便接待云松道长,毕竟道长是我的两位族人的救命恩人!”   他挥挥手。   一座悬梯从船舷放下。   云松纵身上船。   胡金子紧随其后也要上来,结果青龙獠猛然往海中沉没!   庞大的船体溅起巨大的浪花,胡金子没防备,直接被闪了一下子,这样又被浪花冲击,他整个人难免被甩了出去。   刚上船的云松心里一沉。   有变!   他还是把人心想的太好了!   青龙獠沉水速度极快,还好云松反应更快,立马变身野河伯。   船舱中飘出来几个人甩出铁索。   云松漂身闪躲大喝道:“你们敢袭击我?放肆!”   这几个人顿时身躯震颤。   果然。   他们已经是鬼了。   或者说他们不是人了,不是完整的人了!   借着他们失神的机会,云松穿过铁索空隙跳上船顶。   徐福伸手掐出法印,他背后隐隐有一阵雾气在水中缠绕,就像一道黑雾龙卷风。   云松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肯定要打了。   既然如此他不留手了。   你们要打,那老子就打!   野河伯不能控制这些走阴人,于是他便纵身而起变成游尸!   游尸是僵尸中最擅长水战者。   他现身于水中顿时感觉浑身舒畅,源源不断的水汽从他全身灌入他身体中。   这一刻他有种神奇的感觉:他就是水!   很润!   徐福身后黑雾成型为龙卷风,这时候徐福肃穆的冲云松伸手,黑雾龙卷风顿时席卷而去。   云松脚躲船板冲黑雾龙卷挥拳!   水浪爆炸。   拳锋所向,海水炸开形成真空!   黑雾中鬼哭狼嚎,将他包裹后有一条条手臂伸出来拼命的撕扯他。   云松狂啸,他疯狂挥拳将临近身躯的手臂全数砸回,又甩出锁魂枷横拍竖凿。   海水翻涌,浪花滔天!   密密麻麻的手臂被锁魂枷砸的四分五裂、肢体纷飞。   但它们被砸碎后不是彻底消失,而是化为森冷黑气融入黑雾中。   云松砸碎的手臂越多黑雾便越冷越浓。   海水逐渐结冰,他的动作变得开始迟滞。   最后几条手臂被砸碎,黑雾消散,但外围的冰水彻底结成寒冰!   “咔嚓喀嚓!”   寒冰从外围往里凝聚,云松纵身往外冲。   “咣咣!”   冰块被撞的碎裂,可是它坚硬的令人难以置信,以游尸肉身之强悍亦只能冲出两步而难以冲破彻底冲出!   见此他果断往后退,寒气从四周往中心凝聚,这样冰块凝聚到了中心区域。   徐福一甩长袖冷喝道:“天真!纵你有金刚不坏之身也破不了这青莲寒冰狱!”   “大人,寒冰狱封住的是什么东西?”旁边的人惊呼。   徐福定睛一看。   寒冰封住了云松,但云松的脑袋却变了样子。   他的头发伸展撑开了一个空间,他的嘴巴张开露出锯齿般獠牙,他张开嘴往外吹气——   吹出来的是火!   云松发现寒冰坚硬后便化为了焱锯落头氏。   此时落头氏发威,他张开嘴拼命往外喷火!   焱锯落头氏口中的火乃是饿鬼道业火,坚冰在火焰之下就跟沸水下的积雪一样,迅速便融化了。   冰块化开只剩下最后一层,云松化为幽冥骑!   ‘咔嚓’一声脆响!   幽冥骑冲破冰层杀出!   鬼马发出甝吼之咆哮。   甝吼镇邪!   船上正要动手的几个过阴人顿时被镇的呆若木鸡。   云松随鬼马猛冲,他俯身挥剑,尚方斩马剑从他们几个身上一扫而过!   他们的头颅顿时飞了起来!   又有人从舱门杀出。   看到这一幕他们目疵欲裂发出大叫:“不!”   徐福失色!   云松冷酷而无情的挥剑指向舱门,鬼马继续发出甝吼并以冲锋之势冲击。   门前几人面色大变,纷纷手掐法印、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脚下的水凝聚为古代战车,又有水浪化为战马,他们纵身上车迎面而来!   距离很短。   一瞬即逝。   几乎是一个眨眼睛,云松便与他们展开近身搏杀。   鬼马起身踏出,硕大的蹄子踏在水浪凝聚的战马身上直接将之踏碎!   水浪爆裂。   尚方斩马剑接着斩下!   战车上几人挥出钩镰,云松以肉身抗击,就在钩镰要杀上他身躯的时候他猛的由幽冥骑化为游尸!   游尸身躯如精钢,压根不怕这钩镰!   他以身躯撞开钩镰,撞入几人中左手如爪撕扯、右手甩动锁魂枷砸出!   几个人被打的东倒西歪!   徐福这时候才纵身赶到,他大叫道:“停下!”   云松回身将锁魂枷砸上去!   徐福感觉到袭来这枷锁所带的煞气,便强行停身扔出一面小木牌。   木牌吸水变大挡住了锁魂枷,他又大叫道:“道长,停下!”   云松放开锁魂枷又回过身来,双拳如炮出膛,轰隆轰隆将身后人连带海水砸的乱炸!   舱门冲出的几人全被砸了个魂飞魄散!   剩下的人不敢出来了。   青龙獠火速出水,徐福翻身而上大吼道:“停手!我们认输!”   云松变幻回来人身举起五雷木厉声道:“你们认输?你们认输就结束了?”   徐福怒道:“那你要将我们斩尽杀绝吗?告诉戊尉,我们就算全死了,他也得不到御龙!”   本来还要动手的云松一听这话停下了。   他问道:“你什么意思?戊尉要得到什么?你们攻击我是因为戊尉?”   徐福冷冷的说道:“否则呢?你跟戊尉是好友,又是嬴氏的云松,你来找我们不就是为了御龙?”   云松叫道:“我他吗压根不知道御龙是什么!还有那个戊尉,他已经疯了!我是凑巧在一个村里碰到他了将他带去见了田芳!我跟他实际上并非是朋友!”   徐福一呆,问道:“那你为什么自称是他朋友——不要告诉老夫,你不知道我们在追杀他的事!”   云松说道:“我就是不知道!我那么说是因为戊尉和田芳消失,我猜测他们来找你了,所以见了你们后便想借着他们两个的身份跟你拉近关系!否则我为什么会自称是他们朋友?”   徐福说道:“老夫以为你是在示威!”   云松叹了口气。   闹误会了。   他说道:“你们太冲动了,为什么不能跟我好好说话?我一上船你们就攻击我……”   “老夫只想先下手为强!你们遗皇族一直在海上围剿我们,我见到你后怎么会不去多想?”徐福悲哀的说道。   云松郁闷了,这次事情不大好办了。   前方有船飞快划来,胡金子在上面大吼大叫。   云松先制止他们,然后对徐福说道:“我们确实误会了,其实我虽然名为云松,但实际上不是嬴氏的那个九太保。”   徐福怀疑的看着他。   云松无奈道:“事到如今,我还有必要对你撒谎吗?而且我实话实说,我们应该是盟友的,我来是找你结盟!”   “找老夫结盟?”徐福怀疑的看着他。   云松说道:“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寻找能回到大秦的路!”   一听这话,徐福大惊:   “你、你到底是谁?”   云松说道:“我跟你一样,都是不明不白来到这个世界的人!”   徐福很急切的用秦朝官话出声。   但云松听不懂。   这比南方的方言还难懂!   是他熟悉的汉语,可问题是口音很浓,而且徐福语速快,他整体来说一句听不懂。   见此徐福露出失望的表情。   云松说道:“你不必怀疑,我们确实是老乡,不过——我们不是一个朝代。”   “朱允炆!”徐福面色一沉。   云松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不错,朱允炆也是我们的老乡,他与你我也不是一个朝代。”   听到这话徐福脸上露出颓然之色:“朝代更迭,大秦未能千秋万代、世世天子!”   云松说道:“想什么呢,你们大秦只存在了两代,一个秦二世之后就让人给推翻了。”   徐福抓住他衣裳问道:“那我、我的家人呢?我鬼谷学社门下呢?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云松摇头。   徐福跟变脸一样,整个人惨淡了。   云松说道:“我不了解你们秦朝的事情……”   “不是你了解不了解。”徐福惨然一笑,“而是我再去寻找回程已经没用了,秦已灭亡,那时代变迁,我即使能回去,回去的也不是我离开时候的大秦了。”   “现在我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我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云松一看他整个人心态要崩,便赶紧说道:   “未必是这样,你听我解释,根据我所研究得到的信息,我们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脱离的。”   “算了,”他摇摇头:“说的详细了你理解不了,简而言之,你现在过的时间跟大秦过的时间不一样,你如果找到来时的路,那再回去的话还是你出海的时间。”   徐福期盼的问道:“是这样吗?”   云松郑重的说道:“是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正确,但他只能这么说,否则徐福恐怕要崩溃。   即使这样徐福心里也不好受。   他失魂落魄的坐下,说道:“可是,怎么能找到那条路呢?太难了,我已经找了十五年之久!”   “十五年了!”   云松问道:“这十五年来,你没有找到可靠的线索吗?”   徐福说道:“或许有,但我也不知道它是否可靠,所以我才来了东海,想要验证这个线索。” 第211章 雾散去,被包围   云松期盼的看着徐福。   徐福在船头坐下,一甩衣摆仰头看向星空:“十五年了,十五年了,你知道这十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云松大惊。   接下来不会是‘贪玩蓝月’吧?   还好徐福接着说道:“我只能仰望星辰,这里看到的星辰与大秦看到的一样,有北斗七星、有二十八宿,有三垣,也有四象!”   “我默默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虽然不是我熟悉的世界了,但两个世界相隔应该不会很远,否则它们怎么会共用一座夜空,对吗?”   云松点头:“对。”   徐福欣然一笑:“这十五年里,我前面十年闯荡了大江南北,后面开始出海。”   “我所能确定的是,我们来时进入了一条龙脉,出来后便来到这世界,所以要回去得找到这条龙脉,逆行而过!”   云松说道:“但这怎么可能?你如果只是想找导致咱们穿越来这世界的龙脉,那你应当去落地寻觅。”   徐福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龙脉是能变动位置的吗?”   云松一惊:“龙脉是活的?”   徐福抚须说道:“龙脉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它与我们所理解的生命并不相同,我曾经在海里见过水母,它们能够随波而流,也能逆水而行。”   “所以,它们明显不是死的,对吧?”   “可它们是活的吗?”   “不,它们甚至没有身躯,我们看到的它们并非是它们的身躯,将它们捞出来放到太阳底下,它们便会融化为水!”   “这样它们是活的还是死的呢?”   云松苦笑。   水母当然是活的。   但关于水母的知识超出了徐福的理解,于是他没有插嘴说话,而是继续倾听徐福的高谈阔论。   关于龙脉的知识显然也超出他的理解。   徐福继续说道:“龙脉位置所在能够变幻,它们极少会主动接近人,偶尔主动接近人,必然是被什么东西所吸引!”   “我们当时所遇到的龙脉,应当是被我们船上所携带的一样宝物吸引而来。”   他没有说这件宝物是什么,但云松猜到了:“它被御龙所吸引?”   徐福点点头。   “这龙脉吞下了我们的大船,我们从中穿过,然后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海上……”   这番解释是云松第一次接触到的。   很新奇。   但他仔细思索竟然觉得还真有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就是捡到了得宝银钱而已。   那么会不会也是被龙脉所吞呢?会不会是得宝银钱吸引了龙脉,当自己得到得宝银钱后,龙脉恰好出现将自己给吞了下去呢?   徐福说道:“寻常而论龙脉不陨不崩,不会固定位置,但有例外,它们会被一些特殊的东西而吸引,比如有一种玉石般的东西叫龙玉,龙玉能吸引龙脉。”   “东海有鲛人,鲛人先祖在海底偶见了一块大玉石,他们便用玉石修建了一座宫殿并起名为龙宫。”   “这些鲛人眼界有限,他们不知道这块大玉石便是龙玉!”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偶然之下掌控住了一条龙脉!”   云松说道:“这不对吧?鲛人好像处境挺惨的?如果他们有龙脉,那他们应当可以做皇帝……”   “人拥有了龙脉可以做皇帝,”徐福轻笑,“鲛人不是人!”   “甚至,他们已经跟着龙脉占了大光。”   “根据我所查,鲛人起初没有灵智,是他们先祖占据龙宫之后慢慢开启了灵智!”   云松说道:“所以你想找到龙宫、找到这条龙脉?”   徐福点头:“不错,我想找到它。”   “不过我没有找到龙宫,却知道有人见到过,这是绝密消息!”   云松问道:“我能知道吗?”   徐福沉默了一下。   云松叹气道:“你不信任我?”   徐福还是不说话。   云松诚恳的说道:“徐大人,我们有同样的目标,我们有同样的执念,所以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冲突……”   “刚才你还杀了我们九个人!”徐福恹恹的说道。   云松无奈了:“刚才不是你们突然对我动手,我会反击?我没有杀人,我那是自卫!”   徐福沉思了一下,长叹一口气:“是我的错,是我的责任!”   云松赶忙说道:“这个咱先不追究了,徐先生,你虽然拥有关于龙宫的机密信息,但你没办法找到龙宫,你肯定是遇到难题了,对吧?”   “那你为何不把这难题说出来咱们一起商讨?老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诸葛亮是谁?”徐福问道。   云松嘴角抽了抽,道:“我胡言乱语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得找到龙宫啊。”   徐福沉思一番,还是不表态。   云松郁闷的不行,叫道:“徐大人,你就别敝帚自珍了,虽然你觉得这消息是绝密,可是你敢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或许现如今确实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消息,可是你敢确定这消息一直不被人所知道?”   这话打动了徐福。   他有些踌躇的说道:“行吧,如果你愿意试一试——有人见过龙宫,只不过他不知道那是龙宫!”   “罗酆岛外曾经出现过一次海市蜃楼,有人恰好在外捕鱼看到了海市蜃楼中龙宫的情景!”   云松盯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他叫韦六斤!”   然后船上沉默了起来。   云松迟疑的问道:“就这?”   徐福难以置信的看向他:“就这?”   汉语言博大精深,两人语气不同意义也完全不同。   云松说道:“这算什么绝密消息?不就是有人在罗酆岛附近看到了海市蜃楼吗?海市蜃楼高居天上,如果它出现在罗酆岛附近,那能看到它的人有很多吧?”   徐福说道:“道长,没有搞清楚原委之前不要随意的去质疑别人。”   “你说的是实情,但我却将这消息视为绝密消息,难道你想不到为什么吗?”   云松皱眉思索了一下。   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他心里在想:为什么呢?   徐福冷笑道:“明白了吧?当时看到那海市蜃楼的人很多,可是那海市蜃楼很神奇,从不同角度能看到的场景是不一样的,韦六斤看到的是最独特的一幕!”   “他看到了龙宫之所在!”云松终于明白了原因。   徐福抚须说道:“算你还不笨,但你猜的也不对,他看到的是怎么去往龙宫!”   云松面沉入水。   看起来有点高手风范。   他问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去抓韦六斤询问呢?”   徐福无奈的说道:“韦六斤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不再出海,而我们却不能上岸,所以我只能在附近等待他再出海的机会。”   云松说道:“现在事情简单了,我上岸帮你去找他询问龙宫位置所在。”   双方达成合作协议,徐福抬头看看四周说道:“阴雾要散开了,我也要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   弥漫海上的雾气正在变得稀薄。   然后他们两人的目光都凝滞了。   透过雾气他们看到了几艘大船。   架着大炮、杀气腾腾的战舰大船!   他们看到了这些大船,船上也有人看到了他们。   有人在战舰瞭望台上叫道:“我没有说错吧?云松来海上找徐福可不是要找他的麻烦!他们早就混在一起了!”   海面开阔,声音传出去很远。   云松凝神看去,一眼认出了这青年的身份。   拖尾岛上的杨氏子弟杨地宝!   没想到这货跟踪自己来到了罗酆岛!   徐福闻言大怒,顿时瞪眼看向他叫道:“遗皇族果然都不可信!”   云松立马说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你听不出来吗?他的意思说咱俩是一伙!”   徐福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话,发现还真是这样。   他跟遗皇族交锋多次,所以一看到遗皇族的战舰出现便以为是云松带来的。   徐福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后面再见,你赶紧走吧,我们要走了!”   云松说道:“能不能带我一起走?”   徐福冷静的说道:“能,你现在自杀,我尽量保你魂魄不灭。”   云松冲他挥挥手:“再见!”   他急速纵身跳入水中,拼命的往水下潜去——   有炮弹传来的声音!   青龙獠同时入水,它的身影消失在了水中。   炮弹砸入水中爆炸,带动这片海面为之震动。   云松潜水换了个位置浮出水面。   他能逃得掉这些船的追捕,可是胡金子等几人在海上,他们可逃不掉!   果然,他浮出水面一看。   手下人所乘坐的小船被人家几艘战舰给包成肉夹馍了。   形势不明,他没有贸然浮出水面。   一艘铁甲舰向前驶出,这艘船上挂着一面龙旗,旗子上有个‘杨’字,正是杨地宝家族所属战舰。   杨地宝在船头狞笑道:“云松已经舍弃你们跑了,你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死!”   另一艘铁甲舰上的人皱眉道:“地宝少爷,这些人与你我一无矛盾二无冲突,你何必要杀他们?”   杨地宝怒道:“他们是云松的手下……”   这人冷冷的说道:“我还知道云松的爹娘在哪里,要不然你去把他的爹娘给杀了?”   杨地宝厉声道:“你当我不敢吗?”   这人冷笑道:“你敢,你当然敢,你杨地宝谁不敢杀?不过你怎么不敢回到中原去呢?”   杨地宝抽出一柄长剑怒叫道:“赵铎!你……”   “行了,我们这次有共同的敌人,而我们还没有跟敌人交上手,你们自己之间先内讧了?”武璎珞冰冷的声音响起。   杨地宝说道:“你们都看到了,云松果然能找到徐福,而且见到徐福后跟他同处一船、相谈尽欢!”   “所以咱们要抓徐福,必须得先抓云松!”   “那云松呢?”赵铎问道。   杨地宝没好气的说道:“他是人,坐不了已经成为莣船的青龙獠,所以他一定躲在海里。”   赵铎说道:“你既然知道他躲在这海里,为什么不去下水抓他?你们杨氏的枪筏军号称水下最强,那让他们去抓云松嘛。”   杨地宝冷酷一笑,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要抓云松还不容易?把他手下全给抓起来,吊到船头喊话,云松只要不出来,那隔着一分钟就杀一个,我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赵铎哈哈大笑:“真是蠢货!云松是煞星太保,你杀他手下有什么用?当年在昆仑墟,他们九太保中有人落难你看云松去救过吗?”   另一艘船上有人说道:“云松之冷酷绝情是我曹江生平所见第一人,用这一招确实逼不出他来,只能逼得他对咱们恨之入骨。”   赵铎冷哼道:“不错,我可不想跟嬴氏交恶,所以你们谁愿意下手杀人就下手吧,我赵氏不奉陪!”   杨地宝怒道:“那我自己来……”   “你来干什么?”武璎珞不悦的打断他的话,“把这些人全抓到我们船上,我们就在这里等云松出水,他难道还能在海里住下不成?”   云松躲在暗处静悄悄的听。   这次一共出现六艘战舰,听他们现在说的话有武氏、杨氏、曹氏和赵氏四家人,这四家人显然都是遗皇族,那剩下两艘战舰恐怕也是遗皇族所属。   看现在说话人的态度,只有杨地宝对他充满敌意——这让他很蛋疼,也不知道嬴氏的云松对他做过什么,竟然能结成这样的生死大仇。   杨地宝对他确实恨之入骨,他坚决不同意武璎珞的提议,说即使不杀了胡金子等人也不能让他们好受,得将他们吊起来泡在海水里。   这时候又有一艘船上的人开口了。   一个姑娘俏生生的笑道:“杨地宝,你可真是你们杨家的宝!你是干啥啥不行,惹麻烦第一名!”   “云松现在可没有落入你手中,你确定你现在就要激怒他?即使他落入你手中你又能怎么样?你敢杀了他?”   杨地宝厉声道:“怎么不敢?他敢杀了我大哥,我为什么不敢杀了他!”   姑娘笑吟吟的说道:“你大哥那是活该!他搞女人没人管,他玩尸体也没人管,但他不该搞女尸!更不该搞云松一个师娘的尸体!”   杨地宝抓狂的叫道:“你闭嘴!云彩你这个臭娘们!别以为你跟转轮奴有些关系我就不敢……”   “少废话啦,这些人我和武家的大姐姐保住了,你动不了的。”姑娘毫无顾忌的打断他的话。   她挥手横船,然后扔下一条绳索。   胡金子拎起令狐猹、大笨象背上阿宝,他们立马拉着绳索上了船。   大笨象上船借月华看姑娘的脸,他看清后正要叫,姑娘眨眨眼睛冲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这一切尽入云松眼底。   好多熟人!   这个姑娘是彩云、是阿诗糯,是他在鹿敬天大帅府里见过的鬼新娘!   看到胡金子等人上了彩云的船,云松忍不住咂嘴。   事情更不好办。   如果他们是上了杨地宝的船,那他还能杀上船去救人,可落到了彩云船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和平登船求放人?   偷偷摸上去救人?   云松犹豫了一下,果断决定先收拾杨地宝!   这个兔崽子对他有很深的敌意,他得将敌意扼杀在摇篮之中!   事实也是如此。   看到胡金子等人被彩云救走,杨地宝勃然大怒:“都还愣着做什么?云松和青龙獠就在这片水下!你们还不下水去抓他!”   一名大汉抱拳领命。   他往后一挥手,铁甲舰两侧放下小筏子,一群精悍的青年飞身落上筏子。   这种筏子很长很窄,就跟龙舟似的,前端如龙翘头,不过它上面没有龙头而是锋利长枪。   等到青年们站住,筏子四周也冒出枪头,一下子变成了海刺猬。   青年们站稳发力,筏子乘风破浪而去!   云松等他们散开,随即钻入船底化作游尸挥拳开始凿船!   杨氏的铁甲船并非是纯粹精铁铸造而成,它主体还是木船,不过镶嵌了一层铁板。   游尸挥拳轰出。   铁板登时碎裂!   云松疯狂挥拳,双臂挥出有无穷力道,拳头打在船底如同水雷爆炸!   庞大的铁甲船上出现震动,但它太庞大,所以拳击船底带来的震动感比较微弱。   船上的人起初没有察觉,有人随口问了一句,又有人猜测道:“这会海浪有些大。”   终于船舱里有人冲出来叫道:“船下有人啊不!有东西有东西!船下有东西在撞咱们的船!”   杨地宝猛然回身拽住他衣领喝道:“哪个位置?”   “丙舱中段!”   杨地宝厉声道:“一定是云松在捣鬼!给枪筏军发令,回来潜行攻入船底!”   他又冲到船头对其他人叫道:“云松和青龙獠在我们船下!快快下水抓他们!”   赵铎紧了紧衣裳说道:“那不行,天太冷了,下水的话会冻伤人的。”   杨地宝正要发火,船舱里又有人冲出来叫道:“船底破碎了!咱们船漏水了!”   操持船舵的大汉快步走来说道:“还不赶紧堵缺口!”   “堵不住!”冲出来的人叫道,“不知道船下是什么东西,它力大无穷,我们堵上的东西立马被砸碎!”   突然有人趴下侧耳倾听,说道:“丙号舱损毁严重,现在乙号舱也受到撞击!”   大汉便当机立断的说道:“先封闭丙号舱再封闭……”   “不用封闭!没用!”杨地宝厉声道,“枪筏军从水下攻击,你们跟我去船舱从内部攻击,谁敢伤我杨家的船,我杨家拆他的骨头!” 第212章 刺杀者,云松也   杨地宝把牛逼当成小螺号吹,吹的倒是响亮,但等到他钻入船舱后傻眼了!   压根看不到人影,只看到海水哗啦哗啦的往外冒!   乙船舱也给干破了。   船舱震荡,声音从隔壁响起。   这是开始凿甲船舱了!   杨地宝见此气到脸蛋通红:“我草你娘啊云松!你敢砸我船,我要杀了你!”   他火速转移到甲船舱。   这次他们来的及时,船舱里水还不多,不过涨的很快:一个足有三四个平米的窟窿出现在船底,甲舱也被拆碎了!   杨地宝冲身边人咆哮道:“给我杀下去,里应外合!”   众人气势汹汹跳进船舱冲着破口扑去。   然后一个人顺着海水从破口冒出来。   杨地宝一看他身上制服便大骂道:“草,你钻上来做什么?杀下去!”   有人蹚水冲过去伸手去拉这人,结果一拉这人软绵绵的……   所有人愣住了。   这是死了!   海水翻涌,又是一具尸体从破口冒出。   接着是第三具尸体……   尸体一具接一具,冒出来的越来越快!   杨地宝的表情呆滞了。   准备下水的几个猛汉全懵逼了。   水下这什么东西,太凶残了吧!   杨地宝反应过来被刺激到浑身发抖,他哆嗦着叫道:“你们还他娘在这里愣什么?杀啊!下去给我杀了他!”   大汉们彼此对视,面有难色:下去是杀人?不,是被人杀!   他们不想送命,但杨地宝疯狂督促他们,他们又不能不执行命令。   怎么办?   反应快的已经下手了,他上去将尸体给收拾起来叫道:“不能让兄弟们尸体落入海里!得把他们带回家啊!”   “对对对。”其他人反应过来跟着上手帮忙。   铁甲船再次震荡。   震荡来自隔壁。   甲船舱里的人头皮发麻了:“我日!他还在拆!”   船舱无法封闭,因为全数破损!   杨地宝呆呆的看着喷涌的海水,猛的往外冲:“云松!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一个大汉急忙拦住他,叫道:“宝少爷,咱们得弃船了!您快下命令吧,这艘船要沉了!”   杨地宝咆哮道:“不准弃船!给我抓他、抓他!我他吗不信他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老饕,你是聚元境的高手了,他不可能是你对手!”   老饕沉声说道:“宝少爷放心,我一定会灭了他,但咱们现在得先转移!你先带人换船,我带人去对付他!”   杨地宝悲愤的吼叫道:“一定要杀了他!”   老饕傲然道:“我提他的脑袋去见你!”   杨地宝被气得头昏脑涨,踉踉跄跄跑出船舱。   老饕的手下围住他,为难的问道:“大掌舵,咱们怎么办?下面那不是个人啊,人哪有这么厉害的水下本事?”   “就是,枪筏军全是水战好手,咱们下水未必是他们对手,结果这些人让人在水下跟杀鸡一样给杀光了……”   “水下的绝不是人!”   老饕沉声道:“闭嘴,我不明白这道理吗?都下水去把衣裳弄湿,等会船再沉没一些赶紧上去。”   “可是你要提他的脑袋去见宝少爷呀。”旁边的人为难的说道。   老饕说道:“你们都说了这水下的不是个人,所以谁知道水下是什么东西?他或许不是人,或许是个人!”   “如果他是人,那他未必是什么嬴氏的九少爷云松,他或许是一个咱们不认识的人!”   几个人茫然:“什么意思?”   反应机灵的那个人明白了老饕的意思,他面色一变说道:“大掌舵,你要杀冒功头?”   杀冒功头是军阀的兵匪们最愿意干的事,他们不能杀敌,便会拿老百姓开刀来冒功。   老饕阴沉着脸说道:“如果你们不想死,后面就闭上嘴!”   众人急忙点头。   但有人问道:“可是,咱们现在去哪里找人杀冒功头?”   老饕阴沉着脸看向来到船舱搬东西的水手。   “宝少爷在船上没几个人认识的人!”   众人听到这句阴嗖嗖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然后争先恐后潜入水中去染湿身上的衣服。   杨氏的铁甲舰船底被严重损毁,海水倒灌,它慢慢沉入海中。   船上的人狼狈急迫的分乘小船转移。   杨氏的人想早点脱身,这样他们难免要争抢救生船,而海上风大浪大,结果一个大浪翻过来,刚入水的救生船一下子翻了。   落水的人扑腾着将小船翻回来,这下子他们老实了,不敢再争抢,上船之后便挤作一团。   好像一群抱窝鸡。   其他的铁甲舰前来接人,杨地宝铁青着脸上了一艘挂着‘刘’字大旗的船。   船上主事的是个中年人,他打扮跟其他人不同,西装皮鞋打领带,头发打发胶,身上还喷香水,完全的洋人打扮。   杨地宝上船,这人便挥挥手让手下给他披上了大氅。   其他人眼巴巴的看着刘氏的人,海风一吹他们也很冷!   他们冷只能受着。   杨地宝倒是不愿意穿大氅,或者说他想泄气,被人给披上大氅后他便气呼呼的一把拽掉扔在了地上。   冬夜的海上寒风吹的那叫一个猛烈。   杨地宝扔掉大氅就后悔了。   不过他修为还不错,便运转真元来抗寒。   西装男子说道:“宝少爷,消消气,云松可不好对付……”   “这个狗东西竟然在船底阴我!”杨地宝恶狠狠的骂道。   西装男子安慰道:“没关系,他迟早会露出水面,毕竟他还是个活人!”   杨地宝厉声道:“谁知道他是活人还是阴阳人?他跟徐福那些人混在一起,指不定已经不是活人了!”   杨氏的铁甲船沉没,有几个人从水中冒出来游向刘氏的船。   西装男子点点头,他们船上放下救生筏去迎接几个人。   这几个人以老饕为首,他身上伤痕累累,手中提着一颗人头:“宝少爷、刘埙先生,在下不辱使命,终于将在水下凿咱们船的凶手给惩戒了!”   杨地宝难以置信的看向他,然后快步上来抢走人头。   他打眼一看失望了:“这不是云松!我就寻思这云松怎么这么轻易就让你给杀掉了?”   老饕说道:“宝少爷,我们在海里并没有发现云松,只发现了这个人,他手中有一柄古怪的锤子,似乎是礁石所成,估计他就是用石锤凿开的船舱!”   西装男子刘埙听到这番话后歪嘴一笑。   他饶有深意的看向老饕。   老饕瞄了一眼后低头不语。   他知道刘埙猜出真相。   但杨地宝猜不出来!   杨地宝将人头摔在船板上抬脚践踏,怒喝道:“云松还是一如既往的狡猾!他是留了个替死鬼给自己背锅!”   刘埙说道:“他总会浮出水面的,这样,我让人给温一壶酒,咱们喝酒等他出现。”   “至于饕掌舵,你们浑身湿透了,这晚上多冷,还是先去换一身衣裳吧。”   老饕抱拳道谢。   杨氏的人手被安置进船舱,有人给他们送来干衣裳让他们换上。   这些人一边换衣服一边聊天:   “唉,这都是什么事?一艘铁甲舰怎么说沉就沉了?”   “水下恐怕不是个人,人的修为得多高能这么快的凿破铁甲舰?”   “对,还有枪筏军的那些好手,他们下水之后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就让人一个个给整死了。”   “别瞎聊了,这些事不要再讨论,先清点一下咱的人——老羊呢?我一直没看到老羊。”   这些人互相询问,结果都没有发现过老羊,顿时有些着急。   这时候角落的铺盖里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咳咳,咳咳,我在,我这里,咳咳。”   当即有人要过去找他:“老羊你怎么缩在这地方?你声音怎么了?怎么还蒙着个被子?”   老羊说道:“我刚才落水来着,本来我就不大舒服,咳咳,这两天有点风寒,咳咳,结果落水以后被冷水一冰——咳咳、咳咳!”   “挺厉害的?”又有人问,“我试试你体温,要不然给你熬一锅红糖姜水?”   老羊急忙说道:“不用不用,咳咳,我自己捂被子捂一宿发发汗就行了,你们咳咳,你们别过来,小心传染你们!”   有人狐疑的皱起眉头。   他给前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前面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凝重的点点头,又对他做了个拉开被子的手势。   前面的人猛的一步跨上去,伸手将被子给扯开了。   一张黑漆漆的老脸吓得哆嗦一下子:“阿毛你干什么呢?咳咳、咳咳!”   他冲着来掀被子的人就剧烈咳嗽起来。   青年阿毛赶紧捂着鼻子往后退,他讪笑道:“是棒头儿让我……”   “咳咳,闭嘴。”棒头儿赶紧打断他的话,“老羊你既然染了风寒那你自己捂被子发发汗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水手里头还有没反应过来的,茫然问道:“这是怎么了?”   旁边的人低声道:“刚才老羊缩在被子里头又是捂着头又是咳嗽的,谁知道他是不是真老羊?咱们船可是刚被人给凿沉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东西跟着咱们混上了这艘船?”   棒头儿走来说道:“行行行,都别说话了,让老羊歇歇,咱们走。”   他们离开船舱关了门,船舱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又安静了一会,老羊扯下了身上的大棉被小声说道:“大兄弟,没事了,你出来吧。”   化为伥鬼的云松捂着鼻子钻出来,他说道:“老哥,你以后得讲卫生勤洗脚啊。”   老羊讪笑道:“最近不是染了风寒吗?所以不想碰水。”   云松说道:“那你知道我在下面,你怎么还放屁呢?”   老羊继续讪笑:“没憋住。”   云松摇头叹气。   早知道不上刘氏这艘船了。   不光费劲还遭罪!   老羊弱弱的问道:“大兄弟,你说的感谢钱?”   云松从怀里掏出一把大洋递给他:“这还能少得了你的吗?”   老羊顿时欢天喜地。   甚至忘记了去询问他到底为什么还要借助自己掩护才能上这艘船。   老羊要发汗,云松便穿走了给他准备的干衣裳。   刘氏铁甲船上的人跟杨氏船上的人并不相熟,而杨氏的水手如今换上了刘氏水手的干衣裳,如此一来没人能发现云松身份的问题。   因为所穿衣裳样式一样,刘氏以为他是杨氏的人,杨氏便以为他是刘氏的人。   云松老老实实的找了个杂物间潜伏下来,然后盯着杨地宝的身影。   杨地宝跟他之间有血仇,这点他是看出来了。   所以他必须得解决杨地宝,否则有这个人在海上,他这趟亡命海之行就不可能顺畅!   而且这个杨地宝很会拱火,云松更要解决他,否则他能鼓动遗皇族在海上的力量对付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然后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他们自然在海上毫无发现。   杨地宝烦躁的走来走去,其他船上的人也不耐烦起来。   彩云率先发难:“宝少爷,你信誓旦旦的向我们承诺说云松与徐福有关联,只要抓到云松就等于控制了徐福,现在徐福不见了、云松也不见了,怎么回事?”   杨地宝怒道:“他们俩确实有关联,这是之前咱们亲眼所见的!”   武璎珞不耐烦的说道:“我们为了抓徐福,此次出航已经近十天!十天!宝少爷,不是每个人的时间都像你一样不值钱,我们与你不一样,你是被你们杨家给发配出海,我们来海上则是有要事!”   这番话刺激到了杨地宝,但他不敢跟武璎珞顶牛,只能呼哧呼哧喘粗气。   刘埙饶有兴趣的看向不远处聚合在一起的几艘船,说道:“云松会不会躲在他们里面了?”   有人说道:“没有,我们一直盯着他们,也下去搜过他们的船。”   杨地宝眼睛一亮:“云松那么狡猾,他或许学会了变脸术呢?所以将他们全给杀了……”   “你他吗疯了吗?”连刘埙也忍不住皱眉。   杨地宝赶忙改口:“我是说把他们抓起来,抓到船上来拷问!”   武璎珞甩动长袖厉声道:“你愿意胡闹就胡闹吧,恕我不能奉陪了!”   “浪费十天时间!真是混蛋!”   另一艘船上站出赵铎,他沉吟道:“现在回去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些时间?徐福方才确实出现过了……”   武璎珞说道:“出现又能如何?还是与以前一样,我们对他们无计可施!”   赵铎叹了口气:“所以找到云松是当务之急。”   然而海浪翻滚。   海洋浩瀚。   云松始终不见踪影。   他们审查了罗酆岛的渔户,发现他们没问题后只能将他们放走。   留着他们也没用。   他们已经坦白了所知道的一切,云松找他们便是通过他们引出徐福和青龙令。   杨地宝想强行扣押他们,其他人都觉得没必要:他们现在也知道了可以通过海上丧戏引出青龙獠,便决定下次大退潮的时候他们组织一场丧戏,再来吸引青龙獠露面。   这得需要于金海一行人的协助,所以他们不能得罪这些人太厉害。   于金海等人胆战心惊的驾船返程。   杨地宝乘坐大船一路跟随到罗酆岛。   他不信云松能跟鱼一样长时间藏身于海中,他坚持认为云松混再了这些渔户之间!   但他跟了一路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夜色已经很深了,用不了一两个时辰就是天亮,船上人被折腾的筋疲力尽,刘埙没办法,只好跟杨地宝协商歇息。   杨地宝无可奈何的接受他的提议。   他也疲倦了。   回到舱房门口他先侧耳倾听,然后确定舱房内没有动静,然后才推门而入。   舱房不大,毕竟这是一艘船,条件有限。   杨地宝不满意这环境,但也只能勉强的接受: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生了会闷气躺下准备入睡,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走到他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宝少爷,埙大人让我们厨房给做了点夜宵,是煮了汤圆,红糖芝麻和白糖花生馅的,您看您要吃什么味道?”   杨地宝听到有人到了自己门口便凑到舱房小窗口往外看。   外面不是一张熟悉面孔,但他思索了一下,倒也有点印象。   是他此前在船上见过的刘氏奴仆。   于是他便说道:“选什么选?一样给我来一碗就是了。”   奴仆答应要离开,他又叮嘱一声:“白糖花生的要多加白糖,花生多了不够甜不好吃。”   他躺下摸了摸肚子。   在寒风里忙活一晚上还真是饿了。   算刘埙有心,还知道给自己送夜宵!   后面脚步声再响起,门外的人说道:“宝少爷,您的夜宵来了。”   刘埙上来开门。   一开门一根黑漆漆的枪管子出现在他面前。   火光跳跃!   枪声响起!   一枪爆头!   杨地宝的脑袋炸开,接着他身躯扭动,又有一个身形从中脱离往后退走:“云松!”   开枪的自然是云松。   鼓动厨房做夜宵的也是云松。   他发现杨地宝谨慎,便先让厨房找人来麻痹了杨地宝,这样他第二次登门,杨地宝便没有去先观察确定他的身份,而是下意识的开了门。   他第一时间开了枪。   结果没有打死杨地宝!   杨地宝有类似替死武生的东西,他竟然活了下来,而且叫出了他的身份!   云松顿时急眼。   一步迈出化作幽冥骑,鬼马抬脚踢开杨地宝尸首撞进去,云松跟着挥剑劈出!   再来! 第213章 交换条件   杨地宝动作很快,离体之后立马往船舱底下钻去。   可是幽冥骑速度更快,一步踏上去已经追到杨地宝头顶,金色长剑扫下去。   他逃窜的身影为之一滞,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狰狞之色,随即消散而去……   而船舱之外警铃大作。   有人大叫道:“水鬼登船!”   一道真佛吟唱声传来,幽冥骑恍若被狂风扫荡,身躯顿时震动。   云松便果断变成人身,转身冲出船舱往外跑。   船舱隔着船舷很近,他几步跨出去,接着跳起来了个十米高台自由跳水!   空中转体三周半。   落水水花比阿宝撒尿的尿花还要小。   鲤鱼脱却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回!   他藏身水中抬头看。   火轮上一阵混乱,灯光、火光四起,照耀的无数人影在摇晃……   刘埙的声音格外凄厉:“怎么回事?是云松杀的人吗?”   “好像不是人,有水鬼上船了!”   “不对,就是人,你看宝少爷,宝少爷是被枪爆头了!”   “完了我们完了,宝少爷死了!宝少爷您怎么死了啊!”   刘旭厉声道:“若是云松动手,那放出泥魃,让泥魃下水!让泥魃去杀了他!”   云松在水中飞快游动,同时防备身后。   很快他看到身后出现了东西。   起初是一道道红色火焰在海水中跳动,他仔细看去发现是几个婴孩般的红色水鬼,它们在水中游动就像婴孩攀爬,速度极快,而且能踏浪奔行,如同蹦跳!   这就是泥魃!   云松曾经在书里看到过关于泥魃的介绍,说是七里海边有泥魃,能藏于烂泥,状如婴孩,高二尺许,通体红色,每以毒泥喷人,中之辄死。不畏金铁,不惧水火,好食人魂。   泥魃属于水中鬼,他便火速化为野河伯。   本来泥魃追踪他如同苍蝇追臭肉,等到野河伯露面它们就跟苍蝇碰到苍蝇拍一样,一下子四散逃窜!   云松冲它们勾手厉声道:“妖孽哪里走?见到本官还不快快来拜!日你们的妈,跑的更快了?”   他追逐泥魃发出咆哮,泥魃最终还是为震慑住,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爬到他身边。   云松数了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   正好七个!   泥魃是对付人来说很厉害的水鬼,它们能藏身于烂泥中口喷毒泥,这属于中远程攻击手。   云松抓到它们后下水去捞泥,用衣裳包裹住这些泥后,泥魃们便赶紧钻了进去。   好了,现在我多了一群葫芦娃!   云松满意的嘿嘿笑。   罗酆岛上有葫芦,他准备回头就弄点葫芦来装泥,然后一个葫芦钻一个泥魃!   刘埙率手下在船头等待着。   他在等待泥魃拖着一具尸首回来。   结果尸首没见到。   泥魃也没了……   一个大汉便弱弱的说道:“埙大人,难道云松将泥魃给除掉了?”   刘埙面色一沉说道:“绝不可能!泥魃乃是厉鬼,七个厉鬼岂是那么容易被对付的?”   旁边的书生安慰他:“埙大人所言极是,而且泥魃最是狡猾,它们若是发现对手厉害,一定会选择逃跑,以泥魃的逃跑速度,在海里谁能拦得住?!”   “再等等,总能等到泥魃回来,它们现在可能正在苦战。”   然后他们等到了朝阳升起。   然后泥魃再也没有回来。   刘埙脸色惨白的叫道:“云松!我与你势不两立!”   而云松此时已经爬上一艘夜里出来打鱼的船,被人送回了罗酆岛。   于金海、于金水和韦铁头等人已经回到岛上。   云松没有去找他们,而是先找了一户人家藏了起来。   果然,一个白天之后,当天夜里刘埙、武璎珞等人围住罗酆岛寻找他。   他们自然毫无所获。   然后便离开了。   胡金子等人也被带走了……   云松知道他们是被彩云带走,安危上没问题,彩云对他态度很诡异,不至于会伤害四人。   倒是他得注意自己安危。   他杀了杨地宝,虽然杨家没证据,但遗皇族做事什么时候讲过证据?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追杀他!   这样他便没有着急去解救胡金子等人,而是又藏了一夜等到确定海上没了遗皇族船队的身影才露面。   韦铁头见到他后大吃一惊:“道长你还活着啊?我们以为你死了!”   云松翻白眼:“福生无上天尊,贫道有道祖保佑,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韦铁头说道:“那你赶紧跟我去金海叔家里,去给金海叔解决麻烦。”   云松问道:“怎么了,于金海家里有鬼?”   韦铁头叹气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他一路走去,走到门口看到于金海父子正蹲在门口惆怅的抄着手晒太阳。   韦铁头进了巷子便大叫:“金海叔,你看谁来了!”   于金海看到云松,然后便泪如雨下!   云松很吃惊。   这是怎么了?   于金海抹着泪水说道:“善人啊,你可终于来了!”   云松进门口,一个小黑影连滚带爬扑了上来。   他正要抬脚开抽,然后发现这是令狐猹!   令狐猹跳到他腿上抱住了他的腿,将小脸贴在他膝盖上一个劲的蹭。   阿宝也在。   阿宝坐在内屋门口晒太阳,它手里举着一把藤椅,正在歪头盯着看。   好像在研究什么。   云松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它们俩怎么在这里?”   于金海含着泪说道:“是昨夜有人把它们放出来的,好像是想让它们去找你这个主人,结果它们没去找你,它们来找我、来了我家!”   “善人,你这是得罪了一群什么人呀?他们以为你藏在我家,把我家真是给翻了个遍,就差把屋子给我拆掉了!”   “而你那个怪熊小祖宗更厉害,它把我家能吃的都给吃了!生鸡蛋也吃啊!没了吃的它又开始卸我家的竹椅竹床,也不知道它什么意思,它把竹椅竹床都给啃了!”   就在他说话之间,阿宝似乎研究透了这藤椅,一把拍开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于家的藤椅怕不是得有十年历史,这都晒干了,还能砸吧出什么来?   于是阿宝很嫌弃,一边咂巴一边往外吐藤渣子!   云松掏出一把大洋扔给他,说道:“给你的补偿。”   于金海的兄弟于金水赶忙说道:“善人,我、我家家具多,要不然让这小祖宗我家啃?不对,这不是啃,这是磨牙、它正长身体磨牙呢,对不对?”   于金海拦住他说道:“小祖宗就爱啃我家的东西!让它随便啃,善人你等着,我去给你借点家具让它啃。”   云松说道:“它也啃的差不多了,我问你们一件事,你们罗酆岛上有个叫韦六斤的吗?”   于金水急忙说道:“有啊,他爹!”   云松愕然扭头。   看到于金水指的竟然是韦铁头。   韦铁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道长,你找我爹干啥?”   云松说道:“嘿,这可是巧了,韦六斤是你爹?那你带我去找他,我给你家送钱呢!”   韦铁头赶紧去带路。   于金水和于金海等人想跟着去看看,让云松给赶走了。   龙宫的消息是机密!   韦铁头家里在罗酆岛的中间偏北区域,他介绍说那一片住的都是韦姓人家:   “我们那里是风水宝地,出了一个大官呢,就是现在的闽州总督韦天子!”   风水宝地破破烂烂,房屋东倒西歪,其中不乏倒塌不能住人之所在。   云松揶揄韦铁头道:“你们这里出了个总督,但是怎么还这么困难?总督没帮衬一下你们?”   韦铁头讪笑道:“你可不知道,韦天子这个人一点不念旧情,别说我们了,就是他不出五服的亲戚他都不帮衬,他亲大伯和亲叔叔去上门找他来着,结果被揍了一通给赶出来的!”   他说着推开门,一条瘦骨嶙峋的狗正在晒太阳,看到云松到来它立马翻身而起呲牙咧嘴。   阿宝肥硕的身影紧随其后。   刚爬起来的老狗四肢一软又倒在地上。   韦铁头家里就他和老爹韦六斤两人,他妈当年是被骗来的,生下他以后趁着韦六斤不注意跟了一个来岛上贩鱼干的跑了。   韦六斤年纪不大才四十岁,但长发长须、皮肤黝黑,整体看去就像个老头。   他缩在一床烂褥子里晒太阳,一边晒一边捉虱子,捉到了就塞进嘴里嘎嘣一下。   不为了吃,就为了听个响热闹热闹。   韦铁头嚷嚷道:“爹,有贵客上门找你,你赶紧把裤裆捂住。”   他讪笑着给云松解释:“家里穷,我爹就一条看得过眼的棉裤,所以平日里不出门就不穿,否则磨坏了不好补。”   云松有些心酸。   这是真的穷。   韦六斤知道他是谁,毕竟云松来罗酆岛也有十来天了,他一来就是风云人物,满村都响彻着他的传说。   他给云松问好,云松便笑眯眯的说道:“六斤叔,我今天来看看你,来的着急没带多少东西,你见谅呀。”   韦六斤憨厚的笑道:“善人你客气了,你来看我就让我受不起了,你还要带多少东西呀?少带点就行,带一个馒头来也行!”   云松实际上什么都没带。   他刚才那就是客气话。   结果人家当真了。   还好他身上有钱,就掏出一个银元递给韦六斤,韦六斤就跟生怕他反悔一样,接过去便塞进了盖在下半身上的烂被褥里。   至于藏哪里了,这个云松不敢想。   送礼结束,他便直入主题:“六斤大叔,我听人说你见到过海市蜃楼?”   韦六斤说道:“对,海市蜃楼,你们有文化的人这么说,我们这里叫云上城,云里头仙人的城!”   云松问道:“那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很像龙宫的地方?这能给我说说吗?”   韦六斤笑眯眯的说道:“龙宫?龙宫谁见到过?没有,这个我没见过。”   云松下意识的皱眉。   他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渔民其实很精明,或者说他有着市井小民式的狡猾。   从他口中要探听点消息那可不容易了。   还好他可以变为伥鬼。   他正琢磨着去那里变身为伥鬼然后出来忽悠韦六斤,这时候韦六斤又说话了:   “善人呀,我昨晚上听人家说,你是个什么大少爷,那你怎么穿道袍啊?”   云松说道:“哦,因为贫道出家了。”   韦六斤说道:“哦,那善人你出家之前是大少爷,那你肯定很有见识,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云松笑了笑没接这话,他不想跟韦六斤闲聊。   韦六斤也明白这点,他接着说道:“你是个大善人,这个我知道,我崽这些天老夸你了,不过我真没见过龙宫。”   “就是见过一座黄金一样的漂亮宫殿。”他又紧接着补充道。   云松问道:“黄金一样的漂亮宫殿?什么样子?”   韦六斤说道:“那宫殿可好了,通体金黄色,但是它不是黄金,它更不是黄铜,说起来有点像是听人家说过的黄玉。”   “那个宫殿一体都是这黄玉似的东西做成的,雕刻成了个龙头的样子,真是好看又威风!”   云松心里一喜,道:“这就是龙宫!”   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龙宫是由一种叫做龙玉的东西雕琢而成,韦六斤现在说的分明就是龙玉!   韦六斤显然是知道这答案的。   他笑眯眯的说道:“哦,这就是龙宫呀?那我还真是见过,嘿嘿。”   云松问道:“那你能把你当日见到的场景告诉我吗?”   韦六斤笑着摇头。   云松掏出一把大洋在手里摇晃着:“你只要把信息全告诉我,这些钱就是你的!”   韦六斤说道:“我不要钱!”   这话让云松有点诧异。   韦六斤又说:“这个龙宫的消息很重要,对不对?它很值钱,你这些大洋顶多几十个,它们可买不到龙宫的消息!”   他说着重新笑了起来:“你不用糊弄我,我看到这个龙宫以后便赶紧回了家,当天晚上我睡觉后梦见我爹娘了,他们俩给我托梦,说这消息很值钱很厉害,不许我乱说。”   “但是,”他又话锋一转,“善人你对我家帮助多,你要是想知道,那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一五一十的全讲述给你!”   云松问道:“什么事?”   韦六斤笑道:“善人你是能耐人,你帮我想个主意,让我崽子能当官!只要他能当官,哪怕是个鸡蛋大小的小官,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   云松一听难了。   他哪有关系能让韦铁头当官?   再说,就这韦铁头能当官?   他扭头看去。   看到韦铁头蹲在狗窝旁边给狗抓虱子。   他不说话,韦六斤也不说话。   小老头很能沉得住气!   云松叹气道:“那我看看能不能给铁头买个官吧……”   韦六斤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说道,“买官?买官行呀,我们韦家出了个大官,你应该知道吧?现在闽州的总督就是我们韦家人!”   “韦天子?”云松问道。   韦六斤点头:“对,不过他是啥天子呀,他叫铁盖,大号韦铁盖,以前出海碰上了军阀抓壮丁把他给抓走了,结果没想到他走了大运气,现在竟然成了我们闽州的大总督!”   “所以你看你是能耐人,你想个办法让我家跟他搭上线,他是大总督,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个小官就够我家崽吃饱喝足了。”   云松说道:“你这事不该找我啊?他跟你家是亲戚,你去上门拜访他——哦,你们一直贫困,所以没法去找他?或者说没有钱买礼物去让他……”   “不是不是。”韦六斤打断他的话。   他的表情有些失望了,说道:“压根不是这回事,哎,你可能也帮不上忙,我看你这个人有善心但是没啥手段。”   韦铁头说道:“道长你有所不知,铁盖叔这个人可怪了,他爹娘死的早,他是他爷爷拉扯大的。”   “然后他家里亲戚不少,叔伯就有两个,他们家里人长得魁梧结实呢,所以他叔伯在外面给人扛大包、出大力,赚了钱就在外面起了大瓦房,都从我们罗酆岛搬走了。”   “这不是现在铁盖叔发达了么?他的叔伯就想去讨个官,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派亲兵把他叔伯给打了一顿,还把他叔伯的房子给拆了,最后把他们赶回了这罗酆岛上当穷打鱼的,都不让他们再去扛大包!”   云松一愣:“这么狠?他叔伯以前欺负过他?”   韦铁头摇头道:“没有,这怎么欺负?他叔伯很早就搬走了。”   韦六斤叹气道:“估计是他看着他叔伯在外头过好日子而他跟他爷爷却吃苦遭罪心里有怨气吧,铁盖确实是个苦命人,小时候喝不上奶,全靠他爷爷嚼烂鱼肉给他吃,几个月大开始就吃这个给吃活了。”   “可是这孩子不喝奶好歹得喝个面汤米汤,他没捞着,就吃烂鱼肉,结果吃的从小肠胃就不好。”   云松问道:“那他爷爷什么时候没的?”   韦六斤说道:“二十来年了,铁盖小,他今年是三十、三十四岁?反正三十四五,那年他爷爷病了,铁盖只好自己去摇船打鱼想赚点铜板给他爷爷看病。”   “他是孝顺孩子,结果,唉,”韦六斤叹气摇头,“当时正好军阀开始乱了,他在海上让人给当做壮丁拉走了。”   “他爷爷听说这事后着急又害怕,最后没挺过去,过了几天就没了!”   云松问道:“那他叔伯当时在做什么?”   “做什么?在外头做工。”韦六斤说道,“他叔伯挺不是东西,老头死了也没回来,还是我们本家几个人一起去找木头给他打了口棺材葬掉的!”   他说着开始长吁短叹:“我家对铁盖他爷爷可没话说,当时他爷爷病了,我可是没少去送饭,这铁盖不念旧情,发达了不回来报答我们也就罢了,还打了他叔伯、扒拉了他叔伯的房子!”   “狠,他是真狠!” 第214章 老镇故人   听到这里云松心里逐渐有谱了。   他问道:“韦天子当了总督以后没有回岛上,那你们也没有去找他?”   韦六斤赶紧摆手:“谁敢去找他?他放出话来了,跟老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哎,老死不相往来呀!”   “他叔伯去找他,结果让他给打断腿拖回家去,而之所以他会让亲兵把人送回家,那也是为了找到他们的家,然后把他们家给拆了!”   韦铁头吞了口口水说道:“我听人说过,嗯,就是铁盖叔真的厉害,他杀人不眨眼的,你想他被人从海上拉了当壮丁,结果如今却干到了总督,这靠的是啥?”   “就是心狠手辣!”   “不光心狠手辣,还爱财如命!”韦六斤眼巴巴的看着云松:“我也听人说过,铁盖现在往外卖官。”   “他是总督,手下许多官,一个县老爷是五万大洋——不过你不用给铁头买个县老爷,铁头没那个命也没那个能耐,你给他买个差役就行。”   云松没接话,他问道:“那韦天子的爷爷是葬在你们这里吧?他没有回来祭拜过他爷爷?”   “没有,”韦六斤说道,“他派亲兵去砸了他叔伯的房子后又把他叔伯送回了我们罗酆岛。”   “送回来后顺便把他爷爷的棺材起出来带走了,然后留下一句话,说跟我们老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云松慢慢的点头。   他背着手琢磨了一下,说道:“行,这事我有谱了,或许我有办法帮铁头要一个富贵!”   韦六斤惊喜的问道:“真的?你准备花多少钱?”   云松摆摆手道:“这些你不用管,总之我如果帮铁头要到富贵,那你就把龙宫所在告诉我?”   韦六斤痛快的说道:“一定告诉你!我当时是看着龙宫从哪里一点点出来的,我知道它在哪里!”   云松盯着他确认道:“你能让我找到它?”   韦六斤肯定的说道:“能,我要是做不到,那我把脑袋给你!”   云松点点头道:“好,那你们听我安排,我安排你们去接近这位总督大人。”   “韦六斤,你肯定记得韦天子他爷爷平日里的打扮吧?你在岛上找他穿过的那种衣裳鞋子,到时候你要这么穿着去。”   韦六斤想了想说道:“这个简单,都是老土布衣裳,岛上多着呢,但是鞋子不好弄,他平日里是赤着脚的。”   云松说道:“你也赤脚。”   “以前韦天子家平日里和过年分别能吃上什么东西?”   韦六斤说道:“平日里吃啥?逮着啥吃啥,能填饱肚子就行,最多的是海菜,我们这里鱼虾蟹少,但海菜不少。”   “至于过年?他家日子过的穷,过年顶多用猪油炒个干海菜再吃个粗面面条子,就这还得往面里加海菜粉呢。”   云松说道:“海菜,他们家吃的东西得围绕着海菜进行是吧?那好,你去搜集一些平日里吃的海菜,收集起来提前用猪油卤一卤。”   韦六斤无奈的说道:“去哪里找猪油?连菜油都找不着……”   “你家里现在有钱,花钱去买,一定能买得到!”云松不想听他诉苦,直接下达任务。   父子两人去忙活,当天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云松给他们叮嘱一番,然后第二天带上他们趁着退潮上了大陆,挑着担子踏着冬日的阳光往闽州的省城古水走去。   当地真是贫瘠苦寒之地,他们走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还算丰饶的镇子,在这里他们雇了马车,乘坐马车去往古水。   马车速度慢,又是一天行程才到了县城,在这里云松没辙,只好改成花大价钱租了一台小轿车。   这下子速度快了。   就是父子俩一辈子没坐过车——甚至他们就没有见过小轿车,结果两人都晕车!   等到他们到了古水城里,父子俩已经晕头转向、面白眼花,一下车韦六斤站都站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韦铁头虚弱的说道:“不行了不行了,道长,咱们找个破庙啥的歇一歇,今晚不去找铁盖叔了……”   “不能再叫铁盖叔!咱到了城里得找韦总督、韦督军!”韦六斤赶紧说道。   云松笑着摆手:“你们记住了,咱们待会就要去总督府,你们见了韦天子以后要恭敬的叫他总督老爷,但是偶尔说话快了的时候必须得叫他铁盖或者铁盖叔!”   韦六斤摇头道:“你年轻,不了解这个人性,铁盖现在是总督啦,而且还跟我们说过,要跟我们韦家井水不犯河水,这要是再叫人家铁盖不是找麻烦吗?”   云松说道:“你们就按照我教导的说即可,不知道说啥的时候就去看我等着我说。”   韦六斤悻悻道:“行吧。”   他想了想还是担心,又叮嘱道:“你可得靠谱呀,我们爷俩的小命都在你手里了,你要是一个弄不好咱可就完蛋了!”   韦铁头惶恐的说道:“对,三爷爷和六爷爷可是让铁盖叔给打成了瘸腿,他们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那是他亲叔伯,我俩跟他就是一个祖宗,他打起我们俩来那可不会在乎亲情。”   云松笑道:“放心吧,他不会打你们的,我可以打这个包票!”   “走!”   韦六斤问道:“就这么走?不歇一晚上再说?你看我们俩这个熊样子,命都快没了!”   云松说道:“就得趁着你们这个熊样子去见他!反正你们听我的就行,别的不用管!”   古水是个大城市,当然它比不得沪都繁华,但比筑城强不少,已经是大地方了。   爷俩还没有来过这种城市,他们穿着打扮在古水跟乞丐区别不大,偶尔云松跟他们拉开了距离,还有心善的人上来给他们送个包子馒头。   爷俩也不客气,有人给他们就吃。   后面韦铁头跑过来对云松激动的说道:“道长,要不咱不去找铁盖叔了,你就把我们俩扔在这城里头,在这里当乞丐也能活的好好的!我俩就在这里当乞丐了!”   韦六斤说道:“也行,我年轻时候要过饭,现在还记得怎么做打狗棍,要不我做两根打狗棍,咱俩就在这里要饭了!”   云松苦笑道:“你们爷俩真是有出息!”   “你们现在之所以能要到包子馒头是因为这街上没什么要饭的,这叫没有竞争,为什么没有竞争呢?因为咱们走的是古水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人家这里是不让乞丐进来的!”   “等到你们去了别的地方,你以为还能要到吃的?”   “讨饭也是有江湖的!”   韦铁头怀疑的看着他。   云松索性放大招:“行,你可以做要饭的,但你可是个身体结实的小青年,军阀拉壮丁最喜欢拉你这样的……”   “对对对,那不能当要饭的,不能被拉了壮丁。”韦六斤顿时面如土色,“当壮丁十个有九成八得没命!”   韦铁头留恋的说道:“我真想在这里要饭,要一辈子的饭!”   他这是妄想。   云松刚才可不是糊弄他,这条街道繁华,乃是古水城脸面,平日里是不让乞丐进来的。   很快便有巡街的警员走来了,两个警员气势汹汹的挥舞警棍要上来抽他们:   “哪里来的臭虫?这地方是你们能来的?”   云松挥手将警棍夺走,他冷喝道:“福生无量天尊!两位施主可知道你们面前的是谁?”   两个警员一看他抽自己的警棍顿时勃然大怒:   “我他娘管你们是谁呢!你们就是天庭下来的要饭神仙今天也得死!”   “喊人!妈的抓他们下牢!”   云松一甩袖子露出手中的驳壳枪,一脸冷酷。   两个巡警顿时老实了。   云松说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你们面前这两位乃是当今闽州总督韦天子大人的老家亲戚!”   巡警们大惊。   现在军阀混战、英雄不问出处,城里不少高官确实是刚发迹的泥腿子,平日里经常听说有谁家的穷亲戚进城来投奔他们。   其中一个巡警年纪大见识多,他迟疑的说道:“我听说韦总督的亲戚来上门找他,让他给打断了腿?”   云松说道:“韦总督就是杀了他们也没事,可你们能打吗?”   巡警狐疑的问道:“你这话说的对,可他们是韦总督亲戚吗?”   韦六斤畏畏缩缩的说道:“老总,我不扒瞎,我家以前跟韦总督家是邻居的。”   巡警们见多了他这种贫苦人,知道这些人在自己面前不敢瞎说,于是便收敛脾气想要回警棍离开。   云松直接一甩枪说道:“你们前面带路,带我们去总督府!”   他们已经隔着总督府很近了,总督府便在这条主干大街上。   古水城的总督府是个大院,至少的三进三出,主楼高耸足足有四五层,面阔五间,进深七柱,柱子为混凝土上接木柱、木梁坊。   整座大院外围以红砖堆砌、后部两侧各带一八角形突出的哨楼,大门宽阔高耸,门外两侧各有一只比人还高的石狮子,一侧一排荷枪实弹的大兵,异常威风。   云松上门,结果领头的军官冷冰冰的说道:“韦总督平日里不在这里,你们找错地方了。”   韦家父子赶紧点头哈腰说打扰了准备走人。   他们已经被门前两排士兵吓惨了。   云松偷偷塞给军官两个大洋,低声道:“这都是韦总督老家的邻居,当年韦总督去当兵,他爷爷可是这家人给送的终!”   军官默默的收起两个大洋也低声问:“真的?那韦总督怎么会让他们过的这么苦?”   一听这话,云松便知道了韦天子的一点习性。   他起码是个重感情的人!   这与他之前的预料一样,韦天子一定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所以才会那么痛恨他的叔伯:   原因很简单,他的叔伯在外面扛大包赚钱不少,起码能盖得起新房子,但两人却不肯去养老,导致他爷爷病了后没钱抓药,还得让他一个十四五的少年去跑远海打渔赚钱买药,这样他能不恨吗?   云松郑重的点头。   军官说道:“但韦总督真不住这里,他现在住东湖别墅——这样吧,我带你们过去,你们最好说的是真话,否则韦总督会当场枪毙你们的!”   云松拍胸膛说道:“你放心,绝对实话,你等着立功吧。”   军官叫来一辆军车。   听见车响韦家爷俩双腿就发软:“啊?还要坐车?”   云松瞪他们一眼:“别乱说话!”   他把爷俩塞进了驾驶室,然后爷俩又开始晕头转向、翻江倒海。   东湖别墅在城内的湖边,治安好、风景秀丽。   这别墅占地面积好几亩,面前是宽阔的马路,背后是秀丽的湖泊。   要入大门有60米长、5米宽的斜坡,斜坡两侧是台阶,一直通到别墅大门口。   别墅外有军营和演武场。   夕阳西下,一队队士兵在里面跑步锻炼,喊杀声不绝于耳。   别墅门口四周则是机枪位和碉堡,不断有牵着大狼狗的士兵板着脸巡逻。   军官把他们安置在门口,自己准备进去通报。   云松叮嘱道:“老哥,麻烦你跟韦总督说一声,我们今天不是来拉亲戚的,我们是来讨要一口棺材的。”   军官听到这话一愣:“你确定?这话可是挺触霉头的。”   云松说道:“你放心的说,你这么说了,韦总督一定会让我们进去的。”   他出示证件进入别墅。   然后他再没有出来。   来往的士兵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牵着的狼狗看到他们便凶狠的呲牙。   韦六斤挺不住了,说道:“道长,要不算了,我我们,哎,我们家没有吃皇粮的命!咱们走吧!”   云松笑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咱们已经走不了啦!”   足足半个小时那军官才出来,他拿了个条子递给大门口的警卫,说道:“嘿,你这个道士还真说对了,本来我们韦总督不见你们,但听说你们来讨要棺材他才来了兴趣。”   “不过你们小心点,我们总督大人的原话是:向来只有我韦天子找别人要东西,今天有人来找我要东西?还跟我要棺材?这是要让我给他送死吗?!”   韦铁头听完这话当场就跪在了地上!   他一辈子没见识过今天这样的场面,他心态崩了!   云松一把拽起他:“不准跪!谁都不准跪!”   他们进入别墅大门,迎面而来是一个广阔的平台,由园林、假山、庭院、亭榭组成。   穿过这平台即为别墅的主体建筑,朝向正南,其平面布局呈倒“凹”字形,东、西两侧耳房为八角形,设开敞式挑廊与主体建筑相连,均为上下两层,奢华大气。   它的上层建有一个半月形观的景阳台,此时有一群人就站在那里说笑。   具体来说,这一群人里是十多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围着一个穿军装的中年汉子。   汉子虎背熊腰、身材魁梧,脸膛漆黑、皮肤粗糙,整个人跟半截黑铁塔一般。   他嘴里叼着一根玉烟斗,吞云吐雾之间,周围的人纷纷给他赔笑。   而在他们下面的一层则站着笔挺的士兵,他们一靠近,这些士兵快速放平枪口对准三人。   虎视眈眈!   云松回头看。   不出意外,韦家爷俩就跪下了!   军官上前敬军礼,大声道:“总督大人,卑职已经将您的老乡带到,请大人指示。”   韦天子随意摆摆手,军官跺脚敬礼小跑着离开。   他走到观景台最前面饶有兴趣的看着三人,看到韦六斤父子风尘仆仆、病恹恹的样子后板着的脸和缓一些。   但他还是用冷冰冰的语气问道:“你们胆子很大呀,我之前没有给村里说明情况吗?我说我韦天子与罗酆岛恩断义绝,以后谁再敢上门找我,我就毙了他!”   “你们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   “嗯?!”   他这个‘嗯’字一出口,下面的士兵纷纷拉动枪栓。   韦铁头吓得赶紧磕头。   韦天子身后的人群发出不屑的哄笑: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真是好亲戚。”   “这就叫——穷人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抡木棒打不散无义的宾朋。”   “这算什么亲戚?总督大人怎么会有这样要饭一样的亲戚?”   听着他们的讥讽,韦六斤绷不住了。   他按照云松的吩咐,在听到讽刺后便猛的站起来嚷嚷道:   “韦总督,你现在真威风、真厉害,这个我没话说,你是总督,可你后头的人真看不起人,他们把咱罗酆岛的爷们看扁了!他们以为罗酆岛上的爷们是什么东西呢?是海里没骨头的鼻涕鱼吗?”   云松低声道:“按照我说的来说,从这些年没找你开始……”   韦六斤壮胆子叫道:“韦总督,这些、这好几年了,你当总督好几年了,我可从没有来找过你,因为啥?因为啥呢?对,因为咱自己有手有脚有船能下海!”   “咱吃不上香的喝不上辣的,捞到鱼就吃腥的,捞到海带就吃脆的,但咱活的坦荡荡!就跟你爷爷拉扯你一样,我也把我家崽给拉扯大了……”   “放肆!”二楼冲出来一个年轻军官。   他从腰上抽出手枪要开枪,韦天子挥手拦住他:“曹副官,你先让他说。”   曹副官阴沉着脸打眼往下看。   然后猛的瞪大眼睛。   云松也瞪大了眼睛!   卧槽!   熟人!   曹金栋!   老镇医药世家曹家的嫡长子曹金栋! 第215章 县长和警察署长   曹金栋同样认出他来,他张开嘴想要叫出他的名字,但又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韦天子没注意到这一幕,他的注意力被韦六斤的打扮给吸引了。   韦六斤头上包着一块粗布、身上穿着破烂的粗布棉衣,棉衣外面用干芦苇杆编了一层壳似的东西,而腿上裤子则挽起到膝盖,露出一双长满老茧的乌黑大脚。   有人注意到韦天子在打量他的穿着,便冷笑道:“来见总督还穿叫花子衣裳,这可以治你一个目无尊长的罪!瞧瞧你穿的那衣服,怎么,用草编的吗?”   “闭嘴!”韦天子猛的回头怒视他。   “那衣裳是用芦苇杆子编成片,别在衣裳上专门用来挡海水的,防止海水溅到衣裳上不好晒干!”   “我爷爷每到了天冷时候就这么穿!”   这人吓一跳,赶紧缩回人群里。   旁边的老者赔笑道:“原来这样呀,真是大开眼界,那天暖和了怎么穿?”   韦六斤说道:“天暖和了不穿衣裳!”   韦天子似乎有所意动。   他深吸了两口气问道:“你是——你是六斤?”   韦六斤说道:“对,我韦六斤,铁盖啊不,韦总督,咱二十年没见喽,你认不出我来了是不是?哈哈,你看看我身边这小子,你更认不出他是谁!”   韦天子问道:“他是谁?他是你儿子?叫什么来着?”   “叫铁头啊!”韦六斤叫道,“你都忘记了呀,这孩子当时生下来他娘就跟人跑了,我这不好带,他没有奶吃怕他没了,你爷爷就说跟养你一样,要养活的了他,得给他起个硬气的名字。”   “你叫铁盖,于是我就给他起名叫铁头!”   “就跟你小时候养的差不多,我去到处找人家借羊奶、狗奶,有什么奶就用什么养,没有奶就炖鱼,嚼烂了鱼肉塞给他吃,结果稀里糊涂的也把他给养大了!”   韦天子有些动容。   他叹了口气,问道:“说的挺惨的,那你们这次来做什么?刚才我手下的兵上来说你们是来要棺材的?怎么回事?”   韦六斤按照云松的叮嘱说道:“是这样的,你被抓壮丁那年你爷爷没了,我就主持着给你爷爷打了一副薄棺材把他给葬了。”   “当时用的是我家杨树打的,那杨树本来是我给我爹换棺材时候留的——你也知道,咱那里用的都是薄皮棺材,在地下用不上三十年就得换一副。”   “我寻思着我没啥活头了,怕是没个几年就得去见我爹了,所以这两年我便想在我死之前给我爹换一套棺材,让他在地下再踏实个三十年。”   “之所以我是这两天要给我爹换棺,是因为我前些天做梦老梦见我爹,而且这个梦很奇怪,我梦见下雨天我着急赶路,然后我爹把我带进一间屋子里去避雨。”   “结果那屋子漏水的厉害,我就跟我爹忙活呀,忙活着用盆子用水桶去接雨水,每天晚上都这么忙活,可累死我了!”   “后来恰逢这位道长到咱罗酆岛布施,我便请他解梦,他跟我说这是我爹阴宅破损了,要换棺!”   “但咱那里你也知道,穷山恶水的,前几年大旱,村里种的树都枯死了,后来种的又没长成。”   “这样我没钱去买棺材,当年我家的木头给你爷爷做棺材了,我寻思你现在发迹了,你给你爷爷迁坟的时候不能再用以前那薄皮棺材了吧?那薄皮棺材被换下来了对吧?”   “所以我想把这口棺材要回去给我爹用!”   韦天子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韦六斤郑重的点头:“那要不然呢?要不然你以为我来投奔你想找你要钱要大官吗?我跟你说,铁盖,你别瞧不起人,这样的事咱做不出来!”   “要是做的出来我们就不会等今天才来了,”韦铁头壮着胆子说道,“现在我们没办法了,铁盖叔,我爷爷一辈子没享福,咱不能让他到了地底下还遭罪,对不?”   这话昂韦天子大为触动。   他的爷爷何尝不是如此?   但他感到为难:“你们说的对,我给我爷爷迁坟的时候便将棺材给换掉了,当时那口薄皮棺材早扔了!”   韦六斤大惊失色:“你这也太不过日子……”   “大胆!”曹金栋扣着腰上的手枪呵斥一声。   韦六斤吓得赶紧缩头:“对、对不起,韦总督,我刚才瞎说的,你把我的话当屁好了。”   韦天子摆摆手让曹金栋退下去,他叹着气说道:“什么总督、督军的?我的过去你还不了解?六斤,你还是叫我铁盖吧,这名字好些年没人叫了啊!”   后面十来个乡绅富豪听到这话大吃一惊。   他们羡慕的看向韦六斤父子:你们的路走宽了!   韦天子看着两人风尘仆仆、憔神悴力的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怜悯:“你们怎么来的?”   韦六斤展示了他的小老百姓式狡猾,他装傻说道:“从罗酆岛来的啊,哎呀这一路走的,可把人给累毁了!”   韦天子说道:“还没吃晚饭吧?”   韦六斤讪笑道:“咱哪有吃晚饭的习惯?晚上早点睡觉,肚子也不饿!”   韦天子更感心酸。   罗酆岛确实没有吃三餐的习俗,都是早上吃一顿出海去捕鱼,捕捞到什么中午头就吃点什么,晚上则早早睡觉不吃饭。   他挥挥手说道:“今晚我这里正好设宴,你们跟着我副官去收拾一下,让他给你们换一身新衣裳……”   一听这话云松立马轻咳一声。   韦六斤得到暗号赶紧说道:“不用不用,我们爷俩真不是想来找你沾光的,这身衣裳也挺好。”   韦铁头发现处境并没有危险便也不再那么恐惧,他小心的说道:“衣裳这东西穿着不受冷不受热就行,用不着穿啥好衣裳,我们一路过来,好些人穿的还不如我们爷俩呢。”   韦天子听到这番话便笑了,说道:“好,那你们去洗把手洗把脸,然后咱就开晚宴!”   他回过头去对曹金栋又说:“跟厨房说一声,今晚加一个炖鸡、加一个炖肘子再加一个烤乳猪!我要请我这两个亲戚吃顿好的!”   曹金栋敬礼说道:“遵命!”   云松给韦铁头使眼色。   韦铁头赶紧使劲提了提背上的包袱,又把包袱往后掖了一下。   他这么做看起来像是要藏起包袱,但现在大家伙都在盯着他看,所以他这么一做反而让包袱更显眼了。   曹金栋便警惕的问道:“你们包袱里是什么?”   韦六斤讪笑道:“是、是裙带菜、海带菜、紫菜、龙须菜这些东西,都是自家晒干的玩意儿,我寻思着这次来找韦总督讨要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吧?可家里真没东西,只能收拾了点自己晒的海菜。”   他又着急的补充道:“但我记得以前韦总督爱吃这个,过年时候他就乐意吃炒干海菜——韦总督的爷爷也稀罕这一口啊,炒干海菜下老酒,一筷子干海菜他能下一瓶子酒呢!”   韦天子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他露出缅怀之色,说道:“是啊,我那时候爱吃炒干海菜,这东西下锅炒一炒可比生拌好吃多了。”   “很久没吃到了啊,行,今晚再加一个菜,炒个干海菜!”   韦六斤说道:“这个我下锅去炒,要说炒干海菜,咱罗酆岛上的爷们才是行家!”   韦天子点点头。   于是韦六斤父子跟着一个副官高高兴兴的走了。   这时候韦天子看向云松,皱眉露出疑虑之色:“你是个什么道士?年纪轻轻,怕不是招摇撞骗的吧?”   云松淡定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一生行事无愧于人更无愧于心!”   曹金栋凑到韦天子耳畔低声说了两句话。   韦天子眼睛一亮:“喔,原来真是一位有修为的世外高人呀,好,那今夜一起晚宴,咱们把酒言欢!”   云松稽首施礼:“多谢总督大人好意,但贫道乃是出家人,不能喝酒。”   曹金栋说道:“道长不喝普通的酒,只喝补酒!”   韦天子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那正好,我有朋友去古越招兵给我带回来了一条大象鞭,我以象鞭泡了一桶好酒,今晚请道长好好尝尝!”   云松头皮一下子麻了。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大象鞭泡酒能壮阳吗?它不能,它没有那个能力!   不信的话他今晚可以多喝两杯证明一下!   别墅有专门的宴会厅,它的内部立面装饰简洁明亮,门窗上部仿中国古典花格式样,下部为普通的玻璃窗,外层加装百叶窗以遮阳,客厅地面整体用防水花砖铺地,但餐桌一带为木板楼面,极尽奢华。   云松进入宴会厅后便找了个地方低调的坐下,而本地乡绅富商们则开始围绕别墅奉承韦天子。   听他们的意思,这别墅建筑用的地砖、木材均从海外运来,砌墙用砖系专门烧制,每一块都烧有牌子,整个别墅建造的大为考究。   对于他们的马屁,韦天子表现的笑意平淡,见此云松便提高了警戒性。   韦天子出身贫寒,没有念过书,但为人必然很有心计也很沉得住气。   于是等到韦六斤父子出来,他去接两人的时候同时叮嘱两人一句,让他们待会一定不能飘,要踏踏实实的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韦六斤端了一大盘的炒干海菜上桌。   闽州多有海鲜,干海菜这东西是穷苦人家熬冬吃的东西,它们被晒干后没有了鲜味,那吃起来连咸菜都不如,但是有嚼头,所以被最穷的人家用来填肚子。   这一大盘的干海菜按照什锦拼盘的格式上来的,几样海菜泾渭分明,但都炒的油汪汪、香喷喷。   韦天子端起一碗米饭夹了一筷子进嘴里,顿时一拍桌子:“香啊,还真是以前的老味道!”   他让其他人一起常常,众人纷纷下筷子,然后纷纷点头。   这干海菜一点不硬更不会嚼不烂,滋味喷香且带着海产独有的鲜美,用辣椒一激着实下饭。   韦天子一连干了一碗米饭,然后放下筷子问道:“六斤,我爷爷走了以后是你主持着下葬的?”   韦六斤抱着个猪腿使劲点头:“那可不是嘛!咱两家毕竟是老邻居,我能不管吗?我小时候爹娘忙活,还是你爷爷帮忙看大我的呢!”   一听这话,韦天子眼睛湿润了:“六哥,那我得敬你一杯。”   韦六斤赶忙放下猪腿举起酒杯:“韦总督你太客气……”   “六哥你甭叫我总督,就叫我铁盖好了。”韦天子笑着打断他的话。   他笑着笑着感慨起来:“我上次叫你六哥是多久以前了?”   韦六斤抹了把嘴说道:“得二十年了!我记得那是二月二,那天龙抬头呢,你得去给你爷爷抓药,可没钱了,只好冒着寒风出海,结果一去没回来!”   “二月二那个早上你还记得吗?你那幅网破了,我说你这样怎么能捞到鱼?就把我船上的网给你用,然后你说谢谢六哥,我回来就把网还给你!”   “结果这一去一回竟然是二十年!”   韦天子喃喃道:“对,龙抬头,那天龙抬头,我当时借了一扇网,原来是借的你家的网?记不清喽,只记得那天确实是龙抬头!”   韦六斤没敢接话。   那天韦天子确实去找他借网来着,他没借但他心眼多,带着韦天子去找一户老实人家借的网。   韦天子过去二十年戎马生涯,不知道多少日子是把脑袋挂在刺刀上过的,所以他怎么可能记清楚二十年前的事情?   他也没有考究,这时候他动了感情,说道:“六哥,你以前照顾过我也照顾过我爷爷,那以后我照顾你——你把你父亲的坟墓也迁出来吧,我这里找了个风水宝地,让你家老爷子去陪我家老爷子!”   “至于你们爷俩?你们爷俩留在我总督府上当差,你给我当管家!让铁头给我当警卫,我亏待不了你俩,房子女人大洋,应有尽有!”   正在狂啃鸡腿的韦铁头一下子噎住了,瞪着眼睛掐着脖子脸蛋通红。   韦六斤激动要跪下谢恩。   云松见此急忙上去给韦铁头顺气同时低声说道:“别留下!留下会死!捡好听的说然后拒绝,你说你回去进县城警察署当个巡街的就行!”   一切发展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知道韦天子这人讲感情,只要从真感情入手一定能打动他,以前罗酆岛上的人没有能成功的是因为被他辣手收拾自家叔伯的事给吓到了!   所以他让韦六斤和韦铁头背过一些话术。   现在这些话术便派上用场了。   韦铁头硬生生将卡在后喉咙的肉给吞下去,他红着脸叫道:“铁盖叔这可使不得!我和我爹真不是想找你来要啥泼天富贵!”   “再说你看见我俩啥样了,我俩都是没本事的人,你现在是总督、是要干大事的人,我俩留在你这里不是给你添乱吗?”   韦六斤这时候也想起了云松交代的话术,便跟着说道:“对对对,铁盖呀,六哥知道你重感情,但六哥不能没数,六哥不能害你!”   “你让我当管家?我连字都不认识我给你管什么家?你让你侄子给你当警卫?这不是胡闹吗?他懂啥?你现在位高权重,眼红你的人可多呢,肯定少不了有人打你黑枪,他保护不了你,他只能给你添乱!”   韦铁头说道:“是,我爹说的是,我这本事——我干不了你的警卫,我看我回咱县里头去警察署干个巡街的警员倒是可以!”   有富商羡慕无比,忍不住说道:“你们爷俩是不是不明白韦总督的意思?给他干活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在他身边想要升官发财还不……”   “这我俩当然知道,我俩能吃上这顿饭就是跟韦总督沾光了。”韦六斤打断他的话,“但我俩不能光想着怎么沾韦总督的光,做人做事不能昧良心啊,我们爷俩绝对不能给韦总督添乱!”   韦天子听的心里欣慰,他举起酒杯道:“六哥,你这话说的是心里话,我能听出来。弟弟我再敬你一杯,敬咱的感情、敬你拿真心对我,不像我那叔伯一样把我当夜壶!”   韦六斤一口喝下杯中酒,他激动的说道:“铁盖,你这话说的不对,你叔伯是挺不是玩意儿的,但他们也不能把你当夜壶。”   “怎么不把我当夜壶?”韦天子将杯子摔在了地上,满脸恚怒,“以前用不上我的时候把我一脚踢开,恨不得我死了才好。噢,现在看我当官了能用上了,又赶紧把我提到跟前?”   “草他娘,我当初要不是不想让他们早早去地下烦我爷爷,其实我是准备毙了他们的!”   韦铁头吓得腿肚子乱转。   他现在明白云松不让他们爷俩留在韦天子身边的原因了。   伴君如伴虎!   韦六斤也害怕了,他怯怯的说道:“你叔伯确实做的不对,这样,要不你帮你侄子去县里头谋个差事,让他去干巡警,这样等他穿了官服让他去训一下你叔伯,他们是不好。”   韦天子一挥手说道:“当什么巡警?你俩既然不想呆在这城里头想要回老家,那就让铁头去干警察署署长,至于六哥你——六哥你去干个县长吧!”   韦六斤和韦铁头懵了。   云松也懵了。   收获竟然这么大的吗?这当官也太儿戏了吧! 第216章 龙宫所去   父子两人来的时候衣裳破烂如同叫花子,回程中则高头大马、身后跟警卫极尽威风。   韦铁头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他感觉脑袋瓜子晕晕乎乎,一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成了县里的警察署长。   而他爹成了县太爷!   云松打马赶上,说道:“坐稳了,小心摔到地上去,到时候你可就做不了警察署长了。”   韦铁头战战兢兢的问道:“道长,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做梦?”   他爹韦六斤回过头来骂道:“你是狗肉上不了席面!这不是真的是什么?委任状就在爹的怀里,以后你得叫爹叫尊老爷了!”   韦铁头说道:“爹哎,我听说书先生讲,这县太爷都是天上神仙转世做的,你说你一个饿死鬼转世的……”   “闭上你臭嘴!”韦六斤威严的呵斥道,“以后你有点眼力劲,别扯开嘴巴瞎咧咧。”   云松摇头说道:“你们俩听好了,回去别急着上任,赶紧想办法跟韦总督请辞。”   “为啥呀?”父子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云松说道:“你们俩自忖能做的了县长和警察署长?别忘了你们手下还有副县长、警长之类,他们会甘心被你们两个平头百姓压在身上?人家随便弄个陷阱就能把你们俩害死!”   “他们不敢。”曹金栋驱马走了上来。   他受韦天子委派护送两人去上任,同时给两人撑腰。   韦六斤父子不是胆子大的人,他们更相信云松的话。   两个人凑到一起商量了几句,然后确实生出了退意。   城里老爷们怎么害人的他们不清楚,但他们清楚老爷们害了多少人,两人扪心自问,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曹金栋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人没有领会韦总督的用意啊!”   “韦总督是外来的总督大人,各地官府不是他的嫡系,平时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你们两个人是赶了个好时候,韦总督刚刚收拾了闽州城内的政敌,他现在需要扩大势力,结果你们俩便上门了。”   “他不了解你们的本事吗?这样为什么还要让你们去做县长、警察署长?仅仅是因为你俩以前帮过他?”   “不,他是要你们俩以后继续帮他!”   “你们俩当然斗不过你们县城的那些传统豪强,可你们有枪杆子,你们可以将罗酆岛上信得过的乡亲给带出来,让他们去给你们两人当手下,逐步将本地豪强的势力给排挤、打压出去!”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   他还是想的简单了!   韦六斤兴奋的说道:“我明白了,铁盖是想让我俩给他控制住我们老家的县城呢,以后这县城就是他的地盘了,我们给他收税收粮食征兵,完全给他干活!”   曹金栋慢慢的点头。   云松一听觉得这可不行。   这不是自己一手缔造了一群贪官污吏吗?   于是后面他先不说话,等到休息的时候他把韦六斤父子带走。   韦六斤痛快的说道:“我言而有信,这就告诉你怎么去找龙宫。”   云松摇头道:“这个先不着急,贫道先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仔细听。”   “你们或许知道,贫道此人不光擅长捉鬼捉妖,还擅长相面!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托人去沪都打听,贫道在沪都有个身份叫做玄机先生,相面本领乃是一绝!”   韦铁头说道:“喔,难怪你那么有钱,原来都是相面赚到的钱吗?”   云松微笑点头。   会抢答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他说道:“贫道给你们两个相过面……”   听到这里父子俩顿时紧张起来,屏息静气的等待云松下文。   云松指着韦铁头说道:“人的眼睛末端这叫面少阴、面少阳,而在眼睛鱼尾之下称为奸门,主的是富贵贫贱,奸门深陷则此生贫贱,奸门凸起则此生有富贵,你们回忆一下,韦总督是不是奸门高耸?”   父子两人仔细回想,然后高兴的点头:“还真是这样。”   韦六斤笑着笑着不笑了。   他看见了云松指向的儿子面部的奸门。   很平!   而韦铁头看向韦六斤的脸,看了看后傻眼了:“爹,你奸门好凹陷啊,弄上点水能养鱼了!”   韦六斤当即给他一脚。   然后他又小心的问道:“道长啊,我崽这面相是什么意思?”   云松说道:“他的面相寻常,没有大富贵,但也不该一生贫困,这与你不一样,你确实是一生贫困的面相!”   韦六斤顿时失魂落魄。   云松继续说道:“所以前两天你与我说,你希望我给铁头谋一份差事后我答应下来。”   “因为铁头不该一生贫困!”   “但是你们都没有一生富贵的面相,更没有当大官的面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韦六斤父子摇摇头。   云松叹气道:“常言说,命中有的自当有,命中没有莫强求!”   “你们命里没有当大官的富贵命,如果你们强求此事,那恐怕会横遭厄运、死无葬身之地!”   韦铁头惊恐的问道:“这么惨?”   韦六斤则满怀期冀的问道:“不能吧?我们可是有铁盖这个亲戚呀!”   云松低声道:“贫道问你们,如今天下形势你们了解吧?军阀混战,今天你当大帅杀了他,明天他的弟兄当大帅来杀你!韦天子的总督能当一辈子吗?等他被仇敌给收拾了,到时候你们作为他的亲戚能有好下场?”   “可铁盖奸门饱满呀。”韦六斤不甘的说道。   云松说道:“面相能代表一切吗?当然不能!再说你去看其他大帅,他们的奸门比韦总督还要饱满!”   “何况你们也听曹副官说了,韦总督让你们当县长、警察署长,那是想让你们去发财的吗?不是!是让你们发动罗酆岛的人去给他干活!”   “一旦罗酆岛上你们韦家人都当官了,到时候韦总督作为你们的头领,总得接见你们吧?”   “一旦他接见其他人,你说他们会不会聊一下当年的旧事?”   “一旦聊起旧事,谁给他爷爷真正主持的丧事、谁给他借过渔网,这些事你们还能瞒得住吗?”   韦六斤父子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恐惧之色。   他们过于亢奋,竟然忘记了之前的说辞是云松安排的话术!   那些话里假假真真,如果韦天子细究,他们还真扛不住!   云松继续说道:“韦总督之所以被你们打动,还有一个原因是六斤叔你做的炒干海菜好吃,让他一时高兴热血冲了头。”   “其实那干海菜咱们是动了手脚!提前用油泡软乎了撒上了海肠粉,再用猪油和芝麻油一炒它自然又香又鲜,但那是韦总督少年时候吃过的味道吗?!”   “等到他知道你们耍了花招——哼哼!”   剩下的话不用说,不说比说了更有效!   韦铁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到手的大官,飞了!   云松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先别伤心,从面相来说,奸门青惨与奸门灰暗叫做清苦相,而你奸门红润,这辈子还是有点荣华富贵的。”   “所以你们相信我,你们想办法拒绝这高官厚禄,改成做一个小官,比如做海巡管,海巡管是配船的,以你们跟韦总督的关系,官家的船不就是你们自己的船?”   “到时候你们有了大船,那不就有了富贵?而且有船还代表有了后路,一旦韦总督失势,你们可以开船离开罗酆岛去海里找个岛礁躲起来,这多好?”   韦六斤一听恍然大悟,喃喃道:“这倒也是个好出路。”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六斤施主你可得注意,铁头虽然一生有富贵,但你看他鼻露尖薄、鼻梁剑脊,这是精力不济啊,他得赶紧找媳妇生孩子,不能让官场的勾心斗角给分散了精力,否则以后怕是难有后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韦六斤一听这话着急了。   他终于被说动了!   反正他这辈子没多少年岁可活了,当不当官、享不享富贵就那么回事,可是他得抱孙子!   他不能让韦家的香火断了!   然后他跺跺脚说道:“行了,咱确实没有当县太爷的命,崽啊,你听道爷的,老老实实当个海巡管就好,以后这海里都是咱管的,也是个大官呀!”   韦铁头更没有雄心壮志,他急忙点头:“那啥时候能娶媳妇?”   韦六斤说道:“现在咱有钱了,回去就给你说媳妇儿!”   韦铁头顿时心花怒放。   当官有啥好,还是有个媳妇才好!   罗酆岛所属的县城叫栗县,是个破破烂烂、没什么油水的穷县、小县。   他们进入县城后,曹金栋便准备扶持两人去上任。   结果两人无论如何不肯当大官了。   两人口风一致:不能给韦总督拖后腿!   韦六斤语重心长的说道:“铁盖当时是碍于面子加上冲动了,所以才许我们俩当大官,可我们俩有那个能力吗?没有!我们全罗酆岛都没有这能力!”   “铁盖可以冲动,我们小老百姓不能冲动,当时那是盛情难却,有那么多老爷在饭桌上,我们要是拒绝了铁盖的好意那不是等于不给他面子么?”   “所以我们当时可以答应,但现在到地头了我们不能再胡闹!”   “我们跟铁盖那是血亲啊,不能给他帮忙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再给他拖后腿!”   曹金栋听的惊呆了。   他说道:“我给韦总督当副官已经有半年时间,只见到有人去找他讨官、买官,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们这样把到手的官往外推的!”   “你们真的是韦总督的血亲!”   他当着父子俩的面表现出对两人的佩服,但随后暗地里去找了云松冷冷的问道:“道长,你从中捣鬼了?”   云松抵死不认:“贫道捣鬼什么?还有曹施主你对贫道的态度得客气点,贫道不管怎么说是帮过你忙的!”   曹金栋冷笑道:“云松道长,你好自为之……”   “我可去你妈的吧!”云松看到这种皮笑肉不笑的死样子就烦,“你曹氏区区的旁支子弟,在我嬴氏嫡系面前有什么可装逼的?”   曹金栋顿时脸色铁青。   但没有表示出意外。   见此云松便明白了,他清楚自己身份!   这倒是不意外,遗皇族各家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曹金栋哼了一声,说道:“你当真是嬴氏嫡系的九少爷吗?嬴氏的九少爷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老镇?”   云松轻蔑的笑道:“想诈我口风?做梦!”   “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消息,我出现在老镇不是偶然,老镇的秘密你或许不清楚,但老镇下面藏着秘密这件事你应当知道吧?”   曹金栋不说话了。   云松说道:“咱们不是一路人,以后怕是不会再相见了,你老老实实按照你们曹家的吩咐给人当副官,而我要去找……”   “龙宫?!”曹金栋接过他的话。   云松斜睨他。   曹金栋摇头道:“你找不到的!”   云松微笑道:“那就走着看吧。”   栗县高官任免出了问题,曹金栋作为这件事的负责人得赶紧给韦天子汇报。   云松则去找了韦六斤。   韦六斤明白他的来意,说道:“我知道龙宫的位置,但是不好找。”   “它藏在海底下,要先去亡命海,亡命海有八大奇观,其中一个奇观叫做海火焚天。”   “海火燃烧,亡命海会大乱,然后你要耐心的等,等到海火熄灭会有火苗在海里飘荡逐渐熄灭。”   “这时候有一种海龟会出现,叫做采火龟,它们会去吞掉剩下的火苗,你要抓住这机会跟上采火龟。”   “采火龟潜水后最终汇聚成群,它们继续潜水,会潜入海底去寻找龙宫,只要跟着它们,那一定能找到龙宫!”   云松说道:“这就是你当初从海市蜃楼中看到的情景么?”   韦六斤凝重的点头:“不错,只有我看到了采火龟潜水抵达龙宫附近的一幕!”   他顿了顿,脸上表情由凝重变为紧张:“我劝你别去找龙宫,很危险的!”   “我看那些采火龟的行迹,它们穿过了一片暗流,那暗流力量很大,采火龟被席卷的不断翻滚,它们得彼此咬着尾巴靠全部的力量才能安然穿过那暗流。”   “暗流之中有沉船,不对,是沉船碎片!”   “沉船碎片在里面翻转的很厉害,就跟让龙卷风给控制了一样!”   “穿过暗流后隔着龙宫还很远,但已经是深海了,那里面有许多很可怕的大鱼,吞舟大鱼!”   “人是活着到不了龙宫的。”他摇摇头,“绝对到不了,那不是人去的地方,那其实不是龙宫,是地府!”   云松点头。   龙宫如果这么危险,那他就不去了,让徐福先去探探路,反正徐福已经不人不鬼,他驾驭青龙獠应当是可以穿过乱流海域的。   他深吸一口气对韦六斤说道:“现在我们合作结束了,贫道完成了承诺,你也给贫道想要的信息。”   “咱们余生应该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六斤施主,希望你以后的日子能一帆风顺!”   或许他这句话打动了韦六斤。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韦六斤又叫住他:“哎,道爷你等等,还有、还有一件事我没说……”   他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迟疑之色:“但这事我说不准,因为我当时看的不清楚。”   “乱流之中不光有众多的沉船,好像还有人!我当时被看到的场景震撼了,所以有些看的不太清楚。”   “我的余光好像看到了人影,而且是很多人影,他们在乱流里面挣扎,像是被困在了里面但却没有死,他们挣扎着想离开乱流,可是这完全不可能,他们离不开!”   听着他的描述,云松心里还真有点忌惮了。   这地方怎么那么邪门?   他冲韦六斤稽首道谢,然后转身而去。   踏浪船如今在罗酆岛外二十多里处的一座船坞停靠,船舵连杆断了,他把船停在那里找人维修。   他先回到罗酆岛带上阿宝和令狐猹,然后去找踏浪船。   钻山甲等一干人员如今都在看守踏浪船,这本来是云松随便的安排,结果却避免了全军覆没的损失——   被彩云带走的仅仅是胡金子、大笨象、长舟兄弟。   云松在赶往船坞的时候有些担心,他担心遗皇族的船队找到踏浪船,然后将钻山甲等人也给抓走。   结果现实还是好的,踏浪船安然停靠在船坞,钻山甲等人缩在船舱里喝烧酒、打马吊,看起来小日子过的还挺好。   他们不知道胡金子几人的遭遇,看到云松自己乘船到来还赶到奇怪。   云松苦笑着将之前的遭遇说出来,一行人顿时愤怒了:“这些人欺人太甚,竟然敢绑走咱的兄弟们,老大,怎么弄?”   “弄什么弄,直接弄他们啊!买枪买炮、花钱雇人!这几天我们可不是天天玩,我们也干正事了……”   “不错,我们这几天在这里打探消息,打探到了一个海上黑市,那黑市里头东西多,枪炮齐全甚至还有奴隶卖呢,也有杀手可以雇佣!”   云松摆手道:“大家冷静,胡金子他们的安危没问题,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没有了疍家兄弟咱们怎么能找到亡命海!”   莽子说道:“还不简单?去那海上黑市转一圈,那里什么都有,也有卖消息的,肯定有的是人知道亡命海的位置!” 第217章 汪洋沉古船   云松询问了几句,然后搞清楚了海上黑市的消息。   这个黑市叫做‘三分命’,它是从疍民夜市发展出来的,而疍民有句谚语叫做‘出海三分命、上岸低头行’,黑市名字就是从这句谚语里头出来的。   本来这个黑市只是疍民自发的夜市,在以前古代,疍民地位低下、人命不如狗命值钱,皇朝主政者不许他们上岸甚至不许他们集结。   具体原因不可考了,有一个说法是疍民水上本事太大,一旦聚集太多就能组成一支海盗队伍,所以朝廷不许他们聚集,以防出事。   但疍民也是人,生活、打渔有交易需求,于是他们便组建夜市,晚上出海交易。   这种夜市逐渐消散在了历史长河种,三分命最后留了下来,它变成了个黑市留传至今。   几日下来钻山甲等人在码头上结交了朋友,他们便找关系最好的一个,带他们去三分命黑市。   这人名叫阿赖,没有姓,也不知道是疍民还是汉人或者什么人。   他跟大笨象相似,不知道爹娘不知道家乡,小时候靠四处讨饭勉强活命,后来能干活了就在码头帮人家打下手修船和去海里捞鱼摸虾,就这么活到三十多岁。   钻山甲说要请他吃酒,他便兴高采烈的跟着去了码头的酒馆。   他为人圆滑,见了云松便叫大少爷,叫的很亲热。   酒酣耳热之际,云松问他道:“阿赖兄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阿赖喝的脸红耳赤,一听这话站起来排着胸膛说道:“大少爷看得起我阿赖,请我吃酒,那你们但凡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说就好了,我不帮我是你孙子!”   云松摆手笑道:“不必这么说,是这样的,我们听说这附近有个黑市叫三分命,能不能烦你带我们去一趟?”   志得意满的阿赖听完他的话愣住了。   他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刚才说啥来着?记起来了,我说我不帮你就是你孙子对吧?”   “爷爷!”他对着云松坦诚的叫道。   云松懵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喝醉了?”   阿赖叫苦:“我倒是宁愿我喝醉了,但我这会一点事都没有!爷爷,你可不能去三分命,会丢掉小命的!”   “一个黑市而已。”莽子哂笑。   阿赖脸上露出惶恐之色:“莽哥,这可不只是黑市,这三分命是个鬼市、是鬼市啊!”   莽子问道:“是鬼开的黑市?”   阿赖说道:“差不多,那里面肯定是有鬼的!甚至可以说里面鬼比活人多!”   莽子大大咧咧的说道:“这下好了,我家大哥正是个抓鬼的天师,到时候让他给你露一手……”   “这事可不能开玩笑!”阿赖着急的说道,“三分命真的不能去!”   “以前我们这里有个修船师傅叫朱大爷,他是个有能耐的人,有一次他在海里捞到了个民朝的瓷花瓶,据说那东西价值很大,于是他决定去三分命出手换成钱!”   “当时他拿到了银票,他检查无误然后回来,可是回到码头上从怀里掏出钱一看——哪里是什么银票?他收到的是冥钱!”   “朱大爷是个火爆性子,他第二天晚上又去了三分命想讨还个公道,结果这次他倒是把瓷花瓶要回来了,回来后你们猜怎么着?”   “瓷花瓶变成了个人头!血淋淋的人头!”   “当天这事被好事者给传了出去,衙门来了巡警,说是他杀人抢古董花瓶把他给带走了,后来我们再没见到他,有人去打听才知道,他被抓进监狱当天晚上死了!”   “淹死的!在监狱里头淹死了!”   云松说道:“这鬼市很邪门?”   “谁说不是?”阿赖心有余悸的说道。   云松问道:“我们是想去黑市买个消息,去往亡命海的路线,那阿赖兄弟你知道这个路线吗?”   阿赖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只有疍民的核心人物才能知道亡命海的位置。”   云松正要沉思,这时候旁边响起一个声音:“谁想去三分命?”   邻桌上站起一条黑漆漆的壮汉。   云松冲他点头说道:“这位兄台请了,我们想去三分命,请问有何指教?”   大汉大咧咧的说道:“咱是粗人,你别说的这么文绉绉,恰好今晚我要去三分命,你看要不要一起去?”   与他同桌的汉子点头道:“不错,如果谁要去三分命咱们可以搭伙,因为那地方很邪门,人多力量大,碰到事了也可以一起解决。”   云松欣然应允。   这时候阿赖急声道:“诸位大爷,真的别去三分命,那地方活人不能去,去了就不是活人了!”   黑大汉哈哈笑道:“你这青年看起来挺壮实的,怎么胆量小的跟娘们一样?”   他们一桌三个人直接拼了过来,三人自我介绍,分别叫扎破天、云中鹤、风里刀。   云松拱手:“原来是扎破天、云中鹤、风里刀三位英雄?我叫胡银子,久仰大名。”   三人抱拳:“久仰久仰。”   风里刀是三人中的主事人,他敬了云松一杯酒,问道:“胡老弟,你们可了解三分命?”   云松摇头。   风里刀给他们做了详细介绍。   就像钻山甲等人了解的那样,三分命本来只是疍民一个夜市,它之所以成为鬼市是因为出过一件诡事。   在几十年前,三分命发展壮大成了疍民汇聚的最大夜市之一,到了夜里那地方灯笼比船多,点点火光能把好大的海面照的闪亮。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很穷困的疍民家庭便选择来三分命结婚——这里灯光多且热闹,办婚事可以省下灯火钱。   逐渐的来三分命结婚的疍民多了,他们的婚事通常在傍晚举办,众多亲朋好友各自驾船来到夜市,然后数十只船艇泊在一起,船头相对,用红布搭起凉棚,到时候新娘唱起咸水歌,新郎去给亲戚宾朋敬茶,一直热闹到半夜。   可是几十年前一个夜里出了意外,那天结婚的疍民人家格外多,整个夜市全是此起彼伏的咸水歌。   然后那片海域的人全没了——船还在。   本来疍民的渔船就大,因为渔船就是他们的家,加上结婚时候主人家会把来宾的船给船头相对绑起来,这样诸多大船结合起来不怕风浪,并没有被海浪给推走。   第二天傍晚再有疍家人驾船来到的时候,他们便发现前一夜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艘艘的船!   他们上船去检查,发现船上情形有序而混乱:   说是有序是因为桌椅摆放整齐,说是混乱是因为桌上酒菜吃的凌乱。   就好像昨夜的疍民们正吃喝的开心,然后便突然消失了!   从那之后三分命就开始多了惊悚元素。   时不时有人失踪在海上,时不时有人听到奇怪的吟唱声,总之那片海域被疍民当作了禁区。   正常人不敢去三分命,于是有心人利用了这一点,他们便去三分命做违法的买卖。   就这样三分命鬼市反而发展起来,越来越多的违法生意在那片海上进行开展。   风里刀三人说是要去三分命卖东西,莽子心直口快问道:“你们要去卖什么?”   三人听到这话纷纷皱眉。   云中鹤说道:“你们不了解三分命鬼市的规矩?”   云松给三人斟酒,让云中鹤仔细讲解。   云中鹤说道:“这鬼市现在主要是有五个规矩,谁不遵从规矩谁就是整个鬼市的敌人,所以你们若是不了解它的规矩最好记一下。”   “第一个规矩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旦买卖达成双方立马开船换位置,不管是卖货的被人捡漏还是买货的打眼又或者双方被坑了,总之不能后悔!”   “第二个规矩是摊位可以围观但不能抢货,买卖必须依次有序的进行,谁看中了什么货就伸手拿起来检查,这时候可以叫价,其他人在此期间不准插嘴!”   “第三个规矩是一旦报价了就不能撤价,可以讲价,但一旦卖家答应了买家叫出的价格,那买家决不能反悔。同样,一旦买家接受了卖家的售卖价格,卖家也不能反悔!”   “第四个规矩是货物一概售出,彼此再无关联,不能退货、不能退钱。”   “最后一个规矩是要嘴巴严实,买家不能打探东西的来源,卖家不能打探买家身份!”   云松点头道:“这五个规矩没什么问题,我们都能遵守。”   风里刀摸了把胡须上的酒渍说道:“那好,咱们傍晚见,白天好好睡一觉,今晚是睡不成了。”   傍晚出船,他们提前订了晚饭。   码头上有卖馄饨的,他们吃了热乎乎的馄饨,然后便跟风里刀的船汇聚于一处而出发。   一大一小两艘船在海上疾驰,就在太阳要落下海面的时候,前面领路的小船忽然开始减速。   钻山甲去船头问怎么了,扎破天用竹竿挑起了一个瓷瓶子给他们看:“我们刚才看见了这么一个瓷瓶,这好像是个古董啊,你们有没有懂行的给看看?”   他们队伍里的赌场好手骰子懂古董鉴定,俗话说赌档、赌当,赌和当不分家。   赌徒们经常会输光钱,到时候就得当东西,最常见的一句话叫‘输的当裤子’,所以赌场往往也干当铺的买卖。   骰子曾经拜了长安一家大赌档的掌柜当干爹,跟他做过多年,所以赌术喝眼力劲都不错。   扎破天将瓷瓶递到他们船上来,云松凑上去一看是个青色瓶子,没什么图案,看起来灰蒙蒙的,不像是值钱货。   钻山甲便嘀咕道:“这什么古董?还没有我在市场花两角钱买的尿壶漂亮呢。”   骰子打眼一看却倒吸一口凉气。   他上手拿起瓶子来仔细看了看,说道:“你们还别说,这真是个古董,还是个值钱古董,它恐怕是明朝的越窑青瓷!”   云松听说过越窑的名声,问道:“能确定吗?”   骰子说道:“老大你看,这瓶子质地明彻如冰,晶莹温润如玉,色泽是青中带绿与茶青色相近,多漂亮……”   “这哪里漂亮了?”众人纷纷摇头,“而且它哪里晶莹如玉了?我怎么看它灰蒙蒙的?”   骰子说道:“这瓶子在海里泡的时间有点长了,所以难免显得雾蒙蒙,这就叫海底雾,是海水侵蚀瓶子形成的一种独特包浆。”   云松说道:“瓶子在海水里泡的时间长了的话应该不是形成包浆,而是被海螺海贝之类的东西寄生然后被毁坏吧?”   骰子摇头道:“不是,起码不会都是这样,你说的是最常见的情形,有些瓷器运气好全面被海水侵蚀而没有被海里的东西寄生,它们便会出现海底雾这样的包浆。”   他探头出去问扎破天:“这瓶子哪里来的?”   云中鹤站起来说道:“就是被海浪推过来的,这片的海水有点古怪,刚才那瓶子没有被海浪冲走,它被往前冲出去后会被浪带入水中,然后又会从后面的海面飘出来。”   众人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云松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这片海域下面有暗流!暗流就在水面下,所以海浪带起瓶子往前漂,最终浪花落下把瓶子拍进海水里,又落入暗流中,这样被暗流给带回去,如此反复!”   风里刀将手搭在眉头上往远处看,他指着西方说道:“那里是不是还有这东西?”   他们的船迅速赶过去,扎破天用竹竿又挑起一个罐子兴奋的叫道:“哈,咱要发财了、要发财了!”   踏浪船跟上去,扎破天将挑起的罐子给他们看。   骰子上手一摸说道:“真是民朝的老物件,这是邢窑的白瓷!你们看它土质多细润、器壁坚而薄,这就是邢窑白瓷最大的特点!”   这个罐子是个双耳白瓷罐,两个耳朵是两条龙的造型,它们从瓷罐中钻出来,弓身扎在瓷罐上,张开嘴巴咬住罐子口,工艺很是精巧。   不过它的价值不大了,它外面有好几个小海螺,这些海螺寄生在它身上有些年头了,早已经死了,死掉后甚至石化了,与这瓷罐石化在一起,彼此难分。   踏浪船上的众人看到了这先后的两个瓷器后也兴奋起来,有人问道:“是不是这附近有沉船?民朝时候满载了瓷器的沉船?”   风里刀沉声道:“有没有下水去看看就行了,太阳马上要落山,这是最后一点光亮了,老三,你下水去瞧瞧!”   扎破天不怕冷,脱掉衣裳露出漆黑的身躯一下子扎入水中。   莽子下意识叫道:“这兄弟皮肤可真黑啊!”   云松摇头道:“那不是他的皮肤,那是他穿的一件紧身皮甲。”   听到这话风里刀笑了起来:“兄弟你是识货的人,我三弟穿的那是一件鲨鱼皮紧身衣,在水里可以游动的更快,也能避寒保暖,乃是冬日下水的至宝!”   扎破天潜入水中后不久冒了出了,他叫道:“水下真有一艘沉船!好运气、真是好运气!这里水不深,只要潜下去十几尺就能看到它的踪迹!”   “不过也得小心,这下面海水里果然有暗流,还好暗流的力道不太大,卷不动人的身子。”   云中鹤和风里刀露出意动之色。   云中鹤说道:“从冒出来的两件瓷器来看恐怕是民朝的船啊。”   风里刀沉吟道:“如果真是民朝的船,如果里面还有瓷器甚至有保存完好的金银货那咱们可就赚大发了,这是十辈子都花不掉的一笔大财!”   踏浪船上的汉子们纷纷意动。   他们行走江湖求的本就是一个财字,之所以愿意跟着云松出海冒险,其实也是因为云松有钱,他们跟着云松可以不愁花钱。   现在有发财的良机就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不动心?   云松看向夕阳,夕阳已经半数没入海中,海上飘荡的潮水已经是深橘红色了,眼看用不了三五分钟就要天黑。   于是他说道:“不如这样,咱们在这里做下标记,然后今晚先去三分命,等明天天亮了咱们再回来看看这沉船的情况,如何?”   汉子们眼看发财良机就在眼前哪里还有心思去逛鬼市?   风里刀也说道:“如果咱们真是好运气撞上了一艘民朝的沉船,那咱们还去什么劳什子鬼市?咱们去鬼市所图无非是一个发财,现在就有大财在跟前啊!”   “何况这地方不比陆地,没法做标记呀。”云中鹤也说道。   这时候扎破天爬回他们船上,他喝了口烈酒暖了暖身子,然后嚷嚷道:   “要不然你们自己先行去三分命,老大,咱这里距离三分命还有多远?是不是顶多五十里地了?一两个时辰便能赶到对不对?”   风里刀掏出罗盘和海图一番研究,说道:“差不多。”   他跟云松商量道:“朋友,我家老三所言有理,如果你们非要去三分命,那我将位置给你们标注在海图上,你们自己行船去找吧,其实只要方向没错那鬼市很好找,因为一旦开市那片海上有很多灯光焰火!”   莽子挠挠胸口说道:“老大,真放掉这场泼天的富贵?咱现在也知道了,这海可大了,跟天一样大,海里沉船多但要撞上一艘太难了,跟海里捞针难度一样啊!”   云松将胳膊搭在钻山甲的肩膀上琢磨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   “下去看看,如果可以,咱们一起发财!” 第218章 鏖战水下凶   云松从踏浪船的船尾跳入水中。   船尾有一条渔网,里面是白天捕捞到的鱼,他们将鱼直接留在渔网里拖着走,这样能随时轻松的吃上活鱼。   他顺手从渔网里捞出来一条鱼,然后掏出许久未用的仙中画,将这条鱼放入画里而把鱼和伟给放了出来。   鱼和伟是淡水鱼,他不确定能不能扛得住海水的渗透压。   不过考虑到鱼和伟是一条有修为的鱼,那它在海水里生活应当没有什么压力。   实际上也是这样。   鱼和伟出来后便直接跳出水面表演了一个后空翻又表演了一个侧身翻,总之它高兴的翻来翻去。   云松带它入水,潜行不多远水流中出现一股力量裹挟他的身躯,险些将他的平衡给破坏掉!   暗流的力量比他想象中更大。   也换句话说,扎破天的能力比他想象中更强!   他有亲水符,在水中的视野要比在地面上还要好,这样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他一眼看见前方海底有一条海沟,一艘三桅杆大船侧身倾覆在海沟中。   这里确实有沉船。   他拍了拍鱼和伟的脑门,然后伸手指向三桅杆大船。   鱼和伟摇着尾巴飞快赶去。   这时候水浪激荡,有人出现在他身侧。   云松扭头一看,扎破天又潜入水下。   他的游动速度很快,而且有一双大手,于是当他挥臂游动的时候,双手划水如同船桨,每次划开海水都能让他身躯快速前行。   两人距离迅速缩短,扎破天游过来后伸手指向海底沉船方向给他看。   云松点头表示已经看到了。   扎破天脸上露出疑惑。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不经意间展示出了太强的能力!   他做手势表示浮出水面,扎破天跟着浮了起来。   云松出水后抹了把脸说道:“现在水下的光线太差了,我看不到海底的情形,不过我相信你,你既然说海底有沉船那自然是有沉船的,可问题是这海底有多深?”   扎破天说道:“这里海水不算深,顶多十丈,你能潜水十丈吗?”   云松犹豫的说道:“十丈有些太深了。”   扎破天便又问道:“那你们船上兄弟众多,总有人能潜水十丈吧?否则你们怎么敢出海?怎么敢去三分命鬼市?”   云松露出无奈之色,说道:“就算我们能潜水十丈也没用吧?咱们一次次潜水去船上捞古董?那压根潜不了几趟就会丢掉半条命,现在天太冷了!”   扎破天说道:“天气确实森冷,所以咱不能频繁的潜入水里,只要有人能跟我一同潜下去即可,我们带上缆绳,将船上的货箱绑起来,到时候再拉绳将货箱拖起来,这样效率岂不是提升许多?”   他们的船划过来,风里刀说道:“先提起两个货箱看看,如果里面确实是古董东西,咱今晚就干他一晚上,然后后半辈子吃喝玩乐,潇潇洒洒!”   “如果里面东西都被海水泡烂了不值钱了,那咱们就继续上路去三分命鬼市,怎么样?”   云中鹤欣喜的说道:“老大的脑子转的就是快,这样好,两不耽误。”   两人说话的时候看着云松。   态度很诚恳。   云松便也欣喜的说道:“好,那我们下去绑绳子?”   云中鹤急忙说道:“先不急,咱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分配成果。”   钻山甲趴在船头说道:“我们现在啥还没用见到,然后便商量分配成果了?是不是有点早?”   云中鹤摇头道:“不早,大家都把丑话说在前头,待会不管收获什么彼此脸上都好看,否则待会万一捞上来一箱子黄金,恐怕咱们会闹出人命!”   钻山甲哈哈笑:“这就是想的太美了!”   云松问道:“那咱们怎么分配?”   莽子高兴的说道:“还能找到黄金?那咱们按人头分吧?”   云中鹤一听这话便不悦的冷笑一声:“两个古董花瓶是我们发现的,沉船也是我们发现的,然后你们想按人头来分配收获所得?”   云松说道:“这确实不公平,不如这样,两个瓷瓶算是你们自己的收获,待会船上的东西捞上来后咱们协商分配,但整体来说是一家一半,怎么样?”   云中鹤看向风里刀。   风里刀沉默的点点头。   见此云中鹤便笑道:“好,当家的既然这么爽快,那我们没有再啰嗦下去的必要。”   “那你们下水几个人?”   云松解释道:“我船上的兄弟近乎是旱鸭子,只有我一个人的水下本事比较好,所以是我自己下水。”   听到这话莽子急迫的说道:“我最近练功……啊草!”   钻山甲一脚踢在他迎面骨上,疼的他抱着腿惨叫,这样便没有透露出他们练了《古冶水行术》的机密。   云中鹤有些不高兴,他说道:“我们下水三个人,你们只下水一个人,然后咱们还五五分成?”   风里刀沉声说道:“用他们的福船来拖水下的箱子,咱们船太小办不成这事,这样他们船上的兄弟也不是只看热闹不干活。”   云中鹤看向云松,云松哈哈笑道:“好,就这么决定!”   船上两人脱掉外套同样露出一身鲨鱼皮紧身衣,两个汉子四条腿,噗通噗通跳下水。   云松入水,他们紧随其后。   而扎破天率先潜入了水下。   这样扎破天在最前面,云松在中间,云中鹤和风里刀在后面——三个人将云松包围起来。   他们往海底潜去。   此时太阳落于海面下,月亮升了起来,水下一片黑暗与清冷。   云松低头看海底,看到的是大片粗细混合的砂砾和摇摆的水草,一条海沟跟巨人挥剑从海底劈过一样凭空出现,海沟两旁是裸露的礁石,三桅杆大船便卡在海沟中。   四人穿过乱流带,或快或慢接近了海沟。   突兀之际。   云松猛的加速冲向前面的扎破天,挥拳撞开海水砸向他的后背!   海水爆鸣,浪花向左右两旁呼啸奔涌!   这是一记重拳!   扎破天的反应很快,云松挥拳他立马在水中伶俐的翻了一圈,后面两人面色一变纷纷甩手!   顿时有数十道阴影全面射向云松,将他笼罩在内!   云松双脚蹬水施展《古冶水行术》,整个人如大鱼般猛的一窜便窜出去好几米远。   而他同时招手,藏身于附近水中的鱼和伟腾身而出,张开嘴就是一口水喷了出去:   走你们!   水流冲击,一道更强暗流正面贲溅,风里刀和云中鹤甩出的暗器被纷纷冲的跌落海底!   双方瞬间撕破面皮,谁也不再客气,三人纷纷掏出武器从三面包夹云松。   云松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往海面指了指,示意他们出水交谈。   三人却不跟他废话,立马从三面游动上来动手出招。   云松见此面露冷笑,他猛的扎猛子直冲海底而去,三人追击在后纷纷甩手,各种暗器破开水面汹涌而至。   就像下冰雹!   云松拧腰转向要避开暗器,结果暗器如影随形。   他诧异回头看去,看到三人手中都有透明鱼线在拨弄,这次的暗器赫然是被他们操纵的!   三人交叉布阵,鱼线密密麻麻洒落,如同一张大网将云松的退路给包裹起来。   海中水藻里有大鱼惊动逃窜,它视力不佳未能看清纵横鱼线便愣头愣脑往外冲,一鼓作气穿过了鱼线大网。   然后它还要摇动尾巴了继续游动,可是身影却无法再动弹!   它的尾巴掉落了。   它的身躯分成几块!   猩红的鱼血顿时在水中弥漫。   三人食指舞动,数十条鱼线妖异的摇曳,成天罗地网之势要围困云松!   云松见此不硬上,他将身上携带的葫芦摘下来打开:葫芦娃,给我出!   猩红的身影往外蜂涌逃窜。   泥魃出击!   云松化身野河伯在水中下令:“孩儿们,大敌当前,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啊!”   泥魃飞窜出来便冲三人快速游去。   隔着还有段距离它们便张开嘴吐出毒瘴!   三人脸上出现明显的惊愕,扎破天下意识的张开嘴吐出几个泡沫。   一直在盯着他们的云松依稀从他口型中判断出了他要说的话:泥魃!   三人识货!   泥魃毒瘴混入海水中,三人知道它们的厉害急忙往后退,同时甩动鱼线将暗器搅动起来。   水中有毒瘴又出现寒气,大片的寒冰随着暗器摇摆而出现。   寒冰交错,冲击而来的毒瘴海水撞在上面又倒卷回去。   风里刀一边舞动鱼线一边掏出一个哨子塞进嘴里,这时候鱼和伟贼头贼脑的出现在三人后面,它张开嘴使劲喷水,就跟消防员舞弄高压水枪一样,一道强劲海水喷涌在三人后背!   这把三人冲了个措手不及!   海水翻滚而激荡,三人身体平衡被破坏不得不挥臂踩水,这样他们手中鱼线便乱了。   云松见此带着七个泥魃从漏洞杀出,他伸手指向三人大叫道:“去灭了他们!”   泥魃分散开又合围,这下子是三人被包围住了!   但三人并不惊慌。   他们背靠背在一起放弃鱼线而是一起掏出哨子拼命的吹,平静的海底沉船摇晃起来,有东西从里面伸展出来!   海水从沉船位置开始激荡!   伸出来的东西长而粗大,形如乌贼触手,窜入水中后疯狂摇晃,将海水拍打的激荡不休!   云松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水怪?   三人看到这水怪出现纷纷露出欣喜之色,赶紧踩水上浮去躲避泥魃攻击。   泥魃彪悍凶残。   水怪出现动静太大,其中一个发现它后便舍弃这三人跟一朵火焰似的游向沉船,它飞速赶到张开嘴便喷出一口毒瘴!   海水哗啦作响。   水怪一条触手如巨蟒探身般弹起,一下子抽向了泥魃。   泥魃速度快,它轻易避开水怪触手并且从毒瘴掩护下窜出,贴着水怪触手往沉船里攻击!   很猛!   水怪那粗大的触手突然之间便分散开来!   聚是一条柱,散开满天鞭!   触手散开成纤细黑丝,倒卷过来铺天盖地追逐泥魃。   泥魃大惊飞快游动想逃跑,但最终还是有一条黑丝缠上了泥魃探出的一只脚。   泥魃狂窜的身影为之一滞,随即更多黑丝缠绕上去!   它们层层将泥魃给覆盖很快聚合在一起。   泥魃身影就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壮的黑色触手。   黑色触手居中膨起,就像吞掉食物的巨蟒!   云松见此大惊。   这东西好厉害!   泥魃们同样被吓到了,它们很是精明,发现水怪厉害后便停止攻势转而又冲向三人。   这次它们学精了,它们并不想被野河伯所驱使,不想给云松卖命,便对三人围而不攻,竟然进行摸鱼!   黑色触手吞掉泥魃后继续攻击云松,云松化作游尸以最快速度反向游去,立马拉开了与水怪的距离。   水怪的触手追了他足足上百米,它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纤细,最终就像是到了个极限,当它变得只有人手指粗细的时候又开始收缩。   云松见此便明白了。   这水怪不能离开沉船,它虽然厉害但是有攻击范围!   避开水怪攻击云松看向风里刀三人。   三人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便潜水回到沉船附近。   他们三个不断吹动口中哨子,水怪没有攻击他们而是收缩回沉船。   这时候泥魃还在围困三人,触手回撤途中忽然换向抽向一个泥魃,那泥魃大惊逃跑但却没能脱身最终又被触手给吞掉了。   强悍如斯!   剩下泥魃吓得往云松身边猛冲,这下子它们不抗拒被云松号令了。   扎破天露出嘲笑表情,他冲云松勾勾手,一脸的耀武扬威。   云松气的牙根发痒。   但他暂时对三人无可奈何。   他们狗仗人势、狐假虎威,这是要借助水怪的力量来保存自己!   水怪攻击范围足有百米,沉船处水深只有三四十米,所以三人可以出水换气再潜回水里。   只要他们不离开沉船方圆百米之内,他们认为云松就对自己无可奈何!   然而他们错估了形势!   云松浮出水面回到踏浪船,一声令下让众人把枪都架了起来。   他继续待在水面下盯着三人看,三人只要想浮出水面换气,他便立马出水指挥钻山甲等人放枪!   风里刀三人都是活人,一旦被枪打中就是个死,这样他们不敢出水,硬生生的给困在了水下!   他们三个没有亲水符,虽然憋气的本事很厉害,但不可能不出水换气。   而只要他们敢冒头,那立马就有一排子弹扫过去!   这下子三人傻眼了! 第219章 收服三海狼   夜幕深沉。   月华如银。   海面波澜起伏,浪花翻涌,声势浩大。   在这种环境下要开枪射中风里刀三人还是挺难的,不过子弹杀伤力强,三个人又惜命,所以对他们三人的威胁不小。   三个人还算聪明,他们分开在三个位置同时露面去换气,这样被打中的几率更小。   但他们换气的时间不多,只能草草吸一口气赶紧再往海里潜。   云松只要下狠心堵着三人不难,他们三个即使能换气又怎么样?在海里泡上一夜纵然是铁人也受不住,何况三个活人?光是热量流失问题就能要他们的命!   可是他没这个闲心、没这么多时间浪费,不想这么磨叽,便决定硬碰硬震慑这三人!   他潜入水中徐徐靠近沉船,蛰伏于船中的水怪突然伸出触手去抓他!   见此他立马后撤,触手飞快袭来,最终拉长成手指粗细后又要收缩!   就是这机会!   云松突然变身幽冥骑,马能游泳,鬼马摇动四蹄追上了已经变得纤细的水怪触手!   水怪如长鞭一样抽打了上来。   速度太快、力道太强,海水被抽的爆碎,以至于这触手一路抽来在海里抽出一片真空!   但云松不退反进。   来得好!   他纵起尚方斩马剑迎上,一手倒握剑柄一手捏剑刃,以两手倒提神剑逆推相迎!   尚方斩马剑锋利无匹,触手抽来力量太强,等于是自己送上门来挨砍。   热刀切牛油。   触手从幽冥骑身上扫过陡然延长三尺——在长度是它竟然犹有余力!   可是却无法捆住幽冥骑了。   尚方斩马剑已经将那水怪触手居中斩断了!   断掉的上半截触手正要分散开成黑丝线包裹幽冥骑,结果暗流涌动,这一节触手被水流冲走。   水怪触手如同被火烧了一样通体猛然颤动。   顿时,这条触手像波浪般从尾向头抖了起来。   鬼马踏步向前追,云松骑兵式挥剑扫下,一决而出,触手再断!   水怪触手拼命收缩,速度并非快如闪电,但鬼马靠游泳压根追逐不上!   云松一口气追到沉船,他伸手拉缰绳往后拽,鬼马扭头往海面游去。   漂在海面下准备换气的风里刀三人嘴巴大张。   惊呆了。   云松纵马变身为游尸,水中潜行速度猛增数倍,如一只水猴子般瞬间杀到云中鹤跟前。   云中鹤大惊,他双掌一拍袖子张开放出一条条斑斓海蛇。   对此云松看都不看挥拳击出——   “轰”!   海水被他一拳打的四处洞散,恍若水雷爆炸!   歹毒张嘴的海蛇被水浪冲击向四方,云中鹤受到冲击也闷哼一声在水中向后倒飞!   说时迟那时快。   趁你病要你命。   云松踏水扑上去又是一拳开出。   拳如霹雳弦惊!   拳头未至、拳风已推动海浪如炮弹砸上!   云中鹤被打的倒飞惨叫。   这次直接倒飞出海面!   云松再踏浪出行,他奔行速度要比云中鹤倒飞自然更快,一个喘息的时间便冲到了云中鹤身边。   到了此处他脚步不停,依然踏浪前行,但同时他伸手捏住了云中鹤脖子,就跟老鹰抓小鸡般拎着他的身体踏浪往船上冲去。   另外两人大惊失色,他们急忙冲云松后背甩出暗器。   游尸身躯坚硬堪比精钢,几道暗器扫在背后又弹向四方,只留下一声声脆响在海面上回荡。   云松提着云中鹤飞上踏浪船扔给手下几人,云中鹤勉强坐起来要挣扎,几把枪顿时顶在他前胸后背。   他不甘被俘张开嘴要咆哮,一把枪直接塞进他嘴里。   插的太深,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云松变回人身抽出驳壳枪冲着风里刀和扎破天两人扫了一梭子。   两人吓得只好又钻入海里。   扎破天潜入水里连续变换三个位置,然后浮出水面叫道:“大哥,二哥被抓了,怎么办?”   风里刀脸上也露出惶恐之色,道:“稳住,先别慌了阵脚,我去跟云松交涉!”   他踩着水浪浮出水面大喝道:“云松!你什么意思!”   云松冷笑道:“我什么意思?这话不该我问你吗?是你们什么意思?”   风里刀大声说道:“我们怎么了?先前是你突然发难去攻击了老三,然后我们才不得不自保……”   “放你吗的屁!”云松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时候攻击你们老三了?是我看见扎破天周围出现一条海蛇想要帮他解围,结果你们兄弟两个突然出手攻击了我!”   一听这话风里刀愣住了。   扎破天哀叹一声道:“大哥,怎么会这样?”   风里刀吞了口口水大喝道:“那真是误会!我们没想着要攻击你……”   “放你吗的屁!”云松再度打断他的话,“我刚才是逗你玩呢,我就是故意攻击的扎破天,怎么了?你们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三个想要坑我吗?”   “什么发现古董、发现沉船,都是胡扯!”   “你们一早接触我们便是不怀好意,幸亏刚才我逼得你们提前动手,否则一旦将缆绳放到沉船上,是不是沉船里那水怪便能顺着缆绳攀上我们的船?!”   风里刀和扎破天沉默下来,脸色很难看。   扎破天看了看风里刀的背影后叫道:“云松,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们本来无意与你们为敌,这一切就是误会!”   “误会?”云松冷笑,“那你们不是为了对付我们所以才接近我们的吗?”   扎破天急忙说道:“当然不是!”   云松问道:“那你们两个怎么会知道我叫云松?”   扎破天呆住了。   云松又是冷笑一声,道:“现在你们老二在我手里,所以你们两个讨论一下吧,是战是降给一句准话,战的话我便爆了你们老二的头再挨个爆你们兄弟俩的头,是降的话那你俩便上来吧!”   扎破天看向风里刀问道:“大哥,怎么办?”   风里刀叹气道:“能怎么办?咱们踢到铁板了!投降吧,否则他真能一刀结果了老二!”   两人还算光棍,认输后便垂头丧气的爬上了踏浪船。   云松给他们干衣服让他们换上,扎破天弱弱的问道:“能不能给一碗热酒?好冷啊。”   “再给你配一盘猪头肉当下酒菜?”莽子关心的问道。   扎破天迟疑了一下反问道:“你是说反话?故意讽刺我?”   莽子上手给他脑袋抽了一巴掌:“你他么这不是废话吗?我不是说反话我还真给你们来一盘猪头肉?”   云松拦住要动手的几人说道:“事情没有搞清楚,先不忙着动手。”   “去热一壶酒上来。”   莽子愣愣的问道:“啊?真给他们上酒啊?”   翻天猿闷哼道:“废什么话?大哥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哪来的屁话?”   莽子只好悻悻的离去。   云松蹲在三人面前问道:“咱们无冤无仇吧?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风里刀和云中鹤低下头不说话,扎破天欲言又止。   云松便抽出驳壳枪拉动枪栓。   扎破天立马开口:“云松少爷您先别急,我们也是没办法,我们是、我们是高家刘氏的门客,是刘埙大人让我们抓你的,但他也说了,只让我们抓你,不让我们伤你。”   刘埙……   这个答案说得过去,云松在他们刘氏的船上做掉了杨地宝,等于是栽赃陷害了刘氏,刘氏要抓他太正常了。   他问道:“水下沉船是怎么回事?刚才你们捞到的两个古董瓶子是真古董吗?”   扎破天垂头丧气的说道:“不是,要真是民朝的古董瓶子那不是老值钱了?那是两个高仿货。”   钻山甲听到这话便给骰子来了一拳头:“干!你这个二把刀,你行不行?”   骰子很无奈:“钻哥,我只是在当铺里头混了两年,又不是专业的鉴宝师。再说你没听他说这是高仿货吗?我打眼了很正常好吧?”   “你打他干什么?”过来送酒的莽子见此不悦。   他转身去殴打扎破天:“让你糊弄我们!让你糊弄我们!”   拳打脚踢,打的扎破天惨叫。   风里刀怒吼:“你有什么事冲我来!放过我老三!”   莽子转身又对他拳打脚踢:“你不说话我还忘记你了!弟兄们上,干他啊,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云中鹤悲愤的说道:“那你们也来打我吧,我们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等,我草,别用刀啊,你们想杀人吗?”   云松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又问三人道:“那沉船怎么回事?你们能控制里面的水怪?”   扎破天被一顿狂揍老实了,第一时间说道:“我们控制不了,那船里头是个水行煞,不过我们有蛟骨哨,吹响之后能惊动水行煞然后威慑水行煞不敢攻击我们。”   风里刀也开口了,说道:“不错,这沉船中是个水行煞,经常跑这一带的海狼都知道它的存在,我们只是想以水行煞困住你,只要困住你,我们便会给你一支蛟骨哨来威慑水行煞。”   “云松少爷,我们确实没想伤你,只是遵循主家吩咐要抓你。”云中鹤跟着开口。   他诚恳的说道:“我们知道错了,您能不能网开一面放我们一马?”   云松失笑道:“你们三个长的挺丑想的挺美,哦,你们想要害我,被我反制住后就想让我放过你们?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西洋人信奉的圣妈咪圣爹地吗?”   风里刀沉声道:“那我们愿意为你所用!云松少爷,如果在下没看错的话,你这船上可没有海狼,这样出海是很危险的,我们愿意为您效力,有我们三个为您驾船,这四海皆可去得!”   海狼指的是老水手,纵横海浪多年而安然无恙则被尊称为海狼。   云松又笑:“你们仨确实是海狼,这个我知道,可你们觉得我会信任你们吗?”   风里刀苦笑道:“我们如今是您的俘虏,只是想活命而已,您说一我们绝不敢说二。”   “我们先展示诚意!”云中鹤急忙说道,“您不是要去三分命鬼市么?我们这就给您引路!”   莽子带热酒过来分给三人,他撇嘴说道:“万一再把我们给引去一条死路呢?”   云中鹤一口饮下烈酒,说道:“那我们死的更早!”   云松看向海面,他沉思了一会说道:“好,我们暂且信你们一把。”   钻山甲等人着急的要劝他。   云松摆摆手压住他们的质疑,示意扎破天去开船:“你们三个轮流开船,另外两个是俘虏。”   扎破天毫不迟疑立马跑去操舵。   船舵打正,踏浪船飞驰。   冬日的海风迎面而来。   劲风扑面。   很冷。   云松去船舱里打坐休息。   船行大约半个时辰突然在疾行中转向,转的太猛,以至于船上顿时大乱。   质疑声还没有响起,扎破天抢先厉声道:“快快快,调转船帆、调转船帆,减速,必须减速!”   云松纵身而起。   他快步走出舱门问道:“怎么了?”   翻天猿跑过来说道:“前面出现许多小船,然后扎破天就着急了——老大,是不是到鬼市了?”   云松走上船舷看向侧面。   前方海面波涛滚滚,一艘艘小船随着波浪而徐徐前行,船上亮着灯,昏黄的灯在海风中一闪一闪好像随时要熄灭,但最终还是稳住了。   借着恍惚昏暗的灯光他仔细看向小船。   飘在海上的都是带篷船,船篷弯成拱桥形,每艘船上都不止一个船篷,而是有三到五个。   这些船篷不是江南乌篷船那种简单船篷,而是船上有立柱、立柱架起了竹横梁,以此为骨架搭建了船篷。   船头有船篙,船尾有船橹,船橹两侧是船桨,左右各一,但没有人。   所有船上都没有人。   云松对自己的目力很有信心,他甚至看清了船篷的竹篾质地和上面涂抹的桐油。   却没有看到人。   一个人都没有!   令狐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东西,它钻出来努力往船舷爬,云松拎着它颈后皮放到了船舷上,它便低头往水下看。   云松立马说道:“都小心,水下有东西!”   钻山甲问道:“这是到鬼市了吗?怎么鬼市没有人?”   风里刀眯眼往海里看去,然后紧张的说道:“这不是鬼市,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钻山甲拎起步枪指着他问道:“你们搞什么鬼?是不是又想害我们?”   风里刀着急的说道:“怎么可能!这是有东西在吊海和尚,我们哪敢牵扯进这种事?”   “海和尚?”云松心里一动,“这些船是用来钓海和尚的?”   钻山甲问道:“老大,海和尚是什么?”   莽子说道:“海和尚嘛,海里的和尚!”   云松摇头,面色凝重:“海和尚是一种大海妖,在许多古代典籍中都有所记载,它们长龟脑袋和人身子,因为龟脑袋光秃秃的,它们双臂又喜欢交叉在胸前,恍若和尚双手合十行礼,所以才有了海和尚的称呼。”   “如果这些船真是在吊海和尚,那这海域会很危险,可问题是谁会闲的蛋疼钓海和尚?” 第220章 海下海和尚   云松很好学。   这次因为要出海,他对海上的妖魔鬼怪格外关注,遍观典籍、博览百家。   前些日子他观看《四海志异》看到过关于海和尚的记述。   书上的记述是‘海和尚者人躯鳖头,足差长而无甲,舟行遇者率虞不利,凡海客遇之举舟皆泣,谓有鱼腹之忧’。   翻译过来这书上说的便是海和尚这种妖怪长着人身子和鳖头,手足长短不一而没有指甲,行船的人遇到它们就是遭遇到了不吉利的事,海上的人一旦举到会全船哭泣,他们说这样会有葬身鱼腹的隐忧。   风里刀听了他的话后点头说道:“不错,它们是大海妖,咱们这边海上遇到的不多,东瀛海里这玩意儿最多,他们将之称为海座头或称之为海坊主,身体巨大,能浮在海面上行走而不沉没!”   “所以要钓海和尚需要以大鱼大肉才行,你们看这里的船,这都是疍家的了鸟船,船上没有人却有灯光,而且是龟宝所做成灯油,那么它们肯定是用来钓海和尚的!”   后面这番话说的云里雾里,船上的人压根没搞明白。   云松说道:“你说这些船上的灯油是龟宝所制成?是我知道的龟宝吗?”   《四海志异》中也记述了龟宝这东西,说是有人要去广南,将要渡海的时候在海上捡到了龟壳,这龟壳只有巴掌大小,但一点不坚硬,让太阳暴晒后反而会变得软绵绵。   于是这人便好奇的收起了龟壳上了船,结果当天晚上他们乘坐的船忽然开始侧倾,有一侧变得特别沉重。   船上人大惊去查看原因,看到了无数的海龟正往船上爬,它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能附着在了船上,然后此起彼伏的往上爬,诸多海龟彼此摞着,摞的是层层叠叠,以至于要把船给拉的侧倾了。   这时候捡到龟壳的人发现它们是冲着自己方向来的,自己往哪里走海龟们就往里看,于是他便明白了是自己白天捡到的龟壳有问题。   形势危急,他便将龟壳扔入了海里。   龟壳入水,本来盘踞攀爬在他们船上的海龟便纷纷跳水离开。   后来他将这件事说给有见识的人听,有见识的人便笑称他捡到的是龟宝:须知龟修炼得道可以蜕壳而去,它们要褪掉身上的壳就得将壳修炼的软绵绵才行,所以他捡到那东西便是一只修炼得道的海龟遗留的壳。   这种壳有妙用,是上好的油脂,一丁点便能燃烧百日之久,一个龟宝能燃烧百年之久!   另外它还能食用,人吃了龟宝可以获得海龟的长寿之能。   而龟宝自然还是对海龟最有用,对海龟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吸引力。   风里刀说道:“如果你知道的龟宝能吸引龟类,那便是我说的那个龟宝!这是有东西在用龟宝来吸引海和尚呢!”   云松疑惑的问道:“海和尚虽然有龟脑袋,但它们属于龟类吗?它们会被龟宝吸引?”   风里刀郑重的点头:“不错,海和尚是否属于龟类不好说,可是它们很喜欢龟宝的味道!”   “你怎么船上的灯油是龟宝?”翻天猿问道。   风里刀说道:“因为船上的灯火受海风吹却不会熄灭,海上只有龟宝燃烧的火焰是不怕风吹的!”   “或许船上是挂着气死风灯呢?”莽子愣头愣脑的问道。   风里刀说道:“怎么可能是气死风灯?也不可能是灯笼之类——你们看焰火的样子,它们不断摇曳,这摆明是被海风吹荡,可是它们却不会熄灭,所以这不是龟宝是什么?”   “总之咱们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钻山甲伸手拦住他,说道:“慢,既然这里船上有龟宝,而龟宝又是宝贝,那我们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宝贝错手而去?”   风里刀冷笑道:“你们想找死?”   云松说道:“你说有‘东西’而不是有‘人’在用龟宝钓海和尚,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船有问题?”   风里刀说道:“对,这是有东西以疍家人的尸体和冤魂设立了一个大阵,只要海和尚被龟宝吸引而来,疍家人的尸体和冤魂便会去疯狂攻击它。”   “至于为什么要用疍家人的尸体和冤魂来设立这个大阵?”   “原因简单,疍家人是水族,他们终年漂泊海上,靠打鱼抓海龟为生,你们或许不知道,疍家人是很喜欢吃海龟的,他们一辈子不知道要杀多少海龟,所以他们成为冤魂后不怕海和尚,反而会攻击海和尚……”   众人狐疑的盯着他。   风里刀便着急了,他指着水下说道:“谁不信邪那就去水下看看,我敢打赌,前面那些船、每一艘船的船下都挂着好几具尸体!他们一定死的很惨,冤魂不甘心去投胎,便留在尸首旁边等待着复仇!”   云松说道:“我下去看看!”   这时候翻天猿伸手拉住他低声道:“老大,我觉得风里刀没有撒谎,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云松说道:“我先去看看情况。”   他想要得到龟宝。   因为根据韦六斤所言,以后他要去找龙宫得跟着一群海龟入水。   这些海龟能吞食火焰恐怕不是善类,如果他有龟宝傍身那应当能驾驭海龟,如此一来他寻找龙宫之路会坦荡许多。   恰好此时踏浪船在转向,所以速度比较慢,于是云松便跳入海里。   跳入海里后他立马往前方的海面看去。   海面下阴影重重,这是一座座船底。   船底吊着一具具尸体。   如风里刀所言,每一艘船下都吊着好几具尸体,有的甚至吊着十几具尸体,它们密密麻麻挂在船底,场景骇人。   而且这些人确实是疍家人,他们穿着旧时的大襟衣衫,男女都是短而宽的上衣、宽而短的裤子,不论衣裤均为靛蓝色。   另外里面的女人头上戴着一块黑色方巾,这方巾四边用红蓝绿丝线给绣成三角形,形如狗牙,所以又叫狗牙毡布,正是疍家女人标准配备!   一具具尸体像石头一样沉在水里,将吊在它们脖子上的绳子拉的笔直,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它们脚上挂着鬼魂!   它们的冤魂没有散去。   云松没有去细看这些冤魂。   当他低头的时候,他看到海里有个阴影。   巨大的阴影!   一个庞大的东西静静地站在海底。   它形态如巨人,肩膀宽阔足有几十米,矗立于海底如同一座山。   它的脑袋大而头顶光亮,它站在海底仰头看,脖子有着与它庞大身躯不相符的修长——就想一个人长了个蛇脖子!   所以它的仰头跟人不一样,它可以将脑袋后仰与身躯形成九十度的弧度!   此时它仰头看向上面的诸多尸体与冤魂,双手并合在胸前,如同老僧行礼。   正是一个海和尚!   云松突兀看到这么庞大的一个东西,看到它那两个庞大的眼睛,当即心里一颤、头皮发麻!   太惊喜了!   海和尚的眼睛如龟眼一般,往外暴突、瞳孔漆黑,围绕瞳孔是一层层的黄铜色,异常冷淡,毫无感情!   挂在尸体脚上的冤魂们则在低头看向海和尚。   双方在静静的对视着。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结果灌入嘴里一口凉水。   他不走运!   竟然碰上了海和尚到来!   否则他变身为野河伯去疍民船上拿一块龟宝没什么问题,疍民的冤魂绝不会阻拦他。   但现在不行了,他火速出水往船上窜,上船后叫道:“快快快、赶紧离开这里!”   风里刀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你在水下看到了许多尸体……”   “快走!海和尚在水下!”云松厉声叫道。   风里刀脸上的笑意就跟被寒风冰住了一样,再无动静!   海和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但先前它似乎和满船冤魂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双方只是彼此对视,深情的凝视。   云松的出现可能打破了这种平衡,就在踏浪船开动的时候,海面开始激荡起来!   有凄厉的嚎啕声从水下传上来。   声音繁杂,直冲云霄!   像是有巨人搅动了这片海,海浪突然膨胀几倍乃至于十几倍!   ‘轰轰轰’的声音传进他们耳朵,云松回头看向海面,竟然看到有海浪冲天十几米!   还好踏浪船不怕海浪,水鬼水怪们拿出害人的力气扛着船踩着海浪拼命的逃跑。   后面海域在呼啸之中形成了一个个旋涡,透过翻滚的海浪,海面上的灯光迅速黯淡——像是疍家的船被旋涡给吞掉了。   他们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片海域,一行人心有余悸:刚才海里的情景就跟末日一样,他们算是开眼界了。   云松更开眼界了。   海和尚的出现拍碎了他的世界观。   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个时代对标于地球上的民国时期,在他眼里这个时期是个科技大爆炸的时期,西方正在科技树上一路攀爬,他们很快就能将科技带入华夏。   而一旦科技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那修士、法师、术士们的力量便会显得越来越小。   所以他一心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祖国、回到家乡去找父母,因为他知道不管人的修为有多高,那最终还是会被一枪打死、一炮轰死!   但刚才他见到的海和尚改变了他的想法。   或许科技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大!   西方是凭借坚船利炮杀进的华夏大地,可是海里如果有海和尚这种东西,而且海和尚还可以被认为的引出来甚至可能被人所号令,那铁甲舰乃至航空母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海和尚的个头比这个时代的航空母舰还要夸张!   他毫不怀疑一个海和尚可以摧毁这时代的一支舰队,这从海和尚与疍民冤魂大战的惊天场景就能看出来!   它们可是制造出了旋涡!   踏浪船转道十多公里才绕开了这片海域,这样他们去往三分命鬼市的时间就有些晚了。   晚上耽误了两个多小时,等他们最终赶到三分命鬼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还好,鬼市并没有解散。   这个鬼市围绕着一片岛礁进行,岛礁四周有一艘艘的船,船上也是灯光摇曳。   云松他们刚刚经历了疍家尸阵,现在突然又看到这么多的船和这么多的微弱灯光难免心里打怵。   钻山甲抱着枪一个劲的追问风里刀:“这真是鬼市?不会又是一个疍家的船阵吧?”   风里刀笃定的说道:“你们放心好了,这就是鬼市,咱们来到鬼市了——不过你们来鬼市做什么?要买卖什么东西?”   一听这个问题,云松愣住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很蠢的错误!   钻山甲等人心直口快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直接说道:“我们要去亡命海,但我们不知道怎么去,所以来买路线消息。”   风里刀问道:“你们不知道怎么去?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不知道去亡命海需要带什么东西?”   “不是,是路线。”钻山甲说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们来买路线消息!”   风里刀愕然道:“我能听懂你的话,但我以为我误会了你们的意思,所以你们是为了去往亡命海的路线来鬼市?”   “可问题是,我们兄弟三个知道怎么去亡命海啊,你们为什么不问我们呢!”   这就是云松意识到的所犯错误!   但也不能怨他犯傻,是风里刀这三人之前突然发起偷袭把他的心思给搞乱了,导致他没有去细想来鬼市的事。   现在钻山甲等人也明白了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他们一下子尴尬起来。   还好云松机灵。   他淡定的说道:“刘氏在亡命海有不少人不少船,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直接把我们带进刘氏的老巢里去?”   “坦白的说吧,我们信不过你们,所以我们要来买一条确切路线,一条我们自己能掌握的路线!”   其他人急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回事!”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所以我们必须得来这地方!”   风里刀苦笑道:“云松少爷此言有理,但我们现在跟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哪敢乱来?”   刚被云中鹤换下来的扎破天急匆匆的跑过来说道:“不是,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没有发现问题吗?鬼市今晚怎么这么安静?怎么没有一点声息?这不对劲啊!” 第221章 鬼市无人现人皮   扎破天这么一说,云松心里一跳。   他赶紧站到船头遥望前方。   与之前见到的疍民尸船阵相仿,这里船也不少,有大船有小船,诸多的船停泊在海面上不怎么动弹——   这是因为它们背靠一片礁石区,海浪被礁石区给平息,所以并不能推动船只摇荡。   他之前便注意到了,这里船上也有灯光,但灯光并不多,只有寥寥几点,只是夜色黑暗,这些灯光过于明显,容易被人下意识的给放大,以为有许多灯光。   其实仔细看去,这里的船只多数是黑着的,只有寥寥几艘船有灯光。   风里刀皱眉扫了扫后便倒吸一口凉气:“不对劲,这里不对劲啊。”   钻山甲道:“傻子都看出不对劲来了!”   很少说话的沙老大凑到云松跟前问道:“九少爷,哪里不对劲?我怎么看不出来?难道我是个傻子?”   说出这话他又挠挠头:“不对,老钻说的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来了,我没看出来,我应该不傻吗?”   云松点点头道:“你不傻,当然不傻,你很精明。”   风里刀对钻山甲说道:“我说的不对劲,不是这里的船没有灯光不对劲,也不是过于安静而不对劲,是这里的人不对劲!”   “你看到人了?”钻山甲吃惊。   风里刀不耐的说道:“你让我说完!”   他抿了抿嘴唇凝重的说道:“这里的船有咱们中原人惯用的船,有东瀛人惯用的船也有南洋人惯用的船,就是没有了鸟船!也就是说,这里头没有疍民!”   云松问道:“鬼市本来有不少疍民?”   风里刀点点头:“对,鬼市脱胎于疍民的夜市,很多疍民会来这里做买卖,以物易物。”   云松想了想,问道:“这里是鬼市?你们不会把我们给引到了刘氏的一个巢穴吧?”   风里刀无奈了:“云松少爷,我们三个可都在你的手里,如果我们耍花招,你一枪就能崩了我们仨!而我们不是悍不畏死的狠人,你看我们一身好本事,怎么甘心英年早逝?所以我们怎么敢对你耍花招?”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通。   云松将三人绑了起来,找人持枪看着他们,然后号令踏浪船远离鬼市以防意外,自己带上装备上了拖在踏浪船后头的三人小船。   翻天猿说道:“老大,我去给你划船。”   云松摆手:“你们都待在这里,小心点,注意好左右,万万小心有东西爬上船来。”   “至于这片鬼市?我自己去!”   翻天猿说道:“好歹有个人去给你照应一下!”   云松说道:“我自己动手更利索。”   他也没带阿宝,只带上了令狐猹。   令狐猹上船之后便趴下了。   云松指向船头说道:“去那里给我探路,放心,有我在,你没有危险!”   令狐猹鼓起勇气向前匍匐前进。   跟一个虫子一样咕涌到了船头。   这船有橹,云松便在船尾摇橹进入鬼市船阵。   一艘艘船安静的停靠在海边。   黑漆漆的没有光亮。   云松靠近一艘沙船,这是大江口一带常见的平底海船,结构独特,方头方尾,俗称“方艄”。   沙船的甲板面宽敞,型深小,干舷低,云松一个箭步便跳了上去。   见此令狐猹急的跳脚:我呢我呢?怎么不带上我!   云松只好又回来带上它,将它塞在后背包布里,就跟背着个小孩。   令狐猹只露出脑袋趴在他肩头偷偷往外看。   很警惕的样子。   云松上了沙船后先半跪在地倾听,船上寂静无声。   应该没有人。   令狐猹并没有给他任何提示。   于是他走进了船舱。   船舱漆黑。   他打起手电筒照进去,看到船舱口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   这是烧煤油的灯,他用手电光照灯座看了看,发现里面没有油了。   他继续往船舱里走。   灯光一照。   一张灰败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眼睛大张,眼珠干瘪!   云松急忙举起五雷木准备开打。   但这具尸体没有动静。   这是一具干尸。   衣衫残破、血肉干涸,像是已经死去多年!   云松心里一沉,他没有冒进,立马后退回到小船上返回踏浪船问风里刀三人:“你们上次来这鬼市是什么时候?”   风里刀说道:“大约两月之前,我们来脱手了一批东瀛的皮具。”   云松问道:“当时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三人回答的斩钉截铁。   扎破天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云松说道:“我在一艘船上看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有年头了,绝不是最近几年死的!”   钻山甲下意识的说道:“坏了,这是什么妖怪作祟?”   云中鹤迟疑的说道:“那个、云松少爷,你有没有仔细看看那具尸体?你确定它是死掉的船家?会不会是一具僵尸?”   风里刀恍然道:“对,这里经常有人卖僵尸……”   “还有卖僵尸的?”莽子惊愕。   风里刀说道:“当然了,这还不正常?湘桂等地多有门派炼僵尸,他们除了自己挖僵尸也会四处购买被人发掘出来的僵尸,而他们炼了僵尸也会来鬼市出售。”   “我们兄弟曾经就在这里买了一具铁甲尸,不过让人给糊弄了,娘的,那铁甲尸是一具白僵刷了一层铁浆子做成的,屁本事没有,让人一下子就给拧掉了脑袋!”   云松回忆了一下,他刚才看到那具尸体诡异后便立马退了出来,并没有好好的去查看尸体的情况。   不过现在想想,那尸体鼻孔里头好像塞了东西,像是一具被镇守住的僵尸。   于是他又纵船回到那艘沙船上,他再度进入船舱打眼一看——尸体没了!   船舱空荡荡的,本来站在门内的尸体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供桌!   供桌上有香炉有碗筷盘子也有纸钱,但香炉无香、碗筷无祭品,纸钱已经残破!   一下子。   他后背冒出了白毛汗。   他又扭头看向门上挂的气死风灯。   气死风灯也没了!   这样他只有再次离开这诡异的沙船。   然后他发现自己上错船了……   两艘沙船样式相仿,都是采用的大梁拱设计,都是两桅两帆,都是方头、方梢、平底,实在太容易混淆。   这艘沙船也有气死风灯,它是挂在第一条桅杆上,云松过去一看,气死风灯的灯座中也没有灯油了。   就好像是燃尽了灯油而熄灭的……   云松找回之前那艘沙船,他进去一看,尸体还在,而且如他先前回忆中一样,尸体鼻子里塞着套木塞。   他又去尸体后面看,尸体背上贴着金纸镇尸符。   于是他将符纸揭掉又撤掉了两个木塞,尸体口鼻发出‘嗤嗤’声,随即猛然伸出手臂去撕扯云松。   云松运气挥舞五雷木便拍了上去。   一下子把僵尸给拍歪了头!   这是最普通的僵尸,以他的修为对付这种僵尸算是欺负尸。   灭掉这具僵尸,里面出现了几口棺材。   云松挨个打开了棺材,里面都是僵尸。   除此之外没有异常。   他走出船舶,远处一处灯火跳了跳,然后熄灭了。   见此他只好驾船赶了过去。   这也是一艘沙船,一艘小沙船。   云松一路驾船走来发现鬼市的沙船众多,这倒是正常,沙船具有宽、大、扁、浅的特点,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吃水浅,受潮水影响比较小,而鬼市所在的区域是一片礁石沙滩区,确实适合沙船行驶。   但是从岸边到鬼市的航程可不短,沙船往往多桅多帆,桅高帆高,吃水浅、阻力小,它们能在海上快速航行,但是很难应付大风浪,所以适合跑沿海而不是进深海。   他带着这疑惑踏上小沙船,沙船上挂着气死风灯,他伸手上去摸了摸,余温犹热。   毫无疑问刚才熄灭的就是这盏灯,然后他打着手电往灯座一看,里面同样没了煤油。   就此他确定了,船上灯火会熄灭正是因为没了油!   那船上的人呢?   好像这些船上的人突然之间失踪了。   以至于他们来不及去吹灭挂起来的气死风灯,任凭它们燃烧殆尽。   这样继续联想下去,鬼市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里面的人忽然全都消失不见?   要知道鬼市这种地方必然是藏龙卧虎,是多厉害的人或者什么样的势力可以覆灭鬼市的存在?   遗皇族?   这个猜测靠谱。   他还不了解遗皇族的真实实力,但他知道遗皇族如果愿意联手,那覆灭一个鬼市确实不难。   问题是遗皇族为什么这么做?   他带着满头雾水回到船上,忽然令狐猹扭头往侧前方看去。   云松便迅速的跟着扭头。   他看到了一个东西在一处船舷后一晃而过。   很像是人影。   接着有‘嘎吱’一声响,就好像是门板被关闭。   有东西出现了!   确定位置,他立马驾船小心的赶了过去。   他转移上船,船上放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   棺材盖子盖的并不严实,他伸手推了推,棺材发出‘嘎吱’的响声。   与他刚才听到的门板关闭声很像!   他将棺材盖推开,一柄长枪毒蛇出动般捅了出来,有人厉声大喝:“吃我一枪!”   云松早有防备,他歪头退开射出的枪头问道:“什么人?”   棺材里坐起个少年。   他手持长枪虎视眈眈看向云松叫道:“你是什么妖怪?拿命来!”   声音落下他又要飞扑。   云松用霰弹枪帮他冷静了下来:“轰!”   巨大的棺材被轰成马蜂窝!   他说道:“谁是妖怪?我是人!”   少年被枪声震慑的后退一步,他惊讶的问道:“你是人?怎么可能!你是人可你的肩膀上怎么会长了个毛头毛脑的东西?”   令狐猹听到这话立马将脑袋缩了回去。   少年赶紧指向它说道:“你看,你的脑袋又缩回去了!”   云松哭笑不得,道:“那是我背上的一个宠物!”   他回过身给少年看背上的包裹,令狐猹四肢还在外面,这会正身体僵硬的装死。   少年凑上来看了看说道:“你真是人?”   云松说道:“当然是人,那你呢?你是什么东西?”   少年说道:“我当然更是个人了!”   云松问道:“这鬼市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听到这问题,少年脸上露出了惶恐之色:“都没有了?其他人都不见了吗?”   云松说道:“我找了一圈,只发现了你的踪迹。”   少年的惶恐转为沮丧和茫然,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其他人呢?怎么会这样?”   突然之间他又往船舱里钻:“爷爷、爷爷,爷爷你在哪里?”   云松陪着他在船里找了一圈,没有人影。   他问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少年无助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跟我爷爷是昨天夜里来到这里的,我爷爷是个起漂人,他在海上起漂子。”   云松点头:“捞浮尸的。”   少年也点头:“对,有时候会在浮尸身上发现一些金银首饰什么的,我爷爷每次发现了都会带到这个鬼市来卖,只有在这里卖东西才会没人寻根问底,如果在外面卖的话,会有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我们,然后找我们的麻烦。”   “噢,我爷爷不是坏人,他是好人,”少年又急忙解释,“他每次起了漂子都会回陆地好生安葬,但陆地的衙门没有好人,他们污蔑我爷爷在海上杀人越货抢东西,所以我爷爷都是来鬼市卖掉他从漂子身上得到的东西。”   “昨天晚上我们又来了,而昨晚来的人格外多,好像是有人抓到了鲛人来卖。”   “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家伙正在做买卖,忽然有人发现海浪推来了一艘小船。”   “船上坐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个人!”   说到这里少年哆嗦起来,他像是处于巨大的恐惧中,抿着衣裳来靠近云松。   靠近云松后他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于是有人感到奇怪便问他来了鬼市怎么不言不语、没有动静,结果这人不回应,又有人靠近它一看才发现,它不是个人,是一张人皮!”   “它是一张人皮被完整剥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能坐在船上,这样从正面看的时候是个人坐在那里,可是从侧面看它却是薄薄的一层!”   “这么个邪气东西出现,自然让人惊慌,鬼市热闹起来,人们就开始传出现了一张人皮坐船而来。”   “我爷爷得知这事后大吃一惊,他赶紧将我们祖传的宝棺拖出来把我塞了进去,并且说没有人来给我打开棺材不许我出来!”   “后来船上便安静下来,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我刚才饿的受不住了才决定从棺材里出来。”   “出来之后我便发现没有人影了,直到你的出现,我发现你出现在一艘船上,但我不知道你是人是鬼是妖怪,所以不敢出声……”   这时候少年已经贴到了云松身前,他缓缓抬头看向云松,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好奇:“那大哥你真的是人吗?”   云松说道:“当然了。”   少年笑道:“那你猜我呢?我是什么?”   云松没说话,他的说话声被“砰”的一声脆响所取代。   这是一声枪响!   云松表情不变、姿势不变,抬起手来冲少年便是一枪!   霰弹轰出去,少年直接被轰的倒飞起来!   但它没事。   它安然无恙的飘在了夜风中。   只见它迎风飘荡而笑:“嘿嘿,嘿嘿,大哥哥,你好狠的心呀,你好黑的心呀,你竟然想谋害人命?”   云松冷笑道:“问题是,你是个人吗?”   少年笑道:“我是人、我怎么不是人?噢,我是个人皮!人皮是不是人呢?”   它随着夜风飘来飘去,就像一个人形风筝。   云松又冲它来了一枪。   人皮飘走。   子弹伤不了它! 第222章 鲛证之妙用   云松连连开枪,人皮在风中飘荡始终没有受伤。   并不是子弹不能杀伤它,而是子弹射出带着强风,这人皮拥有极其敏感的风感知能力,子弹的风也能吹起它,刚才云松近距离那一枪没能杀伤它就是这个原因!   云松换成驳壳枪凝视它,问道:“这鬼市到底怎么回事?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吗?”   它不解答,而是冲云松做鬼脸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我难道不够逼真吗?”   云松冷哼一声,说道:“你的小把戏只能糊弄你自己!你说你不清楚夜市发生的事,但我看你还挺清楚的!”   “你说这棺材是你们家传的宝棺,可我刚才冲它开枪将它差点打碎你却毫无痛惜之情!”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他没说。   令狐猹一直在他肩头耀武扬威,可是看到这少年后却第一时间装死。   云松发现这点后便知道少年有问题了,他没有抢先动手是因为他想通过少年打听消息。   所以仅仅就云松说的两个理由并不能断定少年肯定有问题,少年明白这点,他感叹道:“你可真够莽撞的,幸好我吃掉了这孩子,否则你可要沾染上人命官司了!”   说到这里他古怪一笑,又说道:“挺可惜的,如果你刚才早点发现这艘船,那可以救下这孩子。”   “这孩子是听见你们的声音后才忍不住推开棺材的,嘿嘿,他不知道他推开棺材看不见你们,只会看见我!”   云松面无表情的说道:“好,那我杀了你给他报仇!”   人皮又笑了起来:“你想的可真美,你能杀的了我?你凭什么能杀得了我?你知不知道我是……”   “砰砰砰砰!”   云松换为连发模式,将驳壳枪当冲锋枪使用,对着人皮就是一阵扫射。   人皮在夜风中不急不缓的飘荡,它嚣张的笑道:“没用!没用!枪一点都没用!”   一梭子子弹扫完,云松放下令狐猹在船头藏起来然后自己换了一个弹匣继续扫。   从上往下扫!   子弹带起劲风,人皮被吹的从上往下飘。   一弹匣子弹转瞬即逝!   人皮又要笑,就在此时它看到那人身影一变纵身飞了起来!   速度极快的冲自己飞来!   人皮一愣,人影已经飞到了自己跟前,从上往下冲自己一拳劈落!   而人飞翔也带起了风,于是人皮便借着这股风往下飘,人飞的多快带起的风便有多猛,这样人皮落的越发的快,云松化作的游尸压根追不上它!   它得意的笑道:“你是不可能——坏了!”   话说到半截它被压到了船板上,这下子虽然还是有风在狂吹,但它却无法飞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此时游尸的铁拳已经捶落下来!   只听一声轰鸣,坚硬的船板被打的爆裂四飞,一座木船几乎被打成两截!   人皮被一拳打中顿时裂开,云松抓起它来奋力撕扯,尽管人皮结实坚韧,但依然被撕扯成了碎片!   撕碎了人皮后云松没有将它们给扔掉,而是依然抓在手里,他必须得烧干净了才能放心。   这时候船舱里头响起一个声音:“你很谨慎啊,嘿嘿,怎么,是不是想要烧掉那张皮子?那你先去烧了它……”   云松踏步在船板身体跟踩着弹簧般飞冲进船舱,他凶猛开拳,只听轰鸣声四起,船舱被他拆成碎块!   而随着船舱碎裂,有海风呼呼的刮了进来。   又有一张人皮出现,它随着海风飞了出去。   海风凶猛,人皮子便飞的凶猛,云松纵身冲碎船舱顶棚御风而起,看到一张老脸出现在不远处:   “嘿嘿、嘿嘿,又见面了,来,刚才我不小心中了你计谋被你逼到了船板上,这次你继续来进逼,我看看你能把我逼到哪里去!”   它得意的看着身下御风的人影,满脸的嚣张跋扈。   然后它看到那人影不追自己,竟然往海上坠去!   但人头接着飞了起来。   如果它见过火箭发射就会发现,这一幕如同火箭脱离!   飞起的人头速度更快,几乎是刹那间便飞到了它跟前。   但是人头飞得快带起的风也大,一下子将人皮子给吹的飞的更高。   人皮子狞笑要说话。   打眼一看却有一团长发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将它给困住。   然后一团火焰喷涌而来……   “我不怕火!”人皮子嚣张大叫道。   接着它被火焰吞噬,变成燃烧的人皮子。   它或许不怕寻常的火,但焱锯落头氏喷出的也不是寻常的火,它喷出的乃是饿鬼道业火!   专门烧鬼!   夜风狂吹,风助火势,人皮子燃烧的越来越猛烈,最终变成灰烬被风吹进海水里!   云松并没有因此而得意,他飞在空中俯瞰鬼市船舶。   果然!   人皮子没有死掉,接着又是一张人皮从船舱里跑出来,借着风飞了起来。   这次人皮子不笑了,它阴森森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个人?你喷出来的是什么火焰?”   云松问道:“你是什么东西?鬼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皮子说道:“还能发生什么事?你想不到吗?这里的人已经被我全给吞噬了!”   云松不屑的说道:“别给自己脸上贴光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本事,就凭你能对付的了鬼市所有人?”   人皮子脸上露出恚怒之色:“是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我只会四处乱飞吗?哼!是我不能攻击你!”   “是你沾了这个大便宜!”   “如果不是有约在前,你现在已经死了!”   这个答案是云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他愕然问道:“你什么意思?你与谁有约定?”   人皮子冷笑道:“装什么傻?你身上有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吗?如果你不是有那东西,我现在已经吞掉你了!”   云松听得心里一动。   他起初以为又是嬴氏的云松跟这个人皮子有牵连,或者是藏在他身后那个神秘人跟这人皮子有约定,所以人皮子不能攻击他。   但人皮子说的是‘你身上有东西’,那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皮子感到忌惮?   云松心思快速的转。   然后他有了一个猜测!   鲛证!   他从鱼藻娘娘身上得到的那块银色大鳞片!   于是他便旁敲侧击的问道:“你跟鲛人有关系?”   人皮子冷笑道:“知道我的身份了?咱们不是敌人,我没有害你,你也不必攻击我,咱们有共同的敌人!”   云松问道:“共同的敌人是谁?”   人皮子一愣。   云松立马飞了过去!   焱锯落头氏的速度非常快,比海上的风要快的多。   这人皮子自己不能飞,只能借助外力来飞翔。   于是当云松速度比海风还要快的时候,人皮子无法从他追击下逃脱,它当然也可以借助落头氏带起的风速,可是落头氏速度太快,它借助落头氏所带起的风顶多快出半步。   而焱锯落头氏有长发,这长发伸展开来能有两米长,就跟之前沉船水行煞一样,它可以分散开形成网子扎在人皮子上困住它。   然后落头氏飞上去张开嘴喷出火焰便能将它给焚烧掉。   又是一张人皮子被烧掉。   随即再次有一张人皮子出现在一座船里。   这次人皮子没有直接飞起来,它现在窗口大叫道:“混蛋!我遵守约定不攻击你,你为什么还要攻击我?你为什么要破坏约定!”   云松说道:“约定和协议这些东西,签订就是为了破坏和撕碎!”   焱锯落头氏一个猛子扎了下去,跟一枚空对地导弹一样扎进窗口。   人皮子急忙从舱门往外跑,但是焱锯落头氏太快,接着跟到了门口。   这样焱锯落头氏自然带起了风,人皮子想借助这股风飞走,结果却被落头氏的铁丝长发给缠住了。   云松嘿嘿一笑:“抓到你了!”   他张开嘴接着喷火,又将一张人皮子烧成灰烬。   现在他已经发现了。   人皮子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应当是鬼市的人变成的——按照人皮子所言,鬼市的人被它给吞噬了。   这么来说,鬼市的人血肉已经消失了,但他们的人皮还在!   而且看人皮子三番两次从船舱里冒出来,这些人皮应当都在船舱里头!   于是云松在舱门烧了这人皮子后没有飞出去而是快速在船舱里飞了一圈。   果然,他发现了人皮!   一张张人皮被贴在了船舱墙壁上!   见此他毫不犹豫立马喷出火焰将这些人皮全给烧掉了!   烧掉这些人皮他又飞了出去。   鬼市边缘,有一张人皮正在鬼鬼祟祟的乘风而去……   云松见此大叫一声:“妖怪,你哪里走!”   人皮被吓得扭曲,拼命的想逃跑。   焱锯落头氏后发先至,追上去用长发困住它随即张开嘴就喷火!   人皮子叫道:“你别欺人……”   然后它被烧掉了!   然后还是有人皮子出现,这次人皮子在船舱里隔着窗户大叫道:“你别欺人太甚!我是信守约定才放你一马!你如果不守约定,那休要怪我下手杀你!”   云松冲它叫道:“你来呀!”   一边叫一边冲,冲上去便抓住人皮子要烧掉它。   结果这次他刚抓住人皮子,这人皮子便软绵绵的倒下了。   瘫软成一张寻常人皮。   云松同样一把火烧掉接着飞快窜出去。   人皮子本身只是骨肉血被吞噬掉的普通皮,真正作妖的是能驱动这人皮子飞起来的东西!   他从窗户飞出仔细盯着这片海域看。   风吹浪涌。   一张人皮子出现在海水中,它静悄悄的随着海浪翻滚,被海浪推动向远方。   云松盯紧它后悄悄潜入水里变身为野河伯,踏着海水从水下接近人皮子,随即猛的窜出来一把将人皮子给抓在了手里!   人皮子被吓得一哆嗦,叫道:“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什么东西!”   它有点抓狂了!   云松狰狞大喝道:“你这妖魔又是什么东西?”   人皮子叫道:“你不是妖魔吗?你比我更妖魔!你才是大妖魔!”   云松沉声道:“鬼市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是你害死的这里的人,是不是?”   人皮子说道:“你我都是妖,何必追究这种事?而且你别以为我怕你!如果不是你身上有鲛证,我、我与鲛族曾有协议,不会攻击身上有鲛证的人,那我现在已经将你血肉吞噬!”   “不对,你不是人,你没有血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松听到它说出‘鲛证’两字,便确定了自己面对这人皮子有压倒性优势的缘由。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是鱼藻娘娘给他的鲛证今天帮助了他。   他冷笑道:“你不是与鲛族有什么协定,是鲛证可以克制你的能力,是你无法攻击拥有鲛证的人或者妖魔鬼怪!”   人皮子怒道:“这话当真可笑!但我们同为大妖,何必在这里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你为什么非要攻击我?”   云松问道:“那你刚才还不是想要攻击我?你竟然倒打一耙?”   人皮子说道:“那是误会!我只是吓唬你罢了!你靠近我后我便发现你身上有鲛证,当时便没想着伤害你,只是想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云松冷笑道:“少胡扯,怕是你当时看我是个寻常人,便想杀了我抢我的鲛证吧?”   人皮子急忙说道:“那怎么可能?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云松脸色一沉:“别废话了,到底怎么回事!”   人皮子怒道:“你有鲛证,那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是鲛族来复仇了,是他们请我来给他们报仇!”   云松问道:“什么意思?”   人皮子叫道:“你先说你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能变成人还能变成鬼和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松冷冷的说道:“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了,是你回答我的问题不是我回答你的问题!”   人皮子说道:“你有鲛证,我虽然不能攻击你,可是我如果想要逃跑,你压根不能拦住我!”   云松说道:“那你试试!”   人皮子在他手中扭曲。   云松挥手撕扯掉它一条手臂:“这里的人皮都在船舱里,可不会很多,被我毁掉一个你就要少一份逃脱的希望!”   人皮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好,那我就让你瞧瞧我的本事!” 第223章 杀妖邪大收获   人皮子表现的还挺狠的,云松便警惕防备。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然后他仔细看海上。   什么也没看到!   他等了好一段时间然后什么也没有等到!   人皮子呢?   跑了?   但他更倾向于这个逼藏起来的猜测!   焱锯落头氏的视力很好,鬼市面积不大,他能够监查全境,不管人皮子是御风而去还是乘水飘走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人皮子也只有这两个逃走的手段。   它肯定得需要一张人皮为载体才能行动,否则它先前生出逃跑心思的时候不会还带着人皮。   另外云松相信它不能潜入水里,人皮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他认为这个逼就是藏起来了。   它撂下一句狠话后藏起来了!   要证明这件事也不难。   云松变成人落在一艘大平板船上,将钱眼儿给拿出来放下了。   钱眼儿能诱惑鬼。   他飞上空中盯着四周看。   又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人皮子。   这样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难道那货真的不知不觉跑掉了?   但他看向钱眼儿,忽然觉得钱眼儿旁边的船板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颜色不对劲!   有一张人皮贴在钱眼儿旁边!   见此他明白了:这玩意儿很苟,它竟然是咕涌来到钱眼儿身边的!   由此发现云松立马扑了下去大叫道:“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人皮子绝望了:“我他娘没想跟你作对!你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不肯放手!”   云松抓住它怒吼道:“我要是没有鲛证,你早把我给弄死了!”   人皮子争辩道:“不会的不会的,大家都是妖鬼,妖鬼不打妖鬼!”   云松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想笑。   这鬼是什么脑回路?   大家都是妖鬼,妖鬼不打妖鬼——这句话说的有点溜啊。   他板起脸问道:“那你说,这鬼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人皮子算是放弃抵抗了。   打是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藏起来还会被诱惑出来——太难了,鬼生艰难!   它无奈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是鲛族再一次清洗了这个鬼市!”   云松问道:“再一次?”   他忽然想起当初了解三分命夜市时候那个名为阿赖的码头青年说的话:三分命本是疍民夜市,疍民们在这里举办婚礼,但有一天夜里所有人都没有了,从那之后三分命夜市变成了鬼市!   于是他便问道:“很多年前,这个地方曾经是疍民办婚礼的地方,可是有一次所有人都不见了,他们是被鲛族给清洗了?”   人皮子无力的点点头:“对,鲛族痛恨疍民,他们跟疍民势不两立,疍民是他们两大死敌!”   云松又问:“那次也是你干的?你将他们的血肉给吞噬了?”   人皮子继续无力的点头:“对,我与鲛族有约定,会帮助他们剪除仇敌,我不会伤害身上有鲛证的人,所以你占大便宜了知道吗?如果不是你身上有鲛证,你这么接二连三招惹我,我可能真的会生气!”   它又紧接着说道:“朋友,你看我不能攻击你、你也不能杀了我,所以咱们互相放过吧?天快亮了,咱们各自离开吧!”   云松冷笑道:“少废话,谁跟你说我不能杀了你?”   人皮子说道:“你压根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你怎么能杀得了我?”   “不过即使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你也杀不掉我,因为我没有躯体!”   “实话实说吧,我只是一团死气,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一团气呢?”   云松变身为人,抽出一直以来收在怀里的鲛证摁在了人皮子上!   他想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对付这妖鬼。   这妖鬼一直是谎话连篇,它明明对云松无可奈何,但是却一个劲的说自己是出于约定不能攻击身怀鲛证的人。   这样云松不能不猜测,它其实是害怕鲛证!   毫无疑问,他做出这个选择有赌的成分。   但他又赌赢了!   鲛证拍在人皮上,这人皮子发出惊恐的尖叫:   “等等!你干、干什么?”   “不!放过我、放过我啊!”   银白色的鲛证在月光照耀下褶褶生辉。   人皮外表变得黯淡。   二者对比云松才发现,这张人皮的光泽亮的不正常,只是它并非会发光,这样夜晚光线不好,不去特殊注意的确难以发现其异常。   而这妖鬼显然便与这道光泽有关,难怪云松几次三番不能杀掉它!   此时云松也明白了这妖鬼的身份。   什么一团死气,这又是妖鬼在胡诌八扯,它是个游光!   何为游光?   《白泽图》有云,游光又夜有光,夜游神光为帝流浆穿而有神,融怨鬼所得,人宜酒肉祭之,不祀则有灾,不则有祸,祸甚众!   这番记载翻译过来说的便是,游光这妖怪又教夜有光,是夜里的时候有一团非同寻常的光出现,被帝流浆从中穿过,然后有了神意,它与怨鬼融合,最终便成了这妖鬼。   见到这妖鬼得用酒肉来祭祀,不祭祀的话就有灾难或者祸患,而且祸患很大!   游光是很罕见很罕见的妖鬼,所以人们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付它,只能通过祭祀的方式祈求它放过自己。   这让云松想起了刚才在一个船舱里见到的供桌,当时桌子上有纸钱之类的东西,显然就是有人发现了游光,然后想用祭祀的法子来保命。   然而并没有。   人间不知道怎么对付游光。   但鲛族知道,他们知道鲛证能够克制游光!   云松还不是特别清楚鲛证的身份,他猜测这是鲛人身上一块别致的鳞片,古典籍中说,鲛人能对月吞光而修行。   所以云松推断,鲛人吞月光不是用嘴巴吞而是用这个鲛证来吸,本质而言,游光是一团光妖,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鲛证可以克制游光。   发现了游光身份便好办了。   云松中途收手盯着人皮看。   附在人皮上的游光得到机会立马逃跑。   它离开人皮变成一团黯淡的光出现在船板上,然后以赶紧往船舱里钻。   毫无疑问它这是又要去找一张人皮。   云松之前对付游光是吐火烧人皮,火焰光芒太强,导致他无法发现走脱的游光。   这次他发现了。   游光便跑不掉了!   他此时正好变成了人身,便挥动五雷木给敲了上去!   闷雷轰鸣声中。   游光惨叫:“哦草!”   一团阴气被打了出来。   游光是鬼!   云松叼着鲛证跟打地鼠一样盯着游光狂殴,游光哀嚎不已:“有种你放下鲛证!”   这种傻逼话他压根不搭理。   我放下鲛证?我凭什么放下它,我放下它还怎么能揍你!   趁你病要你命。   云松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将游光砸的烟消云散!   他摸了摸怀里。   怀里多了几枚银钱。   舒坦了!   他掏出银钱借着月光看去,看到一共是六枚银钱,一枚阴钱和五枚银钱。   不出意外,阴钱与游光有关——不对,它就是个游光,叫做海游光。   另外五枚银钱都是丹药,叫做‘灵丹’。   他吸收了海游光阴钱,然后了解了这妖鬼的本领。   它能变成一团黯淡的光去附着到人兽鱼鸟身体里,吞掉其血肉骨头乃至于精气神,最终只留下一张皮。   之所以要留下一张皮是因为它得附着到皮子上,脱离皮子后它的修为会散失,脱离时间越长散失的越厉害。   海游光这东西很厉害但也很邪门,这是当之无愧的妖孽,云松觉得自己不到逼不得已不能化为这东西。   否则一旦被人知道他跟游光有关,怕是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收起海游光阴钱他研究起五枚灵丹。   这东西也是宝贝!   得宝银钱有段时间没给他搞嘉奖了,这次一给就给出了好东西。   正所谓天生万物,最灵者人。   灵丹实际上是人的精气神所凝练成的金丹,与高僧坐化而得的舍利子相仿,它们是修为有成的人死后以修为凝聚所得,比什么补气丹那可要高出不知道多少。   云松拿到灵丹立马塞进嘴里。   元气大爆炸!   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一下子被元气所充盈。   他继续吞下灵丹,继续有元气增进。   此后元气太多而他经脉容积固定,元气密度越来越大,最终凝聚成一滴滴的真元!   就像下雨了。   本来他的修为已经进入聚气段,这是气之三段的最高段位,如今修为再有精进,便成功进入元之三段中的化元段!   化元段说的是将元气化为真元,以前是元气在奇经八脉中流动,现在则是真元在奇经八脉中流动。   这代表修为有质的飞升!   打个比方便是,以前云松体内是气体,现在是液体,他的经脉空间不变可是容纳的东西质量更多更高了。   不管是元气还是真元,修士们使用的时候都是化为阳气,如果体内是元气会以元气转化为阳气,而体内是真元则是真元转化为更充沛、更旺盛的阳气,二者差着一个数量级!   而且调动真元比调动元气更加精准,毕竟气终归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修为晋升。   云松徐徐的睁开眼睛、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感觉如今的自己有一番宗师气度了!   为了破境他一连吞了四颗灵丹,还有一颗他留下了,准备回到传说去给太岁爷吃。   太岁爷的修为应当也到了个紧要关头,他希望可以助太岁爷一臂之力。   踏浪船犹在远处,他划着一艘小船穿梭在浪涛中,船快而浪涛慢,在他操持下这船时而冲上浪顶时而滑落波谷,海浪汹涌的在他四周肆虐,却不能奈何这小船半分。   修为提升不光让他力量更大、速度更快,也让他的五感更强、对肢体的操纵能力更出众。   他操作小船遨游,月光洒下照在他身上,他仰头看向月亮轻声吟唱: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一声嚎叫在后面的大船上响起。   云松身影一滞。   是令狐猹的叫声……   他急忙回头看去,看到令狐猹在船头拼命的跳,一边跳一边玩命的叫。   云松顿时尴尬了。   境界提升后光顾着装逼,忘记了还有个令狐猹先前被他给扔在了船上。   他只好划船回去将令狐猹又带上。   令狐猹很生气的在他肩膀上叽叽喳喳。   要不是它一直盯着云松,那就要被扔在这里了!   云松本想一路装逼装到踏浪船,如今没了心思,他垂头丧气的上船。   看到他垂头丧气的出现,船上一行人吓一跳:“老大,出什么事了?”   云松说道:“你们猜对了,鬼市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是鲛人来这里搞事来着,把他们全给弄死了。”   风里刀愣了愣:“鲛人?海里头还有鲛人吗?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们身影了!”   云松说道:“当然了……”   “我明白了!”云中鹤忽然大叫一声。   满船的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倾听云松讲话,他忽然嚎叫这么一嗓子顿时把人给吓到了。   吓得好几个人蹦了起来。   云松不悦的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云中鹤激动的说道:“我明白咱路上遇到的那些疍民了!我也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没有疍民的了鸟船了!”   云松一听这话同样明白了!   鲛族不光是来鬼市杀人报仇,还为了抓疍民——抓走疍民去布置船阵对付海和尚!   果然,云中鹤说道:“咱们路上碰到的疍民船阵便是来源于鬼市,你们想想,疍民喜欢分散而居,鲛族能在哪里找到这么多疍民?自然是在这鬼市里头!”   “他们抓了疍民将之杀死变为怨鬼囚禁于了鸟船下,用它们去对付海和尚,为了保住这秘密,他们还杀了鬼市的其他人!”   “问题是哪有这么多鲛人?”扎破天疑惑的问道。   云中鹤说道:“不用很多鲛人,只要有厉害的鲛人即可,鲛人毕竟是海洋的传统主人,他们对海洋的了解非我们所能比,他们拥有的海中手段也非我们所能想象。”   云松点头,他将游光的事说出来。   结果这些人没有一个知道游光的!   等到他将游光介绍清楚,东方天际出现了蒙蒙亮光。   朝阳初升。   天亮了。   阳光照亮了鬼市,照亮了一艘艘船。   这些船冷冷清清、孤寂无声的停泊在礁石外圈,像是一副副巨大的棺材。   风里刀三人眼睛里露出狂热的光:“鬼市里头有宝贝的,能来鬼市的要么带着钱要么带着宝贝,咱们快去搜罗一下,这次是真的发了!”   钻山甲等人跟着兴奋了。   要发财了。 第224章 鲛族杀到   云松却出声喝止了他们:“你们还是人吗?这里船舶主人都是人,他们是父母是子女是亲朋是好友,如今他们被鲛族所害,然后你们还要去搜刮人家的遗物,这是好汉行径吗?”   “这是强盗行径!”   刚才他上船后看过了,船上哪里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鲛族不光袭击了这里的人,还搜刮了他们的东西。   所以既然注定不能从鬼市有所收获,他为什么不装个逼呢?   刚才他的装逼之路被令狐猹给打断了,他一直不甘心呢。   果然。   钻山甲、翻天猿等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扎破天直愣愣的说道:“可是、可是我们不就是海盗吗?”   云松怒道:“你们是!我们不是!”   钻山甲站出来说道:“不错,我们不是,不义之财与我如浮云!”   云中鹤说道:“这句话是不义而富且贵,与我如浮云!”   这句话似乎也启迪了他,他感叹一声说道:“云松少爷是讲究人,我们兄弟的为人比不上您,但却是被您的情操所震撼了,那我们不去搜刮船上东西了。”   扎破天无奈的说道:“我要搜刮上面东西,并非是因为我贪婪,而是这些船都成了无主之物,难道我们要任凭他们飘在这里、浪费在这里吗?”   云松说道:“将所有船只连起来,然后想办法通知当地官府,让官府想办法来处理这船上的东西吧。”   扎破天笑道:“哈,那等于是便宜狗官们了。”   云松淡淡的说道:“你们也知道,能进入鬼市的东西没有正常的,所以你确定如果当官的贪下了里面的东西是占了便宜吗?”   听到这话,众人悚然一惊。   云松挥挥手说道:“这座鬼市里头的邪门东西太多,咱们还是远离它们吧,走人!”   扎破天恋恋不舍的看了鬼市船只一眼,他一边遗憾一边操舵,踏浪船转向而去。   然而他们没有行驶多远,仅仅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海面南北两侧有快船夹击赶来。   来的是船都是中型船,个头不大,机动性很强,船头有撞角、风帆鼓荡很满,一看便是来势汹汹。   云松飞身跳上桅杆看去,钻山甲在下面调兵遣将。   汉子们拉起枪栓占据船舷后的位置准备防御,阿宝激动的站起来搓着俩爪子嗷呜嗷呜的叫:   要打仗了要打仗了是不是?   云松沉声道:“这来的莫非是海盗船?”   现在中原政局大乱,海上局势更乱,海盗丛生!   随着两翼船只靠近,风里刀叫道:“这不是寻常的海盗,是疍民!这是疍民的飞鸟船!”   疍民所驾驭船只主要分两类,一类叫了鸟船,用来阖家居住;另一类是飞鸟船,用来外出捕鱼或者战斗。   南北两方各有十余艘船,这样赶到的便是二十多艘船,是个很大的船队了。   每艘船上都站着浑身黑漆漆的汉子,他们手里有鱼叉、有弓箭也有长短枪,有的船头竟然还有舰炮,这火力配置可比他们的踏浪船强大多了。   船队赶到后两相夹击包围他们,扎破天紧张的说道:“云松少爷,您得去跟他们交涉了。”   云松点头表示明白。   他上船头问道:“诸位可是疍家的同胞?”   “谁跟你们这些凶残蛮横狡猾的汉人是同胞!”立马有人愤怒的吼道。   又有人喊道:“偿命!让他们偿命!”   云松冷静的下压双手说道:“诸位先不要激动,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另外咱们都是炎黄子孙,怎么会不是同胞呢?”   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冷笑道:“我们是鱼祖的子孙,可不是你们什么炎黄子孙,怎么会是你们的同胞?”   “至于你说的误会?咱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你是所谓的中原皇帝的后人吧?”   云松问道:“什么中原皇帝的后人?”   “遗皇族!你是遗皇族之后!”另有人大声说道。   云松一听这话便感觉不大妙,这些人可能不是误打误撞碰到他们的。   他从容道:“不,我不是!”   大汉叫道:“你就是,不必不承认!”   “对,一看你样子就知道你是!”   “遗皇族都是吃人肉不吐骨头的恶鬼,都该死!”   “跟他们拼了,别废话,开炮!准备开炮!”   乱糟糟的声音嚷嚷起来,更有人抱着炮弹扔进了船炮炮管中。   云松一看情况要糟急忙飞身而起厉声道:“你们谁是领头的?让领头的出来说话!”   皮肤黝黑那大汉站出来沉声说道:“我是!”   云松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说道:“我叫来诚心。”   云松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们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你们?疍家的兄弟都是纵横四海的好汉,绝不是滥杀无辜之辈,所以你们要攻击我们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大汉说道:“你不必给我们带高帽,不过我们疍家子弟确实从不滥杀无辜,如今你既然问到了那我让你们死的明白!”   “你们是遗皇族,你们从三分命出来的对么?最近两日来我们疍家许多子弟消失在三分命海域,你敢说这事情与你们无关吗?”   云松说道:“当然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们疍家人是被鲛族给害了,还是我杀了鲛族留在三分命的一个害人的妖鬼……”   “什么妖鬼?”大汉猛的举起手喝令四周。   四周的人见此纷纷闭上嘴巴。   云松感觉有门,便解释道:“是鲛族攻击力三分命鬼市,他们带走了你们的同胞和你们的船,然后用一个游光鬼害死了留在鬼市的其他人……”   这时候风里刀快步走到他身后低声道:“云松少爷,不对!”   云松诧异回头。   风里刀低声道:“他们不是疍民!他们只是开着疍民的船而已!”   云中鹤也急忙说道:“他们是鱼祖的子孙,他们是鲛族!”   他说着又露出一个疑惑表情:“鲛族恨死了疍民才对,他们冒充疍民说得过去,他们经常冒充疍民抢掠船队给疍民扣屎盆子,可他们怎么会甘心承认自己是疍民?他们是看不上疍民的!”   这时候大汉一挥手臂厉声道:“果然是你们杀死了我们的游光神!开炮!开炮!”   四周船上操作船炮的汉子们立马开始放入炮弹调转炮口。   操舵的云中鹤反应很快,他疯狂转动船舵,踏浪船下的水鬼水怪飞快奔驰,这样踏浪船陡然加速往前奔驰几十米。   船炮发出轰鸣,一枚枚炮弹砸入海里炸起巨浪!   云松一看对方下狠手便不再犹豫,此时踏浪船进入侧翼船队中,他抓起阿宝凌空跳起将阿宝扔向最近的一艘船,自己入水化作游尸,飞快在水中潜行一拳将一座船底打爆!   云中鹤转动船舵往最大一艘船撞去。   踏浪船速度快、船头有大型撞角,疍民的飞鸟船质地轻薄,遭遇撞击后但听一声巨响,这飞鸟船顿时碎裂成两截。   云松知道如今变局在自己身上,他放开手脚在水下大肆开轰,双拳拉开这可比炮弹威力更大!   飞鸟船皮就是太薄了,这能理解,疍民的活动区域限于海上,他们哪能接触到优质木料?   游尸出拳能在水中打出真空,炸裂的海水溅起形如恶浪,面对飞鸟船底每一击都是暴击!   船上的人被他的凶猛给吓到了,不过他们胆子很大,随后纷纷入水要与云松水战。   见此云松哈哈大笑,他只想说一句请多来点送人头的!   他身影在水中高速游走,一拳又一拳的轰出,将一艘艘的船打的漏水。   水下这些人见此眼睛都红了,瞪着眼睛从四周来围堵他。   云松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还要继续游走去毁坏飞鸟船,可是他扫了这些人一眼后大吃一惊:   这些人露出了脚,他们的脚像是穿着脚蹼一样出奇的大!   又薄又大!   这一眼把云松给看蒙了。   要不是他在水下视力出色,那他会以为这些人是穿着潜水用的脚蹼。   然而并不是。   他们的脚就是这么大!   见此云松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他们确实不是疍民,他们是鲛族里的鲛民!   之前他曾经见过鲛民的,鱼藻娘娘庙里头那些被盐盔覆盖的人便是鲛民。   鲛民不是鲛人,不属于鲛族,算是鲛族的附庸种族,也是一个很神奇的族裔。   看到这些鲛民,云松当然可以下手干掉他们,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   但他不想糊里糊涂的开战,于是他将怀里的鲛证举了起来。   鲛证在水下分外美丽。   海水流动,鲛证似乎也在流动,它的银白色白的纯粹,像是海里飘下了好大一片雪花!   随着鲛证出现,入水的鲛民一下子减缓了游动的速度。   他们本来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的来追杀云松,但鲛证的出现让他们收敛起了怒气,转而一起惊异的看向云松。   云松伸手指向海面,这些鲛民纷纷游了出来。   他们露头后,之前与云松交涉的来诚心以极其惊愕的语气问道:“你手里的东西,是从哪里得到的?!”   云松说道:“是鱼藻娘娘给我的!”   来诚心激动的叫道:“这绝不可能!”   “鱼藻娘娘怎么会将它的宝物给一个遗皇族的后人!”   “一定是他抢的,是他抢的,杀了他!”   “不可能啊,鱼藻娘娘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那谁也得不到它的皇甲!”   “那就是他骗了鱼藻娘娘!”   来诚心回头吼道:“都闭嘴!不要吵!”   他又回过头来,眉头皱成一团,看向云松的眼睛一个劲的眨动。   目光闪烁,面色犹疑。   他在犹豫什么。   云松没多想,直接厉声问道:“你们这些鲛民到底怎么回事?鬼市的屠杀与你们有关?”   来诚心说道:“什么叫屠杀?是他们屠杀我们!我们是报仇、是自卫,我们必须得保护自己!”   海上还在激战,踏浪船冲破浪花速度不减,一次又一次的撞上飞鸟船,将一艘艘的船给撞成两截。   另有一艘船上战况更急,阿宝化作功夫熊猫在里面拳打脚踢,不断有人惨叫着落水。   这船上本来是有一艘船炮的,现在船头空荡荡,因为炮管已经被阿宝给掀掉了……   云松对来诚心说道:“先让你们的人住手!”   来诚心挑起眉头怒道:“让你的人停手!”   云松冷笑道:“那你继续挨揍吧!别说你们这几个鲛民,便是真的鲛族来了也不是我们对手!不信?不信那我就先团灭你们一波,毁了你们这些船……”   “等等!”一个脸上有疤的中年人打断他的话,“好,我们先停手,你说的对,我们之间存在误会!”   他仰头发出长啸,就像是鲸鱼发出的声波,不算响亮,但好像能透过耳朵传进人的心底!   这便是海洋环境下发声的正确方式。   海风那么大、海浪那么响,单纯靠声音要去压住风浪声太难了,这种次声波更具有穿透力,更合适用于海上发声。   随着他的长啸传出,残存的船只纷纷往外跑,而云中鹤见此加紧时间去追击那些船只——   他以为这些船是要拉开距离用炮轰自己。   云松出水喊住了他,至于阿宝那边没办法,那边战斗已经解决了,只有阿宝自己站在船上掐着腰。   老牛逼了。   然后飞鸟船被海浪推动的摇晃不休,阿宝往四下看了看后毛腿子开始哆嗦。   它默默的趴下了。   云松翻上它的船,露头之前他先喊了一嗓子:“阿宝,咱是自己人,别打了!”   阿宝收回已经伸出的食铁兽崩崩爪。   它眯眼给云松一个眼神:算你识趣出声早,否则咱就要下狠手啦。   云松上船,踏浪船赶到,他拎着阿宝回到踏浪船上。   鲛民们的处境就要难多了,他们忙着救治落水的同伴,嚷嚷声不停歇。   扎破天凑上来低声说道:“云松少爷,咱们已经占据上风,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打了?”   云松说道:“我们与他们之间是误会,没有本质的冲突,所以应当先听听彼此的说法。”   扎破天感叹道:“没想到云松少爷是个这么讲道理、讲规矩的人,我们都被外界的盛传给误导……”   “咳咳。”风里刀急忙咳嗽。   云松明白他们的意思,便微笑道:“你们听说嬴氏九少爷云松凶残狡诈、阴狠霸道,对么?”   扎破天打哈哈:“没有没有,哈哈,怎么可能呢。”   云松淡定的说道:“没关系,你们听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不是嬴氏九少爷!”   扎破天震惊的张开了嘴巴,风里刀则下意识叫道:“怎么可能?”   云松说道:“这是真的,你们找错人了,我也叫云松,恰好跟嬴氏九少爷云松有些相像,但我们其实不是一个人。”   听到这话扎破天和风里刀对视一眼,然后笑了:云松少爷这是开玩笑呢,天底下还有这么凑巧的事?   完全不可能! 第225章 此事有阴谋   鲛民是水族,只要不是被踏浪船当场撞死那基本上都能救回来。   被阿宝打的那些比较惨。   阿宝下手是真的狠!   它是食铁兽,本身就有两膀子力气,练了崩拳之后那打出食铁兽崩崩爪可就力量更猛烈了,被它爪子拍了的非死即残!   鲛民给同族收尸,只要是胸口塌陷的必然是阿宝动手,残肢断体的是被船撞的。   他们挺生气的,后面纷纷用不甘的眼神瞪着踏浪船。   云松也挺生气的,他问道:“鬼市的事情是你们做的?鬼市的人是你们屠杀的?”   来诚心说道:“事情不是我们做的,但与我们有关!我们鲛民行的正坐得直……”   “杀人偿命。”云松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来诚心叫道:“杀人偿命?这句话你们汉人很喜欢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实际上呢?嗯?你们中原的皇族杀我们多少鲛民?你们抓我们做奴隶去深海捕捞,那时候有考虑过我们的命吗?你们拿走我们多少东西?这欠下的债有还过吗?”   云松沉默不语。   又有鲛民厉声道:“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说了吗?”   云松斜睨他一眼:“放你的屁,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们与中原皇族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今天凭什么攻击我?”   “你也是遗皇族。”来诚心说道。   云松淡定的说道:“我不是!”   一行鲛民被这话搞的没话说,以至于好几个人当场就叫:“你不是?那你身边的人是!”   云松更淡定了:“我们都不是!”   “那你一定在撒谎!”   云松说道:“谁要是撒谎了,谁全家死无葬身之地!出海被风吹翻船被鱼虾鳖吃掉!上岸摔断腿被蚊虫噬心而是!死后还不得投胎转世,要在海上飘荡一千年一万年!”   鲛民本性还算淳朴,他们听到这话后面色都变了。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开始指指点点:   “他说他们不是。”   “他们好像真不是,你看他们哪有遗皇族的贵气?”   “是啊,你看这个领头的青年,他长得很扑街。”   云松问道:“倒是你们为什么坚定的认为我们是遗皇族呢?是谁给你们通知了这个消息?”   来诚心的嘴角抽了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嗯,知道了,这可能真是误会,你们竟然不是遗皇族?不对,你们不是遗皇族,那你们干啥杀我们鲛族的游光神?”   云松说道:“因为它想杀我!它要杀我我去杀它,这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鲛民纷纷沮丧摇头。   来诚心抬头看看天色,蹲在船头抱着脑袋似乎陷入痛苦之中。   云松问道:“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鬼市的事情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来诚心不说话,其他鲛民盯着他看。   云松又问,语气开始加重。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说道:“我们是从我们住的地方赶来的,鬼市的事情我们有所耳闻,但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本领。”   “不错,我们是听命从事。”又有人补充道。   云松继续追问他们,他接连提出好几个问题,这些人回应的含含糊糊、乱七八糟。   最终来诚心忽然站了起来,他说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莽撞了,对不住,我们多有得罪,还请诸位多多谅解,山水有相逢,我们来日再见!”   他没头没脑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挥手带着残存的飞鸟船离开。   风里刀皱眉说道:“这些鲛民是有毛病吧?突然杀到、突然杀去,把咱们当什么人了?以为咱们好欺负吗?”   扎破天也说道:“鲛民向来桀骜,他们今天是怎么了?”   云松估计是自己手中鲛证的问题,鲛证是鲛族的一种认证,或许鲛民看到他手里有鲛证后相信他不是敌人便离开了。   这话他没说,另外他也觉得一切不太对劲,可具体哪里有问题他又说不上来!   当然这事不是重点。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前往亡命海!”   踏浪船继续乘风破浪。   然后又是大约一个时辰后。   他们又被一支船队给纠缠上了!   钻山甲等人满头雾水,他们挠着头面面相觑:“这都是什么事?鲛民真的有毛病吗?”   风里刀掏出一支双筒望远镜打量这些船,然后谨慎的说道:“来的不是鲛民!”   “不是鲛民?这不还是那什么飞鸟船吗?”莽子仔细看后问道。   风里刀说道:“这次来的真的是疍民!”   “你能确定吗?”钻山甲对他的眼神很没有信心,“你刚才也说来的是疍民!”   风里刀尴尬的说道:“刚才我是看到他们驾驶飞鸟船,便下意识以为是疍民,后来靠近了看到船上的人后才发现他们长得与疍民不一样,疍民的相貌是很独特的……”   云松点点头,这点他也发现了。   他接过望远镜看去,道:“这次船上的人是疍民?”   风里刀说道:“是,绝对是!”   到来的船队还是飞鸟船,数量比刚才鲛民船队只多不少,船上的人和枪也是只多不少,他们更是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云松透过望远镜看去,看到有些船只的样子很古怪,上面搭建着乱七八糟的木质建筑,不是寻常的飞鸟船那个轻盈姿态。   他仔细看去,发现船上的东西不是船舶本身的建筑,是一些破碎的船体!   从一些残存的船头和船尾来判断,这些船体属于飞鸟船!   当飞鸟船靠近他看到了船体的断口——断口是新的。   正是他们先前撞断的飞鸟船!   见此云松纳闷了。   这些疍民带着残缺的飞鸟船追自己是什么意思?   疍民们出现后没有立马与他们接洽也没有想着攻击他们,而是简简单单的吊着他们盯着他们看。   见此风里刀着急了:“大事不妙,云松少爷,疍民要攻击咱们!他们这是在寻找攻击的契机!”   莽子愣愣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攻击咱们?”   云松凝视着如狼群般迁徙的船队,心头忽然一亮:   “咱们中计了!”   这念头一出现,他心里一沉。   所有人都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中计?什么计?”   云松顾不得给他们解答,直接纵身飞上桅杆大声喊道:“来的是疍家兄弟吗?很好,你们也要做遗皇族的走狗?!”   追在后面的诸多飞鸟船上站起一些人,有人举起单筒望远镜看他们。   见此云松立马又顺着桅杆滑落下来,他将风里刀和云中鹤推到前面,说道:“你们去船头站定!”   风里刀一头雾水:“云松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云松不给他们解答,继续说道:“疍家兄弟你们想清楚,多少年来就是中原的各大皇族在欺凌压迫你们,他们是压在你们疍民头上的一座大山啊!”   “你们想清楚,他们是不值得信任的!你们相信他们的话,就等于是按照他们的吩咐在做事,等于是做了他们的走狗!”   “你们再想想历史上发生的那些事,想想各大皇族是怎么对待你们疍民的,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族裔!你们要背叛你们的先祖吗?”   有一艘飞鸟船从船阵中掠阵而出。   这艘船是船阵中少见的铁皮船,不过看它航行的样子应当是木船外面包一层铁皮而已,不是正经的钢铁战舰。   船上站着一个矮壮的青年,他年纪不大却有一股沉稳的气质,海上风浪大,铁皮船被海浪掀起又抛下,动荡的十分厉害。   可是他在船头站定之后,却像是给这船一个压舱砣,不管船怎么颠簸,船上的人都会因他而心安。   他是毫无疑问的头面人物!   云松看到他出来后便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青年冷漠的说道:“莫要辱没‘兄弟’二字,我们绝不会成为兄弟!”   “我是长青,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的态度云松已经心里有谱了。   这些疍民才是真正来找他们麻烦的人!   鲛族在挑拨他和疍民的关系,或者说是有一方势力要挑拨他和疍民的关系。   甚至可以说是在将疍家之祸嫁祸于他!   刚才鲛民乘疍家的飞鸟船来攻击他们只是假象,否则鲛民船上明明有炮,不会等到他们靠近后才突然放炮。   船炮有射程需求和射程优势,而踏浪船则有大撞角。   如果双方相聚甚远,那他们可以依据船炮轰炸踏浪船。   可是如果双方距离缩短,那船炮反而成了短板,踏浪船的撞角才是利器。   实际上发生的事也是如此,风里刀兄弟驾驭踏浪船撞翻、撞碎了好几艘飞鸟船!   鲛民很快便向他们服软了。   这很古怪。   但云松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鲛证让他们打消了敌意,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刚才是陷阱!   鲛民驾驶飞鸟船来拦截他们,目的便是遭遇他们的攻击,确切来说是遭遇踏浪船的撞击。   所以先前他们与云松一触即溃后立马收手,收手后却没有跟云松正常沟通,而是含糊其辞的耽误时间。   这甚至都引发了风里刀的疑惑,当时鲛民表现太怪异了,他们那么愤怒的来找到他们,却压根没有理由。   还是云松自己承认了诛灭游光鬼的消息,然后鲛民便以这个理由做借口攻击了他们。   鲛民称游光为游光神,云松已经承认是他们诛灭游光鬼,可最终鲛民并没有追究这件事,仅仅轻飘飘问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要杀它’又轻飘飘的得到云松一句‘它想杀我所以我杀它’,便离开了。   这不对劲!   现在回忆他的遭遇是这样:   鲛民假扮疍民接近他们,被认出身份后他们选择开战。   踏浪船撞碎了几艘飞鸟船,他们服软撤走。   这是他看到的情景。   他看不到的是:   后面疍民驾驭飞鸟船到达他们的交战海域发现了碎裂的飞鸟船,疍民再继续追踪他们,等追上他们后疍民通过踏浪船的撞角来确定是他们撞碎了那些飞鸟船。   如果将这件事单独拿出来看会让人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可如果跟鬼市的覆灭联系起来,事情就明朗了:   鬼市覆灭,所有人被屠戮一空。   其中疍家的船只不见了,在鬼市不远处的海域发现了一些残骸,根据这些残骸来判断,这些船是被云松的踏浪船所撞碎。   这意味着什么?   云松覆灭了鬼市、杀害了疍民,或者说他与鬼市的覆灭和屠戮疍民有很大关系!   围绕这一点,云松看到这批疍民所携带的飞鸟船残骸后便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阴谋。   而且他还可以根据这阴谋大胆猜测——背后黑手是遗皇族。   要完成这一连串的阴谋诡计需要一个能总览全局的强大势力:   他们可以跟鲛族合作灭掉黑市,可以操纵鲛民去陷害云松,可以说动疍民追踪踏浪船并怀疑云松的所作所为。   要知道鲛族与疍民是生死仇敌,那能做到这点的势力云松便只能想到遗皇族!   再具体的猜测,他料想此事跟刘氏和杨氏脱不开干系。   他杀了杨地宝,且是在刘埙的船上动手的,等于是栽赃了刘埙,那刘氏确实有再栽赃他的理由。   这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也是他将风里刀等人推出去的原因,风里刀三人是刘埙手下,他希望这些疍民中有见过他们的。   想清楚这些后,他刚才第一时间上桅杆去拿话将了疍民们一军。   他要让疍民怀疑得到的消息的真实性!   现在来看他临时设想出来的计划成功了,疍民们没上来攻击他,而是首领来跟他交涉了。   云松正准备开动脑筋跟他们斗智斗勇,忽然发现靠近的疍民船上有人对他竖起大拇指。   看到这一幕他第一反应是那船上有熟人,这熟人在对他表示钦佩。   结果他仔细一看这是个陌生人,而且这人身边有一根船炮!   这逼竖起大拇指不是夸赞他,是要打他的炮!   接下来一声‘咻’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炮弹轰在了船旁边,炸的海浪翻滚、踏浪船翻涌,就差那么一点它就要命中踏浪船了!   云松见此立马放弃和谈的幻想,说道:“快驾船离开!”   莽子拉了枪栓吼道:“不干他们?”   云松说道:“不干!有人想让我们干他们,我们偏偏不干!现在我们落入一个陷阱,我们要破除这陷阱!”   “跑!” 第226章 海上阴兵   踏浪船是水鬼水怪驱动,那跑起来速度可快了。   后面连续有炮弹飞来,却总是差之毫厘!   炮弹掀起巨浪,浪花拍打船尾,如此一来踏浪船倒是跑的更快了!   疍民不知道怎么做的,他们的船跑的也很快,竟然在后面死追不舍!   风里刀亲自操舵。   扎破天给他打下手。   云中鹤则在云松身边当参谋:“云松少爷,你刚才说这是陷阱?是有人借鲛族的手来给咱们栽赃嫁祸对不对?激化咱与疍民的仇恨?”   他是三兄弟里的智力担当,经过云松点拨如今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云松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云中鹤给他补充,他感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用不着废话。   当然,他也是聪明人。   或许姓云的都聪明。   云中鹤确实聪明,都用不着他将分析说完中途便问道:“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可你为什么说这事跟遗皇族有关?”   云松继续说出自己分析的后半截。   云中鹤听后苦笑道:“云松少爷你的判断出错了!你不了解海上的情况,这事或许跟遗皇族有关,但不管疍民还是鲛族,他们都不可能跟遗皇族合作!”   “所以刚才那个长青接近你本意便是麻痹你,他想借机稳住咱们然后对付咱们!”   云松听到这里尴尬了。   他挠了挠眉头说道:“是吗?不会吧?”   难道我不聪明吗?   云中鹤说道:“我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不过云松少爷你判断出错是可以理解的,你不了解海上的势力。”   “海上势力多,光是厉害的海盗水匪便有好几支,其中尤以岭南水匪为最强!”   “总体而言现在海上的大势力有四支,遗皇族,疍民,鲛族和岭南水匪!”   “而我刚才说了,因为历史上的原因,遗皇族与疍民、鲛族,这三者之间互成仇敌、互不妥协,岭南水匪便成了唯一可以在三者之间周旋的势力,他们跟三者关系都不错。”   云松沉吟道:“所以如果有一方势力可以在这件事里做后手,那就是岭南水匪?”   “这样的话,岭南水匪肯定跟鬼市和疍尸钓海和尚的事脱不开干系,他们想对咱们栽赃嫁祸,让咱们被黑市覆灭的黑锅,所以先联系鲛民引导咱们撞击飞鸟船并拖住咱们,又将消息通告给疍民,以此完成嫁祸!”   云中鹤点头:“这是岭南水匪能干出来的事,他们真是什么缺德干什么。”   云松说道:“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记得吧,那些疍民一出现的时候就说咱是遗皇族——明白了,咱们的船!”   “现在踏浪船估计已经在几个势力之间传开了,开着踏浪船的就是我云松!”   云中鹤再度点头。   云松气的一拳捶在护栏上,骂道:“这些狗日的岭南水匪,必须得干他们!”   云中鹤说道:“现在事情在于,咱们已经背上黑锅了,后面的疍民不惜使用好风郎来推船提升船速,他们这是摆明要死缠住咱们!”   云松一怔:“好风郎?这又是什么?”   云中鹤说道:“你不知道吗?也是一种水鬼,不知道疍民从哪里得到的,它们跟踏浪船船下的那些水鬼水怪功用相仿,不过它们不是在船底而是在船后,可以推动船只前行。”   “这种水鬼的功用跟风吹风帆一样,所以叫好风郎,对于疍民来说它们是很珍贵的东西,白天很少会使用,因为白天让好风郎出来会被阳光所损伤。”   “而如果他们白天出动好风郎,那一定是遇到特别紧要的事了!”   云松叹气道:“这次的要紧事就是追杀咱们!”   好风郎确实是狠角色。   它们推动的飞鸟船速度特别快,竟然时不时的能从两翼追上踏浪船!   或许这也与飞鸟船的构造有关,这船是冲锋船,踏浪船相比它们有点尾大不掉的意思。   于是飞鸟船追逐在旁,船上的疍民不断开炮,炮弹隔着一会便会落下一枚,弄的云松不胜其烦。   莽子抱着枪叫道:“老大,干吧!”   云松生气的说道:“要冷静,不能冲动!咱们不是干不过他们,而是咱们现在中计了,让人算计了,落入人家陷阱了,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什么?”   莽子叫道:“干他们!”   云松翻白眼:“干干干,你就知道个干!”   “现在当务之急是跳出陷阱!”钻山甲说道。   云松叹了口气,还好,自己手下不都是没有脑子的莽货!   他说道:“不错,咱们要跳出陷阱,不能让人家牵着鼻子走!现在背后的黑手就是希望咱们干疍民、希望我们与他们成为死敌!”   “因此现在咱们不与疍民正面冲突才是上佳选择!现在你们不用感到生气,只要咱们一个劲装熊,那生气的是幕后黑手!”   “总之咱们就是不能按照幕后黑手的安排走,咱们必须要让他们陷阱落空!”   “再说,”云中鹤帮他补充道,“咱的踏浪船速度更快,疍民的飞鸟船实际上是追不上的!”   这点云松也发现了。   飞鸟船的速度不能持续的快,他们快一段时间后肯定得慢下来,就好像人跑步一样,要攒力气。   所以有时候飞鸟船能迫近,但用不了多久它们又会被甩掉。   这也是疍民不断放炮的原因,他们想用炮弹来拦截踏浪船,而海上开炮没有准头,特别是如今处于深海,风大浪猛,船又颠簸的厉害,船炮威胁并不大。   不过炮弹对木船的破坏性极强,云松他们还是得小心应付才行,炮弹一旦落到船上那可就麻烦了。   还好掌舵的风里刀是老海狼,他双臂掌控船舵不断调整航向,一次次将炮弹甩在身后。   慢慢的天气阴沉了起来,有阴云出现在天空中。   随着天色阴沉,天空中飘起了小雨。   细细雨丝笼罩踏浪船,海天之间像是被衔接起来!   不经意间云松发现飞鸟船不见了。   这时候其他人也发现了这点纷纷欢呼:   “干得漂亮!咱们把他们甩掉了!”   “有种继续追啊,这些杂种怎么不继续追了?”   “就这个本事吗?大爷还想跟他们好好玩玩呢!”   翻天猿对风里刀赞叹道:“老风你行啊,那么多船追咱们,结果全让你给甩掉了,你这驾船的本事真是厉害。”   云松忍不住的点头。   风里刀驾船水平没的说,这是麻雀在母牛屁股上找虫吃,雀食牛逼!   扎破天掐着腰说道:“那还用说吗?我老大别的不行,这开船的本事绝对牛,这方面他在海上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风里刀沉着的摆摆手道:“别吹牛逼了,我感觉不对劲——云松少爷,不是我甩掉了后头的飞鸟船,而是他们突然之间放弃追逐了!”   云松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问道:“疍民都有什么厉害本事?”   风里刀沉吟着组织语言准备回答,这时候令狐猹猛的站起来往正南方向看去,然后几下子蹿到了船头扒拉着往外看。   阿宝的耳朵抖了抖,也跟着跑到了船头。   本来便站在船头的钻山甲侧耳倾听,忽然说道:“好像有声音!你们听到没有,刚才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莽子愣头愣脑的问:“敲锣打鼓?这海上有人家成亲吗?敲锣打鼓接新娘子?”   钻山甲怒视他道:“别瞎说,这海上哪有接新娘子的?”   雨水渐大,雨幕渐丰。   云松想起他当初离开黔地的时候曾经买过一身镜竹蓑衣,便去船舱找出来穿到了身上。   而就在他进入船舱再出来的这段短短时间里,海上传来的声音已经变得清晰起来。   他没有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倒是听见了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很嘈杂,好像很多人在愤怒的咆哮。   于是他问身边的沙老大:“你有没有听到许多人喊叫的声音?”   沙老大摇摇头,又欢天喜地的问道:“啊?这里有许多人吗?那咱们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商船?这样咱们跟他们同行好不好?”   云松无奈。   这货的脑回路实在是清奇!   钻山甲回头说道:“我听到了,确实是许多人喊叫的声音。”   莽子说道:“会不会是疍民又来了?这雨有点大了,看不远啊!”   风里刀犹豫的操持船舵问道:“云松少爷,咱们要不要往北走?这声音有些古怪。”   云中鹤沉声道:“恐怕是疍民的诡计,我现在才琢磨过来,刚才他们追咱们并不是要与咱们血战的样子,而是在驱逐咱们往这片海域奔驰!”   云松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之前飞鸟船时快时慢,他以为是飞鸟船耐力不足,现在想来更像是疍民驾驭飞鸟船给踏浪船修正方向。   如果踏浪船行驶方向在他们计划中,他们便减速,当踏浪船行驶方向让他们不满意了,他们便上来迫使踏浪船转向!   就像是猎人驱赶鹿进入自己的陷阱!   这时候透过雨幕往南看,看到海上出现了一艘艘的船,大船小船不一而足。   传来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轰轰的敲鼓声低沉响亮,凄厉的喊叫声撕心裂肺,还有厮杀声声嘶力竭、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阿宝抖动着两个圆滚滚的小耳朵一个劲的用爪子拍船板,着急的嗷嗷叫。   前面是一场大战!   其他人也看出这点:“好像是有两支船队在交锋啊!”   有快船向着他们方向奔驰而来,前面的船上火焰熊熊,后面的船上喊杀声震天!   风里刀陡然脸色铁青,转动船舵就驾驭踏浪船往北疾驰。   云松飞身跳到驾驶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扎破天下意识的回答道:“是两帮人在大战!疍民想让咱们牵扯进这场战事中……”   “不对。”云松摇头,“现在船队大战还有不用火枪火炮的吗?这两支船对用的最多的是火箭,分明是古代的海战方式!”   “所以,海上出现的这些恐怕是鬼吧?”   他看向风里刀,风里刀脸色很难看:“你知道什么吗?”   风里刀说道:“是海上阴兵!”   翻天猿一惊:“大白天的怎么会出现阴兵?”   风里刀说道:“我不知道,但这就是海上阴兵!我们以前便听人说过,海上偶尔会出现阴兵,而且不是简单的过境,是交锋,阴兵交锋!”   扎破天惶恐的点头道:“对,确实有这传闻,但海上这么大,碰到阴兵交锋的机会很小,我们一直没有遇到过,所以本来是有点不信的。”   云松没有继续听他们说下去,当机立断选择加速:“快点离开这海域,别牵扯进阴兵的战斗中。”   术士都知道阴兵不好对付。   鬼本身就是因执念而生,执念越大,起初的能力越强,然后随着时间流逝如果执念不能解除,它们会增进修为,逐渐成为恶鬼、厉鬼。   而军人的执念远比普通人更强,成为阴兵后能力格外大,以至于术士们得给它们单独起名字列出来。   云松遥望南方那些阴兵战船的样式和它们的穿着,这绝不是近代的兵死后所化,据他所知,船炮在四五百年前就出现于海战中了!   也就是说,这些阴兵存世时间至少五百年以上,这可就有些恐怖了!   里面很可能是一群的恶鬼厉鬼!   云松倒是不怕恶鬼和厉鬼,但他要应付这么多东西也很难,毕竟他们船上人太多了。   踏浪船速度快,往北行驶起立是飕飕的。   阴兵交锋的战场很快便被他们给甩掉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风里刀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说道:“这疍民可真他娘够狠的啊,这么一群陈年的老鬼,咱们要是陷入它们的交锋中那肯定十死无生!”   众人纷纷进入驾驶舱避雨,莽子问道:“阴兵很厉害啊?你们遇到过吗?”   风里刀说道:“没遇到过,不过它们肯定厉害,都是几百年的老鬼,那能不厉害?”   “你没遇到过怎么知道?”莽子较劲了。   风里刀白了他一眼说道:“屎难吃吗?”   莽子说道:“那是自然!”   风里刀说道:“你没吃过屎怎么知道屎难吃?”   莽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过?”   一听这话,船舱里的众人愣是没话说!   风里刀服了。   这还是令狐猹蹭蹭蹭又跑去了船头,阿宝甩开膀子跟着它跑,二者一起扒拉在船头盯着前面看。   云松的心一下子凉了!   大雨越发的急,连天暴雨简直是不要钱了!   雨水落在海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敲打着船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两股声音压住了风浪声。   然后有沉闷的‘砰砰’声传进驾驶舱。   所有人惊呆了。   莽子失声道:“是擂战鼓的声音!”   接着是凄厉的吼叫声和刺耳的咆哮声!   他们透过雨幕努力往前看。   一艘艘缠斗于一起的战船出现了!   大雨之中。   大火凶猛! 第227章 鸣金收阴兵   看着前方混乱的战局。   船上的人都沉默了。   还是莽子脑袋瓜单纯反应也简单,他喃喃问道:“这海上也有鬼打墙吗?”   风里刀像是被这话惊醒,急忙叫道:“快起风帆!逆风起!”   云松摇头道:“没有,我们离不开这处古战场了。”   云中鹤紧张的问道:“这可怎么办?海上阴兵厉害非凡,咱们怎么避开这一难?”   风里刀面色难看,说道:“很难,那些疍民将咱们驱赶进这片古战场海,便是想让这些阴兵来对付咱们,他们显然对此是有把握的,否则不会耗费那么多的好风郎来驱赶咱们!”   “谁遇到过这种事?”云松问道,“有什么破解海上阴兵交锋的法子吗?”   钻山甲说道:“老大,我记得你是道士啊,那你能不能超度这些阴兵?”   听到这话其他人赶紧点头:“对对,老大,道士能超度鬼,这些阴兵也是鬼,你能超度它们吧?”   云松摇头道:“福生无上天尊,很难,不过可以试试。”   他们冒雨去往船头,这时候随着他们进入古战场,海战的情形也进入他们眼帘。   这是一场血战。   战鼓齐鸣,万箭齐发!   一支支火箭在雨中穿梭,火光竟然不能被大雨所熄灭!   每一艘船上几乎都有战火燃起,有的小船整个燃烧了,这些小船上的兵士很是彪悍,它们不跳海而是操纵火船撞向大船。   大船上的战火便是由此而来!   时不时有浑身冒火的人从船上跳下去,这是眼看活不成了。   也有兵甲等战船相接的时候带着一身火焰扑向敌军,抱住一个便死命不撒手。   双方下死手,船上有钩镰兵,对手一上自己的船立马捅上去要把人给推入海里去。   这时候旁边大船上站起弓箭手。   利箭射出,火箭射入人体!   惨叫声不绝于耳!   大船互相撞击,撞角断裂,两船交接,随即有人大叫‘接舷战’,接着锋利的刀光在雨水中闪烁起来。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   其实这场海战只有十多艘船参与,每一艘船上人不是很多,合计起来恐怕顶多有几百人上千人在交战。   可是这战况却极为惨烈,双方士兵都是精锐,骁勇无匹、悍不畏死,每个人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会活下去,但我要带着敌人一起死!   这种斗志和赴死决心是踏浪船上众人生平所未见过的。   踏浪船上这些人,除了云松其他的都自诩狠人,包括云松在内他们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可是他们没有参加过这么惨烈的血战!   近距离观战之后他们老实了,云中鹤先苦涩的说道:“云松少爷,咱们还是再试探着跑一下吧,或许咱们可以离开这古战场呢?”   云松深吸一口气。   这口气息带着腥味。   海腥味和血腥味。   他说道:“不用抱着侥幸心理了,我们逃不脱的,大家保护好自己……”   “再试试吧。”钻山甲也说道,“老大,咱这次注意一下航向,或许能离开这地方呢?”   风里刀说道:“不要用水鬼驱船了,咱们挂风帆,靠海风来驱船!”   翻天猿说道:“这船的底舱有船桨位,咱们都去划船,这样速度更快……”   “不用!”风里刀果断摇头,“人的感觉会被古战场所迷惑,这与鬼打墙一样,所以咱们就是靠海风来驱船,古战场这些阴兵总没有办法连海风都能给控制吧?”   云松化作野河伯下水号令水鬼水怪停止动作。   他知道这没用。   水鬼水怪们对这古战场的态度跟他们一行人相同,都很恐惧,它们简直是四爪并用把投胎的力气都拿出来了,就想扛着船赶紧离开这里——   水上战况惨烈,水下情景更是残酷!   云松往前看,看到的便是阴兵化作的水鬼,它们阴沉沉的飘荡在海水中,不管死时姿势如何,如今统一是扭头看向踏浪船!   隔着很远云松也能看清它们脸上的阴鸷和垂涎。   海风吹荡木帆,踏浪船往南行驶,再次远离了古战场。   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前方。   然后穿过雨幕后他们再次看到古战场!   这次不仅仅是看到古战场的焦灼战况,他们还看到了漂在海面的阴兵浮尸。   有的阴兵还没有死掉,他们挣扎在海面上冲着踏浪船伸手大叫。   在它们大叫声中,最近的船上听到了这声音扭头看,然后看到了踏浪船。   云松说道:“这下子漂亮了,诸位,咱们成为它们的共同敌人了!”   交战双方已经杀红了眼,这时候看到一艘陌生的船到来它们会怎么想?肯定都以为是对方的援军!   果然。   他的话音刚落下便有几艘船冲他们开来。   船上阴兵们仰头开弓,一支支火箭瞄准了踏浪船!   情况紧急。   炮弹或许没那么容易射中行驶中的船,可是火箭没问题!   这样云松紧急号令道:“加快船速,靠近这些船!”   他身边的人一愣:“啊?”   风里刀怒道:“啊个屁!听云松少爷的,快快快,降下木帆,全速向前冲!”   踏浪船突然加速,射来的火箭纷纷落在后面海里。   云松运转真元,朗声吟诵《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他的声音洪亮,诵经声传向四方。   船上咬牙切齿的阴兵们听到他的诵经声后面色开始平复,举起来的火箭北放下了,拉开的弓弦收起来了。   见此扎破天激动的说道:“有用、有用!能超度它们,太好了,能够超度它们!”   “老大太牛逼了。”钻山甲一脸钦佩。   云中鹤做手势:“大家冷静,不要打扰云松少爷!”   云松沉心静气诵经。   看到《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有成效他顿时来了劲头,斗志昂扬的加大了声音。   然后几支火箭凌空而来!   风里刀见识广,他立马脱掉湿漉漉的衣服大喊道:“拦住这些火箭!不能让它们射到船上!”   火箭落下,他眼疾手快用衣服缠住一支火箭扔入水中。   扎破天则挥手从袖子中喷出两枚鱼线一连卷住了剩下几根火箭。   风里刀大声道:“快扔进海里!这是阴间的业火,不能让它在船上燃烧,否则无法熄灭!”   扎破天吓一跳连同鱼线一起扔掉了。   云中鹤忍无可忍上去在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这可是海蛛丝啊,咱拼了半辈子才攒下几根?”   风里刀说道:“先别管这些身外之物了,事情不好办,云松少爷不能完全超度这些阴兵,他的诵经声只能让阴兵暂时冷静下来!”   翻天猿看向远处说道:“不错,而且他的诵经声传不出很远,远处的阴兵还会攻击我们的!”   风浪声、雨落声,声声不绝于耳。   惨叫声、咆哮声,声声此起彼伏。   云松已经在扯着嗓子诵经了,可声音还是传不出太远去!   这时候翻天猿一把拽住钻山甲叫道:“老钻,你们盗墓的天天跟地底下的东西打交道,难道就不知道怎么对付阴兵吗?”   钻山甲苦涩一笑:“我们顶多对付个僵尸,哪能跟阴兵打上交道?”   “难道你们行内就没有对付阴兵的传闻?”翻天猿不甘心的问道。   钻山甲说道:“倒是有,但那不是对付海上的……”   “在陆地上怎么对付阴兵?”好几个人一起问道。   钻山甲说道:“作战中的阴兵依然是兵,你看它们还有战斗本能,甚至很有战斗秩序,你们刚才听到战鼓声没有?正所谓击鼓进军、鸣金收兵,如果咱们能敲响铜锣,或许能让它们退军!”   一听这话众人都绝望了:“这时候去哪里找铜锣?”   “我以前干过耍猴的,那时候倒是有一面家传的铜锣,可惜让我给扔了!”   “铜锣没有,铜锅行不行?”这时候有人问了一句。   这话提醒了众人,翻天猿惊喜欲狂的叫道:“厨房舱里有铜锅!对,我记得有一口铜锅,赶紧拿出来啊!”   海上不方便生火造饭,所以正经的大型木船上不用铁锅用铜锅,因为铜锅虽然更贵可是导热性极好,用来做饭耗费的火柴少,对船的伤害性也小。   不过铜锅实在是贵,踏浪船这么一艘大船上只有一口跟斗笠差不多的小锅。   锅子翻过来,他们用木棍捆上布赶紧的巧了起来:   “棒棒棒棒……”   敲锣声清亮响起。   听到敲锣声,旁边的几艘船上士兵迅速收起武器救助伤员然后调转船头。   踏浪船一路向前开,云松的诵经声加上敲锣声成为对付阴兵的法宝。   诵经声让它们安静,敲锣声让它们撤退。   原本杀气腾腾的古战场逐渐安静下来。   云松松了口气。   云中鹤急忙说道:“都他吗愣着干屁呢?跑啊!快点快点!上船帆,争取一鼓作气离开这古战场!”   木帆又架了起来,钻山甲带人钻到底舱开始拼命划桨。   大雨依然在下。   踏浪船跑着跑着前面又出现了船影。   见此云中鹤当场哀叹一声:“这是没完了!坏了,咱们跑不出去了!”   风里刀说道:“别他吗打击士气!咱们能出去的,能出去的,有人出去过!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云松急忙看向他。   风里刀说道:“刚才少爷你在专心致志的诵经,所以没注意到交战那些船,交战的船一方属于疍民一方属于官兵,看那些官兵的穿着,它们生前是胤朝!”   云松忍不住惊呼:“那么久远?”   九州的皇朝从后往前数,分别是前朝的金朝、璋朝,然后才是胤朝。   金朝和璋朝国祚总计七百年,胤朝国祚为三百年,也就是说这个古战场最早的话可能有一千年了!   风里刀点头道:“我想起了曾经听人说过的一场海上激战,胤朝时候朝廷昏庸,对士大夫和贵族极其宠溺,对百姓极尽苛政,老百姓活不下去,便拼了命的造反!”   “胤朝的士大夫们不把本朝的百姓当人看,更何况海上的疍民?在他们眼里疍民如同猪狗!”   “就在这种情况下,疍民进行了一场起义,史称‘东海之乱’,朝廷派水师前来镇压,疍民水性虽好可是船只不够大、不够坚,而且他们缺乏方术高手,朝廷大军又是出精兵又是派方术高手,很快将他们的起义给镇压了。”   “最终一场决战发生于远海,水师派遣主力围剿残余的疍家军,疍家军穷途末路,他们知道自己投降会死的更惨,所以便跟水师进行了殊死力搏。”   “结果他们的斗志震慑了水师主力,竟然让水师主力覆灭了!”   “在疍家的口口相传中,疍家军最终灭掉朝廷水师主力后远走大洋去了海岛定居,但我听到一个可靠消息是,疍家军是跟朝廷水师主力同归于尽了,双方谁都没有活口留下!”   “等等,”莽子拦住他,“既然双方都没有活口留下,这传闻是谁传出来的?”   风里刀对他翻白眼:“海里又不是只有这两拨人,还有鲛族呢!”   云松说道:“这个古战场,就是你说的那场胤朝海战?”   风里刀点头道:“不错,应该是这样。”   回到驾驶舱的钻山甲也说道:“有这个可能啊,我师傅曾经跟我说,阴兵主要是两种士兵形成的,一种是死而不知,且凑巧逃脱了阴司的抓捕,所以还在行军。”   “还有一种是他们参加的战斗实在惨烈,将士们沉浸在杀戮中无法自拔,尽管已经死去,魂魄却由于强大的执念不肯离开,仍旧徘徊于战场上,以至于阴司都不敢来招惹它们,因为一旦招惹它们同样会遭到攻击。”   扎破天说道:“大哥,你说的这个事我也听说来着,可这古战场如果跟咱停手的这场海战相关,那咱也应该听说过古战场的传闻吧?但咱没有听说过啊!”   风里刀看向云松,脸色很难看。   云松深吸了一口气。   他明白风里刀的意思。   扎破天的话没问题,他也说出了一个大问题:   这场海战非常有名,这个古战场存世上千年,不可能没人见过。   那为什么有人见过却没有传闻传出去呢?   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进入古战场的人都出不去! 第228章 阴间渡船   很快其他人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然后船上的氛围便有些沉滞。   这时候就得看老大的了。   正所谓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现在谁是老大谁就个子高。   众人看钻山甲和翻天猿,翻天猿和钻山甲看云松。   云松看谁?   云松只能自己故作淡定:“咳咳,大家别怕,我们还能赢。”   “怎么赢?”风里刀面色凄苦。   云松看向分开的船队,他沉吟一声,说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我超度阴兵时候诵读经书是有效的,诵经声对它们有用!”   众人点头:“确实有用,可是并不能超度它们呀!”   云松摆摆手:“未必!刚才是它们处于混战中,那时候它们执念格外的强,如今战斗结束,它们执念有所削弱,这样我道门的《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正好可以发挥大用!”   莽子很耿直的问道:“能吗?我怎么感觉够呛呢。”   云松斜睨钻山甲一眼,钻山甲给了莽子一脚:“去后面,现在是高层会议,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两方船阵偃旗息鼓。   云松深吸一口气调整嗓音,然后号令踏浪船先去往胤朝水师阵营。   两方阵营中,疍家军怨气尤其重、杀气尤其大、执念尤其坚,正所谓果子先挑熟透的吃,云松决定拿胤朝水师来开刀。   胤朝水师的士卒是迫于朝廷军令才来卖命的,它们更容易解脱。   踏浪船悄悄地融入战船中,云松盘腿坐下朗声诵经。   大雨还在哗啦哗啦的敲打踏浪船船板,海浪还在撞击船身,声音嘈杂。   但主要就是这些声音,此外便是‘嘶嘶嘶嘶’的奇怪声音。   这声音不响,好像人在倒吸凉气。   云松分散心神往旁边一看。   身边的几个人都在张着嘴——   好嘛,这就是他们在倒吸凉气!   不过这反应很正常。   踏浪船被战船给包围了!   先前被焚毁撞碎的战船又恢复正常,乌压压的人出现在船上。   战船围着踏浪船,阴兵们围着云松一行人。   它们都在盯着云松看,都在倾听云松的诵经声。   《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确实是有用的!   随着诵经声不断往外扩散,一些阴兵跪下了。   云松心里暗喜、脸色则越加肃穆!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职责很重大,自己诵读的道经很神圣。   可是他听到身后响起‘砰砰砰’的声音。   这是他身后的人也跪下了。   于是云松便感觉好奇。   自己难道修为进入元三境后,诵读起《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来威力更大了,连活人也给触动了?   这样他便微微回头看。   他很担心自己把身边的活人给一起送上路!   当他回头一看。   风雨之中一堵紫黑色的墙壁出现在视野中。   这让他有一刹那的愣神。   海上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堵黑墙?   结果这时候一个声音传进他耳朵:“道长请继续诵经,福生无上天尊!”   云松感觉这声音略有些熟悉。   但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   他只好继续诵经,一遍遍的诵经。   这时候他不用回头也看到了黑墙。   黑墙穿过雨幕正从踏浪船侧翼徐徐靠近。   云松用余光看到黑墙后脑海中有灵光一闪。   这点灵光如同火光般点亮了他混沌的脑海!   他曾经看到过这堵黑墙!   当然这其实不是一堵墙壁,这是一片船身,只是船太高大了,船身近乎直上直下,所以近距离看去容易误解为墙壁!   这是他曾经在老镇地下深潭中见过的莣船!   当时他以《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解救了困于深潭中的不周灵,然后便是这么一艘庞大的莣船出现带走了不周灵。   顺着这一点他也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刚才那声音。   正是在莣船上!   是莣船上的阴差的声音!   当初在深潭之中他并没有特别近的去看这艘莣船,或者说这不是当初他碰到的那艘莣船了,因为这船特别高大!   他们的踏浪船乃是福船,素以高大著称,当然踏浪船不是福船里头那些被誉为宝船的顶级大船。   但毫无疑问踏浪船是大船。   可是在莣船身边却是个小卡拉。   云松诵着经抬头看。   他盘腿坐在船上的缘故,脑袋不能随意仰起,以至于他竟然看不到这船一侧的全貌!   只能看到一片紫黑。   古怪的是,这么大一艘船出现后却无声无息。   海浪似乎没有拍打在它船身上,肆虐的海风似乎也没有被它挡住……   这才是正经的鬼船!   旁边的风里刀老老实实跪下了,他给莣船恭敬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弟子有罪,自知罪孽深重,死后必然要下地狱。但还请阴间的大人们看在弟子并没有行妄杀罪孽的份上,暂且饶过弟子,许弟子在阳世间完成夙念。”   莣船徐徐的从踏浪船旁边经过。   踏浪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明明船上的人在磕头在祷告在忏悔,可是云松却感觉这艘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他细细一想明白了。   是船不动了。   船底的水鬼水怪没有声息了!   这让他心里一紧:水鬼水怪们不会是被莣船给吃掉了吧?   莣船徐徐的行驶,然后海面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狂风暴雨变成和风细雨,又变成阴云散去。   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冬日的阳光少见的灿烂,阳光温暖的照耀在踏浪船上,云松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曾经陷入疯狂杀戮的战船列队向莣船靠近。   此时莣船那庞大的船身已经挡住了云松等人的身影,他们看不到战船后来变成什么样了。   反正海面万物俱静,战船消失了。   仿佛是驶入了莣船中。   就像小船进入母舰内。   一片安静之中,阴差的声音再度响起:“云松道长请诵经!”   云松一怔。   自己不是一直在诵经吗?   他抬头一看海上已经没有了朝廷的战船,于是他反应过来,便伸手指向远处疍民战船。   他们这里已经没了阴云与风雨,可是疍民战船所在海域依然风雨如晦。   莣船便行驶在风雨的边缘。   是它行驶过的海域恢复晴明,它前往的海域则照样狂风暴雨。   踏浪船失去动力,他挥挥手,风里刀三兄弟积极的冲上去升起木帆,调整木帆角度让踏浪船追着莣船而去。   云松站在船头仰头看。   现在他们隔着莣船比较远了,能隐约看到莣船的上头。   莣船上头好像搭建了一个戏台子,许多浓妆艳抹的戏子在上面穿梭。   船边上坐着一圈的人。   只见背影不见正面的人。   这些人面前有各种乐器,胡琴、二胡、月琴、弦子、笛子、笙、唢呐、大鼓、小鼓、大锣、小锣、铙钹、齐钹、撞钟、镲锅、梆子……   云松对这些乐器颇为熟悉,不久之前罗酆岛外的海戏台上唱丧戏时候,于金海、于金水等人组成的丧戏班子便用这些乐器来奏乐的。   毫无疑问。   莣船上正在进行一场唱戏。   可是没有声音传出来。   云松能看到船上那一圈人正在起劲的吹拉弹唱,但他就是什么都听不见。   其他人显然也是这样。   莽子便说道:“船上那是干什么?奏乐吗?咋个没有声音呢嘛!”   风里刀急忙怒视他:“休要瞎说,这声音咱不能听!只有死人死能听!”   云松放眼看去,看到戏台上唱丧戏的人很多。   估计那不是活人。   远处那些疍民将士显然是能听到莣船上丧戏声音的,它们纷纷站到船边上看向莣船,有的摇头晃脑、有的手脚打着拍子,这是听到唱戏声才有的反应。   一阵海风吹起,踏浪船加速了,随着他们靠近莣船,云松再次看不到船上的情景。   他的诵经声传进疍民阴兵之中,阴兵们安静下来。   然后莣船从它们的战船上驶过去——就跟坦克碾压小可爱一样,疍民的飞鸟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莣船之内。   莣船收掉最后一艘船后便消失在了最后的雨幕中。   等到莣船身影消失,最后一抹雨幕也消失了。   海面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甚至没有了海浪,海面上只有盈盈的波光,金色的太阳光在波光上闪耀着动人的色泽。   云松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这世界上的纷争与阴谋诡计都没了,他正在海上度假。   其实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从没有出过海,他就是听说有钱人会在海上玩什么海天盛筵。   阳光很好,视野很好。   在他失神的时候,船上其他人发出死里逃生的欢呼:   “卧槽,我们没事!我们安然无恙!”   “老大就是牛逼!我们从阴兵手里逃了!”   “不只是阴兵啊,还有鬼船!刚才那艘鬼船你们看到没有?那绝对是九幽地府的接引之船!”   “不错,那是九幽地府的船,那是莣船,行驶在忘川之水上的船!”   就在他们热切讨论声中,莽子指向南方海域喊道:“妈的,那些疍民在那里!他们果然是故意赶咱们进入这古战场的!”   众人纷纷往南看,依稀看到一些船踪。   扎破天鄙视他的智商:“你这时候才知道吗?”   云松举起望远镜往南看,一支飞鸟船船队在海面上游荡,他在里面看到好几个熟悉面孔。   疍民们也在举着望远镜看他们。   风雨的消失和踏浪船的出现显然超出他们的预料,几个疍民头目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呆滞。   风里刀问道:“老大,现在怎么弄?弄他们还是咱撤退?”   扎破天听到他的称呼一愣,然后小声的问道:“大哥,你怎么叫他做老大?”   风里刀心酸的说道:“你没注意过阴差是认识云松少爷的吗?它在莣船上是叫出了云松道长这个名字的!”   云中鹤补充道:“也就是说,云松少爷是跟阴差有关系的,这个人咱们得罪不起啊!刘埙这狗日的真不是玩意儿,他不把情况给咱说清楚,这是摆明要弄死咱们!”   云松踩着护栏往南看,他思索了一阵后说道:“靠近疍民,咱们跟他们沟通一下,如果他们执迷不悟,那就灭了他们!”   “灭了他们!”一行人热血澎湃的喊道。   他们刚见识了真正的海上血战,虽然他们不敢参与其中,但也自认为是经历过血战洗礼了,所以此时一个两个的都是斗志昂扬。   对阴兵我唯唯诺诺,对疍民我重拳出击!   风里刀掌舵,踏浪船立马提速。   见此云松松了口气。   起码踏浪船船底的水鬼水怪没有被莣船给一起带走,否则云松这一波真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踏浪船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疍民们反而迟疑起来。   他们驾船在原地海域游弋,看向踏浪船的目光充满惶恐。   云中鹤放下望远镜说道:“老大,他们这是被咱们吓到了,他们现在搞不清咱们是人是鬼!所以,咱们要不要吓吓他们?”   云松还真有手段吓唬这些人,不过没必要。   他是真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被人陷害。   于是他说道:“我们跟他们坦诚交流,他们如果不识相的话,那便做了他们!”   云中鹤肃然起敬:“老大霸气!”   云松摆摆手道:“用不着拍我马屁,我不是喜欢拍马屁、戴高帽的人。”   云中鹤讪笑道:“老大说的是,我这是习惯了,毕竟混江湖混的就是个人情,多数人喜欢听好话,像老大这样低调踏实的人还是罕见。”   云松点点头道:“不错,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云中鹤急忙竖起大拇指道:“对对对,我这次可不是奉承您啊,老大您这话说的到位!这江湖不是打打杀杀,它是人情世故,您这话说的可太好了,太高明了!”   云松笑而不语。   双方接阵,云中鹤很主动的上阵喊话:“你们老大呢?让你们老大出来说话!”   一个疍民忍不住喊道:“你们是人是鬼是妖怪?”   还有疍民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云中鹤傲然挺起胸膛冷笑道:“我们是人,不过我们当家的跟阴差有关系,他们是旧交。我们想干什么?我们想来感谢你们!”   “本来这海上的古战场古怪,两方阴兵肆虐海上千年,海洋广泛,阴差找不到它们,所以一直对此无可奈何。”   “今日多谢你们给我们指路,我们当家的进入古战场后先是力挫两方阴兵逼得它们不得不退兵,然后阴差到来,将它们全给带入了阴曹地府!” 第229章 王蛇水匪   云中鹤这番话说出来,对面疍民呆若木鸡。   你们这么狠的吗?   关系这么硬的吗?   云松这边的人低头沉思:云中鹤的话说的有没有问题?有问题。哪里有问题?说不上来!   首先云松是不是跟阴差有关系?有的。是不是旧交的关系?是的。   其次阴差是不是一直想将古战场上的阴兵给带走?是的。   再者来说,没有云松鸣金收兵并以《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超度,阴差是不是做不到这点?是的。   综合以上的话,云中鹤说的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但所有人包括云松在内都觉得他在扯淡,或许是他语气和态度的问题,他让众人感觉,是云松平了阴兵的执念并将阴差找来解决了这件事……   疍民那边还真被糊弄住了。   他们呆呆的看着云松,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提出异议。   云松抓住机会说道:“我们之间有误会,有人跟你们说,是我们害死了鬼市的人是吗?”   长青反问道:“难道不是吗?我们的亲友不见了,他们的船被你们的船而撞碎,这之间没有关系?”   云松说道:“是有人在栽赃嫁祸!是有人要激起你我的矛盾!”   云中鹤趁热打铁:“不错,我们当家的能解决海上古战场,自然也能解决你们!”   “我们这里人手不少,也不怕你们,刚才你们追击我们的时候,我们一度想要反击,是我们老大劝阻了我们,因为他不想落入别人的陷阱中,不想做出仇者快亲者痛的事!”   风里刀走上来说道:“你们没有发现诡异之处吗?你看看你们捞起来的船,它们都是什么船?有了鸟船吗?没有!”   “那了鸟船呢?”   “你们找不到,但我们知道在哪里!因为我们当家的在调查这件事,正是因为调查这件事而来到了鬼市,发现了问题!”   一艘飞鸟船开过来,上面的中年人沉声说道:“长青,这确实是个问题,为什么我们没有碰到一艘了鸟船?”   他又看向风里刀:“了鸟船在哪里?”   风里刀说道:“具体在哪片海域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但你们知道小乌海沟水行煞的所在海域吗?你们同族的了鸟船隔着那海域不算远。”   “不过你们去找恐怕找不到了,有人用它们钓海和尚!我们去的时候海和尚已经出现了,现在恐怕……”   “你说什么?”周围的疍民纷纷急了,“我们同族被用来钓了海和尚?!”   风里刀说道:“不错,我们正是发现这件事后大为震怒,于是我们掌柜的想要调查此事,这样我们才一路来到三分命鬼市。”   “但我们来的太迟了,当时三分命鬼市已经没了活人,只剩下大片的船还有一个游光。”   “我们掌柜的斩杀了游光,然后准备继续调查此事,却中途遭遇了一群假疍民……”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疍民们听后又惊又怒。   长青等领头人相信了他的话。   因为这件事确实是有疑点的,他们发现了同族的飞鸟船,但也只发现了碎裂船体,没有发现了鸟船和同族尸体。   这便是整个阴谋的问题:   设计阴谋的人过于心急,他们的计谋必须得在误会下才能成功,云松一路退避就是为了解开这些误会,只要误会解除,疍民自然会发现问题。   当然风里刀和云中鹤也在瞎扯了,他们的话九分真一分假,假的消息是:   他们说自己一方是发现疍民尸体后出于义愤而调查此事查到了鬼市,一下子将他们的身份定义为了侠义之士,也拉近了他们和疍民的关系。   偏偏这点最重要,疍民没有轻信他们,但确实大大降低了对他们的敌意。   这时候风里刀又拿出一个杀手锏。   他问道:“这件事的背后是岭南水匪,是么?是水匪的人在背后告知了我们的身份信息,操纵了这一切!”   长青面色阴沉。   风里刀心里大定,他猜到了真相!   扎破天怒道:“岭南水匪跟咱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他们为什么栽赃陷害咱们?就因为咱们要调查这件事吗?”   云松火上浇油,他冷笑道:“因为岭南水匪的背后有遗皇族!单单是岭南水匪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是他们身后的人知道我的身份,然后勾结他一起来激化我与疍家的矛盾!”   听到这话后疍民们终于按捺不住情绪了。   遗皇族可是他们的仇敌!   有大汉驱船出来怒道:“我就说岭南水匪信不过!他们怎么可能好心好意的帮助咱们?”   长青咬牙道:“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   云松说道:“你们可以随便调查,我们问心无愧!不过,咱们可以先去对付这些水匪,只要抓了他们的头脑,你到时候去审讯他们,一定能有所获。”   “这是事半功倍。”云中鹤点头。   长青却不信任他们。   他冷笑道:“我们疍家子弟过于单纯,你们都想利用我们?”   云松说道:“你以为我这么做是想反过来激化你们和水匪的关系吗?好,那这件事不需要你们插手了,你们把水匪的信息告知我们,我们自己上门去讨还公道!”   “到时候我们抓到了水匪的头目会交给你们,你们审讯他们就能得到答案。”   又有几艘船围上来,这船上的领头人都颇为地位。   长青看向他们,他们掠水上船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最终长青点点头走到船头对云松抱拳:   “好,如果你们能证明事情与你们无关而与水匪有关,那我们疍家军欠你们一份人情。之前的事也会算我们理亏,以后在四海之上,你们将是我们疍家的好朋友!”   云松抱拳道:“一言为定!”   长青说道:“疍家人一口唾沫一个钉!”   这时候一个汉子回到自己船上对他们招手:“这支岭南水匪在毒蛇岛,我驾船带你们去毒蛇岛。”   风里刀说道:“用不着,毒蛇岛这么有名的地方我们能不知道吗?”   云中鹤也冷笑道:“原来是王蛇水匪,一群跳梁小丑!”   但汉子没有退后,他警惕的盯着一行人。   云松明白他的意思,人家不只是要给他们带路,还要督战——疍民很担心他们是在吹逼,万一他们在这里牛逼吹的响亮结果半路上跑了怎么办?   于是他挥手说道:“你们在我们后面督战即可,看我们怎么收拾这群跳梁小丑!”   “走!”   踏浪船转向,朝着北方便奔驰而去。   疍家的飞鸟船追踪在后。   如同一群野狼在跟着一头猛虎。   云松问风里刀:“你们了解这支岭南水匪的情况?好好说一说。”   风里刀说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他告诉云松等人,岭南水匪自古有之,那地方多有崇山峻岭,所以最早的时候他们是山匪。   山匪是有严密组织的,首领叫‘都’,另外有花红、头目、大佬、先锋等等分工,他们以十人为一‘曹’、以十‘曹’为一营、十营为一军。   后来造船业发展,加上朝廷对岭南等荒蛮之地掌控力越来越强,他们便逃到了海里,最终转为了水匪。   成为水匪之后他们的称呼有所改变,内部头目互相称之‘马’,如出船劫掠者称之为‘赶马’,在家守营者称之为‘飘马’,闻风打探消息者叫做‘水马’。   这时候他们不再以曹、营为单位,而是改成了‘钱’和‘两’,一钱是十人、一两是百人。   所以水匪相遇询问都是用黑话,他们问‘几钱马’、‘几两马’,这是问有多数人。   海上水匪众多,但之所以将岭南水匪单列出来不光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还因为他们凶残成性。   风里刀告诉众人,岭南山匪当时是有讲究的,讲一个劫富济贫。   他说道:“毕竟在山里头混,他们需要老百姓的支持,什么时候官兵要来剿匪、山里城里又出现什么新消息,他们都需要跟老百姓打探。”   “再者老百姓没有钱,抢了也是白费力气,还不如只抢富户留一个杀富济贫的名声。”   “但是来到海上后不一样了,首先海上跟陆地不一样,他们无法在海上找人打探消息,海上一望无际也用不着去打探消息,官军的战船一旦出现,那一眼就能发现。”   “其次,这时候东洋倭寇开始出现,他们起了坏榜样,抓穷人当奴隶贩卖去南洋乃至于西洋换钱。”   “所以现在岭南水匪不管穷人还是贫苦百姓都会抓,富人叫沉香、穷人叫干柴。”   “抓到沉香就敲诈,抓到干柴则贩卖!”   云松怒道:“这些人真是该死!我生平最痛恨人贩子,必须得整死他们!”   云中鹤冷笑道:“他们可不只是该死,他们该千刀万剐!岭南水匪跟倭寇已经勾结在了一起,如今还叫他们为岭南水匪只是习惯性称呼,其实那里面人更多的是倭寇!”   “倭寇丧尽天良,寻常水匪抓人只是绑架了再索要赎金,而混入倭寇的岭南水匪甚至会吃人肉!”   满船的人呆若木鸡。   莽子惊呼:“真的假的?人肉能吃吗?”   扎破天点头道:“这事是真的,海上没法养牲口,每逢官军剿匪都是长期封锁海岛,于是他们在岛上绑了票就杀了吃肉!”   云松问道:“咱们要去的岛屿叫毒蛇岛,顾名思义,岛上蛇很多吧?”   风里刀说道:“确实很多,那岛上树也多,几乎每棵树上都盘着好几条蛇,全是毒蛇!”   云松问道:“那为什么他们不吃蛇肉?”   风里刀说道:“他们不能吃,相传那毒蛇岛上有一条蛇灵,他们信奉蛇灵为神,所以反而将蛇当做自己的同族,所以不能吃蛇能吃人!”   钻山甲搓了搓手臂说道:“不把自己当人啊?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   风里刀郑重的点头:“不错,他们信奉邪神,压根也算不上是人,行事残酷凶蛮,不可招惹,咱们人少,最好不要上岛,否则恐怕要吃亏。”   莽子恶声恶气的说道:“我们都是江湖好汉,不怕死的,这毒蛇岛上的水匪既然如此邪恶,那我们自然应当将之铲除,这样才是好汉所为,对不对,弟兄们?”   一行人看向云松:“老大,对不对?”   云松说道:“对!”   其他人立马跟着挥拳:“对,必须灭了他们!”   扎破天跟着喊:“灭了他们!”   云中鹤踹了他一脚又瞪他一眼。   他赔笑说道:“老大、诸位好汉兄弟,我大哥不是说咱们害怕他们、不敢对付他们,而是说咱们没必要去冒险。”   风里刀帮衬道:“对、对,毒蛇岛易守难攻啊,要不然以前官军只能围困他们么?因为它四面悬崖只有两条密道,这密道从上面一守住,鬼神难入!”   云松怀疑的问道:“鬼神难入?鬼也上不去?”   风里刀摇头:“上不去,因为岛上有个蛇灵,那蛇灵会克制鬼怪。”   云中鹤说道:“所以咱们要对付他们不能光靠勇猛,还要靠智慧。”   云松点头:“得用点子智慧,那怎么用呢?”   云中鹤说道:“现在没有官军攻击毒蛇岛,岭南水匪是非常嚣张的,他们会日夜出船,咱们在附近海域伏击他们,一个个抓他们!”   云松说道:“好主意,就这么来!”   他拍拍云中鹤的肩膀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很欣赏你。”   云中鹤嘿嘿笑。   毒蛇岛距离他们所在海域颇远,本来从三分命鬼市海域直接东进百里便是毒蛇岛,结果他们之前往南跑给跑的太远了。   这样他们借助好风势先往北行驶,中途风势减弱便转向东北。   等到他们赶到毒蛇岛附近海域,时间已经是夜晚来临。   毒蛇岛是一座孤岛,也不知道这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片岛,岛屿孤零零的悬在海上,如同一头巨龟。   正如风里刀说的那样,毒蛇岛四周全是悬崖陡壁,好些地方直上直下,飞鸟难落。   这样的环境意味着毒蛇岛四周是一片优质港口,停泊的战船颇多,而且多有飞鸟船。   云松看到飞鸟船急忙往后看:“娘的,这些疍民跟水匪联合起来了?咱们又中计了?!” 第230章 混上毒蛇岛   云松一句话说出来,满船的汉子赶紧抽家伙准备作战。   云中鹤急忙下压手腕示意他们冷静:“误会、是误会了,飞鸟船便于突袭作战,所以水匪都喜欢用这种船,这地方有飞鸟船太正常了,去其他方向看还有别的船,也有铁甲舰!”   云松顿觉尴尬。   今天三番两次碰上阴谋,让他有些被迫害妄想了。   他们远远的遥望了毒蛇岛一会,云松本想化作落头氏上去就开干,但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不行。   得用点子智慧!   王蛇水匪横行海上多年,必然是强中手,他们自然会防备着外来之敌。   自己贸然上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吃亏。   所以他如果要上岛,那一定找个合适理由混进去,理所当然的进去。   于是他们便在外围海域游弋,准备找落单的水匪船准备开干。   海上确实有船,这些船零星的停泊在海面上,看起来不像是战船。   云松决定摸上去看一看。   他带着三兄弟里水性最好的扎破天下水,两人找了一艘人影稀疏的船,准备捏软柿子吃。   船头有人,大冷的天他坐在船头发呆,手中一支香烟袅袅燃烧,云松和扎破天从船身左右爬上去,露出半张脸打量船上的情况。   但这船上人就是很少,两人看了一会也只看到坐在船头呆呆抽烟的男子。   扎破天给他打手势,询问是不是要抓住这人。   云松正要准备动手,这时候突然有‘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声音轻盈而笨拙,不像是练家子的动静。   随着船篷门帘打开,一个稚童走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跨过船上杂物,用脆生生的语调说道:“阿爹,天好冷的,你进来吧。”   船头的男子抬起头。   月光下露出一张疲惫憔悴的脸。   男子苦苦一笑,说道:“阿仔,你睡吧,爹还不困。”   稚童委屈的说道:“自从阿妈让坏人绑票,阿爹便不睡觉了,现在怎么会不困呢?你快睡觉吧,阿伯要阿仔来劝你睡觉,你回来吧,否则阿仔睡不着。”   听着儿子的央求,男子的笑意变得温馨一些。   他使劲抽了两口香烟扔掉烟蒂,说道:“好,阿爹陪你睡。”   稚童欢呼一声又说道:“那阿爹等一下,阿仔要撒尿。”   男子帮儿子解开腰带。   稚童往左右看了看。   云松心里当场就是咯噔一下。   稚童看的是他和扎破天藏身的位置!   还好稚童只扫了他这里一眼,然后便快活的走向扎破天所在的船舷开始自呲水……   扎破天忍无可忍一个鹞子翻身飞上了船,顺手抓起稚童捂住他的嘴巴又甩手挥出一条鱼线缠在了男子脖子上。   云松见他动手赶紧上船,同时压低嗓音呵斥道:“不准出声!”   稚童口中发出惊恐的呜呜声,男子倒是冷静,他没有惊吓的大叫而是直接跪下了:   “英雄饶命!我们是来上供的!”   云松本来听着父子两人的对话便预感他们不是水匪,而是家里有人被水匪绑架他们前来赎人。   男子的话也证明了这点,他便化身为伥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给谁上供?上的是什么供?”   男子急忙说道:“我叫罗楚,来给王蛇大将军上供,上的是二百个大洋!我妻子之前被你们给抓、给请上了岛,就是五天前你们劫的那艘东洋花船……”   云松摆摆手道:“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毒蛇岛上的水匪。”   罗楚一怔:“啊?那你们、你们是什么?水鬼?有冤情?”   云松翻白眼,这哥们还真挺能联想。   他说道:“我们跟你一样,也有家人被水匪绑票,此番一样是来上供的。”   因为他以伥鬼身份说话,罗楚没有怀疑他的话,听完后便苦笑一声道:“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朋友你是什么人被绑票了?”   云松说道:“被绑票的不是我的家人,是我一个好友的家人,他的未婚妻与你妻子一样被绑了,要五百个大洋,我朋友是个公子哥,家里不许他亲身冒险,于是便委托我来替他赎回未婚妻。”   罗楚冷笑道:“他是自己不敢来吧?看来他对他的未婚妻感情并不深。”   云松笑而不语,他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呢?你和你妻子感情深厚吗?”   罗楚挺起胸膛说道:“那是自然,我与小虹成亲五年,五年里从未吵过一句!我们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不知道羡煞多少人呢!”   这时候船篷里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便问道:“老三,怎么回事?”   罗楚说道:“大哥,没事,你休息就好,是有同命相连的朋友来找我议事。”   船篷里响起的脚步声随即停下。   扎破天放开手,稚童抹了把脸委屈的说道:“大叔,你手好臭呀。”   听到这话扎破天气的跟疯牛一样大力喘息:“你小子还有脸说,这不都是你的童子尿?”   他嗅了嗅手上露出厌恶之色:“奇怪,小小的童子怎么尿这么骚气?看来你长大以后了不得啊。”   罗楚将儿子抱回怀里讪笑道:“对不住了,朋友,我儿子——不对,这事可怨不得我儿子,你们无声无息出现在我家船舷是你们不对,何况我阿仔去撒尿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开口喝止他呢?”   扎破天悲愤的说道:“我怎么开口?你儿子尿那么快,我他娘一张嘴不是就要喝一口童子尿了吗?”   云松示意他冷静:“喝一口就喝一口,童子尿驱邪杀毒。”   罗楚问他道:“兄弟,你们船在哪里?”   云松指向远处海面,罗楚定睛看去露出惊骇之色:“你们一路游了这么远?”   他随即又露出了然表情:“明白了,原来二位是江湖好汉、武林英雄,难怪你们那位公子哥朋友要找你们来帮他赎人呢。”   稚童很懂事,他听懂了父亲的话,便瞪大眼睛对云松说道:“原来你是英雄好汉,那你能帮我阿爹把我阿妈赎回来吗?”   云松蹲下说道:“当然可以,但我不认识你阿妈呀。”   罗楚听到这话大为感激,他急忙说道:“多谢英雄仗义,不过我是要去亲自迎回我妻子的,我一刻也不想耽搁见到她的时间,我真想现在就见到她!”   扎破天赞叹道:“你对你妻子真是一往情深。”   罗楚遥望毒蛇岛,喃喃道:“不,是我不好,让小虹陷入这等危险境地,当初我若是极力阻拦她去东洋花船就好了,这样她便不会有此一劫!”   云松也很佩服他的痴情。   他小心的问道:“你妻子是不是很漂亮?”   罗楚笑道:“她是我眼里天下第一等的美人。”   扎破天看向他的目光便有些怜悯了。   天下第一等的美人落到岭南水匪手中,这与一泡翔落入老八口中有什么区别?   没了!   罗楚是个机灵人,他注意到扎破天和云松的目光后又笑了,说道:“噢,我刚才的话夸张了,不过我妻子还是挺漂亮的,我不担心水匪对她怎么样,水匪给我家送了信要钱,他们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扎破天点点头说道:“对,现在水匪讲规矩多了,他们如果给你们家里说了要钱,只要钱送到他们不会乱来的。”   云松说道:“这样我明天跟着罗先生一起去上供吧,你先回去。”   稚童立马问道:“英雄叔叔,那你会保护我阿爹吗?”   云松笑道:“一定会的。”   稚童又对扎破天摇摇手:“老叔,再见。”   扎破天气急。   这孩子属笋的吧?   他拉云松到船头,低声问道:“老大,你啥意思?咱们不是来抓人的吗?”   云松说道:“这海上就没有几艘船,有的看样子也是来上供的,里面压根没有水匪的船!”   扎破天解释道:“对,水匪的船不会停在外面,是他们夜里也会干活,所以咱们得碰。”   云松摆手道:“不碰了,咱们不善夜战,贸然动手或许会打草惊蛇,还不如明天混进去择机而动。”   扎破天说道:“可是这样你只能自己动手了,我们帮不上忙啊。”   云松斜睨他。   你们那是帮不上忙?你们那是拖不了我后腿!   他让扎破天回去传达自己的指令,然后自己在船上待了下来。   罗楚是个讲究人,他去船篷里拿出个小炉子,放上一口小铁锅在里面炖了个乌贼豆腐。   正好他睡不着,这样便拉着云松聊天。   主要是他在聊云松在听,他现在需要一个倾听者。   罗楚是个痴情人,他的妻子魏欣虹本是失足少妇,罗楚对她动了情,便娶她回家。   魏欣虹是个能干的女人,罗家有小买卖,魏欣虹抛头露面帮罗楚去应付客人,结果买卖在他们手中做大了不少。   这也是罗楚爱她的原因,他觉得这女人跟着自己没沾光尽受累了。   云松听着他款款深情的诉说,心里生出一股不对劲的感觉。   罗楚这些话跟立FLAG似的,魏欣虹会不会在岛上出事?   一夜的时间消逝,下半夜的时候起了海雾,太阳出来后雾气也没散掉,毒蛇岛四周一片雾蒙蒙。   上午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一艘小艇靠近他们的船。   小艇上站着个头戴眼罩的猛汉,猛汉凶神恶煞的吼道:“船上是沉香是干柴?滚出来。”   罗楚急忙站起来说道:“是沉香、芙蓉花的沉香,二百块银洋的沉香。”   猛汉脸色和缓一些,道:“带足了吗?”   罗楚卑微的说道:“带足了,一块不少,全是今年的新大洋,成色个顶个的好。”   猛汉脸色更好看一些,说道:“好,那你跟我们走。”   他的船靠上来,云松扶着罗楚上船。   猛汉看向他,呵斥道:“你,滚蛋!”   云松堆笑说道:“好汉息怒,我也是沉香,是去给咱们岛上送钱的。”   猛汉问道:“什么花的沉香?”   云松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说头,他哪知道自己是什么花的沉香?   还好此时他还是伥鬼身份,便凑上去低声说道:“你们接的这沉香是我哥,他这几天一直操持着四处借钱累坏了,动不动就会昏迷,我怕麻烦诸位好汉,所以陪着他一起上岛。”   猛汉看向罗楚,罗楚憔悴的神情让云松的话更有说服力。   主要是罗楚那俩超级大眼袋帮了忙。   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熬的,那两个眼袋跟两片松花蛋似的。   云松进一步说道:“我们不敢给好汉们制造麻烦,我哥要是到时候情绪一激动倒在岛上肯定会惹得头目们生气,所以我得跟着,我到时候背着他。”   猛汉没好气的说道:“你给我看好他,妈的,别给老子找事,否则老子把你们连人带钱一起扣下,正好龙神最近没口粮了!”   龙神?   吃人的东西?   云松点头哈腰的笑,各种配合。   他们上了猛汉的快船,有人划船又去靠近其他的船,前前后后接了六家人上船。   接了一圈之后,快船返回毒蛇岛码头。   近距离看毒蛇岛更加险峻,也不知道海上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地方,岛屿如同一座山峰,露出水面得有二十米!   岛上四周都有炮台和碉楼,上面有炮有枪有弓弩,防御的如铁桶一般!   要上岛得坐竹筐。   一个个大竹筐扔下来,他们坐上筐子然后被吊了起了。   筐子起了四五米,忽然一声惊呼传来,云松扭头看,边上的筐子陡然绳索一空落了下去!   所有人都吓得大叫,框子里那人‘嗖’一下子坠入海里,连吓带震当场痛哭。   而上面则响起嘻嘻哈哈的大笑,有人叫道:“掏钱掏钱,我就说了他会哭,哈哈!”   另有人骂道:“草吗的蠢货!日你仙人板板,胆子竟然这么小?那你自求多福吧!”   绳索接二连三的提起又落下,那人被折腾的惨叫连连、痛哭流涕。   其他人看的胆战心惊。   这时候上面响起一个怪叫声:“接下来轮到谁——给我下去吧!”   罗楚所在的绳子被放开了!   但罗楚本就憔悴疲惫,他现在还能醒着是绷着一根弦,绳子放开、竹筐落下,他心里这根弦也断掉了,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带他们的猛汉怒吼道:“别玩了别玩了,这个更胆小,你们要玩出人命来啊?”   上面的水匪并不卖他面子,叫道:“下一个!”   云松举起手,手中夹着一枚银洋。   他将银洋放入竹篾之间,说道:“诸位好汉轻点,这银洋可是容易掉落啊。” 第231章 我叫王路飞!   云松头顶的绳子绷紧了。   上面的人叫道:“这小子有点脑瓜子,不过一枚大洋就想收买老子啊?”   云松又往竹筐里插了一枚,一连插了十枚。   他的竹筐最先被拖了上去。   几个衣衫凌乱、凶神恶煞的水匪等在上面,看到他露头顿时一脚将他给踢翻在地,争先恐后上去撕扯他衣服。   云松知道上来后会被人搜身,所以他早先把返魂箱和枪械等都事前放下了。   钱眼儿和鬼羊皮没有。   这两样东西被他带在了身上。   于是几个水匪一阵忙活便搜到了这两样东西。   钱眼儿变成了一张银票,鬼羊皮上露出了几个字:海上秘宝,午夜得见。   然后水匪们都去抢银票,期间一个水匪抢到了鬼羊皮,他不识字,看了看便不屑的扔掉了:“什么鸡脖玩意儿!”   云松只好先把鬼羊皮给收了起来。   一个满脸刺青的壮汉抢到了银票,他怒气冲冲的吼道:“我是曹长,你们敢……”   “去你娘曹长,现在又不是山匪时候了,哪有曹长?”其他水匪毫不顾忌的大骂。   刺青壮汉看了眼银票随即眼珠子瞪大了,他死死抱住银票用肩膀撞翻几人,低声道:“见者有份,你们都有钱分,但闹腾起来让飘马看到这银票,咱谁都连屁捞不着!”   这时候蹲在旁边的一个汉子嘿嘿笑道:“你们这些呆瓜,这钱是用来赎沉香的,你们抢个屁!”   水匪们一愣,顿时懵了。   他们刚才竟然昏了头,忘记这茬子事。   其中一个水匪嘀咕道:“对呀,咱是想抢他身上零钱的,这银票是用来赎沉香的,咱们抢了有啥用?”   刺青壮汉听到这话后眼珠子红了。   此时钱眼儿对他的影响还不大,他只能不甘的将银票砸在云松胸口。   云松满脸谄媚软弱的笑,看起来很好欺负。   然后有人提议道:“将这小子送下去再玩一会七上八下的游戏?”   刺青壮汉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老子亲自玩!”   他将云松推到岛边缘,云松小声对他说道:“大哥,我这钱不是用来赎沉香的!”   就这一句话让刺青大汉冷静了。   大汉喘着粗气红着眼看向他。   他继续小声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我跟您细说,这钱我可以用来孝敬您!”   大汉正准备带他走,这时候有人板着脸走来:“你们在干什么?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玩呢?不玩出人命来不算完吗?!”   水匪们老老实实的将竹筐拉了上来,然后分列两边恭敬的说道:“见过飘马。”   飘马阴沉着脸点点头,他看向最后一起被拉上来的几个人,仔细从他们脸上扫过后问道:“就这几个人?没有别的上来的了?”   刺青壮汉用宽阔魁梧的身躯挡住了云松。   有人下意识的看向云松要回答,刺青壮汉给他使眼色,于是这人便改口道:“回飘马,这次的肥鱼都在这里了。”   飘马背着手离开:“赶紧送去菜马那里点钱算账!娘的,你们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傻逼,天天玩瞎鸡脖玩,早晚玩掉你们的命!”   水匪们将所有人绑起来,绑成一串在眼睛上绑了黑布带着走。   云松没被绑起来,只是眼睛上绑了黑布,他要背着罗楚行进。   走了十来分钟时间,他们被放开了,然后出现在一座用礁石摞起来垒成的院子里。   院子里四周有荷枪实弹的水匪,正中放了一台桌子和一把算盘,有个瘦削老人在后面无聊的拨弄算珠。   云松将罗楚叫醒,罗楚失神的看向四方,然后急忙问道:“小虹?小虹?你在哪里?别让我着急,你快出来……”   “闭嘴!”有水匪上来要抽他的嘴巴子。   云松拦住这水匪说道:“大哥息怒,我这朋友身子骨弱,您一巴掌下来又得把他给抽晕了,耽误您收钱!”   水匪横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身子骨怎么样?”   云松急忙看向刺青壮汉,刺青壮汉阴沉着脸说道:“赶紧来收钱,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几个人开始上去放下银票或者银元然后报一个花名,云松帮罗楚去操作,所以也没人找他的麻烦。   瘦削老汉清点了钱点点头,便有人飞快跑出去。   不多会便有人被拉了进来,有少年有青年也有女人,但没有罗楚要找的人。   亲人相见,抱头痛哭。   罗楚着急的问道:“小虹、我的小虹呢?”   回来的水匪问道:“你叫罗楚?你老婆是不是肩膀上有一朵红梅花?”   一听这话,罗楚脸色煞白的软在了地上。   云松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罗楚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努力爬起来扑向水匪嘶吼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水匪没有踹他,而是摁住他肩膀将他给推了回去,怒道:“你吼什么吼?人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妈的,那娘们现在活的比老子还滋润,她不愿意回去了!”   云松伸脖子探头瞪眼睛:倭曹?这是什么虎狼之言?   罗楚更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叫道:“你说什么?什么她不愿意回去……”   “就是她不愿意回去了!她要你自己回去,她要留在我们毒蛇岛上!”水匪很不耐烦的说道,“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妈的,那娘们现在正跟刑堂的推牌九呢,玩的不亦乐乎!”   面色惨淡的罗楚下意识倒退两步,他摇头道:“不、这不可能!”   刺青水匪说道:“原来红梅是你的女人,那你也是个人才,能驯服那样的女人很了不起啊,不过看不出来,你软的像一泡牛粪一样,这是靠哪里驯服的她?”   有人淫荡的笑道。   罗楚不管他们的侮辱,他冲领人的水匪哀求道:“大哥,求求你放我们夫妻一马,你们要二百大洋我可全拿来了,一个不少呀大哥!大哥!求求你……”   “别逼逼叨叨,”水匪冲他吐了口浓痰,“不信我带你去见她,她是亲口说的让你自己回去。”   他又对瘦削老汉说道:“把他的大洋还给他,他的人领不走了。”   瘦削老汉用一把尺子往桌子上的大洋堆里一推,一摞一摞的现大洋被推了出来。   罗楚当真是痴情种子,他叫道:“我不要钱!我要我的女人!”   “你女人不要你了。”水匪说道。   其他水匪顿时嬉笑:   “红梅有什么妙处,竟然能吸引一个男人这么痴迷?”   “今晚我要去尝尝,说不准这娘们身怀名器。”   “一起尝尝?她叫红梅,正好梅开二度嘛……”   “嘿嘿嘿嘿!”   罗楚被这番话刺激的红了眼,他要跟水匪们拼命。   云松去拉住他低声说道:“你还有阿仔呢!”   罗楚听到这话终于冷静下来,他抹了抹脸坚定的说道:“我不信小虹会这样,一定是你们杀害了她然后糊弄我,或者……”   “行行行,就你能叨逼叨,不死心是不是?不死心跟我走!”领路的水匪招招手转身便去。   云松陪罗楚跟在他身后,刺青大汉则紧跟他的身后。   他对云松怀里那张银票是志在必得!   两人照例被蒙住了眼睛,最后走着走着他们听到了大呼小叫声:   “高脚七,铜棰!”   “你他娘一对杂九也敢跟我斗!”   “二四,大头六,老娘有至尊宝!”   呼喊声中不光是男人声,还有清脆的女人声。   罗楚听到一个女人的喊声后猛然站定了,后面的云松撞到了他身上,发现他在瑟瑟发抖。   这时候有人给他们解开了蒙在眼上的黑布,云松往四周一看。   旁边是树木,高高矮矮、杂乱无章,已经是冬季了,树叶落下、草木枯萎,可是这里的树上却还有红绿色泽。   但云松定睛看去。   这红红绿绿的颜色是蛇!   每一棵树上都缠绕着蛇,大冬天的这些蛇竟然没有冬眠,而是在树上晒太阳!   在他们面前是一间大木屋,罗楚颤巍巍的上去推开门,里面一堆人在烤着火推牌九。   有几个女人混迹其中,她们姿态豪放,身边都有男人搂着她们的纤腰在她们怀里摸来摸去。   罗楚惨叫一声:“小虹!”   一个面容妩媚的女人回过头来。   她有一双水波盈盈的大眼睛,这双眼睛会说话一样,看到罗楚后说出了尴尬。   而她身后还有人搂着她纤腰摸她的翘臀……   她赶紧一巴掌拍在那手上,娇柔柔的说道:“给老娘滚蛋!”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事到如今,罗楚竟然还没有放弃对她的感情,他绝望的问道:“小虹,你是不是被人逼的?”   “你吗逼的说什么呢!”水匪们大不乐意。   女人叹了口气道:“阿楚,你走吧,你不该来这里,你是好男人,是规矩人,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罗楚叫道:“你呢?你怎么回事!”   女人撩起黑发坦率的说道:“其实我跟着你后不快活,我天生就是个贱女人,我喜欢的是赌钱、骂人,可是嫁给你后我不得不规规矩矩做个贤妻良母。”   听到这话,罗楚的眼神黯然下来:“这样吗?我还以为你已经玩累了呢。”   女人不忍心的走过来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裳。   这样罗楚又生出期盼之情,问道:“小虹,你跟我回去吧,你跟这些人混迹在一起……”   “你说你马币呢!”水匪们勃然大怒。   罗楚吓得一哆嗦,又改口道:“我们还有阿仔,阿仔不能没有娘亲呀!”   女人说道:“你给他找个后娘吧,我本来就做不好娘亲,而且我厌倦了,我不想再养小孩子了,他们真让我受不了。”   “我不跟你回去了,回去了你爹娘又要逼我们生孩子,他们希望我们生十个孩子吧?我受不了啦!”   罗楚说道:“那就不生了!我们还有生意还有买卖,我们以后……”   “我不想回去了,别逼我。”女人很绝情的摇头,“阿楚,有些事情你大约也是知道的,家里生意的客人为什么愿意与咱们做买卖?他们也很恶心的,可我为了你、为了你的生意,不得不跟他们委曲求全!”   说到这里她推开了罗楚:“别让我说了,我不想伤害你,阿楚,你是个好男人,但我是个坏女人!”   有水匪上来搂着她在后面磨豆腐,奸笑道:“正好我是个坏男人,咱们是奸夫淫妇、婊子配狗,绝配!”   罗楚终于心灰意冷。   云松摇头将他拉走:“把那两百银元拿回去吧,这钱能娶个好媳妇了。”   女人倒是洒脱,回到桌子上抓起一捧银洋过来塞进他怀里,道:“跟阿仔说,他娘已经死了!”   罗楚发出一声哭啼声,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踉跄跄走出去。   在他身后门关上,推牌九的生意又嚷嚷起了。   刺青大汉可怜的看着罗楚说道:“喂,小子,你找错娘们了,你这样的孬蛋就该找个三从四德的良家妇女,这种女人水很深,你操持不了!”   “哪里的水深?哈哈。”旁边水匪立马淫笑。   刺青大汉踹了那水匪一脚骂道:“天天就想着鸡脖子的事,滚蛋,把他赶紧带走!”   他又指向云松说道:“你,跟我走!”   旁边有放置杂物的木屋,他带云松进去,云松关上门,屋子里顿时黑暗下来。   他自如的变为伥鬼,然后主动掏出银票递给刺青大汉。   大汉竟然有手电筒,他打起手电筒看着银票问道:“这是真家伙吗?”   云松说道:“大哥,这绝对是,如果它是假的你砍了我脑袋!”   大汉冷哼道:“你脑袋可不值一万大洋!”   云松咧嘴。   钱眼儿行啊,真是鬼有多大胆钱有多大产。   大汉仔细看过银票,越看越是兴奋:“是真货,真是五千大洋啊!他妈吗的,活该老子发财!老子发财了!”   云松趁机说道:“大哥,这是我的投名状,我想上岛跟着你干。”   大汉愕然抬头,用手电照他的脸:“你说什么疯话?”   云松巧舌如簧的说道:“大哥,我认真的,这钱其实是我偷了我们掌柜的,我们掌柜的肯定发现了,我只要回去就会被他给打死,再说我也不准备回去,我要跟着你们当海贼!”   刺青大汉皱眉,满脸的刺青跟扭曲了一样,很瘆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   云松昂头挺胸傲然道:“我叫王路飞,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第232章 成为海贼的第一天   刺青大汉一时之间没话说,盯着云松仔细看。   云松问道:“大哥,你看什么?”   刺青大汉说道:“我想看看你他娘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当海盗?”   云松说道:“我当然没有毛病,也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而是我在城里活不下去了,只能来当海贼!”   “城里头的老爷们吃人啊,他们把我们当牲口一样使唤,但又不给钱,逼的我只能逃跑,可是我能跑到哪里去?外面都是他们老爷们的天下!”   “我最终没办法了,我便想,去他吗的老爷吧,老子要去海上混,老子要去当海贼,老子靠本事和胆量吃饭!”   刺青大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这话说的好,去他吗的老爷吧,男人就该靠本事和胆量吃饭。”   他仔细的收起大额银票,拍拍云松肩头说道:“行吧,我看你也是个人才,正好咱们大蛇帮现在需要弟兄,那就收下你吧。”   “这样,咱们入帮有规矩,你把你的身世身份都整理一下,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过诸位赶马,只要他们接纳你,你就是咱们大蛇帮的人了。”   云松一听这话为难了:“等等,大哥,我若是把我身份透露出去,那诸位赶马肯定能打听到我偷了我们掌柜的一张大银票的事……”   刺青大汉脸上刺青再度扭曲。   这是个严重问题。   伥鬼的迷惑和钱眼儿的操控同时起效,他如今对云松的话毫不怀疑。   犹豫了一下,他揽着云松肩膀低声道:   “行吧,那我私下里收下你,你踏马给我记住了,你跟你以前的身份都割裂了,你以后叫史东郎,是我史西郎的堂弟,这次是在岸上杀了人来毒蛇岛投奔我的!”   云松毫不犹豫的说道:“好的,哥,我史东郎啥都听你的。”   史西郎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心里大为满足,他拍拍云松的肩膀笑道:“这就行了,放心,以后跟着哥哥亏待不了你,咱们大蛇帮是最有前途的海贼,因为咱们头赶马是神徒!”   云松一怔:“神徒?哥,这啥意思?”   史西郎说道:“咱们头赶马曾经被朝廷鹰爪捉拿去坐过号子,判了死刑,择日斩首。”   “结果就在他被关进死牢里后,他分到的竹床本是多年的枯竹做成,枯萎松软,当他上了这张竹床后,竹子忽然发芽长叶了,这是不是神迹?”   云松连呼我草。   史西郎继续说道:“竹子长开,咱们头赶马便将它们劈开做了竹枪,他带着狱中兄弟挖坑,结果一挖挖到了一个蛇洞——竟然是蛇灵来迎接他这个神徒归位。”   “他们进入蛇洞中,顺着蛇洞逃入大海,鹰爪们想抓他,结果嘿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云松露出迷弟表情。   史西郎一拍肩膀高兴的说道:“他们也进入蛇洞,结果被蛇洞里的蛇给分食了!”   云松愕然道:“蛇怎么能吃掉人?”   史西郎一愣,说道:“你不信我的话?”   云松说道:“我当然相信,我坚定不移的相信!”   “那你问什么?”史西郎面色不善,喜怒无常。   云松从容的说道:“我想说,这件事真是神迹啊,寻常的蛇可不能吃人,但头赶马挖出来的蛇洞里的蛇能吃人,这说明它们不是普通的蛇,这件事也不是普通的事!”   史西郎露出笑容,他拍拍云松说道:“你很机灵,我很看好你,走,我带你出去认识咱们曹的几个兄弟。”   云松试探的问道:“哥,我听说‘曹’的编制不是被取消了吗?”   史西郎不耐说道:“平时也在用,出海的时候就不用了,你别问太多,反正哥是大曹,你好好干,争取当个小曹。”   这次云松再出门,他脸上就不再绑着黑布了。   岛上树木众多,此时是冬季树木落叶了,如果是春夏时节这岛上肯定郁郁葱葱。   岛上树多蛇也多,确实无愧于毒蛇岛之名。   此时天气森冷,毒蛇们应当冬眠,但岛上水匪带着箩筐将它们取了出了,挂到树上晒太阳。   所以岛上树木特别是向阳面的树上挂满了色彩斑斓的蛇,就跟布庄悬挂着彩色布条一样。   史西郎阴沉着脸带他去往悬崖入口,几个值守的水匪在无聊的喝酒。   他带着云松露面后水匪们纷纷看过来,有人凑上来说道:“老屎,你他娘疯了?怎么让这小子睁着眼睛出来了?你准备做了他?”   史西郎推开他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去,这是我弟弟,我叔叔家的大弟,娘的,我叔叔家被一个大户给逼死了,他杀了那大户跑来投奔我……”   “胡扯吧?”水匪冷笑,“刚才他上来的时候,你可是抢的比谁都凶!”   史西郎说道:“因为我知道他是带着钱来投奔我的,我他娘不赶紧去抢,这把钱让你们抢了算什么事?”   水匪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他带着钱?带了多少钱?”   史西郎斜睨他道:“怎么,你也想分一杯羹?”   其他水匪纷纷围上来:“老屎,你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这钱不能光孝敬给你呀。”   “就是,我们可是你曹里的兄弟啊。”   史西郎不耐的说道:“行了行了,这时候又说是我曹下的兄弟了?刚才呢?”   他又说道:“不过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们四个见者有份,每个人都有这个数。”   一根食指竖了起来。   “一千现大洋?”一个长着断眉的青年眼睛一亮。   史西郎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直接将他给踹下了悬崖!   这可是二十米高!   结果青年身在半空变换姿势,硬生生来了个高空跳水,落水之后什么事都没有,又被竹筐给提了上来。   史西郎说道:“一人一百现大洋!”   众人欢呼:“嚯,老屎你发了啊!”   史西郎冷冷的说道:“你们使劲叫,把飘马叫过来,到时候他主持入帮仪式盘查我弟,把他带来的钱都给盘走了,咱屁都捞不着!”   水匪们闭上了嘴巴。   还有人谨慎,拉走史西郎说道:“老屎,你知道咱们岛上的规矩,收留不明不白的人会被万蛇穿身!”   史西郎说道:“这不是不明不白的人,真是我弟弟,我拿人头给他担保!”   水匪听到这话后松了口气:“那你得给我们一人二百个大洋。”   “凭什么?”   “一百个是见面礼,另外一百个给你保密。”   “滚!”   史西郎去给云松找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让他套上、给他一件红头巾让他包上,又给他一个木牌,说道:“这牌子不能离身,否则你不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会被岛上毒蛇攻击。”   云松点头,乖巧又懂事。   他们继续值守,过了大约半天时间到了中午头,另有一队头上包着绿色头巾的水匪来接班:   “有没有发现外来人的踪影?”   众人纷纷摇头:“没有,大白天的谁敢摸咱的岛?”   绿头巾水匪的头领说道:“反正是上头的要求,只要有外来人出现都得找飘马来检查,小心遗皇族的人摸上来。”   史西郎说道:“咱们头赶马不是跟遗皇族那些狗逼关系很好吗?”   绿头巾头领说道:“遗皇族很多,咱头赶马是跟杨氏关系好,可杨氏在海上的少爷让那个叫云松的小比崽子给弄死了,杨氏联合咱……”   云松竖起了耳朵。   结果绿头巾头领又说:“算了,这些你们不该知道。”   水匪们纷纷起哄:   “你压根屁都不知道。”   “又在胡编乱扯了。”   绿头巾头领怒道:“我怎么不知道?杨氏联合咱对付了那个小比崽子,坑了他一把,不过好像没有给坑死,这小比崽子可是很厉害的,所以头赶马让咱都得小心,他肯定来报复咱们。”   “他什么来头啊,敢报复咱大蛇帮?”史西郎手下一个叫白鲞的青年不信的问道。   绿头巾头领听到这话露出凝重之色:“他来头还真是不小,也是遗皇族里头的一个少爷,而且是里头最厉害的那种,睚眦必报、手段狠辣,所以咱们得防备他耍花招!”   史西郎傲然道:“在咱们大蛇帮面前说手段狠辣?”   绿头巾头领说道:“我听遗皇族的人说,这人在咱海上没什么名气,在陆地上名气可响了,曾经也有一个山头的土匪惹了他,你们猜他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   “他给山上放了一个东西,吸引百鬼出洞将全山的人给灭掉了,鸡犬不留!”   “这么厉害?”众人悚然吃惊。   他们只是靠力气和凶残横行海上的普通水匪,不是术士修士,寻常的对手再怎么厉害他们也不怕,就怕那些神神鬼鬼自己不能控制的事。   史西郎吞了口唾沫说道:“咱们不用怕,官兵和其他水匪早年也想用这些手段对付咱们,但还不是成不了?咱们岛上有蛇灵庇佑,管他是神仙是妖魔都上不来!”   众人赞同的点点头,又露出欣然之色。   绿头巾换防,红头巾离开。   史西郎说道:“今天我弟弟来投奔我,咱们给他找点乐子!”   白鲞积极的说道:“去采香吧,我昨晚去找崩牙喝酒的时候听他说这次被扔了的沉香还挺多的,咱带弟弟去采香。”   众人纷纷说道:“这是个好主意。”   史西郎说道:“好,那就去采香,正好给我家弟弟练练胆!”   说罢他冲云松阴阴沉沉的一笑,说道:“弟弟,你不是想横行海上当海贼吗?海贼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首先练胆。”   大蛇帮经略毒蛇岛已有多年,他们修建了许多房屋,多数是砖石屋,少量是木屋。   白鲞给他介绍,说岛上本来木屋挺多的,结果屡次遭到官兵围剿,官兵喜欢开炮,岛上木屋着火一烧就是一片,于是后来岛上再建房子就不敢用木头了,而是以砖石为主。   至于孤悬海上的岛屿哪里来的砖石?   抢呗!   抢不着他们就绑了人让用砖石来换。   关押人质的地方不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毒蛇岛上山洞较多,每个山洞都塞了人质。   这些山洞没有门,人质也不敢跑,因为石头缝里有毒蛇、地上有毒蛇、洞顶上也倒挂着毒蛇。   看守人质的是几个老弱病残,他们没法出海干活,便当了狱卒。   狱卒们在海盗里头没有地位,毕竟他们算是被帮派养着的闲人,于是一行人赶到后几个本来在赌钱的狱卒赶紧上来招呼他们:   “史大郎,你今天怎么有心思来我们这里了?”   史西郎昂头摆出眼珠子长在下巴上的架势,说道:“我今天过来采香,有哪几块沉香被扔了?”   狱卒们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行动,纷纷进入洞穴里头拉出来一个人。   最后拉出来的一共四个人,四个人穿着破烂棉袄,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四人显然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于是出来后便跪下求饶:   “英雄饶命,你们饶我一命、你们让我回家,我回去一定把钱给你们送来,双倍!双倍的送来!”   “诸位好汉,我家以往是我做主,现在我被绑了,肯定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趁机谋夺了我的财产,所以才没人来送香,请你们放我回去……”   “求求你们别杀我,我还有孩子、我孩子才两岁,他还不会叫爹啊!”   水匪们脸上毫无同情之色,还在嘻嘻哈哈。   有人将云松推出来,说道:“东郎,你去砍他们一只手、一人砍掉一只手。”   史西郎说道:“再剜掉一个眼珠子!娘希匹的,我看咱就是手段太温和,让这些人的家里头给小瞧了,所以咱们如今必须得更心狠一点了!”   四人一听更是惊恐,磕头声砰砰砰的跟敲鼓一样。   云松现在明白了,这帮水匪海贼毫无人性,所谓的采香就是取人质身上的零部件,然后送回他们家里吓唬其家里人赶紧送钱。   他不想沾这样的血,但这种事对于海贼水匪来说太正常了,他必须得有所表现,否则无法被水匪们所接纳。   当然,他如果不想表现,那就必须得有能说服这些人的理由。   恰好他云松是玩脑子的,还真有个能糊弄水匪们的理由。 第233章 蛊惑表演   面对史西郎递过来的刀,云松微微一笑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说道:“大哥,咱们砍他们的手也没用,挖他们眼睛也没用,单纯靠伤害他们是换不来钱的!”   有水匪轻蔑一笑:“你懂个屁,他们家里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而已。”   云松指向其中一人说道:   “你听他的话,他说他家产被他兄弟给篡夺了,这种情况下你就算把他脑袋给送过去又有什么用?他那兄弟甚至希望咱们把他脑袋给送过去,这样就不用往外出钱了。”   水匪还要反驳,史西郎威严的伸手拦住他:“等等,听听我兄弟的意见。”   云松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先去上个茅房,回来我就说。”   白鲞嘀咕道:“奶奶的,懒驴上磨屎尿多!”   史西郎不耐的挥手:“去吧去吧。”   云松找了个没人的洞穴撒尿,随即化为伥鬼身份准备出来迷惑他们。   结果他刚变身,接着外面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云松大吃一惊,快步冲了出去。   外面有人在地上抱着手臂打滚,一个水匪手里拎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云松心里一沉。   水匪们的凶残超出他的想象!   他出来后这水匪示威似的将断手扔向云松哈哈大笑,其他人则在旁边怪叫助威。   完全没有理性,形如疯子!   云松微笑着问道:“你砍掉他的手有什么用?这只手送去他家能换出钱来吗?”   水匪跋扈的说道:“谁管他钱不钱的?我就是消遣而已。”   这水匪说着话突然又去踹倒一个人,这人惊恐的反抗,白鲞上去踩住他肩膀,另有水匪抽出腰刀上来手起刀落——   又是一条手掌断掉了!   猩红的血往外流淌。   云松深吸一口气,水匪还真是该死!   史西郎很给他面子,问道:“老弟,你说的好主意是什么?”   云松说道:“没有好主意了,这里的人都被你们给整残废了,恐怕他们的命是保不住了,他们没了命,即使有再好的主意又有什么用?”   水匪们不耐的说道:“要什么好主意?他们的家里人既然不来赎人,那就摆明不在乎他们死活,既然他们家人都不在意他们死活,咱们在意什么?”   “就是,拿他们练刀就是了!”   白鲞将自己的刀递给云松,脸上带着张狂的笑:   “你来动手砍个人,我告诉你,杀人这种事是有瘾头的,你现在还没有尝到它的好滋味儿,等你尝到了这好滋味儿,估计连你哥你都要杀!”   史西郎挥手在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怒道:“放你娘的屁,你这是说你娘什么浑话?”   白鲞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又不是没杀过你……”   “滚蛋!”史西郎又给他一巴掌。   这次他可是下狠手了,手臂肌肉鼓起、血脉贲张,一巴掌抽在白鲞头上将他给抽翻在地。   白鲞也不是好惹的,他倒地后脸上沾了身边人断肢流出的血,站起来咆哮道:“史西郎,我日你亲屁股!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他捡起腰刀劈向史西郎,史西郎也反手出刀跟他斗在一起。   周围的人赶紧上去拉扯两人,云松搂住史西郎的手臂说道:   “大哥你息怒,你消消火,都是自己弟兄,你干嘛动怒呢?白鲞兄弟只是知道你一点秘密而已,反正这秘密跟你有多少钱没关系,对吧?”   本来要借坡下驴的史西郎一听这话突然眼睛眯了起来。   云松继续说道:“大哥算了算了,老白就是大嘴巴而已,你以后别把秘密告诉他,否则他知道了你的秘密恐怕会闹的满城风雨……”   史西郎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跳。   白鲞大嘴巴,他知道自己的秘密可不少,特别是自己今天收了王路飞银票的事……   这时候白鲞已经被人给拉住了,他刚才只是抹不开面子而已,并非真的想跟史西郎拼命。   身边人来拉住他,他便顺势收起了刀。   就在他收刀的瞬间,一把快刀捅了过来!   精准的捅入他心口。   然后刀子往外转了半圈。   白鲞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刀子又看向对面的史西郎,他往后一退,胸口鲜血往外喷!   云松大叫:“杀人了杀人了!”   旁边的水匪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史西郎被滚热的鲜血迎面一喷后有些回神,他看着倒下的白鲞惊骇的叫道:“不是啊……”   这时候云松一咬牙,从一个狱卒身上抽出把手枪对着剩下水匪开枪。   他玩枪多日,如今已经算是神枪手。   当面开枪,个个爆头!   史西郎更是惊呆了。   云松叫道:“大哥,这些人不能留了,让他们把你杀了白鲞的事暴露出去,那头赶马肯定要调查你,到时候就查到你的银票了!”   “反正你现在有的是钱,先灭了他们,然后找机会逃跑啊!”   史西郎糊里糊涂的点头。   对,有道理,自己现在有钱了,自己要保住这些钱!   他挥舞快刀劈向狱卒,狱卒们都是老弱病残的水匪,哪里是他对手?让他三下五除二给劈死了!   几个肉票也难逃厄运。   史西郎又冲他们挥刀。   云松上去拦住他凑在他耳畔低声道:“大哥,你杀了他们可就真的没路走了!”   “你听兄弟我的,咱们不杀他们,反而等到夜里把他们偷偷送出去,到时候把事栽赃嫁祸给他们!”   伥鬼的蛊惑最是厉害,史西郎一听点点头:“好主意——不过能行吗?”   云松低声道:“咱们又不是指望这事能瞒多少年,只要能瞒个几天即可,到时候岛上去追杀他们,你不就有机会逃跑了?”   史西郎赶紧将几人给绑起来,云松给他们嘴里塞了破布。   这些尸体不好处理。   史西郎咬咬牙说道:“摘掉他们的护身牌,咱们把尸体送进龙穴给龙神吃!”   云松说:“就这么办!”   这时候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一边跑一边问:“谁在打枪?谁在打枪?”   史西郎一惊,云松迎上去赔笑道:“是我们曹长带弟兄们练胆呢,大哥你一起参加?”   这时候史西郎反应过来,他也走上洞穴口堵住说道:“我在这里点两根香玩,弟兄们好几天没见血,这会想好好闹闹。”   来人探头往里看,确实看到满地的鲜血。   他哼了一声说道:“老屎,你是岛上的老人了,你得注意点分寸,别玩的太过分,否则赶马问起来我们不好交代的。”   史西郎给他一个眼神:“都明白……”   云松从后面一刀将这人给砍了!   水匪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史西郎大惊,问道:“你干什么?”   云松擦着刀上的血说道:“当然是掩护咱们!他已经看到咱在这洞里头了,等到东窗事发,他一句话就能让咱死无葬身之所,所以现在不杀他留着他做什么?”   史西郎仔细一想,着实如此。   他们将尸体全给收拾起来,然后堵在洞口。   冬天的白天时间很短。   两人熬到夜幕降临,然后开始行动。   他们得先放走几个肉票,让他们背黑锅。   这件事竟然很简单。   下半夜轮到史西郎的人手去当值,于是他带着云松过去与一队人接头,说白鲞等人喝多了酒正在醒酒,待会就来,他们先来换班。   当值的水匪呵斥他道:“老屎,现在海上不太平,狗日的遗皇族不知道在干什么事,最近死了不少人,关键时候你别乱来,否则赶马不会放过你的!”   史西郎忍气吞声的笑道:“明白,我明白。”   水匪们离开,他立马冲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你娘的,什么玩意儿也敢训老子?老子临走的时候一定要砍死你!”   他们等到半夜一点多钟,岛上水匪们已经熟睡,然后将几个肉票送上一艘船,又给他们水和指北针,让他们赶紧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云松立马说道:“老大,咱们现在去处理那些尸体。”   史西郎阴沉沉的一笑,说道:“不急,先让他们跑远一点,到时候这些尸体就不用处理了,把他们喂了鱼,咱们直接将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就是。”   云松说道:“这样危险啊,万一弟兄们把他们给抓住、抓回来,到时候他们肯定把咱们俩给供出来。”   史西郎摇头道:“他们供不出咱们的,因为他们今晚就会被喂鱼。”   云松问道:“这话怎么说?”   史西郎搂着他肩膀说道:“他们的船被我动手脚了,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得沉!”   听到这话云松沉默下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已经努力去救这些人了。   但看来他还是救不了。   他现在不能去关注这些人的安危了,他得关注自己的安危。   史西郎搂着他站在悬崖边,然后手臂推动了一下要将他推下去!   可是云松稳住了!   史西郎立马不动声色的放开手说道:“赶紧离开这里,今晚风很大,很容易把人吹下去。”   云松说道:“那咱们也得去处理白鲞的尸首吧?”   史西郎满不在乎的说道:“不用处理,处理了还怎么被人发现?”   云松说道:“可是不处理很可能被人提早发现啊!”   史西郎想想这个说法也对,便点头道:“那你在这里机灵点,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云松叮嘱道:“那你回来时候帮我带个烧鸡,我没吃晚饭饿得慌。”   史西郎一甩袖子离开。   云松坐下手托腮等了一会,随即爬起来往飘马的房屋跑去。   飘马算是大蛇帮守卫毒蛇岛的负责人,在水匪里头地位很高,算是坐前几把交椅的大哥。   白天时候云松已经搞清楚了飘马办公所在,他跑过去远远看到一队水贼正在外面围绕着气死风灯在打牌,云松出现后他们立马警惕的抽到持枪站起来。   云松对着领头的水匪说道:“大哥,出事了,我要见飘马……”   “你是谁?”水匪打断他的话强硬的问道。   云松说道:“我是史西郎史老大新招的手下,史老大杀了我们几个兄弟!史老大为了钱杀了我们兄弟啊!”   水匪们狐疑的对视一眼。   此时云松依然是伥鬼之身,所以水匪们并没有太过怀疑他的话。   他们反应过来后问道:“怎么回事,史老大怎么杀了你们手下兄弟?你是不是疯了?”   云松说道:“我要见飘马!这件事必须得赶紧通知给飘马!”   水匪们又对视一眼,然后摇头:“飘马这时候有要紧事在办呢……”   “没有比史老大叛变更重要的事啦,我的亲人们!”云松表现的火急火燎。   守门的水匪被伥鬼给说服了,最后领头的推门而入。   屋子里响起打拳声。   随后飘马披着大氅出来了。   他阴沉着脸问云松道:“是你有要事汇报?”   云松正要回答。   飘马又恶狠狠的说道:“你他娘要是不给我一个大消息,我今晚就喂你给龙神加餐!”   云松说道:“飘马,我们史老大杀了其他兄弟,他现在正在地丙洞穴里头处理尸体!”   飘马一听这话身躯一震,他厉声道:“怎么回事?”   云松急迫的看看左右,说道:“这事我觉得我告知您一人比较好……”   “放屁。”飘马恼怒,“你直接说便是,到底怎么了?”   云松说道:“地丙洞穴里头的人中有一个藏了一张大额的银票,具体多大我不知道,反正今天是这样,史老大带我们去地丙洞穴寻乐子,他们砍了两个沉香的手,一个沉香害怕了,便把这银票给交代了。”   “但他有条件,条件是放他们几个离开!”   “史老大答应了,先前我们值守的时候,他带人把那几个沉香放走了,沉香走的时候给他一张银票,具体多大额我不知道,反正其他兄弟看到后跟他争执起来。”   “结果史老大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给砍了,然后又带尸体回到地丙洞穴去了。”   飘马听后问道:“那他怎么没有砍了你?”   云松说道:“因为我是刚入帮的新兵,他们排挤我,一开始我就被他们给打晕了,但我是装晕,所以我看到了这一切!”   飘马不好糊弄,心志坚定,竟然能挡住伥鬼的蛊惑。   他不太相信云松的话,阴翳的皱着眉头盯着他看。   云松焦急的说道:“你若是不信去追史老大,他身上还带着那张银票,那是一张大额银票!” 第234章 海游光上身   这话起效了。   水匪们都是视财如命的疯子。   他们在海上横行所图无非是个钱,而且他们有退路,只要钱够多便可以去南洋买个橡胶园子之类的悠闲度日,从此之后过上幸福生活。   守门的几个水匪纷纷鼓噪:“飘马,咱们去瞧瞧。”   “万一是真的呢?老屎可是弄到了一张大额的银票啊。”   “别让他把银票给藏起来……”   飘马也心动了,便挥手道:“走,都跟我一起去地丙洞穴瞧瞧。”   他走出几步又指向云松,脸上露出几分阴狠之色:“把这小子给我先扣起来,我看他面生,他不对劲!”   云松心里一惊。   伥鬼的蛊惑能力看来也不是很厉害,他竟然在这里翻车了!   不过飘马只是初步怀疑他而已,他的水匪手下扣住云松后便放下心来,快步去往地丙洞穴。   史西郎很配合的在地丙洞穴里头忙活。   他之前让沉香们脱下衣服换上了水匪的衣服,现在在忙着给水匪的尸体换上沉香的衣服,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洞穴里头出了问题。   能拖的一时算一时。   飘马带头放轻脚步声,洞穴里头很是黑暗,他们贴着边悄悄靠近了史西郎,然后突然之间一道手电亮起。   史西郎吓得惊跳。   但他反应极快,或者说他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灯光一亮立马挥手冲着灯光方向开枪!   竟然还是一把驳壳枪!   子弹嗖嗖嗖打过去,飘马硬桥硬马有硬功夫,史西郎回身的同时他转动脚步如一阵风般贴近石壁,子弹全打在石头上,顿时是火星溅射!   后面的水匪勃然大怒纷纷呵斥:“反上天了!”   “老屎,你放下枪!”   “飘马请下令!”   飘马不言不语将手电筒扔了起来,手电筒的光在洞穴中虚晃,接着两声破空音响起!   “嗖!嗖!”   史西郎惨叫着倒退两步倒在地上,两枚苦无钉进了他肩头,驳壳枪已经掉在地上!   飘马一脸冷酷的走出来说道:“老屎,你……”   水匪群里一声枪响。   史西郎后背中了一枪!   飘马一愣,猛的勃然大怒:“谁开枪、谁开的枪?老屎已经被我废掉了,谁开的枪!”   暗影中水匪们纷纷叫:“不是我。”   “也不是我。”   “我、我没枪啊!”   飘马反应过来,沉声道:“刚才报信那小子呢?他有鬼,抓他!”   水匪们左右张望,然后无声无息。   飘马心里一沉,道:“准备……”   一阵寒意出现在他背后。   他猛然转身手臂一甩。   腰间一把快刀劈空而出!   “旋风一刀斩!”   寒意消失。   他握住武士刀沉声道:“阿毛,你上,去把洋光筒子捡起来!”   有人关心的问道:“飘马你没事吧?”   飘马冷冷的说道:“没事!那小子会点鬼把戏,不过他近不了我的身,刚才我的旋风一刀斩已经伤到他了!他跑不远!”   云松在他影子里撇嘴。   真能吹牛逼!   他刚才发现飘马不好糊弄后便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进入洞穴后他又改了主意。   这地方如此黑暗,正是海游光发威的好机会!   不过飘马确实本事不差,他变身为海游光想从后面上他身的时候,飘马竟然提前感知劈出一刀。   这一刀带刀气。   很厉害!   云松便潜入他的影子中,这样没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不着急。   他可以等待机会。   等待飘马放松心神的机会!   一个水匪上去小心翼翼的捡起了手电,他照向后面,然后最后头一个水匪悄无声息的倒在了地上。   飘马贴着墙壁上前一看,一张丑脸顿时耷拉的跟棉裤腰一样:“已经死了,那小子有几分鬼门道!”   旁边的水匪说道:“要吹响起兵号吗?”   飘马正要点头,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地上的史西郎,便说道:“不着急,我先问问老屎要干什么!”   拿着手电筒那水匪想献殷勤,便踢了史西郎一脚问道:“你这狗日的干什么呢?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史西郎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说道:“我没力气说话了,你凑近了我小声告诉你。”   水匪蹲下侧耳倾听。   史西郎如同毒蛇出洞般猛然探头上去张开嘴咬住了他脖子!   拼命撕咬!   死不开口!   这水匪惊恐的惨叫,他一拳捣在史西郎胸口,重拳之下史西郎的胸口顿时有所塌陷!   而史西郎不撒口,反而如狗咬猎物一样使劲甩头。   水匪惨叫挣扎,突然之间他从史西郎口中挣脱,其他人正要松口气,却看到鲜血跟喷泉一样从他脖子伤口喷了出来……   史西郎咬的是他颈动脉!   水匪死定了,史西郎也活不了。   他胸口被连续的重拳给砸塌了!   鲜血从他嘴里往外冒,也不知道是他撕咬人家的还是他自己呕出来的。   很惨。   这时候飘马也顾不上防备偷袭,他气急败坏的扑上去一把抓起史西郎,史西郎已经双眼无神。   他脸上挂着邪笑、口中不断喃喃:“钱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都是我的……我的……”   声音越来越弱,他的头慢慢垂了下去,但他一只手始终攥住了衣服内兜。   飘马表情狰狞的厉害,他伸手进去摸索一下摸到了银票的感觉。   然后他回头对其他水匪厉声道:“赶紧把阿毛带出去!赶紧救他!”   水贼们将阿毛抬出去,这时候阿毛已经只会抽搐了。   早没救了!   飘马一手掏出银票一手举起手电筒扫过去。   他盯着上面的钱看,看过后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难以置信:“难怪、难怪,一万啊!竟然是一万大洋!”   这个数字震惊了他。   他的心神放松了。   机会!   云松化作的海游光从他的影子贴上他的小腿,顺着他双腿上了他的身。   然后他感觉到有可以吞噬的东西在面前,他便全身心的投入吞食中……   飘马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   为时已晚!   他想拔刀。   可是他手腕酸软。   他想呼唤。   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后,他已经无法控制咽喉。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整个人迅速的干瘪起来。   但随着云松尝试着去控制他身躯,他整个人又很快的充盈起来。   有水贼回头。   手电关闭了。   水贼们顿时慌张:“飘马、飘马?”   云松开口说话,声音与飘马一样:“别吵吵,怎么了?”   水贼们松了口气。   有一个人说道:“阿毛、阿毛死了,没救回来!”   云松收起银票拎着手电筒走出去。   面色难看。   不说话。   他自顾自的往外走。   好像很生气很愤怒的样子。   水贼们不敢招惹他,只能垂头丧气的扛起阿毛尸体跟在他后头。   云松直奔飘马的住处。   到了门口他才停下身说话:“你们先把尸体收拾了,不要声张,我跟头赶马汇报之后,再来处理此事!”   水贼们下意识问道:“咱们不得赶紧抓那小子……”   云松回头以冷酷的眼神看向水贼。   水贼们吞了口口水,纷纷低头。   这时候云松说道:“岛上有龙神,他一个人能翻起多大风浪?现在要紧的是处理老屎的事!”   一个机灵的水贼赶紧点头:“对对对,飘马说的对,得赶紧处理老屎的事,这是内乱啊!”   云松作出疲惫的姿态挥挥手,他推开门进去。   然后进屋后愣住了。   屋子里亮着一盏粉红的灯。   “飘马大人,您回来了?奴等您好久了呢,您不是要跟奴玩个新花样吗?快来嘛!”   云松心里燥热。   因为海游光只能撑起人皮,可做不到控制身躯,实际上飘马已经没有身躯了。   云松暗叫侥幸。   也得亏他这会的状态绵软的一批,否则今晚真可能坏事。   桌子上有酒,他倒了一杯喝下后对魏欣虹阴阴一笑:“你真骚啊。”   魏欣虹撒娇般说道:“奴只为您一人骚,只骚给您一人看!”   “飘马大人,您快来呀,奴等不及啦!”   云松服了。   这女人真是个鬼才。   罗楚是家门不幸,竟然娶了这样的媳妇儿,不过这女人也不是很坏,起码她没有折腾过罗楚一家。   这样云松很是理解不了魏欣虹的脑回路,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为什么要待在海贼的岛上自甘堕落?   他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他有个发小是痞子,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一看就是人生已经完蛋的人渣。   但偏偏他身边不缺女人!   从中学开始便有漂亮女孩愿意跟着他,云松自认比他帅、比他正经、比他有前途、比他踏实可靠,却没有女孩愿意跟他,所以他对此一直很疑惑。   魏欣虹跟那些女孩有点像,不过更大胆也更疯狂!   既然她想疯狂,云松就不客气了。   云松笑道:“你猜。”   他把杯中酒倒入牛皮腰带上。   云松简单教训她两下就把她给扔了出去,他不想做劝婊子从良的好男人,他现在只想灭了这岛上的水贼!   这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   于是他关门上床开始仔细斟酌。   不经意间睡着了。   毕竟他昨晚被罗楚拉着吃小火锅听情史没睡觉,太疲惫了……   这一觉睡得还挺好,等到他醒来天已经亮了!   他伸了个懒腰要去开门,结果门缝一开阳光照进来,他感觉身上火烧火燎的疼。   海游光不能见阳光!   云松赶紧又关上门,他想了想隔着门说道:“给我送早餐进来。”   一个水贼殷勤的拎着食盒进门:“飘马,我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白萝卜泥、紫菜包饭、烤鳗鱼还有增味汤。”   云松现在确定了,这个飘马是个东洋鬼子。   不过从说话上听不出来。   他摆摆手示意这水贼放下食盒,状若随意的问道:“你跟我多久了?”   水贼急忙说道:“一年,整整一年!飘马您来岛上后我便跟着您了,我对您忠心耿耿……”   云松不动声色的听,开始收集资料。   这个水贼叫骆化,擅长拍马屁,靠着一手漂亮的马屁功夫混到飘马身边做了个亲兵。   云松发现他嘴皮子很溜,便佯装回忆过去,让骆化诉说他们相识后的事情。   骆化很机警,他说了一会后便感觉到了异常。   云松感觉到这点后抢先感叹了一句:“唉,时光如流水,如白驹过隙,真快啊。”   “阿毛跟我时间也不短了,虽然咱们横行海上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开始这一天到来,还是让人难过!”   兔死狐悲。   想起突然死掉的阿毛,骆化也感觉悲哀:“是啊,我跟阿毛还约好了要一起追随飘马一辈子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去了,还没有享受到荣华富贵呢。”   云松说道:“我也愧对阿毛的追随,昨天晚上到现在我心里有些乱了,往事不断浮现在我的心头,可是我却看不清过去的场景。”   “我过去应该多注意一下身边的人和经历的事情的,就像你,你很好,你一直在记得这些事。”   骆化恍然,说道:“原来飘马找我问过去的事情是这个原因,其实这很正常,飘马你肩负的责任重大,是咱们大蛇帮的大忙人,没有时间去关注无关紧要的事,而我是个小喽啰,嘿嘿。”   云松把话题重新转回过去,又让骆化开始回忆往昔。   通过骆化的嘴巴他多多少少知道了大蛇帮的高层人物,他注意到了帮派中的守马。   飘马负责守卫毒蛇岛,而守马则负责战斗中的冲锋。   这个守马天生神力、本事很大,但是没什么脑子,很容易冲动。   得知守马此人的信息后,云松心里亮堂起来。   目标来了! 第235章 钱眼儿祸人心   守马脾气暴躁且执拗,为人粗鲁蛮横,所以在岛上人缘很不好。   云松喜欢这样的人。   他跟骆化谈过之后,便让他去请守马。   结果守马外出打家劫舍了,到了傍晚时分才回来。   云松置办了酒席,等到守马归来,他以接风洗尘的名义请守马吃晚饭。   守马风风火火的赶来。   他身材魁梧高大,浓眉豹眼、胡须短而密集,就跟脸上长了一圈钢钉一样,浑身上下往外散发着暴力的气息。   看得出他来得着急,身上一套军装沾染血迹,他以军官打扮示人,脚上踩着皮靴,皮靴上还挂着几片白惨惨的东西。   是人肉碎屑!   守马推门看见满桌酒菜,上来便拎起一壶酒拉开盖子往嘴里倒。   极尽豪迈!   桌子上都是好菜,鸡鸭猪牛羊,鸡鸭是整货,猪牛羊是大块肉。   守马喝了酒又撕扯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含糊的说道:“行了,东洋崽,你今天中邪了啊?这么款待我?”   毒蛇岛的生活水平不是很高,毕竟孤悬海外,生活物资采购不方便,而岛屿上又多有毒蛇,无法养活鸡鸭牲口。   平时岛上只提供基本吃食,粗粮管够、细粮不多,酒肉得自己掏钱买。   这是头赶马定下的规矩,说是要让水贼们保持侵略性,像饿狼一样为了酒肉钱财能去四处出击。   所以云松置办这一桌子酒菜是花了钱的,不过他不在乎,反正用的不是自己的钱。   他在飘马房间随便搜了搜,然后便搜出一千多的现大洋。   云松说道:“不是中了邪,是我想交好你。”   守马哈哈大笑:“交好我?怎么了,想把我当相好的?你知道,我这个人倒是不仅仅喜欢娘们,爷们我也能下鸟,但你可想好了……”   “正经点,我找你是有正经事的。”云松摆出一副淡然姿态。   守马大剌剌的坐下,扯过猪肘子啃了起来:“什么正经事?又要跟我提你的什么世仇?我倒是乐意帮你去你家乡杀那劳什子大名,可咱去不成,没有兵啊。”   云松心里一动,原来飘马以往有求过守马。   这样事情好办了。   他坐下问道:“如果咱有兵呢?”   守马一拍桌子瞪眼道:“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头赶马不会让弟兄们去给你报私仇,你们那大名我是知道的,跟大陆上那些大帅一样,手下有枪有炮,你怎么整?”   云松说道:“这些你不用管,反正我想跟你结为兄弟,异姓兄弟!”   守马翻白眼吐出块骨头,道:“你个东洋蛮夷,你配吗?”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这逼能活到现在,岛上每个人都有责任!   不过守马这样粗鲁野蛮的个性对他来说倒是好事。   他直接掏出钱眼儿变幻成的一万大洋银票,一把推到了守马跟前。   守马扫了一眼,双手青筋暴起,手里的猪腿骨‘咔嚓’断成两截!   他扔掉猪肘子捞起银票贪婪的瞪大眼睛。   翻看银票好几遍,他猛然抬头看向云松:“哪来的?”   云松说道:“这你不用管,归你了。”   守马立马塞进兜里,又说道:“你自己愿意给我的,我可没答应帮你什么忙!”   云松暗道你他娘爱帮不帮,你只要不加疑惑的收下钱眼儿就行了。   但做戏做全套。   现在九十九跪都拜了,不差最后一哆嗦。   他往前探身凝视守马,说道:“我自愿给你的,你尽管收下便是,但我要告诉你,我那世仇家中财宝,折合成银洋之后少说一百万!”   守马闷头拽过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   他狼吞虎咽几口生硬的咽下,粗声粗气的说道:“让我想想!这是卖命钱,不好拿啊!”   云松说道:“你尽可以回去想,不过你可把钱藏好了,岛上的兄弟什么脾气你了解,嘿嘿,要让他们知道你手里有一张一万大洋的票子,怕是你要睡不安稳觉啊。”   守马霸气的说道:“老子就把钱贴门上了,谁他妈想要就来拿,我倒是想看看谁他妈敢从虎口里夺食吃!”   一万大洋动人心。   他拎起烧鸡和酱鸭,又带上一根猪肘子,然后大踏步离开。   云松抱起羊肉汤喝了起来。   今晚岛上应该会很热闹。   桌子上还有酒菜,他让骆化将自己手下的人全给叫了进来。   一行水匪跟着改善生活,连吃带喝饿虎扑食。   云松问道:“守马今天宰了肥羊?”   宰肥羊和收沉香是两个意思,收沉香是绑架了人,宰肥羊是直接碰到了有钱人,当场杀人越货收下钱。   一个叫铁二的汉子说道:“不知道啊,不过看守马今天情绪是很高涨的,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唱着歌呢。”   骆化说道:“这个我知道,他今天碰到了一艘西洋人的船,船上有鎏金座钟和金怀表,守马全给抢了,算是大赚一笔。”   云松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呢,他今天心情很好,一副钱多的没处扔的架势,你们今晚可以去他那边讨喜钱,守马没有脑子好糊弄,你们说几句喜庆话,至少能赚个十块八块大洋的赏钱。”   水贼们立马愣住了:“能吗?”   云松笃定的说道:“当然!我还能骗你们?我图什么?”   “不敢不敢。”骆化急忙赔笑,“您怎么能骗我们呢?”   水贼们一个个都是大嘴巴,他们喝了酒后更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加上云松也有意无意的引导了他们,然后一个说法很快在岛上传开了:守马今天有大收获,发了一笔财!   守马自然是真发财了,他回到自己屋里后掏出一把银怀表扔在桌子上,然后又精心掏出银票放到气死风灯下仔细看了起来。   真实无误。   军国银行的大额银元存票,这是只认票不认人的银行,所以他可以去把这笔钱给兑出来。   守马正在畅想发财后的好日子,有人敲门:   “砰砰砰!”   正聚精会神畅想的守马被吓了一跳。   随即他就勃然大怒:“死吗的玩意儿,谁啊?”   外面的人弱弱说道:“守马,我是宋鳖啊,我来给您加煤油呢。”   守马看看微弱的火苗皱起眉头,喝道:“滚进来。”   一个老汉推开门讪笑着进屋,他给屋子里五个气死风灯都加上了煤油,然后冲守马谄媚的笑:“守马,您发财,您今天可是来财运了,财神来您屋子里了。”   这本是他恭维守马的好话,不图别的,就图一个不挨骂。   寻常时候守马听了这样的好话肯定会咧嘴一笑,但今天他听了后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怎么回事?这老逼玩意什么意思?   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来了财运?   他怎么知道自己得到一张一万大洋的银票?   他上门是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偷银票?   心思电转,守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样他一步冲上去伸手掐住宋鳖脖子狞笑道:“日你全家,你说什么?”   宋鳖感觉自己脖子要被掐断了,他下意识用手去掰扯守马的大手,暴突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守马饶命,我我我,呵呵、呵呵……”   守马大怒,大手一下子夹紧了:“你这老贼孙子竟然还敢笑?”   宋鳖惊恐又绝望。   他不是在笑,他那是在拼命的喘气!   守马是粗人,没什么脑子。   他发现宋鳖落到自己手里却笑了后便心里一沉,不好,是自己被他近身后偷了那银票!   这心思一生出来,他手上用劲一捏,老汉脖子‘咔吧’一声脆响!   人当场就拉了一裤裆!   守马推开他去摸兜里的银票,一摸发现银票还在。   这样他便松了口气。   然后他看到瘫在地上的宋鳖又感到晦气。   他抬脚踢上去问道:“你这老逼玩意儿装什么?起来,赶紧滚蛋!”   人这会倒是热乎着也软乎着,但没气了。   守马脸色一沉:“他妈的,死什么地方不好,死我屋子里?晦气!”   他杀性极大,所以没觉得杀了岛上一个老水匪有什么事。   大蛇帮是凶残水贼,他们帮派内的规矩很严苛也很残酷,并不禁止水贼们内部斗殴。   甚至为了增加水贼的戾气和凶性,大蛇帮还鼓励水贼交手。   但为了避免大规模伤亡影响势力,帮规有要求,只准一对一,不准群殴。   守马脾气残暴,一旦不爽了便会拿帮众出气,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故而不感觉担忧。   毕竟这次杀得不是生力军而是个累赘,这种事头赶马暗地里是默许的。   作为毒蛇岛的高层,他很清楚头赶马的为人,毒蛇岛和大蛇帮只需要嗷嗷叫的狠角色,不需要吃闲饭的老人。   只是岛上的老人都是曾经给大蛇帮做过贡献的,为了避免寒了兄弟们的心,他们明面上可不能动这些老人。   但暗地里头赶马想过好些主意来对付岛上的老弱病残了,他甚至想过引进一场瘟疫去定向除人,可惜他没找到能专门除去老弱病残而对壮年人没有伤害的瘟疫!   守马正在琢磨怎么处理尸体,外面又响起脚步声。   虽然他不在乎杀了人,可是这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一抬脚将尸体给踢进了供桌下。   他大大咧咧的冲供奉的蚩尤神抱了抱拳,说道:“魔神老哥,兄弟给你送个鲜活的吃,你别客气,随便吃,以后多保佑我啊,我死了可就没什么人供你了。”   骆化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为人谨慎所以做事便小心。   这样让人看起来便感觉猥琐。   守马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在门外张望,心里突然便紧张起来:这是几个意思?外面的人想干什么?他不会也知道自己有大额银票的事吧?   这么想着他没出声,直接迈开粗壮的长腿箭步冲出,到了窗口运气撞了出去,如猛虎出闸!   落地之后他伸手一摁地面翻身跳起,身躯向墙壁发力,抬脚在墙壁一踢凌空飞起换二段踢将骆化给踢飞出去。   骆化当场一声哀嚎!   守马落地快步上前摁住他脖子厉声道:“你来我门前干什么?”   骆化疼的惨叫:“守马误会了,我是来给你贺喜,贺喜你发财,祝你以后发大财……”   守马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子。   这个人也知道自己有一万大洋的事!   坏了。   他突然紧张起来:这事可不能被广而告之,小喽啰还好说,要是让头赶马知道他手里有个一万大洋的银票,那他肯定保不住这钱!   这么想着他拎起骆化进屋,然后压低声音问道:“都谁知道我手上有钱的事?不,你从哪里知道的?是、是飘马说的?”   骆化又疼又怕,便下意识说道:“不是,是你手下兄弟说的、是老火说的,我不知道老火他们都跟谁说了,反正我们飘马近卫都知道了。”   守马听到这话惊怒交加。   自己手下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算了,不用管了,肯定是自己查看银票的时候有人偷看了。   这人偷看了也就罢了,竟然还大肆宣传?   他什么意思?   算了,想不明白,反正其心可诛!   他见骆化口中问不出什么消息了,索性一拳给砸碎了他脑袋。   这样可以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   他阴沉着脸准备召集手下查一查偷窥自己房间者的信息,这时候又有脚步声传来。   这次不是一个人上门!   他又把骆化的尸首踢进供桌下面,说道:“蚩尤老哥,我今晚让你吃个饱,你好好享受人肉人血,然后赐我力量,我今晚得肃清门下啊!”   好几个人走到他门口,然后高声问道:“守马,您在吗?”   “恭喜发财啊,守马,我们来给您道喜贺喜。”   “刚才老骆不是来了吗?怎么没有声音了?”   守马一听这些话后头皮都要炸了。   踏马咧,难道全帮上下都知道他弄到了银票的事?这可就麻烦了,不行,这事万万不能传开,寻常人知道也就罢了,万万不能让头赶马知道,否则这银票就保不住了!   他心里焦急起来,索性上去拉开门说道:“你们几个进来。”   他不是个会演戏的人,心里有杀意则满脸凶相,说话语气硬邦邦,就跟嘴里含着刀子一样。   几个人觉得不对劲。   但他们没多想,平时守马这人就一副凶相,此时大半夜来吵了他,他肯定心里不高兴。   几人点头哈腰进屋。   守马探头上去问道:“你们也是冲我的钱来的吧?”   几人笑道:“对、对,守马今天发财了呀。”   杀意跟火山爆发一样猛然喷涌!   这些人果然都知道自己拥有银票的事,这消息在岛上传开了,不行,必须得把消息遏止住!   谁知道这消息,我就要杀了谁!   这银票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绝对不能! 第236章 惑乱毒蛇岛   夜色深沉。   月凉如水。   云松去了外面跳上一棵高树观览岛屿情况。   一直没什么反响,难道钱眼儿没有影响守马?没有像之前在沪都警察署一样制造出血案?   他很失望。   钱眼儿变了。   变得弱鸡了。   然后他把厉鬼羊皮掏了出来。   这玩意儿更弱鸡,竟然没给出去!   此时夜色已经很深了,是厉鬼出动的良机。   云松鄙夷的打开羊皮卷,羊皮卷在他手中瑟瑟发抖,上面出现几个血字:我努力过了。   就在云松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惨叫声响起。   声音只出现了一半。   中途戛然而止。   云松注意到了这声音,他遥望向守马房间所在,那里黯淡无光。   于是他从树上纵身跳落,叫道:“骆化、樊涛,你们在哪里?”   应声虫骆化没有出声。   倒是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水贼露面说道:“飘马,他们都去找守马讨喜钱去了,还没有回来。”   听闻此言,云松心里一喜:“还没有回来?这都去多久了?他们是去分赃了吧!”   水贼摇摇头。   云松又问道:“你怎么没去?”   水贼无精打采的说道:“我嘴笨的跟棉裤腰一样,守马脾气不会,我容易惹着他,上一次守马劫了一艘南洋钱庄宝船,帮里头去给他祝贺,我就是说错了话让他给打断了一条腿。”   说着他走了回去。   果然一瘸一拐。   云松琢磨了一下说道:“你先别走,叫上几个人,咱们去守马那里瞧瞧。”   先前的半声惨叫不光有他听见也有其他人听见。   毒蛇岛守卫力量森严,有值守的人员赶来问道:“刚才是谁在叫?”   云松听见了这个声音,他们已经距离守马房屋很近了。   但没有下文,只有砰砰砰的闷响!   听到这闷响声他身后的水贼便紧张了起来,低声道:“飘马,这是打人的声音!”   “肯定是守马又打人了,谁惹他不高兴了?嘿嘿,他又会打断人家的腿。”   云松随手指了个人说道:“你先过去看看,免得咱们触了霉头。”   这水贼为难的说道:“飘马,我不想挨打,守马打人是真的狠!”   云松一脚将他给踢飞:“怎么?守马打人是真的狠,那我打人就是假的狠啊?”   水贼利索的爬起来,屁颠颠的跑上前去找了一棵树做掩护探头往外看。   他往外一冒头。   头飞了起来!   鲜血如泉涌!   云松心里大定。   钱眼儿,YYDS!   而其他水贼则一时之间难以相信看到的场景。   他们知道守马脾气暴躁爱打人,可是也不至于会随地杀人!   云松最早反应过来,叫道:“快退,守马疯了!”   一声闷响,喷着血的残躯飞了起来。   接着有庞大的身影从树后窜出,双手两把刀一长一短,月光透过树梢落在刀身上发出凄冷的寒光。   人如狼窜,刀随人走。   杀气划开夜空便劈了上来。   云松飞身往后退,顺着夜风飘的飞快,一边跑一边叫:“守马杀人了、守马大开杀戒了!”   而他带来的几个水匪可没有海游光的本事,守马持刀杀入人群,砍瓜切菜一样将他们砍翻!   惨叫声和求饶声很响亮。   守马身上青绿色军装变成血红色,脸上也溅了血,月色之下他怒目圆睁、恍若杀神!   他三下五除二杀了几个水贼——之所以这么顺利不光是他厉害而水贼弱鸡,还因为有俩傻子竟然跪下求饶。   这样守马自然手起刀落笑纳了他们的人头。   他砍了人后便凶狠扭头要去追云松。   结果打眼一看人没了,跑了!   但有吼叫声随着夜风一路飘荡。   这让他心里有一瞬间的狐疑:飘马是东洋人,他虽然从小与汉人混居,可是修习的不是汉人功法武学,是东洋流行的忍术。   所以他遇到自己大开杀戒不应该以忍术藏身起来吗?为什么会逃跑?而且还跑的这么快?甚至都不是跑,是飘,他注意到飘马是飘走的!   心里出现这疑惑后他没有想到飘马是被人换掉了,而是——   “哼哼!”他仰天冷笑,露出看破真相的表情,“我知道了,飘马你是藏在这里了,刚才你是放了一个替身离开,想以替身骗我去追!”   “你骗不了我!”   他狂吼一声忽然挥刀在四周疯砍,只见他双脚迈开、双腿绞动,整个人如旋风般横扫当场。   两把快刀如螳螂狩猎般外翻,如此一来一股快刀旋风出现!   断木碎石乱飞。   寒风呼啸化作‘呜呜’声。   威势赫赫!   一阵快刀扫过他突然停下动作安静起来。   极动变为极静,他侧耳倾听四周。   这是他寻人的绝技,他的龙卷风狂刀杀力巨大,寻常人别说亲身经历哪怕是看一眼也会吓得狂喘粗气。   所以当他一套龙卷风狂刀施展完后迅速去静止下来侧耳听四周动静,往往能听到一些细微声响。   而凭他修为,这些声响已经足够发现潜藏者!   这次也不例外。   他侧耳之后果然在夜风中听到一个强行压抑的呼吸声。   有此发现他便狞笑一声飞身扑了过去:“哈哈哈,我发现你啦!”   双刀劈开一道尸体,有水贼一瘸一拐从下面窜了出来:“守马饶命!”   守马一愣:“不是飘马?妈的,原来是你装死!那你给老子死吧!”   云松隐约听见了守马的嘶吼,但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追自己。   不过不来追自己更好,让他有时间去安排后续计划。   他此时可是大蛇帮的飘马!   有巡逻队闻声而来,他便厉声道:“快去通知弟兄们,守马被沿海大帅韦天子给策反了,他在带人四处杀咱们的人!”   “快,把消息传下去!”   巡逻队大惊:“飘马,这事当真?”   云松叫道:“不信你们就去找守马,他已经杀了上百人之众!”   巡逻队陷入混乱。   云松快步离开去四处找人,找到巡逻队便大喊守马叛变。   岛上陷入混乱,一支支火把亮了起来。   守马也有自己的心腹队伍,这些人嚷嚷着出现,云松从飘马人皮上退出,换成伥鬼的身份混进这些人中大叫道:   “事情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头赶马被策反、头赶马要招安!但咱们跟随守马杀人越货太多,头赶马要拿咱们和守马当投名状!”   现在岛上有些混乱,伥鬼蛊惑人心的能力正好可以充分发挥。   听到这话后水贼们变得慌张: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啊,头赶马也有大罪孽!乌光岛的人就是他带着屠杀的!”   “怎么不可能?头赶马一直想上位啊,要不然他怎么会老是跟遗皇族接洽?”   “对,咱们都知道,头赶马跟遗皇族走的很近……”   这时候有人跌跌撞撞的跑来,叫道:“守马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屋子内外都是死人!一看就是他杀死的人!”   云松趁乱喊道:“头赶马派人围杀守马结果让守马给反冲了出去,弟兄们,咱们也赶紧冲啊!头赶马要以咱们的命换他的荣华富贵啊!”   “传下去!把这个消息传下去!”   “好,头赶马归顺朝廷了!头赶马被招安了,他要把咱大蛇帮当投名状!传下去!”   “头赶马联合遗皇族杀上岛了,弟兄们,跟他拼了!他要弄死咱们!他现在是官兵了,他是朝廷的人了,他要用咱们的脑袋当踏脚石、用咱的血去染红他的顶戴花翎!传下去!”   “往下传、往下传,头赶马是朝廷的人,他创建咱们大蛇帮本意就是为了将咱这些苦命人都给网罗到一起然后一网打尽!他现在动手了!”   海贼水匪们惯于杀人放火,人心惶惶之下他们必须得使出看家本事来活命。   很快有人将火把扔进了房子里。   此时正是冬季,树木枯萎、寒风猎猎。   火焰燃烧上落叶与枯枝,又顺着干树皮往上烧,风助火势,火焰越来越疯!   岛上陷入混乱。   毒蛇喜热但怕火。   它们被火焰一烤本来从僵冷状态中解脱,变得活泛起来。   但它们活泛过来后发现身边是火焰,顿时惊恐,这样它们盘起蛇阵,但凡有人经过便张嘴撕咬!   被蛇咬了的人下意识的大喊:“毒蛇咬人!都小心,毒蛇疯了!”   云松注意到这点便大喊:“传下去快传下去!头赶马驱使毒蛇咬人,他要杀咱们灭口了!”   他四处乱跑碰到人就嚷嚷,真是痛快淋漓。   就在他奔跑中,一股寒意忽然出现在他背后。   有厉害人物盯上他了!   这个不出意外,他太跳了!   云松感觉不对劲立马化身为焱锯落头氏。   几乎瞬间有一道破风声自背后袭来。   快!   狠!   爆!   一道真空螺旋撕破海风杀到了他身上,螺旋带着恐怖的力道,深入他身躯随即往四处破散。   如破布撕扯,随着‘嗤嗤’的声音他的身躯顿时碎成几大块,就跟他身躯里埋了炸药被引燃一样,身躯碎裂!   焱锯落头氏在空中一翻又落地,云松转为人身快速后退。   在他前面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乱发长髯的大汉!   这大汉不高可是却强壮,他的头发散开、黑须凌杂,夜风从他身上吹过吹动他的袍子震荡、吹动他的须发乱舞。   凌乱的须发挡住了他的脸,云松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他的身躯强壮无比,整个人站在地上像一块风吹不动、水拍不烂的礁石!   他手里握着一把长枪。   长枪的枪头很长,除了锋利的枪尖之外,它枪头往下不笔直,而是弯曲扭动,就像一条蜿蜒的蛇。   不看枪尖,这兵器更像是一柄蛇矛。   大汉一击粉碎了他的身躯,然后看到他又出现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诧异:“你是什么东西?”   云松死死的盯着他说道:“我是你爹,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   大汉抚摸蛇矛微微一笑:“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折磨你!你知道鱼鳞剐吗?我便以这刑罚来对付你!”   “放心,我会在你身上享受完三千六百五十刀,我有一种蛇毒,让人服下后三日之内不管受到多厉害的伤害都不会死,但不管有没有受到伤害,三日后都会死。”   “三天时间足够动三千六百五十刀了,你会看着我将你身上血肉一点点切下来喂给蛇,你会看到一条条蛇吃饱了鼓鼓囊囊的躺在你面前。”   “但你看不到的是,我还会找到你家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我都会将他们带到这里,带到你的骨架前用同样手段玩死他们!”   云松震惊的看着他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大汉微笑道:“我身为本帮头赶马,从无虚言!”   云松抱拳道:“那太感谢了!你要是真能做到,那我叫你恩人!但我认为你是吹牛逼,你找不到我家里人!”   大汉恍然的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原来你是个孤儿。”   云松不悦的说道:“你才是孤儿,你全家都是孤儿!你是你娘孤雌生殖出来的!”   大汉说道:“那你跟你家人有仇?”   云松说道:“你娘生你的时候是把胎儿给扔掉了把阴虱给养大然后成了你?你没有脑子啊——我的意思多明确,我不信你能找到我家里人!”   头赶马终于忍无可忍,他一声长啸脚踏石头震荡蛇矛冲云松扑去!   他强壮的身躯里力量无穷,脚踏大地像踩了火药,石头竟然爆响着四处窜,一个呼吸间他便从启动增速至极限,跟离弦之箭一样冲到了云松跟前!   十几米的距离,几乎转瞬即逝!   但他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云松的一个念头。   他变成了游尸!   蛇矛撕破寒风带起震荡刺到了他面前。   他双手张开闪电般闭合,以双掌硬生生的夹住了蛇矛!   震荡的蛇矛接着旋转。   然后没有转动。   人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游尸!   云松冲头赶马冷酷一笑,改单手抓住蛇矛另一手汇聚成拳向头赶马砸去!   然而就在此时地面摇曳,头赶马放开蛇矛往后跳起,侧边的地下冒出大石,一道庞大的黑影冲出到地面上。   头赶马正好落在它的头上。   一条巨蟒! 第237章 幽冥杀王蛇   云松见过五百年虺所化作的蛟龙。   双方多次并肩作战,拥有血与火所凝结而成的友谊。   他熟悉大蛇巨蟒。   而且自从知道毒蛇岛上有所谓的‘蛇灵’、‘龙神’,他便猜到了这岛上有巨蛇。   所以这条蛇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   但这条蛇的样子却再他意料之外。   本来巨蟒冒出他没有感觉怎么着,反正巨蟒嘛,都一样,又粗又长、又硬又圆。   可是月光之下他定睛一看,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尼玛妖怪!   这条巨蟒长得粗壮结实,气质跟头赶马相仿。   本来它从地下钻出来后看上去有些方正,云松便以为它是只窜出个头或者只窜出来一部分。   可是随着他细看他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这就是一条完整的蛇,古怪的蛇!   它整体长得粗壮方正,不像其他蛇一样修长浑圆。   它也不像其他蛇一样整体就是一条,它的身体下面却有许多触手似的东西!   这条巨蟒已经整体出来了,它不靠身躯蠕动而行动,是靠身体下面的触手来托举。   而仔细看那些触手就能发现。   那全是蛇身!   就像它腹部又长出来许多条蛇一样。   当然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云松仔细看,发现这些蛇身长得杂乱无章,而且生长处有明显的疤痕。   所以实际上这不是巨蟒肚子下长出了蛇身子,是有许多蛇咬住了它蛇身子,然后天长日久之下它们长在了巨蟒身躯中,自己身躯成了巨蟒的触手!   云松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真是比妖怪还妖!   巨蟒没给他思索时间,它冒出来后便张开嘴吐了吐蛇信子,接着转大头朝向云松,张开嘴便深吸一口气——   就跟开了个超大号抽油烟机一样,云松感觉一股庞大吸力从大蛇口中发出,硬生生将他给吸的往前踉跄几步!   还好游尸力量大,他赶紧踩脚刹车往后拽,努力从巨大的吸力中往外挣脱!   头赶马显然料到了这一幕。   他腾空飞起抬脚踩出,竟然好些空中有东西供他踩着一样,他凌空飞渡双手一甩两只手里各出现一把枪!   两把袖珍手枪!   两把枪个头小但火力可不差,砰砰砰一阵枪响打的云松身上冒火光。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帮了云松。   子弹不能破防,打在他身上冲击力很大,他便借着这股冲击力往后退,一连推出大蛇吸气范围。   头赶马随之落下,他伸手接过云松扔掉的蛇矛,踏步纵横,枪出无悔!   蛇矛破空带着锐啸声刺来,但见枪柄抖动、枪头颤震,其破空锐啸声越加凄厉,连呼啸的海风都被压制住了!   一步两步三四步!   头赶马速度很快,鬼魅般冲到云松近前一声大喝将枪头递出!   杀气凛然!   云松目光死死盯着枪头又要挥手,临到眼前了蛇矛震颤力度突兀增大,夜风变罡风,锋利枪头变无数残影!   “梅花开!”   头赶马大喝声中枪影临身,而古怪巨蟒张开嘴再度吞吐舌头又扭头向他们方向吸气,先前禁锢云松的吸力再度出现!   云松不去抗拒这股吸力,他借着吸力往前冲,身影忽然改变一匹鬼马出现在胯下接着他整个人身躯腾空。   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此时蛇矛已经刺到他胸前,被他横拉长剑给生生挡住!   头赶马倒吸一口凉气。   云松知道他厉害便不跟他缠斗。   他格挡住蛇矛往外推出,鬼马四蹄踏地而翻飞,身影乘风杀到了巨蟒跟前。   巨蟒张开大嘴要咆哮。   云松凝视它。   如同凝视深渊!   深渊之中有东西在蠢蠢欲动。   然后他眼疾手快往里吐了口唾沫。   杀伤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巨蟒暴怒!   危急时刻鬼马一声咆哮!   至刚至猛的甝吼!   吼声带起音波向前扩散,巨蟒被冲击后身躯摇晃,口中要喷出的东西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而鬼马依然加速,月色之下树木怪石从两旁瞬间闪退,云松下压手腕握住尚方斩马剑,接着感觉到两旁光景流逝速度陡然减缓——   尚方斩马剑插入了巨蟒口中,顺着它的嘴巴往后咧了上去!   巨蟒嘴巴坚硬,以至于锋利无匹的尚方斩马剑都不能肆意切割,只能缓缓拉开伤口。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劲风突起。   是头赶马挥舞蛇矛而杀到。   情况危机,鬼马陡然抬起后腿来了个后撩踢!   头赶马只能下压蛇矛劈刺鬼马身躯来借力后退,但鬼马战斗经验丰富,它后踢同时前蹄使劲在地上踏击,竟然腾空往前跳起一大步。   这一步之遥让头赶马的必杀一枪落空了。   当然它的后撩踢也落空了!   头赶马失声叫道:“这是什么神马?竟然会使虚招!”   鬼马跳出落地加速跑路,迅速拉开了与头赶马的距离。   头赶马顾不上追他们,他赶紧回身去看巨蟒。   巨蟒半边脸被拉开了,伤口直接拉到了它后脑勺!   这自然是一件剧痛之事,它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嘶鸣,然后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团黑雾。   黑雾冲击,冲到树木树木枯萎融化、冲到石头石头竟然腐蚀。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太险了!   刚才他与巨蟒错身而过的时候原来对方想要喷这种恐怖的毒雾!   今晚鬼马立功了。   是它以甝吼震慑住了巨蟒让它有一刹那的失神,而高手过招一击毙命。   云松正是趁着一刹那的时间重创了这条王蛇!   不错。   王蛇就是这条巨蟒的名字。   方才他从巨蟒身边掠过的时候看清了它的样子,这东西长相奇葩,不看它肚子上寄生的蛇身只看它主体,那它的样子像方形的肉柜,没有耳朵、眼睛,没有爪子和鼻子,只有一张大口!   这种蛇就叫王蛇。   《外海志异》有记载,说东海有蛇王者,状类帝江,无耳目爪鼻,但有口;其形方如肉柜,浑浑而行,所过处草木尽枯;以口作吸吞状,则巨蟒恶蛇尽为舌底之水,而肉柜愈觉膨然大矣。   《外海志异》这段记载说的正是这条巨蛇。   它名字为王蛇,没有眼睛耳朵鼻子只有嘴巴,身躯如方形肉柜子,行动很迟缓。   但它有无法医救的剧毒,它经过的哪里,哪里的草木都很枯死,它喜欢吞食毒蛇,不过发现人类同样来者不拒,而且都是张开嘴使劲吸气就能将猎物给吸进嘴里。   而且它嘴里毒性更强,不管是毒蛇还是人被它吸入嘴里都会化为腐水!   王蛇性凶残。   它遭受重创后胡乱吐出毒雾,头赶马见此似乎难以置信,他在王蛇跟前呆呆的站着,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抚摸王蛇受创的嘴巴。   很显然他们二者关系匪浅。   王蛇如今暴虐成性、四处吐毒,但避开了头赶马的位置,而头赶马也能免疫这种毒,毒雾边缘从他身躯扫过只是腐蚀了他的衣服,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云松化身为人左手霰弹枪右手驳壳枪,双枪齐发冲着他们便是一阵轰!   王蛇愤怒回身。   霰弹枪恰好从它半边脸上揭过,虽然没能打破它的甲却顺着之前破残的伤口打入它口中。   王蛇更是痛苦。   它嘴巴里没有皮甲防护!   头赶马发出凄厉的嚎叫:“云松!你是云松!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云松不说话,专心致志冲着王蛇张开的嘴巴开枪。   头赶马转身甩动蛇矛,将蛇矛甩了出来。   标枪凌空飞旋。   如同巨轮!   云松化为焱锯落头氏飞起避开标枪又扑向王蛇,他张开嘴便撕咬住王蛇伤口往里吐火。   头赶马追逐蛇矛而去,他失去了云松身影,等他发现王蛇异动回过头来,正好看到焱锯落头氏疯狂撕咬王蛇的场景。   王蛇又吐出毒雾。   这时候云松化为海游光,顺着王蛇影子进入它的身躯,开始奋力吞噬它的血肉!   王蛇痛苦挣扎,头赶马愤怒的凝视他们一眼,忽然倒提蛇矛飞奔而去。   而就在此时有‘咻咻’的声音破空而来。   接着岛上轰鸣声四起!   是炮轰!   有许多船炮发出了轰鸣!   云松无暇顾及这些事,他专心致志吞食王蛇,一直将王蛇吃成一张空皮!   吃掉王蛇血肉,海游光像是熬了个大夜一样变得疲惫起来,云松知道这是它精力耗竭的表现,便迅速变为游尸。   炮弹从四面八方落到岛上,原本就混乱的毒蛇岛更是乱作一团!   “官军攻岛了!”   “头赶马真的联合官军出卖了咱们!”   “跟他们拼了!”   “跟着守马冲啊!”   “守马咱们是自己人!停手别杀——啊!”   云松几个起跳冲到一处悬崖边缘往外看。   外面海上有诸多飞鸟船,船上架起了船炮拼命的轰击毒蛇岛。   应当是疍家军主力到了,他们发现了毒蛇岛上的动荡,也明白了岭南水匪在背后的黑手,便对毒蛇岛发起了猛攻。   这样他便去找守马,守马双刀在手四处出击,他浑身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脸上手上也沾满鲜血,整个人像是从血海里钻出来的一样!   他的身手很厉害,云松破空而来,他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回身出刀劈出。   云松深谙搏杀技巧,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守马双刀很厉害,其中一支斩马刀般的长刀尤其可怕,所以他便选择近身血战。   近身之下,僵尸才是王者!   他凌空扑落,十米距离一转眼拉近。   守马长刀来不及施展,眼看就要被云松撞入怀里。   对此他并不慌张,而是手腕飞转刀柄逆行,长刀被他反手收回贴于手臂,如同螳螂长出的刀臂!   距离消失,双方白刃战!   云松双手成拳前后开出,当头一拳开山裂地之势砸向守马。   守马持长刀之右臂翻转,长刀横起挡住拳头必经之路。   这样对手要是执意出拳那就会打在刀刃上!   奈何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面对锋利长刀云松不退反进,加大力气接连落拳!   “砰砰砰!”   拳头如锤头,它们像打铁一样拼命敲击刀刃,短短一个呼吸间至少五拳落下!   守马嘶吼一声全身肌肉贲起,笔挺军服顿时鼓胀。   他竭尽全力挡住巨浪般轰击而来的力量,左手短刀电闪雷鸣劈在云松头顶!   云松仰头。   他头上有一顶无常帽,这可是个宝贝,不能被破坏!   守马有短暂的惊愕。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以脸来应对自己的快刀!   这是自信脸皮厚?   他露出狞笑声。   世上不可能有他劈不开的脑袋!   但人有时候不能不信邪!   快刀落下发出金铁撞击之声,他感觉自己一刀砍在了一块精钢上,然后寸功未取、寸刃未进!   就在这一瞬间生死决出。   守马左手发力右臂力量难免衰减,云松借力砸出终于将格挡的长刀给硬生生砸的偏向一方,然后他的拳头直接砸进了守马胸膛。   “轰轰轰!”   就像擂鼓一样,他凶狠的砸着守马那结实的胸膛。   随着他一次次落拳,守马的胸膛一点点塌陷。   他那魁梧高大的身躯剧烈的震动,嘴巴张开而无声音发出:血沫子蜂拥而出,堵住了他的咽喉与嘴巴!   云松最终砸碎了他的胸膛,破碎的脏器往外崩。   守马咽喉里的血沫回流,他瘫软在地看向夜空。   清澈而幽冥的夜空中,万点星光遍洒。   他努力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好拳!”   云松从他兜里摸出钱眼儿要走,然后发现自己的脚腕被锁住了。   他低头看去,看到守马眼睛死死的盯着夜空群星而手却死死的握住他脚腕:   可以打死我,但休想带走我的银票!   钱眼儿威力,可见一斑。   云松一边感叹一边抬脚踢在守马身上直接将他上半身给踢飞了。   有几人恐慌的跑来,守马破残的上半身正好落在他们面前。   几个人吓一跳,有人下意识叫道:“这死的太惨——啊,是守马!守马死了!”   旁边的人顿时跪地抱住守马脑袋嚎啕大哭:“守马!守马啊!”   又有人叫道:“守马的头价值五千大洋的悬赏!”   那嚎啕大哭的人抽出一刀将这颗头给砍掉了,一边哭一边喊:“谁也别跟我抢!”   但后面早有人将枪顶在了他后脑勺。   一声枪响,脑袋直接爆了!   几人互相杀戮,拼了命的争夺五千大洋。   等到终于有个人活到最后拎起了血淋淋的脑袋,这时候云松走过去亲切的给了他一巴掌:“这是我的头。”   这一巴掌把他的脖子给抽断了。 第238章 怨鬼拦击   头赶马在发现王蛇要完蛋后便当机立断跑路了。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守马死了。   脑袋被人挂在一根桅杆上挑着到处走。   最后剩下一个飘马。   飘马冒出来挥手大喊道:“弟兄们快走!官军要杀上来了!快上船,各自突击!”   “记住我们的仇人!是遗皇族!遗皇族招安了头赶马,是他们策反的头赶马!”   “我断后!弟兄们各自找船快跑啊!”   剩下的水匪海贼大为感动:“飘马太讲义气了!走,我们快走,让他断后!”   还有水匪海贼也很讲义气,偶尔有人会选择留下:“我要跟飘马同生共死!”   然后他就死了。   被云松一枪给崩死了。   这样云松心里多少有点愧疚的,毕竟人家想跟他讲义气。   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海贼水匪都是满手血腥的刽子手,对待他们不能客气,放过恶人就是间接的伤害好人!   这时候又有人跑来跟他要并肩作战,云松虽然知道自己该下狠手,可是难免有些为难。   这海贼跑到他身边后仗义的说道:“飘马你小心后面有官军上来,我给你守背后!”   然后他抽出刀子捅在了飘马腰子上。   云松愕然回头:“为什么?”   海贼露出狡猾的笑:“为什么杀你吗?飘马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脑袋很值钱吗?听说东洋的天皇悬赏你的脑袋是两千个大洋和两个溜光水滑的娘们呢!”   云松说道:“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死?”   他扣动扳机。   海贼惨叫一声。   裤裆爆了!   云松再次扣动扳机。   这海贼不叫了,被爆头了!   让你做鬼也不能风流!   他挺感谢这个海贼的,这货让云松彻底解开了心结:一群人渣有什么道义可言?他们跟自己并肩作战不是讲义气,就是他娘想拿他的脑袋去换钱而已。   这样他就不客气了。   杀杀杀!   杀他个人头滚滚!   大火遍烧毒蛇岛,岛上海贼水匪一看大势已去便纷纷逃命。   于是岛屿四周的船上就有意思了。   为了争夺战船,海贼水匪们先是一场血战。   等他们好不容易上船出海,又有疍家军的船堵在外面,将他们好一顿收拾!   海上炮声隆隆、枪声不断,喊杀声、哀嚎声更是不间断。   云松坐在悬崖上当做在看热闹。   许久之后在纷乱的声音中他听到一个喊叫:“老大!老大!你在哪儿呀!”   云松侧耳一听,这是莽子的声音。   于是他跳入水中循着声音找到踏浪船。   踏浪船在海里胡乱航行,这是因为船底的水鬼水怪在抢人头。   它们今天算是过年了。   云松游过去,有水鬼抓红眼了,伸着手就往他身上捞!   出手很快!   但云松变身速度更快。   一个念头成了野河伯。   水鬼的枯手抓到了他的肩膀上并露出狞笑。   然后狞笑转为尬笑:   一时走眼,打扰了。   云松知道对付水鬼水怪的手段,这些东西跟东洋南洋的蛮夷一样,畏威而不怀德,所以对付它们万万不能心慈手软。   否则等着被它们蹭鼻子上脸吧!   云松板着脸动手,抓住水鬼往外拖,拖出来直接辣手打它一个魂飞魄散!   其他水鬼水怪本来在看热闹,等看到同类被整死了便害怕了,一个个缩在船下自己的位置不敢动弹。   云松阅兵一样在船底转了一圈,他翻身上船听到扎破天在嘀咕:“这船怎么不动弹了?”   嘀咕声中他要趴到船舷上往下看。   云松猛的从水中冒出来,吓得他甩手就要出招并迅速的往后退。   “自己人!”云松大叫道。   扎破天停下脚步松了口气:“原来是老大啊,我差点就出飞镖了,幸亏你——啊!”   他跟被车撞了一样,蹭蹭蹭窜向云松。   云松可怜的看着他。   你以为老子是提醒你呢?   不,老子是提醒阿宝!   阿宝在关注海上大战,所以云松上船的时候它也给看到了并及时出招了。   等到云松出声它已经气势汹汹的挥爪,这样听到云松声音它不好意思再打下去,只好从后头打了扎破天。   扎破天躺枪了。   云松露面,一行人大为欣喜:“老大你终于出来了。”   “我就说老大没事老大还活着。”   “这叫吉人自有天相!”   云松听的翻白眼。   他不在这两天,指不定船上这帮人怎么想的,说起来他们没有散伙已经算是对他有信心了。   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钻山甲第一时间飞窜而来将衣服脱下要给他披上:“老大,你快换上我的干衣服!”   云松为难的看着他。   钻山甲个头刚到他咯吱窝,这一条棉衣给他只能做马甲。   还是云中鹤反映敏锐,他看到云松后没有直接上来迎接,而是先去船舱拿出了大氅。   于是云松给了他赞赏的一瞥。   这货要是早生几十年送进宫去,那一定能位极人臣!   云中鹤对他很是佩服,说道:“老大,大蛇帮的内乱是你搞出来的?这也太厉害了吧。”   云松摆摆手道:“寻常手段而已。对了,怎么这么多疍民出现?”   扎破天捂着腰说道:“啊,是这样的,疍家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主力藏在了外面海域,今晚岛上出现混乱后,他们的先锋船发了暗号,然后他们便选择了来攻打毒蛇岛。”   风里刀不甘示弱的补充道:“三分命鬼市的事情把疍民给彻底激怒了,他们死的人太多了,而且是被拿去喂了海和尚,疍民能愿意吗?他们铁定不甘心啊!”   “应该是他们也回过味来了,意识到大蛇帮有问题,所以近日来调兵遣将,即使老大你不搞的毒蛇岛大乱他们也会攻岛的。”   钻山甲遥望火势冲天的毒蛇岛赞叹道:“老大你真是好手段,这怎么弄的,竟然把毒蛇岛给祸害成这样了?”   云松哈哈一笑,然后梗脖子得意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法不传六耳!”   他们这边正聊的开心。   远处忽然有一声轰鸣传来!   疍家军不断对着毒蛇岛开炮,本来海上便是轰鸣不断。   可是这声爆响却不一样。   低沉,粗犷,野蛮!   云松下意识看过去,还没有看清什么事,先听到有大吼声依稀传来:“四区离开!不要阻拦那艘风船!快快让开!大蛇帮的大赶马在上面!”   “不可力敌!”   几艘快船开动,一条水道被让开。   然后有一艘铁皮船快速离去。   云松见此果断下令:“追它!”   扎破天一愣,问道:“老大,那大蛇帮的头赶马在上面啊,咱们追他干什么?很危险的……”   风里刀沉声道:“你蠢吗?肯定是头赶马已经知道老大身份了,这是结下死仇了,今日不是他死、日后就是我们亡!”   扎破天不甘心的看向毒蛇岛说道:“这个我知道,可是这岛上有大蛇帮积攒多年的财宝,咱们可以发财的啊。”   “再说现在跟他结下死仇的不光咱,还有疍民,疍民这次是彻底跟岭南水匪闹翻了脸!”   “所以咱不如抢了岛上的财宝然后去陆地,现在水匪主力被击溃了,他们头赶马想要找疍民报仇也不容易,等他跟疍民报完仇,咱们早就躲到天涯海角去了,头赶马怎么找咱们?”   “对啊。”好几个人赞同的点头。   翻天猿拍拍扎破天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脸蠢相,实际上还挺精明。”   扎破天一把推开他笑骂道:“滚,你说的是你自己吧?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人!”   云松挥手说道:“停下停下,乱七八糟!”   “首先,你们以为头赶马会把他们多年劫掠的财富滚光明正大摆放在岛上让咱们接手吗?”   “咱们追他的船能得到的财宝,一定比去岛上得到的更多!”   “其次,咱们的势力跟疍民比谁更大?”   “肯定是疍民。”莽子说道,“连我这样没脑子的都知道,人家的大菜,咱是小菜,人是硬菜,咱是素菜。”   云松说道:“不错,莽子兄弟这次聪明了,他打的比方我很喜欢。”   “大家想一想,你们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是先上小菜还是先上大菜?”   “自然是先上小菜!所以一旦头赶马重振旗鼓要报仇,他优先会收拾咱们!这叫什么?这叫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   风里刀快步进驾驶舱,道:“老大说的对!”   “冲啊!”   踏浪船调转船头,追着头赶马乘坐的铁皮船便去了。   这时候他们身边有飞鸟船快速掠行,有人在扯着嗓子吼道:“截下这艘福船,不能让水贼离开!给咱们的兄妹们报仇雪恨!”   莽子吼道:“瞎了你吗的狗眼!要不是大爷出头,你们今晚能找大蛇帮报仇?”   临近船上的疍民厉声道:“放福船离开!堵水贼的战船,决不能让一个水贼离开,否则对不起咱们兄妹的九渊之灵!”   飞鸟船滑翔的飞快,无数的声音响彻海上:“杀杀杀!”“给兄弟姐妹报仇!”   这些事与云松无关,踏浪船离开飞鸟船战阵的包围圈去继续追踪。   也有飞鸟船与他们成掎角之势共同疾驰于海上。   云松扭头看去。   一个壮硕青年半跪在船头死死盯着前方。   正是曾经带人去堵他的长青。   长青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便扭头看回去。   云松看到两颗红宝石!   长青的眼睛变成了赤红色,在黑夜中竟然散发着光芒。   而随着他眨眼,红光闪烁如同跳动的火焰!   两人对视着互相点点头。   他们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日他吗的!   今夜必须得弄死头赶马!   铁皮船上的头赶马显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的船跑的飞快,也不知道是烧什么东西,马力竟然很大!   踏浪船吃了船大人多的亏,本来这船有百鬼背负,速度也不会慢,但奈何船身确实太重。   而且踏浪船本来就不以速度见长,它厉害的是横行海上踏波浪如履平地。   此时夜里的海风很急促,波浪凶猛,相比之下踏浪船是真的稳。   长青所乘坐的飞鸟船不断被惊涛骇浪给抛飞起来,就跟海中有无数大手在玩弄一个小玩具似的。   但是他艺高人胆大,飞鸟船压根不管浪涛的此起彼伏,就是一个字:   彪悍!   飞鸟船随波逐浪,有时候被一道波浪抛起来还没有落下又被一道海浪给接住了,这样又被抛起来。   可是船上的疍民们压根不在乎,他们当中除了长青之外所有人在后面拼命划桨,加上有好风郎的推动,船舶速度极快,逐渐拉开了和踏浪船的距离而缩短了和铁甲船的距离!   云松很失望,趴到船头对着水中骂道:“你们行不行啊?是不是在出工不出力?不出力的老子一概要整死你们!”   他骂归骂,反正船底的鬼怪们不提速,或者它们确实无力提速。   飞鸟船的速度是不计安危赶出来的,连铁甲船也扛不住被它这样追赶。   最终船尾走出一条猛汉。   云松极目远眺,看清了正是头赶马。   头赶马不知道做了什么,船上忽然挂起一串串的白灯笼,铁甲船像是变成了灯火画舫!   铁甲船被波浪掀动,在海上摇曳的厉害。   可是这些白灯笼悬挂起来后却没有动静,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的托着它们,不管船怎么摇灯笼都不动弹。   头赶马颀长魁梧的身躯如灵猴般窜了起来,他挥手将一串串的白灯笼扔了出去。   正在疾驰的飞鸟船上响起长青一声大喝,他挥拳打出,飞鸟船的船头像是喷出火焰。   突然之间海上便亮堂起来!   红光照清了飞鸟船四周,然后钻山甲等人吃惊的问道:“草,这是些什么鬼东西?”   就是一群鬼东西!   海面上有鬼出现,它们提着灯笼散落在海面上,逼得飞鸟船减速。   但飞鸟船并没有撞上它们。   见此云中鹤断然道:“是怨鬼拦江!它们是提灯海鬼然后共同结成了大阵,如今它们互相之间有鬼索相连,船只一旦陷入其中便会被纠缠住,如果靠蛮力往前冲根本冲不出去,只会陷入这怨鬼拦江大阵中!”   云松一听这话心里暗喜。   是一群鬼在结阵拦击他们?这事好办,这活我熟啊! 第239章 这波,肥了!   面对群鬼拦路,云松纵身飞上桅杆手脚并用直奔顶端而去。   他化为野河伯怒视前方,只等发威!   飞鸟船不断减速,最终跟落入旋涡中一样开始胡乱的转动。   长青从船头站起冲他们大喊道:“不要再往前、不要再往前了!这里是怨鬼拦江!”   风里刀看向云松。   云松向他做出了OJ2K的手势。   信心满满。   看哥的表演好了!   风里刀更对他充满信心,便毫不犹豫的转动船舵扎进了鬼阵中。   怨鬼拦江大阵不好破更不好过,踏浪船扎进去后云松明白了原因:   他们能看到漂泊于海上的鬼,却无法发现它们手中的鬼索!   但见它们在海上飘荡着,然后踏浪船便好像被绳子拖住一样开始减速。   云松沉声呵斥道:“尔等孤魂野鬼本该去地府投胎转世、再世为人,如今为何不去安心投胎而是游荡于荒芜海上?海风不冷吗?尔等不孤单吗?”   “我知道尔等是被恶人所困,不得离开,那尔等如今为何不奋力一击反抗他?”   “诸位且听本官一言,速速收起鬼祟,与我等一起去追杀禁锢你们的恶人!”   他中气十足,正义凛然。   然而没有卵用。   踏浪船速度越来越慢,海上的怨鬼们闷头在海面游走飘荡,听到他的声音甚至没有抬头看他。   可谓是很不给面子!   飞鸟船上的疍民和踏浪船的风里刀等人倒是在抬头看他。   他们都傻了,一时之间压根不明白云松在搞什么鬼。   这会他们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是我们傻逼了还是您傻逼了,这是干甚呢!   云松有点尴尬。   不过他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事没完,肯定是野河伯得入水才能起效,于是他纵身跳入海里!   入水之后他入目所及有大量的烂布条!   一条又一条的烂布条在水下如蛛网般密布,不管飞鸟船还是踏浪船钻入其中都像是飞虫入网!   这就是鬼索。   怨鬼拦江确实用了鬼索!   但不是他们以为中的一个怨鬼一条鬼索,而是一个怨鬼身上延伸出来许多条鬼索,诸多鬼索彼此衔接、互相交叉,这才成了一座困舟鬼网!   云松忍不住想到了不久之前在毒蛇岛上见到的那条古怪王蛇,那王蛇与拦江怨鬼几近相同,只是一个身躯延伸出来许多条细小蛇身而另一个是身躯中冒出来破布条一样的鬼索!   他在水中又去号令怨鬼。   然而还是没用。   怨鬼不听他的!   这样他就有点抓瞎了,怎么回事?这些怨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他又变为野城隍。   同样没有作用,他还是号令不了这些怨鬼。   甚至他不光号令不了,自己还在往水下沉,差点让鬼索给黏住!   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无计可施,他只好回到踏浪船。   船上的人在盯着他看。   目光很诡异。   云松摊开手说道:“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怎么了,集体失忆了?不认识我了?”   莽子说道:“当然认识你,老大,你刚才爬上桅杆去干什么?看起来很傻逼……”   “你住嘴!”翻天猿赶紧飞踹他。   莽子无辜的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不能乱说!”翻天猿恶狠狠的说道。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行了,别吵吵,事情出乎我的预料,刚才我是想让这些鬼给我一个面子。”   “你这话是认真的?”长青惊愕。   飞鸟船费尽千辛万苦靠近踏浪船,结果刚靠近疍民们就听到了这一席话。   有疍家军高手说道:“这位道长不是跟阴差有关系吗?为何不请阴差出来收走这些鬼?”   这是个主意。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先让贫道以《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妙经》超度它们!”   长青摇头道:“不必白费力气,这些怨鬼是被秘术炼制而成,无心神无灵智,不可超脱、不入轮回!”   云松诧异,原来是这样一群疯鬼!   难怪他无法号令。   长青继续说道:“现在它们以鬼索结阵封住了这片海域,咱们出不去了,不过它们也伤不了咱们,这样咱们只能等待天亮,天亮之后它们自会消亡。”   云中鹤点点头说道:“不错,怨鬼拦江之术是一过性的,这些鬼只能用一次。”   云松问道:“不能灭掉它们吗?”   长青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但没有必要了,要灭掉它们就得入水去接近它们,可是这个过程中得小心躲避鬼索,否则一旦被鬼索粘连,那人就会被拖死在水下。”   “另外你看怨鬼不断在海里穿行,要接近它们是极为困难的事,所以要灭掉它们不是容易事。”   他往东方看了看,又说道:“距离天亮没有两个时辰了,咱们等一等,等到天亮更稳妥。”   先前说话的疍家军高手不悦的说道:“我们刚才跟你们说了不要进来,你们为什么还是进来?怎么这么不听劝?”   风里刀等人看向云松。   他们对云松充满信心,还以为云松能有办法破开这禁制。   云松对自己也充满信心,谁知道会掉链子?   不过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他做出淡然的姿态说道:“我们若是不进入这鬼索阵中,那以我们的船速,你们觉得能追上那艘铁皮风船吗?”   疍民说道:“自然追不上,你们船速太慢了。”   云松接他的话说道:“不错,我们追不上,所以我们即使绕过这鬼索阵又能如何?还能追上他吗?”   “既然我们追不上,那我们不如进来与你们一起面对拦江怨鬼,我们汉人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咱们在一起或许能想出个好办法。”   “最重要的是,我们汉人讲义气,你们陷入这阵中后我们怎么能一走了之?要知道我们可不像你们对这个鬼索阵这般熟悉,当时我们只是担心你们而已。”   船上的疍家军高手们听完这一席话面面相觑。   有耿直的当场点赞:“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好汉子,我们错过你们了,真是抱歉,此次追杀头赶马之行很是危险,若能活下来,我用好酒敬你们,与你们大醉一场!”   也有脑子转得快的露出了冷笑,他想反驳云松,却被长青摇头制止。   现在双方是盟友。   既然盟友主动示好,他们怎么能拒绝这好意呢?   云松掏出怀表看时辰,现在不过是午夜两点半,冬天天短,太阳出现的晚,所以他们如果继续在这里等待的话那得再等三个多小时。   他等不及,索性选择下海开打!   反而是疍家军一行人拦住他:“算了算了,汉家的好汉,不要逞一时意气之争。”   “你确实是个好儿郎,我们都服气你。”   “我们有办法追踪他,等到天亮咱们再去追他,反正这头赶马如今手下没几个人,他还能一夜之间搞出一支大军来?”   风里刀和钻山甲等人也急忙抓他手臂:“就是、就是,老大,咱等等便是。”   云松好笑的说道:“你们以为我是抹不开面子要去逞强吗?放心,我既然选择进这鬼索阵,那便有办法对付它!”   他脱掉外套纵身入水,去船后渔网找了一条鱼封入仙中画里,再度把鱼和伟放了出来。   鱼和伟出来后要得意的摇头摆尾,结果它鱼头一晃看到了诸多的鬼索,便赶紧往船下钻。   它显然知道鬼索的厉害。   云松化作海游光,就跟一团光一样从鬼索之中穿过。   鬼索密密麻麻如同渔网,每一条鬼索都会随着怨鬼的飘荡而移动,这就跟移动激光阵一样。   对于人来说这是难以穿梭的天堑,对海游光来说并非如此。   海游光轻松从鬼索之间穿过,它找到一个怨鬼从下面临近,猛然转为人身持五雷木跳起出水便是一杠子!   五雷木划过夜空带起闷雷般的呼啸敲在怨鬼身上,将怨鬼给敲的一下子矮了半截!   这些怨鬼的能力在于放出鬼索,它们的武器也是鬼索,本身修为并不可怕。   受到五雷木暴击,怨鬼阴气狂泻,它发出尖啸声舞动双臂甩出数条鬼索。   鱼和伟从后面钻出来张开嘴冲它喷水。   水流湍急!   怨鬼没有神智没有头脑,它受到云松攻击就要还击,可是要动手的时候却发现攻击来自身后,便回身又去攻击鱼和伟。   云松抓住机会又是一杠子!   五雷木两杠子上去,怨鬼化作阴气钻入他怀里。   见此云松大乐。   这波,肥了!   他用同样方式接近怨鬼变身发动攻击,鱼和伟帮他吸引目标他展开二次偷袭,就这么一次次将怨鬼给敲死。   今晚得宝银钱大发横财,不断给出奖励。   虽然一个怨鬼的阴气只够给出以两枚银洋的奖励,可架不住怨鬼多,云松从头到尾敲了一遍,竟然收获了一裤腿子的银洋——   他脱掉外套只穿内衣下水,所以没有衣兜装银洋,只能将裤腿系起来把裤子当大袋子用。   这样有收获他自然便有干活的动力,接连不断出手将怨鬼给全数弄了个烟消云散!   而且为了能更好的偷袭怨鬼,他还把鬼羊皮里头那厉鬼叫了出来,让它立了功。   不过厉鬼水里本事不佳,所以它立功的方式便是帮云松当肉盾。   每每有鬼索抽上来它便主动撞上去然后被锁住,等到云松斩杀这怨鬼后它再从鬼索中解脱……   怨鬼拦江的厉害之处在于有足够多的怨鬼组成致密的鬼索网去拦截住一片水域,它们常用于江河中,因为江河有水道,宽度受限,一个两个的怨鬼便能阻拦住整个水道。   头赶马为了拦住追兵是下了血本,他放出足足有五六十个拦江怨鬼,以诸多怨鬼封锁一片海域。   云松收拾了一多半的拦江怨鬼后,这片海域就解封了。   剩下的怨鬼所拥有的鬼索不少,却已经无力封锁整个海域。   鬼索阵被破开了!   飞鸟船立马转向离开这片海域。   踏浪船上的众人在甲板上大蹦大跳:“老大回来吧,该走了!该走了!”   云松挺不想走的。   还有怨鬼没被整死呢!   他还可以再收获一下。   不过没什么必要了,他们现在确实赶时间。   而且如今飞鸟船上的疍家军都在盯着他看,他也不太好动手了。   于是他便回到船上披上大氅,挥手道:“继续冲!”   疍家军这次是真服气他了。   两艘船一前一后脱离鬼索阵,飞鸟船特意靠近他们有疍家军高手扔上酒囊。   长青举起酒囊冲云松遥遥敬了一敬,仰头灌了一肚子酒。   疍家军众人纷纷抱拳:“好汉!您是一等一的好汉!”   长青说道:“少侠,你帮我们找到害了我们同族的罪魁祸首之一,又把我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大恩无以为报,以后海上疍民都是您的朋友!”   “此次追击头赶马,我们也听从您的吩咐!”   云松抱拳回礼。   然后他表示无奈:“现在还怎么追击头赶马?”   他放眼看向海上。   波涛汹涌。   月色如雪。   然而入目所及都是星光与海水,大风船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长青却是冷静,他淡然的笑道:“巧了,大风船在突围我们疍家军包围圈的时候我们有人在上面抹上了龟宝油脂,我们船上有吃过这龟宝的海龟,它可以指向。”   云松想起曾经在前往三分命鬼市时候在海上碰到过的疍家船阵,当时船上也有龟宝,于是他便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长青听后露出哀容,说道:“不错,你们遇到的船上所燃烧的确实是龟宝,那天是我们疍家一个大家族要去鬼市售卖他们珍藏多年的龟宝,结果他们却被鲛人与水匪们给盯上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中鹤感叹道。   长青说道:“正是如此,我们在头赶马船上留下了龟宝的痕迹,它可以在海上留下痕迹,吃过这龟宝的海龟能感受到这股痕迹,所以咱们只要跟着它的指向去追即可。”   “跟着个海龟?”莽子失望的摇头,“那不行吧?这跟海上散步有区别吗?”   长青说道:“这位好汉误会了,海龟很单纯,它们感受到龟宝痕迹后便会用脑袋对准痕迹所在,所以只要注意它的朝向即可。”   云松一听来了兴趣。   这确实简单多了。   海上没有阻碍,大风船除了偶尔要利用风和潮流的力量需要转一下方向外,绝大多数时候是直向行驶,所以只要确定了它的方位,那追踪起来不难。 第240章 终进亡命海,直面海和尚   有海龟指引,他们只要乘风破浪即可。   冬季海上风大。   这一路疾驰可是险境还生。   主要是飞鸟船遇到险情,踏浪船对海浪的抵抗力极强,不管浪有多大多高,照常行驶。   从晚上行驶到白天,又从白天到晚上,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碰上那艘大风船。   这让钻山甲大为疑惑:“那头赶马胆子太小了吧,这是打算乘船无休止的跑下去吗?”   云松随口说道:“让他跑吧,有种就绕着地球转一圈,反正咱们人多、船还不需要能源做动力,迟早能找到他。”   “如果总是跑这样的海域也行。”莽子饶有兴趣的说道,“这片海挺安静的,待在船上还挺舒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中鹤听到这句话后陡然一惊:“对啊,这片海域怎么这么安静?”   云松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海洋不比湖泊,海上终年有风,冬季风更大,所以这海域怎么会没有大波浪?   他让扎破天发信号,飞鸟船看到信号后赶了过来。   云松将消息说给长青听,长青说道:“这没什么好古怪的,咱们现在是在亡命海外面,等进入亡命海之后海浪就会变得很大。”   云中鹤顿时露出慌张表情:“咱们在亡命海外面了?还要进亡命海?不是吧,头赶马怎么会逃到这地方来?肯定是他在设计咱们,他想把咱们引入亡命海!”   长青淡然说道:“亡命海乃是我们疍家圣地,没有人比我们疍家更懂亡命海的海情,所以他如果要在那里设陷阱来对付我们,只能说他昏了头想错了!”   一个疍家军高手怒道:“我倒是看他不是要设陷阱来对付我们,他怎么可能知道咱们有办法一路追逐他?他就是想来亡命海报复咱们,他肯定跟那些遗皇族一样,妄想找到咱们疍家的海葬脉,毁咱们的海葬脉以对付咱们。”   扎破天说道:“冷静、诸位疍家的兄弟要冷静,头赶马那傻逼哪有本事找到你们的海葬脉?他肯定就是想将咱们骗入亡命海!”   疍家军高手疑惑问道:“他把咱们骗进去做什么?”   “亡命海多危险啊。”扎破天说道,“十船九船沉啊!”   疍家军高手笑道:“对你们来说或许危险,但对我们来说这片海域顶多算是复杂,只要小心一些,并没有什么危险!”   风里刀三兄弟严词拒绝进入亡命海,而疍家军则浑不在意。   双方就此争执起来,更多的人支持疍家军,不知道哪个缺脑子的货还叫嚣着‘寇可往吾亦可往’。   云松没参与争辩,他站在船头饶有兴趣的遥望前方海域。   绕了一大圈,他终于来到了亡命海!   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追着敌人追到这里。   就在众人吵吵声中,远处海上忽然有一道微弱的光闪动了一下。   好像是晚上站在巷子口的人看到了巷子尾的人闪了一下手电筒。   争吵的众人甚至没有发现这一幕,可是随后传出来的闷响却是每个人都听到了:   “轰!”   声音并不响亮,却极为沉闷。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   他们不知道声音来自何处又是因何而来,但能感觉到这声音来的不对劲。   包括云松在内,众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景。   或许有异常事件发生,可是发生地隔着他们这里太远了,以至于当它没有发光的时候,他们无法看到远处情景。   就在突然的安静中,长青猛地做出决定:“我们先行进入亡命海,你们再做决定吧。”   钻山甲不甘示弱的说道:“我们也进去。”   扎破天抓住他手臂往后拉扯,低声道:“咱们不能进去!里面特别危险,相信我,特别危险!”   钻山甲说道:“但我们必须进去,本来我们就是要去亡命海的。”   扎破天眨巴眨巴眼反应过来。   当初云松等人去三分命鬼市正是要买亡命海的海路图……   这样他只能叹气。   云中鹤还想再挣扎一把,他说道:“咱们这趟出海时间太久了,带的储备物资不够了。”   “海里有的是鱼虾蟹,冬季的虾蟹是很肥美的。”一个疍家军高手说道。   云中鹤又说道:“我说的是水,我们的淡水不多了。”   疍家军的高手笑了起来:“你不敢进去就直说,何必找这些没用的理由?在亡命海中不会缺淡水的,因为那里几乎天天有雨,而且是暴雨,到时候接雨水喝就是!”   云中鹤没话说了。   而疍家军也没有非得逼着他们跟进,飞鸟船率先行驶,奔着远方就去了。   风里刀无精打采的回到驾驶舱,他转动船舵,踏浪船也跟了上去。   起初海面平静,只有微波荡漾。   这样月亮如银盘般悬于半空,皎洁的银辉洒落,再有海风徐徐吹拂,竟然颇有意境。   但很快海浪大了起来。   风势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海浪却变大了,这就很神奇了。   更神奇的是他们越往前行驶,海浪越大。   这就是进入亡命海了。   踏浪船驭浪行驶,还算稳妥。   他们进亡命海奔驰一个多时辰,忽然有人指向前方喊道:“是大风船!”   海上有一艘船在缓缓行驶,正是他们昨天夜里追逐的铁甲大风船!   众人都是精神一震,追上目标了?   疍家军嫉恶如仇。   他们与岭南水匪是死敌,岭南水匪不光联合疍民害了他们许多同族,还从中作梗让他们误会云松一方是敌人。   这不光害了他们的人,还玩弄了他们的心!   属实不能忍。   所以看到铁甲大风船出现,疍家军不想让头赶马再逃跑,他们飞快赶了上去。   云松却发现了大风船有异常。   这艘大船并不是在正常前行,它行驶中是没有方向感的,摇摇晃晃。   只是亡命海上风波太大,飞鸟船也是摇摇晃晃,所以多数人会下意识忽略这个异常。   他想提醒疍家军,但飞鸟船前行速度极快,很快拉开了距离。   踏浪船上众人也心血澎湃。   追杀了两天两夜,终于来到了重头戏,翻天猿跳上桅杆高呼道:“诸位兄弟,杀啊!”   云松叫道:“杀个屁!那船不对劲!”   风里刀也意识到这点,出来说道:“咱们的船速度忽然慢了,怎么了?”   钻山甲等人在海上时间相对短,而海上没有参照物,这就导致他们对行船速度不像风里刀三兄弟那样敏感。   风里刀是看着云松询问的,他以为是云松号令了船底的水鬼水怪。   云中鹤抢先说道:“老大一直在这里,他没有动弹,船速减慢与他无关。”   风里刀又看向桅杆。   桅杆上挂上了大木帆。   此时海上风很大,木帆被风吹的鼓鼓荡荡!   可是船速却在下降。   看到这一幕风里刀和云松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水鬼在逆向逃跑!”   只有这个解释是合理的。   船底水鬼水怪发现了什么可怕东西,它们不听船舵调令,驮着踏浪船要逃跑,不过现在亡命海区域风太大了,吹起船帆驱动船前行的力量太大了,它们顶不过这股力量!   云松意识到这点后便想跳入水下。   海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让水鬼水怪们感到恐惧的东西!   就在他踏上船头要跳下去的时候,莽子忽然指向前方大叫道:“我造!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飞鸟船接近大风船后便有绳子抛射上去,疍家军的汉子们争先恐后杀了上去。   就在此时大风船摇晃速度剧烈起来,海面震荡,惊涛突起!   突然之间有一道小山般的海浪砰然而起,最高的水柱冲天飞起几十米!   而在海浪之中,一只大手徐徐伸出……   大手之下是擎天铁柱般的青黑色手臂……   踏浪船上的人全惊呆了。   他们此时隔着大风船和飞鸟船还有一段距离呢,可是却能清晰的看到这只巨大手臂。   由此可知这手臂规模多么夸张!   云中鹤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他哆嗦着嘴唇叫道:“是是是是、是海海、海!”   “海和尚!”云松说道,“水下有个海和尚,刚才是海和尚在拽着大风船行驶!”   云中鹤惨淡的点头:“对、对,所所以大风船总总在摇摇晃晃!”   海和尚手臂伸出蛮横的拍向大风船。   疍家军的高手们想要回到飞鸟船,可是他们回头看去,过于激荡的海浪意境掀翻了飞鸟船!   镇守飞鸟船的是长青。   长青纵身在海浪里穿梭飞掠上了飞鸟船的船底,他厉声道:“退、快退!”   但是来不及了。   海和尚是冲着疍家军高手而出手的,就像苍蝇拍打虫子,它挥手拍下,直奔当头几人而去!   海浪更加汹涌,又有一只手从水下伸出,这只手直接抓住了飞鸟船的船头,将它一把给拽入海中!   长青纵身跳起,他眼睛中又冒出火光,踏着海浪要飞起。   但他犹豫一下主动跳入了水里,一个猛子扎入水下。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两艘船一艘沉没另一艘摇曳,船上的人全傻眼了。   风里刀声嘶力竭的叫道:“还傻着干嘛?木帆!降下木帆赶紧走!”   而疍家军高手的惨叫声传来。   海和尚一巴掌拍到了两个人,这两人尸体都看不到了。   另有人大吼道:“汉家的好汉,拉一把!”   云中鹤断然决然的说道:“拉个屁,我们自己跑都要跑不掉了!赶紧走啊!”   扎破天也紧张的说道:“快走,这些疍民完蛋了,他们跟海和尚是死敌,他们最喜欢猎杀海龟,海和尚不会放过他们的!”   云松却觉得不对劲。   海和尚为什么会在飞鸟船靠上大风船的时候而发起攻击?之前它为什么没有动静?如果说这是巧合,那未免太凑巧了一些吧?   此时海面浪花激荡,又有人踩着海浪从水下窜了出来。   是长青!   长青手中抱着个东西,他跳出来后带着这东西便踩着浪头往踏浪船方向狂奔。   竟然踩水而渡!   海和尚还在肆虐,飞鸟船彻底被拖入水中不见,它又以双手去拍打大风船。   大风船上披覆一层铁壳,异常坚固。   顿时,海上响起沉闷响亮的敲击声。   在这一阵敲击声中,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风船终于开始侧翻。   但是靠着铁壳的保护,它并没有被拍碎,船体只是变形,还没有碎裂。   船上的疍家军高手可没有铁壳护体,他们遭遇了无差别攻击,在两只大手的拍打下,他们要么被拍死要么被震晕,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海和尚几次三番没有敲碎船体,这样它终于暴怒,两只大手并在一起捶在船上!   此时云松才模糊的看清。   海和尚不是人,它没有人一样的手臂,它双臂短促而粗壮,大手没有手指,所以先前它只能用来四处拍打。   但它双手可以嵌合在一起,一旦嵌合起来就成了个大拳头,敲在铁皮船上恍如铁锤打铁,硬生生将船给敲下碎片!   单纯蛮力。   凶蛮如斯!   踏浪船上的众人吓坏了,一群人蜂涌跑去落帆。   云松看到了跑来的长青。   长青并没有踏浪而行的本领,他只是提着一口气在海上奔驰几步,然后他身影逐渐就没入了水下。   而他的脸一直面向云松!   因为他眼睛发出的红光,云松能看清他的表情。   急迫的表情。   似乎他料定云松会来救自己,所以还在努力。   云松见此发了狠心。   他咬牙将福船上一个木桶踢入海里,化作游尸扑了上去:“你们先走,我救了人随后追上!”   “卧槽!”船上先后响起同一句感叹。   游尸在海中如鱼得水,他一脚踩在木桶上一脚踏水,跟大鱼似的冲向长青。   长青见此精神一振。   而后面汹涌的海浪在迫近他!   海和尚敲碎铁甲船后突然改向来追他!   见此云松心里明悟:长青抱着的东西有问题。   刚才飞鸟船侧翻,他宁愿冒险面对海和尚也要潜水就是要带出这个东西,如今海和尚也是在追这个东西!   恐怕先前海和尚会突然发起攻击也跟这东西有关!   按理说他不该去直面海和尚而冒险,但此时他正在疾驰之中,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241章 触礁的遗皇族寻鲛船   几个海浪翻涌,云松奔驰到了长青身边。   他化为人身踩水稳固身躯叫道:“快进水桶,咱们走!”   长青将抱在怀里的东西塞进了水桶,喝道:“你果然是英雄好汉!我长青临死之前能结识你,不枉我来人世间走一遭!”   “可惜我遇你太晚,否则当以异族兄弟相处!”   云松大概扫了一眼,长青扔进来的东西是个海龟。   他顾不上细看也顾不上跟长青交谈,说道:“别废话,走!”   长青推开木桶踩着水将头露出水面冲着云松笑:“往哪里走?我带出来的兄弟全死在这里,我安能离开?”   “害我同族性命的海和尚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你走!我掩护你!”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从海水中拔高三尺露出身躯,叫道:“海和尚!我要跟你拼了!”   云松吼道:“你斗不过它……”   “给我死!”长青双手展开背上忽然冒出一层鳞片,这些鳞片竖起展开,像是绽放的花瓣。   鳞片之下是鲜血喷涌,血液见水则成大火。   他化作一团烈焰钻入了水中!   水下波澜诡谲、浪涛汹涌,火焰照耀下,一个庞大到让人以为是上古巨神的阴影隐约出现!   烈焰奔着它飞袭而去!   然后阴影摇晃,烈焰消失……   长青就这么没了……   云松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化作了焱锯落头氏。   它以身躯抱住木桶,脑袋则飞向踏浪船,等到他飞到船下的时候将身躯给召唤回来。   只见风浪之中,一具没有头的身躯乘风破浪而来。   是个披荆斩棘的哥哥!   云松拎着木桶上船,此时踏浪船已经调转了船头,不知道调转向了什么方向,之前被拉下来的木帆又被挂了起来,不过扎破天带着一群汉子摇动桅杆转了方向。   水鬼水怪狂奔,加上大风吹动木帆,踏浪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奔驰向远方。   一连奔驰出去俩小时。   这时候海上依然惊涛骇浪,但后面看不到海和尚的身影了。   其实早在他们开船几分钟后就看不到海和尚的身影了,只是这东西给他们带来的心里阴影太大,所以他们足足跑了俩小时才敢松口气。   船速减慢,众人蹲下喘粗气。   此时阴云笼罩海上,有朦胧小雨在飘。   莽子说道:“都别在外面傻愣着了,进去避避寒,我去给大家伙煮一锅姜汤……”   “给我下面吃。”骰子急忙说道。   扎破天却忽然怒了。   他站起来叫道:“我们兄弟说什么来着?这亡命海不能进、不能进,刚才谁他妈喊的‘寇可往吾亦可往’?谁,给老子站出来!”   众人低着头蹲在地上。   全衰了。   莽子说道:“先别生气,气大伤身,我去煮姜汤,谁有红糖?我煮个红糖姜汁。”   “煮个屁啊,这时候还喝个屁啊。”扎破天吼道。   莽子淡定的说道:“那你待会别喝。”   扎破天不吼了,他闷声闷气的嘀咕道:“凭什么?待会给我多加点红糖,我想吃甜了。”   “先别忙着喝糖水,”云中鹤疲惫的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众人看向云松。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呢?”   云中鹤说道:“我说咱们得赶紧找个地方停泊,不能继续在亡命海上飘荡了,他奶奶个熊的,咱们快没有木炭了,你们等着喝凉水、吃鱼生吧!”   “那你怎么不早说?”好几个人着急了。   这大冷的天不喝热水不吃热饭能行?   不行!   云中鹤不耐的说道:“滚蛋,我怎么没说?我刚才说了没食物也没水了,我一心想要先补充物资再进亡命海,结果你们呢?没有一个出来帮我说话的!”   众人又垂头丧气。   云松说道:“行了,先确定方位找地方补充物资。”   这个方位不好确定。   他们的指北针在亡命海失去了作用,针头一会往这边指一会往那边指,比绿茶的心还善变。   想要靠太阳和星象辨识方向也不行。   当天夜里开始飘雨,雨水还挺大,然后天亮了雨水也没有停歇,阴云满布天空,压根没法辨别方向。   他们只能暂时在海上飘着。   云松去看了看木桶。   木桶里就是一只龟。   一只壳很薄很小但很硬的龟!   看着这只龟,云松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这肯定不是一只寻常的龟,它可能就是传说中凑巧修炼得道的神龟!   所谓的龟宝便是这种龟脱落的一部分壳。   所以之前他们追寻大风船的时候,长青说他们有一只海龟可以寻找沾染在大风船上的龟宝所遗留的痕迹。   可能并非是如他说的那样,只要是吃过龟宝的海龟就能找到这个痕迹,而是与龟宝有关系的神龟才能找到这个痕迹。   不过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这只龟待在木桶里安安静静的,很淡定。   而风里刀三兄弟焦躁不安起来。   云松安慰他们道:“没事的,咱们只要找明方向就可以找到陆地方向……”   “怎么找啊。”风里刀苦笑道,“咱们现在是在亡命海上,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进亡命海吗?除了少数的疍家人,寻常人进入亡命海之后会失去方位感。”   “我们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区域,即使知道了方向也不知道怎么走,因为我们会失去方位感,最终被困死在这片海域里!”   云中鹤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一早就是怕这种事,万一咱们跟疍家军分开,那以咱的能力很难找到离开亡命海的水路。”   扎破天叹了口气:“谁知道疍家军刚进来没多久就让海和尚连人带船给掀掉了?他们也是倒霉,唉。”   疍家军那么意气风发,那么气吞如虎,结果寸功未立就全军覆没。   众人不胜唏嘘。   追了这么久、跑了这么远……   俗话说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这疍家军是起了个大早没赶上集不说,还在赶集路上出车祸了……   众人纷纷说‘倒霉’。   “这可不是倒霉,这是头赶马的诡计。”云松这边却是气的牙根发痒,“他肯定是发现了船上有龟宝痕迹,然后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个海和尚并将它诱惑在大风船下,等飞鸟船追上大风船,海和尚出来将两艘船全给毁了。”   云中鹤古怪的问道:“什么意思?这个海和尚不是咱们之前碰到的那个吗?”   云松摇头:“不是,这个海和尚更大,咱们碰到的海和尚跟它比就是个弟弟。”   桅杆上瞭望四周的翻天猿大喊道:“左前方、左前方!左前方有一道烟柱,我看见了,有烟柱,有人在生火,应该是有个岛屿!”   船上生火不会有很大的烟柱。   这话一响起来,船上顿时活泛了。   众人纷纷跑到船头遥望左前,然后确实看到了一条隐约的灰黑烟柱。   烟柱在海风吹拂下有些发散,很难看清,还好翻天猿爬的高看得远,否则他们肯定会错过这条烟柱。   云松大喜过望,指向翻天猿叫道:“好,今天老猿立了一功,晚上莽子给他暖被窝!”   莽子也大喜过望:“老猿立了一功怎么奖励我呢?”   云松斜睨他:你不对劲!   发现岛屿和人烟让他们心情舒畅纷纷开起了玩笑。   可惜乐极生悲。   踏浪船奔行了一段距离,他们看到了岛屿也看清了烟柱。   所谓岛屿就是个退潮才能显露出来的岛礁,上面没有树木也没有建筑,只有一片破碎的船板。   几个人正围着一团篝火。   显然烟柱就是他们捣鼓出来的。   他们看到踏浪船后欣喜若狂,跳起来手舞足蹈,就跟一群猴子一样。   船上的众人顿时懵逼了。   大失所望啊!   云松安慰他们道:“没事、没事,咱们好歹碰到了几个水行客,人多力量大,他们或许有办法找到前往海岛或者大陆的出路。”   众人也只能带着这个期盼了。   云中鹤拿着望远镜在看海岛,看了看后他把望远镜递给了风里刀,说道:“有点面熟啊。”   风里刀看了一会后递给扎破天。   扎破天看了一眼叫道:“踏马的,是大山和小宝!”   云松说道:“什么意思?你们的熟人?”   扎破天说道:“都是我们在刘氏的兄弟——啊不对,是我们以前昏了头加入刘氏时候认识的怂人,现在我们与他们没有关系了,甚至是仇敌,因为我们弃暗投明跟随了老大!”   云松不耐的挥手:“行了,这时候不用拍马屁,他们能不能……”   “不能。”风里刀明白他要问什么,“这几个货色还比不上我们兄弟呢,他们肯定更不知道怎么离开亡命海。”   云中鹤很阴狠的说道:“咱们不用去接他们了,他们是刘氏的门客,接了他们还得防备他们耍阴招。”   云松说道:“刘氏的门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中鹤琢磨了一下说道:“老大的意思是,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要不然咱们先用火枪打死他们再说?”   云松很佩服他的凶残。   他说道:“先把他们俘虏了吧,咱们总得靠上去。”   “靠上去干嘛?万一是陷阱呢?”扎破天随口说道。   莽子走来说道:“当然得靠上去,他们那里那么多船板,咱们船上快没有木炭了,收集那些船板也能顶顶事。”   云松点头。   岛礁上一共六个人,六个人这会哆哆嗦嗦的快死了,一个个迷迷糊糊的,绝对没有危险性。   上船之后个头最大、名为大山的汉子当场跪下了,问道:“有吃的吗?给点吧,热乎的就行,哪怕是一泡屎也行啊!”   云松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山精神状态有些恍惚,还在念叨这句话:“给点吃的吧,热乎的就行,给点吧。”   云松没辙,船上不缺鱼,他便让莽子带人去熬了鱼汤。   六个人争抢了起来,将肚子喝的鼓鼓囊囊。   一锅热鱼汤下肚他们情况好转了,大山看到了风里刀三人,满脸欣喜:“太好了太好了,你们终于找来了!我们总算等到你们了!刘埙大人在这里吗?”   云松说道:“刘埙不在,这里我负责,怎么了?”   大山古怪的看向扎破天问道:“这是哪位大人?怎么这么面生?”   扎破天含糊的说道:“是遗皇族里的另外一位少爷。”   大山恍然的点头:“原来如此,少爷您好,我们是刘埙大人麾下的门客,被他派到海上来寻找鲛民驻地,结果我们遇到了海难,船毁了!还好我们碰巧遇到了这座岛礁,否则现在尸体都让鱼吃光了!”   云松问道:“你们遇到海难多久了?”   大山说道:“三天了!整整三天没吃没喝啊,要不是你们出现,我们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饿不死,你们这不是有吃的吗?”云中鹤用目光示意其他几个人。   大山见此大惊:“鹤爷你还是这么狠啊,你让我们吃人肉?”   他摇摇头:“那不行,吃屎也不能吃人肉。”   云中鹤翻棱眼皮子:“我是让你们宰掉一个,用人肉去钓鱼,肯定能钓到大鱼!”   大山默默的吞了口口水。   这更狠。   云松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被派出来找鲛民的?出来了几个人?”   大山疑惑的反问道:“你不知道吗?这次找鲛民的行动是遗皇族联合进行的,每一家都出人了。”   他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看向云松的目光警戒起来。   云中鹤懒洋洋的说道:“老大你看,我就说你让他们吃的太饱了,这些人就得饿肚皮……”   “鹤爷,你跟谁一伙的?”大山打断他的话叫道。   扎破天指着云松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嬴氏九太保的九少爷,云松!”   大山大吃一惊:“是云松少爷?难怪你不知道海上的情况,嬴氏没有进亡命海。”   云松说道:“把我刚才的问题回答一下子,否则你们继续去岛礁上等着吧。”   大山急忙摆手:“不不不,我可不回去了,九少爷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关于这次寻觅鲛民驻地的事已经开展一个月了,我们是中途出海的,大约出海已经有半个月了。”   “我们这艘船本来是属于高家丙庚船队,但亡命海当真是危险重重,我们深入其中后便开始遇到各种危险,最终六艘船全数损毁,我们这艘船是最后损毁的!”   船上的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色变:“亡命海这么危险?”   大山痛苦的点头:“就是这么危险!所以咱们赶紧离开亡命海吧,你们别深入了,咱赶紧上岸,离着这海越远越好!”   云松说道:“好,那你们知道怎么离开吗?”   大山一愣,问道:“你们不知道?那你们怎么进来的?”   云松说道:“我们知道怎么进来,但这会没法断定方向,所以不知道怎么离开这海域。”   大山点点头道:“好,我知道,我来引路。” 第242章 没有寄出的家书   云松没有急着让大山带路,他让六个人先分开进入六个房间去休息。   云中鹤三人跟着他出来,他问道:“这些人能信得过吗?”   风里刀断然道:“信不过,但是他们肯定也想要活命,所以咱们只要控制好他们,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扎破天嗫嚅道:“也不能这么说,大山这人人品还行——算了,大哥你说的对。”   风里刀收回了要杀了他的目光。   他们将搁浅在岛礁附近的船给分体装卸,踏浪船的货仓顿时满满当当。   有了这些木柴他们起码可以抵御住海上的严寒。   用来做船的木头多数是耐火的,不过这是因为刷桐油的缘故,刮掉外表一层桐油剩下的便是好木材,很耐烧!   有木头在手,众人心里顿时放松许多。   沉船上还有一些物资,比如桌椅、比如锅碗瓢盆、比如当初船员们的随身物品。   莽子找到了一箱子的书,他将这些书全拿出来铺在了船尾,说道:“晒干以后这都是好引火纸。”   骰子帮他收拾这些书,他找到了一包信件,全贴上了邮票、打好了封蜡,信封上写明了地址和收信人,看起来只要找到邮局就能送出。   信封里头沉甸甸的,骰子一摸就知道里面有大洋。   这样他便高兴的将信封拆开了。   莽子看到后给他一脚:“你这人真道德败坏,死人钱你也摸啊?”   骰子尴尬,便争辩道:“谁说我要摸信封里的钱?我是看看信纸上的字!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他掏出信纸扫了一眼,又拆开一封扫了一眼。   几封信纸看完后他脸上露出一丝惶恐,赶紧带着信纸去找云松:   “老大你看这些信,他娘的,不对劲啊。”   云松拿过信纸一看。   全是繁体字。   于是他递给云中鹤说道:“读一读。”   云中鹤抽出一封朗诵道:“阿媚,展信安。我来到高家已经半年,这半年里我一直没有与家中联系,实属无奈,高家将我们看管很严,他们来海上似乎找什么机密东西,不许我们与外界联系。”   “不过此次出海,高家给了我们笔墨纸砚,允许我们留下家书,由此来看,此次出海必然凶险,高家这是要我们留下遗书了……”   “我们进入了亡命海,这片海是疍家人的死亡圣地,你我曾经偶然撞到过疍家送丧船的情景,其诡异你想必记忆犹新,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再涉足这片海,然而我没办法,人在矮檐下,哪能不低头?”   “刚出海我们就遇到了祸事,守夜的时候孙小宝说他听到了爹娘叫他回家的声音,然后他失足坠船了,我本想就他,但山哥不许我下水,他说水里有鲛人,是鲛人编织幻境来迷惑了孙小宝。”   “第一天出海,便死了人,孙小宝最终死了。”   “这真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云中鹤缓缓读到这里放下信纸,他看向云松说道:“六个人里头那个身材最矮小、长着娃娃脸的青年就叫孙小宝!”   扎破天疯狂点头。   其他人在叫:“大事不妙。”   “镇定,都镇定,”云松摆摆手道:“继续往下念。”   云中鹤又抽出一封信读了起来:   “阿媚,展信安,我们出海已经两天了,如今有机会,我每天都给你写一封信罢,船上十八个只有我是识字的,其他人都让我帮他们写家书,他们家书也存在我这里。”   “我按照他们意愿帮他们写了,但只简略的写了,所以昧下好些信纸与邮票、信封,这足够我给你写十八封信……”   听到这里扎破天叫道:“这是谁?我认识不认识?怎么这么老阴币!”   云中鹤瞪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读,但后面内容没什么意义,就是写信人在抒发对妻子对家人的思念。   一连两封信都没有什么实质信息,直到第五封信开始:   “今天海上风暴好大,阿二不小心掉入海里,这次山哥还是不许我们救人,但没有鲛人的危机,弟兄们不忍心看阿二落海而死,便用拖桶将他救了上来。”   “我知道弟兄们的意思,大家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失足落水却无人相救。”   “可是山哥的主意是对的。”   “我们不该救他!”   “拖桶不仅仅带上来了阿二,还不知道带上来一个什么东西,它是虚无的、看不到的,阿二落水后被冻伤了便回到船舱休息,然后当天晚上我们去叫他吃饭,他只剩下骨架……”   这封信后面的内容也没什么价值了,就是记述了船上的动荡。   云中鹤不断打开信,剩下的信上开始出现伤亡,每天都有人失踪,然后发现骨头架。   到了第十封信的时候,船上损失惨重了,出海十八个只剩下九个人。   这时候人们不敢再出门,都躲在自己舱房里头固守不出。   但是这样还是挡不住船上那无影幽灵,这下子好了,幽灵似乎饿狠了,连骨架子也不放过,他们后面再开舱门发现有两人完全失踪了,只剩下一点骨头渣子。   剩下七个人吓炸了,便只好躲在一起进入厨房舱,然后将厨房舱给完全堵死了,吃喝拉撒都在厨房舱里。   结果这下子好了,之后三天无影幽灵再没有出现,他们安全了。   可是信纸上的内容却开始变得诡异。   后面连续两封信写满了重复的字:全都会死!全都会死!全都会死!   前面字迹缭乱,笔画扭曲。   就像是有人哆嗦着手写的。   往后一些字迹又变得清晰稳重了——但不是写信人变得冷静了,而是他用左手去强行扶住右手写的这些字。   很古怪的,众人明明没有看到他写信的场景,可是看了信纸上的字迹后就是能联想到这一幕。   他们的联想没错,字迹清晰没多少又乱了起来,而且是特别缭乱。   像是疯子抓狂下的胡乱勾画!   信记述到这里便结束了,后面船上又遭遇什么事,众人一概不知。   云中鹤忧心忡忡的放下信纸看向云松。   风里刀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问道:“老大,集合吧,看看会不会出事?”   云松摇摇头:“一般没什么事。”   风里刀劝说道:“亡命海邪门,在这里行船要一切小心啊!我有一个猜测,大山他们六个人是有问题的,咱们把他们带上船,可能也把这个东西带上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钻山甲紧张的问道,“老刀你们仨常年吃水上饭,知不知道什么妖魔鬼怪会吃人吐骨头?”   风里刀苦笑道:“吃人不吐骨头的知道不少,吃人吐骨头的不知道。”   钻山甲又看向云松。   云松两手一摊:“吃人留皮的知道,吃人吐骨头和不吐骨头的都不知道。”   扎破天说道:“咱们先别讨论这个,先把大山他们六个给抓出来吧,他们六个肯定有问题,你看孙小宝第一天就摔死了!”   云松笑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他确实很淡定,因为自从大山等人上船,令狐猹一直表现的很稳,它并没有装死,这起码能证明他们船上现在没危险。   不过这些信件上的内容也必须得重视。   扎破天带人去把大山、孙小宝等人给带了出来。   这些人刚入睡,而且他们是真熬到头了,睡着之后便是深睡眠,还是扎破天挥着大巴掌抽脸给抽醒的。   醒来后他们懵了,站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五个人看大山,大山环绕一圈,这一圈都是人,一行大汉或坐或站,在船舷上、在桅杆上,在船板上、在缆绳上。   都是大汉!   大山看向坐在船舷上的两人,说道:“我要是你们,一定不会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这船一个摇晃你们就有落水的危险。”   “而在亡命海上,一点危险都不能冒!”   莽子说道:“我们船不会摇晃……”   云松说道:“下来,要尊重前辈的经验。”   莽子悻悻然跳下。   大山笑道:“哪怕你们的船不会摇晃,那你们也最好别到船舷上去待着,或者说别隔着海面太近,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东西从海里钻出来!”   然后他对云松拱手抱拳:“九少爷,您把我们紧急叫出来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依然不信任我们的身份?”   云松竖起大拇指道:“聪明,一语中的!”   他将信件扔过去问道:“你识字吗?”   大山接住信纸迟疑了一下,说道:“识字,但认识的不多。”   他要打开,云松笑道:“那你认识苏才吗?”   大山说道:“自然认识,苏秀才与我们在一艘船上,他很不走运,没有熬到最后,他是我们船上最后死的一个人。”   苏秀才就是写信的人,真名叫苏才,扎破天回忆后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云松问道:“苏才是什么人?你给我介绍一下。”   大山说道:“他是个读过书的人,今年三十六,本命年,我们都叫他苏秀才,祖上好像是朝廷里的水师,很懂水情、天气,刘氏将他安排到我们的船上后便是让他负责观测水情和天气,以预测海况……”   云中鹤突然打断他的话说道:“苏秀才说你们船上只有他识字。”   大山微笑道:“我也识字,但我没有告诉他,因为他负责给我们写家书,而平日里他自恃是读书人看不起我们这些大老粗,所以我们的关系处的很不好。”   “我们弟兄信不过他,这样我便瞒下了我也识字这件事,负责帮弟兄们审理他写的家书。”   “结果他果然给我们瞎写一通,还以为我们兄弟不懂邮局规矩,竟然把我们的邮票都给昧下了!”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汉子嘀咕道:“苏秀才不是个好鸟,他该死!”   云松一听这话立马盯着那汉子问道:“他是被你们害死的?”   汉子叫道:“是他想害死我们!”   云松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大山回头看了汉子一眼,汉子缩了缩脑袋后退两步。   他很畏惧大山。   大山立马又回过头来,他叹了口气接了云松的话:“我看过信上的东西了,算是胡扯也算是没胡扯吧……”   “有话你就直说,少他吗卖关子。”钻山甲抽出刀子逼了上去,看起来很野蛮。   大山说道:“好、好,我这就要说了。”   “这信上说的不对,他一开始说是孙小宝落海然后我们不去救他,但你们看这孙小宝不就在这里吗?”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对准孙小宝准备开火:“你他么是个鬼啊!”   孙小宝吓得连忙摆手:“别别别,诸位兄弟别误会!山哥你说快点啊,现在这情况说慢了会死人!”   他又紧接着说:“那个第一天死的不是我,是刘繇!”   大山点头:“对对,第一天被鲛人迷惑落水的是刘繇,不过苏秀才跟我们不熟悉,他没分清我们的身份,把刘繇当成孙小宝了——这也跟刘繇的称呼有关,我们都叫他宝哥,因为他有很多宝贝。”   “第一天死的是刘繇,这是他记述不实的地方,还有一个不实的地方是他说有东西上来了,然后人被吃掉但吐出骨头。”   “当时我们船上或许上来个东西,那东西确实无踪无影,可是它不是吃人吐出骨头,它直接把人给吃掉!”   “不过这只是一个猜测,还有一个猜测是害人的不是什么上来的东西,就是他苏秀才!”   “是苏秀才偷偷将人推入海里给害死!”   “因为我们调查这件事,发现苏秀才身上有疑点,第一个疑点是失踪者都跟苏秀才有矛盾,比如最早落水的阿二,阿二就是最早发现了苏秀才昧下我们邮票的人。”   “后面断断续续有人找苏秀才的麻烦,这些人也断断续续失踪了。”   “第二个疑点是苏秀才一直想离开亡命海,或者说他不想出海,他想赶紧回家,船上开始不断死人后,他便力主劝说我们逃到岸上去。”   说到这里大山叹了口气,道:“实话实说吧,反正九少爷是缜密人,刚才应当发现了我兄弟话里的漏洞——最终苏秀才被我们给杀了,当我们意识到他在捣鬼后,我们便想抢先下手杀了他。”   “杀了他之后,我们船上的危险也解除了,你看我们六个人再也没出事!”   “没出事,你们怎么会触礁沉船?”云松笑吟吟的问道。   大山说道:“我们起初没怀疑苏秀才,所以被他捣鬼给吓唬到了,后来我们躲进厨房后待在一起,苏秀才没法下手了,我们没再出事,然后我们也冷静下来。”   “这样我们分析了一通,分析出苏秀才有问题便杀了他。”   “可我们动手的太晚了,我们当时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只剩下六个,这便导致我们六个无法掌控船只,最终遇上了一场风暴,我们无力回天,最终船触礁了!” 第243章 渗上船的妖魔   大山这一番话说的没什么漏洞。   能将云松等人根据信件得到的信息与他们的猜测合起来。   但他们还是有疑惑。   云中鹤问道:“这个秀才本事不小,竟然能把你们逐一给除掉?还是无声无息给除掉的?”   大山说道:“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疑惑,不过苏秀才这人很神秘,只有刘氏内属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他或许有什么特殊本事……”   “他有特殊本事,会让你们轻易给害死吗?”翻天猿打断他的话说道。   大山说道:“这不好解释,你们或许不信,他后面有些疯疯癫癫、神神叨叨了,被我们给找机会从厨舱的窗口推入了海里!”   风里刀摁着腰上挂的刀走出来沉声说道:“这确实不好解释,我们也确实不信你们的话,你们怎么能自证清白?”   大山脸色微变:“我们怎么自证清白?我们没办法,可是你们随便考验我们,我们没问题,我们真的没问题!”   他转向扎破天恳切说道:“老破,你可以随便提问我,提问咱们都知道的事,如果我说错了那你们可以一刀扎了我!”   扎破天看向云松。   云松摆摆手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身上肯定有秘密,但我们相信你们,只是为了彼此的安危着想,你们六个得分开住了。”   大山欣喜的说道:“这没问题,只要你们在船上给我们留下一席之地,我们怎么住都可以,我们听九少爷的!”   他又看向其他人:“还不快谢谢九少爷!”   “多谢九少爷!”其他人赶紧上前道谢。   云松又摆摆手说道:“你们不用谢我,我之所以冒险留下你们,是因为齐大山说他能把咱们带出亡命海。”   大山笃定的说道:“这个我有信心,只要有船,我就知道该往哪里走。”   雨势有些大了。   船上开始积水,众人便安排着将低处的水往外舀。   但船上全是懒蛋,懒爹指使大懒,大懒指使小懒,小懒干瞪眼。   云松让风里刀、钻山甲带人去干活。   这些人便安排莽子等手下去干活。   天寒地冻谁愿意泡在水里?   莽子等人便把大山等人给找了出来。   大山这六人在船上的地位最低。   得到命令六人懵逼了。   大山无奈的说道:“莽兄弟,不是咱弟兄偷懒,而是我们真好久没有闭眼好好歇歇了,你让我们歇一天,后面让我们干啥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莽子亲热的拍拍他肩膀说道:“嗨,你看你说的,好像我们是臭不要脸的地主一样,我们是那种人吗?”   大山暗道你们不是哪种人就见鬼了。   他知道这番话必有下文,倒不是他多懂人心,而是莽子现在的样子真是死皮赖脸。   果然,莽子话锋一转:“可是你们刚才就喝了一肚子鱼汤,这撒两泡尿肚子里就没有东西了,到时候能睡好吗?睡不好!”   “所以你们先把积水给打扫一下,我带兄弟去给你们准备点吃的,这次有米有肉!”   众人一听这话还真是忍不住吞口水。   孙小宝挺身而出,说道:“行,咱们干了,船上积水不多,顶多半个时辰完活!”   六个人散开,其他人回船舱避雨。   一切都在有序中进行。   直到一声奇怪的尖叫响起:“吱吱、吱吱!”   声音很尖锐。   船上的人都在绷着精神,所以这异常声音一响起,立马有好几个人奔跑出来。   ‘噔噔噔噔’……   沉闷的脚步声又响起。   云松正在驾驶舱跟风里刀交谈。   二人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   风里刀下意识问道:“是什么声音?”   云松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是令狐猹的叫声!”   他踢开舱门掠了出去,迅速顺着令狐猹叫声赶去。   昏昏沉沉的天色下,船尾站着一个人。   一个血人!   令狐猹此时便在船尾,云松赶到后第一眼先看到了这血人!   血人浑身通红,站在船尾积水里就跟一座红色雕像一样。   云松却知道这是个人。   一个皮肤不见了的人!   翻天猿跟在他后面落脚,他打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什么鬼东西?”   更多人到来,更多人开始倒吸凉气。   云松没说话,他吃惊的看向面前这个血人,血人就像曝日下的冰雪一样迅速的融化。   它呆呆的站在那里。   血肉一层层消失。   就像有东西在腐蚀它一样!   云松抬手就是一枪打了上去。   霰弹轰鸣。   却不起波澜!   好像血人外面有一层透明无色的东西包裹着它一样,子弹碰不到它的躯体便停下了!   诡异的停在虚空中!   钻山甲厉声道:“齐大山!滚过来!”   他看过信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苏才信上记述的没错,确实有一种透明的妖魔会上船,它会吃掉人的血肉!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它吃起来会这么快!   就像熊瞎子舔蜜人,从令狐猹发现异常将他们叫来到他们反应过来,血人已经变成白骨。   白骨砰砰砰的落入水中。   一个活人就这么没了。   船上众人一下子慌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云松大喝道:“都别怕,大家伙凑在一起,钻山甲,点人!”   大山慌张的跑来。   翻天猿飞身上去一脚踢在他胸膛上。   大山双手交错卡住他的小腿往前猛冲一步挺肩要还击,但他又反应过来,硬生生受了这一脚往后退去。   云中鹤接着甩动手臂。   ‘呜呜’的锐鸣响起,一道坚逾钢铁的海蛛丝缠在了他脖子上:“别动!你跟老破熟悉,知道我们这一手的厉害!”   大山喘粗气叫道:“我们无辜的!”   “你们无辜个屁!”翻天猿上去给他一拳,“说,你们把什么东西带上我们船了!”   大山厉声道:“我们真是无辜的!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就是以为一切是苏秀才在捣鬼!”   “苏秀才被扔下海中后,我们船上再没出事,不过我们船最后还是搁浅了,但是搁浅几日我们六个谁都没有出事,所以我们真的以为一切是苏秀才捣鬼!”   这时候钻山甲上来说道:“老大,孙小宝不见了!”   大山下意识说道:“刚才是小宝负责船尾积水……”   众人扭头看向地上的枯骨。   刚刚还见过的人一下子变成一堆骨头,这真是世事无常!   然后众人开始惶恐。   这妖魔海起人来速度太快了,一旦缠上人只要十多秒钟就能将一个人的血肉脏器给吃光。   太过可怕!   本来未知的敌人就是可怕的敌人,何况这个敌人本身能力就很可怕,这样谁不害怕?!   云松沉声道:“先离开这里,去船头!”   “稳住,不要乱,我们没问题!”   众人纷纷离开。   云中鹤凑到他身边轻声说道:“齐大山若是没撒谎,那这个东西有灵智,它故意放过了六人,让六人发出求救信号……”   云松点点头:“放长线,钓大鱼。”   云中鹤忧心忡忡的说道:“这就不好办了,它有灵智,还能无影无踪、神出鬼没——唉!”   云松摇头道:“它不是无影无踪,而是它跟你们的海蛛丝一样。”   “是透明的?”云中鹤问道。   云松点头。   他扫了眼身后带云中鹤回到船头。   船头上齐大山五个人被排挤出来,其他人三两相聚然后以后背相抵,他们五个人站在最前面,并排充当了人墙。   看到云松走来五人中有一个青年当场跪下了,叫道:“九少爷,我们是无辜的啊!”   云松没理他,而是去拿了个水桶过来坐下,然后看向齐大山问道:“你们是有个叫阿二的人落水,然后他回来后船上开始有人失踪的?”   齐大山说道:“是的。”   云松冷笑道:“苏才的信上说,你们船上的人化为了枯骨甚至骨渣子,你刚才却说人是直接失踪了,怎么回事?”   齐大山委屈的叫道:“我们根本没看到过那些骨头、还有什么骨渣子!真的,你问他们、你问其他人!我们要是真看见了怎么会与你们撒谎?这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云松再次问道:“你们之前出海也是屡次遭遇下雨天?”   齐大山道:“亡命海上就是这样,秋冬两季十天有八天在下雨,我们大多时候是在下雨中度过的。”   云松说道:“你们回忆一下,是不是每次有人消失都是下雨天?”   五个人互相看了看,或者蹲下或者抱着头苦苦思索起来。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然后得到答案证实了云松的猜测。   众人纷纷欣喜:“老大,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老大真牛逼啊。”   “那可不咋地,老大绝对厉害,他跟阴差都有关系,关系打到阴间去了。”   云松这边还没有说话,那边众人已经开始对他交口称赞。   他没有否认众人的夸赞。   照单全收。   默认众人的猜测是对的。   现在需要有人来扛起一切。   他是老大,他当然得这么做。   而且这件事他确实有一些眉目了。   这个妖魔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猜测应该跟水母有关系。   水母飘在海里的时候很难察觉,因为它全身含水量极高,这妖魔肯定也是全身含水量极高。   所以它需要在雨天才能出来,恐怕平时是藏在水里。   甚至它要行动都得靠水。   云松推断它登陆齐大山等人船只的时候是顺着救人的水桶上去的,而它上踏浪船则是混在船木的水渍中。   所以它瞒过了令狐猹,直到它暴起伤人才被令狐猹给发现!   他正在沉思,莽子愣头愣脑的上来问道:“老大,咱们要不要去厨舱啊?齐大山不是说他们躲进厨舱然后活下来了吗?”   风里刀推了他一把说道:“一边去,不要消极士气,老大有办法对付它,咱们不需要去厨舱。”   莽子不服气他,被他推开后瞪眼要发火。   翻天猿给他一脚怒道:“以你的智慧,这种场合就别开口了,你帮不上忙不能添乱啊!”   云松笑道:“这次莽子还真不是添乱,他关注到了盲点!”   莽子一听这话心花怒放,抬头挺胸叫道:“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老大说的好——不过什么是盲点?”   云松说道:“这个东西很厉害,但它不是无敌的,你们看,它有害怕的地方,那便是厨舱。”   “问题是,它为什么害怕厨舱呢?它为什么不敢进入厨舱呢?”   众人面面相觑。   云中鹤迟疑的说道:“它总不能怕被人给烹饪了吧?”   莽子嘿嘿笑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要立下一功了,论烹饪,我觉得船上没人比我更强。”   云松说道:“它不是怕被烹饪了,它是怕被发现了,然后被收拾了!”   “你们想想看,所有船舱中,哪里最干燥?”   莽子说道:“自然是厨舱,厨舱要保存火种,所以平日里我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煮汤的时候也不敢随意把水洒出来。”   云松说道:“不错,这东西本身是一团水,或者需要藏身于水中,刚才它应当就藏在了船尾的水洼中,孙小宝没注意被它给缠上了,然后很快给吞食掉了。”   “如果没有水洼的话,孙小宝一定可以发现它的异常。”   “再者,它不敢进入厨房恐怕也不只是厨房中干燥容易被发现,还因为厨房里有火种、有食盐面粉之类的东西!”   “它能被火种所伤,它也会被食盐面粉所伤!”   风里刀古怪的问道:“它能被火伤害我理解,可是食盐和面粉为什么能伤害它?”   云松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阿宝耳朵抖动,忽然窜出去腾空一爪子拍向船舷边缘!   船舷边缘有一长串的水渍!   水渍如水蛇一样蜿蜒疾驰,冲着云松便腾身而起!   它有灵智。   它意识到了云松的威胁,竟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云松。   云松一直在警惕四周,这团水一出现他不退反进,冲上去挥手将一样东西抡在了水上。   是一只海龟!   是长青给他的那只灵龟!   云松推断这玩意儿是个类似水母精怪的东西,而据他所知海龟最喜欢吃水母,所以刚才他来到船头就把装了水母那木桶给拎到屁股下当凳子,为的就是等待这东西到来好以灵龟对付它! 第244章 天上飞妖禽   灵龟张开不大的嘴巴。   然后它的嘴像蛇口一样突然拉开。   变大了许多。   几乎张开有一百二十度!   这灵龟的嘴巴很可怖,它的上下颚全是细小的尖牙,它的舌头则像青蛙的舌头——又长又黏!   这样它嘴巴张开舌头喷出,就像一条鞭子抽在了水渍上。   水渍急忙落地想顺水离去。   可是甲板位置高,虽然在下雨但上面没有多少积水,它落地后的影踪完全暴露出来。   就是一团银亮的水渍!   它想往甲板木板缝隙之间钻下,可灵龟舌头钉住了它。   云松大叫道:“还不快来帮忙!”   众人却茫然。   这怎么帮?   阿宝扑上来挥爪子,大爪子砰砰砰的敲打水渍,敲的水迹乱飞!   云松叫道:“钉住它!它是有身躯的!它不能摆脱身躯!”   风里刀三兄弟立马挥手,一条条的海蛛丝飞上去,就跟东方不败玩针线活一样,十几条海蛛丝透过它给钉在了木板上。   翻天猿腾空跳起甩出飞镖,钻山甲将脖子上挂的摸金符扔出,尖锐的符爪像兽爪般摁住了它。   灵龟舌头往后收,张嘴吃大碗宽面一样吃起了这水渍。   正如云松推断那样,这东西跟水母脱不开干系!   灵龟吃了个饱,它吃掉水母后竟然跟人似的打了个饱嗝。   莽子眉开眼笑:“真好,这里还有王八,待会我炖个王八汤给老大补补身子。”   翻天猿骂道:“闭嘴!妈的,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炖了?”   莽子说道:“我不是没有进补功效么?”   翻天猿冷冷的说道:“你把你牛子切下来,这不就有功效了?”   莽子挠挠头道:“行了老猿,你别骂我了,我其实开玩笑呢,这海龟不能炖,还得靠它在船上找找有没有其他的这种妖怪了。”   翻天猿哼道:“算你脑子灵光一回。”   然后众人发出欢呼声。   云松微微笑。   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老大这活不好干啊。   齐大山等五人面面相觑:“原来这就是害的咱们船上兄弟死光光的东西?”   “咱们要是有九少爷的办法,那些弟兄可就都能活下来啊。”   “别说了,九少爷只有一个,咱们哪有这样的办法?”   云松看向灵龟,灵龟在甲板上懒洋洋的爬了几步,然后突然窜到船舷准备窜出去。   它要跑路!   然后一只毛爪子凌空落下拍在它新生的壳上,阿宝斜睨他:上哪去呢,小老弟?   云松赶紧把灵龟又抓了回去。   这东西还想跑路呢!   灵龟待在水桶里很郁闷。   一步之遥,竟成天堑,它差点跑路成功!   虽然有一个水怪被处理掉了,但云松不敢保证上船的只有一个,他让众人小心,然后选择干燥的船舱去住,最近有水的地方不能碰了。   踏浪船快速航行着,齐大山进入了驾驶舱,他有一幅很大的海图,他总是盯着海图看,循着海图走。   这张海图是疍民绘制的,上面有着简单却令人难以看懂的疍家文字。   齐大山是船上唯一能看懂这文字的人,他说他小时候被父母抛弃,扔进了一座木盆在海上飘荡,最终被疍家人所救。   他在疍家的了鸟船上生活到了十二岁,养育他的那一户疍家人最终将他卖给了遇到的南洋人贩,但那人贩发现他熟悉海情,便没有卖掉他而是留下他在船上干活。   最终人贩船遇到水匪,船上的水手和作恶多端的老板一起被水贼给砍掉了,他跳入海里逃得一命,直到前两年加入刘氏做了门客。   他的人生很曲折。   但风里刀悄悄告诉云松说不能相信他:   “疍家人不会为了一点钱就把养育大的人给卖掉,哪怕不是同族他们也不会这么干,相比咱汉人以及东洋人南洋人,疍家人很是传统也很重感情!”   “所以他肯定说谎了!”   云松对此持中肯意见。   长青等人前些天为了给同族报仇不惜集结成军攻打毒蛇岛,虽然他们是因为自己搞乱了大蛇帮才选择动手,但那只是一个契机,在不确定云松能捣乱大蛇帮之前,他们已经将大军集结在外海了。   他让心思缜密的云中鹤死盯着齐大山,又让钻山甲和翻天猿带人盯着另外四人。   这五个人他是信不过的。   在海上飘荡的日子里他没事干,便把之前斩杀拦江怨鬼得到的奖励拿出来看了看。   这些怨鬼估计都是水贼和官兵所化。   云松杀了它们后得到的奖励全是银钱,有大洋有金条有水兵军服有粮食有肉,其中粮食与肉都是紧俏物资,对现在的踏浪船来说价值比阴钱还要厉害。   此外他还得到了一瓶蛇毒、一瓶化尸粉和六把武器、十个水雷。   武器之中最珍贵的是一把圆筒冲锋枪,这枪很沉重,光是枪身就有三十斤,而它之所以名为‘圆筒’是因为它的枪筒外有圆筒形的水冷套,需要水冷降温才能使用。   另外它用弹鼓供弹,它的弹鼓也是圆滚滚的样子,一次填满是160发子弹,随枪一共五个弹鼓。   云松将武器和毒药全给贴身收好了,这些东西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他们在海上行驶了两天,然后还没有离开亡命海海域。   这样船上的人就开始嘀咕了。   云松也怀疑齐大山吹牛,他在驾驶舱里擦着驳壳枪问道:“你真的知道怎么离开亡命海吗?”   云中鹤帮腔道:“你不会是不知道,之前仅仅是为了能混上我们的船,所以才说自己熟识水路吧?”   这个猜测是现在船上众人最大的怀疑。   齐大山举起手诅咒发誓:“我真的知道怎么离开亡命海,我要是骗了你们,那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让我被海浪拍死……”   “换个死法。”风里刀摇头,“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他娘被海浪拍死,我们能有的好吗?”   齐大山说道:“你们相信我,我真的能带你们离开亡命海,之所以到了现在还没有离开,是因为亡命海很大,而且我们要先去冰火海,到了冰火海之后我才清楚离开的具体路线。”   “等等,”云松截住他的话,“冰火海?你知道冰火海的位置?”   冰火海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之前韦六斤跟他说,亡命海有八大奇观,其中之一叫做海火焚天,届时海上会燃烧起大火,火势冲天而起,非常惊人。   海火焚天发生海域就叫冰火海,那地方很古怪,平日里海水森冷,水下甚至能结冰,但有时候它会燃烧起大火,大火会烧掉海冰,等到火熄灭,便有采火龟出现来采集火种。   到时候他就要跟随采火龟去往龙宫!   听到他的询问,齐大山信心十足的点头:“我知道,世人都说亡命海是疍家圣地,其实具体来说冰火海才是,因为疍家人死后最终会葬入冰火海。”   他们正在驾驶舱里聊着,外面忽然有人喊了起来:“那是什么云?怎么是红色的?速度好快啊,而且是奔着咱们来了!”   齐大山一听这话赶紧推开门冲出去,风里刀厉声道:“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他们说的红云,恐怕不是云彩,是麻烦!”齐大山急匆匆的说道。   风里刀冷笑道:“我看你是想以此转移话题……”   “出去看看。”云松打断他的话。   因为令狐猹开始装死,而阿宝则站起来从窗口往外使劲看。   现在不知道船是向着哪个方向行进,总之就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一片阴云乌压压的飞来。   速度很快,而且压得很低!   云松举起望远镜看,看到这所谓的红云是一群红色大鸟!   这些鸟如同大雁,个头挺大的,身上羽毛赤红发亮,雨水落在上面立马滴落。   它们有着尖锐带钩的长嘴,飞行的时候它们是后面的鸟咬住前面鸟的尾巴或者翅膀,就这么连绵成片。   风里刀看清楚后惊呼道:“是侣焳!”   齐大山紧张的说道:“对,是侣焳,疍家叫做倾天火,因为它们衔接成一片的时候,好像是天上燃烧起了大火。”   “怎么会有这么多侣焳冲咱们来了?”云中鹤抢过风里刀手里的望远镜看去。   这时候不用望远镜也可以看清侣焳的身影了,它们主力队伍前面有先锋一样的独飞鸟,这些鸟已经到了船的上方。   它们到来后并没有接着飞走,而是围着船在盘旋。   莽子傻愣愣的问道:“这些鸟要干什么?嘿嘿,看起来很肥啊,它们要是下来的话,咱们后面几天可有口福……”   “你傻啊,是它们要有口福了!”风里刀怒声道,“快快快,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先把木帆落下、再朝天开枪,尽可能的吓走它们!”   翻天猿如灵猴一样窜上桅杆,他将木帆上的缆绳解开,又抬手一枪打下来一只侣焳。   有人喝彩道:“老猿好枪法!”   翻天猿笑道:“不是我枪法好,是它们飞的低!”   “让我来打一个!”骰子兴致勃勃的说道。   云松厉声道:“先去降下风帆,然后再打,落到船上的鸟必须踢入水中去!”   他知道侣焳这种海鸟,《临海异物志》曰:侣焳鸣声哀,船行所见,皆哀。   侣焳这海鸟是害鸟,它们本来是不会伤害人的,但因为它们总是成群结队出现,所以海上的船一旦碰到这种鸟就要倒霉,船上所有人都得哀悼——   它们在海上飞的太久,看到船就会落上去歇歇脚,而它们太多了也太大了,往往能把一艘船给压得沉没!   果然,前头的鸟儿绕着踏浪船翻飞之后开始落下。   齐大山抓狂的说道:“快快把它们杀死!然后踢到海里去!一个都不能留下!”   “它们是探子,只要它们可以在咱们船上停下,那整个鸟群都会落下来!”   云松抬头看向前方。   红云蔓延出去很远,这鸟群怕不是有几十万!   风里刀三人绝对知道侣焳的恐怖,他们第一波冲出去,甩开海蛛丝缠住(鹿鳥)焳绞断头扔入海里。   但侣焳不是乖巧的麻雀,麻雀急了还会啄人呢!   它们遭到攻击便张开尖锐的嘴巴往前冲,就跟一支支利箭射来!   危急关头,云松准备将圆筒机枪给抄出来。   他不太想在船上用机枪,太危险了,子弹会把船体打碎!   这时候他们前方的海上突然冒起了波浪。   浪涛翻滚,一艘龙头大船出现了!   云松大吃一惊。   青龙獠!   他们竟然在这里遇上了青龙獠!   这算什么事?   缘分?   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我们一路走来变成一路人?   云松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所以答案就随着青龙獠一起浮出水面了:徐福暗地里一直跟着踏浪船!   毕竟只有他最清楚云松要找龙宫而且得到了关于龙宫位置的最确切信息!   只是云松没想到他们还挺能藏呢,自己可以多次下过水的,从来没有发现过他们踪影。   徐福等人显然一直关注云松的动向,这次发现他们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危机,这才主动出水帮他们负担压力。   不管怎么说,青龙獠的出现确实帮了踏浪船的大忙。   随着青龙獠出现,一些侣焳便扎头落了上去。   青龙獠内没人出现。   (鹿鳥)焳休息的心安理得。   红云飘来。   落下的侣焳发出啼鸣声:“呜呜、呜呜……”   像人在哭!   红云散落,不断有侣焳落下到青龙獠上,这就跟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落。   很快青龙獠上便站满了(鹿鳥)焳,但后面的(鹿鳥)焳还在继续落下。   它们站到了同类身上。   就跟叠罗汉一样,一层层的摞了上去。   很快青龙獠看不到了,只能看到海上飘着一座血山!   云松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小刀剌腚,开眼了!   风里刀上来推人:“还看什么看?赶紧走啊!”   “它们这是在干嘛?”钻山甲傻傻的问道。   风里刀说道:“在休息,它们飞的很久了,累了,这是找地方休息一下,休息之后会继续飞。”   “那艘船不够它们休息使用,它们太多了,咱们得赶紧走!”   “否则等它们落到咱们船上,咱们都准备沉船去喂鱼吧!” 第245章 满船星梦   青龙獠开始下沉。   横向看去,海面上竖起一扇巨大的血红扇面。   此时已经看不出船的踪影了。   也不知道侣焳是怎么做到的,它们先来的占据青龙獠,后到的占据同伴身体。   然后它们往上摞并且展开,越往上横向堆积的侣焳越多。   最终它们以青龙獠做扇头,逐渐往上又往两边推展开来,就这样组成了一座扇形的存在!   云松等人都看呆眼了。   齐大山叫道:“你们现在知道它们厉害了吧?看看它们的抗压能力就知道它们身躯多结实,咱们船上这点人要是跟它们硬顶,怕是它们一鸟一屁股坐上来就够把咱们坐死的!”   其他人也吓得不行:“溜了溜了,赶紧溜了。”   “掉头,快掉头,怎么还往前面跑呢?”   风里刀从驾驶舱探出头来喊道:“都闭嘴!不懂就别出声,咱们必须得向前,必须得逆着侣焳飞翔的方向,否则迟早被它们追上,迟早被它们给压到水里去!”   这话说的有道理,一行人默默的闭上嘴巴。   后面踏浪船一度很安静。   他们沉默的沿着去路继续行驶,偶尔也有侣焳会落下来,然后就被弄死扔进了厨房里。   好几天没放开吃肉了。   侣焳的出现算是给他们一个加餐的机会。   双方交错,然后互相远离。   最终红云消失,只能看到海面上有个小红影。   钻山甲钦佩的说道:“青龙獠不愧是排教的镇教宝船,这承重能力真厉害!”   齐大山站在船头凝视前方。   看表情是忧心忡忡。   云松走上去问道:“有什么问题?”   齐大山叹了口气说道:“九少爷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这些侣焳为什么要与咱们行进方向相背?”   云松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行驶的方向有让侣焳恐惧的东西,侣焳是在逃命。   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解释,他说道:“或许是在迁徙呢?鸟有迁徙的本性,候鸟秋季南飞春季北上,侣焳可能也有类似的迁徙习性。”   齐大山摇头道:“没有,它们没有,它们只会追随食物去迁徙。”   “你看到了,侣焳数量多个头大,它们对食物的需求是非常恐怖的数量,我曾经有幸见过一次侣焳捕食,当时海上有石首鱼过境,怕不是有几百万几千万条鱼出现。”   “好大一片海面啊,全是鱼,你肯定不信,当时鱼太多了挤在一起甚至成了桥,人几乎可以踩在上面行走。”   “然后一群侣焳飞来了,它们在那片海域盘旋了几圈,海上的鱼便没了!”   “我们那次就险些被侣焳给横推了,还好当时侣焳被鱼群吸引,给了我们逃生的时间!”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他脸上依然有惊恐之色。   心有余悸。   旁边的扎破天说道:“你用不着这么害怕吧?”   齐大山叫道:“我用不着这么害怕?我是个胆小的人么?我不是!”   “我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见过它们捕食人!它们乌压压的覆盖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就消失啦!”   “就像昨天那个无形的妖魔一样,它们一下子就把一个人给拆分掉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连骷髅头都给叼走了!”   这个场景想想确实有够吓人。   扎破天蹲下了。   他倚在船舷上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我们兄弟不愿意进亡命海的缘故,亡命海啊亡命海,进这里真是来玩命的,九死一生啊!”   云松说道:“是九死一生,但我们就是那个‘一生’。”   钻山甲走过来说道:“进一趟亡命海是值当的,你想想,等我们将来老去,带着孙子孙女在南墙下晒太阳的时候,我们给崽子们讲起在亡命海的往事,这得是多好的景象。”   “是很好,前提是你得有老婆,得能生孩子。”扎破天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你觉得你这辈子能找到老婆吗?”   钻山甲顿时失魂落魄。   云松哈哈大笑:“男人有钱还怕没有老婆?放心,我有的是钱,到时候分给你们,足够你们衣锦还乡。”   或许是死里逃生的缘故,或许是钻山甲的话打动了众人,大家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船上的氛围也变得柔和了。   莽子带人去炖侣焳。   齐大山说侣焳能吃,不过味道比较柴,而且非常劲道,所以不太好吃。   但船上的人都已经好些天没吃到鲜肉了,他们都很迫切的等待着能尝尝侣焳的味道。   船上柴火多,莽子狠狠的炖侣焳,足足炖了一个白天。   夜晚降临,锅盖打开,顿时有一股肉香味嚣张跋扈的横扫踏浪船。   众人都被这股香味给震动了,云松大发慈悲,允许齐大山那五人一起出来吃炖鸟肉。   莽子除了炖鸟肉还准备了侣焳的肝、心和胃囊,他想做个杂碎吃。   但是侣焳的心和胃囊非常坚硬,比牛皮筋还要夸张,即使大火炖也炖不烂,而它的肝又很腥,最终没办法,他只能将杂碎给倒入海里。   云中鹤看到后叫道:“卧槽,别!”   莽子以为他心疼食物,就笑道:“没事,够吃的。”   云中鹤叫道:“谁管他娘够吃不够吃!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麻烦!这些下水味道太重,指不定引来什么东西!”   闻讯而来的云松点点头。   莽子这是在海上打窝啊!   他们只好先赶紧离开。   还好,海上一切平静。   这样众人心里安定许多,然后一人一大碗炖鸟肉挤在一起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此时云销雨霁,阴云散落,星空乍现。   亡命海的空气本就洁净,又刚下过雨清洗了空气中为数不多的灰尘,这里的夜色格外清晰。   云松抬起头便看到了一片星海!   星星的海洋。   无尽的繁星洒落夜幕,无法计数,颜色灿烂。   有一些比较亮,如同霓虹灯释放着光芒,有些像是弱色的宝石,微光中始终带着黯淡的味道。   星光柔和而淡薄,像给夜空披上一层轻纱。   而之前降落的雨水还没有流淌干净,船顶上尤其容易积聚雨水,水滴顺着屋檐往下滴落。   寒风之中,这水滴声竟然很动人心。   云松却突然觉得不对劲:“等等,现在是冬天,这海上的气温肯定在零摄氏度以下吧?”   “什么是零摄氏度?”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云松说道:“反正这海上气温很冷,那为什么落下来的是雨水而不是雪花?”   风里刀说道:“因为阴云是热的,亡命海会有大雪的,不过更常见的是大雨,也就是咱们运气好是冬天进了亡命海,如果是夏天的话,嘿嘿,下来的雨水能烫掉皮!”   钻山甲等人倒吸凉气。   这种事他们没听说过!   齐大山呲溜着肉汤说道:“没错,亡命海的雨水都是热的,老刀说的对,咱们运气好碰到了下雨,要是碰到暴风雪嘿嘿……”   “你可别说了,有些话不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翻天猿急忙打断他的话。   莽子一本正经的吐口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齐大山被他们的样子给逗笑了。   云松仰头看着星空说道:“这可真美,要是有相机就好了,把这个拍下来一定能成为网红。”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   星光那么柔和却又那么灿烂,以至于海面上都出现了点点倒影。   倒影的星光甚至比夜色中的星辰还要靓丽,它们同样带着朦胧的光芒,好像在海上形成了一层轻纱。   众人先后被这场景给吸引了,纷纷看向海上喃喃自语:   “真好看,我没见过这样的星光。”   “老钻刚才说的对啊,好汉子就得看这样的美景,如此才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   “玉漏春迟,铁关金锁星桥夜。暗尘随马。明月应无价。天半朱楼,银汉星光射。更深也。翠娥如画。犹在凉蟾下。”   “老鹤有文化,咱就一个感觉,卧槽,真美!”   “咣当”一声响。   一个碗摔在了地上。   云松下意识看去,看到了笔挺的令狐猹。   令狐猹嘴角还有肉汤往外冒。   不了解的还以为它是中毒而亡。   云松自然明白它的意思。   有危险!   他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整个人忽然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再看夜空看海面,发现星光也没有那么美了。   他扫了一眼没多想,先提醒众人道:“都小心!别看星光了,有危险!”   但是众人却不在意:   “有什么危险?”   “很正常,卧槽真美。”   这时候云松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人好像都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境地。   他们被星光迷惑了!   云松再去看星光,星光没那么美了,可是随着他看向海面,然后又有一瞬间失神。   还好他现在极其警惕,赶紧以强大的自控力将目光转移到脚下。   在他脚下,阿宝正抱着碗吃的开心。   星光?   批光!   老子只喜欢美食美兽,对美景毫无兴趣!   云松变为游尸。   僵尸没有幻觉,不会被迷惑!   这时候他再去看海里,看到水下出现了阴影。   每一团靓丽的星光下都有个阴影!   这些阴影在逐渐的靠近踏浪船。   而踏浪船不动弹了。   或者说它不主动前行了,仅仅是随波逐流。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震慑住了水鬼和水怪,让它们不敢妄动!   联想到这点,云松更确定了一个猜测:   水下有问题!   他小心的往水下看。   海面之下,还有许多光芒,这些光芒缓缓升起……   说起来这场景着实很美。   就像海底有人群放飞了孔明灯。   但是这肯定不可能!   或许海底有鲛人生活,可是它们不能放飞孔明灯!   云松顾不上去猜测水下出现什么东西。   这时候有人想要翻上船舷了!   他们似乎被海上的星光吸引了,翻上船舷嘴里喃喃着说道:“真美,靠近点看,一定能更美。”   “我要捞起来试试,我能捞一个星星。”   “我的,这都是我的!”   而星光从四面八方围上了踏浪船,它们却没有很靠近上来,就是在船外大概三五米的地方闪烁。   云松心里出现一个念头:如果自己飞起来去俯瞰踏浪船,那才是真的美!   他能想象现在的场景。   一艘复古的福船四周,无数的光芒在闪耀。   清澈的海水飘荡着……   他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日,这玩意儿好厉害,竟然连自己一个僵尸都能迷惑!   云松倒吸着凉气沿着船舷冲,将爬上去的人都给摔了下来。   大冬天的摔在船板上肯定痛苦,而且他们手里有碗筷,人被摔了之后响起痛呼声,期间夹杂着摔盘子摔碗的声响,有些人终于摆脱幻境清醒起来。   风里刀就在这里面,他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我的星星呢?”   “你的星星在你坟地里!”云松厉声道,“水下有妖魔出现,能迷惑人心、魅惑人的神智!”   “快把大家伙都叫醒!”   风里刀大吃一惊,他下意识要回头看,云松又叫道:“你想死滚下船去死,我可没时间再救你一次!”   这时候云中鹤喃喃着又要踏上船舷。   风里刀吓得目疵欲裂。   他可是了解自家二弟的性子,自家二弟为人谨慎小心,绝不可能在亡命海上做出翻越船舷这种事!   于是他赶紧去将人拖下来,然后甩起大巴掌就抽了上去:   “醒醒,你快醒醒!”   “星星,我的星星。”   “日你娘哩,是你得醒过来!”   经过云松提醒,众人终于先后醒转,等他们意识到自己遭遇到什么情况后开始后怕。   这次是令狐猹救了全船人一命!   起初连云松也被迷惑了。   莽子急忙问齐大山:“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邪门?”   齐大山下意识看向海上。   旁边的扎破天上去给他一脚:“不能看海上!”   齐大山惨叫一声飞了出去……   他捂着腰爬起来叫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草,海上出现了好大的鱼!这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啊,我倒是知道有种海妖叫长明灯狼,但它不是大鱼!”   莽子为人好奇,他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往海上看。   这样既能保住灵智又能看海上情况。   然后他说道:“我造,确实是一条好大的鱼,哎哟不对,不止一条大鱼,这什么玩意儿?怎么好像是铁做的一样?”   其他人有样学样,有的抽巴掌有的拧大腿,可是他们终究不是莽子干不出死命抽自己大嘴巴子的莽撞事,有点不能克服海上星光的迷惑。   这时候云中鹤灵机一动喊道:“互相抽嘴巴子、互相拧大腿!下手都狠点,不能被迷惑!”   这下子精彩了。   云松以为自己去了垃圾公司培训现场,大家伙互相抽嘴巴子,就跟在培训狼性一样。   当然这培训出来的狼也是傻逼狼,稍微有点脑子的狼都知道保护同族,哪有抽同族嘴巴子的狼! 第246章 全员相遇   在一片‘啪啪啪’、‘啊啊啊’的不正经声音中,云松看向海上。   然后大吃一惊!   海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灯光。   再往远处看,在灯光之间扶起了两条大黑鱼。   有一条大鱼的后背还开了盖子,有人从里面踉踉跄跄的爬了出来!   有人隐约看到了这一幕,叫道:“我造,这是什么妖魔?为什么肚子里头还能钻出人来——我造,轻点,疼死我了!”   云松却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潜艇!   他真看到了潜艇!   不过这种潜艇还不是他所熟知的现代化潜艇,它整体还保持着船的特征,上方有护栏、有棱角线条甚至还有窗户,夜晚光线不佳看不太清它的配色,仅从构型而言,这应当是早期的潜艇。   两艘潜艇中先后有人爬出来,爬出来后便‘噗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随即很快没了消息。   后续还有人源源不断爬出来、源源不断落入水中。   见此云松便明白了。   这潜艇一定是被海中的星光给魅惑了,里面的人也陷入幻境中,以至于他们被迷惑了,从潜水状态下浮了上来,然后打开罩子跳入海里去接近星光。   甚至这潜艇里的人被迷惑的更厉害,他看到有人上了潜艇后滑倒了,可是并没有因为摔倒的痛苦而醒来,他爬起来还是跳入了海里!   云松猜测这是因为他们距离星光更近的缘故。   星光从海底升起,潜艇里的人距离星光会更近。   也可能是因为他们观看星光时间更长……   想到这个缘故云松吓一跳,叫道:“赶紧离开这片海域,快快快,跑路!”   风里刀一边捂着脸一边叫:“跑不了,老大,船不动弹了。哎妈咧,老钻你轻点,你太狠了!”   钻山甲凶狠的拽着他手腕喊道:“把手拉下来,别用手挡着脸,你看我十八抽!”   风里刀的惨叫声响起,钻山甲粗犷的嗓音哼唱起来:“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别扯我头发。”风里刀怒道。   云松上去踹开两人说道:“有木帆有木帆!把帆升起来,快点离开这里,在这里时间越长越容易被迷惑!”   众人着急忙慌开始升木帆。   这时候云松听到一艘潜水艇上传来一个声音:“老大,是你吗?你叫两声,我听见你了!我、是我,我跟大象搁这儿呢!”   一听这话,云松顿时石化。   胡金子的声音!   大笨象!   他和大笨象在这里!   云松迅速激动起来,他对钻山甲吼道:“转动木帆,靠近那两艘船……”   这时候胡金子又喊了起来:“你可小心点啊,这俩潜水船上没有好银呀……”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喂,胡爷,我对你可是不薄,你这话什么意思?”   胡金子说道:“我这不是把话说满了吗?那我再说一遍。”   “老大你可小心点啊,这俩潜水船上没几个好银呀,就我、大象还有云彩是好银。那个啥,行吧,刺桐他们俩兄弟也算是好银吧。”   踏浪船转向,碾压过这些星光向着两艘潜水艇驶去。   云松循着声音去找胡金子,这时候彩云的声音再度响起:“九哥,我们要打起灯光了,你小心,这灯光一起水中的长明灯狼会暴躁的发起攻击,你们自己小心!”   “做好准备说一声!”   云松大喝道:“准备好了!”   接着有光芒亮起。   灯光大亮!   一艘潜水艇上站着几个人,看身影有胡金子和大笨象。   而水中的星光被潜艇灯光给压制住了,水下顿时暗流激荡,有恍若大娃娃鱼的东西从水中窜了出来!   云松将圆筒机枪给拿了出来。   随着娃娃鱼冲着踏浪船窜起,他拉动枪栓扣动扳机扫了上去。   这枪是冒蓝火的!   火力凶猛的吓人!   只见枪口往外喷着蓝火,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轰’声,更有‘咻咻咻’的子弹打水声响起。   跳起来的娃娃鱼纷纷碎裂落下。   它们碎了。   只要中了子弹就会稀碎!   其他人也持枪开火,但还是有所谓的长明灯狼爬上船。   它们上船后匍匐在地,借着灯光一看才能发现它们像是剥了皮的小孩,落下后立马开始狂奔准备杀人。   可惜它们选错了战场。   踏浪船是阿宝的地盘!   随着一声咆哮。   宝爷动爪了!   如今阿宝营养过剩胖成球了,可是它是属洪金宝的,别看长得胖、速度还很棒。   它在船板上踩下一脚地板油,嗖嗖嗖的顺着船舷扫了过去。   长明灯狼从刚越过船舷准备作战,然后就被撞飞打飞了!   阿宝挥舞俩爪子拍的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迅速的在船上制造出了屠狼惨案。   更多的长明灯狼扑向了两艘潜水艇。   胡金子那边又吟唱了起来:“文王鼓,蟒蛇鞭,鼓舞飞扬响连天。世人都惧大老虎,虎神上身把命屠……”   潜水艇上的人也有连发枪,看规模是冲锋枪。   只见更多的火光亮起来,海面上一时之间都是噼里啪啦的开枪声。   然后夹杂了一声虎啸。   阿宝听到虎啸很不甘心,便也发出了一声咆哮:“嗷——嘎!”   最后那声是打了个嗝。   今晚它吃炖鸟肉吃的有点撑。   但枪械拦不住长明灯狼,终于有这种无皮怪鱼窜上了潜水艇。   这时候有人一把掐住其中一个将它给撕扯成两半。   接着云彩叫道:“武家姐姐、赵家大哥、刘家的还有死妈的,你们还要收着吗?”   一道亮光又出现。   有人叫道:“撒豆成兵!”   海里忽然多了许多金色小人,小人扑向长明灯狼抱着便沉入海底。   后面更加热闹起来。   有往海里扔符箓的、有驱动纸人的,在灯光照耀下云松还看到有一个魁梧壮硕的人扔出去了几条海蛇!   海蛇入水没有沉下去,它们头上戴着小小的骷髅头,然后冲着天上月亮拜了拜。   这一幕有些邪。   云松见过老猫拜月见过狐狸拜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蛇拜月!   蛇拜月后更邪门,它们又长又扁的身躯上长出了长长的手臂,然后它们贴水面飞掠向最近的长明灯狼。   双方靠近,蛇身上的手臂抓住长明灯狼便划拉一下。   长明灯狼顿时落入水中死掉了!   云松凝视那魁梧壮硕的人。   这人头发胡须就跟施了尿素和农家肥的野草一样茂盛,他还能控蛇,从这些来看他不是大蛇帮的头赶马还能是水?!   头赶马也在凝视他。   两个男人对视。   然后头赶马立马躲到了人后。   他看到云松抬起了机枪枪口!   这时候有人大喝道:“松子,现在咱们共御强敌,其他的回头再算!”   云松借着潜水艇上的灯光隐约看去。   这人有点眼熟。   刘埙?   麻痹反正是仇人!   两艘潜水艇上的人都是遗皇族,看样子遗皇族来了好几家子。   本来云松跟他们是没有冲突的,可是这些人把他当成了嬴氏的云松,这样就不太好办了。   云松自然知道,这两艘潜水艇此时的出现更不是巧合,显然他们也在跟踪自己!   这些人跟踪自己是图什么?   肯定不是图好!   上次这些人可是要抓他呢。   所以他必须得防备这些人!   他甩甩手示意风里刀转向,绝对不能去搭救刘埙一伙人!   刘埙等人显然也发现了他的动作,看着踏浪船转向远离自己他们便着急了。   这时候一听婉转响亮的哨声出现。   最近在船上一直很老实的齐大山等五人猛然动手。   此时为了对付长明灯狼船上的人都分发了武器,五人中有两人将枪对准云松其他三人持枪警戒四周。   齐大山叫道:“九少爷,对不住了,您不能让船掉头!”   云松冷笑着看向他:“他妈的,原来我是救了个白眼狼啊,哦,不对,或许你们的求救也是刘氏的安排?”   周围的人勃然大怒,但看着云松被枪指着他们投鼠忌器。   齐大山有些理亏,愧疚道:“不,我们确实是被您所救,但现在我们主家下命令了,我们不得不从。”   “九少爷,您行行好,去把刘大人给接上吧,别让我们难做……”   “难做就别做!”云松霸气的厉喝一声,身形突然一矮冲着齐大山就过去了。   齐大山也是心狠手辣。   他真的开枪了!   但云松这时候是游尸,压根不怕枪击,而且他速度快移动的快,齐大山两人的子弹都没有打到他。   他冲过去后直接拉近距离冲入两人怀里,就跟蛮牛一样撞上去!   其他人同时动手,另外三人被乱枪打死!   云松没有杀齐大山两人,而是抓起他们扔入了海里。   此时圆筒机枪的弹鼓里头还有四五十发子弹,他当机立断将枪递给旁边的莽子让调转枪口对着潜艇就扫了上去!   莽子早就垂涎他手里这杆子大枪了,云松把枪给他这可把他高兴坏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脑子,高兴之下脑子更不转了,这样自然是云松指哪里他就打哪里!   蓝火冒出,轰轰轰的声音越发刺耳!   潜水艇上的人就跟镰刀下的麦子一样,‘唰唰唰’的就被割倒了一半。   云松假惺惺的说道:“你这个蠢货!你打错方向了!快把枪放下!我草,你控制不了枪口就别开枪啊!”   圆筒机枪射速快的吓人。   他就嗷嗷叫了这么一句话,剩下四五十发的子弹一口气被打光了!   潜水艇上横尸遍野!   不过这一招奈何不得高手,刘埙就没事。   他当真是气急败坏、怒火烧头!   谁碰到这种事都是这个反应!   他一个箭步跳入潜艇中,落下去的时候暴怒吼叫道:“云松!你当真敢这么做!我一定要你死!”   云松冷笑。   刘埙有点蠢。   落于下风的时候不要撂狠话,真要报仇得憋在心里。   就像自己。   刘埙几次找人对付他,他什么都没有表示过,然后在得到机会的时候就下狠手。   这次也是一样。   踏浪船驶向另一艘潜水艇,云松悄悄下船化为了野河伯。   野河伯看到了水下的长明灯狼。   无数的长明灯狼出现在四周海域。   从水下看这种迷惑的星光更多!   他潜行向刘埙等人所在的潜水艇。   长明灯狼们并没有去注意他更不会攻击他。   他现在可是河伯!   当他靠近了潜水艇后,他转为人身掏出一枚水雷银币吹了口气,然后他拥有了一枚硕大的水雷。   是个瑜伽球一般的巨大铁家伙!   云松将这水雷启用,这是一枚触发式老水雷,有浮力能飘起来,上面有铁链可以固定在某个区域。   他把这水雷固定在了刘氏的潜水艇前头。   除非有人潜入水里,否则不可能发现这个水雷。   而潜水艇一旦行驶,那很容易便使水雷触发。   安装了水雷他立马跑路。   以最快速度跑路。   但水雷迟迟没有爆炸,潜水艇还没有动作。   云松回到踏浪船,此时踏浪船正好靠近了云彩和胡金子等人所在的潜水艇。   胡金子、大笨象先后上来。   长舟和刺桐兄弟也被拖了上来。   俩兄弟这会已经陷入幻境中。   大笨象一条胳膊夹着一个人,以防止他们跳入水中自杀。   随后一个轻巧的身影跳上船来,星光之下,云彩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云松抱拳道谢:“多谢女侠保护了我这两个兄弟,大恩……”   “大恩要以身相许吗?”云彩笑嘻嘻的问道。   云松说道:“大恩不言谢,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云彩笑的更厉害了。   这时候又有人要上船。   钻山甲举起枪叫道:“你干……”   然后他便精神恍惚的将枪收了起来。   有人影接连不断飞掠上踏浪船。   云松抽出驳壳枪厉声道:“你们干什么?”   一个俊秀中年人笑道:“江湖救急了,九少爷,我们上您的船求生一命。”   前后有二十多人上来。   潜水艇空掉了。   这让云松很是疑惑:“你们的潜水艇不要了吗?”   胡金子哈哈大笑道:“这潜水船需要专业的渔夫驾驶,他们会开船的人最早被迷惑住了,就是他们去打开了封盖跳出去先喂了长明灯狼,所以这潜水船已经开不了了!”   云松听到这话顿时瞪眼:“啊?那另一艘潜水船也是这样吗?”   胡金子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木帆鼓荡,乘风而去。 第247章 人生三问   另一艘潜水艇上的人自然也要活命,他们更不想留在这里,便有人大叫道:“云松,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云松回头喊道:“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屁话?是你们想对我赶尽杀绝!我对你们可是只有情谊!”   “你放——胡扯!”另一个人怒声道,“刚才是你冲我们开枪的!”   云松说道:“那不是我开枪的,是我一个手下第一次用机枪,不小心扫到了你们,但我已经将他给砍头了,诺,我把他的头扔给你们!”   他随手抓起半截长明灯狼便甩了出去。   然后他又说道:“再说我的人冲你们开枪那也是有原因的,谁让你们派人威胁我?哦,只准你们威胁我,不准我反击?”   “还有,你们怎么跟大蛇帮的头赶马混到了一起?那头赶马害死许多疍民,更设计害死了疍家军的骨干,而刚才冲你们开枪的人就是个疍民!”   刘埙叫道:“头赶马已经被你们刚才打死了!”   云松哈哈笑:“我信你个鬼!你以为我是瞎子还是傻子?头赶马还活着!”   这是他随口胡扯的。   刚才形式混乱,他也没看清头赶马的情况。   不过他猜对了。   头赶马身手高超怎么可能那么轻松死去?   随着踏浪船离开这片海域,一条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了潜水艇上缘。   然后所有残存的人都进入了潜水艇,潜水艇开始下沉。   显然那潜水艇还能开动。   云松见此大喜!   水雷能用!   就在他心里出现这想法的时候,水下一声轰鸣!   海浪飞起十米高!   如同一道水山拔海而起!   水山之中还有不少的星光,不过星光很快黯淡,就跟熄灯了一样……   这是被炸起来的长明灯狼。   船上的人都呆住了,俊秀的中年人叫赵铎,遗皇族胤朝的后人。   他下意识叫道:“快加速离开,水下又有大妖魔到来!”   这不用他说,扎破天带着一行人纷纷调整木帆,拼了命的去接受风力以逃亡。   云松举着望远镜看向潜水艇触雷之地。   海水落下,不见声息。   他就不信头赶马那个逼还能活下来!   或许刘埙、头赶马等人有水下生活的本领,可水雷威力巨大,足以炸死他们。   或许他们运气好可以避开水雷的爆炸,可他们周围那么多长明灯狼呢,长明灯狼总会围死他们。   总之他们是死定了!   云松顿感心满意足。   上船的人主要分为四派,武璎珞、赵铎、云彩还有一个叫朱进城的人各为首领。   其中云彩是熟人,武璎珞和赵铎他都在之前遇到过,唯一陌生的是朱进城。   朱进城是要饭朱门的嫡系子孙,他是个面色悲苦、气质寻常的汉子,身上穿着旧衣,若不是有人唯他马首是瞻压根看不出这是个厉害人物。   他就像是农田里头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几十年的寻常农家汉,着实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云松看向朱进城,朱进城对他抱拳并苦笑一声。   看起来很惆怅的样子。   几个人站在一起。   此番遭遇有些突兀,他们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金子那边已经娴熟的跟钻山甲等人打起了招呼:   “哟,老钻,几天没见长高了啊。”   “我他妈是翻天猿!”   “哦,老猿啊,那你这几天不见怎么沧桑了啊?”   一句话得罪两个人!   阿宝很高兴的来见胡金子。   胡金子当然也很高兴:“阿宝,我的宝贝儿,咱们终于又相见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你也想我是吧——别、别撒尿,我没有换洗的衣裳——你吗个逼,怎么还在我鞋上拉屎呢!”   他的活跃终于让船上的氛围活泛起来。   云松抱着双臂看向武璎珞等人问道:“你们追在我屁股底下是几个意思?”   武璎珞淡淡的说道:“我去选个舱房。”   云松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这傻老娘们把自己当女皇呢?   他上前横跨一步拦住武璎珞说道:“船舱都满了,你没地方可以选!”   武璎珞凝视他说道:“云松,我曾经是帮过你一些忙的,半年之前你在筑城的时候,我们李家也有人帮过你……”   “你说的是你们李家那个老头在我背后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云松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胡金子兴冲冲的跑过来问道:“老大,你说什么?谁在你背后玩你的黄雀?”   云松翻白眼:“滚犊子,麻溜的!”   胡金子又跑回去:“好。”   武璎珞说道:“我们如今上了你的船,于情于理,你至少应该好好安置我们吧?”   赵铎说道:“来者是客,嬴氏最讲究待客之道,九少爷……”   “停停停!”云松摆手,“我实话实说吧,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九少爷,不是嬴氏九太保的老九云松!”   赵铎下意识的说道:“不可能!”   一直笑吟吟看着云松的云彩猛的打了个激灵,然后瞪大双眸看向云松。   云松说道:“反正我把真相告诉你们了,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但这是事实,我真不是云松!”   “那你是谁?”赵铎紧接着问道。   云松愣了愣,道:“我也是云松,但不是你们熟识的那个云松了!”   赵铎点点头说道:“这个我们清楚,自从你进过墟龙脉之后,再出来就不是我们熟知的云松了。”   云松断然道:“你们压根就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跟你们认识的云松长得很像……”   “是一模一样。”武璎珞说道。   赵铎又说道:“墟龙脉就是这么邪门,有人说那里没有长生桥、没有真龙,只有通往阴间地府的门户,而门户后面就是转生池,你是进入转生池了,所以你以为自己换了个人。”   武璎珞、云彩和朱进城纷纷点头,并且都在死死的盯着他。   在赵铎话音落下后,朱进城还关切的问道:“你进入过转生池?你还有印象么?”   云松不耐的说道:“你们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我不是你们熟悉的那个人,实话实说吧,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跟徐福来自同一个世界!”   “徐福来自什么世界?”众人露出满头雾水的样子。   云松叹了口气,只好又指向朱进城:“你们要饭朱门肯定知道一个叫朱允炆的人吧?”   朱进城沉默,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云松说道:“我与朱允炆也来自同一个世界!”   朱进城这时候说道:“那是什么世界?天界?仙界?修罗界?”   云松服了。   他没法解释,双方对世界的认知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时候云彩轻轻的说道:“那你把你的世界,与我们描述一下。”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瞒着这些人的了。   云松不想跟这些人有纠缠,不想被他们黏着,他只是想自己去寻找回家的路而已。   所以他便将自己以前的一些生活讲解出来。   一行人听的大开眼界,直呼牛逼。   见此云松便满意的微笑道:“你们相信我的话了么?”   “当然相信。”赵铎说道,“九少爷你真牛逼。”   云松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什么牛逼?”   赵铎赞叹道:“你的想象力牛逼,不愧是遗皇族青年一代之翘楚,你能想象出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听到这话云松笑了,无奈的笑了:“你觉得这是我的想象?我怎么那么牛逼!”   “是啊,你怎么那么牛逼。”赵铎鼓掌。   云松叫道:“这不是我的想象,这都是真的!”   赵铎问道:“是什么支撑你做出这个判断?为什么你认为这些是真的,而不是想象出来的?”   云松一呆。   这是什么傻逼话?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在地球上的一切是假的、是虚拟的、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因为地球上的一切都是系统性的、切实可查的!   赵铎继续说道:“如果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我们这个世界,那凭据呢?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你的样子与我们世界上的某一个人相像的话是没问题的,但怎么会一模一样?”   “而且你既然来到我们这个世界,你应当带了一些东西吧?哪怕没有带东西,衣服呢?鞋子呢?”   云松彻底呆住了。   他无法解答!   他知道穿越这件事的存在,在他那一代的小年轻几乎都知道,而且知道魂穿与身穿。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就是身穿而来,因为他的相貌、体型与他记忆中的那个自己一模一样。   可赵铎问的有道理。   如果他是身穿而来,东西呢?为什么身上一件东西都没有?直接便穿上了一身道袍?!   于是,人生三问出现了:我到底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里?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赵铎上去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不该进入墟龙脉的,你们嬴氏的野心、你云松的野心太大了,我知道你想成为九五之尊,甚至永生不死。”   “但是,一切哪有那么简单!”   武璎珞看着他摇了摇头,绕过他走向前去:“这船上谁能做主,陪我去选一个舱房。”   翻天猿冷哼道:“你是谁?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风里刀低眉顺眼的说道:“这是民朝武氏的当家人。”   翻天猿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见她!但我不管她是谁,是龙来了这船上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因为这里只有一个老大,那就是我们的老大!”   武璎珞身后一个老妇人阴鸷一笑,她缩在宽阔袖子里的手动了动,翻天猿随即就闷哼一声。   他猛然之间扬起头又往后弯腰,形态诡异,身躯反拉如同一张弓。   见此船上众人大怒。   云松抬手就是一枪!   老妇人身边一个汉子手臂一甩有一面铜镜飞出,只见火光溅射、一声脆响,驳壳枪的子弹竟然被挡住了。   云松厉声道:“管他妈什么人,全做了!”   左手驳壳枪连发、右手霰弹枪开火!   武璎珞终于变色,她急声喝道:“是误会而已!我解决!!”   全船风声鹤唳。   冲突蓄势待发!   云松不想跟他们硬冲,便挥手示了个意。   他知道这个场子丢不了。   看到他挥手,怒气冲冲的众人纷纷停手,然后从四周围上来虎视眈眈。   这样武氏一行人自然更停下了手上动作。   但还有没停的。   阿宝!   阿宝一看开打了那必须得干一架,你想跟老子碰一碰?那就碰呗,老子不客气了!   至于你方罢手?这与老子有什么干系,老子已经狂奔并出爪了,这一记八个月修为的崩爪收不住啊!   一个肉墩子扑上去,老妇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撞飞出去!   武氏的人要动手,云松一甩两把枪厉声道:“我看谁敢动!”   武璎珞娥眉倒竖、怒气冲冲:“云松,你管不住你的人,我来给你管!”   云松冷冷的说道:“我怎么管不住?动手的又不是个人。”   他吹了声口哨使了个眼色,阿宝不甘不愿的跑回来,然后迎接它的是众人的眉开眼笑。   莽子说道:“还是阿宝靠得住!”   阿宝梗起脖子好像抽了一样,翘臀上的小白尾巴摇摆的飞快,从头到尾的耀武扬威。   武璎珞冷冷的说道:“你们不想解决问题……”   “少废话!”云松厉声道,“先把你们下三滥的手段收起来,他妈的,翻上天了!”   武璎珞点了点头,被阿宝打飞的老妇人缓缓爬了起来,她将袖子捂在嘴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一条墨绿蜈蚣从翻天猿裤管里钻出来。   阿宝火速扑上去一巴掌拍下,然后这墨绿蜈蚣跑的更快了!   竟然拥有钢铁之躯!   阿宝的崩爪之下连船板都震动,结果这蜈蚣愣是一点事没有!   武氏中有人冷笑道:“想要以外力伤害玄铁蜈蛊,做梦!”   阿宝不死心,它是个不信命的人!   它一看自己拍巴掌没用,索性直接挑起来扔进嘴里‘bia鸡bia鸡’的开吃!   老子食铁兽!   生铁都能啃,何况你个小虫子?   然后随着它吧唧嘴的声音响起,墨绿蜈蚣消失了。   老妇人呆住了,然后猛的惨叫一声:“我的小宝!”   阿宝扭头看她:你叫的是我吗?   老妇人要冲他出手,武璎珞挥手拦住了她:“赵婆,停下!”   云松不想激化矛盾,说道:“武阿姨,你管好你的手下,还有你们伤我手下这档子事怎么处理!” 第248章 寒冰死潮   武璎珞面带寒霜,眼神锋利的能杀人:“云松,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云松说道:“我得到什么便宜了?是你们占了老子的便宜!”   “如果不是老子,你们现在已经被长明灯狼给分尸了!”   “结果呢?老子好心好意……”   “大胆,你对谁自称老子?你是谁的老子?”武璎珞怒而摔袖,她身后的人更是面色暴怒。   云松不卖账,叫道:“少废话,别转移话题!我救你们的命、你们上我的船,结果现在却伤我的兄弟!这事怎么解决?”   “解决?你的食铁兽吃我们的玄铁蜈蛊,这事又怎么解决?”武璎珞说到这点的时候简直要咬碎银牙。   云松说道:“这能怨谁?不是你们那个丑老娘们主动放蛊虫咬我们兄弟,那个蛊虫会死吗?”   “圣人云,先撩者贱,你们主动给我们的人下蛊,我们还不能破蛊了?”   “再说,这事我还想找你们呢,谁知道这蛊虫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毒?我这食铁兽性情纯良、天真烂漫,它还是个宝宝,它不懂事,看到有吃的出现便忍不住吃到了嘴里!”   “说到这里我怀疑你们是给它投毒!而且我有证据!”   武璎珞手下一行人简直要气死。   而武璎珞更是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她不动声色的扫了扫四周,最终坚定了眼神:“看来这件事我们是谈不拢了。”   一听这话,双方都开始紧张的防备。   这时候云彩率先说道:“吃人饭、念人好,我们是被这艘船给救援的,所以如果这艘船遇到困难,我们得跟人家休戚与共。”   武璎珞面色微变。   朱进城愁眉苦脸的说道:“要饭朱门欠着云松少爷好大的人情,我们得还人家啊。”   见此赵铎果断说道:“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很感谢船家救命之恩,日后赵氏必有所报。”   他很鸡贼的带人往船后走去,摆明态度不参与冲突。   武璎珞深吸一口气。   胡金子指着她厉声道:“老娘们,你们以前斗不过我大哥,现在还是斗不过他!”   听到这句话武璎珞眼皮跳了跳,说道:“胡金子,你可算是我们武氏的半个女婿……”   “滚滚滚。”胡金子生气的挥手,“要是佳人还活着,她听到这话一定会抽你的干瘪脸你信不?”   莽子拉动圆筒机枪的扳机发出‘咔咔’的声音,自觉很是威风:“到底干不干啊?我的大枪等不及了!”   云松对武璎珞冷冷的说道:“事情谈不拢了,是吧?你想要在我的船上对付我是吧?”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几十对几个,优势在我!”   武璎珞深吸一口气说道:“海洋茫茫,我们还是齐心协力比较好,现在我们都没有优势,是鲛族和疍家在这里有优势,是海上的妖魔在这里有优势。”   “刚才放蛊之事是误会,我给出补偿,给那兄弟一千大洋!”   听到这话翻天猿正要爬起来。   云松上去将他摁倒蛮横的说道:“一千大洋?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倒在这里的是什么人?这是我骨肉亲朋、至交好友、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用一千大洋来解决这件事?你这是侮辱我们的感情!”   武璎珞忍着性子问道:“那你说怎么处理?”   云松伸出手指说道:“得加钱!”   赵铎和朱进城等人纷纷哄笑。   武璎珞说道:“多少钱?”   云松说道:“你自己看着出价,出一个我满意的价钱!”   武璎珞不耐的说道:“五千大洋,你爱……”   “那就五千大洋!”云松将翻天猿拉了起来,后面的莽子作势要倒下:“老大、我我我,我头晕,我刚才也被攻击了,好像就是这老娘们的人搞的事……”   武氏中有人大怒:“你碰瓷是吧!”   云松摆摆手说道:“咱们是正经人家。”   一听这话,莽子悻悻然的爬了起来。   赵铎这时候走过来说道:“既然你们的矛盾已经化解,那咱就要谈谈接下来的行程计划了。”   云松说道:“你们肯定知道怎么离开亡命海,是吧?那你们指路我们开船,咱们离开这片海域,这就是我们的行程计划。”   一听这话,后面上船的人都吃惊的侧目而视。   赵铎下意识问道:“离开这海域?你不是要去找龙宫吗?”   云松问道:“谁说我要去找龙宫?”   赵铎苦笑道:“我的九少爷,你以为你这行程是机密吗?我们一直在亡命海等着你,为什么?因为我们知道你会来亡命海找龙宫!”   “徐福和他的鬼船也在等着你,现在估计还在水下呢,他求的是什么?不也是找你带他去龙宫么?”   云松一听恼了,这茫茫大海,他还以为自己的行踪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一直在人家监视下。   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龙宫的?你们跟我多久了?”   赵铎说道:“你与徐福接洽,徐福之后便开始暗地里跟随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将怎么进入龙宫的水道告诉了你,你知道怎么去龙宫。”   “我们没有跟随你,我们跟随的是青龙獠——你不会以为我们多家氏族在亡命海深耕细作多年,会连一艘青龙獠都找不到吧?”   云松不高兴的说道:“你们能找到那是你们的本事,与我无关,我不想去龙宫了,只想离开这片海域。”   “对,赶紧走吧,亡命海很危险,趁着还没有进入冰火海,咱们尽快离开。”扎破天心有余悸的说道。   朱进城反问道:“谁说我们还没有进入冰火海?我们已经进入冰火海了,而且现在危险已经降临了。”   云松一怔:“这已经是冰火海了?”   朱进城点点头:“冰火海的外围。”   云松咋舌。   娘希匹的齐大山是个二把刀,他懂个屁的海图!   踏浪船急速前行,云松让云中鹤主持着分配了舱房,然后众人开始歇息。   武璎珞还是住进了收拾最干净的舱房,最终得偿所愿。   因为她花了一千大洋!   武氏果然有钱,随身带着的银票就有一打。   他们用钱保持住了最后的尊严,倔强的摆弄着曾经的皇族派头。   云松想要去驾驶舱,这时候云彩踩着轻盈的脚步来找他:“去船头赏月?”   云松抬头看天。   繁星之间,月亮身影很恍惚。   这样他怀疑的看向云彩,云彩轻笑道:“那就去赏星。”   云松知道她有话跟自己商谈,便背着手走到船头。   云彩倚在船头护栏上,海风吹起她的黑发飘荡,露出甜美的容颜。   她一手握住长发一手缓缓梳理,双眸紧盯云松,脸上表情有些恍惚。   云松说道:“你一直追着我,是因为那一个云松的缘故,是吧?”   云彩没有回答,而是微微歪头看向星空,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云松虽然没有听过这句诗,但从字面意思也能理解它的寓意。   他明白云彩还是对自己的身份不死心,便叹气道:“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云松,但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云松。”   云彩低下头。   星光之下,她露出的脖颈曲线很美。   但她整个人却有些失神,以至于形单影只,风吹之下有种孤寂之感。   云松心下有些不忍,说道:“对不住,让你失望了。”   云彩摇摇头,道:“那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追着你咯。”   云松说道:“是因为另一个云松啊,我不是说过了吗?”   “可是你说错了。”云彩唇角一翘笑了笑,“我就是在追你!”   云松大惊:“什么意思?咱们不认识啊!”   他这话说的没问题。   可云彩听见后却露出幽怨的表情。   姑娘抚弄着长发看向他,眼圈微红、泫然欲泣:“我与你指腹为婚的事,你不认了吗?莫非你想要退婚?”   指腹为婚?   退婚?   云松一击掌说道:“你可别胡说,你或许是跟另一个云松有婚约,但我真的不是他!”   云彩悠悠的说道:“我与云松有婚约,谁是云松,谁就与我有婚约。”   这话让云松一时之间不好接。   他狐疑的看向云彩肚皮。   怪平坦的,双方认识有几个月了,这应该不是带娃了然后想找他接盘。   那云彩干嘛一直追着自己不放?   因为云松背后的权势?   他提醒云彩说道:“我以后几乎不会再与嬴氏打交道了,所以嬴氏是嬴氏、我是我,我……”   “这件事与嬴氏又有什么关系?”云彩茫然的问道。   云松咂咂牙根,说道:“行了,咱别打哑谜了。你自然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云松,那你还纠缠我做什么?你有什么图谋?”   云彩说道:“我能有什么图谋?”   她有些生气起来,但依然眉目如画:“我与你指腹为婚,现在我们年纪大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是来找你结婚的!”   “如果你非要说我有什么图谋,那我便是图谋你这个人罢。”   这话把云松说的心底火辣辣。   这辈子除了他刷直播时候给某女主播打赏过一个火箭然后听到过这种话外,现在是他第二次听到。   而这次他可没有刷火箭!   但正是因为没有刷火箭所以他才心里没底。   云彩这个姑娘不简单,她要颜值有九分,要身材有前凸后翘,所以为什么会追自己这样一个糙哥们?   因为自己不洗脚?   他刚想到这里,一阵风吹来,有淡淡的腥臭味传到他鼻子里。   海上有腥味很寻常,起初风里夹带的臭味很淡,所以云松没在意,后面随着船行,这股味道越来越重。   然后便有人嘀咕道:“怎么回事?怎么有股子死尸的味道?”   一听这话云中鹤精神大振,他从椅子上翻身而起,叫道:“集合!点名!”   云松顾不上跟云彩再解释,赶紧要去主持大局。   这时候云彩又叫住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为什么都姓云?”   云松随意说道:“云彩是你的真名吗?”   云彩正要说话,钻山甲打断她的声音说道:“不对,这臭味不是来自咱船上,是来自前面,是海上传过来的!”   翻天猿利索的爬上桅杆举起望远镜遥望远方海面。   海上波涛汹涌。   海面在猛烈的抖动。   但这种抖动非同寻常,好像海水凝结起来了一样,海面是成片的那种抖动——不是液态而是近乎固态!   翻天猿看了几秒,陡然叫道:“全是死鱼!好多死鱼!好大的死鱼!”   他们的嚷嚷声吵醒了刚去休息的其他人,包括武氏、赵氏、要饭朱门等在内的人都出来了。   听闻海面上出现许多死鱼,赵铎大声说道:“都稳住,不要害怕不要慌张,是死潮,寒冰死潮来了!”   “什么意思?”莽子嚷嚷道。   朱进城沉声解释道:“冰火海是一片冰火两重天的海,它非常古怪,能够结冰也能够燃烧着火。”   “但是寒冰与烈火两种情况都少见,在某个时间里,可能有三两天的时间海水中出现许多冰块。等到冰块凝结到一定程度或者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它们便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焰燃烧!”   “火焰燃烧时间相对短一些,只能持续六到八个小时,之后火焰熄灭,冰火海进入下一个冰火期轮回。”   “而在寒冰潮出现的时候,海里的鱼会大量死亡,届时潮水翻涌的全是死鱼,所以叫做死潮,寒冰死潮!”   “现在咱们运气很不好,碰上了寒冰死潮!”   莽子听完后愣了愣,赶紧往船后跑。   “怎么了?”有人抓住他问道。   莽子叫道:“去看咱的鱼啊,这里的鱼都死了,如果咱们网里的鱼也死了,后面可就得饿肚子了,这么冷的天会饿死人的!”   他趴在船尾往下看。   海面上有鱼在挣扎。   那是他们网里的鱼。   这些鱼情况不妙,但没有死透。   莽子大为欣喜,赶紧召集人手过来拉网。   更多的人站在船舷扶着护栏往外看。   海面上飘荡的全是死鱼!   无数的死鱼!   这些死鱼有大有小,云松看到了一条最大的竟然跟他们福船差不多,那得是一条鲸鱼了。   可是它并不是鲸鱼,它张开的嘴巴露出来一根根比长矛还要长且粗大的牙齿!   无数死鱼堆积着,飘荡着。   他们所看到的波动的海面就是这些死鱼!   有人下意识说道:“这不是冰火海,这是一片死海!”   武璎珞谨慎的说道:“不是死海,鱼尸群下面有东西活着,它在窥探我们!” 第249章 舍命陪君子   武璎珞一句话,全船紧张!   扎破天赶紧问道:“是不是海和尚?”   他们之前见过海和尚摧毁疍家军的飞鸟船,简直是摧枯拉朽,太可怕了!   武璎珞没回应他。   她不会做这么掉价的事。   云松却是突然怒了,他将手枪往船舷上一杵,喝道:“有一件事忘了问你们,你们跟岭南水匪什么关系?”   武璎珞瞥了他一眼又扭回头去,继续凝视水下。   但她什么都看不到。   海面上已经全是死鱼。   密密麻麻的死鱼!   赵铎好脾气的说道:“我们跟岭南水匪没有任何关系,司马家倒是跟他们有些关系,其实你想问的是大蛇帮是么?”   云松点头。   赵铎便继续说道:“大蛇帮背后有几个金主,司马家是其中之一,所以之前你们追杀大蛇帮的头赶马,那头赶马便来亡命海投奔了司马家,上了他们的潜水船。”   云松不信他的话。   这种避重就轻的春秋笔法只有傻子才信,他相信整个遗皇族都跟岭南水贼脱不开干系。   于是他进一步问道:“你们是怎么控制海和尚的?”   赵铎摇头道:   “我们可不能控制海和尚,是头赶马操作的这件事,不知道他怎么做的,他离开他的船后,便有一只海和尚被吸引而来,然后海和尚拽着船锚在海底行走,最终又去攻击了你们朋友的飞鸟船。”   这件事有很多疑点。   头赶马一定能给出答案,可惜他已经死了。   云松还要询问,这时候武璎珞站直身躯说道:“水下的东西要出现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海面上的鱼尸以惊涛骇浪的姿态开始荡漾,它们飘荡乃至于被抛飞起来。   更浓郁的腥臭味传到了船上。   鱼尸飞起散开,在踏浪船的后头出现了个小岛!   但众人都知道这是一条鱼的大鱼头!   鱼头顶开海面冒出来,海面掀起巨大的波浪。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吞舟之鱼!”   这确实是一艘吞舟大鱼。   鱼头露出来的部分比福船还大,而这只是鱼头、只是露出来的一部分鱼头!   踏浪船借着吞舟大鱼冒头形成的巨浪加速行驶向前方,距离大鱼越来越远。   大鱼并没有追逐他们。   它顶开水面后出现,然后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声音清脆而嘹亮。   有点像是某些鲸鱼发出的声音。   但它肯定不是鲸鱼,它样貌很丑陋,两只眼睛血红,嘴巴宽大干瘪,上下唇还长满了触须……   它的触须长短不一,粗壮而结实,就在它咆哮的时候,这些触须竟然能上下挥舞!   赵铎呆呆的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云松反问道:“你们不知道?”   赵铎摇头说道:“亡命海曾经是疍家的圣海,只有他们才了解这片海,咱们中原历朝历代没有人对这片荒芜又混乱的海感兴趣。”   “而亡命海很深,这里拥有一片独特的生活环境,养育出了一群独特的鱼虾和海怪海妖,我们多数不了解。”   云松看向长舟和刺桐兄弟,兄弟两个已经看呆了。   看他们那傻乎乎的样子就知道没法从他们口中得到答案。   大水怪的出现搅乱了数不胜数的鱼尸,被鱼尸所遮掩的海水重新暴露,而水下的一些东西也得以出现。   福船涉浪前行,然后‘嘎嘎咣咣’的声音传上船来。   船头在撞击什么东西。   扎破天立马奔跑过去,结果就在他低头去看的时候,船头水下忽然有一条触手凌空飞起,精准的抽在他身上又徐徐的开始盘绕起来!   距离最近的胡金子眼疾手快,他抓着阿宝飞扑上去,一个抓住了扎破天一个抱住了巨大的触手。   云松动作也很快。   他迈步跟进,莽子从舱门捞起一把大砍刀甩了上去,他拧腰挥臂接住‘嗖嗖’飞到的大砍刀转身砍了上去!   力劈华山!   触手足有成人小腿粗细,通体黏液和吸盘,大砍刀呼啸斩落,一下子将其给斩断!   胡金子立马拖走了扎破天。   而翻天猿等人上来又帮忙扯掉了被斩断的触手。   触手断掉后依然还在扭动。   不过速度不快。   剩下的半截触手吃痛收回了水中,云松没敢跟上去查看是什么东西。   因为他不知道水下还有多少这样的触手。   触手力量很大,翻天猿带着两个人才摁住了它。   它上面遍布吸盘,而吸盘里面带有倒刺,扎破天的衣服就被倒刺给划拉的稀碎。   胡金子看了一眼后说道:“还好你小子怕冷穿的多,要是夏天的时候让这玩意儿给扒拉一下子,你现在连皮带肉都得被扒拉掉好大一块!”   扎破天吓懵了。   他坐在甲板上一个劲喘粗气。   长舟跑来说道:“你确实运气好,这是扒皮大抽!它们的触手上全是倒刺,不管扒拉到什么东西都会立马将之给勾住,极少有东西能逃脱它们的束缚!”   刺桐奇怪的说道:“扒皮大抽的触手力量很大、速度很快,比蟒蛇还要厉害,为什么刚才这东西很慢?”   长舟说道:“他运气好,这扒皮大抽不知道为啥速度慢,否则他会被迅速的缠绕起来拖入海里!到时候就算能救下来也活不下来,整个皮肤都得被扒拉掉!”   听说自家兄弟出事,风里刀顾不上掌舵跑了下来,云中鹤更是面色惨淡,上来搂住扎破天急忙检查他的身体。   扎破天嘶哑的说道:“二哥,我我没事。”   云中鹤喃喃道:“好,好,没事就好。”   然后扎破天忍不住了,这么大一条汉子愣是哭出声来:   “二哥、大哥,我差点没了!我刚才、我刚才真以为我要没了,这什么东西啊?它抽我身上一下子把我魂都给抽走了!”   “大难不死,活到九十九。”胡金子安慰他。   扎破天泪眼汪汪的看云松:“老大,咱们别在这地方留恋了,这什么鬼地方,太危险了,活命要紧!”   这兄弟仨一个长得比一个硬汉,本事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但仨却一个比个怕死。   云松苦笑道:“咱们要离开,可也得能离开才行。”   这时候莽子瓮声瓮气的说道:“老大,这怎么突然出现了冰块啊?咱们的船被冰块给卡住了。”   云松抬头喝道:“你真不怕死……”   结果他一看噎住了。   莽子还挺怕死的,他用一条缆绳在自己身上缠了好几圈,头上套了个木桶,木桶开了俩口用来对外观望,简直是武装全身。   这样扒皮大抽还真是对他无可奈何!   莽子探路说扒皮大抽不见了,云松便上前来查看情况。   水中确实出现了一些大块的浮冰。   冰火海无愧其名!   看到浮冰出现,船上许多人面色大变。   连一直冷脸装逼的武璎珞都慌张了:“果然是寒冰死潮,寒冰死潮出现了,赶紧离开冰火海。”   云松说道:“刚才你们看到死鱼群后不就说这是寒冰死潮吗?怎么现在突然……”   “寒冰死潮是个时间段,足有两三天之久,所以刚才我们看到死潮刚出现,便以为还有两三天时间,可是现在大冰块已经出现了,这说明寒冰死潮进入了末段,赶紧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有海火出现!”赵铎叫道。   他们进入冰火海的时间还不算长,只要及时掉头有足够的时间脱离险境。   但是踏浪船却无法掉头。   长舟兄弟去操舵,他们努力转动船舵,可是没用,船舵转开后很快又转回去,就像是船底的水鬼水怪在强行向前跑。   见此云松就明白了。   水下出事了。   现在下水无疑危险,可是他必须得下去号令水鬼水怪掉头。   其他人自然拼了命的劝阻他不要下水,现在谁都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东西,但是谁都知道水下有多危险!   云松没得选。   他必须得下去看看情况,只有他能主持大局。   胡金子要跟他一起下去。   云松拒绝了,他自己下去或许能自保,加上一个胡金子那就得扑街!   出于关心,胡金子找铁链在他腰上捆了一圈——本来莽子想用自己身上的缆绳给云松上绑,但胡金子担心缆绳不结识,就换成了铁链。   他跟众人解释道:“这不是寻常的铁链,这是我从他们潜水船里摸出来的法器,这东西绑在老大身上,要么是把老大给拉上来、要么是把老大的尸首给拉上来,反正肯定能完完整整的拉上来!”   云松苦笑道:“我可真谢谢你他妈的了。”   胡金子哈哈笑道:“自己兄弟,可千万不要客气。”   他在身上绑了铁链后便跳入海里。   海水冰凉!   这让他心里惊诧。   因为他身怀亲水符,按理说对海水应当怀有亲近感,即使水温低也不会感觉难受。   这是他的经验。   可是这次他入水后感受到了深切的凉意,也感受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不舒服。   更让他惊诧的是,他入水后有股憋闷感。   明明他修炼了《古冶水行术》,这门玄术是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的,以往他也多次在水下呼吸过,唯独这一次玄术失效了。   然后云松联想到了死掉的鱼群。   他想或许并不是古冶水行术失效了,而是水中没有氧气可用了!   这可以解释大量死掉的鱼,也可以解释刚才那出水大鱼的仰天咆哮和扒皮大抽的无力。   或许它们都缺氧了,所以大鱼出水后便迫不及待的发出强猛有力的呼吸声,这股呼吸声被众人误会了,误会成咆哮声。   而扒皮大仇则是因为缺氧导致速度减慢、力量衰退,否则它刚才可以抽冷子将扎破天给拖下水的。   水鬼水怪们不需要水中呼吸,它们的行动并不受海水变化的影响。   它们就是一个劲往前钻,拼了命的往前跑。   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   这个念头出现在云松脑海中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上一次水鬼水怪们不受控制的情景。   那一次是他们在海上遇到了一场古怪的海雾,雾气之中他们靠近了一座鲛民岛屿。   水鬼水怪们那会与现在一样,也是不受控制的去接近了岛屿。   所以,前方也有一座鲛民岛屿吗?   不过那一次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水鬼水怪,云松到现在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岛屿?或许是鱼藻娘娘庙?或许是岛上的什么东西——比如鲛证?   不管是什么在吸引水鬼水怪,云松都不能让它们肆意妄为。   于是他便化身为野河伯,严令水鬼水怪们闭上眼睛不得动弹。   等到水鬼水怪们安静下来,他翻身上船让扎破天带人去竖起木帆,借助海上狂野的风势离开。   现在船上不少人熟悉冰火海海路,长舟刺桐兄弟便是其中佼佼者,两人恰好能掌舵,便驱船往外行驶。   赵铎好奇的来找云松,问道:“你在水下看见了什么?”   云松回忆着说道:“有很多冰块,大大小小的冰块,现在海里只剩下冰块,其他的什么都没了,没有一点生命存在的迹象!”   赵铎问道:“还看到别的吗?”   云松仔细想了想后摇头。   此时的冰火海如同死域,他身处其中很是难受,所以刚才号令鬼怪们停止奔行后他便赶紧回船了。   离开冰火海后,船上多数人松了口气。   风里刀赶紧去催促长舟兄弟说道:“咱赶紧离开亡命海吧,你俩知道离去的海路是吧?那别犹豫了,风紧扯呼!”   赵铎看向云松问道:“你要离开吗?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亡命海、进入冰火海,你甘心就这么离去?”   朱进城也意味深长的说道:“九少爷,现在距离你想要找的地方,可就只有一步之遥!”   云松不耐的挥手拍了拍船舷说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九少爷,我就是我自己!”   “另外,这片海域真的很危险、很邪门!”   武璎珞淡淡的说道:“人活着,什么时候不危险?这个世界现在还有不邪门的地方吗?”   云松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不想走?”   武璎珞反问道:“你想走?”   云松确实不想走。   赵铎说的对,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这片海域,如果就此离去那他以后一定会不甘心的。   他看向船上的手下。   其他人脸上还有惶恐之色。   于是云松下定决心、做出决定:“踏浪船离开,你们不想走就把你们的船叫来,我舍命陪君子了!” 第250章 海火燎天现营啸   遗皇族果然是人多势众、实力雄厚。   他们在亡命海外围海域各有基地,都选了岛屿进行经略。   云松知道这点。   所以他告诉武璎珞等人,要去寻找龙宫可以,但他不用自己的人了。   他手下的一船人听到这话倒是不好意思了。   风里刀三人中途入伙且一心想保命,所以他们虽然不好意思,却没有坚定要留下来。   钻山甲等人不一样,特别是莽子,他没心眼、直肠子,当即耿直的说道:“那老大你不走我们也不走了,对不对兄弟们?”   好几个人立马跟着喊道:“对,不走了!”   胡金子击掌赞叹道:“说的好……”   “好个屁。”云松瞪他一眼,“你别拱火。”   他又对其他人说道:“这不一样,我留下是因为我查一件事查很久了,好不容易到了门口,要是不进去看看,未免太可惜。”   “你们与我不一样,我是一趟行程到了终点,我得去终点看看,你们对这趟行程毫无兴趣,之所以会走这一趟是陪着我,所以没必要去终点——因为终点很危险!”   莽子满不在乎的说道:“有老大你带队,能有啥危险啊,对不对兄弟们?”   众人又要喊,云松摆手说道:“我意已决,你们不用跟我留在冰火岛,甚至不必待在亡命海,你们先去岸上整顿等我,我此间事了,自然去找你们。”   “这样我们岂不是太不讲义气!”钻山甲不悦的说道,“老大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云松耐心的说道:“这里太危险了……”   “我们不怕。”钻山甲傲然道。   云松苦笑道:“既然话说到这份上,那我就直说吧——你们不怕我怕啊!”   大笨象帮着他说道:“对,你们想想,要是遇到危险,是老大自己脱身容易还是带着你们一起脱身容易?”   “我们能帮上忙!”翻天猿说道。   胡金子试探的问道:“能吗?”   翻天猿说道:“能,吧?”   云松拍拍他肩膀道:“你们去岸上等我吧,我会尽快了结此地的事,你们等我一些日子,能等到我,咱们一起离开,如果等不到我,那你们就自行离开吧。”   他将钻山甲、翻天猿、大笨象带走,将一直以来收集的银票交给他们。   这笔钱可不少,又是得宝银钱奖励、又是他屡次摸尸搜刮,前前后后攒了上十万的银元!   足够他们分一分做个买卖了。   武璎珞、赵铎等人纷纷联系营地的主力,一日之后便有大量船只到来。   他们此行对龙宫势在必得,所以得到云松允诺后便精锐尽出!   见此一幕云松更是坚定决心让钻山甲等人离开。   遗皇族互相之间也是不怀好意,他们召集来这么多人手,恐怕不止是为了去寻找龙宫。   还涉及到发现龙宫后的一个利益分配!   云松离开踏浪船便让风里刀驱船离开,大笨象和胡金子见此大惊:“我们也不能去?”   “就是,他们不能去我可以理解,真人,我可是跟你从老镇走出来的啊。”   云松解释道:“你们各有任务,大象你得看好阿宝与令狐猹,它们没法跟我潜水。”   “老虎你得在船上坐镇,船底那么多妖魔鬼怪,没有一个厉害角色镇守它们,恐怕船上的人都得死在海上!”   胡金子和大笨象对视一眼,只能叹气。   他们双方正在谆谆交谈,海上忽然出现一道橙红亮光!   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看去。   海洋燃烧了!   火焰仿佛是从海底燃烧起来的,先是映红了海面,随后火势上涌顺着海水烧到了海面。   这样他们入目所及都是火红色。   大片的火焰出现在海上,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大片海洋全燃烧起来。   夜幕深处,火势凶猛。   满天繁星黯然失色,只有蔓延开来的野火此刻才是海天之间的主角。   燃烧的海面太广阔,以至于他们眼里看到的都是火红,海面是火红,水下是火红,天上也是火红。   海火燎天!   赵铎、武璎珞等人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番情景,他们冷静的看着这一幕,面沉如水。   云松等人却是第一次看到这幅奇景,他们满脸敬畏,这一刻鸦雀无声!   然后阿宝打破了安静。   它猛地跳起来一头扎到了甲板上,一巴掌拍下将甲板拍的‘砰砰’作响。   云松扭头看过去。   阿宝爪子下是一只海龟。   正是疍家那头灵龟。   灵龟缩头缩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水桶里爬了出来。   云松有些吃惊。   几天里这灵龟一直安静待在水桶里,除了曾经帮他对付那无影无踪的妖魔时想要逃跑,其他时候都很淡定的、老老实实的待在水桶里。   以至于云松以为它没有能力自己逃出水桶。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这灵龟不逃出水桶显然不是做不到,而是觉得没必要!   火焰燃烧,越来越旺盛。   云松看了眼灵龟找风里刀要了一条海蛛丝,一头绑灵龟一头绑在他腰带上。   他摆摆手让风里刀开船离去。   风里刀早就想走了。   他对冰火海的奇景毫无兴趣。   他只对好好活着有兴趣。   为此他甚至把所有的海蛛丝都给了云松,他从心里尊敬云松,所以希望云松能好好活下去。   给云松干活可比给刘氏干活舒坦多了!   云松送所有人离开,自己孤家寡人的留了下来。   武璎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看向海面,说道:“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胆子很大。”   云松笑道:“有你们保障我的安全,我胆子就算不大也不怕呀。”   武璎珞又说道:“别耍弄小花招。”   现在她身边人多了,女皇的威风又抖起来了。   朱进城过来说道:“九少爷,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也得劝告你一句,后面你跟我们近一些,现在杨氏、刘氏还有司马氏、满家人都来了,而且来的不少,他们对你可不友善,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   云松笑吟吟的说道:“我做了什么,他们对我这么敌视?”   赵铎说道:“九少爷你说这时候了你还装糊涂有什么意思?刘埙、司马奕德等人可都是你弄死的,他们家人能不恨你吗?”   云松问道:“可是他们怎么知道的?”   赵铎表情一僵,说道:“你别小看各家遗皇族。”   云松说道:“我知道了,是你们将这件事告诉他们的?”   “也对,”他又点点头,“只有让我有了仇敌,这样你们才能更好的控制我。”   赵铎做出不悦之色,道:“九少爷,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松懒得跟他争辩。   他可太知道遗皇族暗地里头那点猫腻了。   不过赵铎和朱进城的告诫没错,他必须得小心,现在海上陆续有各家的船赶来。   沙船、福船,帆船、煤机船,木船、铁皮船乃至炮艇,各家怕是知道决战阶段到了,不约而同调集了主力赶来。   一时之间,海上桅杆林立、船如云朵,加上冰火海中火势熊熊,大战氛围一下子出来了。   每个人都是屏息静气、精神紧张,以至于各家主事人要求船上人把弓箭火枪等远程武器都收了起来,就怕谁在紧张之下一个不小心走火闹出大乱子。   冰火海的燎天大火算是烧出了血战的味道。   大火连续焚烧到凌晨,阴云笼罩、繁星不见,这样显得天地之间火情更甚,火色如血色。   海上浪花翻涌。   各艘船都已经抛锚扎营。   突然一声尖锐而悠长的啼鸣声响起!   说不上这是什么声音。   云松没听过这种声音,他从梦中被吵醒——或者说被唤醒、被惊醒,他心底一片烦躁,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按理说他没有起床气,可或许是因为劳累紧张之下睡得太香被忽然吵醒,或许是这声音有古怪,他就是很气,气的想要杀人!   但他控制住了这股怒气。   有些人却控制不了。   伴随着这股尖锐的啼鸣声,有嚎叫声和惨叫声紧接着响起!   又有砰砰砰的奔跑声响起。   接下来声音杂乱起来,吼叫的、摔东西的、落水的……   云松不悦的要推开房门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听到有人大吼:“营啸!是营啸!”   有繁杂的脚步声从门口经过。   然后他听到脚步声从自己门前掠过后变得稀少了。   这说明有人留下藏在了门外。   云松不管,对着门就打了一记三连射!   门外顿时响起惨叫声。   他踹开门,又有一把刀劈了出来!   云松退开,两个人争抢着挥刀冲进屋子。   然后黑暗之中一蓬火星炸现!   霰弹枪!   两个人直接被打翻在地。   打成了血葫芦。   云松有点懵逼。   这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有人要杀自己?   他探头出去看,外面乱七八糟!   冰火海内火焰燃烧,冰火海外火焰也在烧,是有几艘船上燃起了火。   各家主事人在拼命咆哮控制场面。   不光云松所在的这艘要饭朱门的船出事了,所有船都出事了!   他看到朱进城冲出来吼道:“都把耳朵堵起来!堵住耳朵、堵住了,不要听到鲛魔的声音!”   这时候好几艘船向他们驶来。   见此船头有人吼道:“回去!都回去!不要靠近我们,不要靠近!”   “警告!敌袭!”   随着这咆哮声,有人慌慌张张而气势汹汹的杀到了船头甲板,他们操控船炮,冲着来袭的船便开轰了!   朱门又有主事人出现,叫道:“谁开炮的!”   一个大汉喊道:“好几艘船杀过来了,他们要围剿我们!抢先下手呀!”   他们不该开炮。   这炮声一起简直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其他船上也有人开炮了。   云松听到后炮弹冲他们方向砸来!   他一个箭步跳入水下。   入水之后他遥望前方,只见冰火海中有人影缓缓沉落,这人影手中拎着一个象牙般的东西,修长而弯曲。   云松想到了战场上的牛角号。   这时候冰火海中的火焰已经很小了,海面下只有零散的篝火团,不过海面上火焰还在燃烧着。   海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海龟,这些海龟的身影很清晰,因为它们游向了水中的火焰团,就像吃水母一样,它们将火焰团叼着吃掉了。   采火龟!   云松顿时认出它们的身份。   采火龟出现了。   他正在凝视采火龟,头顶忽然一声爆鸣!   是船中弹了!   爆裂的船体散落水中,他一个蹬腿出去十多米。   海上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都停手!停手!不要再混战!咱们是自己人!”   “我们靠近不是攻击你们,是要查看云松、查看云松的情况!小心他跑掉!”   ‘噗通噗通’的声音响起。   这是断断续续有人往海里跳。   云松郁闷了。   他还真应该趁这个乱局跑路。   不过现在潜入海底也不迟。   他正要下潜。   又想起一件事。   自己摆脱遗皇族干嘛?万一龙宫没有让自己穿越回地球的通道,那自己岂不是还得回到海上?   到时候没有船、没有人引路,他怎么离开亡命海?   于是刚下潜他又浮了上来,大喝道:“什么叫小心我跑了?我又不是犯人,我为什么要跑?”   他的声音响起,一个人指向他厉声道:“那里!”   船头忽然有一串火光出现!   是机枪!   云松还背着圆筒机枪呢,对这武器无比熟悉,他知道这是有人在用机枪扫他!   意识到这点他立马变为了游尸。   子弹在他身边扫过,将海水扫起老高。   他急忙潜水,这时候射手已经修正了弹道,有子弹扫到了他身上!   这让他心里发寒:还好自己能变为鬼身,否则今晚要扑街了!   借着子弹的冲击力他往水下潜去。   头顶海水中不断有子弹落下,扫他的人可不少!   他暗骂一声向着前方的船游去。   这时候水中出现了几点亮光,亮光迅速拉长并扭曲,就像是一条条电蛇。   电蛇入水,接着向他方向杀来!   这是有人下手要他命了,是刘氏、司马氏等联手来找他报仇。   他防备来袭的电蛇。   结果电蛇并不是要来攻击他,而是飞快在水下游动带起了微弱的光芒。   它们一路游荡一路亮堂。   最终光芒照亮了云松的身影。   入水的几个人顿时发出信号,他们从四周杀来,并有船只火速驶来,更多的人开始入水!   针对他的绞杀,正式开始! 第251章 群葬之海   大敌当头。   云松不清楚对方情况,于是决定示弱。   他往海底潜。   身怀亲水符他无视水压,气沉丹田就下去了。   灵龟在水中跟着漂。   就像他在遛龟一样。   几道光蛇便跟着他下潜,始终照亮他的身躯所在。   这很讨厌。   云松还没有见过这东西,便盯着它们看。   然后发现它们不是蛇,是一条条的带子!   这些带子有的是用枯草编织而成、有的是布条有的是皮带,没有头没用尾巴,可就是能找到人跟着人行动。   云松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也明白了它们为什么追着自己。   它们名字还挺怪的,叫革带夜有光,《白泽图广注》中有关于它们的记述,这东西又名草带,这个名字比较贴切,但过于粗鄙,所以修士们还是更多的称呼它们为革带夜有光。   这革带夜有光来头不小,它们跟云松曾经遇到过的海游光有点关系,是夜游神光入室而恰好有人死了,然后亲人正在以酒肉祭奠,这样它便钻入死者腰带而成。   传说中它跟海游光一样,见之则需祭祀,不祀则有灾,人尽死,或弃之,或迁之,不则有祸。   革带夜有光同样很能害人,把它们与一个人的衣服放在一起,它们便会去害这个人。   云松离开踏浪船上了朱家的船后换过衣服,毕竟他经常下水,衣服总是湿漉漉的。   显然是有人拿到了他衣服跟这几条革带夜有光放在了一起!   他要摆脱革带夜有光是很难的,就跟海游光需要鲛证去克制一样,革带夜有光也需要特殊东西才能克制。   云松不知道什么能克制它,不过既然它跟海游光有诸多共性,那鲛证能够克制海游光,是不是也能克制它呢?   带着这个想法,下沉中的云松猛然往前扑出,快速靠近了一条革带夜有光后便将鲛证掏出摁在了上面。   革带夜有光的光芒迅速的黯淡,很快变成寻常的腰带。   而鲛证上的银光则稍微亮了一点。   有用!   见此云松大喜。   革带夜有光比海游光要好对付的多,它们没有那么聪慧的灵智,或者说它们修为还差,所以并不知道云松可以弄死它们,一个两个还在傻乎乎的追在他身边。   而围上来的追杀者急眼了。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云松有办法对付革带夜有光,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这东西怎么对付。   看着光带一条条消失,他们只能加快下潜的速度。   云松冲他们冷笑一声。   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吧!   最后一条革带夜有光被鲛证吸收了光线,这时候云松已经快速的沉入了海底。   他正准备动手,海底忽然窜出来好几个身影!   大事不妙!   他正要躲避暗袭,却没想到这些身影不是冲他来的,而是扑向那些追杀者!   此时海底几乎没有光芒,仅仅是远处海面上还在燃烧映照下来一点火光。   但还是很黯淡。   以云松目力也仅仅是发现了这些身影而没有看清它们的主人形象,更何况追杀者?   追杀者之前是全靠革带夜有光才能发现他的!   于是他瞪眼看去,看到这些身影灵活的摇动双腿,如同一条条大鱼般悄无声息的靠近了追杀者。   然后他们从后面贴到了追杀者身上。   追杀者很快失去了活力,他们的身影开始往上缓缓漂起。   已经死了!   云松没有动手,诸多的黑影竟然帮他给解决掉了追兵。   这真是太出乎预料了!   但并不是所有追杀者都被杀掉了,主要是追来的人太多,他们发现同伴在黑暗中不断死去后便生出退意。   而黑影并没有帮他去追杀这些追兵,他们摇曳着双腿又回到了海底。   云松极尽目力看去也没有看清他们的具体形象。   就看到他们两条腿极尽灵活,简直不是腿而是两条圆圆的大鱼,他们在水中实在太自如了!   黑影放过了追兵,云松不能放过他们。   形势逆转。   他化为海游光开动。   海游光在水下也是无敌的,仅仅是吸收掉一个人的骨肉血后剩下人皮会被海水托浮起来。   而这时候他可以换一个人去对付。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不必去处理会浮起来的人皮,灵龟会去吞掉人皮,就跟人吸溜着吃大面皮一样……   最终他紧赶慢赶还是有几个人逃走了。   此时采火龟已经出现,云松懒得去跟几个遗皇族世家交锋,他扭头要驶向冰火海。   冰火海只有海面上还有大片的火焰在焚烧,水中火焰已经多数熄灭,只剩下零散的火团。   就在他要掉头走的时候,水上忽然有剧烈的光芒照下来!   探照灯!   这样云松身影便暴露了,接着他听到更多的跳水声响起。   诸多船上都有人跳下,入水的人员怕不是得有几百之众!   云松呆住了。   遗皇族真的太猛了,为了对付他这是真下血本了!   结果随着这些人下水,有金光出现在海里,金光中是一行字:   自己人,我们跟你找龙宫!   潜水人里冲在最前面的是赵铎、武璎珞、朱进城等熟人的面孔,他们嘴里不知道含着什么,一个劲往外吐泡泡,然后在水里跟他有亲水符一样,进退自如、游荡随意。   这样云松便没有跟他们动手的理由了。   此时冰火海里依然有火团,水下光芒还算亮堂,云松一进入其中便被发现,众人浩浩荡荡的跟了上来。   采火龟们瞪眼瞥了瞥他们继续去吞食火焰。   灵龟也拖着他去追火焰,追上火焰后便张开嘴巴吞了下去。   云松大吃一惊。   这灵龟也是个采火龟?   还有水中的火是什么?怎么能在海里出现还能在水中燃烧?   恰好灵龟又采集到一朵巨大的火团吃了起来,云松凑上去看了看,发现这不是火。   这还是水母,一种好像火焰燃烧一样的水母!   他惊奇的打量这种水母,发现它们可能不是长的像火焰,是它们体内有火焰燃烧般的东西,只是它们外表近乎透明,而海中光线又很差,所以才会让人以为是火焰在燃烧。   而且之前海里应当是没有着火,并不是真的火焰燃烧,因为水温还是很低!   后面追随的人里也有发现这个真相的,于是他们便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伸手去触碰火焰水母。   水母被碰到后会立马攀附到人身上。   接着人开始痛苦的挣扎、拼命的挣扎!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起燎泡,燎泡迅速的破败腐烂,他们浑身变成红白色,跟被极为滚烫的热水烫掉了皮肤、烫伤了肉一样!   其他人见此便被吓到了,再没有人敢去触碰水母,他们都小心谨慎的远离了火焰水母。   采火龟们对此视而不见,它们从容不迫但效率高涨的吃掉一团团火焰水母,尽情的捕食。   海中到来的采火龟越来越多,从水下一直吃到水面。   最终海里的火焰消失,只剩下采火龟嘴里还各叼着一团。   采火龟们叼着最后的火焰水母没有吃掉,而是开始汇聚于一团在海水中潜行。   它们冲着灵龟来了!   云松赶忙脱掉衣服将灵龟给罩起来。   采火龟群不像是来找麻烦,而像是来见老大——这是一种感觉,从它们行动时候的姿态能看出这点。   没有敌意。   再者它们嘴里各自叼着一团火焰水母,之前它们抓到火焰水母就会很快的吃掉,这次它们不吃了,它们叼着来找灵龟。   于是云松由此便产生了一个想法。   海龟们来给灵龟送外卖了!   还是嘴对嘴的那种!   他不能让灵龟跟采火龟群混作一团,这灵龟像是挺有脑子的,万一它能控制采火龟,让采火龟围攻自己怎么办?   或者说采火龟们将灵龟当老大,它们不再潜行去龙宫而是跟着灵龟跑路了,这又怎么办?   采火龟们显然不像灵龟那样机灵。   它们呆头呆脑的。   云松包裹住灵龟后它们并没有因看不到灵龟存在就离开,还是在呆呆的往云松这边游。   这时候武璎珞游了过来,然后打手势让他放灵龟走。   云松吃惊的看向她。   武氏的大姐头今晚换上了一身古怪的紧身衣,衣服紧贴身躯,将前凸后翘给展现的淋漓尽致!   胸那么大、腰那么细、臀那么翘,云松觉得这样的女人竟然不属于火热的东京那太可惜了!   要是用来造福人民该多好!   武璎珞可是熟知人性的狠人,云松眼珠子一瞪她立马甩出一柄纤细军刺插向他的眼睛。   云松不屑的撇嘴。   不想让男人看还穿成这样子做什么?给女人看啊?   闷骚!   武璎珞很有大局观,她在这件事上没有太过纠缠,只是要求云松放开灵龟。   云松一看采火龟都围上来了,只好将灵龟放开。   采火龟们跟上供一样来送上火焰水母。   灵龟的肚子里好像有个次元袋,张开嘴巴吞了起来。   说实话云松慕了。   这玩意儿比吃自助餐还带劲,它就是漂在水中,然后源源不断的有食物送到嘴边。   如果送火焰水母的海龟是母的,它还可以在吃之前亲一口。   如果是公的那就更带劲了……   灵龟慢慢悠悠、舒舒服服的吃掉了上百个火焰水母。   吃的众人不耐烦了。   这时候有人上来打手势表示要干掉灵龟。   又有话事人压住了他的想法。   终于,灵龟吃完了。   其他采火龟吞掉了口中的火焰水母,灵龟率先前行,其他采火龟汇聚成群跟随在后。   云松心里有些惴惴。   也不知道灵龟能不能找到龙宫,可别把他给带去苞谷地里,那可就坑爹了!   或许是吃了火焰水母后能量足,或许是之前在水桶里被禁锢的太久,灵龟游动速度很快。   于是整个龟群的迁徙速度都很快。   云松追在后面,人群拉成了长队。   他们追随龟群潜行不知道多远,灵龟的身影忽然在水中转动了一圈,随即其他采火龟也跟着转圈。   它们转了圈后又恢复之前的形式姿态,并加快了潜行的速度。   云松见此便懵了。   怎么着。   这些海龟转个圈就能提速?   还是这地方非比寻常要转个圈来致意?   他正犹豫自己是否需要保持仪式感,然后前行中的身躯猛地遭受了一股强乱流!   乱流冲击他的身躯,将他冲的跟跳芭蕾一样转圈!   还好他有亲水符,很快摸清了乱流的规律在水中稳定了身躯。   不过他即使有亲水符也比不上海龟,所以被冲了个三圈半。   他缓过来后努力适应水情继续追海龟,这时候速度就快了,因为海龟们整体是在顺流而去。   期间他回头看。   好嘛。   身后一群溜溜球。   人太多一起进入乱流可不是好事,他们被乱流冲撞到了一起,有的吐出了口中含着的东西。   云松不知道他们含着什么,但总归全靠这东西来潜水和换气。   如今口中的工具被撞的吐出,他们这下子惨了!   此时众人已经潜入海里很深了,水压很可怕,这些人当场就从口鼻往外喷血。   他们迅速的失去了活动能力,就跟僵硬的塑胶娃娃一样被冲的在水里乱滚。   有一个被冲向了武璎珞。   武璎珞手一甩之前用来刺云松的军刺飞出。   别看这东西没有长刀刃,实际上非常锋利,它从那人身上居中劈过,那人直接裂开成两半!   鲜血脏器顿时出来了!   多数人稳住了身形,然后互相规避着碰撞继续追。   云松扭回头来看龟群。   他们继续追踪。   乱流游动速度快,但要花力气稳住身形,这就导致许多人没法快速游泳,逐渐就掉队了。   没人去管后面掉队的人。   他们若是运气好浮到水面能找到船只就能活下来,否则会死的。   龟群又潜行一段时间,乱流中出现了一个个阴影,有大有小、有宽有窄。   大的宽的是棺材!   小的窄的是尸体!   云松想起韦六斤说过的话。   乱流中的棺材出现了!   他还说过棺材旁边好像有人,原来就是这些死人!   采火龟们对这一幕显然无比熟悉,它们轻车熟路的从中穿过,并不受到阻拦。   有人加速游了上来。   云松戒备的横移,是朱进城。   朱进城将一个蜗牛似的小虫递给他,示意他塞进嘴里。   同时他张开嘴巴给云松看,他的牙齿之间也叼着个这样的小虫。   云松试探的叼住小虫,然后他感觉有个声音从口腔里响起:“这就是疍家的群葬之地?!” 第252章 海底巨佛   声音一起,云松恍然。   原来是这个东西。   传话虫。   这种小虫是上古灵虫,算是古代版的极短距离对讲机,用处不大。   之所以说它们用处不大是因为使用条件苛刻,得多人口中叼着传话虫,然后在面对面的情况下震动嗓音才能传话。   而震动嗓音会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只是可以不用张开嘴说出话来,这样便没法用于科举作弊或者间谍暗中联系。   不过在水下传声却不错。   云松听到朱进城的话后便点点头,也闭着嘴靠嗓子震颤发音:“看装扮是疍家人,不过疍家人不是不用棺材吗?他们把亡者尸体送入船中,让船带尸体进入冰火海然后船沉尸葬?”   朱进城说道:“穷人不用棺材,富人不管是哪里人都会用棺材,连东洋人、南洋人还有西洋人都是这样。”   云松又点点头。   这话在理。   棺材敛尸似乎是世界各地文明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共性点。   连非洲的人也是棺材下葬,而且他们还发展出了独特的黑龙送葬文化。   他们也从棺材和尸体群中穿过。   棺材密封。   尸体不腐。   不知道多少尸体葬在了这条乱流带中,也不知道怎么保持的,尸体竟然没有腐烂。   但被海水浸泡的鼓胀严重,所以看不清他们本来的样貌。   多少年来,疍家都将尸体葬在这乱流带中,当真是尸横遍野,数不胜数!   尸体飘荡出去估计有几十公里!   这就是一片尸林!   云松从尸林中穿过,全程提心吊胆。   他以为自己是开过眼界的人了,可是这种场景是真没见过!   后面的人更是惊恐。   他们都很怕这些尸体突然活过来。   如此之多的尸体!   一旦它们有问题,那众人根本不用反抗,当场自尽是最好的下场!   所以包括云松在内,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看着尸体的眼睛,生怕它们会睁开眼。   还好,它们已经僵硬了。   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动弹手脚。   这真是有惊无险!   不知道用了多久时间穿过这片尸林,采火龟们忽然转向朝下。   这片海域海水更深!   下潜之后一条规模庞大的海沟出现了。   他们出现的地方是海沟的起点,海底有一座海丘,海丘下是深邃的海沟,这条海沟横向拉了出去,至于拉出去有多远——反正云松极力眺望也看不清楚。   实际上在这里海水已经没有光芒了,完全黑暗。   但采火龟们身上却出现了淡淡的红光。   像是火光。   当它们进入海沟,它们甲壳竟然发光了。   云松正是借着这股光芒看到了海沟的存在。   巨大的海沟横亘于无边无际的海底,它们延伸出去后也是无边无际!   长度不可预知。   看宽度的话——最窄的地方是海丘下海沟的起始处,大约是几十米,可是越往前海沟越宽,宽的越来越夸张,以至于仅仅靠采火龟壳的光芒根本不可能看到海沟的全貌。   而且他们只能发现采火龟所经过的这片区域的海沟。   至于远处是什么样子?   他们一无所知!   这时候朱进城又游了过来,他惊叹道:“难道这就是归墟?咱们来到了归墟?龙宫竟然在归墟?”   海龟进入海沟后继续前行。   本身采火龟群也拉起了一条长线,当它们全数进入海沟,便好像是海沟里出现了一条火线。   它们在海沟里头发出的光芒越发的亮堂。   最前头的龟壳隐隐照出了一团淡黄的光影。   有人发现了,惊喜的挥手表示是龙宫。   众人此时无一不是欣喜若狂!   第一喜的是安然无恙穿过了尸林,这让大家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第二喜就是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存在。   龙宫!   华夏大地上传说几千年的龙宫!   众人争先恐后要潜入海沟。   采火龟群已经给众人探清了路,这一路并没有危险。   包括云松在内,这想法就是众人的主流想法。   这想法也是大家伙敢争先恐后潜入海沟的原因。   可是当他们游到海沟上方海域开始下潜的时候,有人惊骇转身指向采火龟群去路相反的方向。   云松注意到这一幕后便回身看去。   海沟起始点是一座海丘。   这海丘就是海底一座小山,就像陆地上的山丘一样。   它墩在了海底,上头很尖、下面很宽,很像是——很像是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   有人浮在水里像模像样的稽首行礼。   朱进城再度惊叹:“这简直是一座海中巨佛打坐像!”   云松不服气的说道:“为什么不是道家像?”   朱进城哈哈笑:“因为这打坐像的上面是光的,是和尚的光头,不是你们道家……”   “你说什么?!”云松突然呆住了。   朱进城下意识回应道:“你说什么?”   云松努力看着海中那巨大的石丘,看起来那确实像是个人的背影,但如果是人未免也太大了。   偏偏他见过这么大的人!   海和尚!   海和尚的脑袋就是这么圆!   他将猜测迅速告诉朱进城,朱进城说道:“不可能是海和尚,咱们不会运气这么糟糕,在这里碰到海和尚……”   “之前大蛇帮的头赶马跟海和尚有关系,他从哪里搞到的海和尚?”云松打断他的话问道。   朱进城急迫的说道:“我不清楚,不过咱们赶紧走吧,不管这是不是海和尚,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话音落下。   云松发现他们上方海域出现了几个新的踪影。   其他人的观感不如他敏锐,所以未有这个发现。   这些人影与之前帮他对付遗皇族追杀者时候的那些人影一样,拥有两条颀长有力的腿。   他们双腿像大蛇游动一样抖动,然后便飞快灵巧的在上方海域穿梭而过。   期间他们双手摇晃,好像在往水里撒出什么……   接着,突然之间!   海水激荡!   海沟起始点的海丘摇晃起来。   这样众人惊恐的发现它不是一座海丘。   它更不是鬼斧神工的海底人像。   它是活的!   它是海和尚!   只见海和尚缓缓扬起头露出一张模糊且古怪的脸。   没有五官。   只有竖着分布两个开孔,上面的小下面的大。   上面的不知道是什么,下面的是嘴巴。   因为里面长满獠牙!   它伸出双臂杵在海沟两畔撑着身躯站起来。   就像大猩猩起身!   它缓缓站起来,带动海水激荡不休、水浪翻滚不停。   强有力而混乱的水浪汹涌澎湃的冲荡向四方,将靠近海和尚稽首行礼的人全给冲翻了身。   云松叫道:“老朱,之前的海和尚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朱进城的身影。   他已经随波逐流潜入海沟!   可是这逃不掉。   因为海和尚缓缓站起身的时候同时转头并转身,然后双臂举起冲着前方海沟狠狠拍出爪子!   相比于海和尚的庞大无朋,人实在小的可怜,如果将这海和尚比作一个人,那真正的人可能只有其手指那么长短粗细!   所以海和尚挥出爪子,本来在它后面、现在等于是在它胸前的人全无处可逃!   海和尚挥爪带起更凶猛的海流,这样人们压根没法逃跑。   而它却能精准的抓住人,然后塞进嘴里。   活生生的吃人!   一时之间,人群大乱!   但沧海横流总有英雄站出,遗皇族带着潜入海里的都是各家培养多年的精锐。   多数人只是短暂混乱,他们很快稳住阵脚,几个话事人挥臂指挥,他们对着海和尚展开围攻。   手段很多,武器很多,威力很大。   只见水中先后亮起几道光芒,有散发着亮光的长剑穿破海流杀上了海和尚身躯。   长剑相比海和尚之巨大如同牙签,可是长剑锋利、穿透力强猛,射中海和尚后就没入其中。   不管多勇猛的人被牙签刺入身躯都不会好受!   海和尚抓狂的乱舞手臂。   更猛的乱流出现、更强大的打击出现。   好几个人倒霉的被它手爪扫到,便当场横死!   更多攻击展开。   有放出水蛇、有背着水怪,其中有人放出了一只水猴子,这水猴子很强,绕到海和尚身后便奋力撕扯其皮肉。   还有一枚枚小金豆扔出去,这是曹氏的请兵神豆。   金豆入水化作迷你神兵杀进海和尚嘴里,在它口中翻江倒海!   一时之间水下大乱。   遗皇族各家施展出看家本事围攻海和尚。   云松变身为海游光准备浑水摸鱼,结果他变身后好几样攻击就冲他来了!   无差别杀伤妖魔!   这把他吓一跳。   可别死自己人手里。   于是他只好又变回人身,这样他的情况也很危险,估计论修为他是这里最差的一个。   这样他便拔脚跑路!   他也不是胆小的想去避灾,这时候海和尚在海底大杀四方,真是浪潮翻涌、杀机四起,哪里还有安全之地?   所以他往上游动,刚才那几个双腿颀长的人影不知道放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这海和尚就暴怒开杀。   这事摆明有问题。   摆明背后有鬼!   他要去抓鬼!   再说了,海和尚虽然凶猛,但是它有勇无谋,而水下这些人都是遗皇族的精锐,各有本领,海和尚只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等众人反应过来这海和尚压根不是对手!   毕竟海和尚太笨了,且攻击手段单一,只能挥手抓人吃人,这种攻击手段对于几百之多的遗皇族精锐来说效率过低。   可是老话说的好。   FLAG不能乱立!   云松刚对遗皇族精锐们充满信心,然后就看到遭遇围攻的海和尚暴怒了。   它确实被打得很惨,遗皇族精锐们有了防备从后面攻击它,让它顾头不顾腚!   海和尚有勇无谋但不是毫无智慧,它发现自己落于下风后便抓狂了。   在生死压力下,它陡然双爪紧握为拳,倒提拳头狠狠砸在了光秃又凸起的脑袋顶上!   它连连倒挥拳砸头,砸的头顶龟裂!   见此云松吃惊,这东西啥意思?生气之下要自残?   但有人面露惊恐,只是大家在水下无法说话,另外明白海和尚举动意图的人太少。   多数人杀红了眼,见海和尚不反抗了更是杀的起劲。   而少数几人则拼命的游动,有的往上游有的则往海沟里深潜。   云松发现不对头,他此时在众人最上面水域,再想去海沟很难了,便努力往上游……   就在这时候海和尚的脑顶被砸碎了!   一道黑潮从它头顶破碎处喷涌而出,好像头上出现了个黑色喷泉!   黑色魔涌笼罩老大一片区域。   最近被黑潮黏在身上的人张开嘴要大叫,结果丢了嘴里含着的珠子,整个人被水压给压得喷血。   而海和尚黑水沾染其身躯,迅速覆盖了他们身体,让他们无法动弹。   海和尚趁机出爪,抓着一个个往嘴里拼命的塞!   黑色魔涌范围极广、喷射力度极大。   云松虽然努力逃跑可是依然逃不过其笼罩范围。   这样他心里咯噔一下。   要坏!   黑潮先喷涌又混合海水落下,这几乎是雨露均沾!   云松以为自己位置高、跑的快,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怎能料到这海和尚会玩头顶喷泉的把戏?   黑潮直接喷到了他头顶……   然后从他身上划过。   他感觉自己被沥青之类的东西给黏住了,全身上下都被黏住了!   可是黑潮黏液在他胸口部位却沾不住,很快便滑落下去。   而胸口部位出现缺口后,就像是一件瓷器出现破口,这成了个漏洞,云松拼命挣扎,凝结的黏液从他胸口的缺口开始破碎,一点点碎裂开来,让他从束缚中挣脱。   在这个过程中他处于下坠状态,下沉速度还挺快。   眼看已经要落到海和尚头顶。   还好海和尚无暇顾忌它上面,因为现在落到它下面的人更多,它就像一头笨拙的猩猩,努力的弯腰低头去捡落在地上的人。   捡到一个吃一个。   吃的海里鲜血横流!   遗皇族几百精锐,几乎全军覆没!   云松从黏液中脱离,赶紧手脚并用往上游。   他往四周看去,只有少数一点人跟自己一样逃过一劫,还能游动!   本来海和尚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可是不知道是出于悲愤还是要解救袍泽又或者想要击杀强敌,有两个避开黑潮的人驱使法宝对着海和尚碎裂的头顶轰了上去!   海和尚没死。   反而剧痛之下放弃去捡下面的人,起身仰头看向上方海域——   云松顿时哀叹一声。   他正好跟海和尚对视在了一起。   他没有看到海和尚的眼睛。   但也知道自己麻烦了! 第253章 最终局——鲛族尽出   也不知道海和尚怎么去探查四周环境。   总之云松虽然没看到它的眼睛,却知道它盯上了自己!   果然。   海和尚拔脚在海沟里踩踏,海水被搅动的跟被水雷轰炸了一样,掉落在海沟和海底的人就跟无根浮萍一样被搅和起来。   此外海沟海底有大石头,石头也被搅了起来,撞在人身上就把人给撞飞出去!   它挥舞双臂去对付幸存几人。   不过速度慢了,力度也小了。   能看得出来刚才炸头做喷泉这技能耗费了它大量精力或者能量,此时它已经不复先前之勇。   但要对付几个人还是不难。   而且这时候它抓狂了,空门大开拼命挥拳跺脚只为对付几人,一时之间将几人弄的很狼狈。   海水被搅动的太厉害,剩余的人在水里难以维持身躯平衡更别说要快速逃离。   更难的是这海和尚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它先搅乱海水让众人失衡,随即又搅动双臂制造了旋涡!   这样几人失去了平衡自然难以抵御旋涡所拥有的吸力,一下子被旋涡给卷了起来。   海和尚昂头张开大嘴对着旋涡拼命的吸。   惊人吸力之下,旋涡尾巴便进入海和尚的嘴里,这样一来可就危险了,他们落下去最终就会进入海和尚的嘴巴中!   这比吃自助餐还简单!   几人大惊失色,纷纷拿出吃奶的力气来往外逃跑。   云松看到武璎珞和云彩的身影,两人没事,她们两个正被卷到一起,然后两人冲彼此拼命甩出各自法器。   两柄法器对撞发出爆鸣并产生巨大冲击力,而两人就在冲击波外围,当头不让被冲到了身上给冲出了旋涡区域!   云彩扭头看到了云松。   她努力对云松伸手,但已经没用了。   海和尚看到她们施展出的法力后进一步加大了嘴巴的吸力,就跟嘴里含着个超级抽水马桶似的,一下子将剩下的人给抽了下去!   云松下面是赵氏一个话事人和朱门一个高手。   地位比赵铎还要高,云松见过赵铎向他请示。   当时他人五人六很有领导风范。   但这会不行了,这会他吓得面容扭曲拼命要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进行施展。   结果吸力太强他动作太扭曲,手中法宝没有抓住被吸走了!   然后下面就是他。   他直接进入了海和尚嘴里。   海和尚感觉敏锐,人一到了嘴边立马闭嘴咬了一口又继续往下吞。   两个人就跟手指饼干一样,先后被咬成两截吃掉了。   鲜血都没有留下。   全被吸入了深渊般的喉咙中!   接下来轮到云松,云松一直没有抵抗旋涡吸力而是在尽量维持身体平衡,然后取出银钱找到想要的一枚。   就在他临近海和尚嘴巴的时候,他将银钱凑到嘴里吹了口气扔出去。   连续两枚大水雷!   扔出水雷他便化身为海游光,飘忽忽的混入了海水中。   水雷不是手雷,这玩意儿是炸战舰用的,个头很大,两枚大水雷被海和尚吸入嘴里难免撞到牙齿上。   而海和尚又适时的闭嘴咬了一口!   “轰!”   “轰!”   先后两声轰鸣!   海和尚的半边下巴和半边脸都被揭掉了!   它的脑袋几乎被摧毁!   这样它再无法更无力去吸出旋涡,它迈着石柱子般的两条大腿胡乱的走,脚步踉跄,难免踩到海沟边缘被绊了一下。   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它的身躯缓缓倾倒在海里。   海水被撞的分向两侧翻涌,形成怒浪跟奔马一般疾驰!   而当它身躯落地,这一片海底震荡了起来。   幸存的几人松了口气。   他们赶紧聚集向一处彼此打手势要去海底救人,可是海沟中突然冒出一个个人影……   人影出现的很快也很多。   几个瞬间便冒出来几百号人。   都是云松曾经见过的双腿颀长很会游动的人。   现在他明白了,这些人就是鲛人。   刚才也是鲛人撒下了什么东西吸引海和尚暴动。   从这点来看。   他们落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众多鲛人突兀的杀出,杀出来便是一支大军。   它们娴熟的兵分两路,大部分浮起来包围了云彩等少数几个幸存者,小部分则去海里将沾了黏液落入海底的人给收集起来。   云松以海游光的姿态躲在旁边。   他想看戏,最好能玩一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结果他是想屁吃呢。   好几个鲛人从上下四边靠近了他,虽然这些鲛人做出一副随意游动的样子,但云松知道这是来伏击他的。   他想起自己用鲛证对付海游光的经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真是傻了,鲛人可以控制游光,自然也能发现游光!   于是他赶紧变身回来,并快速取出鲛证举过头顶:自己人,队长别开枪,咱是自己人!   围上来的鲛人看到他手中鲛证后立马停下了。   他们踩着水看向云松,然后冲他招招手又往下游去。   这时候武璎珞等人已经被俘虏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鲛人的武力优势太大了,他们反抗只能增加徒劳的牺牲,还不如投降服软后进行交涉。   有时候语言的力量比武力更强大!   鲛人抓了他们后便用海蛛丝给绑了起来,剩下六个人,绑的跟梭子似的。   落到海底的人全被搜集出来摆在了一起。   云松多看了两眼,一个鲛人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便游过来对他摆了摆手。   显然鲛证起了大作用。   云松看出这些鲛人对自己态度很友好,便试探着游到海底去看那些人。   他们都已经死了。   面目难辨!   海和尚喷出的黑潮一定有毒而且是剧毒,这些人通体变成了黑色,已经没了呼吸。   鲛人将它们收拾出来算是给他们收尸。   尸体被收拾出来后也被用海蛛丝给绑了起来,但不是捆绑,而是前后衔接起来。   最终他们进入海沟。   云彩等人被俘虏在前,尸体则被拖拉在后,云松在中间,跟混入鬼子里的伪军一样。   他们沿着海沟行驶,先前他们所看到的那一抹黄色微光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且正是他们的目标。   龙宫!   整个龙宫并不大,跟寻常人家的房屋差不多,它就像是一块黄玉雕成龙头状,海沟到了这里其实便已经是尽头了,龙宫倚靠海沟之尽头而矗立。   像是有黄龙从海底钻出来!   鲛人们并没有进入龙宫,龙宫前面、海沟两边的海底岩石上开了一个个洞穴,他们归入了洞穴中。   俘虏被押入最大的洞穴,有鲛人带着云松也进去了。   洞穴深入了海底,有多次拐弯,最终他们进入了一片海底大洞。   大洞中栖息着几只采火龟。   龟壳冒着红光照亮了大洞。   云松环视这个洞穴,结果洞穴四周一圈又有诸多小洞口,此外大洞穴里面有石桌石椅乃至石床般的东西,一些鲛人此时便或者坐、或者卧在了上面。   他们进入洞穴,有一个胸前闪亮着红光的小鲛人往上指了指,鲛人们立马提着俘虏往上游。   也有一个鲛人在后面拍了拍云松肩膀然后往上指,示意他要一起浮到洞穴上面去。   云松点头表示明白,又看了小鲛人一眼。   结果小鲛人冲他游了过来。   这时候云松看明白了,小鲛人胸前不是闪着红光,是他胸口有鲛证,他的鲛证很大,是鲛证反射了采火龟龟壳的光芒。   他游过来后伸出手向云松要鲛证,云松递给他。   拿着这个鲛证,小鲛人脸上露出伤感之色,然后对云松点点头再度示意他浮上洞穴顶。   云松往上游,突然一抬头发现洞穴上面是个空洞!   有空气!   武璎珞等人已经冒头出水面,她立马说道:“我来交涉。”   其他人点头。   小鲛人也冒出头来,脸上笑意盈盈:“诸位皇亲国戚,幸会幸会,不知道你们来我们蛮夷妖人之海有何贵干?”   武璎珞柔和的说道:“我们无意得罪你们鲛族,我们甚至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所以来的有些冒昧,还望诸位海涵。”   小鲛人说道:“我们当初被你们皇家奴役屠戮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海涵我们呢?”   武璎珞说道:“那是曾经当权者干的……”   “你快闭上臭嘴吧!”有鲛人忍无可忍的咆哮,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的嘴里有我们鲛珠的气味,你们是含着鲛珠下来的!”   云松恍然大悟。   原来众人下潜时候含着的东西是鲛珠。   又有一个年迈的鲛人说道:“皇,让那靓仔说话吧,他是干净的人。”   鲛人们纷纷看向云松。   云松脸上有压抑不住的喜悦之情:靓仔?说的是我吗?   鲛人们对他态度很不错,他打眼看过去,这些鲛人竟然纷纷点头致意。   云松客气的说道:“大家好,我叫云松,很高兴认识大家——哦,说明一件事,我跟这些人不是一伙的,真不是一伙的,他们是遗皇族,我不是。”   遗皇族是鲛人的肉中刺,云松这时候必须得摆明立场,他要清晰的跟反动派划清界限。   小鲛人笑道:“云松怎么会不是遗皇族呢?你这样可就不实诚了,这样让我们很难相信你后面说的话。”   云松解释道:“我确实是云松,但不是遗皇族中嬴氏的那个云松,我可以发誓,你们让我怎么发誓都行。”   “我这次来是为了寻找龙宫,而我找龙宫并不是为了得到泼天富贵、滔天权势之类,我只想看看能不能通过龙宫回家!”   小鲛人说道:“你要通过龙宫回家?”   云松说道:“朱允炆曾经从龙宫中出来,对吗?所以为什么不可以通过龙宫离去呢?”   小鲛人看着他,脸上有疑虑。   云松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心底话,你不信那我发誓,或者你们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来验证我的话。”   小鲛人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你这些话说的是真的。”   这下子云松反而吃惊了。   鲛族这么天真、这么容易相信人吗?   但他随即感觉到小鲛人说这番话的语气和态度有些熟悉。   他仔细一想,想起来最早入海时候在鱼藻娘娘庙中与那鲛人的对话。   那鲛人也在自己说了一些让人难以置信但确实是实话的话语后表明相信他。   两件事一结合他明白了。   鲛人拥有一样与阿呜类似的能力,那就是他们能判断出人是否说了真心话。   这样云松松了口气,他说道:   “你们相信我的话,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个重要信息——冲着龙宫来的不光是我们这些人,还有一个叫徐福的也来了,他应该乘坐一艘鬼船藏在了我们后面。”   “云松,你可真讲义气。”徐福的声音接着他的话音响起。   庞大的青龙獠不知道怎么切入了这座洞穴,船头穿过海底石头进入这片空间,而徐福就站在了船头。   云松吃惊的看向他又看向小鲛人,叫道:“我知道了,你们是一伙的!”   徐福微笑道:“你知道的太晚了。”   武璎珞叹气道:“云松所知道的关于龙宫的消息是你告诉他的,而这是你和鲛族的阴谋,目的便是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对么?”   徐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知道的更是太晚了。”   小鲛人说道:“如果你们还记得你们皇族对我们鲛族做过什么,就应该知道当你们进入亡命海却没有被我们狙击这件事是有问题的。”   他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   “我们跟你们有血海深仇呀!你们来到亡命海这几年,更是犯下滔天罪孽!结果我们鲛族对你们处处退避,你们一定很得意,以为我们软弱可欺,不敢对你们复仇是吗?”   “不,我们没有。”武璎珞露出真诚的表情。   小鲛人怨毒的看着她道:“你们有!所以你们继续屠戮我们鲛族,迫害他们以获取鲛珠!”   “你们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鲛珠,而你们还有更多的人没有下水,所以你们害了我们多少同族!”   “我们全族都想报仇,早就想报仇了,但是我们要感谢你们,你们的祖先给我们的报仇之路引领了方向,那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254章 进入龙宫   武璎珞等人已经被鲛人视为案板之肉,鲛人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   或许是仇恨压抑太久,如今一朝得到释放,鲛人们非常亢奋,将他们的计划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这个计划拉的很长。   鲛族知道遗皇族是为龙宫而来,于是他们将龙宫消息放了出去,准备找一个合适的人当引子,将遗皇族引入陷阱中。   他们知道遗皇族厉害,鲛族本领不大,哪怕是在水下决战,他们也很难是遗皇族主力的对手。   所以他们再度使用了汉人祖先的智慧——借力打力!   为了避免伤亡,他们不打算跟遗皇族正面交锋,而是吸引了一只海和尚。   为了吸引这个海和尚配合施展陷阱,他们也付出了很多东西。   三分命鬼市的血案就是他们联合岭南水贼做下的,岭南水贼搜走钱财,他们则带走了疍民,以龟宝为诱饵、以疍民战魂为工具对付了一个小海和尚。   通过小海和尚,他们引出了大海和尚,将它给带到了海沟这里。   陷阱布置下后,鲛族只等着仇人上门。   但要吸引仇人放心大胆的进入陷阱中是一件很难的事,这时候徐福跟他们进行了合作。   徐福想要进入龙宫,于是他便和鲛人达成协议:他出主意并实施计划来吸引遗皇族主力落入陷阱中,而鲛人让他进入龙宫一次。   他的主意就是利用同样想寻找龙宫位置且被遗皇族各家关注着的云松。   他把韦六斤的消息告诉云松,让云松去找韦六斤。   而实际上韦六斤得到的关于龙宫位置的消息根本不是他在海市蜃楼中看到的,或者手,韦六斤当日确实在海市蜃楼中看到过龙宫,除了他罗酆岛上还有其他人看到过,但从海市蜃楼是看不到进入龙宫路径的。   徐福以托梦的方式将路径告知了韦六斤,然后告诉韦六斤,这个消息可以给他换一场富贵。   所以韦六斤起初跟云松交涉的时候不要钱,他要让儿子当官以获取长久的富贵。   这都是徐福的安排。   可是不管徐福还是鲛族都没有想到,云松会在鱼藻娘娘庙中得到一枚鲛证。   关于鲛证到底是什么,鲛族语焉不详,但正如鱼藻娘娘当初告诉云松的那样:这是海上至宝,来到海里的人都想得到它。   鲛证代表与鲛族的友谊,小鲛人给云松解释,甚至说持有鲛证的人是鲛族的恩人。   这就是刚才鲛族对他礼遇有加的原因。   本来按照徐福的计划,云松是个诱饵,专门用来钓遗皇族主力这些大鱼。   他的计划很成功。   云松想方设法得到了龙宫的信息,因为在寻找信息的途中他耗费许多力气,以至于遗皇族没有怀疑这消息会是个陷阱。   这也是先前在海上,徐福要出来帮云松挡住倾天火这种怪鸟的缘故,诱饵没有进入陷阱可不能出事!   前因后果清楚后,云松对武璎珞说道:“你们输的不冤,看看人家为了对付你们付出多少心血!”   武璎珞苦笑道:“主要是因为我们没有想要与鲛族作对……”   “你们不想跟鲛族作对,却拼命杀鲛族夺鲛珠?”小鲛人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陡然面色狠厉:“还把我们当傻子呢?”   “何不说实话呢?你们之所以会输,是因为小看了我们,你们以为鲛族就是一群海里的蛮夷,活该任凭你们折磨,你们以为我们无力反抗!”   武璎珞无话反驳。   她意识到了一味服软与说好话是无法获得鲛族谅解。   云松叹了口气,说道:“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小鲛人听到这话后拼命鼓掌:“说的好,说的太好了!不错,傲慢才是让人毁灭的原因!”   徐福欠身行礼,说道:“皇殿下,这里的事情是你们鲛族的内事,我等一介外人不便参与。”   “但是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允诺,所以……”   小鲛人问道:“你想进入龙宫?”   “现在就想!”徐福说道。   小鲛人看着他说道:“鲛人不会言而无信,但是徐先生,我希望您别进去,或许您也进不去。”   徐福面色微变:“什么意思?”   小鲛人说道:“我们这个地方有一片带有空气的空间,可这是在深海之下,你们不感觉古怪吗?”   徐福说道:“此地很神奇,但我前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类似的地方。”   云松说道:“是水压和气压的问题,我要是猜测不错的话,这里的岩石虽然在海底深处,可是却通往外头,它们能往里送入空气。”   “空气的存在产生了气压——气体压力,而洞穴弯绕多处减缓了水压——海水的压力,最终它们在这地方达到了一个平衡。”   鲛人们听的满头雾水。   小鲛人连连摇头:“不对,你猜错了。”   他伸手抚摸洞顶:“是这些石头可以产生了空气,所以让人可以呼吸、可以说话。”   “不过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气体压力?”他脸上露出好奇之色,“气体有压力吗?”   云松说道:“当然有,只是现在普通百姓还没有意识到气压的存在。”   小鲛人说道:“我们意识到了,龙宫里面就有气压!”   他身边的人补充道:“徐先生,你们以为龙宫里面有水对吗?不,里面没有!里面跟陆地一样,所以你们的船进不去!”   “而你不能离开这艘船,这样你也进不去。”   小鲛人满含歉意的说道:“很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提前说明……”   徐福决然的打断他的话:“我愿意试试!”   小鲛人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那你就去试试吧,不过你最好别去,实话告诉你们,那龙宫只有采火龟能进入,人是进不去的,执意进去就会死。”   “被硬生生给挤压而死!”   云松说道:“里面气压特别大,以至于能扛得住这么深的海水?!”   如果是这样,那龙宫内的气压还真是恐怖。   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处于的洞穴中的气压便很高,不过在场的人都有修为,可以抵御住这股气压。   另外如他刚才所说,洞穴通道弯弯绕绕,这大幅削弱了水压力度,而龙宫呢?   龙宫是直挺挺的开口向海沟,海沟中的压力之大他不清楚,但先前经过乱流带的时候,那乱流带中的水压之强足以将失去鲛珠的人给瞬间压死!   海沟的水压只会更大!   徐福显然不明白此中道理。   他毕竟是秦朝来客。   不过云松没有劝说他,一是徐福坑过他,双方关系不睦;二是徐福不是人了,或许他无惧龙宫的强压。   而徐福执意要进入龙宫。   这样鲛族没有再阻拦他,允许他进入龙宫。   云松赶紧说道:“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小鲛人说道:“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   武璎珞赶紧说道:“请务必带上我们,我们……”   “闭上臭嘴!”一个鲛人上去就给她一巴掌。   武璎珞面色恚怒,但迅疾变脸又露出微笑。   他们被扔在了洞穴中严加看管,云松和小鲛人等去了龙宫。   龙宫所铸造的并没有大气磅礴、金碧辉煌,它是用一块完整的大玉石给雕琢出来的,并没有很大。   宫门是龙张开的大口。   透过大口往里看,里面漆黑一片。   而在这宫门位置海水状态诡异。   海水包裹着龙宫,可是在宫门处却是呈现逐级递减的状态,越是靠近宫门海水位置越低,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只有地上有海水。   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从龙宫里斜刺着拍出,然后将海水给向后推开。   云松试探着涉水进入,发现气压大的惊人,他得变成游尸才能扛得住这股压力。   鲛皇找人带来一只采火龟,他将采火龟放入,然后龙宫里面出现红光。   采火龟就是鲛族的灯具。   云松对它们挺好奇的,这是神奇动物。   鲛皇进入空气中对他笑道:“没见过采火龟吧?只有冰火海才有这种海龟。”   “冰火海有海火焚天的奇观,其实那不是真的火焰,是一种厉害水母,它们能发光、有剧毒,毒性猛烈如同火烧,所以如果有人碰到它们就会尸骨出现燎泡,如果有木板碰到它们也会被毒液给腐蚀像焦炭一样。”   “可是采火龟不怕,它们可以采食那些水母,然后甲壳拥有光芒,它们甲壳的光芒正是来自水母,是会逐渐消耗的。”   “于是每次冰火海出现焚天水母,我们就会把采火龟放出去捕食。”   云松惊叹:“真是神奇啊。”   鲛人们得意洋洋。   他们拥有极强的自尊心和集体荣誉感。   这时候青龙獠来到了龙宫门口,徐福傲立船头,还有好几个人站在他身后。   其中有人便阻拦徐福说道:“师傅,别进去了,你要进去就得下船,可是一旦下船你很难再回来!”   旁边的人惶恐说道:“应当是回不来了,师傅,那样你会消散的。”   徐福霸道的一挥手喝道:“我意已决,不必劝阻。”   众人唉声叹气,一脸不甘。   徐福徐徐的扫视他们,说道:“我们来到此间地界已有几年?王盟你来说。”   最早劝他那弟子恭谨的说道:“大约十六年!”   徐福叹气道:“十六年啊,原来已经有十六年了,多么漫长的时间!”   “这十六年里,我们走过多少地方?小柏,你来说。”   另一个中年人悲哀的说道:“按照此地界之说法,我们走过了二十五省五十市,去过所能探查到的关于龙脉之说的所有地方。”   徐福问道:“那我们如今回家了吗?”   他面前的弟子们纷纷摇头。   徐福慨叹道:“是啊,我们未能回家。离家十六载,不知家乡在何处,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我记得我奉命出海的时候,年纪与你们相仿,而你们年纪则与云松相仿。”   “如今你们的年纪与那时候的我相仿,而我则垂垂老矣!”   说到这里他露出疲惫之色:“我太老了,也太累了,龙宫是我们所能寻觅的最后一地,此外还剩下一个可能让我们回家的地方就是那座神秘的老镇。”   “但我无法进入老镇。”   “所以,如今龙宫就是我的最后一站。”   “无论成不成,我都要去试试,你们不必前去,你们还年轻,还可以再找二十年。”   “我不行了,”他说着摇头,“我已经感觉到了,就在近日,我大限将至。”   “所以你们不必悲哀,只需好好的看。”   “看我为你们趟路。”   “这也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终之事!”   众人纷纷垂泪:“师傅,何必如此?”   徐福落寞的说道:“师傅无能,带你们离家却无法送你们还家,最终还要你们送我一路。”   他回到船舱不知道做了什么,青龙獠剧烈摇晃了一下,徐福从中走出跳入水中。   长袖大袍之下,他步履从容。   船舱里的人走了出来,甲板挤满了人,差不多得有上百人。   上百人齐齐吟唱:“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乘黄。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玉佩。”   徐福迈步进入龙宫大门。   有无形的东西在阻拦他。   他越是往前走越是困难、身躯越是伛偻。   最终他的身躯开始凝缩。   变得越来越小。   小鲛人叹气道:“徐先生,再也不见。”   云松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小鲛人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以为我是个幼童吗?不,我曾经是我们鲛族最高大魁梧的勇士!”   徐福硬生生往前顶,龙宫不大但却很深,他深入了进去,以至于身影变得恍惚起来。   然后云松感觉那只看不见的大手出现了,它拍了一下,徐福那恍惚的身躯从凝缩后的小个子变成了一张大纸片落在地上。   剩下的便再也看不清了。   青龙獠上响起嚎啕大哭声。   有人鲁莽的下船,船上的人则劝阻他们,但这时候他们的心态已经崩了:“师傅已无,我们还苟存于世有何意义?”   一个个的人下船进入龙宫。   他们连徐福都比不上,进入不了多远就会最终变为大纸片落地!   鲛皇看向云松并伸手致意:“你如果也要进去,那请便!” 第255章 踏上归程的船   看着深邃的龙口。   云松陷入彷徨。   这进去一个不好就是死——说不准还死不成,这代价未免太大!   云松自认不怕死。   他仔细想了想。   算了,实话实说,自己很怕死。   而进入龙宫未必是个死,看徐福等人的架势是变成了一个纸片人,这有点像是他在地球上所了解的降维打击。   对于习惯了三维世界的人来说,降维应该是一件比死更难过的事。   落入二维世界或许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只是处于一片荒芜一片黑暗中。   这得多吓人!   云松心里哆嗦了几下,不敢进去。   鲛皇帮他下定了决心。   他让人送来一个脸盆那么大的海贝。   这海贝很凶。   也不知道什么品种,竟然能张开贝壳吐出一条带着倒刺的舌头去攻击人。   鲛皇将它奋力扔进了龙宫。   它被抛入龙宫后身影很快停滞下然后就‘啪嚓’一声响,整个变成碎块、碎片!   碎块碎片还没有落地,伴随着‘嗤嗤’声又化为了齑粉!   原来不只是变成纸片。   鲛皇对他说道:“你看到里面气压多可怕了吗?寻常的人是进不去的,进去就变成这个样子。”   “徐先生他们不是人,所以他们免除了被压做齑粉。”   云松大为失望,叹气道:“那我白来寻找龙宫了,耗费那么多力气和时间呢。”   鲛皇悠悠的说道:“靓仔,人这一生最壮丽的是什么?是去看更壮丽的山河,去走遍山川湖海,攀登最高的山,潜入最深的海,搏杀最强的妖。”   “此次亡命海之行确实让你未能达成所愿,可是你不是毫无收获的,比如你收获了疍家的友谊,也收获了我们鲛族的友谊。”   前半截话说的倒是很有鸡汤的香味,云松还没来得及品味,他又听到了后半截话。   这后半截话有警告的意味。   但鲛族怎么知道自己与疍家的友谊?   云松敏感的抬头问道:“你监视我了?”   鲛皇哈哈大笑:“怎么可能,是徐先生告诉我们的,是他在监视你,我们鲛族有这么严谨且重要的计划要施行,怎么会去监视你以打草惊蛇?”   云松摇摇头道:“不,你们起码监视过我,之前刚进入冰火海的时候我遭遇过一些人的追杀,是你们的人帮了我。”   先前司马氏、刘氏的人入水追杀他,帮他的正是鲛族。   鲛皇显然知道他说的这件事,便笑道:“我们那不是在监视你,而是在监视海上所有的船。”   “我们的人是凑巧帮了你,你不用道谢。”   云松可不傻。   这是凑巧帮了我吗?   不,这是特意保护鱼饵,鱼饵在没有引大鱼上钩之前怎么能被吞掉呢?   但是无论怎么说,鲛族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也不必跟人家去斗气,这样他努力的看了龙宫一眼,说道:“好吧,那我们离开吧。”   走了两步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啊,那朱允炆曾经是怎么从龙宫走出来的?”   鲛皇说道:“这件事我们也没有搞清楚——相信我,这种事我没有必要骗你。”   “朱允炆那个人当时就是从龙宫走了出来,而且那时候龙宫还有强大的气压往外喷涌,以至于这一段的海水全被顶了起来!”   “你能想象到,我们当时多么震惊!”   “我们以为是真龙天子出来了!”   云松默默的点头。   某种意义上来说,朱允炆还真是真龙天子。   离开龙宫他回到洞穴。   冒头之后鲛皇问道:“你还要回来做什么?我们这里并不是个适合做客的地方,你该离开的。”   云松无奈的说道:“我也想离开,可是我没有船,你们能不能安排一艘船送我上岸?”   鲛皇痛快的说道:“好。”   云松又说道:“那个,我媳妇儿在这里,能不能……”   “不能!”鲛皇突然变了脸色,“遗皇族的人,休想离开!”   云松赶紧说道:“巧了么不是,她不是遗皇族!”   他指向云彩,将云彩给拖了出来:“你们可以随便去查,她不是遗皇族。”   鲛皇狐疑的看向云彩。   他挥了挥手,有个鲛人上去以贝壳刀割开云彩额头取了一滴血,他取出一只鲎一样的甲壳生物给服下了这滴血。   那生物并没有特殊反应。   见此鲛皇看了云彩一眼,说道:“你既然不是遗皇族,为什么要跟他们混迹在一起?真是自甘堕落。”   云彩能说什么?   她只能苦笑:“年轻人难免会犯错。”   有鲛人上去将海蛛丝扯开,又将云彩推向云松。   云松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能不能——算了,我们走了。”   既然这生物能通过人的血来判定是不是遗皇族,他本想借了来通过自己的血辨认一下自己的身份。   但他随即想到嬴氏九大太保并非是嬴氏血亲,这个鉴定之法是毫无用处的。   再者这里毕竟是鲛人的地盘,鲛人对遗皇族的痛恨那是发自骨子里的,万一发现他是遗皇族可怎么办?   这时候不宜再添麻烦。   云松带上云彩准备入水,见此武璎珞心态崩了,她尖叫道:“云松,你敢不带我走、不,不是,云松,你得带我走!”   “求求你,带我走!”   云松吃惊的看向云彩:“她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彩干脆利索的摇头:“不认识,可能是刚才听到我叫你名字了吧。”   然后她取出一粒拇指肚大小的蓝珠子塞进嘴里,潜入水中。   云松见此吓一跳。   他以为这是鲛珠。   鲛珠是以鲛民精血所化,鲛人对取珠者恨之入骨。   结果鲛人们对云彩手中的珠子并没有展现出额外的不满,倒是有人嘀咕了一句:“还有避水珠?真是家大业大。”   云松恍然。   原来这是避水珠啊。   有鲛人引路,他们径直上浮,缓缓浮出了水面。   鲛人继续带他们游动,不久后找到一座岛礁,而岛礁四周则停靠着小船。   云松看着这些独木舟似的小船无奈了。   靠这些小东西去岸上?   鲛人没有向他解释,他潜在水中,海水微微的震颤了起来。   他在发出一股震荡波。   这时候云松才注意到,鲛人的耳后各有一道皮膜鼓出,如同鱼鳃一样,震荡波正是由此而出现。   随着震荡波传输,海洋深处出现了一条矫健的大鱼。   梭形的脑袋、流线型的身躯。   满嘴獠牙。   一种鲨鱼!   鲨鱼气势汹汹的游来,鲛人从后背的包里取出绳索将它与独木舟衔接。   大鱼劈波斩浪,拖着他们开始在海上奔驰。   当大鱼疲惫了,鲛人会将绳索从它身上解开,它便会潜入海洋深处,这是很鲛人继续鼓荡皮膜腮用震荡波再呼唤一条新的大鱼到来。   就这样,好像古时信差在驿站换乘马匹一样,他们接连变换大鱼,以极快的速度穿出了亡命海。   鲛人并没有送他们上岸,而是途中碰到一艘船后便将两人赶下了海:   “你们乘船回去吧,我们不会靠近岸边的。”   这艘船是一艘大福船,船上木帆鼓荡,水手众多。   云松呼救,福船便缓缓靠了过来。   海上多危险,所以跑海人有约定,碰上落水遇难人一定要帮。   不过海上的危险不光来自大自然和妖魔,也来自于人,现在海上水贼众多,不得不防。   于是福船没有直接放下小船来救他们,而是靠近后唤来船老大询问他们的情况。   船老大探头。   云松仔细一看,感觉有些面熟:“大掌舵?古云三古大掌舵!”   真是巧了。   这船老大正是他当初出海时候所参加那船队的大掌舵古云三。   不过上次他们缘分很浅,船队出现一天就碰上海上起鬼雾然后分开了。   古云三显然没认出他来。   他仔细打量着问道:“你是谁?”   云松叫道:“咱们一起出海来着,咱们组成个船队一起出海的,然后当天夜里碰到了百鬼……”   “你是云家船长?”古云三终于认出他来。   云松使劲点头。   古云三问道:“云家船长,你们那艘福船呢?”   云松无奈的说道:“发生了很多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请大掌舵救我们上船。”   古云三了解他的背景,毕竟当时组成船队的时候,云松为了能加入其中将自己背景详细告知过古云三。   这样他们两人便上了船。   船上水手们很友好,第一时间送来热乎乎的红糖姜茶:“天气寒冷,你们二位喝点热乎的赶紧暖暖身。”   有汉子走来说道:“你们有干衣裳换吗?”   古云三瞪了他一眼道:“净说傻话,你看他们这样子像是还有干衣裳,随便去找两件干净棉袄借给他们。”   云松抱拳道:“实在是有劳诸位了。”   云彩道谢后接过姜茶瓷碗。   她双手抱着碗暖了暖手,热气腾腾的茶气顿时钻入她鼻子里。   顿时。   她笑了起来。   “味道好香。”云彩笑吟吟的对送茶的年轻水手说道。   年轻水手有些害羞,挠挠头往后走:“没有,就是普通的姜汁加了点红糖,不香。”   云彩摆摆手说道:“不,不只是红糖和姜汁,这里面还有别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云松问道。   云彩淡淡的说道:“海蜂子的汁液,一口下去能放翻一匹良驹!”   一听这话,古云三和旁边两个大汉纷纷色变。   他们立马掏出手枪指向两人,而外围的水手见此也纷纷抽出腰刀、端起步枪。   云松淡定的看着这些人问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你们……”   “你们跟鲛鬼是一伙的!”古云三打断他的话,面色凝重。   云松一怔:“鲛鬼?你是说鲛族?”   旁边的大汉怒气冲冲的说道:“什么鲛族!就是鲛鬼!跟鬼一样狡猾、跟鬼一样凶残的鲛鬼!”   古云三沉声说道:“你们与鲛鬼混迹在一起,必然不是什么好人,我不知道你们上船想要图谋什么,但我们绝不会向你们妥协!”   “对,不管你们图谋什么,都不会得逞。”另一个汉子怒气冲冲的说道。   云松苦笑道:“那诸位是误会了,我们能图谋你们什么呢?”   “这可说不准,鲛鬼贪婪如鬼,他们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夺走。”大汉说道。   古云三则问道:“你们不否认与鲛鬼的关系么?”   云松说道:“这个无需否认,我们与鲛鬼确实没有什么关系……”   “放屁,”汉子冷笑,“当我们眼瞎呢?这海上方圆十里之内再没有船只,大冷的冬天,你们怎么来到这地方的?”   “再说了,你以为我们眼瞎呢?刚才我们的瞭望手一直用千里眼查看四周海情,他看见鲛鬼的独龙船了,你们肯定是鲛鬼以独龙船送来的!”   独龙船便是鲛族的小船。   四周的水手们举着武器小心翼翼的围上来,还有人爬上桅杆举起望远镜往远处看去。   底下有一条精悍的汉子厉声道:“别光往上看,注意下面,小心鲛鬼从水下钻出来!”   云松委屈的说道:“我们真是无辜的!实话实说吧,我们之前要潜水找一样东西,结果遇到了鲛鬼,鲛鬼们当时正在设陷阱对付遗皇族——你们知道遗皇族吗?”   汉子怒道:“休要舌灿莲花……”   “让他说。”古云三说道。   云松说道:“鲛鬼对付遗皇族,结果误打误撞把我们的船也给弄毁了,后来他们便同意驾船送我们找到回到大陆的船算作补偿。”   “胡言乱语,鲛鬼还能这么好?他们看到人恨不得就生食其肉、活饮其血!”又有汉子说道。   云彩淡定的说道:“他们当然没有这么好,可是我们的实力让他们不得不对我们好。”   这件事算是个误会。   双方没有本质性冲突。   所以云松听到云彩说出这话,便准备化身为游尸给船上的人一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自己一方的厉害。   结果船上的水手们都很警惕,一听云彩的话便知道他们要反抗,赶紧拉开枪栓大喝:“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大掌舵回来,隔着他们远点!”   “都准备、都准备好,小心他们的手段!”   古云三倒是很有胆量,他挑了挑花白的浓眉问云彩说道:“你们实力很强?”   云彩说道:“我们有生命危险了,你还要藏着吗?”   随着她这句话响起,福船之后忽然有巨浪滔天! 第256章 开眼天王   海上浮起了一座山……   水浪过于汹涌高大,如同一座座山峰此起彼伏着。   一个山一样巍峨的东西出现。   福船已经足够高大,可是在它面前却很不够看,就像是狗面对着熊、就像民居之于楼房……   而此起彼伏的水浪还不是它带动的。   是福船四周的海水下突然冒出了一条条的触手。   数条粗壮绵延的触手顺着船上攀上船板,然后整个福船往水下沉下了一米深!   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   让人听了牙酸。   这是福船要解体的声音。   满船的人全呆住了!   他们茫然的看着船后出现的那巍峨巨首,一时之间全员心态大崩!   多数船员当场跪下了。   还有少数船员站在原地呆呆的问:“这是什么?”   “是梦,做梦了!”   连云松也震惊了。   他以为之前血战过的那海和尚已经够巨大霸道了,可是海和尚比现在出现这个乌贼要小好几圈!   实际上这是不是乌贼他也说不准。   冒出水面这颗头太过庞大,有海水在从它头顶落下,如同海上孤悬瀑布,水雾缭绕,压根看不清它的具体样貌!   而它冒出来的这些触手与乌贼的一样。   只是个头天差地别!   云松不住的倒吸凉气。   如果这真是个乌贼鱿鱼之类,那做成乌贼饭够一座城的人饱餐一顿、做成铁板鱿鱼的话则够一个小贩发家致富!   太他么大了!   古云三脸上表情扭曲的吓人。   他面色极其难看,黯淡灰白而毫无血色,像是一张死人脸!   “开眼天王!”   这一刻船上先是安静又响起砰砰砰的声音。   是水手们在磕头。   下意识的一种动作。   他们被眼前的巨物给震慑的失魂落魄,磕头这动作不代表他们的诉求,只是他们血脉中的一种反应。   面对至高至强者的反应。   被古云三称为开眼天王的巨物并没有做什么,它以触手上船又收回,接着身躯缓缓落入水中。   震荡起的海浪直接从福船船尾拍上了船头!   涌上来的海水极多。   所以哪怕开眼天王潜入水中,哪怕它的触手已经没了,可是福船依然吃水很深。   这下子没人去针对云松和云彩了。   满船的人恨不得将他们当神供起来。   云松诧异的问云彩:“这个开眼天王,是被什么人控制着的?你认识这个人?”   云彩无声的笑了笑。   她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全身都湿了,快找一个干净的船舱,我要换衣服。”   古云三卑躬屈膝亲自带她进入船舱。   一个壮汉满脸敬畏的走上来,他走到云松面前后跪下了,说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请您海涵,请您原谅我们的冒失。”   云松沉默的点点头。   开眼天王太霸道了,以至于他都没有装逼的兴致。   这个世界可真危险!   壮汉自我介绍道:“大人,我叫李老二,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我一定把您伺候的妥妥当当。现在您有什么需要吗?我带您去换一身衣服?”   云松又点点头。   他进入另一个舱房,李老二弯着腰要离开,他说道:“待会让古云三来见我。”   大汉急忙屈膝:“遵命,大人。”   他们的所有脾气都被开眼天王的出现给磨平了。   现在他们只想活命。   已经有人失去了继续航行大海的勇气。   隔着门云松也能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   不久之后古云三到来。   这次他托着一壶热酒,进来后很谦卑的说道:“云船长,请喝一碗热酒糟,又暖和又香甜,这是海上祛寒的不二佳酿。”   云松接过微笑道:“这次里面有没有什么料?”   古云三苦笑道:“绝不敢再冒犯您二位!”   热酒糟确实香甜可口,云松一连喝了两碗。   然后他开口问道:“开眼天王,这是什么东西?”   古云三吃惊的看向他。   他点点头说道:“你没猜错,我不了解它,你也听到了,它的出现与我无关,是我那妹子叫出来的。”   古云三吞了口口水,说道:“开眼——开眼其实是一种、一种海兽?海妖?没人说的上它们是什么,总之就叫这么个名字,它们跟乌贼很像,但头上长有一个大眼睛。”   “之所以叫它们为开眼,是因为它们眼睛平时总是张开,很难闭上。一旦闭上,它们就会大开杀戒。”   “所以海上的人为了图个活命,就叫它们为开眼,希望它们永远能打开眼睛。”   “而开眼天王则是传说中的大魔、大神,老跑海人口口相传,七海之下有归墟,归墟内多有大神,开眼天王便在其中。”   “它们如守卫天门的那些神仙天王一样,其个头之高大让人望而生畏。曾经有西洋人组建了一个铁甲舰舰队,他们说要用火炮来给咱们搞一点教训,甚至要攻掠咱们土地。”   “可是这铁甲舰舰队最终失踪了,后来有几个疯疯癫癫的西洋大鼻子水兵被人陆陆续续发现,通过他们嘴里的疯话,人们发现了开眼天王的存在。”   “于是人们就猜测,那铁甲舰舰队是被开眼天王给摧毁了……”   他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说给了云松。   但他也并不了解开眼天王,因为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谁真见到过这东西,就像龙一样。   他们老跑海人都信誓旦旦说它存在,可是无人见过、无人能证实它的存在。   故而在他们之间流传的都是传闻。   说到最后,古云三有些亢奋。   他见到了开眼天王,而且活了下来。   这样只要他回到岸上,那他就可以获得巨大风头!   等到他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说出来,云松便放他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前,云松说出自己的诉求:“我们确实与鲛鬼没有联系,更对你们的船没有二心……”   “别说了,”古云三面色惶恐的弯腰点头,“云船长,刚才是我老眼昏花、一时糊涂而多有得罪,您二位在船上随便歇着,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伺候好您二位!”   云松摆摆手说道:“不必有太大压力,我们不是坏人。”   他在船舱睡了一觉,醒来后天色很黑。   云彩裹着一件大棉衣趴在船舷上看海浪。   云松走过去,慨叹道:“封侯非我意,但求海波平!”   云彩笑吟吟的回头,说道:“失敬失敬,原来云先生如此志气高洁。”   云松下压了一下手掌,低声道:“低调,都是基本操作,不要太惊讶,否则只会让人看到你的菜鸡。”   听到这话云彩嘻嘻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又不笑了,俏脸上露出落寞之色。   她回过头去继续趴在船舷上用双手托住了下巴,喃喃道:“你或许真的不是那个云松,否则除非你的魂魄被换掉了,否则你不会这样说话。”   云松倚在她身畔,道:“我确实不是。”   云彩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说道:“我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你想知道开眼天王的事?”   云松睡觉前后想过这件事了。   他仔细分析了云彩那句话——“我们有生命危险了,你还要藏着吗?”   正是这句话说完,水中翻出了开眼天王。   而开眼天王虽然无敌的强悍,但应当没有神智,所以并非是它听到了这话后现身。   是有人听到这话才控制他现身。   于是云松便想到了从老镇开始,那个一直藏身于自己暗处的人。   这样他便借着云彩的话说道:“我从没想过,那个躲在我身后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他竟然能控制开眼天王!”   云彩有些诧异,问道:“你猜到了?好吧,这并不难猜,毕竟你这个靓仔并非没有脑子。可是你知道他是谁了吗?”   云松摇摇头,又问道:“他是谁?”   云彩说道:“说来你或许不信,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云松道:“我确实不信。”   云彩莞尔一笑:“那我没能骗到你。”   云松问道:“你有难言之隐?不能透露他的消息?”   云彩认真的点头:“是的,他自己不把身份信息告知与你,那我更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你们具体有什么纠纷,我属实不知。”   云松相信她的这番话,便伸出双手枕在脑后看向夜空。   他们已经离开亡命海。   海上天气趋于正常,冬日的夜空格外干净清冷,繁星很远但却很清晰。   这比地球上的夜空要美太多了。   每一眼看过去,都是一幅精修过的壁纸。   古云三端着一个木色方盘到来,盘子上有温酒也有冒着热气的鱼片。   鱼片被烤炙金黄,刚刚离开锅炉的缘故,它们还在‘刺啦刺啦’的冒着油星。   船员们将两人照顾的比爹娘还要亲。   海上航行几日,他们抵达良城港。   云松不知道胡金子等人现在在哪里,只好便登报寻人。   为了便于接洽胡金子一方,他留在了码头上。   古云三在良城港颇有势力,两人住进了一艘游船。   游船舒服,但冬季太冷。   古云三给他们准备了好几个炭盆,有手脚勤快的老妈子日夜不停的给他们添加炭火,这样只要不开窗,房间总是热乎乎的。   他们住下第三天夜里,码头上传来一阵幽幽怨怨的哭声。   云松听到后确认了一下,声音抽抽搭搭,确实是哭声不是风声。   他推开门出去看。   然后从船顶看去,码头上一切如常。   天寒地冻,没什么人出现在外面。   再仔细听,也没有抽抽搭搭的哭声了。   但‘噔噔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就像是有人在木船上跺脚。   云松眉头一皱。   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他侧耳倾听,听出声音从临近的船上传来。   就在他定睛看去的时候,船舱的门忽然被推开,有穿着脏棉袍的人从舱门缩身走出。   这人是寻常渔家汉子的打扮,头发散乱、衣衫脏乱,但他不是缩着身,他是驼背。   他推门走出反手拉门。   云松感觉他哪里不对。   联想前头的啼哭声,他便难免多想,于是一手摁住驳壳枪问道:“喂,这么晚了老兄你出来做什么?”   随着他问话,这渔家汉子忽然扭头。   就这一下子云松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他脑袋与身体是反的!   他的脸朝着后背方向!   邻船有鬼!   但云松不怕,反而大为高兴。   得宝银钱有些日子没上班了,今晚给它加个班!   寻常一艘船上能有什么厉害的鬼?所以云松拎起五雷木便踩着游船的甲板纵身而去冲这反头鬼杀去。   “拿命来吧!”   他没猜错,这反头鬼没什么本事且胆子很小,顿时哀嚎一声转身就要跑。   问题是云松修为高深、健步如飞,而且他还是纵身飞扑杀上来的,这样反头鬼哪里逃的脱?   五雷木带着风雷之声拍在了他后背上。   一下子把他给拍翻了!   反头鬼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双手抱住头就大叫:“饶命、饶命,你想要啥就拿走,都拿走——可这船上啥也没有了呀!好汉你饶命啊!”   云松感觉更不对劲了。   五雷木拍在他身上怎么没有阴气出现?   莫非——   自己拍到的是个人?   可人的脸怎么会朝着后背呢?   他往下一看。   双脚是向着脸的方向……   莫非——   他是把棉袍反穿了?!   云松撕扯棉袍一看。   真是这样!   尴尬了!   云松讷讷道:“老哥,不好意思,你这怎么把衣服反穿呀?我看你脸朝着后背方向,以为你脑袋反转了一百八十度,所以以为你是个鬼!”   他这边一道歉,渔家汉子那边气势顿时起来了:   “你他吗以为我是鬼?是你脸长的朝着后背了吧?你的眼睛朝后长、你用腚眼子看人……”   云松举起了五雷木。   汉子赶紧捂住头慌张的说道:“别别打了,我是个人,我不是鬼,我叫赵明,是个看船工,给人家看船的,这不天冷的受不了,我就出来想跑几步取取暖吗?”   他又说:“你刚才没头没脑从旁边的大游船跳下来打我,我以为你是要劫船,就是你在的这个大游船上有富家少爷嘛——额,你就是那个富家少爷?”   云松将他扶起来。   这汉子便嘀咕道:“少爷你说你也是,家里有钱咋不住客栈?住游船做什么?这是冬天呀,住游船多冷!”   他是个自来熟的人,念叨了一通后又问:“你是不是也因为太冷了出来暖暖身子?”   “不是,”云松摇摇头:“我是听到有哭声,所以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汉子说道:“有啥哭声?是不是风吹窗缝的声音?那就跟哭一样。嘶嘶,真冷。”   看着这船家汉子脸色发青的样子,云松心下不忍,便脱下棉衣扔给了他。   汉子喜不自禁,连连道谢。   揍他的事情就这么烟消云散的过去了。   当天夜里一切正常,云松睡了个好觉。   早上被吵醒了。   被嚎啕大哭的声音吵醒的。   古云三恰好带人来送早餐,云松出门看去,看到一处码头上站着几个人,有人一边哭一边往前冲,后面的人连连拽住她。   这样他便问道:“怎么了?”   古云三叹气道:“造孽呀,那是岸上开酒肆的一家人,他家有个闺女叫蓝妮儿,是个好姑娘,到了出嫁年纪了。”   “姑娘有心上人,但家里不满意,最终把姑娘逼得跳水了?”云彩接过他的话问道。   古云三沉重的点头。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是昨晚跳水的?”   古云三说道:“对,蓝妮儿昨晚留下了遗书,然后就来跳水了。”   他看到云松脸色拉了下来,便慎重的问道:“云船长,怎么了?”   云松垂头丧气的说道:“我昨夜听见码头上有哭声来着,可是出去看却没有看到人,唉,肯定是我出去太晚,否则应该可以救下她的。”   云彩冷淡的说道:“你救不下她,你以为这件事是你能解决的吗?不,你解决不了。”   “这件事的本源不是姑娘要跳水,是家里人逼得她没有活路,你救了她后,她家里人会感谢你但不会因此而退步,他们会把姑娘的遗书看做是恐吓,到时候姑娘会被逼得更惨!”   古云三赞同的点头。   码头白天买卖多,许多船进进出出,这样不方便有人家在这里哭哭啼啼。   毕竟吃水上饭的人家讲究多,出海上岸的时候不愿意看到白事。   于是蓝妮儿家人被叫走,让晚上再来寻尸。   但是蓝妮儿家里头不甘心,便找了一些热心肠的船工帮忙,在码头一带的海里寻觅起来。   到了傍晚的时候,云松忽然听到一阵欢呼,有人大叫道:“找到蓝妮儿了,找回来了,还不赶紧去买鞭炮庆祝?”   正在看书的云彩说道:“把闺女逼得跳海了,还有脸买鞭炮去庆祝?庆祝闺女没了吗?”   云松推开窗户,这样传进来的声音更响亮了:   “哎呀真是海龙王开眼、老天爷开眼呐,蓝妮儿真是命大,赶紧放鞭炮感谢龙王爷保佑。”   “姚掌柜的你别哭了,蓝妮儿还活着就好,瞧把这丫头给冻的,赶紧给她再批一件衣裳……”   听到这里云松和云彩对视一眼。   很吃惊。   人活着回来了? 第257章 鬼相公   这件事本来与两人无关。   但云松昨夜听到过蓝妮儿的哭声,所以他觉得要是自己反应快点或许能救下这姑娘,于是他一直对这件事抱有一些遗憾。   如今听说蓝妮儿活着回来了,他便想要出去看看。   这时候古云三又来给他们送晚餐,得知云松要去看看蓝妮儿的事,他便也跟了上去。   码头上聚集上了好些人,大家伙都在喜气洋洋、七嘴八舌的嚷嚷。   投海自尽的人最终被救下,这种事总归会让人心情振奋。   让他们感到振奋的姑娘站在人群堆里,一个身段结实的妇女搂着她在又哭又笑: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我和你爹就你一个闺女呀,你怎么能跳海?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太狠心了,你要折磨死你爹和我呀!”   旁边的人安慰道:“蓝妮儿娘,孩子回来了就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蓝妮儿下半辈子肯定是荣华富贵的命。”   “蓝妮儿你以后可不敢这样了,怎么动不动就要投水呢?你爹娘把你养大不容易的,你要感恩他们,不能让他俩伤心……”   云松站在人群外问道:“蓝妮儿昨夜就投水了,怎么这会才被发现?而且还活着呢?”   这人不悦的说道:“她活着不好吗?”   古云三用烟袋敲了这汉子一下,怒道:“怎么跟云船长说话的?你活着不好吗?”   古云三在码头很有威势,汉子被敲后赶紧赔笑:“原来是云船长,哦哦,蓝妮儿跳水以后脑袋撞在了石头上,她命大,一下子撞晕过去了,然后就飘到了海上——”   “哦,没跟你们说呢,蓝妮儿为了自尽是下狠心了,抱着一块大石头跳水的。”   “结果她撞晕了,扔掉石头漂了起来,被一艘恰好经过的船给救了,她是白天才醒过来,但是迷糊了,下午才记起怎么回事,让人给送了回来,这不刚回来吗?”   云松听到这里顿时摇头,不对!   昨晚听见哭声后他便出来了,当时码头上的船都停了,岸上也没有人家活动,只有邻船上的人冷的受不了在跺脚。   可是邻船的人不可能救下蓝妮儿,否则云松不至于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而是问了另一个疑点:“蓝妮儿被人救上来了,可为什么还穿着湿衣裳呢?这有点古怪吧?”   古云三脸色也阴沉下来。   他看向人群里的蓝妮儿,恰好蓝妮儿偶尔扭头看向了他们方向。   古云三赶紧低下了头。   这时候汉子随意的说道:“因为救下蓝妮儿那个人是个男子,他船上没有给蓝妮儿换的衣裳,再说了蓝妮儿被撞的一直浑浑噩噩,自己也不知道换衣裳了,于是拖到了现在。”   古云三对云松说道:“云船长,此事与咱们无关,咱们还是回去准备吃晚饭吧。”   云松看向他问道:“你觉得不对劲,是吧?”   古云三讪笑道:“没有、没有,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嗯?”云松拉了个长腔。   古云三顿时叹气。   他低声道:“蓝妮儿这丫头我知道,她家酒肆隔着码头不过五百步,她从小就在码头上转悠,对这里怎会不熟悉?”   “既然她熟悉码头的情况,怎么会去找个乱石嶙峋的地方投水?”   “她都留下遗书了,也抱着石头去投水了,这是多坚定的死志?为什么还会去找个浅水处便有石头的地方投水?”   “这事多少有些古怪,肯定是麻烦事,咱们跟着远点。”   云松看向蓝妮儿。   蓝妮儿脸色惨白发青,看起来不像是活人的脸色。   她这会精神状态依然不佳,眼神涣散、表情呆滞。   云松看她,她也看到了云松。   她的眼神在云松身上一扫而过,像一阵风,不为任何人而停留……   好像没什么问题。   而云松既然都没有发现问题,码头上的老百姓自然更不会觉得有问题。   他们现在就是欢欣鼓舞。   特别是蓝妮儿的母亲为了庆祝掌上明珠失而复得,今晚不营业了,要邀请今天帮他家找女儿的人去饱餐一顿。   于是众人更加高兴了。   混迹码头的多是穷苦人,下馆子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比过年还要稀奇呢,虽然姚家的酒肆不是什么有名饭馆,可能去吃上一顿终归是好事。   有心善的人便体贴的说道:“咱们吃顿饭是小事,当前重要的是解开蓝妮儿的心结,不能让她再做下自尽的傻事。”   又有人说道:“蓝妮儿娘,你看妮子这么喜欢一个男人,宁愿为此而自尽,所以你们就不考虑招他做女婿吗?”   本来已经高兴起来的蓝妮儿娘一听这话顿时愁眉苦脸。   她说道:“实不相瞒,各位,事到如今我也确实不能再瞒着你们了,我们姚家不是大户人家,家里闺女有看上的对象是好事,我们欢迎都来不及,为啥一定要拆散他们呢?”   “你们有所不知,这丫头是被鬼相公给缠上了,她稀罕的那是个鬼相公啊!”   此话一出口,惊呼声连连。   蓝妮儿的娘说着说着慌张起来,她又哽咽着说道:“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干出逼死自家闺女的事?唉,这鬼相公真是坏,我家蓝妮儿又没招惹它,它怎么就要缠着我家闺女呢?”   “但愿这次蓝妮儿投水自尽,算是给它一个交代,希望它别再缠着蓝妮儿了。”有个老汉叹着气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蓝妮儿忽然缓缓扭头又看向了云松。   眼神依然涣散,但人却坚定的走向他,一边走一边喃喃道:“相公,相公你来接我了?”   云松的心态一下子崩了。   这话什么意思?   姑娘你不能乱来啊,你是不是看我一个靓仔然后想让我来接盘?   周围人群纷纷让开,并跟着蓝妮儿的方向直勾勾的看向云松。   古云三低声道:“果然是麻烦事!”   云松这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有个古云三,便快速闪身绕向一方,然后对古云三说道:   “大掌舵,你怎么招惹的人家姑娘?没看出来呀,你年纪不小心思不少。”   古云三大为惊慌,连连摆手:“不要开玩笑、不要开玩笑,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他又对慢慢走来的蓝妮儿说:“妮子,话可不敢乱说,我怎么、不是,我这么一把年纪了,我一年到头见不着你几次,可从没有对你使过坏心思!”   结果蓝妮儿压根看都不看他,云松一跑路,她又转向云松位置,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相公你别走,相公,你带我走,你说过,你给我荣华富贵,你带我走……”   云松这下子头皮麻了。   真被赖上了!   他心里懊恼,就应该听古云三的话,这种事果然是麻烦,谁牵扯上谁就要陷入麻烦中。   码头上的人听到蓝妮儿的话后愤怒起来:   “就是他纠缠着蓝妮儿?就是他逼死的蓝妮儿?”   “他是谁?这个后生谁认识?找他家里去!”   “报官吧,让官老爷来拿她!”   上百号人义愤填膺的来围住了云松,个个气的破口大骂,唾沫星子跟下雨一样就来了。   偏偏海边人家不讲究,没有人刷牙,于是他们口气比较厉害,云松被喷了个五迷三道。   蓝妮儿这时候走到他跟前,看到大家伙都在声讨他便张开双臂挡住众人:“相公你别怕,我护着你!”   云松眼泪都要留下来:“咱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来害我?”   “因为你是个靓仔嘛。”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云松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云彩在嘲讽他。   他顾不上打嘴炮,急忙叫道:“喂,你快点帮我……”   “我怎么帮你?”云彩没好气的说道,“你知道你是个靓仔还到处乱走,现在好了,让人家给缠上了吧?”   一条肌肉发达的壮汉越众而出怒吼道:“谁缠着他?谁愿意缠着这样的小白脸?”   云松一时之间喜忧参半。   原来自己也算是个小白脸?他对自己的颜值一直缺乏信心,看来这是他过于悲观了。   有老人沉稳的问道:“后生,你家是哪里的?这里谁认识你?”   云松去看古云三:“古大掌舵——卧槽,人呢?”   人群里有古云三那削瘦的背影正消逝。   他趁着云松吸引住麻烦,赶紧跑路。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老头不陷麻烦之中。   人群里吵吵闹闹的喊:“没有人认识你,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来我们这里?”   云松眼看自己要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这时候有人急匆匆的跑来,大喊道:“蓝妮儿娘、蓝妮儿娘,你在哪里?她在哪里?”   “怎么了?”又有人问。   这人说道:“姚掌柜的找她赶紧回去呢,不用在这里找了,蓝妮儿被送回去了……”   “什么!”惊呼声打断了这人的说话声。   有人急忙问道:“蓝妮儿被送回去了?谁送回去的?不对呀,蓝妮儿刚才还在这里啊,什么时候回去的?”   “蓝妮儿没回去,就在这里。”人群里面的妇女喊道。   跑来的人听到这番话也发出惊呼声,然后说道:“蓝妮儿在这里?这怎么会呢?我看着棺材进姚家酒肆的,姚掌柜的打开棺材看了一眼就扑在上面哭了起来……”   “棺材?”一个老人吃惊的问道,“你说蓝妮儿是在棺材里面?那她、那她是死了?”   跑来的人点头:“对呀,肯定是死了,否则怎么用棺材装着、否则姚掌柜的怎么会痛哭呢?”   形势一时混乱起来。   肌肉壮汉撞开外面几个人去拉住了报信的青年,怒道:“矮脚,你肯定是胡说,小心我揍你!”   矮脚叫道:“我胡说什么?是姚家对门的……”   “你、你胡说!”蓝妮儿娘也挤了出去,她愤怒的指向蓝妮儿方向叫道,“我家姑娘在这里!蓝妮儿活着呢!”   人群让开,矮脚看到蓝妮儿的样子后顿时呆若木鸡。 第258章 棺材中的人   矮脚的反应让周围的人有些害怕。   有人拉了他一把,他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是更加的害怕!   海上的冬风一阵接一阵的吹,吹的刚刚还兴高采烈的人开始瑟瑟发抖。   云松赶紧说道:“大家伙先别急也别乱,咳咳,你们或许不知道,贫道是个道士,很厉害的道士!这件事很反常呐,还不赶紧带贫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众人乱成一团。   人心惶惶。   有人拉住矮脚手腕问道:“你不是喝多了来乱嚷嚷的?这事是真的?”   矮脚哭丧着脸说道:“大鼓哥,你还不了解我?我哪敢在这种事上乱来?我矮脚是个乱来的人吗?”   人们纷纷沉默下来。   他们再看向蓝妮儿,便已经有些惊恐了。   不知道是谁窃窃私语:“蓝妮儿的样子,着实不大对劲,你们看、看她的脸色,对,她脸色不对劲呀。”   “好白,好难看,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娘家前两年发生过一件事,有个丫头去山上采药结果摔死了,可是当天她人却回来了,后来村里才发现,回来的是她的魂儿!她尸身已经烂在老林子里了!”   “嘶嘶!”   蓝妮儿娘听到这话气的尖叫:“我家蓝妮儿没事,是谁在造谣?是谁?我要撕碎她嘴巴!”   旁边的老汉拦住她说道:“蓝妮儿娘,先别嚷嚷了,咱赶紧去你家瞧瞧吧。”   他又看向云松:“那个后生,你真是个道士?”   云松稽首行礼,面色肃然:“福生无上天尊,贫道云松子,乃是四目观当代观主!”   蓝妮儿娘上去拉住蓝妮儿的手腕。   蓝妮儿用散乱的目光看云松:“相公,相公……”   云松运真元于双眸看向蓝妮儿。   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个大活人!   蓝妮儿娘拽着女儿手臂哀求道:“妮儿啊,你跟娘走,快点跟娘走,咱们回家,咱不在这里了!”   蓝妮儿倔强的看向云松:“相公,相公……”   云松说道:“回、回家,我我我也去,我也去你家看看。”   绝望之下他都嘴瓢了。   蓝妮儿娘让他走在前面,矮脚引路,蓝妮儿看他上路便也跟着出行。   姚家酒肆隔着码头不远。   几百米罢了。   码头人多,围绕码头吃饭的人也多,底层的客栈、充斥着劣酒味道的饭馆酒肆一家接一家。   姚家酒肆便是其中之一。   此时姚家酒肆门外聚集着许多人,他们或蹲或站,纷纷摇头,满脸遗憾。   有嚎啕大哭声传出来,还有人在叹息劝慰:“老姚,你要坚强,要坚强啊……”   矮脚跑来,前面的人挡住他问道:“矮脚,人叫回来了吗?你跑的……”   “让开。”矮脚惶恐的冲进门,“姚掌柜的,我我我把你老婆叫叫回来了,还还还还有你闺女!蓝妮儿也回来了!”   蓝娘儿被母亲拽在手里强行的走,随着她走到街头,前面姚家酒肆四周的观客全懵逼了。   “蓝妮儿!”   “不不可能啊!”   “真是蓝妮儿,怎么会是蓝妮儿?”   “棺材里头那是谁?”   “别慌别慌!棺材里的或许不是蓝妮儿,蓝妮儿活着回来了,大好事呀!”   “不是蓝妮儿,那老姚看了一眼哭什么?”   “或许是老姚他爹呢?他爹死了,他不也得哭吗?”   纷纷议论中,蓝妮儿娘拉扯着女儿踉踉跄跄的进入自家酒肆。   酒肆当中一个哭的眼睛通红的中年人,中年人看到媳妇拉着女儿进门便猛然站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下意识举起手指着两人点了点,然后他手臂一阵哆嗦,两眼一翻顿时晕迷在地!   酒肆外头看热闹的发出惊呼声,趴在窗口的、扒拉在门板上的都吓得往后退。   蓝妮儿娘被吓得更厉害,她踉跄着扑向自家男人苦喊道:“掌柜的、掌柜的哟!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吓唬我!”   而在姚掌柜背后便是一口棺材。   棺材是杨树板子打造而成,没有上漆,做的很马虎,这是穷苦人家才会用的薄棺。   问题的答案就在棺材中。   可是这时候谁敢开棺?   云松从人群里挤进来,问道:“是谁送来的这口棺材?”   外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七嘴八舌说了好一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云松耐心听了一阵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棺材是有乡下人拉着毛驴送来的,送来后姚掌柜打开棺材看了一眼就开始哭,他给了乡下人一笔钱和一些米,那乡下人便赶着驴离开了。   他还要问,这时候棺材猛的摇晃起来!   一边摇晃一边发出闷响:   “咚咚咚!”   像是棺材里有人在挣扎,并且还用拳头捶打棺材四壁!   看热闹的人吓炸了。   ‘诈尸了、姚家诈尸了’的喊声出现在外头,胆子小的一边喊着一边跑远,胆大的也不敢趴在姚家酒肆门口窗户上了,纷纷躲到了邻家店铺中。   云松不怕诈尸。   他自己就是个游尸,人诈尸后顶多成为黑僵,这是他徒子徒孙。   于是他便疑惑而谨慎的上前想推动棺材盖。   ‘吱吱’声响中,棺材盖缓缓打开。   一些水滴混着鱼鳞便飞了出来!   水滴落地,色泽黑红!   是血。   而且还不是鲜血!   外头抻着脖子看热闹的人再次受惊,倒吸凉气的声音跟抽油烟机开动了一样的响!   云松一咬牙将棺材盖全数拉开,接着便有一条大鱼从中跳跃出来!   这鱼是一条鳡鱼。   鳡鱼又有水老虎之称,是一种很凶猛的鱼类。   它们是水中一霸,一座湖泊中若有一条鳡鱼,那整个湖泊的鱼都活不安稳,它们活力足、力气大、脾气爆,被封入一口棺材中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的躲在里面,而是放死劲了去挣扎。   看到这条鳡鱼,外头观望的人纷纷搓眼睛:   “咦,这棺材里头没有人?怎么是一条鱼?”   “是鳡鱼——难怪刚才棺材动弹的厉害,是这鳡鱼在折腾呐!”   “不对啊,棺材里是一条鳡鱼的话,姚掌柜看到了哭什么?”   “后生后生,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云松隔着棺材最近,他看到了棺材里的情形。   里面确实有一具尸首。   但尸首穿着寿衣、脸上盖着一条粗布白手帕,所以看不清面容。   蓝妮儿母女也被吓到了,娘俩缩在了一起,实在害怕又去靠近云松:“道长、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相公……”   云松挥手示意母女两人停下脚步,他用五雷木挑起了尸首脸上的粗布白手帕。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   一张老脸。   蓝妮儿母亲的脸!   云松大吃一惊!   他做好了会看到蓝妮儿的准备,却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蓝妮儿的母亲!   难怪姚掌柜的看到娘俩时候直接被吓晕,他怕的不是蓝妮儿,是蓝妮儿的母亲!   也难怪先前姚掌柜看到棺材里的人后就嚎啕大哭,女儿昨夜投海,经过一天时间的缓冲,他已经接受了女儿死亡这件事。   他之所以崩溃大哭是看到了相濡以沫二十年的老婆的尸体!   云松很快想明白了这点。   可还是太晚了!   粗布白手帕被挑开,棺材里的蓝妮儿娘猛然睁开眼睛径直站起扑向云松!   而他身后也是破风声忽起,有人动手了!   还好云松心里念头转的很快,他立马换身为海游光!   此时天色已晚,酒肆里头又没有电灯,所以光线黯淡,海游光最适合隐蔽。   情形不明,隐蔽才是重头戏!   他藏身于地面后往后看去,心里暗叫一声侥幸!   是蓝妮儿伸出双手攻击他,她的十指尖锐如刀、行动快如疾风,已经杀到了他身后。   而先前昏倒在地的姚掌柜也腾身站起,他手中有枪,可是他却动弹不得——有人出现在他背后捏住了他的脖子。   云松想看清姚掌柜背后人的样子,却因为海游光视角太低加上姚掌柜肥胖,所以他什么都看不到。   棺材里的蓝妮儿母亲起身洒出了一捧黑粉末,粉末挥洒笼罩好大一片空间,然后她惊呼道:“云松呢?!”   云松心里一沉。   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蓝妮儿往前后左右挥手逃向就近的墙壁,直到靠上墙壁后才叫道:“突然消失了!老枪……”   她最后的称呼面向姚掌柜发出的,然后戛然无数。   姚掌柜颓然倒地。   脖子断了!   棺材中的蓝妮儿娘身躯颤抖起来,突然又倒回了棺材里。   这时候外面街道上是乱了套!   酒肆内的情形把看热闹的百姓给吓懵了也整迷糊了:   “棺材里头是蓝妮儿娘!”   “那个后生突然不见了——那个后生是鬼!”   “姚掌柜怎么回事?姚掌柜好像死了!”   终于没人再敢凑热闹,他们纷纷逃命。   但也有人冲进酒肆,窗户门口同时钻进了十来号人!   当头一人厉声道:“云松呢?”   蓝妮儿怒道:“我怎么知道!去看老枪、看老枪的情况!”   蓝妮儿娘从棺材中爬出来,轻飘飘的也冲到了一面墙壁前将后背贴了上去,她冲刚进来的众人问道:“你们怎么才出现?”   带头人说道:“我们已经够快了,你们发起攻击,我们便动手了!”   “云松呢!”   蓝妮儿娘叫道:“我怎么知道?他突然消失了!你看到了吗?”   她又冲蓝妮儿问:“你看到他是怎么回事吗?他藏身于哪里去了?”   蓝妮儿暴躁的说道:“我不知道,他还有个帮手,老枪是被他杀掉的,这人很厉害,老枪被他无声无息给杀了!”   蓝妮儿娘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撤吗?”   冲进来的壮汉中有人不耐的说道:“云松!问题是云松!云松刚才明明进来了,他现在去哪里了?这是什么手段!”   “东洋人的忍术?”另有人问。   再度有人否认:“不是,忍术是遮眼的把戏,他是直接消失掉的!疯娘、蓝妮儿,你们隔着他最近,你们……”   “什么都没看到。”蓝妮儿努力保持镇定,“他突然便消失了!”   大汉说道:“他肯定还在这屋子里!”   蓝妮儿娘冷冷说道:“那就太可怕了,现在最好的结果是他发现落入咱的陷阱后离开了这屋子!”   又有大汉暴躁的说道:“要我说,吗的,活捉什么活捉?隔着远远的直接撂他一枪,一枪撂倒算逑,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蓝妮儿不悦的说道:“闭嘴,小心隔墙有耳!”   蓝妮儿娘说道:“都先冷静下来,快点找找他,找不到的话离开这里,这里不能待了!”   众人分散开。   酒肆很小,桌椅被踢翻,棺材被砸碎。   一无所见。   众人心里有些发毛,赶紧从酒肆后门离开。   一行人鱼贯离开,迅速出城去往一片荒野,荒野中有破庙,他们便进入了庙宇中。   进入破庙,汉子们松了口气。   他们压抑一路的烦闷爆发了:   “为什么不能一枪撂倒他?老枪多好的枪法,指哪打哪,结果现在死的莫名其妙!”   “都说了不能打死他!他身上有很重要的消息,主家要他的人,要活的!”   “那就打他个半死不活!只要留下活口不就得了?”   “也不行,我问过了,这个云松很油滑、很厉害,除非是万全之策抓他,否则一枪打伤他只会打草惊蛇!”   “咱们人手太少了。”蓝妮儿娘这时候摇头说道。   蓝妮儿生气的抬脚踢在墙壁上,怒道:“咱们好不容易撞上这么个好机会!主家发布的这可是个天榜任务,要是咱们抓了他,那余生真可以潇洒度日,运气好还能更姓进入主家!”   蓝妮儿娘斜睨她道:“你想改姓?你也不想想,主家的姓氏好听吗?”   有人说道:“曹这个姓氏怎么了?哪里不好听?又不是司马家,一群死妈的。”   又有人叹气道:“只要抓到云松,那何必非得去主家?遗皇族各家都在抓他,他好像去过亡命海,遗皇族在亡命海部署了多少人手势力,结果一夜之间全数覆没,现在只有他才知道怎么回事。”   “闭嘴。”带头的大汉沉声喝道。   他盯着蓝妮儿娘看,目光很冷:“你不是疯娘,你是谁!” 第259章 大火冲天   带头大哥话一出口。   满屋皆森然。   众人一起看向疯娘。   疯娘无辜的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带头大哥喝道:“那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说!”   疯娘一个翻身从身后的残垣翻进另一间屋子,说道:“你愿意发疯就发疯吧,我没心情陪你胡扯。”   屋子里没一个傻的。   她这反应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老王没偷郎!   立马有反应快的两步跟进叫道:“想走,没门!”   带头大哥着急,叫道:“阿昌,别去!”   阿昌落地便摔倒了,他回头看向带头大哥,然后双眼一翻昏迷在地。   其他人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蓝妮儿点点手腕说道:“都冷静,分开,包围他们但是不要轻易出手,小心防备!小心戒备!”   众人抽出武器围了上去,有人低声问道:“与妖魔鬼怪有关?”   他手中扣着一枚符箓。   符纸上有金光流淌。   围住两人之后,他们发现只剩下一个人了。   疯娘变成了一张干瘪的人皮。   阿昌则昏迷在地。   见此顿时有人头皮发麻:“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妖魔所为?”   也有人跟阿昌关系紧密、友情深厚,便一个箭步上去将阿昌给拖了出来。   带头大哥厉声道:“大南,你做什么?回来?回来!”   他说话说的太慢了。   大南身高马大,抓住阿昌轻易扛在了肩膀上。   抓人然后扛人的这个动作无比顺畅,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但随着阿昌落到他肩头他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看向几人,他叫道:“怎么回事,阿昌……”   然后他脸上的惊讶转为苦楚,‘咣当’一下子跪倒在地。   这下子众人知道问题所在了,好几张符箓顿时飞了出去,也有人抬起手臂放出袖箭。   袖箭破空,烈焰焚烧!   云松所化作的海游光不得不离开大南的身躯。   大南魁梧的身躯倒地,他化身为人借助大南身躯掩护也躺在了地上,同时双手反扣一手驳壳枪一手霰弹枪,拉开双臂冲着左右就开打!   一个扫射!   一个喷射!   众人都在防备妖魔,手中持有的也是对付妖魔的法宝,施展的防备手段同样是针对妖魔的。   为了避免被妖魔逐个攻破,他们还分成三拨人以三角之势分布——彼此依偎、互相依靠,聚集的挺好,还没有掩体!   一波火力扫过去,当场就是鲜血淋漓、血肉翻飞!   “隐蔽!”带头大哥大叫一声翻身跳起,然后一枚流弹扫在他腰眼!   后腰进去前腰出来,后腰一个眼、前腰一个洞!   众人或者惨叫或者躲避,随即也有子弹开始扫过来,而云松一波子弹打空便化身为游尸,子弹打来毫无所惧!   他顶着翻飞的子弹冲出去,当头一个汉子捂着小腹在扣动扳机,被他一脚踢中胸口往后倒飞。   胸口瘪了。   人没了。   带头大哥重伤落地,又有一个浓眉大汉取代他的地位进行指挥:“寻找掩体!快,交叉火力打他!”   云松暗道你还懂交叉火力,但你不懂僵尸啊!   他变身之后动作太快,以至于这些人没能发现他已经不是人了,所以还是用对付人的手段来对付他。   现在众人也不在乎还能不能抓活的了,他们只想打死云松来报仇!   但是云松一阵旋风般在屋子里翻飞,几人连续开枪也未能打中他。   终于有人绝望的发出大叫声:“他妈的,这是个什么东西!你是人是鬼!是人是鬼!有种你出来,出来跟我面对面的打——啊!”   云松落地如狼扑羊般双手撑地向前飞扑,随即双脚落下而点地加速,一步扑进大汉胸口挥拳捣在肋下。   ‘咔嚓’声伴随着他的惨叫声响起。   半边肋骨全断裂!   手枪对游尸毫无用处,等到几人反应过来不该用手枪对付他的时候,战事已经结束了。   只剩下蓝妮儿还算完好。   但也已经被云松放倒了,口吐鲜血,遭受内伤。   蓝妮儿性子很烈,竟然想捡起地上一把飞弩来射他。   云松抬脚踩在她手腕上,变身为人又变为伥鬼继续压制她,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蓝妮儿看清了他的变化,满脸震惊:“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松冷冷的说道:“你还不清楚当前形势吗?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他辗了碾脚底,蓝妮儿顿时一声惨叫。   云松狞笑道:“别逼我给你上手段,你这么粉嫩嫩的小姑娘,我可不想把你折腾的太惨。”   蓝妮儿怒瞪双眼冲他吐口水:“呸,有种你就来,你以为我怕死?”   云松避开她吐来的口水,脸色阴沉下来:“死?你以为我会让你死?那岂不是便宜你了?”   “我是谁?我是云松,是嬴氏的九少爷,你应当听说过我的手段吧?如果没听过,那我就给你举几个例子。”   蓝妮儿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云松说道:“一般的人呢,我喜欢玩檀香刑,你知道檀香刑吗?”   “这刑罚可相当麻烦,得先把一根檀香木削成宝剑的形状,不过要比宝剑更长更宽,最好要有十尺之长。”   “制成之后放入滚烫的香油里面煮,煮制的时候还要加入面团、生牛肉,让檀香木沾上谷物和肉食的气息。”   “你知道的,这香油可是很光滑的,谁要是便秘拉不出屎来,喝点香油很有用。”   “而用香油将檀木长剑煮制五日后,檀香木吸收香油会保持着檀香木所该有的坚硬和柔韧,同时表面会非常的顺滑,因为香油都沁入木头里啦。”   “准备好刑具,剩下的就好办了,嘿嘿,对受刑人施法时,首先让受刑人趴在案台上,然后再找人一手持檀香木、一手持大木锤,将檀香木剑由犯人后门处打进,贯穿全身,由口而出,或者由口而进,穿肛而出!”   “在这个刑罚的过程里呢,由于檀香木很柔韧,表面也很光滑,再加上施刑人用上点技巧,那就可以很好的避开了受刑人的内脏。”   “这有个什么好处?”云松说到这里猛的看向蓝妮儿,一脸的笑意。   笑的很扭曲。   很黄很变态。   蓝妮儿听呆了,云松一笑将她吓到了,惨叫道:“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云松摆摆手微笑道:“不不,不能杀了你。嘿嘿,这人啊,一旦受了檀香刑呢也不会很快毙命,他会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我们嬴氏还有九宝续命汤,这样我给他灌注续命汤,他就迟迟死不了,可是他檀香木剑穿过他身体的时候,难免会撕裂出伤口,而檀木香剑还用上了牛肉和面团给煮成的,这样他伤口会有食材的香味,会吸引苍蝇臭虫来产卵。”   “这样受刑人死不了,可身体里却逐渐的生蛆,他就活生生的感受着蛆虫在血肉里挣扎,眼睁睁的看着蛆虫一点点钻出来……”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姑娘嚎啕大哭。   旁边一声闷哼。   有奄奄一息的人听到这里掏出刀子捅进了自己心窝。   云松扭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看蓝妮儿:“这檀香刑对付男人是从后门进,你说对付女人从哪里进?”   蓝妮儿泪流满面:“我说,我什么都说!”   “我们是司马家的门客,三年前开始来这里生活,老枪假扮了姚枢光,我假扮了姚家女儿蓝妮儿……”   “可你们这个娘是怎么回事?”云松警惕的问道。   蓝妮儿说道:“蓝妮儿娘还是原来的,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没有发现自己的男人和女儿被人换掉了,这也是为了避免被外界发现我们的漏洞,所以不能一家人都是假的。”   “前两天你登报,司马家发现你出现在这码头上,便派我们来抓你。”   “我们知道你又警惕又厉害,便设下这个陷阱,想骗你进入酒肆后围捕你。”   “疯娘假扮成蓝妮儿娘的样子躲入棺材里,想要趁着你开棺看到蓝妮儿娘在里面时候受到惊吓的一瞬间对付你然后抓到你!”   吃了巴豆拉粑粑,蓝妮儿这番话说的就是一个字——通畅!   云松问道:“除了你们,还有谁来对付我?”   蓝妮儿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们这一队只有我们这些人……”   她扭头往四周看了看,脸上又落下几滴清泪:“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云松说道:“司马氏抓我是什么意思?”   蓝妮儿说道:“遗皇族各家在亡命海部署了许多人,全是各家的精英,结果前几日他们忽然失去联系,只有你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岸上,所以各家遗皇族想抓你问问怎么回事。”   云松缓缓点头:“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蓝妮儿悲哀的说道:“请给我一个痛快。”   云松扣动扳机。   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妇人之仁。   先不说蓝妮儿这些人是他的敌人,只说刚才蓝妮儿的话,她可是亲口承认了杀死姚掌柜父女的事。   他们是满手血腥。   云松是为民除害。   他将剩下的人挨个补枪,这庙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有地下室,地下室里有干粮也有燃料和金钱。   于是他收走金钱将干粮搬到了外面,把煤油和木柴分撒在庙里,一把火扔进去。   大火冲天! 第260章 你是不是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   良城不能待了。   云松知道暗地里盯着自己的人多,所以他索性不去藏头露尾,光明正大的公布他的行程:   老子要回老镇!   反正大笨象知道回老镇的路,他们总能在老镇相遇。   结果他准备撤回去的时候愕然的发现。   是他自己不知道回去的路!   老镇是一座在地图上找不到的镇子,甚至连县城古城在地图上都没有标注!   这就很诡异了。   云松隐约记得古城的位置,但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走,他找人打听了一番但毫无所得。   毕竟良城港隔着古城和老镇还很远,而古城的百姓还保持着封建王朝时代的安定,他们极少有人会外出,这便导致在远离古城的地方并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地方。   他找云彩打听老镇和古县位置,云彩一摊手表示两不知。   云松撇嘴:“我才不信你不知道,你跟转轮奴有关系,而老镇是转轮奴的地盘,所以你能不知道你们的地盘在哪里?”   云彩说道:“我确实与转轮奴有些关系,可是转轮奴又不是都在老镇,所以我为什么一定会知道老镇的位置呢?”   她顿了顿,语气突然柔和起来:“喂,云松,你好像对争霸天下没什么意思,那为什么非得去找龙脉呀?”   云松叹气说道:“我找龙脉不是为了争霸天下,是想要看看能不能通过它找到我的家!”   云彩好奇问道:“你家在龙脉里?”   云松摇头:“我说过了,但说了你也不信。”   云彩说道:“你又要说你是天外来客这件事?”   云松改成点点头:“对,我是天外来客,我的家不在你们这方天地,我想找一个离开这一方天地的地方。”   云彩说道:“如果找不到呢?徐福他们那么多人,找了十六年却没有找到这样一条路,你觉得你能找到吗?”   云松沉默的不说话。   云彩又说道:“我感觉徐福要比你更聪明一些,他都找不到,所以……”   “你的感觉是错误的。”云松自信的说道,“如果你说人多人少,这个我不反驳,我确实比不上他人多,可是你提到了聪明也就是说要比智慧,那我面对任何人都不虚!”   云彩钦佩的说道:“你是比起脸皮厚度来你比任何人都不虚!不过这也是好事,这是自信,你能这么自信终归是好事,自信男人更有魅力!”   云松叹气道:“唉,不开玩笑了,你带我回一趟老镇吧,徐福曾经提到过那里,或许那里有一条回乡之路。”   云彩问道:“如果没有呢?”   云松落寞的摇摇头。   云彩也摇摇头:“我真是理解不了你,何必非得找到回家的路,哪怕你真是天外之人,那你又不是什么皇帝皇子,所以为何非得回去?”   云松说道:“因为那里有我的家人,你从不怀念你的家乡、你的家人吗?”   云彩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里,更不知道我家人是什么样子,我对他们毫无印象,师傅说我是被放在一个木盆中顺流而下被他们捡到的。”   云松说道:“那你不会想念你师傅他们吗?”   云彩说道:“不太想念,我师傅养大了我、教了我本事,但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报答他们了,是我报答了他们养育之恩后才外出游历的。”   “如果我们将来会相遇,那是一件很好的事。如果我们余生再不见面,那我就过好我自己的日子。”   她这一番话说的很平静。   云松竟然无法回应。   两人对待家庭与亲情的态度并不一样,这是三观问题,是生长环境造成的,无法讨论。   灭掉了司马氏门客的第三天,古云三又来找他们了,见面便问道:“云船长,你在打听古城和老镇这两个地方?”   听闻这话,云松精神一振:“你知道怎么去这俩地方吗?”   古云三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曾经听一个朋友提起过,或许你可以找他去打听一下。”   云松问道:“你这个朋友现在在哪里?方便给我引荐一下吗?”   古云三说道:“当然方便,就是他不在咱们良城里头,而是在良城东北面的溪源,从这边过去的话行程得有个一两天。”   云松一拍屁股说道:“那还愣着什么?走吧!”   云彩笑吟吟的看着古云三说道:“你就这么跟着他走呀?不怕他把你带进什么地方?你可是刚被人算计过了,小心又有人算计你。”   云松直勾勾的看向古云三。   古云三当场就作揖了:“哎哟,姑奶奶您可别开小老头的玩笑,你们能够呼唤出开眼天王,我哪敢算计你们?”   “要是真有人逼我算计你们,那我宁愿跟你们说实话,因为我相信你们俩更厉害!说实话吧,我感觉你们是这世上顶厉害的那一拨人了!”   云彩挑了挑眉头道:“难怪你能做到船队的大掌舵,确实是有几分脑子,走吧。”   两人收拾东西,古云三带他们去坐火车。   别看良城只是个小地方,但因为它有个良港,所以前朝末期朝廷便修了铁路通过良城港。   不过经过的火车都是货运车,闷罐头一样的铁皮车,条件很差,车上竟然还有盘着大辫子的汉子在车头往锅炉里填煤。   两个汉子是兄弟,都长的膀大腰圆,大冷的冬天也光着胸膛露出一肚子的护心毛,就跟熊大熊二哥俩一样,名字也像,哥哥叫阿大,弟弟叫阿二。   他们俩看到云彩后当场眼睛就直了:“这个妹子真水灵。”   古云三上去挨个给了一脚:“看什么看?不想要眼睛了?”   云彩倒是不在意,她摆摆手笑道:“两位大哥爱看就看,他们没说下流话也没打什么坏谱,而我也没有搔首弄姿,所以还能不让人家看人了?”   一个汉子咧嘴憨笑:“这个妹子真大方。”   另一个汉子走到门口内侧将焊在车皮上的板凳擦了擦示意云彩来坐:“你过来坐,车上很挤巴,就这里宽敞。”   车头驾驶室冒出来一张脸,司机就是这趟火车的车长,跟古云三是熟人。   这种火车最舒服的地方就是驾驶列和锅炉列,再往后的车厢全被死死的关起来了,因为火车途经荒野多有贫民、土匪,他们会扒火车偷东西。   云松两人便待在了锅炉列,这里面炉火烧得很旺,很热,大冬天比待在闷罐里可好受多了。   不止两人在这里,还有一些搭车的乘客也在里面,大家挤作一团,所以刚才汉子里的老二才会让云彩去坐门内侧的铁凳子,那是他们的位置。   云彩刚才落落大方的表现赢得了锅炉兄弟的好感,两人本性憨厚纯良,火车开动后便挥舞铁锹拼命干活,歇息时候便对着云彩嘿嘿笑。   上车之前古云三准备了好些吃食,云彩挑苹果扔给两兄弟一人一个,两兄弟高兴的咧嘴啃了起来。   云松随意的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还留着大辫子呢?这干起活来多不方便。”   老大啃着苹果笑道:“爹让留的,这个活是爹给留的,得留着辫子才行。”   云松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本来就是闲聊,他没有多去过问。   老大又问他:“你们俩要去哪里?要是远的话我们就加把劲让车跑的快点,要是近的话就让车跑的慢点。”   云松正要回答,搭车的乘客里有人问道:“为什么如果他们去的地方近,就要跑的慢点?”   老大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要多看一会这个妹子呀。”   乘客们便笑,云彩说道:“你们给我留个地址,以后我拍照片邮寄给你们。”   老大好奇问道:“什么是照片呀?”   一个乘客从兜里掏出荷包拿出孩子的照片给他们看,兄弟两个还是第一次看到照片。   老二惊奇的说道:“这些小孩子都被锁在里面了?”   两兄弟的话引得乘客们又笑了起来,这样车厢里头的氛围便越发活跃,众人互相聊了起来。   这种地方没什么好聊的,一些人便讲起身边遇到的灵异鬼事。   与妖魔鬼怪的话题总归更刺激、更能激发人的交流欲。   老大听了一会想起刚才问云松的问题,于是他又问道:“对了,你们去哪里还没有说呢。”   云松说道:“一个叫溪源的地方。”   老大点点头:“溪源,我知道,火车跑六个小时你们要下车,然后转山道走十多个小时才能到。”   他又问:“你们去溪源干什么?”   云松笑道:“我要去找一个人,然后通过这个人去找一个叫做古城的城或者一座叫老镇的镇子。”   他不怕暴露行踪,反而希望有人能知道古城和老镇的消息,所以便放心大胆的说出目的。   结果车上的人听了后没什么兴趣,他们甚至没有听过这两个地方。   不过一个正在讲古的汉子若有所思的说道:“古城、老镇,这种名字的地方应当有许多诡异事情发生吧?”   老镇确实曾经发生过一些神异往事,云松便捡了两件说出来。   车上的人听的连连惊呼,最终有人问道:“那是你的家乡吗?”   云松摇摇头:“不是,我的家乡在一个很——应该说更古怪的地方。”   “哪里古怪?”众人兴致勃勃的问。   云松笑道:“其实我的家乡本身没有古怪的地方,但它本身就很古怪,人一旦出来就很难能找到回去的路,人如果待在里面,也很难找到来到外面世界的路。”   正在干活的阿大停下铁锨说道:“啊呀,太巧合了,你跟那个谁是老乡啊!”   “那个谁?”有人问道。   阿大想了起来,但是他没有想到结果,便挠挠头问弟弟:“那个谁来着?他也坐过咱们的火车,说他想要回到家乡,还说他当时为了出来费尽千辛万苦,说他家乡的人都是出不来的。”   云松一听这话大起兴趣。   这么巧?   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阿二脑袋瓜子看起来比他哥哥还不好使,他傻愣愣的问道:“有这样的人吗?”   阿大说道:“你真是个傻子,当然有,那人跟老大认识的,老大还请他喝酒安慰他来着。”   有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   阿大口中的老大就是火车的驾驶员,也是本次列车的列车长。   搭车的众人没有很在意两人的话,他们又随意的转换了话题,听一个人讲起了老狗成精抓狐妖的故事。   等到火车在下一个站点停靠添加煤炭,云松去了驾驶室。   驾驶室里头一片酒气,列车长跟古云三正在美滋滋的对饮。   云松将阿大的话说出来,列车长急忙说道:“尊客别把他们两个兄弟的话当真,他们两个是傻子,我要不是受他们老爹所托,那我早让他俩滚蛋了。”   古云三撇嘴说道:“你少在这里装仗义,奶奶的,你还不是看他们俩有两膀子力气能干活才留下兄弟俩?”   云松皱眉。   他对列车长的答案很不满意。   古云三注意到后顿时打了个哆嗦,赶紧给列车长使眼色:“尊客想要知道什么消息你赶紧告诉他,少唧唧歪歪!”   列车长习惯性拿起手边的铁酒壶抿了一口,然后迟疑的说道:“唉,老三你不知道,我不说出这个人的事,其实我也是为了尊客着想,我怕尊客惹麻烦。”   云松问道:“什么意思?”   列车长说道:“阿大说的是实情,但他了解的不多,我这个朋友有些邪门,或者说他那个家乡有些邪门,他虽然离开了那地方,可是现在日子过的还是不太顺心。”   他又抿了一口酒,连连叹气:“他家乡的事,不是能人不要碰!”   古云三说道:“那真是巧了,我这位尊客还就是个能人,我老古走南闯北、陆上海上也走了不少地方,但从没见过比咱这位尊客还要厉害的人!”   列车长吃惊的看向云松。   云松摊开手道:“人不可貌相啊老哥!”   列车长说道:“你们要去溪源,本来要从万泉下车,这样你们从金桥镇,金桥镇上有个鲜于猎户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火车开动,当天夜里抵达了金桥镇。   鲜于猎户是金桥镇上的名人,他来到金桥镇没有几年时间,但靠着一手打猎和处理皮货的手艺很快在镇上站稳了脚跟,起了一座大宅子。   云松三人上门的时候,鲜于猎户正在门口晒太阳。   这是个身材结实、长手长腿的青年人,光看身板便知道是个好汉子,但精神状态不太好,面色泛白、嘴唇干枯开裂,整个人躺在门外宽敞秀润的竹木躺椅上,有气无力。   阳光晒在他身上,本来金灿灿、暖洋洋,可云松一眼看上去却感觉光芒惨淡。   他又仔细看鲜于猎户的面容。   从面相上来说,他长得还挺帅气,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阔嘴巴。   云松平日里看的书很杂,也看了一些面相上的书,所以现在他能粗略的看看一个人的面相。   从鲜于猎户的脸来看他为人应当不错,自古以来浓眉大眼都是好面相,这鲜于猎户的眉毛粗短而浓密,应该是行事莽撞但本质上老实、讲信用的好汉子。   他的鼻梁高挺,阔嘴习惯的抿起来,从这来看他应当是勤奋踏实的性子。   云松从他脸上一扫而过,然后看向他的脑袋。   他的头发不好!   鲜于猎户发色不太黑,年纪轻轻便有了不少白发,叫做少白头。   从相面术上来说,少年白发主克父、不享祖业,白发集中于脑后,这主离乡别祖,符合阿大说他离开家乡并且难以回到家乡的说法。   除了少白头,他的其他头发则带着枯黄色并且乱糟糟如蓬草,这也有说法,说的是一生运浅福薄,愁苦到老。   这也鲜于猎户的面相就很古怪了,只看脸是好面相,可若是只看他头发又说明他一生命数不佳。   云松皱眉摇了摇头。   整体来看,鲜于猎户的面相非常糟糕,面部相与发相冲突的厉害,这叫背行相,主早夭!   所谓背行相又叫背星逆行相,背星为东方主星宿辰星的代称,曰北方冬水。   背星逆行代表智亏听失,伤水气,放在国家上主刑,有杀伐之气、战斗之象。   放在军事上为偏将之象,无军为刑事和阴阳应效不效,其时不和。   放在天气上则主寒暑失其节,邦当大饥。   放在个人身上则主早夭、命途多舛!   所以看鲜于猎户整体面相,他能活到现在挺不容易的,当然云松自己是半吊子水,这一切还说不准。   三人出现,鲜于猎户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客气的问道:“三位客人来我面前,有何贵干?”   古云三拿出火车列车长当挡箭牌,鲜于猎户一听是老朋友介绍了朋友上门,便麻利起身热情的招待他们进家里。   他家是新起的大房子,虽然处于乡野之间,可是房子收拾的很好,里面家具全套且崭新,甚至雇佣了个小姑娘当丫鬟打理。   屋子里客厅有实木桌椅,鲜于猎户招待他们坐下,丫鬟很快送上茶水和点心。   古云三是见过世面的人,他打开茶盏盖子抿了一口,诧异的说道:“好茶。”   鲜于猎户笑道:“托做买卖的朋友采买的雨前龙井,不过时日已久,口感难免差一些了。”   古云三连连摆手:“鲜于小哥这可是客气了,你这日子过的真好,真舒坦。”   鲜于猎户说道:“只是喜欢享受而已,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当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   这番话本来说的豁达。   可是云松看着房子里头精美的装潢、听着他的话,再联想鲜于猎户的背行面相,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忍不住说了出来,道:“你这么在乎享受当下,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所以想要珍惜活着的每一天、享受活着的每一天?” 第261章 进不去出不来的古村   此言一出。   满屋吃惊。   冬日的屋子里本来就冷冰冰的,云松这么阴嗖嗖来了一句话,正在上茶的小丫鬟吓得手腕一软将端盘给掉落在地:   “咣当!”   声音刺耳,鲜于猎户身躯巨震。   古云三不明白云松怎么会来上这么一句话,他愣愣的看着云松,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云彩轻笑道:“你这么说话容易挨打。”   云松不回答,他就看着鲜于猎户。   鲜于猎户双膝哆嗦了几下,突然就跪下了。   云松则坐下了。   他冷静沉着的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不言不语。   鲜于猎户也不说话。   就是跪在那里。   古云三想要说话,但是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了门外。   有些事他不想掺和。   那意味着麻烦。   终于,鲜于猎户忍不住了。   他说道:“刚才古大爷介绍说,您是一位有大能耐的人,还请您帮帮忙,救小人一命!”   云松说道:“你站起来,然后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讲一遍,先说你来自哪里。”   鲜于猎户垂头丧气的说道:“我来自哪里,我自己都不清楚,因为那个地方没人知道。”   “我出自一片大山,我们那里叫打铁岭,位置非常偏僻,在我出来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外来人——哦,不对,我见过一个外来人,就是带我从山里走出来的那个人。”   “打铁岭在山林深处,而我们村子还要在打铁岭深处,多少年来与外界没有沟通。”   “或许没有外人进山,山上野兽野味野果特别多,我们村里人世代以捕猎和采摘为生,过的很苦,但日子总能过下去。”   “我正是在村里跟着长辈学了一手的狩猎和收拾皮毛的本事,出山之后我先被人欺负过两年,后来我学会了跟人打交道,便靠这手艺逐渐站稳脚跟发展了起来。”   听到这里,云松皱眉:“你们村子多少人?”   鲜于猎户说道:“不知道,但很多,至少有二百户人家。”   云松说道:“这些年里,你们一直没有与外界接触?那你们怎么婚嫁?怎么添丁?”   鲜于猎户说道:“我们村里人多,都是村里人跟村里人婚配,所以能正常添丁。”   云松古怪的问道:“那你们村里生出来的孩子智力没问题?”   鲜于猎户吃惊的看向他,说道:“高人你果然是高人,一下子就发现了我们村里一个大诡异!”   “相传我们村里是遭受过诅咒的,世世代代走不出去,只能被禁锢在山里头,然后村里生出来的孩子会有问题,有的残疾有的呆傻,这个诅咒最终的目的就是要灭亡我们村!”   云松摇摇头:“这与诅咒无关——你继续往下说。”   近亲结婚时间长了,自然会导致后代出各种问题。   这是科学。   不是玄学。   鲜于猎户越发佩服他,说的多了起来:   “村里人不甘心被这诅咒所束缚,自然想要离开打铁岭、离开我们那片山林,但是走不出去,兜兜转转都是在山里,最终还是会回来。”   “期间倒是有些人出去后没有回来,可他们也不是真出去了,最终还是会在山里头发现他们尸首,唉!”   “这样一来,我们就死心了,在山里生活苦一些,却好歹能过下去,也有肉吃,还行。”   “结果就在我们都习惯了山里日子后,大约五年之前,忽然有个人进了我们村子!”   云松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鲜于猎户苦闷的说道:“高人我下面的话可能有些玄乎,你或许不信,但请您无论如何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   “那个人没有遮挡脸,可是我只要不看他的脸,就会记不得他的样子!真的,我现在一点都记不得他长什么样……”   听到这里云彩忽然身躯一颤。   云松敏感的看过去。   云彩急忙喝茶。   云松顿时明白了:好嘛,这丫头肯定对此知情。   这时候鲜于猎户继续说道:“我只记得他穿着一身黑衣裳,然后他说话语气很古怪,具体我不好形容,我感觉他像是很不开心,总是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腔调很悲伤……”   云松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   总是不开心、说话语气很悲伤,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曾经几次找过他问一些莫名其妙问题的那个神秘人,也很可能是藏身在他附近暗处的人!   他看向云彩,问道:“就是他,对吧?”   云彩无辜的看着他问道:“他是谁?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云松仔细看她的表情,然后笑了:“就是他!多谢了,你已经回答了。”   云彩急忙说道:“我回答什么了?”   云松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弄的她很郁闷!   鲜于猎户看向云松,面带试探之色。   云松点点头:“继续说。”   鲜于猎户说道:“这个人进入我们村子,我记得清清楚楚,五年之前的冬天,那天随着我爹回村,全村忽然轰动了,因为他带回来一个外来人,就是带我出村的人。”   “这是打我有记忆一来,村里来的第一个外人,于是我很好奇,挤在人群里看热闹。”   “我们村里非常欢迎他,特意拿出秋日晒的果脯和刚猎的鹿肉招待他。”   “但他不吃,他对我们的热情款待也不领情,就是独自在村里转悠,谁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睬。”   “这样我们乡亲难免不高兴,便慢慢的不接待他了,但我爹还是很热情的跟着他,就跟个猎狗一样跟着,闹的村里人瞧不起他,说他是个狗尾巴。”   说到这里,鲜于猎户脸上露出愧色:“我当时是个少年呢,跟傻子一样,听了村里人的咒骂我很生气,就去跟我爹发脾气。”   “其实啊,”他说着惆怅了起来,“我爹忍受被人无视的屈辱,那是为了我、为了我啊!”   “没人接待那个人了,反而乡亲们开始怀疑他是捣乱的,甚至有的说他是妖怪。”   “我爹却坚持跟随在他身边,晚上也把家里最好的肉都拿出来做了饭菜。把秋天刚酿的果酒拿出来招待他。”   “那个人逛了一天估计没兴致了,便在我家吃了饭。”   “等他吃饱喝足,我爹便跪下了,拉着我给他跪下并磕头,请他把我带出去。”   “我爹终归比我多吃了好些年的饭,他看出来啦,那个人有本事啊,他不是凑巧进入我们村里的,他就是专门来的,因为他进村后一直在四处逛,那不是瞎逛,他期间对村里和山里的情况很感兴趣,不时的指指点点。”   “那个人没说话,但是第二天天不亮他把我叫起来了,我娘给我收拾了一些东西,把家里积攒的好皮子让我背上出去卖了换钱,就这样把我送走了。”   云松问道:“他把你带出来了,那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   鲜于猎户摇头:“没有,就是带我翻山越岭,翻了一山又一山,然后最终出来了。”   “他带我出来后进入了一个镇子,找了个人领我生活了一些日子,让我了解外面的生活,而他则离开了。”   云松又问道:“那你向我下跪,是所为何事?”   鲜于猎户舔了舔嘴唇低下头,说道:“那个、那个,是这样的,最近我、就是最近夜里我做梦,老是梦见我爹。”   “起初我爹跟我说,让我赶紧帮帮他,有什么在追他,要吃了他。”   “过了两天我又梦见他,他没了脚拄着拐找我,说他脚已经被吃掉了,让我赶紧救他。”   “慢慢的,他又没了腿爬着来找我,没了身子最终只剩下一颗脑袋来找我……”   说到这里他痛苦的捂住了脸,说道:“这样我睡不好,晚上害怕白天也害怕,高人你救救我、救救我爹,我爹这是怎么了?”   云松狐疑的盯着他,问道:“既然你爹找你求救,你为何不回家去看看家乡的情况?”   鲜于猎户猛然抬起头:“我、我回不去呀。”   云松则猛然问道:“你真的回不去?还是你能回去却不回去?!”   鲜于猎户面色顿时惶恐。   云松又继续厉声追问他:“你刚才没有对我说实话!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到临头,可是你竟然还不跟我说实话,真是大胆啊!”   鲜于猎户急忙摆手:“没有,高人,我没有撒谎,我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云松并不确定他有没有撒谎。   不过交流之后诈对方一句,这已经是他闯荡江湖的习惯了。   现在来看鲜于猎户确实有瞒着他的地方,因为被他诈了两句后这人反应很不对劲。   特别是他刚才说到后头的时候,几次都是低下头说话,不敢跟他对视,这能证明一些东西。   但鲜于猎户不肯跟他说实话,显然瞒着他的消息很重要。   于是云松将他带进内屋,进去后他变为了伥鬼,然后低声说道:“鲜于兄弟,你到底有什么话没有说?快跟我说了吧,你不说我怎么救你?”   鲜于猎户犹豫的说道:“高人,我、我啥都跟你说了,都是、都是实话的。”   云松将他的面相说了出来,说完后问道:“你如今印堂黑红,近日必有血光之灾,你这件事必须得解决了,否则不光你要死,你爹也得死……”   “我爹早死了。”鲜于猎户下意识说道。   云松脸色一沉:“你刚才为什么没说?”   鲜于猎户颓丧的低下头:“刚才在外面、外面有别人,唉,这事不好说,我爹确实死了。”   “其实我能离开打铁岭,全靠我爹。”   他说到这里又不说话了,倚着墙蹲下,将头埋在了双膝之间,尽显颓唐。   云松蹲在他对面柔声问道:“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鲜于猎户闷闷的说道:“高人,我不是有意瞒你,可是这件事、这件事,唉!”   一声长叹后,他下定了决心:“是这样的,我爹那晚上哀求了那个人,那个人跟他说,全村的人都被绑在这里了,被点了名——这些话我不明白,他说了许多我不明白的话。”   “然后他说,要想把我救出去,那就得想办法去满足他的愿望,我爹得被活葬了!”   “我爹为了让我能离开村子,便答应被活葬。家里正好有棺材,他找我们亲戚把棺材抬上山头,那人说了个地方,我爹挖开后将棺材埋入里面,最终他活着进去被埋了起来……”   说到这里他开始流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能离开村子都是我爹拿命换来的,可我其实不想这样,真的,高人,我不想让他活葬,待在村里有什么不好?我愿意待在里面的!”   云松问道:“既然这样,那你梦见了你爹向你求救,你为什么不回到村里去呢?”   鲜于猎户哽咽道:“我、我有些害怕,而且我想我爹用了活葬的方式牺牲自己才把我送出来,如果我再回去,那我很可能就出不来了,这样的话我爹不是白死了吗?”   这个逻辑倒是说的通。   本来搞清楚鲜于猎户的来路与地球毫无关系或者说有龙脉毫无关系,云松已经有些不想管他的事了。   但是现在发现鲜于猎户那村子曾经吸引了他背后的神秘人,于是他有了一个想法,那便是去村里走走看看,这样或许能吸引出那个躲在暗地里的神秘人。   他把这话说出来,鲜于猎户还是犹豫。   云松说道:“我对你面相的判断绝对没有错误,如果你不求思变,那活不了多少时日就要没命了,这点你也清楚……”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巴。   因为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他盯着鲜于猎户看,鲜于猎户往后挪了挪身子怯懦问道:“高人,怎么了?哪里不对劲吗?”   云松缓缓的说道:“你还是有些地方在瞒着我!”   鲜于猎户茫然的问道:“我哪里瞒着你了?”   云松说道:“嘴硬?那我提醒你一句——你从前几年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对不对?”   鲜于猎户吞了口口水,一脸无助。   云松冷笑道:“不肯说实话?”   鲜于猎户低下头,无奈的点头。   云松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第262章 九玄藏天地精大阵   面对云松的质问。   鲜于猎户再一次低下了头:“是、是那个人跟我说的,他也给我相过面。”   云松随口问道:“你没有问过他有没有破解之道吗?”   鲜于猎户摇摇头。   事情就算暂时中止。   云松在镇上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他们出发前往打铁岭。   剩下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从金桥镇出去便要遇上山丘,而打铁岭距离金桥镇还有几百里地之遥。   山路难行,他们又是坐牛车又是骑马骑驴又是步行,足足走了一个周的时间才进入打铁岭所处山区。   如同云起山一样,这是好一片广袤的山地!   要从这样一片山里找到打铁岭不是容易的事,他们进入山里翻来翻去找了三天,结果还是没有找到进入打铁岭的路!   云松不耐了,问鲜于猎户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从外面进入村子?”   鲜于猎户低眉臊眼的说道:“不太知道,我们村子很难找的,打铁岭也是很难找的,所以多年来我们都没有遇到过外来人。”   “不过,”他又转了一下口风,“山路就这么几条,只要耐心的去挨个走,总能走进打铁岭的。”   一听这话云松当场就呆住了。   耐心的去挨个走,把山路挨个走……   这是人干的事?   云彩说道:“用不着挨个走了,这三天里你没有什么发现吗?”   她后面的话是问云松。   云松摇摇头。   云彩说道:“这群山之中的林木不是随便生长的,特别是那些粗壮的老树,都是有人特意种植的,有人依靠群山种植了树木组建了一个大阵,类似九玄藏天地精大阵,打铁岭被藏起来了。”   大阵的研习也在云松的学习计划中,可是这个最难、最耗费精力,所以他只是接触了一些皮毛。   九玄藏天地精大阵他知道,在一本阵法书里看到过介绍,说这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一个大阵,靠天地精元发动,而大阵又藏起了天地精元,能困住大妖魔,是个很罕见的古阵。   根据阵法书上介绍,这古阵的部署需要通天彻地的大本领,甚至只存于传说中,是传说中洪荒大能们斗法和困住强力敌手才会用的手段。   所以听了云彩的话后他很吃惊:“你竟然还懂得九玄藏天地精大阵?”   云彩平淡的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懂?当初你去筑城的时候,咱们在大河上初见,你以为我是用什么手段困住你们的?”   云松想起往事有些恍然。   那次他们好一堆人全给云彩困住了,以为遇到了鬼打墙,还以为她是个很厉害的鬼呢。   云彩虽然了解九玄藏天地精大阵,可是却破解不了这个阵,只是能够顺其阵势进入其中。   又是两天时间,她带着云松和鲜于猎户在山里头好一阵转悠,又是翻山越岭又是穿林入洞,最终他们从一处山中洞穴走出来,鲜于猎户猛的惊喜大叫:   “打铁岭!那就是打铁岭!”   群山之中,山岭耸立。   鲜于猎户指向的便是他们左前方一座山头。   今天天气不佳,阴云蔽日,山上起了薄雾,整座山很安静。   山岭隐现于雾气中。   雾气缥缈,山岭无声。   这不是打铁岭,这是寂静岭。   在鲜于猎户带领下,他们就近找了条山路开行,走着走着云彩问了一个问题:   “这条山路挺好走的哈?”   鲜于猎户理所当然的说道:“对呀,我们经常在附近打猎采集,这里山路一年走几百遍呢,肯定已经碾成好路了。”   云彩悠悠的说道:“那外面的山路呢?那些路为什么也挺好走的?你们会走出去几百遍吗?”   鲜于猎户不说话了。   云松问道:“你怎么回事?”   鲜于猎户吞了口口水说道:“我也不知道愿意,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有我刚才想了想,当年我们出去的时候便走了山路,那时候山路就很好走了!”   三人不说话了。   这件事有点细思极恐。   他们在山里转了多日却没有遇到过一个人,为什么山路却那么清晰?   这样云松忍不住想到一幕场景:   群山之中藏着一些人,这些人在维系着九玄藏天地精大阵,或者说他们在监视着打铁岭村中的这些人。   每天或者隔几天他们便会在山路上行走,那么多人悄无声息、默默的行走着,踩出了山路,并逐渐踩平了路上山石……   他们不约而同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终于山路越来越宽阔、越来越平坦,最终有一条小河汩汩流淌出现。   小河不知道发源于哪里,竟然流淌的是温水。   大冷的冬天,河面上雾气淼淼,说不上是有仙味还是惊悚味。   这条河便是村子的母亲河。   鲜于猎户看到它后百感交集,忽然上去跪在河边捧水入口又磕头:“爹、娘,亲人们,我回来了!”   沿着河流往上游走,他们逐渐看到了藏在雾气中的房屋。   一座一座的房屋高低起伏据山而建,洋洋洒洒得有几百座。   这确实是个大村子。   一个安静的大村子!   无声的沉寂让人心里感到不舒服,偌大的村子没有人烟肯定不正常,鲜于猎户着急的往村里跑、云松在后面追,追着追着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此时已经抵达村口。   他的面前就是众多房屋。   这些房屋朝向村口方向,每一座房屋都是正面两座窗户居中一扇窗,三者分布如同眼睛与嘴巴的分布。   于是他面对这些房屋,就像是被无数怪物盯着看。   房屋的窗户很小但门却很大,就像是眼睛很小但口却很大的怪物。   偏偏所有房屋都开着门!   所以这样一来很像是怪物们张开了嘴!   鲜于猎户就近冲进一座屋子,他打眼往里一看,叫道:“大脚叔、大脚婶,大石头、小石头,家里有人吗?”   家里没有人。   只有他的喊声在村里回荡。   也没有猎犬的叫声!   情形更加诡异了。   云松进门去看。   屋子里空空荡荡,锅碗瓢盆、桌椅床凳乃至于衣裳,一切皆无!   竟然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鲜于猎户怪叫一声往自己家里跑去。   云松追在他后面跑,跑出几步后他随便往一座屋子里看了一眼,看到一座屋子中露出半张脸!   这种村子这种环境下突然看到半张脸,云松的心跟打了98号汽油一样动力十足的跳了起来:咣咣咣咣!   他如今艺高人胆大,左手枪、右手五雷木扑了上去,非常凶悍:   管你是人是鬼,老子都能对付!   这半张脸躲在窗户口往外看,面对冲来的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就是在看着他。   云松纵身进屋。   好几个人在屋子里。   木然的脸。   浓墨重彩的模样。   粗布衣衫。   全是木头人……   包括窗户后头那个也是木头人。   这一幕景象可就有些诡异了。   云彩跟进去,看到后忍不住的皱眉头。   云松问道:“不大对劲,是吧?”   云彩说道:“这里是九玄藏天地精大阵,里面有什么都正常。”   这时候响起了鲜于猎户的惨叫声!   云松赶忙杀出去。   云彩也跟着往外跑,可是跑出门去两步后她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往后看。   云松心里一紧问道:“怎么了?”   云彩轻蹙蛾眉思索了一下,又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一看她这个样子,云松就不耐烦了:   “有事你就说嘛,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发现有木头人动弹了?还是有木头人表情改变了?”   云彩说道:“没有,它们没有变化,我只是从外面往后看发现——行了,边走边说。”   她加快脚步:“屋子里的木头人不是随便摆了个造型,它们像是母亲带着几个孩子在等待丈夫回家。”   “你看木头人里头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唯独没有丈夫,而老人在灶台处忙活,妇女搂着小孩子看向门口,也有大孩子从窗户往外看,这像不像它们在等待丈夫回来?”   云松说道:“一个木头人丈夫回来?”   云彩抱起双臂说道:“让你说的有些瘆人了。”   他们追着鲜于猎户的声音找到一座房子里,鲜于猎户在门外瑟瑟发抖。   裤裆一片黑。   这是尿裤子了。   云松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他提着心进门一看。   没有人,只有一个倒地的木头人。   是个妇女的扮相。   鲜于猎户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刚才我我回家,我急着我着急回家啊,然然后我进门看到看我娘在门口,就、就那样在门口站着,我以为它是我娘,便上去搂住它,结果它是个木、木头人啊!”   云松无奈的说道:“木头人有什么好怕的?吓成这样?”   鲜于猎户嗫嚅道:“可是它说话了。”   “什么!”云松和云彩大惊。   又异口同声的问:“它说什么了?”   鲜于猎户惶恐的低下头说道:“它说、它说晚上会有人来找我,其实它还安慰我呢,说不用怕,大家都藏起来了,晚上会来找我。”   云松疑惑的问道:“大家都藏起来了?藏到哪里了?为什么晚上才会来找你?”   无论妖魔还是邪祟,都是喜夜不喜阳,村里人应该是白天活动晚上藏起了才对。   除非——   这村里的不是人而是妖魔邪祟!   鲜于猎户心有余悸的摇头。   云松去四周房屋看。   房屋里头全是木头人!   它们摆放的姿势迥异,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做饭、有的在吃饭也有的在劳作。   木头人的制作者一定是个很厉害的雕刻师,有一些木头人雕刻的真是逼真。   满村没有人。   只有木头人。   可是云松发现村里不光没有人,也没有老鼠甚至没有虫子。   虽然说是冬季老鼠虫子都比较少见,但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   这个村子过于死寂。   云彩也在村里转着看了,她有别的发现:“村里不是所有房子都有木头人的,从村口往里走,村口附近的房屋里头就没有,甚至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被洗劫一空似的。”云松说道。   云彩点头:“对,往里走开始出现木头人了,越往村子深处走,屋子里的木头人越做的精致,外面的那些木头人很粗糙,有的甚至没有衣服或者没有上色。”   这点云松也有所察觉。   村里的木头人有一些做的很逼真,有一些则不那么逼真。   云松疑惑,无论如何想不通这村里是发生过什么事。   他去找鲜于猎户,决定先去猎户老爹的坟头看看情况。   毕竟他们本来是冲着猎户老爹来的。   鲜于猎户苦笑道:“不用这么着急吧?先歇歇。”   云松说道:“村里情况诡异,咱们得抓紧时间找找真相。”   鲜于猎户支支吾吾的说道:“可、可是,你们去了是不是要开我爹的坟乃至于开棺材?”   云松反问道:“怎么了?”   鲜于猎户说道:“这样的话咱能不能等到夜里再去?白天开棺材不好,阳气太重,会形成煞气冲撞我爹的阴魂。”   云松不耐道:“你爹哪里还有阴魂留在墓地里头?”   鲜于猎户叫道:“他是活葬的,肯定是有的。”   云彩抽冷子说道:“你不想去你爹的坟上?你也不想让我们去?为什么?”   鲜于猎户一愣,然后使劲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找你们回来就是为了看看我爹到底怎么回事,所以我怎么会不想让你们去我爹的坟上?对不对?这不可能。”   此地无银三百两!   云松的脸耷拉了下来。   鲜于猎户看到后便说道:“好吧,你们想去看那咱就走,我爹就被埋在了打铁岭的上头,那你们不嫌累就继续爬山吧。”   他赶紧起身上路,走的很快。   故意在避着两人似的。   云松多了个心眼,做好了应敌准备并且偷偷打量四周。   然而并没有什么危机出现。   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鲜于猎户算计了两人。   他们一路攀爬上了山岭顶上。   山岭最上头杂草密布,无法下脚。   还好如今是冬季,草木枯萎。   鲜于猎户一把火点上去,整个山头都暖和了起来。   等到草木化为白灰,鲜于猎户扫了扫找到一处乱石堆积之处,说道:“我爹就葬在了这里。”   云松打了个响指道:“开工,挖!” 第263章 打铁岭(X),打餮岭(√)   云松指挥着鲜于猎户准备干活。   云彩双手抱胸前陷入沉思。   随着一块块石头挖出来,云彩忽然说道:“先停下。”   她对云松说道:“打铁岭、打铁岭,这个名字好生奇怪,这座山岭可不像是有铁矿的样子,也没见到有铁匠住在这地方,为什么?”   云松问道:“就是一个名字罢了,这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   云彩摆摆手说道:“这可就错了,一个地方被赋予名字一定有原因,不会平白无故的便被取名,因为随便取的名字难以服众、难以让大家有印象,更难以传播开来以及传导给后人。”   云松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纠缠这问题,便问鲜于猎户道:“这山岭为什么叫打铁岭?名字来源何处?”   鲜于猎户茫然的说道:“哪有什么来源?就是大家都这么叫,祖祖辈辈这么叫。”   云彩摇头,面色疑惑。   鲜于猎户小心的问道:“怎么了,这个名字很重要吗?”   云彩说道:“这座山岭非同寻常。”   她简单的回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俏脸上露出一丝怅然:   “可惜我无法飞起来俯瞰这座山——不过若是不着急,咱们可以攀登到旁边的山峦上来看看打铁岭,找一下它名字的来源。”   云松有着跟鲜于猎户一样的疑惑。   云彩为什么这么固执于‘打铁岭’的名字?   天上有阴云、山里有雾气。   他索性快走几步拉开距离,变身为游尸御风而起!   既然云彩想要从整体上看看这座山的造型,那他就去看看,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看着他腾空飞起,鲜于猎户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当场跪下虔诚叩首:“仙人,弟子拜见仙人!”   云松借风飞远回头看打铁岭。   然后还真有所发现!   这山岭整体看来是一座山峦上拔起一条山峰,只看山峰没什么,联合底座山峦来看就有意思了。   它像是一座猛兽!   充当底座的山峦横亘出一截,这一截宽大隆起,像猛兽趴下的身躯。   而山峰笔直拔起,像是猛兽伸长脖子,恰好它山头处更宽阔一些,所以有种兽首向天咆哮的味道。   如果将山头看做兽首,那它上面有凹陷,这凹陷便是兽嘴。   鲜于猎户父亲的棺材便是葬在了兽嘴中!   可是这与打铁岭的名字有什么关联?   云松飞向底座上的山峦,准备变身为人再爬上山去。   这是他随意一个想法,但落下后他注意到这一截山峦的最前面鼓了起来,然后怪石嶙峋、犬牙交错——   好像这里才是巨兽的头颅,而这些犬牙交错的怪石则是兽嘴中的利齿!   有了这个发现,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刚才看错了,兽首并不是山峰头部。   然后他第二个反应则变了:或许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联想错,从高出看打铁岭就是一座猛兽的样子。   只是这猛兽有两颗头颅!   脖子上一颗、胸口一颗!   两颗头颅两张大嘴,这是一只凶手的样子。   饕餮。   联想到这点他立马与打铁岭的名字进行联系。   饕餮,打铁——二者不是很像,但考虑到乡音的改变,那这山岭会不会起初叫做饕餮岭,后来人们口口相传中给它改了名字,改成了打铁岭?   这个猜测有谱但不是很靠谱。   他又对名字进行了分析,如果起初叫的是打餮岭呢?   曾有饕餮肆虐山中,仙人在这里与它打了一架将之封印为山峰,所以叫做打餮岭?   带着这些猜测他飞快上山,云彩看到他表情后便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云松将自己的发现和分析说了出来,还没有说出关于打餮岭的猜测呢,他才提起‘饕餮岭’与‘打铁岭’的联系,云彩便说道:“为什么不是打餮岭呢?”   英雄所见略同!   云松点头。   然后云彩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她站在峰顶俯瞰小村,满脸凝重的陷入沉思。   很快她回过头来说道:“挖吧,把老猎户挖出来,它既然能给儿子托梦,那现在它儿子来到它跟前,它一定会说点什么。”   两个男人加快速度,石头掀开,一座棺材出现了。   鲜于猎户为难的说道:“这也没有什么出现,要不然咱们别开棺了,大白天的……”   “都到这里了,就差临门一脚,难道我们要停下?”云松摇摇头,上去亲自将棺材盖给掀开了!   棺材之中。   空空荡荡!   云松猛然看向鲜于猎户。   鲜于猎户大惊:“这不可能啊,怎、怎、怎么会这样?”   云松挥手示意他闭嘴。   他站在棺材前感受到一股沁人骨子的凉意,这说明棺材里躲着阴魂一类的东西,只是其力量太弱小,加上如今是白天,所以难以显现。   这时候就得看道家的本事了。   还好,云松最近虽然不怎么做道士打扮了,却还保持着对道学功课的热忱。   他迅速盘腿坐下口诵《东岳大帝回生宝训》,这是一部可以凝聚阴魂、给亡魂指引的道经: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随着他诵经声响起,棺材一角出现一个瘦小的人形身影。   有小小的阴魂躲在棺材角落中。   他继续诵经:“神依形生,精依气盈,不凋不残,松柏青青。三品一理,妙不可听,其聚则有,其散则零……”   阴魂逐渐凝实,然后做起来睁开眼睛。   有眼而无神。   满面恍惚。   后面伴随着云松的诵经声它开口了:“大宝、大宝你来了?回来了?真好,你回来了,又看见你了,真好……”   鲜于猎户看着这个阴魂脸上露出悲恸之色,他缓缓跪倒在地冲着棺材磕头,泪流满面:   “爹,我回来了,不孝子回来了!”   “爹,不孝子后悔了,爹,不孝子好想念你,不孝子回来太晚了,爹,下辈子我再做你儿子,一定做个孝顺儿子!”   阴魂听着他的声音有所意动,从棺材中飘出来去环臂抱住了他的头。   它激动的说道:“大宝,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能回来,我跟你说了,不能回来、赶紧走、赶紧走,走的远远的!它要出来了,它吃了乡亲们也开始吃我,你快点离开,别再回来了、别再回来了……”   “爹被吃了不要紧,你快跑,你不能被吃掉!傻孩子,快跑呀,不用再回来看爹了……”   阴魂颤动,逐渐消散。   鲜于猎户哭喊道:“爹啊!”   “儿啊,快跑!”猎户父亲的声音最后飘忽着消散在了山风中。   鲜于猎户哭的声嘶力竭。   这一幕很感人,可是云松不得不硬起心肠将他给拖起来:“你就是有话没有告诉我们!你爹说的‘它’是什么东西,说!”   鲜于猎户拼命的哭,一时之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云彩说道:“饕餮!他说的自然是饕餮!”   “这里的九玄藏天地精元大阵困住的是一只饕餮!”   鲜于猎户摇头哭道:“我不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人!”一个无奈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了起来。   它在山间飘荡,听起来声音并不响亮,可厉害的是在山峰上、在山峰下或者在村里听到的声音都一样,都是这样不急不缓。   声音一起,云松惊喜的看向云彩。   目的达到。   一直以来藏在他后头的那个神秘人终于在这里现身了。   鲜于猎户下意识的叫道:“我没有骗人!”   神秘人苦笑道:“你在我面前撒谎有什么用?”   鲜于猎户愣了愣,他终于意识到了说话的不是云松和云彩,而是他从来不敢面对的那个人!   神秘人说道:“你爹如今魂飞魄散,你知道哭的伤心了?当初你求着你爹活葬于此地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痛哭流涕呢?”   “我曾经与你说过,我只能以你爹的魂魄镇住饕餮灵息五年,让你五年期满回来将你爹的棺材起出来,让他好歹能入轮回。”   “可是呢?你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非要等到你爹都要魂飞魄散了才回来呢?”   云松和云彩听到这些话,两人气的要打人!   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可是跟鲜于猎户说的完全不一样!   鲜于猎户崩溃了,叫道:“我、我不敢回来,我不能把我爹的棺材起出来,我也没办法,棺材起出来,我又会被困在这里了,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云松惊怒交加,厉声道:“你骗了我们好多啊,原来不是你爹求人带你离开村子,是你自己求人……”   “不是!”鲜于猎户急迫的解释道,“是我爹求了他,但他说、他说这里有个凶灵,有仙人设大阵困住凶灵也困住我们,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吗?是——是那些狗日的仙人留下给凶灵的祭品!”   “我们村子、我们这些人存在的价值就是,一代代的死了,然后一代代的喂给它!”   “那你说我凭什么要这样被牺牲?凭什么?”   “我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爹求他带我离开,可是他说我已经被那个凶灵点名了,被凶灵给盯上了,除非有人活葬用福寿去满足凶灵的胃口,这样他才能带我走。”   说到这里他缓过劲来,然后他不说了,只是坐在地上拼命喘粗气。   云松冷冷的说道:“然后你便求你爹,让你爹活葬、让你爹满足饕餮凶灵的胃口,给你换取离开这村子的机会?”   鲜于猎户不说话。   云松说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回来?”   真相被揭露出来,鲜于猎户也放弃了挣扎。   他茫然的看向山下,喃喃道:“那个人说我爹命薄福浅,所以他被活葬后,他的福寿只能镇压凶灵五年。”   “五年之后,我得及时回来,否则饕餮就不只是吃掉我爹的福寿,它会接着吃掉我爹的身躯,再吃掉我爹的魂魄……”   “这不是第五个年头?”云松问道。   鲜于猎户无力的说道:“第六年了!”   云彩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云松鄙视的说道:“确实孝顺,你是孝里藏刀。”   鲜于猎户捂着脸哭道:“我只想活下去,你们不想活下去吗?想要活下去有什么错?我爹已经死了,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他很爱我,所以只要能换我活下去,不管什么代价,他肯定愿意付出的!”   云彩拉下他的手说道:“你说得对,抬起头来,先别伤心了,我有话与你说。”   鲜于猎户不明所以抬起脸。   他以为云彩会安慰自己。   但云彩左右开弓又抽了他两巴掌:“我要说的是——这是我替你爹打的,不用谢!”   云松说道:“我也替他爹干他两巴掌……”   “你们还是替你们自己抽他两巴掌吧。”神秘人用有气无力的语调说道,“他一直不敢回来,为什么你们上门后他敢回来了?你们没有想过原因吗?”   云松和云彩对视。   云彩怒道:“他想拉我们下水!”   云松说道:“不止如此,这狗日的刚才迟迟不肯把他爹弄出来,是不是怕暴露真相?”   “他为什么怕暴露真相?绝不是因为他怕咱们鄙视他,而是他想算计咱们,想等着晚上动手把咱们给弄进这里头,用咱们的福寿来给他延寿!”   他说着抽出了手枪。   鲜于猎户吓得惨叫:“没有,我没这么想,我哪有本事能害你们啊!”   “再说了,不是每个人的福寿都可以让我离开打铁岭,只有我至亲才可以!”   云松懒得理睬他了。   他给云彩使了个眼色说道:“赶紧下去吧,这地方不能待了,这里有饕餮的凶灵啊!”   两人夺路而逃。   鲜于猎户抓住云松的腿脚叫道:“仙人,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可去尼玛的吧!”云松回头就给他一记西贡铁拳。   鲜于猎户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云松噔噔噔的就跑了。   他跑下山后喊道:“喂,老哥,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你别藏着了,出来吧,咱们见个面、认识一下!”   神秘人不出声。   云松叫道:“我们现在需要你帮忙,你不出来我们就要被饕餮凶灵给吃掉了!”   一番沉寂。   神秘人终于再度开口:“有鲜于大宝在,轮不到你们两个。” 第264章 背后人终现身   神秘人这话一说出来,云松先安定了一半的心。   他安定的不是与自己安危相关的心。   是神秘人终于要接洽他了。   可惜。   他这颗心安定的太早了。   后面他精神抖擞的喊道:“老哥,咱们这么虚空对话太古怪了,你还是出来说话吧。”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神秘人没有答话。   云松不甘心又喊了几句,神秘人还是没有出声。   云彩说道:“先别喊了,咱们得离开这里了,否则等到饕餮凶灵出现,咱们可就麻烦了。”   云松不甘心的说道:“我这次来打铁岭,目的便是跟他接触,结果他明明来了却未能接触,太可惜了。”   云彩说道:“他觉得有必要的时候,自然会出来找你。”   此时天色还好,距离入夜还有些时间。   鲜于猎户这人满嘴谎言,而且人品很差,两人不愿意帮他去找饕餮凶灵冒险,在溪流边修整了一下后决定离开。   出村的时候,云彩说道:“现在我明白村里那些木头人是怎么回事了。”   云松配合的问道:“怎么回事?”   云彩说道:“根据鲜于大宝的话,饕餮凶灵被镇压在山岭中并不会随意的出现,之前满村的人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以至于他们可以在村里安居乐业。”   “但鲜于大宝父亲被活葬后,恐怕是惊醒了凶灵,凶灵逐渐吃掉鲜于大宝父亲的福寿、尸骸,然后又对外开始进食。”   “对外进食就是开始吃村里人了,从村口开始吃起——刚才我在山顶看村子风水,这村子地形叫水漫溢,放在风水上说,要喝这里的水不需要从水桶里舀水,它会往外溢出。”   “这里的风水显然也是被设计过的,目的是不断往外溢出人去给饕餮凶灵做食物。”   “而饕餮凶灵觉醒后来吃村里人,也因为水漫溢地形而无需深入其中,它只要从村口等待即可。”   “这就导致村口人家最早被吞噬,表现出来的就是神秘失踪,村里虽然不缺食物可是因为与外界不通,所以很缺生活物资,于是当有人家失踪,其他人家便瓜分了他们家的生活物资,这就是村口几户人家家徒四壁的缘故。”   云松点点头道:“这就叫做吃绝户。”   云彩笑吟吟的说道:“对。”   “他们起初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来当他们意识到了便害怕了,开始想办法离开。”   “他们想的办法就是留替身!”   “那些木头人都是他们的替身?”云松明白了她的意思。   云彩说道:“一定是,如果咱们去脱下它们衣服看身上,它们身上应该用主人的血刺下了生辰八字。”   “仙人是有高人进入了村里,他指点了村里人用木头人当自己替身欺骗饕餮凶灵,又指点了他们离开的道路,村里人多数已经离开村子了。”   说着她回头看向村里:“鲜于大宝要惨了,他出不去了。”   云松说道:“他本来就出不去,他能出去是用父亲的命换的,现在他父亲没了,他出不去留在这里陪他父亲也好。”   “再说,鲜于大宝的命数将尽,他即使出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两人踏上山路,开始寻找出路。   出路与来路不同,并非是逆着来路便能出去。   然后比较蛋疼的事情发生了。   云彩绕了好一阵,绕的云松都迷糊了,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出山的路!   云松呆滞的看着她。   她淡定的说道:“别着急,咱们找到来路花了多久?这才多久?对不对?再说了,九玄藏天地精大阵向来是易进难出!”   云松说道:“我不着急。”   “那你别害怕,我会把你带出去的。”云彩安慰他。   云松叫道:“我怕什么?即使你没法把我带出去,我那好大哥不是还在暗处吗?他那么有本事,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困死在这里的。”   “好大哥……很有本事……”   云松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然后想到了胡金子的话。   胡金子多次提起过他有个大哥当年带他混过江湖,而他这个大哥还非常厉害,甚至单挑过几家遗皇族!   这不会是一个人吧?   想到这里他猛然问道:“老哥,我有个兄弟叫胡金子,一个东北出马仙世家的子弟,你们是不是很熟啊?”   荒山无声。   只有山风猎猎的吹。   云松有些郁闷,说道:“你到底对我有什么图谋?你出来说就是了,干嘛一直跟着我?”   “你这样一直跟着我有什么意思?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吗?或者你信不过我?要在暗地里观察我寻找什么真相?可如果这样的话,你干嘛几次出现?”   神秘人还是不说话。   这把云松弄的是无名火起却又无处发火。   他对云彩说道:“你说我要是决定自杀,他会不会出来?”   云彩抿嘴笑,然后不怀好意的怂恿他:“你试试,自杀试试,如果他出来最好,不出来的话你也不亏,我可以给你收尸,而且以未亡人的身份来送葬你。”   云松翻白眼:“我可谢谢您啦。”   他们在山里转了足足一天,夜幕降临,他们找了个山洞住下。   山里干木柴多,篝火燃烧起来。   但他们没有找到鸟兽只找到了游鱼,温泉河里有鲤鱼鲫鱼,让他下水抓了几条用水草给串了起来。   他们晚上只能吃鱼而没有鸟兽吃,云彩说这是因为饕餮凶灵被鲜于大宝父亲的活葬给唤醒的缘故,凶灵贪婪的吞噬了山里的鸟兽活物。   云松问道:“那它会不会吞噬我们俩?”   云彩说道:“今晚就知道了。”   云松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游尸能不能打得过饕餮凶灵。   晚上两人轮流休息。   白天爬山太累,云彩有些熬不住了,于是她先睡上半夜,云松守门。   无聊之下他将厉鬼羊皮给拿了出来,然后从篝火里找了块黑炭在上面写了起来:   “夜色将之……”   他还没有继续往下写,羊皮纸上自动出现一行字:大哥,别玩我了,这个地方我害怕。   云松骂道:“真没种。”   羊皮纸上的血字化为了血渍往下滴落,好像是厉鬼在惭愧的流下眼泪……   云松服了。   这鬼生前肯定是演戏的。   夜色深沉,从山洞口吹进来的山风很猛。   云松去给篝火添柴防止被吹灭。   他回来准备坐下,却看到他先前落座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人。   背对着他的人。   云松吓一跳:“我靠,你是我好大哥吗?”   毫无活力的声音从这人身上响起:“我不出来见你,就是信不过你,你很狡猾。”   云松说道:“你这可就污蔑人了,我为人最是坦诚老实!”   神秘人苦笑了起来:“你把你自己都骗过了吗?云松,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天外来客吗?”   云松坚定的说道:“我真的是!”   神秘人摇头不语。   云松走向他对面,然后他转过去后,看到的还是一个背影!   大晚上的在山里头碰到这种事,要不是云松知道对方是个极厉害的高手,那真以为自己又碰到鬼了。   既然神秘人不肯跟他面对面,他也不强求:“老哥,你跟着我到底想要什么?是找一个答案还是要一样东西?你只要说,我只要有,那我一定给你。”   神秘人立马问道:“那你进入墟龙脉后拿走了什么?告诉我,让我们都解脱。”   云松苦恼的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天外来客,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我真的不知道墟龙脉在哪里,更没有去过里面,自然没有从里面拿过东西。”   神秘人显然不信他的话。   又沉默下来。   云松看出这点,便问道:“你不信?”   神秘人叹气说道:“我不能去相信,因为据我所知墟龙脉中那样东西被你拿走了,我必须找到它。”   云松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如果东西不是我拿走的,就意味着你之前付出的许多努力都是白费的?你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神秘人摇摇头:“我不在乎我的付出是不是白费,而是我现在只有你一条线索,如果你不是线索,那我——唉!”   一声长叹,极尽悲苦。   云松忍不住问道:“那你一直说我拿走了某样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以提醒一下我,如果真是我拿走的,你提醒一下后,说不准我就按图索骥想到了。”   神秘人说道:“我也不知道你拿走的是什么,所以我一直在问你。”   云松叫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拿走了东西?”   神秘人苦笑道:“因为我就是知道。”   这算什么答案?   云松无力吐槽。   其实对于神秘人的追查,云松心里有个答案。   或许他在追查得宝银钱。   可是他又不确定这个答案,因为这神秘人很厉害,他一直追踪着自己,几次三番接近了自己。   得宝银钱对别人来说是他的秘密,对这神秘人来说却不是。   如果他要找的是得宝银钱,那他应该早就有所收获了才对,可是现在看神秘人的意思,他一直没有发现要追寻的那样东西的线索。   这就比较古怪了。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之间山洞里静默无声。   过了一会云松主动开口,说道:“这件事我挺理解你的。”   神秘人一怔,问道:“什么事?”   “执着的追查。”云松说道。   “咱们在这点上是一样的,你执着的追查云松在墟龙脉拿走的东西。而我则执着的追查着怎么回家。”   提起这个话题,云松有点刹不住闸。   他自从穿越再没跟人谈过心里话,这一刻他从神秘人身上感受到了许多相似的地方,便忍不住说了起来:   “我挺害怕的,一个人的时候我经常会想,或许自己回不了家了,或许自己就要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中了。”   “对我来说,我应该认命。待在这一方天地中活着也未尝不好,甚至我可以获得许多在家乡所不能获得的东西,比如金钱地位能力和美女。”   “我喜欢这些东西,可是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个执念。”   他说着忧伤了起来:“我想回家看看,看看父母,看看养育自己、陪伴自己长大的环境。哪怕只是看看、只是给父母留下几句话也好!”   “我了解我的父母,只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失踪了、我不是死了,我是去了另一个地方过活了,而且会活的很好,那哪怕余生再见不到他们,他们也会开心。”   “可是这怎么回去?怎么能做到这点?”   他越说心里越是难受:“或许做不到,可我想努力一下,所以我努力的去找龙脉,因为许多人说,龙脉、通过龙脉应该能达成这个愿望,龙脉或许可以送我回家。”   “那你应该回到老镇。”神秘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云松精神一震!   他静听下文。   可没有下文了,神秘人不说话了。   于是他问道:“你……”   神秘人举起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云松意识到周围有不对劲的地方。   饕餮凶灵出现了?   这念头刚出现在他心头。   洞穴外头响起‘吧嗒吧嗒’的声音。   很轻微。   像是有东西扶着山石在小心翼翼的行走。   不见神秘人有什么动作。   一阵狂风吹起。   洞穴里篝火疯狂摇曳,木头翻滚,他身影已经凌空奔涌到了洞穴之外!   云松变身为毛僵往外冲。   或许是他速度太快,他感觉洞穴晃动了一下。   神秘人站在外面一棵树上,双手负在身后、昂首向天,衣袂飘飘,渊渟岳峙。   云松看向他的脸。   但看不清。   神秘人开口说话了:“你速度还不错,出来的够快。”   云松警惕的问道:“刚才怎么了?是饕餮凶灵出现了?”   神秘人道:“不错。”   云松看向四周问道:“那凶灵呢?被你吓走了?”   神秘人说道:“还在那里。”   云松呆住了:“在哪里?”   神秘人诧异的说道:“你没有发现吗?这洞穴就是凶灵的口吻!”   云松后背唰的一下子冒出来一层白毛汗。   这洞穴是凶灵口吻?   这洞穴是饕餮的嘴巴?   神秘人刚才是从中逃出?   那云彩呢?!   他二话不说反身冲入洞穴中。   洞穴又轻微摇晃了一下。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他动作太快产生的幻觉。   这是真的!   洞穴深处。   云彩慢慢站了起来。   闭着眼睛站起身来。 第265章 血战凶灵   恍若梦游。   还是机械人的梦游。   云彩的关节古怪的扭动,整个人扭曲着站起来。   云松感觉不对,但还是迅速的说道:“你能听到我的话吗?跟我走!”   云彩显然听不到。   她毫无反应。   只是自顾自的举起右手将五指聚拢如鹰嘴,然后一点点塞进嘴里……   如果是其他时候,云松或许会对这个动作感到纳闷,比如他会怀疑云彩在卖萌。   但现在知道饕餮凶灵出现,他知道云彩现在情况不佳,看她样子是要吃掉自己的手!   心里生出这念头,云松风一样旋转到了云彩身边,抓起云彩往外飞奔。   可是随着他踏步,洞口竟然在逐渐远去!   就好像是他们处于一只巨兽的大嘴中,巨兽吞咽,他们逐渐要进去巨兽腹中。   情况危急!   云松抓紧时间大叫道:“老哥,我要被吃掉了!”   外面顿时有一声沉喝随着山风冲入洞中:“星君临世,阵列在前!”   金光闪耀。   山洞中一阵摇晃,有什么东西从洞穴中被剥离了出去。   云松没有看到被剥离掉的东西,但产生了这么一个感觉,就是山洞本来是活的,像巨兽。   可随着神秘人施法,山洞一下子死掉了。   就像是人被杀了后,失去了魂魄。   尽管凡夫俗子是看不到一个人魂魄的,但如果一个人丢失了魂魄,还是能一下子感觉到。   云松顾不上细细体会这种诡异感觉,他赶紧带上云彩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洞穴。   洞穴之外。   神秘人依然站在树梢上。   可是他脚下树木却在变低矮!   树下有阴影缠绕,树木从下往上被黑影吞噬,一节节的消失!   神秘人不为所动。   他看了眼云松,忽然凌空踏步而行,悠悠然的走上旁边树木,就这么踩着树梢做踏石一步一步离去。   黑影也消失,然后有大片的碎枝木屑冲云松两人喷来。   像是饕餮凶灵冲他们喷出了先前吃下的树木!   云松反应快,听到破空声立马化身游尸抓起云彩飞起向后退。   碎枝木屑洒落,饕餮凶灵并没有出现。   云松落脚于山石上,但立马感觉山石在蠕动。   他头皮一下子麻了!   饕餮凶灵没有离开,它对两人志在必得!   而且它能藏身于山石之中,它可以将山洞作为嘴巴,也可以将山石作为爪牙!   云松意识到这点再度飞起,此时云彩被寒风吹动已经逐渐清醒起来,但看起来浑身虚弱无力。   她还没有发现饕餮凶灵,只是她天资聪颖,从云松反应上猜出凶灵就在左右,便叫道:“快放开我,你去对付它!”   云松不言不语。   拎着她拼命的逃窜。   没办法,游尸无法说话!   他还不清楚饕餮凶灵怎么进行攻击,于是谨慎起见他快速的跳动以转移位置,绝不在一个地方暂留。   而云彩成了累赘,但他不能放手。   毕竟云彩不是永久失去运动能力,她这应该是被饕餮凶灵给阴了一把,总会恢复正常的。   果然随着他在山峰上飞快的跳动,云彩的修为逐渐恢复。   云松在蹦跳之间看到了氤氲飘荡的水雾,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打铁岭下的村子。   这飘起的水雾正是来自温泉河!   看到温泉河云松想到他们白天离开村子时候在河里抓的几条大鲤鱼。   生机到来!   周围山上没有鸟兽,这是被饕餮凶灵所吞食掉了,可是温泉河里却有游鱼,这说明饕餮凶灵并不会进入河里——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饕餮凶灵不喜欢吃鱼。   但云松觉得这个可能不存在,饕餮这玩意儿连屎都吃,还能不吃鱼?   所以他更倾向于饕餮凶灵可以在山川上游荡却不能进入水里。   至于为什么?   他现在小命都快没有了,哪有闲心死去瞎琢磨?   带着云彩他加快飞奔脚步,直奔温泉河而去,带着她便跳入河里。   别看这只是一条山间小河,有些河段还是挺深的,这个云松白天时候已经有所了解,于是这次跳水他选了一个相对深一些河段,进去后起码蹲下就能将身躯隐匿于水中。   可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饕餮凶灵估计还等在外面呢。   云松琢磨了一下,生出一个念头。   他放开云彩去抓河底的鱼,抓到一条大草鱼后将之前在海上对付拦江怨鬼时候所得到的几枚银钱全给拿了出来。   其中有一枚是一罐蛇毒。   他将蛇毒变幻出来,一手抓起大草鱼给它掰开嘴巴,一手拎着毒罐往里灌了两口。   大草鱼当场被灌的直了尾巴。   它嘴巴直接腐烂了。   蛇毒猛烈如斯!   云松将大草鱼扔上岸去然后死死盯着草鱼看。   草鱼落在岸上的石块之间,石块突然软化,就跟变成了一张嘴巴一样将其吞掉了!   一切不出预料。   饕餮凶灵果然还在外面守着他们!   云松不指望蛇毒能毒死饕餮凶灵,这蛇毒还没有那么厉害,他所能指望的是蛇毒可以让饕餮凶灵不舒服。   他不贪心,只要蛇毒能给饕餮凶灵制造一点困难即可。   不贪心的人反而收获多。   饕餮凶灵吞掉草鱼之后果然有所反应,河岸石头就跟活了一样开始扭动。   很大一片河岸都在扭动!   这都是饕餮凶灵的身影!   云松一看蛇毒有用,心里顿时大稳。   有办法了!   他又潜水抓鱼,连续抓了几条全灌了蛇毒扔了出去。   饕餮凶灵性情贪婪暴食,村里人全离开了,山上鸟兽也没了,它已经饥渴难耐。   所以几条鱼落到岸上,它压根不管有没有毒,全将之吞掉了。   而它吞掉满罐蛇毒后反应更是剧烈。   这下子它就无法隐匿身形了!   云松又把水雷银元给掏了出来,他一连吹出两枚水雷,重新化为游尸一手拎着一枚水雷跳上河岸踏风飞起。   水雷太大太沉重,他仅仅能够借着山风飘起三尺高。   这已经足够了。   饕餮凶灵没有身躯,所以它无法从山石中窜出来攻击云松,只能在山石里游荡着追逐云松。   云松看着地上此起彼伏的石头块,一甩手臂将一枚水雷给扔了下去。   这些水雷都是撞击触发式的老式水雷,被凌空大力抛在地上顿时就是一声爆炸轰鸣!   火光一下子在黑夜中绽放了起来。   威势极其惊人。   夹杂着火光的冲击波冲到了云松身上将他当布娃娃一样给抛飞了起来。   这正合云松心意!   他腾空飞起之后看准地上剧烈蠕动的石头又是另一枚水雷砸了下去!   又一声巨响与凶猛的火光一起出现!   地面震动。   河水波翻。   村里屋子被摇动的地面带着剧烈晃了两下,有砖石瓦片此起彼伏的落到地上发出脆响。   更有巨大的回音在山川中回荡!   两枚水雷显然能伤到饕餮凶灵,凶灵奋力挣扎,地上石头胡乱飞了起来。   它遭遇重创后呈困兽之斗的架势,带动一大片石头震荡!   云松见此凌空一个翻身化为人形。   反手抄起五雷木劈空砸落!   人未落地。   五雷木先带着滚滚风雷劈下!   “轰!”   一声闷响,大股阴气冒出来钻进他怀里。   云松落地,脚下石头化作獠牙般去撕咬他的双脚。   他浑然不惧。   脑袋飞了起来!   化为焱锯落头氏!   落头氏飞起,饕餮凶灵吞掉了他的身躯。   云松趁着凶灵吃下身躯的空档再度化为人身,又抄起五雷木劈落下去!   又是一大股阴气冒出来。   地面震荡。   饕餮凶灵这次撕咬他的节奏慢了一拍,让他跳起来避开了一次攻击,落下后再次以五雷木劈它一记!   等饕餮凶灵再去撕咬他,这时候云松又变为焱锯落头氏飞起……   饕餮凶灵攻击他的速度总没有他思绪转换的快。   他依仗修为一次次化为焱锯落头氏飞起、一次次将身躯喂给饕餮凶灵,也一次次化为人用五雷木狠劈饕餮凶灵!   他的修为锐减。   饕餮凶灵阴气大肆脱出!   最终不知道是云松将它给劈死了还是它终于害怕逃窜了,云松再次落地,地面已经平静……   云松警惕的站在一块巨石上,只要不对劲他就立马化为焱锯落头氏飞起。   但饕餮凶灵再没有出现。   云彩从溪流中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云松凌空翻身落地,快步行走道:“应当没什么事了,要么它被我灭掉了,要么它已经逃跑了。”   云彩一怔:“你这么狠?”   云松笑道:“基本操作,基本操作!”   这一战说来简单,却是极为凶险。   除了起初以蛇毒和水雷打了饕餮凶灵一个措手不及之外,后面云松完全是靠修为跟它硬拼。   他一次次消耗焱锯落头氏的身躯,以此来换取他能挥舞五雷木劈到饕餮凶灵的机会。   焱锯落头氏这个法身几乎要销散,这才击败了饕餮凶灵!   以此能看出这凶灵的强悍。   他可是用五雷木发起的攻击,对付妖魔鬼祟而论,五雷木的杀伤性可比他任何一个法身更强力。   以前他对付恶鬼,几乎是一杠子就能敲死一个!   如果不是他先用蛇毒和两枚水雷重创了饕餮凶灵,如果不是饕餮凶灵被镇压于此多年已经实力大损,如果不是他有五雷木这个强力法宝。   这些如果少一个,那他今天就得折在这里!   这个世界很危险。   他叹着气对云彩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们这里回到我的家乡吗?”   云彩说道:“知道了。”   云松一愣,我这还没介绍我们中国的治安有多好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你也穿越来的?   结果云彩继续说道:“我看过鲜于大宝父亲的所作所为后便明白了亲情之重,你的父母对你的感情不会比鲜于大宝父亲对他的感情更少一分,而你又不是鲜于大宝那样的白眼狼,这样你怎么会不想着回到你的家乡去寻找你的父母呢?”   云松眨眨眼,道:“呃,你这么想也未必不可。”   云彩温柔的一笑,轻轻拧了拧黑长直的秀发问道:“那你能不能也带我回去呢?你年纪这么大,你爹娘应该急着想给你找个媳妇儿吧?”   尽管无月,尽管无星光。   可温泉河水雾飘渺,河水静静的流淌,云彩静静的站在河里,如清水出芙蓉。   淡然的水雾带起飘然的仙气。   水珠从云彩秀发上滴落,这一刻的姑娘一尘不染,又纯又欲!   云松心里有一根弦‘啪嗒’一下子崩断了。   他脱口说道:“好啊。”   云彩嫣然而笑。   这时候云松知道了,她不是芙蓉花,她是昙花。   昙花瓣瓣绽放,夜中有幽香。   如果不是天寒地冻,云松要在野外摘花了……   温泉水暖,两人索性在里面待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云松架起篝火烤了衣服烤了鱼,与云彩饱餐一顿后再度进山。   饕餮凶灵再没有出现,连落在地上的烤鱼都没动。   云松估计昨夜自己真把它给干死了!   云彩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欣喜的说道:“九玄藏天地精大阵破开了,应当是你昨夜斩杀了凶灵!你好棒啊,你真厉害!”   每个男人都希望被女人如此称赞。   云松昂头挺胸也感觉自己老棒了。   一场凶灵血战,他收获极多,不光收获了佳人还收获了一把的银钱。   这些银钱里面几乎都是食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应有尽有。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阴钱,这阴钱价值就很大了。   它是蚩吻。   在民间传闻中蚩吻是神兽,又有鸱吻之名,被认为是龙之九子之一。   《天灵堂集》中有一篇文章叫做《记龙生九子》,上面说:“龙生九子,蚩吻平生好吞,得吞阴邪。今殿脊兽头,是其遗像。”   根据民间的传闻和典籍的记述,蚩吻有龙之血脉,跟饕餮、貔貅一样好吞,不过它不像饕餮那样什么都吞,它只吞阴邪之物,是天下妖魔鬼怪的克星,所以建筑的屋脊上喜欢雕琢上它的头像,以此来震慑妖魔。   但根据云松得到的阴钱上所介绍,蚩吻不是龙之九子,或者鸱吻才是,只是古人搞混淆了蚩吻与鸱吻,因为二者发音一样,将之混作一团。   蚩吻是巨吞之嘴,饕餮的嘴巴、貔貅的嘴巴还有鸱吻的嘴巴皆可称之为蚩吻。   这就是一张嘴!   不过它不是普通的嘴巴,它算是神兽的嘴巴,这就很厉害了! 第266章 又见老镇旧人   蚩吻单独来看没什么用。   但云松将它和海游光进行了结合。   游光能吞血肉,蚩吻又是神兽之嘴,他觉得二者肯定可以结合。   实际上也是如此。   海游光融合了蚩吻之后变了身份,叫做灵游光——它的能力大变,不光能吞人兽血肉,也可以吞灵气阴气!   简单来说它不光能对付人兽了,还能对付妖魔鬼怪!   九玄藏天地精大阵废弃,两人顺利离开了这片山区。   剩下的就是要去往老镇。   对此云松不再着急。   佳人在旁,何不放松一下?   两人展开了游山玩水模式,一边游览一边打听着古城和云起山的方位而行进。   云松还记得古城大概方位,所以沿着既定路线行进,慢慢的他便打听到了古城和云起山的消息。   一个月之后,两人乘坐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进入了古城。   云松翻身上车顶看向这座传统的县城。   深冬时节,冷冷清清,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只有大片的积雪无声的堆积在墙后。   他上次来的时候带着大笨象,在这里解决了县城警长被谋害案,还认识了公孙无锋和鹿饮溪等人,与他们一起去了黔州。   如今再回来。   县城还是那座县城,房屋还是那些房屋。   人却不是那些人了。   公孙无锋已经死了,鹿饮溪和鹿濯濯两姐妹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回忆着往昔,云松忽然忍不住的感叹一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马车里响起云彩的声音:“你在怀念哪里的桃花?”   云松摊开手。   这老娘们怎么都会瞎寻思呢?   马车嘎吱嘎吱的从砖石路上驶过,一扇门忽然打开,有人沉声唱喏:“人无千岁寿,我处有长生!”   云松下意识扭头,一个胖汉子站在一处店铺的门口冲他拱手。   赶马车的车把式下意识挥舞手中长鞭,拉车的马儿顿时加快了速度。   倒不是这车把式发现了胖汉子有问题,而是胖汉子身后的店铺有问题:   招魂幡、纸扎人、黄表纸、纸车马……   这是一家白事店。   马儿的踏步声刚密集起来,胖汉子忽然掏出一张纸飞快的折了一匹小马扔在地上。   小纸马是红色的,并不是很逼真,但它落地后却也能‘咯噔咯噔’的跑起来。   这样正在拉车的马儿像是被迷了魂,忽然扭头向着棺材铺走去。   车把式大惊,急忙坐直了身躯要拼命的抽打马屁股。   一只芊芊玉手从车厢里伸出来摁在他肩膀上:“车大哥,别打它了,你的马是无辜的,它被人算计了。”   车把式茫然。   云松则一个翻身从车顶掠了下去,然后二话不说拉开车厢门将云彩接下来,两人转身就走。   正笑眯眯站在门口的胖汉子急眼了:“喂喂,九少爷,你要去哪里!”   云松站定身躯回头看他,问道:“咱们认识吗?”   胖汉子苦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我在这里等你已经近一个月了!”   云松带上云彩又要继续钻进小巷子。   胖汉子赶紧叫道:“喂,你怎么还走!我有事找你呀!”   云松扔下一句‘你找的是九少爷,这与我云松有什么关系’就跑路了。   这傻逼。   还在那里玩高深莫测那一套。   这不是纯傻吗?   胖汉子真的懵了,他本想装个逼吸引云松的好奇心,没想到人家压根不好奇,发现他要控制自己直接走了!   他喃喃道:“这不对呀,嬴二爷说只要我说出这句话,九少爷就会驻足,可我说了之后这九少爷怎么跑的更快了?难道我看错人了,他不是九少爷?”   云松穿过巷子回头看,发现胖汉子没有追上来,心里有些纳闷。   那货是干嘛的?怎么要截住自己结果又眼睁睁放自己离开?   云彩看出他的疑惑,饶有兴趣的说道:“有点意思哎,他应该以为他说的那句话能吸引你——前提你是嬴氏九少爷。”   云松摇头道:“但我不是。”   云彩说道:“但他不知道。”   云松哈哈笑,又问道:“为什么这句话能吸引嬴氏的云松?”   云彩说道:“因为长生,咱们的九少爷对长生这件事无比的热衷,他追寻龙脉以及传说中他进入墟龙脉就是为了长生。”   两人聊着走在街上,准备找一家店铺进去暖暖和和的吃个饭。   结果正走着呢,又有人出门说道:“棺不入屋,财不进门,客官请进门入屋。”   一个满面红光的老人又出现了。   云松扭头看去。   老人也站在门口,他身后的门板两边挂着两盏灯笼。   白色的棺材状灯笼。   这是一家棺材铺了。   云松明白了,难怪刚才的胖大汉没有追自己,原来前面这路上还有人等着自己呢。   他低着头不管不顾的要走。   结果老人摇了摇铃铛悠悠的说道:“该是你的缘分,你躲不过。不该说你去的地方,你去不成。”   云彩冷冷的看向老人,她一只手往外翻转,手中有几朵流光在闪烁。   老人看到后脖子猛的往前一探又往后一收,就好像一条老狗先是看到了一样让它好奇的东西探头去看,但它又被那东西吓到了,吓得赶紧往后窜。   而老人身后则传出来一个声音:“哎哎、哎哎,老关头,你这正跟本团长说着话呢,怎么突然之间跑出来了?”   听到这声音云松一怔。   熟人的声音。   老镇保安团的团长王林!   老镇镇长王友德的那个二把刀侄子!   他扭头看去,一阵皮靴踢踢踏踏的声音响起,一个大油头从门内走了出来。   面目英俊、身材挺拔、气质刚硬,这不是银样镴枪头的王林能是谁?   王林打眼往外看,然后行走中的身躯就停下了。   他呆呆的看向云彩说道:“姑娘是哪里人士?可曾婚配?你父母何在……耶?真人?!”   他的眼光终于扫到了云松,神曲一哆嗦差点蹦起来。   云松点点头。   王林使劲搓了搓眼睛,他瞪眼仔细看云松,脸上跟影帝表演似的,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变为激动:   “真人!我没有看错,我不是幻觉了,你是云松真人!我竟然在这里碰到了真人你!这这这,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不对,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他说着又看向云彩,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云彩也笑,笑的很纯美:“谁家的傻儿子跑出来了?老头,这是你儿子吗?跟你很像哎。”   手里拎着一面小铃的老汉面色一黑。   你是说他傻的跟我像吗?   王林急匆匆跑出来伸手去握住云松的手:“云松真人……”   “子呢?”云松不耐的打断他的话。   王林愕然:“啊?”   “子!是云松子真人!”   王林急忙点头:“对对对,你看我是好久没见着你,都忘记怎么称呼你了,你是云松子真人!”   “您!”云松又说道。   王林这次不用他提醒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您您,对,对您得用敬语,您是云松子真人!”   云松点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王林一拍大腿叫道:“哎哟,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真人,咱镇上出事了,你还记得穷六子吗?就是那个特别穷的穷六子,他家出事了!”   门口的老汉说道:“咱别在大街上说了,天寒地冻的,还是进我门里喝一碗热茶、吃两把烤花生慢慢说着。”   王林又一拍大腿叫道:“对,是这么回事,今年的冬天真冷啊。走,真人咱们进屋聊。”   云松点点头。   随着两人走进门去,老汉又沉吟道:“官不入屋,财不进门。”   云松皱眉:“这什么意思?”   不等老汉说话,王林说道:“哦哦,这个兄弟我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呢,它意思是说这棺材铺是一个象征着众生平等的地方,不管你是什么人,最后的结局都一样,都会死。”   “所以进了棺材铺,不管你是谁,当官的你得把帽子摘了,有钱的你得把架子放了,所以叫做官不入屋、财不进门!”   云松说道:“玩的谐音梗?哦,就是用了棺材两个字的谐音?”   “对。”王林说道。   云松对老汉说道:“那你吃菜吗?”   老汉面色一紧。   王林又很自来熟的帮腔说道:“吃呀,人哪能不吃菜?对不,老关头?”   老关头苦笑着点点头。   云松问道:“那菜不进门,你没有蔬菜怎么炒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王林一愣,然后看向老关头:“对呀,财不进门、菜不进门,那你怎么做菜?”   老关头嘴角抽动了一下,故作平静的说道:“哦,是财不进门不是菜不进门,菜是可以进门的。再说财不进门也不是说钱不能进门,刚才你不是解释了吗?是财气不进门、不能依仗财势进门压人!”   纠结这种话题毫无意义,云松只是调侃老关头一句而已。   他们进入大门。   院子四周封了起来,只留下中间一块空档进光。   封起的院子里放置着棺材,红、白、黑、原色,大小不一,也有棺椁。   尽管大白天的,尽管没什么诡异事,但只要进入棺材铺几人还是感觉一股阴气扑面而来。   当然这只是感觉,不是真有阴气。   云松正要问问穷六子家出什么事了,结果王林这边忸忸怩怩的先问起了云彩:“姑娘你怎么称呼?家是哪里的?高堂可在?”   云彩很大方的微笑道:“我叫云彩……”   “你姓云?”王林惊喜的叫了一句,又更惊喜的看向云松,“真人,这莫不是你妹子?”   “是我的妹子,不过不是你理解的妹子。”云松翻白眼。   王林被这话整的满头雾水:“啥意思?”   云彩继续说道:“我叫云彩,但这个名字只是我自己取的汉人名字,我自小在苗疆长大,在苗疆我叫做阿诗糯。”   “你知道我们苗疆的姑娘擅长什么吗?”   “擅长下蛊,特别是擅长对男人下蛊,如果有男人招惹我们,我们会下白虫蛊,什么是白虫蛊?就是下了蛊之后你身体里面会生出白虫子,起初是许多蛆一样的小白虫。”   “但是它们不是蛆,它们会吞噬男人的血肉然后再互相吞噬,最终你知道变成什么吗?”   “变成一条大虫子从男人的丹田钻出来!”她猛然往前探头到王林面前恶狠狠的说。   王林嗷的一声叫原地窜回去三米远!   云松很吃惊。   这跳远水平可以的。   王林自觉丢了面子,尴尬的说道:“妹子你真会吓唬人。”   老关头向他摇摇头说道:“她不是吓唬人,她很厉害,比我还要厉害!”   王林一听这话,呆若木鸡。   为什么这么可爱这么美丽的小妹子,却会这么可怕?   云松问道:“穷六子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家死人了?你来买棺材?”   提到这话题,王林唉声叹气:“死人了啊不,没有死人,不过也快死人了,这件事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云松重重的说道。   王林说道:“真人,你知道穷六子为啥要叫穷六子吗?”   “为啥?”   “他很穷,他在兄弟里头又排行第六,所以叫穷六子。”   这个回答让云松没话说。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他还以为这名字有什么特殊说头。   王林继续说道:“穷六子上头有五个哥姐,不过姐姐都嫁进山里了,很少会出来,而他上头还有俩哥哥,大哥和三哥。”   “因为他家很穷,祖上三辈都穷,他大哥很小的时候就来县城里给人帮工干活了,忙活一辈子也没娶上媳妇,自然也没有孩子,而他三哥呢?他三哥早死了……”   云松叹气道:“我不是让你长话短说了吗?”   王林无奈的说道:“这都是前提,我要是不说,后面的事情你搞不懂。”   “倒是后面的事情简单了,穷六子的大哥前几天死了,但他光棍一辈子没有后人,得有人给他摔盆、给他守灵呀,按照规矩,穷六子就把他家老二过继给了哥哥,充当他哥哥的孝子。”   “就是这一当,当出事来了!” 第267章 荒山野岭遇冬雨   面色凝重中,王林徐徐开口: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的天气,那是一个月光朦胧的夜里,月亮很大,但是外面却有一层模糊的光晕,老人都说那叫毛月亮,出邪佞的毛月亮……”   “古怪的月亮悬在夜空,月亮很大,没有星辰,那天晚上的风很大,吹的……”   “啪!”云松直接给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有事你就说事,哪来这么多形容?”   王林委屈的说道:“我想塑造一下氛围——好了别打,我这就说!”   “反正那天晚上很不寻常,让人一看就知道会发生怪事,穷六子家老二独自守灵,然后每人知道灵堂发生了什么事,天亮之后灵堂没有声音,左邻右舍进去一看,里面没人了!”   “守灵时候是不能随便离开灵堂的,这是有说道的……”   “规矩说不能随便离开灵堂,然后你们就留一个孩子自己在里面?”云彩问道。   王林说道:“不关我事,死的是穷六子他哥可不是我哥,我哥要是死了,我亲自给他守灵,一天到晚吃喝拉撒都在灵堂里,绝不会偷奸耍滑。”   云松说道:“我替你哥谢谢你了,你真有孝心。”   王林讪笑道:“就是随口一个比方而已——我还是继续说吧,灵堂大空可是犯了大忌讳,于是有人去找了穷六子,结果穷六子还没有来呢,大家伙把二小子给找到了。”   “他在房梁上!”   “他趴在房梁上瞪着眼一动不动,被人招呼、被人喝斥后便缩成了一团。”   “这一看就是吓坏了对不?所以当时有人就说,是不是昨天晚上灵堂发生了什么怪事,把孩子吓坏了?”   “这样二小子就被带回了家里,穷六子带了几个亲戚来守灵堂,可灵堂没出什么事,一切如常!”   “但穷六子家里出事了,那事可是相当严重!”   “你们猜怎么着?”   云松竖起大巴掌虎视眈眈,王林赶紧说道:“第二天夜里,穷六子那二小子就跪在地上冲着月亮拜,拜了一次又一次。”   “穷六子的媳妇儿和其他孩子强行把他摁回了床上,结果他拽脱了,还拿着菜刀去把家里养的鸡给拎出来剁了头!”   “那场面可是个凶残血腥啊,鸡被剁掉头还没死,甩着血跑出了他家院子,跑没影了!”   “而二小子则拿着鸡头说话,说‘这不是肉、这不是肉’!”   “穷六子家里人吓坏了,家里男人这时候在给老大守灵,只剩下老人娘们和孩子,他们没有主心骨,就把他给绑了起来,想着天亮后等家里爷们回来再做决断。”   “他们去睡觉了,可睡着睡着,他们就感觉自己魇住了、被鬼压床了,明明有意识,但是动弹不了;明明闭着眼睛,但是能看到外面的事。”   “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二小子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绳子又拎着菜刀出现在了床头,然后他挨个摸索、挨个看。”   “一边看他还一边拿着刀比划,比划来比划去嘴里喃喃着说——‘不是这块肉、也不是这块肉’……”   王林说着打了个哆嗦:“真人你不在镇上,你可不知道这场景老吓人了。”   云松问道:“他拿菜刀砍人了?把家里人砍死了?”   王林讪笑道:“还好,他没干这些事,就是拿菜刀围着家里人转悠了一圈。”   “但这可不意味着没事啊。”他又赶紧补充,“天亮以后穷六子回来了,穷六子回来后就把二小子再次绑了起来。”   “但是没有用,不管是绑着还是关着,到了晚上二小子都会出来,出来之后他就拿着菜刀、没有菜刀的话就拿着斧头,总之拎着这些东西绕着人转圈,一边转圈一边说那句话‘不是这块肉’!”   “你说这吓人不吓人?”   云松问道:“那你来这棺材铺干什么?”   王林一拍大腿说道:“我来找老关头去看看怎么回事呀,老关头能治邪!”   老关头微微颔首。   云松说道:“你还不如让你叔叔上呢,你叔叔也能治邪,而且本事比这位关老爷子厉害多了。”   这话让老关头有些不悦。   王林则哈哈大笑:“真人你这不是逗乐子吗?我叔叔他会个屁,他一听这档子事吓的没尿裤子算他刚上过茅房!”   正在喝水的云彩差点把这口水喷出来。   这是什么侄儿?   这是真的笋!   结果王林还挺得瑟,他发现自己的话吸引了美女的注意力,就得意一笑准备再来两句。   云松制止了他:“行了行了,你不了解你叔叔,你叔叔是很厉害的。”   他又看向老关头:“你想让我进屋有什么事?”   老关头叉手说道:“嬴二爷下令,发现少爷您之后……”   “行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少爷。”云松干脆利索的说道。   他对王林招招手:“走吧,王队长,咱们回镇子里看看怎么回事。”   王林痛快的说道:“好嘞。”   他拍拍老关头的肩膀说道:“那这钱你赚不上了,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看不上你,是你本事比不上我们家真人,我家真人既然回来了,我自然不会再请你去盘事。”   老关头叹气道:“王队长无须解释,小老儿都明白。”   云松带王林出门,王林很绅士的先去拉开门对云彩弯腰摆手。   活宝一块!   云彩很服气。   刚才没吓到你啊?   云松对他说道:“行了,别瞎献殷勤了,我问你,自从我离开后镇子有没有出什么事?最近有没有陌生面孔进镇子?还有大笨象有没有回来?”   “大笨象他们回来了。”王林一句话把云松给兴奋的不行。   “然后前几天不见了。”他又一句话把云松的心给提了起来。   云松仔细询问,回来的不光大笨象,胡金子、阿宝、令狐猹也来了,还有钻山甲等人跟着进入老镇,他们组了个团,扛着枪、拖着车,还是王林第一个发现他们的。   说起这个王林忍不住埋怨他:“真人,原来他们是你的人呀?那你说你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当时兄弟看到这些人扛着枪出现,还以为是山贼来攻城了,闹了笑话!”   云松无奈的说道:“这不是有大笨象领路吗?”   王林理直气壮的说道:“大笨象可以向山贼投降、给山贼做事呀!”   云松无法跟他争辩,便点头道:“行吧,那你闹什么笑话啦?”   王林讪笑着看了眼云彩没说话。   云松明白了:“得了,你又尿裤子了?”   “什、什么叫又尿裤子了?”王林急了,“我我我懂事以后就没尿过裤子!是我准备跑路,我以为山贼来了,就带着弟兄们收拾了细软盘缠想跑……”   云松感叹道:“你可真是个人才。”   王林说道:“是吧?但我叔叔就没有这个眼力劲,他说我不是当团长的料,把我保安团团长的官衔给剥夺了,让我当了副团长。”   他是骑自行车来的古城,不光他自己来了,还带了一队兄弟。   按照计划他们并不会立马返回镇上。   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怎么着也得开开荤、爽一把。   但云松不想在城里待着,他吓唬王林说老镇有大诡异事发生,自己是掐算到这件事后才紧急回来。   王林一听这话紧张起来:“镇上要有大诡异事发生?”   云松点头:“对,所以咱们……”   “不回去了?”王林试探问道,“赶紧跑?”   他想了想又摇头:“不行,我的钱还在镇上呢。”   云松忍无可忍踢了他一脚:“少废话,赶紧回去!”   王林对站姿歪歪扭扭的保安员们喊道:“都他娘没听到真人的话吗?收拾一下,赶紧回去。”   保安员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然后一个歪戴帽子、耳朵上夹着烟、嘴里叼着烟、手里掐着烟的汉子出来含糊的说道:“我们不,我们刚来城里,酒刚喝、娘们没睡、钱没赌,这咋回去?”   王林怒了,厉声道:“烟袋锅,你啥意思?不听我的命令了?要造反吗?军令如山的道理不懂吗?”   不知道谁嘀咕一声:“你又不是团长了,你的话才不是军令了。”   王林脸色一沉。   云松苦笑道:“团长的话是军令,副团长的话就不是了?”   王林利索转身推他:“算了,真人,咱不管他们了,咱们自己回去。”   一听这话云松明白了。   这孙子的‘副团长’恐怕是吹嘘出来的吧?   王林把自行车推出来,说道:“真人,咱们回去要走好一程山路的,阿诗糯怕是走不惯这山路,是不是要用自行车驮着她?”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有着无法压抑的欢呼雀跃。   大老爷们有力的蹬着自行车,小妹子在后面软软的抱着腰,偶尔往后一靠,更软软……   这想想就让他激动。   云松点点头道:“对,得用自行车驮着她,走。”   他接过车把调了调,然后撩腿上了车座。   云彩跳上后座,云松蹬着车子走了。   王林在后面大叫:“不是,真人,这是我的车!”   “我知道,我不要,回到镇上我就给你。”云松一边说一边脚下使劲,把俩车轮蹬的跟风火轮似的。   王林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跑。   出城的时候他找熟人弄了一头骡子,骑着骡子艰辛的跟在后头。   他们进山的时候是艳阳高照。   今天是冬日里头少见的大热天。   云松蹬着车都给蹬热了。   可是在山里走着走着,刚走到半截天气阴了起来,大片的阴云挂了上来。   他们抬头看,北方天色阴翳,铅板一样的黑云一路向南侵袭。   天气阴沉的很厉害!   王林傻眼了:“那么好的天怎么突然阴上来了?老天爷你玩我?又要下雪?娘咧,这可完蛋了!”   山路难行,一旦下雪更难行!   但现实比他们预想之中还要艰辛。   不是下雪。   是下雨!   雨点子‘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王林使劲抿了抿衣服叫道:“真人,坏菜了,这大冬天怎么下雨啦?你们带伞了吗?”   云松皱眉摇头。   是啊,大冬天的怎么会下起雨来?这云起山可不是在热带亚热带,寒冬腊月不该飘雨的。   王林急的跟一只憋屎憋尿的大金毛一样团团来转,他在山路上往四处张望,努力寻找能避雨的地方。   云松刚要说荒山野外哪能找到避雨的地方,王林那边突然发出兴奋的叫:“哈,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不会给我一条绝路的,往那边走、那边有村子!”   听到这话云松赶紧下车,道:“哪里有村子?”   王林站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指向前方。   他们前面的山路有个岔路口,有岔路通往山腰,而在半山腰处则隐隐分散着座座茅草屋。   有山村!   阴云笼罩之下,光线不佳。   山村冷冷清清的藏在山腰处,有些模糊。   王林想牵着骡子狂奔过去避雨,云松拦住了他:   “这个村子、这条路,你有印象吗?”   王林摇头:“没有。”   云松冷笑道:“冬日的雨、荒山的路、野岭的村子,你不觉得诡异吗?”   王林迟疑的说道:“这有什么诡异的?真人,山里有山路、山路通往山村,这不正常吗?”   云松说道:“你傻吗?你不是已经说了你对这条路这个村子没有印象?”   王林说道:“我一年到头也走不了一趟两趟,对这条山路的绝大多数地方都没有印象。”   他看了看村子又说道:“就算村子有点啥诡异的,那有真人你在旁边我怕啥?”   阴云席卷天穹的速度很快。   一阵山风从北方狂野的吹来,天空中轰隆一声响,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此时天色未晚。   可黑云笼罩之下,光线不佳,有种暮色沉沉的感觉。   归巢倦鸟胡乱拍打翅膀在雨幕中飞窜。   偶尔有大鸟带着‘嘎嘎’叫声从他头顶掠过,带下更多雨水。   王林急切的看向他。   落下来的雨水可做不了假。   云松抖了抖衣裳说道:“走,去那村里看看!”   村子隔着他们位置有点远,但有山路所以走的不吃力。   于是在他们浑身湿透以后,一座座茅草屋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268章 灵游光噬群鬼   这些屋子或大或小,样式类同,简陋破败。   单薄的墙壁本来是泥胚混合碎石块垒成的,经年累月风吹雨打,泥土脱落的厉害,剩下许多杂乱石头暴露出来……   云松站定。   任凭风雨交加。   很熟悉的房屋,很熟悉的村子。   他仔细回忆这场雨、天上的这些云,好像也挺熟悉的,当初他离开四目观的时候,正是遇到过这样的云喝雨。   所以。   他回来了。   砍头村!   王林被寒风冰雨给拍成了鹌鹑,他双臂环抱瑟瑟发抖:“真人,这个村子确实不大对劲,好像没有人呀。”   云松冷冷的说道:“有人。”   “在哪里?”王林急切的问。   “不是活人,是纸人、死人。”云松淡淡的说。   一听这话,王林当场泪如雨下。   我的个真人啊,这种环境下咱就别这么说话了吧?   云彩说道:“确实是个鬼村,鬼泣森然呐。”   云松将自行车推给王林,对云彩说道:“杀进去?杀它们一个片甲不留?”   云彩说道:“这个鬼村恐怕不是很好对付。”   寒风吹荡。   雨丝倾斜。   风从村子中穿梭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人在哭。   啼哭。   风声越来越大,呜呜声越来越响。   如嚎啕大哭。   王林吓的也哭了起来。   云松厉声道:“哭什么?没有出息。”   王林哽咽道:“真人你说啥呢,我没哭,我脸上这是雨水。”   “你哭声比下雨声还要响。”云彩友情提醒他。   王林顿时又哭了起来。   不光害怕,还感到丢人!   水雷依然有。   云松又掏出一枚水雷银钱吹了一口气。   一个大水雷凭空出现。   他化身为游尸抓起水雷抬脚跺地跳到了一棵树上,从树上又跳起踏风而飞。   “捂住耳朵!”   他大喝一声甩手将水雷扔向砍头村!   可惜没有大炮,否则他今天要来一个炮轰鬼村。   不过水雷威力更强,这玩意儿可是用来摧毁铁甲战舰的!   水雷落于村中撞击山石顿时轰鸣!   火光夹杂黑烟冲破雨幕,冲击波恍若惊涛骇浪拍打鬼村的碎石房。   墙壁倒塌、封闭的门窗碎裂。   有响亮的嚎哭声从中传了出来,伴随其中的还有咆哮声:   “大帅军令,乱贼当诛!安山贼掳掠山里、无恶不作,多少百姓受其迫害!现今我官军剿匪,提供其藏身地点信息者,奖大洋一百!提供一具尸首,大洋二十!抓一个活口,大洋五十!”   又有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响起:   “二伯、二伯、二伯!我们为什么会落草为寇?还不是连年大灾,咱们族里头活不下去了?我们当山贼是为了自己吗?是为了咱们常氏全族啊!”   “我们是掳掠了钱粮,可我们自己享受了吗?常氏全族能吃饱喝足,不是靠我们是靠谁!”   “现在官兵围剿!二伯,官兵围剿我们,他们不熟悉山里情况,只要我们在寨子里躲上几天,他们没有收获自然会离去!”   “可你们竟然把我们给卖掉了!为了一百大洋把我们卖掉了!二伯,你们真狠、真绝情啊!”   “我还以为你们以祖传的槐叶冷淘招待我们是为了表述咱们同族之情,原来你们在里面下了哑药!你们怕我们吐露出什么来啊?你们要把我们逼入死地啊!”   豪迈的吼声再度响起:“乱贼当诛!九面王,你们安山贼聚众为寇、烧杀抢掠,被捕之后顽冥不化、闭口不言,那么按照大帅军令,你等当斩,要全数斩首!”   “杀杀杀!!”   “安山贼不能留,大帅军令,全数斩首!”   “杀杀杀!”   伴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嚎啕大哭声、咒骂声越加响亮,不绝于耳,甚至将风声雨声全给压住了!   王林惊慌:“九面王?安山贼?这这这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早些年已经被斩草除根了吗?”   房屋继续在倒塌,有众多的杂乱身影在里面摇晃。   雨水落进房屋中,取而代之的是鲜血流出来。   鲜血流淌,汇聚于砍头村街道上后如同一条血河!   以砍头村为核心点,天地变色。   风雨停歇,但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诸多的人影出现于其中,断头缺首,鬼哭狼嚎。   云松又取出一颗水雷砸了上去。   轰鸣声落下,有尖叫声响起:“草你吗的,没完没了是吧?以为这种东西能摧毁我们吗?儿郎们,杀出去,取所有人首级当尿壶!”   黑暗从砍头村往外蔓延,阴气如寒风般乱滚。   无头鬼们在里面发出残暴而嚣张的嚎叫,在黑暗中身影闪烁、争先恐后。   云松变身为拥有蚩吻的灵游光,凌空扑向嚎叫最嚣张的那个鬼。   海游光是钻入人体内发威。   灵游光凶狠,直接是张开蚩吻去吞噬鬼怪!   一口闷!   云松吞下这无头鬼之后精力更是旺盛,他肆无忌惮的在砍头村中四处出击,张开大嘴四处乱吞。   无头鬼们全是悍匪出身,化为鬼后更是凶残狂妄,它们不怕灵游光,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挥刀劈砍。   见此云松改变横冲直撞的战术,改为在无头鬼群中游走躲闪放风筝,但只要有无头鬼落单,他便‘行吃’一口吞一个!   蚩吻果然霸道。   这些无头鬼怨气极重,多年来横行云起山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随便挑出一个鬼就得是厉鬼。   但在蚩吻面前不够看。   灵游光一口一个!   不过无头鬼不是无力反抗,它们围追堵截,鬼刀劈落也能伤到灵游光,可惜它们只能伤一下灵游光,而灵游光一旦吃下一个无头鬼那就是直接吞噬。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无头鬼被吃掉不光是导致了数量减少,还给灵游光进补,让灵游光修为渐进!   这样此消彼长,无头鬼们的嚣张跋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鬼哭狼嚎。   而它们的麻烦不光来自灵游光,云彩也出手了。   她潜行进入砍头村,手中一张张符纸贴在鬼屋上,当符纸衔接为阵势,鬼屋像是活了一样开始飞转。   有无头鬼进入其中便会掉头转向,它们就跟人遭遇鬼打墙一样,左绕右绕无法绕出。   云彩身影恍惚、双眸血红,她的脸变得惨白,双唇赤红,身影在鬼屋阵中飘荡着,时时有幽怨的笛声吹奏。   笛声呜咽,听在无头鬼心头烦躁痛苦,它们屡次转动未能离开迷阵越加烦躁,最终几次相遇后它们愤怒的展开厮杀……   云松压力骤减,再改战术,面对残存无头鬼不去躲避,改为大开大合、纵横捭阖!   直面开撕!   无头鬼被撕扯的哀鸿遍野。   风停云去,鬼屋消散。   残存的无头鬼狼奔豕突!   温暖的阳光重新冒出来。   看着金灿灿的阳光,王林又哭了起来。   劫后余生!   云松变回人身,云彩纵身而出,衣袂飘飘,被雨淋湿的衣服竟然干涸了。   王林看着两人张开双臂迎上来:“真人、阿妹,刚才我以为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好鸡儿吓人呀!”   云松推开他的胸膛说道:“行了,你不是刚才说了吗?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   王林抽了抽鼻子说道:“我、我其实是恭维你……”   “滚!”   砍头村消散,山路消失。   他们就在荒芜的山腰处。   王林问道:“真人,咱们今天遇上的就是传说中的砍头村?我、我从里面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   这是能吹一辈子的大事!   云松说道:“什么叫从里面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你就没有进去过!”   王林讪笑,然后暗道你们又不会在老镇住一辈子,除了你们谁还知道老子没进过那鬼村?   云松推上自行车上路。   然后他往四周一看,突然愣住了!   王林吓一跳:“怎么了?还有什么鬼吗?”   云松问道:“你的骡子呢?”   王林茫然环首四顾,也愣住了:骡子,跑了!无踪无影了!   他哀嚎一声赶紧去找。   最终也没有找到……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云松安慰他道:“你好歹干过好几年的保安团团长,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吧?还能连一头骡子都赔不起?”   王林说道:“赔自然是赔的起,我惆怅的是剩下的路怎么走?你能把洋车还给我吗?”   “不能!”   王林垂头丧气:“我猜也是。”   云松回到路上慢慢的蹬车,问道:“你听到刚才砍头村里传出的声音吧?安山贼还有九面王,它们是什么东西?”   王林说道:“安山贼叫安山军,是前些年皇帝刚退位、天下大乱时候,一支横行山里的土匪。”   “最早时候是郭志大帅统领了古城一带,这个安山军胆大妄为,他们起初抢山里的百姓、抢过往的商贩,后来百姓被抢了一遍,商贩不敢走这边了,他们就开始抢郭大帅的东西!”   “郭大帅恼怒了,派遣了一标人马来剿匪。安山贼终究是土匪,哪能抗衡的了正规军?”   “他们几次接触被打的很惨,最终被郭家军给全数击溃,相传他们多年来抢掠的钱粮都藏在了山里,成了个宝藏,所以郭家军击溃他们后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带走了。”   “再后来关于他们的传闻就没有了,想来是被秘密砍头处决掉了。”   “哦,至于九面王?这个人就是安山军的首领,相传他有九颗头、九张脸,起初被叫做九头鸟,后来势力大了,就被叫做九面王了。”   云松问道:“常氏呢?这是山里头哪个大家族?”   王林想了想摇头:“不知道,云起山很广,山里头邪门地方和东西太多,山里人家走动的并不多,只是婚嫁丧葬时候可能会跟外界联系一下,所以迄今为止山里有多少村落我们镇上还不清楚呢。”   云松点头。   但他内心有些想法。   槐叶冷淘……   这是一种面食,他曾经在一个村子里吃过!   经历过砍头村之事,他们归途便顺利起来,再没有遇到意外,就这样慢慢悠悠回到了老镇。   又是傍晚时分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   云松选了个高地遥望镇子,一时之间心情澎湃。   尽管隆冬时节,可穿镇而过的银河并没有结冰,因为水流湍急的缘故,河面总是波澜起伏。   他上次来到老镇是初夏,那时候山风从河面吹过带起的风水润而温和,如今暖风变寒风,温和变冷冽。   老镇四周的山峦在冬日显得更加沟壑清幽、山峦叠嶂,不过镇子里外种植的柳树、黄杨、国槐、桂花树都落叶于地,露出了后面的道路和木楼石屋。   阡陌纵横的路径,千姿百态的房屋。   这些熟悉的情景再次进入他的眼帘。   云松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不到一年时间啊。   他来到这世界还没有一年时间,可是他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初夏的时候,镇子里人流如织;如今冬日里寒风阵阵,人们多数藏在家里猫冬。   王林带着他们进入镇子后便直冲王友德的镇长府邸而去:“二叔二叔,你快看谁来了!”   王友德的声音响起来,他骂道:“谁来了?皇帝老子来了?多大的人了没个……”   “是真人回来了!”王林叫道。   王友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窗户打开。   一张熟悉的胖脸露出来。   云松给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脸。   王友德的脸消失在窗口,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来。   他跑出来惊讶的看向云松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云松说道:“镇子遇到了麻烦,我能不回来吗?这里毕竟算是我的半个故乡,我对咱们老镇可是充满感情呐!”   王友德沉声道:“你已经知道镇上的麻烦?怎么知道的?”   王林傲然提胸,帅气的脸上露出自得之色:“我告诉真人的,我去了县城刚找了老关头,然后便遇到了真人,把穷六子家的事说给了真人。”   王友德下意识的问道:“你们说的镇子遇到麻烦,是穷六子家的那档子事?”   王林也下意识说道:“要不然呢?”   云松笑道:“要不然,镇上发生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王林要问,王友德摆摆手道:“先去穷六子家看看吧,真人你回来了,镇上的百姓也就有主心骨了。”   云松看他。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269章 很大的宫殿,低头的人   穷六子家还在陋巷之中,不过收拾的干净了。   云松进门看,院子里开了个小菜园,有蒜苗和韭菜在里面茂盛的生长。   他们家大门敞开,而左邻右舍则关门闭户。   几个人长驱直入,穷六子一家都蹲在门口吃晚饭。   一家几口人,人人手里一个大瓷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粗面面条,切了点小咸菜头,他们扒拉着面条吃的狼吞虎咽。   王友德笑呵呵的说道:“六子,吃饭呢?看看谁来了。”   穷六子抬头。   此时夜色已深,但今夜月亮很大,冬日的月光格外清冷明亮,照亮了云松的脸。   穷六子打眼一看赶紧擦眼睛,叫道:“我不是做梦吧?”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穷施主,咱们又相见啦。”   穷六子急忙放下碗在屁股上擦擦手迎上来:“真人?真人,真的是您,您回来了?”   云松微笑着点头。   王林抬脚擦靴子,说道:“真人回来了,你猜他是怎么回来的?”   穷六子一愣,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   王林翻白眼说道:“是我把他叫回来的!我一见着他就把你家事说给他听了,特意把他叫过来给你家平事!”   穷六子恍然大悟,又急忙冲他叉手道谢:“多谢王团长帮忙,王团长费心了,我家这小事让你记挂着。”   王林摆摆手道:“谁让我是咱们保安团的——副团长!”   他说这话的时候拿眼睛斜乜王友德。   王友德要气死了。   为什么自家后人是这样的傻逼?   云松问道:“孩子现在在哪里?他是怎么个情况?”   提起自家二小子,穷六子便露出沮丧之色:“他被关起来了,现在关在我大哥家里。”   一听这话王林很着急:“那小子就是在你大哥家里出事的,你还敢把他关在那里?”   穷六子抹了把嘴说道:“哦,没事,他在我家里头挺闹腾,反而进了我大哥家里以后老实了,不折腾了。对了你们吃饭没有?我大哥治丧剩下些面条,你们要不是不嫌弃……”   “不不不,我们就不吃了。”王林打断他的话,“不过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嫌弃,我们就是不饿!”   穷六子说道:“那我不客气了?”   他又回去着急的舀了一碗面,蹲在门口抄起来散散热气赶紧吃。   见此云松明白他们一家为啥蹲在门口吃面条了,这面条估计是他们家在改善生活,所以都得靠抢。   而面条刚出锅太烫,于是就在门口吹着夜风吃,这样凉得快。   一家子人稀里呼噜的扒拉着面条,咸菜头、小葱花,那叫一个可口。   王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面条是用鸡汤下的?要不然怎么这么好吃?”   他被穷六子家里人的吃相给馋到了,忍不住也想去吃一碗。   可是这时候再下手太晚了,锅里只剩下面汤。   他实在太馋了,便不嫌弃面汤,舀了半碗吹着喝了一口。   一口下去他吐了出来:“啊tui!这什么玩意儿?”   云松将他拨拉开,说道:“行了行了,你可安稳点吧,穷施主,你吃饱了咱们就去你大哥家瞧瞧。”   穷六子吐了口痰,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长嗝后说道:“走!”   云松走在路上随口说道:“看你家孩子的面色,最近几个月日子过的不错?”   穷六子高兴的笑道:“过的好、过的可好了,大象自从跟着真人你出去后赚了钱,经常给我邮寄个一块两块,这样我们家省着点花,日子一下子过的好了。”   云松恍然:“大象有心了,对了大象回镇上来过,对吧?他们后来去哪里了?”   穷六子飞快的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王林叔侄说道:“这个我不清楚,这次大象回来带了好些弟兄,我怕给他丢脸,就没往他跟前凑。”   他没有说实话。   王氏叔侄的存在显然让他感到忌惮。   云松没有再问,穷六子大哥家在村后,是一座破败房子,比穷六子家还要破,简直是垂垂欲坠的危房。   穷六子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家祖屋,后来分给了他,我大哥日子过的还行,他以前不在镇子上住,在县城里给人做工,导致房子长满杂草、乱七八糟。”   “以前这里就是我们镇上的臭虫、苍蝇、蚊子、老鼠的窝!它们的老窝!”王林说道。   穷六子的大哥已经下葬了,如今大门紧锁,门外还有人把守。   这是王友德安排的保安员,专门看守穷六子家的老二。   看到他们到来,保安员行礼。   云松在保安团里颇有威望,看到他到来这保安员大为高兴,很主动的说道:“二小子在里面老老实实的,没有啥动静。”   穷六子赔笑说道:“都是真人的功劳,他也预感到了真人到来,被震慑住了。”   “什么叫他能预感到真人的到来?他能有这样的本事?是真人到来后神威震慑了镇上宵小,把他给震慑了。”王林大义凛然的说道。   穷六子赶紧说道:“对、对,就是这样。”   云松却一把推开门喝道:“对什么对?他进入这里没了声响,你们没想过他是出问题了?”   二小子被关在最结实的主卧,云松透过漏风的窗户往里一看,一个削瘦干巴的少年缩成一团在墙角。   还好,人还在。   可是穷六子喊了两嗓子,少年并没有回应。   他倒是没死,因为众人听到了他喃喃自语的声音。   他说话声音不小,可是不知道说了什么语言,众人压根听不懂他说什么话。   云松进门后拉起少年,少年闭着眼睛、双臂抱着身体还是缩成一团,继续喃喃自语着没人能听懂的话。   王林打起手电照在他脸上,陡然一声惊呼:“他怎么一脸血?”   跟着进来的保安员一听这话转身就跑。   很果断!   穷六子被这话吓一跳:“啊?他他他怎么了?”   王友德喝道:“别瞎咧咧,他不是满脸血,他是发烧了,烧的脸通红!”   王林用的这手电很老式,缺乏电量的时候照出来的光带着朱红色,而少年又发烧了,烧的脸色发红,这样手电再一照确实红的异常。   云松上手一试。   很热。   王林在后头探头探脑,说道:“我知道了,这小子发烧烧糊涂了,说瞎话呢。”   “可是他为什么会发烧?”王友德皱眉。   穷六子说道:“是我家这祖屋太阴冷了吗?老二这是受了风寒?”   说着他有些自责起来:“唉,都怪我,怪我图省事把他关在这里……”   云松摇摇头道:“不是受冷的事,他之前没有发过烧吗?没有说过胡话吗?”   穷六子也摇头:“没有,从来没有,他就老是说——‘不是这块肉’这样的话。”   云松看出少年魂魄有些乱,但并没有被鬼上身或者怎么着。   他给少年把脉,脉象平稳且有力。   这时候云彩说道:“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是阳气太弱,好像是受到过惊吓导致三魂七魄不稳?”   云松问道:“你们有没有给他晒过太阳?”   穷六子心虚的摇头:“发现他不对劲后,我们就把他绑着关了起来。”   王友德皱眉道:“难道是被郑大的亡魂给冲着了?”   一听这话,王林顿时拍手:“明白了,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众人回头看他。   云松纳闷,以这活宝的脑回路而论,他这是又想到了什么?   王林喜欢抛头露面,享受成为视觉焦点的感觉。   他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叔说的对,他一定是被他大爷的亡魂给冲撞到了,你们想想,他大爷一辈子没有媳妇儿没有孩子,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拥有后人!”   “所以穷六把儿子过继给他后,他能不欢喜吗?肯定是连夜回来看看自己这孩子,结果就把他给冲傻了。”   云松也拍手:“说的有道理。”   王林欣然而笑。   云松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拿着刀斧去父母亲人身边转悠,一边转悠一边说‘不是这块肉’?”   王林呆了呆,又很快反应过来:“穷六子,你们是不是答应过给你家老大一块肉?结果你们没做到,所以他来找你们要肉?”   穷六子为难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呢?我家跟我大哥家里借肉还差不多,他知道我家情况,怎么会问我家要肉呢?”   王林想想沮丧的说道:“也对,你家穷的恨不得苍蝇蚊子进去都要剃点肉下来,郑大没道理找你要肉。”   云彩忍无可忍,对云松说道:“废话这么多做什么?给他补上阳气,等他醒来听听他的意思。”   “怎么补阳气?”穷六子问道。   云松说道:“人参何首乌之类的补药,挑陈年的上!”   穷六子顿时愣住了。   您看我家像是能拿出这些东西的人家吗?   云松压根没指望他,他看的是王友德。   王友德无奈道:“我家里有一条老山参,炖汤给他灌进去试试吧。”   老参汤熬到半夜,凉了后给二小子灌入,不多会二小子迷迷糊糊的醒转了过来。   穷六子急忙问道:“儿啊,你怎么样?”   二小子虚弱的说道:“爹,我没事,就是身上没劲。”   王林推开穷六子凑上去问道:“喂,二小子,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二小子茫然问道:“这几天?这几天怎么了?哦,我这几天一直在一座宫殿里头玩呢,那宫殿可、可真大,里面金银珠宝好多呢,人也挺多的,嘿嘿,真好。”   王林愕然,他还要问,被王友德一脚踹开了。   云松上去问道:“你去了一座宫殿?怎么去的?”   二小子说道:“那天晚上我给我大爷守灵,起初我醒着,后来遭不住了就睡着了。”   “然后有个人来了,他拍醒我问我是谁,我如实跟他说了,于是他就拉起我往外跑。”   “我想挣开他的手但是挣不开,他跑的可快了,也不知道是往里跑的,跑着跑着就领我跑进了那座宫殿里头。”   “那个宫殿很好,我还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房子、那么热闹的地方,许多人在一起唱歌跳舞喝酒吃肉。”   “有人想要给我吃的喝的,那个人不让我吃把我拖走了又见到一些人,那些人都在低着头……”   “后来又有人来了,他们打起来了,我我我很害怕,我就找地方藏着……”   他连续说了几句话后没了力气,不光声音渐弱,而且迷糊了起来,后面的话说的颠三倒四。   云松又给他灌了一碗参汤下去,王友德找人从厨房端来一碗剩下的米饭,少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连吃带喝终于精神起来。   这时候云松问他道:“把你带走的那个人什么样子?你见过他吗?”   少年摇摇头:“没见过,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脸上有、有许多毛,挺吓人的,不过他倒是挺好的,把我带进宫殿以后还给我倒水喝。”   云松问道:“那他除了问你是谁之外,他没有再说过其他话吗?”   少年说道:“他跟宫殿里的人说来着,但吱吱唧唧的我听不懂,后来倒是有人进了宫殿,那些人说的话我能听懂。”   “又有人进入了宫殿?他们说的是什么话?”王友德好奇。   少年说道:“他们说了很多,有个叫钻山甲的人……”   “什么?!”云松大惊。   少年被他的反应吓到了,赶紧往后躲。   云松缓和情绪用柔和的声音问道:“里面有叫钻山甲的?那有没有叫翻天猿的?”   少年惊讶问道:“你认识他们?你怎么知道的?”   云松心里大定。   这是大笨象带回镇子的那些自己人!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那些人你都不认识吗?里面有大象呀,大象与你家关系那么好,你没有看到他吗?”   “象叔?”少年茫然的挠挠头,“你说的是我象叔吗?他没在里面,里面那些人都比较矮小,象叔不可能在里面,否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林积极的凑上来问道:“这事还跟大笨象有关系?”   云松摇头:“没有。”   穷六子则提心吊胆的问道:“那我家老二呢?他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带走他的人是谁?”   云松说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想今夜能查出他的身份——二小子,今晚咱们继续待在你大伯家里,我陪你一起待在那里。” 第270章 我云松子肃然起敬   将二小子收拾个差不多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半夜。   距离天亮没有多少时间了。   云松看看怀表后摇摇头,他本想今晚趁热打铁查一下二小子所遭遇的事,现在看来不行了。   快要天亮了,曾经带二小子进过地下宫殿的毛脸人不会出现的。   他把二小子带走,又住进了王友德的府邸。   王友德这次没跟他再装糊涂。   他叫起厨子准备了一份夜宵,拿出来一瓶酒邀请云松把酒话桑麻。   云松确实有些饿了,上桌之后逮着烧鸡一阵啃。   王友德闷哼道:“真人,你又回来做什么?”   云松抬起头露出油嘟嘟的嘴巴,笑道:“想你了,回来瞧瞧。”   王友德不耐道:“咱们是熟人了,你知道我长短、我了解你深浅……”   “滚蛋。”云松截住他的话,“我踏马又没跟你一起上过茅房,我哪里知道你的长短?”   王友德嘴角抽搐了两下,道:“这时候咱们就别说骚话了,云松,你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云松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怎么,不欢迎?”   王友德硬邦邦的说道:“你这时候回来,我很难欢迎你。”   云松纳闷的问道:“这时候?什么时候?”   王友德一怔。   他仔细端详云松,似乎是在判断他是否说了实话。   云松低下头又啃了一口鸡腿。   看来老镇现在确实隐藏着一件大事!   不过他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是胡金子、大笨象等人,这些货怎么跑到什么宫殿去了?   王友德没有跟他多加细谈,而是突然改了态度,跟他开始回忆云松上一趟老镇之旅所经历的往事。   有肉有酒有故事,两人相谈甚欢。   第二天云松没有外出,他先对着太阳修炼,养精蓄锐。   等到傍晚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带着二小子溜了出去,然后直奔穷六子的家里。   他给穷六子一家带了一只大烧鹅。   穷六子家几个孩子馋的流口水。   云松笑着撕开半片肥鹅分给他们,这可把孩子们给高兴坏了。   穷六子受宠若惊的笑:“真人,我家真是跟着您沾老多光了,您是我们家的恩人呀。”   云松摆摆手道:“我不是,大笨象才是,大笨象前些天回来应该找过你吧?”   穷六子痛快的说道:“对,他来找我来着,后来他和他的弟兄们离开,我应该是镇子里最后跟他见过面的人,他叮嘱过我几句话,而且这些话正是要通告于您!”   “你们的弟兄里头有个人发现了山里头的地下有个王朝大墓,墓里有些古怪,他们要去看看,如果您来了而他们还没有出现,那得请您也去墓地里瞧瞧。”   “这座墓地的入口在大力村,他说您了解这个村子,王朝大墓正在村子下面,好像叫做长生殿!”   云松喃喃道:“长生殿?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他告别穷六子,带上二小子出门。   二小子不肯出门,眼睛死死盯着油光发亮的烤大鹅。   云松说道:“我去买烧肉、酱牛肉,今晚咱俩去你大伯家里好好撮一顿。”   二小子二话不说,痛快的跟在他屁股后溜溜的跑。   老镇上的烧肉最美味自然出自会子手家里。   云松对会子手还是很有印象的,但二小子说会子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现在他家不做杀猪生意了,专门做卤肉,春妮做了老板娘。   他简单的介绍了几句,说道:“真人,咱能不能不去买会子手家的卤肉?现在许多人都在传,会子手被春妮给杀掉了,她家的卤肉是用人肉卤的,不能吃!”   云松皱眉道:“怎么会有这么个说法?”   二小子说道:“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大家说春妮嫁给会子手就是冲着他家的家产和卤肉配方来的,他家卤肉配方是祖传的,传男不传女,春妮把配方弄到手之后就把会子手杀了,自己当了掌柜的。”   云松说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春妮怎么可能杀自家的男人呢?”   二小子问道:“那春妮怎么拿到的会子手家祖传卤肉配方?要知道他们段家这配方是讲究传承的,她只是段家媳妇,为啥会有配方?”   云松说道:“你跟我走就行了,真人我这双眼睛日看人、夜看鬼,要是春妮真杀了会子手,她家里的阴气瞒不过我眼睛。”   二小子重重点头。   这个说法没毛病。   他对云松充满信心。   云松在街头一露面,满街百姓大为惊奇:   “呀,这不是云松真人吗?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真人好呀,真人是回来过年的吗?”   “真人过来尝尝我家的羊肉,我给你留了羊鞭羊宝,让你吃个过瘾!”   云松客气而不失热情的回应,他没想到自己在老镇百姓心里还挺有地位。   会子手家的房屋有些变样,偏房开了个小门,有卤肉的香味往外传。   但是来往的人很少有进去采买的,春妮没有生意站在门口发呆,曾经风情万种的乡村艳妇如今有些憔悴。   她看到云松后更是吃惊,一手捂着小杏嘴一手吃惊的指向云松,跟见鬼了似的。   云松冲她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段夫人,别来无恙呀。”   普普通通一句问候,却不知为何勾起了少妇的伤悲。   她的眼睛里一下子蒙上了水雾,道:“有恙,怎么会无恙呢?”   云松诧异的说道:“贫道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是身怀福相,身体不能抱恙。”   “再看你面色略憔悴但精气冲北斗,这叫心中有正气,而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那你应当精神舒适。”   “这样你身体精神两不错,那何来的有恙?”   春妮抹着泪正要抱怨镇上的风言风语,结果听云松说完她猛的反应过来,叫道:   “对对对,奴家身正不怕影子斜,奴家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奴家光明磊落的做买卖,不怕闲话碎语!”   云松说道:“正是如此,来,给贫道弄点卤味,有什么拿手的就给贫道拿什么。”   春妮大声说道:“我家这卤味是我男人给我传的秘方,都是拿手好菜。”   云松说道:“那就都拿一些,我今晚怕是要请客吃饭呢。”   他这么做相当是给春妮站台了,春妮对他感激不尽,最后说什么不肯收他的钱。   云松不是爱占便宜的人,但春泥解释道:“我家卤肉卖的不好,现在这些卤味都有几天的,您要是不要,奴家也得送给别人处理掉。”   “如今真人您上门了,这是赏奴家的脸,奴家怎能要您的钱呢?”   云松便将一张符箓递给她道:“无功不受禄,那贫道便给你店里一张清四方谤语符,让流言蜚语都滚蛋!”   春泥感动的眼睛水汪汪。   云松将一个个油纸包递给二小子,把二小子高兴坏了。   这么多好吃的,自己今晚怕是要撑死!   踏着暮色,两人去了郑家老宅。   阳光一散,宅子里便多了阴森气息和荒凉感觉。   破门老窗。   别说玻璃,就连窗户纸都不全,破碎纸片粘在木楞上被夜风一吹‘啪啦啪啦’作响。   明明是一座阳宅,愣是整出了阴宅的味道。   云松满不在乎,他打开油纸包招呼少年吃肉,自己也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少年吃饱喝足就犯困,有云松在身边他自然放心,便紧了紧衣裳裹住一张破烂棉被躺下了。   云松对少年的胆量表示钦佩。   这孩子了不得。   穷六子等大人也真不是玩意儿,这房子多可怕,竟然不管不问就扔一个孩子在这里守灵?   二小子也是,他在这地方也能睡得着?   事实证明他小瞧了二小子的胆量,二小子睡得可快了,没两分钟打起了呼噜。   这孩子对云松实在是充满信心,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云松其实让他来做鱼饵的……   之前折腾了穷六子一家的二小子身上有别的东西,不是鬼,应当是个妖魔邪祟。   它能找二小子一次,只要机会合适,那必然还能找第二次。   云松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带着蒲团去了门后角落,盘腿坐下静观其变。   这一刻他分外想念令狐猹。   要是有令狐猹这个侦察兵在,那他不用熬夜,可以放心大胆去睡。   夜风徐徐的吹。   屋子里温度慢慢的降。   云松安静的等待着。   入夜之后屋子里还挺热闹的,有虫子缓缓爬动、有老鼠窸窸窣窣,云松起初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来了正主就变身为游尸杀了出去。   好悬没把那老鼠吓死:   我就是进来想偷一粒米,这怎么连僵尸也出来了?我这是犯天条了吗?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反常,云松等了好一阵没有反应,他看看时间已经是午夜了,便伸了个懒腰准备打个哈欠。   嘴巴张开了。   哈欠没打出来。   他伸着懒腰抬起头,看到屋梁上露出一张脸在盯着他!   一张黑漆漆的脸!   老宅破烂,自然不可能吊顶,它的屋梁是直接暴露在外的,此时便有一个人趴在屋梁上伸着头看他。   而他竟然毫无所知。   太危险了!   云松大吃一惊,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顶上的东西见自己被发现了便往后收了收头,一张黑漆漆的脸藏在了屋梁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打量他。   月光能照进屋子,但照不到房梁上,所以云松看不清它的样子。   不过能感觉到这东西攻击性不是很强,它到来后并没有偷偷对云松下手,而是简简单单的躲在屋梁上看他。   于是他没有直接变鬼身做好开打准备,而是光明磊落的走出打开了油纸包说道:   “来者是客,何不下来一起喝两杯?”   屋梁上那东西没有动静。   但也没有离开,还是躲在屋梁后打量他。   云松将油纸包全打开,把卤肉露出来,然后捏了一片卤大肠进嘴里吃了起来:“长夜漫漫,兄台确定要饿着肚子过夜吗?”   一个尖细的声音终于出现:“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云松不看它,自顾自的点点头:“是啊,饿肚子是真难受,所以我一直认为最痛苦的死法就是饿死,最惨的鬼便是饿死鬼。”   尖细的声音再响起:“是呀,所以饿死鬼单独成道,因为它们饥饿而死,怨气深重!”   随着声音,它从屋梁上爬到了墙壁旁,跟壁虎一样顺着墙壁往下爬,然后一个利索的纵身跳跃下来。   云松招手:“请坐,要喝酒吗?”   屋梁上这东西如人,人头人身子人胳膊人腿,但是有些瘦小,而且走起路来它缩头缩尾的,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   听到云松的询问它嘻嘻笑了起来:“要是有酒自然最好。”   云松便将准备好的酒杯推到对面倒满了酒。   这东西一个蹦跳到了凳子上蹲下,一手抓起酒杯一手抓起猪蹄说道:“朋友,我先来一口。”   云松这时候放心大胆的去看它。   这东西哪里都跟人像,就是脸不像,它也有五官,可是脸上长满了灰黑色短毛,所以它不是脸上黑漆漆,而是毛色发黑。   对方一杯酒下肚,云松将烛台往它那边推了推,又抓起酒壶准备给它倒酒。   这一眼看过去他看出问题来了。   烛光照在这东西身上将影子投在了墙壁上,赫然是个大老鼠的影子!   一只大老鼠蹲在了他对面!   云松恍然大悟!   他早该想到的!   这东西附身二小子身上后将二小子带上了屋梁,在地上的时候则缩身于角落中,这不都是老鼠的习性吗?   还有刚才它出现的不是悄无声息,而是它以老鼠的身份出现的,云松没去关注老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才没有发现它的到来!   脑海里心思急转,云松手上动作毫不耽误,抬手给老鼠精斟满一杯酒:“兄台怎么称呼?”   老鼠精笑道:“我姓毛,你叫我毛不见吧。”   云松听到这话哑然失笑。   一只老鼠姓猫,不过名字挺好,猫不见、不见猫。   他又问道:“毛老哥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看你对这里轻车熟路的,像是在自己的地盘。”   毛不见嘻嘻笑:“你眼睛可真毒辣呀,没错,我来这里好几年啦,刚来的时候这屋子没有人,我还以为这就是我的地盘了呢,结果这屋子是有主人的,哎,我只好让出了。”   云松一听这老鼠精的话竟然还挺讲道理,他顿时来了兴趣:   “毛老哥,我看你是有讲究的,显然不会无理取闹,那这孩子可是招惹了你,你之前是否曾经上过他的身躯、折腾过他家里人?”   毛不见看向地上酣睡的二小子,道:“啊?你说他呀?是的,我上过他的身,但你说得对,我从不无理取闹,我上他的身也是有讲究的,他是郑大的儿子!”   “郑大惹过你?”云松接着问。   毛不见耸耸鼻子又喝了一杯酒,说道:“没有没有,他对我还是挺好的,我们关系处的不错。”   “曾经我侵占了他的房屋,后来他回来,我便离去了,为表歉意,我还给他留下一些粮食和肉做赔偿。”   “郑大此人胆量很大,他见我是讲究的,后来又招呼我,我们一来二去熟悉了。”   “但郑大为人品性普普通通,我不太喜欢他,便只是跟他做了熟人,却不是朋友。”   “郑大也不想与我做朋友,他招呼我是看我有些神通,想用我的神通发财。”   “但是这怎么行呢?”毛不见抓起酱牛肉塞进嘴里,“唔,好吃——继续往下说。”   “我不给郑大帮忙做坏事,这位兄台你有修为在身,应当已经发现我的真身了吧?”   云松点点头。   毛不见便继续说道:“我本是鼠类,在你们人间界,我们鼠类名声很差,只要与我们鼠类相关的词语便是贬义词。”   “在下不才,虽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却不愿意再给祖上添骂名,所以从不会在人间界胡作非为。”   “可是在下也不能让人给欺负了,这个郑大就欺负我了,他几次请我帮他发不义之财而不成后,便开始找我借粮食。”   “他借了粮食之后心开始野了起来,又找我借肉!”   “结果他是有借无还!”毛不见说着委屈起来,“我本来因为与他脸熟不好意思催他还粮还肉,还想着等他年纪越大越懂事,会主动把欠账给平了!”   “哪知道他死了!”   “他突然之间就死了,还欠着我家的粮食和肉呢!”   “看在熟人的份上,粮食就算了,我就不讨要了,这肉可不行,他得把欠我的肉还我!”   “他要是还不上,那我就找他儿子要、找他亲戚要,反正他是有亲人的,亲人帮他还债,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么?”   看着对面这张满怀期待的毛脸,云松呆住了。   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打死他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下意识问道:“你附身在二小子身上是想把肉讨还回来?所以你到了夜里便拎着菜刀斧头去他们家里找肉?”   毛不见很认真的点头。   以至于云松忍不住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他怀疑自己喝到假酒了,这都出来幻觉了! 第271章 地下有神宫   毛不见很开心的吃肉喝酒,从这点来看它表现的确实不像个富裕人家。   所以它在意几斤肉的债务那也就正常了——   这年代可不比云松熟悉的二十一世纪,二十一世纪好多人请客吃顿硬菜、喝个大酒都浑不在意,可是这年头的老百姓要是借了一斤粮、半斤肉那都是大事。   云松又给毛不见倒了杯酒。   这老鼠精很客气:“多谢兄台,你也喝、你也吃,这肉味道真不错,就是有点馊了。”   云松愣了愣:“有点馊了?我刚买的。”   毛不见淡定的说道:“没事,馊了一点,要不是我以前习惯吃剩饭剩菜对馊味敏感,那压根就嗅不出来。”   这话听的云松感觉有些心酸。   他说道:“按理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郑大借了你的肉——等等,他借你的是什么肉?不会借了你身上的肉吧?”   毛不见唧唧的笑了起来:“你真会说玩笑话,他是借肉吃饭呀,肯定是借了猪肉、羊肉。”   云松说道:“那就好,他借了你猪肉和羊肉确实该还,可问题是你不能找这个孩子。”   “这孩子是他儿子。”毛不见反驳道。   云松解释道:“不是他儿子,是他侄子。”   毛不见摇摇头说道:“我问过了,他说他是郑大的儿子,他亲口说的。”   云松说道:“你跟郑大认识,郑大有没有儿子你能不知道吗?”   毛不见抬头又喝下一杯酒,愤愤道:“那郑大没了,他的家人也得还债!”   云松觉得这话有道理。   虽然俗话说人死债消,但那是针对寻常情况。   这郑大挺不是个玩意儿,他竟然敢借精怪的东西且不还,薅羊毛薅到老鼠精头上,老鼠精不弄他们已经算是很讲究了。   一般来说妖魔邪祟对人有敌意,被人惹了后动辄就要人一家的性命。   从这点来看,老鼠精可比许多人讲究多了。   云松没理由跟人家动手,便说道:“郑大欠你多少猪肉和羊肉?折算一下,我给他还了。”   毛不见认真的摆手:“那不行,谁欠了我的债我找谁,我不能去牵扯无辜。”   云松苦笑道:“我跟郑大的弟弟有些关系,所以帮他还个债也属正常。”   毛不见说道:“你这人很有意思,好吧,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这笔债就免除了吧。”   他大方的挥挥手,又指向剩下的卤肉:“这些能不能让我带回去?”   云松说道:“请便,我这里还有一坛酒,你也带上吧。”   毛不见笑了起来。   它一脸灰黑的粗短毛,笑起来着实狰狞,但这却是云松觉得最顺眼的几个微笑之一了。   这样的精怪可真是太友好了。   明明可以肆意妄为、为祸人间,却偏偏做事讲究,从严要求自己,这是什么精神?这可以说是人族之友了!   毛不见的作为实在是让云松大开眼界,他忍不住问道:“毛兄,你做事为什么这么讲究?”   “因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丈之外强手如云!”毛不见严肃的说道,“如果我做事不讲究,跟我许多同族那样去害人,迟早会引来修士追杀和围剿,运气不好还会引来雷劫天罚,所以我何苦来哉?”   “靠自己双手,也能吃饱穿暖,而且问心无愧!”   云松肃然起敬,拱手道:“毛兄高见,贫道受教了。”   毛不见微笑道:“道长客气了,多谢款待,郑大的事我便放下了。”   他抹了把嘴收拾掉东西准备离开,云松说道:“稍等,毛兄稍等,贫道有一件事想询问一下。”   “你们一族应当是住在地下一个大墓中?”   毛不见警惕起来,往后收了收身躯问道:“道长问这个是做什么?”   云松摆手道:“毛兄不要误会,贫道乃是出家人,人间富贵于我如浮云,绝不会去做盗墓偷窃之事,是贫道有些朋友下地去找这大墓了,贫道想制止他们!”   毛不见一愣,说道:“噢,那些人是你的朋友?里面有个叫云松的对吗?”   云松更愣:“叫、叫什么?”   毛不见解释道:“叫云松,长得挺精神的大小伙子,他修为高深很厉害,会请修炼有成的精怪上身助战……”   “胡金子!”云松气的想捶人。   胡金子这不要脸的竟然冒用他的名字?   为什么说他不要脸?   因为他竟然把云松做过的事又做了一遍!   云松苦笑道:“对,就是他们,我想劝告他们不要盗墓。”   毛不见说道:“是的,你得去劝劝他们,地下那可不是寻常的墓地,我们族里在下头生活有些年头了都不敢轻易进去,他们真大胆,竟然要深入墓地,那墓地里是有狠角色的!”   “什么狠角色?”云松着急问道,“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们?”   毛不见说道:“我们不知道,那东西神出鬼没,我们同族但凡进入墓地中便会消失,所以只知道是个狠角色。”   “至于带你去找他们——我倒是愿意,可我走的路你走不通,我要通过的地方,你们人通不过!”   云松微微一笑:“你别把我当做是人即可。”   毛不见被话说懵了。   这是人话吗?   云松诚恳的说道:“还请你相信我,毛兄你是君子,我断不会做出小人行径!”   “我倒是相信道长。”毛不见疑惑的说,“可是我要走的地方很小,你怎么能通过呢?”   云松笑道:“我修习了一门道术,这道术可以帮到我。”   他将二小子叫醒,叮嘱了几句让他回家,然后等他离开便跟随毛不见出门。   毛不见出门没有远走,而是去了陋巷尽头一处乱石堆。   乱石堆处有丛生的杂草,他脑袋一甩趴在地上身体变小,变得比狸猫还要小。   衣服落下,它蹲在地上用前爪灵活的叠好,拨开杂草钻进乱石堆中的一处大缝隙里。   云松化作灵游光跟了上去。   毛不见吃惊的回头看他,云松特意摇晃了一下身躯以尽量暴露踪迹。   对此毛不见蹲在地上抱着前爪拜了拜,转身钻入缝隙中跑了起来。   灵游光拥有海游光的所有特性,可以靠风而行动。   所以云松不用费力,他贴在毛不见身后被它奔跑形成的风带动着飘荡即可。   毛不见在地下钻了好一阵,最终进入了一座地下石窟。   这石窟让云松有些眼熟,里面有一座巨大的石棺椁,四周墙壁上有鲜艳的壁画。   壁画用色大胆,有山川日月、有河流草木,有宫殿有帅哥靓女……   帅哥们雄壮威武,靓女们温柔妩媚……   云松怎么感觉这场景好生熟悉呢?   这不是蛮子大院下面那座墓吗?他曾经通过这座墓两次去了地下那片不阴不阳的空间!   但是墓里有尸体才对,他记得还有许多陪葬品,这些东西哪里去了?   他有心想问问毛不见,可他没法说话,看毛不见的样子也没法回答,于是他只好将疑问憋在心里。   毛不见进入墓室中后跳起来去踹棺椁。   它不是踹棺椁盖子,而是直接踹棺椁。   结果棺椁缓缓动了起来,拉开了一道小空子。   毛不见便跳了下去。   很快‘卡拉拉’的声音响起,棺椁又徐徐的转回来闭合了起来。   云松感觉很神奇。   如果这是他所经历过的那个地下石窟,那他还真不知道石棺椁可以被推开,他上次是打开了八层棺椁最后看到了一个地洞,下入了那一个地洞。   这次毛不见进入的显然不是他下过的地洞,因为它不是直上直下,它是倾斜着的。   而且地洞下衔接的也不是一片庞大的空间,更没有白骨庙与那条阴河,它就是一条漆黑的石洞。   跑着跑着,突然之间云松感觉他们穿过了一个东西。   因为他感受到了清晰的阻碍感。   穿过这东西后,毛不见凌空跳起,而云松眼前豁然开朗!   宫殿出现了!   他眼前出现了一座庞大的地下空间,有一座庞大的宫殿矗立其中,实际上仔细说这片空间已经没多少了,因为宫殿几乎将之充满。   这宫殿似乎就是可着这片地下空间建造的,宫殿顶上有一个瘦长的佛陀雕像,这佛陀的脑袋顶在了洞顶上。   而宫殿四周墙壁则差不多接近了山洞的内壁。   宫殿外面涂画了繁杂且华丽的壁画,画上内容跟他之前在山洞里看的相仿,但更加细致。   高山、丛林、湖泊、海洋……   奔跑的野兽,飞翔的鸟类,耕耘的农夫,放马的牧人……   有皇朝议事,有大军攻伐,有喇嘛诵经,有富豪大宴……   云松大概看到了这些图像,他想仔细看但毛不见却钻进了一座小洞,然后它在地上翻滚两圈身躯扭动、四肢伸展,又变成了人形。   这时候它说道:“别看神画,会被收走魂魄的!在这里面待着要低着头,要看什么东西的时候不能正眼看,要斜着眼睛看,用余光去看,这样就不会被收走魂魄了!”   听到这话云松想起了二小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里面的人都在低着头!   而在这句话之前二小子还说了一句:里面有很多人,在吃肉喝酒、唱歌跳舞,还有人要请我吃喝,但被带我进去那个人拒绝了,他把我拖走了。   玉石他便问道:“你带二小子来过这里,二小子险些被神画的妖邪给拖进去?”   毛不见点头又摇头:“对,我带他进来过,把他的魂魄安置在这里,但神画里的不是妖邪,如果它们是妖邪,这又怎么能被称之为神画呢?”   “它们是仙灵!”   “不过应当不是仙灵本体,是仙灵的神魂之类。”   云松又问道:“那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毛不见说道:“这是神宫,你不是知道这里吗?你说这里有一座王朝大墓,那墓就在这里面,不过是在深处。”   云松疑惑的问道:“神宫?什么神宫?是谁在这里建起这么大的一座宫殿?他们也太厉害了,几乎是把外面的石窟都给填满了。”   毛不见幽幽说道:“谁告诉你是宫殿把石窟给填满了?你没有想过吗?或许是地下出现了这样一座石窟,有人为了能进来,于是就往地下挖,围绕宫殿挖出了这样的一片空间。”   一听这话,云松呆滞。   还有这样的说法?   问题是地下都是石头,这怎么可能出现一座恢弘的宫殿?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他要抬头看,毛不见急忙推了他一把:“别抬头!用余光、你要习惯用余光去看!”   云松低下头用余光往两边看,有几个穿着凌乱的人轻轻的走来。   是它们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它们跟二小子说的一样,都在低着头,而且它们还耸着肩膀、翘着脚尖,所以这姿态特别诡异。   要不是有毛不见解释在前,云松真以为自己碰到了一群什么古怪的鬼!   这时候毛不见唧唧的叫了两声。   唧唧声从两边传来。   这是耗子叫!   云松听不懂,只能用余光去瞥身后的墙壁。   墙壁上有雕像。   全是佛雕!   因为这宫殿里面本来就光线极差,加上云松又是用余光去看,这就导致他看不太清佛雕的具体样子,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雕像中的佛无论站卧好像都在咧嘴笑。   本来佛是慈悲、是大度、是宽宏,它们的笑也是慈悲为怀的笑、是看破红尘的笑。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殿里头有些阴森的缘故,这些佛的笑意有些冷。   它们在冷笑。   云松想要细看,这时候毛不见开口说话了:“道长,你的朋友与我们一族有过冲突……”   “伤亡情况怎么样?”云松急忙问。   毛不见说道:“没有伤亡,我们打的并不厉害,因为我们不想伤害他们,我们只是想阻拦他们进入那座大墓,或许他们误会我们意思了,所以才会打起来。”   “后来我们族人都退避了,他们进入了大墓中。”   一听这话,云松郁闷了。   他不怀疑毛不见的话。   但他也理解胡金子、钻山甲等人,如果不是真跟毛不见打过交道,谁能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妖怪?   毛不见还是个老鼠精呢!   他这简直是精怪中的圣人——不对,是圣精。 第272章 土王的阴宅   胡金子等人既然已经进入大墓,云松就得去找他们。   不过好一点的是这些人离开的时间不久,不到一天。   用毛不见的话说,他们应该死伤不会很惨重……   神宫规模巍峨,可是里头却很狭窄。   有高耸宽阔的墙壁。   毛不见将他带到墙壁一处开口往里指了指:“里面就是大墓了,你们的人就从这里钻进去了,我们本来在这里挡着他们来着,没有挡住。”   云松问道:“可以在这里出声呢?”   毛不见说道:“可以,在这里可以,但进去别出声,就跟我对你说的那样,里面有狠角色。”   他想了想又说道:“算了,进去以后出声吧,那东西很厉害,你们就算不出声也躲不开它。”   一听这话云松不犹豫了,当场便探头轻轻喊了起来:“阿宝、令狐猹,你俩在里面没有?在里面赶紧滚出来!”   里面没有动静。   毛不见摇头道:“可能已经死光了。”   这话就太耿直了!   云松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里头黑咕隆咚的光线也很不好,只有神宫顶上镶嵌着一些夜明珠发出光芒。   神宫高大,夜明珠光芒照下来便有些微弱了。   何况里面又多有建筑!   不过,从这里继续看,里面不再空旷而是有些拥挤,矗立着不少建筑。   这就导致了夜明珠的光芒无法普而照之,下面的建筑只能看到个大体轮廓而看不清楚具体痕迹。   所以就整体而言,把这庞大的神宫当做一个建筑不合适,应该将它看作是地下洞窟,洞窟中建起了建筑。   这些建筑有大有小,云松尽力看去,看到建筑中小的跟地头上常见的土地庙相仿,大号的规模就大了,跟一些寺庙道观相仿。   这些大大小小的建筑上都有字,但歪歪扭扭的不是汉字。   云松斜着眼看了一会也没看出是什么字,压根看不清!   他只能进入其中,毛不见说道:“等等,道长,你把你衣裳脱下给我吧。”   云松愕然道:“啥意思?”   你以为我是死定了,所以衣服穿着也是浪费,还不如送给你们来个废物利用?   事实证明他以小人之心度圣精之腹。   毛不见说道:“等你出不来,我在外面给你立个衣冠冢,也算是偿还了你请我喝酒吃肉的恩情。”   一说喝酒吃肉,云松忽然肚子有些不舒服。   肉馊了,不会吃坏肚子吧?   他揉了揉小肚子苦笑道:“贫道可是太谢谢你了,毛兄你真是个大好鼠。”   毛不见谦虚的说道:“多谢夸奖,但这是理所应当的。”   云松气的瞪眼。   我这不是夸奖你!   他摸出两枚银钱吹了吹递给毛不见,说道:“衣服不能给你,这里有我兵器送给你吧。”   两把兵器一是太刀一是三尖两刃刀,都是云松之前斩杀拦江怨鬼得到的没用东西。   结果毛不见得到两把武器很高兴,它抽出太刀赞叹道:“好一把快刀!真让人稀罕呀!”   它咂咂嘴,从怀里掏出一块幼童拳头大小的玉石递过去:“这是我们在山里挖洞偶然挖出来的东西,送给你做吧,它能发光,在这里能帮你一点忙。”   玉石本身散发着极微弱的光芒,略金黄,映照的它质地更加纯粹清澈,如果它是玉的话,那必然很有价值。   但光芒太过于微弱,这样作用不大。   毛不见教他说道:“你摩擦一下它就亮了,摩擦的越厉害,它就越亮。”   云松接过玉石在衣服上使劲擦了一下子。   衣服被扯碎了……   玉石表面有细碎且锋利的棱角。   见此毛不见说道:“那这件衣服别给我了,不能用碎衣服做衣冠冢,这样兆头不好。”   云松愕然的看着它:   人都死了被立衣冠冢了,还在乎什么兆头?再说这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兆头?死了下地狱?   毛不见可猜不透的心思,看到他直视自己,便郑重的点点头表示刚才那说法的严肃性。   云松无奈,说道:“我不用你给我立衣冠冢,再说我不是给你武器了吗?”   毛不见愕然道:“啊,你武器不是送给我做礼物的吗?难道你要我用武器给你立冢?”   云松一听这是绕不开立衣冠冢的这件事了,便果断转身离去:“放心吧,我没事,我会出来的。”   毛不见说道:“一路平安!”   进入围墙之内,他距离这些建筑就很近了。   如他刚才所见,建筑上面有文字,但近距离他也认不出是什么文,只猜出上面可能是梵文,至于具体什么意思?这个靠猜恐怕是猜不出来了。   另外他看到的建筑外面还有雕像,雕的东西很统一,就是火焰纹。   这些火焰纹雕刻的很逼真,从建筑底部一直雕琢到顶上,就好像这建筑是在燃烧。   云松继续往前走,到了一个大型建筑前的时候他发现这上面的雕刻多了东西。   还是有大片的火焰纹,此外火焰当中还有鬼怪。   这鬼怪无头无足,眼睛长在了身上。   云松将玉石往墙壁上划拉了一下,剧烈摩擦,果然有光芒闪亮。   金黄光芒照耀下,这鬼怪身上的眼睛也发出了金光。   云松起初以为是玉石光芒照耀所致,但他随后收起玉石仔细看,发现只要有光它们就能显示为金色。   很显然,它们本身便是金色的。   他去往另一座大房屋外看,不出预料,这房屋外头同样拥有众多的火焰纹雕刻,火焰当中也有鬼怪。   但是这个鬼怪跟刚才的不一样了,它有三个头,每个头张嘴吐出的舌头都跟蛇信子一样分叉成两条。   他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和啊呜留给他的阅历,想找找这种三头吐蛇信子的神魔妖鬼。   可是并没有相关记忆。   倒是他凝神看这鬼怪的时候发现它不是吐蛇信子,它就是一张嘴里吐出了两条舌头。   之所以能看出这点是因为三个头里左右两个头各自往外吐了两个舌头,中间的头颅往外吐出了三个舌头,总共是七个舌头!   他此外又在一座房屋上看到了另外一种鬼怪,也没有脑袋,但它身上有脸,而且好多张脸。   还有的鬼怪一颗脑袋一张脸一个舌头,但全身都长着眼睛……   “百眼巨人?”云松想起一个外国的半神。   他正在疑惑呢,忽然听到有极其轻微的声音从前方冲自己窜来。   立马变身!   准备作战!   然后一只毛茸茸的小脸出现在一座墙壁后面:“吱吱。”   很轻微的叫声。   很熟悉的叫声。   云松一怔,随即狂喜:“令狐猹?”   毛茸茸的大猹子顿时飞奔而来,而在它后面还有个更大更毛茸茸的在翘着腿撒尿……   令狐猹激动的热泪盈眶,扑到云松身上就拼命的拿脑袋拱他。   不过它跳的太矮扑在了云松裤裆上,所以这个姿势就比较不和谐了。   云松赶忙将它给拎起来,令狐猹顿时张开爪子做了个交警指挥开车的动作。   这是在指示方向。   云松问道:“其他人都在那边?”   令狐猹努力的点点头。   云松顿时闷哼一声——阿宝无声无息的扑了上来!   这孙子又沉了!   云松只好给它挠了挠肚皮表示亲昵!   结果他一上手一温热。   阿宝撒了点尿!   云松这里正嫌弃呢,阿宝用后腿蹬开他又在地上撒了点尿。   它撒完尿后嗅了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云松恍然大悟。   他是误会人家了,阿宝这是在撒尿标记路线呢!   令狐猹伸出爪子指向前方,云松便随着它的指示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这座宫殿了,之前他跟随着毛不见从外面看到的宫殿只是它的横截面。   当时他便为其壮观而惊叹,但这横截面相比它的深度压根不算什么!   云松往里走,途经大大小小的建筑不知凡几,他就像是进入了一条深巷子,光靠步行丈量就走出去几百米!   这样他心里惊骇。   难怪老鼠精们将这里叫做神宫,这的确不是人力所能为,也不是精怪能做到!   不说神宫之广袤,就说这里面诸多建筑物的工程量就足以让人望而兴叹。   云松正在感叹,阿宝忽然停下脚步嗅了嗅。   几张人脸扒拉着一座建筑的门板露了出来,胡金子的声音传进他耳朵:   “大哥、大哥,是你吗?哎妈,我没有看错吧?大哥你来了?大哥你里面请!”   云松大喜,终于汇合上队伍了!   他正要跑进去,突兀的心头一紧!   背后有东西袭来!   劲风忽起,阿宝跟踩着弹簧般窜上去劈爪,当即一手力劈华山!   接着阿宝被掀翻了回来。   但它给云松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云松变为防御力最强的游尸不转身而往后退,大步退去同时尽力挥肘。   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力量极大。   游尸后退的身影为之一顿。   而游尸的力量更强大,这东西直接被打的倒退了!   云松这时候才拧腰转身。   然后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面前黑洞洞的,一股冷峻森然的感觉浮上心头。   胡金子在前面建筑的门内招呼他,阿宝夹着令狐猹跑了进去。   之所以要夹着令狐猹是因为大猹子已经伸腿瞪眼再度装死了。   云松拔腿进入,里面人满为患。   大笨象、钻山甲、翻天猿,等等等等。   人手很齐。   云松愕然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钻山甲说道:“要不然能去哪里?我们本来在五巷港等你,但你没来,后面是风里刀托朋友打听,发现你去了另外的城市,我们上路去找你,途中又看到你登报说要来老镇,我们只好来老镇。”   “到了老镇左等右等没等到你,倒是老虎说这个地方有点熟悉,然后他说他跟他大哥来过这座镇子还进过山,从山里下过一座地下大墓,要带我们盗墓……”   “啥盗墓啊?”胡金子打断他的话,“我是要带你们下来给老大探探路,老大不是一直想找一个能穿梭世间的地方吗?”   “这下面就有!”   “我记得我大哥说过,这地宫里头大小墓地众多,其中有一个是最早的,它能通往人间界以外的地方。”   云松问道:“大小墓地众多?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有很多墓地?”   胡金子幽幽的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现在就在一座阴宅里头。”   云松面色微变:“这些建筑都是阴宅?”   胡金子点点头:“对,它们都是阴宅,不过不是咱们这个地方的,它们来路很古怪,里面这些古墓都是一个叫做身毒的地方,是很早之前身毒的土王所建。”   “身毒这个地方传统跟咱们不一样,它们的人死后不会落入棺材里埋到地下,而是直接烧掉!”   “土王们之所以在这里面建墓,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很神奇玄妙,它能动,能穿梭三界。”   “很有权势的土王和亲属死后来到这里,便是想要借此来到其他地界而重生。”   “不过为了表示对它们信奉神灵的尊重,它们就在阴宅外头雕刻上了火焰纹,假装是在受到烈火焚烧,以此来骗过神灵。”   “你看那些大号的阴宅,那是成人的阴宅,上面除了火焰纹外还有那个神灵的雕像,叫做火神恶祁尼!”   云松疑惑的问道:“我看过大阴宅外的纹路雕像,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神,倒是有好几种鬼怪。”   大笨象说道:“那就是火神恶祁尼,真人,这个火神恶祁尼的样子有好几种,有的无头无足、有的十方皆面,有的长了金眼、有的是千眼百目。”   云松诧异的看向大笨象:“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老虎给你说的?”   “不是老虎说的,”大笨象回答道:“我们进来后遇到很多危险,有人在暗中帮我们了,他提醒我们的时候说过恶祁尼这个火神。”   一听这话,云松急忙问道:“提醒你们的人声音什么样?是不是郁郁寡欢、很不高兴的腔调?”   一行人纷纷点头。   云松顿时知道,自己背后的神秘人下来了。   而且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郑重的问胡金子道:“他就是你曾经的大哥?对不对!” 第273章 极度黑暗   面对云松的询问,胡金子露出一个干笑:“老大,你知道我的,我对你忠心耿耿,说一不二——不对,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别废话。”云松翻白眼瞪他,“那人就是你大哥,你不用说了,我都猜到了!”   胡金子扒拉在门口往外说:“大哥,他自己猜出你身份的,不是我说的,这事不怨我。”   外面一片安静。   屋子里一群人在扶着额头叹气。   云松问道:“那你与我在一起、还叫我大哥,是你以前那大哥安排的?”   胡金子立马摆手:“那不是,是我在找他,我从关外入关以后就找他,他当时给我留了个青蚨虫,跟着这青蚨虫就能找到他,然后我快找到他的时候碰到了你,便跟你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云松大喜:“那青蚨虫现在还在吗?”   胡金子摊开手:“没了,早没了,我当时拿到的是个青蚨子,青蚨母在我大哥手里,青蚨子会去找青蚨母,但到了相距很近的时候,我得放走青蚨子去找到青蚨母,那时候我再带着青蚨子就不行了。”   “我大哥当时说,只要我的青蚨子找回青蚨母,他就知道我在附近、就来找我了。”   “但是他最终也没来找我。”胡金子哀叹了一声,“我估计跟你有关,我那大哥不太想见你,所以顺带着也不见我了。”   “你别拉不出屎来嫌茅坑臭。”钻山甲批评他,“这事跟咱老大有啥关系,对不,老大?”   云松唉声叹气。   胡金子还真是猜对了。   这时候翻天猿问道:“现在老大也来了,那咱们还进不进这个墓道了?”   他指向阴宅正北。   在黑暗之中藏着一扇门。   云松问道:“你们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大笨象说道:“就是那个人跟我们说的,要不是他提醒着我们,我们可得伤亡惨重!”   胡金子斜睨他道:“你不信任我?我都说了有我在一切安全,不就是这些阴宅里的死人变成了阴鬼躲在里面偷袭咱们吗?只要银灯不灭,那它们就奈何不了咱。”   他说的银灯就是屋子里亮起的点点灯火。   地上、窗台上都有一盏盏的银色煤油灯。   胡金子又说:“待会咱们进墓道也得需要这银灯照亮,你们可都得注意点,别把银灯给熄灭了,一旦熄灭了那真是会伤亡惨重。”   云松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银灯?为什么能克制这下面的阴鬼?”   胡金子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也是我大哥当年告诉我的独门绝招,银灯本身不能克制阴鬼,可这里银灯的灯芯是用灵犀角做成的,灵犀角燃烧能克制它们。”   云松大开眼界:“那你们又从哪里搞到的灵犀角?”   胡金子说道:“当年我跟我大哥来这地方时候留下的。”   钻山甲说道:“咱们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那肯定得进墓道的,可是不能盲目的进、草率的进,要谨慎、要有妥善安排。”   “简而言之,要探路!”   他挥挥手,莽子背着个大背篓钻进来。   大背篓里面有大白鹅,莽子将它拖出来又拎了个袋子出来,说道:“要我说咱带点熟食最好,带了个大白鹅现做菜未免太麻烦——想吃铁锅炖大鹅可以出去吃……”   “放你吗的屁。”钻山甲怒道,“谁说这大白鹅要吃了?是要它去探路!”   莽子愣了:“不吃?不吃那怎么还带着糯米呢?”   钻山甲说道:“糯米是要对付僵尸用的!”   莽子:“草!”   钻山甲从腰上抽出绳子,拴住大白鹅的脖子后将它放入阴宅正北的门口。   大白鹅‘嘎嘎’叫,使劲拍打翅膀往外跑,无论如何不肯进这扇黑洞洞的门。   里面有危险!   钻山甲将它掐回来,摁着它脖子往里塞。   大白鹅很尿性,回头瞪眼怒视他。   见此阿宝不耐烦了,跑过去一抬脚将它踹进黑门之后的墓道中。   干脆利索。   大白鹅进去后带动绳子往里进,不知道它是被阿宝吓到了还是认命了,又或者进入墓道后失去了方向感,这次很顺利的向前走了。   绳子发出‘刷啦啦’的声音,跟蛇一样滑溜进入墓道。   绳子滑动的速度逐渐加快,最后嗖嗖嗖的进。   这样钻山甲皱眉了:“不对呀,这是大白鹅不是白天鹅,它在里面飞呢?怎么速度这么快?”   胡金子说道:“我倒是感觉像是里面有东西把它给抓起来了,这是抱着它跑呢。”   此言出口。   好几个人打冷颤。   钻山甲果断说道:“莽子,将它拖出来!”   莽子伸手拉绳子。   绳子绷紧了。   但是没被拖出来。   见此钻山甲面色一紧说道:“里面真有东西抓住了大白鹅!”   莽子叫道:“对,里面有东西在抓着绳子往后拽!”   众人看向云松。   云松看向胡金子。   胡金子果断说道:“这种地方,是敌非友!”   云松点点头,翻天猿抽出腰上的驳壳枪朝着里头‘噼里啪啦’开始扫射!   只有开枪声。   子弹进入墓道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云松制止他开枪。   很显然枪在这里解决不了问题。   他问胡金子道:“你去过里面没有?里面有什么?”   胡金子迟疑的说道:“我没进去,上次是我大哥进去了,我在外面给他护法——不能所有人都进去,得有人在外头守门,防止有人关上这两扇门,这两扇门从里面打不开。”   这样子他帮不到自己了,云松这么一想便做出了决断:“你们守在外面就好,这次我也是自己进去。”   “别!”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云松摆摆手:“我意已决。”   墓道不知道通往何处,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他不能让别人去为自己冒险。   其实这地方一切未知,他不是很想进去。   似乎并没有必要。   他这次来地下就是为了汇合胡金子等一行人罢了。   只是听胡金子的意思,神秘人曾经进过这墓道,那如今他也到了门口,不如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即使有危险存在,自己出不来那也不要紧。   就当自己那样可以穿越回地球好了。   如今云松对于生死看的很淡。   不管有什么事,就是闷头干!   令狐猹抱住了他的一条腿,这次无论如何不想跟他再分开。   阿宝见此就抱住了他另一条腿。   云松拧了拧它们的耳朵道:“你们俩我肯定带着。”   “你把这玩意儿也带着。”莽子将背篓里的一把大机枪给搬了出来。   圆鼓机枪。   云松之前在海上曾经用来对付过长明灯狼的强悍武器!   当时他要下水,所以就把这机枪扔在踏浪船上了,莽子下船的时候就把这家伙什给随身带上了。   圆鼓机枪是一把大杀器,但云松觉得这种场合估计派不上用场。   带着圆鼓机枪徒增重量!   他说出原因,莽子笑道:“这个好办。”   圆鼓机枪绑绳子,然后绑在了阿宝背上。   阿宝:我敲里娘,把上古凶兽当驴呢?   云松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拖上阿宝、背上令狐猹便要进墓道。   胡金子急忙将一盏银灯递给他,又吹灭了两盏银灯让他带上应急。   云松举起银灯进入墓道。   他回头看,看到外面亮着好几个火苗。   胡金子说道:“你放心的进,有我们在这里,你任何时候往回走都会有一盏灯给你指引方向!”   然后他面前的火苗就没了。   云松懵了。   这啥意思?   刚立了FLAG就翻车?   结果旁边有人端着银灯凑上来,借着这盏灯的光芒他才看到,原来胡金子把手伸在银灯前面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只是他拳头太大,把银灯那小小的火苗给挡死了。   云松顺着绳子转身走。   如今绳子已经落在了地上,松松垮垮,像是一条死蛇。   他举起银灯往两边照。   两边竟然不见墓道石壁。   这不是普通的墓道,他越往下走越是开阔。   最终绳子到头。   大白鹅出现在他面前。   已经死掉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威武雄壮的大白鹅如今干瘪的像风干鹅!   好像血液精元都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   云松警惕起来。   他往前方遥望。   前方一片黑暗。   四处都是黑暗,极度的黑暗,这让云松想起了曾经跟啊呜进入一条陨龙脉中的情景。   这里的黑跟陨龙脉中一样,都是真正的黑。   没有银灯的光芒,人在这里会感觉自己被黑暗吞噬了。   即使有灯光存在,云松的感觉也不好。   银灯灯光很微弱,无法照遍他全身,这样他难免有部位处于黑暗中了。   这就给他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这些部位被黑暗吞噬了。   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用银灯从上到下照了照,让自己看清自己的身躯,这样心里的感觉才踏实了一些。   令狐猹忽然趴上他肩头向他右前方看去。   有敌情!   他立马看了过去。   但什么都看不到。   他想要转换为鬼身,可他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手里拿的是犀照银灯,这能克制他的鬼身。   于是他选择在缓慢移动中警惕观测四周。   令狐猹不断扭头给他指引着威胁存在的方向。   然后慢慢的云松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个轻轻的呼喊声:“救命、朋友,带带我,别扔下我,带带我,求你带带我!”   “朋友,带带我,我是人,跟你一样是人,都是炎黄子孙!”   云松说道:“炎黄子孙不打炎黄子孙,所以你放心的靠近吧,不过我劝告你别蒙骗我,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求救声颇为虚弱,那人苦笑道:“我哪敢蒙骗你?我现在只想请你帮忙带带我,别把我自己扔在这地方。”   云松向着声音走去。   手里的五雷木握的很紧,而阿宝也做好了作战准备。   最终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云松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这个人。   这个人中年模样,五官周正、发型讲究,身上穿的是西装,看起来是个场面人。   但他精神状态很差,嘴唇干巴起皮、眼神恍惚、步履蹒跚。   他的脚步声之所以轻微不是他在故意压着声音走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飘飘浮浮的走。   云松问道:“先站住,回答我几个问题,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中年人说道:“我叫赵铙,今年三十八岁,你信我,我不是鬼,我还活着,我还算幸运,保住了心神不乱。”   云松问道:“你什么意思?”   赵铙恍惚的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云松说道:“你说你还算幸运,保住了心神不乱?”   赵铙苦涩一笑:“兄台你既然来这地方,应当知道这地方的诡异古怪,所以准备上了犀照灯对么?”   云松说道:“别反问我,你回答我的问题!”   赵铙说道:“这个地方必须得有犀照灵灯庇护,它的黑暗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而是一种鬼神般的东西。”   “一旦没有了犀照灵灯,那整个人会被黑暗所吞噬,那就难办了。到时候会让人感觉到自己身体被吞噬掉了,这是很可怕的感觉,但其实这是一种错觉,身体不会那么轻易被吞噬。”   “可是这错觉非常非常厉害,让人难以辨识真假,它让人感到痛苦,还会感觉到意识和思维被剥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松点点头:“让人变成行尸走肉?”   赵铙激动的一拍大腿叫道:“对,正是如此!你若是往里走,便能看到这种行尸走肉!”   云松问道:“你怎么没有变成行尸走肉?有什么法宝来保护你的心神?”   赵铙愣了愣,迟疑的说道:“我得跟你说真话,是吗?”   云松说道:“说假话,咱们就得打一场了。”   赵铙苦涩一笑:“可是我说真话,你肯定不相信。”   “你说!”   “我与正常人不一样,我身体里有两个人,所以我行事乖张、有时候还疯疯癫癫,这导致我在我们赵氏家族名声极差……”   “赵氏家族?你们是胤朝后裔的赵氏?”云松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他想到了赵铎。   赵铎、赵铙,都是姓赵,铎和铙都是金属打击乐器!   所以他有理由猜测双方是亲属关系! 第274章 我来下面找个人   云松猜对了。   赵铙说道:“不错,我是赵氏子孙,还需要我接着说下去吗?”   云松问道:“你体内有两个意识,现在有一个意识已经混乱了,于是你这个意识主导了身体,并且没有被吞噬。”   赵铙说道:“你说对了个差不多,不过那意识不是简单的混乱,它没了!我能感觉到它的,但现在它没了!”   说到这里他越发的心神憔悴,双膝一软要倒在地上。   云松没有去扶。   谨防有诈!   赵铙半跪在地,他虚弱的抬头看云松,满脸的无助,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确实是在崩溃边缘。   当然不排除他有神一般的演技。   云松身上还有银灯,便取出一个点燃留下,将手中这个烧过的递给了赵铙。   赵铙拿到犀照灵灯就跟快要饿死的人得到了一个肉包子一样,他死死抱住了灵灯,几乎要下跪给云松磕头:   “谢谢、太感谢你了,兄台,太感谢你了!你救我一命!我以我赵氏先祖的名誉发誓,只要咱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报答你,我肯定报答你!”   “赵氏子孙,言而有信!”   云松问道:“你不认识我?”   赵铎可是认得他的样子,所以赵铙的反应有点古怪。   赵铙疑惑的看向他,问道:“对不住,兄台,我应该认识你吗?”   “哦,有件事我没有说清楚,”他又急忙补充一句,“之前我身躯中两个意识,另一个意识占据主导地位,平时多数时间是他使用这具身躯,我处于沉眠状态,直到在里面他消失后,我才开始主导身体。”   云松问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会对这地方的事情那么熟悉?”   赵铙说道:“因为平日里多数的时间是他主导了身体,但不是所有时间,我有时候也会主导身体,所以我可以看到他拥有的资料,对这个九重地有了一些了解。”   听到这里云松默默点头。   原来这地方叫做九重地。   九重地……   他知道有句话叫做天有九重天、地有九重地,一般理解中九重天便是仙境、九重地则是地府幽都。   那他现在是走在地府幽都中吗?   或者说,赵铙所说的‘九重地’是地府幽都吗?   他不确定。   赵铙抱住犀照灵灯先歇了歇,他看起来极度疲惫虚弱。   云松问道:“你需要点吃的喝的吗?”   赵铙惊喜的看向他问道:“你这里有吗?”   云松坦诚的说道:“没有。”   赵铙苦笑道:“没有就算了,我倒是不饿,只是精神恍惚,你让我歇一口气。”   云松说道:“不是,你别误会,我刚才可不是说废话、也不是故意调侃你,虽然我身上没有吃的,可是我们后面有一只大白鹅,那大白鹅不知道被什么吸干了精血而死,所以你要是扛不住,可以用大白鹅填填肚子。”   听着他的话赵铙倒吸一口凉气:“它的精血被吸干了?”   云松点点头。   赵铙便说道:“那这里面不止是你我和一些行尸走肉,还有邪祟出现了!”   他爬起来深吸两口气迈开脚步。   云松往前走,他没有去询问,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走。   他们走着走着,令狐猹再次钻出来趴在他肩膀上往侧方看去。   不用它提醒,云松也发现了一点异常。   前方依稀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云松看向赵铙,赵铙极目远眺一番,说道:“过去瞧瞧看吧,不知道又碰到什么人了。”   两人加快脚步。   而前方的光芒并没有远去,似乎持灯人停在了原地。   云松快步靠近,发现这次遇上的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两个人蹲在地上围着一个灯在聚精会神的打量什么。   为了避免误会,他便主动开口说道:“嘿,朋友,你们好。”   两个人显然听到他的话,其中一个拿着灯站起身来然后将灯举到了头部,接着他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打眼看向云松……   云松当场就想挥舞五雷木打一套太极剑!   这他妈不是邪祟是什么?   这邪祟倒是不客气,转过头来后举着灯向两人走来:“你们是谁?怎么在这里?”   云松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他觉得自己无需回答,开打就行了!   但赵铙接上话说道:“我们是来走阴的,我们要在这里找一个人带回去。”   这邪祟说道:“那我们目的一样,你们找的人有什么特征吗?我在这里找了好一阵了,看到了一些阴魂,或许能帮上你们,同样,不知道你们能否帮上我?”   云松一听有些疑惑。   听对方的意思,这不是个邪祟,这是个走阴人?   那这所谓的九重地,当真是幽都地府?   幽都地府是这个样子?   一系列疑问出现在他的心头。   对方大踏步走来,倒是走的肆无忌惮。   云松打量他。   这可真不是个活人样!   虽然是人模人样,可是五官呆板、面色惨白,嘴唇倒是红,却又红的过分了,跟刚吸了猪血一样。   赵铙这时候接了句话,问道:“你是蜀地折纸方一脉的传人?”   对方说道:“对撒,我叫方骨节,是折纸方第六代传人,家里排行十七,所以也有人叫我方十七。”   赵铙说道:“那我们算是熟人了,我认识你二哥方骨南方老二,当年我们一起在湘江上吃过鱼喝过酒。”   方十七笑道:“那太好了,你怎么称呼?”   赵铙说道:“我姓赵。”   方十七双手交叉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赵家的先生,有失远迎了。”   赵铙苦笑道:“咱们在这样的地方相遇就不要讲究礼节了,你方十七本事不错,你的这个金身可比你二哥的要扎实一些。”   方十七急忙说道:“赵先生客气了,你见过我二哥应当是前些年吧?这些年我二哥修为精进很快,说我能望其项背已经算是抬举我了。”   赵铙问道:“你们是来找什么人呀?”   方十七叹了口气,说道:“找一个叫香芳的丫头,这个丫头是我们那里香王一脉常家的准儿媳妇,她快要嫁进香王弟子家里了,结果出事了。”   “这件事说来也让人无奈,赵先生知道的,香王与我们折纸走阴一脉是一个祖师爷,不过他们是点香出魂走阴,这次的事就出在了点香上。”   “香芳要嫁给的那个香王弟子天资不错,但是个马大哈,前两天他跟他爹刚给香芳家里送了彩礼,我们那里的规矩,送彩礼是要送香、送纸钱的,这是为了让新媳妇家里在女儿出嫁之前给祖宗上坟,禀明家里女娃要出嫁,让他们保佑婚事平平安安。”   “香王弟子家送香给送错了,送的不是普通的香,而是他们的桃源香!”   云松明白怎么回事了。   折纸方和香王他都知道,这确实是走阴人里极其厉害的两支,其中折纸方是做纸人将纸人点燃送入九幽去走阴,他们把纸人叫金身,把这个走阴的方式叫金身入幽冥。   这样即使走阴过程中出什么毛病,那一般只是损失个金身,金身一坏,寄托于内的魂魄便会立马回体。   而香王一脉可就彪悍多了,他们会制作特殊的燃香,叫做桃源香——   之所以有这么个名字是因为香里有特殊的桃木粉,还有他们这一脉不怕死亡,把死后去地府叫做还乡,这个‘乡’就叫桃源乡。   此外桃源香里有莣草的成分,能像渡鬼一样将人的魂魄带入九幽。   所以他没猜错的话,应当是香王弟子的准媳妇儿不明所以点了桃源香,结果阴魂离体进了这九幽之中。   果然,方十七说道:“香芳的爹带他去给祖宗烧香烧纸钱,香芳很老实的跪在香炉前,香炉里插的就是桃源香,香芳不知道,这样燃烧的香雾都让她给吸了。”   “唉,香芳的爹也是憨,他给祖宗点了香、上了贡品后让闺女守在这里祷告,自己又跑去给自己的爹娘上香了。”   “这下好了,等他发现不对劲再回来已经晚了,这时候香芳早一缕芳魂离开阳世间了!”   赵铙问道:“香王一脉不好处理这个事,就请了你们折纸方的人,你们有金身追魂的本事,这得靠你们来办了?”   方十七说道:“一点没错,就是这个样子,可是——唉,这是九重地,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几重,我只能走七重,最后两重是走不了的,所以如果她已经过了七重关,那我也无可奈何了。”   赵铙看向他身边的人,问道:“这位是……”   方十七说道:“这就是香芳的准丈夫、我刚才说的那个香王弟子,他叫常忆。”   常忆是个年轻小伙,长得浓眉大眼、面目方正,看起来就是个有活力有闯劲但也不够细致缜密的年轻人。   此时他脸上带着浓浓的忧愁之色,双眉紧皱、嘴巴使劲抿着,他看了眼云松和赵铙露出个跟哭一样的表情。   很不好看。   方十七又问赵铙道:“赵先生,你们是来找什么人的?”   赵铙说道:“我们……”   一阵高低不定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走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云松举起灵灯看去,看到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出现在不远处。   这人作前朝打扮,前面脑门和两边刮得乌青铮亮,后脑勺上则挂着个拇指粗细的长辫子。   金钱鼠尾辫子。   见此云松就纳闷了:前朝虽然覆灭,可是有百姓怕事,依然留着前朝的发型,这种事没问题,比如他不久前坐火车碰到那俩给火车烧锅炉的兄弟便是这般发型。   可那也是阴阳头,后脑勺上挂的是老粗的大辫子。   这个人是金钱鼠尾辫子,是前朝所属的发型,但不是前朝流行的阴阳头大辫子,据他所知这种金钱鼠尾辫子是前朝女真人最初留的发型。   对方踉踉跄跄的走来,双眼大而无神、脸上肌肉松弛,表情呆滞,口水挂在嘴角,整个人就是一条行尸走肉!   赵铙低声说道:“他完蛋了,走不出去了。”   行尸走肉并不是冲他们来的,他已经没有意识和思维了,就是在胡乱的走动,看到灯光也不知道靠近,简简单单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云松下意识的摇摇头。   然后身体僵住了!   他摇头的时候目光难免会摇晃,就在他摇晃的时候他用余光下意识扫了赵铙一眼。   这一扫扫出事来了。   他在赵铙脸上看到了另一副面容!   换个说法,当他用余光扫视赵铙的时候他看到赵铙变了样子!   变成了一张板着的铁青的脸。   很难看。   好像要发怒,一个要发怒的凶人。   云松是随意一扫给扫到了这样的脸,他摇头有惯性,所以没有好好看,这件事并不能说是很肯定。   于是他紧接着装作抠耳朵去用余光扫赵铙的脸。   不动声色。   赵铙这时候叹了口气扭头看向离开他们的行尸走肉。   恰好避开了云松的余光。   也不动声色。   云松心神绷了起来。   赵铙有问题。   他刚才虽然只是一瞬间用余光瞥到了这么个情景,但他不认为自己看错了。   他的眼神很好的。   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有看清那张脸的具体样子。   这时候赵铙叹气开口了:“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我知道他是出自哪里,他是关外满家人。”   方十七说道:“因为金钱鼠尾小辫?据说关外挺多人还留着这发型的,不止是满家人。”   赵铙摇摇头说道:“不光是因为他发型,还有他肩膀上那个鹰爪护肩,护肩是鼍皮,只有满家人才用得上这东西,寻常炼鹰人都是用生牛皮当护肩的。”   方十七吃惊的问道:“满家人可是前朝皇族,他来这九重地做什么?”   赵铙又摇头:“九重地这里很危险啊。”   方十七抱拳说道:“赵先生您忙您的,我得继续去找香芳的幽魂了。”   他带上常忆匆匆离开。   方十七凝视他的背影。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时候赵铙开口说道:“老弟,咱们待会可得小心点了,这方十七满口谎话!”   云松点点头。   赵铙问道:“你看出来了?”   云松说道:“方十七说香芳的幽魂进入了九重地并且不知道已经去了哪里,按理说这是一件急迫事,他们着急找到她带她离开。”   “可是你拖着他说话的时候,方十七并不急。”   “方十七不急也就罢了,他身边的常忆看起来有些忧愁但也不急迫。”   “这便古怪了!” 第275章 佛光亮,佛国入   听了云松的话,赵铙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云松忽然问道:“刚才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一直没有回答我?”   赵铙看了他一眼,自如的说道:“我刚才回应方十七了,我那话不是糊弄人,这次来九重地,我确实是想要找个人把它带回去。”   “找什么人?”云松立马问道。   赵铙一愣,没想到他会步步紧逼。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以极诚恳的语气说道:“兄台,咱们来九重地,必然都有迫不得已之理由,这无需说出来吧?”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瞧,我就没有逼问你来九重地的目的。”   云松说道:“我来九重地,是听说这里可以穿梭时空——时空你懂吧?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时空么?时和空?”赵铙眨眨眼,勉强一笑:“大、大概能懂。”   云松说道:“所以我把我的目的告诉你了,我很坦诚。”   赵铙委屈的说道:“但这是你主动说的,不是我逼问你的。”   云松伸出食指说道:“第一,你刚才说了一句‘我就没有逼问你来九重地的目的’,这句话其实是点我呢,给我上眼药,这是挤兑我,所以我就回答了。”   “第二,”他又竖起中指,“我管你问不问我呢,反正我要问你,再说你不问我那是应当的,你现在用的这个灵灯可是我借给你的,你对我不应该坦诚点吗?”   结果赵铙往后退了一步,微笑道:“兄台说笑了,我还以为这灵灯是你送给我……”   云松说道:“往下看,看我腰上,看到了个什么?”   赵铙嘴角抽了抽,尴尬的说道:“一杆枪。”   云松学着他的样子微笑着说道:“你再往后看看,你身后有什么。”   赵铙回头,背后空空如也。   他愕然的回过头来说道:“什么也没有呀。”   云松说道:“对,但是你背过身后我可以开枪打你。”   赵铙:╮(╯▽╰)╭   云松冷笑着看向他,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这时候云松又说道:“你还不服气?那你再回头看看。”   赵铙问道:“你要再打我一枪?”   云松说道:“我要是真想打你,现在你还能说话?我让你回头是告诉你,我还有别的杀招!”   赵铙只好再度回头。   这次他背后出现了东西。   一头膘肥体壮的食铁兽!   刚才云松推了阿宝一把,让阿宝绕后去埋伏赵铙。   九重地中太黑了,阿宝隐匿其内难以察觉,而刚才赵铙的注意力又被云松给牵制住了,所以被阿宝轻易的绕到身后堵住了退路。   赵铙又咳嗽了一声。   他无奈的说道:“我可以发誓,我来九重地与你的利益没有冲突——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   “算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说就别说了。”云松打断他的话。   这把赵铙给搞懵逼了。   你是在搞笑吗?   你到底要怎样?   云松并不想知道他下来的真实目的,他只是在发现了赵铙的异常后想警醒他一下。   说起来他自然想知道赵铙的所有信息,可正如刚才方十七糊弄他们一样,赵铙编造一些谎话来糊弄他,那他又能怎么辨别?   所以他对赵铙的逼问不是真要得到答案,而是想找合适的理由震慑一下对方。   他对赵铙不信任,但他对九重地缺乏了解,赵铙起码了解的多一些,所以他想要跟赵铙搭伙结伴,却又得防备赵铙在背后搞小手段。   这时候亮出一点肌肉来有好处。   赵铙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意图,后面便各种乖巧老实了。   他很主动的对云松说道:“你来九重地要找一个能、能穿梭时空的地方?你要去别的大洞天——哦,九重地这里衔接了诸多的大洞天,每个大洞天的时间与空间都是独立的,你是这个意思,是么?”   云松点点头。   按照他的理解,大洞天的说法也对。   赵铙说道:“那你是要去佛国大洞天?”   云松问道:“什么是佛国?”   赵铙说道:“九重地中有着通往许多大洞天的路,咱们现在所走的这一条就是通往一座佛国界,你不了解这个?那你是通过万佛宫进来的?”   万佛宫……   云松想到了毛不见口中所说的‘神宫’,神宫上便有无数佛雕,显然那就是万佛宫了。   于是他回答道:“不错。”   赵铙继续说道:“那你对万佛宫了解多少?”   云松说道:“你别问,你把你了解的说出来即可。”   赵铙无奈一笑,说道:“你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去过老镇,老镇在云起山中,云起山很奇怪,它的山底下有许多石窟,相传每一座石窟中都有一座城,每一座城都有个守城人,通过守城人后就可以进入石窟中。”   “因为山底下聚集了众多的石窟,所以这地方又被叫做……”   “聚窟幽都。”云松接话说道。   赵铙点点头:“对,聚窟幽都。”   “幽都是传说中的鬼城,九重地算是这座鬼城的大广场,关于它们的传说有很多,谁也不知道真假,不过能确定的是只要通过聚窟幽都就能去往一个新地方。”   “简单来说,地窟是入口,从入口进入九重地,通过九重地后便可以进入那个新地方。”   “其中万佛宫入口通往的就是佛国!”   云松心下顿时失望。   如果赵铙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聚窟幽都就很有意思了。   这地方像是个时空错乱点,诸多时空在这里交汇接触,各时空分流产生出入口,每个出入口都是一个石窟。   而时空分流过程中要统一经过现在他所在的这个九重地空间,他来错地方了,这里通往的是一个佛国。   心里一沉,云松问道:“你进入过佛国吗?”   赵铙摇头:“没有,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进入佛国,我是找一个人、我真的是为了找一个人。”   云松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他准备回去了。   但是这时候远处忽然冒起了一团白光。   赵铙当即便精神一震,道:“找到他了!”   他端起灵灯快步向白光走去。   云松问道:“那是什么光?”   “佛光!”赵铙情绪有些高亢,“九重地下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每个大冬天在九重地下都会留下一个标记,这个标记是会发出光的,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佛国大洞天发出的光!”   “我要找的人就躲在了里面!”   云松挠挠头。   他这是到了佛国大洞天的门口了?   这样他得去看看,要不然白来一趟了。   他跟上赵铙。   赵铙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多谢仗义援手,但待会要小心,我这个仇家本事不差,他养了诸多鬼奴,鬼奴们又各有本事,对付起来怕是麻烦。”   云松淡淡的说道:“你这是误解了。”   他才可不想要帮助赵铙去打架呢,他就是想看看所谓佛国是怎么回事。   结果赵铙连续误会他的意思了。   他还以为云松是说自己误解了对付的能力。   于是他又感激的笑了笑,转身大踏步走向佛光。   云松只打算到佛光近前去看一看,然后就离开。   可他不知道这佛光会放大!   放大速度还很快!   他跟着赵铙往前走,赵铙身上嗤啦一声响,佛光顿时扫了过来。   云松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就是眼前一亮!   他出现在了一片有些恍惚的世界中。   极目看去,头顶依稀有蓝天、地下依稀有厚土和绿草,四周远处也依稀有山峦有林木。   但这些东西很不清晰,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而且它们有些扭曲。   唯一清晰且正常的是几个人。   这几个人本来盘腿坐在一起闭目休憩,他们没料到忽然有人闯进来。   赵铙比云松更早进入了佛光,他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有所了解,一闯进来就动手了。   云松打量环境的时候他抓到了一个人往后退。   其他人急忙起身追上来。   当前的青年男子厉声道:“你敢!”   赵铙伸手扣住怀里人的咽喉,大喝道:“全给我后退!”   云松看向他,打眼先看到他的手。   他的手上出现了细小且粗粝的鳞片,一双手跟兽爪一样,看起来就有粗野暴力的味道。   围上来的这几人中走出来一个白面中年男子,男子眯着眼看向他们说道:“赵铙,你干什么?你这是怎么回事?”   赵铙阴冷的说道:“我曾经发过誓,司马奕,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然后挫骨扬灰!”   司马奕茫然的皱起眉头要说话,在他后头几人中有人看向云松问道:“你是嬴氏的云松?你怎么在这里?”   又有人说道:“他是云松,我见过他相片!赵铙,难怪你敢来找司马大哥的麻烦,原来是找了个帮手!”   “但你一定没有想到,司马大哥也找了帮手,而且还找了我们这么多帮手!”   司马奕挥手道:“等等,这是怎么回事?赵铙,你……”   “我一定会杀了你!”赵铙怒视他咆哮道,“司马奕,你为了修鬼道、驭鬼神竟然滥杀无辜,我赵铙今天替天行道……”   最早追上来的青年男子怒视赵铙叫道:“赵铙!我们这里有三家八个,你绝不是我们对手,快放开我弟弟,否则我要杀了你!”   赵铙诧异的看向云松。   云松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所以他并不知道云松的身份。   司马奕仔细看向云松,问道:“原来是嬴氏的九太保大驾光临,久仰久仰了,但你们嬴氏跟赵氏素来关系不佳,你怎么会帮助司马奕?”   云松不回答,他也提出了问题:“怎么离开这里?”   司马奕一怔,又反问他:“你开什么玩笑?”   发火的那个青年男子一看没人理睬自己更加暴躁,他扑上来跳脚咆哮道:“赵铙!放开我弟弟!”   赵铙说道:“我傻吗……”   “你们死定了!”青年怒道,“单单凭你们两人来找我们,你们死定了!但你只要放开我弟弟,我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我必以我袁家锉骨手搓碎你一寸寸骨头,让你化作一团碎肉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司马奕也看向赵铙怒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是中邪了!”   赵铙怒吼道:“司马奕,明天的今年就是你的忌日!你死定了!”   云松下压手腕说道:“你们先不要嚷嚷……”   “云松,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敢插手其中,我更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青年暴躁的打断他的话。   云松脾气也很暴躁。   他搭在腰上的袖子一动,霰弹枪直接喷火!   司马奕张开嘴,忽然有一个额头正中朝天生长着个牛角的黑皮大鬼出现,分流向司马奕的几枚铅丸全被大鬼挡住了。   而青年这边光速抽出一把长剑舞弄起来。   但见寒光飘洒、寒风扑面,一把长剑竟然被他舞成了光圈,护住全身水泄不通!   云松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厉害的剑客!   枪声落下,青年剑客舞剑结束,他反手以长剑杵地撑着身体。   身上衣衫破碎,血肉模糊!   他胸膛被弹丸哄烂了!   赵铙手中青年厉声大叫道:“哥,我要你们……”   话说了半截。   嘎嘣一声响。   赵铙当即将青年的脖子给扭断了!   云松看向他叫道:“你搞什么鬼?”   赵铙叫道:“你已经动手了,我不动手还等着做什么?云松,一起动手,替天行道啊!”   云松一边防备着司马奕等人一边说道:“我不一样,是这小子威胁着要杀了我,所以我不得不动手,否则难道真等他要杀我了我才反击?”   赵铙说道:“对,不过既然你杀了这个做大哥的,那我手中的弟弟也就没用了,只能将他一起杀了。”   云松问道:“什么意思?”   赵铙说道:“这兄弟俩是司马奕阵中人,我刚才进入佛光后发现不对劲先以措手不及之势头拿下了恰好我身边的这个弟弟。”   “这两兄弟感情深厚,只要弟弟在我手中,那当哥哥的就只能投鼠忌器,甚至他为了弟弟安危还可以牵制司马奕等人。”   “现在你杀了大哥,那他这个当弟弟的就没用了,没人再会在意这个俘虏,所以我索性痛快杀了他以减少个仇敌。”   云松明白了他的意图后当场想抽他一巴掌:   “你怎么这么蠢!谁跟你说这小子没用了?这小子是被司马奕找来的帮手,司马奕要是不考虑他的生死,那他请来的其他帮手还会铁了心的帮他吗?”   赵铙一愣。   对啊!   他看向司马奕一伙人,司马奕几人竟然没有动手反击。   其中司马奕以独角大鬼遮挡向后退去,其他几人散开,他们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几个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司马奕猛然叫道:“云松,你不讲江湖规矩!” 第276章 其实我是个皮魈   我云松子从来不知道何为江湖规矩!   云松在心里头默默的说了这么一句。   一个光头汉子悲愤的叫道:“云松,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与你有什么关系!”   云松叫道:“与我没有关系!”   这个回答让司马奕等人一时发愣。   这是什么话?   云松说道:“我是莫名其妙进来这地方的,进来后我这不是要解释吗?结果你们这个袁北冥兄弟就要威胁着杀我。”   “我怎么办?我当时怕极了,只能抢先下手给他一枪!”   司马奕下意识说道:“你刚才是要解释吗?”   云松说道:“否则呢?”   他用余光去看赵铙,赵铙侧脸看去又是一张青白的脸。   这次是一张老脸。   与云松之前看到的那张脸不一样。   不过它也是使劲板着脸,使劲看向司马奕,看那架势是恨不得生食其肉、活剥其皮!   云松心里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这赵铙看起来像个妖魔啊!   司马奕等人看起来还挺忌惮他的,说道:“若是如此,那你离开这里,我们对你杀袁北冥的事闭口不言,绝不会将消息透露出去。”   云松问道:“那我怎么出去——刚才我问你了,我怎么出去?”   司马奕吃惊的打量他的脸,似乎一时之间分不清他是说真话还是在开玩笑。   “我来送你出去。”光头汉子向他走去,“但你不能对我出手!”   他大踏步向云松走来。   当他从另一个络腮胡男子面前走过的时候,枪声陡然而起!   络腮胡以他身躯为掩护而开枪!   双方互不信任!   而络腮胡也甩动双臂将一连串袖箭扫射上来!   云松瞬间化身为毛僵,不退反进迎着子弹和袖箭一阵风般杀了上去!   如旋风转进。   呼啸声中,杀气腾腾!   子弹袖箭反弹出去,他杀上去冲光头男子便开拳打出!   男子张开嘴一声咆哮:“吼!”   劲风扑面而来,风中如有钢刀,刮在他身上将他衣服扯碎成一片。   其他人也动手,司马奕后退中双手摇动铃铛大叫道:“通幽洞微,召神而来!”   “请神!”   “神出!”   清脆的铃声中,有鬼影从他衣服下面冒出来,水鬼、吊死鬼、魍魉鬼,雷鬼、刀劳鬼、拘魂鬼,几乎没有重样。   云松冲到光头身边挥拳,光头架起双臂又要更大声的咆哮。   一张嘴巴张开后占据半张脸。   云松觉得他的咆哮威力不大倒是挺吓人。   于是惊恐之下他一拳接一拳的捣出,第一拳便打断了光头架起的手臂,第二拳正中他的嘴巴!   光头的半个脑袋碎掉了!   后面的人甩动长鞭扫上来,云松顺手抓起光头肩膀砸了上去。   长鞭如毒蛇出洞,迅疾而刁钻的绕过光头尸首点向云松。   又有几个鬼从两侧夹了上来。   云松后退避开长鞭化为野城隍,络腮胡迈步跟上,长鞭缠绕、短枪轰鸣。   然后他突然往前扑了出去——   阿宝肥壮的身躯在后头显露出来。   它一巴掌拍飞络腮胡接着灵巧的飞奔追逐,络腮胡转身要开枪,阿宝腾空跳起屁股向下来了个泰山压顶!   络腮胡手臂被压倒在胸口,枪口朝上他扣动扳机,自己脑袋当场就碎了!   阿宝愣了愣:我杀我自己?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刚落败就自杀?   云松得空对群鬼大喝道:“你们要造反吗?!”   “你们本是自由自在的鬼,被那司马奕所囚禁、折磨,如今本城隍降临,你们还不会听从我的号令随我一起去复仇?”   野城隍能统领鬼,但司马奕放出这些鬼都是被他下了禁制,禁制不解除,野城隍也不能号令它们。   不过它们倒是忌惮野城隍的威势,并不敢攻击他而是纷纷冲赵铙杀了过去。   赵铙那边本来就有好几个鬼,这些鬼又杀过去后把他给围住了,直接展开围殴模式。   还好赵铙也不是庸手,他就跟哪吒一样三头六臂——甚至是八头十六臂,总之他一个人突然前后左右都有脸都有手,跟围上来的鬼撕扯在了一起,就跟泼妇打架一样撕嘴巴、抠眼睛、挠耳朵!   云松又化为灵游光飘向司马奕。   司马奕见此头皮发麻大叫道:“槽!你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他撕掉衣服露出胸膛,上面有金色符文。   金色符文发出金光,隐隐有敲木鱼的声音和诵经声响起。   金光扫过。   云松感觉浑身刺痛。   被司马奕放出来的鬼更惨,被金光扫到后便鬼哭狼嚎的惊慌乱跑。   赵铙身上鬼脸鬼手一阵扭曲,他痛苦不已,赶忙咬破手指将血点在额头上。   云松躲避他胸前金光往侧面翻滚。   灵游光并不是能隐身,他有淡淡的身形。   司马奕看清了这点便转身追着他打。   云松见此索性变回人身抽出驳壳枪冲他胸膛就扫了上去。   直接把胸口露给我?   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砰砰砰!”   司马奕一声惨叫,胸膛情况比袁北冥还要惨。   胸口破碎,鲜血喷涌。   痛苦惨叫的群鬼忽然齐齐扭头看向司马奕。   面容扭曲,一脸垂涎。   司马奕被子弹打的往后退,群鬼接着蜂拥而上、前仆后继将他给推到在地进而淹没了!   剩下四个人急眼了。   怎么突然之间就被人给干崩了?   云松化身为野城隍号令群鬼,群鬼撕扯着血肉凶残的看向剩下四人,突然又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   这四人叫道:“等等、等等!我们投降!九少爷饶命!我们愿意做牛做马给你效劳!”   云松立马将群鬼给喝止了。   群鬼凶残而不甘心的冲他发出咆哮声。   云松化作灵游光上去就开吞!   这些鬼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追着一群恶鬼给吞了个干干净净!   灵游光吞掉恶鬼后修为有增进,身躯大了两圈。   他吃干抹净后又变身站起来,其他四人看着他后心态就崩了。   其中一个人大叫道:“难怪你会帮赵铙,原来你们两人都是修了邪门歪道!”   赵铙箭步如飞,嗖然冲上去抓住了这人。   他恶狠狠的说道:“我们修的是邪门歪道?那是谁为了一个鬼奴,就将一个村子的人给困住,然后蛊惑他们心智,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们修的是邪门歪道?那我们有没有为了一个婴灵就去在人家孕妇生育的时候,去杀人全家又以歹毒法子害死孕妇制造出婴灵?”   “我们修的是邪门歪道?那我们有挖人家祖坟、找出人家祖上尸骨聚合于一处炼满门煞吗?!”   他越说越是愤怒,浑身都颤抖起来。   而他身上又冒出了脸和手臂,这些脸上同样是愤怒怨恨凶残之相!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他不用余光也能看到这些鬼东西了。   赵铙身体里有鬼——真的有鬼,而不是说有问题——好几个鬼冒出来,它们伸出手臂去抓赵铎手中那人,撕扯着他的身躯,将他撕扯的连连惨叫。   这是鬼版的五马分尸!   其他三人瑟瑟发抖:   “我们没干过这种事!”   “这与我们何干?”   “我是被司马奕叫来帮忙的!他说这里有大机缘,我平生可不做亏心事!”   赵铙冷笑着看向他说道:“你做没做亏心事,你说的不算,鬼说的才算!”   他手中那人已经成为尸首,被他一把扔掉又冲向另外三人。   三人联手未必不是他的对手,但同伴接连惨死已经让他们三个斗志崩塌,三人只想离开这里,竟然不敢去反抗赵铙。   又一个人被赵铙抓住,另外两人向着远处狂奔,奔跑中他们身影如环境一样恍惚扭曲起来,然后突然消失。   赵铙一个强人锁男扣住抓到的汉子,那汉子拼命挣扎,赵铙索性将他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翻滚,那汉子便惊恐的向云松伸手拼命求救。   可惜赵铙身上鬼多,十几条鬼手伸出来搂住了那人冒出鬼脸张口撕咬他……   叫声凄惨。   场景惨烈。   云松不忍目睹。   就跟被强了似的。   等到汉子被撕碎,一身鲜血的赵铙缓缓爬了起来阴翳的看向云松。   阿宝一阵风杀上去,挥舞大巴掌就准备给赵铙上课:瞅啥?你瞅啥?   它今天化身肥旋风,杀气重的很。   赵铙急忙后退,他被阿宝的巴掌威胁给弄清醒了,叫道:“云松,你让它停手、让它停手,咱们自己人!”   云松厉声道:“你真是人吗?”   赵铙叫道:“是人我是人!”   云松又说道:“我看你不是人!而且你竟然利用我,且对我满嘴谎言,我看我今天是饶你不得!”   赵铙说道:“你不能杀我,我不是恶人,再说没有我你怎么出去?”   这句话是重点!   云松赶紧叫道:“阿宝回来!”   肥旋风刮了回来。   阿宝骂骂咧咧,简直是食铁兽中第一混子。   但它这是在为了找面子而叫唤。   赵铙跑的很快,它刚才没追上……   而赵铙能跑那么快也不是毫无代价,等阿宝回去他直接垮了,一张鬼脸从他脸上慢慢隐退。   云松走到他面前说道:“你之前骗我?”   赵铙说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来找司马奕的,也是来找他报仇的……”   “但司马奕不是这么以为的。”云松打断他的话,“他以为你来找他是为了别的事,或者说你们之前约定了什么事……”   “就是我约他来这里的。”赵铙也打断了他的话,“你猜得对,他确实不知道我是来找他报仇的。”   这点云松一早就看出来了,恐怕司马奕也有一些不好的猜测,所以才带了几个人,而且告诉这些人是来给自己做帮手,这从刚才几个人的话里就能推断出来。   但司马奕肯定没想到赵铙会不加解释就动手,更没想到云松会抢在赵铙之前先杀人。   根据云松的猜测,司马奕起初应该是想跟赵铙谈谈的,结果赵铙不让他说话,他几次询问都被赵铙给截下了。   恰好又碰到了那没头脑的青年剑客的捣乱,云松开枪杀了他后,赵铙就赶紧杀了手中的人质。   他关于杀害人质的解释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归根结底就是他想尽快挑起战斗避免漏出马脚。   毕竟他不是找赵铙!   云松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你不是赵铙,对吧?”   赵铙苦笑道:“我不是赵铙是谁?”   云松冷笑。   他又接着说道:“起码从这张脸和身体来说,我现在是赵铙。”   云松问道:“你之前说的所谓一个身体里有两个意识是假的,对么?你是赵铙身体里的一个鬼?”   赵铙扶着地蹲起来,又徐徐站起。   起身后他直视着云松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看到了赵铙身体里有一些鬼,所以以为我是其中一个,对么?”   云松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赵铙笑着摇摇头:“确实不是!如果体内的鬼能占据身躯,那以前的赵铙怎么会修炼以身饲鬼邪术呢?”   “我是个皮魈!”   云松一听这话大吃一惊。   之前发现赵铙身上有鬼又听到他声讨司马奕时候说的那些话,他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   赵铙跟司马奕是一丘之貉,两人为了一己之力犯下了各种罪刑、做出了诸多丧尽天良的坏事,害死了许多人。   司马奕害死人显然是炼化为鬼奴,而赵铙则是将鬼收入身体中。   结果司马奕这边没事,赵铙身体里的鬼出问题了,吞噬掉了他本身魂魄占据了他身躯——也可能是赵铙进入九重地后不小心失去了灵灯,导致自己的灵智丧失,身体里的鬼上了他身躯。   总之赵铙失去了自我,占据他身躯的成了个鬼,这个鬼要一心给自己给所有被害的人报仇,所以才来杀司马奕。   他觉得自己这个推断是很靠谱的。   没想到还是错了。   赵铎确实被附身了,但不是被鬼附身,是被皮魈附身!   皮魈是妖魔,相传是人剥了开启灵智的野兽之皮后,野兽怨气不消,附着在自己皮子上成了皮魈。   也有一种说法是皮魈乃是人皮所化,是无辜之人受了剥皮的重刑,执念附着在人皮上变成了这种妖魔。   不管是兽皮所化还是人皮所化,总共是与酷刑有关,受刑者很痛苦,这样化作的妖魔自然不会性情温和。   皮魈喜欢祸害人,它拥有着附着在人身上、让人失去理智的能力,这点它像是能附身的伥鬼,它一旦附身到人身上后,就会让人失去理智大开杀戒,制作出血案。   可是现在根据云松所看到的情景,皮魈虽然确实大开杀戒了,却不是祸害人,反而是如他说的那样,这是替天行道。   于是他就古怪的看向皮魈,皮魈赶紧解释道:   “你们典籍中关于我们皮魈的记述是不对的,你相信我,我们皮魈没有那么坏——或许我不该说我们,因为我没有见过什么同族,我从有意识开始就是自己单独生存!” 第277章 幽都枉死城   皮魈给云松讲了它的往事。   至于是真是假这就得云松自己去判断了:   如典籍上记述那样,皮魈是一张皮所化成,具体是什么皮它自己都不清楚,它所知道的就是它有意识后便出现在一个猎户家里。   它的天性是附身于人身上。   于是它醒来后就附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很巧,因为猎户家里过于忙碌,猎户妻子看护孩子而不力,那孩子刚误服了猎户用来毒杀一些猛兽的毒药而死。   本来猎户家里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还是个儿子都欣喜若狂,夫妻二人爱极了这孩子。   结果孩子误服毒药而死,夫妻两人一下子崩溃了。   他们两人都无力去承担儿子死亡的责任,于是互相推诿,丈夫责骂妻子看护不力、妻子责骂丈夫不该干毒杀野兽这样的损阴德之事,整个家庭因为孩子的死亡而分崩离析。   皮魈附身于孩子之后就醒过来蹦跶了起来,猎户夫妻顿时欣喜若狂。   他们立马发现了儿子变了,变成了一个奶孩子一样,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夫妻两人在狂喜之下并没有在意,他们没有太多见识,而且孩子还吃了毒药,难免脑子有些问题。   家庭就此和好。   可是过了一些日子后夫妻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这孩子不会长大!   再往后他们留心之下发现了儿子一些问题,比如捕捉的野兽在儿子面前的恐惧,比如儿子对阳光的厌恶,比如儿子对新鲜血食的偏爱。   夫妻两人开始意识到这孩子可能不是人了,还好孩子一直保持着少时的样子,白白胖胖很可爱。   而小皮魈是很聪明的,学习能力很强,它虽然身躯不再成长,但脑袋瓜变得越来越灵活。   这样猎户夫妻便依然疼爱他。   小皮魈没有外出见陌生人的机会,便也没有再去害人,它就跟猎户夫妻一起生活了起来。   过了一些年的冬天,赵铙带一些人进山遇上了猎户,他们想抢夺猎户的猎物,猎户不肯,这些人便将他给打死了。   杀了猎户后他们发现猎户还有家人甚至有个儿子,决定斩草除根,他们去杀了猎户妻子也砍掉了小皮魈的脑袋。   小皮魈勃然大怒,但它那时候修为还差一些,而且它很机灵,发现赵铙此人不好对付,于是它便附在了赵铙一个手下的身上。   正是跟随着赵铙,他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与歹毒。   “而赵铙跟司马奕是狼狈为奸,两人明面上关系不佳,暗地里却经常联手作恶。”   “大约三个月之前,赵铙所在的赵氏突然给他下达命令,让他来老镇探查一些事,司马奕也来了,然后两人便取得了联系。”   “赵氏和司马氏都有关于万佛宫和佛国大洞天的消息,两人也知道这些消息,赵铙便约司马奕经万佛宫进九重地,然后入佛光去密谈一些事——关于他以身养鬼的事。”   “赵铙修炼的这法门很邪门”   “赵铙是带着手下进入九重地的,而九重地的环境你也看到了,漆黑一片,正适合我发威。”   “我一鼓作气把他们队伍给弄崩溃了,那个场面你是没看见!”   皮魈说到这里嘿嘿笑。   云松问道:“老过瘾了是不是?大仇得报了是不是?”   “是啊。”皮魈还要笑,又反应过来,“我是替天行道!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不该死!”   “而且我也没动手杀人,是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摧毁彼此的灵灯,导致他们都变成行尸走肉了!”   “我也是这时候上了赵铙的身,当时赵铙灵灯熄灭也逐渐成为行尸走肉,我恰好上了他的身,发现黑暗对我没有太大作用,我便接管了这具身躯,最终发现了你的光芒。”   云松狐疑的看向他。   皮魈坦然的看向他,郑重的点点头。   “行,我暂时相信你,”云松说道:“那咱们先离开这佛光区域吧。”   皮魈直勾勾的看着他。   云松警惕起来:“怎么了?”   皮魈说道:“你不点灵灯就要出去?就跟那两个人一样吗?这样一出去可是会变成行尸走肉的啊,他们两个就肯定会变成行尸走肉。”   云松想起这回事。   确实危险!   从这点来看皮魈对他确实没什么敌意,否则皮魈顺他的意思带他离开佛光进入九重地即可。   皮魈可以抵抗九重地中的黑暗侵袭,云松可就未必。   明白这道理他拍了拍皮魈肩膀:“老皮,我彻底相信你的话了。”   皮魈说道:“那你能不能叫我老赵或者赵铙?我得利用这个身份,还有许多人没有得到惩罚,我要惩罚他们!”   云松说道:“好的,老皮。”   “是老赵!”   “明白,老皮。”   “算了,你赶紧点上灯,给我借个火,行,走吧。”   一人一盏灯,云松拉起阿宝与赵铙站在了一起。   赵铙又让他稍等,跑去将死掉的司马奕等人衣服给摸了个遍。   摸尸之后他喜滋滋的回来,然后拿出一块亮黄色玉石在衣服上使劲擦了一下。   ‘嗤啦’一声响。   玉石发出一道柔和的黄光,雪白的佛光顿时消逝。   两人出现在了黑暗之中。   云松愕然道:“原来是这个!这是龙玉!”   在佛光照耀下,他终于认出了这种玉石的身份,之前在海底鲛族的地盘里,他曾经见过这种玉石。   这就是龙玉。   他手里也有一块,毛不见当时给他的就是龙玉!   不过当时光线太差了,加上他被玉石摩擦会发光这个特性吸引了,便没有往龙玉身上想。   龙玉摩擦发出的亮光可以驱逐佛光。   两人又出现在了九重地。   云松说道:“这样咱们出去吧?怎么出去?”   皮魈举起灵灯,灯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惊愕之色:“兄台,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进九重地?为什么?我看你不像是这么莽撞的人,难道你是误入此地?”   云松不耐道:“就是找你带路一起出去,没有你我也能出去,我这是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他不是吹牛,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没有金刚钻不拦瓷器活。   之前他敢进入这片虚无黑暗中,就是因为他知道令狐猹可以带他离开这地方。   而他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令狐猹一直很淡定的待在他背上,并没有惊恐和焦虑。   令狐猹太会趋吉避凶了,它非常珍视自己的小命,如果是来到一片会被困住的空间它早就装死了。   皮魈以为他的话是给自己挽尊,便随口说道:“那我可谢谢您了。”   说完他又掏出龙玉,然后冲云松挤挤眼:“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九重地相当于幽都的大广场吗?”   云松说道:“不知道。”   皮魈一怔,点点头:“不出预料。”   然后他又说:“因为这里真是一处亡人汇聚的大广场!”   他说着将龙玉使劲擦在身上。   异样的光芒亮了起来。   皮魈往周围看了看,嘀咕道:“运气不好,走,再来!”   云松满头雾水。   这是搞嘛?   他举着灵灯随便走,走着走着就会用龙玉在身上抹一下子制造出短暂的光芒。   光芒亮起。   灭掉。   光芒又亮起。   又灭掉。   如此反复几次后,就在云松忍耐不住要质问他的时候,龙玉光芒再度亮了起来。   柔和的光线中。   有人影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压住了赵铙的肩膀低声道:“别动!”   赵铙则激动的说道:“找到地方了!”   他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龙玉,两块龙玉一起发出亮光,随着他摩擦的激烈,龙玉发出的光芒变得亮堂起来。   然后他对云松说道:“你是遗皇族的人,知道这是龙玉,那应当知道它的作用吧?”   云松说道:“不太清楚,不过我也有一块。”   赵铙一听这话更激动了:“你既然有龙玉不赶紧拿出来?使劲摩擦它,让它发光,然后我们就能进入幽都了——具体来说是进入幽都的枉死城。”   龙玉互相摩擦发出的光更强,但消耗起来也很快,就跟两块石膏板互相摩擦一样。   随着光芒亮起,云松看到了另一副场景——   平坦整齐的街道向前蔓延,街道两旁有房屋,房屋有招牌,街头有摊位,也有人在轻飘飘的来来往往……   让他惊奇的是,这里房屋没有窗户只有小门,建筑风格迥异,或者两边窄中间宽、或者跟个大坟包一样。   不管哪种房子外面都堆积着一些黄白之物,黄的灿烂、白的漂亮,赫然是金锭银块!   云松忍不住搓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间?”   赵铙说道:“不错,这就是你们人说的阴间。”   云松突然有些颓丧。   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回到地球?或者说自己关于地球的一切记忆是不是真的?   按照他以前的学识,阴间是不存在的。   现在眼见为实了!   当龙玉发出的光足够强烈,赵铙和云松一起跨步行走,然后踏入了阴间的道路。   路边摊位和店铺跟人间差不多,有衣裳、有布匹、有米面粮油肉,这让云松一阵恍惚。   他正要仔细打量这片传奇空间。   却看到许多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往一处街头跑去,一边跑一边有声音传出来:“看热闹,快去看热闹。”   “走阴人内讧,有意思了。”   “方家人来报仇,嘿嘿,这下有乐子啦。”   赵铙听到这话说道:“走阴人内讧?方家人?是方十七?走,去看看。”   他这边说着云松那边已经走了。   不是云松想凑热闹,是阿宝喜欢凑热闹,看到人影往街头跑它也跟着跑。   实际上用不着他们去凑热闹,热闹主动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处充当摊位的木桌从人群里飞出来,有女人踩着木桌往外飞窜,而在这人身后是个纸人。   纸人燃烧,浑身烈焰!   正是他们见过的方十七。   飞窜在前面的女人大叫道:“十七,这事是我家做的不对,我们可以弥补你家、这事情可以谈,不用非得生死相搏吧?”   方十七的声音传出来:“你仗着阴差撑腰胡作非为,我方家也就忍了!可你后人竟然仗着你敢害我义弟全家!”   “而且是你后人欺人太甚,我那大侄子不得不反击,结果你那后人竟然因为他们反抗就杀了他全家!”   “不报此仇,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他们!”   人群散开,纸人大踏步追上去。   它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烈焰喷涌,火焰顺着地面往前嗖嗖的钻,女人一落地便有一道火焰如蟒蛇捕食去纠缠女人的脚。   女人掏出一把香灰洒下。   火焰顿时萎靡,她又继续跑。   向着云松两人方向而来。   云松可不想随意去掺和人家的矛盾,于是赶紧让路。   阿宝不乐意,它认为这女人冲它跑来的态度过于气势汹汹,这属于挑衅了。   女人速度比纸人快,而且纸人身上的火焰越是燃烧它的能力越弱。   看到自己难以追上女人,纸人也看到了云松和赵铙便大吼道:“赵先生帮我拦住它!”   赵铙立马双眼精光一闪大叫道:“替天行道!”   云松正要惊叹它的侠义之心,以至于他都要怀疑人生了:先是讲道德的老鼠精后是替天行道的皮魈,现在的妖魔精怪怎么回事?   结果赵铙一个箭步迈出去,然后滑倒在地——   既给了方十七交代又没有去招惹这女鬼。   女鬼显然识破了他的意图便带着得意的轻笑继续逃跑,方十七急眼了,又叫道:   “旁边那后生,帮我拦住它,我告诉你当时我身边那人的情况,它不是我的人,它是冲你去的!”   云松面色一变,一把抓起阿宝扔了出去:“我的宝,干它!”   阿宝凌空开踹将措不及防的女鬼给踹的落在了路边,它落地后又翻身而起又要逃,而肥旋风阿宝已经杀到了!   这女鬼并不厉害,否则也不会被方十七追杀的这么惨烈。   阿宝摆开架势缠住它,前窜后跳又是出爪又是开啃,将女鬼收拾的连连尖叫。   方十七跑来。   女鬼一咬牙扔出一大把的香灰。   它要迷了阿宝的眼睛!   但它不了解阿宝的彪悍!   阿宝的确被迷了眼睛,可是却不后退,它最后一眼看清女鬼的方位来了个蛤蟆跳,跳上去摁倒女鬼挥爪就砸! 第278章 人心险恶鬼心歹毒   女鬼被砸的身影恍惚。   自然更是惨叫不停。   方十七冲上来叫道:“食铁兽让开,别误伤了你!”   阿宝扭头。   双眼泪水模糊。   但面容扭曲、更添凶残之色!   它不敢相信竟然有东西敢在自己面前这样喊!   别误伤了你?这个你指的是谁?你给我分析分析!   别人不了解阿宝的脾气,云松可太了解了,他赶紧上去将阿宝给拖开了。   阿宝很不高兴,使劲的挣扎:我还要打,我不能停下!   云松说道:“我给你冲一下你的眼睛,否则你就瞎了。”   阿宝终于冷静下来。   方十七以烈火链缠住女鬼,咬牙切齿、语气悲愤:“一家十二口人,全被你那后人给杀了!”   “你仗着身在地府以为阳间人就管不到,便包庇他们为非作歹!你以为当年阴差误取你命你就可以横行乡间?今天我先灭了你,自有人去收拾你阳间后人,自能让你家断子绝孙!”   女鬼惊恐叫道:“这件事我不知道,我帮你去教训他们——你放开我!放开我!”   火焰透过它身躯往里燃烧,它烧的比纸人还要快。   云松走上去问方十七道:“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十七说道:“之前我们在九重地相遇,我说的事情不全是事实,只有前半截是事实。”   “我确实是来找香芳的,这个女人也确实是香王一脉的儿媳妇——但那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五十年前香芳本来要嫁给那一代香王之后,结果出了事,她吸了桃源香被阴差误会拘魂,尸体倒在山上的祖坟里,让野狗给啃了个乱七八糟。”   “这事阴差有错在前,加上香王一脉也有责任,而香王一脉在阴间有些关系,于是双方商谈之后将香芳留在了这座枉死城,想等她寿终正寝再送她入五道轮回。”   “香芳留在枉死城后成为了一个鬼婆,因为阴差对它有愧,便允许它经常回家给家里人托梦。”   “它在阴间接触亡人多,有些亡人有执念未解,便会委托它托梦给家里人解决,这样香芳和家人从中收取报酬,就这样发迹起来。”   “可钱多势大后它家里人变得蛮横霸道,后人尤其如此,就在一年之前,我结拜兄弟的孙子不小心冲撞了它家后人,双方就此起了矛盾,最终它后人竟然借着鬼神之名将我结拜兄弟一家给害死了。”   “我知道消息太晚,但我知道消息后就发誓要给他们一家报仇……”   “这件事你做的对。”云松说道,“可是我关心的是你说之前与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他叫什么来着?叫常忆?”   “他是怎么回事?!”   方十七这个纸人身躯已经焚烧的差不多了,之前冲霄而起的火焰熄灭,身躯跟焚烧过的纸壳子一样变成漆黑色,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之吹的灰飞烟灭。   所以云松得赶紧让他插入正题。   时间要来不及了。   方十七说道:“他确实叫常忆,我在九重地遇上了麻烦,香芳知道我要找它麻烦,想将我迷惑在九重地无法进入这座枉死城。”   “是常忆救了我,他很厉害,而他救我的条件就是让我带他靠近你们俩,并且编造故事糊弄你们俩——具体来说是你!”   “他的目标是你!”   “但我并不清楚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很抱歉,但我想他要接近你这件事也很重要……”   “他与你说话的时候,是不是语气听起来很颓废、很沮丧、很哀伤?”云松问道。   方十七说道:“是……”   火焰完全熄灭。   已经漆黑的纸人顿时化作一滩灰烬落在了地上。   云松抬头。   无语问苍天。   就差这一秒吗?   方十七的消散让他有种看《射雕英雄传》中江南七侠老四南希仁被杨康杀害后留言结果不留杨康名字而是写下‘杀我者乃’的感觉。   不过方十七消散之前说出了一个‘是’字,这确定了他的猜测。   神秘人一直在他身边。   他甚至忍不住的想,这个纸人如此恰到好处的化为灰烬是不是也跟神秘人有关呢?   这让他疑惑但又不敢确定,因为他是亲眼看到纸人身体中最后的火焰熄灭而成的灰烬。   一切顺其自然。   本来看热闹的一行鬼也顺其自然的离开了。   它们并没有对云松和赵铙产生什么好奇,顶多有人多看了几眼。   云松挺奇怪的:“我们是人、它们是鬼,我们如今进入它们的地盘,它们为什么毫无表示?”   赵铙说道:“谁说这是它们的地盘?”   云松说道:“这不是枉死城吗?或者说是枉死城中的大广场之类?”   赵铙摇摇头说道:“这确实是枉死城,但是属于枉死城中的阴阳地带,这里可不只有咱们俩活人,你刚才看到的其实多数是活人,或者说他们跟活人有关,不是鬼。”   “简单来说,这地方就是走阴人经过九重地进幽都时候的第一站,所以这里有走阴人。”   “当然就像刚才你看过的方十七一样,走阴人不会是以肉身进阴间,这样这里的走阴人不是鬼但也不算活人。”   “除了走阴人还有其他旁门左道的人,比如你看那里,那是一间棺材铺、旁边是一间纸扎店,这都是阴店,活人开在阴间,掌柜的都是能人,他们以阴魂入此地做买卖。”   “他们这种店铺是专门做鬼买卖的,不赚活人钱,这就导致他们会把店铺开在阳世间很不起眼的地方,没什么买卖,但偏偏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云松看着他侃侃而谈,然后猛的问道:“老铁,你懂的还挺多呀。”   赵铙说道:“别用这样怀疑的眼神看我,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是个皮魈,只要占据人的身体,就能拥有人的一些记忆,这都是真赵铙和他手下的记忆。”   云松大吃一惊:“你们皮魈还有这本事?那你们岂不是可以变得非常厉害?只要不断附身于人就是了。”   皮魈摇头道:“你们人不知道,皮魈上人身并不是去修炼也不是以此为生,反而是附身于人后,会被人的阳气所冲击而导致修为减弱,所以我们不会随便去附身于人,附身之后也不会像你们以为的那样去胡乱杀人。”   云松笑道:“听你的意思,你们皮魈还挺有道德观了?那典籍中记述的关于你们迷惑人心去乱杀人的事是假的?”   皮魈又摇头:“也不是假的,但它们不是因为天性如此而迷惑人,它们是附身于人后被发现了,所以才抢先下手去杀害身边人。”   这时候阿宝气哼哼的伸爪子挠云松:   我眼睛要瞎了!   云松看着它糊在眼里的香灰感觉挺麻烦的,这怎么整?没有水啊。   他看向赵铙。   赵铙懵了:“不是,兄台,你看我作甚?我现在浑身上下只有血能流动。”   “尿呢?”云松问道。   赵铙看向阿宝,满脸怜悯。   挺好一神兽,怎么落得这么个主人?   令狐猹精神抖擞的抬起腿:   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不困了啊,我能帮得上忙!   还好这里店铺中有水,云松找了一家店铺去借水,借了水后连吹带洗,总算把阿宝眼睛中的香灰给清理了出来。   店里两个白衣裳老头在看店。   两人笑眯眯的看着云松,一脸慈祥的样子。   云松抱拳道谢,长眉长须的老头摆摆手说道:“不用谢,你只要把借我家的无根玉净水给还上即可。”   一听这话,云松的心猛跳了一下。   听这话,不像是好话。   看这俩银,不像是好银!   他问道:“敢问老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眉长须的老头微笑着说道: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刚才不是来借了我们无根玉净水么?这水可是珍贵呐,按照咱们枉死城的规矩得收利息,嘿嘿,你借了我们一斤二两水,这利息一天得算一两吧?”   云松看向赵铙。   他没想到人心险恶鬼心更歹毒!   这俩老头不知道是什么鬼,坑起他来下手狠毒。   刚才那就是普通的水!   赵铙很讲义气的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老先生你这是开什么玩笑?什么无根玉净水?我们没看到呀。”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皮魈不愧是精怪里的狠角色,这嘴巴一张也挺歹毒,直接翻脸不认帐!   老头倒是不着急,他捋着长须微笑道:“好小子,你们两个是要赖账了?在枉死城里赖我们无寿斋的账?”   赵铙无辜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污人清白?我们怎么可能赖账?对不,兄弟,咱们俩都是遗皇族后人,哪能干出赖账这种辱没祖上的事?”   这一刻他成了主角。   云松赞同的点头:“对,对。”   两个老头听了他的话后终于不笑了,另一个眯眯眼老头下意识反问道:“你们是皇族之后?!”   赵铙说道:“对,我是胤祖之后赵氏子弟,我这兄台来头更大,他是祖龙之后嬴氏子弟!”   云松挺起胸膛,一脸傲然。   两个老头对视了一眼,然后长眉长须的老头咬牙说道:“正好,你们皇族家大业大,这样我们更不愁你们俩会还不上无根玉净水了!”   赵铙嚷嚷道:“哎呀,你们两个人怎么这样呀?我们尊重你们为人老者,但你们怎么自己为老不尊?是不是,兄弟?”   云松点头:“是!”   赵铙站在门口大声嚷嚷:“都来看、都来看呀,无寿斋二老欺负人!无寿斋做生意不讲信用,污蔑人,它们污蔑人呀!”   枯燥无味的等候在店铺中一行人鬼听到他的喊声顿时乐了。   今天好,一场热闹结束又来了一场热闹,看热闹、去看热闹喽。   迅速有人影汇聚而来,后面源源不断!   二老愤怒的站起身。   眯着眼的老人冷冷的说道:“好呀,我们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你们想闹事?在我们地盘上闹事?”   赵铙对着门外喊道:“你们看到了吗?听到了吗?这老不修污蔑我们!”   云松帮腔道:“不错,它们说给了我们什么无根玉净水,但我们哪有见过什么无根玉净水?我们两个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无根玉净水!”   眯着眼的老人闪身走上来,喝道:“你们两个真是大胆,耍无赖耍到我们家门口了……”   云松叫道:“你这是什么屁话?我们耍无赖?我们乃是遗皇族子弟,祖上都是一代帝王!你说我们耍无赖?这不光是侮辱我们人格,还侮辱了我们祖上荣光!”   “污蔑,赤果果的污蔑!”   反正这年头没有监控,俩老人既然选择坑他们,那他们就反坑。   对待坏人必须得更坏。   赵铙这边更狠,他拍胸膛说道:“在下赵铙,乃是胤祖之后,我以胤祖之名起誓,我们压根没借它们什么水,如果我所言有虚,那就让我们赵氏全族覆灭!断子绝孙!”   “让我们赵氏从祖上到奶娃,死后下地狱最深处,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看热闹的人群喧闹起来:“好,这个誓言厉害了!”   “嘿嘿,这俩老货遇上狠茬子了。”   “有意思,今天有意思,这遗皇族的后人都挺霸道。”   俩老人也没想到赵铙能说出这样欺师灭祖的誓言,两人愣是被他一顿王八拳给掐迷糊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这誓言太重了!   云松指向它们叫道:“你看,它们不说话了!”   长眉长须的老人最先反应过来,它努力沉着住情绪,指着阿宝说道:“它脸上这是怎么回事?它的毛怎么是湿的?”   云松说道:“用水冲湿的,怎么了,你不会是说它毛上这些水是无根玉净水吧?诸位可以自己上来检测,看看这不是什么无根玉净水。”   有斜倚在门口的人懒洋洋的笑:“这当然不是无根玉净水,否则早有灵气冒出来了。”   两个老人恶毒的瞪了云松一眼,然后摆摆手说道:“行了,今天算我们家倒霉,碰到两个无赖……”   “哎,又污蔑人。”云松指向它说道,“我老哥刚才可是警告过你们了,你们污蔑我们不光是侮辱我们人格,还是玷辱我们祖上的荣耀!”   他问赵铙:“玷辱咱们祖上荣耀,这种事怎么算?”   赵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279章 赵氏的誓言   两个老人看着他那充满恶意的笑容,心神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事情不大妙!   赵铙徐徐伸手指向两人,挨个点了一下。   很郑重其事的样子。   然后他大声说道:“我是赵氏五十二代孙赵铙,胤家赵氏应天一脉所出,在场诸位应当有听说过我名声的,甚至应当有人认识我,若有认识我的朋友请出来证实一下我的身份。”   “而只要大家相信我的身份,那我就向诸位立下一个承诺,谁帮我赵氏对付这两个亵渎了我们皇族尊严的死老头,那我赵氏就当欠他一个人情!”   “拆它们房室者,小人情;伤它们者,大人情;诛它们者——当属我赵氏门上尊客!”   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喧嚣起来。   两个老人急眼了。   它们慌张的看向躁动的人群又看向赵铙,叫道:“你你你、你何必欺人太甚!”   云松大开眼界。   这皮魈真是狠啊。   逮着赵氏的羊毛死了命的薅呢!   这是个聪明的精怪。   一箭双雕。   既能报复这两个设计陷害自己的老鬼。   又能给赵氏惹上麻烦以报复赵铙曾经对它的伤害。   高,实在是高。   云松也想以嬴氏九太保的身份喊一嗓子,但这只能想一想,嬴氏并没怎么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不好下狠手。   赵铙并不在这里等着看热闹,他许下诺言之后便给云松使了个眼色跑路了。   两个老鬼偷鸡不成蚀把米,它们看到赵铙离开着急了赶紧追上来抓他。   赵铙很滑溜,混入人群消失不见。   而人群集结起来挡住了两个老鬼。   不管是人是鬼是妖魔,它们都对赵氏的承诺很感兴趣。   这可是遗皇族嫡系子弟的承诺。   遗皇族能量很大,且在明面上很爱惜羽毛、很注重承诺。   两个老鬼被大家伙那贪婪的眼神看的瑟瑟发抖。   它们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这就是它们自己看向肥羊时候的眼神,每次它们坑了人都是这样的眼神!   眯眼老汉的眼睛终于瞪大了,他故作镇定的说道:“诸位好友、诸位亲朋!你们别信他的话,刚才那小子不是赵氏子弟……”   “他是,他还真是。”有人嘻嘻笑道,“我与他打过交道,这赵铙是赵氏这一代子弟中最爱出风头的一个,也是最睚眦必报的一个,所以这就是他的行事风格!”   长眉长须的老汉抢先上去关起门,然后对同伴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枉死城!”   眯眼老汉绝望的叫道:“离开枉死城能去哪里?它们要堵死咱们!”   长眉长须的老汉上来搂住它肩膀说道:“没事,你听我安排,我有一条秘线可以离开此地,你凑过来听我说——这秘线可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否则咱们真就逃不掉了。”   眯眼老汉凑上来,长眉长须的老汉低声嘀咕一句,突然一条手臂夹住它脖子另一条手臂上亮起黑色符文一把掏进了眯眼老汉的丹田:   “对不住了,老弦,那赵氏后人太狠了,咱俩肯定跑不掉,所以你不如用你脑袋帮我一把,他说只要有人能取咱们任何一个的脑袋就能成为赵氏尊客,那我只要做了他家门上尊客,自然性命无忧!”   眯眼老汉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长眉长须的老汉为了避免狗急跳墙于是施展杀招后一把将它推开了。   眯眼老汉精气狂烈的外泄,它呆呆的看着同伴忽然笑了,用尽最后的力气低声说道:   “你也跑不掉!”   然后,它萎靡在地、归于沉寂。   离开街道之后云松感觉耳畔终于沉寂下来,他对赵铙说道:“行啊,老皮,你手腕可是够高超。”   赵铙低调的说道:“都是跟我这主人学的,他的手腕才是真厉害,玩起阴谋诡计、坑害起人来简直花样百出。”   两人议论纷纷,令狐猹从云松后背冒出头来往后看。   云松立马有所警惕,翻身抄家伙,左手五雷木、右手驳壳枪,一手抓鬼、一手抓人,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赵铙见此也贴到了一处墙壁上。   结果他贴的挺使劲,这墙壁顿时往里折了下去——纸墙!   在他们后面的巷子拐角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英俊男子,他抱拳微笑道:“赵少,好久未见,再次相见,真是缘分。”   赵铙盯着他说道:“要在这里动手么?”   男子愕然道:“赵少这是什么意思?”   赵铙冷笑道:“被我们发现了,你又开始装傻了?但现在装傻是不是晚了点?”   男子眉头微微皱起,认真的端详起了他:“你真是赵铙?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冲你装什么傻?倒是你好像在装傻,这是胡言乱语什么?”   赵铙垂下的手抽搐了一下。   云松突然乐了起来。   他对赵铙同病相怜。   因为现在的赵铙是个冒牌货,而他一直也是个冒牌货,所以他很能体会皮魈现在的心情。   被人怀疑身份,这可不是一种舒坦的滋味儿。   男子也是聪明人,他越发的怀疑起了皮魈的身份,但却忽然笑了起来:“赵少,你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   说着他往前走指点了一下皮魈:“你呀,真是贵人多忘事!”   赵铙说道:“我的记性确实不好,但我的警惕性却不错,你刚才藏头露尾的躲在我们后面……”   他话说到半截,男子忽然转身而去!   他转身跑了!   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云松和赵铙的预料,两人看着他笑面走来其实都在等待他的出手一击。   刚才英俊男子明显已经发现赵铙有问题,可是他突然之间却笑着拉起关系,这太反常了。   事若反常自然有妖。   所以两人便猜测英俊男子这是用笑脸麻痹两人,他实际上想要动手。   结果他们猜对了一半,人家确实在麻痹两人,但不是想要动手而是想要跑路!   而且英俊男子速度很快,他决定逃跑后立马提速,几乎一个刹那便拐过了巷子。   赵铙急眼了,叫道:“追!”   云松一把拉住他沉声道:“追个屁,穷寇莫追!谁知道前面会不会有危险?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赵铙说道:“他已经发现我有问题……”   “先离开这里,这样起码只是他的一家之言,如果前面有陷阱,那到时候发现你有问题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云松打断他的话,“通过枉死城怎么回到阳世?”   赵铙说道:“这里有个叫串门大爷的人,去找他,他能给安排回到阳世,不过要答应给他办一件事。”   云松问道:“是什么事?”   “每个人的事情不一样,串门大爷拥有能看透人心的本事,他会根据人心去让人给自己办事——也不光是人,鬼也行、妖也行,只要愿意给他办事,他便可以送人离开。”赵铙回答道。   云松想了想说道:“算了,咱们还是回到九重地,你知道从枉死城怎么回去吧?”   赵铙点点头:“还是摩擦龙玉。”   云松说道:“龙玉相当于是穿梭之门?”   赵铙再度点头:“对,可以这么说,但我觉得说它是钥匙也行,虽然我们现在说是走过了九重地、见过了佛国、进到了枉死城,可是好像咱们实际上都在地窟里,就是聚窟幽都的地窟。”   “龙玉是聚窟幽都之中打开各个窟的门的钥匙,有它就可以自由出入。”   他说着使劲摩擦两块龙玉,期间他给云松介绍,他本来拥有的那块龙玉是原来的赵铙所属,后来又从司马奕手中缴获了一块,这才拥有了开启各个窟的机会。   如果只有一块龙玉,那很难进入枉死城,所以当时他在赵铙队伍里使坏,赵铙最终未能逃脱被黑暗吞噬意识变成行尸走肉的下场。   他当时只有一块龙玉,这一块龙玉摩擦衣物所能产生的光芒只能吸引已经出现的佛光。   两块龙玉互相摩擦所能产生的光芒才能打开枉死城的门。   光芒再起,这次两人用不着进去。   随着金黄光芒笼罩他们,枉死城迅速变得黑暗阴森起来。   他们举着灵灯,最终又回到了漆黑无光的九重地。   云松将令狐猹放出来,让它来带队返程。   结果令狐猹眨眨眼,跟他小眼瞪大眼。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不知道回去的路?你掉链子了?”   令狐猹看向阿宝。   阿宝傲然昂起了挂着B-cup的大胸膛,满胸的护心毛抖动的跟狂风之下的野草一样。   它的意思是:不错,正是在下。   他们往回走。   阿宝一路嗅来嗅去。   云松明白了,阿宝这是一路上断断续续撒尿撒过来的,它循着尿味寻找回程!   令狐猹显然知道这点,所以它才那么淡定。   并不是它能离开九重地,是它知道阿宝能离开这片空间!   可是走着走着他意识到自己被令狐猹给演了。   他猜测是对的,令狐猹确实知道怎么走,但它不展示出这一点,它只是在阿宝走错的时候会叫一声修正路线,然后继续跟着阿宝走。   这样云松就不明白了,令狐猹为什么不去带路?   黑暗让它感到恐惧?   他们走着走着,忽然之间云松就看到了一团亮光。   那是好几盏灵灯在亮着。   他知道这是找到组织了,这些灵灯是胡金子、大笨象等人留在洞口的。   于是两人走出去,果然看到了挤作一团的一行人。   双方打了个照面,然后不约而同发出欢呼声。   赵铙从后面走出来,胡金子问道:“老大,你这是进去交朋友啦?又带了个朋友出来?”   云松看向赵铙:“你怎么打算的?”   赵铙低调的说道:“你们人多,我想先跟着你们混。”   云松问道:“什么意思?”   赵铙说道:   “我这个身体的主人在外面应当招惹了不少麻烦,你知道他为什么急着跟司马奕约见于九重地中吗?一是他发现自己的修为出了问题,二是老镇上来了他和司马奕的死对头,两人想躲避麻烦!”   听到这话云松就不乐意了:“你现在是个麻烦,那你要让我陷入麻烦之中?”   赵铙说道:“可我不是废物,我是有本领的,而且我在老镇中代表的是赵氏,能调度赵氏的力量,到时候我可以带着赵氏一起跟你混!”   云松想了想暂时这么着也行,现在老镇暗地里必然是风云涌动,他对遗皇族的了解还没有赵铙多呢,跟赵铙混在一起也行。   这样他们没有必要留在万佛宫中了,得离开这地下回到地上。   他们离开这座阴宅,胡金子说道:“大哥你估计是不知道,这阴宅是有宅灵的,之前你刚进来的时候偷袭你的就是宅灵。”   “不过这些宅灵是在保护自己所属的阴宅,只要咱们不靠近它们的阴宅,它们就不会攻击咱们。”   云松惊叹一声:“它们?我靠!这里这么多阴宅,每个阴宅都有宅灵?”   忽然之间他就感觉这地方阴森起来。   就好像每一座阴宅里头都躲藏着一个东西,这东西置身暗处对他们虎视眈眈。   他们被这些东西给包围了。   胡金子淡然介绍道:“对,都有,但不是所有的宅灵都会胡乱发出攻击,特别是那些小阴宅的宅灵,它们现在比咱们还要害怕,所以咱们只要挑选小阴宅的位置走即可。”   他们打起火把、亮起手电寻找小阴宅行进,果然安然无虞。   但是总有些区域全是大阴宅衔接,他们只能从大阴宅旁经过。   刚走出几步就有一阵强风从他们头顶落下!   攻击到来!   众人都在等着这一手,攻击一来,各展神通!   胡金子一声虎啸腾空而起,双腿倒旋踢出如猛虎挥爪!   云松瞬间化身为游尸踏地起跳,一拳劈挂一手抓起许久未用的锁魂枷砸上去!   赵铙也放出六面十二臂往前奔袭,他去堵截偷袭他们那东西的退路!   偷袭他们的像是一道巨蟒也像是一卷阴风,它扭动着落下被围殴,立马又扭动着往回收。   它从一间大阴宅里冒出。   另一端依然在这大阴宅中,偷袭不力便立马缩了回去。   赵铙十多条手臂也未能困住它,它有形但能变动,几乎不可困住。   从这点来看这东西就很不好对付了。   云松暗地里琢磨,难怪老鼠精们对这片阴宅如此恐惧,这东西就跟巨蟒一样,是它们的天生克星。 第280章 手搓滚地雷   宅灵很霸道。   可云松也不好惹!   他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挖他祖坟的性子,之前一路从小阴宅旁走过他们安然无虞,就到了这大阴宅跟前它就炸毛?   几个意思?   装逼呢!   宅灵钻回大阴宅中,云松带人追了上去。   他要杀进去找引宅灵。   钻山甲急忙拦住了他:“别、别进去,我们来的时候不知道深浅也寻思进这些阴宅里头杀个宅灵显显威风,结果差点没全军覆没在里面!”   “这些宅灵在外头跟在里头本事不一样,它们是窝里横!”胡金子也补充道。   云松说道:“那你们也没折损人手呀。”   胡金子讪笑道:“我大哥,就是那会出手帮我们了。”   云松想了想说道:“我想跟你那大哥见个面,这样,你们再进去一趟,吸引你那大哥出来。”   胡金子叫道:“不是吧,大哥,你这是钓鱼呢?把我们当鱼饵?”   大笨象苦笑道:“就咱们这档次,恐怕不是被当鱼饵,而是被当鱼食,咱进去那不是钓鱼,是打窝!”   莽子问道:“啥意思?”   大笨象说道:“真人在这里,那位高手恐怕不会再出现了,他肯定知道真人不会对咱们见死不救呀。”   “可真人能不能救的了呢?这个不好说,反正救不了咱就都得折在这里,这样咱们相当于钓鱼之前往水里扔的鱼食,咱们这行为不就是打窝吗?”   “钓不上鱼来而白白浪费鱼食!”   这话说的有道理。   一行人郁闷的吐槽云松:“老大啊,你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图谋,然后就把我们往火坑里推,没有这么做兄弟的。”   赵铙抱着膀子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笑。   这群人有点意思。   云松摆手道:“行行行,咱们不打窝了,咱们拆台,把这个破房子给它拆了,我倒要看看它还怎么窝里横!”   “不好拆。”一行人摇头。   翻天猿抽出一把匕首往墙上敲了敲,‘叮叮当当’的声音顿时响起。   他说道:“铁的。”   云松震惊:“这些房子都是精铁铸造而成?”   胡金子摇头说道:“不是,是石头垒成的,不过外头浇上了铁水,算是铁包石吧,很坚固。”   云松咂咂嘴。   莽子凑上来说道:“老大,我有个主意——咱们虽然拆不了这房子,但可以冲它撒尿,咱们学癞蛤蟆,哎,癞蛤蟆跳到人脚背上,不咬人但能恶心人!”   “你可真他妈恶心。”钻山甲踢了他一脚。   “是个好主意啊。”其他人却赞成这想法。   赵铙目瞪口呆。   然后他对云松说道:“你还说我手腕圆滑歹毒呢,这跟你的人比起来,我算个什么东西?”   云松摆摆手说道:“不闹了,都不闹了,不就是拆个铁包石头的破房子?你们先走,我来拆它,我就不信拆不掉!”   “你怎么拆?”众人疑惑。   云松说道:“贫道引滚地雷来轰它!”   一行人满头雾水。   赵铙更是直言不讳:“你能引滚地雷?吹牛逼呢,我看你修为没有这么厉害。”   皮魈生性善学,所以他跟胡金子等人在一起也变得跳脱起来。   云松挥手让他们滚蛋:“都隔着远点,待会小心被我道家滚地雷给伤着!”   他自然引不出什么滚地雷。   但他手里还有水雷银元!   一行人狐疑的往前走,云松掏出一枚银元吹了口气,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大水雷。   他张开双臂抱住,一拧腰搬起来就扔进了阴宅中。   力道很大。   撞击力很猛!   这阴宅说大那是跟其他小阴宅比,它本身也就是一座道观大殿的规模。   水雷瞬间撞到了内墙。   然后轰鸣!   火药的威力在阴宅这种环境下得到了加倍释放!   冲击力在里面不断酝酿,疯狂的震荡着墙壁屋顶寻找着突破口!   火光先是伴随着轰鸣声从门口窜出来,随即墙壁倒塌、屋顶破碎,火光又顺着破残缺口往外翻涌……   而这轰鸣声逃脱了阴宅阻拦后开始在神宫里头冲荡,音浪撞在其他阴宅墙壁上一部分穿透墙壁继续荡漾,一部分则往后反射。   这样它们又冲撞后面的墙壁,制造出更多的回声、更复杂的音波!   威力太大了。   云松距离最近,被音浪冲撞的脑子里嗡嗡响!   还好水雷的爆炸是瞬间的,音浪只传了一波,云松很快缓了过来。   他看向那阴宅。   阴宅已经坍塌了……   他又看向一行人。   一行人满脸呆滞。   赵铙喃喃道:“小看他了,真是小看他了。”   “怎么样,我家老大没有吹牛逼吧?他真能引出滚地雷。”莽子骄傲的说道。   赵铙苦笑道:“我小看的不是他的本事,是他的心狠手辣!歹毒,要说歹毒还得看你们人的表现!”   “看我们人?你不是人?”大笨象问道。   赵铙心里一紧,赶紧讪笑着给自己找补:“我乃是皇族之后,可不是普通人。”   云松走过来说道:“还在谈什么呢?走!”   宅灵怕不是有神智。   他们炸了一座阴宅之后,后面再接近大宅子也没有宅灵冒头。   云松以为要原路返回。   然而并不是。   胡金子带他们走了另一条路。   更宽敞的路。   不过也要在山洞里头七扭八拐。   胡金子说道:“等咱们拐出去后能看到一个村子,到时候可以歇一歇,我们在村里把关系都打通了,去了绝对能好吃好喝好招待!”   云松随意的问道:“是个什么村子?”   大笨象说道:“真人你应该知道那个村子……”   “大力村?!”经他一提醒云松猛的生出这么个猜测。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就叫大力村。”   “大力个屁,他们村里穷,村里人一个比一个瘦弱,哪有什么大力?”   “行了,你们吃起人家的面来一个比一个狠,怎么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这不是说坏话,这是在瞎咧咧,哥们在一起不就这样打发空闲吗?”   汉子们唧唧歪歪,云松这边陷入沉默。   大力村……   槐叶冷淘……   胡金子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老大,你知道这个村子?跟他们打过交道?”   云松说道:“何止是知道,我恐怕还了解他们一些秘辛,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   他想起当日和王林返回老镇时候途经砍头村的往事,砍头村中的鬼曾经透露出过一个信息:   如今成为断头鬼的山匪安山贼出自一个山村,那村里人很会做槐叶冷淘这种冷面,并且曾经以这种面招待回来避难的山匪头头,却在里面加了迷药,将他们迷倒送给了官军。   云松曾经两度来过大力村,第二次来的时候村子便以槐叶冷淘款待他来着。   但村里人当时说他们只会这种做冷面的方法,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却不知道它的名字。   啊呜说这不正常,云松当时没多想。   现在再细想,或许确实不正常。   他的思维往前延伸,又想起了第一次来到大力村的往事,他在大力村村长蒲老实跟前提起过砍头村,当时蒲老实就说,他了解一些砍头村的机密,但不方便说。   云松那会没有去纠结这件事,同样现在细想一下,他当时选择是对的。   即使他去纠结这件事又有什么用呢?   蒲老实和族人如果真是出卖九面王和安山贼头头们的人,他们必然不会将真相说出来,只会编瞎话去糊弄他。   他们在地下缝隙中行走,最终碰到了一条地下暗河。   胡金子说道:“顺着暗河走,到了尽头潜入水里,到时候出去就是大力村前面的那个湖泊。”   听到这话云松又是一怔。   他上一次进入地下杀神机先生带出阿宝也是从大力村前的湖泊冒出来的,看来这次进入的万佛宫跟上一次的地下空间有关系!   大冬天的潜水可是要命的事。   还好云松将《古冶水行术》传授给了众人,众人练的都不错,顺水能行十里,逆水能行五里。   在胡金子带领下,一行人进水潜行。   山里温度比外面还要冷,穿山风很冷冽,湖面上已经结下了一块块的冰块。   云松一马当先,就近靠岸找了个没结冰的水域爬了上来。   岸边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有几个老汉正在岸边破冰钓鱼,冬天村里少见荤腥,所以若能钓到鱼就能改善生活。   而冬季鱼不好钓,水温太低,它们都在湖底猫冬。   只有等到湖面开始结冰,这时候破开冰层才容易引来鱼。   他们本来冒着寒意在钓鱼,结果水波荡漾有人从湖里钻出来了,这把老汉们吓得够呛,一个两个的本来只是身上冷,这下子成了心底冷!   云松出水冲他们摆手:“大爷们,别来无恙……”   大爷们扔下破鱼竿就跑。   平时他们走路颤颤巍巍恨不得有人来扶着才行,现在一个比一个的腿脚麻利,跑的飞快!   还有一个跑出几步后想起自己的小板凳落下了,竟然又掉头回来拎了板凳才跑。   后面出水的胡金子说道:“看到没有?什么叫勤俭持家,这就叫勤俭持家!”   钻山甲算是这些人里最正经的一个,他出水后喊道:“老人家,别跑啊,是我们呀,我们在你们村里借住过的!”   可惜老汉们胆子太小,他们被云松钻出来的样子吓破胆了,即使听到了招呼声也没有敢回头的。   ‘水鬼上岸’的呼喊声从村前传到村后,本来寒冬腊月的这村里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一听这话吓得更是锁了门、堵了窗。   还好村里终归有胆大的人,有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云松一看。   熟人。   正是村里的老村长蒲老实!   他招手说道:“蒲老实,我是云松子道长,我给过你大洋的!”   蒲老实眯着昏花老眼仔细看他,然后震惊的说道:“还真是真人,真人你怎么这个样子?你怎么从湖里钻了出来?”   “还有我们呢。”胡金子哆哆嗦嗦的往前跑,“赶紧找个暖和屋子给我们烧火,我们前几天留下的衣服呢?全拿出来!赶紧的!”   蒲老实说道:“原来是你们,你们是人啊——啊呸!看我说的什么傻话,青天白日的你们不是人是什么?而且真人也在这里,我一看就知道你们都是人!”   “你要是不牵着一条狗出来,那这句话会更有说服力。”云松看向蒲老实手里的绳子哈哈笑。   胡金子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牵着狗来见我们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冷,准备给我们弄个大锅炖狗肉去去寒?”   蒲老实吓得赶紧把狗放开一脚踢飞。   狗子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主人而挨打,于是委屈的夹着卵子离开。   它并不知道主人这是救了自己一命。   蒲老实用家里为数不多的木炭给他们烧了几个炉盆,火焰跳动,屋子里很快暖和起来。   云松看着老头子忙前忙后,心里忍不住的嘀咕。   吃了安山贼抢掠来的粮食、又将安山贼迷晕绑了送给官兵的就是这老头?   而且这老头是安山贼的族人?   赵铙突然坐到了他旁边盯着他看。   云松让他看的心里发毛:“你看什么?”   赵铙问道:“那老头有什么问题?”   云松反问:“为什么问这个?”   赵铙说道:“我眼睛又不瞎,你看向老头那眼神那般诡异,我还能看不出来么?”   云松坦然道:“好吧,我曾经得到过一个秘闻……”   他把关于砍头村和断头鬼的信息说出来,又把关于大力村的了解说出来,最后把疑问说了出来。   听完他的话赵铙自信一笑,说道:“这还不简单?我帮你附身在这村里人身上,总能得到关于真相的消息。”   云松摆摆手道:“你可拉倒吧,我不想因为这种事伤害你的修为。”   赵铙对他突然变得很会,一定要帮他解决困难——尽管云松解释过了,关于村里的真相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困难,他可以不管这件事。   但赵铙却不依不饶,没有困难他就要给云松制造一点困难。   这样他在村里村外的转悠起来,去了解村里人藏在心底的秘密。   当天傍晚他跑来找云松,神神秘秘的对他招手:“跟我来、快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片坟地,这片坟地很有意思!” 第281章 七凶绝地   看着赵铙神秘兮兮的样子,云松露出狐疑之色:“怎么了?”   赵铙凑上来低声说道:“跟我来,你不是对这个村子存在一些不好的猜测吗?你的猜测是对的,你跟我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你发现了一座大墓?”钻山甲饶有兴趣的凑了上来。   赵铙反问道:“谁说的?”   钻山甲给他一个白眼:“你刚才不是自己说,你发现了一片有意思的坟地吗?坟地能有什么意思,肯定是发现了一座有丰富陪葬品的大墓,对吧?”   赵铙摇头:“不是,我那句话就是字面意思,我发现了村里的一片坟地,这片坟地很有趣,不信你们跟我来。”   云松和钻山甲跟在了他后面,其他人缩在屋子里打牌消磨时间。   时间已经是傍晚。   冬日的山里的傍晚是很冷的。   天寒地冻之下,还是缩在被窝里头打牌更舒坦。   赵铙带路从村子往后绕行,走了一圈又要翻过村后的山岭。   钻山甲搓着手抱怨:“你搞什么名堂?要走山后面的山岭,那咱们从村里走不就行了?干嘛绕一圈?”   赵铙冷哼一声说道:“如果穿村而过,那你休想翻过这个山头,村里人绝不会让咱们来这里!”   “为什么?”钻山甲纳闷的问道。   赵铙说道:“还能为什么?因为他们后山处有秘密!”   说话声中,三人已经快步上了山岭,这时候一条粗壮的杨树里忽然钻出来一个壮硕的汉子。   汉子手里端着猎枪大喝道:“止步!你们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汉子出现,赵铙暗地里骂了一句:“就不该以人身行走这地方,果然有暗哨!”   云松故作震惊的对汉子叫道:“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你是个树精吗?”   他当然知道这汉子不是树精,汉子之前藏身的杨树很粗,足有两人合抱粗细,估计是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之下,这棵老树已经中空了,先前汉子应当就是藏在那树洞里头。   汉子听到他的话后露出自负的笑容,说道:“对,我是个树精,你们是什么东西?赶紧说实话,否则……”   云松咳嗽了一声。   汉子吃惊的看向他端起的双手。   一只手上是一把驳壳枪,一只手上是一把霰弹枪。   看这两把枪那漆黑中泛着光泽的架势,绝对不是他这把还要从枪口往里塞火药才能打的破枪能比的。   他这把枪是祖传三代的老货,人家的枪是新时代的后起之秀。   姜是老的辣这句话不适用于火枪。   汉子注意力被云松吸引,钻山甲趁机也一翻手腕咳嗽一声。   这样等汉子看向他,又看到了一把驳壳枪!   云松说道:“树精大哥,你的神通能不能抵得住我手里这两把枪的连射?”   汉子强撑着说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树精、我是妖怪,那你们还举着枪干什么?枪对我没用。”   钻山甲硬是被这话给逗笑了:“你他娘脑子里头塞的是鸡儿毛吗?看不出我老大是在逗你?你也不撒泡尿当镜子照照自己,你这副鬼样子配冒充妖怪吗?”   汉子头脑简单但是不傻。   他很快又有了主意,说道:“有种你们就开枪,你们一开枪,我们全村人都会过来,到时候看看你们三个人怎么活!”   云松懒得在这样一个莽汉身上浪费时间。   他亮出两把枪来给莽汉看,然后收了起来同时变身为伥鬼,说道:“老哥,你既然是大力村的人,那你怎么会不认得我们?我们是你们村里的贵客,是被你们村里请来解决难事的。”   汉子狐疑的问道:“你们是村里贵客?我怎么不知道?”   云松说道:“我们今天刚来……”   “哦,难怪呢,我今天还没有回村里呢。”汉子很自觉的接过他的话,“我看你确实有些眼熟,你是哪里来的贵客?”   钻山甲被他态度的变化弄的一愣一愣。   赵铙惊愕的看向云松,看起来比钻山甲还要愣。   云松说道:“你看贫道眼熟就对了,贫道道号云松子,曾经两次来过你们村里,还……”   “啊!我记起来了,你给我们村里解决过邪事。”大汉又莽撞的打断他的话,这下子他也把枪收了起来。   云松走过去说道:“对,贫道吃过你们村的西瓜,也吃过你们村的槐叶冷面。”   大汉笑道:“你还给过我们村里鸡鸭牲畜呢,我们村长说你是个大好人。”   云松有些疑惑:“贫道、贫道还给过你们鸡鸭牲畜——哦,是蒲老实分给你们的吧?贫道给过他一些钱。”   大汉使劲点头:“对,就是这样。”   云松又掏出两个银元递给他:“喏,相见就是缘分,贫道也给你一些钱。”   大汉涨红了脸,他接过银元说道:“这怎么好意思?真人你这边请,唉,可惜我这里只有个树洞,连个马扎也没有、连一个茶壶也没有。”   云松走到大杨树前一看,发现自己又是猜对了一半。   大汉确实待在树洞里头,但这树洞不是树干自然腐蚀而成,是被人从半截掏了个中空,就跟在书上做了个暗堡似的。   树洞里头塞满了鸡毛鸭毛干草叶,人在里面把它们给焐热乎了,于是整个树洞便暖乎乎的很舒坦。   云松夸赞大汉心灵手巧,大汉不好意思了,说道:“村长让我来看后山,嘿嘿,天太冷了,我得想办法保保暖。”   “哦,对了,真人你来后山干什么?我们这里平时不让人来的,连自己村里人都不让来。”   云松随口说道:“我看你们后山的风水不太好,所以想帮你们村里瞧瞧。”   钻山甲配合的说道:“对,我家老大啊不,我家真人发现你们祖坟风水不太好,想给你们来个入坟断。”   “什么叫入坟断?”大汉茫然。   云松也茫然。   这是什么专业名词?   钻山甲说道:“入坟断是我们道家风水方术人士专用称呼,就是通过看主人家坟头风水,然后去判断出这一家人的运势和前程。”   大汉咋舌:“这么厉害?”   他又说道:“那你们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我们的祖坟啊!”   云松和钻山甲一起愤怒的看向赵铙。   你闹甚呢!   赵铙赶紧说道:“你们后山这里有好大一片坟呀,这不是你们祖坟吗?”   如果一个村子附近有一片坟,那自然就是这村里人的祖坟了。   但大汉摇摇头:“这不是我们祖坟,不过你们说的对,这地方风水不好,蒲老实只让我们轮流来看着这地方,绝对不许让我们靠近它们,更不许村里小孩妇女去靠近它们。”   云松问道:“那这是谁家的坟?”   大汉还是摇头:“我不能说啊不,我不知道,村里没、没有多少人知道。”   赵铙突然一个箭步上去冲到了大汉身边,他甩臂如鞭、手切似刀,一记手刀砍在大汉后脑勺,直接把他给砍晕了:   “咱们在这里废什么话?这人长得挺爷们,但怎么跟娘们一样唧唧歪歪能聒噪?”   云松瞪了他一眼:“干嘛非得动手?我这正跟他了解村子的情况呢。”   后山很陡而且生满了树木,都是百年大树,行走在里面很不好下脚。   正如大汉说的那样,村里不许百姓进这片后山,所以山上树林里落叶树枝积攒无数,有些落叶都烂掉了,一脚下去跟踩进泥窝子一样,直接回陷下去。   树林里的树叶枯枝之所以回腐烂的这么厉害,还因为这地方有河流,河水还挺湍急,从林子里歪歪扭扭穿越,或许是水流快的缘故,竟然没有结冰。   穿过树林,一片乱石现于眼前。   乱石嶙峋,碎石如犬牙交错。   而在乱石之间则是一座座坟墓,坟墓后头还有一座小庙宇般的房屋。   夕阳西下,残芒如血。   寒冬的山风飕飕吹过,卷起灰白的落叶上下飘荡,像是被人抛洒起来的纸钱。   山地里有坟丘、坟丘上是墓碑,树叶拍打在坟丘墓碑上,像亡人从中伸出手来抢夺纸钱。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地方都是一片乱葬坟岗,以至于修在坟地旁边的庙宇都显得阴森起来。   云松这边正在扫视坟地环境,旁边的钻山甲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嘶嘶。”   “牙疼?”云松随口调侃。   钻山甲紧张的说道:“卧槽,老大,我不是牙疼我是蛋疼!赵公子说的对,这些坟好古怪啊!”   云松现在学的很杂,粗通相面之术更粗通风水之道,他在风水学上还只是入门的小学徒,但足以看出这坟地大有问题。   按理说坟莹地要求明堂平坦无水流,即使有水流也得水流的缓慢,并且流向与墓碑所立的向位要构成一条直线。   可是这片坟地建在散乱的荒山上,地面别说平坦,这简直是癞蛤蟆的后背,那叫一个参差不平!   坟地有水流经过,就是他们在树林里碰到的山溪。   溪流水速很快,从坟地旁边冲击流淌,估计溪水已经顺着地下的石缝流进了坟地内部棺材中。   云松猜测这里坟墓的棺材已经被泡烂了,里面尸首也乱七八糟了。   他一边琢磨一边摇头,旁边的钻山甲问他道:“老大,你看出问题来了?”   云松反问他道:“你靠盗墓吃饭,对墓地自然有研究,说说你看出来什么。”   钻山甲说道:“这地方叫七凶地,几乎是墓葬风水上最烂的那一档了,就是叫花子也不肯被埋在这种地方。”   他指向前方的小庙开始讲解:“正所谓神前庙后不葬人,这是墓葬第一凶,如要选此地做墓葬那叫做占神灵风水,会引起神鬼之怒,其家凶祸无比!”   “墓葬第二凶是水流声响之地,这在墓葬风水上叫做水龙吼,会使亡灵不得安息、家人不得安稳。另外正所谓水流太急没有回转之情,将先人葬于此地,后人会越来越冷酷无情,必然导致家族不稳!”   赵铙是皮魈,他不懂风水,听后不明觉厉,便饶有兴趣的问道:“真的假的?这么多说道么?”   钻山甲受到质疑生气了。   你可以质疑我的身高,不能质疑我的专业!   他可是好不容易有一次表现机会,就说道:“这在《葬经》里头都是有说道的,有诗为证,为坟要听流水响,定主儿孙不兴旺,大水冲进财产败,不进则是亲情改!”   云松点点头道:“这方面于情于理都说得通,你们想想,都知道在这种水流湍急之处葬先人不合适,可是如果还是有人坚持在这样的地方葬先人,这说明什么?”   “是不是说明他们压根不在乎家里亲人亡魂是否安稳,这种人往往性情冷漠,那他会跟家族的兄弟姐妹们亲密无间吗?肯定不会,时间长了,亲戚关系必然疏远!”   钻山甲急忙点头:“老大你说的太对了,你这么分析也对,我还真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都是遵循祖宗教诲记下来的。”   他又继续讲下去,一一介绍了其他五凶,介绍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迟疑了起来。   云松问道:“怎么了?”   钻山甲疑惑的说道:“七凶之地最后一凶叫侵吞英灵,就是说这里应当下葬了神家弟子,如道士、和尚、尼姑子之类。”   “神家弟子修行一世,他们修的是来世,故而往往有大气运,如果将寻常人葬于他们身边运气好了是能抢夺他们气运的。”   “这样神家弟子自然不愿意,所以他们死后墓葬之地往往会动手脚,他们的尸身葬于此地不要紧,其他人若是敢葬进来那很可能会招惹到一些厉害东西,这些东西会去害了葬进来人家的后人。”   赵铙说道:“这有什么问题?你看这里这么多坟,指不定哪个里面葬了神家弟子。”   钻山甲摇头:“神家弟子坐化之后,那墓葬地都是大有讲究的,不会这样随意乱葬。”   云松指向阴森森的小庙说道:“会不会是那里面藏着咱们还不知道的东西?过去看看。”   他们涉坟而过,坟地两边乃至坟地中都有道路——这点他们不会看错,道路虽然崎岖,但却是特意修出来的。   云松细心体验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阴气。   这片乱葬坟很有问题,但却没有出现恶鬼厉鬼。   小庙是石头堆砌而成,做工粗糙,墙壁凹凸不平,就跟这片荒山一样乱石嶙峋。   庙顶是茅草和木板,风吹日晒木板腐朽、茅草刮走,上面已经到处是破损。   庙有门而无窗,门又细又窄且门槛极高,它的门槛也是用石头垒成的,上面靠着一扇木板充当门,钻山甲伸手一拉就掉落在地。   他要抬脚踩上石头门槛,嘀咕道:“这门槛怎么修的这么高?换个个子矮的都跨不过去。”   云松说道:“是啊,好像是怕里面的东西会出来似的。”   就这么一句话,钻山甲打了个寒颤。   他往里看立马又打了个寒颤。   庙里空空荡荡,只有正北有一座佛像。   这佛像不是佛祖也不是常见的佛家菩萨,而是一个瘦削的老僧,老僧垂首盘膝而坐,双手合拢置于胸前,竟然异常逼真!   而钻山甲之所以打寒颤就是因为它的逼真。   它逼真的像是个老僧死后风化所成的风干尸! 第282章 解惑砍头鬼村   这么想着钻山甲也这么说了:“我滴个亲爹乖乖,这是什么雕像?也太像了吧?像是个风干了的老和尚。”   云松说道:“因为它就是!”   钻山甲一怔。   云松继续说道:“你要找的第七凶出来了,这地方确实有神家弟子坐化,不过要我猜测应当是先起了乱坟,然后这位师兄才坐化于此地。”   难怪这坟地这么邪门却没有恶鬼厉鬼出现,原来是有高僧坐化于此镇压邪魔!   钻山甲却连连摇头。   他说道:“不对不对,这片坟一看就是新坟……”   “新坟?”云松和赵铙异口同声的反问。   赵铙也摇头:“不可能,这些坟最少几十年的时间了,我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钻山甲说道:“是的,是有几十年了,确切的说是二十年左右,这个我是行家,我绝对看不错。”   “相对于古墓老坟来说,二十年不是新坟是什么?”   “而这座歪庙呢?”他从墙壁里抠出来一些泥土辗了辗又嗅了嗅,“也是二十年左右的时间。”   “老大,这庙起的并不比这片坟晚,要我说,它们差不多是同期的。”   云松下意识的说道:“它们可以是同期的,一位高僧发现这里出现了邪坟,然后决定坐化于此以镇压邪祟——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很快明白其中道理。   如果高僧来到这地方的时候看到了乱葬坟的风水有问题,而那时候新坟刚葬,最好的办法是赶紧起坟另葬。   钻山甲说道:“这就是一片凶地,老大,是和尚先坐化在此地,又有人在此地起了新坟,他们是故意制造七凶地。”   “什么仇什么恨?”赵铙摇头,“葬于七凶地的人,家里后人应当下场很惨吧?”   钻山甲点头道:“对,但这里可不止是七凶地,简直就是人为的修建出了一片大绝地!”   他回首指向来时从坟墓一旁走的路:“你看这坟地有路,这不是寻常的路,叫砍膀路!”   “在我们地葬风水上,坟东边若有路,则距离要么近要么远,不能不近不远,否则这就是砍膀路中的左砍膀,长房必先死,丢妻抛儿。”   “西边如果有路就叫右砍膀,偏房必死人,而且是暴死——这叫白虎带索刑克家人,主官非横祸,少儿夭亡!”   赵铙立马说道:“这两边都有路,按你说的就是两条砍膀路。”   钻山甲说道:“不只是砍膀路,这坟地四周四通八达的,这是人为修建起了一条条支路,这是有很大问题的。”   “从方位来说,咱们先看乾方,乾方有路分两叉会出吊死鬼。原因是一条路为一条绳,两个叉路为两匹青麻,名叫搓绳路,所以出吊死鬼,如果路不发叉,家中必出拐子和断腿之人。”   “再看兑方,兑方有路,儿女满堂受损,这叫短剑路……”   “这么多讲究?”赵铙狐疑,“你不是在瞎说吧?”   钻山甲说的虽然认真,可是根据他所言,这片坟地的风水就有些过于凶残,让人难以置信。   遭到质疑,钻山甲很不满,说道:“我当然不是瞎说,这都是有祖传歌谣的,比如兑方短剑人口伤,剑剑滴血见红光,儿子必然外乡死,兑女母见泪汪汪。”   “还有巽方有路通正东,少年男子冷清清,不是早死便无妻,一生辛苦百事空!”   他又指向四方点了点,然后无可奈何的摇头:“绝地,当真是绝地!不知道是什么人被埋在这地方,如果他们是同族,这是要全族灭绝呀!”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一动。   全族灭绝?   他心里依稀有了个猜测,说道:“这里坟地风水虽然很差,但倒是没有出什么厉害鬼物,倒是不必担忧,走,咱们回村,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翻山回村,他直接去找蒲老实。   蒲老实正在家里安排村里婆娘揉面,准备晚上给一行人蒸包子。   看到云松到来他乐呵呵的笑道:“真人,村里今晚给好汉们包大包子吃,正好出了鲜韭菜,这时候的韭菜加上鸡蛋包着吃可鲜美了!”   云松稽首行礼,然后说道:“不急着吃饭,贫道有件事想问问你,你给贫道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见他一脸凝重,蒲老实顿时瑟瑟发抖。   从外表来看,他真是个老实人。   但如果云松猜测正确,那他就是老实人办熊事!   蒲老实带他进入厢房,问道:“真人,怎么了?”   云松开门见山,问道:“你们族里跟安山贼是什么关系?”   一听这话,蒲老实的脸色顿时白了。   然后一言不发。   云松便自顾自的说道:“贫道若是猜测不错,安山贼就是你们族人吧?二十年前大帅官兵剿匪,你们为了保全全族,就把回到村里的安山贼骨干们给迷翻送去见了官。”   “安山贼被斩首示众,你们担心他们回来报仇,就领了他们尸首埋入了风水大凶之地……”   “不是、不是,那可不是!”蒲老实吓得使劲摆手,“真人你这是什么话?”   云松问道:“不是这样?那你们后山的乱葬坟是怎么回事?”   蒲老实叹了口气,掏出烟袋锅蹲下愁苦的说道:“这件事你刚来村里的时候就问过,我那时候不想谈,但现在真人你误会了我们,所以我就不得不把真相说出来了。”   云松没有催问他,坐在他对面耐心的等待。   蒲老实抽了口烟。   烟雾萦绕中他徐徐张口:“这个村本来是叫大澧村而不是大力村,村里住的是安氏一族。”   “安山贼最早确实是安氏一族的猎户所成,后来的事就是你知道的那样,那些年的年月很不好,日子不好过,地里没有收成、山里也没什么东西。”   “于是安山贼在山里四处抢掠,靠着抢掠来的粮食和钱养活了安氏一族。”   “但他们心太坏、下手太狠,最终惹了众怒,大帅便派官兵来剿灭他们。”   “安山贼屡吃败仗,一看事不可为头头们就想逃回安氏族里避避风头,他们以前这么做过,官军进山他们就躲回村里,官军离开他们又是山匪。”   “可惜这次不行了,这次的官兵是火枪队、牵着狼狗,对他们围追堵截,这是铁了心要抓他们!”   “为什么非要抓他们?因为大帅以为他们多年来四处抢掠,肯定藏起了许多钱粮,那两年老天爷不给人活路,不光老百姓日子过的艰难,大帅们日子也不好过!”   “安氏一族一看官老爷们铁了心要剿灭山贼,最后为了避免被山贼牵扯全族,他们就把躲在族里的安山贼给迷晕送出去砍了脑袋。”   “他们事前是跟官老爷们有协议的,避免了被官老爷们追究全族责任,以为这样就能避过一难。”   蒲老实说着摇起头来:“可一难之后还有大难!他们这时候才是大难临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安山贼那些人怨气太重,他们被砍了头后变成了断头鬼!”   “而且它们回到村里开始报仇,封住了村子,一个个害死了满村的人!”   “全村人都死了!”蒲老实说到这里忍不住重复一句,满脸惊骇,“真人你是不知道那个场面,太吓人了!”   “我们蒲家人被派来给安氏一族收尸,当时光是吓死人就吓死两个!”   “那些断头鬼害死全族之后成了气候,听后来的高人说,它们是融合了安氏一族的怨气后凝聚出了鬼域,就是砍头村这个鬼域!”   “砍头村出现后,山里头问题大了,开始不得安宁,最终事情惊动了一些世外高人,他们到来后想除掉这些断头鬼,但是不好办,断头鬼已经成了气候,满山乱窜,不好抓!”   听到这里云松顿时明白了这件事的始末:“贫道明白了,没办法之下,高人们就不去对付断头鬼了,而是想办法去平息它们怨气,是吗?”   “后山的乱葬坟就是用来平息它们怨气的,有人制造出了一片绝地,将安氏一族的尸首安置其中,让它们全族断子绝孙、死后不得安宁,这样断头鬼们的怨气才得以发泄!”   蒲老实沉重的说道:“对,就是这样!”   “后山的乱葬坟是高人们指点我们蒲氏去修起来的,修好后还得守卫着那片坟,不能让人乱入其中。”   “这样我们蒲家人就迁来了这村子,为了避免被断头鬼给祸害,我们便改名为大力村。”   “还好,断头鬼并没有来祸害我们族人,这些年也没怎么再去肆虐,应当是怨气被平息的差不多了。”   “没怎么再去肆虐?”云松摇头,“我就撞到了它们两次!”   蒲老实疑惑的看向他:“真人你是不是身子骨虚?”   云松顿时急眼了:“你这是什么话?你你你、别瞎说啊,我现在壮的跟一头牛一样,怎么可能还虚啊?”   蒲老实讪笑道:“不是、真人别急,我不是瞎说,最近这几年虽然砍头村还是偶有出现,但出现很少了,都说只有身子虚的好欺负,才会吸引它们出来。”   云松说道:“原来如此啊,那我两次撞到它都是跟别人在一起,一次是跟你们王镇长在一起,一次跟王镇长的侄儿王队长在一起,肯定是他们俩肾虚吧?”   蒲老实抬起头瞥了瞥他。   没敢再说话。   云松装没看见,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正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沉吟道:“砍头村这些断头鬼挺嚣张啊,它们是杀人越货的山贼,本来就该死,结果死后还敢继续害人?这不是翻了天了!”   “对对。”蒲老实应和他。   云松又说道:“你们就是太惯着它们了,还祸害安氏一族的尸首给它们平息怨气?要我说就该狠狠的弄它们,把它们都弄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它们就老实了。”   “真人说的有道理。”蒲老实继续应和他。   云松继续说道:“那咱们把安氏一族的乱葬坟都挖开吧,给它们风光大葬,气死那些断头鬼。”   “啊?!”蒲老实懵了。   云松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些断头鬼很小心眼,那咱安葬安氏一族的话肯定能吸引它们到来对不对?到时候等它们来了弄它们一个魂飞魄散,还山里头一个朗朗乾坤!”   蒲老实吓呆了,赶紧摆手:“别别别,真人,算了算了,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就这么着吧,您先休息,您肯定还有别的事要忙活,断头鬼的事就不劳烦您了。”   断头鬼这些年虽然在山里头时有传闻,可是多年下来并没有祸害过他们同族。   甚至他们该感谢断头鬼,要不是断头鬼把安氏一族给祸害了,那他们哪能住进这村子里?哪有这么坚固的房子住?   虽然说这都是凶宅,可他们以前都是穷鬼——穷鬼不是真鬼但比当了真鬼还可怕,所以他们不怕住凶宅。   但他们怕断头鬼回来找麻烦。   住凶宅不会死,断头鬼回来他们是会死的!   二十年前那横尸满村的恐怖情景,让他至今还会做噩梦!   他好说歹说劝住了云松。   云松看在鲜韭菜鸡蛋包子的份上听从他的劝解,毕竟人家才算是当事人,人家不想多事,他何必多管闲事?   回去后他吃着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把事情真相给赵铙讲解了一下,赵铙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就知道那片坟地有问题,你看,它果然有问题吧?”   云松赞同的点头。   赵铙又随意的说道:“真人,我也算是帮了你一点忙哈?”   云松接话道:“对呀,多谢你了。”   这事算是解除了他心里一个疑问。   赵铙立马满脸堆笑:“不用谢不用谢,咱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该互帮互助。”   听到这里云松觉得不对味了。   这货是有事相求吧?   他还没回答,旁边的莽子已经爽快的接上话了:“那是当然了,朋友就要互帮互助。”   赵铙伸手一拍大腿说道:“说的好,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真朋友!”   他眼巴巴看向云松问道:“朋友的敌人就是你们的敌人吧?真人,你的朋友有敌人出现了,怎么把?” 第283章 满路血线蛊   听着赵铙的话,云松暗骂这货狡猾。   难怪他今天忽然对自己变得热忱起来,得知自己对村子有怀疑就主动跑出去侦查村子,原来是有求自己呢。   这真是真是癫蛤蟆骑青蛙,长的不花玩的花。   莽子把话说到头了,云松也不好直接拒绝,便斜睨他问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赵铙讪笑道:“怎么能说是阴谋诡计呢?是行侠仗义!是替天行道!”   “遗皇族不少人进入了老镇,里面有几个人很坏,曾经滥杀无辜,跟真赵铙和司马奕是差不多的混蛋,所以我想找你帮忙收拾他们!”   云松叹气道:“遗皇族里没好人,都是一群为了目标不择手段的混蛋,咱们难道要与所有人为敌,将他们给杀一圈?”   赵铙说道:“那用不着,我就去对付那些我知道的恶人,只要收拾了他们即可,因为我行事只图一个无愧于心!”   云松揶揄他道:“无愧于心?那你有心吗?”   赵铙不悦的说道:“你看不起我的出身?但我并没有滥杀无辜,自认也没有做过亏心事,所以你为何要看不起我?”   云松说道:“谁看不起你了?行行行,那咱们就去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一听这话钻山甲、胡金子等人都来了兴致,纷纷放下包子拍胸膛:“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咱就该去行侠仗义!”   云松一看大家伙情绪都调动起来了,自然也没话说。   他现在感觉回地球是没什么指望了,这样一来他便没有好挂念的事了,索性来个游戏人生。   怎么顺心怎么来!   对于男儿来说,谁还没有个大侠梦?   他们吃了包子歇了一夜,转过天来升起太阳,然后一行人就上路了。   云松带路,他们直奔老镇而去。   路上云松给他们做了作战规划,这次他们不会全体进入老镇,以防打草惊蛇,而是先在镇子外围藏起来,到时候去抓落单的遗皇族下手。   他们热血沸腾的赶路,临近老镇了,令狐猹忽然从云松的背包里钻出来吱吱的大叫起来。   云松一看这情况不对劲,赶紧抄出手枪厉声道:“散开!防备!”   众人纷纷往石头、往树后去躲避,阿宝坐下了,翘起后腿用前爪抠了起来。   云松一看这食铁兽怎么成了抠脚大汉?便赶紧上手去拽它:“什么时候了还玩脚呢?快走!”   阿宝急了,一屁股墩坐下不动弹,把脚伸给云松看。   云松定睛一看,黑漆漆、硬邦邦、胖嘟嘟的后爪上赫然有一条软肉在蠕动!   这软肉色泽发红,起初他以为阿宝被石头划伤脚底板了,但他凑上去一看头皮发麻:   是阿宝足底钻进去一条虫子!   这虫子一边努力往里钻一边往外膨胀,身上颜色越发血红,背上逐渐冒出三条血线。   血线更红,简直是朱砂描的一样!   胡金子凑上来叫道:“卧槽,蛊虫!”   云松也认出来了,他在介绍南疆的书里看到过蛊虫的信息,其中便有这样的一个蛊虫。   这蛊虫背上有血线,名字就叫血线蛊,它们是用蚂蟥炼成的,寻常时候是蚂蟥丝,细如发丝,难以察觉。   但只要碰到人兽便会凑上去进行叮咬,它们拥有蚂蟥释放麻醉素的本领,加上起初很细小,所以即使是警惕性很高的老江湖也不能第一时间发现其存在。   血线蛊见血就会拼命的吸,它们有两张口,一张口如吸盘一样能稳稳的吸在人兽的身上同时吸血,另一张口则会将吸取的血再吐出来。   它们吐出的血可不止是血,而是能腐蚀人兽皮毛肌肤,扩大伤口让吸血后变大的血线蛊挤进去。   一旦血线蛊进入人兽身体,那就很难办了。   像阿宝这样的还算是及时发现了血线蛊,现在还有救。   血线蛊脱身于蚂蟥,它拥有许多与蚂蟥相仿的特性,比如吸血、比如释放毒素、比如拔除方法。   云松让胡金子抱住阿宝的后脚,脱下鞋子就用鞋底开始抽。   阿宝嗷的一嗓子当场流泪。   它不是疼的流泪,是委屈,它不明白云松为啥要打它!   云松一边狠抽它脚底板一边说道:“我不是打你,我是在救你的命,给你把这个蛊虫弄出来!”   山野四周没有袭击者露面,于是钻山甲就壮胆子跑过来说道:“老大,这蛊虫不能拔出来吗?”   云松将血线蛊介绍给众人,说道:“它就跟蚂蟥一样,不能靠蛮力来对付,蛮力也对付不了它,更不能将它身体挑破弄死它,这样它的口器会留在阿宝皮肉下,它的口器有毒,会导致伤口不能痊愈!”   莽子说道:“原来它跟蚂蟥一样?那不用抽阿宝脚底板,咱们可以往上撒尿,撒尿就能让蚂蟥蜷缩起来!”   “骚主意!”钻山甲批评他,“要是这法子有用,老大能想不到?老大能不用?”   云松确实想不到。   想到之后他就要用了,当场开始解腰带:“行了,你们别凑热闹了,都赶紧戒备起来。”   这时候莽子招呼道:“老大,咱现在别害臊了,弟兄们赶紧尿吧,人多尿量大,赶紧把蛊虫弄出来。”   他说着就把牛子掏了出来,双手掐着跟掐水管子似的对准了阿宝。   阿宝炸毛了,一瞪眼就呲牙咧嘴。   莽子说道:“你最好闭上嘴,要不然容易尿你嘴里去。”   阿宝拼命挣扎。   这时候翻天猿细心的挽起裤腿想脱鞋看看自己的脚底板,结果裤腿一挽起,脚腕上有个更大的血线蛊在努力吸血!   翻天猿当场一声惨叫。   云松面色大变,叫道:“都找干净的大块石头,去石头上查看自己的脚腕和腿!”   情况一时之间混乱了。   还好,众人挽起裤腿后发现多数没事,只有寥寥几人中招了。   其中就包括莽子!   莽子生无可恋:“算了,我的尿给我自己用吧。”   钻山甲说道:“你自己怎么用?你这个血线蛊是藏在你后脚踝上,这样你自己怎么尿?把牛子拉长到身后?”   “还是我来帮你吧!”   莽子面如土色:“别别,用鞋底抽吧,我、我不怕疼!”   云松骂道:“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唧唧歪歪瞎扯淡?这是蛊虫不是蚂蟥!快点,身上没有中蛊的都去撒尿、身上的中蛊的都把蛊露出来!”   “记得闭上嘴,要不然就得满口骚了,来,谁先来?”   骰子叫道:“我最近上火,尿骚威力大,我先来!”   大笨象不甘示弱:“我尿量大、尿的猛,我也来!”   连令狐猹都翘起一条小短腿表示要帮帮场子。   一时之间热气蒸腾。   还好,这招有效。   几个血线蛊从伤口脱落下来,然后蜷缩的跟球一样,它们背上的血线扭曲了起来,看上去很是痛苦。   这时候赵铙问道:“你们都是童子吗?”   “我是童子他爹。”有人随口说道。   赵铙狐疑道:“那你们的尿怎么能对付血线蛊?不是只有童子尿才能辟邪吗?”   云松解释道:“不是,尿对付蚂蟥是因为密度大、渗透压高——算了,这个不好解释,换个说法就是尿里有盐分,是盐分能对付它。”   赵铙说道:“盐分?那盐巴行吗?”   众人顿时呆若木鸡:“不是吧?你带着盐巴?”   赵铙说道:“没带。”   莽子和翻天猿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要不然自己岂不是白被呲了?   他们现在有种屈辱感,感觉自己身体不纯洁、不干净了。   大笨象愣住了。   他看向自己习惯性挑的担子,然后把盖布掖了掖,他怕里面东西露出来被打死……   而此时,先前一直看热闹的令狐猹突兀扭头看向侧方密林深处,两股战战随时准备装死。   云松赶紧挥手。   来事了!   众人迅速藏起来。   密林里走出来两个人,两人口中都叼着竹哨。   竹哨被吹动,有尖锐而微弱的嘶嘶声响起。   山里风大,这股嘶嘶声被风声所掩盖,让人很难察觉。   一路吹过来没发现,其中一人便摘下竹哨说道:“没有人呀,你耳朵怎么听的?在哪里听到的人声?”   另一人很谨慎,始终叼着竹哨不说话。   他一手持枪一手握着个手榴弹似的东西,双眼仔细往道路上搜索,只要有异常就能立马能发信号召集主力。   第一个人很莽撞,上去就伸手推他:   “不用看了,四爷洒下了血线蛊,只要有人从这条路上走过一定会中蛊。”   “血线蛊多邪门你也见过了,咱们哨声吹了一路,要是它们已经发动了,那这会早该放出腐蚀毒了,那能把人给一点点腐蚀了,特别疼,没人能遭的住那罪!”   另一人终于将竹哨吐出,他将手榴弹挂回腰上冷冷的看了第一人一眼,道:“莫挨老子!”   就在此时!   两把飞刀瞬间扫出。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   金色光芒遍洒山路,辉光闪耀,锋利的飞刀在空中飞旋而过,带起一抹冷冽的亮堂。   “嗖!”   两人感觉不妙一个赶紧趴下一个赶紧去摸挂在腰上那手榴弹样的东西。   但飞刀已经到了!   两人都是咽喉中刀。   第一人下意识去掐住脖子,第二人很尽职尽力,他摘下腰上的手榴弹就要砸到地上去。   可是又一抹光亮闪现。   飞刀,又见飞刀!   翻天猿徐徐收手,第二人的手筋被飞刀切断,手上一软,手榴弹落在了地上发出砰然闷响。   但并没有爆炸。   众人一哄而上将两人给拖走。   这是两个死人了。   既然对方洒下蛊虫来害人,那他们就没有留手的必要。   云松拿起掉落在地的手榴弹仔细的看,钻山甲凑上来看了看说道:“哦,是黑烟弹,拔了引信扔掉后就会冒出许多黑烟,专门用来报警和定位。”   赵铙搜索两人身上,很快发现他们两人一个脖子上挂了个铜牌写着‘大文’,而另一个则是腰上挂了个牌子写着‘民为天’。   他立马说道:“是遗皇族的人!一个属于文家杨氏,一个属于民家李氏!杨氏跟李氏联手了?他们在对付谁?”   “这是什么傻话?”莽子嘲笑道,“都说我二,你比我还二,这他娘肯定是对付咱们的呀,你看咱们不是中招了吗?”   赵铙无奈摇头。   跟这种莽撞没脑子的货没什么好解释的。   外人可以鄙视自己兄弟,自己人不行,于是钻山甲解释道:“你真是蠢的可爱,咱们很可能是错打错着的中了陷阱,除了大力村的人,谁还知道咱今天回镇上?”   “明白了,大力村背刺咱们了。”莽子愤愤的说道。   钻山甲气的也不给他解释了。   莽子不悦的说道:“反正我分析过了,这些人就是在埋伏咱们。”   “那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今天回镇上?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会走这条路?”赵铙无奈的笑了。   莽子眨眨眼,突然说道:“反正我分析过了,我分析的没问题。”   “因为我是用这里分析的。”他伸手指了指脑袋瓜。   胡金子对左右说道:“他是用屁股分析的。”   莽子要跟他干架。   云松一人一脚踹开,然后沉声道:“情况不定,莽子分析的也有道理,比如对方不需要知道咱们今天回镇上,他们只需要知道咱们会回来即可,提前布防便是。”   “还有他们也不必知道咱们走哪条路回镇子,只要在能回去的路上都放蛊虫设陷阱不就行了?”   “那他们这张网撒的可是够大的。”赵铙不置可否的说道。   云松看向他道:“人死了,你还能上身是吧?那趁着还热乎选一个吧,得去探探路。”   赵铙说道:“这脖子上插着飞刀呢,怎么选?”   云松让其他人继续埋伏,他和赵铙一人拖了一具尸首离开。   赵铙挺不乐意的,嘀咕道:“上死人的身啊?我想保留赵铙的身躯,赵铙的身躯更有用。”   云松问道:“什么意思?你要是离开一具身躯,就没法再回来了?”   赵铙说道:“能回来,可不好回来,因为身躯会被破坏。”   云松想了想说道:“其实赵铙身躯没什么用处了,现在不是又有遗皇族出现吗?你换个新的遗皇族身躯。”   赵铙一想眼睛一亮:“对,赵铙在枉死城闹的太厉害,估计赵氏已经知道我许下的那个诺言了,我得换个身份。”   他身躯一转,就跟脱衣服一样开始脱掉皮肤。   一层皮肤从衣袖中冒出来,露出的下面皮肤见到阳光和风后顿时枯萎发皱。   甚至整个尸首都皱了起来!   云松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的尸首确实不大好再利用了。   皮魈裹上了佩戴了李氏铜牌的人,这人手筋被飞刀挑断了,它附身后可以藏住伤口。   云松则化为灵游光吞掉了佩戴杨氏铜牌的汉子,这汉子脖子上插着一把飞刀,他慢慢抽出小刀用毛巾围住脖子,这样便挡住了脖子上的伤口。   一人一妖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第284章 生万物妙笔   皮魈能获得附身者的一些记忆。   他闭上眼睛体会了一会,说道:“我叫倪勤侠、你叫——你姓高,叫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然后、然后咱们的得去一座山洞,埋伏在这里的遗皇族带人躲在了山洞里。”   “还有,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我小看莽子兄弟了!”   “他的推断是对的,这些人就是为了对付我们而来?”云松问道。   皮魈说道:“对,他们还是昨天刚来的,怎么回事,咱们在枉死城的事,这么快就传出来了?而且就有人要对付咱们了?”   云松说道:“回去看看,小心为妙,你有倪勤侠的记忆,你来应付杨、李两家人。”   皮魈说道:“瞧我的吧。”   它在前领路,两人原路返回。   皮魈没有获得关于山洞位置的具体信息,但要找到来时的路也不难,山林里留下了痕迹。   杨、李两家不是所有人都躲入山洞里,是主力藏在里面,他们分散了探子在外围值守,紧盯着每一条能进入老镇的山路。   而且为了对付云松等人,他们动用了大手笔——   每一条山路上都有埋伏,这一条山路是撒了血线蛊,其他山路则有其他杀招。   云松的心提了起来。   难道亡命海的事东窗事发了?遗皇族这是联合起来要干自己?   可是这也说不过去,各家精锐死在亡命海的事能怪他吗?是这些人设计他不成反被鲛族给撂翻了而已!   回到林木深处,一棵大柳树上响起口哨声。   树上还有人埋伏。   他们这一组探子是六个人。   六个人又分成了三小组,倪勤侠和老高是一组,这里还有一组两人。   柳树上的汉子吹了口哨后悠然的看向两人,问道:“你们俩刚才跑出去做什么?看见娘们了?”   皮魈说道:“听见有人声,以为是碰上正主了。”   汉子便感兴趣的问道:“是正主来了吗?”   更高的槐树上响起一声冷笑:“说话的时候动动脑子,要是正主来了能不起黑烟柱吗?”   汉子翻白眼瞥向槐树,然后重重的往地上吐了口痰。   皮魈作势跟汉子是一伙的,他说道:“要是正主来了又没发现我们,那我们干嘛用黑烟弹?让他们警惕起来吗?我们应该去找杨四爷他们禀报消息才对,能尽量埋伏他们就要埋伏他们。”   汉子顿时眉开眼笑:“老倪说的对,正是如此。”   槐树上的男子不悦的说道:“你们都老实点,上头让咱们怎么做咱们怎么做就好,别有太多主意。”   皮魈借着他这话说道:“上头的目的是办成事,咱们应该为他们分忧解难,就像你刚才说的,咱们得有脑子、得会思考、能分析事,这样才好。”   “要随机应变!”   柳树上的汉子回应道:“就是,要随机应变。”   槐树上的男子跳了下来,面色阴沉。   皮魈不看他而是看向柳树上的汉子,道:“硬哥你说,要是正主们中了血线蛊,血线蛊发威,那咱们难道还要放黑烟弹等四爷他们吗?”   “要我说用不着,直接冲他们动手就行,对不对?”   硬哥哈哈笑道:“对,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皮魈也跟着笑,又说道:“要不要去跟上头说一声改改命令?”   硬哥摇头道:“说什么?上头这次本来就是下了死手,他们可是封锁了所有进入老镇的道路呢,就为了等那两个人,见到他们能弄死他们那是咱的本事,就等着嘉奖好了!”   皮魈笑的更厉害。   云松也在笑。   冷笑。   你妈的,老子怎么得罪你们了,竟然上手就要弄死老子?   好,没说的,整死你们!   槐树下的中年人不悦的说道:“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赶紧回去盯着路上,要是错过目标让他们溜走,你看着四爷怎么收拾你们!到时候拿你们去养蛊!”   云松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身躯一软。   一阵风吹过。   一张人皮趔趄着往前飘。   中年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接着一颗人头腾空而起,稍纵即逝!   中年人未能防备,他刚感觉不对劲抽出一柄玩刀,这人头已经到了他身前甩出铁丝般的长发将他的头给包裹了起来!   硬哥要大叫。   皮魈火速张开手洒出一包药粉。   风吹药粉铺面盖脸的砸向硬哥,药粉进他张开的嘴巴,硬哥的脸顿时冒出蛛网般的血丝。   他伸手拼命的卡住脖子,跪在地上重重的喘息几声之后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皮魈回头看云松,叫道:“你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动手?”   云松不耐的说道:“时间紧急,不赶紧动手难道要等过年吗?”   皮魈说道:“咱们还没有打探出更多消息来呢,好不容易碰上一个直肠子的,你看你……”   “咋了,碰上了个直肠子的你还想试试?”   “试什么?我试个屁!”   云松笑道:“行了,咱们该知道的消息已经知道了,别继续说下去了,有句话叫言多必失,刚才我为什么会动手?因为我这边这家伙心思很缜密、警惕性也很高,他已经意识到咱们有点问题了。”   他用脚挑起这人背后的手。   一只大手在握着个黑烟弹。   皮魈愣住了:“他们有这么高的警惕性?太高估我了吧?”   云松寻思着你可能自己也高估自己了,人家不是冲你来的,是冲我来的!   他说道:“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也知道了他们的藏身山洞,那还要探查什么?不需要了,开杀就行了!”   皮魈更是吃惊:“老弟,你这么猛吗?就咱俩去开杀?”   它又指了指自己:“咱俩?”   云松说道:“确切的说,是我自己!”   既然这帮人藏身于山洞中,那一切不就好办了?   云松这里可是还有水雷呢,当时得到的十枚水雷银钱真是起大作用了,一枚没有浪费!   果然,爆炸才是真理!   他要皮魈带路去找山洞,皮魈也谨慎,说道:“等等,先让我上这两个尸体的身去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皮子落下,先从被云松扎碎了脑袋的男子开始,他又上了硬哥的身体。   硬哥站起来,说道:“还好我小心谨慎,如果咱们直接去山洞找人,肯定会露出马脚。”   “怎么了?”云松问道。   皮魈说道:“他们设立了好几个关卡,这是有口令的。”   “口令叫什么?”   “诛叛逆。”   “谁他么叛逆,这口令啥意思?他们说你是叛逆?”   “说赵铙是叛逆,赵铙就是个叛逆,赵铙就是一泡屎!”皮魈骂的非常狠,要不是怕被发现异常它都要跳脚骂了。   两人掩饰了尸体,然后商量了一下,一起往山洞方向狂奔。   难怪所谓的杨四爷等人要躲在山洞里头,这几天太冷了,快过年了,山里头没下雪,就是很冷。   山风从山峰之间穿梭而来,就跟被刀削过一样,非常锋利,扫在人脸上跟铁扫帚一样。   山洞处于一座山峰半中,他们快速穿行,有人从地窝子里钻出来叫道:“口令!”   “诛叛逆!”   “过!你们干嘛跑这么快?”   “有急事、有大事,四爷呢?我们得赶紧当面禀明这大事!”   “啊?那快快快,四爷和几位皇家尊先生都在娘子洞里烤火。”   听到这话云松就知道具体位置了,娘子洞隔着老镇不远,是个很有名的洞穴,相传里面有个石雕形如娘子哺乳孩子,所以被视为有送子神通。   云松攀山而上,皮魈待在底下看戏。   他行走之间靠风吹,几乎没有脚步声,所以当他出现在山洞外的时候吓了洞口守卫一跳:   “你怎么上来的?怎么没有声音?”   洞里的人心神紧绷,听到说话声就有人快步走出来:“何事喧哗?”   云松打眼一看大吃一惊!   走出来的是个剑眉星眸的帅气中年人,他很眼熟,不久之前刚在枉死城里头见到过!   这中年人就是当时追赵铙然后突然转身又跑了的那人!   这下子云松就明白了,原来这伙人不是冲自己来的,是冲赵铙来的!   现在明白的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帅气中年人出洞口看到云松,双眼中陡然有绿光一闪,叫道:“你是什么人?”   云松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鬼祟身份,便突然化为人身往后退,笑道:“你不认识我了?”   他是以本尊进入的枉死城,中年人自然一眼认出他来,便身上生风猛然扑出。   反应很快。   但云松下一句话硬生生截住了他的身影:“我是云松!嬴氏九太保!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中年人大吃一惊:“啊?云松?”   让他更吃惊的是云松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需要一人合抱的大铁弹子!   水雷再现!   云松化身游尸抱起水雷,一声闷哼甩动双臂,顿时将水雷扔进山洞!   游尸最近化身为了人形超级掷弹筒!   中年帅哥反应一如既往的快,立马纵身跳起脚踩洞口上的石头飞天而去。   他认出了水雷的身份!   云松也在甩出水雷后往后窜。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   山洞生闷雷!   “轰——咣咣咣!”   火光从洞口喷涌,地动山摇、乱石飞滚!   四周的山野和林地里都有人钻出来,看着山洞目瞪口呆。   中年帅哥仓惶的从几块飞石上落下,他震惊的看了眼开始塌陷的山洞,猛的凌空翻身扑向云松!   他的叫声愤懑而凄惨:“我要杀了你!”   云松身影快速的在山石上闪躲,中年帅哥死命追逐,手臂挥洒便有漫天星雨落下。   但云松跑的实在太溜,星雨落在石头上入石三分、落在枯草上则直接打崩枯草!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速度越提越快,而中年帅哥的速度尤其快,身影几乎带上了残影,每次起落都是兔起鹘落,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他在逐渐拉近距离!   他有自信能追上云松:   只要一分钟,我就能追上他——   然后用不上一分钟,只要三秒钟即可!   ‘塔塔塔’!   脚踩山石声音沉重,奔逃中的云松突然转身又加速,改退为进、硬生生要双腿爆发力抵消了惯性,直奔中年帅哥而去!   攻防转换!   突然转换!   中年帅哥看着面前的背影换成正面、看着正面这张狰狞冷酷的脸,他心里头顿时生出一分恐惧:   “坏了!是诱敌深入!是回马枪!”   云松回身快步出拳,跳起崩拳打出,拳头破空发出凄厉嘶鸣,威势被炮弹更强!   中年帅哥紧急刹车但惯性太大,他只能挥手以最快速度在胸口画了个圈儿!   “梆!”   一声闷响,如铁锤砸铜锣。   云松这一拳怕是有千斤之力,就算是一辆车他也有信心给砸穿推翻,可却没有砸船中年帅哥胸前画出来的一道亮光。   这一道亮光其实是一面金甲板。   他的必杀一拳硬生生将金甲板打的爆裂又迸溅消弭,可中年帅哥获得了喘息之机,他闷哼一声脚尖点地快速往后退!   连退几步拉开距离,他落地后忍不住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张开嘴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好重的拳!你不是人!”   云松被拳打金甲板的反作用力给震得往后倒退两步,他不声不响又跨步向前。   这时候中年帅哥一甩手,他手中抓着一支笔,拿起来在口里含了一下甩出去,点点血滴顿时化作满天飞砂!   刚才追杀云松时候所放出的暗器就是这支笔做缔造而成。   他又挥手在身前画了一下,一个人影正在成型。   云松避开飞砂震惊的看向他手中的笔,叫道:“生万物妙笔!”   生万物妙笔……   这是啊呜给他遗留的记忆中有过特别标记的一样法宝——这是真正的法宝,跟远古时代有关。   相传生万物妙笔画万物则生万物,甚至能画阴阳而穿行阴阳、缔造阴鬼阳人!   啊呜送给他的仙中画就是这支妙笔所画出的。   根据啊呜记忆,生万物妙笔早就失踪了,啊呜出现在白骨观中便跟它有关,他一直在寻找这支妙笔,找到了老镇地下的神秘洞窟。   中年帅哥正要跟他继续大战,可是听到他喊出的‘生万物妙笔’后陡然大惊,手中正在画的人形突然抬笔刚直落下,一个金甲天兵威严的睁开眼睛冲云松挥舞长枪。   而中年帅哥则抓住机会迅速往山上逃跑! 第285章 旱骨桩   “这个逼养的跑的好快。”皮魈在山下抬头看。   一脸吃惊。   云松好不容易拍散了金甲天兵,这时候那中年帅哥已经跑没影了。   他往山上追了一路,上去后什么都看不到,就看到有人从四周围上来。   这样他便下去骂了皮魈一句:“你不是给我掠阵吗?你不是给我护法吗?你不是给我把风吗?怎么人都跑了!”   皮魈无奈的说道:“我也没办法,他狗日的跑的好快,我这边正看你俩打架呢,他突然就开跑了——嘿,这孙子上次也是这样,在枉死城也是这样转身就跑!”   云松说道:“对呀,所以你就没防备他?”   皮魈摇摇头。   最近的人已经到来了,云松顾不上再追究皮魈的责任,先带上它离开。   皮魈说道:“走什么走?就这几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咱们俩绝对能把他们全给弄掉!”   云松说道:“是的,但没必要。”   剩下的人全是外围的探子,只是小喽啰而已,杀他们徒增杀孽、浪费力气。   重点一直是山洞里的遗皇族主力,而这些人都已经被他解决了。   两人避开正面到来的人,很顺利的回到了胡金子等人的藏身地。   他们俩还披着硬哥等人的皮,胡金子一行人看见两人靠近就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但令狐猹认出了云松,赶紧去推旁边准备甩飞刀的翻天猿。   翻天猿低声骂道:“你小兔崽子怎么投敌了?”   阿宝上来一记崩拳把他给崩飞了:小兔崽子说谁呢?跟谁俩呢?   云松变幻身形说道:“别嚷嚷,都是自己人。”   皮魈猛的停下了脚步,一脸呆滞。   云松心里一紧,问道:“怎么啦?”   皮魈幽幽的看着他说道:“你不是说给我换一个遗皇族的身份么?我现在就他娘是个卒子啊。”   云松心里咯噔一下子。   把这茬事给忘记了。   于是他便转移话题说道:“你怎么回事?以前还挺文明的,怎么这会又是逼养的又是狗日的又是他娘的,你是不是也换了个人?”   皮魈急忙解释道:“那没有,我还是皮魈,不过我们一族就是这样,继承了谁的记忆,性情就会跟谁接近一些。这个硬哥是粗人,嘴巴很臭,总是喜欢骂娘,所以我的言谈举止也有他一些习性。”   胡金子趴在树枝上饶有兴趣的问道:“老大,你又使出了地滚雷?刚才我听见好大一声轰鸣。”   云松摆摆手说道:“低调低调,都是基本操作。”   皮魈佩服的说道:“你这个地滚雷可真厉害,这次起大用了,我以为咱俩要进行一场血战,没想到他们连头都没冒就让你一窝端了!”   远处依稀传来嚎叫声。   这是遗皇族的门徒、门客们看到自家老板让人一窝端后的崩溃表现。   此时剩余人的注意力都在塌方的娘子洞口,云松便带人大摇大摆的奔赴老镇。   不必再担心路上的血线蛊,他估计下蛊的人不是那中年俊男,而是待在山洞里的某一位大拿。   如今下蛊人已经死了,他的蛊虫自然也全都死了,路上的血线蛊已经没有威胁力了。   他们一行人顺顺利利赶到老镇外围。   云松正琢磨着怎么安置众人埋伏在外头,然后看到老镇里兵荒马乱、沸反盈天!   好像出大事了。   他们离开道路爬上山头俯瞰老镇,大笨象掏出一个双筒望远镜给云松。   云松仔细看向老镇,看到好些穿着靛蓝粗布军装的大头兵正在街道上转来转去。   竟然是有军队到来了!   看样子军队是刚来不多久,他们骑得军马还没有安置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云松放水雷的巨响惊吓到了军马,这会军马就在镇子里乱跑,大头兵们正在慌乱的抓马。   云松转动望远镜,很快看到了王有德和王林这对叔侄。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一名身高马大、膘肥体壮的黑脸膛大汉后头,这黑脸膛大汉腰上挎着指挥刀、脚上踩着大皮靴,身上披着金边大氅、胸口挂着绶带而绶带上别着军功章,这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云松看王有德那卑躬屈膝的样子便猜出了大汉的身份,这就是统帅中城一带的王大帅了。   王大帅嘴上大胡子一翘一翘,口沫横飞、吹胡子瞪眼,看样子是在骂娘。   可惜隔着太远,云松没法欣赏这场骂仗。   王大帅身边有能人。   云松正举着望远镜看的认真,忽然有个仙风道骨架势的中年道士扭头看向他们方向。   道士脸颊瘦长、面色红润,头上发髻随意插了一根小木棍,而大冬天的这木棍却长出了绿叶嫩芽。   山风吹进镇子,他的道袍猎猎摇曳,仿佛随时能乘风归去。   云松仔细看道士,道士以右手在左手上比划了两下然后举起左手来,一道金光出现在他手心。   就像他放出了一抹阳光。   云松赶紧放下望远镜。   这道士是个厉害角色!   胡金子也放下了望远镜,说道:“嘿嘿,有意思,这牛鼻子本事不错,看我去教训教训他!”   云松摁住他肩膀道:“你冲动个什么劲?别轻举妄动,我去镇子里打探一下情况,然后你们看我暗号行事。”   “暗号是什么?”众人关心的问道。   云松坦然说道:“我还没想好。”   皮魈一脸生无可恋的蹲在了石头旁边。   他总觉得这帮子人不靠谱。   云松谨慎但是不苟,老镇现在虽然进入了一群大头兵,但他并不畏惧。   他在老镇做过不少事,在镇子里名声很响,王有德也知道他的厉害,所以王大帅和麾下的大头兵们应当不会对他乱来。   于是他让其他人先藏身于镇子之外,自己施施然的进了镇子。   这会镇子里还在混乱,大头兵们依然在追马。   要收拢乱跑的战马不是容易事,骏马横冲直撞起来威势赫然,而它们又珍贵,士兵们并不敢下重手去对付它们。   另外也不是所有士兵都被派出来抓战马,还有一队人正在镇子口上布防,机枪架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在安装山炮。   云松靠近镇子便被一队巡逻兵给抓住了,好几把枪指着他、好几张嘴冲他喝问:   “什么人?”   “哪里来的?蹲下,立马蹲下!”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诸位兵兄弟有请了……”   “你胡咧咧什么?没听到我们问你吗?你是什么人?”有士兵警惕的绕到他身后问道。   云松平和的微笑道:“贫道云松子,见过诸位……”   “什么?你就是云松?”几个士兵露出吃惊之色,然后纷纷收起枪来。   云松昂头挺胸的说道:“不错,贫道正是云松。”   一个肩上扛着星星的队长走过来说道:“王镇长说起过你,你可是他说的那个道士云松?”   云松笑道:“不错,正是贫道,看来诸位兵兄弟应当是了解贫道,贫道想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有人要来攻打老镇吗?”   队长说道:“不清楚,不过刚才我们听到了一声炮响,像是有人在外面山里头打炮,所以还是得防备点为妙。”   两人正在说着话,忽然又有人从外头快步走来。   走来的是镇上住户,云松见过他,但不知道他叫什么。   这汉子干的是脚力活,走路速度极快,奔驰而来、满脸慌张。   队长赶紧带人夹着枪走上去呵斥他:“你什么人?怎么慌里慌张的?”   汉子被他们呵斥后却不紧张而是松了口气,叫道:“诸位老总救命、老总们救命呀!”   队长狐疑的看向左右,左右的士兵更是满头雾水。   汉子急忙说道:“诸位老总请明鉴,小的就是这镇上的良民,名字叫钱伟,左邻右舍和熟人都叫我大伟,家住在蛤蟆头巷子里,你们一去问就知道,镇上的人都知道。”   队长问道:“你说让我们救命,怎么回事?”   钱伟一听这话赶紧往前快走两步,说道:“哎呀娘咧,老总们有所不知,我刚刚看见死掉的人了。”   “你看鬼了?”队长问道。   钱伟使劲摆手:“它不是个鬼,它要是鬼的话它能大白天就出来,但那也不是人,它早就死了——嘿,云松子真人!”   他说着话看到了云松,猛然露出惊喜之色。   云松稽首行礼:“福生无上天尊,施主有礼了。”   钱伟激动的说道:“真人你在这里我就不怕了,哎呀刚才吓死我了,我看见一个死人活了,那个死人真人你肯定认识,就是我本家钱家的那个孙媳妇儿、安江少爷的媳妇儿,婉婉少奶奶!”   云松问道:“是难产而死的那个钱家的少奶奶?”   钱伟说道:“就是她!真人你当时还以什么上古法术从她肚子里解剖出来过孩子,就是她!”   钱家这位少奶奶肯定死了,死的透透的,这点云松可以确定。   他皱眉问钱伟道:“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她?”   “就是它!”钱伟说道,“我去山里头找冻柿子,结果经过我们钱家祖坟的时候看见它出来了,它不怕太阳,出来以后好像很渴,坟场的前头有个大香炉,里面有些下雨形成的积水,然后它把水全喝掉了。”   “后面它又继续走,看到一个水洼子,里面有浑水,结果它又给喝掉了……”   他此时很是激动,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又有军官听到他的声音赶了过来,大喝道:“什么人在这里喧哗?给我军纪惩罚!”   钱伟吓得顿时跪地求饶。   但军官因为骏马受惊乱跑的事心烦意乱,执意想要拿钱伟泻火,拎着马鞭一定要抽他,说是以儆效尤、整肃军纪。   云松正要跟他理论,有人把王有德叫来了。   王有德快步上来沉声说道:“慢着,孙团长且慢、且手下留情。”   孙团长阴沉着脸说道:“王镇长来做什么?可是要阻碍我军队执法?”   王有德堆笑说道:“这个鄙人自然是万万不敢的,只是这个混账玩意儿不是您手下的士兵,他是我治下的百姓,他犯了错应当由我来惩治吧?”   钱伟哭丧着脸叫道:“镇长救命、官爷们饶命,我、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没想着冲撞你们军队。”   王有德怒道:“你害怕什么?这些个兵爷都是咱们王大帅手下的兄弟……”   “不是啊镇长,我不是怕诸位兵爷,我是怕一个死而复生的东西!”钱伟赶紧解释。   他又把刚才说给云松的话说了一遍,王有德听完后忍不住上去拎着他衣领给拎了起来:   “大伟,你是不是又喝大了?说什么胡话呢?”   钱伟说道:“没有没有,你闻闻、你闻我嘴,我都两天没喝酒了。”   “今天没事干我寻思去山里找冻柿子,这时节进山我哪敢喝酒?万一一个腿脚不利索踩空了石头摔个好歹,现在天冷山里没有人,到时候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拿是惠冻死的!”   他说着几次哈气,王有德捂着鼻子往后退。   他又对着旁边大头兵哈气。   大头兵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马勒个巴子有话说话,你冲我放屁干什么?”   钱伟委屈无比,但又不敢回嘴。   王有德扇了扇手皱起眉头:“你没看错?真是钱家的大少奶奶?”   “真的是,就是它!”钱伟说的很笃定,“它是我本家少奶奶呀,它和大少爷成亲我去帮忙接亲来,后来我也在本家大宅里上过工,给少奶奶做过事,肯定熟悉。”   “而且少奶奶下葬时候穿了一件八宝福寿袍,上面肚子位置绣了一个金童,这个我是看过的,少奶奶下葬时候我也去帮过忙。”   “而今天她还是穿着这福寿袍,就是上面的金童不清楚了,被血给弄模糊了!”   王有德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喃喃说道:“钱家的大少奶奶出来了?怎么会呢?看到水就喝掉、连水洼里的脏水也喝掉了——等等!”   “你确定它是喝掉了?用嘴巴喝掉?”   钱伟说道:“这个不好说,应该是吧?我看见它趴在水洼上然后起来,水洼里就没有水了。”   “不过我当时藏在我们钱氏祖坟旁边的林子里,那时候我哪敢靠近呀对不对?”   王有德阴沉着脸看向云松,问道:“真人,你听了他的话,有没有想到什么?”   云松问道:“旱骨桩?”   王有德急忙点头:“旱骨桩!” 第286章 四目道长   旱骨桩!   旱魃!   王有德猜测钱家少奶奶化为旱魃了。   按照玄术说法,死而不腐终成僵,僵尸若能得天地之造化则为旱魃。   正所谓天道有缺,得了天地造化的一定是好处,但对人来说就不一定好了。   比如旱魃,人死后若能成旱魃那对死者来说自然是大好事,可对当地百姓来说就是灾难了。   旱魃生,千里赤。   王有德沉声说道:“死人不会喝水,鬼也不会喝水,若是钱家大少奶奶连续喝掉了大香炉和水洼里的积水,那它应当就是成为旱骨桩了——但它那不是在喝水,它在驱水!”   “驱水?”孙团长听得感觉玄奇,便收起怒气转而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它把水驱走了?”   王有德点头道:“不错,你听旱骨桩这个名字就知道,它跟大旱的天灾相关。”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直接说要点,这种废话不用说。”孙团长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王有德凝重的说道:“这件事与你说已经没用了,得赶紧汇报大帅,否则明年咱们新城之地要出大事!要死许多人!”   孙团长却是起了好奇心,他拉住王有德说道:“先别急着走,你先说说驱水是怎么回事。”   “旱骨桩喜欢大旱而讨厌水,所以它会驱赶自己地盘上的所有水,起初它修为低下,只能驱逐一些水洼里的积水,等到修为渐长它会开始驱逐小河小湖里的水。”   “等到它彻底成了气候,哼哼!那时候它就能驱逐天上的阴云和雨水,最终导致赤地千里、焦金流石!”   王有德说着看向了钱伟:“大伟,你确实是看见了钱家大少奶奶伏在了水洼上然后就没有水了,是吗?”   钱伟现在也知道事情大条了。   他脸色苍白、双腿颤抖嘴唇也颤抖,然后猛的瘫坐在地上说道:“不不是,我不知道,镇长,这这这、我、我可能看错了,嗯,我我喝酒喝坏了眼睛,我看看错了……”   “别他娘在这里瞎咧咧。”王有德上去踢了他一脚,“如果真是闹旱骨桩我们现在不打了它,那明年银河得断流、咱们山里得大旱,到时候你吃什么喝什么?到时候全镇上下吃什么喝什么?”   钱伟惊恐的叫道:“你、你要是打旱骨桩,这不得拆大少奶奶的坟?这不行呀,大少爷会打死我的、老爷也会打死我!”   王有德厉声道:“只要你没有说谎,你就是咱老镇的大恩人,到时候王大帅可以亲自保护你!”   “但要是真有旱骨桩出事而你发现了却不上报,那到了明年得死更多的人,到时候王大帅会亲自枪毙你、枪毙你全家!”   钱伟一听吓得呜呜哭了起来。   王有德蹲下摁着他肩膀柔声说道:“大伟,你平日里虽然好喝酒,可本镇长知道你是个能负责任的人,这件事可是事关咱们新城几十万百姓的生计呀!”   “你别说了,镇长,我知道、这道理我是明白的。”钱伟抹了把泪水硬气起来,“但我得实话实说,我没看到大少奶奶驱水还是啥,我看见的是它趴在水洼里,它起来后水洼里就没有水了!”   王有德道:“好,那你随本镇长去见王大帅——真人,你也来吧,这件事恐怕得你帮忙才行。”   云松笑道:“福生无上天尊,王镇长真是高看贫道了,你的本事可比贫道厉害的多,而王大帅乃是一方之豪杰,他身边必然更是高手云集,贫道……”   “让你去你就去!唧唧歪歪废话什么?”孙团长不耐烦的说道。   云松冲他微微笑。   你这个臭丘八打仗不行欺负人倒是个好手。   孙团长能混到今天的地位自然是人精,他从云松的笑容中看出了恶意,便举起马鞭厉声道:“你个小道士不服气?怎么了,想吃老子的鞭子?想死吗?”   “孙枪药,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传过来。   众人扭头,一名脚踩白芒鞋、身穿长道袍的中年道士悠悠然走来。   寒风之中他面色红润,头顶木钗上有绿叶树丫长出,行走之间不见迈步但见身影飘荡,像是踩着风行来。   正是云松之前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道士。   孙团长听了道士的话后面色一下子白了,他急忙说道:“天师您来了?您说笑了,我胆子小的很、小的很。”   道士冷淡的说道:“你胆子小还敢威胁我的徒儿?!”   一句话震翻了两个人。   一个是孙团长一个是云松。   孙团长惊骇的看向云松,云松惊骇的看向那道士。   他下意识的说道:“四目道长!”   王有德说道:“对,真人,您的师傅四目道长——嗯,四目天师也来了镇上,本镇长还没有给你说这件事呢,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大惊喜?”   真是一个大惊吓!   时至今日,云松都忘记自己这个便宜师傅了。   他看向四目道长。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见此他先松了口气。   其实从最早时候得知自己师傅是四目道长的时候,云松就担心这个四目道长是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部鬼片里的四目道长。   如果二者真是一个人,那可就麻烦了,那代表他穿越进了影视剧的空间里头!   不过下山后他打听四目观和四目道长的消息,发现这世界的四目道长跟自己所了解的毫无相同,如今再看到四目道长与自己所知道的电影中四目道长的形象毫无瓜葛,那他就能断定四目道长这名字只是巧合了。   四目道长向他走来,面含微笑、眼神平静。   云松已经知道四目道长这个便宜师傅实际上跟他没有什么师徒情谊甚至可能还是敌人这回事,所以四目道长走来,他便不动声色的横移着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同时他重点了话题,道:“王镇长,旱骨桩的事怎么解决?”   王有德道:“哦对,现在的要紧事是解决旱骨桩,走,你们都跟本镇长去见王大帅,四目天师也请一起来,这件事需要你们师徒帮忙啊。”   四目道长欣然道:“理所应当。”   云松面露敬佩之色。   妈的你俩一唱一和挺甜蜜啊,怎么了,上辈子是夫妻?   这俩人就是在演自己,这点他一眼看出来了,毕竟他是看过全集《琅琊榜》、《铁齿铜牙纪晓岚》、《还珠格格》、《甄嬛传》等智斗宫斗剧的男人。   正如他在望远镜中所推测的那样,之前王有德身前那挂指挥刀、披大氅的壮汉正是王大帅,原名叫王圭垚,据说嫌这名字土自己改名叫王天霸了。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王天霸这名字绝对牛逼。   在云松听来则有些中二。   王天霸是暴脾气,听完王有德的分析之后当场就炸了:“什么玩意儿?老子的地盘上出了个旱骨桩?这是几个意思?找打呢!走,给本大帅找出它来,把它挫骨扬灰!”   他嗓门很大,吼叫之下震得人耳朵眼发痒。   王有德拦住他说道:“大帅息怒,大帅休要着急,这件事急不得,咱们得去找钱家说一声。”   王天霸握着指挥刀威严的说道:“怎么?要本帅亲自上门去说吗?杜排长,你带两个兄弟去他们门上通知一声,让他们去他钱家的祖坟见本大帅!”   “他奶奶个熊,钱家搞什么幺蛾子?死了的儿媳妇竟然会变成旱骨桩?这事最好是假的,要是真的那可就别怪本大帅心狠手辣得罪人了!”   旁边的人看出他真急眼了,顿时噤若寒蝉。   王有德苦口婆心的劝说:“大帅呀,咱这毕竟是要去挖人家的坟,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四目天师,您快说两句。”   四目道长说道:“福生无上天尊,王施主所言甚是,但大帅的考虑也不无道理。”   他看向四周朗声道:“若天地生旱骨桩,那明年本地将有一场大劫难,大帅之所以焦急是因为他不能忍受百姓遭受苦难,他想赶紧为民解忧!这等情怀,委实让贫道不胜感慨!”   “有大帅管辖本地,实为本地百姓之福、实为我等之福!”   王大帅眉开眼笑:“对对对,就是这回事!”   四目道长又说道:“但大帅明鉴,咱们确实不差这一会,再说听这位钱施主的意思,那旱骨桩恐怕这会还在外出,咱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等一等,等到夜幕降临再去钱氏祖坟。”   王林问道:“为啥要等晚上去找坟场?那多吓人——不是,晚上多麻烦,鬼不是在晚上外出活动吗?”   四目道长沉着的摇头:“鬼于夜间行事,但旱骨桩不是这样,它夜间要修炼。”   “诸位须知,若是钱家大少奶奶的墓地能生出旱骨桩来,那就说明它那墓地是旱骨桩修炼的宝地,所以它要修炼自然是回到墓里去。”   众人纷纷点头。   王林恍然:“原来是这样,有道理——不过这样我晚上去不成,我眼睛有问题,那个雀蒙眼,我有雀蒙眼的毛病。”   王大帅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蒙个鸟的眼!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怂?”   王林勃然大怒:“我怂?我怎么可能怂?咱们王家就没有怂蛋!”   王大帅听到这话面色好看一些。   然后王林继续说:“那我得了雀蒙眼这毛病有什么办法?我自己愿意吗?我也不愿意,大伯你知道我到了晚上多痛苦吗?两眼一抹黑,跟瞎子一样……”   “行行行,你滚蛋。”王大帅气的给了他一脚。   这时候有迅疾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行人熙熙攘攘的快步走来。   云松看了一眼。   前头的都是熟人。   钱家家主钱泉兴、钱泉兴之子钱长康,还有钱氏大少爷也就是钱氏大少奶奶的丈夫钱满江等等。   一行人阴沉着脸快步而来,看架势压根不怕王天霸。   钱泉兴走来拱手施礼:“我等见过王大帅。”   王天霸霸气一挥手说道:“免礼,钱老爷,你家坟地里出旱骨桩了你知道吗?”   钱满江激动的要上前理论。   钱泉兴挥手拦住他,微笑道:“王大帅,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王天霸说道:“本帅会跟你们开玩笑?君无戏言!”   他使了个眼色,王有德将钱伟拉了出来。   钱伟是钱氏旁支子弟,在钱泉兴这位大家长面前自然是毫无底气,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哆哆嗦嗦,直想下跪。   钱泉兴沉声道:“大伟,怎么回事?”   钱伟磕磕巴巴的把说过好几遍的见闻又说出了,说了半截钱满江忍无可忍冲出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敢造谣生事?!”   王天霸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警卫排的士兵纷纷举起手中的枪。   钱泉兴厉声道:“满江!”   钱满江悲愤的叫道:“爷爷,这混球是在报复咱家里,他是因为以前在咱宅子里做工结果偷奸耍滑被赶走所以报复咱!”   钱伟拼命摆手:“不敢这么说,可不敢这么说,大少爷,我大伟的胆子你知道,我哪敢干这种事?那也是我祖坟呀,我死了以后也是要埋进去的呀,我怎么会折腾咱自家的祖坟?”   钱泉兴凝视他。   他吓得跪地磕头。   王有德上来说道:“钱老爷,你就别在这里耍威风了,其实最近镇子确实出了一些邪事,这些你都有所耳闻吧?”   他看向王林又说道:“去,把二强子、大栓子、苏家有他们都叫过来。”   王林对警卫排一挥手说道:“走,弟兄们跟我走!”   王天霸一听这话气的嘴都歪了,伸手去要拔出指挥刀:“草你娘!让你在镇子里叫几个乡亲,你他娘带老子的警卫排做什么?”   王有德赶紧摁住他手臂劝说道:“大帅息怒,这是你亲侄子、你亲侄子,不能杀呀!”   王林赶紧跑路。   他办事速度还是很快的,效率很高,不多会又带来一群人。   这群人被领到大兵们层层包围中吓尿了,看到钱伟跪在那里也赶紧下跪。   有人吓得哭:“我什么都没干呀,为啥要枪毙我?”   旁边的人一听这话也哭了起来:“为、那为啥要枪毙我?”   王有德说道:“哭什么哭?谁说要枪毙你们了?大帅让你们来,是要闻你们经历的一些事!”   “二强子你先说,你盛夏那会去钱氏的祖坟干过什么?” 第287章 临城往事   钱氏一族纷纷看向一个瘦削汉子。   汉子赶紧摆手。   王林抽出匣子枪指着他叫道:“不老实交代,老子毙了你!”   “滚!”王天霸踢开他,镇上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即使他怀里抱着个大炮也没人害怕。   但王天霸就不一样了。   他刚要拔刀,二强子急忙说道:“别别别,我说我都说,那天刚下了雨我去山上摸知了猴,结果摸到了钱家的坟地——钱老爷你们别这么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继续说!”王有德不耐的吼了一嗓子。   二强子哭丧着脸说道:“那天刚下了雨嘛,然后我到了坟地发现有一些水洼,水洼里有蛤蟆在呱呱叫。”   “当时我心里害怕嘛,就吓得想跑,而且毕竟我是到了钱家的祖坟地,不能在里面久留,我就想赶紧离开……”   “放屁!”王有德气的去踹他,“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本镇长瞎说?”   二强子讪讪道:“我、我当时听见蛤蟆叫,于是就想去抓蛤蟆,蛤蟆腿烧着很好吃。”   “在我家祖坟里抓蛤蟆?”钱满江忍无可忍的怒吼道。   王天霸不耐道:“这是重点吗?都闭嘴,继续说!”   二强子低着头说道:“没啥好说的了,就是我准备去抓蛤蟆,结果进入坟地以后蛤蟆声突然停了,我以为是被我吓得,可我仔细搜索却发现这里没有蛤蟆,倒是有个人!”   “我很奇怪,这是谁在抢我的蛤蟆?我就冲它喊,结果它回过头来,我看见它嘴里塞着一只蛤蟆,那蛤蟆腿还在蹬达呢!”   “哪有人是生吃蛤蟆?我一下子就知道事不对,于是赶紧跑……”   “那它长什么样子?”王天霸问道。   二强子说道:“没注意看,它披头散发的,两边脸都遮掩了起来,我就看见了它的嘴里在吃蛤蟆——当时我被吓疯了,只顾上没头没脑的乱跑。”   王天霸用马鞭去抽他:“孬种,你真是个孬种!”   二强子捂着脸惨叫。   王有德拦住他说道:“大帅先息怒,再听其他人怎么说。”   又一个汉子嗫嚅道:“我、我放牛,中秋那段日子山上草开始枯萎了,于是我便……”   “大栓子,你少他娘放屁,中秋时候草怎么枯萎了?”王林呵斥道。   大栓子赔笑道:“是、是,王团长说的是,但那会我常去的地方的草枯萎了,于是我只好去找好草地,没辙呀,诸位大人还有钱老爷,我全家靠牛吃饭,我得让牛吃饱饭对不对?”   王天霸不耐的甩马鞭。   大栓子加快了说话速度:“我带着牛找呀找,不小心便靠近了钱家的祖坟。”   钱家人听到这里顿时气炸了肺。   钱泉兴恶狠狠的瞪着他说道:“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是看我家祖坟四周的草打理的好,故意带牛去吃草对不对?”   王有德说道:“钱老爷,让他继续说,他要说的事比牛吃草更重要。”   大栓子唉声叹气的说道:“钱老爷您别发火,我赶牛去你们坟场吃草也是不得已的,当时那母牛怀小牛快要生了,我得给它加加营养。”   “我这么做是冒犯了你们钱家,也遭到了报应——说来也巧,正好那天我家母牛生育了,生小牛了。”   “我寻思给它去找点水缓缓劲,结果我刚带木盆去找了个水洼舀水,然后听见了母牛在哞哞的叫。”   “我赶紧过去看,竟然看到有个人拖走了刚出生的小牛,正在一处树荫下拼命的撕啃!”   “满头满脸的血、满身的血啊!那就不是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它、它它把一头小牛犊给硬生生啃着吃了呀!”   钱泉兴怒道:“这件事你回来为什么没有说?”   大栓子弱弱的说道:“我不敢说,我去你们家祖坟放牛,且在你们祖坟上见了红,我哪敢把这事抖擞出来?”   又有两桩事被镇上百姓说出来,都很诡异,诡异矛头直指钱家祖坟。   钱家人自然不肯背这口黑锅。   年轻气盛的钱满江照例先开炮,一挥手怒吼道:“少往我家扣屎盆子,这些事都是他们一面之词,我没不认!”   王有德面色微变,他对钱泉兴说道:“钱老爷,你知道本镇长素来尊重你们钱家,因为你们钱家虽然是咱老镇大户,但从不横行霸道,更不仗势欺人。”   “而且钱老爷你是个明事理、有大局的人,对吧?我这些没说错吧?”   钱泉兴正要说话,王有德又接着说道:   “钱老爷,咱云起山可是闹过旱骨桩的,你应当记得二十四年前山里头发生的事,那一年真是滴水不落,多少河流湖泊干涸?也就咱镇上有银河,这才好歹没渴死人和牲口。”   “但其他地方呢?特别是山里村子,渴死多少人?当年绝收了庄稼又饿死多少人?”   “就是那年冬天山里闹起了安山贼,此后一经数年,安山贼祸乱不休,多少人死在他们屠刀下?”   说到这里他看向闻讯而来的镇上百姓,大喝道:“如果今年再闹旱骨桩,那情形只会比当年更惨!”   “到时候这镇上还指不定能活下多少人,即使咱活下来有什么用?县里头还有各地村子里的人呢?那可都有咱们的亲朋好友哇……”   百姓们纷纷点头。   民意被挑动了。   这时候王林挥拳喊道:“大家跟我一起喊,打倒……”   他话刚出口就被王天霸给踹的趔趄两步,这把他踹懵了,叫道:“大伯,我又怎么了?”   王天霸阴沉着脸吼道:“你说怎么了?你想打倒谁?”   “旱骨桩啊。”王林下意识说道,“咱们不得打倒旱骨桩吗?”   王天霸沉默下来。   他的副官打圆场说道:“大帅这是误会了,最近老有学生在城里喊什么‘打倒王大帅’这种话,所以大帅有些敏感。”   “那我没犯错呀,我白挨打了?”王林不忿的说道。   王天霸霸道的说道:“你再唧唧歪歪,我还打你!”   王林愤愤不平的低下头说道:“难怪学生要暴动,我算是理解他们了。”   “什么?”王天霸吼道。   王林急忙露出舔狗的笑:“没、没什么。”   钱泉兴沉声道:“行了,诸位不用拿话压我,若真是闹了旱骨桩,我钱氏无论如何都会将它给诛杀!”   “可是,如果没有闹呢?”   王有德说道:“怎么可能不是闹旱骨桩?你听见刚才那些事了……”   “停下,先听我说。”钱泉兴沉稳的向前拦住王有德的话。   他说道:“今年刚入春那会,咱隔壁长田县的全路镇也闹过旱骨桩的传闻,这事有人知道吗?”   围观的百姓纷纷摇头。   他们很少会离开镇上,镇上也少有人来,信息很闭塞。   钱泉兴沉声说道:“全路镇上的事情闹的更厉害,大帅肯定是知道的。”   “起初是天气入春而镇上野地里的蛇提前从冬眠中苏醒了,然后镇上出现了许多老鼠,老鼠们惶恐的乱跑,有人仔细去查,发现老鼠成群结队逃离了他们镇子。”   “这时候又有人发现镇外农田里几口水井全枯了,于是便冒出了闹旱骨桩的传闻。”   “后来事情越传越邪乎,有人去镇子外荒野调查,发现了一口孤坟,一口之前从未有人发现过的孤坟!”   “全镇大为惊恐,他们打听之后发现这是附近一个村里老人的坟,老人儿女不孝顺,委屈绝望之下便喝了点豆腐的盐卤而死。”   “村里人证实,说老人死的时候不甘心,眼睛嘴巴都张着,且无论如何合不上。”   “这样镇上请了一位修道有成的高人来看,高人说正是这老人在一口怨气憋闷下不死不活,成了旱骨桩。”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云松。   云松偷偷指向四目道长:你看他呀,你看老子作甚?   钱泉兴微微笑,说道:“事情到了现在,大家应该明白了吧?这旱骨桩是谁?”   “是这个含冤而死的老人?”王林配合的问道。   王天霸又要揍他。   这样王林怒了,你以为我骨头软好欺负是吗?   是,我是骨头软,可我不好欺负!   他这么愤愤的想着,索性做出了一个背叛祖宗的决定——他要叛逃王家阵营,加入钱家阵营。   钱泉兴说道:“在高人的指挥下,他们打开了棺材,结果你们猜,里面有什么?”   “黑毛的旱骨桩?”又是王林接话。   也有人说道:“是白骨吧?我听我爹说过,旱骨桩是修炼成了枯骨的样子。”   “不对,是僵尸,旱骨桩其实就是僵尸!”   百姓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钱泉兴口才比之前几个人要好的多,他把这桩奇闻说的跟说书一样,连大头兵们的兴趣都被勾起来了。   等到他们吵闹了一阵,钱泉兴才微微一笑说道:“不!”   “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王林满脸震惊:“这怎么可能?哦,我知道了,旱骨桩逃出去了!”   钱泉兴看向他赞叹道:“王团长不愧是执掌本镇保安团的青年才俊,你经常外出是见过世面的,那一定听说过这桩事?”   王林说道:“这倒不是,是我分析出来的。”   钱泉兴说道:“王团长分析的对,当时全路镇的镇长和请来的高人也分析,是旱骨桩出逃了。”   “这下子可就麻烦了,旱骨桩出逃如同猛虎归山、鲨鱼入海,谁还能降服的了它?”   “特别是到了晚上,这旱骨桩喜欢晚上行动,于是每到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都封门闭户,他们很快就明白,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因为村里、镇上的狗每逢半夜时分便闹的厉害!”   “旱骨桩进村了?”百姓们紧张的问道。   钱泉兴说道:“反正到了白天,狗子们就会睡觉不会乱叫,它们就是在夜里乱叫!”   “不对,它们不是乱叫,村里人关了门没事,可村里的牲口就遭殃了,鸡鸭大鹅浑身血被吸干死在路上,猪牛羊等大牲口则失踪。”   “坏了坏了,这旱骨桩开始吸血了,这是成气候了。”有老人沉重的说道。   云松低下头挠了挠脸。   妈的这年头的人真简单真好糊弄,要是把湾湾那群搞电信诈骗的弄过来,估计他们能把全世界给忽悠瘸了!   钱泉兴说道:“不止是村子里,镇上也开始出事了。”   “镇上人家不怎么养牲口,所以没有丢牲口,但有孩子到了晚上就看见一些白影在飘荡,以至于慢慢的镇上开始丢孩子!”   “高人就说小孩的眼睛有灵性,能看见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们看到了旱骨桩,这旱骨桩已经越来越厉害,它现在开了灵智,于是一旦被小孩看到就把小孩给抓走吃掉!”   “当时全镇子乱套了!”   “乡下的百姓拖家带口往镇子里跑,来投靠镇子里的亲戚,镇子里的人则往外地跑,还有一些宗族不得不拆掉民居建起大屋将全族聚集起来。”   “这样一来人倒是管住了,可是牲口却管不了了,当然这会也没人还在乎牲口,然后……”   “然后我们李氏有宗族子弟带门客途经那镇子,发现全镇动荡后便调查一下,结果调查出这是一群盗贼在捣鬼!”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有几个人阔步自街头走来。   领头的是个面如冠玉、身材颀长的中年人,面白无须,气质风雅,身上穿貂皮大衣,满满的富贵气。   钱泉兴看到他后笑了起来,说道:“不错,什么旱骨桩?那是一群盗贼在装神弄鬼!”   “他们专门盗窃百姓家里的牛羊牲口,这次趁乱更是狠下杀手,将乡间许多人家里养的牲口给偷走了!”   “杀了鸡鸭放血的是他们,偷走牲口的是他们,因为他们在午夜出没,所以到了午夜村子里的狗就乱叫!”   “甚至后来他们胆子大了,竟然去偷人家的小孩卖孩子,最终被途经当地的侠义之士给擒获,一起被全路镇给点了天灯!”   他说完后看向富贵男子说道:“李先生,是这样吧?”   男子点头道:“不错,这事就是一群盗贼捣鼓出来的,寻常民间哪有什么旱骨桩?”   “所以,你们镇上所谓的闹了旱骨桩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在捣鬼呢?”   他看向王天霸,满脸的意味深长。 第288章 入祖坟,见阴瘴   王天霸看向贵气男子,然后也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李桓家主,您可是贵客,竟然莅临我们这么一座山野小镇,真是让本帅惊奇。”   李桓!   云松知道这个人。   遗皇族民朝之后的李氏家主。   民家与其他家不一样,他们每一代都是一男一女两位家主,男家主姓李、女家主姓武。   之前云松遇到过的武璎珞便是这一代的李氏女家主,而她在亡命海被鲛族给俘虏了,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以鲛族对遗皇族的痛恨,她怕是凶多吉少。   李桓走来后优雅的抱拳行礼,说道:“王大帅客气了,也谦虚了,这老镇风景秀丽、山水秀美,我李某人最喜欢品山河之美,所以怎么能不来转一转、看一看?”   他又说道:“先前李某听到你们谈起了全路镇在今年入春时候遭遇的荒唐事,忍不住便插嘴多说了一句,若是有冒犯到大帅的地方,还请大帅多多海涵。”   “我不肯海涵呢?”王天霸歪头斜睨着一行人。   他的副官抽出了腰上的手枪,一圈警卫纷纷举枪瞄向李桓等人。   大帅警卫们手里的可是冲锋枪。   这几十把冲锋枪一齐开火,那真是一场铁火风暴!   李桓面色不变、淡定从容,他微笑道:“王大帅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呐。”   王天霸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洪亮而豪迈:   “知我者,李桓老弟是也!”   他转身伸手将副官掏出的枪劈手夺走,扔在地上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怎么能持枪对着本帅的尊客?放肆了啊!”   警卫们齐刷刷的收回枪,又齐刷刷的冲李桓等人跺脚行礼。   李桓笑吟吟的摆摆手。   他问道:“王大帅,您怎么来这镇上了——哦,李某自然无权过问大帅的决定,只是看大帅麾下精锐在镇上布置了防线,先前又听到了一声炮响,所以有些疑惑。”   “是有什么匪徒要来攻击本镇,您得到消息准备来堵截他们?”   王天霸说道:“李老弟是聪明人,一语中的呀。”   他眯着眼睛看向四周,又说道:“不错,有匪徒对本帅麾下这镇子抱有狼子野心,本帅特来教训他们!”   “刚才是他们开炮来着?”李桓问道。   王天霸突然歪嘴邪笑,道:“你怎么老是盯着刚才那一声爆响?谁与你说那是炮弹的轰鸣?”   李桓说道:“我太好奇了,刚才的爆响实属惊人,所以我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大炮能有如此威势?莫非是传说中的西洋蛮夷大口径舰炮?”   钱泉兴眉眼低垂着拱拱手,说道:“看来大帅是碰到了旧交好友,那老朽就不打搅大帅交友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别退。”王天霸蛮横的一挥手,“本帅今天要解决的是镇上闹旱骨桩的事,你们钱家不能走。”   钱泉兴面色微变,道:“大帅您误会了,这镇上没有旱骨桩……”   “有没有你说的不算,本帅说的也不算,现实才算!”王天霸说道,“此事太过重要,本帅不敢拖沓,咱们得赶紧去你们钱家的祖坟看看!”   钱家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了,有人忍不住问道:“大帅,您是想要开我们家大少奶奶的墓?!”   王天霸说道:“本帅要抓旱骨桩!”   他一边说话一边摩挲起腰上的指挥刀。   钱泉兴急忙拦住想要开口说话的族人。   王天霸此人好杀成性,他有几个熟为人知的癖好,其中一个便是拔刀定杀人。   这样钱泉兴让族人沉默下来不许再开口,但他自己问王天霸道:“大帅,若是我孙媳妇儿的尸身没有变化,这事怎么处理?”   王有德说道:“那这岂不是好事?”   钱泉兴冷笑一声:“王镇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呀。”   王有德还要争辩,王天霸斩钉截铁的说道:“若是你孙媳妇儿没有变为旱骨桩,那就证明这些人欺瞒了本帅,本帅到时候会毙了他们给你钱家一个交代!”   围在这里的百姓纷纷倒吸凉气,而钱伟等人则潸然泪下。   他妈的。   要死了。   钱泉兴面上露出一丝恚怒,王天霸这是纯粹欺负人,他这就不是负责任的说法。   但他也没辙。   胳膊扭不过大腿。   王有德看向王林点点头,面色凝重。   王林也点点头,面色更凝重。   王有德气的嘴唇哆嗦,看他哆嗦时候那个嘴型,骂的肯定是‘操你亲娘’这种话。   他咬牙切齿的对王林说道:“你个傻逼,我让你带保安团去前面开路!”   王林理直气壮的说道:“啊?让我带保安团?这个不合适吧?我被您给撸了呀,我又不是保安团的团长了,我有什么资格……”   “行行行,从今天开始你还是保安团团长。”王有德无奈的说道。   王林整理了一下制服敬了个礼:“卑职领命!”   他转身去找人群里的保安团壮丁,吼道:“探头探脑的在这里干什么?你王八啊?赶紧滚蛋,把弟兄们召集起来,跟随本团长去上山打旱骨桩!”   这壮丁愁眉苦脸的低声说道:“团长,咱真去呀?咱弟兄的本事你了解,到时候真遇到旱骨桩怎么办?”   王林骂道:“你这个胆小鬼!我保安团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渣滓?咱现在兵强马壮,你害怕个旱骨桩?是旱骨桩害怕咱们才对!”   “可问题是咱们是先锋,要是遇到旱骨桩,最先挨揍的就是咱。”这壮丁反驳道,“你想想啊团长,团里的弟兄都跑的比你快,而咱们作为先锋要是碰上旱骨桩……”   后面的话不用说。   王林当场就倒吸一口凉气:尼玛,有道理!   于是后面的情况变成了这样:   他带着保安团领路上山去找钱家祖坟,到了钱家祖坟附近后他一挥手,保安团的壮丁们立马默契的散开扛着枪站岗。   这样他们就不用进入钱家祖坟了。   钱家不愧是老镇第一大户,这祖坟修的是恢宏大气,这档次就不像是乡野土财主的祖坟,而是帝皇之陵!   云松如今粗通风水,进入坟场后先看风水。   这坟墓在镇后近处最高一座山头,纵览左右,山川起伏、河流奔涌,只见一条山峦自东北转向而来,直奔这山头停下,如同一条巨龙蜿蜒而来,停下的山脚则是拜伏的龙首。   银河环绕镇子后拐入山里转了个弯从山头附近逶迤而行,这在风水上叫行龙,因为河水奔流不息,如同长龙不停奔走。   如此一来两条龙前呼后拥,缠护踊跃不遑,真是贵不可言。   再看坟场所在这座山头,它不是一座崇山峻岭,而是一座相对圆润的山岭,从高层层降下,如瀑布三叠浪,汹涌澎湃,气势庞大!   云松扭头看左右,钱家祖坟山头之西也是一座独起的山峰,如烟囱般巍然屹立,独胜一方。   这种山在墓葬风水上还真叫烟囱山,本身没什么奇特,但就是能疏通地气,将聚集于下、积聚起来的地气源源不断送入天上。   钱家祖坟山头位于旁边,能第一时间得地气供养,放在风水上说这种地方还真是能出精怪。   四目道长同样在看左右风水,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的点头。   李氏一行人中有人低声道:“不愧是钱家,好东西还真让他们家给占了。”   “息声。”李桓淡淡的说道。   警卫们抱着枪噼里啪啦进入钱家祖坟,钱家一行人急忙追上说道:“我们来引路。”   钱家有钱、阔气,祖坟修建的也阔气。   它位居山峰之上,背阴藏阳,所以无需修建围墙。   不用围墙自然也就不用门,可他们家还是修了一道启运门。   这扇门让云松大开眼界,单檐歇山式琉璃顶,面阔三间、进深三间,两扇对开朱漆木板门,每扇门上镶嵌81颗鎏金门钉,横九竖九颗,这是阳数最大之数,绝对的大气。   难怪钱家着急来引路,这门关着的,以王天霸的耐性,他们不赶紧开门肯定会被大兵们给砸开。   这样一扇启运门要是被砸开,那谁不心疼?   钱满江走在后头,他推了大栓子一把怒道:“你放牛怎么能放到我们这里来?啊?你怎么放的牛?”   大栓子缩着头不说话。   云松倒是理解他。   家里母牛要生小牛确实得进营养,钱家祖坟这座山旁边有烟囱山,烟囱山将地气倾泻在祖坟山上,导致这山上的草木格外茂盛青翠,即使如今是寒冬也有野花在零星的开着。   启运门打开,他们终于进入钱家的祖坟。   里头一座座坟墓错落有致、星罗棋布,并不是简单的横竖排列,而是每个落位都根据命格来确定。   坟墓前头是个大香炉,四目道长过去看了看,随即快速一甩手将一张符纸扔了进去。   顿时有一道灰色雾气直冲云霄!   李桓等一行人下意识互相对视,钱泉兴看向他们,李桓凝重的点了点头。   王有德沉声说道:“是阴瘴,钱老爷,你可知道阴瘴是什么东西?”   钱泉兴阴沉着脸不说话。   钱满江下意识说道:“不可能,我们祖坟有圣贤、灵气庇佑,不会有邪佞东西出现!”   王有德说道:“现在已经出现了,怕是哪里出事了。”   云松好奇的去大香炉口看了看。   里面有雾蒙蒙的一层水汽,色泽是异常的灰色,不用触手其中就能感觉到有一股刺骨寒气。   这就是阴瘴。   湿热蒸郁致人疾病的气为瘴,而阴瘴是鬼祟邪佞喷出的气所形成,也能致人疾病。   祖坟里有岗亭,叫做六祖碑亭。   这是一座歇山式琉璃顶建筑,一共有六面浮雕石券门,每一扇门上都是二龙戏珠,券门两侧矗立着角柱石浮雕,龙首、龙鳞、臀部坐地,一前爪着地支撑,一前爪托耍火珠昂首前望,其造型酷似麒麟坐怀。   钱满江说的圣贤庇佑便是这个六祖碑亭,这供奉的是钱家祖上六位贤人。   当然说是闲人也行——一座镇子里能出什么厉害人物?   不过云松看向钱家祖坟的大局,忍不住在心里疑惑:这钱家当真只是一座山镇里的土财主?   他看向王天霸。   王天霸黑黝黝的大脸上有惊讶之色。   显然他也被钱家祖坟的大气和辉煌给震了一下。   所以这就更不正常了,云松估计王天霸即使是一方大帅,却也没有能力给自家修出这样一座祖坟!   王天霸也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虑,他问道:“钱老爷,你家这祖坟修的不比寻常呐。”   钱泉兴淡淡的笑道:“王大帅谬赞,我钱家祖上是阔过的,所以当时修祖坟的时候难免多耗费了一些钱资。”   “后辈不才,江河日下,导致祖上蒙羞,老朽实在是惭愧!”   “别这么说,钱家的没落又不是从你钱老爷这一辈儿开始的。”王有德居中调解道。   钱泉兴借着他这句话赶紧说道:“王镇长此言差矣,唉,我祖上几代人或许未有老祖之惊才绝艳,可好歹能保住钱家安危、保住我钱家祖坟不乱,如今在我手上……”   说到这里他难过的要落泪。   王天霸说道:“行了,不废话了,咱们现在是在做好事,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所以你这不是保不住你钱家祖坟,而是给你钱家祖上拨乱反正!”   他挥挥手,四目道长走上前去。   又是一道符箓扔出。   随即四目道长双手合十击掌又拉开,沉声道:“祭奠亡人、请罪先祖,弟子天目观四目请神为示!”   “散神引路寻秽!”   飘飘荡荡的符箓猛然燃烧,化作一团白烟随风飘荡。   白烟向着坟地而去,突然无声无息的炸开,化作数十道小烟柱没入一座座坟墓中。   其中一道烟柱相对大一些,如白蛇般绕着西边最底下的一座坟墓转了一圈钻进去。   众人急忙赶过去一看,坟墓墓碑光秃秃,上面还没有刻字。   王有德问道:“这是谁的墓?”   钱泉兴面色难看。   王有德厉声道:“钱老爷,你们祖坟如今是出了问题,你难道还是执迷不悟?”   钱满江吼道:“你少扣帽子,这肯定是你们搞鬼!”   王大帅一瞪眼怒道:“你小子不想要舌头了?”   钱泉兴闷哼一声走上前来,说道:“这就是我孙媳妇的墓!”   四目道长说道:“墓下有邪!” 第289章 棺材之下有深洞   膀大腰圆的警卫们脱掉外衣、挽起袖子,甩动铁镐和铁锨大力挖掘,将坟包逐渐挖开。   钱家人站于一旁,面色铁青。   其中婉婉的丈夫钱满江脸色尤其难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一幕,身躯摇晃的就跟秋风中的桑树一样。   突然之间他看向云松,说道:“真人,我真后悔没有像您一样去修习道法、苦练神通,否则也不至于连自己的亡妻之墓都保不住!”   云松轻叹道:“福生无上天尊,此事怪不得钱施主,你勿要有心理压力。”   他刚说完这话,山路口上传来王林的声音:“哎哎哎,你们几个老头子干什么?”   有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团长你让开!老头子听说有人要挖我家的祖坟啊,我要来看看谁这么大胆!”   “谁敢我挖钱家祖坟我就跟他拼了!王团长,你拦我们的路,那我就跟你拼了!看我撞你!”   “真有人在挖咱家的坟呐!天杀的,你们索性把我给打死算了……”   这是钱家老人闻讯而来了。   王天霸怒道:“唧唧歪歪、支支吾吾!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姓钱的,把你们家老不死的都给弄走,否则别怪本大帅心狠手辣!”   钱泉兴冷森森的看向他说道:“王大帅今日是要欺人太甚了?怎么,你不光要坏我家祖坟还要杀我王家的人?”   这是摆开了要撕破脸皮的架势。   这个态度是很强硬了。   王天霸勃然大怒,他转身要从副官腰上抽出枪来,却被王有德给拦下了。   王有德急忙说道:“此事交付与我、交付与本镇长,让本镇长来解决,还请大帅息怒!”   他给副官使了个眼色,副官只好勉为其难的开口劝说王天霸。   王有德急匆匆走向山路口去阻拦钱家的老人。   不多会之后听到‘咣当’一声响,这是铁锨铲到了硬木的声音。   这时候钱满江忍不住了,他上去推开一个警卫大吼道:“你们不光挖坟,难道还要砸棺?”   警卫蛮横的将他又推开,然后一个班长爬上来跺脚敬礼:“启禀大帅,已经挖到棺材了。”   王天霸闷哼道:“开棺!”   四目道长说道:“慢着。”   “怎么了?”王天霸不满的看向他。   四目道长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大帅勿要着急,先让老道测算一番再开棺也不急。”   覆盖在棺材上的泥土被扫开,露出一口白色大棺。   四目道长伸出右手在棺材上敲了起来,就跟敲门一样,围绕着棺材转了一圈也砰砰砰的敲了一圈。   王天霸问道:“这是在做什么?跟棺材里的鬼打招呼?”   云松摇摇头道:“不,这是敲杠唤鬼,若是棺材里有邪祟会被探测出来。”   听到这话许多人都提心吊胆的看。   然后四目道长敲了一圈毫无反应。   见此钱满江第一个激动的大叫:“看,里面压根没有什么旱骨桩!这都是假的!”   他说着看向自家亲戚钱伟等人,语气阴寒:“你们几个等着、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四目道长说道:“钱少爷,你高兴的太早了。”   他伸手在棺材盖上使劲一拍,顿时有棺材钉跟子弹一样蹭蹭蹭的打了出来。   他再往棺材盖前方一拍,棺材盖带着摩擦声被推开。   众人急不可待的探头往里看,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棺材里头。   空空如也!   也不对,里面有东西,里面有被褥,但被褥破碎且肮脏,上面黑漆漆的。   副官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一眼看去便说道:“是干涸的血,人血!”   除了被褥之外棺材里几乎再没有别的东西,尸体不见了,另外棺材一端多了个大洞,洞口如脸盆,下面还有洞穴。   阳光照不进去,云松探头看了看,只能看出这洞穴很深。   而且不正常。   里面有阴气往外冒。   王有德急匆匆的赶回来,王林跟在他身后,隔着老远就问:“里面有啥?有、有旱骨桩吗?”   没人回应他。   大家都在看棺材下的大洞。   这是个什么洞?   王林见没人回答只好自己来看,他探头探脑的探出身去,然后王天霸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一声惨叫,王林落入棺材中。   又是一声哀嚎,他从棺材里噌一下子窜了上来,竟然窜起来得有一米多高!   王林窜上来后就大叫:“谁、谁他妈……”   “我!”王天霸阴沉着脸说。   王林愣了愣,然后讪笑道:“大伯你说你真是,这是能开玩笑的地方吗?”   王天霸没好气的说道:“谁跟你开玩笑?去,你打起手电看看那洞里头是怎么回事?”   王林哪有这个胆子?   他猛然转头看向山路口,喝道:“你们干什么?我不在一个个要造反?都给我老老实实站岗,上来凑什么热闹?”   说着他便自如的走向山路口。   李桓显然没跟他打过交道不了解他,看到这一幕后他惊奇的说道:“哇塞,这可真是个人才,太是个人才了!”   王天霸忍无可忍闷哼一声:“妈的,老王家一棵好藤怎么结了个歪瓜。”   他看向手下警卫。   警卫们倒是昂首挺胸、状若虎狼。   这大大的安慰了王天霸,他对钱泉兴说道:“钱老爷,请吧,你来安排个人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钱泉兴说道:“您身边不是有许多警卫吗?”   王天霸说道:“本帅的警卫都是要在戍国疆场上洒热血的好男儿,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冒险?这事本就你钱家的事,你还是别废话了,赶紧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钱家能盘踞老镇多年靠的就是家族里人才辈出,钱氏子弟不是胆小鬼,立马有人自告奋勇的跳了下去。   洞口不太宽阔,这青年拿着手电筒想钻进去,但试了试只能进去个头,肩膀进不去。   他钻出来摇摇头,道:“不行,进不去,而且洞穴很深、很寒冷,有股子腥臊味……怎么了?”   说话之间,他看到面前的人都瞪大眼睛看向他。   见此,他便心里一沉。   自己身上有坏事发生了!   他猜对了。   云松在他一回头就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劲,有些发灰,就跟之前阴瘴的色泽相仿。   随着他说话这股灰黑色越来越明显,很快其他人也看出了问题。   四目道长翻身落入棺材中抓着他肩膀将他给拉了上来,接着伸手在他胸口和两肩飞快点了几下。   青年吃痛张开嘴要叫,四目道长掏出一枚丹丸塞进他嘴里大喝道:“快吞下,你中尸毒了!”   “尸毒……”众人喃喃一句,随即纷纷后退。   李桓一行人倒是镇定,他身后的人甚至露出了微笑:“有趣、有趣,这老镇果然名不虚传。”   青年吃了丹药后身子发软瘫在地上,钱泉兴急忙指挥人上去招呼他。   四目道长放开他说道:“给他喝点冰水……”   “冰水?”钱满江诧异问道,“这时候不该是喝热水吗?”   钱泉兴说道:“是要从内在冻住三子的气血,让他气血慢行,以避免尸毒攻心。”   四目道长说道:“老道刚才给他服食的是丹药便是护心丹,尸毒不会攻他心脉的,给他喝冰水是因为这尸毒有蛇毒,蛇性喜森寒,冰水入腹可以吸引蛇毒慢行。”   王有德问道:“天师,这洞里有蛇?”   四目道长看着洞穴漫不经心的说道:“否则你以为这棺材是被什么给挖开的?”   “接下来怎么办?”王有德问道。   四目道长沉吟一声,说道:“去准备朱砂、麻线、红皮鸡蛋还有大公鸡——大公鸡性子要猛,越猛烈的越好,而麻绳要陈旧,用的越多越好。”   王有德说道:“立马准备!”   他去喊了王林,让王林带保安团壮丁们赶紧去镇子里找四目道长需要的东西。   王林虽然有些傻不愣登,但他的执行力很不错,以最快速度带回来了几样东西。   四目道长接过一盒朱砂放在棺材底下的洞口处,然后将麻线在里面沾了沾,等到变成赤红色后拿起鸡蛋准备绑上。   他一拿起来愣住了:“熟、熟的?这鸡蛋是熟的?”   王林说道:“今天早上刚煮熟的,吃起来绝对滑溜。”   王天霸气的抽出了半截指挥刀:“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脑子里头是屎吗?天师要鸡蛋是为了吃?啊?是为了吃?”   王林大叫道:“我叔又没说这鸡蛋做什么!我哪知道你们要的是生鸡蛋熟鸡蛋?不过我不是还准备了生鸡蛋吗?”   四目道长又拿了个鸡蛋试了试,道:“嗯,这个是生鸡蛋。”   王林委屈的说道:“你们就说让我找红皮鸡蛋,也没说红皮鸡蛋的大小、生熟,所以我一样都挑了几个。”   王天霸将刀摁回去,脸色和缓一些:“嗯,算你这次做的不错。”   四目道长将鸡蛋绑在了绳子上,又让人将公鸡送到跟前,指甲一挑挑破了鸡冠子,将鸡冠血滴在了鸡蛋上,从中抹了一条血线,这样慢慢放入洞穴中。   王有德好奇问道:“天师,您真是做什么?”   四目道长说道:“这洞穴里头的尸毒是尸气凝聚蛇毒而成,能将二者凝练于一体,老道怕下面藏着一条修为有成的蛇精。”   “蛇精藏墓穴多是要借助亡人身份躲避天雷,因为天雷不劈死人。”   “而它为什么要躲避天雷?两个可能,一个是它要化蛟,一个是它作恶多端。”   “如果是后者可能就好办,咱们想办法诛杀它即可,但万一它是要化蛟那咱们可就不能随意的下杀手了,反而得想办法助它一臂之力!”   “要助它一臂之力?有没有搞错啊!”钱家有人不忿的叫道。   四目道长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说道:“鼠目寸光!你懂什么?蛇化蛟乃是天地之间的大灵妙事,谁能助其一臂之力就能得其感恩,能沾染其身上的蛟气。”   “要知道化蛟后的第一道蛟气最为玄奇,堪比龙气,唯有大机缘者方能有所获。”   “而且若是咱们老镇能出一条蛟龙,那蛟龙必回庇佑镇上风调雨顺,若是这蛟龙本事大一些,那老镇将变成钟灵毓秀之地,以后出皇帝或许夸张,但起码能出几个状元郎或者是名将名臣!”   一听这话王有德来劲了:“那咱们怎么能判断它是不是要化蛟?”   四目道长说道:“老道放入的这鸡蛋是有说头的,鸡这飞禽是民间的凤凰,拿十二生肖中来说,有属鸡的、属龙的却没有属凤的,实际上在十二生肖当中,鸡就是凤,在六畜中鸡是排首位的。”   “而老道又以雄鸡的鸡冠血在蛋壳上点了卯,正所谓雄鸡一唱天下白,所以雄鸡乃是极阳,其中鸡冠在雄鸡头顶又是阳中顶,以雄鸡的鸡冠血在蛋壳上划出血线,形如凤凰卵也拥有凤凰卵的阳性,这样便可以冒充凤凰卵。”   “龙凤呈祥、龙凤为一家,这里的蛇若是要化蛟,那它必然不会碰这鸡蛋。”   “而寻常的蛇不一样,它们最喜欢鸡蛋,老道吊着鸡蛋入这洞穴相当于给它送餐到嘴边,你说它能不吃吗?”   “天师高见。”王林带头鼓掌。   王天霸也忍不住鼓掌,于是士兵们纷纷鼓掌。   掌声经久不绝。   四目道长沉着的送鸡蛋往洞穴深处落下。   这洞穴果然很深,麻绳下去足足有十几米还没有到底,这可是很惊人了!   朱砂麻绳又下落了一阵,突然之间四目道长面色一沉。   他手指挑了挑,沉声说道:“准备动手!”   “鸡蛋不见了?”王有德不甘心的问道。   他希望老镇能出一条蛟,这样他就可以登上县志了。   四目道长迅速收起麻绳说道:“鸡蛋被那蛇吃掉了,下面肯定不是要化蛟的蛇灵。”   麻绳出来。   下端空空荡荡。   然后细看绳索末端的断面很平整。   就像是被利刃给切断的。   这下子四目道长愣住了。   怎么回事?   在场的聪明人都看出了问题:蛇吃鸡蛋靠吞下去,刚才四目道长绑鸡蛋是用了一种并不牢靠的绳结,如果蛇要吃鸡蛋那只要含住鸡蛋就能将之从绳结中弄出来。   可现在鸡蛋没了绳结也没了,像是下面有东西切断了绳结。   这绝不是蛇能做到的! 第290章 供阴神、请祖灵   四目道长陷入了沉思。   云松也陷入了沉思。   这事有些没头没脑,难道下面躲着的不是蛇精,而是别的东西?   王有德便猜测道:“天师,你说下面那蛇精会不会已经修炼成人形了,然后它可以使用刀子……”   “不可能。”四目道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道考虑过会有这个情况,所以是以朱砂盘麻绳来吊鸡蛋。”   “这条麻绳不是新绳子,而是平日里用过许多次的旧绳子,它曾经用来绑过水桶、绑过粮食袋、绑过猪羊,等于沾染着五谷、五牲、六禽的气息,本就有克制阴邪的功效。”   “而老道又以朱砂盘过,这样更增阳刚之气,底下东西不管是妖魔还是精怪,都对这绳子避之不及才对,即使这妖邪可以不避讳这条朱砂盘绳上的阳气,那也不会为了一个鸡蛋去碰它。”   “现在这条绳子被剪断了,最大的可能……”   说到这里他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摇头。   众人急眼了。   这怎么到了紧要关头不说话了?这不是吊人胃口吗?   王林心急的问道:“最大的可能是什么?你继续讲嘛,是不是下面藏了个人,是人把绳子给剪断了?”   四目道长吃惊的抬头看他。   你脑子里难道真的装了大粪吗?   王天霸催促道:“天师,到底下面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吧。”   四目道长不说话而是看向钱泉兴。   钱泉兴往后退了一步问道:“天师这是什么意思?”   四目道长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祖坟里葬的当真是人之尸身?”   钱泉兴立马说道:“不是尸身是什么?我们钱家总不能在自己祖坟里葬别的吧?”   四目道长直勾勾的看着他。   眼神很瘆人。   钱泉兴坦荡的回望他,两人一时之间对视在一起。   就跟看对眼了一眼。   云松打了个寒碜。   俩清癯的老头这么对视真挺让直男恐惧的。   四目道长最终先收回了目光。   他又放了鸡蛋下去,这次不是绑了一个,而是绑了一串。   然后一串鸡蛋全没了。   绳子还是被割断了,断口依然光滑平整!   见此四目道长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老道想说句得罪你们钱氏的话——如今你们最好多开几座坟墓,看看坟墓中……”   “天师过分了!”钱泉兴猛然大叫。   他的老脸变成火红色,双眼几乎往外瞪了出去,上面血丝密布!   而他的表现也代表了钱氏全族的表现,所有人都在以目疵欲裂的姿态看向四目道长。   如果目光是刀子。   那四目道长已经变成了肉泥。   如果目光可以强暴。   那四目道长已经怀胎十月。   四目道长也知道自己的提议不好,他苦笑道:“福生无上天尊,老道之所以刚才不说而是现在说,就是因为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所以又以鸡蛋试了一次。”   “钱老爷,你不必这样看着老道,老道的建议绝不是为了自己,如果你们钱家不肯接受老道的建议就算了。”   他说着也有些意兴阑珊,双脚跺地凌空而起,硬生生的踏着几个人的肩膀飞上了启运门门楼,又掠空下山而去。   王有德急了,拔脚就去追:“天师请留步。”   四目道长乘风而去。   不见所踪。   王有德怒气冲冲的回来,指着钱泉兴咆哮道:“钱泉兴!这老镇不是你钱家的老镇!你钱家怎么样我这个镇长管不了,可老镇怎么样我却得管!”   “老镇上下百姓上万,一旦你家祖坟出事祸害全镇,到时候这山里头就要多上万口孤坟!”   “你钱家祖坟是重要,可能重要的过老镇上万的人?!”   王天霸眯着眼睛说道:“不只是老镇,要是你钱家祖坟出了旱骨桩或者其他妖邪,怕是周边好大一片城池都得受到影响!”   士兵们杀气腾腾的看向钱家人,他们的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血战一触即发。   钱泉兴缓缓抬起头缓缓的开口:“王大帅、王镇长,你们说的道理,老朽自然是明白的。”   “老朽向你们承诺,此事我钱家一定会给个交代!”   “你怎么交代?”王天霸问道。   钱泉兴说道:“老朽要供阴神、请祖灵!我钱家会请此地的祖先们回来,让他们说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天霸惊讶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钱泉兴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说道:“请王大帅放心,老朽说要给你们一个交代,那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王天霸追问道:“你所说的供阴神、请祖灵,到底是什么法术?”   钱泉兴说道:“能请动鬼神的法术。”   他的大儿子钱长康低声道:“爹,真要这么做?不好吧,上次老祖宗给告诫过咱,十年之内……”   钱泉兴打断他的话:“没办法了,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总不能真让他们把粉给推了吧?”   他看了眼此起彼伏的坟包,脸上露出忧愁:“十年不能再启戏,算起来是如今是九年过去了,是第十个年头了,或许这样没事吧。”   钱满江满头雾水的问道:“爷爷、爹,你们这是说什么?咱家还懂一些方术的东西?”   “哼。”云松听到一声轻轻的冷笑。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   看到了王天霸。   声音是从他的位置发出的,但不是他发出的,因为这声冷笑被压抑了声调,王天霸若是想发出这个声音,绝不会压抑自己,他会大声冷笑。   而王天霸身后还站着他的副官。   这声冷笑很轻,只有一直冷眼旁观的云松注意到了,钱家人并没有注意到。   钱长康对儿子说道:“嗯,略懂一些。”   钱满江顿时有些生气:“那婉婉难产的时候……”   “咱家只是懂一些跟祖宗再联系的方术,救不了婉婉,再说你没听我跟你爷爷说吗?上次请了祖宗后有要求,这法术不能乱用,十年之内不能用。”钱长康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立马打断了他的话。   “如今,十年之期已到?”云松问道。   钱长康摇摇头,而钱泉兴脸上表情依然沉重。   他带钱家人要离开。   王天霸心有不满,大声问道:“钱老爷,你光说给本帅个交代,但这交代怎么给?什么时候给?”   王有德也为难的说道:“钱老爷,你已经看到了,你们钱家祖坟闹了邪祟,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恐怕会酿成大灾厄,这灾厄,唉,拖不得啊!”   钱泉兴停下身但没回头,他平静的说道:“老朽说了一定会给你们个交代,那必然给出交代,至于时限……”   “一天!”王天霸说道。   “一天不够,我们需要做准备,三天吧。”钱泉兴说道。   王天霸要发火:“你以为这是在集市上……”   “大帅息怒、息怒,”副官上来摁住他胳膊肘,“三天就三天吧,这时间也不长,咱耐心的等等。”   王天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默许了这件事。   士兵们要收队。   见此王有德大为着急:“等等,得安排人守着这里啊,这个洞挖出来了,谁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王天霸没好气的说道:“对呀,谁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它很可能很厉害很凶残对不对?”   “对。”王有德说道。   王天霸顿时咆哮:“你也知道对,那你还想让我的弟兄在这里冒险?休想!你们镇上的屁事你们自己解决!”   王有德无奈,只好看向王林。   王林以最快速度聚集了队伍,然后几乎是一路俯冲的姿态冲下山路。   愣是不怕摔死!   王有德气的嘴唇哆嗦。   他看向云松。   云松吹着口哨走了。   他赶紧叫:“真人、真人……”   云松走的更快了。   这里这么多高手,老子才不掺和呢!   再说你王有德修为也不差,所以你为什么不自己守着呢?   他下了山后进镇子,先去老镇的羊肉店吃饭。   看到他入门老板大为欣喜,问道:“真人你真的回来了呀?我这几天一直听人说却没见到你,还以为是小道消息呢。”   云松微笑并稽首施礼:“福生无上天尊。”   老板问道:“老规矩?”   云松挠了挠屁股说道:“行,你看着安排。”   老板顿时大声喊道:“菜花,把咱刚收的那套老公羊羊宝给收拾一下,云松子真人来了,今天给他上一套带火的!”   许多人顿时扭头来看。   云松面如土色:用的着这么大声吗?保密意识都没有吗?这样以后肾虚的朋友怎么敢来你这里进补?   他今天真是委屈,其实他来吃羊肉不是为了进补,而是为了打听消息。   不过这家羊肉馆的汤确实鲜美,羊宝也处理的有水平,骚的恰到好处!   后面云松一边吃着羊宝一边悄悄问老板:“你知道的小道消息多,那你知道不知道最近镇子里来了多少陌生人?”   老板说道:“那可多了,特别是昨天和今天,从昨天开始王大帅的兵就进镇子里了,然后当兵的要吃饭要玩乐,于是外面很多小贩也跟着进来了——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他们抢了我好些买卖!”   这下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云松本来想查查潜进来的遗皇族,如今又是当兵的又是做买卖的,镇子里满满当当都是陌生面孔,这样他怎么调查?   既然镇子里陌生面孔多了,那也就不多皮魈和胡金子一行人了。   他想订上客栈把这些人叫进来,免得再在野外受寒风之苦。   结果客栈满员了!   老镇里头客栈少,毕竟这镇子常年没有多少外人到来,于是这两天商贩们一来就把客栈给整超载了。   客栈老板认识云松,面对他的询问大是为难:“真人,我向来钦佩您,要是还有房间一定给您,甚至是别人出价高我也给您留着,问题是现在人家已经住进去了,而您要的房间又多,我真是没办法。”   “什么?”云松一怔。   客栈老板解释道:“您不是需要十几间客房吗?我家总共二十……”   “不是,你刚才说,别人出高价——这两天来住客栈的人出价高吗?”他问道。   客栈老板说道:“是的,镇子里客房就这么些,他们要住进来肯定得多掏钱。”   听到这话,云松笑了。   这下子事情简单了。   老镇客房里头住的人恐怕都跟遗皇族有关,绝不是寻常商贩。   小贩们走南闯北求的就是一个养家糊口,所以为了省钱他们不惜风餐露宿,绝不会掏钱住高价的客栈!   客栈老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给他支招:“真人,你在镇上是有好名声的,那你去找一些大户人家借个房间,比如钱家,他们房间多的很,你救过钱老爷的重孙子,所以你要去借住,他一定答应。”   云松暗道我才不去找钱泉兴呢,现在钱家跟老镇之间有麻烦纠葛。   他算是看出来了。   钱家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乡村大户,乡村大户能跟遗皇族的李氏当代家主扯上关系?   方才李桓带人出来分明是为了给钱家撑腰!   两家之间,关系匪浅!   不过客栈老板确实给云松支了个好招,他可以去找百姓家里借宿,反正他不差钱。   晚上的时候他出去准备把胡金子等人叫进老镇,结果刚碰头一群人哆哆嗦嗦的问:“有没有吃的?越热乎越好。”   云松说道:“这么冷吗?没事,挺一挺都挺一挺,待会进了镇子去喝羊汤。”   他们走上山路,缩着身子慢慢走向老镇。   之所以这个架势不是想要隐蔽身形,而是又冷又饿所以直不起腰来了,也走不快了。   走着走着令狐猹忽然回头看。   云松立马跟着回头。   在他们后头的山路上,一队人悄无声息的正在走来。   全是黑色衣衫黑高帽,脸上带着雪白的面具,走起来飘飘荡荡,所以也不好说是人是鬼!   云松觉得它们不是人,可它们如果不是人,令狐猹应该装死才对。   但这会令狐猹缩在他脖子上抬头看,显然并不害怕。   随着云松停下脚步回过身,其他人也纷纷回身去看。   黑衣白面一队人走来,双方就在狭小的山径上相遇了! 第291章 丧团出声引鬼祟   寒冬腊月。   夜色深浓。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忽然看到一队穿黑衣戴黑帽而面挂白面具的东西,谁不害怕?   还好,云松他们这边人不少,虽然没有这队东西多,却也足够互相壮胆。   壮起胆量,翻天猿就问道:“我草,老大,咱这是又遇上鬼了吗?”   云松作为大哥此时必须挺身而出。   他走上前去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这队东西不回话,就是停留在原地衣袂飘飘、身躯摇晃。   情况不大对,云松暗地里摆了摆手,示意胡金子带人做好动手开干的准备。   而阿宝一直在他身后盯着他。   他一发出信号,阿宝头一个表示明白。   开干!   只听‘噌’的一声响,阿宝爪子撕扯着山路上的石头便跟炮弹一样撞进了前面的队伍!   拳打脚踢!   老凶了!   排列整齐的队伍顿时乱了,有惨叫声接连响起。   还有人大叫道:“这是什么野兽?快拦住它、拦住它!”   “坏了!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干什么!”   云松一听声音这是人,他上去拦住阿宝将它往后拖。   阿宝恋战,挥舞前爪砰砰的打拳:放开我,我还能干!   云松只好将它拎起来。   这下子好了,它四个粗胖的断腿一起蹬达……   钻山甲走上前去不满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半夜的吓唬人?”   队伍前面的人迎向他怒吼道:“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们!你们看到我们为什么不让开?你知不知道你们已经闯下大祸?!”   莽子一听这话愣住了:“啊草,还有比咱更横的?你们什么人?军阀啊?帮派啊?”   “我们是丧团的!”那人冷冷的说道。   这个名字似乎很霸道。   似乎一旦说出来就会让人震惊。   实际上莽子也震惊了,他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丧团?没听说过,那你们肯定是个小帮派,小帮派竟然这么嚣张?”   这话把对面的人给噎住了。   那人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愤怒的叫道:“是你们孤陋寡闻!你们不知道丧团?你们不是老镇的人甚至不是古城的人,对吧?”   云松问道:“你们丧团是干什么的?”   “哭丧的。”那人冷冷的说。   “哭丧的你们嚣张个什么劲?”莽子说道。   那人冷笑道:“我们不是给寻常的死人哭丧——算了,你们一群愣头青,我只需要告诉你们,我们夜间走路不能出声,否则会引来麻烦!”   “你们逼着我们出声,等着瞧吧,你们会有麻烦缠身的,希望你们祖先能比钱家的祖先还要给力,能够保佑你们躲过此劫!”   “钱家祖先?”云松咀嚼了一下这句话随即反问道,“你们是钱家请来的?钱家要请祖先归来,你们是来帮忙的?”   那人怒道:“既然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让路还要打我们,等等,我明白了,你们是钱家仇人?”   “狗屁,我们都不知道钱家是谁家。”钻山甲嘀咕道。   云松说道:“行了,都不要废话了,老镇就在眼前,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至于我们身份?这个我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今夜见到钱泉兴跟他们说遇到过云松道长,他会给你们介绍我的。”   既然这是人不是鬼,那他们就没必要继续堵在这里。   云松挥挥手,一行人又蜷缩着上路了。   寒冬的夜晚,万籁俱寂。   月光洒在瓦片上、洒在街道上,银白如雪。   老镇的街头有王家军的士兵把守,云松带着一行人乌压压赶到,吓得士兵们纷纷拉动枪栓。   云松正要亮出身份,结果士兵们又赶紧抬开了路禁。   丧团出现在他们身后。   刚才丧团领头人说的对,他们不是当地人,所以不了解丧团的规矩。   士兵们了解,压根用不着丧团这些人才开口便放行了。   云松等人跟着沾光了,也混进了老镇。   进入老镇他们便去了羊肉馆,本来这个点饭馆都闭门歇业、灶台熄火了。   可云松面子大,而且他们这些人的消费力猛,老板赶紧吆喝住在院里的伙计和厨子起来忙活。   如果是夏天,云松等人这个时间想要饱餐一顿还真不容易,因为羊肉馆在夏天都要当天杀羊。   冬季不一样,冬季低温便于保存食材,他们都是一次宰几个羊挂到背阴处冰起来,随煮随取。   云松要了两头羊,大铁锅下火苗沸腾,锅里老汤也在沸腾。   一个个大海碗摆开,清亮的羊汤倒入,再撒上点小葱花、加上胡椒粉,一口下去真是火辣开胃、鲜香扑鼻!   “这羊汤好喝。”众人纷纷赞叹。   老板用标志性大嗓门问云松:“真人,要不要……”   “不要。”云松赶紧打断他的话。   他太知道这老板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莽子愕然问道:“老大,不来点夜宵吗?”   云松说道:“要来点……”   “明白!”老板立马开始忙活。   当天晚上美美的吃了一顿热羊肉,一行人睡得很舒坦。   羊肉汤跟寒冬实在是搭配。   第二天醒来,云松安排人手去盯梢各个客栈,但他提出了要求,那就是保障自身安全以及隐蔽自身信息为首要任务。   他要对付遗皇族并非本意,是被皮魈给上了眼药,所以他可以帮皮魈去伸张正义、行侠仗义,但不能让自己人受损失。   所以给钻山甲等人排任务的时候他说的很明白,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只准盯梢查人不准去正面冲突,有什么事都得回来开会商讨后再做决定。   他把人安排出去,自己翻身上了屋顶准备面朝阳而练功,结果有人来找他了。   钱满江来了。   钱家大少爷急匆匆找来,趴着梯子上了屋顶说道:“真人、真人,没有打扰到您吧?”   “打扰到了。”云松淡淡的说道。   他知道钱家现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上门必然有问题。   果然,钱满江讪笑道:“那真是抱歉了,不过我这次来找您是有要事,您昨晚撞上过我们请来的丧团?”   “没有。”云松断然道。   钱满江愣住了。   没法往下接话。   他讪讪的说道:“您没碰到吗?可丧团的团长为什么说碰到过您呢?”   云松很不要脸的说道:“会不会是有人冒充贫道去招惹了丧团?话说这丧团是什么东西?”   钱满江说道:“丧团是戏团,他们是用来唱丧戏的,算是我们本地一个特殊的行业。”   云松问道:“他们是唱丧戏的?给鬼听的戏?这个贫道倒是了解。”   钱满江摇头道:“真人了解的不是我们本地的丧戏,本地丧戏很独特,丧团更是独特,我跟随我父亲和爷爷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但只有我们这里有丧团。”   “丧团的成员很特殊!”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是死人!”   这话把云松给整的震惊了。   他们都是死人?   昨晚遇到的是死人?   那绝不可能!   他下意识要说出这句话,但打眼一看这钱满江正在眼巴巴盯着自己呢,于是他就明白了,这小子鬼机灵的很,他故意拿话来震自己,等的就是自己承认碰到过丧团。   见此他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然后悠悠的问道:“哦?他们都是死人?死人还能唱戏?”   钱满江等待好一会才等了这么一句话,自然心里郁闷。   不过他很尊重云松,毕竟云松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于是老老实实的说道:“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死人,也是活人,确切来说他们是死过一次的人,死过一次又复生,只有这样的人可以唱丧戏。”   “因为我们本地的丧戏不是给鬼听的,而是鬼唱戏、死人唱戏,所以叫丧戏,也叫亡戏。”   这样确实有些诡异了。   云松惊奇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这小刀剌屁股,贫道今天算是开眼了。”   钱满江说道:“丧团唱丧戏,目的不是给亡人给鬼听,而是唱亡人的一生,将他的一生大概的唱一遍,这个期间丧团中演亡人的那个成员会走阴去找到亡人。”   “到时候他会带亡人归来,让亡人暂时附身。”   “我家祖坟出了事,这次就是要请祖宗们回来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云松问道:“可是如果这亡人已经投胎转世了呢?”   钱满江说道:“那就请不来了。”   云松下意识问道:“按你的意思,你们祖先……”   钱满江点点头。   他们都没有投胎转世。   这时候钱满江坐在了屋檐处,满脸忧愁:   “这下子可要出事了,唉,不知道是谁与我钱家与真人你有矛盾,竟然冒充你的身份去捣乱,害了丧团也要害我们钱家。”   云松心虚问道:“丧团怎么了?”   钱满江说道:“具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不清楚,但我知道丧团用来准备唱丧戏的家伙什都被折腾乱了,许多戏服也被撕碎了。”   “今天天亮之后,丧团的团长就赶紧来找我家了,然后把事情告知了我爷爷,要我爷爷赶紧找高人帮他们平事。”   “我爷爷说这老镇里头第一高的高人就是真人你,又听丧团说他们曾经遇到过你导致了昨夜的事,于是我就赶紧来找你了。”   云松说道:“行吧,那贫道就随你走一趟。”   他不想掺和麻烦,但既然麻烦是自己惹下的,那他肯定要负责。   云松子真人可不是不负责的渣男。   这话让钱满江满脸喜色,他叫道:“真人你只要愿意出手,那事情肯定妥了。”   云松摇头道:“这话别说的太满,如今老镇高手云集,贫道在里面只能算是个庸手。”   钱满江说道:“真人太谦虚了,那真人咱赶紧走吧,正好我家秋天收了一条大虎鞭,今天中午让厨房给你熬一锅双虎汤。”   “什么是双虎汤?”   “虎骨和虎鞭一起熬出来的汤!”   云松顿时意动。   他对虎鞭没有兴趣,主要是虎骨,他还没喝过虎骨炖的汤呢,所以想尝尝。   胡金子还待在房间里头,云松让他来主持大局,自己带上令狐猹和阿宝上了钱家大门。   时隔小一年时间,再次进入钱家大门,他心里有些感慨。   时间并不长。   但他却感觉已经很久了!   看到他到来,钱泉兴、钱长康父子纷纷露出了欣然之色,后者更是快步迎上前来说道:“欢迎欢迎,钱家上下热烈欢迎道长的莅临!”   站在两人身边的是个奇怪的人,说他奇怪是因为看不出年龄了,他面色红润可肌肤松弛,脸上没皱纹却有老人斑,像是个壮年人跟老年人合为一体。   更奇怪的是他那一头短发,他的头发黑白交加,却不是花白,而是有黑有白、黑的纯黑、白的纯白,也像是壮年人的头发跟老人的头发混在了一起。   钱泉兴给云松介绍,这人就是丧团的团长吴阴阳。   吴阴阳看到云松后脸上顿时生出怨愤之情,他要说话,云松赶紧抢上一步打断他的话:“福生无上天尊,这位施主,贫道有礼了。”   “刚才贫道的好友去说你们昨夜遇上了一些怪事?敢问是什么怪事?”   吴阴阳是个识大体、懂大局的人,他知道已经出事了再跟云松吆喝也是没用,便勉强的回了个礼,说道:“道长跟我进屋吧。”   钱家家大业大,宅子里头房屋众多。   丧团住的是最靠北的几间屋子,这地方常年没什么阳光照进去,里面多少有些阴森。   其中一间屋子里摆放着行李箱,这些行李箱都是木箱子,以槐木打造,结实耐造。   看外表这些箱子使用时间不长,可是全都碎裂了。   吴阴阳上去掀开箱子盖,里面出现的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戏服。   戏服整整齐齐的叠放着,跟碎裂的箱子形成了个对比,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云松便问吴阴阳:“吴团长,这怎么了?”   吴阴阳将衣服打开,旁边又放上了一个头套。   这把云松看的云里雾里。   然后吴阴阳幽幽的说道:“这头套本来是连在衣领上的,它们是一体的!”   云松拿起头套一看。   从衣领位置被切开了!   吴阴阳又拿出一套戏服,戏服摊开,同样是头套被切了下来,此外还有衣袖和裤腿掉落下来放在了旁边…… 第292章 王大帅遇刺了   云松上手去摸了摸戏服。   阴冷刺骨。   确实跟鬼祟有关。   这时候吴阴阳又说道:“你伸手摸一摸戏袍里面的衣兜。”   云松伸手摸去,一下子摸到了粗糙而柔软的纸张。   他将纸张摸出来。   是一把纸钱!   吴阴阳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这些纸钱是昨夜出现在里面的。”   云松问道:“这代表什么?”   吴阴阳没回答,他又去打开旁边的箱子,里面也有戏袍,但被撕扯的衣衫褴褛。   他将一件件戏袍摆放出来给云松看,问道:“真人有没有发现什么?”   云松定睛看去。   第一件戏袍的连帽被切掉了。   第二件戏袍的连帽、衣袖和裤腿都被切掉了。   第三件戏袍则被撕扯成了破烂……   他看吴阴阳凝重的表情,知道这是代表了什么东西,但他没看出代表的是什么,于是就决定探一下口风——   倒吸一口凉气,他脸色一沉、眼神锋利,道:“这、这难道是……”   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震惊的看向吴阴阳。   吴阴阳点头说道:“不错,砍头、五马分尸、凌迟三大酷刑!此外还有代表其他死法的戏袍,还有车裂、腰斩等等,里面都有纸钱!”   他说着去翻找几件戏袍,将兜里的纸钱拿了出来。   不光是云松刚才摸到的黄表纸纸钱,还有金元宝、银元宝之类,吴阴阳同样把这些东西也摆开给云松看。   显然,这些纸钱有问题。   云松仔细看去,很快发现了其中问题:   金银元宝和孔方纸钱不光样式不同,它们的批次也不同,或者说出处不同。   哪怕都是金元宝也能看出来,它们用的金箔纸不一样,叠的手法不一样,看金箔纸的褪色程度,它们制造出来的时间也不一样!   孔方纸钱的差异就更明显了,它们纸张不一样:也就是用来做纸钱的黄表纸不一样,有的厚有的薄,有的上面写着字,而看笔迹就能看出来不一样。   吴阴阳阴沉着脸问道:“昨夜来的妖邪不是一个或者不是一批,它们先后到来,留下这些东西。”   云松问道:“吴团长猜测它们是什么意思?”   吴阴阳叹了口气,说道:“道长虽然年轻,但钱老爷一家对你赞不绝口,那你应当是年少有为。”   “不过道长不是我们本地人,应当不了解我们丧团和丧戏,我们这门子戏不是随便能唱的……”   “你们每次唱都要从酆都引出鬼来。”云松打断他的话。   吴阴阳点头:“不错,所以我们的身份还有我们的行头很容易招引鬼祟,所以按照行规,我们要去往雇主家多是白天上路。”   “但钱老爷给我们发来的消息很着急,我们只好夜里上路,而按照卒业式留下的规矩,我们夜间赶路不能发出声响,要屏蔽五感、封闭六识,尽量不让妖魔鬼祟注意到我们。”   “可惜昨夜让你给捣乱了!”   “所以你猜测当时有山里的鬼祟盯上了你们,然后等到夜间你们睡着了,它们便来捣鼓你们?”云松问道。   吴阴阳点点头:“不错,道长说对了。”   “我们丧戏是演亡人一生,最后将亡人阴灵从地下带出来。”   “所以我若是没猜错,它们昨夜是来给我们一个通知,通知我们关于它们的死状,让我们按照它们的死状来演丧戏,到时候它们要上身归来!”   云松说道:“那你猜一下,它们今夜还会不会来?”   吴阴阳说道:“绝对会来,即使不是来捣鼓我们,它们也得来看看我们是不是演丧戏,它们盯上我们了!”   云松便淡淡的说道:“好,那贫道今夜在这里等它们!”   吴阴阳说道:“道长是个有担当的人。”   白天一般不会有事,云松吃过午饭品尝过双虎汤后便回到民宅去交代了一番。   胡金子和皮魈都是讲义气的人,纷纷要拍着胸膛表态去给云松帮帮场子。   云松觉得这样也好,就把一行人带上了。   钻山甲等人对付妖魔阴邪用处不大,云松之所以带着他们是因为他不确定今夜要对付的都是活人。   他信不过钱家更信不过丧团,谁知道这两帮人今晚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带上钻山甲等人去接应一把也好,万一有人要坑害他们,这些人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夜幕降临,他便带着阿宝和令狐猹进入钱家的北屋。   北屋里头白天都阴森,到了晚上自然更是阴气十足,外面明明月亮大明、月光皎洁,可照进屋子里落在地上后却是白惨惨的。   这些屋子平日里用作柴房、杂货间,是丧团坚持要住进这地方,所以才被临时收拾了出来。   因为平日里没人维护,里面虫鼠无数。   云松刚安静下来就听到了‘吃吃啦啦’的声音,像是有老鼠在墙后活动。   令狐猹缓缓睁开眼睛,亮出了爪子!   面对恶鬼我唯唯诺诺,面对耗子我重拳出击!   月亮游走,终上半天。   夜色越发的深沉起来。   临近的屋子里响起打鼾声,这是丧团的戏子们陷入沉睡。   就在不经意之间,令狐猹忽然爬起来凑到窗台从窗棱缝往外看。   尾巴使劲夹在屁股沟里。   这是有东西来了!   果然,云松侧耳倾听,很快听到了一阵奇特的风声。   有一阵风打着旋在外面转动。   像是院子里来了一团旋风,旋风转来转去,时而出现在门口时而出现在窗口时而又去了墙角。   但就是没有消散也没有离去。   云松没有动手,因为令狐猹还在往外偷偷的看而不是躺下装死,这就表明外面到来的这个东西没有危险。   狠角色在后头。   他不能打草惊鬼。   突然之间,令狐猹倒在了床上。   两眼大睁、嘴巴微张、舌头耷拉出来,四肢僵硬、尾巴笔直,它死的越来越逼真!   云松立马抽出了五雷木。   这时候呼啸声响起,又是一道旋风进入院子!   可旋风出现后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刮了起来,云松凑到窗口往外看,一下子看到了两团黑旋风。   一道纤细一道粗壮,粗壮的一道在追逐纤细的一道。   纤细的黑旋风速度慢,几次被追上、被抽打,然后突然凌空化作一只火红的小狐狸窜出来。   它急切的扑向屋子叫道:“好心人,快救命!”   后面的黑旋风里响起威严的声音:   “孽子,你还不随为父回洞府中去?你这个不孝之子,竟然给你爷爷奶奶下迷药,真是胆大妄为、鸮鸟生翼、衣冠枭獍、六亲不认!”   小狐狸钻到门口倚着门板瑟瑟发抖:“我只是想来看丧戏而已,爹,我就是想看丧戏,九渊的门神说这次丧戏可有意思了,我想看丧戏……”   “闭嘴!还不赶紧跟我回去向你爷爷奶奶赔罪!”黑旋风大怒。   小狐狸倔强的一梗脖子,转身用爪子拍门:“里面的人快放我进去,你帮帮忙,我会给你好处的……”   “滚蛋。”云松断然拒绝,“你连爱护你的爷爷奶奶都敢坑,你会给我一个外人好处?你他娘指不定怎么坑我呢!”   黑旋风说道:“真是聪明人。”   小狐狸叫道:“不是,我是个窝里横,只敢欺负我爷爷奶奶,不敢欺负你们外人。”   云松说道:“你又不孝顺又窝里横,你就是个人渣——不对,狐狸渣!所以你滚蛋,别给我找麻烦,否则我引天雷来轰你!”   小狐狸哀啼两声又跑到旁边的屋子门口准备叫门,这时候阿宝猛的一巴掌拍开了窗户,探头出去发出咆哮:   老子睡得正香,是哪个骚货在外面唧唧歪歪?   阿宝一冒头,黑旋风大惊:“食铁兽?孽子还不赶紧走!”   小狐狸带着嘤嘤嘤的嚎叫钻进了黑旋风中,旋风一扫,穿墙而去!   云松看的一愣一愣的。   吗咧,竟然碰上狐狸精了!   要不是今晚他有要事在身,其实他还真挺想跟狐狸精打个交道,听小狐狸的意思它是姑娘。   那它如果会变身,岂不是一只长着毛耳朵的狐萝莉?   想想还真让人挺兽血沸腾的呢!   云松伸手托着下巴在畅想,忽然身下有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腿上摩挲……   热血忽然涌上头!   他低头看去。   看到是令狐猹在用它的毛爪子在他大腿上轻轻摩擦……   云松的热血当场就冷了!   他怒视令狐猹,令狐猹吐着舌头给他使眼色,让他抬头往上看。   云松立马知道怎么回事!   头顶有鬼!   他并不抬头去看而是瞬间变身为落头氏,脑袋跟绑在火箭发射器上一样,嗖的飞到了屋顶。   屋顶上冒出一张惨白的鬼脸!   这鬼脸阴沉沉的盯着床的位置,显然是打算给云松一个惊吓!   它算是有脑子的,知道以狐狸父女的争斗做掩护来行动,也知道先吓唬人一下子再动手,只要能吓到人、将人吓得魂魄不稳,那它再动手就有事半功倍之效!   可惜它碰到了云松。   喜欢穿特步不走寻常路的云松!   这鬼正在等待着床上人的偶然抬头,它酝酿着惊悚表情准备做大招。   结果大招倒是酝酿好了,可是没有施展机会!   它眼睁睁看着床上那个准备挨自己吓唬的人的脑袋飞起来了!   不光飞起来了还冲自己来了!   不光冲自己来了还张开嘴呲牙咧嘴要往外喷火——好他娘吓人啊!   太恐怖了!   太惊悚了!   惊恐之下这鬼猛的往旁边窜。   这个本能反应救了它一命,本能反应要比思考后做出决定快得多,焱锯落头氏速度够快了但没跟上,一口火焰给喷在了屋顶上。   屋顶直接被烧穿!   这更把那鬼吓尿了。   强敌在旁,不可力敌!   它想要逃跑,结果转身之间忽然感觉身边火热,扭头一看一张大嘴冲自己啃了下来!   直接咬到了它的肩膀!   焱锯落头氏就是这么快!   这鬼大惊但同时继续躲避,身影飞快的贴着屋顶窜向了墙角。   云松嘴里叼着个膀子愣住了……   这他娘什么玩意儿?吃过碎碎果实的吗?为啥可以身躯破碎——哦,这是个破碎鬼!   扔掉了膀子的破碎鬼火速逃命,它冲到墙壁顺着墙壁溜下去,眼睛一扫看到床上还有一个没头的身躯和一个猹子——   很好,这俩一动不动,它们是软柿子!   明白这点破碎鬼当机立断,顺着屋子里的阴影便杀了过去,伸出残余鬼爪去抓向无头的身躯。   劲风忽起!   像一个长了毛的炮弹横空出世砸了过来,又像是一道肥旋风刮了过来,它惊愕的一眨眼,随即被撞飞!   而肥旋风随着它倒飞跟了上去,腾空跳起一个千斤蹲造在了它身上。   破碎鬼的身躯顿时支离破碎!   就跟被五马分尸一样,整个化作几个碎块被蹲飞了。   云松跟上来,化作幽冥骑挥舞尚方斩马剑便从碎块跟前削过。   碎块化作阴风消散。   破碎鬼大惊惨叫,可叫声刚发出金色利剑已经扫到它面前,跟削土豆一样在它面皮上扫了一下子!   脑袋也化作了阴风!   可即使这样破碎鬼也没灰飞烟灭,它其他身躯部位组合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没有头、没有一条膀子、小腹也没了,云松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这算个什么玩意儿?   阿宝则来了兴趣,连蹦带滚追上去一个肥旋风扫堂腿顿时将这破碎鬼扫翻在地。   它挥爪拍打,一边拍打一边兴奋的叫:再碎再组合!再来玩一次!   崩爪之下,破碎鬼残肢断体化作阴风,这次终于被拍没影了。   阿宝愣了愣爬起来,掐着腰看向床上的令狐猹:你看我牛逼不?   令狐猹依然横尸床头,不过它一个前爪翘起指向了北面的墙角。   墙角处也有鬼脸冒出,而且不止一张鬼脸!   云松转身。   这些鬼仓皇逃窜。   快跑!   云松追过去,结果到了外面一看鬼已经在外面被胡金子和皮魈给堵住了,而且看他们交锋的架势这些鬼还在被摁着打!   用不着他插手了,他便穿墙而归。   归来后院子里清清冷冷、空空旷旷。   见此他摇摇头,这个丧团真是没有本事,竟然让这样一群鬼给吓成这样?   不过想想这些鬼多是满怀怨气的恶鬼,寻常人要对付它们确实很难。   他又回到房间守着一堆的戏袍和唱戏工具等了一夜,后半夜依然有鬼到来,这样他有阿宝和胡金子等人协助,压根不用使用鬼身,只要操起五雷木开劈就行。   这一晚上他劈砍的还挺过瘾,银钱阴钱收拾了十几枚!   快天亮后他估计再没有鬼会来准备歇着,结果他刚上床搂着阿宝和令狐猹闭上眼睛,钱家外头的街道上忽然响起马蹄声和一些隐约的呼喊声。   很快钱家大门砰砰砰的响了起来,有人开门又有人大叫:“出事了出事了,王大帅遇刺了!死人了死人了,王大帅遇刺了!” 第293章 纸糊高帽引阴差   一听这话云松可不困了。   他翻身而起。   阿宝对此很不满,它刚做好打瞌睡的准备呢,于是就伸出爪子去抱云松并发出不满的嘤嘤声。   竟然有些妖娆!   可惜云松一回头看到了它那一肚子的护心毛。   于是他抓起阿宝的爪子给它来了个过肩摔:“嘤什么嘤,你老老实实睡你的就是!”   他顾不上走大门,披上外套从窗户翻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王大帅遇刺死了?”   钱家是大门大户,养着仆人丫鬟婆子之类,这些人已经早起忙活了。   所以有人一喊立马就有人应和,前门养的几条大黑狗嗷嗷嗷的吼叫,院子里顿时喧闹起来。   云松跑到前院的时候钱泉兴正穿着衣服走出来,他问道:“是谁在吆喝?”   一个奴仆打扮的汉子慌张的跑过来:“大老爷,是我、是我,出事了,大老爷,出事了!”   “别着急,细细说。”钱泉兴扶住他肩膀。   他重重的喘息几声,道:“大老爷,王大帅遇刺了,他……”   “他死了?”云松紧张的问道。   这下子可有意思了。   汉子摇摇头:“他没死,但他的副官死了,他副官给他挡枪了,死的真惨呀,还有他手下警卫排的那些老总,也是死伤惨重。”   “多惨重?”云松又问道。   汉子愣了愣,嗫嚅道:“这个小的还不知道,不过他的副官真死了,警卫排也死了不少人,血流成河呢。”   云松问道:“你看到流出来的血了?”   汉子点点头,但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钱泉兴皱眉道:“王大帅的副官死了?那王大帅什么情况?”   汉子没来得及回话,外面响起脚步声,有军官沉着脸冲进来:“钱泉兴钱老爷?在吗?”   钱泉兴急忙上前抱拳:“长官……”   “把你们家护院立马调拨给我们,你们家所有人都出来,立马到院子里来,然后没有得到允许不准出门。”军官打断他的话暴躁的说道。   后面赶来的钱长康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这位长官,我家里有还未满岁的婴孩……”   “这个我不管,能喘气的就出来。”军官怒道。   钱长康脸色阴沉了下来,他眼皮子挑了挑,几个护院悄无声息的围住了军官几人。   这时候钱泉兴挥手制止钱长康继续说话,他微笑道:“长官的意思老朽明白了,您继续忙,我钱家的事交给老朽来负责。”   “别出篓子。”军官叮嘱道。   钱泉兴笃定道:“绝对不会,那啥,大江,你和朱老大带弟兄们出去帮忙。”   钱满江挺不乐意的。   钱泉兴瞪了他一眼说道:“快去!”   军官留下了两个手下士兵一左一右守在门口,枪上膛、上刺刀,杀气腾腾。   钱满江和一个壮汉招呼了一队护院,然后急匆匆跟着军官离开。   钱长康看着军官的背影脸色再度阴沉下来,他说道:“爹,为什么要向他们妥协?王圭垚那个土包子还敢在咱老镇耍横?他以为他改名叫王天霸就真能横行霸道了?”   钱泉兴说道:“他不能,司马氏能,司马康死了,司马氏要抓狂,这时候咱们不要去触他们霉头了。”   听到这话云松一惊,问道:“司马康?是司马氏当代家主司马曜长子那个司马康?”   为了更好的应付遗皇族,他把这帮人的消息打探的清清楚楚。   钱泉兴点点头。   云松问道:“王大帅那个副官是司马康?钱老爷怎么知道的?”   钱泉兴简单的说道:“以前曾经在生意场上偶然见过他一次。”   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就这么轻描淡写,然后便去指挥管家清点家里人员出来。   钱长康不悦的说道:“爹,真要把敦儿也带出来?这多冷……”   “蠢!”钱泉兴打断他的话,“有些话迎合一下那军官就是,你还当真了?”   守门的两个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抱着枪就上来了:“大胆,你说什么?”   钱泉兴冷漠的扫了这士兵一眼点点头,立马有护院风一样窜上来,抓起士兵的脖子将他给怼到了墙壁上。   另一个士兵急眼了,赶紧拉动枪栓冲上来叫道:“你们干什么?”   钱泉兴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递给士兵,说道:“安静,老总,你们只要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这钱就是你们的,你们私下里可以去喝个酒。”   “但如果你们要跟我钱家作对,那这钱就是你们的买命钱了,现在这个年头收成可不好,有的是人为了几个银元去杀人,而我给你们的可是几十个银元!”   士兵惊怒交加:“你威胁我?”   钱泉兴说道:“老朽只是向你们诉说事实罢了,而且你们了解我钱家的权势,我钱家要是想找你们两个人的麻烦,以你们两个大头兵的身份怕是扛不了吧?”   他亲自过去推开将士兵怼在墙上的护院,又把另一张银票递上去:“老总发财。”   两个士兵被他软硬兼施的手腕玩的服服帖帖,两人对视一眼收起了银票。   一个士兵迟疑的说道:“但昨夜有刺客刺杀了我们副官,这是大事,王大帅很愤怒,我们要是敢瞒报什么……”   “无需瞒报。”钱泉兴笑道,“我们家里人都出来,但有个还没足岁的孩子和他的乳娘就没必要出来了吧?其他人你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孩子和乳娘你们也可以查,不过就是劳烦二位老总进屋去查。”   士兵点点头道:“这样可以。”   云松失望的问道:“啊?那贫道怎么办?也得在这里待着?”   士兵小心翼翼的问钱泉兴道:“钱老爷,这位是你钱家的什么人?”   钱泉兴说道:“他不是我们钱家人……”   士兵顿时抖擞起来,厉声道:“你娘的,孩子不出来就罢了,你凭什么不在外面等着?你也是孩子?”   云松理直气壮的说道:“是啊,贫道是个八个月零八千天的孩子!”   士兵一愣:“什么——你娘,你玩我啊?”   钱泉兴急忙说道:“老总息怒,这位道长虽然不是我钱家人,但却是我钱家的贵宾,也是你们王大帅的贵宾,你们王大帅身边那位四目道长正是他的师傅!”   一听这话,俩士兵当场石化。   云松见此顿时来劲了。   他上去甩巴掌就抽:“你娘、你娘!你说谁娘呢?嘴巴里面塞了大粪啊?怎么这么臭?”   只听啪啪啪脆响,他左一巴掌、右一巴掌,两个士兵被甩的左右踉跄。   两人挨打了还不敢反抗,只能委屈又尴尬的道歉:“道长恕罪,原来您是老天师的弟子,失敬失敬,那您也可以去休息,老天师的弟子必然不可能刺杀自己的师兄弟。”   听到这话云松收手。   他问道:“你们副官是四目道长的弟子?”   俩士兵顿时警惕起来:“你既然是老天师的徒弟,竟然不知道这事?”   云松趾高气扬的说道:“福生无上天尊,贫道是他今年刚收的徒弟,他收下贫道后便让贫道留在山里修炼而自己外出了,所以贫道还不了解门内情况。”   “怎么了,你们要管啊?”   军阀手下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他这边硬起来了,两个士兵就蔫了。   其中一个赶紧说道:“不是不是,道长误会了,那啥,您说的对,司马副官是老天师的弟子,就是他请来老天师给大帅效力的。”   钱泉兴问道:“那你们司马副官怎么会遇刺?”   士兵闭上嘴巴。   然后有一张银票递了上去。   他急忙接过银票说道:“你还真问对人了,我今天凌晨开始值守,了解一些内情。”   “这些刺客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去刺杀我家大帅而是刺杀了司马副官,当时也没人看到他们进入大帅下榻的府邸,然后就听见四目老天师一声咆哮唤来天雷!”   “老天师第一个发现了刺客,他们迅速交手,但老天师一个人扛不住那一群刺客,最终遭受攻击受了伤,还是我们开枪逼退了刺客。”   “后来大帅出来了,他没事,而副官死了,死在自己房间里——脑袋搬家了,可古怪的是没有流血!”   “还有我们大帅的一些新警卫,也死了,全死了!”   钱泉兴问道:“新警卫?是不是你们副官也是新上任的?”   两个士兵点点头:“对。”   钱泉兴也点点头。   云松也点点头。   王天霸来老镇有意图,司马家混入他队伍里想玩鱼目混珠的把戏,结果让人给挑了……   这下子有意思了,老镇要乱了。   钱泉兴也意识到这点,他对钱长康说道:“尽快请祖灵回归,司马康身死,王天霸有责任,他一定会找替罪羊,这方面咱们钱家要首当其冲了。”   钱长康说道:“爹,我明白。”   云松问道:“钱老爷,这王天霸和王有德也不是寻常人家,是吧?他们王家也是历史悠久的大家族?”   钱长康说道:“王家、司马家关系很怪,世代交好也世代交恶。”   “王与马共天下!”云松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那世界上的一段历史。   钱长康点点头。   显然这个世界的历史书上也有这样一句话。   云松熬夜来着,所以白天他就不伺候了,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丧团的一伙人全被叫了出来,排成队站在房子背阴处一语不发。   接下来老镇确实动荡起来,进出镇子的道路都被士兵们控制了,王天霸跟疯了一样派人四处搜索。   他带来的士兵不够,于是把几个大家族的护院和亲兵都给征用了。   所有非本镇居民全给找出来控制了起来,胡金子等人也落网了,整个丧团也被带走了。   这样子钱家就着急了,丧团被抓走,我们家还怎么唱丧戏?   他去找王天霸要人,王天霸红着眼叫道:“谁知道这丧团里头都是什么人?他们刚来我那副官就被刺杀了,这能是巧合?”   钱泉兴忍气说道:“王大帅,这就是巧合,丧团当天夜里都在我家,不信你问云松道长,当时道长也在,因为我家那天晚上出了诡事……”   “云松也信不过!”王天霸咬着牙说道。   云松不高兴了,老子行的正坐得直,你凭什么说老子有问题?   钱泉兴说道:“王大帅,如果云松道长也信不过,那您麾下的四目道长同样信不过!”   “少挑拨离间。”王天霸怒吼道,“钱泉兴!你知道我副官的身份,他死在你地盘上,你脱不开干系,你吃不了兜着走!”   钱泉兴不乐意的说道:“大帅是怀疑我钱家……”   “你钱家和背后的李家最喜欢捣鬼,我能不怀疑你们?”王天霸打断他的话,“还有你钱家祖坟里头那个东西,它到底是什么?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本帅就要炮轰你家祖坟了!”   钱泉兴勉强压抑的怒气在这句话之下爆发了:“娘的,王天霸,老朽给你面子你肯收,这是非要撕破脸?!”   “我家祖坟可是被你给动土了,发现问题我也答应给你个交代了,你自己来老镇结果身边人出了事,你现在想怎么着?想在老镇胡乱咬人?想要拉整个老镇给司马康陪葬?”   “啊呸!”   他不屑一笑,“别说司马康,就是司马曜死在老镇也是白死!他司马家也得乖乖的!否则你们就闹吧,哼哼,闹的越大越好,最好多闹死几个人,把各家都牵扯进来,到时候你王家就得好了!”   本来怒气冲天的王天霸被他吼了一通后倒是冷静了。   他紧紧的握着指挥刀思索了一阵,说道:“好,丧团的人你带回去,今天晚上就要开丧戏!今天晚上就要给我个交代!”   钱泉兴勉强的点点头。   丧团的人被他带走,当天开始钱家前面的大街被截住了,然后开始扎戏台子。   丧戏是社戏,扎的戏台与寻常社戏所需戏台相仿,格式一样、高矮面积一样。   不一样的是它上面贴了三层纸,底下一层黑纸、上面一层白纸,中间还有一层黄表纸。   黑的是九幽,白的是九天,中间的是阴阳浊世!   扎了戏台后开始布置。   丧戏戏台一布置就出来阴间的味道了,台子两旁挂着一张张纸帽,每一个帽子都是不一样的,都有细小的区别。   这些纸帽是给阴差鬼将戴的,寻常人分不出区别,但镇子里的老人能分出来。   镇里老人也被请来帮忙糊纸帽——其实镇上的百姓积极踊跃的想要来糊纸帽,因为这纸帽是给阴差鬼将使用,所以是积阴德的事。   在镇上百姓看来,人死之后肯定要被阴差带去地府,此时若是通过糊纸帽跟阴差搭上点干系,那死后遇上阴差好说话一些。   一座座纸帽糊起来挂好,现场开始鸦雀无声。   阴差和鬼将们要到来了…… 第294章 全是横死   戏台搭起来了,纸帽挂好了,丧戏就可以准备第一局了。   钱家人搬来了八仙桌,一张又一张,足足搬来了二十一张。   这些八仙桌围绕着戏台四周,只在中间留下一块小小的空间。   见此便有人在云松身后淡淡的说道:“原来第一场是盘吊,钱家人胆子真大,第一场就要请钱氏老祖。”   云松回头。   四目道长出现在他身后。   云松与他凝视,问道:“钱氏老祖怎么了?”   四目道长也问他道:“你不肯叫老道士一声师傅吗?”   云松又扭回头去。   无话可说。   四目道长却是好脾气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你看钱氏待在老镇这穷乡僻壤之地,不过是一方土财主,却有万贯家私、更能修出让各家大帅见了为之艳羡的祖上陵墓,不觉得奇怪吗?”   “有点奇怪。”云松和气的说道。   四目道长说道:“那你应当能想到,钱家祖上也是阔过一时的大家户!”   云松说道:“这哪能想得到?其实如今这年头还活着的人,往祖上数都得阔过一时、都是大家户,因为以前乱世众多、灾情无数,寻常人家哪有本事传承那么多代让后人留存至今?”   四目道长一愣,说道:“你说的也对,但钱氏不一样,钱氏的祖上乃是民朝时期的吴越王,民朝末期军阀四起,钱氏也曾经自封为帝王,吴越之王。”   云松慨叹道:“难怪前些日子钱泉兴在祖坟里头落泪,说自己让祖上蒙羞。”   “如果他们家祖上曾经是称霸吴越的君王,那他如今落得家族龟缩在老镇这地方,当真算的上是黄鼠狼下耗子,一茬不如一茬!”   四目道长又一愣:“呃,你小子说话真损!”   他接着说道:“钱氏不止这么一支,你如果了解历史就应该知道,钱氏祖宗吴越王是寿终正寝的,所以丧团唱丧戏、演丧剧并不能把它给叫出来。”   “钱氏要叫出来的是他们迁入老镇后这一支的老祖,他们这一支不是主动进入老镇的,相传是因为犯下错误被惩戒来老镇这山峦深处受罚。”   “他们这一支的老祖对此视为奇耻大辱,后来便上吊自尽了,他的怨气很大、执念很重,死后在老镇闹腾了好些日子,把钱家都闹腾的很厉害。”   “所以如果钱氏上来就要叫出他们老祖——咦,不是。”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有黑衣黑帽白面具的丧团人员上台将桌子又搬下去了。   四目道长恍然道:“原来他们是要试一下戏台的容积是否合适,这就对了,这出丧戏的重头戏便是钱氏老祖归灵,戏台自然得照着这一出戏的需求来布置。”   趁着众人忙活搬桌子的时候,他又给云松普及了一些丧剧的知识。   最终桌子搬下去,有人走出来问道:“感谢诸位乡邻捧场,乡邻们来看丧剧,规矩可懂?”   百姓们纷纷叫:“懂!”   这人拱手行礼,起身后说道:“诸位虽懂,但在下还是要重复一遍,因为事关重大,请诸位万万不可等闲视之!”   “第一!”   “看戏全程不得出声!要把嘴巴堵起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准叫出声来!”   “第二!”   “戏时间很长,天色不亮不结束,而戏不结束尽量不要离开!”   “若是非要离开那也绝不能自己走,一定要找人结伴而行——不过你们找人结伴的时候要看清楚找到的是不是人,不要引鬼与身边!”   听到这里,吞口水的声音从老百姓嘴里响起。   台上人冷冰冰的说道:“第三!”   “可以离开但不能回家,如果困不住了那就找亲朋好友家去住上一夜!”   “记住了,待会即使你们忍不住出声了,也万万不能说出‘回家’这样的话,想要走的蒙上头悄悄的离去,若是说了‘回家’这样的话,那么到时候真回了你家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声音越说越阴森,有人直接把准备好的布条塞进了嘴里。   云松见此惊叹。   这是为了看戏玩命啊!   四目道长看出他的意思,便轻笑道:“你误会了,镇上的百姓虽然少有看戏的机会都想要看戏,但却不会冒着被鬼缠身的危险来看,你观察一下四周的人,都是什么人?”   云松看了看说道:“老人?”   戏台下面满满当当都是老人,老头老太太皆有,汉子也有,就是没有小孩和少年。   四目道长说道:“对了一大半,是老弱病人,是没有多少日子的人。”   “丧剧能引来阴差鬼将,他们想让阴差们认认脸,以后黄泉路上见到了好歹能行个方便。”   “嘘!”有人示意四目道长息声。   台上的人已经下去了,强壮的丧团人员扛着乐器上台。   他们所用乐器很单一,形如大喇叭,得有两米长,丧团人员上台后便占据在后面两个角落,扛起大喇叭吹了起来。   这乐器名为“招魂”,相传演奏起来后不是给人听的,是给鬼听的,而它发出的声音能证明这点:   招魂声音古怪,很像是杀猪声,发出的是‘鬼儿鬼儿’的凄厉动静!   这声音一响起,赶来看热闹的百姓纷纷打了个哆嗦。   王大帅派了一队人马来看守丧戏现场,他们踏着整齐的脚步随着招魂声而来,一个个士兵面无表情,如同来的是阴兵!   百姓们闻声看去,然后更害怕了。   就在老百姓扭头看向到来的士兵时候,丧团的老大吴阴阳出现在了戏台中央,他悠悠然的说道:“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鬼来,归来……”   “鬼来,归来……”   不知道哪里发出应和声,就像是从四面八方、从人群中传出来的一样。   戏子们开始登台,这出戏并不阴森,就是演一个人从出生到成长然后去考取功名的故事。   可是不知这钱家的祖先运气不佳,每逢县城考试就会出篓子,有时候是拉肚子有时候是伤了手,好不容易健康一回又碰上父母去世,这样他只能回家守孝。   这样的戏算是喜剧,观看的百姓和士兵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等到守孝三年期满,这人或许是守孝期间没事干只能学习,结果一下子考上了秀才。   考上秀才后就要进省城参加乡试考举人,他的所有运气都用在了考秀才上,就在他去往省城的路上碰到了劫匪……   这场戏的高潮到来!   扮演劫匪的戏子抓起扮演钱家祖先的那戏子摁在地上,挥舞大刀斩下!   鲜血喷涌!   人头落下!   现场有重重的吸气声响起。   云松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妈不对!   这不是演戏,是真的杀人吧?!   夜晚森冷,这喷涌的鲜血还带着热气呢!   就在此时,这出戏结束了,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忽然站起,抱着滚在地上的头便走向了戏台最后头。   戏台上只有白灯笼飘飘荡荡,光芒找不到后头,所以当这抱着人头的尸体走到戏台尽头站定,众人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而看不清具体样子。   不过看到尸体站起来自如行走,众人放下了心,这应该是有人假扮的。   云松觉得不对。   他看向身后想问四目道长,却发现不知何时,四目道长已经不见踪影。   第二出戏开始了。   又是从出生开始演起,这次的钱氏祖先是做买卖的生意人,然后演着演着戏台上方落下一个小竹屋,他进去睡觉。   竹屋突兀起火,大火熊熊!   里面的人要往外钻,可是钻不出来,他被活生生的烧死在了里头!   云松极尽目力往台上看。   这还是演戏吗?   他看到这人的衣服烧光、皮肤焦化溃烂、肌肉萎缩,如人被烧死一样!   但没有闻见人肉被烧的味道,倒是闻见了一股脂粉般的香味。   这样他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还是演戏,而且丧团考虑还挺周到,用脂粉香来掩饰火烧火燎的焦糊味道。   丧剧还在继续,连续演了好几场,都是以人的横死而结束——   这把云松看呆了。   钱氏祖上也太不幸了吧?怎么这么多人横死?!   一场场丧剧进行下去,终于有人开始往戏台上放桌子,跟之前一样放了一圈的桌子。   这就是丧戏中的拿手戏,盘吊戏!   先前四目道长给云松普及丧戏知识的时候说过,盘吊戏是丧团最拿手的一出戏,因为民间横死者最常见的就是上吊。   毕竟服毒需要毒药,跳楼需要高地,抹脖子需要力气,上吊是最简单的方式。   相比其他的戏在台上通过表演结束,丧戏要刺激的多。   这个属于武打戏,扮演上吊者的戏子要摞桌子,一层层桌子摞起来他再一层层的翻上去,期间有各种花活,就跟灵猴翻山一样。   桌子摆放好,戏子也上台。   照常演一个人的一生,演的是这一支钱氏老祖的生活。   扮演钱氏老祖的戏子是个人才,肢体表现很有感染力,将钱氏老祖年少的意气风发、中年的落魄颓丧、老年的绝望悲怆都演了出来,最后情理之中的他活不下去了。   其他戏子下台,钱氏老祖开始搬桌子,他先搬起一张桌子单手抓桌腿看了看,手腕一甩这张桌子腾空飞起,打着旋落下精准的落在了戏台正中。   观摩的百姓纷纷点点头。   好把式!   钱氏老祖不再碰到戏台的台面,他跳上旁边一张桌子,跟灵猴似的翻了个跟头跳到正中那桌子。   他绕着桌子四周快速走一圈又翻回外围一张桌子上,抓起邻近桌子照常扔向空中,将这桌子给摞在了第一张桌子上。   就跟有人仔细将两张桌子合对过一样,上面桌子四条腿正好在下面桌子的四角上。   稳稳当当!   钱氏老祖再跳起,一个翻身跳上了二层的桌子。   云松忍不住鼓掌。   这是厉害了。   一张张桌子摞起来,自始至终都是上下对合,于是二十张桌子摞起来足有二十多米高!   这可就很夸张了!   但扮演钱氏老祖的戏子每次都能爬上去,从摞起四张桌子后他便无法直接翻上桌面,于是就先跳过去抓住一张桌子的腿来稳住身躯,再一层一层往上爬。   一直摞到二十一张桌子!   一直爬到二十一层桌子高!   期间桌子屡屡摇晃却没有倒塌,这神乎其神的技艺让云松叹为观止也自愧不如。   这个戏子是真正的高手!   但他心里有些疑惑,四目道长给他说过,盘吊戏根本没有这么神乎其神。   二十一张桌子是组合起来用的,下面铺六张桌子,上面是五张,再是四张就这样一直往上叠,最后一张桌子,连带着戏台这一层一共要摞起七层,戏子能爬上这七层已经很厉害了,足够让人赞叹。   第七层也就是最后一张桌子摞起来会有人送上来一条木杆,杆上立着一张铜镜挂着一条长长的白绫。   如果戏子演的是男人上吊就叫男吊,女人上吊就叫女吊,而不管男吊还是女吊都不会直接去把头伸进白绫,他要舞动白绫起舞。   这条白绫很长,他要将白绫从腰、胁、胯下、肘弯、腿弯、后项这六处穿过,最后再将脑袋伸进白绫里。   因为之前已经用白绫将身体给担住了,这样即使将头塞进剩下的白绫中也不会真吊死,只是作个样子而已。   不管对于男吊还是女吊来说,这白绫都没有危险。   有危险的是自己身后。   毕竟谁也不知道看丧戏的都是什么东西,看到兴头上会做出什么事!   别的丧戏都是几个人在戏台上一起演,可以互相壮胆,唯独盘吊戏是一个人在空中,这就危险了。   所以随着白绫一起送来的还有一面辟邪铜镜,在空中独舞的戏子要注意看铜镜,铜镜中只能有一个人影,一旦出现两个人影那就代表有不是人的东西出现了。   这时候白绫的另一个作用出现,戏子可以解开白绫独特的结,这样只要腾空跳起就能顺着白绫滑下来然后赶紧混入人群,以此避过妖魔邪佞。   现在云松看到的男吊已经翻上了二十一层高的八仙桌面——夜晚在这个高度下,地上的人压根看不清桌上人的情况。   他正在疑惑哪有这么高的木杆时,夜空中出现一条绫布,男吊并没有扯着绫布跳舞同时将之穿入身体各处,而是简单的将头伸了进去。   随即他抬脚在桌子上一蹬!   “哗啦哗啦——咣当!”   摞起的八仙桌高塔就此倒塌!   而那男吊双脚踏空挂在了绫布上!   云松心里一沉:坏了,出事了! 第295章 今夜将有暴风雪   推金山倒玉柱!   二十一张八仙桌倒落!   如同几层楼倒塌!   声势骇人。   这下子围观看戏的百姓可顾不上丧团的规矩了,下意识的发出惊呼声。   有一些胆子大的咬住了嘴唇,可八仙桌落下砸在了他们身上疼痛难忍,要知道这玩意儿都是实木的,一个个死沉死沉的,落下来砸在人身上骨断筋折是轻的、头破血流是幸运。   有的直接砸死了!   而砸死也就罢了,砸伤那自然痛苦难忍,他们也发出了哀嚎声。   就这样现场乱了。   惨叫声、惊呼声,声声不绝于耳。   被派来负责维系秩序的大头兵们也吓懵了,一个个瞪着眼睛扛着枪,一时之间手足失措!   也有一张桌子砸向云松,云松挥拳就是一记崩拳大劈挂将桌子给劈开了。   真疼!   实木桌子就是霸道!   他搓着拳头看向空中,空中悬挂着饰演钱氏老祖的戏子。   因为他穿着长袍、戴着面具,云松看不到他的身体状态和表情变化,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   但大概看去他感觉这个人已经凉了。   夜风吹过,他的身体僵硬的随风摇摆,像是一个钟摆……   毫无生命感。   现场已经乱作一团,便没人再去管丧团警告的规矩,有自认德高望重的老人走出来喊道:“都冷静、都别嚷嚷!人呢?钱家的人呢?快出来呀!”   却没人管他,声音越发的嘈杂:   “娘啊娘啊,疼死我了,我腿、腿断了!”   “二大爷你醒醒、二大爷、二大爷!二大爷死了,苍天啊!二大爷死了!”   “丧团的呢?钱家的呢!人啊,快出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终于有军官反应过来,掏出枪冲着天上就是‘啪啪啪’三枪!   “都他娘闭嘴!否则老子全给枪毙了!”军官扯着嗓子吼叫道。   他挥手命令手下进入看场,迅速将人给控制起来。   枪声阳刚。   当兵的杀过人带杀气。   这样情况便好转起来,以往被百姓所厌恶的军阀此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军官箭步冲上台挥舞手枪大喝道:“刚才唱戏的呢?那些戏子呢?还有钱家的老少爷们呢?滚出来!”   没有应和声。   他愤怒的回头看向角落,两个角落都有吹招魂的人,可此时招魂已经停下了,只有阴影中几道人影。   军官愤怒的指过去,立马有士兵端着枪快步上前想去将他们给揪出来。   可是他们用枪往吹招魂的人身上一碰,这些人顿时倒地,接着是连续的脆响——   “啪啪啪!”   这些人倒在地上纷纷碎裂!   摔碎了……   有士兵大惊大叫:“草!是假人!是纸人!”   “不是纸人,是、是陶瓷人!”另有士兵惶恐的说道,“排长,这不是真人,是陶瓷人!”   灯光照过去,地上的情景映入众人眼帘。   圆滚滚的脑袋,死白的圆脸,漆黑成一条线的眉毛,涂抹的腮红,猩红扭曲的嘴唇……   士兵们吓得连连后退。   而戏台下面又响起了惨叫声:“啊!啊!”   本来就惊恐的士兵更是害怕,军官虚空打了一枪对台下怒吼道:“叫什么叫?不就是几个假人吗?”   “不不不是啊老总!”台下一个汉子带着哭腔指向台子最后面靠墙位置,“你看那个,那个啊!那个那个!”   军官看过去,看到一堆尸首横在墙边,很逼真,有斩首有焚尸有摔的血肉模糊……   这把他吓得哆嗦了一下,他感觉这样丢了面子,又赶紧往回找,怒道:“那个你娘臭批,哪个?怎么了?”   汉子叫道:“那个头是钱大少爷的!是大江少爷的!”   云松冲过去。   有一具无头尸体抱着个脑袋倚在墙上,本来脑袋上戴着面具,但它斜倚墙上的时候面具脱落了露出一张脸。   正是他熟悉的钱满江的脸!   一个恐怖的猜测出现在他心头。   这个恐怖的猜测出现在了好几个人心头,有人当场就问了:   “不会真是钱满江少爷吧?这里、这里死的人,不会都是真人吧?这不是演戏?是真的?”   军官明白这话的意思后脸色顿时白了,他激动的冲着夜色中又打了两枪,吼道:“钱家的,都出来!”   云松化作游尸,御风飞起冲霄而去。   他要看看饰演钱家老祖的是谁!   还有他要搞清楚这人怎么会凭空悬挂了起来!   就在他飞到钱家老祖身边后,一张脸从他肩头露了出来——   脸色灰白、眼眶灰黑,面无表情但嘴角往下耷拉,将嘴唇僵硬的拉成了三角形。   它挂在了钱家老祖身后,用手臂卡住了钱家老祖的脖子。   钱家老祖不是上吊在白绫上,他是被一个鬼给掐死挂在了上面!   看到云松,这鬼伸出一只爪子。   竟然还想弄死云松!   对此云松怒极而笑:真尼玛好胆量!   他身影随风而摇曳,一阵风飘过游尸便出现在钱家老祖和这鬼的身后,随即开拳打出!   夜风嘶鸣,强风崩裂!   这一拳之下风都裂开了!   而这鬼很狡猾的顺着钱家老祖身躯游到了他前面,云松顿时收拳,这鬼狞笑一下驱动钱家老祖身躯向他撞来。   它自始至终藏在钱家老祖身后,云松要打它就必须打碎钱家老祖身躯!   这是个聪明鬼。   看出云松的投鼠忌器。   云松再换方位,这鬼如影子般又挪到了钱家老祖身侧,始终保持跟他隔着一具身躯。   它笑的越发肆无忌惮。   云松便也笑了起来。   你以为这就能拿捏我?真天真!   他身份再换,从游尸变为灵游光!   随着他身形忽然化为人又消失,这附身鬼顿时茫然了。   它睁大眼睛往外看。   忽然感觉身后不对迅速转移了位置。   它回头去看,没有什么发现。   然后再次感觉身后不对劲!   它惶恐了起来,像扔玩具一样扔掉钱氏老祖躯体想要逃跑,但已经太迟了。   云松见此立马扑上去,缠绕在它身躯上开始往里钻去吞噬它的阴气。   他本想好好折磨一下这个鬼,但钱家老祖尸体跌落在地被人打开了面具,接着下面的尖叫声更响亮了!   下面人看到了一张出乎他们预料且让他们大为惊恐的面孔!   这样云松便不再浪费时间,迅速吞噬掉了这鬼的阴气后化为人身降落在低。   他落地之后,周围的人赶紧后退。   许多人惊恐的看着他指着他:“他刚才不见了!”   “真人你怎么回事?你刚才去哪里了?”   “你是真人吗?你你你、你是不是个鬼?”   云松看向地上钱氏老祖的尸首。   摔碎的面具后是一张清癯的脸。   钱泉兴的脸!   这下子事情大条了。   云松跳上戏台去看戏台最里面倚在墙壁上的尸首,更恐怖的猜测出现在他心头:   钱氏的嫡系子弟都被人给灭掉了!   但事实比他的猜测更恐怖。   有进入钱家宅子喊人的士兵冲出来,叫道:“排长不好了!钱家被灭门了!钱家人全死了!”   这话一出口就跟炮仗扔进了耗子窝里,吓得众人跟耗子一样乱窜。   他们纷纷逃命!   有人喊道:“不要回家,否则指不定会把什么东西带回家里去!”   但现在谁还管这事?   老人们一边跑一边喊:“出事了!出事了!钱家被灭门了!”   “快报官,出大事了!快找官老爷啊!”   云松将戏台上尸首的面具全摘了下来。   都是真人!   根本不是演戏!   而且都是钱家的人!   这样来看,确实是出大事了!   王有德出现的很快,他骑着自行车赶来,下车后将自行车扔掉厉声问道:“这里是谁在主持大局?出来!”   回答他的就是之前被八仙桌砸伤的人,他们走不了,只能在这里又是痛苦又是恐惧的大叫。   王有德很快看到了云松,飞奔而来抓住云松肩膀目疵欲裂的问道:“怎么回事?”   云松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放屁!”王有德气急败坏的叫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他娘就是不知道,本来我在看戏,哪知道假戏成真了!”云松暴怒的打断他的话。   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赶了过来。   领头的是王天霸,他下马问道:“钱家怎么了?钱家不是要给本大帅一个交代吗?”   王有德急匆匆迎上去说道:“钱家被人灭了满门!”   王天霸一愣,随即大怒:“他奶奶个熊!谁他娘这么嚣张?本帅坐镇这镇上,竟然敢在我眼皮底下制造血案?”   他回头吼道:“副官,给我——娘的!”   他的副官也已经死了。   云松沉默的站在一边,他清晰的意识到,老镇要乱套!   今夜将有暴风雪!   王天霸警卫连的连长下马说道:“大帅,今晚是刘排长带人来维持治安,刘排长!”   “到!”军官从钱家大步跑出来。   王天霸给他一拳,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军官将先前发生的事都说出来,但他嘴笨说不清楚,加上还有受伤的人在哀嚎惨叫。   本来就因为副官遇害而心烦意乱的王天霸更是恼怒,他掏出枪来抬手咣咣咣几枪。   一枪一个脑瓜崩!   云松大吃一惊,快步上前说道:“王大帅,你这是做什么?”   王天霸很虎,直接冲他抬起手臂扣动扳机。   云松对他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就在他抬手瞬间赶紧往旁边扑去。   一声枪响,子弹就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打过去!   王天霸打了他黑枪!   他正准备反击。   又是一声枪响!   一个火光出现在他后头。   王天霸身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人影扭曲接着燃烧起来。   他的警卫立马扑上来从四面去围住他,另有人喊道:“有刺客!”   “是那个年轻道士!”又有人说道。   附近立马有人对云松开枪:“道士在那里,给我开枪!”   云松气炸了。   麻痹有人嫁祸自己!   还好王天霸没死,或者说还好他有护身术,应该也是替死武生之类的东西。   这东西帮他挡了一灾。   另外他是个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头脑清晰的人,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的一个莽汉,单纯的莽汉可莽不成大帅。   王天霸也意识到有人嫁祸云松,便厉声道:“不是云松!不是那个道士!不许攻击他!”   警卫们急匆匆的牵过马匹从四面形成阻截,又有警卫拉动手中机枪向着四面点射以压制可能存在的威胁。   更多的士兵赶来,王有德以身体护住王天霸沉声道:“快走,这地方不安全!”   四目道长从远处踩着屋脊和墙壁飞掠过来。   见此王有德松了口气。   他知道四目道长的厉害。   四目道长带着士兵清扫四周,云松从阴影里走出来。   王天霸冲他勉强的点点头说道:“小兄弟,刚才对不住,本大帅气急了,没看清你是谁下意识就冲你开枪了。”   云松才不信这话。   这畜生就是故意打他黑枪的!   如果别人说自己在着急愤怒之下随意开枪打人他还相信,王天霸不行,正是刚才王天霸在遭遇刺杀之下依然保持冷静让他发现这个人不简单,他头脑并没有被时局所搞乱,他还很清醒。   但现在他不便追究责任,便顺着对方的话说道:“大帅客气了,三清保佑,贫道倒是没受伤,可是那些人呢?你为什么要枪杀他们?”   王天霸不耐说道:“他们太过聒噪,再说反正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你看他们受伤的多厉害?本帅给他们一个痛快这还是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免受痛苦早点解脱了。”   这话说的就很不要脸了。   他进入钱家然后奇怪的问:“钱家请了丧团来唱丧戏、演丧剧,那么他们人呢?”   云松也在奇怪,他找过了,吴阴阳等一伙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量士兵赶来控制住了这条街道,然后他们仔细搜索,还是没有发现丧团的人。   钱家确实被人灭了满门。   连钱满江那个还没有足岁的儿子都遇害了!   遇害者手段极其残忍。   王有德带人搜索了一夜没有什么收获,对此王天霸大为不满,叫道:“真是一群废物,你们这么多人去找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他们还能钻到地底下了?”   听到这话,王有德面色一动:“钻到地底下?大帅,钱家祖坟!” 第296章 迟则杀象!   进出镇子的路都被王家军设上了路卡,所以王天霸认为丧团的人没有离开——   钱家灭门惨案的凶手被归结在了丧团的头上。   云松对此大不认同。   当时看丧戏的人那么多,钱家灭门案的凶手能在他们眼皮底子下无声无息完成凶杀案,这表明作案者非常厉害。   如此一来,王家军的路卡能卡的住他们?   这不是闹呢!   但王天霸坚持这么认为,而且还根据王有德的提醒,把注意力放回了钱家祖坟。   他立马安排人手去封锁了钱家祖坟,并准备开挖这片坟墓。   云松想提出反对意见,但他刚开口说了两句话就被王天霸给打断了:“行了,小道长,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就别掺和了,本帅现在要事缠身烦的很,没时间跟你叨叨。”   他现在确实遇上了挺多的事。   他的副官也就是司马家的少家主和司马家一批好手全让人给弄死了,在他统帅下老镇第一大户让人灭了满门。   而昨天晚上因为钱家的事情过于重大且他在钱家遇刺,他就把主力部队给调集了过来,这下子又出事了——   之前因为司马康遇害,他暴怒之下将老镇里的陌生面孔都给抓了起来并看管起来。   这样昨晚上看守力量松懈,大量人员越狱跑路。   云松手下那群人全跑了,跑的时候还抢了好几把枪和手榴弹……   所以王天霸这会确实烦心的不行。   他带人要去挖钱家祖坟,云松对此没有兴趣,便在镇上留了下来,准备跟胡金子等人接头。   结果他没有等到胡金子一行人,倒是等到了一个镇上的百姓。   这人贴着墙根来找他,看到他后畏畏缩缩的招手:“真人、真人,您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云松看向他。   这人面熟,前些天遇到过,应该叫做钱伟,乃是钱家旁支的一员。   最近钱家祖坟的事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云松私下里听了不少信息,其中便有关于钱伟过往的介绍。   镇上百姓挺看不上钱伟的,这是个癞子。   本来钱家在老镇有钱有势,他们钱家不管是嫡系一脉还是旁支侧脉都得到了妥善照料,只要跟他们家有点牵扯的,钱泉兴就会给安排一份活,不光饿不死,还能养家糊口。   钱伟这人有力气也能说会道,钱泉兴还挺看重他的,曾经把他送进了钱家的商队想着有朝一日让他能独当一面。   结果这小子不争气,他竟然私下里收回扣并且做假账,这把钱泉兴给气坏了,就把从商队剔除了。   但钱泉兴讲人情,寻思着他手脚不干净不能让他混入商队,就把他安排进了钱家内宅,想试着把他培养成一个苦力主管之类。   他当时跟钱家的苦力混在一起,这是个没有油水的活,所以钱家不怕他手脚不干净——毕竟他当时负责的是挑大粪挑水挑柴这些事,总不能偷水偷柴偷大粪吧?   结果这小子有办法胡来,他竟然趁着挑大粪的时候偷看人家女人上厕所。   这下子真把钱泉兴给恶心到了,直接将他给踹滚蛋了,差点要把他从钱家的族谱里划拉下去。   钱伟从此之后只能当脚力给人干粗活,赚点钱就拿去喝酒,所以镇上的人很看不上他。   本来他出身多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能跟钱家有血脉关系,但他不珍惜这层关系,最终把一手好牌打了个稀巴烂!   云松懒得搭理这种人,斜睨他一眼又继续喝自己的大碗茶。   见此钱伟急眼了,赶紧对他招手:“真人、真人,看我这里,我,钱伟,咱之前见过!”   云松又斜睨他,但是不搭腔,摆明了不待见他的态度。   钱伟说道:“真人,我有我们主家被灭门的线索!”   一听这话云松立马站了起来。   他快步上去问道:“怎么回事?”   钱伟看着他正要着急的说什么,但等他走近后却又不说了,而是笑嘻嘻的说道:   “真人,你是修三清道的,乐善好施,是不是?你能不能赏我几个钱让我喝顿酒?我好久没有喝酒了,馋的慌。”   云松冷笑道:“怎么,你想以钱家灭门案的线索换钱去打酒喝?”   钱伟讪笑。   云松这样更看不上他了,说道:“被人灭门的是你们钱氏的主家!结果你有线索不赶紧交代反而要换钱喝酒?你可真有出息!”   钱伟叹气道:“真人,我是有苦难言,老话说的好,不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   “滚滚滚,你苦个屁。”云松忍不住骂道。   钱伟说道:“真人,你给我个大洋吧,一个大洋、一个大洋就成。”   云松鄙夷的说道:   “你听好了,钱家的事与贫道无关,贫道不管也没人能说什么,而你是钱家的人,你有线索却不去查这件事反而以此做筹码换钱喝酒,这可不是人干的事!”   钱伟嬉皮笑脸的打自己的脸:“您说的对,您教训的是,我不是个人,我就是个畜生,我下辈子投胎做个畜生,那您能给我一个大洋吗?”   话到这份上,云松真服气了。   这是癞子?   这是个癞王!   他掏出一枚大洋扔过去,说道:“行了,说吧,你知道什么内情?”   钱伟却不说,他收起大洋转身就跑:   “真人,我逗您玩呢,哈哈,这钱就当我借您的,您放心,绝对不会赖了你的账,我还不上春妮儿还的上,春妮儿欠我人情呢。”   这把云松给整急眼了。   他一撸袖子准备打人,但被后面传来的招呼声打断了:“真人,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不一起上山?”   王有德急匆匆赶来了。   云松看到他的身影后心里抽了一下,他又看向钱伟,但钱伟的身影已经向消失了。   王有德继续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松说道:“哦,没事,贫道看今天天色不错,于是便想在这里喝一碗茶水享受一下阳光。”   王有德笑道:“真人闲云野鹤呀,真让人羡慕。”   云松笑吟吟的看着他道:“你羡慕闲云野鹤,那便甩开世俗之事,也去做一只闲云野鹤便是,别说你没这个本事。”   听到这话,王有德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起来。   他看向灿烂的阳光叹了口气,说道:“我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闲钱,但奈何整个人却被俗事锁住,就如同被人用链子锁住的看家鹤,哪能自由自在去飞呢?”   云松摆摆手道:“老王,咱们之间就不要来虚的了,你那是被俗事锁住?你那是乐在其中!”   王有德失笑:“真人,你不了解我的出身和我的人际关系,怎么能下定论呢?”   他回过头来看向云松的脸,看的很仔细:“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云松问道。   王有德说道:“羡慕你太多了,羡慕你的本事,羡慕你的决断,羡慕你的洒脱,羡慕你的心计!”   云松皱眉:“这是些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他确实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王有德却觉得他在藏着掖着。   于是他笑了笑说道:“我自己也不懂,算了,不提这个了,咱们先去说更重要的事,王大帅带人上山抓旱骨桩了,你怎么不去帮忙?”   云松说道:“钱家坟地里没有旱骨桩,我去帮什么忙?”   王有德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那坟地里里没有旱骨桩?当时那个洞穴你看到了,你师傅都说了里面很邪门。”   云松确实不知道坟地里有没有旱骨桩,但他觉得没有。   四目道长本事很厉害,如果钱家祖坟里真有旱骨桩,他之前就会坚持追下去。   这时候胡金子的身影出现了,他戴着个斗笠从墙角摸出来,然后抬起斗笠对云松挤挤眼。   云松便打发了王有德离开,绕了一圈从另一条巷子去找胡金子。   他看到胡金子后无奈的说道:“大好的天,你戴着个斗笠干什么?”   胡金子正色道:“你是不是傻?现在王天霸那狗逼派了兵到处巡逻,我不遮掩一下等着被抓吗?”   云松叹气说道:“哥啊,你真是我的傻哥哥!这天你戴个斗笠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有问题吗?你这样让巡逻队碰上能不被抓吗?”   胡金子愣了愣,说道:“对啊。”   他赶紧摘掉斗笠。   云松问道:“其他人呢?”   胡金子说道:“都藏起来了,对了,我找你有事,大笨象不见了,让人给抓走了!”   云松大惊:“怎么回事?”   之前王天霸抓的是镇子里的陌生人,所以胡金子等人都落网了,可是大笨象在镇子里很有名气,他成了漏网之鱼。   大笨象一直在给胡金子等人送饭,如今胡金子等人出来了,他怎么又落网让人给抓了?   云松紧接着问道:“是被狗日的王家军抓了?”   胡金子摇头说道:“不是,对方抓了他留下了一封信,喏,给你。”   他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云松:“是穷六子给我的,之前大笨象一直住在穷六子家里,然后昨夜镇子里大乱,他就被人给抓走了。”   云松骂道:“这狗日的算什么事啊?老镇现在怎么这么乱?”   一边骂他一边打开了信封。   抓大笨象的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既然留下了信那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   他这么想着打开信封,然后看到上面四行短促的血字:   大腾山巅,一人前来!等到午夜,迟则杀象!   胡金子凑上来跟着看,骂道:“狗日的什么东西?还学人写诗?他有这个文化吗?”   云松看着他问道:“谁说他写诗了?”   胡金子指着四行字说道:“这么一列一列的字,不是写诗是什么?”   云松无奈道:“你是不是不识字啊?”   胡金子含糊的说道:“以前识过,后来出了一些事,然后就把认识的字都忘记了。”   云松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他不知道胡金子不识字。   他把信纸上的内容说给胡金子听,胡金子又骂道:“狗日的下通牒就下通牒,把话说的这么咬牙切齿做什么?我们会怕他?”   这话说的在理。   对方将留言精缩成十六个字不是想拽文,而是很愤怒,这是咬牙切齿的吐出十六个字来!   云松寻思了一下会是谁在对付自己呢?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对手很多,猜不到答案。   他收起信纸说道:“行了,这件事我来解决,你带人蛰伏在镇子里头……算了,咱们还是一起离开镇子吧,这次带上行李和吃的,这老镇有点不对头,继续留下不是好事。”   胡金子赞同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感觉的,老镇要乱!”   王天霸在军阀之中不是厉害人物,而这年代即使是顶尖的军阀也带不出什么精兵,所以他们虽然守住了进出镇子的道路,但要离开镇子并不难。   老镇四面是山,只要到了山脚下往山上爬,翻过一片山头就能离开镇子。   不过王天霸也不是傻子,他在山上布置了岗哨,如今天寒地冻、草叶枯萎,山上虽然多有树木,可士兵们只要仔细值守,那想要越山逃出镇子也不是容易事。   前提是他们得仔细值守。   天寒地冻的这些大头兵只想缩在一起烤火,并不想真的值守。   再说了,越认真越容易发现问题,现在的情况下问题代表着危险,所有要翻山离开老镇的都不是良民。   大头兵们明白这道理,才不想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所以云松等人跑路的很轻松。   他们出于谨慎还选择了傍晚出镇,并且让阿宝和令狐猹去探路,结果白白谨慎了,压根没有岗哨真的在抓人。   随着他们穿过一片林子,令狐猹发现了一队人。   双方隔着不远,而且对方阵营里也有好手,很快也发现了他们。   这样戒备中的双方对视一眼,最终明白了是一路人,便默默的收起武器各自继续去爬山了。   山头上有个机枪位,胡金子和皮魈一起将里面的士兵给绑了,然后抢走了架起的机枪和弹药,还顺便扒走了几套棉军服。   他们翻过山头离开,不多会后听到夜风吹来一阵骂声:   “奶奶的,什么人下手这么快,竟然抢在咱前面把东西摸光了——行了,凯子,别摸了,你在他们裤衩里摸什么?不嫌骚的慌?” 第297章 葫芦娃救爷爷   大腾山峰隔着老镇有点远,但是这座山峰很有名,它是擎天一柱向天腾空,山头面积大,所以叫大腾山峰。   云松知道这座山,以前这山头有过人家,它上面有一口泉,养活了一个村子,村子便叫做大腾村。   大概在二十年之前,山上泉眼一夜断流——这件事跟现在镇上嚷嚷着的闹旱骨桩有关,传闻二十年前云起山里出过旱骨桩,包括大腾山峰上的泉眼在内,那一年满山泉水断流、水塘枯萎!   大笨象被绑在了大腾山峰上,云松必须得救他,但这事他得小心,对方明显冲他来的,山头上现在必然有陷阱。   一行人都明白这点,于是胡金子自告奋勇要去探探路。   云松摇头拒绝了。   钻山甲主动请缨表示他可以去山头四周看看,或许能找一条山洞地道,从地道钻进去来个巧救大笨象。   云松对此表示你可拉倒吧。   这时候他还是得靠自己,这帮人没法打主攻。   他让胡金子带人在大腾山峰临近的山头半截腰上架起机枪设置阵地,专门掩护他。   一行人趁着夜色摸上了山腰,云松准备自己偷偷摸摸的上大腾山峰。   他要走的时候被胡金子给拦住了,胡金子把翻天猿叫了出来,说道:“老大,你既然决定偷摸着上山,那肯定不想让敌人发现,对吧?”   “这不废话吗?”云松摊手表示无奈。   胡金子说道:“那让老猿穿上你的衣服,然后在山下晃悠,到时候吸引山上人的注意力,你趁此偷偷去救大象。”   “好主意。”翻天猿大喜。   云松觉得这样也行,好歹有个分担火力的。   他叮嘱翻天猿道:“那你可得小心,一旦发现不对劲先跑,千万不要逞强!”   翻天猿拍着胸膛说道:“老大,这个你放心,别的我不行,跑路我在行,正好这又是在山里头,我为什么叫翻天猿?因为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爬高爬低不在话下!”   “好牛逼。”皮魈赞叹道。   云松拍拍他的肩膀道:“牛逼吧?你也很牛逼,待会老虎在这里负责整体掩护,你跟着老猿在暗处掩护老猿。”   皮魈很讲义气的拍胸膛:“这个你放心,别的我不行——隐藏我最行!”   他们草草的做出计划,然后三人快速下山。   靠近了大腾山峰他们便分开了,翻天猿小心翼翼藏在山林中举着望远镜看来看去。   名义上是为了躲避山上人的监视,实际上就想吸引山上的人。   皮魈不见所踪,他确实擅长隐藏。   云松化为灵游光借着草木石头的阴影往山头村子位置攀爬,最后他看了翻天猿一看,忽然理解了老祖宗创造出来的一个成语:   搔首弄姿。   这个货就在搔首弄姿的吸引山上人的注意力。   大腾山峰擎天一柱,从地势上来说这是个要塞,绝对的易守难攻!   山峰好些地方坡度都是九十度,直上直下!   要从山脚上山峰,只有一条路可走,而这条路还是猴子开辟出来的,后来人在猴路上筚路蓝缕的开拓,最终有了大腾村。   这座村子是乱世的产物,大腾山村没有田缺少水,夏天朝阳、冬天寒风呼啸,着实不是人住的地方。   但以前山里土匪多,老百姓别说要过好日子,哪怕是活下去都很难,必须得竭尽全力才能保证存活。   大腾山村的百姓为了活命放弃了生活质量,可是即使如此也没法熬下去,山上断了泉眼,这样就没法养活人了。   云松从山峰后头爬了上去,入目所及看到一片荒芜破败的房屋。   村子已经荒废多年。   没有人烟。   他一边打量一边寻找着大笨象,结果猛然听到一声冷笑:“云松,你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云松呆若木鸡。   我都藏成这样了还被发现?这是什么对手?太强了吧?   另外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是——   是那个手持生万物妙笔的英俊男子的声音!   对方在哪里?   他努力搜索对方下落,可是对方又不出声了。   这让他有些满头雾水。   过了一会男子再次冷笑:“云松,你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听到这里云松明白了。   这货压根没发现自己的身影,他这是在玩兵不厌诈呢!   既然这样他就不客气了,赶紧穿墙去找大笨象的所在。   保险起见他没有莽撞的进荒废破屋,谁知道这里头都有什么陷阱?   果然。   他从一座屋子前绕过的时候,看到屋子窗棱上绑了一条细线,细线上固定了小铃铛。   风吹不动这固定住的铃铛,可人一旦要穿窗而过那很容易扯断细线拉响铃铛。   老阴逼啊!   他在心里感叹一声。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声尖叫声响起,随着这声尖叫又有破空声跟随,一道人影正手脚并用从破屋屋顶上冲击而来!   冲自己来的!   云松立马意识到这点躲避进一团枯萎灌木丛中。   又有人影跟在了冲来的那人影身后。   两人速度很快。   云松心里了然。   不出预料,果然有陷阱!   结果前面那人影落在了他旁边屋顶上后他愣住了。   月光照耀下,这人影却不是个人。   它整体长得像人,但双臂过膝、膀大腰圆,满身是黑色粗硬的毛,一张大脸盘子像带了个京剧面谱,脸上颜色很丰富多彩,红的黑的蓝的黄的,跟开了染料铺子一样!   云松大为惊奇,这他娘什么东西?   他大脑迅速的转了转,然后在啊呜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东西,这是一种山魈!   跟在山魈后面的便是英俊男子,男子掠过来后立马问道:“有什么发现?”   山魈抽了抽鼻子看向云松藏身之处!   云松正要出手反击。   这时候山头前面又响起尖叫声。   山魈的尖叫声。   毕竟是晚上,光线不太好,英俊男子没注意到身边山魈的眼神落下处,他听到这尖叫声后便又转身飞掠而去。   落在屋顶上那山魈也没有留下,它随意在地上扫了扫,又跟着英俊男离开。   云松松了口气,这山魈并没有发现他,刚才看他藏身之处只是在随意的扫视这片区域。   英俊男出现在了山头前面一处峭壁上,伏在那里往下看,在他四周影影绰绰趴着不少东西。   应该都是山魈。   现在能确定的是英俊男绑架了大笨象,云松心里生出一个计划,自己只要抓到英俊男,那自然能救下大笨象。   可是他身边山魈不少,他不了解山魈的本事,不敢贸然出手。   就在他犹豫之间,英俊男和山魈都不见了,山头前方的峭壁上突然便空空落落。   云松心里一紧,他们终于发现了翻天猿假扮的自己,这应当是去对付翻天猿了,那么他得加快寻找大笨象的速度。   还好村子并不大,毕竟这山上也养活不了多少人,云松在房屋外头转了转便发现了大笨象。   大笨象陷入昏迷中,人还活着。   但情况不妙!   他躺在一张破木床上,头顶和两肩三把火燃烧的摇摇晃晃,不复以前那么激烈旺盛。   云松窜身进入屋子里,屋子里顿时有东西被搅动了!   他看不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但就是出现了一种感觉,感觉屋子里的空气中飘荡着密密麻麻许多东西,他进入屋子惊动这些东西。   就好像是空气里飘荡着许多灰尘,不管什么东西进入屋里,都会搅动它们。   当然这屋里的不是灰尘。   难道是蛊虫?   他诧异看向四周。   第一时间看到墙壁上推开一扇门,英俊男从门口跨入,伸手洒出一片金色飞镖叫道:“来了就别想走!”   飞镖是活的!   散开后成为一只只黄蜂般的怪虫,嘴上长了很尖锐的针刺,浑身有斑斓虎纹、上面长了粗粝短毛,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倒吸凉气。   但它们对灵游光没用。   它们气势汹汹飞出来扑向了床上的大笨象。   见此英俊男急忙双手掐法印往外弹手指,随着一些粉末弹出,这些怪虫飞了回来。   英俊男厉声道:“找另外的人!”   怪虫们却茫然失措。   它们无法发现灵游光的存在。   毕竟云松也是反应很快的厉害人物,他感觉屋子里不对劲立马又钻了出去,这会他在窗外。   英俊男的反应不比他慢。   看到指挥的怪虫没有反应,他立马转身用生万物妙笔在墙上画了一个圈,推开就是一扇门,钻进去便没了身影。   还是跟以前一样擅长逃跑!   云松见此心里有数了,英俊男所能依仗的无非是生万物妙笔,他本身没什么厉害本事,所以便拔脚跟进屋子里准备去追这男子。   但墙上的门已经消失了,他穿墙而过就到了屋外!   这让他下意识惊叹一句:不是生万物妙笔,而是马良神笔!   英俊男扔掉大笨象便消失了,云松没有去追他,而是化为游尸进入屋子将大笨象给背了起来,背着他便窜出屋子去。   山下传来喧闹声。   是山魈的尖叫和枪声。   翻天猿开枪了!   本想从后面翻下山的云松顾不上再躲避,他腾身跨步踩着石头跳起,随风落下顺着山路往下冲。   山下时有火光亮起,旁边山峰的半山腰处也有火光闪烁、有枪声震荡——这是机枪在点射!   但山下的枪声很快便消失,云松落下来后看到了翻天猿在茫然转圈,便转回人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翻天猿叫道:“老皮不见了!”   “什么叫老皮不见了?”云松急迫问道,“人呢?是被谁抓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一些山魈出现,对不对?还有山魈出现?”   翻天猿使劲点头:“对,是山魈!事情乱七八糟,起初是一只山魈出来,这山魈大叫又有山魈到来并且还有个人来抓我,这样我自然开枪然后老皮也在暗处掩护我!”   “本来我准备撤退了,可是、可是那个人突然消失了,我没看清怎么回事,他去了一棵树后便消失了,只剩下几只山魈围攻我,于是老皮出来跟我准备抓这几只山魈。”   “山魈害怕老皮,老皮说它们很有用要抓到它们,结果刚才消失的那个人又出来了!”   “老皮见此就要去抓他,但他们跑到了一棵树后,最终一起消失了,我过来找也没找到他们!”   云松明白了。   英俊男中途消失那是发现了他进入屋子救大笨象所以去对付他,可是进入屋子后却没有发现云松踪影,他意识到事态超出他的掌控便果断用生万物妙笔开了一扇门跑了。   他这次跑掉又回到山下,这次应当不是想对付翻天猿,而是要带走山魈。   最终他的目的达成,确实带走了山魈但也把皮魈给带上了!   明白此事内情之后云松忍不住的扼腕叹息:“真他娘的,搞什么鬼啊,这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的被抓啊!”   翻天猿弱弱的问道:“老大,老皮这是让人给抓走了?还有大象怎么样?”   云松没好气的说道:“也可能是他没搞清楚情况自己陷入了那个人的穿梭门里……”   说到这里他忽然心里一动。   那个神笔马良能画出门来进行穿梭,那他这个门都能在哪里穿梭?能不能穿梭时空?   这个念头出现后,便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很快山腰上的人也下来了,翻天猿又把情况说给他们听,把他们都给听迷糊了。   云松介绍了那人手中的生万物妙笔,胡金子叫道:“卧槽,是这个笔?这个笔出现了?”   一听这话云松急忙问道:“你认识他?他是谁?”   胡金子一愣:“他?什么他?”   “你不是说你认识那个逼吗?”云松问道。   胡金子说道:“是啊,那个笔就是生万物妙笔,我听说过它的存在,不过一直以为这是传说,没想到这是真的!”   “这生万物妙笔存在于一座地下、地下陵墓?或许不是陵墓,就是地下一个地方,那地方有很多厉害的东西,甚至还有以前朝代的尚方宝剑呢!”   听到这里云松接话道:“尚方宝剑?你说的是尚方斩马剑?”   胡金子说道:“每个朝代都有尚方宝剑,尚方斩马剑应当是某一个朝代的吧?”   云松郑重的点头:“那这地方在哪里——算了,先赶紧看看大象的情况,先把大象救过来再说。” 第298章 七星续命   看着闭着眼睛的大笨象,云松心里好受一些。   起码今晚的战术目标达成了,确实把大笨象给救下来了,就是这大笨象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直在闭着眼睛……   莽子在后头端着机枪跑的慢,众人都讨论一档子了他才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钻山甲不满的说道:“你小子怎么回事?腿软了?还没娶媳妇就腿软?怎么跑这么慢?”   “就是,平时不是吹嘘自己三条腿吗?”骰子嘲笑他。   莽子闷头哼哼道:“娘的,老子上头抱着一把大枪下面拖着一杆大枪,这能跑快了?再说你们刚才没个等我的,我没刹住车窜山沟里头了,好悬没摔死!”   抱怨几句他看向地上,突然眼神直了:“大象!大象!哎哟我的大象兄弟啊,你怎么了?你怎么死在这里了?”   他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冲着大笨象扑了上去。   钻山甲一把拽住他裤腰骂道:“嚎丧呢?不是,嚎你娘呢!大象没死,就是昏过去了!”   “摔的吗?”莽子听说大笨象还活着顿时又高兴起来。   云松查了一下也没查出大笨象的情况。   看脸色看心跳看嘴唇他并没有中毒,三魂七魄也在,但就是昏睡不醒且身上阳气衰弱。   胡金子抖擞精神说道:“弟兄们让让,还是得看兄弟我啊,让我请俺家的仙儿出来瞧瞧怎么回事,俺家仙儿能看事。”   他铺上红布摆开架势摇头晃脑起来:“文王鼓,武王鞭,弟子恭请出马仙……”   一番念叨他脸色一变变的煞白,然后睁开眼睛露出两颗带着一层金光的黑眼睛。   他打眼仔细看了看地上大笨象,说道:“嘿,好壮实的后生,可惜身子骨有点虚。嗯?不对,不是身子骨虚,这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胡金子请来的是哪路大仙,绕着大笨象转了几圈后为难了,两眼一翻楞跑路了!   胡金子睁开眼睛,看到一行人盯着自己看。   他急忙伸手说道:“不慌,胡家老太太最近刚生崽,眼睛有些昏花,我再请一路大仙。”   又是一顿摇头晃脑,嘴里继续念念有词:“文王鼓,武王鞭,日落西山黑了天,喜鹊老鸦奔大树,家雀蝙蝠奔房檐,大路短了星河亮,小屋断了行路难,十家到有九户锁,还剩一家门没关,烧香打鼓我请神仙……”   他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看了看,问道:“有酒吗?”   莽子从腰上摘下酒壶递给他,他打开后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一口气闷了一壶酒:   “痛快,这真是好酒,就是味道淡了点、度数低了点,往里掺水了吧?”   一行人目瞪口呆,彼此面面相觑。   老仙儿哼笑一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又是什么事把我老人家给叫出来了?”   云松苦笑着指向大笨象问道:“大仙儿你给看看,我这兄弟怎么回事?”   老仙儿随意看了一眼要说话,然后又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他倒吸一口凉气蹲下研究起来,好一阵才站起来说道:   “少见呀,这傻大个子三魂七魄让人给岔劈了,你们得赶紧给他找回来,要不然他一辈子难以醒来,即使醒过来了也得变成彪子!”   钻山甲等人揪心的问道:“大仙儿,您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森混前排让人给岔劈了?”   老仙儿比划着说道:“他碰上了个厉害的东西,能把人的魂魄给弄碎截开之类的,现在他还有三魂七魄,可是三魂七魄都不完整个,让人给岔劈了,带走了一部分,必须得把这部分找回来才行。”   一听这话莽子急眼了:“去哪里找?老大,这去哪里找?”   云松哪知道去哪里找?   那神笔马良别的不行,跑路的本事很厉害,他不知道这货跑哪里去了!   但他随即想到了对方身边的山魈。   他随身带领着山魈,云起山里确实有山魈的传闻,那只要去打听山魈的所在即可,应该能找到他的踪迹。   可是大笨象能等多久呢?   他问老仙儿,老仙儿抚摸着颔下不存在的胡须沉吟道:“这小崽子够壮实,能挺不少日子,这样,老夫再给他点一盏七星续命灯,这盏灯能给他续命多久就要看你们愿意舍弃多少阳寿了。”   “这个好说,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都分他一点阳寿没问题。”莽子高兴的说道,“从我开始!”   老仙儿阴嗖嗖一笑,说道:“这七星续命的买卖不好做,你们一年阳寿只能换他一天的!”   众人纷纷倒吸凉气。   云松也惊呆了。   这是什么中间商这样赚差价?   他们彼此对视,一时之间都有些心里麻酥酥的。   谁不想多活几年?   云松咬咬牙挺身而出,说道:“那就以我的阳寿给他换命吧,我拿出二十年阳寿先换上二十天!”   他一时之间有些垂头丧气。   大笨象是受他牵连才落得今天的地步,他必须得负责。   然后他寻思了一下,如果他不能回到地球,那孤零零的待在这个世界多活二十年跟少活二十年能有多大差距?   没太大差距。   而如果可以回到地球,那地球上的规则跟这世界不一样,他损失的阳寿再地球那边应该没有影响。   听到这话莽子第一时间拦住他说道:“老大你冷静啊,这可是二十年——算了,你十年我十年吧。”   “你都未必能活十年。”翻天猿苦笑,“加我一个,分散一下。”   众人立马全跟上了:“一人一年,这足够凑出些日子来了!”   老仙儿抚须看向众人,脸上露出欣慰笑意:“哈哈,诸位果然都是好汉子呀,特别是你们这个老大,着实有几分老大的风采!”   他冲云松点点头,满脸慈祥,那眼神跟看孙子似的。   考虑到胡金子的外表,云松心里挺无力的。   老仙儿笑道:   “刚才是老夫与你们开一个小玩笑,用不着你们出阳寿,看老夫的手段吧,不过老夫也没法子给他续命太久,七星续命其实是找北斗七星借命,一颗星辰只能借一天!”   莽子一听这话大喜,说道:“老爷子你瞅瞅你,都这时候了你还开什么玩笑?”   老仙儿摆正香炉插上七根燃香施法。   最终一滴舌尖血喷上去,七根香都燃烧了起来。   一根香代表一天时间,七根香都熄灭,那就得靠大笨象自己来挺了。   这番施法很耗费精力法力,老仙儿施法结束胡金子两眼一翻便瘫软在了地上,跟以往请仙上身的状态都不相同。   见此莽子急忙将他背起来,胡金子睁开眼睛气喘吁吁的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让我歇会就歇过来了。”   钻山甲则带人围住香炉:“快快把这七星续命灯挡起来,别让山风给吹灭了。”   胡金子说道:“你这说的是外行话,如果山风就能吹灭七星续命灯,那这灯还有什么厉害之处?放心好了,寻常的风吹不灭,别是阴风来吹就行。”   钻山甲便改了口风:“继续挡着,别让阴风给吹灭了。”   他又问云松:“老大,咱后面怎么办?去哪里找那个害了大象、抓走老皮的人?”   云松说道:“咱先行回镇里打听一下,他既然待在这山里头,那一定避不开镇上人的耳目!”   胡金子今晚立了大功。   不光是请仙儿看出了大笨象的情况,还给了云松一个提示:   生万物妙笔本身是在云起山下的某处,那镇上和山里应当少不了关于这法宝的消息。   英俊男得到它应当不是偶然,而是他费了些心思的结果,这样一来他应当会在山里留下些信息。   云松要调查这些事儿。   现在老镇里头乱七八糟的,所以他不准把大笨象等人带回去,而是去找个山村暂居。   老镇外头这些山里星罗棋布的布置着小山村,每个村子只有几十户甚至十几户,就是某一个家族找了个能活命的地方暂居而已。   现在这地方可比老镇要安全。   云松依然让胡金子带队留下,第二天一早他自己带上令狐猹和阿宝回老镇。   老镇里头当真是兵荒马乱!   他进镇子的时候被卡住了,值守的哨兵们刀枪出鞘、子弹上膛,看起来精神很紧张。   云松亮明身份,哨兵松了口气放下枪。   见此他便问道:“福生无上天尊,诸位老总,你们看起来好像很紧张,怎么了?”   哨兵队长反问道:“小道长你是天师的弟子,你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松摇头道:“最近山里闹了山魈,贫道昨夜出去狩猎它们来着,没在镇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哨兵队长恍然道:“原来如此,也对,你今早才回来,显然昨夜没在镇子里头。”   他看看左右,凑到他跟前低声说道:“昨夜出事了,钱家祖坟出事了!”   云松问道:“钱家祖坟出什么事了?你们大帅不是昨天去抓旱骨桩了吗?是旱骨桩伤人了?”   哨兵队长迟疑了一下,又摇摇头:“不、不是,比旱骨桩要厉害,坟地里突然起了瘴气,把我们好些兄弟全弄死在了钱家坟地里!”   “连我们大帅和王镇长都中招了,还好你师傅修为高深把他们给救了出!”   云松震惊道:“坟地里怎么会出现瘴气?是阴瘴吗?”   哨兵队长说道:“不知道,就是瘴气,我们好些兄弟困在了里面,吸进去后就倒在地上开始抽搐,现在那片封锁了,全是瘴气!”   他又叮嘱云松:“小道长,这消息现在不许透露出去,你可别往外传啊,别坑了兄弟。”   云松拍胸膛说道:“你放心,贫道嘴巴最严实了。”   哨兵队长点头道:“这个兄弟自然清楚,否则也不会把消息告知与您。”   云松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准备离开。   哨兵队长赶紧又拦住他:“咳咳,小道长,咳咳,您看、您看兄弟,是吧?是吧?”   他咳嗽着给云松使眼色,一脸的有所为难。   云松恍然的掏出银元:“明白……”   “不是不是,”哨兵队长赶紧摆手,“小道长你这是误会了,我哪敢找您收这个?再说兄弟也不是贪财的人!”   他继续咳嗽,然后在咳嗽声中小心的说道:“小道长,您看您能不能给我们兄弟几张能辟邪的符?”   云松明白了,他们这是被镇上这几天的诡异给吓破胆了!   这个简单,他从衣兜里找出符纸,又让一个哨兵去找了毛笔和朱砂,龙飞凤舞的在上面写下《太上北极伏魔神咒杀鬼箓》。   士兵们有心交好他,他也有心交好这些人。   虽然这些人不能帮他解决敌人,可在生活中颇有用处。   毕竟一张厕纸和一块抹布也有它的作用。   他连续写下太上北极定鬼神符、太上大杀鬼符、北极酆都镇杀神咒,连刚修成的北极杀鬼印都写了几张,给哨兵们一人分了一张。   拿到这些符箓士兵们高兴坏了,连连拱手施礼,比对亲爹娘还要热情。   远处街头上的巡逻队见此飞奔而来:“真人、真人,还有我们,别忘了我们兄弟呀!”   云松又写了一批符纸分给他们,士兵们眉开眼笑,一个个拍着胸膛向他许诺,说有什么他们能帮上忙的尽管吩咐,他们绝无二话。   看着他们这会热血沸腾的样子,云松便顺杆上爬:“贫道还真有点事要打听,请问你们部队里头有没有哪位老总是老镇的人?”   士兵们纷纷摇头。   先前跟他打招呼的哨兵队长说道:“我们这里没有老镇的人,不过兄弟在老镇有个亲戚,您看……”   云松欣然,道:“那太福生无上天尊了,老总……”   “别别别,别叫老总,就叫我老赵好了。”这哨兵队长急忙低调的摆手。   云松客气了一番,最后改了称呼委托他带路去见一下他的亲戚。   赵队长说道:“真人你能不能等会?你看兄弟还在岗哨上,现在部队出了这么多事,兄弟这边不方便离开,不敢招惹我家大帅!”   云松说道:“那没问题,贫道先去转转,诸位忙着。”   他钻进镇子的茶馆准备打探消息,结果先听到了一群人在八卦:   “唉,钱家被人灭了满门呀,真惨,太惨了!”   “镇上要起大风雨,可惜被大帅的兵给封了路,否则得赶紧离开才好,现在镇上……”   “嘘,息声!别去触王大帅的霉头!”   “继续说钱家的事吧,钱家没人了,这下子咱们说他们什么都没人管啦。”   “钱老爷好人,咱即使在背后多嘴几句他也不会找咱麻烦,不跟咱一般计较。”   “好人不长命,他奶奶的,你说钱老爷他们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出事了呢?钱伟那样的死了就死了,咱也不在意,这钱老爷……”   “什么,钱伟死了?”云松听到这里大吃一惊。   前面喝茶的人回过头来说道:“哟,是真人呀,在下拜见真人。不错,钱伟死了,淹死了!” 第299章 临死前留下的那封信   钱伟尸体还是今天早上被发现的。   所以才有一些讨论热度,否则如今镇上发生这么多大事,又是大帅遇刺副官被杀,又是钱家灭门祖坟出瘴,那压根没有人去关心钱伟这种癞子的死活。   实际上现在镇民们也不在意他的死活,只是拿出来随口提一提。   云松却在意了!   他想起了钱伟昨天与自己说的话,当时钱伟来找到自己,并且开口就说他知道一些钱家被灭门的内幕。   但最终他却骗了云松一块大洋。   云松当时急着跟胡金子等人来接头,所以并不想跟他打交道,他会给出那一块大洋也不是对钱家灭门内幕感兴趣,而是他想要赶紧打发钱伟滚蛋。   毕竟当时胡金子等人都是逃犯。   可现在再想一想,昨天的事有些不合情理,钱伟是个癞子、喜欢喝酒不假,但并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   他怎么能拿钱家灭门这种事来换钱而且只换一块大洋?   他换到了大洋应该去喝酒,怎么会淹死在银河里?   云松在老镇待过一些时间的,他知道老镇百姓对银河的忌惮,寒冬腊月的当地人没有去河边的道理。   他又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钱伟尸体捞上来后没有喝酒的迹象,倒是在他尸体里找到了一块大洋!   这块大洋自然交给了他家里头。   打听到这些消息云松就知道,钱伟确实知道一点什么事,他的淹死是谋杀,是有人谋杀了他。   至于是谁?   云松立马想到了王有德。   就在钱伟找他说话却改口后,王有德便出现了。   出现在他后头。   那是不是面向他的钱伟先看到了王有德才改口风耍赖找他要钱呢?   这个答案十有八九是靠谱的。   云松继续往下想,钱伟虽然死了,可是他知道的信息却没有消失,他留下了后手。   钱伟最后一句话是‘春妮儿欠我人情,我要是还不上这一块大洋你去找春妮儿’。   云松便先中止了对生万物妙笔和英俊男子的打探,转而去往会子手家找春妮儿。   自从上次他给春妮儿站台并买了卤肉后,春妮儿家里的买卖有所好转,镇上关于她谋害亲夫篡夺夫家卤肉秘方的谣传得以弱化。   云松上门的时候春妮儿正在给人称猪头肉。   两人对视一眼,小少妇的那双大眼睛一下子水汪汪了起来:“刚才一开门奴家便感觉到一股春风,奴家正觉得古怪呢,原来是真人您上门来了。”   云松赶紧福生无上天尊。   小娘子珠圆玉润的,整的他道心一个劲的噗通噗通。   他上门打的名义是来买卤肉,但等客人离开他便问道:“春妮儿,钱伟是不是给贫道留下了什么消息?”   春妮儿低下头说道:“什么消息?没有吧?”   云松先是失望,随即发现春妮儿情绪不大对。   他便拿了卤肉叹息道:“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确实,他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这话一下子点开了春妮儿。   春妮儿抬起头说道:“真人,是他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云松疑惑而惊奇的看向她。   她无奈道:“真人,你本是天地之间一野鹤,应当自由自在,不该管老镇这些破事。”   云松笑道:“我算什么野鹤?我已经身缠老镇的俗事中了,所以,他给贫道留下了什么话?”   春妮儿叹了口气,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显然她已经看过纸上的内容了,说道:“他根本没见到什么旱骨桩,是王镇长和王大帅威胁他这么说,而且他私下里也去调查过了,之前那些人说他们在钱家的祖坟遇到的鬼怪事宜都是有人吩咐他们这么说的。”   “是王镇长吩咐的!”   云松沉默的点头。   一切不出意料……   信上不止留言了这么几句话,还写了钱伟在县城里做脚力时候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王大帅军资不足,他偷偷设立了一支淘沙军,专门干刨人祖坟盗墓夺宝的事!   很显然,钱家祖坟闹旱骨桩是假的,王大帅来老镇想挖人家祖坟夺人家陪葬品才是真的!   然后,钱家就是因此而被人灭了满门?   王天霸为了盗人家的墓去杀害了钱家?   这两个问题理所应当是肯定的,钱伟所说的他知道钱家灭门的内幕消息就是这些事。   本来这些消息可以总结成两三句话快速说出来,但昨天钱伟却没有当面说这话,原因在信的后半截:   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绝大多数是他给自己的辩解和懊恼。   钱伟说他虽然是个混账,可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钱家对他的好、对他的恩情他都牢记于心。   这次他是胳膊扭不过大腿,镇长和大帅逼他去造谣说遇到了旱骨桩这件事,他为了活命不得不从。   但他没料到王家会对钱家下杀手,将钱家的主家满门都给害了,他对此大为懊恼,所以将自己了解的所有消息说给云松,希望云松能主持公道。   云松无奈了,他怎么主持公道?   先不说他孤家寡人一个假道士能不能干得过人家一支军队,就算他能干得过,这些就是真相了?   钱家的祖坟肯定是王有德和王天霸挖的,但灭门惨案还真未必是他们干的。   如果王天霸有心要灭掉钱家,那他何必耗费好几个月的时间在镇上演戏制造旱骨桩的传闻?   再说王家军盗墓的目的是为了获取陪葬品以充军资,可钱家坟里的陪葬品能有多少?还能比钱家的财富更多?   同样道理,王天霸都准备灭掉钱家了,那他何必还去挖坟?他直接掠夺钱家的财富不就得了?   这个逻辑说不通。   还有一点不通顺的地方在王有德身上。   王有德是老镇的镇长,钱家满门被灭这是多可怕的事、多厉害的丑闻,这种事一发生,满镇上最该着急的就是他这个镇长!   看看现在镇上的治安和氛围就知道了。   镇民怕了,多数人家门户紧闭,许多人家还凑到一起去住了,只有一些好事之徒还敢出来。   他们出门也不会在街头瞎溜达,他们只敢凑到饭馆茶楼这些地方去打探消息,打探到消息便会赶紧离开。   云松这一路走来有清晰的感知,那个人来人往的老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死亡山村!   他带上卤肉和信纸出门离开,春妮儿叫下他:“哎哎,真人……”   “怎么了?”云松回头看。   春妮儿用贝齿咬了咬朱唇,轻声道:“你要小心,老镇变天了,坏事一件接一件,你会很危险。”   云松点点头。   春妮儿的担心是正确的。   他走出门去还没过一个街头就被人拦住了,是王林带着保安团的壮丁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此云松眯上眼睛将手默默的扣在了腰上。   他腰上有两把枪。   王林知道这点,赶紧点头哈腰:“真人早上好,真人起的真早,哈哈,您吃过早饭了吗?”   云松冷冷的说道:“有话说,有屁放!”   王林竖起大拇指:“真人您神机妙算,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您,是这样的,真人,镇长大人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您,您要是去找过春妮儿就让我们带您去见他。”   云松冷笑一声。   王有德是做贼心虚。   钱伟果然是王有德弄死的,昨天钱伟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显然也被王有德给听见了。   所以王有德让人监视会子手家,一旦云松去见春妮儿,就代表钱伟知道的消息透露给了云松。   但云松有一点疑惑,既然这样王有德为什么不先拿下春妮儿,或者威胁春妮儿交出信纸呢?   难道是因为会子手?   他想起了会子手现在的身份,这个命格奇特的男人已经被神机先生弄成了剔骨夜叉。   所以会子手如今已经不在镇上,春妮儿等于成了名义上的寡妇。   但以会子手对媳妇的感情,他一定在暗处守护着春妮儿,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王有德不敢对春妮儿下手。   他心里面思索着,嘴上则冲王林说道:“王镇长好大的派头!他若想见我就过来,想让贫道去见他?哼!”   王林无奈的说道:“真人你别发火,我也希望他能来见你,但他做不到啊,他现在挺惨的,躺在床上糊了一层药粉,哪里都去不成!”   云松愕然问道:“什么意思?他、他怎么了?”   王林说道:“还能怎么了?挖人家祖坟,让人家祖坟里的毒瘴气给伤着了呗!”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撇嘴,看起来他对自家两个长辈去挖人家祖坟这件事挺看不过眼的。   话说到这份上,云松只好跟他去见王有德。   路上王林还在抱怨:“你说咱的镇长大人也真是,都这么个健康状况了他还惦记着春妮儿,行,你俩真行。”   云松瞪眼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俩真行?”   王林给他一个老嫖客的眼神,说道:“行了,真人,别装了,我能不知道你俩的心思?你俩都看上春妮儿了,对不对?”   云松:“滚!”   王林得意的往手下壮丁身上扫了扫,说道:“怎么样,本团长目光如炬吧?”   壮丁们一脸钦佩。   其中一个说道:“高,还是前团长大人高啊。”   王林被这话气的要死要活。   到了王家府邸,他直接去踹门:“赶紧开门,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闭门谢客啊?”   王有德撸了他团长这件事实在伤了他的心,看这样子他是跟王有德闹翻了。   王林没有夸大其词,王有德现在状况确实很不好。   他躺在床上,整个人包的跟个木乃伊一样,连脸都用纱布给包起来了,只剩下俩眼珠子、俩鼻孔子和一个嘴巴子还在外面。   云松看的一愣一愣。   昨天见面时候王有德还是意气风发,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没见,再相见已经认不出来了。   王有德的精气神还不错,看到云松进来他苦笑道:“让真人见笑了。”   云松摇头道:“贫道笑不出来。”   王有德却被这话给逗笑了:“哈哈,真人还是那么幽默,不过我这算是自作自受,你其实可以笑,可以嘲笑我。”   云松又摇摇头:“这有什么好嘲笑的?贫道反而有些可怜你,本来你的镇长之位坐的好好的,怎么落到这么个境地了?”   王有德又笑了起来,笑声有些悲凉:“哈哈,真人所言甚是,我怎么落到这么个境地了?”   他扭过头看向地上的阳光,笑声越发的悲凉:“一朝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斜阳啊!”   “报应,我这算是报应!”   这番话挺超出云松预料的。   没想到王有德还挺洒脱。   既然王有德都这么说话了,云松便坦诚的问道:“钱伟是你杀的?”   王有德说道:“我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他是跳河自尽的——不过也与我有关吧,我去找他,他以为我要害他,便拼命逃跑,最终他被银河拦住,就跳河自尽了。”   云松狐疑的说道:“那癞子能自尽?”   王有德说道:“钱家灭门,他以为是我们做的,这样他也有责任,他受不起这个责任,被内疚逼得不得不自尽。”   “那这件事不是你们做的?”云松问道。   王有德说道:“与我们无关,钱家请的那个丧团有问题,是他们做的,但我们没有查出他们的身份来。”   这与云松猜测差不多。   他问道:“那你让王林把贫道带过来是所为何事?”   王有德解释道:“我们王家惹得人够多了,不想再惹你,你去见春妮儿自然是拿到了钱伟留给你的消息,我想解除这件事的误会,不想给丧团背屎盆子!”   云松沉默了下来。   王有德问道:“你不信我的话?”   云松说道:“不,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会管钱家灭门这件事?”   王有德诧异道:“你会不管?你那么喜欢管闲事!”   云松没好气的说道:“我喜欢管闲事,也是管我能管得了的事,钱家灭门这件事水太深了,我可不敢胡乱下水。”   王有德松了口气,说道:“你这么想是对的,这件事水太深了,现在老镇这个水潭也太浑了。”   云松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过我现在要去一个更浑的水潭看看。” 第300章 老猫夜拜月   他这话把王有德给说懵了。   老王瞪着懵的眼睛看他,问道:“更浑浊的水潭?什么意思?”   云松想要直接问出生万物妙笔的讯息,但话到嘴边他改了,改成问道:“云起山里有山魈,是么?”   王有德说道:“不错,你遇到了?不对,它们在深山里头,不会来到镇子这边,你应该遇不到。”   一听这话,云松精神振奋。   有戏。   他问道:“我确实遇到了,而且有人驾驭它们抢走了我的东西,我得去找它们,它们在哪里?”   王有德说道:“在民福山一带。”   云松没听说过这座山,问道:“民福山?这是个什么地方?隔着镇上远吗?”   王有德说道:“脚程快一些的话,两天两夜能赶到。”   云松问道:“要是骑马骑骡子……”   “那时间还得翻一倍。”王有德笑了起来,“民福山在云起山的北面,地势险恶、路途难行,骡马走起来不会比人更快,而深山里头有妖魔鬼怪有虎狼凶兽,骡马闻到气息就会吓得不敢动弹,到时候你要让它们动弹起来可得费好些心思。”   云松面色阴沉。   他没想到山魈竟然会藏在那么深的山里头。   不过这也正常,百年来山里的妖魔越来越少,都是深山老林才能有所踪影。   两天两夜的脚程他不怕,大不了他自己上路,变成游尸加快速度,这样他全力奔驰时间能缩短到半天。   可这也有点太久,因为那英俊男子藏在什么地方不好说,他不一定去了山魈的老巢民福山。   于是他问出了关于生万物妙笔的信息:“你知不知道民福山或者说哪个地方有这样的传说,传说有一支神笔,拥有将画出来的东西变成实物的能力?”   “将画出来的东西变成实物?”王有德语气震惊。   云松正以为有戏,结果他又道:“那岂不是上古时代传闻中的法宝?这世上真有那样的法宝?”   “你没听说过关于它的消息吗?”云松失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我但我听一个怪人提起过。”   王有德问道:“什么样的怪人?”   云松摇头道:“算了,你好好休养吧,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   这话让王有德哈哈大笑:“恢复健康?不会了,不会再恢复过来了。”   他笑着笑着,笑声悲凉起来。   就是他刚才自己说的那句话,一朝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斜阳。   英雄末路!   云松冲他拱拱手离开。   王有德疲惫的闭上眼睛。   又过了好一阵,他忽然笑了起来:“生万物妙笔!是生万物妙笔出现了!云松真是我的命中福星,或许我还真能恢复正常,哈哈!”   这时候云松已经离开了老镇。   他在镇上找人打听了民福山的位置。   民福山所在的山区年代久远,一直有人在里头生活。   他们性情古怪、信奉邪魔为神,有诸多的古怪阴森的风俗,虽然从人种上来说属于炎黄子孙,但从文化和习俗而言则更像是边疆蛮夷。   寻常人不会去民福山,只有一些想要搏一把的商贩才会去做买卖——民福山中民风彪悍、妖魔出没,所以没有商道,导致山里皮货药草难以运出贩卖,外头物资也难以进去。   这种时候只要有人能把买卖做进去,那肯定能大赚特赚。   当然,这种地方往往是有命赚钱没命花钱。   云松为了打听到民福山的位置花费了一些功夫,最终得到那山区的具体位置后才离开镇子。   出镇之前他置办了一身行头,挑担一副,箩筐两个,另外什么盐巴布匹、钢针铁钉洋蜡煤油等等,弄了一堆商品。   他准备冒充货郎进民福山。   带着行头回到村里他被村民围住了,村民们拿出铜元或者皮货冲他嚷嚷:“都有什么?都有什么?”   云松赶紧解释:“我、我不是货郎,不是来做买卖的。”   村民们不信:“你不是货郎你挑着货担干什么?”   胡金子带人冒出来:“这是我家大哥!我大哥是给我们带了些生活用品!”   村民这才失望散去。   云松见此又是郁闷又是高兴。   他郁闷的是被村民围着浪费了些时间,他高兴的是自己装扮货郎装扮的还真有一套,让村民都相信了自己的身份。   这样他交代了自己打探到的信息,告诉众人他要独自去民福山。   钻山甲等人一听大为担忧:   “里面民风彪悍?那老大你一个人不行,好歹有个照应的。”   “这种山村古寨我了解,老大,我以前跟着师傅去盗墓的时候没少钻这种地方,你带上我……”   “我带上你去野游吗?”云松打断钻山甲的话,“你们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吧,我自己去速度快,带上你们的话这来回就得四天往上!”   胡金子挥手说道:“老大所言甚是,咱们不能去,让他自己去,他自己去动作快。”   云松把令狐猹带上了,阿宝得留在村里。   阿宝的战斗力对他来说是锦上添花,令狐猹对危险的觉察力对他来说是雪中送炭。   再说令狐猹个头小,别在腰上就行,阿宝现在太肥了,这货成功把自己吃成了一头熊,云松要扛着它进山那还不如带上二百斤猪肉。   好歹猪肉在民福山区里头还能给他换到一些好感。   这样阿宝很不乐意,哼哼唧唧的表示不接受,它一度在云松面前连续打了好几个滚。   还好云松早有准备,他拿出一罐蜂蜜递给阿宝,阿宝抱着蜜罐子乐呵呵的跑去晒太阳了。   云松戴上斗笠、挑上担子,快步出村。   村口还有人追他:“喂,那货郎你什么时候来我们村里的?怎么没听见你吆喝?”   云松以最快速度溜走,同时在心里祈祷胡金子一行人可别再出事了。   否则那真是葫芦娃救爷爷。   白天化为鬼身影响修为,还好现在是冬季,阳光并不热烈。   云松化作游尸后在山路上穿梭,他专门找树林或者贴着山坡向阴面奔行,这样好歹能避开阳光。   尽管他已经紧赶慢赶了,可是在镇子里打听消息加上跟胡金子等人商讨计划终究浪费了半天时间,他出村的时候便已经是中午头。   而游尸白天时候速度相对慢一些,还是等到落日之后他才得以拿出真本事狂奔。   已经算是天公作美了,现在是腊月时分,白天短而夜长,加上山里头有山峦阻挡,太阳只要西斜天色就会黑下来。   这样他一番努力,终于在当天夜里进入民福山。   民福山是个好名字,谐音是民富山,但云松看不出住这地方有什么福气,也看不出这里的山村有什么富裕之处。   游尸视力寻常但能感应生灵之气,他一路奔行几次碰上猛兽,光是狼群就碰到了两个。   也不知道这山里的野兽有多少,竟然能养活这么多的猛兽。   借着月色他找到了民福山中标志性的三峦叠嶂。   这是三座几乎一样的山峰,都是东西走向,它们前后排列形如叠嶂,堪称鬼斧神工。   找到三峦叠嶂就是进入了民福山中,云松想找个山村借宿,然后开始打听山魈和神笔马良的消息。   他在山林里飞掠,很快找到了一条山路。   这种地方有山路就代表有山村,于是他顺着山路快步行走了起来。   顺着山路走上一座山丘,几十座山中石屋出现在他视野中。   极尽目力看去,他看到石屋中有篝火燃烧,这应当是到了一个村子了。   为了避免麻烦,他便从鬼身转为了人身,以避免这山里村子中有能人发现异常。   有了目标走起来就快了,然后他在山路上走着走着走到了一片荒地前。   这荒地的地势颇为古怪,它是一片小山坳,地面平坦,可是四周都是山,而且恰好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座小山丘。   这样四座小山丘连起来可以形成个方框,方框有四个角,而小山丘并没有连起来,所以等于是方框的四个角没有堵住。   夜里山风吹的急,因为四个缺口的问题,导致不管是吹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会从这片荒地里吹过。   云松走的这条山路便从荒地中穿过,路途平坦,可路两边却耸立着一座座坟茔。   坟茔位置杂乱无章,但修建的却大气辉煌。   一座座坟头得有人高,上面用水泥抹的平平整整,前头还有石人石马,像是哪个大户家族的祖坟。   随着他走近,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被他别在腰上的令狐猹已经伸腿瞪眼吐舌头了。   显然这坟茔有问题。   问题很快出现。   随着他脚步邻近,坟地后头的一座坟茔上忽然冒出来两个绿油油的眼睛。   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随着轻盈的声响出现,越来越多的绿眼睛出现在坟头上。   全是猫!   这些猫蹲在坟头上看着他,圆脸上表情绷得很紧,一个个抿着嘴耷拉着眼角伛偻着后背,看上去不是一只只猫,而是一个个人。   老人!   云松可不怕它们,他停下身阴嗖嗖的看着这些老猫将背上的五雷木给摘了下来,然后拿在手上一下下的敲打着手掌。   老猫们凝神看他,又齐刷刷的看向他手上的五雷木。   这样它们看了一阵后突然跳下了坟茔消失不见。   敌意还在。   云松挑着担子拎着五雷木慢慢向前走,穿过坟茔的时候他用余光往两边看,看到坟茔向南一面都被掏了个洞,这些老猫的身躯便藏在洞里只露出个脑袋来。   老猫们跪在洞穴里然后一下下的磕头。   向着月亮磕头。   它们的姿态很整齐,就像有听不见的口令在号令它们一样。   这是老猫夜拜月!   这些猫都是年纪很大——不是寻常的年纪很大,它们恐怕都活了几十年,而它们在坟茔里拜月是有讲究的,它们在修炼,一是取月华、二是抢子孙福气。   所谓抢子孙福气就是抢它们所在这坟茔中葬下的死人的子孙之福气。   云松在一些游记上见过老猫夜拜月的记述,根据前人所记,这些坟茔都是老猫们自己修建起来的。   墓里躺着的人也是它们搞来的,全是喜丧的老人,生前做善事、后人有福气,老猫们就是抢他们后人的福气。   毫无疑问这是很操蛋的事,墓中的老人一生行善结果死后却被妖猫给拖走了尸体还要连累后人损失福泽,这算什么事?   所以修士术士们有约定,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收拾妖猫以扶人间正气。   可问题是前人游记中记述的都是一个老猫一座坟茔,云松这边碰到了一群老猫,他大概的数一数,这里的坟茔数量可不少,至少得有五十座!   这怎么打?   琢磨了一下,他决定先放过这些妖猫。   人有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之分,现在他的主要矛盾是找到山魈和能统领山魈的神笔马良,这些妖猫是次要矛盾,以后有空闲有心情了再来收拾它们。   但妖猫们不打算放过他!   他快步行走在坟茔道路上准备尽早脱离麻烦,结果走到了差不多中间位置的时候忽然发现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了。   妖猫们放弃了拜月修炼,他左边的往右扭头、他右边的往左扭头,都在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事情显然无法善了。   云松放下担子防止损坏里面的东西,他摩挲着五雷木沉声说道:“你们这些孽畜看我作甚?是想要找死吗?!”   一头老猫突然跳上了坟头前高大的墓碑,它舔了舔爪子张开嘴竟然口吐人言:   “小子,不怕风大闪掉舌头?”   “姥姥,我喜欢吃舌头。”邻近的一只老猫也跳上了它跟前的墓碑。   最初说话的老猫发出干枯阴冷的笑声,然后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个小子长的还不赖,死在咱们爪下多少有些可惜。”   “不如这样,小子,你留下个东西表示臣服,我们放你一条小命。”   又有妖猫出来说道:“姥姥说的对,上天有好生之德,快过年了,我们不为难你,你把你手里的烂木头扔下就行了,你人走吧。”   云松笑道:“多谢诸位猫主子的宽宏大量,多谢你们饶小子一命,不过小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们放小子一命,小子怎么能只给你们一条烂木头呢?这木头拐棍给你们,另外我再送你们点礼物。”   他说着将五雷木插在了地上,老猫姥姥顿时瞪大了眼睛,垂涎的看向这根五雷木。   而其他妖猫则好奇的看向他手中,等待着他拿出礼物。   有的妖猫不知道是贪心还是脑子差点事,竟然大摇大摆的跑过来凑到跟前问道:“你还有什么礼物?”   云松双手一翻,左手霰弹枪右手驳壳枪!   突然之间,火光大起! 第301章 荒山夜入多闻寺   黑夜之中,云松左手火光如礼花绽放!   而他右手也很靓,是一团团的火光往外喷!   霰弹枪爆射。   驳壳枪连射。   云松上去就来了一波火力全开!   就近一团老猫本来聚集着给他施压,结果霰弹枪之下全成了碎肉!   七步之外,火枪最快。   七步之内,火枪又快又准!   驳壳枪枪身平行于地面扫射,子弹飕飕的撕开夜色,打在石碑上带起火花反弹、打在土坯上溅起一道土雾,打在老猫身上则是一蓬血雨!   老猫们的尖叫声响起。   只有尖叫没有惨叫,因为子弹一旦打在它们身上不会让它们受伤,只会一瞬间将它们给撕碎!   撕碎了就不疼了,不疼自然不会叫。   云松连续开枪。   他打了妖猫们一个措手不及,妖猫们看出他有修为在身在防备着他,但也看到了他手中五雷木的厉害,所以它们防备的是近战。   可对方不走寻常路,掏出枪就是射。   可怜妖猫们固守深山几十年,压根不知道外面时代已经变了!   两枪子弹打完,云松给驳壳枪换弹夹。   妖猫们没给他这机会,随着老猫姥姥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妖猫们从四面八方往上扑。   此起彼伏,如同浪涛。   姥姥人立而起伸爪指向他大叫道:“撕碎他!吃了他!”   有妖猫从后面偷偷杀到,跳起挥爪,一颗人头便冲它飞来。   姥姥见此大喜,叫道:“姐妹们干得好!就是……”   人头一直飞向它,它以为是有妖猫挥爪斩断了对方脖子将脑袋献祭给自己。   但是它话出半截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人头飞的太远也太快了!   当它意识到这点便已经太迟了。   人头飞到了它跟前,长发倒卷如同一座帐篷,一下子将它的脑袋给包裹起来!   姥姥尾巴赶紧竖起。   然后又无力的垂下。   云松飞起,嘴里一口烧鸡毛的味道。   他后悔刚才不该用业火烧那猫头,其实只用黑发也能扎死它。   不过用了业火终究放心,姥姥脑袋都被烧熟了,缠上条蛇就是广粤名吃龙虎斗,这自然不可能再活过来。   其他的妖魔还在撕扯他留下的身躯。   他一声‘身来’身体追星赶月一般奔跑向脑袋所在位置。   猫妖们大惊:到底他吗谁是妖魔?   云松收回身躯变人又立马变成游尸,他快步冲猫群而去,顺手抓起旁边坟茔前头的石人当狼牙棒一棒子砸了上去!   有猫妖身躯膨大十倍如同雄狮,威风凛凛起身站直飞快挥爪。   然后被一石人给敲碎了脑袋!   云松抬脚踢开猫妖尸体将碎裂石人扔出去,又顺夜风御风狂奔,高高跳起凌空落下一脚踩在了一头猫妖身上,直接给它来了个土葬——   送入了泥土深处。   来年若能化作春泥更护花。   其他猫妖看到他厉害吓的浑身毛竖起来,就跟一个个老刺猬似的。   它们发现云松不可力敌,便夹着尾巴往四面跑,形成一个圈然后首尾衔接的狂奔。   云松疑惑它们在干嘛。   它们很快给出解答,随着它们形成包围圈,它们同时张开嘴往外喷绿雾!   绿雾从外面一个圈涌进来,将云松给死死的围困在了中间。   它们的老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看云松如同看死人。   然后它们看到云松飞了起来……   游尸能御风而飞!   云松飞起踏空快步突破妖猫的包围圈,随即化为幽冥骑手持尚方斩马剑出现在一座坟茔上。   鬼马脚踏坟头冷冷的看向妖猫群,突然抬腿快步窜向妖猫。   妖猫们傻眼了。   它们忍不住怀疑自己看花眼了,面前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一波又一波的变?!   不过它们反应很快,见鬼马冲来便立马各自做好了战斗准备。   鬼马临身它们准备出击。   一个个站在坟头或者墓碑上摆出了猛虎下山的姿态。   然后鬼马一声咆哮!   甝吼!   甝吼能威震天下妖魔!   妖猫们被吓破了胆,全都蹲下了瞪着眼睛发傻。   云松挥剑收割,正好妖猫们环绕坟茔成一圈,这样鬼马急速从坟茔上绕了一圈,等云松收起金剑,他的身后全是倒伏的妖猫!   杀了个干干净净!   他心里暗叫侥幸。   妖猫们足有五十,如果它们乱跑,那即使是五十头猪要全抓了宰掉也得需要一晚上时间。   可它们偏偏集合起来绕云松围了个圈子。   这不等着让云松收割吗?   云松处理了这些妖魔翻身落地,他摸了摸驳壳枪。   枪口余温犹在。   妖猫们死后身躯顿时腐烂发出腥臭味道,但它们尾巴却保留下来,而且它们死后尾巴变得充满了皎洁的光泽。   像是能散发出月光。   这是好东西。   云松捂着口鼻去收妖魔尾巴,可惜有的让他一脚跺烂了有的被枪打烂了也有的尾巴被尚方斩马剑给劈碎了。   最终他收集到的妖猫尾巴一共是二十五条,大约只有一半。   他将这些妖猫的尾巴归拢起来放入竹筐里,挑起担子慢悠悠的上路。   这下子安静了。   望山跑死马。   他刚才在山丘上已经看到了那村子的位置,也确定好了方位,可这样依然又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   而且走近之后他发现这不是个村子,原来这是一片荒庙。   或许是在深山中的缘故,这片庙没有外墙,只有一座座的房屋,大殿、偏殿等等。   先前他看到那些黑漆漆的房子就是偏殿,屋顶破落、野草丛生,看起来已经破败有些年头了。   但是门窗都完好无损——这个完好无损指的是框架都还好,没被人摘走,上面的窗户纸之类的东西自然已经没了。   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   山里头百姓太穷了,门窗家具都是稀罕物,哪里出现荒废屋子,一定是第一时间就有人上门去捡漏。   如果没人去捡漏,那一定是因为荒废的房屋有问题!   能害死人的问题。   老庙没有外墙自然也没有庙门,它只在外面立了一座碑,碑上写着名字,云松也是从这个名字上先认出了这片房子的身份:   多闻寺!   这个寺庙的名字有点意思,也有点古怪。   皆苦寺的寺碑在北边,它的朝向也是朝着北方,所以刚才云松在北边的山上却能看到寺里的火光。   火光来自庙里大殿前的石香炉,里头火焰熊熊,有几个人在围着篝火烤火。   云松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们,他们纷纷起身回头看,手中有刀也有枪。   刀是开山刀。   枪是土猎枪。   石头香炉很大,跟个洗澡盆一样,此时里面燃烧着明亮的火焰,火光照亮了几个人的面貌,云松仔细一看心里有数了。   这些人都是猎户。   他们长得结实魁梧,皮肤粗糙、神情警惕,大冷天身上没有棉衣而是拼凑起来的旧兽皮。   打量过几人后,云松迈步走进去。   一个端着土枪的猎户大喝道:“外面是什么东西?”   云松微笑道:“一个靠铁脚走四方换口吃食养家糊口的东西。”   他挑着担子走上来,猎户们下意识后退一步。   云松放下担子搓了搓手笑道:“诸位老哥请了,小弟在这里有礼了,你们担心我不是个人,是吧?”   持枪猎户沉声说道:“你难道是人吗?”   云松说道:“我当然是,可诸位老哥是吗?”   “你这什么意思?”有猎户不悦的说道。   云松诚恳的说道:“诸位老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瞧瞧当前这个点山里哪里能见到人?能见到的肯定都是苦命人,你们怕我是鬼,我还怕你们是鬼呢。”   其中的青年猎户说道:“二根叔,这货郎兄弟说的有道理。”   云松说道:“不错,我要是个鬼,那我何必大大方方的走出来?我躲在暗处偷袭你们不好吗?”   “反而我怕你们是鬼,你们一共有五个人,如果是鬼那就是五个鬼——不对,你们肯定不是鬼!”   “为啥这么说?”青年猎户好奇问道。   云松说道:“你们若是鬼,那就是五个鬼,我一个人连一个鬼都对付不了,又怎么能对付的了五个鬼?”   “所以你们肯定不是鬼,否则不用装作人的样子来迷惑我——除非,你们是要玩我!”   有猎户收起开山刀说道:“你这货郎不愧是做买卖的,脑子转的真快呀,不错,你的分析有道理,不过大冷的天就算是鬼也没心情玩人吧?咱们应当都是人。”   云松恍然道:“对对,大哥你说的有道理。”   持枪猎户盯着云松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这深山里头打猎可得小心,特别是深更半夜的,虽然咱们在一座庙里头,可看这庙荒芜如此,怕是里头的佛爷已经搬家了。”   云松诧异道:“你们不是民福山里的人家吗?你们不了解这座寺庙?”   青年猎户摇摇头。   持枪猎户是带头大哥,性子最谨慎,他瞪了青年猎户一眼,显然是责怪他暴露自己的信息。   云松装作没注意到他的眼神,问道:“说来奇怪,诸位大哥为什么在这里烤火,而不是进大殿里呢?”   持枪猎户勉强的说道:“你进去生火试试就知道了。”   云松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当火把。   大殿大门紧闭。   云松推开门,一股寒气带着霉气扑面而来。   火把摇了摇,火势渐小。   云松艺高人胆大,放心大胆的进入大殿之中。   山里头的寺庙能有多大?这座大殿并不算大,他举起火把就能大概的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这里头情景多少有些瘆人,正殿里供奉的竟然不是佛陀菩萨,而是一群呲牙咧嘴、满脸凶相的巨怪。   它们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浑身戾气,尽管没有声息,可依然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云松第一眼看到这些巨怪本来也不好受,但他很快认出了它们的身份。   没什么好怕的。   这是夜叉!   佛教护法神。   再联想这庙的名字多闻寺,云松明白了,原来这是佛家四大天王之一多闻天王的道场。   多闻天王又名毗沙门天王,相传他管领夜叉八大将以护众生界。   《大日经疏》五曰:次于北门当置毗沙门天王,于其左右置夜叉八大将:一名摩尼跋陀罗,译曰宝贤。二名布噜那跋陀罗,译曰满贤。三名半枳迦,旧曰散支。四名沙多祁里。五名醯摩嚩多,即是住雪山者。六名毗洒迦。七名阿吒嚩迦。八名半遮罗。   这里记述的八位便是夜叉八大将,云松数了数,庙里供奉的法相一共有八尊,正是多闻天王麾下夜叉八大将。   不过他看不太清八大将的具体样貌,因为他手里木柴的火头正在逐渐削弱。   云松想护住这火头,但是根本做不到,它很快熄灭了,只留下一道白烟。   这样他再抬头看向八座法相。   凄冷的月光透过门窗照进来,光芒破碎,八座法相恍恍惚惚。   云松走出去将木柴扔进篝火中,问道:“你们是发现了里头那八座夜叉像,看后感觉不适,所以才来到院子里?”   持枪猎户沉默的摇头。   云松奇怪了,他问道:“那怎么了?”   难道这些人还能发现自己所未能发现的异常?难道他们的观察力比自己还厉害?   青年猎户忍不住说道:“你没注意到吗?你进去的时候带着火把,出来的时候是一条木棍。”   云松疑惑的看向他。   青年猎户说道:“里面不能生火,火焰会熄灭!”   云松愕然。   还有这个说道?   他刚才不是拿了个火把,而是拿了一个燃烧的木头,这种木头如果火焰朝上燃烧那有时候是会自己熄灭的。   所以在大殿里头虽然火焰灭了,他却没有往这方便多想。   一个大胡子嘀咕道:“我们在里面点了十几次的火,结果灭了十几次,里面不能生火。”   云松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柴进去。   果然,很快火焰又灭了。   但他找不到火焰熄灭的原因。   并没有什么风吹灭它,也不是空气中没有氧气了不能燃烧。   这大殿很邪门。   明白这点后他对五个猎户充满敬意:“诸位真是英雄好汉,这样的庙你们也待的下去?”   持枪猎户漫不经心的扫向四周,说道:“这好歹是庙,荒山野岭算是安全的地方了,否则不住这里住哪里呢?”   云松看出他在找什么,便问道:“这周围有什么?你是在找人还是找东西?” 第302章 道士,猎户,女学生   持枪猎户又不说话了。   还是青年猎户友善的开口:“你从哪个方向来的?”   云松指向北边。   青年猎户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枪声?”   云松笑道:“实不相瞒,快要过年了,我这次进山带着一些鞭炮……”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响声是你放鞭?”持枪猎户摇摇头,“不可能,我二根玩了半辈子的枪,不至于分不清枪声还是鞭炮声!”   云松说道:“但那就是炮仗,有一串是二十响,还有是二踢脚。”   猎户们虽然懂枪,可他们拿的是土枪,他们应当没有见过驳壳枪和霰弹枪,也是第一次听到两种枪声。   两种枪声穿山传过来后肯定有所变化,所以他咬死是鞭炮声这些人也只能相信。   特别是他还拿出了二十响和二踢脚给众人看,让自己的说辞可靠不少。   青年猎户对二根说道:“原来如此,二根叔,这个货郎兄弟应当不适妖邪,老辈说,炮仗这些东西就是用来震慑妖邪的,货郎兄弟能放鞭炮,那他就没什么问题。”   二根看着他叹气道:“你小子耳根子太软。”   但他又说道:“其实我刚才往四周看不是看在找放鞭炮的人,我好像看到有人影在外边出现过,我就是在找那人影。”   大胡子一听这话吓得赶紧往篝火边上靠了靠,说道:“我日,二根哥你别吓唬人,这大半夜的你说这话,多吓人啊?”   二根摇摇头说道:“现在吓人总比待会咱睡觉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人要好吧?”   大胡子差点流眼泪:“得了,你们谁爱睡谁睡,我今晚是不睡了。”   云松侧耳倾听。   令狐猹闭着眼睛向着最外面一座偏殿伸了伸爪子。   见此云松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猎户们要询问,云松摆摆手又指了指外头那偏殿。   偏殿四周长满干枯的杂草,屋顶上也是杂草丛生,冬季草木枯萎的厉害,一些草被风吹倒了挂在屋檐上,这样夜风再一吹它们摇摇晃晃,就像是吊死鬼!   云松抽出五雷木护在身前贴到了偏殿墙壁上,他挪到窗口准备往里看,先听到了淡淡的呼吸声。   里面有东西。   云松贴窗口看向角落,角落里一堆杂草,呼吸声便是从这杂草里传出来的。   杂草里有一双眼睛。   一双使劲瞪大而显得惊恐的眼睛。   两双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这时候双方都感到恐惧。   但云松默默的告诉自己:这时候只要我不恐惧,那恐惧的就是对方了。   不论对方是人是鬼!   这就是经验。   他的经验是正确的,就在他沉默无声只是冷冷盯着里面的时候,杂草堆里响起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啊啊!”   很尖锐很清脆的声音。   是个女人。   猎户们赶紧提枪带刀的赶过来:“怎么了?里面是什么东西?”   偏殿角落里的杂草堆翻动,里面有人拼命往后退:“啊啊啊!别伤害我、别伤害我!”   云松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年猎户也紧张的说道:“我们是来打猎的,这个大哥是来卖货的,我们不是坏人,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躲在这里面?”   听到这话杂草堆里的尖叫声终于减弱,慢慢的一个女人哆哆嗦嗦的站了出来。   她身穿一件土红色棉裙,上面有金色的凤鸟,披头散发,跟个女鬼一样。   有这个想法的并非云松一人,大胡子便低声道:“我日,二根哥,是个红衣女鬼!”   女人听到这话急忙喊道:“我不是女鬼,我是女人、是人,我是个女学生,各位大哥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你们别欺负我行吗?呜呜,呜呜,我求求你们,别欺负我!”   云松问道:“你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里?”   二根问道:“刚才你在窗口往外看来着?”   女人弱弱的点头,说道:“我今天一直在往外看,我想知道你们到底什么人。刚才听到又有一位大哥来了,我听见你们说话,便忍不住想打探一下你们的情况。”   “你是什么人?”云松不耐烦的问道。   女人赶紧说道:“我我叫宋若涵,是银阳城的女学生,读的是中学三年级,大约半个月前我被人拐卖了,被卖进了一座山村里头,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昨天刚逃出来……”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呜呜,你们救救我,大哥,你们救救我,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你们救救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救救我!”   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样貌,但身段窈窕、声音清脆,听的几个汉子忍不住安慰她:   “你别哭,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从银阳城里被拐卖的?巧了,我们也是银阳城的,不过不是城里人,我们是乡下的猎户。”   “姑娘你别哭了,你昨天来的?是来到这庙里吗?那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见我们?”   宋若涵擦着眼泪说道:“我不敢出来,一开始你们进来,我以为是追我的村里人,后来发现你们不是,可你们、你们都太强壮了,我怕、我小人之心,我怕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从态度来看她确实很慌张,说话颠三倒四。   大胡子听了她的话也很慌张,问道:“狼窝?虎穴?哪里有狼窝和虎穴?这里有狼群和老虎?”   青年猎户无奈的说道:“瓶子叔,这是一句成语,叫刚出狼窝又进虎穴,不适真有狼窝和虎穴,再说咱是猎户,真有虎狼又有什么好怕的?”   大胡子含泪说道:“哎哟我的大侄子呀,你是读书人,你不了解山里野兽的厉害,咱进山是想猎兔子山鸡野鸽之类,碰到个落单的老狼、瘸腿的狐狸也行,总之咱不是冲着虎狼来的。”   “恰恰相反,是虎狼冲着咱们来!”旁边的猎户补充道。   二根不耐道:“闭嘴,你们闭嘴,现在不是你们说浑话的时候!”   他看向云松,给出一个试探的眼神。   如今他是看出来了,云松要比自己身边这几块货色要可靠的多。   云松推开门说道:“你出来吧,这大冷的天咱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先去烤烤火喝点热水,然后你把你的经历说一说。”   宋若涵小鸡啄米一样使劲点头,抱着双臂低着头走向石香炉。   她不怕火,靠近后赶紧伸出手去翻转着烤了烤。   见此几个猎户松了口气。   这起码不是个鬼。   鬼没有愿意靠近火的。   火上有水壶,青年猎户倒了一杯水递上去,宋若涵赶紧抱着水杯小口小口的抿了两下,又感激的说道:“谢谢、谢谢你们。”   云松往石香炉里扔了几块木头说道:“谈谈吧,你是怎么回事?”   宋若涵哽咽道:“我把事情从头说一遍,请诸位大哥给我做主。”   “我叫宋若涵,家父宋二合,是银阳城里合和商行的掌柜,我家境殷实,所以便上了城里唯一一所洋学堂。”   “半个多月前吧,诸位猎户大哥既然是银阳城的人那应当知道,半月前的几天很冷,城外的大阳河结冰了,于是我与同窗去溜冰。”   “然后我们都被拐了!呜呜!”   说到这里她情绪崩溃,抱头痛哭:“我们一共八个女同学,全被绑上了马车,又陆陆续续被卖进了山里。”   “我被卖进的就是这片山里,卖进的村子叫红草沟,红草沟买了我要嫁给一个叫灵爷的老头。”   “按理说昨天是婚期,但昨天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突然没人看管我,于是我便逃跑了。”   “我跑了一路找到了这座多闻寺,钻进来藏了起来——因为拐子送我进红草沟的时候便曾走过这里,他们提起过一件事,说当地山民不敢进这寺庙,所以我就先躲进来……呜呜,呜呜!”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估计是喝了热水有力气了,抱着膝盖哭的很伤心。   瓶子虎背熊腰大胡子,长了个威猛的样子但其实胆子很小。   他紧张的说道:“妹子,你别哭,这大半夜你穿着个红裙子哇哇的哭,这不吉利!”   宋若涵用袖子擦擦脸,抬起头说道:“对不住,大哥,我想起我的遭遇就忍不住哭。”   “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红草沟的人恐怕还在追我呢,我要走投无路了,我、我害怕呀。”   月光倾洒,火光跳动。   宋若涵抬起头来黑发分散向两边,露出了一张俊美的容颜。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肌肤柔嫩而色泽苍白,泪水涟涟落下,这一幕之下纵然是百炼钢也得化作绕指柔。   青年猎户本就善良,宋若涵的美貌更是激发了他的血性。   他起身厉声道:“这些混账真是无法无天,竟然敢贩卖女学生?女同学你放心,有我们在这里,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把你带走!”   二根瞪了他一眼。   他装作没注意到。   云松问了没人关注的一个问题:“当地的村里人,为什么不敢进这座庙?”   宋若涵摇摇头:“我知道的不清楚,好像是这里面供奉了夜叉神,当地人不喜欢,然后杀害了庙里的僧侣,僧侣们留下了诅咒,所以他们将这庙视为禁区。”   “啊?这里死过许多人呀?”瓶子犹豫了起来。   宋若涵楚楚可怜的看向几人,说道:“诸位大哥,死过人有什么可怕的?那些村里人才可怕,他们好野蛮……”   说到这里她赶紧冲几人道歉:“大哥,我不是要侮辱你们村里人家,是这里的村里人真的野蛮可怕,我看过他们杀猪,他们绑起猪后再脖子上剌个口子,再排队去喝猪血!”   “那猪是活着的,一个叫挣扎,血往外喷,他们、他们就拼命的喝……”   宋若涵越说越是是惊恐,她猛地咬咬牙下了个决心,说道:   “如果诸位大哥能收留我、保护我,那你们就是我们宋家的大恩人,你们把我送回城里,我发誓,谁能做到我就嫁给谁!”   猎户们眼睛瞪大了。   宋若涵又急忙说道:   “我说到做到,我可以发誓,如果你们是一起把我送回去的,那、那谁是领头的我就嫁给谁,其他人也有报酬,我爹很有钱,他可以给你们许多银元。”   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每人至少一百个银元!”   猎户们纷纷倒吸凉气。   一百个银元!   这是他们从未拥有的财富!   青年猎户涨红了脸,说道:“女同学,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是这样挟恩图报的人吗?”   “对,我们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猎户理所当然的说道,“姑娘,一人一百个银元,这可是你说的啊。”   宋若涵说道:“一百个银元对我宋家来说真的是小意思,诸位大哥放心,只要你们把我送回去,我一定言而有信。”   她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玉坠递给青年猎户:“这位小哥,不信你收下这个玉佛,这是我娘在皆苦寺给我求来的护身玉,它是用西域的和田玉雕成,价值至少有一百个大洋。”   青年猎户与她手掌相碰,然后跟过了电一样急忙往后退。   瓶子抢走玉佛说道:“行,这东西我先给你保存,我们不要你娘给你的护身符,只要……”   “瓶子叔,你把人家东西还给人家。”青年猎户怒气冲冲的打断他的话。   瓶子不悦的说道:“东石,你……”   “你听我的!”青年猎户倔强的说道,“咱山里人讲的是互帮互助,宋小姐有难,咱理所当然去帮一把!”   瓶子看向二根。   二根眯着眼睛看了看宋若涵,然后勉强的点点头。   瓶子更勉强的将玉佛交回去。   恋恋不舍。   宋若涵坚定的将玉佛塞进他兜里,说道:   “我不想让你们认为我是个喜欢许下诺言而不去完成的那种坏女人,胡子大哥,这玉佛你先帮我收着,等我爹给了你们钱后,你再还给我。”   瓶子顿时眉开眼笑。   宋若涵又对东石说道:   “东石哥,你别拒绝我的提议了,这玉佛我不是送你们了,而是让你们先帮我保存。”   “说句实话,我现在是个大麻烦,你们未必能带我离开这山里。”   “若是你们无法带我离开,那便为我而陷入麻烦中,到时候你们自己离开,进城去找我爹,把我的护身符给他看,让他报官来救我!”   东石激动的说道:“若涵你别怕,我们一定能把你从火坑里救出去!”   云松全程看戏。   这出戏有点意思。 第303章 谁有问题   云松一眼看出宋若涵有问题。   至于是不是人不好说。   这个他一眼没看出来。   但猎户们却没有意识到这点,或许他们本来也很忌惮宋若涵,毕竟荒山野庙出来个姑娘实在说不过去。   奈何这个姑娘手腕很厉害,又是画大饼又是坦诚表态,她轻松的将几个大老爷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云松不说话,他就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他想脱身事外可没那么容易。   他不去找事,事情找上了他。   宋若涵喝完杯中热水后起身去加水,她第一个先给云松加水,然后眨着大眼睛问道:   “这位货郎大哥,你是哪里来的?你对民福山里熟悉吗?大哥,你会不会认识红草沟的人吧?那你能不能别把我的消息告诉他们?我求求你了!”   五个猎户纷纷看向云松。   面对他所露出的神情变得戒备起来。   云松哑然失笑。   他隐隐猜到了这娘们的套路。   她要挑拨众人!   她先前所说的话、所作所为还算隐秘,云松觉得她有问题但只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找不到这个问题。   现在她对云松来了个盘问,这一系列问题联系起来就将她的目的出卖了。   这几个问题很厉害。   层层叠进——你哪来的?对民福山熟悉吗?认识红草沟的人吗?能不能别把我的消息告知他们……   这几个问题名为问题,实际上都是在问出下一个问题前对上一个问题进行了肯定性回答:   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但你对民福山很熟悉,然后你认识红草沟的人,这样请你别把我消息透露给他们!   第一个问题还没有确定云松是哪里来的,最后一个问题已经将他跟红草沟联系起来了。   她的发问自动默认了云松会将她的消息透露给红草沟。   而猎户们对这点非常忌惮。   因为宋若涵是他们的钱袋子,关系到他们下半辈子能不能过上好日子。   云松迅速盘算出了她的目的,便开口说道:“宋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古城老镇的人,还是第一次来民福山做买卖呢,想趁着要过年来来赚点钱买年货。”   “我虽然只是个挑担子卖货的小贩,可我却也是上过学念过书的人,受过孔夫子的教诲,知道何为正义何为仗义,这样我怎么能把你的消息去告诉一群不认识的恶人呢?”   宋若涵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看小哥你长得周正帅气,必然也不是这样的人。”   “但我就是有些担心,红草沟抓我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坏事,他们一定要抓我,先前逃亡的时候我隐隐听到他们说要发动周围的村子一起抓我,还许诺了好处呢……”   说到这里她急忙捂住嘴,再看向云松一脸的担忧。   好像担心云松为了红草沟许诺的好处透露自己的消息。   猎户们也在担心这点。   青年东石盯着云松说道:“货郎朋友,你不会这么做,对吧?”   云松说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你们不也不会这么做吗?”   “咱们不一样,”二根摇摇头,“我们是猎户,来这里打猎然后就会离开,跟当地人没有什么关系,不需要跟他们认识。”   “你呢?你来做生意,所以跟当地人越熟悉越好,他们要是欠了你人情,你的生意才会旺盛。”   其他猎户听的连连点头。   云松暗地里骂了一声,这年头的老百姓真是死脑筋,不会分析事!   这样他不怪猎户们,毕竟猎户们脑子不灵光,被人算计是正常的。   他要怪就怪始作俑者。   于是他看向宋若涵问道:“宋小姐,你相不相信我的话?”   宋若涵说道:“我当然相信,可是其他几位大哥……”   “你相信就行,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哦,你还上过洋学堂,那你的洋人教师是哪个国家的呀?”云松打断她的话问道。   宋若涵眨眨眼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呢,他们是西洋人,不是东洋人。”   “你说说,或许我知道呢?”云松露齿一笑。   宋若涵说道:“是西洋一个叫英吉尔利的国家,你知道吗?”   云松一拍胸膛说道:“这个我还真知道,我甚至懂他们的洋话语呢,你听我给你说说。”   “来是come去是go,点头yes摇头no,遇到人说hello,问人好说fuck-you!”   宋若涵惊奇的说道:“你竟然真的会说英吉尔利的洋人话,真厉害,你是怎么学的?”   云松说道:“我走南闯北的做买卖,什么人也接触,有时候会遇到洋人。”   听了他的话宋若涵没有再纠缠他,又跑去给其他人添热水。   猎户们近距离感受着城里贵小姐的美貌与典雅,一个个受宠若惊。   二根算是最坦然的。   云松估计这不是因为他不好女色或者见过世面,而是被宋若涵之前的话给打动了。   宋若涵说只要一行人将她给送回城里,她就愿意嫁给这些人里的带头大哥。   猎户们的带头大哥是谁?   二根表示自己当仁不让!   云松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如果自己猜对了,那猎户们的下场会很惨。   宋若涵说她愿意嫁给猎户中的带头大哥,但没有指定谁是带头大哥,现在二根是带头大哥,那二根死了呢?   继续往下想,如果五个猎户死了四个,那最后一个是不是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带头大哥?   再往前想,宋若涵说自己藏身偏殿已经一天多时间,看着猎户们到来,这样她能不知道猎户中谁是带头大哥?   她若是知道就应当明白,她的承诺是针对二根的。   可是她却对青年猎户东石频频浅笑。   东石坐立不安,脸色通红。   云松能看出来,这个小伙子已经看上宋若涵了。   爱情会让人盲目,能让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他冷眼看着一切,最终还是决定出手帮猎户们一把。   这些猎户不是坏人,特别是东石更是友善,这样的人不该莫名其妙的死在妖邪的挑逗下。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让宋若涵现形的时候,宋若涵趁着猎户们一个不注意给他使了个眼色。   云松心头警惕,介娘们又准备耍什么幺蛾子呢?   飞快的使了个眼色后,宋若涵笑语盈盈的走向了云松:   “货郎大哥,你来山村做买卖,那货架上肯定有针线吧?能不能卖给我一卷线?我想把这件嫁衣收拾一下,这样拖拖拉拉的在山里不便行走。”   云松要回答,宋若涵走到他跟前迅速而低声的说道:“大哥小心,这些猎户有问题!”   猎户们在关心的看着她。   这样她只能抽冷子说一句话,她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就会被人发现异常。   于是她很聪明的说道:“货郎大哥,你能让我去看看你带的线吗?”   云松的担子放在了角落处,那是个说私密话的好地方。   虽然不知道介个娘们耍什么幺蛾子,但他云松愿意奉陪到底,看看这东西怎么玩,给他增加点人生经验。   他带着宋若涵走开,宋若涵一看拉开了距离立马低声说:“货郎大哥,你见过进山打猎的猎户不带着猎犬吗?”   这是个好问题。   云松说道:“按照常理,猎户确实该带着猎犬狩猎。”   “对呀,而且他们还是来一片陌生的山区,可是他们不该来的,你走南闯北应当知道银阳城隔着这里有多远吧?光是山区就上百里地,哪有猎户会走这么远?”宋若涵急忙说道。   云松说道:“但是这都能解释。”   “猎户进山狩猎确实应当带着狗,可不带狗也行,就是效率低下一些罢了,或许他们家里穷困潦倒,养活人都很难了,养活不起狗呢?”   “或许他们家所在的山区没什么野兽了,就是想走的远一些来深山老林碰碰运气呢?”   宋若涵白了他一眼,叹气道:“大哥,你太、太喜欢把人把事往好处想了!”   “第一个问题,猎户怎么会养不起狗?因为不是他们养猎狗,都是猎狗养他们。猎狗会自己出去狩猎野兔山鸡,逮着什么吃什么,什么都逮不到就吃耗子!”   “至于第二个问题?即使想走的远一些也不会来民福山,这片山区内生活着妖邪鬼祟,虽然也有人生活,可这里的人比妖邪鬼祟还可怕呢,这点你来做买卖应当打听过吧?猎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狩猎呢?”   云松问道:“你一个女学生,怎么对这些事了解的这么透彻?”   宋若涵急忙说道:   “这都是我听绑了我的那些拐子说的,他们以为我被卖进山里一定逃不掉,所以说话从来不避讳我,我想他们说这些话也是想让我知道民福山的可怕,打消我逃跑的念头。”   云松又问道:“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这都是你在洋学堂里学的,那既然如此,你在洋学堂里学了什么?”   宋若涵无奈一笑,说道:   “大哥,现在是扒拉这些事的时候吗?我告诉你,这些猎户真的有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一直躲着不敢冒头还是在你出现后才冒头的吗?”   云松说道:“不知道,你先前冒头了吗?我还以为是我发现的你……”   “我要是没有任何动静,你怎么能发现我?”宋若涵说道。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石头香炉四周烤火的猎户,又压低嗓音道:   “言归正传,大哥,我刚才说过我比这些猎户来这寺庙来的早,所以他们一早出现我就见到他们了。”   “你肯定不敢相信,他们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真的,他们样子变了!”   云松皱眉:“他们一开始不是这样子?什么意思?他们变了脸?”   宋若涵摇摇头:   “我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我敢与你说这些话,自然是自信能让你相信我的话!”   “刚才我出来后便一直去接近他们、去观察他们以寻找问题,果然,我找到了!”   她的表情凝重起来,然后伸出手。   云松看了看她的手,洁白柔软:“你手上有什么?”   宋若涵说道:“我刚才借着送出玉佛的由头碰到过那个叫瓶子的猎户的手,他的手很冷!”   “天气很冷?”云松问道。   宋若涵又白了他一眼,说道: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说你心大?行吧,那我告诉你最确切的事,你待会注意他们的影子,你看到他们影子就会发现他们有问题!”   这时候东石站起来问道:“宋小姐、货郎大哥,你们怎么一直不过来?没事吧?”   宋若涵立马笑眯眯的回头,她甜甜的说道:“没事,我还在挑呢,现在夜色太暗了,我挑起线来有些困难。”   东石说道:“要不然把竹筐挑过来吧?这里火光亮堂,可以过来挑。”   宋若涵说道:“不用了,我已经挑完了,这就回去。”   她看到竹筐里有菜刀,便摸了一把塞进腰里。   此时的她哪有洋学堂贵小姐的娇柔,只有女汉子的彪悍。   两人回去。   云松还真没有在意过几个人的影子,有了宋若涵的提醒他这次看向地上,五个人、五个影子,没什么异常。   但是逐渐的异常就出现了。   宋若涵没有骗他。   他们影子有问题,他们的影子跟他们的身体有时候不能同步!   云松先看到了从未说话的那个猎户,那猎户无精打采不太动弹,有一次当他起身往石头大香炉里添木柴的时候,他的影子慢了半拍!   猎户站起来,影子还缩成一团,等到猎户迈步了它才急忙拉长。   就像是这影子在追着身体!   这显然不正常了。   云松当场便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已经够谨慎的了,竟然没有发现这五个猎户有问题?   这五个猎户都是影帝啊,他之所以没有怀疑这五个人,第一是没从他们身上感受到阴气或者妖气,其次就是被他们的态度给欺骗了。   五个人表现的跟真正的猎户没有区别!   意识到五个人的问题,云松心里生出了疑惑——   怎么回事,他们明明有问题,那为什么自己却毫无感觉呢?   他联想到五人的问题,隐隐明白了怎么回事。   影子!   这五个人是影子有问题。   他们五个本身应当没有问题,是他们的影子被一种妖怪给占据了。   这妖怪叫做影魅!   他今晚是遇上了影魅! 第304章 影木人与影魅   影魅是魅的一种,这从名字中就能听出来。   正所谓天下妖邪起于魑魅魍魉,这老话说的就是现在天下妖邪虽多,但往前推无非是魑魅魍魉这四大类。   影魅是魑魅魍魉中最低级的一种,它们生于白天的树荫之下——阳光照射下的树荫,树枝的影子映衬在地,吸收天地精华灵气而成魅。   因为起于白昼,所以影魅不可能有阴气。   而它们起于白昼丧于黑夜——相传它们的生命只有一昼,它们朝而生、暮而死,随阳光的出现而出现,随阳光的消失而消失。   这个原因导致他它们甚至算不上妖邪,所以它们身上也没什么妖气。   影魅很少能作恶,它们朝生暮死没有这个条件,往往进化不出灵智。   只有很幸运的影魅才能摆脱朝生暮死的下场,偶尔会有影魅能多活几个昼夜,这得需要大机缘,需要它们一直存在。   什么情况影子能一直存在?它们得在吸收了天地灵气成魅后恰好遇到了人、附到了人的影子上,并且这人还一直处于有光有影子的状态,这样它们才能继续存活下去。   这样云松就有些好奇了,二根等五个猎户为什么能一直让影子存在呢?   一直盯着他看的宋若涵很快明白他已经发现了猎户们影子上的诡异,于是她急忙起身来到了云松身边。   找个依靠!   猎户们奇怪的看着她,东石问道:“宋小姐,你又去找货郎大哥干什么?”   宋若涵抽出了菜刀,她鼓起勇气叫道:“你这个妖魔还要演戏吗?看看你的影子吧,你以为我们没有发现你们的异常吗?”   这话让猎户们大为惊异,他们茫然的对视又奇怪的看向影子,这时候宋若涵着急的喊道:“货郎大哥,我们快走!”   她伸手拉向云松,云松也冲她伸出手。   宋若涵欣喜的去抓他的手。   就像一对痴汉怨女……   说云松是痴汉可不是开玩笑,他动不动就喜欢对着女人掏枪!   这次他又这么干了。   他冲宋若涵伸出手,袖子拉起露出他手中握着的霰弹枪——   “轰!”   一声轰鸣!   一件大红嫁衣被打的千疮百孔!   有个身影飞快的从中窜出掠向前方避开了霰弹。   身影回转是个木头人,它通体赤青色,上面有着明显的树纹,看起来比影魅还吓人。   转身之后这木头人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惊怒之情,它看向云松叫道:“你怎么冲我开枪?”   云松大喝道:“怎么了,你入戏太深出不来了吗?看看你的鬼样子,你不是人,我为什么不冲你开枪?”   木头人僵硬的将表情变为生气,说道:“我虽然不是人,但我并不想害你,我只想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云松坦诚的说道:“我信你个鬼。”   他的话音落下又要举臂开枪,但是他一抬起手臂感觉到臂膀沉重,就像是——   就像是有人在使劲掰扯他的手臂!   但他四周没有人!   木头人大叫道:“傻瓜,看你的影子!”   云松低头看去,月光和火光照耀之下他的影子模糊的出现在地面上,而地面上不止有他的影子还有四个影子,这四个影子在奋力撕扯他的影子!   木头人急忙飞掠过来,它冲到石香炉跟前抬脚去踹,这时候东平还站在香炉旁,看到它掠过来腾身迈步顺手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当火焰刀劈向木头人。   木头人怕火,赶忙往后退。   它喊道:“快点打灭了这火盆!”   云松吃过神力丹,终究力气大,一番挣扎终于抬起手臂对着石香炉就是一梭子的扫射!   驳壳枪子弹威力大,一梭子子弹都扫在石头香炉上,乒乒乓乓一阵响,硬生生将石香炉给打碎了!   燃烧的木柴被打的四处飞溅,火星乱舞,漫天烟火。   这样一来火焰分散了,再照到云松这边便光芒弱化许多。   光芒弱化影魅的能力也弱化,它们的力气困不住云松,云松摆脱它们往旁边退。   木头人努力跑来,喊道:“进屋子、进屋子,屋子里没有光,它们不敢进来!”   “然后我们等火焰熄灭,只要火焰熄灭这些影魅就死了,它们不想死那只能赶紧离开!”   隔着这里最近的屋子就是大殿,云松便跟随木头人跑了进去。   木头人将门踹上,倚在门上使劲顶住。   外头响起撞击声,影魅操纵猎户撞了过来。   它们撞了几下没有撞开门,然后身躯便瘫软在了地上,见此云松说道:“好像影魅离开了?”   木头人说道:“你过来堵住门,我去窗口看看什么情况!”   云松上来接它的班,就在两人临近的时候木头人忽然甩动手臂——它的手臂很软很长,就像是树枝,一下子拽住了云松手里两把枪,猛的使劲将枪给夺走了!   抢走这两把枪,木头人嘻嘻一笑:“它们确实走了,这样就不能跟我抢你们这些美食了。”   云松一咬牙撞在门板上将门撞开,他冲出去拉开与木头人的距离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祖宗们诚不欺我!”   木头人得意的说道:“那你明白这个道理明白的太晚了,你只有两把枪,我知道,我倒要看看你没了这两把枪还能怎么反抗我。”   云松沉着的说道:“我不用枪一样能对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个影木人!”   影木人又叫影树人,《拾遗记-瀛洲》有云:“有树,名影木,日中视之如列星。万岁一实,实如瓜,青皮黑瓤,食之骨轻。”   木头人说道:“不错,我是个影木人,你倒是见识不少,为人也机警,你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我扮作的那个姑娘不逼真吗?”   云松说道:“多简单的道理,你说你又是逃命又是藏在偏殿的杂草堆里,那双手为什么会又嫩又洁白?一个城里的大姑娘,在山里逃命竟然没有受伤?”   木头人失笑道:“这算是什么理由?宋若涵确实在山里逃命来着,也确实没有受伤呀。”   云松说道:“即使如此,那你既然在洋学堂跟着英吉尔利的教师上课,又怎么会不懂英文?”   木头人说道:“谁说我不懂英文?”   云松说道:“你要是懂英文,那我刚才跟你说那几句顺口溜的时候你该打我才对!”   木头人说道:“我现在打你也来得及。”   云松说道:“你仗着在你的地盘上就以为吃定我了?”   木头人一怔:“咦,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云松冷笑道:“这大殿里头不能生火,为什么?因为你这种影木人不怕别的就怕火。”   “还有你别装腔作势了,你是影木人,刚才的影魅都是你养的奴仆吧?你把我带走去货担前不光是要挑拨我和猎户们的关系,还趁机让影魅们上了猎户们的影子?”   木头人赞叹道:“好家伙,你真是个货郎吗?你的头脑真厉害,连这都猜得出来!”   云松说道:“你为了害我费了不少心思。”   木头人愉快的笑道:“这都是值得的,你可不是个普通人,对不对?”   云松说道:“把普通两个字去掉。”   木头人疑惑了,问道:“什么?”   云松重复着说道:“把你刚才话里的‘普通’两个字去掉!”   他一边说着话,嘴巴里一边开始喷火!   突然变身焱锯落头氏!   落头氏雷霆起飞,瞬间出现在影木人面前。   影木人的木头脸上露出僵硬的惊恐之色,它抬起一条手臂护住面门同时劈向落头氏。   落头氏张开嘴撕咬,它的木头手臂咔嚓碎裂接着迅速燃烧。   而在他咬上这条木头手臂之前,影木人已经甩掉了这手臂,它学壁虎断尾自保来了个断臂自保,借着这机会往地上一滚大喊道:“都出来!动手!”   瘫在门外的几个猎户摇摇晃晃站起身,他们僵硬的钻进大殿,成排的扑向云松。   就像是一个个的提线木偶!   云松的身躯被他们撞开,但他们速度太慢、动作太迟滞,压根不可能挡住落头氏。   不过影木人也没指望他们能灭掉云松,它只需要几个人给自己拖延时间,让自己能够逃跑。   但它这是想的太美。   落头氏表示我允许你跑出三十九米后老子再追你,你压根跑不掉!   影木人慌张的躲进夜叉法相后头准备借着这些法相掩护来逃跑,这是它的地盘,它有信心能够甩掉云松。   可惜它光有信心不好使,落头氏速度极快,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绕着影木人当场飞了两圈。   影木人一看大势已去不再挣扎,它当场跪下了叫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小人一条狗命!”   云松飞到它头顶阴嗖嗖的笑了起来:“你想要害死我,我为什么要饶你性命?”   影木人委屈的说道:“上仙且听小人解释,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小人不知道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难道是个鬼吗?”云松咬牙说道,满嘴往外迸射火星子。   影木人怕火,火星子扑面而来吓得它连连哆嗦:“不敢不敢,上仙当然是个仙,您已经得道成仙!”   云松说道:“既然你现在选择臣服于我,那我便暂时饶你不死,但你得告诉我,你把那五个猎户怎么样了?”   影木人说道:“他们没事,上仙,他们就是暂时被我的影魅给控制了,只要影魅离开,他们会恢复自如。”   云松又问道:“那你把你今天想做的事给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记住,不准有半句虚假,否则我就立马将你烧成灰扬了!”   “不敢不敢。”影木人噤若寒蝉,“是这样的,我在多闻寺里生活已久,非常枯燥无味。”   “然后今天这些猎户来借宿,所以我就想拿他们逗逗乐——真的,上仙,我没想着害死他们。”   “就像之前我对宋若涵那样,宋若涵为了躲避红草沟的人便躲进了我这里,我没有害死她,我吓了她一场后把她保护了起来,等红草沟的搜索队离开就给她换了衣裳让她走了。”   “这次我本想照例逗他们玩来着,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们内讧,看看他们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什么事。”   “可是我发现你怀疑我的身份了,你说出那些洋人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怀疑我的身份了。”   “于是我想先对付你,但我也没想着害死上仙呀,否则刚才我就不是抢你的两把枪,而是直接冲你下死手!”   云松冷笑道:“少扯鸡儿蛋,你不冲我下死手是想玩我吧?把我玩死!”   “不是,上仙,真的没有。”影木人委屈的说道,“我要是这样我天打雷劈!你看我终究是在庙里诞生的,我是有佛性的……”   “你有个牛子。”云松愣是被它这句话给逗笑了。   影木人尴尬的说道:“这个倒是没有。”   它又急忙补充:“不过我要是幻化了,那可以幻化出一个来,你想要多大的我都能……”   “滚!”云松羞恼,“我要你的牛子有何用?”   影木人吓得又哆嗦起来,它点头哈腰的说道:“上仙,我真的没有想害死你,我如果想要害死人,又怎么会待在这座荒废的寺庙里呢?我一直在守卫着这座寺庙,带着影魅打扫它、保护它。”   “真的,我在里面修炼,也想修炼出佛性来,我、我是有法号的。”   “你法号叫什么?”云松好奇问道。   影木人说道:“我法号叫不吃。”   “不痴?”云松摇摇头,“我怎么看你挺痴呆的?”   影木人解释道:“不是痴呆的痴,是吃饭的吃,我不吃东西,所以法号叫不吃!”   云松问道:“那你也不拉不尿,为什么不叫不拉呢?”   影木人愣了愣,颓然道:“上仙,你可以侮辱我的修为,但不能侮辱我的学识。”   云松要笑尿了。   这个逼还自称有学识?   不过影木人的话确实没什么漏洞,它之前的行径确实可以用恶作剧来解释。   而且这座寺庙里头应当还真没有闹出过人命,否则他来到寺庙就应该有所感知邪灵的阴气。   他将身躯唤过来,变成人身又问道:“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不吃急忙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问问那些影魅,它们是傻的,不会撒谎,我没有害过人的,我们都没有害过人,因为我们修佛,是佛祖保佑它们存活下来而不是一天就死,所以我们很虔诚的!”   它又指向脑门给云松看:“你看,本来我头顶是一片绿色的,但我全给抹掉了,为什么?因为我剃度了!”   云松大为服气。   这影木人还真是个奇葩。   他说道:“行吧,既然这样我就放你一命……”   “多谢上仙。”不吃欣喜若狂。   云松说道:“别着急,你谢早了,我放你一命但不是跟你就此别过,让那些猎户离开,我有事要问你。” 第305章 生骨地国   影魅们离开,猎户们烤着火慢慢悠悠的醒来。   醒来后他们更加迷茫,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开口。   还是东石发现了宋若涵的消失,他赶紧问道:“宋小姐?宋小姐人呢?”   看他那焦急心切的样子,云松明白了,这是个情种。   瓶子也急忙跳起来问道:“对呀,宋小姐呢?还有那个货郎,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都没了?私奔了?不对,是货郎绑架了宋小姐离开了?”   他更焦急,这是个钱种。   云松观望了一下从大殿走出来,说道:“是你们的宋小姐自己离开了。”   几个猎户自然不相信这句话。   大半夜的荒山野岭,一个姑娘会自己离开?   闹呢!   他们抽出刀来操起枪,包围了云松准备把他拿下。   不吃在屋子里问道:“上仙,要不要我让我的影魅把他们给困住?”   猎户们听到这话大吃一惊:“谁?谁在说话?”   不吃的声音变得幽怨起来:“你们听不出我的声音来吗?”   宋若涵的声音!   东石激动的手发抖:“宋小姐?你在屋里?你被关在屋里了?”   不吃冒出木头脑袋,用清脆的声音幽幽的说道:“你这个癞蛤蟆想要睡天鹅?宋小姐不在这里,她现在差不多已经走出民福山啦。”   看着它的样子、听着它的声音,猎户们呆若木鸡。   瓶子当场坐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叫道:“我我我想起来了,我明白了,刚才、刚才就是这个东西出现过!有妖怪!这里有妖怪——妈呀!”   惨叫声中他翻身跳起,落荒而逃!   二根赶紧提上枪去追他:“瓶子,回来、回来!”   瓶子叫道:“回来做什么?回来被吃掉吗?快跑吧,二根哥,咱们快跑呀!跑的晚了就没命了!”   不吃撇嘴说道:“胡扯,你们出去了才是真的会没命。”   这话比什么劝说都有用,瓶子顿时停下了脚步,满脸都是纠结之色。   东石哆嗦着嘴唇、颤抖着声音开口:“你、你不是、不是宋小姐?那、那宋小姐呢?你把宋小姐怎么样了?你能变成她的样子——你、你是不是把她给吃掉了?”   不吃说道:“我法号为不吃,怎么可能吃掉宋若涵?是我描摹过她的影子,所以能变成她的样子,如果你们让我描摹你们的影子,那我也能变成你们的样子。”   “我不信!”东石激动的说道,“你一定害了她,你描摹她影子是不是就是害了她?”   “笨蛋,是救了她。”不吃不悦的说道,“你们以为红草沟为什么不追她了?因为有另一个宋若涵出现在了山里头!”   东石脸上重新露出希冀之色:“真的吗?”   不吃说道:“当然是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是出家人?出家的妖怪?”二根壮胆问道。   瓶子哀嚎道:“二根哥东石你们现在还有心思管这些?宋小姐是假的,那它许诺的钱也是假的!”   不吃趴在窗上说道:“也可以是真的。”   瓶子这下子也不害怕它了,蹭蹭蹭往前扑了好几步。   不吃逗够了他们,便说道:“宋若涵离开的时候向我许诺,说只要我去她家商行找她,那她愿意重金酬谢我,你们若是需要钱的话,那可以去找她,就报我的名号,她会给你们钱的。”   瓶子瞪大眼睛问道:“妖、妖神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不吃哼道:“我还能骗你们?”   瓶子赶紧满脸堆笑:“那不能那不能。”   这下他不但不害怕它,反而开始喜欢它。   猎户们重新生火去烤火,云松找到不吃问道:“民福山里面有山魈,对吧?”   不吃说道:“对,山里人家把它们当作夜叉,哈哈,你知道民福山的名字怎么来的吗?就是因为它们来的!”   “这话怎么说?”云松问道。   不吃说道:“夜叉存在九天之上和九幽之下。”   “当它们在九天之上的时候乃是佛教正法天龙八部护法神众之一,与罗刹护法神同为毗沙门天王的天众眷属。”   “当它们在九幽之下的时候在是幽冥地府的阴差,所以山里人看到此地多有夜叉,便以为这山里有冥府之门,就这样将此地的山传为了冥府山,这个名字不好听,人们就叫做民福山。”   云松恍然:“玩了个谐音梗。”   “谐音梗是什么?”不吃奇怪的问道。   云松摆摆手说道:“没什么。”   不吃又继续说了起来:“多闻寺也跟它们有关,这寺里以前供奉夜叉,就是把山魈当作了夜叉所以才供奉。”   “可是后来山魈开始袭击人和村落,于是百姓便不再信奉它们的神伟,寺庙的和尚想去感化山魈与百姓和平相处,但却一去不回,恐怕被山魈吃掉了吧。”   “后来我有了法力,便带着影魅寄身在寺庙里,保护寺庙不被人和风雨毁掉。”   “这期间我总是作弄进来想偷东西的人,就这样当地开始盛传多闻寺死掉的僧人们魂魄犹在,于是当地人便不敢再进来。”   云松问道:“那山魈呢?山魈在什么地方?你能找到它们吗?”   不吃说道:“它们以前挺多的,因为起初它们不吃人也不会去攻击人,后来它们开始害人了,于是遭到了山里百姓的猎杀,山里百姓请了修士来对付它们,将它们给清理了不少。”   “后来它们便躲到了骨族的山头,骨族是现在唯一还信奉它们为夜叉的人。”   云松顺着它的话问道:“所以要找它们就得去骨族的地盘?”   不吃点头:“对。”   云松又问道:“那你知道骨族的地盘在哪里?能不能带我混进去?”   不吃笑道:“你活腻歪了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还是什么鬼……”   “我是你上仙!”云松吓唬它。   影木人很聪明,如今它已经看出云松是个和善的人而不是凶残之徒,所以它不害怕了。   它笑嘻嘻的说道:“我可以把你当上仙,但骨族可不会,骨族很厉害的,他们会一些古时候的方术,很邪恶很厉害,你未必是他们对手。”   云松问道:“骨族?他们是什么人?”   不吃说道:“相传他们是上古神民之后,他们神神叨叨的,与你们寻常的人不一样,你们寻常人是死后就放入棺材里埋起来对吗?”   “他们不是!”   “你们认为人是由身体和魂魄组成的,他们认为人是由肉和骨头组成的。”   “你们认为身体死后会腐烂,但魂魄没事,魂魄会进入地府再去投胎;而骨族认为肉会腐烂,但骨头不会。”   “这样人死后他并不是真正的死亡,是肉死掉了,其实骨头还活着,所以他们会把人送入生骨地国,等待着肉离开而剩下骨头。”   “到时候他们会进去收走骨头,将骨头安置在家里,这样家人便可以继续跟他们在一起生活。”   云松大惊:“这么邪门?”   不吃点点头:“对,那么你还要去招惹他们吗?”   云松微笑道:“不是我要去招惹他们,是有人带着山魈招惹了咱们,所以咱们得去找他们报仇。”   “咱、咱们?”不吃呆呆的问道。   看着云松脸上的笑容,它心里有不好的猜测。   云松的话证实了它的猜测:“我刚才留你一命,你不会以为是我大发慈悲吧?”   不吃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我发过誓的,我要守着多闻庙,因为这是孕育我的母地。”   云松诧异的看向它两条摆动的手问道:“你那条手臂又长出来了?这么快?”   不吃得意的笑道:“这是我们影木人——等等,你张开嘴要干什么?”   云松说道:“我想试试如果我烧掉你的头,你能不能再变出一个来。”   不吃沮丧的说道:“别、别这么残忍,我跟你一起去找骨族就是了,这真是造孽呀,早知道我今晚不该出来的。”   它想了想又说道:“但骨族非常排外,咱们两个外人进去,他们肯定会对付我们的。”   云松说道:“我可是个货郎!”   “那他们更有对付你的理由了,可以抢你的东西。”不吃说道。   云松想了想,看着它笑了起来。   不吃往后退了退,警惕的问道:“你、你在笑什么?你想做什么?”   云松不怀好意的摸了摸下巴说道:“咱们不是骨族,确实不好混进他们里面,但你可以变为骨族的样子。”   “咱只要抓一个骨族的人,你去搞他的影子,到时候变成他的样子,再对外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嗯?是不是好主意?”   不吃目瞪口呆:“你可真坏呀!”   云松斜睨他,再次张开了嘴巴。   不吃说道:“停,我会帮你的——可是还有个问题,你要找山魈,那咱们恐怕得进入骨族的生骨地国,那里防备森严,即使我可以扮作骨族人,恐怕也进不去。”   云松问道:“生骨地国又是怎么回事?山魈在那里面?”   不吃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山里人曾经普遍把山魈当夜叉,而夜叉是冥府阴差。”   “阴差是干什么?你们汉人说它们是勾人魂魄送进冥府的,人死后它们就会出现,把人带走,对吗?”   “放到骨族就不一样了,骨族认为人死后是肉先死,这时候骨头还活着,所以肉死了也得有阴差来接引呀?那就是夜叉来接引,因为夜叉是冥府阴差嘛。”   “恰好山魈喜欢吃人肉,死人肉它们也不嫌弃,于是当骨族将死掉的族人送入生骨地国中,山魈便会闻讯而去吃掉肉,吃的干干净净只留下骨头。”   “正是这个原因,导致骨族一直相信山魈就是夜叉、就是冥府阴差!”   云松听的叹为观止。   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长见识了!   他看向不吃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在外面的城镇打探都没有打探到这些消息。”   不吃得意的说道:“因为这里是多闻寺,多闻寺里供奉的可是夜叉呢,骨族一直信奉夜叉,他们是现在唯一还敢来寺里上香祷告的人。”   “不过他们也来的很少了——对了,你还没有说咱们怎么能进入生骨地国呢,咱们怎么进去?山魈都藏在那里面呢。”   云松再次笑了起来。   不吃现在害怕看到他的笑容。   看着他又笑了,便担心的问道:“你又有什么主意了?”   云松从外面趴在窗台上看向它,说道:“我刚才说让你变成骨族一个人的样子,但可没说变成骨族哪个人。”   “近期骨族总有刚死了亲人的吧?嘿嘿,你懂了吧?”   不吃说道:“你要我变成刚死了亲人的人,然后趁着送亲人尸体进入生骨地国的时候混进去?”   “一点没错!”云松点头。   不吃震惊的看向他,道:“你可真坏!”   “那你呢?你扮作谁?”   云松愉快的说道:“我牺牲大一些,我扮作死人。”   不吃听完他的计划忍不住的来了个哆嗦:“你真狠,骨族怎么招惹你呢?他们真是找事!”   它重新化作了宋若涵,想了想后双手为难的在胸口轻轻的拧,俏脸上露出楚楚动人的难为情:“好大哥,你这么厉害,我给你指明方向好吗?你别让我跟你一起……”   “你现在真可爱,真让我动心。”云松含情脉脉的看着它说道。   不吃心头暗喜,想要再接再厉。   然后它听云松接着说道:“我真想一口吃了你,用火烤熟了,然后吃了你。”   不吃赶紧又变了样子,变成了一个山里青年的样子。   两人连夜出发,前往骨族所在山地。   骨族的地盘也是一片山,那里山体分两种颜色,一种石头是白色的就叫白骨山,还有一种石头是黑色的叫黑骨山。   山区距离多闻寺不算远,直线距离是十几里。   但在山里这十几里的山路可就难爬了,寻常人能走上一天一夜,还好他们两个本事都不小,云松还挑着担子呢,然后他们当夜便赶到了这片山区。   之所以能确定进入了骨族地盘,是因为他们走着走着看到山路两旁出现了森森白骨!   白骨在路旁伸展,竟然一眼看不到边!   这里头有人骨、有兽骨也有鸟骨与鱼骨等等,它们被固定在路边沿着道路延伸,简直是凑成了一条枯骨路! 第306章 骨山上的山寨   看着这座枯骨路,云松有些震撼:   “骨族都不养狗的吗?那这山里也没有狼的吗?”   不吃问道:“是因为这里没有发现狗和狼的骨头,所以你就这么猜测吗?”   云松说道:“不是,是因为这里发现了骨头,所以我才这么猜测。”   “啊?”不吃疑惑的看着他。   云松耐心的解答说道:“你连这个也搞不明白?如果当地有狼和狗,这路上的骨头还能留到现在?”   不吃说道:“是你没有搞明白,这些不是真骨头,都是白骨山上石头做成的雕刻品!”   云松吃惊的上去检查了一下。   确实是骨头雕刻的,一整个骷髅是一体化的,正常的骨头显然不可能长成这样。   骨族分山寨聚居,两人趁着夜色赶紧去就近找了个山寨。   他带着不吃来是对的,不吃在民福山中生活的日子太久,对本地的规则和风俗无比了解。   它低声告诉云松说道:“咱们进山寨没有用,得去生骨地国的入口处,若有人死亡,他们都会将尸体先抬去叩门——相当于你们停灵,夏等三日春秋等五日冬等七日,然后将尸体送入生骨地国。”   云松说道:“先不着急,我不是单纯来找山魈,我还想找一个人,那个人长得很英俊。”   “多英俊?比你还要英俊?”不吃问道。   云松整理了一下衣襟说道:“那自然不可能,他比我是差一些的,不过对于寻常人来说他已经是个英俊的男人了。”   他对不吃有了一些好感。   不吃随意的说道:“噢,那他也英俊的有限。”   云松翻白眼。   刚生出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他又问不吃:“你在这里时间长,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法宝,它像是一支笔,但是却可以将画出来的一些东西变成真实……”   “生万物妙笔?”不吃下意识的问道。   云松面色大变:“你知道它?”   不吃说道:“生万物妙笔那么有名,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你怎么会知道它的名字?你们汉人都是把它叫做判官笔的。”   云松鼓励的看向它:“老铁,你继续说。”   不吃说道:“我了解的也不多,这支笔确实很神奇,相传是冥府判官用的,所以你们汉人叫它判官笔。”   “骨族倒是有传说,说他们族里珍藏有上古十大法宝,什么炼妖壶、诛仙书还有这个生万物妙笔。”   “但骨族并没有人见过它们,这些法宝存在的是传闻中,相传就是藏在了咱们要去的生骨地国——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是不是骗了我?”   它忽然生气了起来:“你根本不是来找什么人报仇,你是听说了生万物妙笔的存在想来找这支笔?”   云松说道:“别自动脑补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我来找个屁的笔,我是来找个煞笔!那煞笔手里拥有这支笔,他带着山魈来偷袭我,偷袭不成画了个门带着山魈跑了!”   不吃一愣,问道:“真的?”   云松不耐的说道:“好人不骗影木人,你一直在帮我,我要是还骗你的话那还能算是个人吗?”   不吃嘀咕道:“不当人也行,人有什么好的?”   它想了想又说道:“你说那个人拥有生万物妙笔?他竟然得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法宝?”   云松郑重的点头:“绝对没骗你。”   不吃迟疑的说道:“你说他会不会不是人?而是守门神?”   云松纳闷:“守门神?这又是什么东西?”   不吃再次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当然我可以长话短说,你们汉人不知道守门神,这是山里人的称呼,那转轮奴呢?你知不知道转轮奴的存在?”   转轮奴?!   云松急忙点头。   不吃笑道:“这就好办了,你们说的转轮奴就是山里人说的守门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们,就是听说他们不是人,而是守卫冥府的门神,所以山里人叫他们为守门神。”   “冥府通往人间有许多个入口,这些入口都在山底的地下,每一个入口有一个守门神在看守,民福山这里就有一个入口,骨族说的生骨地国便是冥府入口,里面应当就有一个守门神。”   “所以你说偷袭你的人能统领山魈并且还拥有了传说中的法宝,那他会不会是守门神呢?”   说着它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紧张的表情:“如果是守门神,那我可不帮你去对付他了,守门神很厉害,拥有无比厉害的神通。”   “我见过一些想要通过生骨地国进入冥府的人,他们都是你们汉人里的高手,号称什么遗皇族。”   “他们确实很厉害,进入多闻寺的时候,我从不敢冒头,可是他们几乎都是有去无回,只有偶尔会有人回来,但回来的人已经疯了。”   “他们疯了之后走不出民福山,我偷偷跟他们后头探听过他们的疯言疯语,这些疯言疯语说什么的也有,但都会提到守门神,他们都是被守门神给搞成这样的!”   云松听到这里拍拍它的肩膀说道:“这个你不用怕了,我的对手肯定不是守门神,他没有那么厉害,他是被我打的不得不用生万物妙笔画了一扇门落荒而逃,他要是厉害的话,那还能被我打跑?”   “或许他故意示弱引诱你上门呢?”不吃还是担心。   云松笑了起来:“你说的守门神那么厉害,那他对付我还用得着引我上门?他直接灭了我不就行了?”   不吃犹豫的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对哈,有道理。不过你既然要找一个英俊的男人,那这个人应该不是骨族的,骨族的人没有你会认为英俊的。”   “为什么这么说?”云松问道,“他们即使多数长得丑,可总会有个长得好看的吧?”   不吃说道:“他们本来长得不丑,可他们——算了,我带你去见一个骨族人,然后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它背着手转悠了起来。   面容、身形逐渐变化。   云松对它这一招是叹为观止。   这货要是愿意出山去唱川剧玩变脸,那真妥妥的一个变脸王。   它换了个样貌。   换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大青年的样子。   它带着云松去往临近的村子,两人正在山路上走着,突然林子里嗤啦嗤啦的声音响起。   云松猛然扭头看去。   一个壮硕矫健的身影在林子里飞快的穿行,嗤啦声正是它身躯扫过树枝所发出的响动。   这身影追逐他们而来,到了林子边缘后便轻巧纵身上了一棵树,待在树上垂涎的看着两人。   满身短毛大花脸。   一头山魈!   云松往下拉了拉斗笠。   他不知道这个山魈是不是神笔马良曾经带着准备埋伏自己的那几只,也不知道这山魈来看他们的真实原因。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能让神笔马良发现自己已经来到民福山。   不吃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山魈。   山魈顿时被激怒,它愤怒的呲牙咧嘴,突然从树上扑下来挥爪去撕扯不吃。   不吃转身就跑。   山魈却没有追它,而是在落地瞬间扭腰弹起如一枚炮弹般弹向了云松。   攻击不吃只是虚招,它的真实目的是猎杀云松!   但它找错了人。   云松手中的霰弹枪已经打开了。   山魈迎面而来,那张脸直接冲着霰弹枪就上去了!   一声轰鸣、一道火光。   这扑来的山魈脸上露出一刹那的惊恐,然后一张大花脸成了个麻子脸!   整个脑袋被霰弹打了个血刺呼啦,没有碎裂但许多地方直接穿孔了。   山魈被打的倒退,它喝醉酒一样在原地踉跄的转了两圈,忽然倒伏在地。   正在逃跑中的不吃又跑了回来,云松正要上去看看山魈的情况,不吃却跑上来推开他用刚才跑路时候捡起的一条木棍去戳山魈。   山魈跟毒蛇出洞一样极速的翻身而起,利爪挥出,木棍顿时化为碎块!   云松吃惊。   他没想到山魈生命力这么强韧,竟然脑袋被打成血葫芦了还没有死!   这样他想补枪,不吃对他摆摆手说道:“它死了。”   果然,山魈挥爪之后身躯忽然又一次瘫软在地。   这次不吃上去抬脚踹这山魈,山魈再没有反应。   云松惊叹道:“这东西好顽强的生命力,我以为我一枪打碎它的脑袋已经打死它了。”   不吃说道:“它确实死了,被你打死了,可是山魈在死之前如果有执念,那它们这个执念能保持好一段时间。”   “就像它的执念是要杀你,这样当它死后倒在地上你去碰它就正好中了它的后招,它的执念可以操纵它的身躯调动全身残余力气去完成最后一次扑杀!”   云松一愣,说道:“不可能,我知道山魈,山魈没有这样的能力。”   他看过许多典籍中有关于山魈的记述,却没有一本书记述山魈还能靠执念驱动身躯完成一次攻击。   不吃说道:“它们当然能,你已经亲眼看见了!”   云松寻思总不能所有的书关于山魈的记述都不对吧?那或许是民福山的山魈与寻常山魈不一样?   这只是路上的小插曲,不吃将山魈扔进了林子里,说道:“别让骨族人发现咱们打死了山魈,否则他们会调查这件事。”   云松问道:“这山魈明显能攻击人,你是骨族人它也攻击你,为什么骨族人却还要供奉它们?”   不吃介绍道:“首先,山魈在骨族人的地盘不会主动攻击人,刚才是我先攻击它,所以它才反击,这是山魈跟骨族人的约定——人只要不先攻击它们,它们就不会主动发起对人的攻击。”   “其次,山魈尽量不会攻击骨族人,所以刚才虽然是我用石头扔了它,可它还是优先选择攻击你,因为你不是骨族人。”   云松脸色一沉:“你算计我?”   不吃弱弱的说道:“别生气嘛,我跟你开玩笑,这一路多无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山魈怎么不玩玩呢?”   “你先别生气,我再给你说说骨族人和山魈的协定。”   “骨族人很排外,特别是讨厌外族的男人,所以他们允许山魈生活在白骨山和黑骨山是互相利用。”   “他们利用山魈来攻击外来的男人,这山魈就是发现了你后才出来的。”   “刚才即使我不主动挑逗那山魈,它最终也会攻击你,它确定了你的身份后就会偷袭你!”   两人说着话靠近了一座山寨。   山寨建在半山腰处,四周围着一圈的树,用天然的树木形成了一圈的防护墙。   树木之间有荆棘,不过冬天的缘故,荆棘枯萎了,杀伤力不再是那么强大。   天黑山寨大门关闭,不吃带着他劈开一片荆棘钻进了山寨里。   路上他给云松说过了,骨族的山寨里头确实没有狗,他们不养狗,因为狗喜欢吃骨头,是他们一族的天敌。   不知带着他进入山寨外围一座房子。   房子大门没有锁,不吃大摇大摆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吱嘎打开,立马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顿时有一道强壮的身影从窗户里翻了出来,窗口插着一把斧头,这身影翻出的时候顺势抽斧头杀了出来:   “谁!”   “我!”不吃冷冷的说道。   屋子里的人点起火把扔了出来,手持斧头的壮汉接过火把往他们身前一凑,猛然往后连退三步:   “阿甲,是你!”   “是我,阿甲。”不吃还是一副性冷淡的架势。   火光照耀下,壮汉的脸色连续变了变最终露出笑容,说道:“阿甲,你怎么来了?怎么大半夜的来了?还是无声无息的进来了?”   云松这一刻明白了不吃刚才说骨族人不好看的缘故了。   火把光芒摇晃照亮了壮汉的脸,他的脸型是国字脸很不错,可是脸上却刺着白色纹身,赫然就是一个骷髅头!   这样的面容怎么能好看?不说它惊悚已经不错了!   不吃说道:“我怎么不能来?我怎么大半夜的不能来?这不是我家吗?我要回到我家难道我还要先敲门吗?”   壮汉叹了口气,道:“阿甲,你已经离开寨子两年了,这座屋子、这座屋子已经不属于你家了——算了,不说这话,你回来就好,这个人是谁?”   他看向云松。   表情很警惕。   不吃冲着云松露出了个阴森的笑容:“嘿嘿?他吗?他可不是个好人!” 第307章 送上门来   一听这话,云松的心提了提。   这货什么意思?   要卖我?   面带骷髅刺青的男子更是紧张,立马防备的看向云松。   结果不吃又悠悠然的说道:“二叔你想想,咱们寨子里对我、对我家是什么态度?我要是不带个够狠的朋友,那我敢回来吗?”   这话是找事了。   可男子听后却松了口气,他点点头说道:“是,你的忧虑是对的,可是你既然知道寨子里对你什么态度,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不吃走向屋门伸手抚摸门板,说道:“这是我的家,我不回家我能去哪里?”   男子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阿甲,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现在天色很晚了,你先带你朋友去厢房睡一觉。”   他打开厢房去抱了两床被子回来。   没有褥子。   厢房里铺着木板当作床了。   收拾好了厢房他准备离开,然后忽然问了一句话:“你这个朋友怎么总是不说话?”   不吃反问道:“他为什么要说话?”   男子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这个朋友,是个人吗?”   这次不吃不说话了。   男子自讨没趣,转身离去。   不吃领着云松进屋,很大方的说道:“你先选一张床。”   云松冷笑道:“你可真大方,我谢谢你了,谢谢你八辈祖宗!”   不吃说道:“你别对我这样凶好不好?我来这山寨还不是为了你?”   云松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尴尬的嘿嘿一笑,问道:“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先在是变成了个什么人?”   不吃说道:“我现在变成的人叫阿甲,这房子就是他家的,但他家不是骨族人,他爹是山外城里人,是个读书人,好像曾经干过刺杀前朝皇族的事,然后被通缉,便逃到了这片山里。”   “他爹是读书人,懂的多,于是便被这个山寨给留下了并娶妻生子。”   “你看到了,骨族男人脸上都有骷髅纹身,他们身上也有,皮肤上把骨头纹了出来。”   “可是阿甲的爹是你们汉人,讲究的是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反正他不肯纹身,他说纹身是囚犯和山匪的行径,所以他不肯纹身也不让儿子纹身。”   “这样虽然阿甲他爹是山寨里的教书先生、骨族读书最多的人,但他们父子并不受欢迎,更别说受尊重。”   “前两年阿甲他爹突然死了,他爹一个学生来通知了阿甲,让他赶紧逃跑,说他爹被他的二叔、也就是他爹的结拜兄弟给杀害了——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人。”   “应该?”云松问道,“你不了解这山寨的情况啊?”   不吃说道:“没关系,咱们可以慢慢了解。”   “你看,如果是阿甲的二叔杀害结拜兄弟抢占阿甲家产,那他肯定不希望阿甲将这件事在寨子里闹开,他会主动掩藏咱们行踪,甚至会来暗杀咱们。”   “咱们可以趁机抓住他,拷问他,你不是想打听那个拥有妙笔的人的信息吗?他或许会知道!”   云松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   但确实是当前最靠谱的计划了。   两人躺下。   忽然有敲门声响起。   骨族汉子推门进来,手里端了一个小铁锅,锅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炖肉。   他笑道:“二叔也不吃道你今天会带着朋友回来,所以没给你们准备晚饭,你们赶夜路回来一定饿了吧?那吃点炖山鸡肉,这是我昨天刚猎的雄山鸡,最肥了。”   小铁锅晃悠,肉汤带起滚滚蒸汽。   确实是香。   可是,这能吃吗?   云松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吃翻身坐起,他表现出饥饿的样子,说道:“是炖山鸡肉?我最爱吃这个了。”   骨族汉子放下小铁锅递给他一个石碗笑道:“对,二叔还记得你爱吃这一口,所以看到你回来赶紧去把鸡肉炖上了,来,尝尝二叔的手艺有没有精进。”   他又递给云松一个石碗:“让你朋友也来尝尝咱骨山的美味。”   不吃舀了一碗鸡汤说道:“他不会吃的,他也不能吃东西。”   骨族汉子吃惊:“不能吃东西?这不得饿死吗?或者——他不是个人?他不需要吃东西?”   不吃神秘而阴沉的一笑,说道:“二叔你这就不用管了,嘿嘿,这是我在山外头得到的宝贝……”   “嘶,它莫非是一具僵尸?”骨族汉子倒吸一口凉气。   不吃吃惊的看向他。   好像没料到他能有这个眼力劲。   骨族汉子震惊的说道:“真是僵尸?你练成了《操尸宝鉴》?”   云松更震惊。   我尼玛这什么虎狼功法?操尸保健?这不是一般的大保健啊!   不吃不回答,他阴沉沉的笑了笑,端起碗慢慢的喝起了鸡汤。   鸡汤入口他满足的叹了口气,又招呼骨族汉子说道:“二叔你也来喝鸡汤,这味道真美,二叔,你的手艺大有长进!”   骨族汉子呵呵笑:“你喝就行了,你小子的胃口我不吃道?这一只鸡还不够你吃的呢。”   不吃开始狼吞虎咽。   骨族汉子又问了他几句话,但不吃不回应,只是美滋滋的吃喝起来。   见此骨族汉子看看天色便说道:“那你先吃吧,吃饱了接着睡,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他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却又忽然飞快的伸手打掉了云松头上的斗笠。   汉子伸手的速度很快。   显然也是一个精通祖传手艺活的人。   可是云松变身速度更快,一个念头而已!   斗笠被打掉。   他徐徐抬起头、冷冷的看向汉子。   骨族汉子看到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干枯、皱皱巴巴、肤色铁青、毫无感情!   就是这么一张僵尸独有的脸。   骨族汉子被吓了一跳,不吃也被吓了一跳——他看清云松的样子后直接跳了起来!   这反应就很不正常了。   它比骨族汉子还要害怕。   但它反应快,立马对骨族汉子开炮:“二叔,你干什么?你怎么突然把它斗笠摘下来?”   它急忙捡起斗笠给云松戴上,又装腔作势捏手印、念念有词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子。   云松缓缓低下头。   骨族汉子吞了口口水说道:“二叔、我我,我是不小心,你赶紧吃饭吧,吃完赶紧睡、赶紧睡!”   他急匆匆的走出去,小心的关上门。   脚步远去。   不吃低声问道:“喂,上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不是,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是问你到底是、是什么神仙?”   云松冷飕飕的说道:“放心好了,只要你真心实意帮我,我不会亏待你。”   他来了个答非所问。   但这对不吃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不吃将筷子扔进锅子里,说道:“我的推断毫无问题,这个狗东西真没有耐心,第一时间就给我下药!”   云松问道:“你不是不能吃东西吗?”   不吃说道:“我是不需要吃东西,也能吃一点,不过这盆鸡不能吃了,里面有迷药。”   既然它已经发现了骨族汉子给它们下迷药,那接下来自然是要演戏。   而这正是不吃所擅长的。   它最会演戏。   只是这出戏要扮演被迷晕了的人,这让它很是不满。   没法展现出它的演技。   半个多时辰之后,极其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如果不是云松一直在侧耳倾听房屋外头的声音,那他还真听不到这脚步声。   简直跟猫一样!   脚步声轻盈但杂乱,显然到来的不止一个人。   外面的人在窗口停下后屏息静气。   又是近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确定屋子里的人昏迷过去,便有人说道:“事成了?”   骨族汉子压抑着嗓音说道:“绝对成了,我把我手里存余的麻虎粉全用上了,嘿嘿,我看着那小子吃下去的,他就算练成了《操尸宝鉴》又怎么样?还不是凡人身体?肯定扛不住那么多的麻虎粉。”   “那,进去?”   “进去!”   两扇窗户推开,两拨人分从两个窗口钻进来。   一共四个人。   月光从打开的窗口照在他们脸上。   他们脸上都有骷髅头纹身,跟一群鬼一样。   云松听出这一波只有四人到来,外面没有把风接应的人,很显然骨族汉子以为吃定了两人。   四人进屋直冲不吃而去。   不吃猛然起身手臂跟疯长的树枝一样伸长去捆绑四人,只听唰唰声响起,好像两条大蟒出洞了一样!   这变故让四人大吃一惊。   可是骨族汉子都骁勇善战,他们反应很快,立马气沉丹田扎马步顺势挥臂横劈!   随着他们手臂劈出,厢房内响起‘嘶嘶’风声。   他们手臂竟然如利刃一样能劈开空气!   但他们未能劈到不吃的手臂上,因为云松动手了!   狂风忽起!   霹雳雷霆!   云松兔起鹘落从后面冲上去,双手各抓一个脖子往中间一碰。   “咚咚”两道闷响。   四个骨族汉子头破血流同时翻白眼昏迷。   绝对的脑震荡。   不吃赞叹道:“上仙好本领。”   云松变为伥鬼,道:“少拍马屁,赶紧审讯他们。”   阿甲的二叔被率先唤醒。   不吃用大耳刮子唤醒他的,所以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催肥了一大圈。   后面的审讯很简单。   不吃威胁、伥鬼魅惑,阿甲的二叔最终将一切说了出来:   阿甲的父亲确实死于他手,但动手的不止他一个,是山寨里的一帮人下手的。   因为阿甲的父亲得到了一本厉害功法的秘籍,也就是先前阿甲二叔所提到的《操尸宝鉴》。   这功法名字虽然很丧尸,但它能力更丧尸:它这个操是操纵的意思,简单来说就算一种操纵尸体、操练僵尸的功法。   对汉人来说这可能是一种邪术,对骨族来说可不是这样,他们认为这是神术!   是长生之术!   在骨族看来,人死后肉先腐烂剩下骨头,等于是人死先死肉再死骨头,如果肉不腐烂、肉不死掉,那骨头自然也还存活,等于是这个人活着。   那何为僵尸?死而不腐即为僵尸!   于是骨族发现僵尸的肉不会腐烂就将之认为是没有死掉,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这样一部神奇功法,他们怎么能不为之痴狂?   得知消息的人形成了一个约定,他们约定一起抓走阿甲父亲并拷问这部功法下落。   阿甲父亲是个正直的读书人,他死硬的说这部功法是邪法不应当存活于世,已经被他给毁掉。   阿甲二叔等骨族人坚决不信,他们折磨阿甲父亲进行刑讯逼供,期间得知阿甲突然离开了山寨,便以为《操尸宝鉴》让阿甲给带走了。   今晚不吃假扮的阿甲回来,阿甲二叔可是高兴疯了,赶紧将手头上存的迷药全给用上了,随后又去叫了当年参与杀害阿甲父亲一事的另外三人来逼问阿甲。   不吃冷笑道:“你倒是挺讲义气,看到我回来还去找了其他人共同分享成果。”   云松说道:“他讲个屁义气,他是看你修炼了《操尸宝鉴》,怕自己对付不了你,这是找了三个帮手呢。”   阿甲二叔阴沉着脸点点头。   骨族人都是实心眼、直性子,凶残有余、狡猾不足,这导致伥鬼的能力在他们身上畅通无阻,轻易就能从他们口中套出话来。   阿甲父亲这件事只是开胃菜,云松真正关心的是神笔马良。   他将神笔马良的样子形容出来,阿甲二叔说道:“有这个人,他被尊为夜叉之主,号称多闻天王。”   一听这话,云松心花怒放。   他这次没白来!   然后他赶紧问道:“多闻天王平时待在哪里?”   阿甲二叔说道:“他行踪不能确定,不过我听说他总是在生骨地国里出没,也有人在捩转寨见到过他。”   “捩转寨是隔着生骨地国最近的寨子,可能他就是生活在那一片地域吧。”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靠近生骨地国了。   这个云松已经有了主意,于是他问阿甲二叔:“你们寨子最近有没有人死掉?七天之内。”   阿甲二叔说道:“没有,最近的死人死掉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云松之前想借送葬队混入生骨地国的主意破灭了。   他看向不吃问道:“还有其他办法混进生骨地国吗?”   不吃说道:“你不是已经给过主意了吗?”   云松说道:“这不是寨子里头没有死人吗?”   不吃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摸了摸阿甲二叔的脑门说道:“谁说没有?这寨子里不光有死人,还有好几个死人!”   “所以寨子里要举行群葬,骨族的群葬规模浩大,参与人员很多,咱们到时候混入里面,那还不是个神不吃鬼不晓?” 第308章 出发生骨地国   迂拘山寨一夜之间发生惊天血案。   逃猛家中偏房中发现三具尸体,山寨一夜之间死了三个勇猛的猎手!   三个猎手中自然有一个是逃猛,另外两个分别叫季会与沈列,其中季会有个哥哥叫叔会,他得知这消息后便疯狂的跑去了。   叔会冲进逃猛家偏房一看,当场扑在了季会的身上放声大哭。   在场的人见此无不落泪,纷纷感叹他们家四兄弟太难了。   叔会本来有两个哥哥,但两个哥哥都死在了狩猎外族的征途上,最终剩下他们两兄弟。   如今他的弟弟季会也死了,只留下他自己孤身一人。   从此之后,他再无亲人!   有人对此不忍,便上来想搀扶起他安慰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叔会双眼赤红、胡须乱颤:“我要尽快将我弟弟送入生骨地国,我要尽快领回他的骨骸与我大兄二兄一同生活!”   有老人沉声道:“叔会,你不要太伤心了,按照咱们族里的规矩,你兄弟要停灵七日才能送去……”   “放屁,我不要太伤心了?我家里人死的只剩下我一人还肉骨俱在,你让我不要太伤心?”叔会暴怒的挥拳击打胸膛,形如疯狂。   他扑到老人面前目疵欲裂的大吼道:“那你呢?如果你兄弟姐妹都死了,你家里死的只剩下你一个人,这时候又有人对你说不要太伤心,那你会不伤心吗?”   “你会高兴吗?嗯?!”   老人被他的话气的脸色通红。   他有心想收拾叔会来出一口气,但是他如今已经老胳膊老腿,而且他知道叔会兄弟就是山寨里的彪子,平时就是撞到树上还要踹树三脚来出气的货色,如今他家老四又死了,这会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于是他只能怒气冲冲的给叔会一个死亡之眸。   叔会才不在意,他弟弟可是真死了!   还好只是皮肉死掉,只要他接回弟弟的骨头与其他家人安置在一起,那他们还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弟弟送去生骨地国。   他明白这道理,于是就扛起了弟弟的尸首嚷嚷着要去生骨地国。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是个威严的中年人。   在场男人脸上都有骷髅纹身,但唯独这男人的骷髅最是彪悍霸道,他纹的是虎头骷髅!   虎头骷髅挡住了门口,脸色阴沉的要下雨:“叔会,别闹,把你弟弟放回去!”   叔会梗着脖子吼叫道:“我不,我要带他去生骨地国,我要赶紧把他送过去!”   虎头骷髅厉声道:“你弟弟之血肉死的不明不白,难道你不想查出这件事来吗?”   叔会反问道:“查出来他能复活吗?”   虎头骷髅硬生生就被他这句话给堵住了。   他想要发火,抬起胳膊露出砂锅大的拳头要打人。   叔会瞪着红通通的眼珠子迎了上去。   旁边的山民赶紧上来拦住虎头骷髅:“寨主别生气,你别跟叔会去生气,他本就是个浑人,不能与他去生气。”   虎头骷髅也不想打叔会,族人阻拦他就借坡下驴,但他还是厉声说道:“你弟弟的血肉是被人杀害的,你应当给他报仇!”   叔会说道:“我肯定会给他报仇,我一定给他报仇,可是,我能查出来这事是谁干的吗?”   虎头骷髅感觉自己的话又被堵住了。   还真他么有道理。   这个浑人脑子里长的是石头,他哪能查案?   没有这个本事!   一个疑惑在他心头一闪而逝:叔会这浑人今天虽然还是说浑话干浑事,但细细一想这些话都很有道理,不像是浑人能说出来的。   周围乱糟糟,这疑惑只是在他心头闪了闪便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当前要紧的是查出逃猛家血案的真相。   叔会扛着弟弟的尸首嗷嗷叫着离开,他有几个朋友闻讯而来,赶紧追着他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但叔会哪里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是要几个朋友陪他将弟弟送去生骨地国。   他的朋友们愣住了。   我们是来看热闹的,结果成了送葬的?   叔会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都是好兄弟、好朋友,现在兄弟有难,你们难道就在一旁观看吗?这叫真兄弟吗?”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叫做甚智的汉子无奈的说道:“可是你不得给你弟弟停灵吗?”   叔会说道:“不停了,我没有这个心情,直接去把它送入生骨地国,我要尽快把它接回来。”   甚智说道:“就这么送过去?香排呢?导引花呢?还得给季会清洗身体,抹上蜂蜜。”   叔会说道:“蜂蜜我家里有,我来给他清洗给他抹,其他的你们帮我搞,快点,我要今天就把他送去生骨地国!”   甚智无奈的说道:“啊?这些都是我们来搞?香排和导引花那么珍贵……”   “是不是兄弟?是不是朋友?”叔会立马扯着嗓子问道。   甚智说道:“是、是,我们是兄弟是朋友,可是、可是你弟弟入生骨地国这样的大事也得你亲自来主持才行。”   叔会心态一下子崩了,他坐在弟弟尸首旁边抱头痛哭:“我现在做不了了,我的弟弟呀,我就这一个亲人了,你们知道吗?从此之后我不管做什么,都得自己一个人去做了。”   几个汉子看的心酸。   甚智拍拍叔会的脑袋说道:“不要这么难过,他的血肉虽死,可他的骨头还活着,你看你们家里人不是都团聚在一起吗?”   “但没人可以陪我打猎了。”叔会难过的说道。   “我们陪你。”汉子们冲动的说道。   叔会激动的握住他们的手说道:“谢谢、谢谢兄弟们,那你们先陪我将弟弟送入生骨地国吧。”   汉子们无奈,他们话已经说出口了,不好再拒绝,只能耷拉着脸去忙活。   叔会将季会的衣服扒拉掉草草用水冲了冲,捏着鼻子嘀咕道:“这味儿,真味儿啊!”   阴影里走出来云松,他让令狐猹去找蜂蜜,很快找到提了回来然后说道:“你带着人尽快出山寨,把令狐猹带好了,我先出去找我的货担,在外面等你们。”   “上仙放心,我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叔会口中发出了不吃的声音。   他自然是不吃贴合了叔会的影子模仿所变成。   昨夜两人抓住逃猛等四人后就制定出了一个进入生骨地国的计划:杀这四个恶人,然后跟着他们家人进去生骨地国。   云松审问了另外三人,发现这两人里头有一对兄弟,而且兄弟两个性子很烈、脑袋很简单。   于是他们临时制定了新计划,干掉两兄弟,让不知变幻成其中一个,利用他们兄弟的莽撞来坚持早点去生骨地国!   计划开展很顺利,云松将令狐猹交给不知所假扮的叔会便离开了。   叔会打开蜜罐掏出蜂蜜给季会随便抹了抹,先前离开的甚智等人纷纷回来,他们带来了一些树枝和干花。   干花花瓣洒在了季会身上被蜂蜜粘住,树枝则用老藤蔓编织起来成为一张软塌塌的担架。   季会被抬上了担架,叔会上去将担架前扶手搭在肩膀上扛起,对甚智说道:“你去前面开路。”   一个折角的汉子叹气道:“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你说你急什么急?”   叔会哭丧着脸嚎道:“我家就我一个人了啊……”   一看他这个样子、一听他这句话,几个人顿时无语了。   他们七个人草草上路,山寨里的男男女女都躲了起来,没有一人来围观,让他们顺顺利利离开了迂拘山寨。   见此甚智骂道:“什么族人、什么同胞,季会死了,他们竟然没有一人来送导引花?”   折角无精打采的说道:“导引花多珍贵,他们舍不得来送也正常。”   叔会怒视他。   他赶紧解释道:“你们误会我意思了,我是说,咱们山寨的族人不是不来送别季会,而是、而是他们抠门,只要来送别季会就得送出导引花,他们舍不得导引花,所以才不来。”   叔会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决不能放过他们,以后咱们去偷他们的羊来烤着吃。”有个青年愤愤不平的帮腔说话。   他们离开山寨走在了山路上,看到对面有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迎面而来。   折角兴高采烈的说道:“好了,可以打猎了!”   叔会瞪了他一眼说道:“先别找事,我们是送我弟弟去生骨地国,这事最要紧,不容有失。”   “就一个外族的货郎而已,抢他货担能有什么危险?”折角不忿的说道。   叔会冷笑道:“你开动你那个塞满了石头的脑袋瓜子想一下,普通的货郎敢进咱这里?对不对?他敢来骨山吗?他来干什么?给咱上门送货送命?”   甚智沉声道:“叔会说的有道理。”   另一个人也不高兴的说道:“难道就放这个货郎离开?咱们都好几年没在骨山碰到货郎吧?每次要抓货郎还得出去狩猎。”   叔会说道:“你们着什么急?我又没说不能抢他,但咱们不能直愣愣的去抢,得探探他的虚实!”   “如果他很厉害,那咱们就别招惹他,如果他不厉害,那咱们就杀了他抢东西!”   折角说道:“对,是这么个道理。”   甚智皱起眉头道:“这个不错,但问题是,厉害的人怎么会当货郎?”   折角又说道:“对啊,是这么个道理。”   叔会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先稳住他,让他跟咱们待在一起,咱们搞清楚状况再动手,你们不至于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吧?”   甚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听叔会的,他说的有道理。”   叔会一行人接近货郎,货郎警惕的看了他们一眼走到路边。   折角心急的问道:“喂,货郎,你是卖什么的?”   货郎说道:“烟酒糖茶、生活必需,我这里都有,你们需要什么?”   叔会停下身歪头看他,问道:“我们什么都需要,不过我们现在太忙,抽不出身来采买,你要到哪里去?”   货郎说道:“我要去找你们骨族的山寨,去山寨里做买卖。”   叔会立马说道:“那你运气很好,我们就是要去一个山寨,你跟我们走吧。”   货郎一愣,问道:“可是前面不就有一个山寨吗?我打听过了……”   “你打听的不对,”叔会打断他的话,“跟我们走吧,前面那个山寨叫迂拘山寨,我们就是那山寨里的,它里面都是些穷鬼,别说钱了,连能跟你做买卖的东西都没有……”   “对,你得去捩转寨,那山寨里的人有钱,他们都很有钱。”甚智帮腔说道。   其他人纷纷开口,大肆诋毁迂拘山寨又吹嘘捩转寨,很快将货郎忽悠瘸了。   货郎高兴的说道:“好,那我就借诸位大哥的光,跟着去捩转寨转转。”   一行人彼此对视,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   货郎有求于他们,便掏出一包香烟分给几人:“诸位大哥抽这个,这是洋人传来的香烟,叫万宝路,劲大。”   他本想给汉子们散烟,结果香烟到了带路的甚智跟前就没了,甚智全抢走要塞进怀里。   货郎见此手臂一甩,手腕弯曲如同灵蛇出洞,轻巧的从甚智怀里将香烟夺回。   见此折角瞪眼要开抢,叔会急忙给他使眼色。   剩下的人挨个接了一支烟,然后货郎挑着担子跟在了他们后头。   折角嘀咕道:“这个人很傻,让咱们糊弄成石头蛋了。”   叔会低声道:“但他有些能耐,咱们不要随意冲他出手,先去捩转寨,其他的等到了再说。”   “去了捩转寨还有咱动手的份儿?”折角不甘心的说道。   叔会想了想说道:“我有主意了,咱们去了捩转寨后就说跟他是朋友,咱们护着他,让他在捩转寨里做买卖,等到他做完买卖咱们带他离开,那时候再抢他,把他从捩转寨得到的东西抢到手,这不是一样吗?”   这个回答让一行人恍然大悟。   折角兴高采烈的说道:“就是这样,这话说的很对!”   甚智古怪的看了眼叔会,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聪明?”   叔会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聪明能抢到东西吗?”   折角使劲点头:“对,这话说的对!” 第309章 正主来了   捩转寨建在山上,它建在向阳面,从下往上房子排列稀稀拉拉。   这个寨子不像迂拘山寨一样有护墙环绕,它整体向外开拓伸展,家家户户门口挂着弓箭、刀枪一类东西。   民风彪悍。   他们不防御,他们只进攻。   而且他们防御也用不着护墙。   云松扮作货郎跟随送葬的骨族汉子走近山寨后看去,看到这山寨所在的山很险峻,它整体像是一块切开后出售的慕斯蛋糕,山岭两边直上直下,几乎没有坡度。   山岭的正面也就是向阳面坡度缓和,所以骨族人便住在了这个缓坡上,这样要进入捩转寨就必需走正面的小路。   他们踏上山路,一个石像挡在路上。   这石像得有一米七八,山里人营养差普遍矮小一些,骨族人多数要抬头看这石像。   它是一体化的石块,通体赤黑,表面粗糙,像是风吹雨打的石灰岩。   而它雕像古怪,人面鸟嘴,头上长了一圈短而小的角——或者是特殊的发型,因为它外表已经很粗糙了,看不太清本来面目。   云松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这石像在呲牙咧嘴,具体是喜是怒就不清楚了,它身躯与人倒是一样,腰间挎着一个好像牛角一样的东西。   这个牛角颜色很红,与它通体的赤黑不一样,它就是赤红色的,很显眼的红色,好像是朱砂所制。   因为颜色红的刺眼,云松就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就这两眼看出事来了。   他突然之间感觉眼前一红,就是看到眼前出现了刺目的猩红色,这股猩红在奔腾、在飘荡,好像他处于了一片血海中、遭遇了一道血风!   这一下子他就知道自己着道了,赶紧内心默念道家典籍《清静经》。   《清静经》不讲有为的修养方法,而是要人从心地下手,以“清静”法门去澄心遣欲、去参悟大道、去抵抗外邪。   几句经文在心里默诵而过,云松眼前血色如一阵风般飘过。   来的突然,去的飞快。   他抬起头,看到骨族几个汉子都在警惕的盯着他:“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怎么不走了?”   云松赔笑说道:“累了,歇一歇。”   他挑起担子再上路,这之前他注意到了不吃的异常。   不吃也在盯着赤黑石人看,而且他没有被赤黑石人给迷惑,因为他神态清醒的从左右扫视石人。   脸上还带着笑容。   像是碰到了老朋友。   骨族的丧葬风俗跟其他各族都不一样,他们并不害怕死亡,所以也不忌惮亡人。   一行人抬着一具尸体横冲直撞的进了寨子。   就在他们看到人家的时候,这户人家门口又出现了个石像。   色泽赤黑、外表粗糙的石像。   跟刚才在山下路口遇到的一模一样!   捩转寨的山民看到他们到来便带着食物、清水和酒来招待他们。   甚智喝着酒问道:“你们山脚下那个石人是什么东西?”   山民们打了个哈哈随意解释了两句,然后把话题引走。   叔会来给云松送水,然后低声笑道:“有意思,碰上魈角神了。”   云松问道:“魈角神?这是……”   他没听说过这个神灵,估计是个野神,所以想要问问不吃,不吃也属于野神。   但叔会是死者的兄长,捩转寨的山民都在盯着他呢,因此云松只问了半截话,他就被人拉走了。   捩转寨距离生骨地国入口最近,算是骨族各山寨族人在生骨地国的招待所,送葬人都会在这里歇一歇。   山寨的骨族人对此视若寻常,他们按照规矩招待叔会一行人吃喝,然后纷纷来找云松。   他们对云松的货担子很有兴趣。   叔会便上来给他解围,叫道:“这是我们迂拘山寨的朋友,大家要想与他做买卖,那可得公平交易,不准欺负他,否则就是欺负我们迂拘山寨!”   听到这话围上来的骨族人露出不高兴的神情:“要公平交易谁找他?”   折角上来拉了叔会一把,低声道:“你犯什么傻?你这是要给他出头?”   叔会也低声说道:“你才傻,他的东西是咱们的,如果在这里让捩转寨给抢走了,那……”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让捩转寨抢走,这个你路上说了,可是你刚才的话是给他出头,这样捩转寨都不会跟他交易了。”折角说道。   叔会说道:“宁可不交易,也不能让他们低价拿走咱的东西,否则最后他们用一些破皮子、烂石头换走担子里的货物,咱们还费劲抢那货郎干什么?”   折角摸了摸头说道:“也对。”   叔会低声道:“行了,我现在有数,你别出声,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即可。”   因为他们的阻拦,捩转寨的山民自然心里不爽。   于是他们歇了一阵后就被山民给赶走了。   云松挑着担子跟了上去。   甚智阴沉着脸问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你留在这寨子里等我们就好。”   云松胆怯的说道:“寨子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很可怕,我不敢留下。”   叔会鄙夷的说道:“孬种,他们还能吃了你?”   他回头看了看捩转寨又说:“行吧,你先跟着我们吧。”   甚智急忙看向他,道:“带他去生骨地国?你疯了?这是违背祖训的事!”   叔会小声说道:“放心好了,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等咱们找机会将他挫骨扬灰,又有谁会在意咱们曾经带外人去过生骨地国?”   折角点点头:“这话说的对。”   捩转寨一带的山里多有山谷,一行人在里面兜兜转转。   外来人很难在这么多山谷中找到生骨地国,可是对于甚智等人这就是很简单的事了。   他们在山谷中行走着,最终转入一条半溶洞里。   这地方阴冷湿润,云松举着火把抬头看,看到头顶有吊灯一样的钟乳石。   火把往前伸展,借着火光看去,前方洞顶全是密密麻麻的大钟乳石往里蔓延!   甚智看了他一眼说道:“行了,你不能再往里走了。”   叔会说道:“别废话了,赶紧进去……”   “你怎么回事?”甚智盯着他,“叔会,我觉得你很不对劲,你跟这个外乡来的货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叔会打了个哈哈笑着上前去搂住他肩膀:“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怎么会跟一个外乡人有阴谋?走,咱们快点进生骨地国。”   甚智阴沉下脸来,说道:“这里就是生骨地国的入口了,咱们已经是进来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叔会继续打哈哈:“是你怎么回事?你看看你……”   “叔会,你就是不对劲。”一个沉默寡言的汉子默默的伸展开手臂,“你怎么这么多话?你到底是怎么了?”   折角也说道:“对,这话说得对,叔会你太不对劲了,你这家伙怎么也变得聪明了?”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再隐瞒的了。   叔会搂着甚智手臂忽然变长,跟巨蟒缠猎物一样迅速的环绕他身躯缠了起来,他笑道:“因为我不是叔会呀。”   云松化作游尸,一阵山风吹进溶洞,他整个人跟蝙蝠般顺风飞起展臂笼罩了前面四个人!   沉默寡言那汉子早有防备,双臂前伸如螳螂开刀,挥舞双臂便劈了上来。   ‘铛铛’两声响,他手臂外侧镶嵌的钢刀劈在云松肩膀上又弹飞,游尸不惧这等伤害!   反而汉子主动上前迎击等于拉近了双方距离,云松钻进他怀里挥拳打在他胸膛。   一声闷响。   他胸膛顿时被打的瘪了下去。   汉子下意识张开口,大口的鲜血带着血沫子往外翻涌!   骨族人或者是迂拘山寨的男人都是手臂外镶嵌有钢刀,他们武艺寻常,云松干脆利索将之全数打死。   既然这已经到了生骨地国,那他们就得赶紧动手找正主了。   不吃看守尸体,云松快步进入山洞。   溶洞往里延伸,弯弯曲曲、黑暗阴森。   他跑出几步看到溶洞又有弯曲,且开始往地下深入。   而在向下深入的地穴中出现了人工修葺的痕迹,岩壁刀劈斧砍又打磨,如今已经很光滑。   他沿着地穴往下走。   地穴很宽敞也很长,比地上的溶洞还要弯弯绕绕,而且它里面多有岔口。   这样云松便放弃了独自一人进去探索,而是先回去叫上了不吃准备抬起季会的尸体进去。   不吃说道:“把他们都带上。”   云松点点头道:“对,防止有人到来发现异常。”   不吃嬉笑道:“不只是这个,骨族的圣地是用尸体来喂养山魈,让山魈吃掉死人血肉,剩下枯骨他们带回去。”   “所以咱们多带上几个尸体,那引来的山魈肯定会更多,这样更有机会发现所谓的多闻天王的痕迹。”   云松眼睛一亮:“很有道理,我竟然忘记了这茬。”   用来编成香排的木头和藤蔓很结实,可尸体还是太多了,他们将尸体横向摆放也无法全数装上,最后云松将两具相对瘦削的尸体藏到了溶洞的角落里,抬起香排出发。   这样两人顺着溶洞的地穴往下走,越走越是黑暗。   云松随身带了好几个手电筒,便打开了一个挂在身上照明。   他们最终进入一处地下洞穴,洞穴顶上不再是分布满了钟乳石,云松举起手电照亮,发现了一个个洞口。   这洞穴有点像是个蜂巢。   在洞穴中有多个人工雕砌而成的石台,粗犷简单,大小一致。   云松去检查了一下,发现石台上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炭灰般的东西。   不吃说道:“原来是这样,这个香排要在这里点燃的。”   云松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炭灰是香排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不吃点头道:“不错,我是影木人,关于木头的东西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它们化成灰烬我也能认出来,都是做香排的木头。”   这样云松犯难了,问道:“如果香排是用来燃烧的,应该是燃烧尸体,这些山魈竟然还喜欢吃烤肉。”   “那你说咱们是把所有尸体堆在一个台子上,还是分开堆放?”   “一条香排顶多能烧一个人,这么多人怕是烧不成。”   不吃说道:“这里既然有好几个石台,那就把它们分开,咱们不吃道山魈是想吃烤肉还是想吃生肉,现在正好尸体多,咱们用香排烧一个,其他的不烧,这样不管它们吃烤肉还是吃生肉,都有的挑!”   云松击掌:“好主意!”   尸体被分开,季会身下的香排被点燃。   这香排不吃道是什么木头,寻常时候就跟普通的干木头一样气味,可是燃烧后却产生一股香烛纸钱混合燃烧所独有的味道。   很古怪。   两人藏了起来。   不吃抱着令狐猹掠战,待会云松负责主攻。   令狐猹瞪大了眼珠子骨碌碌的往四周看,俩耳朵往两边摇摆,跟俩雷达似的。   香排几乎烧光。   它忽然往后缩了缩脑袋,小心的看向洞顶。   云松知道正主来了!   刷拉刷拉的声音响起,香排残余的光芒模糊的照到了洞顶,很快洞顶上的口子出现了一双双猩红的眼睛。   是山魈。   山魈到来,它们先扒拉在洞顶往下看,看了看后它们忽然不约而同的扑了下来。   猛虎扑羊!   它们争先恐后扑向香排燃烧的季会尸体,这样强壮的自然跑的快、还有的是从季会所在石台上方直接扑下来,它们最早接触了季会尸体。   这些山魈不怕火,它们就跟火中取栗一样开始撕扯季会尸体。   就像不吃所猜测的那样,骨族人的血肉都是被它们给吃光了。   山魈们很快围住了季会尸体,后面到来的山魈想挤进去,但往往被里面的强壮山魈给踹出来。   很快又有山魈发现了其他石台上的尸体,它们欣喜的冲上去,然后为难绕着石台转起了圈。   这些山魈一边转悠一边为难的摩挲双爪,就像是碰上了难事的人一样。   最终有山魈下手了,它们伸爪去撕扯尸体,扯下血肉来便往嘴里塞。   其他山魈见此也不甘示弱,石台之上顿时一片狼藉!   就在它们吃的正欢的时候,有声音从洞顶传下来:   “你们这些畜生真是屡教不改!我家从祖上开始训练你们禁食生肉,结果你们还是屡教不改,很好,那我好好教训你们!”   这个声音一起,云松兴奋的几乎要叫出声来。   神笔马良到了! 第310章 你曾经对我们做过什么你忘记了吗   云松不知道该叫这个人多闻天王还是神笔马良。   他想从两个名字中各取一个字组个代号,比如——两名字各取第二字来各组合?   这是个有意思的想法,但他无暇细想。   英俊男子从洞顶掠了下来。   身躯转动。   衣袂飘飘。   很帅。   云松慢慢举起了驳壳枪。   他瞄准的是男子一条腿。   他的目标是重创男子但不能要他的命!   要求很严格,任务很艰巨。   男子转动着身躯落地,云松做好了预判,稳稳的扣动了扳机!   驳壳枪最难的就是克服反作用力,它的反震很累。   但云松吃过两颗神力丹,修为也已经提升了起来,他如今的臂力可不是以前那个只能靠操练祖传手艺来锻炼臂力的那个小伙能比。   瞄准。   开枪。   “砰!”   男子心里一沉,落地的身影一个踉跄。   他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妙笔画圈。   一颗人头一闪而至。   云松开枪便化为落头氏杀来!   男子动作也很快,焱锯落头氏几乎杀到他跟前,他面前圆圈也画出来了。   圆圈化作金色盾牌拍了上来,落头氏的脑袋正好撞在上面,金色盾牌震动并发出刺眼金光——   这下子轮到云松心里一沉了!   对方好快的反应速度。   但他还有机会。   他刚才那一枪成功了,子弹命中了男子的左腿!   男子借盾牌格挡云松拖着伤腿往前跳,口中发出‘呜呜’的尖叫声。   正在撕扯拼抢血肉的山魈纷纷扭头看来,有反应快的山魈则从石台上跳下来一阵风般飞奔到了男子身前。   男子快速伸手抓住山魈肩膀往后翻去。   他松了口气。   山魈到来至少可以做肉盾阻拦偷袭者给他赢得时机,而他最需要的就是时机!   就在此时,被他摁住肩膀的山魈忽然抬起胳膊将拳头抡了一圈抡在了他脸上。   男子正要翻阅过它的身躯,然后闷哼一声被砸翻了回来。   鼻血长流。   高挺的鼻梁骨塌了!   但脸上受到的伤害比他心里的震撼要小得多,他震惊的看向山魈,山魈咧嘴冲他狰狞的一笑:“嘿嘿!”   云松化作游尸强行撞碎金盾杀到,另有山魈也杀到,却被游尸一拳轰出正中脑门给打碎脑袋倒飞回去。   男子叫道:“不可能!”   云松火速给他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当场将他抽了个七荤八素脑震荡。   巴掌收回顺势从他手上掠过,一把抢走了生万物妙笔。   男子下意识的叫:“不!”   云松拿到生万物妙笔塞进怀里,这下子他心里大为妥当。   这货跑不掉了!   其他山魈终于连跑带跳的冲到了,数量极多、势头威猛,它们的大脚重重践踏在山石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如同奔马冲袭!   云松看向面前这个山魈。   正是这山魈眼疾手快伏击了男子给他巨大助力。   山魈被他一瞪顿时跪下了。   云松见此顿时明白他的身份:“皮魈?”   跪地的山魈急忙点头。   这样云松抓起男子扔给了皮魈,而此时最前面的山魈已经冲到他跟前向他挥拳。   游尸双脚蹭地跟踩着弹簧般‘嗖’一下子窜上去,他身躯前冲、拳头往后拉猛的砸出去。   当前的山魈挥舞的大拳头也砸了上来。   山魈形如银背大猩猩,手很大拳头更大,它的拳头跟云松脑袋差不多的个头!   游尸拳头在它的拳头面前就像是小笼包碰到了大馒头。   然后劲风嗤嗤的响,山魈的拳头和手臂也卡拉拉的响——游尸的重拳摧枯拉朽一般将它的拳头给搓碎了,一连搓到它手臂上,将它整条手臂几乎给洞穿!   山魈发出凄厉的哀嚎。   云松顺势攻入它怀中用肩膀撞它胸膛往前猛冲,后头追杀上来的山魈群被它后背撞了个正着。   这些山魈挥拳砸在了它背上又被它撞飞,但它们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云松肩膀扛起的这个山魈被它们给锤死了!   云松甩掉山魈,四周更多的山魈出现。   他陷入围追堵截中了!   见此他再度变换身份。   幽冥骑现身!   步兵的天敌永远是骑兵!   幽冥骑出现,甝吼声惊天动地!   围上来的山魈吓得屁滚尿流,前后的往后跑、后面的瘫软在地,它们互相推搡、互相践踏,这样谁都跑不掉!   云松乘马上前挥金剑斜劈,距离他最近那山魈正要闷头逃跑,却被尚方斩马剑劈在了肩头。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金剑从它左肩滑向了右腰眼,此时这山魈还在跑,结果它下半身跑了出去,有半截身子则滑落在地……   鬼马追上抬脚踏蹄踹出,两个山魈被它踢翻在地,云松俯身挥剑,身躯快速在马背上分左右闪过,地上顿时多了两个山魈的脑袋。   甝吼的威慑力就此结束。   其他山魈反应过来,又瞪大眼睛扭曲着面容冲云松冲锋。   它们悍不畏死!   云松再次陷入它们包围圈,可是他有鬼马在胯下可以保持着强大的机动性,鬼马奔袭他不断挥剑。   但听山洞里响起呼啸声,原本静谧的空气被搅动成了寒风。   前面山魈不断倒下,其他山魈发出悲怒的哀啼声,它们从四面八方跳起来围攻云松。   总有能得手的——吧?   云松抓住鬼马鬃毛转了一圈。   鬼马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以前腿撑地后腿借力踹起往旁边扭头,干脆有力的转了一圈!   尚方斩马剑带起金光转动,形如一轮艳阳划破生骨地国的黑暗!   金色剑芒环形斩出,跳起来的山魈落地后纷纷脚步踉跄。   它们疑惑的彼此看去。   看到了彼此脑袋胸口上那一道巨大的伤口!   鲜血带着热气喷涌。   有的脏器都被挤了出来!   如此惨烈一幕终于让山魈们心生寒意,它们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四肢并用连滚带爬的逃窜。   一个个恨不得把第五条腿都用上来逃命!   当然,这只有公的才行,母的没有。   云松没有追杀山魈,只要赶走这些东西就行。   他完成目的回过身来,神笔马良正被皮魈摁在地上继续爆锤。   见此云松上去拦住它,说道:“行了行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皮魈被拉开后依然怒气冲冲,它伸出山魈的大手一顿比划,先比划了个人形又指了指自己胸膛,又挥拳敲击那人形,又指了指自己胸膛,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云松被它搞蒙了,问道:“你不能说话了?”   皮魈沮丧的点头。   这时候不吃看到云松已经掌控了局面便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它点头哈腰的问道:“上仙,没问题了哈?你的目标达成了哈?”   皮魈听到声音转头,看到它的身影后脸色一喜。   它不怀好意的看向不吃,搓了搓手又摩挲下巴,最后对云松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次云松明白它意思了:多谢大哥给我送来一个可寄生的人,能搞,爱你么么哒。   用云松的话来翻译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不吃可是自己人,预算内又赶忙拦住它说道:“不行不行,这个你不能弄,它不是真人!它跟你一样,也属于妖怪!”   皮魈顿时失望了。   它一顿比划,弄的云松满头雾水。   这样皮魈左右转了转,忽然跑向石台挨个看了看,最终选了一具尸体寄身上去站了起来。   可这具尸体已经被山魈撕扯的差不多了……   它爬起来开口说道:“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心里有许多话要对你讲呀。”   不吃目瞪口呆的看着它那具残骸般的身躯,这么一个东西爬了出来,它一个山里寺庙的妖怪表示大开眼界。   山外的东西真会玩。   云松看着皮魈身上碎肉哆哆嗦嗦的样子,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兄弟,先别说、咱们出去再说,你还是回这个山魈身上吧。”   皮魈急迫的说道:“这山魈不能说话,只会瞎叫唤,我有许多话跟你说。”   云松说道:“咱出去说,外面出去的路上有尸体,你换一个尸体附身怎么样?”   皮魈问道:“是遗皇族的吗?”   云松摇头:“是这山里骨族的。”   皮魈郁闷的说道:“我还是喜欢遗皇族那些人的身躯——都怪这个人,我跟他进入那扇门后就来了这里,本来他未必是我的对手,我承认他有些东西,但他东西不多。”   “可他能号令这里的山魈,让山魈去对付我,把我那身体给撕了,逼得我只能上了一具山魈的身!”   它说完,附身的尸体‘咣当’一下子瘫在石台上。   碎肉摔的乱飞。   旁边的山魈又站了起来。   云松将男子给绑好让不吃把他吊了起来,然后用手电照他的眼睛:“喂,沟通一下?”   男子苦笑道:“怎么沟通?你现在不想杀了我吗?”   云松说道:“本来我与你没有矛盾,是你主动招惹我的……”   “我主动招惹你?”男子又苦笑一声,“你这个人真的是横行霸道,明明是你招惹了我!”   云松说道:“我怎么招惹你了?当是在九幽枉死城,不是你主动来找我和赵铙?然后你发现我们离开了枉死城,又在老镇外面堵我们——你这是什么眼神什么表情?”   他这番话说的理直气壮,结果男子听了后却歪嘴嘲笑他。   这不是欠揍了吗?   他捏了捏拳头正要开打。   男子急忙说道:“你这是在避重就轻!我确实发现了赵铙——确切来说是我听说赵铙出现了,本来想要去找他,可是我追上他却看到了你!”   “你曾经对我们做过什么你忘记了吗?我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跟遗皇族合作抓你,你不明白吗?”   云松恍然的拍了拍额头:“知道了也明白了,咱们之间是误会了,你要找的是嬴氏九太保的云松对不对?”   男子茫然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你不就是云松吗?”   云松懒得解释,他直接说道:“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跟他长得非常像的人而已!”   男子哼笑了一声,说道:“这话很好笑——我不信!”   云松说道:“你爱信不信,我与你的冲突都是被你逼的,这次来找你也是如此,你绑架了我手下一个弟兄并弄碎了他的魂魄将之收走,他那碎裂的魂魄呢?”   “等等,大哥,你不是为了我来的?”石台上的死尸又翻了起来。   云松有些头大。   皮魈怎么老弄这些阴间的玩意儿?   他说道:“你干什么?赶紧从这尸体上脱离,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山魈身上即可!”   皮魈说道:“我上这尸体就是为了问这句话,你不是为了找我而来的吗?”   云松说道:“当然是……”   “我不信。”皮魈不悦的说道。   云松仰头叹气,叫道:“别闹了,咱们得赶紧回去,老皮你相信我,我这次也是为了你来的,不过说实话我不担心你,因为我了解你的能力和实力,知道就以这个弱鸡的本事肯定奈何不了你!”   皮魈说道:“这还差不多。”   尸体又瘫软在地。   山魈又站了起来。   不吃上去找它商量:“你就以这样子存在好不好?这个尸体很吓人的。”   皮魈斜睨它一眼:你谁啊?滚!   云松继续问男子:“我那弟兄被你弄碎的魂魄呢?”   男子冷笑道:“我怎么知——”   云松把枪口顶在了他另一条腿上:“朋友,谨言慎行,你可就一条完好的腿了,这条腿要是再被打断,你可就完蛋了。”   男子强硬的说道:“那你打断它好了,你看看我会不会认怂!云松,我向你认怂的话我还不如死了好!”   云松将枪口一转指向了他的双腿之间:“那你这条小腿也要断掉了……”   “慢着。”男子急忙说道,“那大块头被我撕碎的魂魄在封神笼里,但只有我知道封神笼被藏在哪里,所以咱们做个交易……”   “呜呜!”皮魈几步跳了过来。   它冲两人摆摆手,然后指向生骨地国上头的通道口又拍拍自己胸膛。   云松脸色一喜:“你知道那封神笼在哪里?”   皮魈傲然点头。   英俊男子则面色惨淡。   忘这茬事了。   他身边有奸细!   皮魈快步奔跑冲向石洞洞壁,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头便跳跃起来,四肢并用如老鼠爬灯台,嗖嗖嗖便钻进了石洞里头。   云松慢慢的看向英俊男子,脸上露出变态般的笑容。   英俊男子面色更惨淡了。 第311章 阴兵借阳道   英俊男子看到云松一手握着一把枪一手往裤腰里伸,又冲着自己笑的那么古怪,脸色一下子垮了:   “别、你别乱来,士可杀不可辱!”   云松奇怪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就是要杀了你啊。”   他把别在腰带上的霰弹枪掏了出来,然后亮在英俊男子面前问道:“你选一把吧,是要透心亮还是透心凉?”   英俊男子呆了,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松疑惑的说道:“你脑子里差点事是吧?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想不明白?”   “这把枪穿透力很强,一枪打你胸口就能给你打穿,所以叫透心亮。”他举起驳壳枪给男子看。   又举起霰弹枪继续说:“这把枪叫透心凉,它穿透力不行,可是弹丸多,打在你身上能给你开胸露出心来。”   英俊男子更慌张了:“别、别,云松,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会有人给我报仇!”   云松无所谓的说道:“那就让他来好了,我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他说着拉动了枪栓。   英俊男子说道:“停下,你留我一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松不耐的说道:“我信你个鬼,你这货坏的很,别以为我不知道。”   英俊男子叫道:“我不骗你——我真的知道一个秘密,如果你说的是真话,你真的不是云松,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对付你吗?”   这个话题还真是挺有必要。   云松手里的枪慢慢垂下了。   英俊男子急忙说道:“我对付你也不是要杀了你,我只是想抓到你,抓到你交给这里的一个人,然后他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云松不耐的挑了挑枪口说道:“继续说。”   英俊男子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看向他背后。   云松顺势侧身倒下扭头看向身后。   他的身后只有一面黑暗。   不好,中计了!   他又急忙看向英俊男子,男子却闷哼一声也倒在了地上。   这出乎云松预料。   他以为刚才是男子计谋,男子用眼神和表情欺诈他回头,然后施展什么诡计。   但是现在看去不是这样。   男子不仅没有攻击他,反而倒在了地上!   云松伏地警惕的注视四周,不远处的不吃也趴在了地上。   他正要低声发问,这时候不吃先茫然无措的看着他问道:“上仙,你怎么了?”   “你发现了什么异常?”云松问道。   不吃疑惑的说道:“什么异常?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云松说道:“你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你趴在地上做什么?”   不吃委屈的说道:“我看到你趴在了地上,那个人也倒在了地上,于是我赶紧学着你们的样子趴在地上!”   云松一时无语。   但这个答案没毛病。   他凑到英俊男子跟前去查验了一番。   男子陷入昏迷。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他又是因为什么而陷入昏迷?   云松站起身环视四周。   依然毫无发现。   这孙子会不会是演戏?云松下意识的想道。   他想要证实这件事,但此时他头顶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有东西在生骨地国上方的石道里,而且正在靠近他们。   很快一颗山魈的脑袋露了出来,倒悬在洞口处。   云松问道:“老皮?”   山魈点点头翻身跳了下来,它嘴里叼着一个蟋蟀笼一般的小笼子,笼子是竹篾干草杆似的东西编织而成。   这就是封神笼。   云松拿过小笼子摸了摸。   编织笼子这种草秆他见过,是莣草!   山魈看向倒地的男子又看向云松。   云松说道:“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迷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带上他,咱们准备撤。”   听到这话山魈脸上露出个兴高采烈的笑容,它搓着手走向英俊男子。   云松拦住它说道:“你别上他的身,他还不能死,我有用。”   山魈变得闷闷不乐。   他们要原路返回。   可是不吃打着手电筒去生骨地国所在这地洞四壁找了找,说道:“怎么回事,这里好多洞口,哪个是咱来时候的洞口?”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一跳。   他说道:“咱们来时的洞口大概在我前面这方向……”   “不可能。”不吃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这么记忆的,可是你前面石壁的洞穴没有太多人工雕刻的痕迹。”   这是他们来路的特征。   他们走的那条石通道是有刀劈斧砍痕迹的。   云松说道:“那你去找有这个痕迹的洞口不就行了?”   不吃说道:“问题就在这里,上仙你过来看,这里的洞口都很像,有许多都是被人精心雕刻开拓出来的。”   云松赶过去一看,他也打亮了一个手电筒,两道灯光之下,果然发现了好几个都有人工雕琢痕迹的洞口。   事情不好办了。   他看向皮魈,问道:“老皮,你在这里生活过几天,应该了解……”   皮魈示意他不要说话。   它的样子变得很怪,它在侧耳倾听什么,眉头皱起、眼神警惕,看起来聚精会神。   云松也去侧耳听。   但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看向令狐猹,准备让令狐猹来带路。   可是令狐猹也在看向石洞深处的黑暗,而且它两个耳朵飞快的抖动,看起来比皮魈还要认真。   有问题!   云松用手电光晃了不吃一下子,示意它跟自己赶紧走。   他们走向皮魈,云松低声问道:“怎么了?”   皮魈有口难言!   云松看向皮魈扛在肩上的男子,咬咬牙说道:“算了,你要不然先上他的身……”   “别。”男子一下子睁开眼睛了,“云松,你饶我一命,我真的有秘密可以告诉你!”   他这突然一反应把正在聚精会神倾听四方的皮魈给吓一跳,一把将他扔掉了,摔的他连连倒吸凉气。   云松怒道:“你刚才是装昏?”   英俊男子无奈的说道:“你得体谅我,我确实是装昏,但我也没办法,我是为了保命!”   云松脸色一沉。   英俊男子说道:“我不是在欺骗你,咱们得快走,有东西出来了,这些东西不是咱们阳间的,咱们赶紧走,不能碰上他们,否则咱们就没法回到阳间了。”   “什么意思?”云松冷笑。   他现在信不过这个人了,一句话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皮魈快步走向一座石台,它又附身在了石台上一具尸体上,坐起来说道:“大哥,这地方不对,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山魈耳朵能听到这个,听到了一些脚步声,可是……”   “可是山魈听不到他们是从哪里靠近的,你听到的脚步声来自四面八方!”英俊男子说道。   皮魈点点头。   被啃掉了半拉脖子的脑袋一晃一晃的很惊悚。   但他们的话让云松更惊悚了。   英俊男子说道:“咱们快走,记住,如果咱们前面出现了人,那千万不能跟着他走;咱们后面如果出现了人,也尽量不能把他们带出去!”   “刷拉刷拉……”   “刷拉刷拉刷拉……”   云松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他也听到了脚步声,好像鞋底拖地走的那种奇怪脚步声。   只是他听到的声音不是来自四面八方,就是从一个方向传出来的,像是许多人排队在走。   联想英俊男子的话,云松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阴兵借道?阴兵借阳道?!”   英俊男子紧张的说道:“别问了,赶紧走,否则咱们就出不去了,就要被带走了!”   不吃问道:“带到哪里去?”   英俊男子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不是咱们该去的地方!”   云松直视着他说道:“你不让咱们把它们带出去,是因为它们是阴兵?这是阴兵借阳道?”   阴兵借阳道,走阴人跟鬼路。   这是两种奇怪的借道方式。   走阴人跟鬼路,就是要跟着鬼走鬼路进入阴间,他们自己并不知道正确进入阴间的方式。   不过他们跟的鬼不是寻常鬼,而是送盘缠的顺路鬼。   每逢逝者的周年或者清明、七月半乃至端午中秋,老百姓都要给逝去的亲属烧点阴间用的东西,这就叫做送盘缠。   寻常而论烧的东西无非是吃、穿、花、用,纸钱不说了,金库银库也常见,此外还有纸扎的牛、马、车轿及童男童女。   盘缠送出的时候都有路引,就是在黄表纸上写下要送给的亡人身份信息。   而盘缠并不能在焚烧后直接送到亡人手中,一般都是让顺路鬼给捎带过去,当然顺路鬼也要克扣一部分。   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这样顺路鬼拿了人的好处自然对人比较友善,走阴人跟随它们后即使被发现了也不会遇到刁难。   另外顺路鬼要急着进阴间去还盘缠,它们直奔阴间而去,这也是走阴人要跟着它们的原因。   与之相对的就是借阳道。   都说阴兵借道,这里说的就是阴兵借阳道,有些阴兵执念深重,一心想要回到阳间。   可是它们被困在阴间了,于是它们会乱闯,找到什么路就走什么路,无休止的乱走。   这就是在阴兵借道传说中,人们看到阴兵后发现它们总是在沉默行军的缘故。   阴兵乱走自然是走在鬼道上,它们无法来到阳间,但偶尔会出现阳间道路和阴间道路相重合的情况——这就像是阴间和阳间两个时空凑巧重叠了一下,让两个空间两条路重叠在一起。   而阴兵是不认路也分不清阳道鬼路的,所以它们得找人带路,带它们行走在阳间道路上,这样最终阴阳两界分开,它们一直走在阳间的路上,就等于彻底来到了阳间。   一旦发生这种事那就糟糕了,阴兵执念深重、杀气浓重,它们一旦来到人世间,那一定会造成大灾难。   云松意识到自己遇到什么事后便放下了一半的心。   人就是这样。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如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是天大的困难也可以想办法,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普通人碰到阴兵借道只有一个下场,被阴兵带走魂魄充当它们的俘虏。   但对云松这样的高手来说不一样,他有办法破解阴兵借道这种鬼事。   正所谓阳走三、阴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   这句话很简单,晚上戌初一刻作为一更,亥初三刻作为二更,子时整作为三更,丑正二刻为四更,寅正四刻为五更。   这五更天是有讲究的,对于走夜路的人来说有三更行路四更休息的说法。   尽管天色一样的黑。   但三更天走路比四更天可要安全的多,最安全的自然是白天,也就是公鸡打鸣后的时间。   雄鸡一唱天下白。   公鸡打鸣声响起,那就意味着妖魔鬼祟要蛰伏起来了,天地属于人了。   所以要对付阴兵借道这种事也不难,找一只雄鸡对着阴兵给它拧断脑袋就行了。   雄鸡性子烈、生命力顽强,它们脑袋被拧断后不会立马死掉,而是会想要发出愤怒的啼鸣。   但它们已经没了脑袋没了嘴巴没法出声,只会从暴露的喉管发出嗤嗤的声音。   这就是鸡哭。   阴兵和鬼祟能听到鸡哭声,它们还会以为自己完全来到了阳间,并且阳间要天亮了。   于是它们会赶紧找阴地躲藏起来,自然顾不上去攻击活人带走人的魂魄。   这时候人只要别慌,那拎着公鸡离开阴兵附近即可。   云松一下子发现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但很快笑不出来了。   这时候去哪里找个鸡?   还好阴兵还没有接触上他们,英俊男子低声道:“快放开我,我来带路,我带你们离开!”   听他这么一说,云松心里警惕起来,说道:“你又耍什么花招?你想跑?”   男子说道:“我耍什么花招?我这时候只想保命我哪敢耍花招?云松,你手里有枪也有我的生万物妙笔,你人多修为高,难道还怕我能逃出你的手掌心?”   这倒是实话。   云松将他的腿给放开了,英俊男子拔腿就跑:“快点,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他让不吃举起手电照向生骨地国的石壁,沿着石壁找出口,连续跑过了四五个洞口后他脸上一喜说道:“这个能出去,快来!”   云松三人跟在他身后进入这石洞,然后走着走着他感觉不对了。   不吃也感觉不对:“这不是咱们进来时候走的那条路了吧?” 第312章 昆仑墟守门神   三个人上去把英俊男子给夹住了。   令狐猹一看这个情况本能的想要装死,要打仗了!   但它又一看形势,再琢磨一下之前云松对男子的拿捏,那可是被搓扁揉圆随便草了啊。   这种情况下自己也要装死?   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种了?   于是它决定硬气一会,跳起来就给英俊男子膝盖上来了一爪子!   英俊男吓一跳,这底下怎么还有个带毛的?   他赶忙解释道:“都能出去!这些路都能离开这座地窟!你们相信我,我就在你们控制之下呀,我还能玩什么阴谋诡计?”   “麻烦你们跟我快点走,地窟一旦打通,云松,我们还好说,你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   云松问道:“什么意思?”   英俊男火急火燎的说道:“咱们先离开这地窟行不行?我真的没有在欺骗你什么,我只想带你赶紧离开!”   “现在这里最危险的就是你!”   “你对我这位上仙大人怎么那么关心呢?”不吃露出质疑的表情,“我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皮魈:“啊呜!”   云松却在疑惑,谁是鸡?   英俊男说道:“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行吗?我真没有骗你们,顺着这个地洞是可以出去的。”   云松踢了他一脚,帮他加了加速度。   手电光照亮地洞中的黑暗,英俊男一边走一边说话了:“虽然你跟我说你不是云松,我也相信你不是云松,可地下的守门神却不会信,你要是被他们给碰上,他们一定把你囚禁在地下!”   听到这话云松心里一抽:“守门神?”   他看向不吃,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而第一次就是不吃跟他说的。   按照不吃的意思,守门神是守卫冥府的门神,冥府通往人间有许多个入口,这些入口都在山底的地下……   不吃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而是问英俊男道:“相传冥府有许多入口通往人间,民福山这里就有一个入口是生骨地国,这是真的?不是骨族人自己吹嘘?”   英俊男说道:“是真的但也不是真的,怎么给你们解释呢?生骨地国确实是一处神奇秘境的出入口所在,但不是冥府,是骨族以为那是冥府而已。”   “这个生骨地国其实是一条龙脉?或者通往一处龙脉?”云松猜测道。   英俊男摇摇头:“龙脉吗?不,你们遗皇族一直追寻的龙脉与我说的秘境无关也有关……”   “你别卖关子。”云松不满,“别总是对也不对、真也不真、有关也无关!”   英俊男露出无奈的苦笑:“云松,这世间多数的事不是非黑即白,抬头看看星空、去海里看看四海,你应当知道我们对于这世间万物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秘境是什么地方?看守秘境的守门神是什么人?他们在守卫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一切也是我们家族独自探索出来的,这并一定正确,甚至都不清晰,所以我才没法给你们一个确切的回答。”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确切的答案!”   云松问道:“那你确切的知道什么?”   英俊男子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确切的知道三年前云松去过昆仑找到了传说中的昆仑墟,这个昆仑墟便是通往秘境的一处门户,云松不知道怎么取得了守门神的信任,但他没有进入秘境,而是偷走了昆仑墟门户的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对于守门神来说就是他们能够看守这门户的凭证、是他们的信物,对他们非常重要。”   “守门神们都想找回这东西,可他们不能离开他们所看守的门户,这就是我发现你后就想抓你的原因,我想从你手中得到这个信物,然后交给守门神去换取、换取别的东西。”   “就像生万物妙笔一样的东西?”不吃问道。   英俊男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皮魈突然激动的指向前方‘呜呜’大叫了几声。   英俊男抬头看了看说道:“不错,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云松也抬头看,但并没有看到光亮。   他们又走了一阵子,一小团光才模模糊糊的出现。   从这处洞口走出去,他们站在了一条山沟里头。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又是一个夜晚降临。   英俊男用和缓的语气对云松说道:“你看,我没有算计你吧?既然你不是云松,那咱俩以往无冤无仇、现在更不能缔造仇恨,所以,你能不能放我离开?”   云松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说通往秘境的门户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有一个秘境叫佛国?”   英俊男说道:“这个我不清楚,我们家族只知道生骨地国这里有个秘境入口,有一个守门神。”   云松又问道:“怎么能进入那门户去找到守门神?”   英俊男也问他道:“你要去找守门神?你要送死吗?别看你本事不小,但跟守门神相比你差远了,他们、他们就像是神灵,拥有神灵般的伟力,所以才被叫做守门神。”   云松说道:“我想跟他们见一见——刚才听到的脚步声不是阴兵,而是你说的守门神吗?是守门神发现了我要来抓我?”   英俊男迟疑的说道:   “不一定,或许是阴兵,除了九十九年一次的天地通机会,其他时候秘境开关门都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碰上阴兵很常见,因为这些阴兵就是守门神豢养的手下。”   现在云松明白了。   一直跟着他的那个神秘人就是一位守门神,昆仑墟的守门神。   他陷入沉思。   英俊男这边惴惴不安:“喂,朋友,你不是云松那你怎么称呼?”   云松看了他一眼,他又摊开手作无奈的样子:   “你看这事闹的,原来是一场误会!唉,真是不应该,这事主要怪我、怪我,我看你跟赵家后人在一起,就把你当遗皇族了,当云松了!”   “所以这事是个误会,我愿意向你道歉,你看我也没有伤害你和你朋友的命,咱们能不能既往不咎?”   这人确实不大好处理。   云松本身就不是嗜杀的人,而如英俊男所说,这件事情中他除了伤到了大笨象的魂魄和毁掉了皮魈的一个皮囊,其他的并没有给云松带来什么损失,反而给他解答了一些疑惑。   如果这样他就杀人,有点说不过去。   他又思索了起来,英俊男感觉不对劲,便急忙给自己解释:“朋友,不管你是不是云松,我真没想着杀了你,真的,我可以发誓,我就是想抓你,所以当时抓到你朋友后,我也没有杀他。”   “你没想杀他只想抓他。”不吃说道。   “对。”英俊男急忙点头。   不吃继续说:“你想抓了他以后给守门神然后换东西,守门神会杀了他,这不一样吗?”   英俊男说道:“不是,守门神不一定杀他啊呸呸呸,不是,守门神不会杀他的……”   “行了别废话。”云松打断他的话,“我不杀你,你随我回去见我朋友,将他的魂魄给恢复正常,只要他没事,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放了你,但他要是有事!”   英俊男说道:“他肯定没事,顶多是精力虚弱一些日子,但只要修养歇息加上多进补,那以后会恢复正常的。”   云松说道:“这话等回去后再说吧。”   “不过你放心,只要我朋友没因你而是,那我就不会杀你,顶多是对等教训你。”他又补充了一句。   说这话可不是他圣母,而是他想要稳住英俊男,别让这小子给中途跑了。   现在天色已晚,而且寒风呼啸,这时候赶夜路不舒服,云松决定找个地方去歇歇。   听到这话英俊男又说道:“那我带你们去捩转寨,我家世世代代是捩转寨的祭司,他们肯定会好好招待咱们。”   云松问道:“你到底什么人?”   英俊男说道:“我叫姬衍。”   “鸡眼?”不吃疑惑的问道,“这是你的外号吗?你脚上长了个这玩意儿……”   “少胡说八道,”英俊男勃然大怒,“我姓姬,是上古八大姓之一,为黄帝之姓、周朝的国姓!”   他说着说着突然又丧气了,道:“你们可以侮辱我,但别侮辱我的姓氏,说起来我家祖上地位高贵、历史悠久,你或许不信,我是上古周天子之后。”   “这么牛逼?”云松很吃惊,“那你这血统比遗皇族可要高贵多了,那你怎么混到今天这么个地步?”   姬衍忧伤的说道:“唉,我们家族曾经出过事,内部动荡了一番,死了许多人,剩下的人像是遭受了诅咒,越来越人丁单薄。”   “人丁少了,就难出人才,但逢乱世什么最值钱?黄金?粮食?不,是人才!”   “没有人才,金钱和粮食再多也守不住、手下再多也无法驾驭,就这样经过一代代的损失,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开始我们便只剩下一些山里族裔做为手下。”   他确定方向,领着一行人准备去捩转寨。   见此皮魈就急了,赶紧拉住云松使眼色。   云松安慰它道:“放心,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皮魈急的跳脚,它拼命的指向自己的嘴巴。   不吃疑惑的问道:“你饿了?”   皮魈怒视它:“嗷嗷啊,嗷嗷啊!”   云松终于明白了它的意思:“你是说你不能说话?哦,你是问,我答应你的人在哪里,对吧?”   皮魈拼命点头。   姬衍是这片山里的土著,云松将骨族走的那条溶洞说出来,姬衍立马表示明白。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溶洞和里面的尸体,皮魈终于又变成了人的样子,他变成了折角。   这样子四人进入捩转寨更加方便。   寨子里的骨族山民看到折角跟他们在一起便问道:“你们一起去送行的族人呢?”   折角说道:“他们先回寨子里了,因为我们寨子里昨夜死了好几个人,他们还要忙活呢。”   骨族山民对此见怪不怪。   姬衍则古怪的打量寨子,他找了个山民问道:“步涌,你们寨子怎么回事?里面有妖气!”   山民紧张的说道:“没有、没有,祭司大人一定看错了,我们这里全是人,哪里来的妖气?”   姬衍皱起眉头。   他对骨族是有感情的,毕竟这年头还跟着他混的人不多了,骨族算是其中的重要力量。   于是他在寨子里转了转,很快碰到了浑身赤黑、腰挎朱红角的石雕。   他只看了石雕一眼就深陷其中,没了生万物妙笔他只是个弱鸡,意识被石雕引走之后竟然自己无力挣脱。   云松问不吃:“这怎么整?”   而寨子里的山民更急眼了,步涌大声喊道:“都快来呀,快来,祭司大人被如意神给请走了!”   几十个骨族山民蜂拥而来:   “什么?祭司被如意神请走了?”   “快点去祈求如意神把他放出来,祭司大人不能出事!”   “祭司大人不是能通神的吗?他是个半神呀,为什么如意神会把他请走?”   “肯定是这个货郎捣鬼!”   也不知道谁嘴贱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山民就开始针对云松嚷嚷起来。   而他们的瞎话严重影响到了后来者的判断,后面到来的山民就以为是云松调拨他们的祭司和他们的如意神起了矛盾,群情激奋的要找云松算账。   皮魈不乐意了,上去想说两句公道话,结果它差点被激动的骨族人给开除族籍……   云松恼了,问不吃道:“你了解这个魈角神的情况是吧?你说说,怎么能把这孙子从中弄出来?”   不吃说道:“很简单,魈角神是个小邪神,什么黑狗血什么童子尿就能坏它本领。”   云松让山民们去找童子尿,结果山民一听要往他们的如意神身上泼洒童子尿更急眼了,当场要跟他玩命。   不吃急忙说道:“也还有别的办法,比如弄点恶心的东西在鸡眼的身上,魈角神被恶心了,会将他灵魂放出来的。”   云松说道:“有没有靠谱的法子?鸡眼是这些人的祭司,你弄恶心的东西在他身上……”   “什么恶心的东西?”有山民问道。   不吃说道:“骑马布、女人红龙之类的,这些最有用……”   “行,这个我们寨子里有的是,马上给你们弄过来。”山民顿时满口答应。 第313章 此地一为别   一切源于姬衍的自不量力。   他没那三分三上什么梁山?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本事不行为什么去招惹魈角神?   所以云松在救他脱离魈角神迷惑的时候是不遗余力的祸害他,将他抹了一脸的红龙。   这一招确实好使,姬衍失焦的眼神逐渐灵动起来,最终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云松露出很关心的样子快速上去扶起他问道:“老鸡,你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姬衍知道魈角神,他有些后怕的说道:“这个魈角神好厉害,它的修为怕不是已经超脱天地束缚,已经当真属于神了!”   这番话听的骨族山民连连惊呼。   云松也惊呼:你可真能瞎扯淡!   要不是他曾经跟魈角神交过手还真让他给骗过去了,他现在这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样子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当时云松也曾经落入魈角神的迷惑血海,但他念了一段道经就破解了这股迷惑术。   由此可知这魈角神根本没什么本事。   姬衍严肃的看向山民问道:“这魈角神是哪里来的?都有谁在信奉它?”   山民们支支吾吾。   他们含糊其辞,然后不承认信奉了魈角神。   姬衍并没有追究这件事,他表现的忧心忡忡,说道:“这个魈角神是邪神、是野神,信奉它可以暂时获取一些好处,但最终要付出更大的损失,我得救你们出苦海!”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他的表情也非常忧国忧民。   可惜他现在一脸红龙。   这红彤彤的脸皱巴在一起,云松怎么看怎么像是个老橘子……   但他的话和表现糊弄住了山民,山民们敬佩的看着他,有些感情丰富的已经眼含热泪了:“祭司大人,幸得有你,我们骨族才能安然生存。”   云松暗地里嗤笑。   他以为姬衍这幅样子是做给山民们看的,是为了糊弄山民。   山民们在第一层,姬衍在第二次,他在第五层!   实际上他想的太简单了,姬衍比他还要高五层。   姬衍感动了山民之后便看向云松,正色道:“朋友,你把我的法宝先还给我吧,我得用它来对付魈角神、拯救这里的百姓。”   云松一愣。   原来你小子是冲着我来的?   没说的,想都别想!   可是姬衍是聪明人,把他给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围观的山民们听到这话对云松的态度再度恶劣:这个人竟然拿走了祭司大人的法宝?妈的胆子是石头雕的啊?太硬了吧!   云松意识到姬衍的险恶用心,但他不怕,他直接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姬衍问道:   “朋友,你这是说什么话?什么法宝?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一个行走四方做买卖的小货郎,我哪能拿您的法宝?”   不吃适时地帮他解围,笑道:“要对付魈角神还用的着什么法宝吗?魈角神不过是一届野神,祭司大人你要是对付不了它的话那让我上!”   姬衍不高兴的说道:“这是我们捩转寨的内事,用不着你们外人插手!”   不吃不高兴的说道:“我也是骨族人,而且我们迂拘山寨跟捩转寨是兄弟山寨,自古以来骨族一家人,捩转寨的事怎么能说成是你们的内事?我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姬衍愣了愣。   他忘记这会不吃是骨族山民身份这件事了。   一时之间事情有些棘手,他要是在这里揭露不吃和皮魈的真实身份,那肯定会遭到面前这三人的辣手迫害。   而他失去了赖以为生的生万物妙笔,这样他对付不了三人,自己处境会很危险!   皮魈适时地给了他台阶,他去推了不吃一把大声说道:   “你怎么说话的?祭司大人能解决不了个魈角神?就算祭司大人解决不了魈角神那你能解决的了?你有能耐?你能耐比祭司大人还大?”   不吃一听这话本来要生气,可是随即它反应过来:   皮魈是在提醒它,它此时扮演的是个寻常山民,能力怎么会比姬衍这祭司还要厉害?   姬衍这边想的是别的,他以为皮魈是专门给他找台阶。   而皮魈确实这么做的,它还在继续给姬衍递台阶:   “祭司大人能解决不了曲曲一个邪神吗?是他现在法力被禁锢了而已——你们没听说过吗?红龙是脏东西,能破修行人的修为,你们看咱祭祀大人现在一脸的红龙,是吧,他的修为……”   “什么?”姬衍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刚从魈角神的意识拘禁中出来,心神还有些散乱,而他心思又全在跟云松勾心斗角要法宝这件事上,一时之间没注意面皮上的异常。   让皮魈这一说他赶紧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伸手一看惨叫一声:“我他吗就一直疑惑怎么老有股骚臭味!我还以为是寨子里茅房又漏出来了——他吗的,这谁干的?”   云松说道:“这是为了救你命干的,所以你问是谁干的要做什么?去歇歇他?”   姬衍又是一愣。   他回过神来赶紧挥手:“行了行了,走走走,都赶紧走!魈角神我会解决的,你们都回家忙自己的,天色不早了,赶紧准备晚饭!”   有几个山民磨磨蹭蹭的不想走:“祭司大人,这魈角神大人……”   “我会解决!”姬衍不耐烦的说。   山民们赶紧说道:“不是,您能不能别解决他?魈角神大人并没有伤害过我们,所以、所以、所以……”   “对,我们寨子人多地方也大,给魈角神大人留个地儿,是吧?”   听着他们磨磨蹭蹭的话,姬衍愣住了:“你们想要信奉这个邪神?”   山民说道:“您误会了,祭司大人,我们不是信奉他,我们就是想留下他一段时间,您可能不知道,他很灵的。”   “比您都灵。”有缺心眼的心直口快。   这话把姬衍气炸了。   骨族的山民这是起了贰心了!   祖上蒙羞,他竟然连祖上留下的最后一批人都看不住!   羞怒之下他眼神凶狠、双拳紧握,祭司余威犹在,吓得剩下山民灰溜溜离开。   等山民们走了他怒视云松说道:“这都怪你,如果我的妙笔还在,他们敢这么说我一定给他们好看!”   云松说道:“你别公鸡下不出蛋来说自己腚眼子小,给你妙笔你又能怎么样?你能对付的了魈角神?”   姬衍大喝道:“当然能。”   云松说道:“能我也不还给你,嘿嘿!”   这把姬衍气的双眼发黑。   但当前要务是得稳住骨族的山民为己用,不能让他们跑去信奉魈角神。   不吃劝说他道:“你不必太担心这件事,魈角神是野神,这些人信奉它迟早会吃亏,到时候他们还得乖乖回来找你擦屁股。”   姬衍不甘心的看了眼云松说道:“我没有了生万物妙笔,怎么解决魈角神?”   不吃笑道:   “不用解决,魈角神是野神不是邪神,它还想成为正神呢,所以不会做出太伤天害理的事,顶多是折腾山寨一个鸡犬不宁。”   “它只是拿这些人寻欢取乐,等到它玩够了,它会离开的。”   云松说道:   “它要是不走,到时候我打的它想走也走不了!行了,今晚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明天咱们就回老镇,只要我那弟兄安然无恙,你到时候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信不过姬衍,这一晚上便没有合眼,始终在盯着姬衍。   快要解决掉大笨象的事了,他可不想临到头来出意外。   姬衍还真想搞点事,但他一睁开眼看见四双八只眼睛盯着自己——令狐猹盯的尤其紧,它不睡了!   见此姬衍老实了。   云松可是把两把枪搁在床头上,这玩意儿是能打死人的,他现在一条腿还是瘸着的呢。   为了避免出意外,云松甚至没有吃山寨里的食物。   反正他带的货物里有吃的,里面有城里产的肉罐头,所以他吃自己带的饭比山里的饭菜还要香。   离开捩转寨他们便直奔老镇而去。   到了多闻寺的时候不吃抱拳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上仙,再见了,我已经完成了对你的承诺,咱们以后有缘再会吧。”   云松问道:“你不想出山去看看外面的景象吗?外面的世界很有意思。”   不吃摇摇头笑道:“外面世界再有意思,那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这里,我喜欢我的家乡,这里还有我的同族呢。”   它看向大殿阴影,阴影里有几个人形的影子在探头探脑。   那是它的影魅。   云松便也冲它抱拳:“再见,此次去往生骨地国多亏你的帮忙,若是日后有缘再相见,我一定请你喝酒!”   “现在也能喝酒。”皮魈指了指他的货箱。   云松恍然,从中找出一个铁皮壶,里面是他带进山的烈酒。   货箱里也有瓷碗,他翻出来给不吃倒了一碗,自己仰头饮下一碗。   他有预感。   这是他跟影木人的永别,影木人终其一生不会离开民福山,而他也没有里有再来此地了。   此地一为别,终生不相见。   不吃笑道:“我从未喝过酒,但承蒙上仙看得起,我也干了。”   双方互道珍重,云松离开多闻寺而去。 第314章 老镇硝烟冲天起   相比来时,回去的速度要慢的多。   倒不是因为姬衍有一条腿受了枪伤,这点云松愿意变为游尸背着他前行。   主要是现在皮魈藏身于一个寻常山民体内,它跑起来速度不够快,云松可没办法背着两个人——除非他背着一个怀里搂着一个。   但这样影响不好,这样他岂不成了满身大汉?岂不是成了肉夹馍?   本来云松想用生万物妙笔画一扇门直接回老镇,可他不会用,他画了门然后也变成了门,但这扇门推开里面死路一条,并且很快就消失。   姬衍表示他愿意帮忙,问题是云松不敢让他帮忙。   云松就是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自己一旦把生万物妙笔给姬衍,这孙子就会逃窜的无影无踪。   只要姬衍有生万物妙笔在手,那云松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能抓到他的机会,以后绝对再抓不到他。   这样他们只能往后走,行程自然慢了起来,足足花费了三天时间才完成赶路。   毕竟姬衍的伤腿影响挺大的,既然云松不能背着他,他的行路速度连个寻常人都比不上。   他们回到老镇的时候是一个中午头。   阳光很好。   很灿烂。   照耀的天空越发澄净清澈。   其实他们这时候还没有到老镇,只能说接近了镇子。   然后他们看向镇子方向,看到了镇子上方天空飘荡的黑烟。   三个人愣了愣,很快又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来。   皮魈疑惑的问道:“现在就是大年三十啦?过年了?都在放鞭炮呢?”   云松不说话。   他心里有不好的联想。   姬衍的联想与他一样:“这不是放鞭炮,这是枪声!飘起来的黑烟也不是焚香烧纸造成的是,是焚烧镇上的房屋所造成!”   过年时候焚烧香烛和黄表纸产生的烟雾虽然浓烈,却不可能直冲云霄!   皮魈下意识问道:“焚烧房屋?枪声?什么意思?老镇碰上土匪侵略了?”   云松摇摇头。   这个不好说,但老镇肯定遇到大事了。   他想了想指向姬衍:“老皮你在这里看着他,我自己去找老虎他们看看情况。”   皮魈拍着胸膛说道:“你放心就好,有我在他肯定跑不了!”   云松叮嘱他道:“少说大话,你小子给我小心点,别跟上一次一样让人给带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还得我去找你!”   皮魈讪笑道:“上次是意外,谁知道他竟然能画出一张门来?我压根没见过这样的神通。”   云松把一把枪递给他。   皮魈拒绝了:“用不着,他要是敢乱来,我有办法钻进他身体里来个鸠占鹊巢。”   一听这话姬衍苦笑出声:   “别别,我都跟着你们到这里了,哪有道理再逃跑?现在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朋友确实不是云松,你是个好人,这样我有什么好怕的?”   云松还是把霰弹枪留给了皮魈。   皮魈除了能往人身体里钻,其他本事不大。   拎着驳壳枪,云松往安顿胡金子等人的村庄快步行驶。   他抬头看了看大太阳,最终还是决定牺牲一下。   谨慎起见,他变成了焱锯落头氏,以最快速度钻入树荫中,然后借着草木和山石的阴影接近村子。   他担心村子出事,如今已经变成一个陷阱。   如今老镇情形异常,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等到他接近村子后发现自己的担忧有一半成了现实:   村子有发生过火灾的痕迹,多个房屋烧成了残骸,胡金子等人不在村里,曾经满满当当的村民也流失了,如今只剩下几户人家。   云松小心翼翼的在外面观望着,发现里面并没有陷阱。   生活的这些人确实是村里的人家,并不是有人假扮了村里人。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   是自己走后有人来突袭了村子,在村子里展开了一场烧杀?胡金子等人呢?   他想找点痕迹。   可是胡金子等人借住的人家全被火烧毁了!   他在村里悄悄地转悠了好几圈,几乎把现在村子里还有的人家都看过了,连正在上厕所的老大娘都没放过——事急从权,他不是想去占老大娘的便宜,只是想寻找可能存在的痕迹。   但就是没有找到。   他又从村子往外搜寻。   这下子就有所发现了。   村子外的山丘上有几个高地,每个高地上都有人,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   全是王家军中的精锐。   这些士兵头上戴着草帽、军装上扎了枯草,摆明是以枯草掩护身影在这里设立了埋伏点。   埋伏谁?   云松知道这肯定是埋伏自己!   可为什么是士兵在埋伏自己?如果这是王有德和王天霸所部署,那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士兵所组成的陷阱压根对自己无效吗?   一系列的疑点出现在他心头。   士兵们五个人一组,每个组有一挺机枪和一把望远镜,每个组都有人举着望远镜在四处的扫。   云松又猜测,或许这些人并不是要抓自己或者对付自己,而是在监视自己?   只要抓一组人问问就知道答案了,可是这很容易打草惊蛇。   他看过王家军这几组人部署的位置就明白了,一组组人是互为犄角,一组有难临近一定有一组可以支援,一组出事另一组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异常。   犹豫了一下,云松还是决定先回去跟皮魈汇合。   这时候皮魈的用处比较大。   他计划等到夜晚趁着光线不佳、有值守士兵落单的时候,让皮魈直接弄一个然后去打探一下消息。   皮魈此时很鸡贼的藏身于一座山坳里,四周都是树木,地上落了许多枯树叶,它和姬衍藏在树叶下。   云松突然找过来愣是没有发现他俩身影,吓得他以为这俩人刚跟自己分开也被弄走了。   结果就在他心态要崩的时候,一些树叶脱落,一张脸露了出来。   枯叶丛中冒出一张脸,这挺恐怖片的。   还好露出来的是令狐猹。   令狐猹吱吱叫,皮魈的脸也从枯叶下面露了出来,问道:“大哥,你找到队伍了?”   云松摇摇头,问道:“你怎么藏在这里?”   皮魈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我猜你也没找到,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云松说道:“这时候还卖关子呢?直接说,发现什么了?”   皮魈嘿嘿笑:“其实是令狐猹发现了什么,然后我发现了令狐猹有异常……”   令狐猹从树叶下钻出来,跑到云松身边转圈圈,又拔脚往外冲,跑出几步回头看云松。   皮魈把姬衍从一堆枯叶里拉出来,姬衍无奈的说道:“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我?我是个伤员,还是你们把我打伤的!”   云松无暇搭理他,看令狐猹的意思这是有什么发现呢。   他对皮魈点点头,皮魈抓起姬衍跟在了他身后。   令狐猹带路,他们在山岭里转了起来。   贴着山壁行走了一会,云松发现他们脚下出现了石窝子。   石窝子、草窝子、水窝子,这些东西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一种洞穴。   草窝子在草原常见,水窝子在湖泊常见,石窝子在山里——在山里也是罕见的。   云松还是第一次看到山里头有这种石窝子。   它们像是自然出现的井,井口圆润、井道幽深。   石窝子上面有干枯灌木延展上来的枯枝,如果这不是冬天而是春夏秋三季,那这些石窝子是很难发现的,茂盛的灌木会用繁多的绿枝掩盖住石窝子口。   这样就导致石窝子很危险,一不小心容易把人陷下去。   令狐猹对石窝子似乎很感兴趣,它碰到一个石窝子就绕着石窝子转圈。   姬衍讨好而疑惑的问道:“大哥,你这条狗好像想跳下去?它怎么回事?有什么想不开的吗?”   云松说道:“什么狗?这是猹!”   姬衍嬉笑道:“原来这是一只猹,我说它怎么跟寻常的狗长的不一样。”   他自然知道令狐猹不是狗,但他想找机会跟云松说上话,以此来拉近关系。   皮魈说道:“令狐猹好像发现了这下面有异常?对了大哥,老虎和老钻他们呢?”   云松将它追着姬衍离开后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又把先前在村里村外的发现说了一遍。   皮魈听完后问道:“那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躲在了这下面?”   云松不敢肯定。   这时候令狐猹绕着一个洞口转了转后又离开了,继续去下一个洞口转。   云松跟着它转了一会后发现,它就是围绕这些石窝子转,吸引它到来的整是这些石窝子。   它好像在挑选石窝子,绕着石窝子不断的转圈、不断的嗅,好像是石窝子里有味道吸引它。   意识到这点后云松心里亮堂了:“老虎他们应当就在这下面,起码这下面有阿宝,令狐猹在嗅阿宝的尿味!”   令狐猹听到这话后急忙人立而起向他点头。   你猜对了!   既然这样,那令狐猹最后选定的这个石窝子里所传出的阿宝尿味应该是最浓郁的。   云松让他们等在上面,他跳入了石窝子中,然后中途化作了焱锯落头氏。   焱锯落头氏身体顺着石窝子通道滑落下去,脑袋则跟在后面。   他用身躯来探路。   这处石窝子通道不是直上直下的,它往下有弧度,像是个滑梯。   身躯滑落,最终发出噗通一声响。   这是触底了。   云松跟上,找到通道出口后躲在这里往外看。   过了一阵他听到了‘啪叽、啪叽’的脚步声,这是阿宝爪子拍在石头上发出的声音!   确定这点后他便出声问道:“阿宝?是阿宝吗?”   “嗷!”阿宝顿时欢呼一声,翻天猿的声音也响起:“老大?是你?你回来了?”   他又转身冲深处喊:“确实有人来了,是老大、老大来了!”   石窝子通道的尽头是一处石窟,云松进入石窟,更多的人从远处出现。   胡金子冲上来给他一记拥抱。   云松高兴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地方?这是怎么回事?”   胡金子得意的说道:“要不然都说江湖越深、经验越多吗?这事你得夸我,要不是我可就麻烦了!”   “也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发现了那条盗洞,咱们能跑得了?”钻山甲从人群里挤出来说道。   翻天猿则将事情概况三言两语的给云松说了出来:   “你离开后老虎就说我们在村子里藏着很不安全,因为村里人嘴巴没个把门的,肯定会把我们的消息传出去。”   “而我们并不清楚暗地里都有谁要对付我们,于是老虎就说我们得找一条后路。”   “老钻进山本想找个山洞做后路,结果他发现了一些盗洞,这样我们连夜就转移出来了,藏进了这下面一座大墓里。”   “然后就在第二天,我们藏身那村子就暴露了,王有德带着王家军来抓我们,不过我们在村里藏身的屋子里设下了埋伏,他们冲进去后就触动陷阱引发了大火,让他们损失惨重!”   云松说道:“这个我看到了,我看到那些房子都被燃烧殆尽了。”   “你要是进去看,还能看到里面有尸骨。”钻山甲贼笑道。   云松问道:“那些户主呢?他们也被烧死了?”   翻天猿急忙说道:“那没有,户主都被我们给遣散了,我们给他们钱,说要买他们房子办点事,全是给了大价钱,他们拿到钱就跑了。”   “对,我们知道老大你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肯定不会给你抹黑的。”钻山甲补充道。   云松露出地铁老汉看手机的表情。   这评价咋不像什么好话?   不过人都到齐了就好。   这次确实算胡金子立下大功,胡金子对此得意异常:“咱们被人算计次数太多啦,所以这次我就寻思,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咱也得做好算计人的准备!”   “结果还真是这么回事,真有人想要玩黄雀在后的把戏,哈哈,可他们不知道老子这螳螂身上撒了煤油,黄雀要吃就得燎掉羽毛!”   云松对其大为嘉奖。   他把皮魈和姬衍带了下来,皮魈归来,又是一场欢呼。   姬衍露头,众人双目喷火要烤了他。   他赶紧示好:“诸位兄弟,咱们之间有误会,我先把大笨象兄弟治好,咱们先解除误会!” 第315章 河畔的混战   大笨象也被拖下来了,他躺在了一条躺椅上,身上还盖了一条棉被,旁边以北斗七星的阵列摆放着七星续命灯。   这个景象有点瘆人。   墓室里头躺着个无声无息的人,身上盖着被子、头顶还有油灯,这跟守灵似的……   姬衍拿走封神笼走向大笨象,他对云松说道:“还得需要妙笔帮助才行。”   云松轻松的说道:“你赶紧给我把他救醒,没有妙笔,你自己想办法吧,否则我就打死你——这是咱们的约定!”   姬衍叫道:“你不给我妙笔我怎么救他?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你去死好了。”云松拉起枪栓,“我用我的办法来救他。”   姬衍急忙说道:“你给我妙笔,我待会还你,我绝对不会偷偷离开也不会耍什么阴招,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云松果断下令,“老皮老钻,你们弄死他,正好这里是个墓地,找找墓主的棺材,把他也送进去,给他风光大葬,这样咱们算是仁至义尽。”   “老虎,你请你们家的仙儿上身,咱们自己来给大象……”   “行行行。”姬衍绝望的妥协,“别动手,我、我竭尽全力试试,我尽量把他的魂魄给重组好。”   “不是尽量,是必须!”云松冲着远处墓道就来了一枪,枪声响亮,回音不绝!   姬衍哭丧着脸面向大笨象,他咬破右手中指在其额头开始画上符文,又咬破左手中指在其心口画符文。   十个手指的指肚全咬破了,他将符文从大笨象额头画到了脚底。   这些云松看明白了,姬衍用指尖血画的是聚灵阵。   七魄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育轮,英魄在海底轮。   七个聚灵阵不相同,分别能聚集某一个魄,再加上天地人三魂齐聚,这样最终就能将破碎的魂魄重新拼好。   聚灵阵布置完好,他开始念念有词。   随着声音渐渐沉默他一把拍开封神笼摁在了大笨象的头顶。   聚灵阵血色消散,没入了大笨象体内。   大笨象猛的抖动了一下——就像是人似睡非睡时候突然踏空而产生的反应一样。   他接着睁开眼睛大口的喘息起来!   姬衍疲惫的坐下,也开始大口的喘息:“呼呼,不辱使命!”   云松等人扑向大笨象,环绕大笨象关心的叫了起来:   “大象,你怎么样?”   “你现在什么感觉?我是谁你还认得吗?”   “饿不饿?我这里还有鸡腿……”   “鸡腿?快点给我。”大笨象一把抓住了莽子的手腕。   一看这反应云松松了口气。   大笨象没什么问题了。   他们跟大笨象说话,大笨象一一回应。   脑袋瓜转悠的有些慢,但确实是个正常人了。   见此胡金子说道:“行了,大笨象没事了,算那个脚上长鸡眼的命大,否则胡爷我一定捏死他。”   “额,鸡眼哪里去了?”忽然有人发问一声。   众人赶紧寻找。   先前坐在一旁歇息的姬衍不见了!   跑了!   云松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咱们这么多人怎么还能让他跑了?你们都干什么呢?没有一个盯着他的?”   钻山甲心虚的说道:“弟兄们这不是都关心大象吗?看见大象醒了就忍不住想来看看情况。”   云松看向阿宝。   阿宝在盯着大笨象手中的鸡腿。   它本来看管姬衍来着,直到有人拿出了鸡腿……   莽子说道:“反正大笨象已经好了,他跑了就跑了吧。”   云松说道:“笨蛋,他跑了咱们这地方就不安全了!他肯定会去找人来对付咱们!”   本来他的打算是只要姬衍救活大笨象,那就放他一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云松想再断他一条腿,让他余生坐轮椅。   结果没想到这货倒是机灵,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偷溜了!   这点云松必须得佩服他,姬衍可是被枪重伤了一条腿,一路上走起来那是一瘸一拐痛苦万分,没想到逃命的时候还跑的挺快!   姬衍一走,地下墓室就危险了。   云松赶紧带着众人离开墓室。   他们不是从盗洞出去的,墓室有通道,他们可以走通道离开。   钻山甲带路走了一会,云松听到了流水声。   于是他奇怪问道:“这地方还有地下暗河?”   地下大墓没有修在地下暗河附近的,因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谁都不知道地下暗河什么时候会改道会蔓延,这样棺材和陪葬品容易被水给毁了。   钻山甲说道:“确实有一条地下河,这个墓很古怪的,往地下深处延伸了好几个墓室,墓主从地下河借水进入了下面的墓室,不知道搞什么古怪。”   云松估计这墓室里肯定有讲究,要是去下面墓室探查会有所发现。   但他不想探查。   不想多事。   地下暗河在旁边,他循声走去想洗把脸。   可是当他伸手进入暗河中后,身上的亲水符让他有所感应,发现这暗河竟然通往银河一直流淌进老镇。   这样他决定跟众人分开走,他走银河进老镇一趟,看看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前又是看到镇子里硝烟四起又是听到枪声,他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他让胡金子带队,双方约定了汇合之地,然后他便跳入暗河中化为野河伯顺水而去。   一路潜行到银河中,河道变得宽阔,水流变得湍急。   云松贴着河底继续漂流,不多久之后抵达了老镇南畔的流域。   然后他赶紧来了个急刹车——前面有危险!   水下藏着人。   即使如今是冬季,银河的水草也没有枯萎,它们依然碧绿,只是不那么茂盛了。   几处水草丰沛的地方便藏着人。   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术,竟然藏在水草丛中后完全不显,仅仅靠肉眼观看很难发现他们。   还有人藏在了河底淤泥中,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在呼吸。   云松之所以能发现他们全靠野河伯的身份,野河伯没有看到他们身影,但发现了他们身体内的阳火。   每一团阳火都很旺盛。   这全是修为高深的狠角色。   他没想到银河里会藏着高手,便赶紧刹车也藏了起来。   情况不明,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躲在水下盯着下游看。   过了几个小时后,银河下游出现了更多的人影,有一群人潜水游了上来。   躲在水草中和河底泥泞中的高手突然动手,他们如暗影幽灵突袭了从下游游上来的这批人,各施手段迅速展开了杀戮。   银河之下顿时一片混乱。   云松趁着这股混乱浮出水面去看,他冒头打眼一看,当场一惊——   银河的河岸上矗立起了一条条十字木桩,每一个木桩上都吊着一个人,一字摆开全是经典的耶稣受难姿势。   这些人他几乎都认识,王有德、王天霸,还有几个王家军的军中高官,他们尽在其中!   此外老镇也有一些人家被吊在了上面,其中便有云松熟悉的曹家掌柜的草家有。   而在这些人后头则摆放着几张藤椅,有人坐着有人站着,这里面多是陌生面孔,只有寥寥几个见过面,其中便包括前些天他们要盘查钱家祖坟时候遇到过的李氏家主李桓。   云松疑惑的看向他们。   有人似乎有所察觉,猛然扭头看向他这方向。   云松便赶紧的潜入了水下。   但看向他的那人很警惕,立马快步奔袭而来。   看样子非要查出个一二三四了。   云松在犹豫是战是逃。   就在这时候下面河段的水底战事已经收尾了,遭遇偷袭的一行人能力不佳几乎团灭。   最后还有一人在支撑,他看到自己方面的人全都被杀而且四周有人围堵自己,自己显然已经无路可退,便突然从怀里拉出来一条线。   水下潜伏的人纷纷转身要走。   可是爆炸突如其来!   这爆炸威力强大无比,但听一声轰鸣,那一段的河面直接炸开了,水浪冲霄而起!   冲击波向上下游分涌,这冲击波如此之猛烈,硬生生推动了河水逆流!   逆流的河水颜色淡红。   这都是血。   更有大量的残肢断体飞起——水下潜伏的一行人估计也团灭了!   云松倒吸一口凉气。   这什么炸药?威力很大啊,感觉比他的水雷还要厉害!   原本快步追向他藏身这位置的男子中途折返。   水浪拍案,岸上的人一时之间也有些震惊,坐在藤椅上的人纷纷站起看向下方。   而王天霸则哈哈大笑起来:“痛快!痛快!我王家军的儿郎果然有血性——啊!”   有人反手一甩,看不清的鞭子扫过去,王天霸的大笑声顿时变为惨叫声。   爆炸产生的水浪落下,往下游冲击的水浪也逐渐平息,而在此时下游河面上突然冒出几艘船。   它们全是快船,冲破河面上掀起的水浪后飞驰而来,贴着河面嗖嗖嗖的飞!   岸上邻近河畔的几座房屋里突然枪声大作,夹在枪声中还有炮击声:“轰——嗖!”   一枚枚炮弹落在了河段上,却没有爆炸,而是迅速的放出了大量白烟。   这是烟雾弹!   岸上李桓等人并不焦急,他们纷纷施展本领,有人迎向河上的快船、有人则蛇行快步冲向开枪的房屋。   烟雾大起。   云松犹豫了一下潜在水中决定玩一把浑水摸鱼。   他想知道镇子里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往河里扔了几个葫芦,葫芦开口,有水鬼从中钻了出来。   水鬼们现身后便去阻拦河道。   云松见此乐了,他此时正是野河伯,便大喝道:“诸鬼听令,摆脱禁锢,本官赐你们自由!”   水鬼们冷眼旁观。   它们都被以秘术束缚,云松光是吆喝没用。   不过它们不会阻拦野河伯,云松畅行无阻。   这样也足够了。   穿过水鬼群他踏着河面跳起来。   恰好面前就是王有德,他顾不上挑三拣四,冒出水面伸手抓住王有德挥手撕扯他身上绳子,撕碎了绳子带他潜入水中。   这时候有人叫道:“筹码被抢!”   又有人沉声道:“不可能,我杨氏的截流寒水阵已经摆开了,群鬼无有反应,绝不会有人能够以河上方向救人!”   云松抓着王有德飞快的往上游钻,此时岸上水下都是一片混乱,又有烟雾弹落下,以至于烟雾随风飘荡到了河面上,将银河这一带的区域全给遮住了。   这样便宜了云松,他和王有德一路逆流,终于远离了老镇。   他拖着王有德上岸。   按理说现在也不够安全,以他的谨慎要继续逆流个几公里再说。   可是王有德已经受不住了。   他浑身皮肤都已经腐烂了,只有一个脑袋还算完好,但脑袋上也有伤痕,特别是后脑勺位置,一道伤口从上往下劈开了头皮,伤口很狰狞!   本来这伤口已经被血凝固了,结果云松拖着他在河里一路逆行又被水给泡开了,现在有血水往外冒。   王有德整个人也接近迷糊状态,云松带他上岸,他迷离着眼神看了看,露出一丝苦笑:“是真人吗?”   在这一刻听到‘真人’这个称呼,云松心里多少有些悲凉。   老镇百姓都叫他真人,但这称呼是从王有德开始的。   王有德那时候给他演戏扮演了一条舔狗,整天对他真人长真人短,以至于后来双方撕破脸皮后,云松再听这称呼感觉有些讽刺。   当然他现在听起来并不感觉讽刺,他能听出来,王有德这短短一句话是充满感情的。   云松说道:“是我,王镇长,这是怎么回事?”   王有德努力瞪大眼睛看向他,他想说话,可张开嘴后却冒出来一股血沫子。   他抓住云松的衣袖,想要说什么,最终笑了笑眼神逐渐涣散了,抓着衣袖的那只手也放开了。   顿时。   云松呆住了。   他没想到王有德竟然就这样死掉了!   下意识的,他抓住王有德肩膀叫道:“王镇长,你挺住、挺住!你不要死……”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笼罩住了王有德和他的身躯。   云松抬头看顺势要变身,结果看到一张表情悲伤的脸。   是曾经见过的神秘人!   这神秘人竟然在这一刻出现了! 第316章 推开门,是家   在这里看到神秘人,云松有些愣神。   如果他记忆没有差错。   这是神秘人第一次在光明磊落的前提下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事若反常必有妖啊!   老祖宗的话没错,神秘人依然是那副悲情的样子、悲情的口吻:“他还没有死,你有话要问他?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告诉我,你……”   “我真的没拿你东西。”云松截住他的话,“大哥,你跟我很久了,应当了解我脾气了,我不是拿了人东西不承认的那种人!”   神秘人说道:“你只是不知道拿了我的东西而已。”   “到底是什么东西?”云松问道,“你是看守昆仑墟的转轮奴?有人曾经说过,我拿走了你作为转轮奴的凭证,是吗?”   神秘人忧伤的点头。   云松问道:“那我拿走的这个凭证到底是什么?”   神秘人说道:“是一把钥匙。”   “什么样子?”云松问道。   神秘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样子,所以我没有恨过你,因为你或许不是故意偷走某样东西,而是你不小心拿走了它。”   云松呆住了。   这算什么答案?   神秘人对他确实挺友好的,他伸手在王有德后背使劲一拍,王有德木然的张开了嘴巴。   他又往王有德嘴里塞了一枚丹药,王有德猛然吸了口气,又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呻吟。   起死回生了!   当然他刚才并没有完全死掉,只是已经生命垂危、油尽灯枯,陷入了濒死状态。   这次回过魂来,王有德的情况也不好,他苦笑着看向云松虚弱的说道:“没想到最后我又见到你了,真人,过往有所得罪,我在此向你道歉。”   他尝试着想起身行礼,但却已经没了力气。   云松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有德继续苦笑,说道:“前几日你去我家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了,只是当时抹了药膏,我还以为能拔除入体侵袭的尸毒。”   “可我想的太简单了!”   他又对云松道歉:“对不住,真人,当时你与我说了你在追寻生万物妙笔的事,我竟然财迷心窍想要从你手中夺取这样法宝……”   “去山村偷袭我那帮朋友的人,是你派去的?”云松打断他的话问道。   王有德惭愧的说道:“不错,我将消息传给了王大帅,想趁着你不在抓你的手下来与你交易,没想到强将手下无弱兵,不但没抓到他们,反而被他们给将了一军。”   “实在对不住,真人,我算计你太多次,若有来生,我愿意衔草结环,以报恩德!”   这是云松第一次体会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对王有德说什么。   其实他并不感觉自己多厌恶王有德。   或许是因为他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王有德的缘故,吃的第一口正经饭菜是王有德送来的缘故,也是王有德带他离开了道观的缘故,总之他对王有德没什么恶感。   王有德这人也不算是多坏,除了这次联系王天霸想抓胡金子等人结果却被反草一通,其他时候两人甚至没有出现正面的冲突。   看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王有德,云松一时有些戚戚然,问道:“老镇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有什么心愿需要我去帮你完成吗?”   王有德勉强的摇摇头:“老镇的事,你不要去插手了,那是一趟浑水,遗皇族各家在混战,我们王氏是咎由自取,不该妄图从他们的手中抢肉吃。”   他看向远处深山,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嬴氏的云松,但我打听到消息,你好像并不是他,如果你确实不是他,那应当不知道老镇背后的事,对吗?”   云松说道:“我确实不是他,我也确实不知道老镇背后的事。”   王有德虚弱的说道:“那我告诉你,老镇是上古的一座山里小镇,它本身平平无奇,可是云起山很奇怪,它下面有许多地窟,叫做聚窟幽都。”   “聚窟幽都也很奇怪,它们并没有始终在云起山下,而是每隔九十九年才会在云起山下出现一次,所以遗皇族在老镇安插了人手,经略这片地方。”   “除了每隔九十九年出现在云起山下,聚窟幽都还会出现在其他地方,但那些地方少有人知,近年来唯一被确定的一个地方是昆仑墟,它曾经在昆仑墟出现过。”   “嬴氏九太保找到了它的位置,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危险,最后只有一个第九太保云松出来了。”   “起初知道这消息的人很少,我们王氏是其中之一,天目门也是其中之一并且动手去抓了云松,最终抓到的应该是你了。”   他说到这里开始气喘,力气也逐渐消散。   意识到这点,他明白自己时间无多,便对云松笑了笑说道:“如今九十九年已经到了,云起山的聚窟幽都能够打开了,所以遗皇族才齐聚这个地方。”   “遗皇族各家之间矛盾重重,历史上每次在山内相聚都会争斗不断,但那时候大家总有共同的敌人,也就是那一代的皇族。”   “现在革命了,没有朝廷了,也没有当权的皇族了,怕是这个原因导致大家新仇旧恨爆发了,然后才有如今这场大混战。”   “没有赢家。”他嘿嘿笑了起来,“遗皇族也不会成功进入聚窟幽都去往九天仙界,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九天仙界?”云松问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王有德已经陷入弥留状态,意识变得迷糊起来。   他没有回答云松,或许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些傻瓜,你还记得咱们在大力村瓜田里的事吗?那次你挖开瓜田看到有人埋在了下面,他们穿戴一新、带着礼物……”   “那些傻瓜,他们以为这样可以进入聚窟幽都,还给聚窟幽都里的转轮奴带上了礼物,哈哈,他们想给转轮奴送礼,然后让看门的转轮奴网开一面,让他们进入九天仙界的那个地窟……”   “这都是做梦!”   “大梦一场空!”   “一场空……”   他说到这里喃喃了几次‘一场空’,最终浑然倒去。   神秘人说道:“这次他死了。”   云松默默的点头。   神秘人问道:“你想知道他刚才说的九天仙界是怎么回事?”   云松随意的说道:“对,那是怎么回事?”   神秘人叹了口气,说道:“九天仙界啊——那是一个传闻,聚窟幽都之内有许多地窟,每个地窟都能通往一个与这世界不同的世界。”   “于是有传闻说聚窟幽都当中有一个地窟通往了九天仙界,去了之后能修道成仙,能长生不老、寿与天齐。”   云松问道:“没有这样的地方吗?”   神秘人摇头:“没有这样的地方。”   这个答案不出预料,但让云松哑然失笑:“历朝历代的皇族,原来寻找的只是个不存在的地方?”   “都说他们在找龙脉,原来他们是找仙界!”   “龙脉已经够不靠谱的了,结果他们找一个更不靠谱的仙界!”   神秘人默默的听着他的话,等他说完后重新开口:“你们曾经在一个村子的沙田里挖到过人?那些人带着礼物?”   云松说道:“对。”   神秘人说道:“这个人临死前说的不对,那样真的可以进入聚窟幽都!”   他挥手扫了一下王有德:“这个人知道的也很少,他们都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传闻耗费了一生。”   长袖挥舞,一阵风划过。   王有德的尸体上出现了一道火焰,火焰跟水银一样倾泻开来又铺展开来。   然后一层火焰燃烧起来。   王有德的身躯就像一个陶瓷人,火焰像是打碎陶瓷的锤子,他的外表在前一秒钟还没有什么异常,下一秒钟忽然坍塌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   这次是山风吹过,王有德的尸体化成一团灰融入了山风中,很快消散的无影无踪。   云松对他说道:“大哥,我知道你的苦楚,你一直以为我从你身上偷走了东西……”   “未必是我身上。”神秘人打断他的话摇摇头,“我们的钥匙,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我们不能失去它,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叫什么了吧?”   “转轮奴。”云松说道。   神秘人说道:“对,转轮奴,转轮之奴,你知道这名字背后的意味吗?”   云松试探的问道:“你们还有个转轮王之类的统治者?他把你们当奴仆?”   神秘人说道:“这名字不是外界给我们起的,是我们自己起的。转轮是转世重生的意思,奴并不是某个人的奴仆,我们是天道的奴仆,我们是可以不断转世重生、不死不活的存在!”   这番话让云松呆若木鸡:“转世重生?你们可以有意识的转世重生?”   神秘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只有遗皇族的上层人物才知道这个秘密,但他们以为这是我们看守给九天仙界看门所得到的奖励。”   他说着笑了笑:“什么奖励?这是惩戒!一世又一世的转世重生,所有经历永远在我们脑海存在而不会消失,你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样的痛苦!”   这是云松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笑容,然后明白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什么样子。   但他听着神秘人的话心里头出现了一个疑问:   “那个,既然你觉得看守聚窟幽都、一世一世的转生是痛苦,那你丢了看门的钥匙不应该高兴吗?这样你就不用继续痛苦了?”   神秘人瞥了他一眼说道:“谁告诉你失去了钥匙就不用继续痛苦了?你以为我丢掉了看门的钥匙,就不必再待在那地窟里了吗?”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我们为什么不把地窟里的东西都丢掉?反正钥匙肯定是其中的物品,对吧?”   云松愣了愣,道:“对哈。”   “对哈?”神秘人冷哼一声,“我们有钥匙还能进入地窟所通往的世界,没了钥匙我们只能被锁在地窟里头!”   云松明白了,这丢了钥匙等于要坐牢,难怪这哥们如此着急!   他又问道:“也不是只能锁在地窟里吧?你看你不是还能出来吗?”   神秘人说道:“出来是有代价的,如果没有必要,我们尽量不出来!”   云松明白了,他只好解释道:“我现在明白你的为难了,但我真的没有……”   “你有没有拿钥匙,只要你随我去我的地窟走一趟即可,你到时候试试能不能打开门,如果你能打开地窟之门,那就等于钥匙在你身上。”神秘人打断他的话说道。   云松痛快的说道:“行,这个忙我可以帮。”   说到这话他猛然想到一件事,又问道:“老哥,你既然有办法来验证是不是我带走了钥匙,那为什么一直不把我抓走带去地窟直接进行验证呢?”   神秘人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一直跟随你?一直暗地里帮助你?”   云松眨眨眼。   反正不是因为爱。   这点他很有B数。   神秘人习惯性的叹气,说道:“因为我从墟龙脉的地窟里出来后,暂时没办法再回去,我得等到云起山下的地窟再出现,才能把你带进去!”   他这么一说,云松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暗地里跟着我,追问我拿走了什么,这其实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最终目的是怕我死在外面?!”   神秘人说道:“算你不蠢,走吧,现在地窟终于来到了云起山下。”   云松说道:“你等等,我先去找我的朋友告个别。”   他带着神秘人赶向先前与胡金子等人约定的山头,到了山脚下神秘人停了下来。   云松问道:“你不一起上去吗?上面有你一个小弟。”   神秘人摇摇头,挥手示意他速战速决。   云松上山,一行人都在山头上等着他,看到他出现顿时沸腾。   刚刚经历了生死,云松感受到这些人的真情实意忍不住的感动。   他挨个拍众人的肩膀。   喧嚣就此沉寂。   众人都发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   胡金子问道:“大哥,怎么了?老镇发生什么事了?”   “对呀,”莽子附和,“你情绪不对劲啊,好像咱们要生离死别了似的。”   “滚。”钻山甲上去踢开他,“不会说话就闭嘴,老镇肯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老大看到后心里有感慨!”   云松笑道:“莽子说的或许是对的,我要去一个地方,如果我一天之内没有回来,你们就出山去城里头吧。”   他看到众人急迫的要开口,赶紧下压双手示意他们安静:“记住,别去老镇,现在老镇一团乱,各家遗皇族在里面乱杀,你们千万不要……”   “你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胡金子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   一个人开口其他人跟着开口:“对啊,咱们一起去呀,不管他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一起去!”   “同去同去!”   “老大你不了解我们吗?我们是怕事的人吗?”   看着众人群情激奋的样子,云松更是感动。   他明白自己心肠软,要是一直留在这里更没法离开,便坚定的推开了走上前来的几个人说道:   “你们就在这里等,等一天!一天我没有回来,立马离开,你们最好跟着老虎去关外,以后关外要比中原安定的多!”   赶来的路上他已经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收集了起来,此时全拿出来分给了众人。   他转身要走,腿上一沉。   左腿是阿宝右腿是令狐猹。   云松不知道此去的吉凶,但想了想还是带上了阿宝和令狐猹。   他下山去找到神秘人,故作潇洒的拍拍手说道:“走吧,咱们是不是要去大力村?”   神秘人摇摇头:“你不是有生万物妙笔了吗?”   云松掏出妙笔问道:“这个可以直接进入地窟?”   神秘人说道:“这就是地窟里出去的东西。”   他接过生万物妙笔在石壁上画了一个门,推开门示意云松进入。   云松牵着阿宝扛着令狐猹跨进大门,抬头看去,看到自己竟然在一座宫殿里头!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漏窗众多而门更多,门窗形状千变万化,方窗方门、圆窗圆门、六角门窗、八角门窗、扇面门窗等等。   宫殿里有柱枋,上面装饰彩画,绘制雕琢有云气、仙灵、猛兽、仙禽,柱基是莲瓣,一朵朵金色莲花盛开,绽放出了一条条两人环抱的巨柱!   云松正呆呆的看。   神秘人从后面走了进来,说道:“去开门吧。”   “开哪里的门?”云松问道。   神秘人说道:“随便一扇门,你去打开门试试。”   云松找了一扇最普通的方形门,他往大门走去,阿宝和令狐猹懵懵懂懂的跟在他屁股后头。   他伸手推门。   门打开,外面一片昏暗。   他下意识走了出去。   脚步声响起,忽然有白光亮起。   又有一扇门出现在他面前。   橘红色的防盗门,门上有个门牌。   上面写着202。   云松陡然呆滞。   这是魂牵梦绕的家!   所谓的地窟钥匙,竟然真在自己身上!   神秘人的声音最后传进他耳朵里:“钥匙果然在你身上,很好,我拿回来了,你们在那里自求多福吧。”   你们……   云松愕然低头:阿宝、令狐猹都在自己身边……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