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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医生谋杀日记
　　作者: 视力零点二一
简介：我是个女医生，妇产科女医生。
　　我只有两个目标：
　　让一个人消失，
　　生一个孩子。
　　而他满身药香，
　　挡了我的道！

第1章 杀一人
　　我要杀一个人！非杀不可！
　　不杀了他，我日夜难眠、寝食难安。
　　可我不能因为杀了他，就搭上我这一生！
　　这不值得！我得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很难！我知道。
　　所以我已经筹谋了438天。438天，630720分钟，除了上班，我日夜思量的，就是怎样杀了他之后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我有很多方法可以杀了他！是的，我有这个自信。
　　你以为生命很顽强吗？不，它其实不堪一击，一次小感冒、一次小意外、一次剧烈运动、一次小过敏……都有可能带走一个生命。
　　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脱身！
　　糟糕的是，我还没有想到完美的脱身计划！可我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存够足够的物资，这耗费了我太多时间了，可我不得不这样拉长时间线。
　　否则，在天眼遍地网络便捷的现在，我还没动手，就自己暴露了。
　　夜幕再度降临了。酒吧里的灯光刚刚好，刚好暧昧，刚好堕落，刚好足够让一个有心的女人释放自己的性吸引力。
　　他走过来了，坐在我旁边，摇晃着红酒杯，开场白很老套：“美女，一个人？”
　　我表情眼神都欠奉！他喜欢的就是冷美人那一类，我早就知道。
　　何况今天的行动就只是自己喝点小酒营造个冰山美人的形象而已。
　　所以当再来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开屏的公孔雀坐在我左边，故作潇洒的说“美女赏个脸”的时候，我拿起手包，结账走人了。
　　高跟鞋要细跟性感，不要摆臀，要让腰摇曳起来，幅度不要太大，肩膀要微微下垂，背要直，这样走起来才好看，到酒吧门口时，要趁着快要走到黑暗里之前的那一刻，微微停下来，撩一下头发，缓慢的扭头转过身来，回头看看吧台，愣一下神，假装自己没拿手机，然后挑起左边的眉，低头拉开包，趁着头发滑下来遮盖住部分眼睛的情况下，抿着描绘着美好线条的唇，微微的笑一下，然后转身甩头出门。
　　姿势要美，在侧身时要记得突出自己36D的胸；
　　演技要好，炉火纯青的勾引一个你要杀的男人。
　　我相信，只要他看着我出门，下一次见面，他一定记得我！
　　第三次见面时，就是他的死期！
　　我只给自己四次在这个酒吧露面的机会，第四次当然是为了摆脱嫌疑。
　　浴缸里将放满水，我用胶带将他的手捆在背后，将陷入昏迷的他推进浴缸里，看着他像临死的鱼一样挣扎，徒劳无功的抖动，浴缸里的水一波又一波剧烈的荡漾开，逐渐浸湿地板，然后他渐渐的不动了，也许大睁着眼，也许死不瞑目，或者半张着嘴，肚子喝得浑圆高高鼓起，如果一直泡在水里，3个小时左右，他会开始僵硬，十个小时之后彻底冰凉，然后会沉到浴缸底部，再接着腐烂，产生各种气体后浮上来，变成一个肿胀的大汽球，如果继续泡着，他会开始在那里发蛆。
　　我姐姐就是这样死的！


第2章 草木摇杀气
　　我的姐姐就是这样死的！
　　那年我7岁，姐姐17岁。
　　那天是姐姐的生日。
　　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一直很怪，虽然我还小，但是我不笨，妈妈背着我偷偷垂泪，姐姐整日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爸爸难得能在家里呆那么久，一切都很反常，只是大家都瞒着我。
　　姐姐已经十几天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了，她苍白、消瘦，整个人像是挂在衣服里的娃娃。
　　姐姐生日那天，我用存起来的零花钱买了一张浅紫色的生日贺卡，上面有深紫色的花，那时候不认识是什么花，只知道姐姐喜欢它。
　　放学后，我不等奶奶来接我，我把书包背在身前，像妈妈每次从银行里取完钱回家的样子。
　　毕竟，我也背着我的巨款呢！学校前有家文具店，里面有好多漂亮的贺卡，我一眼就觉得姐姐会喜欢它。
　　我一笔一划的写好我的祝福，不会写的汉字用的是拼音。
　　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包括最近整天不出门的姐姐，我悄悄的溜进姐姐房间，躲在她的衣柜里，就像我生日，姐姐每次祝我生日快乐那样，从衣柜里跳出来吓她一跳，然后再送她礼物让她开心。
　　我很认真的躲着，直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是姐姐，我透过缝隙看到了，突然有人在大力的拍姐姐的房门，咚咚咚响，这样敲门是太失礼貌了，姐姐捂住了耳朵，趴在床上，是爸爸的声音在外面喊：妞妞，我们算了吧，不要再告了，爸爸带你们去杭州，好不好？
　　以后就在杭州上学，爸爸带你去看西湖，你不是最想看白娘子吗？
　　姐姐没做声，我看到她放下了手，显然爸爸的话她听到了，可是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一阵沉闷的呜咽声响了起来，我看到姐姐如同溺水的人一样憋着不敢大声哭，所以她不时的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我不敢吓她，轻轻地从衣柜出来也爬上床，我搂着她的脖子，“姐姐，祝你生日快乐。”
　　姐姐反手搂着我，将头埋在我胸口，压得我很难受，可我不想动，因为姐姐在我怀里，哭得像个泪人。
　　我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吵架。他们在互相埋怨。
　　“都怪你，一天到晚赚钱赚钱，半年才能回一次家，家里什么都甩给我……”
　　“这能怪我，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没好好当人家妈，让人把妞妞给骗了……”
　　“妞妞说了，她没和他耍朋友，是他在骗人……”
　　“妞妞说妞妞说，那人家律师怎么拿出妞妞写的情书了？”
　　“那不是情书，那是他要求我默写的古诗！那不是我写给他的情书，他骗人……”
　　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我竟然没发现她坐起来也在听爸妈吵架，我靠进她怀里依偎着她，“姐姐，你怎么啦？”
　　“妹妹，你信不信我，我不说大话的，是他在骗人……”
　　“姐姐，我信你，你从来不撒谎的，我最知道了……”
　　后来家里一阵兵荒马乱，因为奶奶没接到我，她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大家都在客厅里、家里慌慌张张的吵啊、找啊，我很想大喊一声告诉爸妈奶奶我在家呢，可是姐姐搂着我睡得很香，她的手很有力的抱着我，我就也跟着她睡着了。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姐姐不在床上，也不在家里，爸妈都不在家，邻居黄婶告诉我，姐姐已经死了！


第3章 挽弓当挽强
　　我要杀这个人，用我毕生所学最专长的手段杀了他！
　　忘了说，我是个医生。
　　我最擅长的，是治病救人。
　　“小刘医生，走吧，今天门诊病人有会诊！”
　　刘主任笑语盈盈的看着我，就差来挽我的手了。这位值得尊敬的老太太已经快要退休了，难得的是还有一颗年轻的心，在她面前，大概只有天塌下来才算是大事，所以我们科室里没有人不喜欢她，大家都尊重她。
　　我拿好纸笔，接过刘主任手里的病历夹。
　　“昨天晚上干啥去了？脸怎么灰扑扑的？你看，你脸上的灰比我脸上的粉还厚！”刘主任拿手捏住我的脸。
　　“在家看中医文言文。”我说。
　　“小年轻不谈恋爱只看书，我看你是要砸我们科室了！到时候哪里嫁得出去呦。我的大红包只有等着给阿娟了！”
　　迎面过来的护师阿娟才不客气：“好啊，主任，我可说好了，没有四位数，我就在您老面前哭！”
　　刘主任最喜欢阿娟这样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的聊天方式，当下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你可得抓紧，上回请我们吃饭的那小伙子不错，可别被人抢走了！”
　　阿娟：“欢迎来抢，我正嫌他粘人呢！”
　　阿娟是我们五楼产科最漂亮的，性格开朗，身材纤细，家庭和睦，父母恩爱，我不止一次吃过她带来的妈妈做的红烧排骨，作为家里备受宠爱的独生女，她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手里的病历本其实很薄，但是要仔细看，需要会诊的病人，哪怕任意一条化验结果没看仔细，都容易判断失误。
　　患者林某42岁，女性，停经14周+2天，孕2产1，初产为剖腹产，疤痕子宫，彩超显示孕囊下端离切口仅6mm，凝血功能、肝肾功能、血型、血细胞分析、心电图等结果均无异常，乙肝五项加艾滋病抗体、梅毒抗体和丙肝抗体病毒八项检查正常，很简单的病例，在行人工流产前请介入科实行子宫动脉栓塞术，然后再实行人工流产。
　　之所以会诊的原因是，彩超显示孕妇子宫肌层回声不均，可见丰富血流信号。
　　我的心里顿时一咯噔。刚抬头，就见刘主任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知道为啥要请大家会诊吗？”
　　我摇摇头：没必要，做个标志物五项、做个彩色多普勒，一般来说，能确诊。
　　刘主任叹口气：“是啊，没必要会诊，为啥还要会诊呢？”
　　说话间申医生已经迎了上来，这次会诊就在她办公室，除了申医生，还有赵主任，另外就是病人和家属了。
　　一对中年夫妻，穿衣考究，男人手上的劳力士估计能买一辆中档小车，就叫他劳力士吧，女患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劳力士很激动：“这胎是儿子，我盼了好多年了，我老婆也吃了太多苦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要帮我保住啊！主任，我听说剖腹产之后生孩子的多了去了，哪有你们说的危险？”
　　看来，除了疤痕子宫，子宫内可疑肉瘤因为没确诊，还没通知患者。


第4章 射人先射马
　　劳力士吵吵闹闹，无非就是强调，妻子肚子里这个孩子来之不易。
　　反而是女人，神情更淡然，或者说木然。劳力士一直坚持保胎，并且认为医生人为的夸张了这种危险性。
　　刘主任一直在听他说，间或着在他说起无关紧要的话题时附和，偶尔赞扬几句。
　　这是刘主任的拿手好戏，攻心计，要想别人理解接受你，首先要表现出你接受理解对方。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没有说话，女人递过来一张纸。
　　已检测到y染色体！
　　哦，懂了。
　　我问女人：“你怎么想？”
　　“我想问子宫破裂大出血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她有点犹豫，不像劳力士那样执拗。
　　“没发生就是零，发生了就是百分百，这是疤痕妊娠最大的并发症！”
　　我没有将可疑子宫肉瘤的情况说出来，还要等刘主任的安排。
　　我顺手在纸上将子宫画了出来，女人子宫的切口疤痕，孕囊的位置，距离6mm，精确到百分百。
　　“这是你现在的情况，而这一个，是你上次B超孕囊的位置，从距离7mm发展到现在，只距离6mm，往好的情况说，有可能孕囊往距离切口远也就是这个方向发育，危险性将略微降低，你有可能坚持到孕6月，如果继续往切口方向发育，并扎根在切口上，也许你没办法坚持到孕6月，然后突然有一天，你剧烈腹痛，弥漫性的痛，那就是你子宫破裂了。”
　　“那还是有希望的，是吧，小医生？”劳力士插嘴问。我抬起头，发现刘主任已经停下了和劳力士的对话，都在看我和患者。
　　我很想回他一句：希望是注定破灭的。但是我没有，这不是一个医生该说的话。
　　也许是我的欲言又止太明显，劳力士急了“你不是刚刚说，说那个有可能往疤痕相反的方向长吗？”他眼巴巴的看着我，仿佛我能一句话定乾坤。
　　我看了一眼刘主任，她微微点头。
　　我示意劳力士坐下，将孕3至6个月子宫及胎儿发育情况简单画出来，连着之前画的孕囊图，一个一个列在他面前，“一般来说，孕囊距离切口2厘米及以上，这是绝对安全距离，而1零厘米以上，这是相对安全距离，这两个距离的疤痕子宫怀孕，我们可以排除对切口疤痕的影响，1厘米以内，都是危险距离。你夫人的情况是这样。”
　　我用笔点在纸上，示意他看孕囊和切口的距离，“这是非常危险的距离！”
　　劳力士呆了，突然暴怒，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了让你顺你非要剖，娇气得要死，尽拖后腿！”
　　我们都吓了一跳，患者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劳力士起身往门外走，头也没回，喊了一句：“还不走，要老子扶啊？回家去！”
　　我急步跟上去：“恐怕今天得直接住院。”
　　“老子盼了十几年才盼到儿子，老子愿意赌！”劳力士说。
　　“那也得住院啊！住院才好保胎啊。”我说。
　　听说住院保胎，劳力士交钱办了住院手术，患者被安排进了12床。


第5章 庖丁解牛
　　结束会诊，刘主任就回家了，我婉拒了去她家吃饭的邀请，今天我晚班。
　　我最喜欢晚班。
　　在一家医院，产科的晚班是处在冰火两重天的位置，有时候忙死，有时候闲死。忙或者闲都是我喜欢的。
　　但今晚，我希望闲一点。
　　刚进医生休息室，就有人仿佛掐着点一样敲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男人， 怎么没本事开门啊？开门！”
　　胡丽的声音总是比她的面容更让人惊讶，很典型的江南美女偏偏一口东北大碴子普通话，明明从来没有去过东北，偏偏被男友影响得彻底。
　　胡丽是来邀请我去她的生日会的，明天她生日，据她说，这几天她男友鬼鬼祟祟的，估计明天可能会求婚，希望我能去做个见证。
　　见我没回答，她黏过来，挽着手撒娇：“不行，谁都可以不去，你必须要去啊。咱俩谁跟谁呢。”
　　“我夜班。”
　　“你一个月20天夜班还不是自己要求的，明天非得去不可！”
　　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其实我不喜欢除了工作和回家之外其他所有的场合。
　　但我点头示意她我会去，胡丽这才开开心心的把头搭在我肩上：“我就说你没这么小气嘛。”
　　这和小气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不想去而已。
　　“不就是卿卿么，有什么了不起！搞定了院长公子吗？没结婚就算不上胜利。”胡丽说。
　　我没听懂：“你又喜欢上院长公子了？”
　　胡丽立马把头抬起来，狠狠拍了我一下：“人家给你打抱不平呢。瞎说啥。叫我家程鹏听见了还不得酸死。”
　　我作势翻起了手边的书：“你还不回岗？”
　　“我们主任多好说话，放心，请了假上来的。”说着，她起身走到百叶窗前拉开一条缝隙往下看，“鬼影子都没一个，急啥？再说，我们主任也爱上夜班，今天他在，我多呆一会也没事。怎么，嫌我闹的慌是吧！嗯……”
　　我放下书，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短短的，很顺滑，清爽的短发显得她有着利落的英姿飒爽，“哪有。我就你这一个朋友。”
　　胡丽好像呆了一会，平时尽她调戏我，难得我回击一次，看她吃瘪挺有意思的。
　　她又把头靠回我肩上：“冰山美人难得甜言蜜语一次，我好感动啊，要哭了，可别弄花我的睫毛膏啊。”
　　“快走吧，别影响月底考核啊。”我说。
　　胡丽搂了我一下：“记得明天来啊。”
　　我点点头：“嗯。”
　　胡丽轻快的离开了，脚步声踢踢踏踏的走下楼梯，走过转角，绕过回廊，下三楼，然后直行，中药房的铁门哐啷一声响，应该是她进自己科室了。
　　再等300下，我把灯关了。
　　光源消失，晶状体的反射也消失，人就看不见了，普通人大概3分钟后，杆状细胞开始工作，暗适应展开，黑夜中也能看见。
　　而我只需要一分钟又十二秒。
　　我带来自己随身的包，取出我的工具，里面有重约八斤的猪大腿，完整未切开的。
　　我最拿手的科目，是解剖。
　　1米78的成年男性，重约160斤，我计划分解成两万片，用时控制在两个半小时。
　　这就是我的杀人计划其中一部分。


第6章 他是主任
　　昨晚的成绩是1050片，零失误，用时12分52秒。
　　我很满意。
　　下午四点，我收到了胡丽的微信：“妞，五点半，宿舍门口，我们科主任会在那里等你，一起过来，位置我们主任知道的，你跟着走就好。收到回复。”
　　“好。”
　　“我今天计划穿那件露肩的小黑裙，你记得带个你的小外套，晚上万一冷我能穿。”
　　“好。”
　　五点十五，我下楼，让人等是不礼貌的。有一两朵栀子花赶在花期前开放，暗香浮动，医院宿舍楼一半多的人在上班，所以很安静。我大概只等了一分钟不到，有人喊我：“宝珠。”
　　运动场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驾驶位那边站着一个年轻人。
　　我有点迟疑：“黎主任？”
　　我快步走了过去。他展眉露齿笑了：“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我微微鞠了个躬，“第一次见您穿着便装，一时没认出来。”
　　他示意我上车，我见他已经坐进车里，连忙也进入副驾驶上坐好。
　　医院很快被抛在身后。
　　车很平稳，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没有开口。黎主任也没说话，车里很安静。
　　而我很享受安静。
　　“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宝珠吧？”黎主任突然开口说，我转头看着他，他也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胡丽在科室里经常说你，宝珠长宝珠短的，所以我下意识就跟着她一样这样喊你了。”“她是比较话多。”我说。
　　黎主任有点哑然失笑的感觉，“这是重点？重点不应该是我能不能这样喊你么？”
　　“那有什么不行，您随意！今天麻烦您来接我了。”我恭敬的说。
　　“宝珠……”黎主任叹口气，“我只比你大七岁，你的态度活像我是你舅公一样。”
　　我有点接不上话。
　　黎主任说：“我全名叫黎致远，宁静致远那个致远，或者叫我全名，反正胡丽她们也是叫我黎致远的。”
　　那我真的没有听胡丽这样喊过。但我从来不给人添麻烦，我从善如流：“好啊，黎致远，谢谢你来接我。”
　　“不客气……”黎致远说：“要听歌吗？”我点点头。
　　有音乐也好，流淌的音乐可以让人不用开口说话。
　　汽车穿街过巷，这个城市很漂亮很干净，比我的家乡经济条件要好很多，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忙，这是下班的高峰期，许多路段都有拥堵。我看了看手表，不到五点半。
　　黎主任说：“大概还要五十分钟左右。别着急。”
　　我：“没有着急。”
　　真没有着急，只是下意识而已。五点半，我要杀的那个人每个周三周五和周末，都会准时出现在那里。
　　“程鹏安排在湖滨的城市公馆，七点开餐，包场的，吃饭娱乐都在那里！”黎主任说。
　　我点点头：“嗯，有心了。”
　　黎主任又笑了：“你的语气很像家长。”
　　我也笑……
　　“不过，你确实也是家属。”黎主任说：“胡丽没有一天不提你。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看你在不在办公室。”他转头快速的看了我一眼，“你可能比程鹏还重要。”
　　是，这是胡丽会干的事，以前在学校，她回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撩开我的帘子看看我在不在。
　　“你知道在我们科室抬头能看到你们办公室和休息室吧？”黎主任说。
　　我知道，这也是我关灯练习杀人解剖的原因之一。


第7章 宴是好宴——
　　前方路段拥堵！
　　黎主任转头看我，“胡丽一直担心你今天不去。”
　　我：“我不喜欢人多。”黎主任又笑了，他好像很爱笑。“不是这个原因，卿卿今天会来。”
　　我很疑惑：“所以呢？”
　　卿卿去不是正常么？一个学校同期来实习的医学生，只有我、胡丽和卿卿三个人被留在医院，那走得亲近些无可厚非。
　　“听说卿卿在和宋琪谈恋爱。”他说。
　　这我知道。“我听胡丽说过。”我说。我感觉黎主任又看了我一眼，所以我看了回去。
　　他又笑了，唇边荡起了大大的括号，“宝珠，你……”他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今天程鹏准备向胡丽求婚。”“那真的太好了！”我由衷的说。
　　我大概总有将话题终结的本领，所以一直到目的地，黎主任都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车里音乐很好听，很老的英文歌，
　　All my best memories come back clearly to me，Some can even make me cry，just like before……
　　我最好的记忆，终结在我七岁那年。之后，我再没有过过生日，因为我的生日，后面紧跟着姐姐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我感觉车门被拉开了，黎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帮我拉开了车门，“宝珠，到了。”
　　我赶紧下车，连忙鞠躬：“主任，谢谢，不好意思，发了会呆。”我确实十分抱歉。
　　“宝珠……”黎主任貌似有点苦恼，“你再叫我黎主任，估计一会被他们听见了，会罚你喝酒的。”他温和的说：“你先进去吧，我把车停到后面去，内场基本上都是我们同事。”
　　我没有等他，因为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胡丽已经大呼小叫的扑过来了，她一把拖住我的手，冲着我们喊：“你们来得可真够晚的啊！大牌都这样吗？压轴出场啊！”
　　我身不由己的跟着她往前走，回头看时，黎主任站在原地点头示意我们先进去，我似乎是冲他笑了一下，就跟着胡丽走了。
　　程鹏很有心，晚餐不但好吃，而且精致。即使是我中午吃了一大盆白水煮猪蹄的胃，也实在忍不住大快朵颐。
　　胡丽很开心，精心妆扮的脸颊简直粉得让人忍不住要亲上去，眼波流转，笑语嫣然，今晚她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人其实不太多，除了一半我认识的医院内部的同事，其他的人应该是程鹏的朋友兄弟带着女朋友。
　　卿卿和宋琪也在，入场的时候我们打了招呼，但没有坐在一起，胡丽始终拉着我，让我有种今晚我是伴娘的错觉。
　　有Waiter推着蛋糕出来了，用玫瑰花装点的推车，三层的蛋糕，蛋糕上放着胡丽最喜欢的蓝色妖姬。
　　我想戒指应该就在蛋糕里！
　　所以当切到珠宝盒的时候我没有激动，但胡丽明显很激动，她捂住了嘴巴，只留下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这双眼睛在程鹏跪下时流下了眼泪。
　　我真的替她开心，没有羡慕嫉妒。但我有点想流泪，记忆中，有个人，和我一起躺在床上，对着昏昏欲睡的我说：“宝珠，我希望有一天，等我们一起大学毕业了，他会向我求婚。”
　　“姐，求婚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真笨，就是要我嫁给他！”
　　“像妈妈嫁给爸爸那样吗？那可不怎么好！”
　　“傻瓜，不是每个人都像爸爸的。”
　　“跟他结婚，就是我的梦想！”
　　她的梦想没有实现，因为她死了，死在污浊的池塘里！
　　她先用最喜欢的围巾绑住了自己的脚，然后滚进池塘里，溺死了自己！


第8章 失态
　　我想我可能流了一点眼泪，在胡丽这样开心激动的美好时刻，做了为她的好朋友，有些失态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吧！
　　但我不是因为她哭，我自己知道。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让我哭。
　　有人靠近我，递给我一张纸，手指芊芊，指甲染着魅惑的紫，衬着白嫩的手指，也有些让人动心的美，是卿卿，她最喜欢折腾自己的指甲。
　　毕竟，作为放射科的医生，她可以留长指甲，不像我，十指光秃秃的。
　　“嫁不出去了吧？被刺激了吧！”卿卿说。我一贯不晓得怎么接她的话比较好，所以只好接过纸，擦了擦已经干掉的不存在的眼泪。“自己没本事，就怪不得别人啊！”
　　我正想问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胡丽将她捧着的一大束花塞到我怀里，这束花挺大，她用的力也挺大，我有点手忙脚乱的抱好花，卿卿已经和胡丽对上了。
　　“你什么意思？这束花不是应该给我么？她男朋友都没有，接这个捧花有什么意义？下一个不是轮到我了吗？”卿卿愤愤不平的说。
　　胡丽哼了哼，又将花从我怀里挖出来塞到她怀里，“快拿去快拿去，祝你心想事成啊！”
　　卿卿已经出离气愤了：“你什么意思？先给她再给我，我又不是捡破烂的……”她还想再说，胡丽已经推着她，往蛋糕那边走去，“你看你，又急眼了，小姑娘整天五迷三道的……”
　　我听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就像实习那时候一样，卿卿从来不是胡丽的对手，偏偏爱撩胡丽，胡丽四两拨千斤，总是将卿卿气到吐血。
　　宋琪在这时候走了过来，给我递了一个杯子，“上次看你爱喝这个……”
　　他看着我，“按你上次和服务员说的加了两块冰，你试试是不是这个味道？”
　　他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有点扭捏有点尴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卿卿，是我……”
　　他似乎有点说不出口，胡丽在说到他和卿卿的时候也有点异样，所以我很疑惑，所以我接过杯子，所以我直接问：“宋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琪张口结舌，支支吾吾的说：“是我辜负了你的美意……”
　　我倒是想听他说完，但是他一直磕磕巴巴的，我实在是猜不到他想说什么，直到黎致远过来打破僵局，“宋琪，你可能有点误会了。”黎致远看着我说，“上次在失忆清吧，你们一起……”
　　我终于理解了，这次我嘴比脑快：“你说的是刘主任放我鸽子那次吗，刘主任想赶一回时髦，约我去清吧看NBA直播，但她有急事没去，那次正好遇到宋先生，有幸一起看了场球赛。”
　　宋琪的脸色很精彩，但与我无关。原来刘主任不是失约，是想做月老。
　　我不需要月老，这世间所有的婚姻，都是对女性的剥削和掠夺，无一例外！
　　更何况那次，我是有目的去的，失忆清吧对面，有一个我想杀的人，一个一定要杀的人，唯一一个要杀的人！


第9章 回家的路——
　　程鹏喝得酩酊大醉，来捧场的朋友还没散场就偃旗息鼓了！
　　胡丽倒是控制的不错，在送走了朋友后也坚持不住了，直接脱掉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地上，地面上凉且滑，我让她穿上了我的帆布鞋，今晚我会留在这里陪着她，因为她要陪程鹏。
　　有电话进来，陌生号码，“宝珠，我是黎致远……”他说，“程鹏已经喝过醒酒药了，明天上午十点半，我过来接你们三个。麻烦你转告胡丽，刚才她没接我电话。”既然是和胡丽早就说好的，我只需要转个话就行。
　　半夜，胡丽发疯，非得和我挤一起，炫耀她食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我被她吵得真的有点想给她翻白眼。
　　胡丽捧着脸，痴痴的笑：“真想明天就结婚啊！”
　　我实在没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逗的她笑得花枝乱颤！
　　第二天，黎主任来时，头疼欲裂的程鹏正和他闹着要自己开车，等我和胡丽出来的时候他俩正僵着呢，也就胡丽能闻着他令人恶心的酒后口臭劝他，我和黎主任站在旁边看热闹。
　　好说歹说，程鹏才同意坐黎主任的车走，要我把他的车开回市里去。
　　胡丽埋怨他：“早和你说过，宝珠和我一样不会开车。”
　　程鹏大笑，说：“宝珠，你真考了三次都没考到驾照？不是说你以前成绩最好么？”
　　胡丽嗔怪着拍他的胳膊让他闭嘴，我说：“大概是没有开车的天赋。”
　　程鹏把钥匙抛给我，“走，我教你！”
　　说着就要走过来拉我，我实在不想闻他身上的酒味，微微后退了一步，黎主任正好移过来一步，“还走不走，我可是大清早赶过来的啊，准备中午敲你一顿的。”
　　这么一说，程鹏赶紧上车，“那快走，我也饿了，昨晚什么都没吃，今早丽丽光让我喝粥了，听你一说就饿。”
　　我拉住丽丽，告诉她我要回自己家一趟，就跟他们告别了。
　　黎主任要先送我，我婉拒了，我家就在这附近不远，我没有说谎。
　　大概9岁的时候，爸爸带着妈妈和我，从家乡搬到了这个城市，一住就是21年。
　　湖滨是这个城市比较安静偏远的地方，公交车一路往北开，每一站都隔得很远，右边几乎都是草地，夹杂着几陇有人开垦出来的菜地。
　　这个地方，原来是这个城市的农村，后来因为某集团要在这里建别墅区，所以被征收了。
　　公交车经过别墅区，终点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
　　一路上有12个监控，没有人可以完美的避开所有监控，在这个时代，你的所有信息都是透明的，你的所有行动，都被大数据监控着掌握着。
　　还好，我不需要避开所有的监控，我只需要在行动时避开其中两个，一个在村里的入口，一个是别墅区边的公交站点。
　　村里的房子都是一样的，这是绿城集团征收土地时统一给所有的村民盖的，外婆过世的时候将老房子的一半留给了母亲，拆迁的时候就有了属于母亲的单独一栋，母亲过世后，父亲在舅舅舅妈的见证下，直接将房产更名给了我。
　　之后，我就是一个人了，因为父亲带着一半的拆迁款走了。走的那天，他给了我一张卡，一把钥匙，和一段话。
　　回家的路因为记忆而变得仿佛有了更远的距离，我走的这条路，爸爸妈妈走过，我走过，姐姐没有，姐姐葬在家乡。
　　我只回去过两次，一次是奶奶过世之前，一次是奶奶过世。


第10章 埋葬他的地方——
　　眼前这栋灰墙黑瓦的、上下三层的房子就是我家。
　　也是我计划用来杀人分尸的地方。
　　我没有钥匙，我把钥匙给了邻居，她是外公外婆的亲妹妹，是我的三外婆。
　　村里住着的都是老人和孩子，这很好，老人和孩子意味着规律的生活和作息，也意味着我杀人的那晚，被别人目击的几率将大大降低。
　　我从三外婆那里拿来了钥匙，给她送了我在回来的路上买的牛奶和香蕉，三外婆已经很老了，老得她已经做不动饭了，日常就是吃点牛奶面包，偶尔做一两顿饭。
　　房子里冷冰冰的，没有人气，有一种陈旧的没有空气流动的特殊气味，像老人身上将要降临的死亡气息一样。
　　房子里只有一件新东西，我定做的浴缸，我在438天之前，定的德国的某品牌，它的优点就是高度耐磨防腐防刮擦，独有的3.3mm钢瓷釉技术闻名于世，即使在里面点燃一整套衣服，也无法对浴缸造成任何伤害，一块干净的抹布足以清理浴缸表面的大多数痕迹。
　　我只是回来确认一下，家里的用水和楼顶的蓄水池以及下水道都没有问题而已。
　　中午，我给三外婆做了够她吃几天的红烧肉，分别装了几个小保鲜盒放在冰箱里，又给她买了米面，将钥匙还给她，我就回市里了。
　　完美的场地我有了，物资只差一点，避开监控的方法我也演练过很多遍了，快了，真的快了！
　　我的心有点不受控制的加快了。我仿佛感觉到由窦房结发出的冲动传遍我整个心房，引发心房收缩，从心房传出，随后到达房室结，然后短暂停留，然后冲动继续下行到达了心室，引起心室肌的收缩，将血液泵出我的心脏。
　　这让我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我的手指因为血液的充盈而微微发麻！
　　也许，今晚我可以再去一趟酒吧了！
　　黑发，红唇，小黑裙。
　　黑色的大波浪卷发，CL001M的复古正红唇，胡丽同款露肩小黑裙，女人天生就懂得伪装！妆容一改，气场全开。
　　夜色四起，魑魅魍魉开始蠢蠢欲动，酒吧里的空气都蠢动着荷尔蒙，有男人的，有女人的，就像发春的猫，一声一声浅薄而撩人。
　　我只坐同一个位置，只点同一种酒，同样的姿态，四周的人影浮动和我没有关系的，我只要在心里默默的背诵：望龙光知古剑，觇宝气辨明珠。故萍实商羊，非天明莫洞。
　　厥后博物称华，辩字称康，析宝玉称倚顿，亦仅仅晨星耳……
　　冷美人的姿态就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只钓一条鱼而已。
　　他来了，先拉开我旁边的高脚凳，“又见面了……”我看了他一眼，还像22年前那样，诚恳的笑脸，诚恳的骗人，谁知道这张脸下面，藏着怎样恶毒自大的心，合身的衣服下，跳动着一颗怎样自私歹毒残忍的心，左乳上第五六肋骨间，细长的匕首刺进去，你能感觉到心脏的波动从匕首上传过来，微微转动匕首，扼杀掉这颗心的搏动，匕首留在身体里，心脏从左右心房之间破裂，生机全无，但不会马上就死，血也不会喷涌而出，只在他伤口处，先是慢慢渗出一点血，他还不会马上绝望，或许觉得自己还有救，不过他的心脏很快就会停止跳动，然后他会意识到，他的生命就到今天的此刻了！
　　这样杀人会很痛快，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人们惊慌失措，左奔右躲，跌跌撞撞的跑出酒吧，很快就会有警察来，即使逃出酒吧，出门右边五十米左右的监控，会将你拍得清清楚楚，没有脱身的可能。
　　蠢人才会用这个方法！
　　我收回了目光。


第11章 不受欢迎的人——
　　他欺身靠近，比陌生人略近，还没到危险距离，“要不要去酒窖看看，这是m市最大的私人酒窖，一会有参观，全场邀请五位客人，有兴趣吗？”
　　我抬起头：“你是老板？”
　　“老板之一。”他说。
　　我垂下眼睛，打开手包准备结账。欲擒故纵，有戒心的人最怕没理由的信任。
　　他将钞票推了回来，“今晚酒吧确实有活动，先别急着走，再留一下，你不会失望的。”
　　“什么活动？”我问。
　　“今晚有魔盒，内容可不能提前告诉你哦，得有神秘感啊。”他挑了挑眉。
　　有着好看的皮囊的人，多少都有些自恋自大，自以为颠倒众生，或许他以为他在引诱我，我也愿意让他相信是他主动引诱我。
　　我将桌面的钞票收回包里。
　　他高兴的笑了，四十几岁的男人，真是处在魅力巅峰，招手让waiter又送来一杯酒，放在我面前，“帮个忙尝尝这个，下个月，酒吧准备用它来做活动。”他热情的说，语气诚恳，仿佛老友。
　　我正要去端酒杯，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这只酒杯。
　　是宋琪……
　　怎么办？我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宋琪看着我说，“等了很久了吧，这是你朋友？”
　　他转过头，看着要被杀的他说，“未请教？”“鄙姓柏，柏荣齐，欢迎光临本色酒吧。”
　　柏荣齐，44岁，已婚，曾任高中实习老师，他实习的那一年，我姐姐高二。
　　他实习的第七个月，我姐姐自杀。
　　第九个月，法院判决下来了。
　　被告人柏荣齐，强奸罪名不成立。被告人与受害人系自愿发生性关系，公诉机关关于被告犯强奸罪证据不足，指控的罪名不能成立，当庭释放。
　　……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太苦，没必要再留下，今天的计划有了变故，钞票放好，我要走了。
　　最好宋琪跟上来，不要再闲聊下去，以免无意中透露我的信息。
　　我听到他跟上来了，在要出酒店门口那一刻，我再次停下来，转头看向柏容齐，微微一笑，点头说再见。
　　宋琪一拉我的胳膊，我顺势跟着他走，今晚的事，得有个合理的说法。
　　“你怎么会来这里？”宋琪问。
　　我看着他：“这里不能来？”
　　他皱眉：“那倒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你不是平时都不出门？”
　　“那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上次那个清吧，失忆清吧，我朋友开的，所以十天有个七八天都在这里玩。”
　　十天有个七八天泡在这里！你夜生活真丰富！我几不可见的叹口气。
　　宋琪要送我回宿舍，我婉拒了，这套衣服，没准备出现在医院任何人面前，也包括在他面前。
　　“宋琪，可以帮我个忙吗？”我问。
　　“只要你说！”宋琪挺起胸膛。
　　“宋琪，我在相亲，如果可以，请帮我隐瞒一下今天的事行吗？”我笑着说。
　　“刚才那个？年纪大了点吧？”宋琪说。
　　“不是，他是不认识的人。”
　　也好，今天的事，至少让我知道，在这里，这个酒吧动手，是行不通的！我得换个计划！


第12章 放弃好难——
　　我的杀人计划早已成型，我缺的是完美的脱身计划。
　　可现在杀人计划也有了纰漏！我的计划是在本色酒吧，让柏荣齐失踪。
　　之后，他就是失踪人士，查无此人，4年后，他的妻子可以申请他的死亡证明，继承他的遗产，养育他的孩子。
　　我只要杀一个人，要把对其他人的伤害尽量降低。
　　杀人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的，这一环需要改，那下一环也跟着需要改动！
　　放弃好难！我需要再想一想！
　　林女士的肿瘤标志物检查和多普勒结果都出来了。没有幸免。十万分之一的几率，被她撞上了！
　　刘主任很唏嘘，作为一个经过生活的大风大浪里闯荡出来的精英女性，她对林女士的家庭很不放心。
　　可我们只是医生，只能治病，不能治命。子宫肌肉瘤和子宫肌瘤只有一字之差，却是生死之别。
　　八点查房的时候，陪同林女士的是她女儿，一个花季少女，亲亲热热的挤在妈妈的病床上。
　　刘主任在做检查的时候，我把少女带到了办公室，并通知了家属。
　　恶性肿瘤患者的检查报告，我们通常会先通知家属，再由家属决定要不要让患者知情。
　　少女不知愁，她快乐的玩着游戏，偶尔发出的声音清脆又好听，带着少女特有的娇俏。这份快乐，还能维持多久？
　　少年丧母和童年丧母，哪一个更痛苦呢？
　　据说，神因为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妈妈是每个孩子的天。
　　手术是势在必行的，子宫肌肉瘤界限不清，想要完全清除很难，如果清除不彻底，反而会对癌细胞产生刺激，可能会造成病情急剧发展，其实目前最好的办法是一锅端，切除整个子宫！
　　如果癌细胞没有转移，那么，痊愈后将有三到五年的时间。如果有转移，也许三到五个月都是多的了。
　　刘主任回办公室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的。共情能力太强的人就是这样，眼窝子浅得很，容易跟着别人哭。
　　我刚写好病例，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吵嚷！
　　“你干什么？在我们医院动什么手？”阿娟的声音很急迫。
　　是那位劳力士男人，捂着脸哭的是那个少女，脸上有明显的手指印，林女士麻木的靠在病床上搂着孩子的腰。
　　“把你们医生叫出来！我老婆是来保胎的，我好好的儿子，好不容易怀的儿子，你们说危险就要流掉，你们还算个人吗？还有没有医德？小心我投诉你们！”
　　劳力士拍的很响，“我们现在就出院，现在就办手续，我们去北京！什么破医院！”
　　我：“出院不是不可以，跟我到办公室办手续吧！”
　　我示意阿娟不要着急，让她先去看看女孩的脸。家属情绪激动的时候，你要灌输你的想法是徒劳无功的，不如先顺着他的意思。
　　劳力士跟到办公室，坐在我对面，“其实，转院对你们的帮助不大的。”我说。
　　他的怒气好像被戳破的气球，高涨的暴怒的情绪一下就卸走了，“小医生，你年纪太轻了，会不会没看准？要不要再查一查？”
　　我问：“你们准备去北京哪个医院？”
　　劳力士没说话，打开口袋拿出烟来，手有点抖，嗓子似乎有点哽咽。也许暴怒是因为接受不了刚听到的噩耗。
　　我接着说：“如果去北京的话，不要坐飞机，坐高铁去，您夫人的身体比较容易接受……”
　　“我老婆真的吃了很多苦头了，明明现在日子好起来了，也怀上儿子了，怎么会呢？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把纸巾盒推过去，假装没在意他捏在手里碾碎的烟被泪打湿。他的表现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
　　“去一趟北京，作为医生，我是支持您的，北京各方面都比我们地方要优秀。不过，您夫人的身体会比较吃亏。当然，只要不太劳累，也是可行的。”
　　“我不想放弃，老婆我也要，儿子我也要，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是啊，没有办法！
　　是啊，放弃好难！


第13章 世间安有两全法——
　　护士站提示12床有呼叫，之后阿娟喊我，“刘医生，麻烦尽快到12床。”
　　12床林女士昏迷了，女儿在旁边不停的喊妈妈，又急又无力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劳力士挡着我的脚步了，我将他推到一边。
　　阿娟已经将床位放平，林女士心跳92次每分，血压正常，脉搏跳动较弱，呼吸正常，口鼻无分泌物，瞳孔反射存在，无瞳孔散大，肢体柔软……
　　我吩咐阿娟取葡萄糖来，给患者喝下，食指弯曲用关节使劲一顶涌泉穴，林女士睁开了眼睛。
　　孕期血糖低。
　　女孩搂着妈妈，发出了呜呜的哭泣。
　　我给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将病历本及检查结果交给劳力士，叮嘱他尽快去北京，以免延误。
　　在劳力士去办手续的时候，林女士问：“医生，是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答案，还有一些检查需要做，你要有信心！也要坚强，能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吃，心情要平静……”
　　我说的太官方，也是实情，如果没有转移，那是需要好好进食维持体力，如果已经转移，那就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别留遗憾。
　　遗憾的是他们的女儿，英文名叫lisa，年幼懵懂之际，又怎么能接受这样无情的命运安排？
　　世间安有两全法？
　　有两全法吗？即能在本色酒吧将柏荣齐诱出，又能确保不被宋琪可能看到？
　　之所以要在本色酒吧将他引诱出来，是因为，本色酒吧旁边有一条路直通中央广场，由于这条路边都是古树，监控被挡住没有作用，而在中央广场的路边，停满了僵尸车，其中有一辆改装车，是我三个月前停在那里的。
　　在我第三次去酒吧的时候，我预备要带走柏荣齐，从此他将尸骨无存。
　　昨天是我第二次出现在酒吧，结果遇上了宋琪。
　　我无法预料到宋琪会不会那天凑巧也在，我要百分之百的确定，不容许有一点误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要的是无论从人际关系、监控录像等哪个方面来看，我和柏荣齐从无任何交集！
　　突然，我被一股大力一把拖住身不由己的往前冲，卿卿怒火冲天的眉眼有点让人惊讶，她将我拖到转角，质问我：“你和宋琪说什么了？”
　　我不明白。
　　“装什么傻？我看见你两聊天了。”
　　在哪里？胡丽的生日会？失忆清吧？
　　我没开口！沉默是最高级别的轻视。
　　卿卿整个人都要着火了，“你别以为能把他抢回去……”他只会是我的。”
　　“没有谁一定是谁的，他是他自己的。”我说。
　　卿卿轻蔑的笑。“刘宝珠，收起你这付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嘴脸，我比你懂你，你什么都没有，所以假装什么都不在乎。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会去争取，前天你对他说什么都不要紧，以后看见他，麻烦你远一点，我讨厌我的男朋友身边有苍蝇。”
　　前天，那是胡丽的生日会。
　　我对着卿卿笑：“好啊。”
　　卿卿把我的白大褂衣领理了理，手停在我胸口，贴近我，她的香味很清淡，是我喜欢的味道，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她！现在依然喜欢。
　　“过几天，说不定又要请你喝酒，给我做个见证啊！”
　　“好啊。”我有点恍惚。她的五官俏丽，身材姣好，时尚而青春，一点也不像小城市出来的，至少不像我，始终还是小县城出来的那个土妞。
　　卿卿说得很对，我什么都没有，所以只好什么都不在乎。
　　不过，也不对，最起码，我很在乎自己医生的这个身份，还有自己这条命。


第14章 卿卿是佳人——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有点发懒，至少卿卿婀娜的背影走得就很慵懒，一把油墨一样的秀发随着她的摆动甩出了诱人的弧度。
　　卿卿是个佳人，从颜值到气质，就像明星一样耀眼。
　　我突然失去了去食堂吃饭的食欲。
　　我需要去走一走。
　　我走得很快，让认识我的人看了，
　　会大吃一惊，我穿过林荫道，穿过回廊，我要走出医院。
　　好像有人远远的喊了一声宝珠，我没停下来听，也许是听错了，我不在乎。
　　我来到拳击馆，找到教练，换上服装，带上手套。
　　我出右拳打他的眼睛，教练挡住了，我用手肘击他肋下，教练闪开了，我用左拳打他的鼻子，教练护住了，我试图去踢他的膝窝，教练不但躲开而且趁势抬起我的腿让我失去平衡摔在地上，我在地上再用手肘痛击他的脚趾，他用尽全力把身体往后撤，我趁机一把拉住他的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同样把他摔倒在地上，我再趁此机会扭住他的右臂，教练哈哈大笑：“小刘，今天不错啊，这么大火气！”
　　“再来！”我说。
　　几个回合后，我被教练放倒，并被用膝盖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我放弃抵抗，瘫在地面上，放任自己闭上眼。
　　卿卿说得没错，我什么都没有。从那天开始，我什么都在失去。
　　那天，早上六点半，要起床的时间，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隔壁黄婶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她告诉我，我亲爱的最爱的姐姐死了！
　　是真的死了。她用最爱的围巾绑住了自己的两只脚，用胶带捆住了自己的手，滚进了不到一米深的池塘里。
　　她只留下了一封信。
　　家里人都兵荒马乱的忙着，好像大家都不记得我了。
　　我要找到姐姐，她在医院的太平间。
　　我一个人一路问一路找，终于找到了医院。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能做到的太少了，甚至进不去太平间：“哎呦，走走走，夭寿啦，这是你一个小娃娃来的地方吗？快回去找你妈妈。”
　　不管我怎么说，都进不去。
　　那我就坐在太平间的楼梯口等着。从上午天色亮堂守到黄昏夜色降临。
　　是太平间的人打电话报警说有个女娃娃守在这里不肯走，警方根据家里奶奶打的失踪儿童报警电话，才联系上的爸妈。
　　我之后见到姐姐，已经是两天以后。姐姐终于可以回家了，爸爸找来灵车，把姐姐送回奶奶家，姐姐的脸很白，也很肿，我其实不太认得出来她的样子，但我知道那是姐姐。
　　在奶奶家妈妈给姐姐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了从右下颌一直到腹部，那一条触目惊心的蜈蚣一样的用线缝起来的伤口。
　　那是姐姐尸体解剖后缝合的伤口！
　　我最爱干净最注意形象、佳人一样婷婷玉立的姐姐，被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缝了起来。
　　我发疯的哭喊着，尖叫着，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刺耳的声音是我发出来的。
　　躺在那里的不是我姐姐，我的姐姐，衣服可以不漂亮但永远干净，球鞋可以不时尚但永远雪白，她从不对我说谎，从不把我当成小孩子，她会给我留最甜的西瓜中间那一块，她会安慰被妈妈嫌弃笨手笨脚的我……
　　可她被害死了，哪怕她是自杀的。
　　她是被柏荣齐害死的。
　　所以，我非杀柏荣齐不可！


第15章 未接来电——
　　身体的疲惫让我有种心灵轻松的感觉。
　　城市车水马龙，谁的心里在想什么，隔着面具，没有人能体会，爱或者恨都纠缠在心里。
　　我蜷缩在地上，恨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我要让一个人消失，让这世间再无他的身影，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我没有回电话。
　　回到医院经过林荫道，确确实实有人喊我。我抬头一看，有个人站在浓密的树荫下，医院的，穿着白大褂，高而瘦。走近点，是黎主任。
　　我一直走到他面前，“黎主任？”
　　“宝珠……”他欲言又止，递过来一个饭盒，“你没吃饭吧？快坐下来吃两口吧！”
　　“之前是您在喊我吗？抱歉，那时候有点急事出去，就没认真听。”
　　他微微笑，在树荫下，眉目清淡，眼神清亮，这是个没有侵略性的人，文雅，沉稳。
　　我接过饭盒，坐在长椅上，他也坐了下来。
　　“谢谢黎主任。”我说。
　　他苦笑，“宝珠，你是不是没记住我的名字？”
　　我：“怎么会呢？”
　　“那就叫我名字，你一叫我黎主任，我就有自己已经七老八十的感觉。”
　　我吞了一口拌着牛肉汤汁的饭：“那谢谢你，黎致远。”
　　饭菜很可口，身边的人话也不多，阳光很好，微风不燥，身边的人温文尔雅，陪着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几句，时间很容易就过去了，我甚至在大食堂的饭菜里吃到了大厨的感觉。一盒饭被我吃得干干净净。
　　我把饭吃好，饭盒盖起来收好，“黎致远，饭盒洗好我再送给你吧。”他微微笑，点点头。
　　我诚恳的说“谢谢”，然后回科室了。
　　阿娟说lisa刚刚有来找过我，lisa是刚出院的林女士的女儿，等了大概一个小时，见我没回来就走了。
　　我想那两个未接来电或许就是她打来的。
　　于是我回电话：“你好。”
　　“宝珠，怎么啦？”他的声音低沉，是黎主任，黎致远。
　　“看到有未接来电，所以……”我说。
　　“吃饭之前看你形色匆匆的出去，所以问一下看你有没有事。”他说，“感觉你当时脸色不太对。”
　　想了想，把他的号码存起来吧，不然下一次就太失礼了。
　　阿娟在科室里绘声绘色的说着林女士的家务事，劳力士在病床前打了lisa一巴掌，是因为lisa当面顶撞他，说他只想要儿子，从不关心自己和妈妈，妈妈生病都是被爸爸气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妇产科见证了很多人性，有让人欢欣鼓舞的，又让人害怕惊讶的，你嫁的人是人是狗，平时都道貌岸然看不出真假，得一场大病，才能让你看清很多事情。
　　但是不知道这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小女孩找我是因为什么？
　　李医生说：“唉，我仿佛又看到了一个悲剧！”
　　是啊，人生就是悲喜剧，悲大于喜。


第16章 月黑风高夜——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没有任何人能感同身受。
　　胡丽喊我晚上一起吃饭，我拒绝了。晚上我有安排。
　　下班前特意告诉刘主任我有相亲，刘主任乐得仿佛明天我就结婚一样，通知科室里的同事，有事没事都别打我电话影响我。目的达到。
　　关掉手机，换上跑步鞋，穿上黑色夜跑衣，我就像融化在黑夜里的一个影子。
　　我打车到达中央广场附近，下车付现，绕着广场边上路先跑了两圈，然后绕进那条小路，经过我提前停放好的车子，穿过小路，对面是本色酒吧的后门。
　　这是酒吧一条街，这条街上大大小小有二十几家酒吧。每一栋楼都有一个单独的出口，本色酒吧的三楼，柏荣齐有个办公室，每晚大概十二点左右，他会先回办公室，然后再回家。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都是步行回家的，十五分钟左右，从中央广场的另一个入口走过去，本地最好楼盘之一。
　　我已经跟踪过他很多次了，从来没有试图进入小区，因为周边监控太容易留下踪迹了。
　　可我今天得好好观察一下小区周边，看有没有另一个适合我下手能让柏荣齐不知不觉失踪而不被人发现的地方。
　　办公室的灯熄灭了。两分钟后，柏荣齐晃着手里的钥匙串哼着歌走了，有人陪同，是同路？还是一个方向？
　　三分钟后，同伴在第二个路口往左，走上另一条路。
　　他一路哼着歌。
　　22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他哼着歌，在爸妈面前扬长而去的画面，那次，他哼的是任贤齐的烛光。这一次，因为没办法离太近，我只听到断断续续的节奏。
　　22年过去了，他的样子不但没变老，岁月更让他有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记忆中，那天的阳光很刺眼，从法庭里出来后，我有点睁不开眼睛。
　　爸爸被拦腰抱着不让他冲过去，妈妈已经哭倒在地上，我在一旁看着，看着他推开法院又厚又重的木门走出来，洋洋得意，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轻松，看到妈妈在地上哭，他甚至走过来搀扶，嘴里说的话，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可惜了，本来有希望跟着珍珠喊爸爸妈妈，有缘分成为一家人的，叔叔阿姨要保重啊！”
　　说完，他还对着使尽全力在叔叔手里要挣脱出去的爸爸行了个礼，才被他的家属拉走。
　　爸爸像受伤的动物一样嘶吼着，狂怒着，妈妈瘫在地上，根本起不了身。
　　也许，从那天起，当时七岁的我就想杀了他。
　　我隐在树荫里，看着他刷门禁卡进入了小区。这是小区侧门，有一个监控摄像头正对着门口。
　　容易暴露，进不去，怎么办？
　　我隔着一条马路，由东向西，沿着小区的周边夜跑，不动声色的观察。
　　一共三个门，正门、东门，西门，东门就是他刚才进去的那个门，离他住的楼最近。
　　入口的左边，有一排车位，一共五个车位。他住在东门最近的F栋21楼2102室。
　　这个小区一共八栋，每栋楼都是32层，每个楼层两户，入住率很高，暴露的风险很大。
　　怎么办？神不知鬼不觉得带走他很难。


第17章 卿卿很生气——
　　卿卿很生气，自从胡丽订婚宴后，宋琪对她明显有点若即若离。
　　偏偏宋琪自己还以为掩饰得很好。切，卿卿翻了个大白眼，还是那晚和刘宝珠说了什么引起的。
　　宋琪一开始喜欢刘宝珠，这卿卿知道，这也是让卿卿选择主动出击的原因。
　　毕竟，能在成绩上压过刘宝珠的时候不多，但是在男人这一方面，刘宝珠就从来没有赢过自己。
　　事实也证明是这样。所以，你看，宋琪现在是谁的男朋友！
　　宋琪这个人，算不上滥情花心，但也不见得专一深情，家庭条件太好的男人，本质上就是被宠坏的孩子，至死都是。
　　卿卿摸出手机，给宋琪打了个电话。
　　“亲爱的，晚上有空吗？”卿卿不用刻意放软语气，她的声音本来就甜而清，刘宝珠以前就说过，她的声音比起林志玲更胜一筹，林志玲有点腻，卿卿的声音，不管听多久，都像百灵一样婉转而动听。
　　所以宋琪在电话里很快就约她，说等她下班来院接她！
　　卿卿挑挑眉，小样，搞不定你，老娘的道行就白修炼了！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从来都是胡丽的范，但卿卿心里很喜欢，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下班的时候，卿卿故意拖延了一下，细心装扮，算好时间，差不多刘宝珠这个时候也正好从三楼走下来，宋琪一向不会到放射科办公室来等她，害怕放射杀精，所以都是把车停在院门口，等卿卿上车的时候，正好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刘宝珠从门口走向宿舍楼。
　　宋琪显然也看到了，他的视线跟着刘宝珠走了一段才若无其事的收回来，卿卿故做不知。
　　他们去吃市里排名最好的日料。
　　等位的时候，看见了正和未婚夫腻腻歪歪的胡丽。
　　于是正好四个人一起。
　　胡丽眉眼带笑，心情颇佳，和卿卿聊天也难得没撩拨刺激，所以等卿卿漫不经心的问起“宝珠相亲的对象怎么样”的时候，她惊讶的快要把自己舌头咬掉了。
　　“谁和你说宝珠在相亲啊？”胡丽问，桌上其他两人也都看着卿卿。
　　“你也不知道？我以为你早知道呢！”
　　卿卿轻描淡写，“我听刘主任说的啊。宝珠自己请假的时候告诉她要去相亲。最近宝珠夜班都上得没有以前多了！
　　以前她多积极啊，上班30天恨不得29天都是夜班。谁需要她白连夜换班，她都来者不拒，现在为了相亲，主动减少了很多夜班啦！估计好事将近了！”
　　胡丽嘀咕道：“这死丫头，口风这么紧。”
　　“你也不知道啊！”卿卿笑，“看样子我们都要等到喝喜酒才知道了。”
　　胡丽白了她一眼：“她本来就不喜欢说自己的私事。”
　　宋琪：“可能她又是不晓得自己在相亲吧。”
　　OK，找到了。“哦，上次和你相亲，她也不知道吗？”卿卿问宋琪。胡丽热切的看着，一副坐等吃瓜的模样！
　　宋琪显然不太想提，奈何是自己开口说的，只好承认，“嗯，后来我问刘主任了，刘主任说怕她不去，就约她陪自己去看篮球赛。”
　　所以你不甘心了，所以又蠢蠢欲动了是吧！
　　所以说男人不如狗！


第18章 卿卿的手段——
　　卿卿说：“不知道宝珠相亲的对象是谁？我们院里谁介绍的吗？”
　　程鹏笑着捏捏胡丽鼓起来的腮帮子，说：“我觉得不管是谁介绍的，都成不了。”
　　胡丽俏皮的敲开他的手：“你又知道？这是你情场浪子的直觉？”
　　程鹏求饶：“谁是情场浪子，宋琪，不是我说你，你得学我，得一心一意坚贞不二。”
　　宋琪：“对，得给你立个贞洁牌坊，让你光宗耀祖。”
　　四个人都笑了。
　　卿卿说：“不过我也觉得程鹏说的对，相亲成不了，不管院里谁介绍的。”
　　她用尖翘的下巴点着胡丽，“宝珠喜欢年龄大的，不是大两三岁或者四五岁，最好是大个十几岁，胡丽，对吧？”
　　胡丽怼她：“胡说。”
　　卿卿无置可否的耸耸肩：“不信拉倒。”
　　宋琪有一点恍惚，大十几岁，也许，有可能？
　　酒吧里那个搭讪的可不就大个十几岁的样子，好像差不多四十几岁？
　　虽然当时看着宝珠好像没和他聊很久，但宝珠不想聊的人，估计一句废话也嫌多。
　　胡丽斜着眼睛，怼卿卿：“你又知道？乱说瞎话。”
　　卿卿急了，“谁说瞎话了，上学那会，宝珠不是和解剖老师还传过绯闻来着，解剖老师那时候多大，不是比我们大了将近二十岁了！”
　　两位男士都呆住了。
　　胡丽也急了：“子虚乌有的事，你也跟着瞎说，亏你还是宝珠的表姐！你这样说，外人怎么看宝珠？”
　　宋琪牛排送到嘴边都忘记吃了，程鹏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宝珠和老师传过绯闻？”
　　“你是宝珠表姐？”
　　两人异口同声，“这不可能吧？”
　　惊天大瓜一个接一个，两人都被炸懵了。
　　胡丽气鼓鼓的不说话。
　　卿卿回答程鹏说：“是啊，如假包换，嫡亲嫡亲的表姐。我们两个人的妈妈是两姐妹。”
　　宋琪说：“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啊？”
　　卿卿耸耸肩，轻描淡写：“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有没有亲戚关系难道还得来个新闻发布会啊，傻子！”
　　她嗔怪道：“那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宋琪无话可说，那倒也是，真要这么大张旗鼓，估计三年前，两个人也不可能同时以实习生的身份留在医院。
　　“宝珠真喜欢年龄大这么多的？恋父情节？”程鹏问卿卿。
　　胡丽狠狠地捏住他的耳朵：“乱说什么，让人听见了影响多不好。”
　　她白了卿卿一眼，转过去对程鹏说：“别学人以讹传讹！”
　　四个人两对情侣不欢而散。
　　胡丽气鼓鼓的，坐在车上一直没说话。连程鹏逗她都没什么笑容。“担心宝珠啊，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呗。”程鹏安慰她。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就在胡丽失去耐心要挂掉的时候接通了，“丽丽……”宝珠在电话里说，“什么事？”
　　“宝珠，你是在相亲吗？今天吃饭遇到卿卿，她说听刘主任说，你在相亲啊？怎么都不告诉我？”
　　胡丽很委屈，“我还要从别人那里才能知道你的私事吗？”
　　“没，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没说。”
　　宝珠的声音很柔和，语速不快不慢，让人有安静下来的魔力。
　　“谁介绍的？多大了？靠谱吗？你感觉怎么样？”胡丽连珠炮一般快速问道。
　　“老实说……”宝珠慢悠悠的说：我已经想不起样子了！


第19章 宝珠的绯闻——
　　宝珠保证以后有相亲都先告诉胡丽，让胡丽为她把关，胡丽才意犹未尽的挂了电话。
　　程鹏问她：“刘宝珠真跟你们院里老师传过绯闻啊？”
　　胡丽白了他一眼，“说了是以讹传讹，你怎么尽跟卿卿这臭丫头学不好啊？”
　　同时，宋琪也在问卿卿。
　　卿卿说：“我和你说说，你可千万别外传，不然胡丽又要骂我的。”
　　那是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卿卿还记得，解剖课需要用到的尸体刚从老园区运到新学院时，那挥之不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至今让她感觉胃被瞬间暴击了一拳，想吐又吐不出来。
　　那天食堂的饭菜几乎剩了一半，她们一个寝室的女生除了宝珠，其他人都没有去吃饭。
　　宝珠是即使天塌下来了，到饭点也要好好吃饭的那种人。不是因为贪吃，其实宝珠没有什么口腹之欲，这个卿卿知道，她们一起吃了那么多次饭，这种准时和必须，这更像是一种生存的仪式！
　　以后的解剖课，不管是理论课，还是实验课，刘宝珠都是一骑绝尘，远远的抛开所有同学，不管男女。
　　卿卿至今还记得，第一堂解剖实验课，老师要求一个同学在实验尸体上找到阑尾的时候，宝珠边回答问题边带着手套，将手放进尸体腹部探查的那副冷静到变态的模样。
　　这也是卿卿唯一的一堂解剖实验课，之后她申请换了专业。
　　和老师的绯闻传出来，大概是大二下学期开学。有同学陆续的多次目击到宝珠和老师单独在实验室里。
　　在枯燥的充斥着福尔马林味道的实验室，一个青春如花的女生，和一个大她十几岁的壮年男老师，没什么比这样粉红暧昧的消息更满足大家的猜测了，当时几乎是轰动一时的。
　　宋琪问：“那这绯闻是真的吗？”
　　卿卿轻描淡写：“应该不是吧，不过，这个谁知道呢，反正别人要预约的实验室，宝珠随时可以去。”
　　同一时间，程鹏也在问：“这绯闻靠谱吗？”
　　胡丽斩钉截铁的说：“当然不靠谱，他们那是嫉妒，我们那一届连续两期的专业技能比赛，宝珠都是第一名，理论满分，实践满分。
　　各项缝合速度最快，打破历届学生记录。那些男生面子上过不去，就找个这样的借口抹黑她呗。”
　　胡丽没说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宝珠身上都有一串实验室的钥匙！
　　连系主任都知道，解剖老师如果不在学校，要开实验室的门，可以找刘宝珠。
　　所以，流言确实传得很轰轰烈烈，但因为当事人都坦坦荡荡的，倒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胡丽恨恨的说：“我怎么感觉卿卿今晚没怀好意呢？她不会是特意带宋琪来，故意挑起这样的话吧？真不厚道！”
　　程鹏问：“她俩不是表姐表妹的关系么？怎么好像不太对付的样子呢？”
　　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胡丽没说，因为她翻出自己的朋友圈，看着昨天那条计划今晚来这家牛排馆的动态，恨恨的说：“你说，她是不是知道我们两今晚在这里，特意制造的偶遇啊？”


第20章 第五次跟踪——
　　今天是跟踪的第五天了。
　　在哪里下手？怎么下手？
　　只能在柏荣齐下班后的那十几分钟内，没到小区门口，在那浓密的树荫下！
　　怎么下手？
　　怎样才能确保顺利无误的带走他还不被人看见？
　　把车移过来，趁他走过来的时候下手？
　　那我需要再等三个月。三个月，是城市道路监控保留的时间。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空旷的大马路上，即使了无人迹，怎么确保他不会大声呼救，又怎样将他塞进车里不留下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
　　在这条林荫道第三个分叉口，柏荣齐会和一个同事分别，那个同事在这里转向林荫二路，这条路通向红旗街，转角有一个这条林荫路边最碍眼的监控。
　　这个监控，会留下车牌号，会留下开车人的身影，会留下柏荣齐的身影。
　　不行，太危险。
　　“砰”的一声响，我感觉有东西撞到了我，或者是我撞到了东西。
　　“哎呦喂，你这个人，大晚上的，怎么穿得这么黑乎乎的，像鬼一样，吓死我了，我都没看见有人！”
　　有人摔在我脚边，并且在大声喊，这在空旷的路上，格外引人注意。
　　我急忙蹲下来，轻声道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趴在地上，旁边是他的轮椅，轮椅的轮子还在转着，我把轮椅先扶正，然后从腋下将他搀扶起来，轻轻的放在轮椅上。
　　老人皱着眉，“你这个人，大晚上穿这么暗的衣服，走路又没声音，真的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我蹲下来，手搭在脉搏上，跳动强劲，不快不慢，老人家身体着实不错。“对不起，要不要陪您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摔到哪里？”
　　视觉余光看过去，这边的事态并没有引起柏荣齐的过多注意，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走了。
　　“去医院干嘛？我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又去自投罗网，小丫头，我告诉你，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我没有好奇为什么他这么晚推着轮椅到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那麻烦你推着我去里面那个公厕吧！家里下水道堵了，还没有找到人来通。”
　　我推着他走在盲道上，这条盲道难得修的又宽又平。其实大部分盲道修的一点也不适合盲人，既不平又狭窄。
　　“小丫头，这么晚出来跑步，可不太安全啊！这里很少有人进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老人家说。
　　“那您不是也一样吗？”
　　“那怎么一样，我这样的糟老头，还能有啥危险！”
　　“是人都会有危险的。”我说。
　　有人劫色，有人劫财，有人要报复社会，有人酒后行凶……没有人是百分百安全的！
　　我告诉老人家，会在厕所外面等他，然后再送他回自己小区。
　　老人没有推辞，看得出来，其实老人很孤独，轮椅使用得也不顺手，左脚被裤子挡住了，但露出一点打着定型石膏的印子来。
　　夜色很深沉了，隔了很远的路灯透过来的光已经很迷蒙了。
　　可是转个弯，我呆住了！原来是这里！


第21章 原来在这里——
　　原来是这里。
　　对面马路上，在浓密的树荫下，停着一辆车。
　　斯巴鲁森林人，黑色，旧车，不起眼，车牌号MN520，车主四个月前已经过世。
　　这辆车，是她给我的报酬。三个半月前，我将车停在了对面，为了怕油不够，车后备箱里备用着两桶油，是车主用自己的身份证从加油站买的油。
　　而我将用这辆车，将柏荣齐带回我的家，在那里杀了他，将他分割成两万片。
　　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许我能避开监控，将柏荣齐顺利带到车上。
　　我感觉手心微微出汗了，这真是太好了！
　　我将老人家送到他家小区门口。从林荫道里转出来，外面是一个热闹的世界，不同于林荫道的阴冷，有着闪亮的霓虹灯和你来我往的人群，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并存在这不过几百米距离的同一个地方。
　　有人的世界是喧闹的，有人的是清净的。
　　早晨的住院部是很热闹的。有专人将病号餐一个个送到床头，家属洗刷的声音，病号扶着墙行走的声音……
　　我习惯这样的热闹，也喜欢这样的热闹。
　　阿娟告诉我有人在医生办公室等我。我推开门，带着鸭舌帽的女孩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Lisa，林女士的女儿。眼睛红肿，衣服凌乱，看到我犹如看到救命稻草，她站起来，抽泣着，说：“医生姐姐，我妈定了明天的车票，从北京回来。”
　　我点点头：“嗯，坐高铁会轻松一点。”
　　“我妈还能活多久？”她看着我，瞳孔里跳动着火焰，也许是绝望的火焰。
　　我看着她，“复查结果出来了吗？”
　　她点头……
　　我说：“这不好说，我得看检查结果和手术记录。”
　　Lisa低下头，“我妈没做手术，她想撑到孕七月直接剖腹。”
　　荒唐！无知！
　　我说不出话来。
　　Lisa浑身都在抖，“儿子就那么好那么重要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她呜呜的哭，“我不想我妈这样，医生姐姐，你能不能劝劝我妈我爸？”
　　“好，如果他们来的话。”我虚伪的说，我会说的，但我只会说，做决定的不是我。
　　但我这样说，Lisa好像得到了安慰和保证，她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胡乱一擦，呲着牙冲我笑。
　　我不敢看她被眼泪浸过的璀璨的眼睛，只好移开了视线！
　　中午去食堂，我想把饭盒还给黎主任，在食堂没有看到他。
　　其实很少职工会带饭盒来食堂吃饭的，食堂里有统一的餐具，不用自己清洗，严格消毒，让人放心。
　　这明显是个私人的饭盒，灰色的，三层的，保温效果好，款式大方，制作精良。
　　也许我应该当天就还给他。
　　我打好饭菜，提着干净的饭盒，走向医院宿舍楼后的林荫道。也许他在那里。
　　他确实在那里。
　　沐浴在阳光下，褐色的长椅，整洁的白大褂，被风吹起的微乱的头发，阳光中我可以看清他又长又翘的睫毛。
　　我过去可能会打搅到别人，我想。所以我停了下来。
　　但他已经转过头来了，线条流畅的下颌线，微笑的唇。这竟然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年轻男人。
　　“宝珠。”他扬起笑脸喊我，同时站了起来。


第22章 他很好看啊
　　“宝珠……”他说，“今天阳光真好，一起吃饭吧。”
　　我快步走了过去，长椅上放着另外一个保温盒，一样的款式，不一样的颜色。
　　所以，我上次吃的饭菜，果然是他私人的，难怪味道和食堂天渊之别。
　　“黎主任，上次多谢了！”我把饭盒递过去，“洗干净了的。”
　　他打开另一个饭盒，“尝尝我今天做的菜。”
　　味道很好，豆芽一律掐掉了尾巴，牛肉嫩滑，微辣的口味很开胃。我用干净的筷子夹了几筷子放在自己饭盒里。
　　“您手艺很好。”我说。这是真话，父亲离开后，除了在卿卿家，我就没有正经吃过几次家常菜。
　　我三两口把食堂的饭菜吃完，然后再次道谢。
　　黎主任看着我：“宝珠，吃饭太快不是个好习惯。起码不利于养生。”
　　呃，这突然的说教。我无言以对。
　　他看着我，说：“你喜欢吃洋葱吗？”
　　我：“还行。”
　　我好像不挑食。
　　“明天做洋葱炒羊肉，给你带一份，中午一起吃吧。”他说。
　　“您太客气了……”我说，“不过明天我晚班。”我婉拒了。
　　走过回廊，就要看不到林荫道的时候，我回过头去，他坐在那里细嚼慢咽，动作斯文，吃相斯文。
　　难怪胡丽说他是个又好看又好心的主任。
　　下午，刘主任产科门诊的班，我代班。
　　忙碌的门诊，不同月份的孕妇挺着大肚子，有建卡的，有做孕期检查的，量腹围宫高、测血糖血压、做胎心监测……
　　孕育新生命是一件神圣而喜悦的事情，妇产科医生大部分最喜欢的，还是产科门诊，妇科门诊会接触到许多早孕请求放弃妊娠的，没有任何一个妇产科医生能对这么多新生命的放弃无动于衷，上个月24号上午，赵主任接诊25个早孕，24个放弃对她说“不要，当唯一的那个年轻女孩开心的说“要”的时候，赵主任说她忍不住跟着这个小姑娘喜笑颜开。
　　任何生命的诞生都值得期待和喜悦。
　　“帮个忙，让我先看行吗？”
　　“大家都排队呢，想早点看就早点来啊！谁不是怀着孕等着排号呢！”
　　“帮个忙吧，让我先看行吗，宝宝没胎动了，请帮个忙吧！”
　　她的声音很急切，我示意实习医生李娜先去看看孕妇情况。没过两分钟，李娜大声呼喊，“刘医生，麻烦快过来。”
　　我停下来，示意其他实习医生继续给排队的孕妇做相关检查，马上走了过去。
　　“孕妇自述凌晨有胎动频繁的情况，上午起没感觉到胎动。”李娜快速说道。并将孕妇引到检查床上，孕36周，胎动无，胎心95。
　　“家属呢？”我问。
　　李娜马上喊：“??家属，马上到检查室来。谁是某某家属？”
　　一个年轻男人抬起关注着手机的头，“是我，我是。”
　　“胎儿宫内窘迫，缺氧晚期，必须马上剖腹，我开好住院单，你马上去缴费。”
　　我对家属说，“马上去，不要耽误。”“通知产科手术室，马上准备手术！”
　　我对手足无措快要哭出来的孕妇说：“现在要马上给你安排紧急剖腹，我们用轮椅将你送到手术室去，你不要紧张。”


第23章 我要做妈妈
　　我安排其他的实习医生马上将孕妇送去产科手术室。
　　男性家属交完费回来的时候，抖着唇问我：“医生，宝宝没事吧。”
　　我说：“宫内缺氧，你要有心理准备，宝宝有可能……”我停了一下，“应该早点来医院的，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他懊悔的抽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我以为没事，想着多睡一会。”
　　有胎心，胎儿还存活，但缺氧会给孩子以后带来什么影响，谁也不能保证。
　　生命太脆弱了。他现在的懊恼和胎儿可能的后遗症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手术室打来电话，其他医生正在手术中，这台手术，刘主任直接安排给我了。
　　麻醉师已经到位，洗手、消毒、穿好无菌衣、戴好无菌帽……
　　产妇麻醉开始生效，护士消毒铺巾备皮已完成，我手持手术刀，自脐下4-5厘米处起，切至耻骨联合上缘，切开腹膜，牵开膀胱，浑圆的胎膜包裹着胎儿暴露出来，小心避开大血管，缓缓切开胎膜，阿娟马上用仪器吸净破膜而出的羊水……
　　没有经过产道挤压的小小脑袋圆呼呼的，双眼紧闭，小心的将他从妈妈肚子里抱出来，一个小小的生命，此刻就托在我的双手之间。
　　转身将他交给助产士，我是手术医生，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处理孕妇的胎盘，然后进行缝合。
　　仪器提示孕妇心跳加快，血压上升，隔着口罩，我说：“别紧张，医生在给宝宝清理口腔，是个男孩。”“他为什么不哭？”孕妇带着哭腔说。
　　话音刚落，新生儿传出微弱的哭声，“别急，一会记录好，护理好，就会抱给你的。”
　　男，2.3公斤，一过性呼吸困难，皮肤苍白，哭声弱，肌张力低，喉反射低，评分7分……
　　阿娟将他抱到孕妇身边，“这是妈妈，来，在妈妈胸口趴一下，我们现在让妈妈看看宝贝啊。”
　　阿娟温柔的说，小声的引导妈妈看，“现在我们给他带好腕带，一会就送他去保温箱。”“他是有哪里不好吗？医生。”新手妈妈焦急的问。
　　“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有缺氧，肺还没发育好，你别担心。”
　　阿娟很温柔，她有颗温柔的心，对产妇对宝宝都很温柔。我实在是很喜欢她。
　　逐层缝合好，皮内缝合，反手结，半年左右，伤口会愈合得只剩淡淡的痕迹。
　　新生儿趴在妈妈胸口，新手妈妈开心的笑，眼里却有泪花。
　　工作的意义在哪里？为什么要选择当妇产科医生？
　　大概就在这个带泪的笑容里！
　　我对婚姻没有期待，可我期待有自己的孩子，我将用我所有的真心来爱她，这也是我不想以自己为代价来杀柏荣齐的原因之一。
　　我一定会，也一定要成为一个好妈妈，一个单亲妈妈！
　　我会给她扎漂亮的小辫子，陪她玩洋娃娃，给她讲故事，我会给她所有的爱……
　　就像姐姐小时候照顾我那样！我的姐姐，像珍珠一样纯洁美好的姐姐，被实习老师柏荣齐强奸后以死自证清白的姐姐！


第24章 蜜灸甘草香
　　手术结束，我换上白大褂，门诊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今天和我一起当班的医生张姐孕四个月，不能太劳累。
　　胡丽微信过来了：“约饭，今晚！”“不了，刚手术完，想早点睡。”我说。
　　今晚我需要再去踩点。
　　“再累也得跟我走！”胡丽发过来的表情气鼓鼓的。
　　“有事？”我问。
　　“见面说，下班来我科室等我一下。”
　　好吧，饭后再去踩点也行，更利于消化。
　　中药房在一楼，因为连着炮制房，所以占地颇宽，后面还有个独立的小院子。
　　医院对中药房的投入是很大的。毕竟，我们医院的中医远近闻名，中药更是闻名遐迩，一炮一制必不敢省人工。
　　刚到门口，门从里面打来，胡丽把我拉进去。白班下班了，中药房只有两个人值班，中药房有股浓郁的中药香，伴着蜂蜜的甜香。
　　“这两天老是觉得闷得慌，好像喘不上气，药味越来越重了，越来越难闻了。”胡丽用手扇着鼻子。
　　“蜜灸甘草……”还行，总比炒阿魏好！”我说。
　　胡丽做了个恶心欲呕的表情，“终于下班了。打工人就这个命啊！以前觉得还能忍受，这两天感觉真的特别难闻。”
　　我拉过她的手腕，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如荷承露，“你怀孕啦？！”我说。
　　胡丽怪叫一声，捏住我的四根手指头，“你摸到脉啦？”
　　我点点头：“给你买个试纸测一下？”
　　我给胡丽买来早孕试纸，她鬼鬼祟祟的去厕所了，让我在炮制室等她，开门的时候正好黎主任打开办公室门，四目相对，他对我微笑着点头：“来找胡丽啊？”
　　“是啊。”“明天中午去食堂吃饭吗？”他问。
　　“去的。”我说，“那给你带份洋葱炒羊肉尝尝看！”他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嫂子了？”我迟疑的说，何况会不会让人误会。
　　黎主任笑得很开心，眉眼弯弯，“宝珠，你嫂子会不会嫌麻烦我不知道，第一，菜是我做……”他看着我，未语先笑，“第二，我未婚。”
　　我……
　　“宝珠……”胡丽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别跑，慢慢走。”我赶紧迎上去。胡丽遮遮掩掩的递给我，“你帮我看看，是准的吗？”
　　一深一浅两条，预示着新生命的到来。
　　“恭喜恭喜。”我笑着说。
　　“太好了！”胡丽欢呼着跳起来，被我拉住了。“别又蹦又跳的，现在起要注意了。”
　　我听到黎主任在我身后说话，但我没听清，胡丽乐呵呵的对着他说：“主任，以后就不能陪你上夜班咯！”
　　夜班的大姐打趣到：“没事，我是主任的忠实粉丝！”“胡丽，你不先告诉程鹏么？”黎主任提醒她。
　　胡丽一拍额头，“对啊，把他给忘记了，你说，他是哭还是笑呢？”“没准会跑路。”大姐诙谐的说。
　　胡丽去打电话了，电话那头是哭还是笑，明天胡丽来上班就知道了。
　　今晚估计她不需要我陪了。我可以去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第25章 监控的死角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在下个月某一个夜晚，在柏荣齐下班从中央广场回家的路上，在他和同事分开的第三个岔路口左转时，我会利用自己，将他诱至树荫下，然后利用麻醉剂将他麻醉昏迷，再用轮椅，将他从林荫小道里从厕所延伸起的那条盲道，一直运到我早就准备好的车里，然后消失……
　　当然，是他消失，而我，在他消失的第三天，我会最后去一次酒吧，而那时候的柏荣齐，早已经是个死人，查无踪影的死人。
　　而今晚，我需要去确认盲道的情况，选择好下手的具体位置。
　　胡丽不需要担心程鹏，因为从开始到现在，程鹏都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两人之前已经隆重的向她求过婚，接下来结婚是水到渠成的吧。
　　我换上运动衣，开始缓缓跑步。今天不急，我有时间慢慢来！
　　柏荣齐每个周五和周末，都会按时从本色酒吧下班，同行的同事周五休息，周六周日都会一起下班，步行约12分钟到达第三个岔路口后分开，我要在周五那个晚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他。可那里监控高高挂起，无声的记录着一切。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破坏监控，利用小孩子的篮球或者足球，伪装成踢球意外破坏掉。
　　这样能百分之百的确保不会被监控拍下。可是，这样我就得找到一个足够信任足够准头的孩子来做这件事。
　　而且，必须提前至少一个月，还需要确保这一个月，路政和交警不会对它进行维护和保养。
　　否则，漏洞就太多了，容易留下人证。
　　只能找监控的死角。
　　四米高，球形高清摄像机，辐射拍摄范围直径约200米，是这条林荫道唯一的一个监控探头。
　　而这条林荫道位于中央广场的深处，因为僻静，所以行人少，但因为往后面能拐进红旗街，平时人虽少，但并不是没有人。
　　传说中这里出过血案，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这里惨遭割喉，血案至今未破。从那以后，这里才有了监控。
　　但因为此案悬而未破，所以本来就僻静的林荫道就越发的荒凉。
　　我慢慢跑步的声音在这里显得突兀，监控能拍到公厕，也能拍到公厕左右转角。
　　但是，从公厕出来左转，在一颗如同巨伞的古树的遮掩下，那条盲道就处在监控的盲区！
　　古木荫中系短蓬，杖黎扶我过桥东。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我脑海中闪过这首诗。然后我笑了！
　　有了，方法我找到了！
　　我只需要确定一点！
　　我爬上古树，找了一处隐蔽的枝丫。隐蔽是因为在树下看不到树上，而在树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树下！
　　而这所有的举动，都被古木的树荫挡住了，监控一无所知！
　　太好了！我躺在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清爽怡人，是个好地方！长眠于此也不糟糕。
　　姐姐，就快了，手刃柏荣齐的那天就要来了。
　　姐姐，快23年了，你是不是已经有自己幸福的生活了？
　　你现在是一只猫、一只狗、还是一朵花呢？
　　姐姐，我好想你！
　　我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第26章 失忆的清吧
　　胡丽要结婚了。卿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羡慕的。
　　同一年毕业同一年上岗，但胡丽任何时候都轻松的得到了一切。工作岗位，男朋友，求婚，结婚……
　　卿卿有点酸葡萄心理的想：那又怎样！她男朋友程鹏有我男朋友宋琪好吗！
　　宋琪，医院院长的独生子，年轻有为，人又高大帅气，有自己的事务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段感情在他心里，还没到非你不可、马上结婚的地步。
　　卿卿整理好自己的妆容，提着手袋缓步走出电梯，入目就看到宋琪笔挺的站在走廊尽头。
　　卿卿抿着嘴笑了，快步向他走去。
　　哪知斜刺里宝珠走了出来，旁若无人不管不顾的直接撞到宋琪怀里，宋琪体贴的搂着宝珠的肩防止她摔倒。
　　卿卿气笑了。那边厢宝珠正道歉：“实在对不起，刚刚走神没看见你。”
　　宋琪拉松自己的领带，大度的说；“没事，我又不是林黛玉！你要去哪啊？”
　　宝珠说：下班随便走走。”
　　卿卿扬声说：“宝珠，一起吃饭去。今晚我和宋琪约好去吃小肥羊。”
　　“不了，我先走了。”宝珠说完要走，卿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哎呀，宝珠，别见外啊。反正你不是外人，宋琪还得叫你一声表姐呢！”
　　宋琪的表情像瞬间裂开了一样！
　　宝珠也难得的惊讶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阵，然后说：“我还有其他事，下次吧。”
　　宝珠走后，卿卿打趣宋琪：“宋先生，这可不得了啊，当着我的面都有人对你投怀送抱啊！那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你不得左拥右抱啊！”
　　宋琪难得敏感一回：“我说，你是不是吃醋啦！刘宝珠是那种故意投怀送抱的人？”
　　哎呦，评价还挺高，男人都不懂绿茶的段位，刘宝珠更是绿茶中的绿茶，卿卿想。
　　但她不会说出口，只轻轻的笑，眼波流转着给宋琪送了个秋波：“对别人肯定不行，但我男朋友可不一样哦。别说投怀送抱了，我看还有好多美女要自荐枕席呢！我的眼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好！”
　　宋琪被逗笑了，明显也被取悦了，被像卿卿这样公认的大美女如此真心的恭维，哪个男人不会被取悦呢！
　　晚饭后，宋琪带卿卿去了失忆清吧，这是第一次和卿卿一起出现在失忆清吧。
　　刚一露面，清吧里就响起几个所有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唉，宋琪，总算带嫂子露面啦！”
　　“哇，大美女！宋琪这是走了哪路桃花运啊！”
　　宋琪把卿卿介绍给大家，“这是卿卿，我女朋友。”
　　卿卿享受着大家的恭维，保持着浅浅的笑，即不太热络，也没有冷淡。时而和大家调笑几句。
　　直到有人端着盘子送过来一大盘酒，宋琪郑重的将卿卿介绍给他：“哥，我女朋友，叫卿卿。”
　　来人和宋琪有几分像，身姿挺拔，面容瘦削，带着眼镜，大概雅痞形容的就是这个样子。
　　他推了推眼镜，伸手握住卿卿的手：“你好，卿卿，我是宋琪堂哥，宋凯。”
　　卿卿难得的有几分紧张，她下意识的理了理自己的鬓角。
　　宋凯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清吧才开始营业，店里人少，就是他们这一桌自己人。
　　宋琪给卿卿贴心的递来一杯热开水：“刚吃过饭，先喝点白开水。”
　　大家拍着桌子起哄：“来酒吧喝开水，宋琪，你也管嫂子管得太严了吧。”
　　其中有人说：“这么一说，上次在本色酒吧被你拉出来的，好像就是嫂子啊！”
　　宋琪冷不丁被这么一说，顿时抬起眼睛看卿卿，卿卿不动声色的对他笑了笑，转头说：“哪有！宋琪知道我酒量小，怕我在大家面前失礼呢！”
　　刚开口说话的那个继续说道：“那难怪呢，那天我们也坐在这里，正聊得开心呢，就看他急匆匆的出去了，脸色都变了。原来是关心则乱啊！宋琪，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大家一窝蜂的笑。
　　宋琪的笑容有点干。
　　宋凯看了宋琪一眼，招呼大家喝酒，“这是新引进的品牌洋酒，有点烈，大家喝喝看。”
　　于是大家就换了话题，说起酒来。
　　卿卿不紧不慢的跟着大家的节奏，不见局促，落落大方，宋琪渐渐的就放开架势准备喝起来。


第27章 又是刘宝珠
　　趁着宋琪去厕所，宋凯去吧台的空隙，卿卿对着原先说话的人笑，“那天，你在哪里看到我的？”
　　那人叫峰子，峰子示意她往窗外看，街对面本色酒吧几个字就映入眼帘。
　　“你看，这能看到本色的吧台，宋琪在这看到你的，急匆匆就去那边把你给拖出来的。”
　　卿卿捂着嘴笑，“没想到隔得这么近啊。我都不知道你们经常在这里聚呢！”
　　峰子说：“我们也难得见宋琪这样紧张，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不过，嫂子，这是我第三次见到你了。”
　　卿卿惊讶的说：“怎么会呢？我是第一次见到你呀！”
　　峰子说：“第一次是你俩相亲那次，宋琪特意安排了你俩的单桌，你没见到我，第二次宋琪把你拉出来，你也没见到我。所以，我第三次见你，你第一次见我。”
　　是宝珠。刘宝珠！什么时候，刘宝珠和宋琪有这么多联系了！
　　卿卿的牙根都疼起来了，眼角看到宋琪已经往这里走过来了，就停下了话题，问起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并没有停止和峰子的聊天，等宋琪落座，他们的话题已经转到宋琪小时候的糗事了。
　　卿卿捂着嘴吃吃的笑，宋琪一听峰子在揭短，不甘示弱的说起峰子小时候的糗事。
　　一个晚上就这样消磨了。
　　回家的路上，宋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卿卿聊着自己那些朋友。
　　卿卿忽然说：“那天你在本色酒吧拉出来的是谁啊？”
　　宋琪一时不妨，顺口说：“可不就是……”
　　突然意识到曾答应过宝珠，立马改口：“你不认识，是我以前的同学，很长时间没见了，看到她正好打个招呼。”
　　卿卿没说什么，她将上半身贴近宋琪，“今天怎么想起带我见你朋友啦？也不早点说，我好打扮打扮！”
　　宋琪夸她：“你今天这样多漂亮，不打扮也能闪瞎他们的狗眼。”
　　卿卿笑，拿手从他右边胳膊滑到手指：“你说你哥是狗眼，那你呢？”
　　宋琪将车靠边停在树下，解掉安全带，俯身贴过来，堵住了她吃吃笑着的唇。
　　卿卿在短暂的呢喃后，抬起头，将手搂在他脖子后，让他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宋琪第一次吻自己，也是两个人初次的吻。
　　等宋琪离开她的唇，卿卿动情的说：“宋琪，我今天很开心。这是你第一次带我见你朋友。”
　　宋琪捏捏她的脸颊，“以后经常带你过来。”
　　这是我们约会这么久，你第一次带我见他们。而你费尽心思让刘主任安排的和刘宝珠的相亲，第一次就安排在这里。
　　这大概就是你主动追和被追的区别，
　　卿卿想……
　　当宋琪暗示着不想送她回去的时候，卿卿撒娇着拒绝了他进一步的暗示，坚持让他送自己回出租屋。
　　当宋琪黏黏糊糊半天才回去之后。卿卿换掉高跟鞋，穿上轻便的鞋子，打车去了医院宿舍。
　　她很生气，所以拍刘宝珠门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整个一层的声控灯都亮了。
　　但是刘宝珠没有回应，她居然不在家。这么晚了，宅女居然不在家！
　　那么晚了，宅女居然出现在酒吧！
　　宅女居然会一个人去酒吧？！


第28章 表姐和表妹
　　卿卿没有走，她坐在楼下花坛边的长椅上等。
　　医院宿舍楼住的同事并不多，大部分是年轻的实习医生和护士。
　　像卿卿这样已经入院工作四五年的人，除了刘宝珠，没有人住在这里。
　　刘宝珠就是个守财奴！
　　黑暗中有轻微的脚步声传过来，卿卿隐约看到了全身黑色速干衣的刘宝珠，黑夜中路灯下，衬得她肤白貌美，身姿卓约。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为什么这么多人认错？
　　或许是因为她们两都继承了各自母亲的优点，而母亲又继承了外婆的优点。
　　如果说卿卿是艳丽的，那刘宝珠就是冷艳的。
　　刘宝珠步履轻快，面容冷淡，目不斜视，无视长椅上的她，径直上楼了。
　　卿卿跟了上去，并在刘宝珠要关门时推住了门。刘宝珠转头过来看到了她，显然很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她说。
　　卿卿翘了翘下巴，示意进去再说。
　　这是个双人宿舍的配置，大概是年轻的实习生怕她，没有人住进来，所以一直是刘宝珠一个人住。因为东西少，不大的面积有着空旷的感觉。
　　卿卿看到桌上盘子里盛着的被码得整整齐齐的肉片嗤的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你有事？”刘宝珠问。
　　卿卿转过头去看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准备和我抢男人吗？”
　　刘宝珠挑眉不解的看她。
　　卿卿坐下来，无意识的摆弄桌上的东西，“也对，你和我爱好相同，对男人的喜好也一样。不过，你别忘了，我现在才是宋琪的正牌女友！”
　　“你没必要告诉我，我不感兴趣！”刘宝珠坐在床沿，从床沿放下的小腿笔直修长，明明两人一样的身高，腿长却永远是刘宝珠占优势。
　　卿卿停留在小腿上的视线收了回来，“我喜欢宋琪，认真的，冲着结婚去的。所以，你离他远一点。”
　　刘宝珠看着她，坦诚的说：“今天下班真的是走神了，才撞上的他。”
　　她停了下，接着解释到：“我对他没兴趣。”
　　卿卿开始恼火了，“你是说他对你有兴趣啰！”
　　刘宝珠看着她，没移开视线，“原先不知道，现在看你的样子，我想大概是的。”
　　卿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刘宝珠，你别自以为是。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刘宝珠不说话，但是在她没移开的视线下，卿卿瑟缩了一下，随即抬起头：“你别忘了，我哥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的鬼样子的！”
　　你欠我的，最好别和我抢，离宋琪远一点。
　　卿卿走之前留下了这样的话。然后留下屋子里默然不语的刘宝珠。
　　卿卿走在夜色里，刘宝珠欠她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哥哥是她害的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至少，哥哥挨的那个巴掌，是自己下手的，哥哥受到的指责，是爸爸妈妈发出的，刘宝珠做了什么？
　　她不过是在洗她的澡，被哥哥躲着偷看的澡！
　　卿卿越走越快，天好像下雨了！


第29章 我不杀伯仁
　　埋葬了姐姐后，我随爸妈搬来这座城市，这是妈妈的故乡。
　　外婆一家对我们的到来很欢迎，她们小心翼翼的照顾我们一家，生怕不小心提起姐姐。
　　可家里还是无休止的争吵。爸爸妈妈都把姐姐出事的责任往对方身上推，仿佛这样彼此折磨自己会轻松一点。
　　一年后外婆去世了，等妈妈也去世后，在舅舅舅妈的帮助下，房子拆迁了，之后爸爸就离开了。
　　是真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回去奶奶那边，谁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只给我留了一笔巨款，和一封信。
　　这没什么，很久之前我就自己照顾自己了。
　　那时我刚上高一，办理了寄宿，每半个月回家一次，舅舅舅妈还在国内时，就跟着他们吃饭，后来他们随着表哥出国，就经常被小姨一家接过去度周末。卿卿是小姨的小女儿，卿瑞是小姨的儿子。
　　他们都比我小一点点，因为他们是龙凤胎。卿卿每次都喜欢挤着我睡，和我说她的少女心事，天真，娇俏，眉目里有几分像珍珠姐姐，她很喜欢我这个表姐，我也很喜欢她。
　　一开始，小姨和姨夫都很欢迎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姨夫会旁侧敲击的说起拆迁款的事，再后来，姨夫直接开口问我借拆迁款用来周转，被我拒绝了。
　　之后即使小姨来接我，我也很少去了，免得小姨左右为难。
　　但是小姨经常炒好我喜欢吃的菜，有时候让卿瑞送来，有时候会亲自送过来。
　　小姨从来不问我要钱，甚至在小姨夫三番四次要借钱的时候，私底下偷偷的告诉我不要借。
　　卿瑞出事那天，我已经高二了，那是我时隔一年才去小姨家，小姨查出乳腺癌，急需一笔钱做手术。我是去给小姨送钱的。
　　那天发生的事太快太急，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至今还有好多细节我都不知道。
　　当时我正在卫生间洗澡，学校的澡堂四处透风，热水水温不高，当然没有小姨家里的舒服，我站在淋浴头下，打开浴霸，调好水温，舒适的水温让我感觉自己一整个冬天都没有好好洗澡。
　　直到我听到客厅里发出的激烈的争吵声。等我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卿瑞捂着脸，正朝小姨喊：“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卿卿跳着脚，拉着他往房间里走，小姨捂着脸坐在饭桌前哭，没有人回头看我。
　　只有姨夫大声说：“我就知道这是个惹祸精，小小年纪就会招惹人！这能怪瑞瑞吗？你怎么不说你那个……”
　　他的话没有说完，卿瑞挣脱了卿卿的手，冲着姨夫大声喊：“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没资格？我是你爸，你个小兔崽子，年纪轻轻不学好，非要做些下流的事！”姨夫大呼小叫，整个客厅里都是他激烈叫骂的声音。
　　“我不是你，我没你这么无耻，东骗西骗，连自己人都骗……”
　　卿瑞的话没说完，卿卿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把卿瑞给打懵了，“连你也打我！”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卿卿，“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打我？”
　　卿卿尖叫着，“我都看见了，你躲在那里偷看……”她的话也没有说完，捂着脸坐在饭桌前的小姨大声制止了：“都闭嘴，都闭嘴，让我安静会吧。”
　　卿卿和卿瑞都没有说下去，只有姨夫还在得意洋洋的说：“我就说这是个惹祸精，迟早惹得家无宁日！”
　　卿瑞冲过去大喊着：“你闭嘴！”他揪着姨夫的衣领，高举起拳头，但没有落下去，因为小姨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还不放手，你还想惹出什么祸事来，你要不要清醒点？”
　　卿瑞似乎被小姨打懵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姨，回头看了我一眼，直接打开家门冲了出去。


第30章 伯仁因我而死
　　我和卿卿扶住了她，她赶紧推我们，“快去追瑞瑞，快去追瑞瑞，让他回家，我给他道歉。”
　　我和卿卿一起出了家门，沿着大路一直找过去，远远的看见卿瑞穿过了马路，卿卿边追边喊：“哥，快回来，妈妈要晕倒了！哥，快回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惹人怜爱。
　　我已经追上了卿瑞，在他身后，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衣角了，我使劲揪住了他的衣角：“卿瑞，小心，有车！”
　　然而来不及了，卿瑞没有回头，他笔直的冲向马路，迎头撞上了右拐的半挂车。
　　弥漫开来的血，止不住的血，有谁的尖叫震耳欲聋。
　　我从睡梦中醒来，浑身冷汗，黏腻湿冷。
　　我大概是个不详的人，身边总有这样那样的人离去。
　　我打开淋浴，站在热水下，洗净一身的冷汗。后来，我隐约的知道，那晚，当我在小姨家洗澡的时候，卿瑞在门缝里看着，被回家的小姨姨夫和卿卿撞了正着！
　　该去上班了，今天有个白连夜班。怀孕的小赵医生的门诊，和自己产科的夜班。
　　我习惯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在医院外面的街口有一家粥铺去喝粥，然后在医院运动场上散步半个小时。
　　刚出门就被失魂落魄的胡丽吓了一跳。她悄无声息的靠在门口走廊上，双眼红肿。“宝珠，我能在你这睡一觉吗？”
　　“怎么啦？和程鹏吵架了？”我问，之前听她说两人婚期已经定好了，婚礼要赶在肚子显怀之前办理，这样不影响胡丽穿上自己最喜欢的婚纱，办自己梦想中的婚礼。
　　“我先睡一觉，醒来再告诉你行吗？”她可怜兮兮的说。
　　我没有追问，她的洗漱用品在我家有一套，所以等她洗漱的时候，我出门打包了早餐回来，监督她吃完躺上床，才去上班，顺便帮她请假。
　　向黎主任简单说明情况后，黎主任表示会安排人替她的班。
　　门诊很忙，忙得顾不上其他的事，到了正常下班的点，至少还有五个病人在等着开单。
　　等忙好下班，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还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午休。
　　我匆忙赶去食堂打包好饭菜提回宿舍，胡丽醒来了，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手机，“今天门诊很忙吗？给你发信息也不回？”
　　我掏出手机一看，有胡丽的未读信息，有黎主任的未接电话。
　　胡丽穿好衣服起床接过饭菜，自顾自的吃起来，我赶紧给黎主任回电话。
　　“不好意思，黎致远，上午门诊忙，一直没看手机。”我感觉胡丽停下来吃饭的动作，在专注的看着我。
　　“昨天说给你带洋葱炒羊肉的，你在哪里吃饭？我送过来。”他说。
　　为什么一定坚持要我吃洋葱炒羊肉？
　　我很疑惑：“太感谢您了，不过真的不用了，我和胡丽一起在宿舍吃饭呢！”
　　“那你十分钟后下楼，我送到楼下来。”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并挂掉了电话，留下我和胡丽面面相觑。
　　胡丽：“你什么时候和我们主任这么熟了，竟然叫他名字？我怎么不知道你俩走得这么近啊？”
　　我顾不上回答她，准备下楼，让人专程送过来太不好了，还不如自己去拿。
　　胡丽跟着我噔噔噔的走，我只好先劝她回去等我，我一个人跑起来不用等她会比较快。
　　等我下楼，黎主任已经在宿舍楼下了。


第31章 一起吃饭吧
　　黎主任站在楼下，洁净的白大褂，不是医院统一洗好消毒的那种洁净，是手洗的那种白和干净，没有一点消毒过后可能泛起的黄印和污迹，就像他的人，干净、清爽。
　　他一左一右提着两个大饭盒，我赶紧去接，两个份量沉沉的饭盒，我下意识的问：“您吃过了吗？”
　　他笑着说：“没有，等你呢。”
　　“那要不上楼一起吃，胡丽也在我宿舍呢。”我迟疑的问。
　　“行啊，你带路。”他爽快而且愉快的说，又把饭盒从我手里拎过去，跟在我身后上楼。
　　医院宿舍是老式楼，楼梯狭窄，我打开门请黎主任进去的时候，胡丽惊讶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主任，你不会是特意来揪我回去上班的吧！我可让宝珠帮我请假了啊！今天科室再忙我也要休息。”她强调说。
　　我说：“黎主任是过来给我们送好吃的来了。”
　　三个人都落座，小小的饭桌便显得拥挤起来。
　　“你想休息多久都行，反正科室人手安排得过来。不过，你要是要休产假，一定要提前打报告，做好交接，可别打我个措手不及啊。”黎主任慢条斯理的说。
　　“不过，你俩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胡丽狐疑的问。
　　黎主任笑眯眯的答复她：“就现在啊，之前宝珠都没有和我多说过几句话。”
　　不单有洋葱炒羊肉，还有清炒芦笋，甚至还有山药排骨汤。
　　胡丽一边吃一边感叹：“都是我爱吃的。主任，可不是我奉承你，这比食堂的饭菜好吃多了，这样一对比，食堂的饭菜就是喂猪的。”
　　她一边吃一边把洋葱炒羊肉扒拉到离她远的那一边，“有点不太想闻洋葱味，奇怪，以前最喜欢吃了，今天看到反而有点反胃。”
　　我说：“正常，孕期荷尔蒙作祟呢。”
　　黎主任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芦笋，又给我夹了一筷子羊肉，“你这么说，别说食堂李叔不能放过你了，医院多少同事都不能放过你……”
　　他眉眼带笑：“一到中午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猪等着李叔开餐呢！”
　　胡丽被逗笑了，她差点被呛到，咳嗽着清清嗓子，连我都笑了，想象一下每中午匆匆忙忙赶往食堂的穿着白大褂的画面，我估计胡丽会被大家给挠死。
　　差不多都吃好了，黎主任问胡丽：“你和程鹏闹矛盾啦！”
　　我也看着胡丽，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
　　“我感觉他不太想要这个孩子。”胡丽情绪低了下来，“虽然说好了结婚的日子，感觉就是赶鸭子上架，硬挺着。”
　　胡丽拿着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他爸妈都没表态呢，总不能让我爸妈主动去问婚礼的细节吧。”
　　我给他们都倒上温开水，黎主任说：“我跟程鹏，算是一个大院的，我比他虚长几岁……”他抬眼看着胡丽，“你与其在这里猜，不如开诚布公的和他谈，在结婚上，男人女人本来想法就不一样。”
　　他比了比自己脑袋，“男人的脑电波接收不到的，因为短路……”他笑着说：“在婚礼怎么办这一点上，以我参加过多次婚礼的经历来说，男女是不同频道的。”


第32章 危险的怀孕
　　胡丽约了程鹏下午见面。
　　我将两个饭盒清洗好还给黎主任，他接过饭盒，问：“味道怎么样？”
　　我比了个赞，说：“超级棒！”他挑挑眉，笑了，“那明天给你带点别的。”“那太麻烦了，不了不了……”我着急的摆手。
　　他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大大的括号又出现了，“放心，逗你的，明天我休息。”
　　他先走了。
　　我等着正梳妆的胡丽。黎主任的话应该给胡丽带来了安慰，她脸上明显有了光彩。
　　正在我打量她的同时，她回过头来打量我：“你和黎致远什么时候走得近的？他还给你带自己做的菜？”
　　我说：“总共也没见几次。他会给你们科室带菜吃吗？”
　　胡丽想了想：“那倒是带过很多次。唉，不过，不是我说你啊，黎主任可是个很好的发展对象啊，比宋琪好多了，宋琪花花肠子多，我们黎主任，妥妥的根正苗红，上好的钻石王老五，哪怕就是他……”她迟疑了一下，“你俩有啥想法不？要不我牵个线？”
　　她边出门边说，我跟上去，拍拍她的手臂，“你不知道我？别乱来，免得尴尬！”
　　胡丽挽着我，“有时候我不懂你，难道真想孤单到老？”
　　怎么会？我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不会孤单到老的！
　　晚上，我正在产科办公室整理资料，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lisa的妈妈，患者林女士。短短十几天，林女士明显的消瘦了，肚子也开始显怀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小刘医生……”她跟我打招呼，我给她找来椅子坐好，她从包里拿出就诊病历本，北京医院确诊子宫肌肉瘤，无转移，建议尽快入院手术。病历上同样有她和家属签字确认不住院，自己承担后果。
　　“我还有多长时间？”她开门见山的问。
　　我翻开北京的B超，宫内妊娠，孕17周，头臀长18.6，双顶径4.3，胎心146次每分，胎儿发育得很好。“你想问哪一方面？”我问。
　　“我的子宫，还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会出现破裂的情况？”她黯然问。
　　“其实北京的处理意见和我院都是一样的，可以马上安排手术，对你来说是最好的。就当这个孩子和你没缘分。”我劝到。
　　“医生，即使我没有怀孕，这个子宫肌肉瘤也是恶性肿瘤，是癌症，我早晚得死不是吗？”林女士问。
　　“目前没有转移，只要将子宫及附件完全切除，预后存活率很高的。”我说，三到五年的存活率是会有的。
　　“我想再坚持三个月，现在孕四月，再坚持到孕七月就行了！”林女士坚持。
　　“就为了给你老公生个儿子？你觉得值得这样赌吗？”
　　我问她，我没说出口的是，大概率，她是坚持不到孕七月的。
　　她苦笑，笑容里带着绝望，“你怎么会认为是为了我老公？”
　　她笑，“多的是女人愿意给他生孩子！”她低下头抹去眼角的泪，“这是为了我女儿。”
　　我不赞同：“lisa并不期待这个弟弟。”她只想要健康的妈妈能陪她长大。


第33章 为了女儿
　　林女士的故事很悲哀，但是很常见。本地土著独生女和外地精英凤凰男，某大学校友，大三的劳力士是社团会长，爱情隔着地域和家庭悄悄生根发芽，开始都是浪漫而幸福的。
　　婚姻开始变质，从林女士父母过世，从劳力士全盘接手女方家里的工厂开始。
　　事到如今，往事已不可追，林女士迫切的需要这个男孩，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为了父母留下的足以让人眼红的产业不旁落。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能让他绝育！这样至少对我女儿没有威胁。”林女士临走的时候这样说。
　　明天上午，她会来办理住院，从明天一直到她的子宫无法负荷的那一天！
　　其实，医院住院部并不愿意收治这样的病人，不遵医嘱，执拗顽固，而且非常危险，一旦失败，这会影响医院的声誉。
　　然而，能提供合理的诊疗方案，是医院的也是医生的职责！
　　从明天开始，她会遵医嘱绝对卧床。
　　5号床从下午15点入院时到现在21点，宫口开一指没有变化，阵痛从十分钟一次到现在八分钟一次，已经维持了7个多小时，这位年轻的准妈妈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
　　她第三次开口要求剖腹产，被陪同来的婆婆和老公第三次严厉拒绝了。
　　当然，阻力主要来自婆婆。为难女人的，通常都是女人。
　　不过，始作俑者，还是在婆媳之间不作为的男人。
　　我很同情她，可这个时候，医生没有办法强求家属，这是一个很怪异又被无数人接受的现象，将要生产的孕妇是没有生育自由的，你在住院那一刻，就被要求签署了指定监护人，所以你看，女人什么时候能真正享受到男女平等呢！
　　只要子宫还在女人身上，婚姻的本质就是对女人的剥削和掠夺！
　　我让护士扶她进入检查室，带好手套小心探入产道，还是开一指。
　　她的鬓角已经被汗打湿了，可怜巴巴的粘在皮肤上，整个人就像一条频死的鱼，无力而又脆弱。
　　“你想剖腹吗？”我问。
　　她摇摇头说：“其实我也想顺产，但是太疼了，我想剖，想早点结束这种折磨，我快要疼死了！”
　　我告诉她我要手动给她按摩宫颈，以软化宫颈促进宫颈的打开，如果有不适，要她深呼吸配合忍耐一下。
　　这套手法是刘主任的秘籍，她从医四十年来的经验之谈。
　　五分钟以后，宫口开两指。半个小时以后，我又进行了一次，宫口开三指。
　　阵痛频率加快程度加重，可以考虑上无痛了。
　　上无痛其实对产妇来说，也是很受折磨的。需要她拖着硕大的肚子盘起来，尽量让后背让脊柱尽最大可能舒展，然后用麻醉的针头刺进去。但是能降低产程中的痛苦。
　　这让5号床准妈妈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让护士扶她回病房，征求家属意见，打不打无痛，也需要临时指定的监护人同意。
　　婆婆不同意，老公倒是无所谓。
　　这样的态度激怒了5号床妈妈，激烈而短暂的交锋后，婆婆愤愤的走出病房，老公同意打无痛针了！
　　开3指，开5指，凌晨3点二十分，5号床妈妈终于进产房了！
　　每一次的阵痛都是宝贝强烈要求来到这个世间的信号。凌晨5：19，赶在交班之前，5号床妈妈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


第34章 长椅很适合
　　交接班的时候，5床那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起因是婆婆在病友面前唠叨出了月子必须安排儿子媳妇赶紧怀上，再生个大胖小子，一个小孙女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她说的这些冷言冷语正好被刚出观察室回病房的5号床听见。
　　长时间疼痛的折磨和对孩子的爱让5号床气红了眼，直接说以后不会再生，这句话让婆婆不管不顾，在病房开始数落自己的儿子和儿媳。
　　查房的刘主任摇摇头，对婆婆说：“哎呀，小姐妹，你年龄还没我大，怎么比我还古板，小孙女多好啊，等她长大了，就是家里的贴心小棉袄。”
　　婆婆说：“那也是嫁出去的，是去孝敬别人家的，儿子才是留在家里的顶梁柱。”
　　这时，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女性急步走了过来，刚进门就爽朗的笑：“哎呦，亲家……”她赞成说，“可不，女孩就是嫁出去孝敬别人家父母了，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见她进来，那个儿子赶紧站起来，
　　喊：“妈，您来了。”
　　5号床已经红着眼睛要哭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先搂女儿，再抱小宝，“哎呦，这孩子，可真好看，跟外婆回山东吧，好不好呀！你看你妈妈嫁这么远，外公外婆在家可孤单啦，带着你该多开心啊！”
　　她搂着孩子，正色对自己女婿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家女儿要是受了委屈，我也不说你，但是我女儿我就接回去了，正好你家不喜欢女孩，我家喜欢得紧，你爸应该后天就能到，那到时候也就不打搅你们家，正好我们两老带着她们就一起回去了。”
　　女婿手足无措的说：“妈，没有不喜欢。”
　　“我家女儿，娇气得很，不讨人喜欢，不过没事，我自己女儿，再养个十年八年的我也不嫌弃！”
　　结婚后，女人的底气，真的就来自娘家。
　　我下班了，将这一屋子的家务事抛在脑后，医生能做的，只有这么多，生活要继续下去，靠的是自己的经营，身体的病痛医生能治，家庭的病痛，只有当事人自己能解决。
　　妇产科只能见证人间悲喜，不能解决人间悲喜的缘由。
　　胡丽发微信告诉我，程鹏的父母这周末会来市里，和胡丽父母见面，谈谈婚礼的细节。
　　她约我中午陪她去选婚纱。我答应她了。
　　可我心里很焦灼，我还没有演练过实地怎么带走柏荣齐，怎么避开那个监控探头，怎么将他运到盲道上，运进车里去，一切都只停留在我脑海的模拟里！
　　最近出现在中央广场的次数有点太多了，说不定哪个监控拍下来，又有哪个画面届时会引起警方的注意。
　　上午的中央广场很荒凉，连三三两两的人都没有，我沿着马路看似随意的走，实际在心里计时计数，从第三个分叉口走到古树下需要五分钟，柏荣齐没有特殊原因是不需要走到古树下的，他只会从旁边的正道径直走过，正道上有一条长椅，那时我将要出现的地方，而这条长椅，因为古树的原因被遮挡起来，不在监控范围内。
　　我将在长椅上动手。


第35章 又遇到宋琪
　　这里动手很方便。
　　接下来，我要用轮椅将他运到盲道上，矮身行走，走在绿化带里面，斜角那边的监控就拍不到。然后，左转，就是我提前停放的车。
　　是的，我会开车，我确实也没有驾照，只不过是我故意不考过关而已。
　　我不紧不慢的绕了几圈，从另一个方向走出中央广场。
　　今天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婆娑的树影动也不动，我踩着落叶走过，准备去赴胡丽的约会。
　　“宝珠，刘宝珠。”居然有人喊我。我回过头来，又是宋琪。这一片难道都是他的地盘？这里也能碰上！
　　“这么巧，宝珠，今天没去医院上班啊！”他喜滋滋的说。
　　我正眼看着他。卿卿说她是认真的，奔着结婚去的。
　　他不像是个居家的好男人，至少没有程鹏给人的感觉踏实，眼尾微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微薄的唇，风流倜傥，但不得不说，是个好看的男人，长相十分，衣着打扮十分，是个吸引人的男人。
　　他站定在我身边，“果然是你啊，在中央广场就看到你了。”他问：“宝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回答他：“下了班，来这里晨跑一下。”
　　我反问他：“你呢？怎么在这里？”
　　“昨晚喝多了，在清吧楼上睡，现在被打发回家去。”他跟着我走，“你和卿卿是表姐妹？”
　　我点头……
　　“别说，你俩乍一看是有点像，但是仔细看，又不太像。”他坦率的说：“我和卿卿在约会，你知道的吧！”
　　我点头：“嗯，知道。”
　　他爽朗的笑，道歉说，“宝珠，抱歉，其实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回望我，“刘主任安排的相亲，是我请求她帮忙的。医院里有挺多年轻医生托刘主任帮忙；
　　牵线，你都没有参加过！”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唯独参加了我的，我还挺得意的。不过我后来和卿卿好上了。”
　　“卿卿挺好的，和你很配。”我诚恳的说。
　　“嗯。”他点头，得意的笑，“大家都这么说。”
　　这样坦诚的对话让人有愉悦感，我说：“希望早点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他挑了挑眉，说：“如果我在你这个表姐面前说还想再等几年，是不是可能会挨揍？！”
　　我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宝珠，你上次相亲的是那家店的老板吗？”他突然问。
　　“你说的是？”我装傻。
　　“就是本色酒吧请你喝酒的那个。”宋琪正色说：“他有老婆的，你可别被骗了。”
　　我假装想不起来他说的是谁，“那天的相亲对象没来，你说的是哪个？”
　　“不是他就行，之后我问朋友，说这个人的风评不好，桃色事件很多，时不时就有小姑娘上门闹，家里老婆也和他闹得不可开交，他才从老家跑到这里来开酒吧的。”宋琪强调说，“你和卿卿还有胡丽可是我们医院三朵花，千万不能被骗了啊！”
　　“你经常在清吧里睡？经常从广场那里走吗？”我问。
　　“对啊，那边酒吧一条街的人，如果没开车，基本上都喜欢从广场那里抄近路。反正，大男人又没有什么可在怕的。”他指的是多年前一直悬而未破的情侣凶杀案，我知道。
　　凶杀案悬而未破，又将有一件失踪案，这里会更荒凉吧！


第36章 给我一个吻
　　宋琪跟着刘宝珠不紧不慢的走，不停的在要冷场时讲起新的话题，这样费尽心思找话题的宋琪很反常。
　　宋琪自己也感觉到了。尽管和卿卿确实很甜蜜，但每次看见刘宝珠，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她。
　　冰山美人大概最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吧，他心里说。
　　事实上，从中央广场出来他和宝珠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但是刘宝珠没有赶他，他就一直跟着走。
　　大概是因为自己道歉说开了的缘故，今天刘宝珠出奇的温和，她话不多，但是会顺着自己的话题说个一两句，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宋琪走在路外边，顺着说话的视线悄悄的看刘宝珠，她其实五官没有卿卿精致，额头稍显饱满，但那双明亮黝黑的眼睛，那冷静自持的表情，总有让人想要去逗一逗的欲望，如果能看到她展颜一笑，是不是会有冰雪消融如沐春风的感觉呢？
　　那紧抿着的唇，如果亲上去，吸吮起来，她脸上还会不会这样冷淡？会不会娇羞的看自己？他不可抑制的有点热起来。
　　他觉得喉头有点渴，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宋琪，我在这里坐公交车了。”刘宝珠停下来。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宋琪连忙说：“我车就停在这附近……”宋琪环视一圈，糟糕，车停在相反的方向。
　　“好好对卿卿。”刘宝珠上车前，这样对他说。
　　公家车缓缓起步开走了，从车窗上能看到刘宝珠的身影笔直，修长纤细的脖颈，和饱满细腻的耳垂……
　　宋琪在原地站着，一时没有回神。
　　宋琪有过很多女人，小家碧玉的、青梅竹马的、也有逢场作戏一夜风流的，但被他承认女友地位的，只有年轻时的初恋和现在的卿卿。
　　卿卿艳丽漂亮，在他所有的女人里是最漂亮的，最让人不能拒绝的，是卿卿从来不掩饰对自己的好感，也不觉得主动接近他是难为情的，她的爱慕直接而热烈，被这样一个美女崇拜着，宋琪认为自己应该很满足。
　　他开着车，穿街过巷，来到医院放射科，这是他第一次到放射科办公室来接卿卿。
　　卿卿看到他出现，眼睛都亮了。
　　吃过中饭，他开车载着卿卿，来到湖边，两人手牵手溜达着。
　　等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将卿卿拉进怀里，狠狠地亲吻她，他的唇在她的上面碾磨吸吮，在他离开她的唇时，他看到她动情的面容和紧闭的眼睑，心里说：“我会对你很好的。”
　　胡丽左挑右选，每一件都很喜欢，在店员的介绍下，每一件都要试一试，我没有制止她。
　　此刻，她是最幸福的人，有权利好好的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但是我确实饿了。
　　已经超过吃饭的时间了，胡丽还没有选好，上午她要选两件婚纱，两件敬酒服，两件礼服，等服装选好之后，下午会和程鹏一起来试穿，然后量尺寸定做。
　　等程鹏打电话过来催她时，她才依依不舍的从婚纱店里出来。
　　程鹏在路边的车里叹息：“婚纱的魅力不说比我大，这比吃饭的魅力还大，女人逛起街来都不要命的。”他装模作样的摸摸胡丽的肚子，“你可别饿坏了宝宝。”
　　真是没眼看，我默默的打开车门，这才发现后面座位上还有人。
　　他看着我，露齿笑着：“宝珠。”
　　是黎致远。
　　等车开动了，程鹏说：“中午就随便吃一点吧，下午我和胡丽去量尺寸，宝珠，麻烦你和远哥帮我去接一下我爸妈。”
　　我听从安排。


第37章 好久不见啊
　　尽管说是简单吃一点，程鹏还是开车带着大家来到了市里最有名的牛排馆。
　　胡丽最近只吃牛肉，猪肉和鸡肉一吃就想吐。
　　等牛排上来，胡丽直接把餐盘放我面前，我懂她的意思，帮她将牛肋眼全部分割出来，将牛肉切成大小适宜的块，才将餐盘递回给她。
　　程鹏笑她：“你这是皇太后的规格啊。要不要我一口一口喂你？”
　　胡丽笑着扭他耳朵。我也笑了。
　　事实上，从很久以前开始，只要是有骨头的，都是我先处置好，胡丽才开吃。
　　其实牛排五分熟太生，七分熟又太过，最好吃是刚断生，没有过多的血水，只在切开时，微微有一点血汁，肉嫩而不柴。
　　不像尸体，如果处理的时机不对，留下的血迹就是抹不掉的证据。
　　而人死后，半个小时左右血液完全停止循环，人体逐渐开始僵硬，半天左右，全身尸僵达到顶点，持续六小时左右，尸体会开始软化，这个时候，是分解尸体最好的时机。
　　“宝珠，你在想什么？”胡丽喊我，用手在我眼前左右晃动。
　　“宝珠，真的是你！”有个迟疑的声音在喊我，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我回过头去，看清是谁后，我犹如雷击，呆立当场。
　　她双手张开，躬下身来，好像想摸我的脸。
　　我僵硬着一动不动。
　　是雅兰姐。
　　曾经和我姐形影不离的朋友，她俩曾经带着我，走遍了家乡热闹的集市。
　　最后一次见面，是姐姐的葬礼。其实不算葬礼，姐姐是匆匆忙忙下葬的，入土那天，雅兰姐偷偷的过来了，在树林后等着我。
　　她抱着我哭了很久，边哭边说一些道歉的话，“宝珠妹妹，是我对不起珍珠。我不敢去作证，是我太坏了。其实那首诗不是情书。”
　　那首诗，就是后来被当做证据、当做情书的由我姐亲笔写下的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见白头相携老，只许与君共天明。
　　就是这首。柏荣齐说这是姐姐写给他的情书。当然，他还拿出了自己写给姐姐的情书。
　　就是这首姐姐亲笔写下并签名的诗，让柏荣齐以谈恋爱自愿的理由，逃过了强奸罪，让姐姐声嘶力竭的辩驳变成了逃避责任的狡辩和倒打一耙的罪证。
　　然后姐姐死了，她想用自己的死来证明，但是没有用。
　　我僵在当场。任凭她拥抱了我。“你长这么大了，和珍珠好像啊。”她边说边流着泪。
　　其实我和姐姐一点都不像，姐姐善良温柔，对每一个人都体贴心软，而我不一样，我没有心，我不在乎任何人。
　　我反手搂着她的肩，“雅兰姐，好久不见。”“你还认得我，真是太好了，宝珠，见到你真好！”她边哭边说。
　　这个世界上，记得珍珠的没有几个人了，庆幸还有你记得她。
　　因为雅兰姐还有其他客人在，我们互留了电话，约好明天中午见。
　　告辞的时候，雅兰姐拉着我的手，已经明显有眼角纹的她笑起来还像以前那样略带腼腆，“宝珠，我一直想见你……”
　　她还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了。因为，我的视线，已经被和她同桌的一个男士吸引住了。
　　我认识他！


第38章 就是他呀
　　我认识他，在照片上。在姐姐日记本夹着的照片上。
　　他就是那个我姐姐梦想着能穿上洁白的婚纱嫁给的那个他。
　　不同的是，那时他穿着白衬衣，骑着自行车，现在他衣冠笔挺，儿女双全。
　　他现在是雅兰姐的丈夫。
　　我感觉自己像往常举止一样和雅兰姐道了别，还清醒的再次确认了明天中午的约会。
　　有人揽着我的肩和我并肩走出了餐厅。
　　如果姐姐还活着，此刻和他儿女双全相互依偎的妻子，会是姐姐吗？
　　我不知道。
　　我感觉有人牵着我坐进车里，给我系好了安全带。然后，擦掉了我眼里流出的没有意义和用处的眼泪。
　　闭上眼，姐姐灿烂的笑脸就在眼前。
　　他是姐姐的初恋，也是姐姐短暂的人生里唯一爱过的异性，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大学毕业后能和他结婚。
　　原来，后来雅兰姐和他结婚了！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身在郊外，再往远一点，是机场。
　　车停在离机场很近的野外，旁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黎致远就坐在小溪边看着我。
　　“宝珠，来这里坐。”他在阳光下隔着挡风玻璃笑着喊我。
　　我赶紧推开车下去，坐在他旁边。
　　“胡丽他们去量尺寸了！伯父伯母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才到，你看……”他指着前方不远处，“这里能看到飞机起飞和降落。”
　　不但能看到飞机的起落，还能看到机场围墙外郁郁葱葱的色彩艳丽的郁金香。
　　我们都没有说话。
　　他轻轻的哼着歌，All my dream ful fill,，For my darling,，I love you。
　　And I always will。
　　Love me tender，love me long，
　　Take me to your heart，
　　For it's there that I belong……
　　他的声线低沉轻柔，富有磁性，哼着的英文歌发音很标准，即使清唱也很好听。
　　这比我可强多了，英语是我的弱项，中式英语估计只有我初中的英语老师听得顺耳。
　　我不知不觉听入了神。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阳光普照，恍如隔世。
　　微风吹过草地，带来泥土的芬芳和绿草的清香，很多次，我和姐姐、雅兰姐就这样躺在草地里，静静的听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听天地间鸟儿婉转的歌唱声。
　　当他不唱了，我回过头看他，他正看着我，眼神清澈如同脚下的溪水，倒映着我的身影。
　　“还想听什么歌吗？”他问。
　　我鼓掌，赞叹：“真好听！”他笑着，又接着轻轻的哼唱另一首歌：
　　在我的怀里 在你的眼里；
　　那里春风沉醉 那里绿草如茵；
　　月光把爱恋 洒满了湖面；
　　两个人的篝火 照亮整个夜晚；
　　多少年以后 如云般游走；
　　……
　　他平时就这样吗？对别人也这样吗？
　　我不知道。
　　医院里除了自己科室，其他的人就只有卿卿和胡丽，另外科室很多人，我都不认识。
　　胡丽之前说起过他，是怎么说来着，我忘记了。
　　或者他平时就是这样的，我想，不要想多了。


第39章 胡丽很欢喜
　　一直到量好尺寸，胡丽还在震惊中。
　　哪怕今天老天突然下雪，也没有刚才看到的让我震惊，她想。
　　在餐厅，谁都看出宝珠的异样了，可最让人惊掉下巴的，是黎主任黎致远。
　　当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女人和宝珠道别回自己桌后，已经站起来僵在当场的宝珠一动也没动，是黎致远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出餐厅的，之后小心翼翼呵护着送上副驾驶，温柔的擦掉宝珠眼泪的模样……那是平时寡言少语冷静稳重的黎主任？
　　所以当她和程鹏也上车后，她犹豫的问程鹏黎致远是不是不太对的时候，程鹏爆发出了一阵持久的嘲笑。
　　“你才发现啊！”他说，“你可真够迟钝的，难怪以前追你那么久你都没反应。”
　　“我估计咱远哥动心不是一天两天了，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他幸灾乐祸的笑，“我就看他得追多久才能攻下刘宝珠这座冰山。”
　　胡丽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怎么知道？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急着追问。
　　“上次订婚的时候，远哥巴巴的主动跟你说他顺道去接宝珠，第二天又巴巴的来接我们三个，我就觉得不太对。这是有情况！”
　　程鹏得意的笑：“你没看出来吧。我看啊，他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宝珠上心的？”
　　他拍了拍仪表盘，“刘宝珠可以啊，让我远哥都动心了。我还以为他是万年的唐僧不近女色呢！”
　　难怪呢！主任不需要上夜班，但黎致远爱上夜班，偶尔不小心看到他看着对面楼发呆，莫非也是在看宝珠？
　　胡丽一拍脑门：“天啦，大事啊！”
　　程鹏空出一只手来牵着她的手，“轻点拍，本来就笨，再拍重一点，我看你的智商得欠费。”
　　胡丽娇嗔着白了他一眼，“你说，他俩能成吗？宝珠可不像别人，她对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
　　程鹏牵着她的手，一起放在她肚子上，“别人不敢说，要是宋琪，我赌他肯定输，但是远哥，嗯，我觉得，拿下宝珠是迟早的事，就看迟有多迟，早有多早了。”
　　胡丽想了想，很是欢喜，如果是宝珠和黎致远，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迟疑了一下，说：“宝珠可能还不知道黎致远的情况呢？黎致远的左脚……”
　　“那有什么？不就是左脚么？远哥值得！不过，宝珠怎么会不知道呢？全院都知道的啊？”程鹏很诧异。
　　胡丽苦恼的说：“我没说过，宝珠对别人的私事又不感兴趣，院里几个领导估计她都还不知道人家的全名呢。再说，谁会故意说起这个呀！”
　　程鹏拍拍她的手：“你别瞎操心，那是远哥自己的事，远哥自己处理好了，你只要像我今天这样，不着痕迹的给他们多制造点相处的机会就行了！”
　　“你今天是故意的？”胡丽狐疑的问。
　　“废话，不然下午四点，咱们量个尺寸要得了这么久么？没看我提前让远哥开车出来停在餐厅外面，然后再一起去接你们的么？就是为了他俩能名正言顺的单独相处。”
　　胡丽心服口服的给他点了个赞！


第40章 今天很忙
　　林女士昨天已经办理好住院手术了。劳力士这一次没有陪同来。
　　上午查好房，妇科产科住院医生简单来了个会诊。对于将这样特殊而又危险的病人收治入院，刘主任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鼓励。
　　在刘主任的指导下，我们订好了诊疗方案。
　　会诊结束后，我再次看到了在走廊上一直等着我的少女Lisa。
　　快乐又飞扬的少女在短短的十几天，已经被迫快速的成熟起来。
　　“我妈信任你，医生姐姐，请你再帮我劝劝她行吗？”她很恳切。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Lisa，其实妈妈是为了你，她想让你有个依靠和保障。”
　　“我不需要……”她肯定的说，“她的想法不现实的。”
　　“也许她是为了以后有弟弟，爸爸能善待你。”我想起那天林女士的表情，不很肯定的说。
　　Lisa低下头，有一滴眼泪滴落下来，“有没有弟弟，他都不会重视我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性别不是原罪，男女本没有什么不同，可那条只传男的染色体依然被许多人崇拜。
　　“我想让她多陪我几年，如果她迟早会死的话。”Lisa说的很冷淡，但谁知道这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才不得不接受现实呢。
　　“妈妈就是不甘心，不想把一半产业留给爸爸以后的老婆孩子。”
　　可这是能理解的。
　　“可是我只想她陪着我，我不想要那么多钱！”
　　Lisa很难过，“就算多个弟弟，也不一定就能保住这些东西，等弟弟长大成年还有好多年呢！”
　　钱确实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万万不能，我能说谁错呢！
　　医生只管医疗，其他的事物都会尽量不插手。但是看着她，我有想说的欲望。
　　“你妈妈的情况，其实不管哪种选择，都是一样赌运气。”我说，“其实很难说哪种选择一定赢面大。”
　　“马上手术不是有三到五年的存活率吗？”她反问。
　　“是，大概率会这样，也有小概率，手术加速了癌细胞的分化和转移，手术明明很成功，可是之后患者还是过世了。”我说，“没有人能百分之百的保证的。就像现在的保守治疗，子宫破裂大出血的可能性极大，但也有极小的概率能撑到七个月。”
　　“或许你该尊重妈妈的选择！”我最后这样说。
　　但她明显是失望的。
　　她还有话要说，但她没有再说下去。
　　林女士的每一项诊疗手段都需要在告知她之后，请她确认签字，因为她所有的诊疗手段都是冒着风险的，我们要尽量规避可能会出现的医疗纠纷。
　　如何正确的规避不必要的医疗纠纷，是每个医生的必修课。
　　当面对林女士签字时，我再次和她说起Lisa的想法。
　　“我爸是意外去世的，没有留下遗嘱。所以，家里的产业是夫妻共同继承的遗产，我死之后，哪怕提前写下遗嘱，也只能将一半留给我女儿，这还是在她爸的管理之下，等她成年，我也不能确认还有多少，有个儿子。毕竟，他在乎儿子，lisa的保障会大一点。”她很艰难的提起家里的阴暗。
　　其实我不在乎这样的事，但是我想为Lisa说点什么，“你需要和她好好聊一聊，别老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她已经很懂事了。”


第41章 中午有约
　　中午和雅兰姐有个约会。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雅兰姐。我还记得她当年搂着我哭得涕泪交加的样子，她的悲痛是真实的，除了我，大概只有她的悲伤是纯粹的。妈妈悲伤的同时很自责，爸爸悲伤的同时很气愤，
　　他们的伤心都是不纯粹的。
　　闻讯前来送别姐姐的同学不少，没有姐姐的初恋，雅兰姐现在的老公！
　　我换掉白大褂，简单的化了个淡妆，准备提前赴约。
　　出院门时遇到了卿卿和宋琪，他俩正肩挨着肩在低声细语，我远远的越过他们。
　　雅兰姐来的时候我已经等了十几分钟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从车上下来，是他送过来的，雅兰姐在车窗和他说了几句话，看了看手表，可能是估计几点回来接她。
　　雅兰姐衣着考究，款式端庄，面料精细，佩戴的珍珠耳环是大牌的标志，即使我不买大牌，香家的标志还是熟悉的。
　　雅兰姐照旧激动的先拥抱了我，寒暄道：“昨天太激动了，忘记和你朋友打招呼了。昨天那个高个子是你家那位吧？我真是太失礼了。”她连连道歉。
　　我说：“我也是，都没有和姐夫问个好呢！”
　　我们说起了小时候的事，却都没有提珍珠姐姐。
　　她大学在北京上学，之后一直留在北京，现在是因为老公公司外派，所以全家搬来了这个城市，她热情的说：“原先还担心人生地不熟，没想到才到一个星期，就遇到了你，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要是老约你，你可不要嫌我烦啊！”
　　我保证只要不上班，一定随传随到。
　　当她知道我在医院上班，是妇产科医生时，十分开心，直言以后看病要麻烦我。我保证一定尽心尽力。
　　在边吃边聊的时候，我佯做无意的问：“雅兰姐，刚刚送你来的是姐夫吗？我感觉他不太像北方人，白白净净的像南方人。”
　　雅兰姐笑着解释：“他就是南方人啊，在北京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我们是老乡。”
　　不是的，你们在高中就认识，他就是你和姐姐经常说起的那个隔壁班的男孩！
　　“看你和姐夫现在儿女双全，过得很好，我很开心，真为你高兴，雅姐。”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你那么小，天天跟着我和……”，她停了停，继续说：“好像就是一转眼的事，当年的小娃娃都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9岁的时候，全家一起搬过来的，这是我妈的故乡。”
　　“是哦，我听珍珠说过……”她看看我，终于无法避免的说起了珍珠，“这么多年了……”
　　她低下头整理纸巾，“珍珠如果还在，估计孩子和我的一般大了！”
　　她的手绕啊绕，纸巾被她折出各种不同的形状。
　　我坐进她的卡座，紧挨着她的左肩，像小时候那样用两只手挽着挽着她的胳膊：“雅兰姐，谢谢你还记得我姐。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还记得她了。”
　　雅兰姐有点想笑，又没忍住眼泪：“傻瓜，要别人记得她干什么，我们自己记得就行！”
　　“嗯。”我把头靠在她肩上，手搭着她的手，一时都没有说话。她的脉搏平和而弱，体质虚，长年脾胃不和，肝气郁结。
　　“不知道我姐以前喜欢的那个男孩还记不记得她？应该也忘记了吧！”
　　我问雅兰姐，“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想起过我姐？”
　　“嗯，听过好像出国了！”雅兰姐有点迟疑的说。
　　她的脉搏从82次每分直接跳到了105次每分，她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两次鼻子，就这两句话的功夫。
　　她在说谎！她为什么要说谎？


第42章 为什么要说谎
　　她在说谎！她为什么要说抑谎？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在短暂的生命里找到一段心灵的慰籍，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就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我不明白。但我知道过犹不及。
　　所以我再没问起，好像就是一时的有感而发，说过就过了。
　　我们东拉西扯的说起了以前去过的地方，爬过的山下过的河，主要是她说，我听。
　　她很压抑，在平日的生活中未必会有这么多话，和故人重逢让尘封的记忆复苏了，她的话题一直没有停过，脸颊有微微的红，鼻翼随着说话轻快的律动着！
　　她为什么说谎？
　　这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疑问！
　　已逝好友的初恋是自己的丈夫，这需要向已逝好友的妹妹隐瞒吗？尤其是这个妹妹当时才7岁。
　　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多想，或者我是不是多想。
　　有人从背后使劲拉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让我不得不向后退，撞到了别人身上，然后一辆车响着喇叭快速从我原来站的地方开过去。
　　感谢这位好心人，不然我有可能做了车下亡魂。
　　我赶紧道谢“谢谢，太谢谢了。”一边说一边回头，触目是一张惊魂未定的脸，这张脸的主人昨天还给我唱过歌。
　　是黎致远。
　　我愣住了：“黎致远，你怎么在这？”
　　他怎么在这里？
　　“胡丽担心你，所以叫我开车陪她过来找你。”他简单的说，并用手指了指餐厅边的停车场，“她在车里呢！”
　　原来胡丽惦记着我今天的约会，没吃饭就跟着过来了，还麻烦黎主任做专车司机。
　　“宝珠，你没事吧？”他急切的问，并上下打量着，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真是太谢谢你了，黎致远。”我很诚恳的道谢。
　　我和黎主任一起向停车场走去，这是第一次和他并肩而行，也许是为了配合我的脚步，他走得很缓慢。
　　胡丽就趴在车窗那里看着我们走过去。
　　“你们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再回去吧。”我说。
　　胡丽百无聊赖的敲着车窗，“我吃过了……”她指了指车里的饭盒，“黎主任做的菜太香了，我都吃光了，你陪黎主任再吃点吧。他的饭菜全祭了我的五脏庙。”
　　黎致远看了时间，“别在外面吃了，一会午休要结束了。先往医院走吧！”
　　路上胡丽问我雅兰姐是谁，我告诉她是家乡的老邻居和好姐姐。
　　“你和她没什么事吧？昨天见了她你就不太对劲，今天又不太对劲，不像平时认真仔细的你啊，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呢？”胡丽口无遮拦的说。
　　我感觉黎致远在后视镜里看了我好几眼。
　　“真没事，太久没见面了，太激动！”我解释说。
　　我对别人的兴趣不感兴趣，更没兴趣将自己的私事告诉别人。胡丽没有追问，她知道我的。
　　黎主任去停车了，我和胡丽一起在下车库之前下了车，胡丽陪着我去医院外面的饭店给黎致远打包中饭。
　　我让胡丽直接带回科室，胡丽看了看时间，让我在医院后面的林荫道等着，黎致远习惯在那里吃饭。
　　我照办了。


第43章 喂猪的菜还行
　　我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来，黎致远已经走到长椅边了。
　　我赶紧将快餐递过去。
　　还有二十分钟结束午休，他吃得也比平时快，但是仪态大方，不像我，吃得急了，就像猪拱食。
　　这是姐姐常说的一句话，我还记得我，好多次雅兰姐都因为这句话笑得东倒西歪。
　　也许雅兰姐只是不好意思说起。
　　同是在异地求学的老乡，又是高中校友，走得亲近些，然后萌发爱情，也是很顺理成章的。
　　“这么一比较，其实食堂喂猪的饭菜也还行，至少没有这么大的油。”黎致远边收拾饭盒边说。
　　“太麻烦你了。”我说。
　　“你和胡丽感情真好，像姐妹两一样！”他看着我，说。
　　我笑了笑，没说话，指指手表，他点点头，我就先往科室去了。
　　劳力士终于又露面了。我从病房经过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椅子上边看手机边和林女士说着什么，眼都没抬。
　　林女士看他的目光很冷，比陌生人还冷，带着刺骨的恨意。
　　这样的目光，我在另一个病人身上见过，那次，我帮了她一个忙，她送了我一辆二手车，内部经过改装的森林人斯巴鲁，我将用来让柏荣齐消失的车。
　　我收回目光，快步走回了办公室！
　　今晚，我代班。
　　每晚九点半，住院部的玻璃门会锁死，拒绝任何人探视。
　　Lisa在九点半之前来到医院，和妈妈亲亲热热的挤在一个被窝。
　　林女士揽着她的肩，目光温柔。
　　临睡觉前，林女士来找我，希望能打开玻璃门，她有客人要见，非常重要的客人，只能晚上见，不能当着睡着的lisa的面，希望能借用一下我的办公室。
　　在经过值班护士的同意后，进来了一个带着大信封的男人。
　　我去了休息室，经过病房的时候，我的目光对上了睁着眼的Lisa。
　　她并没有睡。
　　她下床跟了过来，说：“我能去你休息室看看吗？”
　　我没拒绝她。
　　她环顾整个房间，啧啧叹息：“这么简单，上个夜班可真不容易。”
　　我没接话。
　　来人若是有意的，那即使我不说，她也会开口。
　　果然她挑挑眉，年轻的小姑娘这样做，难得不让人反感，反而觉得顾盼生辉，“你猜那个人是谁？”
　　应该是私家侦探，但我没说，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可真无聊，小刘医生。”Lisa说，“我妈找的私家侦探。调查我爸外面的女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说。
　　“医生姐姐，你知道我姓什么吗？”她说。
　　我表示不知道。
　　“林，随我妈，随我爷爷，我说的是我妈的爸爸。”她抬起下巴，骄傲的说。
　　“我妈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她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再等两年，等我18岁，她想的都会实现的。”她的情绪又低落了。
　　“你爷爷提前做了安排？”我心里一动，问她。
　　她没回答我，只看着我，微微的笑，
　　这一刻，她不像个十几岁的少女，眼里有着睿智的光。
　　“3岁，我就跟着爷爷奶奶去工厂，爷爷说，我就是他的希望。”她没有正面回答。
　　自己能守住的，才是秘密，确实不必告诉我，她只是需要有人听一听！


第44章 莫欺少年时
　　Lisa呆了一会，在林女士回病房前先回去了。
　　她给我讲了和爷爷的往事。讲从小跟着爷爷跑工厂、跑供应商、跑市场的经历，讲劳力士因此而不喜欢她，讲爷爷评价她妈，说她至死都是个爱情至上的少女，说她任何时候都有着不合时宜的天真，说她容易被糖衣炮弹迷惑，不管什么情况，只要她爸一哄，她就会捧着一颗真心屁颠屁颠的送上去……
　　也说她爷爷对女儿的担忧，唯独至始至终没有说起爷爷有什么安排，这很好，这是个不容易被骗不容易受伤的孩子！
　　清醒而聪明的孩子，唯一的伤，可能就是妈妈的病和对儿子的执着。
　　姐姐当年是怎样的？柏荣齐除了利用身份的优势，是不是还利用了姐姐的善良和心软……
　　我不知道！但我闭上眼，就能回忆起姐姐留给我的录音，仿佛无数个夜晚，她在我梦里叮咛嘱咐。
　　“宝珠，我的宝贝妹妹，对不起，我要失约了！原谅我从不骗你，一骗就骗个大的。我答应你会陪着你长大，但是我做不到了。”
　　“现在唯一相信我的人，大概也只有你了。爸妈都认为我是不听话自作自受，学校里她们都以为我不知廉耻……大概只有你会相信我。”
　　“宝珠，千万不要像我这样，糊里糊涂的轻易相信别人，你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要考一个好大学，要好好照顾妈妈，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真希望那天我没有去赴约，我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宝珠，你不要害怕，你要好好的……好好的长大……”
　　我的姐姐，她在什么心情下、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偷偷的用卡带录下的，是在她决定滚进池塘之前吗？
　　那时候我在做什么？在睡觉？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发觉？
　　下半夜很忙，妇产科急诊门诊收治了一位突发下腹部剧烈疼痛，之后持续性坠痛，按压有反跳痛，腹部叩诊可见浊音，腹腔内有出血的患者，经检查后确诊为性交后黄体破裂。
　　患者出血多，面色苍白，脉搏微弱，临床症状重，急需尽早手术，开腹探查出血点，紧急止血，剔除破裂黄体后再行缝合，同时清除腹腔内积血。
　　手术室有条不紊的开展准备工作，我也同样进入工作状态，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我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当手术结束时，天色已经微亮，喷薄而出的太阳已经跃出地平线，又是崭新的一天。
　　阿娟在护理站气急败坏的和一个男人说着话：“唉，你现在可不能走，你老婆刚做完手术，麻药还没醒呢！”
　　“她不是我老婆，等她醒了家属找来，我还在是肯定不行的，要出大事的？”
　　“你不是她老公，昨晚手术前你是她签字授权的委托人。”阿娟急了，昨晚手术前病人本人签字之外，同时还指定了眼前这个男人作为授权委托人。
　　我快步走了过去，仔细的再次检查术前告知书等相关文件，每一份文件上都有本人签字，我向阿娟点点头，阿娟转向男人说：“那你也要等她醒来再走，这点担当都没有，算什么男人！”
　　“那她醒来，通知了家属，我是一定要走的。”男人坚定的说。


第45章 罗敷有夫
　　半个小时之后患者醒了，麻药的效用一过，她开始会觉得很冷，刚醒来的时候很容易感觉恶心想吐。
　　很显然，她醒来后比较慌张，尤其是看见陪同来的男人还在时，简直恨不得从床上爬下来。
　　男人冲她打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我需要告知她手术后的一些注意事项，然而她显然没有心思听，她支支吾吾的问，能不能帮忙隐瞒她入院的经过和发病原因。
　　一对野鸳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我只能告诉她：“我们只对医疗相关的事情负责，其他的，如果没人问，我们不会主动说，我们医院不插手也不干涉家庭事务。”
　　她显然还是很担心。
　　但这和我们无关，阿娟看着我，无声的耸耸肩，鄙视的翻了个白眼。
　　下班了……
　　我今天有任务，我要去买一个简易的可折叠的轮椅，月黑风高夜，杀人运尸用。
　　我需要那种超轻的简易手推轮椅，折叠起来不占空间，在现场使用时不会发出噪音，带去现场时也不需要大纸盒装，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力。
　　城西有几家经营医疗器械的店铺，下午可以去那里看一看。
　　离开科室的时候，我看见林女士在窗边靠着，她住的是单独的病房，也就是俗话说的VIP室。
　　她的背影寥落而消瘦，整个人死气沉沉，唯有日渐隆起的肚子还让人能感觉到生机。
　　在女儿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更像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木头人。
　　我回身提醒值班的护士，必须关注好她，第一是非必要的时候不能下床，第二是时刻留意是否有轻生迹象。
　　身患癌症的人，心理上是非常独特的，有人很消沉，有人很乐观，有人很平和，有人很愤怒……
　　其实乐不乐观，对癌症的发展真的影响不大，有些人说乐观的人存活率很高，其实并不是的，癌症发展的速度取决于癌细胞分化的速度，不会因为你的情绪和心态而出现本质上的改变的！
　　消沉的人在癌症还没有带走生机时，会有自己放弃生命的想法，而愤怒的人，则会想办法带走别人的生命。
　　像林女士这样消沉的人很多，愤怒的不多，我只见到了一个。
　　那一次，我做了一件所有医生都不会做的事，换来了一辆杀人运尸的车！
　　她叫秦雪，因子宫肌瘤入院检查，却确诊卵巢癌的女患者，也是市里最大的二手车行老板，对，是老板，不是老板娘！
　　她在癌症病危前，将自己一手创立发展的二手车行卖掉，留了1.8亿的信托基金给自己脑瘫的女儿和因车祸昏迷不醒的儿子。
　　对了，忘记说了，她老公一手炮制了这场车祸，不是针对儿子，而是针对她，只不过，那天提前放假回来的儿子开走了她的车！
　　我和她做了一场交易，换来了一辆将来无迹可查的车和两桶汽油。
　　她把车交给我的时候，气喘吁吁的说：“小刘，我想你也有你的故事，你不说，我就不问。你是个厉害的人，你要下手，我想你的仇人无处可逃。”
　　她劝我：“不是像我这样的杀子之仇，不要走这条路，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和生命，不像我，反正最后都是死，在死之前，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痛痛快快的做个了断，对我来说是件幸福的事，你不同，你还没结婚还没生子，连恋爱都没谈过，太亏了！”
　　亏吗？杀了柏荣齐，这是我毕生所愿！


第46章 医院出事了
　　中午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醒来后，我换上高领运动装，带上棒球帽，来到了城西。
　　轮椅的种类繁多，电动的、手动的、大轮的、小轮的……价格高低不等，没有我想要的简单便携尺寸小的，店员热情的给我介绍，问题是尺寸如果太大，怎么将它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中央广场的树荫下，这会是个大问题。
　　我一连走了四家店，都没有理想中的那种轮椅。
　　除了轮椅，还有其他运输方法吗？160斤的男人，我想我可能背不动！
　　装进行李箱？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肢体反射消失，关节柔软，理论上是可行的。1米78的个子，大概需要多大多高的行李箱呢？
　　拖着行李箱从中央广场穿过和推着轮椅从中央广场穿过，哪个更容易留下踪迹？
　　行李箱更容易让人联想，轮椅更容易查找出处，互有利弊，很难权衡。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我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可能用旅行包将他带走？旅行包在用之前可以折叠得很小，塞进背包里，不像行李箱和轮椅。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旅行包，坚固耐用，只是不知道可不可以装下一个成年男性。
　　前面转角是最后一家医疗器械店，再看一眼吧。
　　我转过转角，店门口站着的人很眼熟，是黎主任。
　　我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回走了。
　　也许我该回去试一试那个旅行包！
　　医院出事了！阿娟给我打电话，让我马上赶回医院，她在电话里说：“5号床的宝宝不见了。警察已经过来了，要求所有医护人员都要到场！”
　　这不是小事！而在家属和护士的共同监护下，一个刚出生的新生儿是怎么不见的？有没有留下线索？
　　我赶回医院的时候，其他医护已经做好笔录了，5号床的妈妈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了，连外婆都哄不住，丈夫陪同两个民警在监控室里调取监控录像，孩子外公则陪同另一位民警回小两口家盘查。
　　新生儿是在我们科室的洗澡室不见的，同时不见的还有孩子奶奶。
　　事实上一直到洗澡前，外婆将孩子照顾得好好的，中午丈夫开车去车站接外公，奶奶和外婆一起，新生儿出生24小时后可以洗第一个澡，奶奶自告奋勇的抱孩子去洗澡了，就此一去不回。
　　我们想象不出这个才来到人间短短一日的宝宝会遭遇些什么，所有医护人员心情都很压抑，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孩子妈妈的哭声。
　　“给她注射一针安定，让她休息一下吧。”我说。
　　在征得孩子外婆同意后，10mg安定静脉推注，从针管里进入到5号床妈妈的静脉里。
　　3分钟后，孩子妈妈闭上眼，沉沉的入睡了，希望在她醒来前，能有孩子的好消息。
　　事实上，直到夜班护士交班，还是没有孩子奶奶和孩子的消息传来，唯一能确定的，是奶奶没有回本地的家，也没有购买任何票的记录。
　　Lisa下课后来医院陪妈妈的时候，精辟的总结了一句：总有人家徒四壁，却还以为自己家里有个皇位等着孙子去继承。


第47章 失魂落魄的妈妈
　　5号床的妈妈已经失魂落魄了，宝宝的外公外婆都开始陪着抹眼泪了。
　　民警终于取得了突破。
　　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时候，民警正在对5号床妈妈的丈夫做问询。
　　我把帘子拉好，让5号床妈妈躺下来，先检查宫底高度，再检查出血情况，双乳已经开始有初乳分泌了，这个时候，是争取早日做到全母乳喂养的好时机。
　　正当我检查时，帘子外警方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
　　民警说：“通过对孩子奶奶电话号码信号的跟踪，找到定位了孩子奶奶的出行轨迹，最后出现在我是城东棚户区卿家大院子一带，你们有什么认识的人或者亲朋好友住在那里吗？”
　　5号床丈夫确认，他有个大姨是那里的住户，正在拆迁，所以住在棚户区。
　　民警要求5号床丈夫带路一起赶过去，外公也跟着去了。
　　5号床恨恨的说：“要是我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她誓不两立！”
　　电话号码、手机定位……
　　我要让柏荣齐失踪的那一天，是不是手机定位也可以查出来他的行踪？
　　如果我没拿走他的手机，他的电话信号是不是可以详细的描绘出我的行走路线……
　　大清早，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怎么办？
　　现在这个社会，出门必备“身手要钱”，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一个成年人，这四样是必备的。
　　这和监控没有区别。
　　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
　　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而毫无痕迹太难了。
　　19：20，棚户区传来消息，找到了孩子奶奶，没有找到孩子。
　　孩子被她送人了，牵线的是大姨。送养给了一对年轻时立志丁克，现在后悔的中年夫妻。
　　幸好孩子是安全的，这让我们都放下心来。
　　可我还怎么做，才能毫无后患？
　　胡丽给我送来了一份洋葱炒羊肉，说是黎主任给她带，但是她闻不了这个味道了。
　　我笑纳了。
　　她叽叽喳喳的说起和程鹏父母的见面，说起婚礼现场时的安排，程鹏父母已经计划搬回本市住，以后好照顾她和宝宝。
　　胡丽很苦恼，她既担心公婆同住的不便，也担心孩子出生后鸡飞狗跳的生活！
　　我没法安慰她，身为妇产科医生，见证了太多悲欢，我对婚姻本就没有什么信心，我只能保证不影响她，不能引导她。
　　胡丽边说边拉开休息室的百叶窗，还没到休息的时间，随她高兴，她站在窗前看自己科室，说：“我再上几个夜班，以后就不能陪你上夜班啦，黎主任已经排好了班，以后都是白班了，程鹏父母想要我离职算了，怕我在科室里辛苦。”
　　“你自己怎么想？”我问她。
　　“再怎么说，有自己稳定的工作都比在家里当全职妈妈强，我还是要上班的。”她斩钉截铁的说。
　　人间清醒！
　　全职妈妈是世界上最累最没有成就感的一份工作！
　　今晚的产科，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一个妊高症并发子痫的妈妈紧急入院，我没有时间和胡丽多说，妊高症是孕期的第一大杀手，时间就是生命，每一分钟，都是和死神在拉锯！


第48章 妊高症并发子痫
　　孕32周+3，收缩压150mmhg，舒张压110mmhg，妊高症重度！
　　急诊收诊时孕妇已经神志不清，双下肢水肿发亮，孕妇丈夫说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孕妇喊恶心头痛，长期说视力模糊看不清东西，但是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每半个月需要进行的产检只在确认怀孕时做了一次，另一次是孕四月的四维彩超，其他任何的产检从来没有按照要求参加过。
　　急诊医生使患者左侧卧位，用吸引器吸出呕吐物，用压舌板及舌钳固定舌头，防止发生咬伤，以免堵塞气道引起窒息。
　　患者已经发生抽搐，有胎盘早剥的迹象，必须马上终止妊娠，这台手术，由急诊手术医生和产科手术医生同时负责，产科手术由张主任负责，我为助手。
　　这是处于极度危险中的孕妇，同时要做好抢救孕妇及胎儿的准备！
　　手术中，孕妇一度出现休克，好在经过输血，改善微循环灌流，我们从弥散性血管内凝血这位死神手里将孕妇抢了回来，成功剖出一名仅仅2.8斤重男宝。
　　手术完成，我们几个医生护士汗流浃背，头昏眼花，张主任瘫坐在手术间的地面上，长叹一声：“好险啦！”
　　我将张主任扶到休息室，张主任拉着我的手：“难怪刘主任器重你，小刘医生，你不错！我在你这个年龄，心理素质、专业素质达不到你这个水平，以后多跟我做手术！”
　　这是来自一位前辈最高级别的肯定。
　　我很开心！
　　这样精疲力尽的夜班过后，如果再连一个白班，不但是愚蠢的，还是极不负责的。
　　我们都需要休息。
　　夜色已经很浓厚了，黑夜中的中央广场静谧而阴森，连月色也躲开了这片即将上演谋杀的场地。
　　我穿着夜跑衣和夜色融为一体，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古树下，我爬上古树，在一个粗大的枝丫上，我放了一个行李箱，箱子里有一套略显性感但绝不流俗的衣服，还有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我将身上的衣物脱掉，换上早准备好的衣服，拿好手袋，手袋里有我将要用上的东西！
　　来到长椅边，我将行李箱里的一瓶酒打开，洒在身上和地上，空气中便弥漫着酒香，上等的好酒，我花了不少钱的。
　　此刻我是一个半醉的迷失了方向的女人。
　　我眼神迷蒙，但我耳朵灵光，我清楚的听到了他向第三个岔路口走过来了。
　　我低低的唱着歌，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拎着酒瓶，赤脚走在长椅边，步履有点不稳但没到摔倒的地步。
　　我在表演，表演一个半醉半醒的女人，勾引一个道貌岸然包藏祸心男人，我要杀了他。
　　我听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他应该在看，在权衡，在等待……
　　我抬起头来，半眯着眼，假装努力在看清他，然后我冲着他浅浅的笑，对着他提起手里的酒瓶：“Hi，帅哥，赏脸喝个酒吧？”
　　我需要他自己从监控能拍到的范围里里走过来，走向监控拍不到的地方——他的死亡之地！


第49章 我杀了他
　　他会走过来吗？
　　我穿着修身的裙子，勾勒出36d的胸，不堪一握的腰身，还有笔直修长的小腿，酒液浸湿了我的领口，放下的半卷的发遮住了我最难看的额头，这让我和艳丽的卿卿更像了。所以，此刻我也是艳丽的吧？
　　我没有执意邀请他，在我说完那句话后，我再没开过口说话，仿佛只是随口说的一句含糊不清的醉话，只是一直哼着歌，拎着我的高跟鞋和酒瓶愉快的斜坐着靠在长椅上。
　　我听到他走过来了！
　　搞定！
　　他站在长椅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头歪在椅背上，歪着头看着他，深处左脚，轻轻的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怎么来这么晚，让我等这么久，过份！”
　　他扯松了领带，含糊的嗯了一声，在我身边紧挨着坐下来，看了看手表，似乎怕我等的人会出现，我用指尖戳戳他的胸膛：“不是说不来，不是说要陪你老婆么？害我这么伤心！”
　　他放松下来，将手从我腰上揽过去，我坐立不稳，倒在他怀里，我听到他喉咙里吞口水的声音，也感受到他急促的喘息的热气洒在我皮肤上……
　　我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眼神迷离，他的视线聚焦在我的领口，他的手不安分的开始游走，我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将上半身离他远一点，他的脑袋跟过来，唇在我肩头游走……
　　不能在这里动手！
　　我两只手抱着他的头，推开他的脑袋，娇嗔埋怨到：“去车上，哪有在这里的？羞不羞啊你！”
　　“车在哪里啊？”他问，不安分的收伸进我裙子底下。
　　“不是你停的吗？还问我！”我拍开他的手，“我说我怕，你非停到那边！”
　　我使劲推开他，摇摇摆摆的朝车走，我走在监控拍不到的树荫里，他跟了上来，半扶着我，左手从我腋下覆在我的左乳上。
　　近了，近了，到车边了，还不够，要到车里去！
　　“还不开门，我站不稳了！”我说。
　　“钥匙呢？”他问。
　　我举起手里的包，抖抖索索的打开，翻来覆去的找，得意的笑：“当然在我这里啦！”
　　我找了一会，没找到，他着急的把包接过去，找出钥匙，开门，把我放在车后座上，俯身压上来，在我身上为所欲为，我佯装扭动着要推开他，“快开车，回家啦！”
　　他连声应着：“好，宝贝，这就开车！”一边抬起我的上半身去拉裙子拉链，我的左手穿过他的头发，略微用力压住他的脑袋，右手将汽车靠垫下的针管偷偷的取出来，我抬起头，贴在他的左耳上，轻轻的咬住他的耳朵，性感的随着他的动作哼着，然后快速将针头刺进去将药物推进他的脖子里。
　　他终于从我双乳间抬起头来，捂住脖子，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字：“你……”然后就倒在我身上，再也不动了。
　　搞定！
　　我使劲将他从我身上翻下去，他掉进座位之间，紧闭着眼，毫无知觉！
　　我下车，锁门，快速回到古树下，爬了上去，将所有的东西拿了下来，带上手套，拿出准备好的毛巾和消毒液，快速将长椅完全擦干净，然后全部带到车上，把他塞进旅行箱里。


第50章 分尸未遂
　　我将旅行包压进座位之间的空隙里，发动汽车，缓缓开出了中央广场！
　　我躲开监控，将车开进了一个林子里！
　　这个林子前，就是我用来分尸的地方，我名下的家！
　　姐姐，我就要送他来见你了，已经当了这么多年鬼的你，可不要放过他，要用你鬼生所学，狠狠地折磨他，千万别心软啊！
　　我背着旅行包，硕大的旅行包又沉又重，我吃力的将他背进我家。
　　对的，我有钥匙，我只是长年累月的从三外婆那里去拿钥匙，造成我没钥匙进不了家门的假象而已！
　　我将他带进浴室，浴缸里放满水，将他从旅行包里拖出来，完全失去知觉的人是很沉的，如同死人一样。
　　我正要将他推进去，无意中一抬头，正对上他阴沉的眼睛，我急忙扑向浴室架，那里有我放的其他带镇定效果的针管。
　　然而他也扑了过来，狠狠地一拳直接打在我的后脑勺上，一只脚踩住了我的小腿，我顾不得挣扎，先将针管拿在手里，回身用手肘直接撞向他的眼眶，然后正面迎向他，他捂着眼眶痛呼，我欺身上去，将针管再度刺近他的脖子。
　　然而没有用，他并没有再次躺下，而是终于放开捂着眼睛的手直接勒住了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肺得不到扩张，刺痛感随即传来，我挣扎着用手指插进他的眼睛里，狠狠地挤压他的眼眶，他促不及防，大叫一声，向后跌倒，我用力一推，他跌进已经装满水的浴缸里！
　　他在浴缸里挣扎，用手抓住浴缸边缘，我用针管狠狠的去扎他想要逃生的手，那只手抬起来扎哪只手。
　　他在浴缸里翻滚挣扎，浴缸里的水弥漫出来，流进了下水道！
　　我看着他挣扎着，慢慢的不动了，他的头完全沉了下去，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他是该死不瞑目，毕竟，他因为什么死的，还没有告诉他呢！
　　没关系，姐姐会亲自告诉他的！
　　姐姐滚进冰冷的池塘时，是不是没有挣扎过？
　　她绑住了自己的双腿，用胶带缠住了自己的双手，就这样绝望的滚进去，水漫过口鼻，撑满肚皮，她在临死前，得到安宁了吗？
　　我不知道！但从今天起，我得到安宁了，我想。
　　然而，下一秒，他在浴缸里又睁开了眼睛，没有瞳仁，阴森可怖！
　　同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糟糕！
　　我在大惊之下睁开了眼。
　　糟糕，我还躺在医院宿舍的床上！
　　原来是南柯一梦！
　　可惜是南柯一梦！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淋漓，下腹一阵一阵的抽痛，伸手捂着小腹，冰凉的手，冰凉的肚子，谁也不能温暖谁！
　　我是个寒气很重的人，每次大姨妈到访，腹部冰凉，行经不畅，小腹冷痛，我想，和我从七岁起就常常被泡在冷水里有关！
　　腹痛也没有大过我的心痛！
　　可惜是南柯一梦！
　　是啊，这就是我的谋杀计划！要什么轮椅，要什么旅行箱，我要他自己跟着我，从长椅走到车上，在极度的欢愉中，走向他的死亡！


第51章 有人跳楼了
　　医院出大事了！
　　有人从楼顶跳了下来，直接摔在中药房后面的窗户下，巨大的响声让胡丽惊吓之后大叫一声，然后更大的惊吓让胡丽腿一软，直接晕倒在科室里。
　　大家手忙脚乱的将胡丽扶着躺下来，黎致远赶紧给保安科打电话，通知了现在的情况，保安科的人很快就下来了，拿白色床单将现场盖了起来，并联系了管辖区的警方。
　　然后黎致远给宝珠打了电话，宝珠没有接，然后黎致远给程鹏打了电话。
　　胡丽很快就悠悠醒转，她看到了血腥的现场，情绪不稳，胸闷气短，她吵着要给宝珠打电话。
　　程鹏还要一会才能赶到，而胡丽情绪快要崩溃了，黎致远想了想，将胡丽公主抱起，直接朝宿舍楼走去。
　　好在宿舍楼不远，好在黎致远看起来精瘦，力气不小，等他们上了楼，胡丽直接拿出宝珠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了。
　　黎致远在门口等了一下，胡丽探出头示意他进去，才迈步进去。
　　屋里没有人，胡丽给宝珠打电话，电话铃声在床上响起。
　　胡丽不管不顾，掀开被子躺进去，说：“等程鹏到了，你让他直接上来吧。”
　　黎致远点点头，准备出门去。
　　恰逢宝珠洗好澡推开浴室门出来，浴室门在进门口的右侧，要出门的黎致远不可避免的和刚出来的宝珠撞上了，她香肩微露，衣裳不整，头发湿答答的还在滴水，然而看见贸然出现在自己宿舍的黎致远，也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不见一丝羞涩。
　　反倒是黎致远脸红了。他清了清嗓子，赶紧言简意赅的给宝珠说起医院刚发生的事。
　　宝珠赶紧去看床上的胡丽，脉搏稍快，气息稍急，没啥大事。
　　她的睡衣款式极其简单，就是背心短裤，然而没穿内衣。
　　黎致远不敢看，但又不能现在就走，他感觉有必要提醒一下宝珠，程鹏一会可能直接会上楼。
　　所以他又清清嗓子，他觉得有点热，有点渴。
　　等宝珠转过身来面对他，看见他低垂的眼，才恍然大悟，去衣柜找了衣服随便披上。
　　黎致远还是不敢正眼看她，只看见她湿漉漉的头发将衣服很快就染湿了，他想了想，忍不住去浴室找了块毛巾，给她搭在肩上。
　　宝珠问：“跳楼的是哪个科室的住院病人吗？”
　　黎致远扫了她头发一眼，实在没忍住，将他刚为她披上的毛巾合拢来，将头发上的水吸干。
　　他正面对着宝珠，这样一来，就像张开双臂将宝珠拥在怀里一样。
　　宝珠很不自在，她退后一步，赶紧举高双手自己捏住了毛巾，将头发从黎致远手里拉出来。
　　而身后躺着的胡丽已经睁大了双眼，无言的看着黎致远。
　　黎致远在胡丽调侃的眼神里，脸上腾的冲上了一股热气。
　　他再次清清嗓子，说：“保安科已经在调查了，警方应该也到现场了吧。”
　　他低声说：“我现在回岗了，有事给你打电话，别担心。”
　　他这句别担心有点不自觉的轻柔。宝珠不由抬眼看着他。
　　他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头一次感觉有点毛头小子的手足无措。
　　黎致远临走前提醒她，程鹏一会就会过来接胡丽，才在胡丽无言的调笑中回中药房了。
　　宝珠连忙换上外出的衣服。
　　胡丽说：“我心里闷得慌，快给我开开窗透透气。”
　　宝珠将窗户打开，“你们黎主任很关心你啊！”
　　胡丽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关心我是顺便的，目的是你！”但是她没说，没到火候呢。
　　“你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心慌气短恶心欲呕都是正常的。别担心。”
　　宝珠说，显然她也对黎致远的那句别担心有点感觉，“你们黎主任平时对人都这么温柔体贴吗？”
　　胡丽信口开河：“那可不，要不咱科室为啥大家都喜欢他呢。”


第52章 第一次动心
　　跳楼的是产科住院部5号床病人的家属，黎致远的担心一下子就减轻了，是病人的话，医院和医生都会很麻烦，是家属的话，那么往医疗纠纷上闹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他给宝珠打了电话告知详情，电话里宝珠有点意外，但还是很真诚的向他道谢。
　　黎致远只有苦笑了，衣裳不整看见自己脸都不红，可见自己在她心里，也就是个同事，连异性都算不上，纯同事。他无言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对宝珠动心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很久没上夜班的他重新回到夜班的岗位上，就在炮制房的窗口，正对着急诊室的过道。
　　那晚，救护车响了三次，胜利街发生了一件全市震动的车祸，一位年轻的孕七月的妈妈，在推着三岁的大宝过马路时，在人行道上被闯红灯的女司机撞倒，孕妈妈在危急关头，用尽全力将手里的手推车推向绿化带，自己被撞个正着。急救送来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
　　他看见孕妈妈拽掉氧气管，一只手使劲的抓住身边的人，微弱的说着话，孕妈妈使劲抓住的，就是宝珠。
　　她推着担架，几乎是连奔带跑，还没忘记微笑着安慰躺在床上的孕妈，看嘴型应该是在要求孕妈不要睡，她的笑容很温暖。
　　他一直在窗口看着，看见急救手术室的灯熄灭，看见她疲惫的和医护人员走出来。
　　他听到刘主任在安慰大家，但是整个医护队伍士气很低迷，有护士已经开始抹眼泪了！有人在急诊大厅喊：“快、快，找到孩子了，快来人！”
　　然而孩子在凄惨的哭，使劲的挣扎，谁抱都没有用。
　　他看到原先微笑着安慰孕妇的女人，接过孩子，用力的搂在怀里，任凭孩子在她脸上抓出了两道血痕，她应该是在哼着歌，孩子终于在她怀里安静了下来，是个男孩，不过三岁左右，被妈妈推进绿化带救了他的命，除了擦伤，没有大碍，然而失去了母亲的孩子犹如幼年失怙的幼兽，一直紧紧的粘着她，一直在她怀里睡着了。
　　后来，他又看着她抱着孩子，和刘主任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他清楚的听到了她们说的话。
　　她希望能在将孕妈妈送进太平间之前，带孩子去和母亲道别，请教刘主任这样合不合医院的规定。
　　他听到刘主任喊她宝珠，好俗气的名字，他想。
　　刘主任叹口气说：“宝珠，虽然医院没有规定。但是，我还是想教你，医生只管治病，不要掺合任何其他的事，不要带入任何的感情，你知道最为医生，最重要的一课是什么？”
　　“医德。”她肯定的说。
　　“不，那是给医学生上课用的，作为执业医师，最重要的一课，是合法合理的规避医疗风险。”
　　刘主任说得话很贴心，“何况他才3岁多，什么都不懂。”
　　原来是医院新来的医生，他想。
　　然而她坚定的执着的请求着，说：“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可是他会有懂的那一天，我想他需要认认真真的和最爱他的人道个别，而不是糊里糊涂的就没有了妈妈。”
　　“你确定这样对他好吗？亲眼看着死去的妈妈？可能亲人和他说妈妈变成天上的天使了，对他会不会更好？”
　　刘主任走后，他看到她落泪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珍珠般从她脸颊滑过，他瞬间有了心痛的感觉！


第53章 不由自主的追随
　　后来，他的眼光，总是在有她的场合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她。
　　在中药房的窗口，他像个窥探者一样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上班、下班、夜班……像中毒般无可救药！
　　她是这一批新来的实习生里留下来的五个临床医生之一，刘主任的爱徒。
　　刘主任夸她胆大心细，领悟力高，动手能力强，前途不可限量。
　　同届的实习生被留在医院里的，不管是影像学、B超室、化验室还是药房，她和胡丽、卿卿这三个人都是最抢眼的，而且还来自一个学校，追求她们的人，真的不要太多。
　　医院有关她的话题也越来越多，在医院单身的男同事口里，她和卿卿、胡丽是出了名的三朵金花。
　　后来甚至在合作单位都出了名，像程鹏这样的医疗耗材供应商，许多业务经理也行动过，连话都没搭上。
　　她很宅，不应酬，不交际，不参与任何相亲，唯一的一次相亲，就是和宋琪去失忆清吧那一次。
　　所以当宋琪得意洋洋的在他们这帮好友面前炫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窒息的紧张。
　　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有神，他不止一次的在她不知道的场合望着她失了神。
　　可是这五年以来，他和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不只是他，所有的男同事，和她说过的话都极少。
　　黎致远放下手里要验收的麦冬，犹豫着给她发了个信息，“胡丽怎么样？程鹏来接她了吗？”
　　而后手机就让人特别期待，也特别让人失望。
　　“程鹏来了，她挺好的。”她终于回信息了。
　　黎致远把手机拿在手里，犹豫着怎么回，正要发送，一通电话进来了，是程鹏。
　　“远哥，中午一起吃个饭吧，胡丽不想回家，拉着我和刘宝珠要去下馆子，特意让我邀请你。”
　　太好了！
　　他渴望见到她，渴望和她相处，渴望和她的关系更近一点。
　　但是他不想在她面前走路，他害怕自己失态。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她最好的选择。
　　理智告诉他远离，然而他内心渴望亲近。他无法抗拒自己的内心，他欣然迎合自己的内心。
　　他提前在院门口等他们，程鹏的车开过来，胡丽坐在副驾上，她坐在后座。
　　她看着自己点头微笑，然而，他知道自己仍然离她很远。
　　他沉默的放好自己左腿的裤脚。
　　坐在后座的他们俩都没有主动说话，一路上都是程鹏在带气氛，胡丽有点蔫蔫的。
　　他关切的问胡丽：“这么没精神，怎么不让程鹏陪你早点回家休息？”
　　“不想回家，我怕做噩梦。要不晚上我和宝珠睡吧！”胡丽说。
　　“宝珠今天不是夜班么？”他没有迟疑的说。
　　迎接他的是后视镜里程鹏意味深长的眼神。
　　宝珠点点头：“嗯，今晚夜班。”
　　胡丽哀嚎着，“不想回家，也不想上班，我想休假。”
　　四个人都笑了。
　　程鹏亲昵的说：“那就离职，我养你！”他转头看了黎致远一眼，“反正你领导就在后面，报告都不用打了。”
　　胡丽娇嗔着说：“才不呢，赚得再少也是我的能力所在，我要做个自给自足的打工人。再说，黎主任都还坚持敬业爱岗呢，我可不拖后腿。”
　　不知道她会不会嫌我赚的工资少？黎致远飞快的看了宝珠一眼，她在微笑，然而脸色苍白，今天在宿舍撞见她洗澡出来，也是脸色苍白，唇色浅淡，可有哪里不舒服？黎致远皱了皱眉。
　　程鹏反驳胡丽：“你能跟远哥比？远哥是个隐形富豪，钻石王老五！”


第54章 隐形的王老五
　　黎致远有点紧张。
　　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做什么都害怕没做好。
　　胡丽白了程鹏一眼：“知道知道，全世界你远哥最好！”
　　程鹏得意的说：“那可不！从小我妈就恨不得拿两个我去把远哥换回家当儿子。从这里回老家养老之前，还特意叮嘱我向远哥学习，我远哥可不就是最好的。”
　　胡丽乐不可支的笑：“那你干脆嫁给你远哥得了！”
　　程鹏正色道：“那可不行，我俩都是性别男，爱好女。”
　　四个人都笑了。
　　程鹏正色对胡丽说，也是说给刘宝珠听，黎致远家是世代的药材供应商，整个华东地区的中药材，一大半是黎家在供应。
　　而他远哥，更是刚毕业就自己有投资，房产、商铺早就买好了……但黎致远打断了他卖弄的话。
　　吃饭的时候宝珠好像没什么食欲，吃得很慢，也很少。
　　黎致远不由关心的问：“你怎么啦？胃口不好？”
　　“大概是没睡好。”刘宝珠简单的说。
　　胡丽也没什么胃口，程鹏哄着她多吃了几口，两人腻腻歪歪的，让人看不下去。
　　婚期将近的两个人在吃饭时热络的说起了婚礼细节，一个指定黎致远当伴郎，一个指定宝珠当伴娘。
　　服务生端上来一罐乳鸽汤，大概是新来的员工，临上桌时一个踉跄，没端稳盘子，罐子眼看就要砸下来，黎致远坐在宝珠的右边，下意识的起身将宝珠的凳子往左边推，一罐刚出锅的热汤，摔在他的左脚边，裤子立马就湿透了，服务生发出一声尖叫。
　　刘宝珠赶紧扶住他，蹲下来将他的裤子撩上来，烫伤可不是开玩笑的。
　　程鹏和胡丽大惊之下，来不及阻止，任凭宝珠撩开了黎致远的裤脚。
　　服务员又发出一声惊叫。
　　刘宝珠没有叫出声，但是她的手停在黎致远的小腿上，忘记收回来了，她半蹲着抬起头，看见了黎致远苍白的脸。
　　假肢，左脚假肢！一个智能仿生、手感真实的假肢。
　　服务员惊叫过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附近用餐的客人们纷纷探头来看这边的动静。
　　大堂经理过来连声致歉，现场有点乱糟糟的。
　　然而黎致远眼里只有宝珠。他柔声说：“吓到你了吧，宝珠。”然后伸手将宝珠拉起来，“不好意思了。”
　　程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他的远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小心翼翼了。
　　好在宝珠很快就回过神了，她顺着黎致远的动作起身，将桌上的纸巾拿在手里，又重新蹲下来，将没放下的裤腿继续卷上去，擦干净上面的汤汤水水，然后将裤腿放下来，再用餐厅的毛巾将裤腿上的汤汤水水吸干，做完一切，她抬头问黎致远：“要不要把鞋子脱下来，我把里面擦干净，免得湿答答的不好走路。”
　　黎致远哑然失笑：“有没有汤水，我也没腿来感觉到啊。”
　　程鹏松了口气，他打发了道歉的大堂经理，让服务员收拾干净，他们重新落座。
　　黎致远问宝珠：“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一个瘸子吧？”


第55章 你会歧视我吗？
　　黎致远很认真：“我确实是个瘸子。”
　　膝关节以下，完全截肢，所以走路慢，所以不爱走在人前。
　　宝珠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看了看胡丽，胡丽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是挺意外的，“她说，“根本看不出来。”你会歧视我是个瘸子吗？”黎致远问得很认真。
　　宝珠愕然：“怎么会呢？”
　　胡丽和程鹏面面相觑。
　　黎致远认真的说：“那就好，要是以后一起走，你要照顾照顾我，走慢一点。”
　　宝珠下意识的点头。她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吃好饭，程鹏要先送他俩回医院，但是黎致远拒绝了，他请宝珠陪他走一走，试一试仿生的智能假肢有没有被中午的一罐汤破坏。
　　宝珠觉得这是义不容辞。
　　所以他俩沿着大街，慢慢的溜达着走起来。
　　黎致远确实走得不快，行动间仔细看，是能看到一些异样的，宝珠很疑惑自己为何之前没有看出来。
　　刚吃过饭，中午的太阳微热，走了一会的宝珠感觉浑身发热，连小腹的寒凉都有了改善，微循环加快，手心微微出汗，有运动后的舒适感。
　　黎致远问她：“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宝珠摇摇头，意识到对方没看见自己的动作，赶紧诚恳的回了一句：“吃了一惊倒是真的，但没被吓到。”
　　她迟疑着问：“这是天生的还是意外事故？”
　　黎致远转头看了她一眼，苦笑着说：“宝珠，看来你真的一点都没注意过我。你们刚来院的那一年冬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坐轮椅的。”
　　那是院里新成立名医门诊的时候。作为新入院的医生，她被借调去名医门诊帮忙。
　　她确实没有印象了。她歉意的笑着道歉。
　　黎致远边走边说：“宝珠，虽然今天不是个什么好时机，今天在你眼里我大概也没有什么好形象……”他站定在宝珠前面，“宝珠，我喜欢你。”
　　“宝珠，我喜欢你。”他边说边制止了宝珠想要开口说的话，“就像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
　　他凝视着宝珠，“但我并不想对目前的生活有任何改变，我觉得现在很好，我也并不需要你有所回应，就好像我喜欢百合花，可我不需要百合花只为我一个人绽放，我喜欢蓝天白云，也不需要它每天都是蓝天白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对着宝珠绽放了一个由衷的笑容，他的眼睛专注的凝视着宝珠，阳光下能看到他在额头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
　　迎着宝珠错愕的神情，他继续说：“我想你感觉得到，所以我觉得我说出来会好一些，你不必有负担，也不必有所改变，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我喜欢你，像风走了八百里，不问归期。
　　宝珠并没有很意外，她或多或少是有一些察觉的，她并不是那么迟钝，眼前这个人散发出来的善意和亲昵不会是没有缘由的，只是她并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感觉，她也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感觉。
　　所以她没有犹豫，同样坚定的说：“谢谢，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对你没感觉！”


第56章 给你加鸡腿
　　科室里气氛很凝重，就连和蔼可亲的刘主任脸上也是难得没有笑容。
　　在查房之前，刘主任在科室里开了个小会。
　　5号床的那位婆婆，不喜欢孙女的那位婆婆，在被警方带回家时，承认自己将孩子送人了，没要任何酬谢，只要收养的这两夫妻能远远的带孩子离开，永不出现，永不互相打扰。
　　涉事的中间人男方的大姨，已经被警方控制，然而孩子还是没有找到，收养的这对夫妻显然用了假名字和假信息。
　　初为人母的5号床已经崩溃了，只要是清醒的时候几乎都是以泪洗面。
　　谁也不知道，这位婆婆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心情下选择了这条路。
　　刘主任简单的讲了个大概，要求大家在查房的时候，只谈有关医疗的事，其他任何话题都不要去参与。
　　产科住院部基本上没有收到影响，关是今天上午办理入院的，就有四人，手术室有12台剖腹产手术计划进行。
　　再散会后，刘主任叫住了我，她很开心的夸我：“小刘同学，今天得给你加鸡腿。”
　　我有点疑惑，她接着说：“前天晚上的手术，张主任对你评价很高。”
　　她脸上有着与有荣焉的骄傲，这让我真心的开心起来，“对于DIC早期循环量灌注不足的情况，你把握得很到位。”
　　她拍拍我的肩，“我现在还记得你刚来医院青涩的样子，一眨眼，你就完全能独当一面了。中午去我家吃饭，让你叔给你做拿手的。”
　　“行，谢谢主任。”我没有扫兴。
　　这是我人生中除了外婆之外，最值得尊敬的一位长辈，外婆是血亲，而她和我素昧平生，毫无关系，却在我的职业之路上，提供了我自己无法想象的帮助。
　　我能顺利留院，就是她力排众议，坚持选择我，我才能在医院、在妇产科找准自己的位置。
　　这一周，我都是产科的白班，如果有医生需要我轮值，会提前和我商量，但这一周，我不想要连夜班，我想实施自己的计划。
　　中午，刘主任的丈夫李叔，给我们做了四个菜，李叔已经退休了，每天日常就是做做饭、散散步，养生锻炼，他中午喜欢眯点小酒，我带了一瓶酒上去，李叔的眼睛都亮了，连声夸奖我：“小邓是最有眼力劲的，就知道我爱这一口。”
　　边吃饭，刘主任边问起前一阵子相亲的事，那是我为了跟踪柏荣齐时不被打搅找的借口。
　　但是刘主任很关心，在知道没什么结果后，她长叹了一口气，“多好的丫头啊，要砸手里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她一边吃一边数落我：“这人生的大事是马虎不得，但独身主义是肯定不行的，老了老了，总得有个伴，日子过得才有滋味。”
　　李叔打断她：“缘份没到呢！小刘丫头眼光高，好好挑一挑，来得迟总比来错了好，你们妇产科见到的例子还少吗？”
　　“说法是没错……”刘主任说，“缘分到了，按照丫头这个性格，也给推出去了。”她瞪了我一眼，对李叔投诉说：“你记得宋琪吧，这小子我们从小看着长大，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吧，他托我给他安排相亲，丫头去了，没跟人说超过三句话。事后也没跟人联系。”
　　她吐出嘴巴里的鱼刺，“宋琪现在和我们院里放射科的一个小丫头好上了，昨天他妈还在打听呢，我听她那个意思，是想早点定下来，好抱孙子了。”


第57章 年龄尴尬了
　　刘主任连连数落我。
　　若是妈妈还在世，这想必是妈妈会说的话。
　　但妈妈不在了，唯一在国内的长辈，除了小姨再没有别人了。
　　如果卿卿和宋琪定下来，小姨是不是会回来？卿瑞呢？
　　刘主任兴致勃勃的和李叔探讨着医院里谁家还有适龄的未婚男，其中哪个曾经托人来说过媒被拒绝的，末了刘主任狠狠一拍筷子，一巴掌拍在我头上，“这丫头，真砸手里怎么办？毕竟眼看就31了，年龄不大不小，有点尴尬了。”
　　李叔说：“要不问问李济明，看看他身边有没有好男人？”
　　李济明是他们的独子，现在在上海，
　　李叔和刘主任每隔一段时间就飞去看看小孙女，退休后，刘主任就会常住上海去，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享天伦之乐。
　　“其实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我说，这是我的心里话，刘主任唾弃的屁话。
　　她是从心里把我当成后辈来关心的。
　　“你还是年轻了。在我们科室，四五十岁来看诊的，希望还能生育的，哪个不是年轻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蹉跎了吧。”
　　刘主任反驳我，“你看那些丁克的，十之八九，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后悔的。不过男人有后悔的机会，女人没有。”
　　她说了很多，最后说：“总要尝试家庭的温暖，品味带孩子的乐趣，感受和自己血脉相连的那种奇妙。”
　　我并没有放弃生育，我也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会给她所有的爱，就像姐姐爱我那样，照顾她，陪伴她……
　　但我没有说出来。
　　我也不必说出来。
　　又是一个白天过去，昏黄的太阳在地平线摇摇欲坠，暮色四合，熙熙攘攘的医院也逐渐安静下来，我换下白大褂，准备下班。
　　电梯口，Lisa正好出来，看见我，她蹦跳着靠过来，“姐姐，你要去哪里啊？是不是去约会啊？”
　　“今天这么早下课？”我问。
　　Lisa每天晚上都来陪妈妈，大概在七点左右到医院。高中生，其实每晚晚自习都要到很晚，她说她给老师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每个晚自习都会提早下课。
　　她对妈妈有着一种天然的天生的眷恋。
　　她的妈妈林女士已经住院十来天了，肚子越来越大，每天的查房和护理，她都是医生护士的重中之重。
　　我们都期待能挺到孕七月，但也做好了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的准备。
　　Lisa撇撇嘴：“你怎么和我妈一个样？扫兴，我今天整个晚自习都请假了。”
　　“高一这么闲吗？”我随口问。
　　Lisa沉默了，她刚刚的天真无邪好似瞬间蒙上了阴影。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脚步从我身边擦过。
　　我回过头看看她，林女士最近很沉默，那个带着大信封来拜访的私家侦探又来过几次，劳力士只出现过两次。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想必劳力士在其他人那里，又找到了青春的心动的感觉。
　　将感情完全的付诸给一个男人，这是最愚蠢的行为。
　　但女人就是这样愚蠢的感情动物，易动情，易伤心！


第58章 我要杀一个人
　　我要再去一趟中央广场的那条林荫道。这次，我随身带著录音笔和摄像头。
　　我计划每天晚上放到合适的地方，每天凌晨去取回来。
　　我需要了解每个晚上，这条路上会有什么人，会发生些什么，尽最大的可能去全面的避免不可控制的妨碍和纰漏，任何一个细节的疏忽，都会有可能前功尽弃。
　　我说过，我很爱惜自己医生的身份，也很爱惜自己的这条命。
　　录音笔和摄像头都是昨天和黎致远分别后去电脑城买的。
　　科技的东西日新月异，这么小小的一只笔和一个摄像头，小而隐秘，我只要安放得宜，不会出现纰漏。
　　古树上有个树洞，小小的，正好可以放进摄像头，我放好后，再用点碎的草和树叶遮掩了一下，不容易被发现。
　　夜晚的中央广场很安静，今晚没有月亮，天色黑而沉，明天将是一个雨天。
　　我喜欢雨天，大雨会带走很多不想留下的痕迹。
　　我动手那天，会选在要下雨之前，最好第二天将会有大雨，然后天时地利人和，我要带走一个该死的男人。
　　回到医院宿舍的时候还不算很晚，我迎面遇上了那个带着大信封来拜访林女士的男人。他形色匆匆的离开医院，上了一辆车。
　　车上，有一个我见过几面的男人，他的那块劳力士腕表至少值一辆高档小轿车。
　　他们在车里说着什么，劳力士颐指气使，大信封点头哈腰！
　　无间道？
　　我心里一动，拿出手机，远远的随便拍了几张。能清楚的看到车牌，也能看清车里的人脸。
　　人类的悲欢并不能相通，但女人的悲欢确实有大同小异之处。
　　宿舍里很安静。一灯如豆，我不说话，就满室沉默。
　　刘主任说这样的孤单是难熬的，她说的不对，这样的孤单很自在，但确实很冷清。
　　我还是渴望有个孩子，和我一脉相承，在我肚子里孕育生长，在我的生活里撒娇可爱。
　　不结婚拥有一个孩子很难吗？不难，排卵期前后，一场有心的艳遇，也许一个晚上的运动就可以了。
　　艳遇有风险，谁知道遇到的人有没有说不出口的隐疾和龌龊呢！
　　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干净，健康，如果能外貌好身材佳那是最好了。
　　黎致远发了一个信息过来“宝珠，今天中午没有看到你去食堂吃饭。明天中午给你带洋葱炒羊肉行吗？”
　　又是洋葱炒羊肉！
　　这是为什么？我其实是有点好奇的，但我没有理会这个信息。
　　做人最好干脆点，没有爱人的打算，就不要给人机会。
　　他很好，只是我不需要。
　　我关掉灯，拉好被子，准备睡觉。
　　如果这一周没发现新的问题，下周周六，也许我可以动手了。
　　我要杀一个人，非杀不可，不杀了他我日夜难眠。我已经有了周全的杀人计划，也有了具体的分尸计划，这个男人，将化成两万多的肉片，被我塞进??溶液里，大概五个小时，大小均匀细薄一致的肉片会化为脓液，被冲进下水道。
　　难消失的是骨骼！
　　不过，我也有周全的计划！


第59章 说再见吧
　　这是卿卿第N次拒绝宋琪的留宿要求了！
　　所以宋琪有点恼了，情到深处你侬我侬顺其自然的发生点什么，在成年男女里不是最正常不过么！
　　所以他呢喃着咬住卿卿的耳朵，手拉着卿卿的手顺着腹部摸到自己已经有了深刻变化的部位，略带撒娇的说：“你还要我禁多久啊？”
　　卿卿没有动，也没有收回被拉住的手，她喘息着，但还是坚定的说不行。
　　宋琪坐了起来，他今天非要和卿卿好好说说，都市男女，男欢女爱，何况两人是公开的情侣。
　　卿卿也坐起来，她深情款款的摸着宋琪的脸，高挺的鼻子，好看的嘴唇，随后在他唇上印上一个吻。
　　宋琪的怒气瞬间就被安抚了。他确定卿卿是爱自己的，“你是不是不信任我啊？”
　　卿卿说：“宋琪，我呢，要么就做你最后一个女人，要么就做你得不到的那个女人，我不想做你生命中的过客。”
　　宋琪拉着她的手，亲吻她纤细的手指：“你需要我发誓吗？”
　　卿卿娇笑着：“发誓有什么用！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那你就没感觉到我的真心？”宋琪反问她。
　　“真心是有，但还没有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宋琪，我需要被人坚定的选择，无论发生什么，谁来了谁走了，都只会选择我的那种。”
　　卿卿说，她的手点在宋琪的胸膛，“目前，这里呢，可能还惦记着别的人。”
　　宋琪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你是说宝珠吗？”
　　卿卿点头，“是啊，你不否认吧！”
　　宋琪沉默了一会，他没回答，他从来不骗女人。
　　“卿卿，我和宝珠，真的没有什么。你知道我之前是喜欢宝珠的，这我也不否认，但是我跟宝珠从来都没开始过，以后也不会有开始，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对你也动心的话，你以为我是随便谁都追的上的！”他略带骄傲的说。
　　卿卿点头赞同：“那当然，我自己喜欢的男人怎么会差。”她将头靠在宋琪肩头，下巴顶着宋琪的肩膀，“所以我想等，等着有一天你非我不可，谁都不看在眼里，眼里只有我的那一天。”
　　“我给你的是纯粹的爱，我要的也是纯粹的爱。”她斩钉截铁的说。
　　这样的卿卿不像平时看起来那样柔弱的样子。但是，宋琪感觉到心口一片涌动的热浪，这样的卿卿值得自己好好爱。
　　所以他回抱着卿卿，没有继续提要求，而是贴上去，吻住了卿卿红润的唇。
　　他的手穿过卿卿浓密顺滑的头发，唇在卿卿的唇上流连忘返。
　　送卿卿回家的时候，他拉着卿卿的手，吻了吻卿卿光洁的额头，肯定的说：“我懂了，你放心。”
　　之后，他去了宝珠住的宿舍楼下，从正走动的年轻女孩那轻易的问到了宝珠具体的房间号。
　　他没有犹豫，直接上楼了。
　　就让他今晚，给心里还藏着的模糊的宝珠的影子说再见，给自己模糊的情愫做个了断吧。
　　他敲响了门。


第60章 做个了断吧
　　他敲了两次，宝珠才开门。
　　宝珠看见他，很惊讶，“是卿卿出什么事了吗？”她站在门口问，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
　　他看着宝珠，这其实是和卿卿不一样的一张脸，起码气质上天差地别，她们的眼睛也很不一样，卿卿看自己的时候，什么时候都是含情脉脉的，不像她，眼里只有事不关己的冷淡。
　　他笑了，对宝珠说：“刘宝珠，我喜欢你。”他点点头，“也很认真的想追过你，所以我请刘主任帮我约你出去，本来以为你不会去，但是看到你出现在失忆清吧，我真的很开心。
　　我和你说，宝珠，你来啦，你看着我，说你好，之后我问你今天医院忙不忙？累不累？你说还行……”
　　他自嘲的说，“其实那天你总共说了四句话，但我在心里想了很多话题，都没有说出口，我们就坐在那里看篮球赛。
　　后来你说宋琪再见，其实我心里很恼火，我宋琪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个人，你怎么能这么冷淡，连电话号码都没有交换，所以后来卿卿约我，向我表白，我就接受了。”
　　“不过，这都是我的事。”他缓了口气，终于笑起来，“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喜欢过你……”他十分认真的说：“不过，我爱上卿卿了。”
　　宝珠此刻终于笑了：“恭喜你们，你们很相配，卿卿是个好女孩，她值得你爱的。”
　　宋琪也笑了：“嗯，我知道，以后看见你，我就没心理负担了。”
　　宝珠难得开了次玩笑，“以后看到我要尊敬点，妹夫。”
　　宋琪回了她个见鬼的表情，两人都笑了。
　　第二天，卿卿刚上班，一进科室，就被一捧硕大的玫瑰花给震撼了，鲜艳欲滴的花朵，花束中间用白玫瑰拼了三个字：我爱卿。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宋琪从科室放射一室走了出来，当着同事的面给了卿卿一个拥抱。
　　这是他第一次到科室里来，也是第一次给她送花。
　　卿卿在同事的起哄声中笑了，刘宝珠，你输了，又一次，彻底输了。
　　她想起来那一次，在学校的宿舍楼下，那个文质彬彬的男孩，站在用蜡烛摆出的爱心里，在烛光摇曳中，在众目睽睽下，对着自己大声表白的时候，那时候，刘宝珠在哪里？她也站在人群中，冷冷的看着自己。
　　这一次呢，刘宝珠会怎么样？
　　这一次呢，卿瑞会怎么样？
　　卿瑞会怎么样？卿瑞对宝珠是什么心思？是少年的懵懂心动？
　　还是对异性身体的欲望？他如果知道刘宝珠现在的样子，是会更喜欢呢还是早已忘记那种朦胧的刚萌芽的感情呢？
　　他在干什么？她不用猜也知道，他只会躺在床上，日日夜夜需要定时翻身，每天需要给他擦洗，他有知觉吗？他还算活着吗？
　　他还算活着吗？
　　他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吗？他知道妈妈快哭瞎了眼睛吗？他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快七年了吗？他还能醒过来吗？
　　他还不如当时就死了！至少，妈妈不用活得像个活死人。


第61章 等价交换
　　今天妇科产科住院部有个小会诊，会诊的对象是林女士，会诊的诉求：是否在继续妊娠，之所以会诊，是因为林女士出现了不规则阴道出血，加之林女士孕期持续性体重下降，考虑肉瘤快速发展导致。
　　现在是在和癌细胞抢时间，抢林女士存活的时间，抢继续妊娠的时间。
　　我想起了昨天晚上拍到的照片。我该发给她看吗？
　　留给她的考虑时间不多的。
　　或者，这张照片应该给Lisa？
　　问题是，我应该去插手吗？
　　我对她们无所求，不像那个二手车的女富豪，我对她有所求，我所做的是等价交换。
　　明明是互相关心的两母女，偏偏有话不能直接说，互相不信任，就像我和妈妈。
　　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她带着我躺在放满水的浴缸里，一遍又一遍的背着姐姐的尸检报告，一点一点的滑下去，直到水完全淹没她，也完全淹没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在玩游戏，后来年幼的我朦胧的意识到，她是想带我一起走。
　　我只哭过一次，那是沉溺在水里，水从口鼻灌进去，我被她一把提起来，呛咳着，频死的恐惧让我放声大哭。
　　我不记得她有没有抱着我哭。也许有吧，可这不妨碍她下一次的循环和重复。
　　再后来，我会和着她的声音，在心里默念，直到我将姐姐的尸检报告背得滚瓜烂熟。
　　再后来，我们一起离开家乡来到这里，外婆发现了她的行为，和她狠狠地起了冲突，我得以被外婆细心呵护。
　　可是我不恨她，我想我只是不够爱她。
　　直到12岁那年，她骤然病逝。
　　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了。
　　如今我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我无言的摸着口袋里的录音笔，那是今天早晨五点多钟，我晨跑时，从中央广场带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针孔摄像头。
　　我还没来得及看，我预计在中午午休的时候看，在下班后再次放过去。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去食堂，宿舍里有泡面，今天的午餐是泡面。
　　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吃。
　　拍摄得很清晰，夜色中的中央广场，在摄像里呈现出一种阴森的安静，柏荣齐在差不多的时间出现，径直走过，没有停留，摄像中的他同样阴森可怖，就像黑白无声电视，在深夜安静的播放，总有着神奇的恐怖的感觉。
　　宿舍门突然开了，我陡然一惊下意识的关掉了屏幕，原来是胡丽。
　　她看到我吓了一跳的表情，也被我吓了一跳：“怎么啦？你在干啥呀？表情这么恐怖，吓我一跳！”
　　“正看恐怖小说呢，你要看吗？”我佯做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她胆小，从来不看这些，何况现在孕期前三个月，打死也不会碰。
　　果然，她吓得赶紧缩回手，“拿走，赶紧拿走，拿远点，我才不要看！”
　　我听话的把手机和摄像机放进口袋里。
　　“诺，给你加餐。”她把手里提着的饭盒拿给我。
　　款式大方，用料精致，这是黎主任的饭盒。
　　“你做的？”我问。
　　“美得你，你看我会做吗？黎主任做得，我吃不了这么多，给你带过来了。”胡丽说，“你难道不怕我做的饭菜把你放倒了？”
　　我们两因为回忆，都笑起来了。
　　我打开了饭盒，洋葱炒羊肉。


第62章 洋葱炒羊肉
　　洋葱炒羊肉！
　　“你们黎主任很喜欢吃这个啊？”我问她。
　　“不是咱俩喜欢吃这个吗？莫非你现在不喜欢了？”胡丽好奇的反问我。
　　我没法直说：“没啊，就是，你们黎主任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胡丽耸耸肩：“黎主任本来就爱做美食，经常给我们科室带，我们都习惯了。”
　　好吧，就当作我沾你的光。
　　确实很好吃，微辣，不膻，是我们以前爱吃的味道。
　　“你晚上要出门吗？”胡丽问我。
　　“可能去跑跑步吧！”我没详细说。
　　“那一起吃饭吧，我叫上黎致远，我们四个去吧。”胡丽兴致勃勃的说。
　　我婉拒了。将饭盒洗干净，我和她一起慢慢走下楼，胡丽突然说：“昨晚宋琪来找你了，他要干啥啊？”
　　“没事，他来问我卿卿喜欢些什么。他知道我是卿卿表姐。”我说，这样说吧其他的没必要说。
　　“你不是表妹吗？怎么变表姐了？”胡丽好奇的问。
　　那是因为我和卿卿、卿瑞本来应该是同一天的预产期。不过，我被生下来的时候比较顺利，正好比她们大两个时辰，小时候卿卿不肯，一定要当表姐，长大了，就当回表妹了。
　　（对不起大家，第30章写年龄的时候笔误写成大两个月了。）
　　我简单的跟胡丽说了。
　　“难怪今天一大早，宋琪就给卿卿送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玫瑰花。这院里的小姑娘都轰动了，好多人去蹭花拍照发朋友圈呢！”胡丽有点酸。
　　那真是太好了，看来好事将近了。我由衷的开心。想必小姨也会很开心的。她这次会回来吧？会带卿瑞回来吗？
　　自从卿瑞出事，我和小姨的联系就少了。我们还是在小姨乳腺癌手术的时候见过一面。
　　那时小姨是笑中带泪的，她不敢看我，也不好意思赶我。
　　我都明白。
　　我大概是个不太吉利的人，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的，容易沾染衰神。
　　庆幸是早期经过手术，小姨躲过了死神，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不知道小姨会不会每年都做体检？
　　人的心是很复杂的，身体上的病显而易见，而隐藏在心里的病就复杂得多。
　　林女士的情况，比想象的复杂。不规则的阴道内流血，极有可能是早产。
　　胎盘与子宫壁间可见不规则低回声阴影，胎盘未见明显增厚，边缘未见圆形裂开，但考虑血肿形成，极易造成胎盘早剥。
　　趁着下午空闲时间，我去了一趟林女士的病房，给她看了我手机里拍的照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面如死灰。
　　我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我能力有限，这是我能提供的最大的善意了。
　　“今天晚上，和Lisa坦诚的聊一聊吧，也许你先敞开心扉，会从Lisa那里得到不一样的惊喜！”我只能这样提示她。
　　重情的人，往往容易被情所伤！
　　像林女士，她一生渴望爱情，需要爱情，爱情始终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取舍的时候了，她会怎么选？一如既往的选择爱情吗？
　　我不知道。爱情对于我来说，可能没有一碗泡面来得有滋味。


第63章 忙碌的下午
　　下午很忙碌，待产的孕妇有三位分别从早晨、上午开始阵痛，其中有两人的阵痛规律进行得差不多，谁先开三指，谁先进待产室。
　　结果反而是最晚开始阵痛的8号床最先开三指。
　　我进待产室的时候，8号床正要去卫生间。助产士不在身边。
　　我问：“去厕所是要小便还是大便？”
　　她显然没想到医生还会关心大小便，迟疑着说：“又想小便又想大便。”
　　我示意她先到产床上让我检查，她吵着要上厕所，说憋不住了。
　　我坚决要求现在就去产床，并且不顾她的反对，喊来助产士一起搀扶着她躺上去。
　　打开双腿，伸入手指，宫口已开七指。助产士通知护士，马上开始消毒备皮，医护人员做好准备，开始接生。
　　8号床显然被惊到了，她一直以为另外两个住院的孕妇会先生。她大喊：“我要尿尿，我要大便。”
　　助产士告诉她，“你这些要尿尿要大便的感觉，其实是宫口打开，胎儿的头在不停的往下走，压迫膀胱和和括约肌引起的，现在不要大喊大叫，听我的话，我们早点一起配合着把孩子生下来。”
　　助产士告诉她怎么配合用力。8号床已经开始痛得语无伦次了，她开始骂老公，骂自己，也骂父母，唯独没有骂肚子里的孩子。
　　我理解，这是全世界最难熬的痛，没有一个男人能挺到7级疼痛，而所有女人生产，却需要经历十级疼痛，这种疼痛，不亚于将你的骨头在你清醒时一点一点碾碎。
　　然而没有其他的办法，唯有按照疼痛的规律，使劲咬牙。
　　宫口开全了，胎儿头顶已经能看到了，那些细细密密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8号床痛得满头大汗，哭都哭不出来了，宫缩有力，而她没有力气配合了。胎心明显加快，产程要再快一点才好。
　　“再坚持一下！”我说，“不要顾及形象，就像你便秘要拉大便一样，用力拉，不要怕拉在产床上，这个时候，不要管形不形象，没人会笑话你的！”我说。
　　“用力拉！”我指挥她，她咬着牙使劲，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眼底充血严重。
　　“加油，配合我再用一次力，孩子要出来了！用力，拉大便！”
　　随着这次用力，胎儿的头从产道挤压出来，我顺着力度轻轻一拉，孩子滑倒了产床上，“好了，孩子出来了。”我笑着告诉她。男婴，重八斤，产道无裂伤，不用缝针，非常好。
　　助产士这样告诉8号床，“你非常棒，现在还不能休息，胎盘需要你再配合着用力排出来。”
　　才刚清理好8号床，护士通知15床宫口开三指，已经进待产室了。
　　今天是个忙碌的下午，连同紧急入院待产的，我们医护小组一共接生了五个胎儿，五个男孩。
　　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一个时间段生的孩子，性别都一样。
　　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了下班。
　　我们所有的医护人员一起长吁了一口气，又一起笑了。
　　走出产房，Lisa在办公室那里等着我，神情凝重。


第64章 爱太虚妄
　　Lisa很严肃，她想再看一次我手机里的照片。
　　我发给她了，“你慢慢看。”我说。
　　钞票，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刀！
　　世人慌慌张张，只图碎银几两，可这碎银几两，能解世间惆怅。
　　她们家的，可不是简单的碎银几两，而是几个工厂，几栋楼……我想，比前年二手车行的女老板也不遑多让吧！
　　“我欠你一次。”Lisa说，“感激的话我不说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只管差遣，我绝无二话。”
　　她此刻像个一言九鼎的江湖侠女，我觉得很可爱，就笑着说：“好，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她斩钉截铁的说。
　　我不知道林女士和Lisa怎么说的，也不知道Lisa和林女士怎么说的，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无需外人插手。
　　但是第二天，我来上班时，林女士通知医生，她同意终止妊娠，接受子宫肉瘤的切除手术。
　　我们需要再次详细检查有没有转移。
　　在结果出来之前，妇产科医生又开了一个小会诊，确定手术切除范围。
　　上午查好房后，产科暂时清闲了一会，我趁着这段时间，告诉护士我在休息室，有事随时找我，然后开始看昨晚的摄像，听昨晚的录音。
　　昨天星期四，今天周五，这一天，柏荣齐通常都不会去酒吧。
　　所以，到时间，并没有什么其他人经过。宋琪曾经说酒吧一条街的人如果有需要，通常都会从中央广场抄小路，我一直记得。
　　我需要避开所有的人，避开所有可能留下的线索。
　　胡丽给我发微信，说极需见我一面，晚上的晚餐必须和她一起吃，哪怕天上下刀子，也必须跟她一起吃。
　　我回她：“好。”
　　林女士特意在医生室等我。可能是因为已经下了决断，她的气色反而好起来了，整个人不再那么病恹恹的没精神，眉目间，我能看到Lisa的样子。
　　不过，Lisa比妈妈更精致。毕竟，她融合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劳力士直到今天，也还保持着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面容。
　　不管男女，容貌优越的，必然各种机会会更多一些，一见钟情，钟的是色，所谓的见色起意，大概也是一种意思。
　　她向我表达她的感谢，她说起劳力士来还是没有办法平静。
　　毕竟，任谁知道自己老公外面有人是一回事，而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而且已经快满周岁了，这又是另一高度的问题了。
　　何况，那个女人肚子里，据说还有一个孩子，和林女士的预产期只差几天。
　　狸猫换太子，桃代李僵，从来都不是凭空冒出来虚构的事，而是在历史的长河中，有无数的人曾经这样操作过，才会留下这样匪夷所思的传说。
　　一切，都只是为了钱！
　　林女士当年以为的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也许就是一场戏，林女士这样说。
　　也许吧，也许也有爱的，我想起劳力士刚刚听说林女士患癌时那打湿了香烟的眼泪。
　　也许有爱，不过，这爱太虚妄！


第65章 宋琪和卿卿
　　胡丽今天是真的很苦恼。
　　结婚仪式上有一些细节，双方父母还在商议，她一方面觉得结婚太繁琐，一方面又不想马马虎虎的办婚礼。
　　程鹏干脆请了一家婚庆公司来策划和主持婚礼，这样多花点钱，但是能办好，关键是自己又省事。
　　胡丽的烦很多时候是怀孕孕期激素变化引起的。她的胃口现在极差，很多东西都不想吃，最想吃得是泡面，想得晚上睡觉都流口水，偏偏程鹏认为这是垃圾食品，即没营养又容易上火。
　　我们约的这家餐厅招牌是酸菜鱼，然而她嫌酸菜尽是菜帮子，鱼肉又老又柴。
　　其实味道还不错，我觉得。
　　我边吃边说：“那你明天中午上我宿舍，给你煮泡面吃，多放点蔬菜。再加点香肠。”
　　胡丽听完，眼睛都亮了，直接给程鹏打电话，说晚上要和我睡不回家。
　　我们俩慢慢溜达，沿着运河走向文化广场。
　　这条路上许多父母带着孩子在散步，运河里，游船不紧不慢的开着，路上三三两两的人慢慢的踱着步，孩子们嘻嘻哈哈的追打着，好一派人间欢乐的烟火气象。
　　胡丽已经快两个月了，脉象告诉我，这将是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
　　不过我没告诉她，这应该初为人母时最后一刻揭晓的惊喜。
　　胡丽说起了宋琪和卿卿。
　　宋琪最近在大张旗鼓的展示对卿卿的爱恋，鲜花是标配，接送是日常，两人黏黏糊糊的撒了很多的狗粮，现在院里满天飞的传言，都是他俩好事将近。
　　胡丽再次恨我不争气！
　　她就像刘主任那样絮絮叨叨，然而我一点也不厌烦。只是在她说到关键时，一把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跟我们迎面遇上的，正是宋琪和卿卿。
　　宋琪揽着卿卿的腰，卿卿亭亭玉立的靠着他，怀里抱着一捧百合。
　　洁白清纯的鲜花，白净俏丽的卿卿，鲜花美人相得益彰，何况身边还有长身玉立挺拔英俊的宋琪，许多人都在走过后回头看他们。
　　卿卿也看到了我们，她抬起下巴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反而是宋琪大方的喊：“表姐，胡丽。”
　　我感觉胡丽和卿卿瞬间石化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宋琪大方的邀请：“我和卿卿要去那边的茶馆坐一坐，大家一起去吧。”
　　胡丽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也婉拒了。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各自走了，胡丽频频回头去看，我也回头看了一眼，宋琪在和卿卿亲昵的咬耳朵，卿卿被他逗得咯咯笑。
　　胡丽翻了个白眼：“花枝乱颤！”
　　“你要承认……”我慢悠悠的对胡丽说，“他俩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珠联璧合的赏心悦目的情侣。”
　　“你哪里比她差了？”胡丽气鼓鼓的说，“凭什么又被卿卿这个不要脸的抢去了。”
　　又！
　　其实不是的，我对谁都没兴趣。男人和女人一样，各自带着自己的画皮，内心藏着什么样的魔鬼，没有人知道，哪一对相伴到老的夫妻，中年时没有经历过这样那样的龌龊，只不过有一些度了劫，有一些应了劫。


第66章 泡面好香啊
　　泡面确实很香，胡丽吃得稀里呼噜，像小猪，我有点想笑。
　　其实，在孕期的前三个月，大可不必将饮食控制得如此严格，因为前三个月，百分之九十九的孕妇会感觉没有食欲，或者食欲异常，如果想吃某类食物，比如泡面、比如冰激淋，只要不过量，完全可以稍微吃一点，不必当成洪水猛兽严防死守。
　　在这个阶段，能吃得下去比吃得健康重要。但是也需要适量，不能敞开肚皮吃。
　　胡丽吃得津津有味，可见是有多想吃泡面了。可怜的娃！
　　她拍拍肚皮，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我将桌子和锅子收拾干净，陪着她一起沿着医院的运动场走了一圈。
　　两人就像在学校里一样，头挨着头睡觉。主要是胡丽坚持要这样睡。
　　胡丽有点担心的说：“宝珠，其实我盼着结婚，又害怕结婚，不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么？”
　　没错，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所有的爱情，都将死于婚姻，无一例外，只不过，有的婚姻完成了爱情的过度，有的婚姻将爱情延伸到了婚外！
　　别相信那种几十年还能相爱的童话了！那只是习惯、只是责任，和爱情完全无关了。
　　可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拍着她的手臂，告诉她：“你别想多了。能过成什么样，是要靠自己经营的。”
　　“你懂啥？你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老处女。”胡丽打趣着说，拍开了我的手。
　　“你说错了，我不是处女。”我说。
　　胡丽震惊得无以复加，“什么？什么时候？和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记得辩论团的183么？”我说。
　　“就是他？什么时候？”胡丽很惊讶。
　　“不是他，是他哥！”我说。
　　“快和我讲讲，快给我讲讲！”胡丽大呼小叫。她坐起来，兴致勃勃的要听。
　　我只好在她腰间给她塞了个小枕头，陪着她坐起来。
　　那是大三。
　　卿卿在和我疏远了之后，曾经又短暂的和我亲近过一阵子。
　　那段时间，应该是卿瑞去沈阳的疗养院之后，小姨也跟着过去了。
　　忘了说，小姨和小姨夫离婚了。小姨的乳腺癌手术费用是我付的，卿瑞的治疗费用前期是我垫付的，后期因为赔偿费的到位，小姨将钱还给了我，我退了回去。
　　我不穷，我很有钱。我有家里一半的拆迁费用，还有一笔当年柏荣齐家赔给姐姐的费用。爸妈都没有动用，一直留在卡里，直到给了我。
　　我也没有动，我没什么需要很大花销的时候，除了几年的学费。
　　我只是心穷。那时候卿卿又像以前那样粘着我，除了上课，我们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她和那个183进入了热恋。
　　183原名叫什么我忘了。
　　那天晚上他俩请客，183的生日，学校社团好多人都去了，我也去了。
　　就在这场聚会中见到了他哥，也是180的高个子，比他183稍矮一点。
　　晚饭后，他说送我，我没有拒绝，我主动提议去的旅馆。不大，就在学校湖后面的那条街上。
　　“你喜欢他？”胡丽问我。
　　我摇摇头，“不记得样子了，没什么喜不喜欢，就是想试试看。”
　　试试看，我到底是喜欢女的，还是男的。
　　试试看，我的性取向到底是女的，还是男的。


第67章 感觉怎么样？
　　胡丽问我，感觉怎么样？
　　其实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我不记得他的脸了，我只记得滑动的喉结，有点性感。
　　“那之后呢？怎么没联系了？”胡丽焦急的问。
　　其实他来找过我几次，不过我确认只是one night而已。他来学校堵过我几次，见我不为所动，后来就没再来了。
　　胡丽呆了片刻，恨恨的一拍我的大腿：“真是的，逗起我的好奇心，又不说清楚明白，哎呀，好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啊！
　　总算有个人……唉，你们社团照片你还有吗？我看看183长什么样？他哥应该和他差不多吧？”
　　我被胡丽以光速赶下床，必须给她找到大学的相册，她等到天亮也必须要看到照片。
　　其实不用那么久，就二十分钟，我就找到了。
　　我的东西不多，分门别类放得清楚。
　　胡丽翻到以前社团辩论赛的照片，犹豫的指着其中一个，“是这个人吧？”
　　我伸头过去看了一下，“应该是他，高个子。”
　　“长得不错！”胡丽肯定的说，“那他哥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哥是干啥的？”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哥当时多大？”胡丽继续问。
　　我还是摇头。
　　胡丽的好奇心被堵死了，狠狠地掐了我一把，倒头滚进了被窝里。
　　就那次，我确认，我不是女同！
　　那些对卿卿的感情，应该只是对姐姐感情的寄托和投射。
　　是的，你如果没忘记，我说过，我曾经很喜欢卿卿，现在也是。
　　每次看到卿卿，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我觉得她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好的感情、最好的对待……
　　那时，我以为自己可能是个喜欢女人的女人。
　　还好不是！
　　我确认我不反感和男人进行某类运动。而纯女同，是排男的。
　　我并不排男，我只是不喜欢男人，也对男人说的所谓爱情有什么期待。
　　“真想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啊？就见过一次面，当天就能把你勾走，哪怕后面没勾成功，但让你能下决心摆脱老处女身份的，怎么也得有过人之处吧？”胡丽躺着说。
　　“哎呀，完了，今晚我肯定失眠了。”她苦恼的说。
　　实际上，我才给她推拿神门穴不到十分钟，她已经呼呼大睡，像小猪一样打起了细细的呼噜。
　　我哑然失笑。
　　我还有录像和录音没有看完听完，我插上耳机，打开屏幕，开始我的目标。
　　中央广场很安静，在视频和心频同步的情况下，有着莫名的阴森的感觉。
　　宋琪说的话并不太对。酒吧一条街虽然离这里很近，但晚上穿过这条林荫道的人寥寥无几。
　　这是个动手的好地方。安静、冷清、有天然的遮掩屏障……
　　有花有草，有古树有长椅，有蛇蝎心肠的人，有心怀鬼胎的人……
　　蛇蝎心肠的是我，心怀鬼胎的，将会是要死在我手里的柏荣齐。
　　哪天动手呢？
　　再继续几个晚上吧。
　　几天后，来自蒙古国的一股冷空气进入中国内蒙古东部至河套西部一带，冷空气将东移南下，这股冷空气，将带来持续约一周的降雨和降温。
　　动手的好时机！
　　我要杀了你，柏荣齐！


第68章 意外的意外
　　林女士的检验结果出来了，无转移，是动手术的好时机。
　　然而我们遇到了问题，因为有宫内孕，手术将会直接切除子宫及附件，等于直接放弃妊娠，这次手术除了患者本人，还需要家属签字，而Lisa是未成年，不可以作为家属签手术确认书。
　　只有劳力士可以。而林女士显然不想让劳力士插手。
　　这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林女士请求我去和劳力士说，就说已经不可能保住了，必须做手术了。
　　我答应了。
　　这本来就是实情，彩超显示的低回声区域，很显然是出血，而出血一旦扩大，会引起胎盘早剥，这也是会要命的。
　　刘主任也同意了。
　　我给劳力士出示了林女士的彩超报告，同时给他画了张形象的宫内图，让他明白可能出现的危害性，劳力士听了之后，狠狠地拍了办公桌，骂起了粗话。
　　我静静的看他表演。
　　我并不害怕他，因为我不爱他，他做什么，我都能理智的应对，林女士不能，感情就像覆水，泼出去难以收回来，这毕竟是她用心爱了二十几年的男人。
　　劳力士无可奈何的签了字，目光阴沉的走出了办公室。
　　我让护士留意他和林女士。
　　之后护士告诉我，林女士在劳力士怀里哭得断气回肠，见之心酸。
　　这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人们天生就是演员。
　　林女士的手术定在第二天一早，我去告诉她手术前准备与禁忌时，她目光呆滞，显然受到了打击。
　　晚上，Lisa告诉我，劳力士让林女士以后抱养他在外面将要出生的男宝，还深情款款的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林女士的心愿，这是因为他太爱林女士了。
　　Lisa说：真让人恶心！
　　下班，我换上夜跑衣，出门跑步去了。
　　实际上我来到了自己另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窝，今天晚上，我又是那个冷艳的女人。这一次，我有名字，我叫Linda。
　　之所以选择今天，因为卿卿和宋琪一起出去旅游了。我确认，是因为我亲眼看见他俩黏黏糊糊的一起提着行李，卿卿得意的告诉我的。
　　太好了……
　　我需要再出现一次，让柏荣齐对我还有印象。
　　6厘米高的细跟高跟鞋，红色的背心式长裙，全部垂下来的大波浪的长发，我细心的装扮了自己，淡妆更显出了我的容貌，这是一张有诱惑力的脸，我同样确信。
　　其实，珍珠、我和卿卿三人，容貌最甚的是珍珠，她融合了卿卿的俏丽，又多了几分甜美，就是人们常说的梦中情人的模样，时隔多年，她的容颜一如当年，我只要想她，就能想起她的样子，从没改变，还是那样美丽又可爱，而我却在这俗世中，染上了满身尘埃。
　　我坐在本色清吧里，就上一次和上上次同一个位置，等着柏荣齐上钩。
　　他一直没来，超过他平时会出现的时间了还没有来，反而是好几波人来刷存在感了。
　　他为什么没来，出了什么事吗？还是请假了？
　　我抿了一口酒，有点烦躁起来。
　　这时候，酒吧门口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身材依然苗条，面容略有点浮肿，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人坯子。
　　她脸色酡红，眼神愤怒！
　　我端起酒杯挡住我的脸，将头偏向酒吧里，只留给进门的人一个后脑勺。
　　我听到她愤怒的问：“柏荣齐呢？叫他出来！”
　　她是姐姐的朋友和闺蜜，她叫刘雅兰，前几天刚一起吃过饭的雅兰姐！


第69章 蛇鼠一窝吗？
　　我如坠冰窟！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来找柏荣齐？他们怎么会有联系？
　　太多的迷惑了！
　　我听到她噔噔噔的脚步声上了楼，应该是去柏荣齐的办公室。
　　我恨不得能跟上去看个究竟！然而我不能。
　　我需要马上离开这里，我不能同时被柏荣齐和刘雅兰看见。
　　我买了单，快步走出了酒吧。
　　我该怎么办？我可以怎么办？
　　路边有家女装店，我推门直接进去了，我选了一套灰色运动装，加上运动鞋，一分钱价格都没还，唯一的要求是把我的衣物寄存在她店里，明天来取。
　　女老板神秘兮兮的说：“好，我懂，需要其他东西吗？我老公可以帮你盯梢……”她说，“酒吧一条街这里，我老公算是性价比最高的，一定会给你拍到实实在在的证据的。”
　　她把我当成了来捉奸的原配。
　　我没有解释，用湿巾纸擦掉红唇，我带上帽子，回到了本色酒吧附近。
　　我看看看手表，一来一去也就二十分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
　　还好没过多久，柏荣齐在酒吧外出现了，他打了一个电话，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进去了酒吧。
　　十分钟后，他和刘雅兰一起出来了。
　　两人走向中央广场，我远远的追了上去。
　　中央广场很安静，但是他俩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雅兰姐似乎有点害怕，她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加快步子往外走。
　　柏荣齐在后面喊：“急什么？有大把时间呢！怎么你赶场子啊？”语气下流而龌龊。
　　我看见雅兰姐回身抽了他一个耳光，还挺响的，“你毁了我一次，还想毁我第二次吗？”她咬牙切齿的说。
　　“看在钱的份上，这巴掌我就不还给你了，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后悔的。”他同样咬牙切齿的回答她。
　　他们穿过了中央广场，来到了柏荣齐所住的小区。
　　雅兰姐不肯再走了，她站在小区门外，让柏荣齐快点下来。
　　这里有监控，我隔得有点远，不太能听清楚他们俩在说什么。
　　我看到柏荣齐匆匆忙忙的进了小区往所住的那栋楼跑去，我还看到雅兰姐神色不安的东顾西盼，不停的在看手表。
　　很快柏荣齐就下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信封，得意洋洋的递给她。
　　隔得远远的，他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和多年前记忆里他和爸爸说话时，那嚣张跋扈的脸融合在了一起。
　　还是那么可恶。
　　雅兰姐打开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然后她恐怖的捂住了嘴巴，捂住了喉咙里那声惊叫。
　　然后她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筛子，站都站不住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恶魔！”她扑了上去，在柏荣齐脸上挠了一把。
　　柏荣齐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抓个正着，留下几道红印子！
　　他一把给雅兰姐推开，随即一个巴掌打在雅兰姐脸上，恶狠狠的说：“我谁的都有，不但有你的，你那个倒霉朋友的，我也有。你要看吗？”
　　他恶毒的说，揪住了雅兰姐的头发，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灯光下，他的脸扭曲的就像夜罗刹，恐怖又嚣张。
　　他说的那个朋友，是我姐姐吗？
　　“那个跳河死的朋友，你有没有做梦梦见她来找你索命啊？”他恶毒的说。
　　而我已经不能动了，我就像被鬼附身一样，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第70章 听姐姐的话
　　我已经不能动了！
　　我确信我没有听错。那个跳河死的朋友，那个他俩都认识的人，只有可能是我姐姐。
　　我姐姐为什么要来找雅兰姐索命？为什么？
　　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像慢镜头回放一样，我看到雅兰姐狠狠地甩了柏荣齐一巴掌，这次柏荣齐还手了，他一脚踢在雅兰姐的肚子上，雅兰姐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手里的信封滑到了草地里。
　　我做梦一样的往前走了几步，我要去看看信封里的是什么。
　　雅兰姐已经尖叫着扑过去，将地上的信封牢牢的抓在手里。
　　我沉默的退回到夜色里。
　　不要急，不要冲动，不能功亏一篑！
　　我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虎口，保持着清醒。然而我心里翻江倒海，回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姐姐曾说过，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真希望那天我没有去赴约，我真恨不得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他和她？柏荣齐和刘雅兰？
　　是这样吗？？
　　之后，我看见刘雅兰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信封，中国建行提供的取钱用的，里面应该是刚取出来的现金。
　　柏荣齐吹了声口哨，得意的清点着钞票，目测大概在五万左右。
　　姐姐出事后，刘雅兰再没有出现过，唯一的一次，是姐姐下葬那天，搂着我说对不起，说那首诗存在的原因。
　　那是鳄鱼的眼泪吗？
　　我不知道。
　　我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
　　柏荣齐大笑着得意的往酒吧的方向离去了。
　　刘雅兰捂着肚子，捏着信封，站在路口打车。路灯下，她脸上还残留着泪印，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呆滞。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她的样子。
　　我见过她和姐姐谈笑风生的样子，见过她和姐姐笑语嫣然的样子，见过她和姐姐交头接耳的样子，也见过姐姐和她勾肩搭背的样子。
　　但是，她真的就是那样的吗？会不会也带着一张欺骗人的面皮？
　　我看着失魂落魄的她，狠狠地吐出一口胸中的郁闷之气。
　　无论如何，我要查个明白！
　　我在路边买了一张电话卡，不用登记身份证的那种，另外再买了一个手机。
　　我给刘雅兰打了个电话，她现在应该还没有到家吧？
　　如果她到家了，那个他是不是在家？是不是将会看到她的失态？
　　我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魔鬼！
　　电话终于接通了，那头的她声音低微，“你好，哪里找我？”她说。
　　“雅兰，我是珍珠！”我用轻柔的，甜腻的声音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然后电话被快速挂断。
　　我再拨过去！
　　电话被强行摁掉！
　　没事，我等得起！
　　游戏才刚刚开始，犯了错的，就出来跪着忏悔吧！欠我姐姐的，就通通还出来吧！
　　姐姐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所有人都有可能骗你，为了某一样目的。所有人或多或少的带着自己的面皮，扮演着某一类人，以获取自己的利益……
　　我的心里，一直住着一只魔鬼，在看到姐姐身上那条蜈蚣一样的缝线时，这个魔鬼就被缝进了我的灵魂里，在一次又一次被妈妈泡在浴缸里时吸收水分生根发芽，用我的血肉供奉它日益长大，现在就要露出它可怖的锋利的爪牙！


第71章 要你日夜难安
　　之后，我关机，拿出电话卡。
　　我要你日夜难安，寝食难眠。
　　我坐在夜色中，任浓墨重彩的夜幕像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样，将我吞噬。
　　往事一幕一幕，就像大戏开场一样，回忆将我拉回到460天之前。
　　那天，我在妇产科急诊手术室值夜班。
　　那天，是我七岁之后时隔23年，再度见到；
　　柏荣齐……
　　第一个照面，我就认出了他，没有丝毫怀疑，我知道那就是他。
　　他让一个年轻女孩怀孕了，宫外孕，急性弥漫性腹痛，腹腔内大量出血，患者出现休克的症状，急需马上手术。
　　在手术之前，我出面要他登记，签手术同意书，因为不是直系家属，我需要核对身份证，借此机会，留下了他的地址电话工作单位……
　　世界这么大，又让我见到你，生活得多姿多彩，整个人意气风发。
　　坏人并没有得到恶报，也没有被愧疚不安所折磨，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个世界的繁华与热闹。
　　反而是我那个珍珠般可爱可亲的姐姐，早已化成累累白骨，反而是我的家，早已名存实亡。
　　既然法律无法给我一个公道，道德良心无法给我一个公道，满天神佛无法给我一个公道，那我自己来要一个公道！
　　让我用我自己的方法，来求一个真相，来要一份公道。
　　没人能阻挡我。
　　这天夜里，我睡得出奇的好，又沉又香，连梦也没有一个，嘴角还带着笑。
　　但想必有人睡不着，有人辗转难眠！
　　这周六，我要杀了柏荣齐。
　　每周二周四周六，柏荣齐都必定去本色酒吧，周日周一则是他休闲娱乐的时候，而因为他的孩子在老家求学，所以他的妻子每到月末才会带他们的孩子来本市住两天，等到大家发现他失踪，已经是周二的晚上。
　　两天的时间，足够我做很多事。而根据天气预报，这股冷空气，将会在周日带来连续十天的降雨和降温。
　　天时而地利，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第二天早晨，生物钟准时叫醒了我。
　　今天，是林女士的手术时间。这次手术，由刘主任主刀。
　　劳力士没有到场，Lisa和一位阿姨在陪同林女士。
　　Lisa有点心神不宁，她眼巴巴的看着我，泫然欲泣。我只能拍拍她的脑袋，不能给她任何保证。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医生是人，不是神，唯有死神，才能决断人的生死。医生能做的，是尽量降低、尽量减少风险。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门里，医生在为生命而努力，门外，家属在为生命而祈祷。
　　消毒，备皮，暴露手术部位，麻醉师到位，医生护士到位。
　　给予麻醉，5秒中后林女士进入麻醉状态，呼之不应，双下肢无痛觉。
　　我给刘主任递上手术刀，配合刘主任的需要，拉牵引器、递上手术器具、及时吸净腹腔里的血……
　　跟随刘主任做手术是一项非常值得的工作，任何手术在她手里，都有着举重若轻的玄妙，有这样的良师，是我的荣幸和骄傲。
　　手术很成功，只是林女士终究和这个孩子无缘，胎儿剖出后，仅仅存活了半个小时，接近孕20周，以胎儿的发育，他还无力维持自己的生机。
　　好在子宫肉瘤无转移，卵巢、输卵管、附近淋巴结，均无异常，预估术后生存率高，三到五年的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很好，Lisa应该会很开心的。


第72章 我很惜命的
　　中午午休，我出去了一趟。我要去买点东西。
　　我先去的那个没人知道的小窝，换上从没穿过的衣服，是潮牌的，年轻人喜欢的另类嘻哈风，带上墨镜，带上鸭舌帽，我不想要别人认出我。
　　我买了跟踪器，花了大价钱，能接收目标的定位，安放得宜，还能听见看见你想要了解的。
　　这是给刘雅兰准备的。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在老板那里学会怎么安装和使用。
　　所以我的时间不太够了，我给刘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告诉她我需要晚到半个小时。她没有问原因，爽快的说她会替我一会。
　　然后我回到小窝换上原来的衣服，急匆匆的回到医院。
　　胡丽给我打了两个电话。
　　每次这样隐秘不欲人知的行动时，我都不会带手机，直接放在宿舍里。
　　所以我赶紧给她回电话。她告诉我她本来想过来吃泡面，但是我没在家，她就走了，把黎主任带来的牛肉吃了个精光。
　　其实食堂的饭菜真的不差，医院里会自己带饭菜来吃的同事是少之又少。黎主任是个另类。
　　下午，产科还是很忙，两个早产三个足月产，一番忙碌下来，我有点头昏眼花，也可能是因为中午没有吃饭的缘故，我恶狠狠的吃了一根不知道是哪个产妇遗忘的巧克力。
　　到了下班，胡丽早早的发微信安排我在科室门口等她，接她下班，去宿舍吃泡面大餐。
　　在她科室毫无意外的遇到了黎致远，他看见我，温和的笑着说：“宝珠，为什么我觉得很多天没有看到你了。”
　　他皱了皱眉，说：“你不会是在躲我吧！”
　　我礼貌的说：“怎么会，只是这几天科室比较忙。”
　　他看着我，咧嘴笑，唇边荡起大大的括号，“那就好，不然就是我太唐突了。”
　　胡丽收拾好了，挽着我一起走，一边邀请到：“黎主任，中午吃了你的大餐，晚上还你一顿吧！”
　　我没说话，黎致远好像扫了我一眼，打趣说：“你的大餐是泡面，可别嘚瑟了，小心我说漏嘴。”
　　胡丽赶紧做了个嘴巴上拉拉链保守秘密的手势，拉着我快步走了。
　　我们一起先去超市买了西红柿，胡丽兴致勃勃的要尝一尝网红泡面的做法。
　　她打开视频，兴致勃勃的指挥我。我们俩一起，稀里呼噜的把所有的泡面吃了个精光，胃里满满当当的，才让人有活着的感觉。
　　然后陪她在运动场上遛了两圈，等到程鹏来接她走时，我们互相闻了闻，确认没有泡面的味道，才一起走向停车场。
　　八点半，我换上夜跑衣，将自己的手机留在宿舍，带上专为刘雅兰准备的手机，不快不慢的跑起步来。
　　今天我是沿着运河河堤跑的。今天没有其他的事，我只是要再打几个电话而已。
　　拨通了，刘雅兰没有接。
　　我再拨过去，才响两声，那边有了接听的声音：“柏荣齐，你不要装神弄鬼，钱我已经给你了，你离我远远的。”雅兰姐在电话里咬牙切齿的说。
　　我打开录音器，播放早就录好的声音：“雅兰，我是珍珠。”
　　经过变音器的声音更甜腻。前一次是情绪激动，所以我用了自己的声音稍作改变，然而也是因为第一次，刘雅兰大惊之下，无暇顾及其他。
　　可我不能因为这样的疏忽而放松警惕。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一定要为，那就谨慎谨慎再谨慎。我说过，我很惜命，惜自己的命。


第73章 守株而待兔
　　这样持续到第五次，有人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我正在科室的时候，刘雅兰给我手机打电话：“宝珠，你在科室里吗？我有点不舒服，来找你看看。”
　　“好啊……”我说，“严重吗？严重的话我带你找我老师，我们科室主任。”我十分有诚意。“那应该不用，一会见面聊吧。”
　　半个小时之后，她出现在我科室门口，脸色苍白，眼下一片乌青，她的黑眼圈，重到用粉已经遮盖不了了。
　　我故作关心的问，“雅兰姐，你怎么精神这么差？晚上都不睡觉吗？”
　　她虚弱的说：“唉，大概是因为换地方了，我晚上都睡不着。”
　　我关心的问：“家里没什么让你担心的事吧？”她扶着额头摇摇头，“没有。”
　　我详细的问了问身体其他的不适，给她把脉望舌，脉细而玄，按之甚软，确实受到了惊吓。
　　“雅兰姐，你最近是不是操心的事太多了？”我闲聊着。“是啊，孩子上学一大堆事，当妈的哪能不操心。宝珠，能给我开点安眠药么？”她诉苦：“我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了。”
　　我说：“开是可以开，不过，安眠药毕竟是治标不治本的。”
　　我给她揉了揉安神穴，说“雅兰姐，要不我给你揉一揉，让你先在我休息室里睡一觉吧。”
　　“能行吗？”她迫不及待的说，“要是能好好睡一会就好了。”
　　我但笑不语，陪她到休息室，给她好好的揉搓起来。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她沉沉的入睡了。
　　我什么都没碰，什么都没做，继续回岗位上班了。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我懂。这个时候，稍微出点纰漏，都会让她无法信任我。
　　我需要她信任我。何况，身上的衣服、裤子、饰品包括包包，可替换的太多了，不值得动手脚。
　　临下班前，刘雅兰精神抖擞的回到我的医生办公室，我正在和夜班李医生做交接。
　　我示意她坐着等等我，就无暇顾及她了。
　　我没想到她居然一直等着我！可见这一觉对她来说很重要。
　　等我忙好，她还坐在我办公桌前，一边无聊的看手机，一边偶尔抬起眼来看看我，直到我做好交接，准备下班。
　　“雅兰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去。”我说。
　　“嗯，走吧。”她提着包站起来，“今天你姐夫在家，我不用守着娃做作业，那就跟着你混了。”
　　她开了车来，不是上次送她来的那辆车，这辆车更秀气，车身短，应该是她自己的车。
　　这是我要下手的目标。
　　在副驾驶座上坐好后，我告诉刘雅兰我们的目的地，但是因为她刚来不久，很多路段不熟，而我因为不会开车，路段也不熟，我准备拿出手机来导航，从包里掏手机时，不小心把口红给带出来了，滚啊滚的，滚到了座位底下。
　　就在我弯腰捡口红的同时，我把监视器粘在了副驾驶座位下。
　　这个针孔摄像头，便携又易于固定，体积小到比一颗纽扣细，操作简单易学。这笔开销，是我整整两年的纯收入。
　　这只是其中一个而已，我的目标，不是只有车里。
　　我还需要更进一步。


第74章 多好的地方啊
　　晚饭吃得很开心，是我们家乡的味道，小时候爱吃的那种美食，每年春雷阵阵的时候，从草丛里冒出来的一朵一朵像木耳一样的东西，家乡话叫雷公屎，这家店也是用切得细细的又嫩又脆的酸萝卜，放上小米椒，爆炒出锅，又香又下饭，小时候我们常说这道菜就是米饭杀手。
　　刘雅兰吃了两小碗米饭，我也是，吃得微微汗出，辣得酣畅淋漓。
　　她开了一瓶啤酒，给我倒了一杯，笑着说：“来，小家伙，小时候不让你喝的，今天姐陪你喝个够！”
　　我接过杯子，说：“雅兰姐，这个啤酒真不好喝，我初三就试过了。你和姐姐当时怎么那么喜欢啊？”
　　“珍珠也不喜欢，她喜欢喝汽水，可乐啊雪碧啊这些带气泡的，我说啤酒也带气泡，她说喝起来怪怪的。”
　　“那你们还经常偷偷的喝？”我说。
　　“傻呗，那时候就盼着长大。”她陷入回忆中，“我们还试过抽烟，差点一起去纹身，不过你姐姐扫兴得很，没去成。”
　　她用手支着额头，“宝珠，珍珠有给你托梦吗？”她好似无意的问。
　　我咯咯笑起来：“雅兰姐，你是不是忘记我是学什么的了？哪有医生信鬼神的？我们都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哎呦呦，果真长大了哈！敢取笑我了啊！”她捏了捏我的鼻子，像小时候那样。
　　刘雅兰是只有一个弟弟，那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姐姐带着我这个小跟屁虫。
　　“宝珠，现在想一想，那时候真快乐啊！”
　　那时候真快乐啊！那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又那么做？你是主谋？是帮凶？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垂下眼睛，将满眼冷意悄悄遮起来。没关系，我先收点利息，再慢慢算账。
　　先从柏荣齐开始，他是始作俑者，是刽子手。
　　我不声不响的陪着她喝了三瓶啤酒。
　　分别的时候，我坚定的拒绝她开车送我的提议，先叫了代驾将她送回去，按照她给的地址，我送她到了楼下。
　　“雅兰姐，我不上去了，姐夫在，我又什么都没带，贸然上门不太好。”我说。
　　她松了一口气！她也并不想我上楼。但是她仍然很热情的邀请我，我婉拒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与其扒上去，不如欲迎还拒，要让她觉得是她扒着我才会更让她安心。
　　人就是这么奇怪又犯贱的生物。
　　明天就是周四了。后天周五，周六我就要动手了。
　　我心潮澎湃。
　　拐到我的小窝，换上黑色夜跑衣，将我需要的所有物品放进折叠旅行袋，再三确认没有遗漏，我我把折叠旅行袋连同所有的东西又装进一个土褐色的袋子里，避开人群，来到中央广场，小心的避开监控，来到古树下，我爬上树，将袋子绑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从树下抬头望上去，即使是像我这样的有心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我确认绑好了，不会脱落，不会出现意外，就轻手轻脚的爬下来，将录音笔和针孔摄像机放进不同的树洞藏好。
　　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浓密的枝叶在夜色中摇晃，好似群魔乱舞。
　　微风拂面，树影婆娑，风带了了青草的味道，也带来了花的香味，夜色中，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多好的夺命之地啊！
　　珍珠，你期待吗？


第75章 世间总有愚人
　　5号床的孩子还是没有找回来。
　　警方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疑点，随着这些疑点的出现，5号床的婆婆为何会自杀，这个让人疑惑之处终于解开了谜题。
　　从议论纷纷的小护士们那里得知，警方在对男人大姨的调查中发现，那对丁克夫妻事实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警方通过走访大姨家邻居得知，当天，大姨家没有其他的访客，只有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孩子出现过，孩子用包被抱着，哭声像小猫一样微弱。
　　这就是5号床的婆婆。
　　没有外人出现过，也没有外人抱走孩子，警方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个可能的悲剧，孩子在哪里？
　　孩子还活着吗？奶奶跳楼了，大姨一直在警局配合审讯，这么多天了，孩子还活着吗？谁在照顾她？还有机会吗？
　　警方已经出动了警犬了！
　　5号床新妈妈茶饭不思，不吃不喝，每天输营养液维持生命所需能量，靠安定针能睡上四五个小时，其他时候就瞪着大眼睛紧盯着门口。
　　她的妈妈是最痛苦的，不敢松懈，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哭泣，更不能办理出院，护士们也将5号床的护理升到了最高级别，就怕意外再次出现。
　　林女士手术的第四天。
　　大概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知道自己尚有几年时间陪着Lisa成年，她的脸上笑容多起来了，偶尔看见她温柔的笑，从现在的风姿去遥想当年，那真的应该是位风华正茂的佳人。
　　劳力士没有再出现过，Lisa出现在医院也绝口不提父亲的事。
　　她手里有什么王牌，是怎样做通妈妈的工作的，我没有多问，这不是我该操心的。
　　我该操心的，在中央广场的古树上呢，下班之后得去好好看一看。
　　下班后，还得去一次本色酒吧，我需要加深柏荣齐对我的印象，这样才能确保在古树下，当他看见我时，会毫不犹豫的走过来。
　　一个在他酒吧出现过的女人，一个他几次勾搭不上的女人，一个符合他的喜好的冷艳的女人，一个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女人，突然一改常态的性感狂野起来，对他千依百顺，任他胡作非为，这样极度的反差，他能抵挡诱惑吗？
　　但我得确保宋琪和卿卿不会出现在失忆清吧！
　　这很好办，我给胡丽打了个电话，问她伴娘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除了我还有谁是伴娘人员？
　　她说目前就确定就我一个，卿卿她是想邀请，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愿意。
　　她俩就像是水和油，很难融合在一起，但又有着奇怪的友谊，这大概就是互怼怼出来的损友吧。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和胡丽之间，胡丽一直都是对我敞开心扉真情实意的，这种感情，我自己能体会到，但我一直是有心防的，我心里藏着的魔鬼，谁也没有见识过。
　　我说卿卿会很愿意给她做伴娘的，不如晚上邀请她和宋琪一起确认一下。
　　胡丽很快就同意了，还说会叫上黎致远，这样伴郎伴娘就全都到齐了。
　　我表示赞同，说她想得真周到。
　　她立马给卿卿打电话去了。
　　十几分钟后，她给我发过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告诉我卿卿和宋琪都会来，还带了旅行路上买的礼物，可以用来做为婚礼现场的伴手礼。
　　真是太好了，天时地利好杀人！


第76章 伴郎伴娘们
　　下班后，我准点出发。先去了自己的小窝，换上装备，我要开始演戏了。
　　五点半才开业的酒吧，此刻还是很冷清的，没有几个人，因此坐在吧台的我就更显眼了。
　　我看到柏荣齐走进来，眼睛一亮，向我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是你啊，好久没看见你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文质彬彬的样子，和那晚收钱数钱市侩无耻的模样截然不同。你看，男男女女都有着自己的面皮，越漂亮越会骗人。
　　“在等一个很大概率不会出现的人。”我抿了一口酒，慵懒的撩开头发。
　　“什么人会让像你这样的美女苦苦等候，那简直太失风度了。”他说。
　　“说得真好听，来，喝酒。”我举起酒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移开视线专注的看着门口，一副苦苦等候的望夫石样子。
　　他殷情的劝了杯酒，见我没理他，就把座位移进靠着我，玩笑的说：“今天我陪你等，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苦苦的等。”
　　我假做失落的说：“一个有老婆的人。”
　　他长长的哦了一声：“真是可惜了。”
　　我看着他，问“可惜他？还是可惜我？”
　　他耸耸肩，做出失落的样子：“可惜我自己啊，好花总是被人抢先摘了，像我这样的单身汉苦啊！”
　　单身汉！哈哈，真好笑。我看着他笑了。
　　“你笑起来，我的酒吧里都亮了。”他凑过来，深情的说，伸手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
　　我把手收回来，从包里拿出钞票放在桌上，准备离开了。
　　“再等一会吧，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呢？”他挽留到。
　　“下次吧，下次一起喝个痛快。”我说。
　　胡丽已经催了我好几次了，手机上有5个她的未接来电，还有黎致远打来的未接来电。
　　我赶紧从包里拿出外套披上，打车赶去她那里。
　　今天的衣服是特意选的，脱掉外套，是一条显身材的连衣裙，穿上外套，就中规中矩起来。
　　但是就这样出现时，还是惹来了胡丽和卿卿的打量。
　　卿卿说：“你这家伙，不会是相亲去了吧？成功了吧？居然破天荒知道打扮自己了啊？这是画了眼线啊，眼睛这么亮，这是有情况啊？呦，还带了耳环，不得了不得了，这一定是有情况了，快，老实交代！”
　　胡丽没说话。但是从她恶狠狠的眼光里，我看到了警告。
　　所以我赶紧解释：“刚学的化妆，不是要做伴娘吗？总不能灰头土脸的丢胡丽的脸吧。”
　　“不行，婚礼那天，你们俩谁都不许化妆，脸都别洗，就素颜参加。不然，你俩是去衬托我，还是去抢镜啊！”
　　胡丽捏着我的脸，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点都不许化，嗯，还是打点粉，把脸弄黄一点，或者弄黑一点也行。”
　　程鹏打掉她的手，赶紧让服务员加筷子碗盘，“少胡说，哪有把脸化黑一点的，快放手，给宝珠掐红了。”
　　“你看，她俩都白白净净的，你再看我，脸色蜡黄蜡黄的，婚礼那天我又不好化浓妆，那被她俩一称，我还能看嘛！”
　　胡丽把脸转向程鹏，让他看自己因为孕吐严重萎靡的脸色。
　　“净瞎说，卿卿和宝珠能有你好看，她俩跟你一比，就是两烧火丫头。”程鹏冲我和卿卿挤眉弄眼，请求放过。
　　我们都笑了。
　　我感觉到宋琪有意无意的多看了我几眼，而黎致远的眼神也从我脸上扫过。
　　还是那家牛排馆，胡丽最近吃牛肉上瘾，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动了，我给自己点好餐，就一直认真听他们在一言一语的商量伴郎伴娘的细节。
　　我的手机提示有信息进来。是刘雅兰，她问我明天空不空，她能不能再来医院找我。
　　对于一个失眠的人来说，有人能让自己酣然入睡，那个人就是他的神。
　　而我就是那个神。


第77章 有意思的人
　　我就是神，我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我没有回复她的信息。我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抬头时迎上了黎致远的眼睛，我对着他笑了笑。
　　他也对着我笑，眉眼弯弯，笑及眼底。
　　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他向我表白，却没有任何行动，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的喜欢就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无关。
　　我低头专心的吃牛排。
　　又有信息进来，我还是没管。
　　程鹏结好账，宋琪和卿卿要去看电影，就先走了。
　　我陪胡丽先去洗手间。孕三个月，因为子宫增大压迫膀胱，经常会有尿频的感觉，胡丽现在就是这样。
　　等从洗手间出来，胡丽又说不想回家，想去看电影，程鹏建议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我和黎致远都拒绝了。
　　程鹏耸耸肩，“那行吧，我们自己去吧。”他搂着胡丽就要走，“远哥，你顺路，帮胡丽把宝珠送回去啊。”
　　胡丽要我的外套：“宝珠，外套给我，电影院里的空调有点凉。”
　　我照办了。
　　胡丽吹了声口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宝珠，身材不错啊，我觉得卿卿说对了，你就是有情况了啊！”
　　她还要再接着说，我赶紧给她打开车门推上车，提示程鹏赶紧开车走人。
　　就剩下我和黎致远了，他走得慢，我也不好意思走快了。他的慢是慢条斯理，而不是狼狈不堪，他的神情是放松而舒展的，仪态是放松而挺拔的。
　　我一直忘了问他左脚是怎么回事，是天生的，还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出的意外。
　　但是我始终想不到怎么开口不突兀，所以干脆就什么都没问。
　　回医院的路上，黎致远问我：“宝珠，你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问他：“怎么这么说？”
　　“你最近确实有点不一样。”他肯定的说，“但是和爱情无关。”他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如果有什么事难为的，可以告诉我。”
　　我看了看他的脚，问：“一直没问你，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前几年出了一次车祸，骑山地车的时候被车撞了，就在你们来医院实习之前一年。”他简单的说，“所以坐了几年轮椅，后来才慢慢的适应假肢。”
　　他抬眼看我：“别担心，脚虽然残疾了，我的心还是健康向上的。”
　　他笑着说：“别同情我啊。”
　　我也笑了：“这有什么好同情的。”
　　他乐呵呵的看着我：“所以你刚才是在转移话题吗？”
　　有电话响起了，应该是雅兰姐。
　　我挂掉，然后回复信息：“你好，我是医院护士，刘医生正在手术中，不方便接听，稍后再回复您。”
　　抬起头，黎致远正目不斜视的开着车，他唇边有着淡淡的没有收回去的笑。
　　下车后，我似乎听到他说了一句什么，于是我低下身子，从车窗里看过去，他也将身体探向车窗，诚恳的说：“宝珠，你的耳环很好看。”
　　他说的很诚恳，就是很单纯的说耳环好看，和其他男人夸奖你好看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其他人夸奖你好看，是有着潜台词和潜在目的的，他是纯粹的，就好像说：今天天气真好、百合花真漂亮一样。
　　我能感觉得到。


第78章 我就是神
　　刘雅兰发了六个信息，打了两个电话。我一直等到快到凌晨三点，才给她回信息。
　　“雅兰姐，不好意思，一直在手术中。不知道你现在睡没睡，不好贸然打电话，怕吵醒你。
　　我明天夜班，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去你家，因为我住在医院宿舍，你可能会休息不好。”
　　信息刚发过去，她就回了电话。
　　“宝珠，明天你什么时候能有空来我家啊，我实在太累了，又是两天没睡了。”她的语气很急迫。
　　“要不明天中午吧，这样下午你可以好好睡一觉。”然后迎接一个睡不着的夜晚。
　　“好，那你一定要来啊！”她向我要保证。
　　我当然会去，我一定会去。不去，怎么进行我的行动，怎么达到我的目的呢。
　　今天实在是太忙碌了。我应该要继续查看监控摄像和录音的，可是我不小心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刚到办公室，就听到交接班的护士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5号床的事。
　　没有侥幸，孩子在被奶奶抱走的当天下午，就已经被捂死了，用一床棉被盖住整个孩子，连哭声都没有人听见，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大姨已经招供了，说动手的是奶奶，然后她们两一起，把孩子埋在了拆迁的施工地里，警察已经带着大姨去指认现场了，孩子爸爸和外公也跟着去了，唯独瞒着5号床这个新手妈妈。
　　阿娟当时就哭了，直到我来，眼睛还是红肿的。
　　她看到我，又忍不住哭了，“多好看的孩子啊，我亲手给她穿的衣服呢……”
　　我拍了拍她的肩，心里一片悲郁。
　　所有伸向无知幼童的罪恶之手，都应该得到最重的惩罚！
　　去5号床查房的时候，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很沉默，包括年轻的实习医生，这种沉默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了。
　　孩子外婆沉默的站在病床边陪着女儿，即使不知道这个噩耗，这位刚成为妈妈的年轻女人，也已经受尽了折磨，这种折磨让她看起来奄奄一息，生机微弱。
　　我还记得那天刚下产床，她对孩子奶奶生气时那生机勃勃的样子，短短几天，她就像已经枯萎的鲜花。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自己爱的人毫无预兆的离开自己，无法道别。
　　一整个上午，医护团队的气氛都蔫蔫的，刘主任中午给大家定了大餐，给大家打气，让大家从这个悲剧中快点脱离出来，还有很多医疗要进行，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影响到其他病人的医疗。
　　下午，我跟刘主任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刘主任痛快的答应了。安排了还欠我好几个包的小李医生值班。
　　我再一次整理了自己的包包，确认所有要带的都带齐了，给已经催了我两次的刘雅兰发了信息，就出发去她家了。
　　这个楼盘背靠青山，前临湖滨，是市里有名的富人区，前面一排是叠墅，后面三排是别墅。
　　刘雅兰的家在前面的叠墅。
　　她已经在小区门口等我了。深陷的眼窝，干枯的皮肤，唇纹很深，连眼角的皱纹都更明显了。
　　我快走了两步，伸手拉住她的手，“雅兰姐，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家里没事吧？”
　　她反手拉住我的手：“宝珠，没事，就是失眠睡不着。”
　　当然睡不着！就是要你睡不着，要你日夜难熬，寝食难安，要你受尽折磨……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心里的恶魔。


第79章 谁在跟踪我？
　　刘雅兰的家很大，因为选的是叠墅的中间层，有一个超级大的阳台。
　　我喝一口水，制止了刘雅兰的虚寒问好，“姐，现在就开始吧，我下午也要回去睡觉，今天晚班。”
　　刘雅兰巴不得，她停止了自己的寒暄，“这一次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上次睡了一个多钟头，真的太舒服了。这次让我睡一下午吧！”
　　“那你不用去接孩子吗？”我问。
　　“不用，大的有她爸去接呢，小的有阿姨去接。”她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他们不用我管，阿姨会照顾好他们的生活得。”
　　养尊处优，悠闲滋润。
　　“现在阿姨可不好找，我们医院很多产妇都埋怨过阿姨会虐待孩子。”我闲聊着。
　　“怕什么，有监控呢！”她说。
　　我笑：“雅兰姐真是个好妈妈，又细心又温柔。”手也没停，人体的经络是很神奇的，好几个穴位都有安神助眠的作用，随着我的动作，她的意识开始迷糊。
　　“雅兰姐，你老公叫什么名字啊？”我装作无意识的问。
　　“他叫……管他叫啥，你就叫他姐夫得了，免得见外。”她犹豫着说。
　　我没说话了。
　　随着按摩推拿，她的睡意越来越浓。
　　她家的监控摄像头装在哪里？厨房？书房？儿童房？客厅？会安装在卧室吗？我如果现在有所行动，会不会被拍得一清二楚。
　　我不敢冒险。任何冒失激进的行为，我都不会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台手术的成功是由细节决定的。
　　我是个细节控。
　　等她安静的睡着，我从包里拿出纸笔，给她留了言，就出门了，临走前我用笔压住了纸。
　　其余的事，我都没做，没去其他房间，没上厕所，没东张西望，没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除了自己的包包，除了屁股下坐着的椅子，我没接触任何东西，只留下了一张便利贴和一支笔。
　　没事，今天什么都不要动，我还有时间，我需要百分百的确认；
　　安全才会在她家里动手。
　　但是，明天我就要对柏荣齐动手了。
　　明天，我要穿上漂亮的衣服，化上美美的妆，去挑逗一个人，然后带走了，再杀了他。然后，将他分尸成两万块肉片，化成脓液，冲进下水道。
　　再这之前，我会问清楚刘雅兰的所作所为，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逼死我姐姐的人。
　　刚回到科室，换好白大褂，阿娟找过来了，“小刘医生，有你的快递，我代收的。”
　　她递给我一个薄薄的快递件，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一边问一边拆：“怎么？还难过啊？警方怎么说？”
　　之后她回答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见，我的心被狠狠地抓成了一团，心跳都停止了。
　　一张薄薄的纸上就五个字：你要干什么！
　　更可怕的是纸里夹着的那张照片，夜色中，中央广场林荫道后面的那棵古树，隐在浓墨重彩的夜色中，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魔鬼，把我撕碎了。
　　谁？是谁？是谁发现了我？是谁在跟踪我？


第80章 他知道了什么？
　　谁在跟踪我？他知道了多少？他有什么目的？
　　阿娟大概是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她大声的喊小李医生，并在我人中这里使劲的掐。
　　等我清醒一点，我才发现自己倒在地上。
　　原来我大惊之下连人带凳子都摔倒了。
　　但是感谢我的谨慎，即使摔倒了，照片和纸张我都牢牢的抓在手里，即使近如阿娟，也没看到分毫。
　　我在李医生过来前站起来，把照片和纸张都收起来，拍拍自己的脸，自我解嘲的说：“看样子不能减肥了，我看我要低血糖昏过去了。”
　　中午确实没吃饭，希望这个解释能糊弄过去。
　　“吓死我了。眼看着你就倒下去了，一秒钟都不到。”阿娟拍拍心口，夸张的说。
　　我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巧克力，给阿娟递了一块，自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是谁？到底是谁？我恨不得吃了他！
　　我又在哪里露出了端倪，让人知晓了？还被人跟踪了？
　　而我却毫无所觉！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坐了下来，低垂双眼，盖住了我所有的情绪。
　　我该怎么办？
　　车里装的定位器显示刘雅兰一直没有开车出门，柏荣齐这几天也没有异常，谁在关注着我？或者是谁也在和我一样关注着他们？目标和我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但下午产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在每次的操作之前，我都用冷水洗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注于病患。
　　他究竟是谁？究竟为了什么？
　　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假如他是最近这几天拍的照片，因为我每天都会将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放在特殊的位置，只要是夜晚，我放下的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里，就一定留下过他的影像或者动静。
　　我需要再好好看一看，尤其是昨晚的。
　　我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专心于产房里正在生产的孕妇身上。
　　夜班医生来了，做好交接，刚一下班，我快速穿过运动场，跑回宿舍，反锁住门，拿出设备，我需要完全的不被打搅。
　　黑夜中的中央广场静谧无比，鸟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有风呼啸着穿林过树，偶尔会有人远远的穿过广场，脚步声清晰可闻，然而从头到尾，没有人近距离的出现在古树前。
　　这不可能！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按照照片显示的角度，拍到这样效果的古树，一定是要在古树前停留的。
　　哪里有问题？
　　我把每一天的监控视频全部重新从头看到了尾。有人经过中央广场，往不同的方向走了。没有人在古树前停留，甚至没有人走近古树。
　　这里确实是很难得有人经过并停留的地方。
　　照片是之前拍的？
　　更不可能，之前我还没有选定动手的位置，什么人能未卜先知，将古树拍下来，现在寄给我，是为了恐吓？是为了警示？究竟是谁？目的何在？
　　我的头要炸开了！
　　明天晚上，我要带走柏荣齐，就在这棵古树下的长椅上，我要让他一步一步跟着我，走向自己的死亡。
　　我还能动手吗？


第81章 黎致远发现了
　　宝珠最近一定是有些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是不太好的事情。黎致远可以肯定。
　　这五年以来，他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宝珠，她冷淡，她不合群，她不参与过多的社交，医院领导的名字她确实都不清楚，其他科室的人她很多叫不出名字……
　　但是她说话永远轻言细语言简意赅，她走路永远不急不慢目不斜视，除了出急诊。
　　然而，她最近神思不属，即使在医生办公室，她也出现过多次眉头紧锁的样子了，更别提今天下班急匆匆的从医院跑回宿舍，这样火着了眉毛的举动，从来没有在宝珠身上出现过。
　　她不是被医院的业务所困扰，她的困扰来自她自己的私生活。
　　会是谈恋爱了吗？不可能，谁谈恋爱谈成这副模样呢？何况是眼里心里没人的刘宝珠。
　　然而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走过去，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她的拒绝如此简单粗暴：黎致远，我对你没感觉！
　　黎致远露出了苦笑。
　　他回到了自己家，将钥匙扔在沙发上，取下左脚的假肢，将自己的身体放进轮椅里。
　　任何事情，都有度。假肢的佩戴使用也一样，过犹不及。他揉着截面的创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没有不甘心。宝珠值得更好的人。
　　他想着宝珠扶着他的膝盖，细心给假肢擦掉汤水的模样，露出了笑容。
　　晚上，宋琪约他在小区喷泉前的亭子见面，他俩住在同一个别墅区，这个别墅区前面有一排叠墅，亭子就在叠墅边上，挨近湖面，晚上的时候，从湖面吹过来的风，凉爽又舒服。
　　宋琪想向卿卿求婚了。
　　不得不说，黎致远还是有一些意外的，他以为宋琪没这么快定下来。但是他由衷的为宋琪开心。
　　宋琪让他给支支招，是像上次程鹏那样将戒指藏在蛋糕里，还是在室外用无人机遥控着送上来？
　　过几天是卿卿的生日，他想在卿卿的生日时给她惊喜。
　　“你说话还算不算数？上次说过的，拿了钱，以后天各一方，谁也不认识谁，你今天上我家来干什么？”有个女人用压抑的愤怒的声音在低低的喊。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再给我十万块，我给你写保证书，我给你发誓，以后再来找你，我就天打五雷轰，行吧！”一个男人的声音随之响起。
　　黎致远和宋琪同时沉默了下来。
　　他俩坐在的这个角落被绿化植被挡住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从里面只要撩开枝丫，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
　　宋琪好奇的撩开了枝丫，看着拉拉扯扯走近的两个人，惊讶的咦了一声：“是他啊！没想到他这么烂啊！”
　　黎致远也撩开枝丫，他也咦了一声，居然也是他见过的人。
　　这个女人，就是上一次在西餐厅，让宝珠才见一面就失态的那个女人，记得宝珠喊她雅兰姐，前几天在医院，宝珠下班和她一起走的。他不会看错的。
　　黎致远问：“你认识她？”他以为宋琪也认识这个女人。
　　宋琪点点头：“认识，在酒吧打过交道，我哥清吧对面那个本色酒吧，有他的股份。”
　　他俩看着这两个人走远，一路撕扯着，女的连声咒骂，男的又是威胁又是哀求。
　　宋琪说：“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做的事这么不入流，还好意思撩宝珠。”
　　黎致远一个激灵，撩宝珠？“怎么回事？”他装作不动声色纯好奇的问。
　　宋琪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靠过来，说：“远哥，你可别和其他人说，我连卿卿都没有说过这事。”
　　他将在清吧看到的宝珠和这个男人的事简单说给黎致远听，末了要黎致远保证不外传，“我可答应过宝珠替她保密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这么巧？女的和宝珠看起来关系匪浅，男的居然也和宝珠有某种联系？
　　“宝珠会去酒吧？”黎致远不可思议的说。
　　“是吧，你也想不到吧！嗯，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宝珠还穿着胡丽被程鹏求婚时的那种露肩的衣服。”
　　宋琪说：“当时我都没敢认。”
　　宋琪啧啧啧的称赞：“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太好看了！”
　　黎致远沉默了。


第82章 摊牌吧
　　和宋琪分开后，黎致远去了一趟物业，随便找了个丢东西的理由，要求物业调出监控，将这两个人的画面拍了下来。
　　宝珠的异样会和这两个人有关吗？
　　他不是个多事的人，然而事关宝珠，他不能置身事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总要提醒宝珠一声。
　　他给宝珠打了个电话，果然，还是没人接听。这个人心肠硬得很，也果断的很，绝不拖泥带水的。
　　黎致远再次叹口气。
　　已经太晚了，黎致远看了看手表，将近十点了。明天再说吧！
　　他再次翻看手机里录下的画面，这一男一女看着大概都在四十多岁的年龄，女人相对容易显老一些，估计应该是同龄人。
　　而这个女人，对宝珠来说是不一样的，他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宝珠当时的眼泪，来得快，收得也快，这两个人，都是和宝珠的过去息息相关的人。
　　至少，在这五年中，他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出现在宝珠的生活里。宝珠自己也说，她是故人！又是什么样的故人呢？
　　宝珠会单独去酒吧，是巧合？还是故意去的？为这个行事卑劣的男人吗？
　　从两人刚才的对话来看，女人有什么把柄在男人手里，已经为此付过钱了，但男人的胃口显然不止一点，这个女人沦为他的提款机了。
　　如果这个女人对宝珠来说很重要。那么，善意的提醒是一定要的。
　　人的欲壑是填不满的，胃口是被一点一点养大的，面对勒索妥协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第二天，黎致远早早的到了科室。窗口迟迟没有看到宝珠的身影，一直到八点过五分，才看到宝珠匀称纤细的身影出现。
　　宝珠居然迟到了，这真是太反常了。
　　她简单的扎起头发，穿着黑色的毛衣，匆匆忙忙的套上白大褂，匆匆忙忙的从医生办公室走出去，应该是病房查房了。
　　黎致远看看手机里的视频，拿不准是直接发给她好，还是中午再给她看好。
　　私心作祟，他想中午见见她。他渴望和她一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
　　他渴望站得离她更近一点，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脸，她的睫毛，她的眼睛。
　　中药房今天要验收很多中药材，当归、远志、元胡、麦冬……
　　黎致远有点忙起来了，在他每每抬头看向三楼时，一次都没有看见宝珠的身影。
　　也许今天产科很忙。这样的忙碌在医院来说是常态。
　　一边验收一边闲聊八卦是中药房和库房的常态。这一次的八卦是前几天有家属跳楼的产科5号床失踪孩子的消息。
　　噩耗传来，警方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在拆迁施工的建筑里，找到了婴儿的尸体。
　　据说孩子奶奶直接将孩子的尸体扔进了石灰池里。
　　在三米高的石灰池里找残留的人体组织，警方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历时两天，终于找到了婴儿的尸体。当然，已经称不上尸体了，只能算是人体骨骼组织。
　　这是人世间最大的恶！同为女性的祖母，仅仅因为孩子的性别，将刚出生婴儿从初为人母的儿媳妇身边强行带走，残忍的杀害抛尸，大家都说难怪她要跳楼，这样死对她来说反而痛快一点。不然，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然而，最让大家震惊的，是宝珠的绯闻！
　　有男人找上门说宝珠对他始乱终弃！
　　黎致远懵了，听到消息的胡丽也懵了，就连宝珠本人，也是懵的。


第83章 可疑的地方
　　昨夜一夜没睡，我将视频和录音反复的看反复的听，终于被我找到了一点可疑的地方。
　　周四晚上，午夜11点，在录音里有一阵奇怪的声音，持续了大概四分钟，由远及近，逐渐停下。
　　然后，在绿化带里，有微弱的闪光灯亮起，亮了两下。然后这种奇怪的声音又响起，再逐渐远去。
　　如果是别人来听，或许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声音是什么。可是，我在医院里，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个声音，我几乎能确定，这是轮椅滚动轮子的声音，之所以比较微弱，不过是因为它在草地上滚动，声音小，容易被忽略。
　　有一个人，坐着轮椅，在乌黑一片的中央广场，在监控照不到的地方，慢慢悠悠不疾不徐的滚动轮椅走过来，
　　他一直走在绿化带里，绿化带完全遮住了他和轮椅的身影，他由远及近的走过来，在古树的正对面，拍下古树的照片，再逐渐离去。
　　然后寄给一无所知的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恐，后背冷汗涔涔！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为什么会发现我？
　　为什么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他是否留在我身边，冷眼看着一切，在我不知道的角落，狠狠地嘲笑我的一无所知？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我无法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这个人，这个人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会是谁呢？
　　5号床的新妈妈越发的憔悴了，面色萎靡，神情恍惚，哭都哭不出来了。反而是她妈妈躲着偷偷的哭了很多次了。
　　今天早上，她爸爸和老公都回来了，有警察陪同着。病房里人满满的。
　　我迟到了，正好错过了她的查房。
　　等将所有住院病人的查房完成，完成医嘱，完成查房记录，我发了一会呆。
　　按照计划，今天晚上，我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柏荣齐。
　　我还能按照计划实施吗？
　　拍照片的那个人，目的是什么？要我停止动手？怪我插手坏了他的事？
　　今天晚上，我还能动手吗？会不会暴露自己留下把柄？
　　我沉思着，直到一阵用力的摇晃，把我从沉思中摇醒。
　　“小刘医生，警察在护士台找你。”阿娟在办公室门口喊。
　　我的冷汗快速的润湿了手心！
　　警察为什么找我？因为柏荣齐？有人告发我了？就是拍照的人吗？
　　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的身体僵直，手不受控制的微微抖起来。
　　我用力握住了自己的手，让自己深呼吸。手扶着扶手，缓慢的站起来。
　　我走了过去。
　　两个警察背对着我站着，身材挺拔，穿着制服，逆着光，我仿佛看到将要被带上手铐的自己。
　　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再次深呼吸，不然我狂乱的心跳声会出卖我，稍等平静一会我才走过去，问声好：“你好，警官。”
　　两个警察同时转过身来，其中一个缓慢的用单手摘下帽子，抱在怀里，双眼紧盯着我，说：“刘宝珠，好久不见！”
　　他双眼闪着光，神情严肃，居高临下盯着我的感觉，像盯着猎物，或者像在审讯犯人。
　　我很不自在，“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讥讽的说：“你果然不记得我了！刘大医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第84章 陌生的脸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棱角分明，五官俊朗，肤色古铜，嘴唇紧抿，一双锐利狭长的眼睛像老鹰一样盯着我，让人感觉压迫之感扑面而来。
　　但我确实不认识他。不是为那封信而来的就好！
　　他的胸牌上写著名字：李瑞阳。
　　没印象……
　　而他也随着我的目光去看自己的胸牌，然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我只好再次出声询问：“请问，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我说完这句话，感觉站在后面没开口的那位警察饶有兴致的盯着我，手插在兜里，歪着头看着，似乎在看一出有趣的戏。
　　而那位李瑞阳低着头，单手抱着帽子，另一只手将已经很正的并不歪的胸牌理了又理，这才抬起头看着我，嘲讽的说：“看样子，刘医生始乱终弃的对象太多了，才认不出被你始乱终弃的人来！”
　　“我是来讨债的，讨你欠我的桃花债！你要配合吗？”他说没有扬声说，也没有低声说，他就是要大家都听见。
　　护理站一片吸气声，我看到阿娟捂住了嘴巴，八卦的气息从她的眼睛里泄露出来。
　　我也呆住了。
　　我好像有点印象了，他就是183的哥哥！那个不久前刚和胡丽说起的人。
　　真好笑，我为什么要配合这样的耍帅和演戏！
　　“不好意思，如果没事，我还有工作要做，失陪了。”我向他点点头，转身走回了办公室，留下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以及他紧盯着我后背的目光。
　　已经快到中午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冒险动手。物资已经被放好了，车辆也备好了，家里下水道通畅，楼顶的储水箱装满，备用的镇定针就在我今天背的背包里，其余需要的，我都已经放在了古树隐秘的枝丫上。
　　而最快今晚，最迟明早，冷空气将要影响本地，能带走无意中留下的痕迹的强降雨就要来了。
　　天时地利，除了暗中的那个人！
　　我要不要因为那封信就放弃？
　　我狠狠地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我真的不想再等，我控制不住了，我今晚就要动手！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阿娟手里拿着一封信又走了进来，“小刘医生，你最近信很多啊！”她调侃的说：“不会是又惹下桃花债了吧。”
　　我伸手要去拿信，她却故意躲开，将信藏在背后，神秘兮兮的问：“刚才那个警察，真是你的桃花债债主？挺帅的啊！什么时候的事？”她靠近我，一副打听秘密的八卦样子。
　　“我不认识他！估计认错人了。”我说。
　　“怎么可能，他指名道姓的要找你呢！怎么会错？”阿娟怀疑的说，“快老实交代！”
　　我趁她不注意一把将信抢过来，“还不快回岗，我都听到病床呼叫护理站了。”
　　确实是，5号病床在呼叫护理站。
　　阿娟急忙走出去忙正事了。
　　同样的信封，同样的同城快递，发件人和地址我都很陌生。
　　同样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纸上只有三个简单的字：收手吧。
　　还有一张照片：刘雅兰的小区楼下，柏荣齐和刘雅兰正背对着镜头低声耳语。


第85章 谁在盯着我
　　没错，他就是在盯着我，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他也知道我就要动手了！
　　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收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躲在黑夜中不现身？
　　我的心里烧了一把火！这把火从内而外，快要焚烧了我，我的心肝也缺了一块，灵魂也丢了一块，五脏六腑像被熊熊烈火炙烤着，焦灼难耐。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我飞速换下白大褂，穿过走廊，不顾一直追问着我上午这个警察的消息的护士们，快速从楼梯间直接下楼了。
　　我要回宿舍。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没有管它。
　　经过运动场前的林荫道时，有人喊我：“宝珠。”
　　是黎致远。
　　我向他点头问好：“你好，再见。”然后绕过他，快步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黎致远在后面喊我：“宝珠，请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
　　我头也不回：“下次吧。”
　　他锲而不舍的跟在后面：“宝珠，最好现在看一看，我想也许你需要它。”
　　可我现在没空，我要回宿舍，我要核对一下两次来信的地址，我要去找这个人，我只有一个下午，晚上，我有杀人计划要完成。
　　“宝珠，你停一下。”黎致远喊我：“是有关你说的故人雅兰姐的。”
　　我停下来回过头，又走回几步，皱着眉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他站定了脚步，有微微的喘息。然后伸出手，将他打开的手机对向我。
　　刘雅兰、柏荣齐，和我收到的照片一样的背景，一样的衣服……
　　原来是你！
　　怒火像被浇上了汽油，噌一下就火光冲天了，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将他推向运动场的墙，右手虎口掐住他的喉咙，大拇指紧紧的压住他的喉结，压紧他的气管：“是你！你为什么跟踪我？你凭什么阻止我？凭什么！”
　　我狰狞的脸逼近了他，淬不及防之下的他紧锁着眉头，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他拿着手机的右手推开我的肩膀，左手覆盖在我的右手上，沙哑着说：“咳咳，宝珠，你说什么？”
　　我右手没有松开他，用左手掏出信封，用嘴巴把照片咬出来，用左手接过去，“还想狡辩？不是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你都知道什么？”
　　他的眼睛被我手里的照片吸引了，“宝珠，你被跟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有多久了？”
　　“别想狡辩。不是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我咬牙切齿的问，右手继续用力，然而他个子比我高，我只有踮着脚，用力的压着他。
　　他放弃挣扎，两只手都垂在身旁，眼睛看着我：“宝珠，你冷静一点。”
　　他完全放松了身体，任我掐住他的喉咙，哪怕脸色发红透不过气，也没有用力，只是一双眼睛看着我。
　　他的眼神干净清澈，倒映着我狰狞得面目可憎的脸。
　　不是他，他没有撒谎。
　　不是他，那会是谁？我无力的垂下手。
　　那会是谁？我想大声嘶吼，我想杀了柏荣齐，我想不顾一切的杀了他。
　　我转身就走。
　　从背后传来的一股大力紧紧的箍住了我的腰，把我拖回去，扳转身体，黎致远严肃的问我：“宝珠，你被跟踪了？有多久了？”
　　“你听错了！”我使劲推开他，辩解到：“我说你别跟着我！”我再用力推开他。
　　他更用力的把我拉回去，拉到他的怀里，然后转身把我压在墙上，两只手固定了我的手，用身体压着我的身体。
　　“宝珠，我不是笨蛋。”他认真的说，“有多久了？到什么程度了？快说！”


第86章 我不是笨蛋
　　我使劲扭动着手腕，他并没有使劲，马上就松开了，但是两只手箍着我的腰，“宝珠，快说，这可不是小事！”
　　我使劲推开他：“黎致远，不用你管。”我将他狠狠往后一推，挣开他的怀抱，“你别管我。”
　　我快速的跑起来，把他和他的话远远的抛在身后，直接跑回自己宿舍。
　　枕头下，压着前一天收到的那封信。
　　地址，电话，我快速的抄下来。
　　两个不同的地址，两个不同的电话。我先拨打今天寄快递的电话，空号，再拨打昨天的电话，还是空号。
　　我打开手机里的导航，输入地址，地址错误，再输一次，还是地址错误。
　　假电话，假地址！
　　到底是谁！究竟是谁？
　　门外，黎致远一直敲着门。
　　“宝珠，开门，好好谈一谈，行吗？”他在门外恳求。对，是恳求，语气温柔，态度诚恳。
　　谈个屁，我只想杀人！
　　我捂住了脸。现在不到中午一点，再过九个小时，我原本应该等在古树下，看着我的猎物自己走过来，走进我的圈套，走进他的死亡之地。
　　这一切，都是妄想了！
　　四百多个日夜，四百多个废寝忘食的日日夜夜，四百多个不停尾随跟踪摸底的日日夜夜……
　　我想痛快的哭一次，然而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我只有无尽的失望和无穷的愤怒。
　　还有谁，会对我的事感兴趣？或者是柏荣齐的事？或者是刘雅兰的事？或者，根本就是我们三个的事！
　　“宝珠，给我开门，我再站下去，今天下午，我们两个的绯闻全医院都会传开的。宝珠，我不会走开的。”黎致远在门外说。
　　快走开，走远点，你很讨厌！我在心里说。
　　然而，他继续说的话，就像下蛊一样，把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他说：“宝珠，我有办法找到跟踪你的人。”
　　我站起身，打开了门。
　　黎致远走了进来，他拿出手机，打开视频，“这是在我住的地方，我通过物业的监控拍下来的视频。”他一字一句，清楚又缓慢的说：“这个雅兰，我见过的，你记得吧？她也住在那里，我无意中看到她好像是被这个男的勒索了，所以拍下来，想给你提个醒。”
　　他看着我的眼睛：“宝珠，我没有在跟踪你。”
　　“我知道。”我低下头，认真的看拍下来的视频。
　　视频拍摄在晚上九点左右，我从雅兰姐家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短短几天，柏荣齐就再一次勒索刘雅兰了，这可真好，有人又要彻夜难眠了。我在心里冷笑。
　　黎致远按住手里的手机，抬起我的下巴，再次认真的问：“宝珠，有多久了？”
　　我扭开脸，沉默着不知道怎么说。黎致远叹口气，在我身边坐下，伸出手：“照片再给我看一下。”
　　我抬起头，急促的说：“黎致远，你别管我的事，我不需要。”
　　他点点头，说：“那好吧，我先不问，我带你去我家，去看看监控录像。至少我能确认，拍照片的人必须在附近，才能拍到这个照片。”
　　他再次问我：“你要去吗？我会保密的！”
　　我没法拒绝，这个诱惑太大了。


第87章 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老实说，医院的小年轻最八卦的是哪天？一定是今天！
　　上午有个警察来找刘宝珠讨桃花债。据说，这个警察还是不一般的帅，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警察制服一穿，能满足多少制服诱惑的爱好者。
　　何况讨债的对象还是刘宝珠，院里的小年轻谁不知道她，一样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偏偏熬成了大龄女青年。
　　据说，今年快31了，身边一个公苍蝇都没有，别说上门来讨的还是被她始乱终弃的桃花债！
　　什么，你不相信？
　　警察是能乱说话的，产科护理站那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就是始乱终弃！
　　没想到更震撼的还在中午。
　　中药房的黎主任，居然和宝珠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出“男朋友被情敌刺激吃醋质问女朋友，女朋友生气转身就走”的戏码！
　　黎主任和刘宝珠？
　　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为什么谁都不知道？
　　胡丽堂而皇之的吃着黎致远饭盒里的饭菜，看着手机上连续打出的没被接听的电话，听着自己好友的八卦，津津有味的吃着，嗯，果然，八卦比较下饭。
　　听说，黎致远在刘宝珠门口赔礼道歉已经站了快半个小时了，搞得小护士们都不好意思回宿舍。
　　胡丽一边叹气一边吃，唉，可惜，没看到上午上门来讨桃花债的那位警察同志！胡丽遗憾的想。
　　她给宝珠发了个询问的消息：“上午找上门来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刘宝珠一直没回。
　　胡丽在想是直接上门去问，还是按耐着以后再问，把时间留给我们的黎主任。
　　正犹豫着呢，就看到中药房工作群里，黎主任发来一条消息，他今天下午临时有急事，休半天，请大家务必验收好这次的中药材，有事电话联系。
　　有急事？你的急事就是宝珠吧！胡丽窃喜的笑。
　　不一会，她就听到隔壁桌护士在边看手机边惊呼，说宝珠让黎主任进屋了，两人现在关上门了。
　　没一会，就听到她们说黎主任搂着宝珠出门了，两人手拉手坐上车，离开医院了。
　　这么夸张？搂着？还手拉手？胡丽莫名的感觉有点不对劲，这是宝珠！还搂着？还手拉手？
　　这发展这么快的！不对劲！
　　胡丽再次拿起电话，给宝珠打过去，这次很快就接通了：“胡丽。”是宝珠没错。“你和黎主任要去哪里？你没事吧？”胡丽担心的问。
　　“没事，我们去有点事，办完再和你说，好嘛？”宝珠的声音有点低，有点哑。
　　“那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啊！”胡丽叮嘱她，得到保证后才挂掉电话，“哎呀，警察的事忘记问了。”她自言自语的拍拍自己的脑瓜，下次一起问吧。
　　与此同时，被绯闻愣住的还有卿卿，警察，她有点印象了。
　　她唯一的前男友的哥哥，可不正是警察么？
　　还在学校堵过刘宝珠呢！前男友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叫李瑞光。
　　他的哥哥，叫李瑞阳。他哥和宝珠，确实有过交集，就在那次生日会上！
　　他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过？
　　黎主任，怎么和宝珠搞在一起的？


第88章 该怎么办？
　　黎致远一边开车，一边关注宝珠。她的表情淡漠，短短时间下意识的看了几次时间了。她很焦虑，藏在她平静的面容之下。
　　什么时候开始被人跟踪的？因为什么事情被跟踪的？有被威胁吗？她是不是感到害怕？或者感到愤怒？
　　黎致远想起中午宝珠用力掐住自己气管的样子，应该是愤怒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宝珠似乎比之前瘦了一点，高领毛衣衬得脸色白净，下巴尖翘，她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唇色极淡，然而她的眼神是刚毅的。这是个内心坚强的女人。
　　在进小区之前，他在便利店前停了一下，对宝珠说：“我去买条烟，你在车上等我。”
　　有烟好办事。他们去监控室的时候，保安队长很快就同意他们查看监控了。
　　用的还是昨天丢东西的理由。等黎致远把烟递过去，在保安队长耳朵边说了几句，然后就看见保安队长对他点头。
　　宝珠把视线转向监控室外，这个小区里，住着刘雅兰，带着她的一儿一女，不知道昨夜，她是不是寝食难安？
　　勒索是会上瘾的，是会变本加厉的，她是不是很快就要撑不住了？她恶意的想。
　　不一会，黎致远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她挣脱了，“不是说看监控吗？”
　　黎致远亮了亮手里的硬盘，冲她笑：“下载下来了，去我家看吧。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再到这里来调，不然耽误他们的工作就不好了。”
　　“那我回宿舍看吧。”她说。
　　“万一有疏漏的，这里可以及时的补充其他的监控画面。”黎致远说：“宝珠，你现在是要把我甩开，过河拆桥吗？”
　　宝珠直接回答他，“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让你知道。”
　　“我已经知道了，不能当做不知道。”黎致远不容置疑的说：“宝珠，你只能选择看或者不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看的。”
　　黎致远的家很大，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面积是很难收拾的，但黎致远显然很爱干净，家里整洁大方，东西的摆放错落有致。他接过宝珠的外套，放在落地衣架上，然后请宝珠坐下。
　　“宝珠，等我十五分钟，我们吃个面条吧。中午都没有吃饭。一会我再找电脑给你。”
　　黎致远已经系好围裙，开始行动。
　　宝珠无言的坐在沙发上，她并没有兴趣说话，也没上前帮忙，只是看着他。
　　左脚的假肢显然并没有限制他的行动。至少，就这样看起来，他和常人无异。
　　甚至行动比普通人更舒展一些，他很熟练的在厨房里忙碌，看得出来是经常下厨的，因为脱去了外套，更显得他长身玉立，灰色的圆领毛衣里衬着白衬衣，一副温润尔雅的模样。
　　意识到宝珠在看着自己，他转过头来，对着宝珠微微一笑，宝珠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黎致远对着宝珠的侧颜，担心的叹口气。他该怎么办？
　　宝珠是不会对他说什么的，但他绝不放心就这样放任不管。


第89章 看不完的监控
　　将面条端给宝珠后，黎致远去楼上找电脑去了。
　　下楼的时候，看着宝珠认真的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面条，黎致远心里涌起异样的悸动，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一直是他所向往的。
　　黎致远并没有跟宝珠挤在一起看视频。
　　宝珠是很注重私密和个人安全距离的一个人，心防重，他不想给她压迫感，也不希望将她逼得太紧，他希望在自己身边的宝珠，是放松而舒展的，不会像刺猬一样竖起坚硬的刺。
　　于是他给宝珠倒来水，切好水果放在旁边，就坐在窗台前吃自己的面。
　　手机里有未读信息，是程鹏发来的。“远哥，什么情况？胡丽说你和宝珠一起走了，没事吧？是好事吧！是不是改天得请吃饭啊！”
　　黎致远苦笑，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他渴望和宝珠更亲近，但发现宝珠的秘密，会让他们更亲近，还是会让宝珠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呢！
　　他不知道。
　　宝珠看得很认真，目不转睛，完全忘记身边还有一个自己。
　　黎致远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宝珠身上。等他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看呆了，才移开视线。
　　真奇怪，以往隔着办公室看她，如今她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距离并不特别近，然而他感觉处处都是她身上的不知名的香味。
　　不知不觉，天快要黑了。宝珠已经连续看了两个小时的监控了，现在还在不知疲倦的看。
　　但是她的神情明显焦急起来，她几次抬起手腕看时间。然而，她似乎还是没有从监控画面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黎致远起身走过去，在她身旁不远处坐下：“宝珠，找到人了吗？”
　　宝珠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
　　“需要我帮忙吗？”他问，然后他伸出手，“给我看一下你收到的照片，我看看是在小区哪个位置拍的，再去找最近的监控位置吧。”
　　小区一共有五个监控探头，每个探头的画面角度都不一样。如果五个监控探头要全部看完，估计明天早晨还看不完。
　　宝珠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拿出了照片递给他。
　　天色昏暗，但比他手机里监控画面感觉上要亮一点，在他拍下的画面之前。
　　黎致远简单的判定一个时间段，问：“这个时间段的监控你都看了吗？”
　　宝珠点头，回应说：“嗯。看过了。不同的监控画面，这个时间段前后我都看过了。”
　　没找到不出奇，可能跟踪的人提前就进入小区并隐藏起来了。
　　“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吗？”黎致远问。
　　宝珠没说话，她有所隐瞒，黎致远感觉得到，但是他没有继续追问，如果宝珠不想说，那就不问，除了跟踪者可能存在的危险他必须弄清楚之外，没有什么需要强迫宝珠的。
　　他远远的将照片举在前面，根据照片的焦点，寻找可能的拍摄地点。
　　他大致猜测拍摄者可能在的方位和时间。然后，他起身走到宝珠身边很近的距离，问宝珠，“我大致有个方向了，现在一起看行吗？”
　　宝珠没有回答，但是移开了位置。
　　两人挨得很近，膝盖碰着膝盖，于是宝珠稍微往后撤了一点。
　　黎致远点开5号监控探头拍摄到的画面，那里斜对着刘雅兰的叠墅，而照片上的男女就是在入门口的小路边被拍到的。


第90章 在哪里？
　　不同于其他小区，黎致远家所在的别墅区人和车都很少，经常有一大段一大段的画面不变的情况出现，我自认看得是很认真，但不管是从推测的时间提前两个小时，到提前三个小时，到提前半天，一共有三台车经过，有一个遛狗的女人走过，到晚上八点多，能看到宋琪悠哉悠哉的走过，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黎致远更换思路，这一次，从柏荣齐出现在小区门口开始，一直到离开小区，他出现过的地方，每个对应的监控画面都看过，也没有发现。
　　拍照的人不是跟着柏荣齐出现的。
　　黎致远再次更换思路，从刘雅兰的活动轨迹开始查起，除了下午接待过宝珠，夜晚接待过柏荣齐，其他时候，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她出门。
　　黎致远大胆的将自己的推测讲出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做的，所以他不用跟着谁，他就在小区里守株待兔的等着就行。”
　　黎致远看着宝我，问：“你觉得呢？一个长焦的镜头，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房子，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暴露。”
　　黎致远的话很有道理。
　　可我看看手表，已经到九点半了，按照计划，我此刻应该在古树底下，不应该在这里了！
　　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可是我好不甘心啊！我甚至不敢开口说话，我怕我忍不住嘶喊起来。
　　你是谁，你到底躲在哪里？你为什么跟踪我？或者跟踪刘雅兰？
　　我想我该走了。
　　我站起来，向黎致远道谢：“我该走了，黎致远。”
　　他同样也站起来，阻止我说：“我可以找一找，有哪几户住户在这个范围之内？”
　　我制止他，说：“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说完我就往门口走。
　　黎致远拉住了我的手腕：“宝珠，你不会以为我能看着你被人跟踪，却坐视不理吧？”
　　我甩了一下手腕，没甩开，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客气的说：“但这是我个人的事，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今天已经麻烦你了。以后不需要了。”
　　黎致远没有松手，反而走得更近了，他斩钉截铁的说：“宝珠，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我陪着你找出这个人，只要确认你没有危险，我保证我不会干涉你。要么，你让我现在报警，让警方来排查危险。”
　　他用没有商量余地的口吻说：“宝珠，你选一个。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我们俩在门口僵持了一会，黎致远没有松开手，他继续说：“在拍照的角度，其实只有两三幢房子在这个范围内，要查是很容易的。”
　　他拉着我坐下，然后转头对我说：“宝珠，我去要一下这几幢房子业主的信息，你在家里等我。”
　　他抬起我的下巴，让我转头面向他，然后肯定的说：“宝珠，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我就报警了。”
　　“你真的很讨厌！”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而我这样说是很没道理的，我只是在发泄自己达不到目的的怒火，我只是在拿好人泄愤，这是错的。
　　但是我没有道歉，我希望他离得远远的，因为我要做的，都是不可告人的。我要杀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难道我能告诉他吗？
　　其实我可以讲得更恶毒一点，比如说他是个帮不上忙的瘸子。但是，在他俯视我的清澈的眼神下，我说不出来。
　　再过一会，柏荣齐就下班了，他会走过那条林荫道。但是，那里没有索命的美女蛇。
　　他大摇大摆的走过去，风吹散他身上的酒味，然后他回到家，倒头大睡。
　　下半夜的雨，也许是狂风骤雨，也许是倾盆大雨。不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黎致远的手心里低下了头。


第91章 沉默的晚餐
　　我不知道黎致远离开了多久，等他回来的时候，风带着凉意，跟着他一起进门，我看见他在进门时踉跄了一下，不过他扶住了门口的鞋柜。
　　假肢每天带的时间不宜过长。不然，创面会磨得红肿不堪，很容易引起局部发炎溃破。
　　他看见我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左脚，安慰的说：“放心，已经找到这几幢房产业主的信息了。”他扬起笑脸，同时扬起手里的手机，“有意外之喜哦！”
　　我非常感谢他，“你要不要把假肢取下来休息一下？”
　　他苦笑着说：“宝珠，虽然我最不想在你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但是，你说的是对的。”
　　他把手机递给我，“你先看吧。”
　　我接过手机，也顺手扶住了他的手肘，稍微用力将他扶到沙发上坐好。
　　他说：“宝珠，我的轮椅在鞋柜左边的柜子里，麻烦你了。”
　　他只是不想让我看见他取假肢的样子而已，我猜。其实我并不介意，但我还是走向他说的柜子，这是个特制的柜子，专为轮椅特制的。
　　等我把轮椅推过来时，他已经收好了假肢，左脚的裤管空荡荡的垂下来。
　　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从我脸上扫过。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示人的一面，那一面就是他脆弱的地方。我很庆幸之前没有用他的左脚口无遮拦的刺伤他的痛处。
　　他说：“宝珠，你再稍等一下，我一会把小区的平面图找出来。”
　　我看了看已经被我放在沙发上的他的手机，微笑着说好。
　　他做的，本来不是他必须做的。而之所以做，无非是帮助我，我知道好歹。
　　他摇着轮椅去了隔壁房间。已经很晚了，我们都还没有吃晚饭。
　　我走去厨房，厨房里一阵饭菜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做好了饭菜，用保温罩罩在那里。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边拿碗筷边想。
　　他像海，深邃平静，包容万物，而平静的表面下又有着什么样的心肠呢？真像他表现出来的光风霁月吗？
　　他摇着轮椅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东西，看到我在拿碗筷，笑着说：“终于知道饿了啊！”
　　我歉意的说：“实在对不住了！”
　　他的厨艺是真的很好，没有一道菜不可口。胡丽对他的夸赞不是空口白话。
　　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吃好饭，我收拾了厨房。
　　窗外夜色阴沉，山雨欲来风满楼，树影在风中疯狂的舞动，这个时候，其实我应该开着车，将柏荣齐送到我家的浴缸里，然后一刀又一刀，将他满身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码进装了XX溶液的浴缸里浸泡着，然后化成脓液冲进下水道。
　　大雨带来的降水量将会将这些丑恶的脓液带进大海，这个世间将会少一个丑恶的龌龊的人。
　　珍珠会知道吗？她现在是一只猫、一只狗、还是一只蝴蝶？
　　我不知道珍珠会不会需要我这样做，我这样做，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自己闭上眼就能安心的睡着，睁开眼就能舒心的微笑，只有这样做，才能带走我心里的魔鬼。
　　今天做不了，不要紧，我还会有下一次的机会的。
　　我已经想好再次行动时，该怎样动手了。


第92章 你在做什么？
　　一共有四户业主有可能从这个角度拍摄到寄给宝珠的那张照片，另外有一户从最右边的顶楼阳台上，貌似也可以拍到。
　　这几户的资料，是黎致远花了小一个月的工资从保安队长那里买来的，附赠几户常住住户的照片。
　　黎致远注意到宝珠看得很慢，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留了较长的时间，她的瞳孔在一瞬间有收缩的现象，然而她脸色不变，若无其事的翻到了另一张照片。
　　至少，宝珠心里是有怀疑对象的，黎致远确认。
　　那张照片正是从阳台可以拍到这个角度的那户人家的住户，业主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并不住在这里，这幢别墅，更多的是用来招待朋友休闲娱乐的。
　　从监控里拍到的照片黎致远已经看过了，这张照片上的人无论进出，都带着帽子，看不清脸，唯有一点，他和自己一样，都是需要用轮椅的。
　　黎致远没有靠得很近，但是他知道宝珠看到了哪一张，接下来要看哪一张，宝珠低垂着头，弧线优美的脖子弯出了好看的弧度，单薄的后背蝴蝶骨清晰可见，她每眨一次眼，就扇动她的眼睫毛一次，她的唇一直抿得紧紧的。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照片并不多，然而宝珠一直在滑动手指，她在机械的滑动着手机里的照片。
　　“宝珠，你找到人了，是吗？”黎致远肯定的问。
　　宝珠没有回应他，黎致远用双手撑起身体，将自己移到宝珠身边，然后伸手握住了她不停滑动的手。
　　“宝珠。”他喊，“你找到人了，对吗？”
　　刘宝珠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的眼里有火焰在跳动，她的笑有着惊心动魄的美，黎致远一时感到窒息般的心跳。
　　然后宝珠翻身过来跨坐在他腿上，他淬不及防之下身体向后仰，将宝珠抱了个满怀，宝珠用冰凉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在他雷鸣般的心跳中，吻住了他的唇。
　　黎致远屏住了呼吸，他的身体向后仰斜躺在沙发上，双手从宝珠腰上环绕着搂紧，他感受到宝珠柔软湿润的唇，身体紧贴着宝珠柔软纤细的身体，他的胯紧密的贴合着宝珠的臀，他感觉到自己蓬勃而出的欲望，他的手不由得收紧，从宝珠的头发里穿过，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这该死的、诱人的、甜蜜的负担……
　　更何况，宝珠的手已经放肆的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的小腹不停的游走着。
　　他在失控的边缘挣扎着，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控制力，恋恋不舍的轻咬着宝珠的唇，喘息着用力坐起来，情不自禁的低声念着宝珠的名字，将宝珠圈抱在怀里，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欲望，然后起身将宝珠放倒在沙发上。
　　宝珠的胸上下起伏的贴着他的，她平日里极淡的唇色在他的啃咬中变得红润光泽，平日里冷静的目光在欲望中变得缠绵悱恻， 这一切都诱惑着他，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将沾在宝珠唇边的黑发撩到宝珠的耳后。
　　他问：“宝珠，你在做什么？”
　　宝珠说：“做爱啊！”


第93章 他是我爸
　　黎致远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是受到了组合拳的重击，他在宝珠的回答中屏住了呼吸。
　　“男欢女爱，不好吗？黎致远。”宝珠欺身而上，再度跨坐在他身上。她捧着他的脸，凑近了问：“你要不要？”
　　你要不要！！
　　黎致远再度陷入窒息中，他滚烫的双手紧紧的扣在宝珠的腰后，他闭上眼，吃力的深呼吸。
　　宝珠没有继续动作，似乎再等他考虑清楚。
　　黎致远喘息着问：“宝珠，假如我们今天做了，以后，我们会进一步成为情侣吗？”
　　宝珠没有回答他。
　　他睁开眼，凝视着宝珠，眼里有一丝哀愁，“你看，你不能进一步。”
　　他用手捧着宝珠的脸，大拇指眷恋的在她唇边摩挲，“如果做了，我不会甘心退一步，再回到朋友的位置。”他用大拇指抚摸着宝珠的唇，“宝珠，对我公平点。”
　　大雨终于下起来了，白昼如练，倾盆而下。
　　眼前的这个人，神情不见哀伤却让人感到失落，长而微卷的睫毛垂下，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见他薄而红的唇和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宝珠沉默的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黎致远平复了一会呼吸才坐起身来，他对着沉默的宝珠调侃到：“所以刚才这是美人计吗？”
　　见宝珠终于抬眼看过来，他展颜一笑，“即使是美人计，我还是得问，宝珠，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跟踪你的人？”
　　宝珠沉默了半响，坦诚的说：“黎致远，我不想说。”
　　黎致远锲而不舍的问：“那你有没有危险？他的目的是什么？”
　　宝珠直视他的眼睛，诚恳的说：“我没有危险，也不会有危险。我向你保证。”
　　黎致远靠过来拉着她的手，“宝珠，我什么都可以不问，也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只要你能证明你是安全的。”
　　宝珠摇头，“我没法证明，但是我确实没有危险。”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跟踪你？为什么寄照片给你？”黎致远没有放松。
　　宝珠沉默了。
　　黎致远继续说：“宝珠，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我们还可以回到像原来那样的关系中去，有空吃吃饭，见面聊聊天，你依然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但我不想看到你有危险。”
　　宝珠继续沉默，她垂下的眼看不到神色，但她的睫毛扇动，显然黎致远的话还是触动了她。
　　“和你那个雅兰姐有关吗？她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宁愿被敲诈也不愿报警？”他继续猜，“这个秘密和你有关吗？”
　　他已经快要猜到了。
　　刘宝珠抬起眼，认真的说：“我不能告诉你什么事，但是我能肯定我没有危险，黎致远，我只能说这么多，其他的我不能说。”她反手握住黎致远的手，“别让我对你撒谎。”
　　现在轮到黎致远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对宝珠的感情可能比自己认为的还要深。但是，他对宝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喜欢宝珠是自己的事，宝珠不需要做任何的改变，他愿意等，等宝珠放松下来，等宝珠爱上自己，无论这个过程有多长，无论结果会不会如愿，这都是他自己的事。
　　但是他委实不放心，所以他说：“宝珠，我也可以自己调查的。”
　　刘宝珠转过头，轻轻的说：“他是我爸。那个跟踪我的人是我爸。”


第94章 谁红了脸
　　黎致远瞠目结舌，他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更迷惑了，“你爸？你确认？这个人每次都带着帽子低着头，你确定？他为什么要跟踪你？”
　　宝珠看着他没有回答，然而她眼神明亮而坚定。
　　黎致远继续问：“为什么？”
　　宝珠低下头，她的手交错握在一起：“你说你不会问，只要确定我是安全的就行。”
　　“你从哪里看出他是你爸？”黎致远问了个傻问题。
　　“我爸做了十几年的船员，他有MSDs，也就是船员的职业病，肌肉骨骼失调症，他的背部、脖子和肩膀由于肌肉失调的缘故，和别人的不一样。”宝珠确认他是在认真的问，所以也认真的答。
　　黎致远再次认真的看宝珠指出的地方，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发现不了什么，哪怕仔细看，其实也还是看不太出来。
　　“再说，他毕竟是我爸。”宝珠说，所以外人认不出来不出奇。
　　“那为什么不直接面对面和你说，要用跟踪寄照片的方法和你联系？”黎致远还是有疑问。
　　“你说过，你不会问的。”宝珠把他的疑惑堵了回来，“黎致远，其他的，我不能说。”
　　她走过来，蹲在黎致远的膝盖前，用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他：“黎致远，我不能说，你可以不问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样的低姿态和软弱，这让黎致远心里微微有点心酸。“好，那我不问。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你记得告诉我。”
　　听到这句话，宝珠点头站起来：“我该走了。”
　　“现在？”黎致远看看时间，墙上的璧钟显示已经快临近午夜，今天是个跌宕起伏的一天，时间过得真的太快，就像他的美梦。
　　“我送你。”他站起来。“不用了，我打车吧。你需要休息了。”宝珠按住他想要起身的肩膀，“我打个车吧。”
　　黎致远失笑：“这里离市区太远，打不到车的。”
　　“那你送的话，一来一回，你就没时间睡了。”宝珠不赞同。
　　“那你要么在我家睡吧，明天早晨一起上班。”黎致远试探着说。
　　他没想到宝珠会爽快的答应了。更没想到，宝珠并没有和他客气，大大方方的认同了他让出主卧的行为。
　　当他终于躺在客房的床上时，他不可避免的回味起了沙发上那个热情似火的吻，一直到他突然想起卧室里有什么时，才突然担心起来。
　　这种带着期待的担心让他一直没有睡好，早晨准备早餐的时候，他不停的关注着主卧的动静。
　　然而过了一个夜晚睡了一觉的宝珠似乎忘了昨晚的吻，也没有发现主卧里的东西，她面色如常的和黎致远一起吃了早餐，然后一起开车去医院。
　　黎致远放下心来，也许宝珠没有发现卧室的东西，但是他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涌起了一点说不出的失望来。
　　在车进入地下停车场之前，宝珠下车了。她关了车门，在车窗低下头来说了一句：“你的拍照技术挺好的，卧室那张照片能给我一份吗？”
　　黎致远在她突然说的话里忍不住的红了脸，他看着宝珠，一时说不出话来，宝珠似乎也没有期待他说什么，只是看着他，说完自己的话，嘴角和眼底，泛起了微微的笑意，这一点笑意，让她的脸庞显得温柔而俏丽，也让黎致远在这一点笑意的鼓舞下，终于找回自己的意志，回了她一句：“你的吻技挺差的，你看……”
　　他指着自己昨晚发现被咬破的唇，说：“你把我的嘴咬破了。”
　　这一下，轮到宝珠说不出话了。


第95章 两人都不错
　　看着宝珠扭头就走的背影，黎致远第一次在她身后笑出声来。
　　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他停好车，来到科室，然后迎接了包括胡丽在内的所有人的热切关注。
　　这份带着调侃的关注，头一回让他在科室里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然而这份好心情，终于在另一个消息传来时荡然无存。
　　宝珠被那个警察堵在了产科护理站，用一大束的玫瑰花。
　　最开心的是刘主任了。自己家里以为要养废了的白菜终于有猪来拱了，而且一来来俩，俩都不错，黎致远即使左脚不便利，但为人和家世是没得挑的，这个警察小伙也不错。她看着李瑞阳连连点头。
　　大家在看戏，可身为主角的宝珠真的很尴尬。
　　她看着眼前的这位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百无聊赖的看着她换白大褂的警察同志，连话都不想说了。
　　然而她的视若不见并没有什么作用，警察同志不动如山的坐着、等着。
　　路过的护士纷纷伸头往办公室看，甚至楼下的护士都已经路过楼上了。
　　于是，她只好问：“警察都这么闲吗？”
　　李瑞阳冷冷的看着她，回：“女医生都这么渣吗？”
　　“几年前的事了，你想怎么样？”宝珠诚恳的问。
　　李瑞阳单手取下帽子，“我今年34，你30，我们都是大龄青年了，不如凑一起过吧！”
　　远远坐在办公室另一头的刘主任已经眼冒精光了。
　　“我对结婚没兴趣，对你也没兴趣。”宝珠说：“我不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掰扯掰扯几年前的那个晚上的事吧！”他环视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等，刻意的说。
　　宝珠只好和他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再说。
　　等他走后，刘主任赶紧过来了。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不分年龄。
　　“宝珠，宝珠，这是你前男友？小伙子还行，挺精神的。”她攀着宝珠的肩，说起话来眉飞色舞。
　　不过她没等宝珠回答，接着又说：“那你和黎致远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俩现在什么关系啊？”
　　吧啦吧啦，从黎致远说到李瑞阳，从外貌比到身材，再比到职业……方方面面都说到了。
　　幸好有产妇要接生，宝珠才得以脱身。
　　上午就在紧张的接生中度过了。五个顺产，一个顺转剖，一个产后大出血，生孩子就是要从鬼门关上走一遭，哪怕技术再怎么进步，有很多危险只能降低不能杜绝。
　　临近午休的时候，从地方医院转来一位危急孕妇，她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不敢松懈，刘主任更是难得的严阵以待。
　　患者姓冯，孕2产1，目前孕34周，两周前出现双下肢水肿，休息后稍有好转，昨晚诉腹痛难忍，伴阴道出血，呈鲜红色，量约20ml，早晨6点入地方医院待产，血压监测于140-150/90-100mmHg之间，胎心监护反应型，地方医院床旁超声检查显示：胎盘增厚，考虑存在胎盘早剥。
　　而在术前检查时，发现非常严重的问题，地方医院医生紧急联系家属安排转院，于11时25分转入我院。
　　冯女士术前常规检查，血型为RH阴性，就是常说的万里无一的熊猫血！地方医院血库没有存血量。
　　妊高症伴子痫，胎盘早剥，熊猫血……
　　稍有不慎，一尸两命！


第96章 我不甘心
　　护士赶紧联系医院血库，查询库存血量是否充足。
　　冯女士妊高症伴子痫，胎盘早剥，急需马上手术，等到血库肯定的答复后，手术室立即忙起来了。
　　经腹探查，冯女士子宫硬如板状，有压痛，子宫大于孕周，胎位不清，胎心音消失。
　　开腹后发现，子宫已经成恐怖的花斑状，胎盘后有大量血凝块，胎儿苍白，体重仅1800g，已死，子宫收缩无力，用药后仍然不见有效子宫收缩，于是立即实施子宫捆绑术……
　　等手术结束，所有人都汗流浃背！
　　然而出了手术室，围在外面的家属一；
　　哄而上，指责我们没有保住他们期盼了八个月的宝贝。
　　别说我们，连见多识广的刘主任都懵了。
　　送来医院的时候有多危险，分分钟有可能一尸两命，更别说手术中有多复杂多考验主刀医生的经验和技术了，由于产妇是熊猫血，这台手术，刘主任和我们，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以，这个时候，家属的指责来得即突兀又没有道理。
　　然而家属们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们揪住了团队中年纪最大的刘主任，有人七嘴八舌的开骂，有人哭天抢地的在地上撒泼打滚。
　　这和一般的医疗纠纷不一样。
　　我找准机会，将被拉扯的刘主任拖回到身后，同时将阿娟和她一起推进隔壁房里，吩咐她们锁门，同时拨打保安科的电话。
　　这是一群有备而来的人，在转院入院的时候并没有露面，而是在手术过程中聚集起来的。
　　保安科的人很快就到了，医患办也出面了。
　　手术室外才得以清净。
　　而此刻，刚经历了生死劫的产妇，才刚从麻醉中清醒，她冷得发抖，身边没有一个家属，只有护士陪同。
　　我和刘主任回到三楼产科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我办公桌前的李瑞阳。
　　我忘记了和他中午约好的一起吃饭，放了他鸽子，他阴沉着脸，一直盯着我。
　　我不耐烦这样的纠缠，就现在一次说清楚吧。
　　我告诉他：“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说清楚吧！”
　　他反而不说话了。
　　“我既没有欺骗你感情，也没有欺骗你钱财，如果你觉得那晚我占了你便宜，我向你道歉。但到此为止，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我只是不明白，那晚是不是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
　　“是。”我说。
　　“这就是我不甘心的地方！”他说：“我才刚开始，就被你按了停止，这不公平。”
　　“六七年前的事了，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没意思了。”我不懂。
　　“是挺没意思的，也挺不男人的。”他自嘲说，“所以，我现在要追你也是真的。你看，你没有男人，我也没有女人，不如……”
　　“宝珠。”有人喊我，是黎致远的声音，他从产科护理站走过来，“早上你把外套落车上了。”
　　他手腕里挽着我的外套，还有一个饭盒，递过来，“中午还没吃饭吧，这是你和刘主任的，听护士说你们刚出手术室。”
　　他笑着道歉：“没有打搅你们谈话吧。”
　　他温和的对着李瑞阳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头对我说：“下班再来接你吧，昨晚你没找到的，刚刚给我打电话出现了。”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父亲再次出现了？我用眼神问他。
　　他对着我极缓极缓的点头，我说：“好。”


第97章 我要去见他
　　李瑞阳一直目送黎致远走开，目光时不时的落在他的左脚上，一直到他的身影走向电梯转过护理站，才把目光收回来，落在我手里的外套和饭盒上。
　　“你男人？瘸子？”他问。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也不必再说。我没有欠他什么，如果他有不甘心，那是他自己的事，于是我说了再见，扭头走了。
　　黎致远给我手机微信里发来了一段视频，微信是昨晚在他家加上的，内容是中午时分，坐着轮椅的男人进入24幢的画面。
　　他再次来到了刘雅兰所在的小区。
　　我现在要去见他！现在，马上。
　　刚走到电梯门口，黎致远喊我，他就在电梯间的窗口边站着，“我在这等你，请好假了吗？”
　　他的车开得很平稳，一路向东而行，我的心情有点忐忑，也有点激动。
　　这个戴着帽子的、形迹可疑的人，会是我已经失踪了十几年的爸爸吗？
　　我有点相信是他，这个认知让我激动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如果他也在复仇，那么，是不是表示他终于承认自己误会姐姐了？
　　那一封写了姐姐名字的诗，那首被认为是姐姐的情书的诗，曾经让法院、警方都认为是姐姐自愿的诗，也曾经让爸爸妈妈激烈的争吵，我还记得那个他们激烈争吵的黄昏，姐姐咬着牙哽咽难言的哭声，那在我怀里无法抑制的抽泣，经过二十几年，不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清晰。
　　爸，会是你吗？
　　我再一次看时间的时候，黎致远提高了车速。
　　终于进入了他家小区，他的车直接停在24幢的门口。
　　我拉开车门，下车直接进入那条入门小路，按响了门铃。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开门！来见我！快告诉我你在做什么？爸，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一样想念珍珠？
　　爸，求你了，开门！
　　没有人开门！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滑落。
　　黎致远从背后拉住了我，“宝珠，上车，他从车库开车走了。”
　　他拉着我狂奔起来。我们快速回到车上，黎致远发动汽车，朝小区外追去。
　　“找车牌号m420n。”他说：“宝珠，找这个车牌号的车，他刚离开。”
　　M420n，本地牌照，黑色大众，就在前面，我看到了，黎致远也看到了，我们远远的跟在它身后，在车水马龙间跟随它变道，好几次都差点丢失了它的方向，黎致远和我都急切的找，好不容易看到车牌，再继续追上去，然而我们一直被拉开距离甩在后面，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后，彻底丢失了它的方向。
　　爸，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捂着脸，不想让人看见我快要忍不住的眼泪。有电话响起，是我的。
　　我接起来，强忍着情绪：“你好。”
　　“宝珠，你和黎主任都请假啦？你俩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宝珠，你没事吧？我很担心。”是胡丽。
　　“我没事，胡丽，一会就回来了，回来再说吧。”我挂掉了电话。
　　黎致远将车靠在路边，默默的递给我餐厅纸，“你按门铃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黎致远说：“保安队长发给我车牌的时候，他已经出了小区门口。”
　　他在这里只呆了不到两个小时，为什么？做了什么？跟刘雅兰有关吗？


第98章 要销毁吗？
　　黎致远很疑惑，他甚至觉得我可能是认错人了，否则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见到我就走？
　　这样的疑问我同样也有。会不会是我看错了？
　　可是，能把柏荣齐、刘雅兰和我都联系到一起的人，我认识的，只有他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对柏荣齐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能释怀的，除了他，我想不出别人。
　　他明明从猫眼里看到了我，为什么匆匆忙忙的从车库开车躲开我？他的腿是怎么回事？是受伤，还是别的原因？
　　受冷空气的影响，气温下降了，昨夜大雨倾盆，现在又开始变天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场大雨要下。
　　中央广场的古树上，还有些不可示人的东西，急需我取走销毁。
　　再回到科室的时候，市卫健委已经介入中午冯女士的手术调查了。
　　冯女士的家属在和医患办交涉时，提出要求医院赔偿50万，医院在对手术进行初步审核后，申请了医疗事故的鉴定，这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我唯一要担心的，可能是家属这种不知感恩的行为，会伤了刘主任的心。
　　但我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刘主任和护理站的小护士们聊得火热呢，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
　　她们一见到我，就捂着嘴巴做鸟兽散，唯有刘主任乐颠乐颠的小跑着上来问：“你和黎致远请假去干啥了？你俩啥关系？”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办公室里，卫健委的工作人员正在封存冯女士的相关所有病历。
　　李瑞阳赫然也在场。也对，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这样的事故，照例是要先报警处理的。
　　他也看见我了，对我点个头，然后指了指外面，示意我出去办公室谈。
　　不知道还要谈什么？
　　我装作没看见他，先去处理其他的事，5号床今天下午来咨询过办理出院的事了，女方父母会直接带女儿回山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至于本市的房产，已经托律师在处理了，男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结局，他一改当日生产时无所谓的态度，对女方父母作揖赔礼，好话说尽……然而时不可追，到如今，离婚是已成定局了。
　　我将5号床的出院到开好，医嘱写好，将它放到了护理站，明天上午，5号床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中午紧急抢救的冯女士安排在19号床，身边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陪同，其他的家属又不知去向了，可能还在医患办交涉。
　　林女士和Lisa也在，今天是周日，Lisa不用上课，高一也需要适度的放松休息，两母女亲亲热热头挨头的靠在病床前聊天。再观察两天，她也可以出院了。
　　顺产的产妇，基本上在第三天的上午会按照要求办理出院，在已经快要临近交接班的时候，小赵医生的一位病人来找她，这是一对小夫妻，经常挂小赵医生的号做产检，这次产检结果出来但小赵医生没在门诊，所以找来了住院部。
　　小赵医生因为自己也是孕期，和我换班了。所以当他们过来时，我接诊了。
　　那么男方说妻子这几天身上痒，手心很黄，我心里一个激灵，打开化验单一看，不得了。
　　我马上给手术室打电话：“刚才准备的手术病人，如果还没有麻醉，请立刻停止，将她送出来，我这里有一个危急孕妇，必须马上手术！”
　　小夫妻都呆住了！
　　孕36周，胆汁淤积，某项指标超过正常15倍，危在旦夕！


第99章 凉个彻底
　　手术室还在问，我马上强调：“把刚才定的那台手术取消，把孕妇送出来，马上安排这个的剖腹产，马上，要快，不要耽误！”同时通知护理站，要求早产科医生立刻准备会诊。
　　消毒，备皮，麻醉师到位开始准备，腹内的胎儿大概率是已经不太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剖腹终止妊娠。否则，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男方已经慌了，赶紧给双方父母打电话，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快哭出来了。
　　刘主任见状，接过化验单一看，补充到：“联系省儿童医院，我们院一个小时内，会送一名危重新生儿到院，请做好准备。”
　　刘主任主刀，我助产，半个小时后，新生儿剖出，弹脚底不哭，胃里有羊水，已清理，肺不张，血氧含量低，早产科医生考虑上呼吸机，要求立马转院去省儿保。
　　我立刻通知家属，目前医院只有男方一人在外面陪同，其他家属还在赶来的路上，我要求他立刻跟着早产科医生一起，跟随救护车，马上带孩子转院。
　　“那我老婆呢？”他带着哭腔说，“我老婆怎么样？我还没抱一下她呢。我们约好的，生完孩子第一个要抱她的。”
　　他的嘴唇都抖起来了，“我宝宝能活下来吗？啊，能吗？”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他的腿脚都软了，拉着我的白大褂，人就往地上坐。
　　我一把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脸：“打起精神，你老婆交给我。保证到你父母来之前，我会一直陪着她！孩子交给你，你要振作精神，孩子能不能活，靠你配合省儿保的医生。别放弃。”我说，用力的将他拉起来，“快，跟上早产科医生。”
　　他抓住我的手，“那我老婆就麻烦你了。记得帮我抱抱她啊！”他一边走一边回头。
　　十五分钟后，早产科医生在群里回复：已经入院，直接进NICU，上呼吸机，下了病危通知单，8000一针的促肺针，先打三针。
　　孩子父亲很配合。接下来的一切，就看新生儿了，如果三针促肺针下去，孩子往好的一面发展，那就皆大欢喜。
　　半个小时后，其他的家属都赶到了，我将产妇及新生儿的情况详细告知了家属，四位长辈在一阵慌乱之后，终于拿定了主意，两位男性长辈赶去了省儿保，以防没带足钱，两位女性长辈留下来陪产妇。
　　这是一个乐观积极的大家庭，双方父母都非常的不错，我很开心看到这一点，也更加衷心的盼望省儿保能传来好消息。
　　我们该下班了，这已经离下班的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了。
　　我要去中央广场。那里还有我要销毁的东西。即使不销毁，也不能一直留在树上了，狂风大雨，它不一定能在树上坚持太久的。
　　打着伞，我在大雨中，打车先去了自己的小窝。我在离目的地还有一个路口，就提前下车了。刚一下车，我的鞋子和裤脚就已经湿透了。雨太大了。
　　等我到中央广场的时候，尽管我身上穿的，是在我的小窝里刚换上的干衣服，此刻也是湿透了，贴在身上一阵冰凉。
　　而更冰凉的，是我的心。
　　折叠旅行包不见了，连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现场没有一丝一毫痕迹，大雨天，果然是消灭痕迹的最好时机。
　　我的手脚连同我的心，凉得彻彻底底！


第100章 谁拿走了？
　　旅行箱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计划色诱柏荣齐时要穿的衣物鞋子、备用的安定针、一瓶上好的红酒、最重要的，那辆斯巴鲁森林人的车钥匙！
　　这是最重要的，其他所有东西都可以丢，反正没有留下任何会追踪到我的痕迹，车钥匙上也不会有我的任何指纹之类的痕迹。
　　但是，这辆车，不管我怎么改变我的计划，它都是不能或缺的！
　　它是我第一次违背医生的职业道德，和二手车行女老板交换来的！
　　用来转移柏荣齐必备的交通工具，在三个多月以前就让她停在中央广场里。
　　不管从哪个角度，这辆车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在我的谋杀计划中，除了融化尸体的??溶液之外，最重要的一环。
　　被谁故意拿走了？还是风雨太大，被刮下来了？
　　我站在树下，手脚冰凉，手脚发抖。然而我还是不死心，手脚并用的爬到树上，风雨实在是太大了，所幸古树浓密的枝丫，帮我挡住了许多风雨。
　　就这样短短的一段距离，我爬了很久，树干湿滑，视线不佳，然而等我爬上去，我的心彻底凉了。
　　不是被风雨刮走的，因为我用来固定折叠旅行袋的那根绳子，赫然被人重新绑在枝丫上，还打了一个好看的结，一个船员结。
　　是谁拿走了？爸爸，是你吗？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人？为什么你会跟踪刘雅兰和柏荣齐？你在准备做什么？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我浑身湿透，浑身冰凉，但又浑身力量。
　　我不是孤单一个人的！
　　再回到宿舍时，尽管我先去那个无人知道的小窝换了一身衣服，但还是湿透了。
　　湿衣服贴在我身上，我冻得瑟瑟发抖了。正当我要打开宿舍门时，隔壁宿舍门先开了，有人闪身出现，对着我笑，然后被我湿透的样子给惊到了。而我同样被不应该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他惊到了。
　　“宝珠，怎么这么湿？快去洗热水澡！”他眉眼清淡，神情紧张，是黎致远。
　　“你怎么在这里？”我皱着眉问。
　　“以后就是邻居了，我下午和医院申请的宿舍，正式搬到你隔壁住了。”他说。
　　他边说话边接过我抖动得对不准钥匙孔的手里的钥匙，咔擦一声开了门，把我推进卫生间，把卫生间门又关上，在门外说：“你快洗个热水澡，我给你煮点生姜水。这么冻，要冻坏的。”
　　他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我无奈的打开门，他已经在我的简易厨房里忙碌起来了，看见我开门，赶紧制止我：“别冻着了，快去啊。”
　　我无奈的说：“我没拿换洗的衣服。”
　　等我站在热水下，微烫的水温荡涤尽我一身的寒意，简直舒服得让人想唱歌。
　　等我出来时，黎致远支着下颌坐在桌边，桌上是一碗滚烫的生姜红糖水。
　　“你要住宿舍？”这太奇怪了，有别墅不住的人，来住简易、简陋的集体宿舍，而且，还住我隔壁？
　　隔壁原先住的是手术室的护士，我记得她带着圆圆的黑框眼镜，人小巧又可爱。
　　“嗯，今天下午申请的，刚搬过来，明天还有东西要搬进来。”他微笑着，将生姜汤推到我面前。
　　“因为我？”我问他。
　　“是，在你父亲出面之前，我都会住你隔壁。”他说，“万一你判断失误，有危险的时候我能马上出现。”
　　“怎么？你是脚踏七色彩云的盖世英雄？”我说。
　　他没有回话，支着下颌角，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宝珠，你觉没觉得，你对我的态度随意多了，这可真好。”
　　我停下手里擦头发的动作，终于正眼看他，咧开的嘴脸，唇边深深地笑出来的括号，眉如远山，头发墨黑，身形挺直，神色宁静安祥，一只手搭在支起来的腿上，整个人放松而舒展，就这样眼眸带笑的着看着我，我仿佛能闻到他手上淡淡的药香。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101章 除了他，还有谁
　　他敲着桌子，“快喝，就是要热乎乎的喝下去，身体微微发汗，才能起作用。”
　　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甜度适宜，辛辣冲鼻。喝下去后，从喉咙到胃都感觉热辣辣的，四肢百骸、皮肤毛孔，每一个部位都感觉热流滚滚，舒服极了。
　　“你何必搬到宿舍住，上下楼又不方便，环境又简陋。”我说，“我真的没有危险。”
　　“宝珠，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不放心。”他放下支着下颌的手，不容置疑的说：“所以，我不劝你，你也不用劝我。”说着，他将手机解锁，打开一条信息对我说，“认识他吗？”
　　这是他和刘雅兰小区24幢的业主信息，“他是我们市里比较有名的一个进出口贸易商，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
　　“这幢别墅，一般是他用来招待朋友或者客户用的。”他看着我，“我们去找的这个人，并不是业主本人。”
　　原来今天晚上，黎致远不但搬了个家，还和保安队长谈妥了一场交易。
　　如果我也同意，明天上午，保安队长会私下以本市最近暴风雨天气较多，需要对小区内所有房产进行排查的理由，和这位业主进行联系，在联系的过程中和他确认这些天进出别墅的人是谁，看看能不能套出偷拍者的电话和姓名。
　　我拒绝了！
　　如果这个人是我爸爸，他有他的计划，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搅他，包括暴露他的行踪和意图。
　　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来找他的，我也有办法找到他。
　　我诚恳的对黎致远说：“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真的，黎致远，但是到此为止，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
　　黎致远恳切的说：“宝珠，我知道我是在多管闲事。但是，事关你的安全，我确实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是我做的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包括你，我有我自己的隐私。”我坦诚的说，“我有自己的秘密，哪怕就是胡丽，我也不会告诉她的秘密。”
　　我垂下眼睛，“也许你这样帮助我，是会带给我困扰的。”
　　黎致远肉眼可见的沉默和低落了。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我爸。至少，他的目标，是我和柏荣齐、刘雅兰三个人。
　　能将我们三个人联系在一起的，只有珍珠。而还在乎珍珠的人，除了我爸，我想不出还有谁！
　　也许，我和偷拍者的目的是一致的，我想着那辆斯巴鲁，想着不见的物料。
　　至少，他对我的目标洞若观火却没有告发，我认为，他对我行动的阻止是善意的。
　　我们俩都沉默了。
　　“黎致远，你搬回去吧！”我低着头说。
　　黎致远拒绝了：“宝珠，你就当是我私心作祟，我想离你更近一点，我想在你万一有危险的时候，能在你身边。”
　　他言辞恳切，不容拒绝。
　　而我又何德何能，能接受这样的好意呢！
　　我是个不详的、不纯的、无爱的人，根本就配不上这样的好。
　　因为，我要杀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这是我的目标，也是我的决心。


第102章 加了东西的茶
　　深夜，万籁俱寂，我从床上下来，从柜子里找出特意为刘雅兰准备的手机，装上电话卡，进入浴室，打开水龙头，直接拨打刘雅兰的电话，才响两声就被挂断了。
　　看样子，有人彻夜难眠，我露出了冷笑，镜子前的我，就是魔鬼吧。
　　这一天一夜，过得太充实了，我的手机上有刘雅兰的未接来电，但是我没有回电话。我要让她以为是她自己巴着我才行。
　　失眠的人是很痛苦的，长期失眠的病人决绝自杀这样的案例并不少！
　　第二天一早，上班之前，黎致远给我送来了自己熬的粥，用羊肉、黄芪、红枣、干姜、糯米熬的，加了一点盐调味，他言笑晏晏，“来，宝珠，尝尝看，比你常吃的早餐店味道如何？”
　　我应该狠心拒绝，然而我的手比脑子快，在我说出拒绝的话之前已经接过来了。
　　味道很好，我这么说的。他又笑了，笑逐颜开的样子，让这个阴沉的天气也有了一丝亮色。
　　来到科室，好消息传来，昨晚送去省儿保被下病危通知书的新生儿，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接下来，只要家属好好配合，新生儿的发育会越来越好，这个配合，更多的是钱，一针促肺针8000左右，一天育婴箱2000左右，这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
　　5号床已经办理出院了，丈夫哭丧着脸跟着不肯走，他已经家破人亡了，自己的妈妈杀了自己的孩子，老婆要离他而去，这是最悲哀的人伦惨剧。
　　可是，我对他提不起一丝同情来，我只同情5号床，因为一场看错人的爱情，葬送了自己的孩子，也葬送了自己的爱情，下半辈子，她怎么走出这场悲剧呢！
　　冯女士的身边还是只有她女儿在陪护，家属除了和医患办交涉时露过面，在她需要护理时又都不见了。
　　市卫健委会在今天下午举行内部听证会，对冯女士的医疗措施进行专业的评定，刘主任需要到场。所以，今天我和张主任一同上班。
　　不到九点，刘雅兰提着包出现在我们科室。
　　她疲惫不堪，气色极差，眼睛下的黑眼圈，已经快到烟熏妆的地步了。
　　“宝珠，今天上午，可以让我好好睡一觉吗？”她垂头丧气的说。
　　“嗯，姐，你去休息室等我吧，我把手头的事处理一下。”
　　我故意拖延了一下时间，在估计她已经快要失去耐心前，进入了休息室。
　　她支着额头，一直呆呆的，看到我进来，眼睛都亮了，“宝珠，我好难受。”她说。
　　“姐，你先喝点水，我自己泡的药茶，缓解疲劳，安神养心的。”我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
　　正要说话，有人敲门，“刘医生，有产妇入院。”护士提醒我。我歉意的笑，然后出门了。
　　等处理好这位新入院紧急待产的孕妇再回到休息室，已经过去半个钟头了她明显的烦躁起来了。
　　我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着天，一边缓慢而用力的推拿她身上的穴位。
　　在她终于舒展开紧锁的眉头时，我不经意的问：“姐，你还记得以前害了珍珠姐的那个老师吗？”
　　“记得。”她迷迷糊糊的说。
　　“他是怎么约到珍珠姐的啊？”我问。
　　“我帮他约到的……”她吃吃的笑，“我把昊宇跟她约的地址改了，就这样约到了。”她的笑，有着让人心寒的恶意。
　　我给她的茶里，加了东西，这东西不致命，致幻，她会在不知不觉中，说出一些秘密。


第103章 用枕头捂死她
　　这些秘密，可以是银行卡密码，也可以是多年前做的亏心事。
　　“昊宇是谁？”我压低声音问。
　　“我老公啊。”她说，“谁让他们老是让我传情书呢！活该！”她恶毒的说，“昊宇，你是个白眼狼，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惦记别人……”她开始喋喋不休的骂她老公。
　　我停止了问话，让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个时候强硬的扭转她的思路反而适得其反。
　　许多年前，珍珠和昊宇经常书信来往，经由刘雅兰之手。刘雅兰将他俩约定的地址，改成了和柏荣齐约定的地址。就这样，珍珠落入了陷阱，我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我要怎么对付刘雅兰呢？没有她，姐姐是不是能躲过这场灾难？
　　她陷入了沉睡中。这个时候，我只要去反锁住休息室的房门，拿枕头捂住她的脸，让她口鼻不得呼吸，然后骑在她身上，让她即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也无法挣脱，八分钟左右，她会因为窒息引起呼吸衰竭，然后心肺衰竭、循环衰竭，然后回天乏力，必死无疑。
　　只要一个枕头！而我的手边，就有一个枕头，我的手指死死的抓住了它。
　　只需要八分钟和一个枕头！
　　但是，我要怎么给大家解释？怎么面对尸检？怎么面对即将被手铐带走的命运。
　　我松开了手。我说过，我很惜命，也很珍惜医生这个职业。
　　我正要起身离开，睡梦中的刘雅兰又说了一句话：“珍珠，我是被逼的，你去找阿良，是他逼我的。”
　　我压低声音问：“阿良是谁？”
　　她呢哝着，听不清是什么，我又等了一会，看她没有再说梦话，才起身离开。
　　刚出休息室就听到一阵伤心的哭声，是男人声音。哪一床出事了？
　　我快步走到护理站。几个护士站在16床病房门口捂着嘴笑。
　　看到我走过来，阿娟快步迎上来，“刘医生，昨晚那个老公真不错。”
　　我一起站过去听了会，又好笑又感动。
　　“老婆，你别哭，月子里哭伤眼睛，我哭就行了。老婆，昨天吓死我了！我吓得都不会走路了，老婆。”
　　他把头埋在昨天黄昏因胆汁淤积紧急手术的那个产妇肩头，哭得酣畅淋漓。
　　产妇看见我，忙拍着他的脑袋提醒：“昨天帮我们手术的那个刘医生来了。”
　　他这才把头转向门口，抽抽搭搭的走过来，也不管手上是鼻涕还是眼泪，一把拖住我的手：“谢谢你啊，医生，儿保医生说再要晚送去十分钟，孩子肯定救不过来了。太感谢你了。”
　　我想把手抽出来，无奈他拉的紧紧的，“那你要感谢我们刘主任，幸好她经验丰富。”我说。
　　他抹着眼泪，大男人一个，眼睛又红又肿，“我一会就去感谢刘主任去。”他说，“不过，我老婆说你没代表我给我老婆一个拥抱。”
　　他投诉着，“你昨天答应了会先代表我给我老婆一个拥抱的。”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我保证，绝对拥抱了。”我就差指天为誓了。
　　“老婆，你听，医生都说了，肯定抱了的。”他说，“你以后可不能说我没遵守诺言啊。”
　　他又走回去，坐在他老婆床前，拉着手问我：“医生，我老婆情况怎么样！”
　　“一般情况良好，只要按照医嘱，七天后就可以出院了。”他很开心，说：“儿保医生说预计两周后，我家宝也能回家了。”
　　两周，预估费用二十万，我看着他欢天喜地的样子，和笑意盈盈拉着自己老婆絮絮叨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在妇产科，这样花费了巨资还对老婆这么细心体贴的，真的不多。
　　所以，答应我，不管时光荏苒，请你就保持现在这样，不要变，行不行？


第104章 到底是什么？
　　刘雅兰这次在休息室睡了两个多小时才醒，她没有等还在手术中的我，只给我留了个信息：宝珠，我有急事要先回家。明天再来找你，多谢啦。明天姐请你吃饭。
　　我没有回复她。只是快步走去休息室，拿走了我放在床垫下的录音笔。在她入睡时，我的录音笔一直开机放在床垫下。
　　在没有人的时候，我戴上耳机，仔细听里面的内容。
　　一直很安静，能听到她细细的鼾声，间或着翻身的被褥摩擦声。
　　她没有再说一句有用的梦话，偶尔会模糊的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词。
　　突然，耳机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是她有电话进来了。
　　“柏荣齐，你怎么又打电话来了？什么？你说话算不算数？我哪有这么多钱？没有，逼死我也没有钱了！”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她挂掉了电话，之后是一阵急促的摩擦声，应该是她起床了，因为不久，我就听到了开门和关门声。
　　柏荣齐再次向她要钱了！
　　哼！我冷笑着，活该！如今，你就在这样的炼狱里多呆一会吧！分分钟都是对你的凌迟！
　　我取下耳机，收好录音笔。
　　16床的两位女性长辈已经张罗了一顿好吃的中饭，给产妇的月子餐很是丰盛，小夫妻头挨着头，你一勺我一勺的吃着。
　　而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隔壁病房的19床，也就是冯女士，只有一个半大的女儿在陪护，两人吃的，是白粥，家属依然不见踪影。
　　产科的喧哗和热闹仿佛和她俩无关，来来往往的人也都和她们无关。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中午午休时，我先回了一趟宿舍。因为职业的关系，我的手机在手术的时候都会放在护理站，怕有急事联系不到人，这是妇产科医生的惯例。
　　所以，这个手机里，我没有任何不可示人的东西。不可示人的，都在另一部手机里。
　　另一部手机里，其中一个不可示人的，是我装在刘雅兰车里的针孔摄像头接收的画面。
　　我知道她开车去过那里，车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因为，这个监控摄像头被我装在座位下，我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有效画面。
　　她开车，从医院地下车库，经由南湖大街，走向中央广场，停在酒吧一条街外。
　　这个时候，酒吧一条街都没有营业，她去这里干什么？约了柏荣齐？
　　我打开了监控画面。马上就有声音传来，又是电话铃声，她没接，挂掉了。
　　然后有信息提示音，然后我听到了她惊恐的叫了一声，又有急促的刹车声响起，然后电话再度响起，她似乎靠边停车了，在电话里和人吵起来了：“你还拍了什么？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东西，你还拍了什么？你拍了珍珠的，你是不是还偷拍了我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给了你十五万了，我没钱了……”
　　还是柏荣齐！拍了珍珠的什么？照片？什么照片？案发现场的照片？
　　第一次跟踪他俩见面时，在柏荣齐的小区里，那个信封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第105章 三个人的生日
　　接着，我听到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喊：“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
　　然后监控画面里飞过来一个黑色的物体，就落在副驾驶座位下面，是一个手机。
　　然后车里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间或着有几声拍打声。
　　听到她哭，我心里一阵痛快。
　　又过了一会，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和上两次的铃声都不一样，这个铃声是王菲的歌曲。
　　我看到监控画面里出现了一只手，将将手机摸走接听了，“昊宇，中午不回来吃饭啊……晚上也不回来啊……那你去不去接菲菲，她说她想你了……好，那我和她说，昊宇，喂，昊宇……”
　　然后又是一阵哭声。之后汽车重新发动起来……我听到了一阵敲门声，谁在敲汽车门吗？可车子一直在开动。
　　我取下耳机，原来是有人敲我的宿舍门。
　　我快速把这些东西都藏好。然后打开门。
　　是卿卿。她正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的隔壁宿舍门。听见我开了门，她转过头来看我：“刘宝珠，我妈回来了，问你晚上有没有空？”
　　快八年了！
　　“我有。”我低声说。
　　“我妈说让你带家属。”她冷笑问，“你是带黎主任还是带李警官啊？”我说：“没有家属。”
　　“嘁！”卿卿不屑的说：“你可以啊！”她伸手把我推进门，跟着走进来，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卿瑞也回来。”
　　“你要结婚啦？”我问，只有她结婚，小姨才会带卿瑞一起回来见证。
　　“再说吧。”她甩着刘海，百无聊赖的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你和黎致远是怎么回事？医院里都说他为了守住你，搬到你隔壁了。”她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反问她。
　　“好奇呗！”她故意嗲声嗲气的回了一句。
　　“你不是说和宋琪是认真的，奔着结婚去的？又对黎致远感兴趣了？”我说。
　　她明目张胆的说：“是啊，对你感兴趣的男人我都感兴趣，对我感兴趣的男人我都没兴趣。”
　　“你对宋琪没兴趣了？”我问她。
　　她没说话，没承认也没否认。即使我们都已经是老大不小的三十岁了，她本质上还是那个任性的小女生。
　　“我听说，宋琪对你用心得很！”我说。
　　这段时间，护理站的小护士们可没少提起宋琪，这不单单是宋琪展示出来的对卿卿的用心，更多的是，大家都没想到，宋琪这样的人，居然认认真真的考虑结婚。
　　我没兴趣好为人师，不过，卿卿大概是不需要我提醒的，她一向聪明。
　　“我就是觉得没意思。”她低垂着头说。
　　我没说话，沉默着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她也没喝。
　　“那个李警官，是李瑞光的哥哥吧！在学校堵过你几回的对吧。”她说。
　　“卿卿，你到底要跟我比什么？”我不明白。
　　我不受人欢迎，从小到大，没有朋友。目前，只有胡丽一个朋友。
　　我没有特长，琴棋书画一窍不通，不像你，唱歌跳舞样样拿手。
　　我现在孑然一身，你起码还有爸妈和哥哥！
　　你到底要和我比什么？
　　卿卿没有说话，我俩沉默着坐了一会，她说，“明天宋琪会向我求婚，表姐，你要来吗？”
　　“来啊。”我说。
　　“明天，是我们三个的生日，你还记得吧。”卿卿临走前说。
　　是啊，明天，是我和卿卿、卿瑞三个人的生日。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是珍珠的生日，也是她的忌日！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第106章 小姨你好
　　卿卿走后，我拿出监控继续看，车子在中央广场外围绕了几圈，停在酒吧一条街的外面。
　　刘雅兰一直坐在车里，我没听到开门声，她一直没有动，因为车里没有任何光线的变化。
　　良久良久，我听到她在拨打电话：“你们如果要逼死我，那就大家一起死！”她咬牙切齿的说。
　　这是整段监控里她最后说的话，然后她开车，回了那个有名的别墅区。
　　你们如果要逼死我，那就大家一起死！
　　你们是谁？
　　柏荣齐？阿良？
　　阿良又是谁？到底还有什么隐情？柏荣齐手里，到底还有什么把柄？
　　这个疑问一直萦绕着我脑海，一直到手术，才得以停止。
　　下午的产科并不特别忙，接生了三个顺产的小男孩，两个剖腹的小男孩。
　　我出手术室回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路过病房时，看到了19床冯女士看向隔壁的羡慕的眼光。
　　刘主任带回了好消息，经过市卫健委的审核和裁定，冯女士的手术不存在诊疗不规范和操作失误，所有的诊疗合法合规合理。
　　16床的丈夫殷勤的给老婆打热水擦身体，婆婆和妈妈反而闲在那里聊天。
　　刘主任回办公室的时候，久没露面的19号床家属终于出现了，他们没有去病房，呼啦啦的围在医生办公室。
　　我再次请了医患办和保安科。
　　最终，医院为了息事宁人，同意给家属两万块钱。
　　我路过19床时，那个女孩子拉着我的衣角，轻言细语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医生。”
　　看着她那双麋鹿般的眼睛，我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跟你没关系的，好好照顾妈妈。”
　　她点点头，“嗯，等我长大了，我就把妈妈接走。”她说。
　　不，应该是妈妈带你走，这是妈妈的责任。但我没有说出口。
　　不是每一个妈妈，都能做到自主自立。可是，每一个有女儿的妈妈，最要做到的，就是自主自立自爱，这是给女儿最重要的言传身教的一课。可惜很多女人不懂。
　　下班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卿卿说的地址。那里，有许久没有见到的小姨和卿瑞。
　　我到达的时候，她们还没有到。但是宋琪有预约位置。所以我先去了预约的包厢等候。
　　没多久，她们来了。
　　小姨比之前更瘦了，好在头发黝黑不见一丝白发，显得人精神奕奕。
　　卿瑞胖了，他神色天真，一张嘴，还没开口，口水就流下来了。
　　小姨抱着我，哽咽着拍拍我的背。多年未见，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宋琪和卿卿一直在带动气氛，宋琪对小姨照顾有加，即使是现在智商低下的卿瑞，他也很有耐心的给卿瑞夹吃的，陪卿瑞玩。
　　可见对卿卿是真的好。
　　小姨很满意。
　　饭后，在宋琪陪卿瑞去卫生间的时候，小姨问我，“你爸爸最近回来了吗？”我摇摇头，反问：“您怎么这么问？”
　　原来半年前，爸爸出现在沈阳，和小姨有过短暂的联系。我问小姨：“当时，我爸看上去怎么样？”
　　“都挺好的呀……”小姨说：“人瘦了一点，也黑了一点，好像挺有钱的，给我留了两万块钱。其他的，没发现什么。”“那他有坐轮椅吗？”我问，小姨摇头否认了。
　　那坐轮椅的到底是谁，是我爸爸吗？


第107章 那张照片
　　卿瑞的智力，大概相当于七岁孩子的智力，以至于小姨很担心，她怕宋琪家里父母会对卿卿另眼相看。我没法安慰她。
　　在卿瑞和宋琪两人互相玩闹的时候，卿卿的表情是很柔和的，她对宋琪应该是认真的吧。
　　我不知道。但是，我对卿卿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一点了解。她对我的心结，来自于卿瑞。
　　回宿舍的时候，我看到了正在搬家的黎致远。他正指挥着几个搬家的工人将他的东西搬到楼上，其中就有他的轮椅。
　　当他看见我的时候，他对着我展露笑容。天色暗沉，然而他笑容明朗，眉眼弯弯，我快步走上前去，他把手里拿着的画轴递给我，说：“呐，你说要给你一份的照片，我给你带来了。一人一份吧。”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打开一看，才明白。
　　这副照片，我在他卧室看到的。其实照片的主角并不是我，是医院住院部，我只是正好在里面而已。
　　拍摄的那天，天空洁净如洗，蓝天白云，晴空万里，而我站在产科住院部的玻璃墙那，背对着镜头，一动不动的抬头望着蓝天……
　　这副照片，当时挂在他卧室床的侧面窗口。
　　这个人，他说：“宝珠，我喜欢你，就像喜欢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我喜欢百合花，可我不需要百合花为我一个人绽放，我喜欢蓝天白云，也不需要它每天都是蓝天白云……”
　　他也说：“你看，你不能进一步，如果做了，我不会甘心退一步，再回到朋友的位置，宝珠，对我公平点……”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真的很迷惑。
　　但我只是打过招呼后，就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刘雅兰的车又移动了位置，她先是去了市里的两所学校，一所小学一所中学，应该是去接两个孩子，回到家后，一直到晚上九点，她的车开去了酒吧一条街附近。
　　她又去见柏荣齐了。
　　这一次，我很幸运，柏荣齐也上车了。在监控画面里，我看到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了，有一双穿着皮鞋的脚迈了上来，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我已经给你十五万了，我没钱了！”刘雅兰说。
　　“你老公是八九公司华东地区总裁，怎么会没钱？你别哭穷了，不然，你再收到的，就不是你那个死鬼朋友的艳照门，是你自己的了。”柏荣齐的声音在说话。
　　果然如此吗？
　　“你无耻，你卑鄙下流。你这个恶魔。”刘雅兰似乎是扑了过来，车内光线混乱的动着。
　　“我卑鄙？我可没对自己朋友下手。”柏荣齐说，“我也没想到，你会对自己朋友下手，还得感谢你呀，不然我还脱不了身。”他的语气很是洋洋得意。
　　刘雅兰一直在咒骂着，我敏锐的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有人坐进来了，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刘雅兰也没有说话。
　　有个低沉的声音在后座说：“吵什么！给你看吧。”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沙哑，不知道是故意压低的，还是天生如此。
　　然后刘雅兰发出了尖叫声，然后是痛哭声。
　　“五十万，两次的视频，连底片都给你！”那个沙哑的声音说。
　　刘雅兰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真的没钱了。
　　柏荣齐和另一个人一直没有说话。
　　刘雅兰突然说：“我真的没钱了，但是，刘珍珠的家人还有钱的。”
　　另外两个人爆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嘲讽的狂笑：“哈哈哈，你还是你，又是那招祸水东引啊，这次又拖别人下水啊，你真是比我们还坏啊……”
　　“我没钱了，信不信由你们，刘珍珠的妹妹有钱……”刘雅兰恶狠狠的说。
　　而我只感觉从脚后跟到脊梁骨，一阵恶寒，让我恶心欲呕。
　　“不用了，刘珍珠都死了，万一她家人不在乎报了警，我们可不想再次吃官司。你准备准备吧。”那个低哑的声音说，“要么给我们五十万，要么让你老公看看你这个样子，你自己选吧。”


第108章 美女蛇
　　我的心沉甸甸的，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
　　有人拉开车门，随即副驾驶座车门也拉开了，那双穿着皮鞋的脚也离开了。
　　车里一直只有刘雅兰的哭泣声。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两面三刀，心如蛇蝎，当面对你笑，背后置你于死地……
　　珍珠当年，最后有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
　　一定是看清了，所以才这么绝望吧！
　　这个低哑声音的男人，究竟是谁？是阿良吗？是本色酒吧的另一个股东吗？
　　不然为何两人都在这里出现？他们手里，又究竟有着怎样的照片？
　　我沉思着将东西又全部收好。
　　我需要再次去一趟本色酒吧。
　　夜很深沉了，我的心里沉甸甸的。即使早就对刘雅兰有所察觉，但当这个人撕下面具，赤裸裸的露出獠牙，将过往所有的情意踩在脚底，毫不犹豫地将你推入深渊，这种狠毒和阴冷，不得不叫人胆战心惊。
　　当年，她将毫无防备的珍珠推入深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狠毒？
　　我的善良温柔的珍珠姐姐，在落入陷阱时，又是怎样的绝望！
　　我要杀了他们！用尽我毕生所学，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23年了，再过两天，就是珍珠姐的忌日了。
　　这27年来，柏荣齐有没有将毒手伸向其他的无辜的女孩？
　　他和阿良是不是一直在一起？刘雅兰是和他们一直有联系吗？
　　不，不会是一直有联系的，我更倾向于是刘雅兰来到本市后，他们才又见上的面，才有了这一系列的勒索和恐吓。
　　这一切，又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呢？他做了什么？我带着疑问，沉沉的陷入睡眠中。
　　黎致远环顾四周，简易的高低铺，狭窄的卫生间，陈旧的书桌，形同虚设的厨房，可以忽略的小小阳台……
　　这样清苦的环境，宝珠一住就是五年。同期或者后期来院的很多同事都已经搬出去住了，只有宝珠，实习的时候住的那一间，一直住到了现在。
　　这样的环境，哪怕就是在他求学期间，也是没有住过的。然而他看着隔壁宝珠房里的灯熄灭，心里却有着满足的感觉，他想离她更近，现在不是更近了吗？
　　虽然对于宝珠仍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有点黯然，但是现在和之前比起来，已经进步很多了。人不能太贪心了。
　　他收拾着房里的东西，边边角角打扫好，归拢今天下午搬来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要整理出一个像样的厨房来。
　　他尽量小心的滚动轮椅，这是老房子了，他不希望这糟糕的隔音打搅到隔壁的休息。
　　已经七年了，他有时候也还是会想，要是没有那场意外该多好，他还是正常人，可以跑可以跳，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往任何地方。
　　宝珠说自己没有危险，这只是暂时的，她有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刘雅兰，关系到她父亲，关系到她自己，这个秘密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用这个秘密在勒索刘雅兰，这就像在森林里扔进了一个还燃着火的烟头，迟早火苗会将周边的一切焚烧殆尽，这也是他坚持一定要在宝珠身边的原因，他不想在危险来临时，宝珠身边空无一人，而自己鞭长莫及，悔之晚矣！
　　无论如何，他要在宝珠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随时能面对一切危险。


第109章 不配得到
　　胡丽最近有点郁闷，她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看到宝珠了。仔细算算，有四五天了。反倒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许多宝珠的绯闻。
　　我什么时候需要从别人嘴里知道宝珠的消息了，她恨恨的想，最主要的，今天是宝珠的生日，虽然宝珠从来不过生日，但作为朋友，简单的祝福还是要有的，她本来计划今天晚上和宝珠过二人世界去，结果接到了卿卿的邀请，连程鹏都被邀请了。
　　程鹏是被宋琪邀请的，因为宋琪今晚要向卿卿求婚了。听程鹏说，好像是用遥控无人机来送上戒指的。
　　还是挺浪漫的。
　　卿卿也要结婚了！这个认知让胡丽有点酸酸的，我们宝珠哪天才有好消息呢？我是支持黎主任呢？还是支持黎主任呢？
　　虽然大家都说，黎致远是因为被那个追宝珠的警察情敌给刺激了，才会突然爆发出来，甚至为了守住宝珠，还搬到了宝珠隔壁，为了能搬到宝珠隔壁，听说还贿赂了原本住在隔壁的小护士。
　　但作为宝珠唯一的朋友，又是黎致远的下属兼朋友家属，这两人不是情侣的关系，这一点，胡丽是心知肚明的。
　　宝珠发生了一些事，这些事，黎致远知道，胡丽不知道，这一点让胡丽有些伤心。
　　清早，程鹏送她到医院，她直接去了宝珠的宿舍，正好遇到黎致远来送早餐，胡丽不等宝珠拒绝，就代替宝珠收下了。
　　早餐是姜米粥和鸡蛋饼，虽然粥胡丽不喜欢，但黄澄澄香喷喷的鸡蛋饼，让胡丽食指大开，她把鸡蛋饼都吃光了，自己也吃撑了。
　　宝珠好像瘦了一点，下巴更明显了，墨黑的头发随意散着，衬得一张脸小小的。
　　胡丽摸了摸自己明显开始长肉的下巴，一个劲的叹气，把宝珠都逗笑了。
　　“胡丽，大清早的，你是有什么感叹吗？”宝珠问。
　　“当然有感叹啊！我朋友都被人撬走了，还不允许我失落感叹啊！”胡丽翻了个大白眼。
　　宝珠将盘子洗干净，边催她边说：“傻话！我就你一个朋友，还能被谁撬走？”
　　她打开门，走出去敲响了隔壁的门。胡丽赶紧走过去，“嗯，可不就是被人撬走了。你隔壁是谁？为了谁住这来的？你还不把方方面面都告诉我？”
　　黎致远很快就开了门，将盘子收了回去。
　　胡丽和宝珠肩并肩往医院走，“宝珠，晚上你也去吗？”宝珠点头。
　　胡丽转移了话题，“你和黎致远究竟怎么回事？真谈上了，还是你有什么事情了？”不得不说，胡丽很敏感。
　　宝珠沉吟了一会，对胡丽说：“胡丽，我现在头绪比较乱，但不骗你，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只能说是我家里的事。但我能处理好，你好好的养胎，不要担心我。”
　　胡丽低下头，半响快要走到医院回廊时，又问：“那黎致远是怎么回事？”
　　宝珠想了想，也诚恳的说：“他说他喜欢我，让我不必有负担。”
　　胡丽将她的身体扳转过来面对自己，说：“宝珠，如果一定会有个人在你身边的话，其实黎致远挺好的。”她拍拍宝珠的脸，“你要好好考虑啊。”
　　没什么好考虑的。他很好，不好的是我，我在心里说。我还有人要杀，手上会沾上血，心里住着魔鬼，我怎么配得到好！


第110章 我有男人了
　　冯女士今天的家属终于现身了，他们从医院拿到了钱，分秒必争的要求现在就出院。
　　在办理手续时，那个小女孩跟着我走了一段路，等我回过身来时，她递给我一袋东西，就跑走了。
　　我打开一看，是一袋黄澄澄的小米，金黄的，颗粒细腻的。
　　她跑回病房，在门口远远的回头看我，我扬起手里的袋子，用唇形对她说谢谢。
　　这是个纯朴的，没有被家属污染的孩子，她的愿望，是长大走出去，带走她的妈妈。
　　可是，她的妈妈，被无形的枷锁套着，没有挣脱的欲望，就像被驯养的小象，从小被绳子栓着，一日复一日，长大后哪怕没有栓绳子，它也不会主动过界。
　　当时，我不看好她妈妈的未来，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不久后我又见到了她。
　　但那时候，她出血不止，一尸两命，在科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后话。
　　这个上午，19床冯女士出院，另有五个顺产产妇出院，采足底血做检测的房间里一直哭声不断，新生儿中气十足的、或者微弱可怜的，各种哭声此起彼伏，这是让人喜悦的生命力的象征。
　　李瑞阳又坐在我的办公桌前。但他不是为我而来的。冯女士的家属在拿钱走人前，要和医院签好保证书，警方是调解人也是见证人。
　　但是他又一直等着我们查房，看着我开医嘱写病历……
　　我没有主动开口，来人要是有目的的，早晚他会自己开口的，没人能给我带来困扰。
　　何况，今天产科不闲，我可以忽略他。
　　但是他没有让我忽略他。等我写好病例记录，他抢过我的笔，把我拉去了产科住院部的玻璃墙那里。
　　他开门见山的问：“上次我提议的，咱俩处处的想法，你觉得怎么样？考虑了吗？”
　　我把手抽了回来，“不用考虑，我对你没兴趣。”
　　“没兴趣还是没性趣？我记得你对我挺有性趣的。”他说，“至少那晚，咱俩挺和谐的。”
　　这个话题虽然不好开口，但也不至于让我脸红。“陈年旧事了，也没什么好提的，你这几年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我说：“那何必现在来翻旧账呢！”
　　“我一直在被借调在外地，年初才调回来。”他解释到，“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那现在开始忘记吧。”我说，“我没什么值得记的。”我越过他，往科室走去。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将我扯回来，困在他和墙壁之间，“试过了，忘不掉。尤其忘不掉那一晚。”
　　他逼视着我，“你看，我职业正当，人品可靠，有车有房……”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又回到我的眼睛，“咱俩试试吧！”
　　他很诚恳，也许那一晚，我不应该找他，我应该找一个像playboy花花公子一样的人，这样是不是既不会造成他的困扰，也没有我今天的困扰。
　　但是我不明白，没有感情基础，没有共同经历，只是因为一个男女运动的夜晚，就能记住一个人，记好几年，还忘不掉。
　　我不相信。
　　但我没说话，只是回视着他的眼睛，“不好意思，我有男人了。上次你见过，他叫黎致远。”
　　不好意思黎致远，借我当一下挡箭牌吧。


第111章 你当我是吃白饭的
　　李瑞阳没放开，反而收紧了双手，欺近过来，“上次那个瘸子？你以为我会信？”
　　他嗤之以鼻，“你来医院五年，连绯闻都没有传出来一个，我一出现，你就有男人了？”他凑过来，在我耳边说：“刘宝珠，你当我这几年警察是吃白饭的吗？”
　　他呼吸时的、说话时的热气喷在我的耳朵边，这让我感觉到痒，于是我侧头躲开，顺手推开他的手，他没有抵抗，只是就势转过身去，斜靠在墙上，“刘宝珠，别扯这些虚的，诚恳一点，跟我试一试，实在不行，我会放手的。”
　　“因为什么？因为我漂亮？身材好？还是因为什么？”我问他，“你了解我什么？”
　　“都有，那天晚上我一眼就看上你了。”他说，“我是想追你的。我以为你对我也一样，毕竟……”
　　他舔了下唇，“我没想到开始就是结束，这让我不能接受，我第二天带着花去找你，你连见都不见我。”
　　他垂下头整理他胸前的胸牌，“我以为我技术不好……”他仿佛陷入回忆里，说得很慢：“但我想，你也没有可比较的对象……”
　　他抬起头来，“刘宝珠，别急着拒绝我，和我相处试试，我这个人，真的不差，至少警队不少人追我……”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走廊里护士大声喊我：“刘医生，急诊通知有紧急手术需要配合。”
　　“抱歉。”我对他说，然后赶紧跑起来，将他抛在身后。
　　孕28周，孕2产1，剖腹产史，突发性撕裂样腹部剧痛，胎动消失，胎心消失，孕妇呈现休克状态，所有的医护人员都跑起来了，担架推得像飞起来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和死神赛跑。
　　首先考虑疤痕子宫破裂！
　　输血、输液、输氧、扩容、终止妊娠……
　　手术刀划开皮肤层、脂肪层、肌肉层，进入腹腔，未见子宫，肉眼可见胎膜，羊水稍清，胎膜下，胎儿的四肢、后脑清晰可见……
　　可见腹腔内出血，量约600ml，我吸净出血，划开胎膜，羊水流出，赶紧吸净羊水，急诊科老胡医生重点针对产妇，寻找子宫破裂点，钳夹住出血点……
　　我的重点是胎儿，断脐、清理口腔羊水、清理呼吸道羊水……有心跳，不哭，弹脚底心，再弹……
　　哭声微弱，太好了，肺部扩张，他已经具备在这个险恶的人世间存活的最基本的能力了。
　　产妇血压持续下降，心跳加速，急救药物注射，提升血压，加快输血速度，给产妇保暖……
　　我们额头上都是冷汗，这不对劲！
　　“胡医生，会不会还有其他出血点？”我说。
　　我们再次在腹腔内翻找，大小肠、肠系膜、子宫各部……终于在子宫宫颈找到了另一个出血点……
　　两分钟后，血压逐步上升，心跳趋向平稳。
　　我们再一次跑赢了死神！
　　这就是工作的意义，这就是我为何一定要计划杀人后完美脱身，我爱我的工作，我爱这种跑赢了死神的感觉，我爱我是医生这个身份。


第112章 谁送来的？
　　留观两个小时后，产妇被安排进了7床。
　　林女士一直在病房门口，时不时探头去看面色苍白吓人的7床产妇。
　　如果她不终止妊娠，7床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风险更大更严重。
　　从手术室出来，老胡医生的腿脚都发软了，她不得不服老：“真老啰，以前手术，站一天也不累，现在站这么会，腿都没力气了。”
　　我扶着她坐好，“您老当益壮着呢，我才是腿软了呢！”
　　她笑着拍我的胳膊，“好丫头……”话锋一转，“结婚请我吃糖啊！”
　　这是哪跟哪！我笑了……
　　昨天和胡丽约好了中午在宿舍吃泡面，现在里午休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我从护理站拿回手机，胡丽发信息说在宿舍等我。
　　还在楼梯上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我快步走了几步。
　　黎致远和胡丽在桌边回头看我。这就真的是泡面大餐了。毕竟，用来配泡面的菜肴太丰盛了。
　　胡丽已经大快朵颐了，她边吃边赞叹，等我洗手出来坐好，她已经吃得停不下来了。
　　她边吃边嘟囔，“宝珠，你去看了黎主任家的厨房吗？”
　　她赞叹到：“太夸张了，他把烤箱、料理机、蒸锅这些都搬来了。真的太夸张了。”
　　她点着头，“以后中午我可不去吃食堂了，我要来蹭饭，我交伙食费，双倍都行，不行就三倍。”
　　我和黎致远都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她的话笑。她边吃边赞叹，话锋一转，问我：“上午那个警察来找你啦？怎么回事？”
　　然后伸出一只手揪我的脸，“快说，我在药房里都看见了。他想干什么啊？”
　　我抬起眼看了黎致远一眼，他正低着头，慢条斯理的吃着泡面，对胡丽的话充耳不闻。
　　“他来处理那个病人家属和医患办的交涉啊。”我说。
　　“切，不说拉倒。”胡丽说，继续大快朵颐。
　　吃好饭，胡丽去我的衣柜里翻找衣服去了，今晚卿卿的生日会，她要给我找今晚穿的衣服，用她的话说：不能穿得太平凡。
　　我和黎致远一起把桌子碗筷收拾干净。
　　下午，产科依旧很忙。在第四个顺产结束后，我刚到办公室，阿娟送过来一份包装好的礼品盒，“刘医生，刚才有人送来的。”
　　她一边递过来一边打趣：“这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是不是我们黎主任啊？”
　　我拆开盒子一看，一个水晶的旋转八音盒，是千与千寻的无脸男，一扭发条，与你同在的音乐就在办公室响起来了。
　　“哎呀，好精致。”阿娟说，我忙拉住她：“什么时候送来的？”
　　“就刚刚啊！他送来我就拿过来了，一秒也没耽误。”阿娟强调。
　　我快速的越过她，跑出办公室，跑向电梯，电梯停在一楼，我不等电梯上来，从楼梯一直跑了下去。
　　我跑过回廊，跑到医院门口，左边是医院停车场的入口，我毫不犹豫的向右转，大街上人很多，在下一个路口，有一个滚着轮椅前行的背影，我拔腿就追，有人被我撞到了，在身后大声喊：“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我顾不得道歉，奋起直追那个背影。
　　风迎面吹来，吹散了我的头发，吹乱了我的心跳，吹快了我的呼吸，一步两步三步，我抓住了轮椅的扶手，轮椅停了下来，我转到正面，边大口喘气，边激动的喊：“爸爸。”


第113章 然而不是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很年轻，目测是在校大学生的样子，右脚打着石膏，他错愕的看着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然后吹了声口哨，“哇哦，这是制服诱惑？”
　　见鬼！
　　我松开了紧紧抓住轮椅扶手的手。
　　你在哪里？我继续往前跑。那个年轻人在后面喊：“医生小姐姐，别走了，加个微信呗。”
　　我没有理他，一直往前跑……这个不是的，那个也不是的……我站在路口，大声喊：“爸。”
　　然而只喊了一声，我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不要暴露他的存在，他的计划，他的一切……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痛快的笑了。
　　是他，是我爸，没有错了！
　　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袖，“医生姐姐，我叫陆一鸣，认识一下吧。”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你要往哪里去？”我问。
　　“哦哦，我过马路去那边的??学院本部，医生姐姐，加个微信吧！”我把他推过马路，对他说再见。
　　我好像跑来的时候撞倒了人，如果回去人还在，还是要道歉的，再陪同去检查一下才行。
　　但人不在，我问医院门口保安，保安说没看到有人摔倒。
　　我回到了科室，无脸男还在继续转圈唱歌，声音清脆动听，音乐悠扬婉转，仿佛那年生日，爸爸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我想要个无脸男的八音盒。
　　时隔十几年，隔着岁月的变迁和沧桑，我终于收到了这个礼物。
　　阿娟好奇的走进来，想要问什么，然而还没说完，就听见护理站呼叫了，又匆匆忙忙的赶紧忙工作去了。
　　我小心翼翼的将八音盒关上，放进盒子里，锁进柜子里。
　　晚上的Party很隆重。宋琪的父母都出席了。小姨很紧张，她担心卿瑞会让对方歧视卿卿。
　　然而并没有，宋院长和他爱人两人一个陪着小姨聊天，另一个就陪着卿瑞玩耍，至少，看起来很融洽。
　　我是和胡丽一起坐黎致远的车来的。胡丽从一进现场，就一直不停的吧啦吧啦，从现场的花说到酒，再说到卿卿庄重而美丽的装扮。
　　终于到了最受欢迎的环节了，戒指是用遥控无人机送上来的，操作无人机的是程鹏。
　　当无人机挂着戒指出现在现场时，宋琪面对着卿卿单腿跪下，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宋琪的表白。
　　卿卿，嫁给我吧！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心甘情愿的跪下来向一个女孩子求婚。
　　以前看到别人求婚，我都是鄙视着翻白眼的，我认为他们是在故作浪漫。
　　但是这一次轮到我，我没有想会不会有人笑我，我只担心我做的够不够好，有没有给你最好的。
　　你给了我超乎想象的幸福，让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做这件事。
　　卿卿，你说，你要么做我的最后一个，要么做我得不到的那一个，我想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将是我此后唯一的一个，我想和你共度余生，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和我一样幸福，卿卿，你愿意嫁给我吗？
　　现场一片安静，唯有宋琪的声音娓娓道来，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卿卿身上。
　　卿卿穿着红色的长裙，衬得肌肤似雪，眉眼动人，她捂着嘴巴，激动不已，她的眼光扫过我，又回到宋琪身上。
　　我听到她开心的说：我愿意。


第114章 不要让我讨厌你
　　全场掌声雷动。
　　小姨激动得哽咽了。卿瑞也跟着大家的鼓掌而鼓掌。我看到宋院长和他爱人也在开心的鼓掌。
　　这真好。皆大欢喜。
　　散场后，我坐黎致远的车一起回宿舍，外面还在下小雨，冷空气带来的降温和降雨还有两天的时间，之后会开始转晴，天气预报是这么说的。
　　我们都没有说话。车里一直流淌着音乐。
　　一直到我们一前一后上楼来到宿舍门口，我对黎致远说谢谢，然后准备开门，黎致远突然拉住我，“宝珠，等等。”
　　他神情紧张，将我拉到他的身后，然后右脚跪在地上，打开手机电筒，从门下的缝隙里，透出一小片白色信封的一角，他趴了下去，我也趴了下去，有一个白色信封，静静的躺在门下。
　　他将我护在身后，从我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先打开灯环视了一圈，然后才拿起地上的信封示意我进去。
　　信封上空白一片，没有地址没有电话没有邮戳，是有人专门送到我家的。
　　我三下五除二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这是在一间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在讲台的地上，躺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少女，她的身上压着一个同样不着寸缕的男性，四周散落着衣服。
　　两个人的脸上都被笔涂花了，看不到本来面目。
　　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感觉我全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涌上了头脸，这样我头重脚轻，差点摔倒。
　　黎致远在身后扶住了我。
　　刘雅兰！就是她，不会是别人！
　　真恶心……
　　我感觉到恶心欲呕，所以我忍不住干呕了几声。黎致远扶住了我，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手接过了我手里的照片。我一个反手，把照片抢回来压在胸口。
　　我不想任何人看到这张照片！因为这个少女，有可能是我姐珍珠。
　　黎致远箍住了我的腰，“宝珠，我已经看到了。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危险？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你爸。我们报警吧。”他边说边掏手机。
　　我赶紧抓住他的手，“不要，不要报警。”
　　“宝珠，你清醒点，这个人不可能是你爸，你爸不可能寄这样的照片给你。我怀疑和勒索刘雅兰的是同一个人……”
　　黎致远强调，他把我的身体扳过来，面对着我，说：“这是一张老照片……这是不是就是刘雅兰要不断拿钱守住的秘密？跟你有什么关系？”
　　“黎致远……”我大声说，“到此为止，不要再插手了！我请你不要再插手了。”
　　我看着他的关心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不要让我讨厌你！”
　　真的，到此为止，我不想要你讨厌我。
　　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沉默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黎致远也没有再说话，同样沉默走过来，沉默的关上了门，他站定在我面前，“宝珠，别急着赶我走。如果这是你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私，那我不问。”
　　他说的话诚恳而又温暖，“宝珠，不要让陈年旧事影响自己，不要对刘雅兰太过同情。你们十几年没见，她有什么故事你不清楚，不要因为过去的情意就轻易的介入这样的事情，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你才是最珍贵的，不要硬碰硬，知道吗？”
　　姐姐死后，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过这样温暖又窝心的话，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我心窝里盘旋。
　　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宝珠，尽管你不过生日，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他微笑着，将盒子伸到我眼前，再次重复，“生日快乐，宝珠。”


第115章 一个人生活
　　今天，有三个人对我说生日快乐。我爸，胡丽，和他。
　　在他走后，我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对小小的、精致的珍珠耳环。我收进了柜子里。
　　今天，刘雅兰的车一直是在家和学校之间移动，没有来过医院。她是在什么时间，又以什么方式将信送来宿舍的呢？
　　照片上的少女是不是珍珠？我真的看不出来！
　　姐姐身上没有什么胎记，我身上也没有。照片上两个人的脸都用红色记号笔给涂花了，这个男人是谁？
　　柏荣齐？还是阿良？阿良和中途坐进车里的那个沙哑嗓子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吗？
　　这间教室，是??高中吗？姐姐就读的学校，柏荣齐担任实习老师的学校？
　　姐姐，你究竟受了多少苦？受到了多少屈辱？你的心里有多绝望？
　　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你，给你设下陷阱，父母没有相信你，没站在你身边支持你，身边的同学是不是都恶意的嘲笑你……
　　他们都不知道，你当时站出来揭露真相有多勇敢？
　　姐姐，等着，我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原本按照计划，在姐姐的忌日，连柏荣齐的头骨都会被碾得粉碎，我会把这些肮脏的粉末带回去，带到姐姐坟上。
　　而现在，柏荣齐还生龙活虎的生活着，还肆意挥霍着勒索来的钱财，过得滋润又惬意。
　　等等，我心里一动，这是不是就是我爸的计划？
　　让他们狗咬狗，让他们互相折磨，让他们自我揭发，最后身败名裂？
　　爸爸，是这样吗？爸爸，见个面吧，告诉我你都知道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我仿佛又回到了他离开的那一天。
　　那天，我初中毕业，按照统考成绩，我被市里最好的高中录取了，之后会在学校寄宿。
　　我爸难得没有喝得醉醺醺的，他给我做了红烧排骨和香辣牛肉，开了一听啤酒，给我也倒了一杯。
　　他似乎夸奖了我，又好像没有，我有点记不清当时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究竟说了些什么了，平时我们就不怎么说话的。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床头有一封信，有银行卡。
　　“乖女，任何时候都别告诉别人你有多少钱！好好读书，做个有用的人！”
　　这是他留给我的话。
　　其实他会离开，我大概是早有所觉，所以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我很快就平静了。任何人要走，都是蓄谋已久，而不是突如其来。
　　妈妈过世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有人来给他做媒，说是再找个女人，生个儿子，这也是舅舅舅妈要求房产必须在我名下的原因。
　　这个时候，舅舅舅妈已经出国了，小姨和姨夫因为感情不睦老是吵架也很少回来。
　　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今天。所以我沉默的收拾了房间，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去银行查看了卡里的余额，自己一个人生活了一个暑假，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去图书馆看书。然后，在暑假结束后，我收拾了行李，住进了高中宿舍。
　　大概是因为成绩一直优异，从来没有请过家长，哪怕是家长会，我也会提前告诉老师。
　　我一个人取钱生活，交学费生活费，一个人决定读文科理科，一个人决定报考哪个大学哪个专业。
　　我一个人，可以生活得很好，不需要谁来陪伴，也不需要谁来保护。
　　谁都不要！
　　我只有两个目标，杀了这三个人，再生一个女儿，我会好好的照顾她爱护她。
　　如果杀不了，或者暴露了，那就只有第一个目标，没有第二个！


第116章 要报警的
　　今晚我要去一趟本色酒吧，趁柏荣齐不在，而另一个合伙人会出现在本色酒吧的这一天。
　　今天周一，是换班的日子。原计划今晚开始我要上连续一周的夜班。
　　不过，我和其他医生换了一天，明天开始，我是妇科急诊夜班。所以，今天我还是产科白班。
　　刘雅兰昨天给我信之后，一直没有联系我。这是她转嫁风险的手段，为了她拿不出来的五十万。
　　当然，在她眼里，我是一无所知的，接到这样没头没脑的照片，一定是很诧异的，她在测试我会不会报警吧，我猜，否则，她会露出珍珠的脸，同时会提出要求，但是她都没有，她涂花了照片上男女的脸，除了照片，空无一字。
　　但她不会等太久的，因为，她被人逼得很紧呢。
　　所以，在我上班之前，我将其中一个针孔摄像头装在了宿舍楼梯口的扶手下面。
　　所有进出楼道的人，都要经过这个扶手，能清楚的看到所有人的脸，也能看到上楼之后的去向。
　　中央广场失踪的便携旅行包，包里斯巴鲁森林人的钥匙，我需要和我爸见一面。
　　办公桌上有一束花，署名李瑞阳，我扔进了垃圾桶。
　　临近十一点时，收到了来自刘雅兰的电话。我照旧先没有接，半个小时之后才给她回的电话。
　　她约我中午午休的时候一起吃中饭，一会她过来接我。我答应了。
　　她的笑容比平日里更温柔可亲，如和煦的春风拂面，在这面容下，藏着蛇蝎心肠，犹如剧毒的食人花。
　　“雅兰姐，这两天睡眠怎么样？有改善吗？”我关心的问。
　　“还是那样，唉估计好不了了。”她叹了口气，“你呢，最近怎么样？一直都找你帮我改善睡眠，都没好好问问你，工作上顺不顺心啊？”她的关心，带着毒。
　　“工作上倒没什么不顺心，就是……嗨，不说这些，姐，尝尝这个，这个好吃。”我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
　　菜……
　　“怎么啦？有不开心的？不会是和你家那位吵架了吧？给姐说说。”她调侃着。
　　我摇摇头，把椅子凑近她一点，“姐，可奇怪了，有人给我寄了张照片，莫名其妙的，又看不到脸，我在想是不是谁给寄错了？”
　　“什么照片啊？”她有一点紧张。
　　“反正是不好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不是男女朋友分手了，男方寄给女朋友的，但是寄错了房间号？”我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对她说。
　　你会演戏，我也会。
　　“天啦，不会是女孩子的裸照吧？只有照片没有别的吗？”她很惊讶的问。
　　我摇摇头，“没有别的，也看不到脸。不然我一定报警。”我说。
　　“为什么报警啊？”她低下头，吃盘子里的西兰花。
　　我说：“肯定得报警啊，这样的事，不是为了恐吓就是为了勒索，怎么能放任呢！”
　　“那这个女孩子好可怜啊！”她惋惜着说。
　　“反正又不是我。”我说，“总比看着她被人威胁强吧。再说，万一被勒索了，一次要个三五十万，我们院里小年轻，哪里有这么多钱？不还是拖累父母吗？”
　　我会报警的，所以，你就自己慢慢受着吧，别妄图能从我这里拿钱！
　　我很期待，如果从我这里拿不到钱，下一步，你会怎么做呢？
　　之后，她开始有点心不在焉，我装作没察觉，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末了，还邀请她去科室里补觉。她拒绝了，说下午还要去学校接孩子。


第117章 卿卿有病
　　卿卿觉得自己确实有病，病得还不轻！
　　好像随着刘宝珠和黎致远的绯闻传开，宋琪突然就不那么香了！
　　现在每天打卡接送她上下班、每天对她嘘寒问暖的宋琪，好像失去了原来那种不拿正眼看人、拽得二五八万的冷酷，也少了那种吸引力。
　　这真的是有病，卿卿想。三十岁了，大龄女青年了，宋琪已经是她能抓住的最好的选择了，她不停的告诉自己。
　　然而，就像她自己对刘宝珠说的那样：对刘宝珠感兴趣的男人她都感兴趣，对她感兴趣的男人她都没兴趣，以前，宋琪还在她和刘宝珠之间难以取舍的时候，她心头高涨的征服的欲望，随着宋琪的求婚，好像进入了冰冻期了。
　　这种感觉，在宋琪火热的吻着她而她却再次失神时达到了高峰值。
　　彼时，宋琪将她困在自己怀里，绵绵密密的吻不停的落在她的眉间和唇上。
　　今天的卿卿没有拒绝他，她一直安静而柔顺的在他怀里，宋琪的手不受控制的伸进了卿卿的衣服里，他亲吻着卿卿嫩白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细语着：“卿卿，今天给我，好吗？”
　　卿卿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宋琪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他被鼓舞了，他拉下了卿卿裙子的拉链……
　　然而卿卿在此刻挣扎起来，她用力的推开了宋琪。被打断的宋琪一脸懵逼，他重新靠过来，搂住卿卿堪堪一握的细腰，“怎么了？弄痛你了？”
　　他继续去吻卿卿的脸，卿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张开手搂住他的脖子：“我妈和弟弟都在家，今天不方便，还是送我回去吧。”
　　宋琪的手又不安分起来，“嗯，稍微晚点没事的，现在还早呢！”
　　卿卿再次打断了他，“不行，万一被我妈看出来了多难为情呀。哎呀……”她扭着身体，娇声说：“那我还怎么见她们嘛？”她贴着宋琪的耳朵撒娇，“快送我回去啦！”
　　在宋琪亲昵的责怪她是“磨人的小妖精”时，她虽然笑魇如花，然而心里却一片冰凉。
　　她知道自己有病，病得不轻。
　　这个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回去的路上，卿卿想得有点失神。
　　刘宝珠问自己到底要比什么？其实，不是要比什么，而是，凭什么刘宝珠将她家搅得天翻地覆之后，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凭什么卿瑞变成了傻子，而她刘宝珠却依然云淡风轻？
　　可是，真是刘宝珠搅得她家天翻地覆的吗？
　　卿卿知道不是的，可是，她必须找个人来恨。不然，她满腔的愤慨要往哪里发泄呢！
　　怪自己父亲？几年前已经过世了。怪卿瑞？可卿瑞做错了什么？
　　卿瑞当时是在偷看宝珠洗澡吗？还是只是大家这样以为？
　　还是只是自己这样以为这样喊出来？不然卿瑞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
　　而这一切，随着卿瑞的车祸，变成了再也无法解开的谜题了。
　　如果没有刘宝珠，家里会是什么样子？
　　卿卿至今还记得，这个大他们两个小时的表姐，小时候曾是自己最喜欢的姐姐。
　　她下意识的握住了宋琪的手，他正在开车，却仍然温柔的牵她的手。


第118章 本色酒吧
　　我去本色酒吧的时候，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这一次，我穿着简单的卡其色长裤，配上了款式简洁的白色雪纺衬衣。
　　今天，我不用迷惑谁。
　　我点了一杯酒，一个果盘，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酒吧里人来人往。
　　今夜没有下雨，有微风，不凉不热，酒吧里音乐悠扬婉转，已经被大雨阻挡在家里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出来放松了。对面宋琪经常在的清吧人也很多。
　　我一个人坐着，等着。如果我没记错，本色酒吧的另一个合伙人我是见过的。
　　我在四百多天前开始跟踪柏荣齐，最开始没有摸清规律时，除了夜班，我的时间大部分都消磨在这里。
　　他来了，在吧台里面和Waiter说些什么。
　　我装作过去吧台结账，边付钱边用他能听见的声音叹气，“唉，我觉得，你们家的酒是越来越没有味道了。看样子下次要换一家了。”
　　他看向我，但没有走了过来。
　　Waiter问：“美女，是不是我们服务不到位啊？有哪些地方您觉得不好？”
　　我就势坐在高脚椅上，手支着下颌，说：“你们的花式调酒，味道差了，手法也没改进，我来了几次，都没什么新花样！”
　　我啧啧叹气：“你们老板不行啊，没用心经营啊。”我用下巴点了点对面，“你家对面的清吧，调酒师花样就很多，味道也很好的。”
　　我说的是实话，卿卿生日宴上，清吧的调酒师在现场给大家调酒，引起了大家的围观，胡丽还为此感叹了一番宋琪的改变和对卿卿的用心。
　　所以，我说的，应该不外行吧！
　　他走过来了，递过来一杯酒，“美女，鄙姓林，这家店的股东，赏脸尝尝这杯酒。”
　　声音低沉，并不沙哑！是他吗？
　　“幸会。”我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入口绵柔，下喉很净，味道可以，缺少了观赏性。”这是我花时间整理过并记住的一些品酒的要点。
　　他显然起了谈性，在我身边坐下。“林老板哪里人？感觉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说。
　　“对，某市来的，乡音难改。”他说。
　　他年近四十左右，比柏荣齐看着要年轻，身材微胖，但并没有啤酒肚，发际线稍高，但没到秃顶的程度，比照片上的人胖，也比照片上的人高，但是浓眉大眼，神采飞扬。
　　我无法判断是不是他？他的声音低沉，车里那个人声音低沉但沙哑，可沙哑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引起的，不过不要紧，他说的话，已经被我录音了。回家下载个声音比对的软件，可以辨别。
　　我可以离开了。
　　但是没来得及，酒吧门口进来两个人，两个都是我见过的人，也是见过我的人。
　　该死，是李瑞阳和他那个警察同事。
　　我低下头，让头发垂下来挡住脸，将身体微微向左侧，装作全神贯注的在等结账。
　　李瑞阳是来办公的，隔着不太远的距离，我听不太清，但也能从他们的话语里拼凑个大概。
　　昨天有女孩报警在酒吧一条街被跟踪，被抢走了随身的包，包里有个价值十几万的卡地亚手表。
　　李瑞阳他们是来酒吧一条街走访的。
　　他们没有停留很久就离开了。在他们离开后，我又等了五分钟，和他说了几句话，才离开酒吧。
　　走过转角，李瑞阳站在阴影里，目光烁烁的盯着我。


第119章 系好安全带
　　他穿着便装，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如炬，双手交叉抱着站在那里。
　　我呆了一秒，若无其事地越过他往前走。在交叉过身时，他一把掐住了我的手腕，拖着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跟我走，好好谈谈。”他说。
　　他的手硬得像铁，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就随着他往前走。
　　警车就大刺刺的停在酒吧一条街的入口。副驾驶座上那个警察同事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们由远及近的走过来。
　　李瑞阳打开副驾驶车门把他拉下来，把我推上去，然后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室。
　　我打开车门要下车，那个警察同志好巧就站在车窗边低下头看我，车门推在他身前只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他举起左手打招呼：“刘医生，这么巧，你好呀。”
　　李瑞阳已经上了车，他倾过身体，将我这边的车门拉好锁住，对警察同事说：“你自己打车走吧！”然后就开动了汽车，将他同事甩在身后。
　　“李瑞阳，让我下车。”我说，门被锁住了，我打不开。
　　他白了我一眼，从鼻子里回了我一声，“系好安全带。”他说。
　　“我还有事，就不麻烦你送我了。”我尽量客气的说。
　　“你去酒吧里做什么？”他不客气的问。
　　“这是我的私事。”我说，“我没必要向你解释。”我停了一下，继续说：“其实咱俩不熟。”
　　“不熟？赤裸相见，耳鬓厮磨，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你说不熟？”他讽刺到。
　　“一夜情的人很多，男欢女爱，第二天大家都各分西东，不必再有来往。”我说。
　　“所以，你这是又出来找一夜情！”他气红了脸说，“刘宝珠，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是我的事！我没必要跟你说。”我强调：“成年男女，你玩不起吗？”
　　他一脚踩住了刹车，用力扯下安全带，附身过来，我在他靠近我的脸的那一瞬间，将他推回座位。
　　“你发什么疯？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们真的不熟……”我也生气了，“你的纠缠来得莫名其妙。”
　　快七年了，这点陈年旧事，值得你这样纠缠吗？
　　我说：“对不起，那晚不应该找你，是我错了。你要我怎么样才能放下这件事？”你说个方法，一次解决掉吧。
　　他盯着我，没有说话。我再次去拉门锁，打不开，我回转过头，对他说：“这太荒谬了！你别再说你对我念念不忘什么的，我不相信，也不需要。这样的感情太荒唐了。”
　　我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都不像个男人，反倒像个女人！”
　　他的样子像要忍不住扑过来揍我一顿。
　　我没有停止，继续说：“你要是不甘心，那我们再做一次，做完这次，由你说再见再也不联系，你是不是就能出气了！”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退缩，“你要不要再做一次？”
　　他一拳打在方向盘上，喇叭突然响起，他似乎对着窗户咒骂了一句粗话，然后转头盯着我：“刘宝珠，你怎么这么渣！”


第120章 不但渣还坏
　　我就是这样，不但渣还坏！
　　我看着他，认真的说：“这才是真的我，不但渣还坏。”
　　我拍拍门示意他打开：“你不要被皮囊迷惑了。”
　　他瞪着我，眼神说不上是失望还是生气。这个人，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我再次问：“要不要？做不做？不做就开门！”气势一定要足！一定不能让他看出我外厉内荏！
　　他沉默着发动车子，车速很快，几乎是冲出去的，然后往前开了几分钟，他才减速，然后开口说：“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我拒绝。
　　“刘宝珠，你一定要这么拽吗？”他转过头对我说。
　　我……
　　他送到了宿舍楼前的运动场，打开门锁。我推门下了车，对他说谢谢，说再见。
　　他没有回应，但他紧接着推开车门，跟着下车，喊住就要走的我，“刘宝珠，最后说几句话吧。”暮色中，他神色严肃。
　　我走了回去。
　　“那晚，我第一眼见到你，你穿的就像今天这样，白色t shirt，卡其色长裤。不过，那时候你的头发比现在长……”
　　他从口袋掏出烟，但没有点着，拿在手里，“你一晚上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我看了你一晚上。”
　　“我说要送你，你没有拒绝，走回你们学校的那一路，经过什么路口，路口有什么景色，至今我还记得。
　　但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没有问。所以你开口说去开房的时候，我有点失望，但又很开心。
　　我记得那晚狂乱的自己，唯独不记得你有没有问我姓名。那天晚上，不怕你笑话，我连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到了。
　　所以我特别不甘心，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再次看到你，这种感觉就又回来了。不过，像你说的，再纠缠下去，就太不男人了。那就到这吧，刘宝珠……”
　　他顿了顿，说：“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我问：“欠你什么？”
　　他的目光移到我的嘴上，“一个吻，你欠我一个吻。”
　　他靠过来，一只手箍住我的后背，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嘴。
　　他周身灼热，手臂坚硬如铁，箍得我分毫不能动，一直到他主动停止。
　　他放松了手，将我的头扣在他胸口，大口喘息着，说：“一直很遗憾那晚没有亲你的唇。现在好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了就好。
　　我目送他开车离开运动场，离开医院。车尾灯在夜色中逐渐远走，然后消失不见，再见了，最好再也不见了。
　　我摸了摸自己被咬痛的唇，发了一会呆。然后，我走过运动场，走向宿舍楼，我走上楼梯，在经过楼梯扶手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自己放好的针孔摄像头，然后转向左走。然后，我看到了靠在四楼扶手那的黎致远。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神色不明，夜风中，他的发丝凌乱，风吹动他的衣角，也吹动他左边空荡荡的裤脚……
　　他看着我，第一次没有冲我笑，然后他摇动轮椅，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第121章 他很嫉妒
　　黎致远觉得自己生病了。他快要嫉妒疯了！
　　他怕自己一开口，嫉妒的话就要遮掩不住、就要冲口而出。所以他沉默的回了自己宿舍。
　　下班后，看着宝珠紧闭的房门，他其实很担心。因为下午，他看见那个刘雅兰来医院了，宝珠从她的车上下来。
　　宝珠没有发现的是，刘雅兰在她身后，露出的冰冷的目光。这目光被一直在观察的黎致远看了个正着。
　　刘雅兰对宝珠没怀好意，她的目光就像看着猎物的毒蛇。
　　宝珠必须对刘雅兰提高警惕才行。可是还没等到他开口提醒，宝珠出门了，她明显经过仔细的打扮，虽然穿得并不招摇，然而她确实是打扮过的，这和在医院上班时的随意完全不同。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等到宝珠被那位警察送回来，就在运动场上，他上一次接宝珠去参加胡丽生日宴的地方，他等到了一个火热的、投入的吻。但这个吻，是属于别人和宝珠的。
　　他承认，他嫉妒了！
　　宝珠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真的不在乎别人对她的态度，除了同事之外，别人对她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其实很少放在心上。
　　然而，这样冷淡的她，是如此的吸引自己的目光，那自然也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他是知道宝珠和那位警察的绯闻的，也知道那位警察说的始乱终弃大概是什么情况的。
　　这是宝珠的性格会做的事，她并没有自己是女性、是弱者、是需要别人负责的这种心态，任何时候，她都能对自己负责。
　　然而他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宝珠，宝珠抱着那个刚刚失去母亲年幼无知的孩子时，从眼眶滑落到腮边的那串眼泪，那让他从此烙印在心上的珍珠。
　　宝珠，如珠如宝，即使自己不能拥有她，她仍值得任何一个人，如珠如宝的对待她。
　　黎致远滚动轮椅来到那个不能叫做阳台的逼仄的角落，这整个宿舍，可能还没有他家一个阳台大，然而他甘之如饴的蜗居在这里，只因为，尺尺之间，隔壁宝珠房里的灯还没有关。
　　他又想起今晚宝珠红润的饱满的唇，几不可闻的低低的叹了口气。
　　然后他听见房门被轻轻的敲响了两声。会是谁？这样的夜晚来敲他的门？
　　至少在开门前，他绝对没有想过会是他正在想着的念着的宝珠。
　　所以当他打开门，看见是宝珠犹豫着站在自己门口时，他是惊讶的。
　　宝珠披着外套，穿着家居服，汲拉着拖鞋，站在他的门口。
　　他赶紧让开将宝珠迎进来。宝珠好像有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黎致远决定先提醒她：“宝珠，下午我看见你从那个雅云姐车上下来，她对你绝对没安好心。”
　　他回想起当时刘雅兰阴冷的目光，“你一定要小心她！如果可以，最好不要单独赴她的约会。”
　　他怕宝珠不相信，再次强调，“总之，她看你的目光，绝对是不怀好意的，你要小心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宝珠打断了他：“我今天是去办事，路上遇到的那个警察，不是和他有约！”
　　黎致远的心里，就像有一朵隐秘的莲花，在这一瞬间徐徐绽放，他不由得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问：“宝珠，你为什么要对我解释？”


第122章 为什么要解释
　　是啊，为什么要对他解释？我也这么问自己。
　　为什么要巴巴的跑去他的房间向他解释？
　　第一次，我的心乱了。我甚至忘记了今晚的目的。等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时，才想起今晚的录音。
　　我摸黑起床，打开电脑，找到软件，从录音笔里，将两段不同时间地点的录音下载下来，再找到那天那个沙哑男人的片段，和今晚酒吧里这个股东的片段，分别进行降噪处理，然后输入软件，进行比对。
　　科技真发达，各种软件极其便利，只要你注册成为会员，你可以得到优质的服务。
　　进度条提示我，比对还需要进行25分钟。我汲拉着拖鞋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隔壁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其实，我应该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的手，将一定会染上仇人的献血，到那时，我就是个有罪的人，尽管我希望自己能逃脱法律的惩罚，但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曾经带走三条人命，看着他们在我眼前停止呼吸，感受他们的心跳逐渐停止，亲手将他们的皮肉割下来，亲手将他们的骨骼碾成粉末……
　　我将不会再是个正常人，又有什么资格享受正常人的生活呢！
　　完成这个目标之后，我的余生，能有一个孩子，已经是老天对我的恩赐，再贪心，会遭天谴的。
　　我一口将水灌进胃里，冷冷的白开水让我一激灵，瞬间清醒。
　　进度条一直在99%徘徊，迟迟不能完成100%。不急，我闭上眼，不急！
　　明天过去后，将是姐姐的忌日。
　　我可爱可亲的姐姐，现在是一只猫一只狗还是一只蝴蝶？
　　柏荣齐不死，是不是也应该收点利息？不能让他过得这么恣意潇洒！
　　爸爸，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呢？快告诉我吧！我想见你，我想知道！
　　进度条终于完成！Sound-Similar Free提示您：相似度55%！
　　百分之五十五，比成功低，比失败高，像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不能排除这是一个人，同样也不能确定这是一个人！
　　我该怎么办？我截取音频，再次降噪，再次比对！相似度55.5%。
　　不行，光靠声音，肯定不行，我需要照片。如果可以将刘雅兰车上的针孔摄像头换个位置，也许我能拍到照片。
　　换到哪个位置？什么时候换？
　　刘雅兰，在我拒绝为她提供钱财的时候，会做什么？
　　柏荣齐向她要五十万，我相信她能给，但是要不惊动她老公，可能是有点难的，所以她才想把这笔钱转嫁到我身上。
　　然而她也怕我报警，所以她什么都不说，只寄来一张看不出人脸的照片来试探。
　　不能让她好过！
　　可我开车的时间太少了，不知道哪个位置，最容易被人忽略，但又能清晰的拍到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阿良是谁？阿良做了什么？照片上的男人是谁？柏荣齐？阿良？
　　我不知道的太多了，爸爸，你都知道什么？告诉我吧！
　　晚上，我沉沉入睡，梦里，有个人一直在问我：“你为什么向我解释？”
　　他斜眉星目，唇角含笑，他的笑容，带着阳光下的灿烂和清澈，像开放在淤泥里的荷花。
　　他俯下身，对我说：“宝珠，对我公平点。”


第123章 等着我，我来了
　　今天开始，我将连续一周的妇科急诊室夜班。所以白天，我可以自由的睡懒觉。然而生物钟定时让我清醒过来。
　　我打开了刘雅兰昨天的行车记录。中午分开后，她去了一趟东大街，停在东大街和惠民路的交叉口，大概四十分钟后，她径直开车回家，四点半左右，车子从小区开出，来到了她儿女所在的学校，然后再回到小区，就没有再出来过了。
　　监控画面证明了以上的行程。她在和儿女通话的时候，是用车内蓝牙接听的电话，所以双方的谈话内容我都能听到，在接听或者拨打其他的电话时，用的是手机，我只能听到她说话。
　　昨天下午到晚上，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
　　隔壁似乎已经起床了，我闻到了粥的香味。
　　赶在他出门前，我轻手轻脚的出门了。
　　今天，我要去找我爸。
　　我先回了自己家。给三外婆带了一些速食品、水果和面包，然后在她那里拿回了我家的钥匙。
　　在开门前，我先四下环顾，周围没有什么人，村里现在老人孩子居多，基本上很少在外面活动。
　　然后我蹲了下来，借着阳光，仔细的打量，门锁之间，我绑的头发依然还在，还是自己绑的那个结。
　　没有人来过。
　　我开了门，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关上门后，我习惯性的先去看用水，一切完好。
　　然后我去了二楼。二楼有个阳台，阳台那里做了一个小小的阳光房，专门用来洗衣服、洗拖把，水池的后面，取下瓷砖，一整排??溶液静静的摆在那里。
　　这是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这些用量，足够让一头五百斤左右的大肥猪，连皮带肉，在十个小时内化成腥臭的脓液。
　　这是为柏荣齐准备的大礼。
　　我把瓷砖放回原处。爸爸没有回来过。
　　我把门锁好，再按照自己的习惯放好了头发，然后把钥匙还给了三外婆。
　　我去了村里的公共墓地，那里，埋葬着外婆和妈妈。她俩的墓地紧挨在一起，两个小小的土堆，埋葬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的爱恨情仇、感情纠葛早已随风飘散。
　　人的一生有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消亡，一次是灵魂消亡，灵魂消亡，意味着这个世界再也没人记得他了。
　　所以，外婆、妈妈、姐姐，现在灵魂还在吗？因为我一直没有忘记过她们。
　　去外婆和妈妈的墓地，我只是想拜祭一下。将近十天的连绵大雨，即使爸爸曾来过，这踪迹也早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一路边走边看手机。走到石板小路上，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刺激着我的鼻腔，我抬头打了个喷嚏，就这么一抬头，我看见有个黑影，在外婆和妈妈墓地前蠕动。
　　黑影时高时低，时而胖时而瘦，我愣了大概一秒钟，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人，在对着墓碑鞠躬，所以时高时低，鞠躬过后，可能是在挥动手里用来祭奠的酒杯，所以时胖时瘦。
　　我拔腿就跑。黑影转过身来，朝着山下挥动着手臂。
　　他在向我挥手！
　　爸爸，等着我，我来了！


第124章 睡不着真好
　　等着我，我来了，爸爸。
　　我从山脚往上跑，边跑边看他，他右手似乎拿了东西，对着我挥手，然后他转身放了东西在墓碑上，转身朝山那边走了。
　　爸爸，等我，我在心里无声的大喊。
　　隔着这么远，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得这么清楚，或者这是我自己的想象。
　　等我爬到墓碑那里，已经只能看到他远远的背影。
　　爸，你认为还不到见面的时机吗？
　　我从墓碑那里找了一圈，找到了被风吹落的一封信，信里夹着一张照片。
　　“乖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其他的交给我！”
　　我抬眼看去，泪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但我还是奋起直追，朝着他离去的那条路一直追过去，我有话要说！
　　公墓后山的路，通向一个水库，路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没有监控。
　　这也是我之前选择的路线，没有监控，我会开着车直接到水库边上。
　　然后，用车后备箱里准备的轮椅，将柏荣齐送到我家的浴缸里！
　　然后将他片成两万片肉片，浸在??溶液里，成为一缸脓液。
　　然后，我会回到水库边，将车上所有的痕迹都抹去。然后，打开车窗，将车子开进水库里。我会从车窗脱身，然后游回岸边。
　　岸边，有我提前准备的防水袋，里面有备用的衣服。
　　之后，我会回到医院，正常上班下班，再也不会去任何酒吧，也不会出现在中央广场附近。
　　而后，医院有一场和日本某医院的出国交流会，我会跟着医院的队伍，在日本学习半年。
　　这就是我之前全部的计划！
　　现在用不上了吗？爸爸，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水库边，看着已经远去的车子发呆，车牌号是m420n，我曾经在车水马龙中跟了很久。
　　回市里的公交车上，刘雅兰给我打来了电话，她邀请我去她家，说她还是睡不好。
　　我拒绝了，我告诉她今晚我是妇科急诊的夜班，中午一定要睡一觉，邀请她晚上到我休息室里睡。
　　她说她看看能不能安排好孩子再决定。
　　公交车慢慢悠悠，带着我走在这条人很少的公路上。我的思绪飞得很远。
　　明天是姐姐的忌日，不知道刘雅兰会不会在这个日子心神不安，彻夜难眠，没有也没关系，她会得到报应的。
　　回到宿舍已经下午三点了，我把包里的信封掏出来，在厨房找到打火机点燃，看着它化为黑烟，然后我仔细看那张照片。
　　照片很黑，毫无疑问是夜里拍的，场景在哪里看不清，有几个人也看不太清，唯有一张脸，在烟头的火光中，隐隐绰绰，能看清一个大概轮廓。
　　他的头发很短，脸型瘦削。这是谁，爸爸为什么给我这张照片，他既然要我停手，为何又给我留下线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将照片藏进盒子里。然后再次打开刘雅兰的监控和定位。
　　果然，在她给我打电话之前一个小时，她曾经接到了两个来自柏荣齐的电话！
　　我对着监控，露出了冷笑！


第125章 致命的十分钟
　　第一个电话，是在12点23分打进来的，应该是柏荣齐问她钱的事，因为她在电话这边说她没钱，别逼她！
　　然后挂掉了电话。五分钟后她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我听到了她咒骂的声音，然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她没有挂掉，只是说要时间准备。
　　然后一个小时后，在1点40分，她给正在坐公交车往医院走的我打去了电话。
　　四点半，我准时去急诊科交接班。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本周的第一个夜班，居然会这么紧张。
　　医院急救中心转过来一个妇产科的求助电话，患者孕30周，自述晚上在家，突然下身流出较多液体，自我感觉心跳加快，未见明显胎动，同时感觉下身有无法形容的异样，请求帮助。
　　当我接过电话时，问了她几个问题：“女士，你好，这种阴道有液体流出的情况之前出现过吗？”
　　“大概一周前出现过两次，像是憋不住尿一样。”
　　我继续问她：“下身如果用手摸，能不能摸到什么？”她说摸不到，但是感觉膨出很明显。
　　我让她现在立刻躺下，躺在沙发上或者床上都可以，用枕头把屁股抬高，在家等急救医生到来。
　　我判断这是胎膜早破，一周前已经出现，不过当时算是隐性的胎膜早破，如今是显性的，可能伴随有脐带脱垂。
　　如果伴随有脐带脱垂，这将会是对胎儿最严重的危害，显性的脐带脱落，十分钟左右，会引起胎儿死亡。
　　我在急诊中心护理台做好登记后，跟随急救医生一起上了救护车，六分钟后到达了女士所提供的位置。
　　然而这是个老式小区，应急通道中停满了大大小小的电瓶车，救护车没有办法直接停在楼下，急救人员和我一起，抬着担架往楼上走，幸好住在三楼，等爬到三楼，我们每一个人都气喘吁吁，家里只有一个十岁的男孩和孕妇两个人。
　　男孩给我们开的门，拨打电话的女士已经躺在床上，屁股底下垫着枕头。
　　来不及指检，我们一起有条不紊的将女士抬上担架固定好，然后一起抬着担架下楼，小男孩紧紧的跟随着。
　　一到救护车上，我开始给她做指检，阴道壁膨出，宫口未开，宫颈旁，可摸到疑似脐带。
　　这样不行，脐带脱出，胎儿血运循环受阻，宫内缺氧，即使能存活，对胎儿脑部的发育影响是不可逆的。
　　我将她的屁股再次垫高，然后双手推住偌大的肚皮，将胎头缓慢的推向母亲肋骨方向，然后手指伸进y道，再次摸到脐带，脐带无搏动，我心里一个激灵，只怕不好，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指隔开胎头和耻骨，行手法回纳术，将脱垂的脐带推纳回体内。
　　孕妇腹部压痛，体温升高达38.5摄氏度，怀疑羊膜腔感染。
　　我给产科手术室打电话，要求马上做好剖腹产准备，同时做好抗感染和抗休克准备。
　　五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医院，我们将孕妇直接推进产科手术室，开始紧张的手术。
　　胎儿已死，整个胎膜内羊水混浊腥臭。其实，这个时候胎儿已死，对孩子自己、对产妇、对家庭，都不是一件坏事。
　　因为即使胎儿侥幸还存活，这么长时间的缺血缺氧，对胎儿的影响也是不可逆的，孩子很大概率会是脑瘫。


第126章 失魂落魄的父母
　　小男孩一直在门口等着，直到我们手术完成，他一个人陪着妈妈，一个人在保安的陪同下去缴费，在整个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成熟，已经远远超过同龄人。
　　我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妈妈的情况还可以，经过手术后，大概再进行一周的抗感染就可以出院了。
　　刚回到急诊室，内科转过来一个病人，由内科李医生陪同，家属跟随在后面，一位花季少女，捂着右下腹，几乎站不直腰了，在李医生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我立刻就明白了。
　　以为是急性阑尾炎，突发性右下腹撕裂样疼痛，疼痛难忍，父母二人匆匆忙忙的将她送入医院，然而体检不对，怀疑宫外孕，少女自述停经三个月左右，在我的检查下，少女没有反驳，不能接受的是家属。
　　两夫妻几乎要崩溃了，尤其是母亲，她恶狠狠的扑过来，我赶紧拦住了她，谁知道她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放声大哭。
　　尤其是当她看见我开出来的化验单有艾滋病等四项检查时，她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质问我，凭什么这样对她女儿！
　　凭什么给她女儿开这样的检查单！凭什么认为她女儿会有这些毛病！她用力揪着我的衣领，几乎是脸对着脸指责我。
　　我理解她的心情，然而，少女的情况并不乐观，她冷汗淋漓，口唇苍白，意识模糊……
　　而她父母还在纠缠。
　　我把衣领从她母亲手里拉出来，把她拉到她女儿身边，让她去看自己女儿的脸，用比她更大的声音在她耳边喊：“你女儿快要痛死了，你要不要先救她的命。啊，要不要先救她的命？”
　　然后，我大声安排她父亲去交费用，叫来护工，帮我把少女挪到推车上，直接送往手术室。临走时，我拉上了失魂落魄的母亲。
　　在送去手术室的这个过程中，我耐心的告诉她，检查艾滋病不是对她家教的怀疑，也不是对孩子品性的怀疑，而是因为手术是会出血的，所有的手术在术前都会要求检查各种会经由血液传染的疾病，包括乙肝，包括艾滋病……
　　她眼泪如雨下，抽抽搭搭的告诉我，她的女儿真的很文静乖巧，家人从来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只能告诉她：“同为女性，我理解你的想法，出现这样的情况，现在去责怪孩子于事无补，不如先调理好孩子的身体，然后再去找原因，出了这样的事，妈妈是孩子最后的体面和保障，如果你也跟着其他人指责她，她得不到理解和关爱，她会很害怕，很无助……”
　　我哽咽了一下，这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往事听，说给我想念的人听，“好好陪伴她，比什么都重要！”
　　你还有机会，不要错过了，而曾经我的姐姐，她没有机会，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没有人站在她身边，所以她绝望了，她选择那个小池塘作为她最终的归宿。
　　那个小池塘，最深的地方不过一米，只要她想，她可以站起来，但是她没有，她用漂亮的围巾绑住了自己的双脚，用胶带捆住了自己的双手，就这样滚了进去！
　　明天，是她的忌日。


第127章 姐姐的忌日
　　今天是姐姐的忌日，也是她的生日。
　　我七岁那年，在这一天，满怀欢喜的躲在姐姐房间的衣柜里，准备给她惊喜。
　　那晚，姐姐在我的怀里哭泣，我们相拥着一起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隔壁邻居告诉我，我姐姐死了。
　　我睁开眼，仿佛那天的记忆像画卷一样，又来到了我眼前。
　　其实，有很多年，我并没有刻意的去记过这个日子，应该是在我初中毕业进入高中之后，一直到在医院再次遇到柏荣齐之前的那段日子吧。
　　在这之前呢？
　　在我八岁到十二岁，小学毕业之前，每年的今天，都会被我妈带着，一起躺在装满水的浴缸里，一直到无法呼吸，才呛咳着坐起来，等缓解了，又再次躺下。
　　就像每年的这一天，我妈在杀死自己的同时，也杀死我一次。
　　所以我游泳技术很好，潜泳技术更好。
　　因为不单是这一天，有时候是我妈特别痛苦的时候，有时候是她特别生气的时候，而我，从一开始的懵里懵懂，到后来的一知半解，再到后来的麻木接受，不过都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死，我是个很惜命的人。
　　当然，那时候不知道，长大了才知道，我妈当时已经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了，这是世间为数不多的能压倒母爱的疾病。
　　而就在那几年，姐姐的尸检报告，被我背得滚瓜烂熟。
　　死者死因：窒息性死亡。有一般窒息征象，内脏淤血、睑结膜、粘膜、浆膜瘀点性出血；
　　口鼻腔前可见多量泡沫，呈淡红色，泡沫外溢，在口、鼻周围有泡沫痕迹，证明死者为生前溺水；
　　尸斑多，呈淡红色，皮肤皱缩、变白，胸腹两侧、臀部、上臂和大腿的外侧可见鸡皮样隆起；
　　气管、支气管、肺中可见溺水液体及泥沙，压迫腹部可见溺液从口鼻腔流出，肺部有严重水肿、气肿，心、肝、肾等内脏含有微量硅藻……
　　而最重要的一句：死者指甲甲沟内均未见泥沙！
　　那时候不懂，长大后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姐姐滚进池塘里，毫无求生的欲望，她没有任何挣扎的等着自己被水淹没，水挤进她的口鼻，挤进她的胃里、肺里，带走她所有的生机……
　　姐姐身上从下颌一直延伸到小腹的那条蜈蚣一般的缝线，就是我心里那只张牙舞爪的恶魔。
　　柏荣齐、刘雅兰、阿良，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我又闭上眼睛，在这个清晨，允许我默哀几分钟吧。
　　几分钟后，我起床，刷牙洗脸，然后打开刘雅兰的监控和定位。
　　昨晚，刘雅兰的车再一次，来到了本色酒吧。
　　昨天周二，柏荣齐都会在酒吧。
　　刘雅兰的车，停在酒吧一条街的下一个路口。然后她下车，步行去的酒吧，车子停在霓虹灯中，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她重新回到车上，没有发动汽车，她在车里坐了大概十几分钟，没有哭泣，只有呼吸声，粗、快，证明她情绪激动。
　　然后，她打出了一个电话，她喊：阿良，求你帮我一个忙！


第128章 姐姐的忌日2
　　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阿良，求你帮我一个忙，求你，再最后帮我一次。”
　　这个时候，她才哭出声来，哭的声音低微而婉转，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听不见。
　　但是，我的后背的汗毛，在一瞬间全部立起来，冷汗从我后背沿着脊柱，流到了脚后跟。
　　刘雅兰说：“你能帮我带走刘珍珠的妹妹刘宝珠吗？”
　　“我没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再帮我一次吧。啊？阿良，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是，阿良，她一个人，没有亲人了。”
　　“嗯，她是个医生。”
　　“阿良，求你了，再帮帮我吧！”
　　“阿良，我们两个，是栓在一起的两个蚂蚱，我不好了，你也别想好，你别忘了，当年的事，不是你，我一个人办不成的！”
　　“好，我等你。”
　　“不要，你坐今晚的车吧，明天上午就能到！”
　　“不不不，买好票就告诉我，我去车站接你！”
　　“阿良，千万不要放我鸽子！”
　　他们要见面了！阿良就要出现了？那么，那天在车里和柏荣齐一起威胁刘雅兰的，就不可能是阿良！
　　这是第四个人！
　　当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就要下班，我必须在刘雅兰出门时，跟上他们，我必须亲眼见到阿良是什么人！
　　我很庆幸，在上夜班之前，我决定带上这一套专为刘雅兰准备的工具。
　　此时不到七点，还没到交班的时候。我耐着性子，忍着急躁，在妇产科急诊门诊等着，然而我心急如焚。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慢，我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终于到交接班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交接，狂奔回宿舍。
　　在开门时，我好像不小心，踢翻了放在门口的饭盒。
　　我该怎么做？我必须先去刘雅兰的小区，确认她开的是自己的车。
　　然后，我可以关注着定位，看她在哪个车站接人，我要乔装打扮，至少不能让她一眼就认出我，我要小心谨慎，不能暴露自己，不能让她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
　　那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不要急，深呼吸，冷静。
　　我强迫自己做了十个深呼吸，然后，我想到办法了。
　　医院停车场那边，在第三个路口，有一家劳保店，里面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先将自己上班用的手机关机，放在衣柜里，然后将另一个手机带在身上，带上现金，带上墨镜，背上背包，我跑出了医院。
　　来到劳保店，我买了一套户外绿化工人常用的装备，包括能从头罩住脸的遮阳帽等，我付了现金后，借用店主的卫生间，换上了所有装备。再出门，我已经是个户外绿化工人。
　　刘雅兰的车没有移动，等我刚打上车，定位上的小红点已经开始移动。
　　我在出租车的后座带上蓝牙耳机，打开了监控画面。此刻，我多害怕开车的不是刘雅兰。
　　还好，开车的就是刘雅兰，因为我一打开监控，就听见了她的声音，她在确认到站的时间。
　　出租车司机一直在问我要去哪里，我告诉他，今天上午，车我包了，价格随他开，唯一的要求就是，我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为了让他放心，我先付给他600块。
　　司机同意了。
　　刘雅兰的车开向了汽车南站，在她的车进入市区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带着我，终于在车流中跟上了她。


第129章 姐姐的忌日3
　　出租车离她不远也不近，一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在需要变道或者转弯时，我都会提前根据小红点的移动，告诉司机。
　　我没有必要跟得很近，即是怕刘雅兰察觉，也怕出租车司机有印象。
　　初夏的风，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吹过，带来了微微的热。我的身体也在微微发热，这是激动的热。
　　小红点一直在车流中前进，蓝牙耳机里，偶尔传出路上汽车的喇叭声，刘雅兰一直没有电话进来，也没有说话。
　　23年前的这个时候，姐姐在做什么？是在等着开庭，还是已开庭？
　　有电话铃声响起，才响两声，已经被刘雅兰接起来：“阿良，我还有十五分钟到，会在你到站之前，在出站口等你。”
　　“阿良，见面再说，你在大巴上，说话不方便！”
　　“阿良，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好，一会见。”
　　十五分钟，我在她身后，约晚两分钟！
　　我不知道具体的到站信息，只要刘雅兰下车，我会找不到目标。
　　我对师傅说，“麻烦您能不能再快点，直接到汽车南站出口，要是14分钟之后能到，我多付钱。”
　　“好勒，等着！”师傅加快车速。十三分钟后，我已经到达了南站，刘雅兰的小红点还在移动。
　　我直接掏出10张一百的人民币，从中间撕开，一半递给师傅：“师傅，靠边在这里等我，今天您的车我包了，一会上车，就给您另一半。”
　　师傅大笑：“小姑娘还挺不信任人啊！好勒，等着你，去吧，放心。”
　　我收回拉开车门的手：“您怎么知道我是小姑娘？”
　　师傅指指我的手：“你不开口，我也知道，这手这么漂亮，不可能是大妈吧。”
　　是啦，常做手术，经常洗手消毒，医生的手，比一般人要白，不会留长指甲。
　　我下了车，边往出口走，边看监控，顺手在路边的绿化带里抓了一把泥，将手搓脏，再用脏手，将露出来的皮肤抹黑。
　　然后，我掏出绿化工人常用的大剪刀，开始在出口处假装忙碌起来。
　　刘雅兰出现了！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出口，站在右手边。我走到她身后不远的绿化带里，假装忙碌。
　　五分钟后，她抬手看了一次时间，然后三分钟后，她再次看了一下时间！
　　然后，她喜形于色，冲着栅栏里的来人招手。
　　迎面走来了一群人，我假装看手机，快速的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后退一点，退到了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有人走近她，越过了她，她还在冲里面招手。又有人靠近她，越过她……然后，她放下了手，往前迎了几步。
　　来了……
　　我再次拿起手机拍照。他俩已经走到一起了，刘雅兰的手已经拉住了他的衣袖。
　　就是你了，阿良，我终于见到你了。
　　23年前，你究竟做了什么？你对我姐姐，到底做了什么！
　　你和刘雅兰一起，是怎么将我姐姐引进你们设下的陷阱的？
　　你可知道，有一个人，在等着你出现，等着将你挫骨扬灰！


第130章 姐姐的忌日4
　　刘雅兰和他并肩而行。两人一起走过出口，走过台阶，走向刘雅兰停车的位置。
　　两个人没有说话。
　　我在出租车停靠点上了车。
　　刘雅兰的车滑向路口，左转右转进入主道，我让司机跟向了这个方向。
　　几乎是她的车刚开动，那个阿良说话了：“刘雅兰，我是来和你说清楚的。我不会帮你做任何犯法的事情的！”
　　刘雅兰哀求他：“阿良，我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再帮我一次吧。”
　　阿良在咳嗽了几声后说：“23年了，我已经结婚生子，我儿子今年高考了，他考得很好，老师估分说一本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他肯定的说：“我不会再做任何事情，我有自己的孩子要负责了。”
　　“刘雅兰，你不用威胁我，已经23年了，哪怕你举报，也已经过了追诉期了。”
　　他笑：“何况你不敢举报，我做了什么，你就做了什么，举报我，就是举报你自己。你舍不得你现在的生活的。”
　　刘雅兰说：“你别忘了，他手里有我的照片，也有你妹妹的照片。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和我一样吗？”
　　阿良没有说话，车里安静了几分钟，然后阿亮说：“你还不知道吧。”
　　他沉默了一会，说：“你不会知道的，你只关心你自己。”
　　然后，他一字一句的强调：“刘雅兰，我最后悔的，就是听了你的话。不然，刘珍珠不会死，姓柏的也不会被放出来。”
　　“珍珠当年做的，才是对的。如果不是你我，珍珠不会败诉，柏荣齐不会脱罪，刘珍珠不会死，我妹妹不会死，你也不会有现在的处境。”他笑，笑声很悲凉，“所以你看，你是自作自受。”
　　你看，你是自作自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有一股酸酸的感觉从我鼻腔里沿着鼻中隔传到三叉神经，让我整张脸有种酸酸的感觉，我的鼻子酸酸的，眼睛酸酸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姐姐，你听到了吗？有人说你做的是对的！
　　你知道，你当时有多勇敢吗？
　　我的眼泪落在屏幕上。
　　刘雅兰的车在前方左拐，我赶紧告诉出租车师傅。也许是因为鼻塞的缘故，师傅回头看了我一眼，安慰说：“小姑娘不要怕，这世界上好男人多得是，不要为了一棵歪脖子树哭！”
　　他以为我是在抓男人出轨的女人。
　　“刘雅兰，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这是5万块，就当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以后不要找我了。”
　　阿良说，在监控里，他脚边有个小小的袋子，他把袋子踢到副驾驶座伸脚的前面，“以后别联系了。”
　　说着，他不管刘雅兰的苦苦哀求，不顾刘雅兰还在开车，强行打开车门，“不停我就跳了。”
　　刘雅兰在路边停了车，他下了车，我看到副驾驶座位上的黑色运动鞋挪下了车，没有和刘雅兰说再见，径直关上了车门。
　　我伸出头往窗外一看，他就站在路口打车，一台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下，他上了车。
　　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考虑，我让出租车司机跟上了他坐的那台出租车。


第131章 我想不起来
　　我跟着他又回到了汽车南站，看着他进了售票大厅，他在排队买票。
　　他要走！
　　我怎么才能知道他的身份信息呢？
　　我快速脱下身上绿化工人的工作服，露出自己的衣服，但是我没有脱掉帽子和口罩，我摘下了墨镜，打开手机录像功能。
　　在他买好票从窗口转身的时候，我奔跑着迎面撞了上去，我故意用了很大的力气，他被我撞得摔到了地上，手里的身份证和车票都摔了出去，人更是狠狠地跌倒在地上。
　　我一叠声的道歉：“太对不起了，太对不起了，我给你捡起来……”边说边去捡掉在地上的证件，确保证件正面对向了手机，确认手机已经录下了我需要的，我转身去扶他，“对不起，老板，没摔到哪里吧？我陪您去医院查一下吧。”
　　他皱着眉忍着痛站起来，拿过自己的东西，嘴巴里不客气的说：“哎呦，走路长点眼睛好吧！我要是个老人，这一下就散架了。”
　　我弯腰赔礼：“太对不起了，是我冒失了。”
　　他身材中等，脸型瘦削，带着一副眼镜，眉心有着深深的川字纹。
　　这个人，说实话，这么近距离的看他，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会是最近见的，那就是小时候见过，可是我想不起来。
　　他是曾经的街坊邻居？还是姐姐曾经的同学？
　　他是爸爸给我留的那张照片里的人吗？
　　不像，照片里的人更瘦一点，鼻子更高一点，嘴唇更宽一点！
　　也不一定就不是，黑夜中的一点光亮会加深人体五官的轮廓，所以才有灯下看美人这样的典故。
　　我不能确认。
　　他要去的目的地是?市，是我的7岁以前居住的地方，是姐姐一生都没有离开过的地方，是她至死都被困着的地方。
　　而我现在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眼前走掉！
　　这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在23年前，柏荣齐和那个沙哑声音的男人，利用身份的优势，祸害了至少三个女孩：我姐姐、刘雅兰、阿良的妹妹。只有我姐姐报了警，并站出来指证他。
　　然而，刘雅兰做了些什么事，让那首诗出现在人前，成为我姐姐的污点，也成为柏荣齐脱罪的证据。
　　而我姐姐，也许一开始并不是柏荣齐的目标，也许是目标，但姐姐没有给柏荣齐可乘之机，她是被刘雅兰和阿良设计了。
　　在那个夜晚，她满心欢喜的前往那个地方，以为去见一直暗恋的男孩子，也许她在出发前，她曾经仔细的梳了头发，选了最喜欢的衣服，她含着羞涩而期待的笑容，走进了陷阱里……
　　而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掉！
　　他在庆幸，庆幸自己已经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他在欢喜，欢喜他的孩子已经长大，已经参加高考，考上了一本，以后会有光明的前程，而我的姐姐，永远不能参加高考，永远无法和心怡的男孩子一起读大学，永远等不到心怡的男孩子向她求婚！
　　她心心念念的男孩子，最后娶了刘雅兰，生了一儿一女……
　　这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第132章 我要见你
　　爸爸，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我想见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只有我，只有我们俩，还在热切的想念珍珠。
　　我抱着团起来的工作服，走进了附近公园里的一个公厕，然后打开打火机，看着衣角冒出火光，看着衣物一点一点烧掉，然后我带上墨镜，沉默的坐公交车回了市里。
　　刘雅兰的车在阿良下车的地方停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然后，她好像是在漫无目的的开着，从城市的南边，来到了城市的东边，然后又从东边绕回南边，然后又去了北边……
　　她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电话，一直到中午，应该是家里的阿姨给她打电话问她回不回家吃饭。
　　再然后，她拨打过两次电话，但是对方关机。
　　这也许是打给我的。我在行动之前，将常用的那个手机关机放在宿舍里，带上了那个不可告人的手机。
　　回到宿舍的时候，门口确实有个饭盒，放得端端正正的。黎致远写了个便利贴，告诉我这是熬的汤，让我记得喝掉。
　　我拿走了便利贴，沉默的将饭盒放回他门口。
　　我是个无爱的、不详的、不纯的人，不需要也不配要这样的温暖！
　　开机后，证实了我的猜测，刘雅兰的两个电话是打给我的。
　　她要做什么呢？她会做什么呢？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
　　也许，她会问我借钱，说她家的投资出了问题，希望能借急来周转一下……
　　我照例没有马上回复她。
　　那个手机拍摄的视频里，我将阿良的身份证截图下来，刘育亮，?某市两塘区红旗路512号，离我奶奶家仅一街之隔。
　　刘育亮，阿亮，在奶奶那边的叫法里，阿亮，亮读二声，所以叫阿良。
　　我想起来了，阿亮，亮哥哥，他家还有两个妹妹，大的妹妹比珍珠小一岁，小的妹妹，和我同岁。
　　原来是他！
　　一个是推心置腹的同龄闺蜜，一个是青梅竹马的隔壁哥哥，合伙一起，将我姐姐，全心全意信任着他们的珍珠姐姐，推进了暗无天日的陷阱……
　　现在是下午了，距离姐姐自杀的时间，只有不到十个小时了。
　　害她的人，直接的、间接的，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有儿有女，享受着俗世的温暖和幸福……
　　哪有什么报应？哪有什么报应！
　　我沉默了，我有一百种可以杀人的办法，却没有施展的机会！
　　我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思绪。
　　陌生号码，本市号码，第一次我刚接那边就挂断了，下一秒马上又响起来了，我按下了接听。
　　“乖女……”是爸爸！
　　我想说话，然而我的嗓子像被打了一拳一样说不出话来。
　　“乖女，是我！”那边还在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拼命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爸爸，我在心里呐喊。
　　“乖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他的声音，隔着电话，我有点陌生，但是会这样叫的，只有我爸。
　　“爸，我想见你！”我终于说出了话，爸，见个面吧！我有好多话要说，我有好多事要问！
　　“乖女，等爸爸做完所有的事再见吧，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生活，乖女，爸爸对不起你们姐妹。但是，爸爸很骄傲，我的乖女现在这么好。”他在电话里说。
　　而我已经满脸泪水，“不，爸爸，现在见，有四个人，柏荣齐、刘雅兰、刘育亮，还有一个人，爸爸，我要见你！”我坚定的、坚决的说！
　　我必须见到你！


第133章 怎么可能
　　爸爸说晚上九点，在中央广场的那棵古树下见面。我说好……
　　我的心雀跃得像要飞起来了。
　　十六岁那年，他离开了我，如今我快要31岁了！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我没有回刘雅兰的电话，我要先见我爸，再决定要怎么做。
　　晚上六点，我出了门。我穿着轻便的夜跑衣，像穿街过巷的鱼一样，游进了人海里。
　　我要去那里等他，在那里等，总好过在家里等。
　　静谧的中央广场，安静的地方，偶尔会有几个人匆匆忙忙的从这里路过，去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我曾无数次在心里描绘着这条路上的所有细枝末节的事物，这段路有多远，要走多少步，需要多少时间，哪个范围有可能处于监控之下，哪个范围完全在监控之外，我反复在心里演练着怎样在这里，带走始作俑者柏荣齐，我也实地在这里，推演我每一个步骤有可能出现的纰漏。
　　现在，我在这里，等着见我十五年没有见过的爸爸。
　　古树不会说话，树影婆娑，然而风吹动树枝，树叶迎合着风，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也许它在说：杀杀杀……
　　爸爸，这十几年，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城市？你怎么知道的这一切？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一切？
　　爸爸快来吧！
　　你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我需要听到你亲口告诉我，姐姐，你也听得到吧！
　　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你死的时候了，那晚，我们相拥而眠，我睡得很香，因为在你怀里。
　　无数个夜晚，妈妈要我自己睡的时候，我就会抱着小被子，睡在她的房间门口的地上，每次，都是你抱着我，回你的房间睡。
　　后来，我对妈妈没有期待了，你在我身边就行。
　　姐姐，你呢？在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心里很煎熬？你有没有舍不得我？
　　在你决定要奔赴死亡的时候，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有没有在临走前亲亲我，像平时哄我睡着离开的时候一样？
　　姐姐，我好想你！
　　夜色中，有车开过来，没有开灯，从柏荣齐回家的那个路口转过来，黑色的车，悄无声息的。会是爸爸吗？
　　我站起来，等在这里，等着他回到我的身边。
　　有人下车了，黑夜中，他没有关车门，他走过来了。
　　我往前迎了上去。
　　突然，黑暗中亮起了两束灯，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宝珠，快跑，危险！”
　　这是谁？谁在喊？谁跟着来了？
　　大灯的灯光刺眼，在这刺眼的灯光下，我微眯着眼，看清了来人！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个人，临近下午，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在票务大厅排队买票，我跑着把他撞在地上，然后亲眼看着他进入候车室……
　　刘育亮，阿良……
　　后面那个人还在喊：“宝珠，快跑！”
　　来不及了，他到面前了，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然而他还穿着上午穿的衣服，手里拿着匕首。
　　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
　　我迎了上去！


第134章 不要过来
　　我假装迎了上去，在他错愕的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时，我转身往古树后面的林荫道跑去。
　　他追了上来。
　　后面那个人还在声嘶力竭的喊：“宝珠！小心！”
　　阿良紧追不舍，我感到后背被重重的踢了一脚，我失去平衡往前摔了出去，头重重的磕在我自己撑开保护头的手臂上，但我仍然忍着痛，就地往前滚，一直滚到古树下，才得以扶住古树站起身来，他紧追过来抢上前，拿刀对着我，“我不要命，只要钱！”
　　我扬起一把土，冲着他的脸撒过去，趁他挥开手的瞬间，我狠狠一脚踢向他的下身，这一脚，我用了十足的力气。
　　他大喊一声，捂住下身痛苦的叫起来。整个人弓得像只虾米。
　　感谢这两年的拳击课，也感谢我的拳击教练。
　　接下来我要怎么办？揭穿他？还是报警？
　　我向阿良走过去。左边跑过来示警的那个人嘶哑着大喊：“宝珠，别过去。”
　　然而我太大意了，我感觉到了一股电流，从我的小腿蔓延到我全身。
　　之后的情景仿佛慢动作一样，我感觉到自己倒头摔在地上，阿良捂着下身，他已经丢了之前拿在手里的匕首，现在拿着的，是一根电棍。
　　有人逆着光在往这边跑，他脚步踉跄，
　　阿良也回头看向跑过来的人，然后弯腰拉住我的右手拖过头顶，将我拖着走，拖向他停车的方向，他拿电棍指向跑来的人，跑来的究竟是谁？
　　我的脸贴着泥土，青草从我眼睛、鼻子、耳朵擦过，有坚硬的石头从我脖子擦过……
　　我不能束手待毙，这不行！我不能这样。
　　我没被拖着的手摸到了一块石头，我拿在手里，被电棍电过，我的手指头软得像豆腐，但是我奋起一博，使出我能使的所有力气，狠狠地砸向他的脚趾。
　　他痛呼一声，然而没有松手，我再砸、再砸……
　　有人已经扑过来了，混乱的视线看不清到底是谁，他抱着阿良滚到了地上，电棍掉在我的右手不远处，我吃力往电棍那边蠕动。
　　阿良已经占了上风，他一拳打在来人的头上，然后翻身起来，扑向我这边。
　　来的那个人坐起来，手里拿着腿，用力的砸向阿良的头，阿良躲过去了，然后一脚把他踢开，把他手里的腿抢在了手里。
　　然后我听到阿良发出恐怖的叫声，他惊恐的叫着，忙不迭的把手里的腿扔到地上，落在我眼前。
　　一个假肢，一个仿生假肢，一个手感真实智能精良的假肢。
　　是黎致远，他喊：“宝珠，快跑！”
　　然而我跑不动，阿良甩开手里的东西，拿起了电棍，我看到黎致远单脚站了起来，再次扑向阿良。
　　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那边在干什么！报警了啊！”
　　黎致远扑向阿良，左边有个穿着黑衣的人跑向我们，他跑得很快，就要出现在车灯灯光下了。
　　我看着左边跑来的人，用力大声喊：“黎致远，有人抢劫！”
　　爸，你听到了吗？我很安全，有同伴在保护我，请你不要露面，就在那里，不要过来！


第135章 报警吧
　　爸，你听到了吗？
　　我不知道刘雅兰有没有坐在黑暗中的车里，但她认识你，阿良也认识你，爸，就在那里，别过来！
　　阿良已经转身往车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跑上车，车子在黑夜中发出轰鸣，很快开走了。
　　爸，我安全了，你安全了吗？我看着停在黑夜里的那个身影，露出了笑容。
　　有人扑到我身边，他的声音急切而害怕：“宝珠，你有没有事？”
　　他急切的将我翻过身体，抱在怀里，“宝珠……”他的脸上很脏，头发上甚至有草有树叶，也有泥巴。
　　我看着他急红了的眼睛，手脚无力的瘫在他怀里，笑着说：“黎致远，你的武器可真特别啊！”
　　他这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将我的头搂在他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耳边清楚的听到了他狂乱的心跳，感受到了他胸膛强烈的起伏。
　　这个地方可真好，除了有心人，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动不该惊动的人！
　　真是个动手的好地方，我模模糊糊的想。
　　黑夜中，没有人走过来，真好！
　　我听到黎致远含糊的说：“宝珠，我后悔了，我应该报警的。”“还好你没报警。”我说。
　　我的两只手，逐渐恢复了力气，唯有被电击的腿麻木不堪，没有知觉。
　　黎致远扶着我坐起来，先将自己的假肢装好，然后站起身，将我抱在怀里，蹒跚着抱回车上。
　　锁好车门，打开车内灯，我们俩的鬼样子彼此就看得清清楚楚的。
　　“宝珠，你是不是知道是刘雅兰做的？”他边检查我身上的情况边问。
　　“嗯，知道。”我说，也问他：“你怎么会跟着来？”
　　他没有回答，着急的检查我身上是否受伤，我的手臂很痛，是被阿良拖着走的时候拉扯的，肩关节估计会痛至少一周，很有可能会出现血肿，但是好在没有脱臼。
　　我的后背也很痛，屁股往上一点的腰背部，是被阿良用脚踢的，估计明天就会出现大片青紫，不过没关系，这些都能遮盖起来。
　　然而黎致远的左脸上和嘴角都破了，有鲜血混在他的头发里，流在他的衬衣领上，他左边额头和耳朵，都有血迹斑斑，明天皮下血肿会出现，脸上会又青又紫，估计就不能见人了。
　　然而他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我脖子上，那里火辣辣的，应该是被尖利的石头划破了，不过也没关系，穿上高领也能遮挡住。
　　他问：“宝珠，疼吗？我先带你去医院检查行吗？”我拒绝了，只要找个旅馆，附近有药店就行，我说。
　　他不同意，决定带我回他家。我拒绝了，我不知道刘雅兰会不会看到他的车牌号，我不要冒险暴露他家。
　　他决定去他的另一处住所。我没意见。
　　他缓缓开动车，从中央广场转出去。我默默的看着窗外，那个人，他站在古树的阴影里，一直看着我。
　　爸爸，放心，我很安全。
　　黎致远帮我绑好安全带，边开车边问：“宝珠，报警吧！”
　　报不报警？不报警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在他的注视下沉默了。


第136章 你怎么会来？
　　黎致远还在强调：“宝珠，这已经不是跟踪了，这是绑架！不能再麻痹大意了，宝珠，你不知道，我真的……”
　　他急促的深呼吸，没有再说下去。
　　我沉默了一会，问他，“你怎么会跟来？”
　　黎致远看着伤痕累累的浑身狼藉的宝珠，他不知道多庆幸自己跟着来了！
　　而宝珠，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他是怎样的心乱如麻、五内俱焚！
　　自从前天晚上宝珠向他解释过后，宝珠就开始昼出夜伏的躲着他，他都知道。
　　那天晚上，他在楼梯口，看着被警察深吻过后的宝珠一步一步的走上楼梯，她在楼梯口观察了一会，事后黎致远也观察过，他看到了那有宝珠放置的微型监控摄像头。
　　宝珠也在防备着某些人、某些危险的靠近，她的处境，并不像她对自己说的那样安全。但是宝珠既然不肯，那他就不勉强。
　　但他仍然私下给了小区保安队长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只要保安队长提供刘雅兰的动向，他没法对刘雅兰在宝珠背后露出的那个阴冷的目光释怀！
　　所以，他知道刘雅兰清晨出门，而宝珠，比她更早的提前下夜班出门了。
　　这很不对劲！
　　尤其是看到自己放在宝珠门口的饭盒滚到了走廊里时，他更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异样。
　　拜中药房优越的地理位置所赐，下午，他看到刘雅兰出现在医院外面三次，没有开以前接宝珠的那台车，她开着一辆黑色的车，第三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接近下班，刘雅兰离开了车，大概十五分钟后，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这辆车，而刘雅兰不知去向，留下这个男人守在医院边上。
　　黎致远几乎是在那个男人发动车辆的同一时间，看到了一身夜跑衣出门的宝珠。
　　现在下车库去开车太耽误时间了，还好他看见了医院门口的宋琪，宋琪正在车上百无聊赖的等卿卿下班。
　　于是他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宋琪，开走了宋琪的车。
　　他意识到事态非常不对劲，在开车跟上去的时候，心急如焚的给宝珠打了好几个电话，宝珠的号码都是关机状态。
　　他只能一直远远的跟在黑色车子的后面。人群中，他找不到宝珠的身影，失去了宝珠的去向，唯有紧紧跟牢黑色车。
　　他看着黑色车关掉大灯开进中央广场时，危机感让他已经掏出手机要报警了。
　　然而，宝珠郑重其事的眉眼在他眼前出现，想到宝珠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他最终没有拨打报警电话，而是同样关上大灯，偷偷的跟在后面。
　　然后他看到这个男人拿着匕首，在下车时往身后别着电棍，在黑暗中沿着人行道往前而去，再然后，他看到了在黑暗中走出来迎上来的宝珠。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呢？他几乎是心惊胆裂的喊出那句话的！
　　那一瞬间，他被害怕和后悔给淹没了。他早该报警的，比起宝珠的安危，宝珠对自己的观感是讨厌还是喜欢，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只要她是安全的！
　　而当他看到宝珠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倒的时候，他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瘸子，这短短的距离，为什么他要比常人多花这么多时间，如果他是正常人，他能更快的赶到宝珠身边，宝珠就无需吃这么多苦头。
　　尤其是当他终于将受伤的柔弱无依的宝珠搂进怀里时，这种浓烈的情绪将他捆绑着无法挣脱，他意识到，他愿意做任何事，来换取宝珠的安全无虞，任何事！


第137章 他都没说
　　然而他都没有说，他心里是惊涛骇浪也罢，是汹涌澎湃也罢，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他只是言简意赅的告诉宝珠他看到了什么，察觉到了什么！
　　他问宝珠怎么打算的，宝珠再一次沉默。他也跟着沉默，他不知道宝珠卷入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这件事对宝珠非常重要，重要到宁愿身处险境也不愿报警。
　　他没有再提报警的话。
　　他将车开进了市区里的新城公寓。这是他大学时蜗居的地方，十分便利，楼下就是药店。
　　他坚持先给宝珠处理伤口，因为他的伤口虽然明显，但都是皮外伤。
　　等他撩起宝珠的裤腿，他看到了那个直径约2厘米椭圆形的僵黄的印痕，那是被电击后留下的伤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发抖。
　　宝珠已经能够活动左脚了，她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脚，反而在尝试拉高自己的衣领，去遮盖脖子上那条长长的伤口。
　　她在给自己处理额头和嘴角的伤口时很仔细和认真，她的距离和自己很近，呼吸相闻，近得他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抱个满怀，然而他只是沉默的，伸手将她头发上的杂物清理掉。
　　等处理好两人身上的伤，已经深夜十点多了。
　　黎致远拉着若有所思的宝珠坐下，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他可以不问前因，但他不放心后果！
　　宝珠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决定好！“没有什么秘密值得你以身犯险，宝珠。”黎致远说。
　　不，有的！我心里知道，但我不能说也不会说。阿良怎么会又回来？
　　刘雅兰手里有着什么样的筹码，能让他放下对儿子的责任，义无反顾的要将我带走？
　　带走之后，要做什么？要钱？她怎么知道我一定有？一定会给？一定不会报警呢？
　　除非她手里也有我的裸照，像她曾经收到过的那样，这样她才确信我不会报警，这就是她安排阿良将要做的！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为了她自己，珍珠是可以被推出去的，我也一样可以被推出去。
　　死对她来说太痛快了，让她在这样无法言说不能摆脱的困境里挣扎沉浮，让她体会到被别人逼入绝境无法脱身的绝望，让她最在乎的人在她的言行中逐渐失望逐渐背离，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至于报警，永远都不可能报警的。
　　在中央广场，我对着跑过来的爸爸大喊出来的那句话，是对爸爸的警告，也是对刘雅兰和阿良的安慰，让他们认为我以为这是一起寻常的拦路抢劫。
　　但是太慢了，真的太慢了！
　　现在是深夜十点多，23年前的那个夜晚，姐姐正沉没在那个不到一米深的小池塘里。
　　而我知道的，还太少了，柏荣齐、刘雅兰、阿良，这三个已经浮出水面的人都还活着，而隐在黑暗中的；
　　那个沙哑着嗓子的男人究竟是谁，我还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知道呢？
　　而我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是该怎样对黎致远解释这一切？怎么让他打消报警的想法？怎么让他远离这一切？
　　我没想到，黎致远并不需要我解释，他说：“宝珠，我可以什么都不问，我也不会报警，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第138章 我做不到
　　他看着我，眼神坚定：“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我用眼神问他。
　　“任何时候，都不能单独行动，必须带上我。”他说。
　　这不可能，我做不到，我是这样想也是这样说的，“这对你没任何好处。”我补充到。
　　“你安全，就是最大的好处。”他说。他看着我，目光没有移开，也没有退缩。
　　这个人，他不是我人生中遇到的任何一个人，他在中央广场声嘶力竭的喊声，他不顾安危扑过来的身影，他瘸着腿和阿良搏斗的样子……他坦荡，诚恳，如同光风霁月，好似良辰美景。
　　“黎致远，你的用心，其实应该换一个人给。”我说，“我是个喜欢女人的女人。”我看着他的眼睛，尽量平和的说：“所以我不在乎任何男人，我也可以和任何看得上眼的男人上床，比如你，比如那个警察，你们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我甚至对他点点头，“你可以去问胡丽，她看到过我偷亲女人的。”
　　我说的有一半是真的，我真的有偷偷的亲过卿卿。
　　“我能作为回报的，只有身体！”我站起来，从上到下的扫视他，视线停留在他下身，“你有生理需要，我可以帮你。”
　　说完，我拉下拉链脱掉外套，反手脱掉bar，在他倒吸一口冷气的时候，又把裤子褪掉，用脚踢开，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
　　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面红耳赤起来，手足无措，如坐针毡。
　　然后他沉默的去衣柜找了件长衣服，七手八脚的将我裹起来。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低垂的眼，继续说：“黎致远，帮我保守秘密，不要报警，作为回报，任何时候你有生理需要，敲我的门就可以。”
　　我感觉他的手停留在我脖子的伤口那里没有动，好半响，他才艰难的开口，“宝珠，何必这样说自己！”
　　我继续看着他，没有退缩：“这才是真实的我。”我说，“你不要被皮囊迷惑了。”
　　黎致远，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有副好皮囊，没有任何好心肠，从里到外，只有阴暗，阴暗透顶！
　　晚上，当我躺在床上，看着黑夜中窝在沙发上的黎致远的轮廓，我的心里很平静。
　　做人最忌讳夹杂不清左右摇摆，没有人可以左右逢源，没有人可以鱼与熊掌兼得，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然后朝着目标坚定的前行。
　　而我的目标，是至少一个人的命！
　　至少柏荣齐的命我非要不可，他是首恶，他是一切恶的源头，没有道貌岸然假装为人师表实际上坏透了的他，不会有后来的所有事。
　　而他现在还过的很滋润，远比普通人滋润，隐藏在他身后，还有那个声音沙哑不见庐山真面目的男人。
　　如果我一直没有再遇到他，也许我能平凡安静的过完这一生，然而老天让我在这个城市遇到他，亲眼见到他生活得意气风发，我不能，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我一直在凝视深渊，一直到深渊把我吞噬！直到我自己就是深渊！


第139章 终于见到了
　　黎明来临时，我醒过来了。后背和肩膀火辣辣的疼，但我该去上班了。昨夜的妇科急诊，我临时和妇科门诊的李医生换的班。
　　黎致远的头脸已经不能直视了。他左眼眼眶青紫肿胀，右眼眼下也是一片乌青，左边的脸青紫一片，嘴角高高肿起……
　　他说着话，脸上的表情我认真细看才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微笑，他建议我请假，右肩的伤如果在要进行妇科手术时肯定是吃不消的。
　　我告诉他我今天是妇科门诊，没有手术。反而是他，没有半个月的休养，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但他也坚持要去医院上班，过了一夜，肿胀起来的伤势让他说话有点吐词不清，他说：“宝珠，别担心，其实没那么多人会关注我，顶多我呆在自己办公室不出门。”
　　我说：“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大庭广众，没人会这么猖狂的。”
　　他说：“宝珠，我没办法说服你，所以不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行吗？”
　　他坚持，“何况，昨天的车是宋琪的，今天我得把车还给他。”
　　“他的车装了行车记录仪吗？”我问。直到在车上没有找到行车记录仪，我才放心。
　　趁天没亮，我们先回宿舍，初夏的天穿高领会让人奇怪，正好下巴和脸被草刮过后，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过敏的红痕，我干脆整个脖子和下巴都涂上药膏，再穿上高领遮盖那道长长的伤口，有人问，那就是过敏严重了……
　　黎致远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就像黎致远说的那样，其实并没有很多人会关注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隔壁诊室的小赵医生关切的问了，但没等我解释，她就被排队的孕妇催促着回办公室了。
　　妇科门诊一向看诊的人很多，才上班一会，今天的门诊挂号已经挂到了98号。
　　盆腔炎、子宫肌瘤、宫颈糜烂……这些妇科常见的问题，是困扰很多女性的顽疾，我已经波澜不惊了。
　　然而，当一个才28岁的年轻女孩进来后，我的情绪还是被她带得不可抑制的低落了。
　　28岁，白领，高收入人群，自述这两个月消瘦得厉害，左乳常有刺痛感，当我触诊摸到她左右腋下有如葡萄般一颗又一颗肿大的淋巴结时，我没法接触她年轻的带着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和对自己身体些许疑惑的目光。
　　我沉默的给她开出了肿瘤标志物的检查。
　　在她要出诊室时，进来一个送快递的男人，我扫了一眼，马上呆住了。
　　护士台的护士跟了进来：“出去出去，这里是妇科，男士免进。”
　　他陪着笑：“这个必须本人签收，我从住院部找到这里的，刘医生签字了我就走。”
　　我告诉护士马上就好，让她出去告诉患者等一下。
　　他的眼睛还像以前一样，眼底红血丝很多，但是他比以前白了，也胖了一些，他看着我，看到脖子上和下巴上的药膏，眼睛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嘴里却笑着大声提醒：“呵呵，刘医生，快签字，签这里。”他敲了敲一个箱子，指着一个地方对我说。
　　爸爸，你怎么会来？
　　他接着提醒：“刘医生，箱子里是贵重物品，您收到我就放心了！”
　　外边患者已经进门来催了，我沉默着收下了箱子。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出门边道歉边走远了。
　　爸爸，你是担心我，来看看我好不好吗？


第140章 演戏谁不会
　　上午的门诊一结束，我锁上门，打开了箱子。
　　防狼喷雾、电击器、已经装好号码的老年机。我装进了自己随身的包里。
　　只是我没想到，一个小时后，我又收到了一份大礼：防狼喷雾、电击器、强光手电、还有一个外表精致的报警器。
　　我无语的看着带着口罩和帽子的黎致远。“宝珠，这个报警器，连着我的号码，有危险的时候，按住这个红色按钮，它会发出高分贝的蜂鸣声，还会同时把你的位置发给我。”
　　他制止了我将要说出口的话，“宝珠，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有危险的时候，告诉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只有你按下按钮我才能收到，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不会知道你的行踪，你可以放心。”
　　我沉默着将它们都放进随身的包里。我想，我需要个大包。
　　我在等两个电话，我知道我一定会等到。
　　下午2点45分，刘雅兰给我打电话了。她要旁侧敲击一件事，我也一样。
　　“宝珠……”她亲亲热热的喊：“你最近在忙什么啊？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她在电话里关心的问：“医院这么忙啊？”
　　每个人都带着伪装的面皮，每个人都会演戏。
　　“姐，你不知道，最近不但忙，还很倒霉！”我在电话里吐苦水，“真的太倒霉了。”
　　“怎么啦？”她貌似关心，实则试探。
　　“我被人打劫了！谁能想到，电视里演的剧情被我倒霉的遇上了。”我貌似激动，实则演戏。
　　我将昨晚的事按照被打劫的新版本告诉她。“哎呀，这么吓人！”
　　她在电话里惊呼，“那你报警了没有？”这才是她的目的。
　　“没有，我男朋友说，那里很多年前的悬案大案都没破，又没监控，我们又没被抢走什么，警察才不会管呢！”
　　我埋怨着说：“都怪他，要约在那个倒霉地方！”这也是我的目的。
　　我没报警，你和阿良别怕，还要做什么，还会做什么？我等着呢！但是柏荣齐和沙哑男不会给你太多时间等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打劫啊！”刘雅兰问。
　　“那个拿刀的人说了他只要钱不要命！”我说，“这不是打劫是什么！”
　　我和她约好晚上见面，就在医院，因为我昨天受伤了，出门不方便。
　　我并不会随便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我很惜命。昨晚是我大意了。
　　但其实我很想进入她的车里。我要把针孔摄像头换个地方。
　　今天早晨，坐在黎致远开的车上寻找行车记录仪时，我找到了一个自认为比较理想的位置。但是，我不会随便动手的，我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胡丽趁着药房不忙的时候过来看我，绘声绘色的说，他们科室黎致远昨晚坐轮椅从楼梯上滚下去，受伤很严重，问我昨晚有没有听到动静，然而还没等我回答，就发现我下巴和脖子上起的红印子，她心急的上来想翻开衣领看，我说这不知道是碰了什么引起的过敏，让她离远点，免得影响她和宝宝，她犹豫着，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一个劲的心疼我，早把黎致远的伤忘到爪哇国去了。
　　再过不久。就到她的婚礼了。
　　她的婚礼过后，去日本交流学习的时间就要到了。
　　而我离达到自己的目标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第141章 什么都别做
　　下午和刘雅兰的约会，她失约了。
　　我知道原因，因为中午午休时，我正好听到了，她要去抓奸。
　　她一直和老公公司的某位大姐保持着非常良好的互动，这次的消息也来自对方的通风报信。
　　可惜我还要上班，没法去看这场撕逼大戏。
　　而在我临近下班时，我接到了另一个我在等的很重要的电话。
　　我沿着他说的方向，出了医院大门往左走，穿过医院停车场，走过那条老破小的路，来到了公园。
　　公园边的广场，很多吃完晚饭出来跳广场舞的大妈，也有许多拖着小型音响在放声高歌的大叔，有三三两两坐在台阶上的人，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这次，我没有看错，我走过去，走到轮椅正对面，对着他喊：爸爸。
　　他对着我微笑，喊我：“乖女。”
　　隔着岁月的长河，眼前的脸和记忆中的脸终于重合，脸上，是为数不多的对我的笑容。
　　他在家很少笑，即使他很少回家，有时候一年回一次，一次在家里呆一个月，一个月能和妈妈吵二十天。
　　他更喜欢珍珠，对于我这个他和奶奶曾做B超认为是儿子的小女儿来说，他更像是一个不常回家的陌生人。
　　他陪伴我最多的，是12岁母亲过世后到我高中寄宿之前的那几年。
　　然而他还记得欠我的无脸男八音盒……
　　微风不燥，温度正好。
　　我推着轮椅，在广场上一圈一圈的走，要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话题从刘育亮说起。
　　他问我：“你说的刘育亮，是不是那个个子高，身材壮，见人哈哈笑的那个，他妈和你妈一个厂里，家里有两个妹妹的那个孩子。”
　　应该是，现在他身材不壮了，瘦削，也不笑，面部肌肉走向往下，嘴角耷拉，眉心川字纹很深，面带苦相。
　　他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乖女，昨晚是真的被打劫还是？”
　　我说：“爸，昨天那个就是阿良，刘育亮。”他从肩膀那反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停下了推轮椅的动作，他转着轮椅转过身来，“乖女，真的没有受伤吧。”
　　我摇摇头，“爸，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乖女，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做。”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要好好工作，现在做得这么好，珍珠知道了该多开心啊！”
　　他说，他的脸在广场舞大妈自带的音响灯光下忽明忽暗，“珍珠一直想当医生来着。”
　　是吗？难怪我会选择学医，也许是因为姐姐经常说起。
　　“那个阿良，他是你姐最后见过的人。”他在轮椅上低下头，“宝珠，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用手从鼻子下滑过，我假装没看到他混浊的眼泪。“是我去房里把珍珠喊醒的，我以为阿良找她有事。”爸爸说，“我都不知道珍珠出去了！”他说：“宝珠，你会不会怪我没做个好爸爸？”
　　那年姐姐生日那天，我躲开了来学校接我的奶奶，自己买了礼物回家，后来我和姐姐一起睡着了。
　　爸爸叫醒了和我一起沉睡的姐姐。然后，他回了房里，继续和妈妈争吵，他没留意姐姐什么时候出门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姐姐不在家，一直到天色渐亮，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叫。


第142章 告诉我吧
　　他问我怪不怪他。其实我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他和妈妈在不在家，对小时候的我来说不重要，姐姐在就行，饿了、渴了、尿裤子了、无聊了……找姐姐就行。长大了，知道世事艰难，更从来没想过要怪谁。
　　我没回答他，我一贯不太会安慰人。我问：“爸，我放在树上的东西？”他点点头，“我拿走了。”“那你的腿是？”
　　“痛风，有时不痛，有时痛得不能走路。”
　　痛风，血尿酸水平过高导致尿酸结晶，形成尿酸石，导致关节变形，红肿热痛，尤以夜间疼痛更明显，这些症状反复出现，越来越重，直到活动受限，出行受阻……尤其不能喝啤酒！
　　“你还喝酒吗？”我问。
　　“不喝酒，还是你爸吗？”他笑。
　　血缘是如此的奇妙，即使这么多年不见，也不会尴尬。
　　我和他坐在香樟树下，听他讲话。
　　爸，你都知道什么？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要怎么做？都告诉我吧！我很想听！
　　姐，你也想听吗？
　　香樟树迎合着风，跳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
　　“你还记得你奶奶过世的那时候，我带你回老家的事吧？”他问我。
　　我说我记得，那时候我读初三下学期，因为请假时间太长没有及时返校，让班主任批评了，这是我初中唯一一次被批评。
　　我不喜欢奶奶，我始终记得她在客厅里和妈妈争吵的样子，她说：“谁让你教的女儿不检点，不然别人为什么单单祸害她，怎么没祸害其他人！”
　　她说：“我就说女孩子穿什么裙子，鞋子洗那么白干什么，打扮得好看有什么用？”
　　她说：“还不是怪你自己没教好！”她说了很多话，也说过很多次……
　　所以她的葬礼，我只是回去吃席而已。
　　而事情就从那次的葬礼上说起。老家的习俗是一家有老人过世，同村的、同乡的、同街道的人，都会来帮着在葬礼上做事，就在葬礼上，爸爸见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醉醺醺的，形容邋遢，旁人说起他，无一不摇头叹息。
　　他靠在葬礼搭起的棚子边上，靠近办事的厨房，就着肉喝酒。
　　爸爸以为是附近的流浪汉，然而他听到别人喊那个醉汉的名字，他不敢相信，这个醉汉是他认识的人。
　　爸爸只参加过两次姐姐的家长会，在家长会上，他见到过这个人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样子。
　　那时，他们两人，都是作为家长代表在给大家讲述心得传授经验的。
　　他们两的女儿，都是学校的尖子生。
　　然而，在高考前夕，这个人的独生女儿从学军中学五楼跳下，当场身亡。一周后，他的妻子不堪折磨，同样跳楼身亡。
　　没想到，当年最优秀的两个孩子，都是这样的结局。
　　爸爸当时十分难过，他拿了一瓶酒，拿了几个菜，扶着那人坐在临时搭起来的厨房里，两人相顾无言，只是无声的喝酒。
　　葬礼结束后，在准备回来之前，爸爸抽空去了一趟那个人的家。在他家里，爸爸再一次，见到了那首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见白头相携老，只许与君共天明。


第143章 那一首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见白头相携老，只许与君共天明。
　　这首诗，和其他书法作品一起，被端端正正的裱了起来，装在他家客厅背景墙上，那个美丽少女的照片旁边。
　　一样的工整，一样的格式，一样带了签名！
　　他问那个大清早已经带了醉意的男人：“这是你女儿写的？”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因为字迹特别漂亮，那个人特意从女儿的遗物里找出来，和其他的作品一起装裱好，然后郑而重之的放在女儿的照片边上。
　　高二时，柏荣齐是她们共同的语文代课老师，刚毕业一年，在学军中学实习。
　　爸爸说，他的疑心从这里开始。
　　之后，他把我送回学校，一直等到我初中升学考结束。然后，他回了老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亲戚，开始按照珍珠曾经说过的，一一去找。
　　珍珠说：雅兰可以作证，那不是情书！但是在庭审前他去找刘雅兰时，刘雅兰哭着说：叔叔，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帮不了珍珠，我不敢作假证。
　　这些他都记得。
　　他查到刘雅兰那时候已经毕业于北京的某三流学院，留在北京结婚生子，家里人都以她为荣。
　　他没有惊动刘雅兰，只是花了一大笔钱，找到了案发时珍珠的辩护律师，通过这位律师，拿到了所有的卷宗，包括警方的调查笔录。
　　珍珠报警的时候，是事发后的清晨，她是独自一个人前往警局报案的。
　　她详细描述了案发经过，在警方询问她为什么晚上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时没有回答，但清楚的指证加害人为柏荣齐，因为距离案发时间短，女警给珍珠做检查时，收集到了完整的物证，包括指纹、指甲下皮屑以及体内精液。
　　柏荣齐到案后，对事实经过供认不讳，但辩称两人是恋爱关系，这一切都是珍珠自愿的。
　　事实上，警方并没有采信他的辩词，因为证据链完整，很快就对他提起公诉。
　　转机出现在庭审之前，柏荣齐的辩护律师拿出了证据，同时呈上了两份证人的书面证词，这两个证人，以正当理由申请了不出庭作证。
　　这两个人，赫然就是刘雅兰和这个已经跳楼身亡的少女。
　　这个少女，在珍珠自杀身亡十个月的后，从学校跳楼自杀。
　　爸爸说，这时候，他已经确信，珍珠说的都是真的。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找柏荣齐和刘雅兰的下落，柏荣齐事发后被学校辞退了，曾经在老家经营过家电，因为赶上了老家城市建设的顺风车，生意做得还不错。
　　而刘雅兰过得更好，她弟弟在老家结婚时，作为姐姐和姐夫，一共拿出了三十万给弟弟买了宝马车。
　　但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隔壁这个大男孩阿良，一直到他从电话里听到我说出阿良的名字。
　　我问他，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爸爸沉默了一会，他说：“宝珠，乖女这些交给我吧，你好好生活，连同珍珠该有的那份，一起幸福的过下去。”
　　然后他展开笑容，这笑容让他满是皱纹的脸，像绽开的花一样舒展：乖女，你需不需要钱？爸爸给你，给你很多很多钱！”
　　他像狐狸一样嘚瑟的说：“我现在很有钱！”


第144章 好好生活吧
　　他说的是真的。而且他将一直放在腿上的黑色的塑料袋递给我，里面都是现金，一摞一摞的现金，目测在二十万左右。他嘚瑟的说：“乖女，拿着零花。”
　　其实，从小，我和珍珠的物质生活都不差，我们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家里有浴缸，这也是奶奶对妈妈多年来只生了一个女儿十分不满的原因，所以在姐姐10岁那年才有的我，不过，让奶奶失望了。
　　但也没有到这种随手拿二十万零花的地步。
　　我没有接，也没有马上问，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张照片，那个在黑暗中点燃烟的男人究竟是谁？是不是那个声音沙哑的男人？他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叫林凯，和柏荣齐一样，都曾是学军中学的实习老师……”
　　我爸目光阴沉，“当年庭审结束，是他来接的柏荣齐……”他捂着脸。
　　原来，7岁那年我见过他！
　　庭审结束，柏荣齐得意的走到崩溃的爸妈身边，说着遗憾不能和珍珠一起叫爸妈、说着让我爸妈保重的时候，他就在柏荣齐身边。
　　原来那么早，我就见过他！
　　“那他现在呢？”我问。
　　“他现在是本色酒吧的另一个股东。”我爸说。
　　原来，前几天，我见到的就是他。我曾面对面和他坐着，一起喝了一杯酒，我把他的声音录下来做过比对，原来是他。
　　那天，我没有浓妆艳抹，我露出了本来的面貌。我为什么会这么大意？我是不是露出了马脚？
　　我不知道。我能回忆起当天和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也能想起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我有可能露出马脚了吗？
　　我告诉爸爸，阿良和刘雅兰曾经一起骗姐姐进入了陷阱，柏荣齐能脱罪也是他俩联手做的，具体哪一个人做了什么，我还不清楚细节。
　　爸爸将我的手拉过去，捂在手里，哀求道：“宝珠，交给我，爸爸会做到的。你好好生活下去，行吗？你们是我最后的牵挂了。”
　　你们？哪个你？哪个们？我没有问。
　　他说：“宝珠，你等着看，看我用钱砸死他们！”
　　提着这一塑料袋钱，我回了医院。昨天换的班，今晚是我正常的急诊夜班，小赵医生帮我临时顶三个小时，在八点前，我需要回到医院，让她回家休息。
　　临走前，爸爸说：“乖女，你要听我的话，不要插手，爸爸给你钱，你去买个房子，然后生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我问他钱怎么来的，问他为什么等了这么久，问他接下来要怎么做，他转移了话题。
　　他有秘密没告诉我，我也有。我没告诉他我在刘雅兰车里装了监控，也没告诉他我的计划。
　　这样，不管是谁败露，都不会连累到另一个。
　　他劝我远离这一切，要我好好生活，把一切都交给他，他看起来胜券在握，他盯着刘雅兰，也盯着柏荣齐，但是他腿脚在某些时候，并不方便，所以，他是一个人吗？有人在帮他吗？
　　我不知道。有着些疑惑解开了，又来了一些新的疑惑。
　　赶在八点前，我回到了妇科急诊室。


第145章 也许该搬家
　　刚回到诊室，小赵医生语带调侃的告诉我，我不在诊室，有很多人找我。
　　我没问是谁，因为我已经看到来人了。有黎致远，还有之前宫外孕破裂少女的妈妈。
　　黎致远在门外等，让我和那位妈妈先谈。她向我表示歉意，然后神色哀伤的问我，“医生，我该不该报警？”
　　我无法回答她，这超过了医生的职责范围。
　　然而她很仿徨。她的女儿不肯透露始作俑者，她的老公对她很有怨言，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女儿还小，她想把影响降到最低。
　　坦白说，她并不是一个坏妈妈，她是这世间家有青春期女儿的万千妈妈的缩影，在性行为和流产逐渐低龄化的现在，这种妈妈只会越来越多。
　　哪怕你教给你女儿无数遍，到底该怎样保护自己，可挡不住很少会有父母教给自己儿子，怎么样不伤害别人家的女儿，有儿子的人家大部分都会想：反正我家是儿子，吃亏的不是我们家儿子！
　　而年轻女孩，很少真正明白，在豆蔻年华流产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只能建议她好好和女儿沟通。
　　黎致远一直在门外等着。我不太想面对他。因为我预感到他会说什么。下班后，他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没有接。
　　在这个母亲离开后，他说：“宝珠，至少接我电话，告诉我你很安全！”他的着急和担心都是真诚的。
　　然而我真的不需要别人的关注，我只想要无人打搅无人关注的做自己的事。
　　所以我说：“黎致远，不如你搬回去，总好过我搬走！”
　　本质上，我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所以我假装没有看见他眼里明显的失望，我不知道他在科室门外究竟坐了多久，你看，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是我，不识好歹的还是我。
　　推门进来一位年轻的妈妈，急诊护理台写着右下腹痛，我刚要她坐下，她反身将诊室的门锁起来，哀求道：“医生，我用我的信息挂的号。但是，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女儿。”
　　她怀里抱着的孩子，目测只有4岁，神色天真，趴在妈妈怀里昏昏欲睡。
　　外y红肿，y道口有伤痕，c女膜3点和6点处有新鲜小裂口……
　　在让她去缴费的时候，我问了小女孩几个问题，然后毫不犹豫的报了警。
　　在她回来后，听说我报了警，她抱起小女孩就要走。我锁住了科室门，对她说：“你如果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知道，你现在带孩子走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流着泪，说：“不要你管，让我们走。”
　　我摇头，告诉她：“这样的情况，如果我不强制报告，我就犯法了！”
　　我坚定的说：“你别让我为难！”
　　真的，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有多少无奈，你是这个孩子在世间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道堡垒，你如果不保护她，你能希望谁来保护她？
　　夜间警察很快就要出现了，她很着急了，上手来拉我的衣服，想要夺门而出，怀里的孩子依赖的搂着她的脖子，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在她的认知里，这只是一场不好玩的游戏。
　　看着濒临崩溃的年轻妈妈，我说：“你要知道，这样的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她搂着孩子，终于瘫坐下来，放声大哭。


第146章 究竟是谁的
　　警察很快就到了。就在诊室做的笔录。
　　事情并不复杂，二婚丈夫解释说是喝醉了，不是故意的。年轻女人还在为他解释，或者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孩子神色天真，噙着手指，看到妈妈哭了，会心疼的给妈妈擦眼泪，抱着她喊妈妈不哭。
　　这么好的孩子，本应该被父母捧在手心上，宠得像个小公主。
　　我将孩子告诉我的，当着警察的面重复了一遍，将检查结果也上报给警察。
　　我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走向，但强制性汇报这样的事，是一个医生的职责范围。
　　孩子是一个母亲软肋，也应该是母亲的盔甲，为了她，母亲可以忘记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今夜的急诊没有太忙，至少没有急诊手术，在没有人的时候，我静静的带上耳机，打开了刘雅兰的车内监控。
　　之前的下午，她开着她的车，从别墅区，来到了湖滨一条街，这是国际性大牌的汇集地，也有着两家国际性的金碧辉煌的酒店。她的目的地就在这里面。
　　但因为是步行街，代表她的车的小红点最终停在了某个升降停车场，我听到她打开车门又关上车门的声音。然后监控里一片死寂的安静，连其他车的声音都没有。
　　然后一直很安静。
　　爸爸说，刘雅兰的老公被调到本市，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有他的一半功劳，他没说具体是怎么做的，他就是要刘雅兰和柏荣齐，失去现在拥有的全部的东西，金钱、名誉、亲情、爱情……
　　爸爸说，要我抽身而去，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他还想看着我结婚生子，去拥有这世间最平凡最温暖的生活，去为自己，也为珍珠好好的幸福下去。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
　　当年，柏荣齐利用实习老师的身份，引诱了本来是他学生的青春少女，已知的就有四个女孩子了，还有没有其他受害者？
　　沙哑男又做了什么？刘雅兰将姐姐引诱进陷阱，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出自柏荣齐的指示？
　　阿良为什么在姐姐临死前来找姐姐？
　　他们说了什么？姐姐为什么会在夜晚跟他一起出去？出去后又遇到了什么？
　　还有好多疑点！
　　我回想着酒吧林老板的脸，和照片上吸烟男的脸，没法将他们重合成一个人，也许我需要好好再看看照片。
　　监控里突然传来了声音！有人打开车门，然后有男人在说：“能不能别闹了！你看看你，像个疯婆子，有意思吗？”
　　副驾驶座位上的人穿着铮亮的皮鞋，用着不屑嫌弃的声音说话。
　　刘雅兰歇斯底里的大喊：“我闹？是我闹吗？你说我像疯婆子，是谁把我逼成的疯婆子？不是你跟这个小妖精吗？”
　　“我不想和你吵，你先回去吧。回去我们再说！”男人说，这应该是刘雅兰的老公昊宇。
　　“你还想回去找她？啊？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你以为她真爱你，她爱你的钱而已。”刘雅兰大喊。
　　她好像从驾驶座扑过来了，因为车里画面的光线晃动，她咬牙切齿的喊：“我哪一点对不起你！啊！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刘雅兰，为着孩子，我给你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去见了谁！”昊宇说。
　　“我见了谁也没你不要脸，你都爬到人身上去了，你是发情的狗吗？”她喊。
　　“你要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他是谁，你还要用珍珠来做挡箭牌吗？我以前不知道，我现在还不知道吗？”他喊。
　　在他的喊声里，我坐直了身体！


第147章 谁的男朋友？
　　他终于说到了珍珠！
　　刘雅兰似乎是不可置信的，因为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不可置信的诧异的脸。
　　“刘雅兰，我不想再说这个，你回去吧。晚上我会回家的。回家再说。”
　　不，就在这里，再多说一点吧，我在心里喊。
　　“就在这里说，说清楚。”她再度咬牙切齿。
　　我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他点上了烟。
　　“那就说清楚，你和刘育亮什么关系？”他问，“他到底是珍珠的男朋友，还是你的男朋友？”
　　“你什么意思？”刘雅兰的声音很冷。
　　“你心里知道。”他抽着烟，含糊的说。
　　“珍珠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记她。就连这个小妖精，长得都像她！”刘雅兰冷笑：“这就是你的理想型？你就喜欢这样的？”
　　“刘雅兰，你别像个泼妇，我说的什么，你心里有数，你最近说的梦话，我都听够了！”
　　感谢《本草纲目》，我给她炮制的花茶里，加了洋金花和微量的??花，不致命，致幻，让人容易入睡，容易吐露心事。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计较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以后，你别管我的事。”他说。
　　“我不管你，你就好跟小狐狸精花天酒地吧，啊！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昊宇，我对你哪里不好。”她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别就这样算了，再多说点旧账吧。
　　然而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推开门下了车，站在车门边，说：“刘雅兰，看在孩子的面上，你最好不要再和刘育亮见面了。不然，我不保证会做什么。”
　　在他走后，车子里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间或着有擤鼻涕的声音。
　　就在我满心失望的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
　　好半响，她才接通电话。
　　“阿良，她没报警，你放心。”她安慰着电话里的人。“阿良，我真的没办法，你帮帮我吧！”“你已经回去了？阿良，你怎么……”“阿良，阿良……”
　　显然，对方挂掉了电话。
　　监控里，有个黑影快速的掉下来，落在副驾驶座位下，她拍着方向盘，恨恨的说了声：“我真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我希望能听到更多的秘密。
　　然而没有了，小红点回到了别墅区，然后有个涂着手指甲的手伸过来，捡起了手机，开门下车了。之后，车子没有移动过位置。
　　从下午四点到此刻我上夜班时，监控里都没有动静。
　　我将这些东西小心收好。
　　天亮起来的时候，林女士和Lisa手挽着手，亲亲热热的来向我告别，今天上午，林女士就可以办理出院了，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定期复诊，定期体检就行。
　　生活的剧本还将继续，但Lisa很开心，她拥有母亲全心全意陪伴的时间，她说，她要试试看，能不能考进上海复旦的工商管理，我说希望你全力以赴，好好加油。
　　她给我做了个wink，然后比了个怪模怪样的心，样子古灵精怪，就像当初在办公室里玩游戏的模样。
　　这真好，总有人能拥有幸福，哪怕这个幸福有期限。


第148章 不要再说
　　下了夜班，我回宿舍。隔壁的门在我开门这一刻打开，黎致远坐在轮椅上，对我说：“宝珠，谈一谈，行吗？”
　　我带着简易药箱去了他房间。
　　只能说，这不是宿舍，收拾得即干净整洁，又简洁大方，还拥有一个像模像样的厨房，阳台更是被清理出来，开辟了一个小小的书房。和我的房间一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这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何必蜗居在这里。
　　他头上的伤势经过一天，看起来更严重了，左眼已经被血肿包围，鼻梁黑青，这种严重至少还会延续三天，然后才会慢慢消减。
　　我给他换了药，倒了温水，让他把药吃了。
　　他一直没有说话，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我知道，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他给的我不想要。
　　换好药，我在他轮椅前蹲下来，思索着要说的话。他抢先开口：“不要再说了，拜托……”
　　他看着我的眼睛，“宝珠，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他一直看着我，“就让我呆在这里，以防万一你会有需要。”
　　其实我已经没法从他血肿包围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但是我感觉很心酸，我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着拉好了他的房门。
　　在医院不远处有一幢小高层，不管是从妇产科门诊还是我住的宿舍，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爸说，这个建筑的第六层最右手边，如果能在窗户看到红色气球，那就是他在找我，那么下班后，我就可以去那里找他。
　　我从窗户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当然，才见过面不多久。
　　他有他要做的，我有我要做的。我要约刘雅兰见面，我需要将针孔摄像头换个位置，我需要能清楚的看到那个沙哑声音的男人的脸。
　　爸爸寄给我的照片，和我在本色酒吧见到的人，真的不太像。
　　不知道昨夜，刘雅兰和昊宇究竟谈了些什么？
　　阿良怎么会是姐姐的男朋友？这其中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如果可以，我最想放针孔摄像头的，是刘雅兰家里。
　　我有一个想法，大胆的想法，也许只要我小心求证，我能实现它。
　　我还没来得及约刘雅兰，胡丽先约了我，她直接堵到了我宿舍，气鼓鼓的敲开门，气鼓鼓的坐在我床上，气鼓鼓的盯着我。
　　“你不是不上夜班了吗？怎么现在会有空？”
　　我问她，现在是上午不到十点，中药房应该正是忙的时候吧。
　　“我今天休息。”她竖起一根手指头，“刘宝珠，你有多久没找我了？”
　　“呃，昨天上午我们不是还见过面？”我愕然。“那是我找你，我问的是你主动找我！”胡丽气鼓鼓的样子很像小孩子。
　　她要求我现在去选伴娘服，和卿卿一起。我想不出怎么拒绝她，但是现在真的不合适，我右肩的喙肩韧带和三角肌后束极大可能被拉伤，所以我已经没办法自己拉上裙子后面的拉链，右肩的皮肤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瘀血和青紫，后背的瘀血和青紫想必更厉害，更别说我脖子上甲状腺以下位置那个已经结了血痂的伤口，哪一处，都不能让人看见。
　　我只能说我刚下夜班，真的很累，想先睡一觉。话还没说完，胡丽眼睛都红了，瞪着我不说话。
　　看样子今天不去选礼服会有很大罪。胡丽盯着我，眼泪要流下来了，孕期的激素会让人情绪不稳，我赶紧给她递过纸巾，她不接，我只好坐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一把拉下了我的衣领，立刻就看到了那个伤口。


第149章 你们有鬼
　　胡丽看到伤口，倒抽一口冷气：“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深的伤口，这是用刀划的？宝珠，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她追着我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先将衣领拉高。
　　“我就说，你和黎主任太奇怪了！一个过敏得这么严重，一个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成那个猪头的样子，怎么可能这么巧！”她兀自气愤的说，“刘宝珠，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啊？”
　　她凑到我眼前，“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还比不上黎致远吗？他知道的，凭什么不让我知道？”她气愤的点有点奇怪，“你可不能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我无奈的说：“他又没怀孕，又不用生娃！”她跳起来，双手叉腰，活脱脱一个茶壶，“那你就是承认你们有事啰！快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最近你都奇奇怪怪的。”
　　“胡丽，等你过了三个月，到时候再告诉你行吗？”
　　我伸出手摸着她的肚子，“别跟着操这么多心，宝宝重要。”
　　我诚恳的告诉她，“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事，黎致远正好遇到了，就伸手帮帮我。”
　　三个月后，我应该已经逍遥法外了吧，我应该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散步了吧？那时候会很快乐的吧？
　　“宝珠，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不要怕，咱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她拍拍胸膛，“姐有钱，姐养你！”
　　这个，好吧，难道最近有钱人都这么遍地可见了吗？
　　“你哪来的钱，不是月月光吗？”我笑她，她从来就没有存住过钱，她的原话是：我脸上的哪一条皱纹不比口袋里的钱重要，反重力精华不香吗？修复面霜不香吗？要把钱存起来看着自己变老吗？
　　她一下忘了礼服的事，兴致勃勃的说起了结婚的事宜。原来，结婚挺烧钱的，结婚也挺赚钱的，烧了双方父母的钱，她的小私库反倒盆盈钵满了。
　　看着她的财迷模样，我哑然失笑。
　　幸好程鹏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他远哥说伴娘和伴郎的服装最好一起选才会更协调，而他远哥这一周没办法去选，不如等一等，她才罢休，不甘不愿的去医院门口等程鹏来接她。
　　我给刘雅兰打了电话，电话里，她的鼻音很重，声音嘶哑，吐词含糊，我约她下午出来，她犹豫了一下，最后答应了。我们约在下午三点，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我打车去商场选了两个给孩子的礼物，一个遥控变形金刚和一个智能声控叶罗丽娃娃，都是柜姐推荐的目前少男少女最喜欢的玩具，价格不菲，顺便给刘雅兰买了一对放在车上的饰品笑脸娃娃，两个并排坐着，头挨着头，随着车子的前行会不停晃动双腿的笑脸娃娃，内里是中空的。
　　然后我回到宿舍将其余时段的监控画面以2倍速看完，上床睡觉，沉沉的进入梦乡，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我吵醒。
　　已经中午一点了。会是谁！这么急的敲门！


第150章 待复查
　　敲门敲得很急，阿娟的声音在门外喊：“刘医生，刘宝珠，快，快，有急诊！”
　　我一个激灵，赶紧穿上高领去开了门，阿娟拉着我撒腿就跑。我穿着睡裤，汲拉着拖鞋，在医院里一路狂奔。
　　地方妇幼保健院发生了恶性案件，一名疑似精神病人闯进院里，持铁锤和刀伤害了数名孕妇，其中两名危重孕妇转入距离最近的红会医院，其余五名转入我院。
　　妇科急诊的胡医生已经忙得脚不点地，两个孕晚期的孕妇已经被安排进行剖腹产，其余三人被我们安排进行急诊检查，由于社会影响太坏，而且受伤孕妇家属均未到场，医院开通绿色就诊应急通道，所有费用由医院垫付，要求每一个孕妇都有妇科医生贴身陪伴。
　　我需要陪伴的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女性，才刚大学毕业就结婚怀孕的小女生，孕23周+3天，在事发时因为躲闪不及，被奔跑的人群撞到了地上，腹部撞到了就诊台的一角，导致会阴部有血肿，嫌疑人持刀对准她腹部时，她拼命躲闪，最终大腿根被划伤，有出血，经由急救车工作人员消毒包扎，自述腹痛，y道未见出血，腹部彩超未见异常。
　　由于她大腿根部纱布已经被血浸润，我将纱布重新打开，暴露伤口，伤口长约3厘米，皮肉外翻，肌肉层有断裂，必须进行清创缝合。
　　我将清创包打开，阿娟给她进行局部麻醉，因为是孕期，用的量不大，我叮嘱她，如果还有痛觉，请一定告诉我。
　　正当我在进行缝合时，阿娟一脸急切的走过来，绕过孕妇，直接将一张检验报告放在我眼前，挡住了我正在缝合的视线。
　　她很着急的拍了我一下。
　　HIV抗体检测定性 阳性；
　　定量 1.5；
　　初筛大于临界值，待复查。
　　艾滋病阳性！
　　我也呆住了，阿娟急迫的点头。
　　前天晚上，在拿石头砸阿良的脚趾时，我的手指有细小创口，未处理！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我有一瞬间的头晕感！
　　缝合只有一针就结束了，我深呼吸一次，将剩下的一针做完结束。
　　阿娟马上通知护理部，由护理部逐级上报，重点通知急救中心，联系刚才送病号的急救人员。
　　孕妇马上送进隔离病房进行隔离。清创室同时被隔离消毒，不到十分钟，胡主任和刘主任带着护士，全部穿好防护衣带好护目镜和隔离口罩到场，刘主任如临大敌的检查我身上所有的防护设备是否有破损，重点是无菌手套。
　　胡主任带着另一个护士，将孕妇所用到的所有备品全部包好，重新标记，所有医疗废弃物全部双层黄色塑料袋收捡好，做好特殊标记，以便后期做无害化处理。
　　五分钟后，好消息传来，同一救护车上没有其他孕妇，急救车带着急救工作人员已回我院进行检查消毒。
　　刘主任非常不放心，她给医院领导打电话，申请阻断剂。我听到她讲电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可疑暴露也很危险，我要求和明确暴露同等处置。”她对电话那头说，“不行，我要对我们的医生团队负责……”
　　这是她拒绝对方的某个要求，“两个小时内，我要求是两个小时内，这是最有效的时间。”
　　这是她在提出要求，经过电话激烈的交锋后，她终于挂掉了电话，走到正在再次消毒的我面前，说：“丫头，等着，一个半小时内，阻断剂一定会送到的！”
　　检验科已经来给我抽血了。一个小时后，初筛结果就会出来了。


第151章 借点钱
　　这位年轻孕妇的血样已经送往疾控中心进行确诊检查。但一般来说，没有操作失误的话，初筛结果就代表了确诊结果，两者会出现不一致的情况太特殊太少见了。
　　在急诊行清创缝合前，我和阿娟曾对其传染病病史进行过详细询问，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我和刘雅兰约定的时间了。刘主任守在清创室，望眼欲穿的等着阻断剂送达，胡主任去隔离病房对年轻孕妇进行询问与告知。
　　而我还在等结果。
　　其实我并不是太担心。除了刚知道眼前的病患是艾滋病人时的震惊和恐惧，我对自己的专业素养还是放心的，并没有血液溅到我暴露在外的皮肤和眼睛，也没有任何操作导致防护失败，引起血液传播。
　　当然，小心驶得万年船。
　　初筛结果和阻断剂是同时送达的。
　　警报解除后，我快速回到了宿舍，我要去见刘雅兰了。我换好衣服，带上礼物，赶向咖啡厅。
　　刘雅兰坐在咖啡厅的最里面卡座，正呆呆的看着门口发呆，我一推门进去，就对上了她看过来的眼。
　　我见她点了咖啡，特意去给她点了牛奶，将她为自己点的咖啡推得远远的。
　　“你怎么这么忙啊？不是夜班吗？我刚给你打电话，护士说你在做急诊手术。”她亲昵的抱怨着，“我等得好无聊啊。”
　　“姐，给你点的牛奶，睡眠不好别喝咖啡。”我殷勤的将牛奶端给她。
　　“唉，宝珠，你工作这么忙，工资一定很高吧？”她好奇的问。
　　我先哭穷：“高的话我还需要住宿舍吗？姐。”
　　“那你工作这么多年，应该存了不少钱吧？我看你平时很节俭啊，又不买车又不买房，肯定存了不少钱吧。”她说。
　　“就是因为没钱才不买车不买房啊，姐，哪像你这么幸福，全职太太的生活过得好滋润，姐夫对你真好。”我半真半假的说。
　　“说起你姐夫，他最近工作不太顺，宝珠，你要是有余钱，不如我帮你投资？你姐夫人脉还不错的。”她怂恿我。
　　我摇头拒绝了，继续哭穷。
　　在她送我回医院的时候，我把礼物都给她放到了后座上，然后我坐到了副驾驶。
　　在车上，她终于艰难的开口，“宝珠，借我点钱吧。”
　　“姐，你遇到难事了吗？”我关切的问。
　　“都怪你姐夫，非要投资，我想借50万，下个月就还你。”她说，
　　“姐，我倒是愿意借，但是我没那么多，我只有不到五万块。”我说，“医生工资很低的。”
　　她显然很失望，但也没放过这五万块。我说我明天取给她。
　　在我准备从副驾驶座下来时，她拉着我的手腕，说：“宝珠，做姐姐的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你能不能用你的账户透支五十万给我，我保证两三个月一定还给你。”
　　她说上次吃饭时，看我结账用的是某行的白金卡，透支五十万是没问题的。
　　我说我要考虑一下。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笃定我有钱了！
　　这张信用卡是我唯一的一张信用卡，是在某行办理业务时，柜台推荐办的。
　　我在说话的时候故意吞吞吐吐的，也犹豫了一会，一直到我发觉她开始频繁的皱眉，然后伸手捂向肚子。因为，经过这段时间，药效开始发作了。


第152章 药效发作
　　她皱着眉，手从方向盘上移下来捂着肚子，我已经听到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咕噜的肠鸣音了。
　　“可能是昨晚着凉了，肚子疼。”她说，“这附近哪里有厕所？”“五分钟之后，就到我们医院了，能忍得住五分钟吗？”我问。
　　“不行。”她皱着眉，表情痛苦。
　　“那你从这右转，往小路上走不到一分钟，有个公厕。”我给她指路。
　　右边的这条小路，只有一个已经坏了的监控，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卿卿在这里穿行时丢了钱包，报警后发现没有监控可查。
　　我们一起下车，我提醒她把车门锁好，陪着她一起走到公厕门口，在对急匆匆冲进去的她说，“姐，我先走了，要赶回医院交班了。”
　　在确认她已经进去蹲好，我听到了排泄物从肛门拥挤而出的声音后，我走回了车边，蹲下来，将一直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手从汽车车轮之间的空隙伸进去，装进了她汽车车轮的轮毂的凹槽里。
　　没有人会盯着轮毂看，够隐蔽，缺点也多，比如不能坚持太长时间，
　　长期车轮的高速飞转，容易使它掉落，不过不要紧，就这几天，应该她们会见面的。
　　另一个缺点就是有局限性，由于是从轮毂之间的间隙拍摄，有可能会有看不清楚的情况出现。
　　总好过没有。
　　离开后，我打开了监控画面，一边走向医院一边同时观看两个监控画面。
　　大概六七分钟后，刘雅兰提着包从厕所出来，在门边的水池洗手，然后又急匆匆的再次进入厕所。
　　然后她从车头右边往左走，从车外的监控的画面里消失，车内监控里出现了开门声和关门声，然后听到她悉悉索索上车衣服的摩擦声，然后她坐在座位上，发出了一声终于放松的叹息。
　　好了，装好了又一个，我只剩一个要装监控的目标了。
　　我回到医院，胡丽正在科室门口等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没回宿舍休息？”
　　然后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你不会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出门了吧？”
　　我低头一看，看见了自己穿着的睡裤和拖鞋，难怪刘雅兰说我节俭。
　　来不及跟她多说，我先赶回去换衣服。
　　在从宿舍出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那边，飘荡着一个红色的比卡丘气球。
　　“乖女，要是在这个位置看到红色气球，下班后，就来六楼最右边的房间来。”这是爸爸说的话。
　　现在正是医院白班和夜班交接班的时候，他认为我现在是下班？还是让我明早下班去找他？
　　我打电话给胡医生，希望她能替我一个半小时。胡医生说：“经过今天的事，本来就想安排你今晚休息的，要不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上个连班好了。”
　　胡医生只比两位主任年轻四五岁，上个白连夜的班肯定是吃不消的，我再三感谢，表示一个半小时后一定会回来，就直奔目的地。
　　我从安全通道上楼，一口气爬上六楼，这其实是幢老房子，里面陈旧，黑暗，好几层楼的声控灯都是不亮的。
　　我伸手敲门，门从里面打开，我爸郑而重之的对我说：“宝珠，不要再去找刘雅兰了，她是个很危险的人，比柏荣齐还危险。”


第153章 蛇蝎美人
　　我爸说，这是个心里只有自己的女人，你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危险！
　　我爸说，珍珠的成绩排名在学校能进前三十，刘雅兰的成绩排名在全校前三百名，这个成绩，一本是需要再努力努力的。
　　而爸爸起疑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北京找她。他想问一问，为什么刘雅兰会给柏荣齐作证，为什么会出具那样的书面证明。
　　在这个书面证明上，刘雅兰是这样写的：柏老师刚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说柏老师又高大，又帅气，班上有不少女生说柏老师是她们的梦中情人。
　　珍珠也说过，她给柏老师递过纸条，起初我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有两次，纸条是我帮她转交给柏老师的，我就偷偷打开看了一下，一张纸条上是一首情诗，后来一张是约柏老师见面的，我劝她不要这样做，毕竟我们都快要高考了不要耽误学习。
　　我知道的就这几次，其他时候的我就不知道了，以前我们经常放学一起回家，后来她总是会拖延时间，我就和其他同学先走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不太清楚，不过放学的时候我喊她一起回家，她说她有约会，我看她很开心的样子，就没等她，和同学先走了。
　　……
　　我爸说，他找到北京的时候，花了很长时间才知道了一些她的情况。
　　当时，刘雅兰已经大学毕业，正在北京平谷区的某个银行里实习。
　　她是非常幸运的，本来这个实习机会，是和她同寝室另一个女孩的，这个女孩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左腿骨折，需要在医院静养三个月，就这样错过了实习机会。
　　而在她实习期间，一直手把手带着她工作的前辈由于作风问题，被单位通报批评加调离原岗位，而老公知道后也和她闹翻，她不得不辞职，最终刘雅兰顺利得到了这个岗位，代价只是被前辈当着众人打的几个耳光。
　　我爸说，这是个心里只有自己的人，其他所有人，不过就是她的垫脚石。
　　我爸说，我现在之所以安全，是因为她对我还没有起疑心，一旦她有了疑心，我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我爸说，他真的有详细的计划的，只要过一段时间，我能看到成效的，让我一定不要再卷进这里面了，万事有他就可以了。
　　我爸说：“乖女，好好打算一下未来的生活。”
　　我问他：“爸，你知道珍珠为什么会出现在柏荣齐面前吗？因为是刘雅兰设计引她过去的……”
　　我停顿了一下，努力克制自己声音中的哽咽，“你知道珍珠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吧？你知道他是谁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他就是刘雅兰现在的老公。”
　　然后我垂下眼睛，没去看他震惊的眼神，“你知道阿良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吗？因为柏荣齐手里，有她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对她进行了好几次的勒索，而她觉得我有钱。”
　　我问他，“爸，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你能详细告诉我吗？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成功呢？”
　　而我又怎么确认你一定会成功呢！如果你没有成功，而我有了自己的生活，那珍珠呢？


第154章 很期待
　　我要听整个计划，我要知道你的计划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不要做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我爸说，明天下午，他有东西给我看。如果窗外飘着红气球，就来这里找他。
　　我说好。我也很期待。
　　我爸说他很有钱，可是他的用的那个轮椅，是最便宜的那种，在我推着他一圈又一圈的散步时，既不顺手，也不顺畅好用。
　　他说：你们是我最后的牵挂了。他说的你们，是我和谁？谁和我？
　　这分开的十几年，他有他的故事，我也有我的。
　　胡医生看到我，十分亲切的安慰我，让我放松，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担心，四周后做一个检查，三个月后再做一个检查。
　　总之，即使是当时的防护暴露，也不是一定被传染上。我笑着让她放心，我不会多想的。
　　她叹了口气，边脱白大褂，边无限惋惜的说：“唉，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染上艾滋了，她还以为她感冒老是不好是因为怀孕身体差了的缘故呢！昨天刘主任一问诊，小姑娘当时就吓软了。”
　　“那是她老公存在过危险性行为吗？”我问，艾滋病只有两种传播方式，一种是血液传播，一种是性传播。
　　“她老公在电话里否认了，不过谁知道呢，总是得检查后才知道。”胡医生挂好白大褂，说：“那你继续熬吧，我回家跳广场舞去了，小姐妹已经在喊了。”
　　这时，护士分诊台的护士敲门进来问我：“刘医生，有一位年轻人，说是之前挂的你的号开的化验单，今晚刚下班来取的结果，问你可以让她挂急诊看吗？”
　　护理台的职责就是分清哪些是需要急诊的，哪些是白天的普通门诊的，为病患指明挂号方式的，她这样问，可能是看现在急诊没有挂号的病人。
　　我点头表示可以。一会就进来了一位年轻女性。
　　我记得她。之前挂门诊号被我开了肿瘤标志物等各方面检查的那个年轻白领。
　　B超、钼靶和胸部CT等等都告诉我，这是个最不能接受的悲剧，她如花的生命才刚开始绽放。
　　她的神情也很凝重，惴惴不安的把所有的结果都递给我，等待我的宣判。
　　在我没开口之前，她说：“医生，是不是结果不好？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说很有可能是恶性的。”
　　不过接下来她又笑了，“我男朋友笑我，说他上次上火，也在网上查了一下，感觉自己要挂了。”
　　她甚至调皮的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嘴角隐隐有一对小小的梨涡。
　　我艰难的给她解释了她的病情，希望她明天能安排时间马上做穿刺活检，她的脸色像瞬间被蒙上了一层黑灰，她问：“医生，会不会弄错了？会不会是别人的化验单写错了名字？”她用颤抖的手捂着脸，“我就要结婚了。”
　　21?12?14mm肿块，内部回声不均，形态不规则，边界不清，有蟹足状改变，微小沙粒样强光点……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她比我还小两岁。


第155章 别怪我
　　我没想到，在这个急诊科上夜班的夜晚，我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午夜十二点左右，监控实时画面里，刘雅兰的车从她小区开出，漏夜径直开向了本色酒吧。
　　我衷心希望那条街的路灯能亮一点。
　　轮毂上的那个监控里，车轮飞速旋转，整个画面是明暗交错，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这没关系，我要拍的，是车停下来后，柏荣齐和嘶哑男走过来的画面。
　　画面终于停止了高速旋转，慢慢的稳定下来，透过轮毂的缝隙，我清楚的看到了酒吧一条街的标志性建筑。
　　刘雅兰拨出了一个电话，简单的和对方说自己已经到了，车停在哪个位置。大概十分钟之后，只有一个人影逆着光走了过来。
　　黑夜中，他的脸在霓虹灯里时隐时现，在轮毂空隙的阴影中，还是能清楚的看见五官和身材，他是柏荣齐，不是我想见到的那个。
　　他从步行街走出来，直接走到副驾驶这个位置时，他的两条裤腿就占了整个监控画面，然后他上了车，从车外监控画面里消失，而车内监控里，可以看到他穿的皮鞋。
　　“钱带来了？”他用着亲佻又随意的口吻问。
　　“柏荣齐，我再说一次，我没有钱了，你们再逼我，也不可能有钱了。”她咬着牙说。
　　“那要不，你再好好看看我们手里的东西，我们还有更劲爆的，其他姿势的，寄给你老公看看，也许他愿意花钱买下来？”他说。
　　刘雅兰没有说话，她喘着粗气，
　　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说：“你曝光我，其实就是曝光你自己，你不怕你自己做的事都暴露出来吗？”
　　柏荣齐恶狠狠的说：“你别怪我，要怪就怪林凯，不是他拉着我去赌，我不会欠这么多钱！”
　　他的脚从监控画面里抬起来，应该是把脚架到了车前面，语气放松下来，“你帮帮我，咱俩都能过这一关，你不帮我，咱俩就一起死。咱俩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看，上一次合作多完美，多天衣无缝。”
　　他的声音得意洋洋，“不是你帮我把办公室里的东西偷出来，不是你说服李夏一起作证，我就出不来。”
　　他停顿了一会，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我就是出个主意，你看你执行得多完美。咱俩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别再说以前的事了！”刘雅兰打断了他，“这是十万，是我最后的钱了，你要是再来逼我，我就去报警去，说你勒索，要死一起死。”
　　“刘雅兰，你就是我的天使，我怎么舍得你死！”柏荣齐说，“你都不知道，我在同乡会上看到你，有多惊喜，你简直就是老天赐给我的灵丹妙药，救我于水火之中。”
　　他把双腿放了下来，继续说：“看在咱俩的交情份上，再帮我一次，都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可不是一日夫妻啊。”
　　“我说你闭嘴，拿了钱赶快滚！”刘雅兰声嘶力竭的大吼，“从我眼前消失。”
　　我听到了开门声，应该是他要下车了，但没听到关门声，监控画面里有车外霓虹灯透进来的光线，他站在门口问：“你怎么和刘珍珠的妹妹还有联系，那丫头现在多大了？长得怎么样？”他下流的说，“要不然，你让我尝尝她的味道。”


第156章 毒蜘蛛
　　他继续下流的说：“刘雅兰，什么时候跟我再睡一次，我还挺想念你的……”
　　他恶毒的说：“也不知道你老公把你调教得怎么样？”
　　我听到刘雅兰恶狠狠的骂：“滚，快滚，你怎么不去死！”
　　柏荣齐得意的笑：“刘雅兰，老天让你从北京到这里来，就是给我排忧解难的。怎么，现在是贞洁烈妇啦？”
　　我听到他拍着车门，警告道：“你别想摆脱我，给我凑够五十万，我手里的所有的都给你，不然……”他冷笑着，“我也可以寄给你老公！”
　　刘雅兰在车里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我听得非常痛快！
　　直到她拨出一个电话。已经午夜了，她大概是有点糊涂了，因为这个电话，她直接用的车内蓝牙。
　　我清楚的听到了对方接起电话气急败坏的喊：“刘雅兰，你是疯了吗？”
　　是阿良，刘育亮，已经回到家乡的阿良。
　　“阿良，良哥，救救我吧，再帮我一次吧。”刘雅兰哭求道。
　　“刘雅兰，你够了。要是我老婆儿子都在家，你大半夜的打过来，不是要搞得我家里天翻地覆才罢休啊！”
　　“良哥，求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帮我最后一次吧？”
　　“刘雅兰，你是不是还以为是以前，还把我当成当年那个傻子，你不就是仗着我以前喜欢你吗？”
　　阿良也喊，“我已经受够了，我等你多少年，从你高中等到你大学毕业，等来你嫁给别人，我没欠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你让我去骗珍珠，我照做了，你让我去骗李昊宇说我是珍珠男朋友，我也照做了……”
　　他要疯了，“一直是我在做，是我，是我作孽，我就不该听你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把珍珠骗出来，让在附近等她的李昊宇看到我们拥抱接吻，让李昊宇说她不知廉耻，珍珠就是被这句话逼死的。”
　　他在电话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在监控的另一头连呼吸都停止了。
　　“你哪里有爱过我，你为的就是李昊宇，为了李昊宇，你让柏荣齐强奸了珍珠，又让我去骗了珍珠……”
　　他用力的喊，“你别忘了，珍珠是对你最好的人，你扭伤了腿，是珍珠背你的，你没中饭吃，是珍珠分给你吃的，刘雅兰，你难道不会做噩梦吗？”
　　刘雅兰一直没说上话，阿良发泄着这许多年来的积怨，“刘雅兰，你就是只毒蜘蛛，你还要我对珍珠的妹妹下手吗？我已经做过一次了，我不会再做了，你别再妄想我会帮你做任何事，你要是敢把照片发给我老婆孩子，我就杀了你！”他恶狠狠的威胁，“你别以为我做不到！”
　　阿良急促的挂掉了电话。
　　那个晚上，爸爸说阿良来找珍珠的晚上，那个珍珠绝望的晚上，原来是这样！我心里的恨意滔天。
　　爸爸，你的计划究竟是怎么样的？在你的计划里，柏荣齐、刘雅兰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应？
　　你的计划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爸爸，因为我快要控制不住我心里的恶魔了！


第157章 腹腔镜
　　之后车里一直很沉默，没有一点声音，好长时间过后，她似乎发了几个信息，因为我听到了手机上的按键音，不知道发给谁？发的什么内容？深更半夜，不可能是问候信息吧。
　　凌晨三点，急诊收治了一位停经7周的年轻女性，表情痛苦难忍，自述右下腹撕裂样疼痛，肛门坠胀，体查下腹部紧张，压痛，反跳痛，移动性浊音，B超显示盆腔积液增加，穿刺后可以确诊为宫外孕破裂，需要紧急行宫外孕腹腔镜手术。
　　陪同前来的是一位年长女性，在我检查时，毫不顾忌病人的情况，故意大声问：“医生，她怎么怀一个掉一个，怀一个掉一个，是不是私生活不检点？”
　　“你是病人家属？”我问，“如果不是请你出去等。”
　　“嗨，医生，我年纪大说话不好听，是个母鸡就会下蛋，她这结婚快十年了，怀一个掉一个，掉了四五个了，肯定是以前不自爱。”
　　我抬起眼看看她，嗯，不是亲妈，鉴定完毕。
　　“这个我倒是没看出来，不过，怀一个掉一个，极大可能是她老公的精子质量差。”我慢悠悠的说。
　　她很明显被噎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这医生，年纪不大，真不会说话。”
　　“我年纪轻，说话不好听，不过，她老公是必须查一查精子质量了。”我边说，手上的检查没停。
　　“生孩子，关男人什么事？”她愤愤不平。
　　我没有时间理她了，需要马上交费进手术室了。开出来的单子交给家属，她兀自嘟哝着“生孩子关男人什么事”的话，就是不接单子。
　　病床上的女人头发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她喘息着，艰难的对我说：“医生，麻烦帮我交一下费行吗？”
　　她示意她手边的袋子，我叫来护士，护士拉着还在絮絮叨叨的老人，一起往收费中心走，边走边顶了一句：“您老人家的思想得改改了，生孩子就是夫妻双方的事，难道您儿子是您一个人生下来的，跟你老公没关系？你种下去的西瓜种子是坏的，你还想着吃西瓜……”边说边走远。
　　我拿出抽纸将病人额头上、眼睛边的冷汗擦掉，叫来护工，一起将她往急诊手术室送。
　　“要不要帮你通知其他家属？”我问她。
　　“我打过电话了，明早的高铁，明天中午才能到。”她咬着牙忍着痛，浑身在发抖，“我是远嫁的。”
　　她痛得要哭了，也可能是委屈的，“下辈子再也不远嫁了。”
　　我一边和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推着推车往手术室赶。
　　消毒，备皮，暴露手术区，脐下建立微创口，输入二氧化碳建立气腹，探入腹腔镜探头，腹腔内可见700ml左右血量，右输卵管间质部有一个约2.5 cm的包，表面的破口正在汩汩出血——
　　宫外孕中最危险最典型的输卵管间质部妊娠破裂，病情发展凶猛，出血大。
　　考虑患者以后的生育需要，行保守手术，切开右侧输卵管，剥出孕囊……
　　术后最快三个月，患者可以尝试再次怀孕。但是，她老公的精子质量，是需要好好查一查的，否则难免重蹈覆辙。


第158章 陪陪我
　　下夜班回宿舍的时候，遇到了也下夜班的黎致远，他带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帽沿下露出来的颧骨部位还是高高肿起，他看着我笑了一下，好像要说什么，但是没有说。我们就在门口点头打过招呼，然后各自回家。
　　正在洗刷的过程中，我收到了刘雅兰的电话，她在电话里伤心的哭，“宝珠，能来陪陪我吗？”
　　她说她和老公吵了一架，现在在外面，问我能不能陪她一起去酒店，让她能好好睡个觉。
　　我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但我没有马上拒绝，事实上，只身去酒店见陷于困境的她，这是个危险的行为，我不应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太愚蠢。
　　然而我揣测着她的心理，试想她会怎么做，也许是将我引进酒店，酒店里面有柏荣齐，将珍珠的遭遇重演一遍，那她将怎么脱身？会撕下她一直伪装的面具吗？
　　我想去，我不想再跟她虚与委蛇，我想当面质问她，问她为什么这样对珍珠？
　　但我没想好，问过之后要怎么办？杀了她？怎么杀？我没计划过谋杀她，我的谋杀计划是针对柏荣齐定的，我不能冲动行事。
　　我爸说的有一些是对的，让她身败名裂，让她费尽心机得到的都离她而去，让她被自己在乎的人背叛抛弃，让她在炼狱里受尽煎熬，这比我直接杀了她更痛快。
　　我会去见她，但是只能是我主动定时间地点。所以我考虑了一会，以早就和朋友约好了要去置办伴娘礼服为由认真的拒绝了她。
　　我在等对面小高层六楼飘荡的红气球。
　　中午，胡丽趁着午休，带了方便面直接敲响了隔壁黎致远的门，然后把我从床上拖了下来，一起吃泡面大餐。
　　胡丽说：“你俩最近都上夜班，我感觉我像被你们抛弃了一样，好弱小，好可怜。”
　　我和黎致远都笑。
　　胡丽说：“最近卿卿好像很久没露面了。”
　　有吗？我没留意。小姨和卿瑞还在本市没有离开，可能她更多的时间在陪家人。
　　胡丽说：“你俩为啥都不说话？你俩这样显得我话特别多。”
　　“你话本来就不少。”这是黎致远最近两天第一次开口，“程鹏不止一次说你是百灵鸟。”
　　“主任，这是夸奖吧？”胡丽反问，她很疑惑，“我怎么总觉得不像是好话呢？”
　　“那你得问你家程鹏，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而已。”黎主任笑着说。
　　“程鹏说你最近怪怪的……”胡丽点着头，复述程鹏的原话，“我远哥最近居然买了拐杖，他不是最恨拐杖的吗？”胡丽也笑着说，“这是程鹏的原话啊，我也是个莫得感情的复读机。主任，你怎么想起来用拐杖啦？”
　　黎主任淡淡的说：“这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的眼睛从我脸上扫过。
　　胡丽接着又问我：“宝珠，说说看那天那个孕妇的事，确诊了吗？”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我摇摇头，“没有，疾控中心需要大概一周的时间。”胡丽问：“你说，会有可能出现初筛是阳性，复查是阴性的结果吗？”
　　初筛准确度在80%左右，有时候会因为试剂太过灵敏出现假阳性的表现，但综合该孕妇所说的长期感冒老是不好的情况，她复查结果不太可能翻盘。
　　我向胡丽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我抬起头，从黎致远家的窗户向外看，我看到了对面小高层六楼飘荡的红气球。


第159章 运筹是否帷幄
　　这次我爸没有坐轮椅。
　　他斜靠在窗户前，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一次，他带了很厚的一叠资料，有他最开始花钱请私家侦探找的柏荣齐的个人信息，详细到他老婆娘家的亲戚以及收入情况，还有刘雅兰的。
　　柏荣齐的老婆和孩子我远远的见过，比柏荣齐小五岁，今年刚过不惑。
　　事实上，他老婆当年年轻漂亮，而且工作单位不错，是老家当地最好的私立学校的老师，如今有一儿一女，但和柏荣齐分居两地已经十年了。
　　柏荣齐来本市已经十年了。期间，他凭借以前在老家经营的资金开过瓷砖厂，因为太累，没有坚持下去，转手卖了，后来游手好闲了一段时间，本色酒吧是由一个本地老板在五年前开始营业的，三年前因为某种原因转让给了柏荣齐他们。
　　这叠资料里有本色酒吧的各项执照，也有酒吧的经营流水，更重要的是柏荣齐个人的银行流水，在大笔大笔的支出下，他在一年前已经是入不敷出了，里面有他混迹各大地下赌坊的照片。
　　我问：“爸爸，你腿脚不便的时候，谁在帮你办事？”
　　不可能都是私家侦探吧？这太惹眼了！
　　我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等事情办成了，以后有机会让我认识。
　　其实不必，在我的计划里，你不曾出现过，在你的计划里，我也不必出现，各自为政是最好的。
　　他最好是不要知道我的存在和我的计划，自己能守住的秘密，才是真的秘密，其他的人，都是变数。
　　柏荣齐现在在被很多人追债，所以他会不停的去勒索刘雅兰，这次是五十万，而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刘雅兰的资料不多，工作履历简单，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就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全职太太，但是有很多她娘家人的资料，包括父母、弟弟弟媳……
　　而她老公李昊宇，工作履历就比较引人瞩目了，毕业于中央财经大学，第一份工作所属单位就是国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三年前更是被猎头公司以百万年薪推荐到现在这个单位。
　　三年前，柏荣齐接手本色酒吧。
　　三年前，李昊宇被猎头公司邀请。
　　两年前，柏荣齐开始赌博。
　　两年前，李昊宇第一次出轨。
　　一年前，柏荣齐开始负债。
　　一年前，李昊宇准备调动到本市。
　　……
　　我大概明白了爸爸的想法。我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花费了多少，但我开始相信他是真的有钱，也许他只是习惯性的想要把钱花在刀刃上，对自己的轮椅不是那么在意。毕竟，大部分时候，他可以正常行动。
　　我爸说，乖女，你知道人最怕什么吗？
　　最怕曾经拥有风光无限，最后却落得满盘皆空！我就是要他们最后一无所有。
　　我爸说，乖女，爸真的能做到。你好好考虑自己的生活，找个好男人，生几个孩子，让你爸我能看到你幸福，行吗？
　　我问：“爸爸，为什么这个计划会拖了这么久呢？”
　　他沉默的低下头，说：“乖女，如果说我做了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第160章 翻案太难了
　　“我做了很多错事，我不该不信任珍珠，我没照顾好珍珠，同样也没照顾好你，我还走了好多弯路，耽误了太多时间……”我爸不敢看我的眼睛，“乖女，宝珠，你怪不怪我？”
　　那年，他在北京，终于找到了已经进入工作岗位的刘雅兰。
　　那时候已经是深冬了。北京的天真的很冷，风吹在脸上跟刀子刮过一样。
　　他等在刘雅兰下班的路上，看着穿着职业服显得干练精致的她走出银行，和同事边走边笑。
　　他冲过去拦在刘雅兰面前，刘雅兰和同事同时惊叫一声：“臭要饭的，快滚开。”
　　他伸手拉住刘雅兰，“我问你，我问你……”刘雅兰举起手里的包，不停的砸向他，“臭要饭的，脏死了，别碰我……”
　　他上下打量，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样子了。
　　第二天，他特意在旅馆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了新衣服，剃干净了满脸的胡渣子，再一次守在刘雅兰工作的银行外面。
　　这一次，他见到了刘雅兰的男朋友，彼时，刘雅兰一只手挽着男友，另一只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正甜蜜的跟男友耳语着。
　　他一直跟在后面，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他就站在餐厅外面，他们手牵手穿过夜市的时候，他跟着人群也穿过夜市。
　　刘雅兰穿着及膝的短裙，蹬着雪白的球鞋，好几次，他都在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珍珠。
　　也许是个误会，小女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可能就像她对自己说的那样，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爸说他当时想放弃了，但是，他听到了更多的话。
　　刘雅兰的男友似乎在问：“你怎么还跟那个人的男友有联系啊？”
　　刘雅兰娇俏的依偎着男友，温柔的说：“那毕竟是珍珠的男朋友，你也知道，我跟珍珠很要好的啊。”
　　他男友用不屑的语气说：“这样不知廉耻玩弄感情的人，你老记着她做什么？”
　　我爸说他当时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在刘雅兰男友接到一个电话离去后，刘雅兰一个人抱着花坐在花坛边，他还是不甘心，想上前问个清楚，就在他靠近时，他看见刘雅兰抬起头，脸上再也看不到原先那种温柔的笑容，她满脸戾气，双目圆睁，将手里捧着的花砸在地上，用脚尖一朵一朵的碾碎每一朵盛开的花瓣，而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她嘴里念叨的话：我赢了，他向我求婚了！刘珍珠，你输了，赢你太容易了，你就该被我踩在脚底下，踩得像烂泥一样。
　　我爸说，他知道自己不用再向刘雅兰问个究竟了。
　　他付给私家侦探一大笔钱，来每个月确定刘雅兰的动向。然后，他悄悄的回到了老家。
　　他要给珍珠翻案。他的珍珠，不能在死后，还背着莫须有的骂名，他的珍珠，清清白白的来，走也要清清白白的。
　　然而要翻案很难，当时为柏荣齐作证的两个人，一个李夏已经跳楼身亡了，而刘雅兰，不可能为珍珠翻供。
　　他把希望寄托在柏荣齐身上，林凯就是在这时，进入他眼帘的。


第161章 翻案太难2
　　林凯，和柏荣齐同岁，两人一个大学毕业，一起回老家实习，一起进入学军中学工作，柏荣齐的案子并没有波及到他，柏荣齐被学校辞退时，他因为表现良好，结束了实习老师的身份，正式在学军中学附属小学当数学老师。
　　我爸联系了当年珍珠的辩护律师，他详细讲了自己发现的刘雅兰和李夏的情况，询问该怎样为珍珠翻案，律师告诉他，所有的强奸案都有一个大共性，报警带来的伤害远远大于不报警，在强奸案的审判中，女性哪怕是受害者，却仍然遭受着“过度审判”，她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衣服、为什么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人、是否进行了激烈的抵抗……等等的质问会反复的进行，受害者要无数次的回忆当时的细节，承受来自各方的歧视与偏见，甚至会在法庭被加害人的辩护律师恶意带节奏……
　　根据法律规定：有的妇女与人通奸，一旦翻脸，关系恶化，或者事情暴露后，怕丢面子，或者为推卸责任、嫁祸于人等情况，把通奸说成强奸的，不能定为强奸罪。
　　这就是对方辩护律师的目的，再加上证人证词，即使珍珠未满18岁，依然无法追究柏荣齐的罪，只能说他违背了社会的公序良俗，违反了老师的职业道德。
　　律师指出想翻案的办法，首先要推翻珍珠和柏荣齐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第一是解释情书的由来，珍珠说是当时作为老师的柏荣齐布置的学习任务，那就找到其他同学，证实她的说法，第二才是证人证词，在一个证人已死亡，而另一个绝对不会出来翻供的情况下，那就找一找，珍珠是否真有男朋友，但这个男朋友不是柏荣齐。
　　最重要的一点，从柏荣齐的口供结合现场情况以及珍珠的验伤报告来看，律师怀疑这绝非柏荣齐的第一次做案，如果能找到其他的被害人，这将是最有利的证据！
　　但由于我国强奸案的报警率不到20%，要找到并说服受害者为她人而站出来，可能性极低，受害者的家人会死死的守住这个秘密，甚至对来寻求帮助的人破口大骂，或者搬家远离。
　　事实证明了律师的话。
　　随着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的不同，姐姐曾经的同学分散到了五湖四海，爸爸不远千里的找去不同的地方，在他以陌生的老乡这个身份谈起高中同学刘珍珠时，大部分男同学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暧昧的笑，有人会说些恶心的话，甚至有人得意洋洋的说他曾当面问珍珠睡一晚多少钱；
　　一部分女同学甚至为柏荣齐打抱不平，说珍珠脏、不要脸、狐狸精；
　　友善一点的，也只是连声说可惜可惜。
　　爸爸只得到了两个人的帮助，一个是平时在教室里沉默不语的女生，一个是珍珠曾经的同桌。
　　那个女生，她证实曾亲眼目睹过柏荣齐老师对其他女生的骚扰行为。
　　那是语文课上，所有同学都要去讲台将重点背诵给柏荣齐听，过关的人可以提前下课去吃饭。
　　她个子矮，坐在第一排靠右边的窗户边，由于生理期腹痛，就趴在桌子上，她看到柏荣齐坐在椅子上，那个女生站在讲台里背诵，借着讲台的遮掩，柏荣齐的手顺着她的胳膊滑到了手腕，然后拉住了她的手，然后慢慢的滑到了校服里，那个女生，就是刘雅兰。


第162章 翻案太难3
　　但是她说，要她作证是不行的，因为她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的。
　　当时学校里，不少大胆的女生给柏荣齐写过情书，她也曾写过。
　　年轻的实习老师，高大帅气，谈吐大方，幽默风趣，年龄相差不大，又已经褪去了高中男生的青涩和幼稚，正好满足了高中女生的全部幻想，但是自从目击了这一幕之后，她就像吞了死老鼠一样恶心，再也不喜欢柏荣齐了。
　　另一个，是珍珠曾经的同桌男孩，他在聊天时，亲耳听到过珍珠对柏荣齐的印象很差，说他轻浮浪荡，品行不端，所以他绝对不相信珍珠会和柏荣齐是一对。但他说他即使出庭，证词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他说的是对的，他的证词是可有可无的，重要的是那首诗的来源。
　　但是关于那首情诗，没有人有印象。
　　更没有人能证实珍珠曾有过男朋友，她总是和刘雅兰一起，她俩是密不可分的一个小团体，有时候这个小团体会有男同学同行，她也不会过多搭讪。
　　爸爸说，难的不单单是找真相，更难的是，他将珍珠当年受到的侮辱歧视、冷嘲热讽、挑衅污蔑又重新体会一遍，而他体会的，不及珍珠这个当事人体会的万分之一，然后他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想象珍珠的绝望和痛苦……
　　柏荣齐早已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孩子，正赶上老家由县升市，房地产、楼市一路高歌猛进的顺风车，他的家电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别人早已忘记他早年的所谓的风流韵事。
　　刘雅兰呢，她顺利的留在北京，结婚时回老家大摆筵席，俨然成为她父母家人的骄傲。
　　而珍珠呢？
　　我爸说，死算什么，唯有让他们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才是对他们的惩罚。
　　他说这话的时候满含热泪，喉头哽咽，他的头发是灰扑扑的，他的脸是干瘪的，他比同龄人显得更老。
　　他说，珍珠，感谢你妈，她是真正的股神。
　　他说，他也曾想过让柏荣齐死。所以，他轻信了网上的买凶杀人，将当时还剩下的钱，转给了骗子。
　　之后他颓废不堪，以酒度日。直到某一天，一个非常有名的酒业公司给他打电话，说公司为了庆祝上市十五周年，特意邀请一部分忠实的股东参加他们的新品发布会，而他就是被抽中的幸运股东之一。
　　他带着身份证踏进了交易中心，查询到他名下一个从开户后就没有过任何交易记录的账户，查到了他要查的结果。
　　??酒业上市时每户价格为31.39，他名下的账户里有12000股，当时已经达到了1085.29元每股。
　　他说，你妈这一辈子，从没有听过我的话，也没有支持过我的任何事，只有这一件事，我常常嘴巴里说，她默默做了，却从来没有说。
　　他又一次拉着我的手，眼泪纵横，“宝珠，我知道你要做什么，真的，这不值得，我两个女儿，不能毁在同一个人手里，宝珠，听我的，你就等着、看着，爸爸会做到的。”


第163章 一个家庭
　　回宿舍的时候，我是懵的。我躺在床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什么都没想，但又好像想了很多。
　　去交接班的时候，我看到了黎致远，他不疾不徐的走在医院的花坛边，往医院大厅走过去，离我不过两米的距离，穿着简单但一尘不染的白衬衣，花坛里盛开的芍药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微微晃动，我仿佛能闻到花香。
　　芍药花，以花蕾入药，能通经活血，治妇女闭经，干血痨症，赤白带下。
　　他还带着帽子和口罩，就像我还穿着高领一样，但是天气已经开始很热了，接下来的一周都是高温天气，这个城市的天气如此古怪，我们俩就像是这个季节不合时宜的存在。
　　刚进急诊楼的大厅，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回荡在大厅里，这不是一个人在哭，在医院大厅侧面的角落里，有一对母女正相拥着抱头痛哭，而那位父亲，正面对着大厅的圆柱，头仰起来，无声的垂泪。
　　我认识这个年轻的女孩，看这样子，应该是穿刺后确诊了！
　　这世上，有人期盼着世俗的幸福，期盼着还有明天和以后，然而就是这样朴素的愿望，也会在倾家荡产之后破灭。
　　医院里每天都有人哭，有人为孩子哭，有人为爱人哭，有人为父母哭，有人为自己哭。
　　而我很健康，没有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没有胃病肝炎，没有头痛脚痛……
　　前几个晚上崩溃的母亲又在诊室外等我。她请我去和她女儿聊一聊，因为她女儿还是不和她说话，只是有时候会简单的和爸爸说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完全不知道，她害怕还有下一次。
　　我拒绝了，这不是我的职业和能力范围，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然而她拖着我的手，人就往地上跪，我赶紧拉住了她，“你这样是没用的，我是个外人，她不会想跟我分享秘密的。也许你该找一找她的班主任。”
　　她似乎愣住了，“找老师，万一老师没有保守住秘密呢，那不就别的同学都知道了，那我不是害了她？”
　　她和刘雅兰一般年纪，然而她更憔悴。
　　她要找一个陌生的，不会对她女儿另眼相待的，但是她女儿又能信任的人，她说只能想到我这一个符合的了。
　　她比我年纪大，却对我不停的说好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和她约好明天早晨查房后会去她病房，她几乎是立刻落下泪来，千恩万谢的走了，走之前一再确认我会守信才迟疑着走的，我不怀疑她明早会直接守在我科室门口等我下班。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为另一个人付出一切，将自己的面子、自尊踩在脚下的，那他的身份一定是母亲。
　　她果然在第二天的一大清早就到我诊室门外了。
　　我没有脱下白大褂，和她一起去往她女儿的病房。为了孩子的隐私，他们选择了单人病房。
　　我走进去，关上了门，也把她关在门外。
　　“你还认得我吗？”我尽量和蔼的对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笑。
　　“认得，医生阿姨。”小姑娘礼貌的回应我，“你是我妈搬来的救兵吗？”她问。


第164章 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妈妈很伤心，但她是为你好，你懂的吧？”
　　我问她，她没有回答，但是点了点头。“你知道妈妈在你这个年龄，也是个小女孩的吧，她在你外婆面前，大概也是你现在的样子。”我说。
　　她很伤心，因为你不愿意和她分享秘密，但是有些秘密，是需要告诉妈妈的，去争取她的理解和支持。
　　因为，妈妈是女儿最好的榜样，也是最柔软的温暖，同时还是最坚强的堡垒。
　　不想告诉妈妈的秘密，可以告诉爸爸！
　　我和她说了很多话，我不知道自己说的有没有用，她能不能听进去，但她慢慢的跟上了我的节奏。
　　我们终于聊到了这个话题。她又开始沉默，然后她红了眼睛。
　　我当做没有看到她的眼泪，我只是说，我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很好很好的人，我后悔没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她保护和力量。
　　而妈妈也是需要被保护的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很害怕，害怕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然后，她开口讲了一些事。
　　这个世界上真有禽兽。
　　“你知道，这样的人是坏人，做的事是犯法的吧？”我问。
　　“他说，我要是报警了，或者告诉别人了，我爸看到他被抓了，肯定会和我妈离婚，我就没有家了。”
　　“阿姨，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没有家！”她哭得很伤心。
　　“我说的那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她对我特别好。但是，她在比你大几岁的年龄，遇到了特别不好的事……”
　　我看着她，问：“你知道我说的特别不好的事情是什么吧？”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但这不是你们的错，你知道的吧？”
　　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有些禽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人世间。
　　“你愿不愿意跟妈妈说一说，保护你是她的责任。”我问她。
　　她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我轻轻的将她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肩膀，“你要知道，他犯了罪，只有他受到惩罚，你才会安全的。”我说。
　　“我能先跟爸爸说吗？”她埋在我的肩窝里。
　　我陪着她，一直等到他爸爸提着早餐出现，然后我对她说，“我就在门口。”她点点头，鼻子通红，眼眶湿润，像无辜的麋鹿。
　　我走了出去，拉着她母亲站在门外，关上门，隔绝这一室的悲伤。
　　她的母亲拉着我的手，一直追问她女儿说了什么。我告诉她，一会等告诉爸爸后，她就会自己告诉你的。
　　然而很快，病房里就传来悲愤的嘶吼声，然后是啪啪啪的耳光声，这位心急如焚的母亲转身冲了进去，不多久，病房里响彻了她凄厉的哭声。
　　我闭上了眼，这个世界让人好失望，如果可以，我连听觉都想放弃。
　　父母报了警，然而，这头禽兽早在少女刚入院的第二天清晨，就已经不知所踪，还带走了他们家里所有值钱的首饰。
　　每一次父母忙工作无法陪伴孩子的时候，这头禽兽都会热心的来陪伴孩子，接孩子放学，给孩子辅导功课，带着一颗包藏的祸心。
　　关于少女住院的消息，这对父母瞒着其他所有人，唯独没有瞒着这头禽兽。


第165章 刘雅兰
　　刘雅兰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有回复她。
　　本来昨天说好要借给她五万块钱的，她很着急了。可我不想这么快给她了，尽管我一定会给她，去她家给她。
　　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门口有一个饭盒，温热的，带着香味的，我提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放回它自己主人的房门口。
　　后来，我觉得我是饿了，所以我提回了自己房间，第一层，是一个煎鸡蛋，第二层，是两个紫薯，第三层，是一份瘦肉粥。
　　都吃完后，我将饭盒清洗干净，放回了他门口。
　　手臂的疼痛已经减轻了，后腰的青紫也减轻了，唯有脖子上的伤，还有一条长长的血痂，开始有点发痒了，一切都在好转了。
　　我在沉默的房间里，沉默的打开监控，沉默的看刘雅兰的动向。
　　李昊宇应该是有两天夜不归宿了，刘雅兰在将孩子们送到学校后，在车里连打了几个电话，其中一个被接听了，他们在电话里又吵起来了，但谁也没有再提珍珠。
　　这个电话被挂掉之后，刘雅兰打过去的电话就没有人接听了。
　　而就在昨晚十点左右，她接到了老家父母打来的电话，她的弟弟生了二胎了，车子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了，想再买一辆七座商务车，问她要钱，车子不贵，大概三十多万，别贷款了，因为贷款要还利息……这是她父母对她的要求。
　　真好，内忧外患，前后夹击，刘雅兰，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一整个上午，我都在房间里睡觉，一整个上午，对面楼没有红色气球飘起，除了刘雅兰，没有别人通过手机找我。
　　而刘雅兰的父母，以后将会越来越频繁的问她要钱。因为，她在?市买了别墅、老公年薪大几百万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家乡，家乡的商会组织已经多次接触她和她老公了，可以说是名利双收、载誉无数。
　　一面是越来越好的姐姐，一面是当年为了姐姐上学而放弃了读大学的弟弟，任何一个父母都不可能再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是当年举全家之力供她在北京读大学的积弱之家。
　　我准备在下午四点左右，带着5万块钱，带着我的目的，去一趟她家。
　　其实她家是现在我要见她时最安全的地方，尤其是在她已经将自己的儿女都接回家之后。而我的目的，需要她女儿也在场才能达到。
　　是啊，我还有一个监控要装，装在她家里。于是我再次请胡医生帮我代两个小时的班，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隔壁有笃笃笃的声音传过来，很轻微，老房子的隔音效果真的不太好。
　　我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起床后将刘雅兰的监控以倍速快速的看一遍，然后我准备出门。
　　门口有个饭盒，我想了想，沉默的提在手里，去了妇科病房。
　　隔着病房的玻璃，我看到那个少女还在做笔录，今天上午，对她来说是很艰难的，警察的问询、医生的体检……所有当年姐姐报警经历过的一切，她都会经历一遍。
　　我想她会需要有个人，和她的家人无关的，和她的过去未来都无关的人，在这个时候陪陪她，和她说说话，让那些难堪的、屈辱的、悲伤的、愤慨的……
　　各种五味陈杂的情绪，能有一个小小的出口宣泄，我愿意让她在我怀里哭，让当年年幼的我不会做的、没能力做的、来不及做的，统统都做一遍。


第166章 加点甜
　　当我提着饭盒在门口等着时，她的母亲出来了，眼睛红肿，我向她表达了一会想和她女儿小梦单独呆一会的想法，她很感激我，忙不迭的答应了。
　　我听到病房门打开有人在背后喊我：“刘医生，好久不见。”
　　我转过头一看，一个年轻的警察正冲着我咧嘴笑，是和李瑞阳搭档的那个。然后，李瑞阳的脸就从他身后出现了。
　　我对着那个年轻警察打过招呼，然后越过他们，走进了病房。
　　小梦一直看着我走进来，她咧开嘴对我笑了一下，然而眼泪马上就流下来了，“阿姨，生活都是这么苦吗？长大了就不会这么苦了吧？”
　　不，生活一直都这么苦，所以我们才要努力找点甜。
　　我把饭盒送到她鼻子底下：“闻一闻，有你想吃的吗？”
　　她这才破涕为笑，接过饭盒认真的闻，迟疑的说：“好像有红烧排骨或者红烧肉，我闻到了红烧的香味。”
　　我们一起打开饭盒，呃，没有红烧肉，也没有红烧排骨，有杂粮饭、有糖醋里脊、有香煎银鳕鱼，我笑话她：“可见你鼻子不太灵。”然后我把糖醋里脊端到手里，“这个你只能看我吃了。”
　　我和她边吃边杂七杂八的说话，说了很多，要走的时候，她拉着我的衣角问，“阿姨，你明天还来吗？”
　　我问她：“明天我可不带好吃的来，你是想我来？还是想我送吃的来？”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来。
　　她的妈妈笑中带泪的看着她。
　　小梦，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这么苦，但我希望所有的噩梦就到这里结束，以后你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护士台的小护士们正在交头接耳，看到我出来，忙向我招手。
　　我猜得到她们要说什么，所以我决定先发制人，前两天做穿刺活检的，结果怎么样？来办住院手术了吗？”她们齐声切了一声，我赶紧溜走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再次看到了李瑞阳，他站在警车外，他的同事在驾驶室探出头来看着我。
　　我没有转身，也没有改变方向，我只是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然后径直上楼了。
　　再过一会，我准备去刘雅兰家了。在动身之前，我仔细看完了监控视频，然后只带上了平时上班用的手机，带上钱，我独自去往那个有名的别墅区。
　　公交车是最有意思的交通工具，一趟车上，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有人转车有人直达，有人行色匆匆有人神情淡漠……
　　等我眼看着她的车开进小区，停在她家的个人车位里，然后她的孩子背著书包踢踢踏踏的走上楼之后大概十分钟，我才敲响了她的门。
　　刘雅兰显然很意外，开门后她甚至忘了要请我进去，我把钱递给她，歉意的说：“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好像这才想起让我进门，手忙脚乱的倒水，孩子们还正在放书包。
　　虽然说是叠墅，但空间比黎致远家稍微小一些，也有可能是孩子的东西多，显得空间小，进门左手边是开放式的厨房，然后是饭厅，向右走是个下沉式的客厅，连着外面的大阳台。
　　她女儿正在客厅摆弄她一整排的漂亮娃娃。其中，就有我上次买的那个。真好，这就是我今天的目标。
　　我和刘雅兰寒暄着，并没有打搅她女儿，一直到她女儿好奇的自己走过来，我才和她打招呼。
　　刘雅兰对她说：“小宝，快跟阿姨问好，这是上次给你买了礼物的阿姨哦，你喜欢的那个娃娃就是她买的哦！”
　　她很乖巧的和我说话，拉着我去看她一长排的玩伴。
　　我顺手捞起一个，问：“这是我上次买的娃娃吗？我觉得她的辫子真好看，你的辫子比她的还好看，是妈妈给你扎的吗？”
　　她吃吃的笑，“阿姨，这个才是。”她抓过一只紫色的娃娃，递到我面前，“你知道这个娃娃其实是个很聪明的机器人吗？”
　　“真的吗？阿姨，你快给我操作一下。”她很兴奋，赶紧拉着我让我演示。
　　我赶紧摆摆手，“阿姨是老古董了，这样高科技的玩具玩不来，哥哥应该很会吧。”
　　我和刘雅兰一起坐在客厅，看着她儿子为她女儿摆弄玩具，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玩具真的很贵，抵我几个月的工资，除了是孩子喜欢的玩偶，它还有个隐藏功能，某视频网站上有这个隐藏功能详细的操控课程，付费的，它的缺点是必须拆包后才能找到序列号，所以我不能提前打开提前操作，只能在她家里，在被拆开后；
　　优点就是有远程监控的功能，你只要下载APP，输入序列号，再扫码登录，这个娃娃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这个娃娃的耳朵，就是你的耳朵，只要它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地方。
　　拆包后无法恢复原状的序列号，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第167章 中药房
　　我只在她家里呆了十几分钟，除了她递给我的水，被她女儿拉到客厅时碰过那个娃娃，我没去任何其他的地方，没碰任何其他的东西，然后我向她告别。
　　在送我下楼时，刘雅兰不死心的开口：“宝珠，上次和你说的透支的事，你能帮帮姐姐吗？”
　　“姐，这个真的不行。”我说：“你知道我自己是没多少钱的，这张卡是男朋友给我的，要透支用的是他的名字，他不肯，还狠狠批评我了，他说，用自己的名义透支借给别人就像用自己的名义为别人担保贷款一样，都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刘雅兰很失望，肉眼可见的失望，柏荣齐要钱，她弟弟要钱，一个要五十万，一个要三十万，这可真好。
　　走出小区，我趁自己记忆还清晰，赶紧将序列号输进手机保存起来。然后我打车回了医院。
　　刚交好班，黎致远给我打电话，说如果科室里没人，能不能去一趟他的办公室，胡丽留了一些东西，让他转交给我。
　　在和急诊护理台确认没有急诊挂号后，我疾步快走往中药房而去。
　　夜班，中药房后面的煎药室药香扑鼻，所有白天开出的中药方只要选择代煎，晚上就有专人分别将所有的中药熬好并打出中药包。
　　黎致远正守在熬药机前。“主任也要熬药吗？”我问。
　　“主任难道不是科室的一颗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钉吗？”他说，这么官方的语气，还是我第一次在他这里听见。
　　我沉默的接过他手里递过来的东西，准备回科室。
　　“宝珠，要是科室不忙，就在这里选一下吧，卿卿交班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选的……”他轻声说，“她选中的，用红笔标记的五角星就是。”
　　原来是伴郎和伴娘服的画册。
　　我拿出白大褂口袋里的笔，在卿卿选中的三款礼服里选了其中两款，然后我将画册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我们俩同时转头看向窗外。
　　中药房的位置很特殊，它处在从收费大厅出入医院的必经之路。
　　那个年轻女孩我认得，但是在哭的不是她，是她对面的年轻男孩。
　　他说不要分手，再过几个月就准备结婚的人提分手太荒唐了。
　　他说他知道原因，但他不觉得这是拖累。
　　那个年轻女孩强忍着眼泪，绝情的要求必须分个彻底。她并不舍得，只是，她的人生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搭进去一个。她的心理，我觉得我能明白。
　　年轻男孩抹着眼泪，打开手机，一定要她看：“这是我爸今天中午转给我的，他说先给你用，反正老家有房子住，他和我妈一天还能挣个三百多，要是这个不够，他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年轻女孩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了。
　　“我妈说，等你手术那天，她和我爸一定赶过来，现在先不过来，这几天还能赚点钱，现在是用钱的时候，免得四个大人都守在医院里。”
　　他一直举着手机给她看，“我们都没放弃，你就要先放弃吗？”
　　他的感情真挚而勇敢，这应该和他父母是一对靠谱的人息息相关，他说他相信一定会好转的，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的。
　　最后，他用着赌气的口吻，恶狠狠的表情，说着最温柔的情话：“你要是不赶我走，我就和咱妈咱爸轮流陪着，这样他们还能稍微休息下，你要是赶我，我就带着被子睡在你病房的走廊上，让别人都笑话你！”
　　我听到黎致远嗤的轻笑出声。于是我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我，我说：“其实不用担心，阿娟她们不会让他睡在走廊上的。”
　　这会影响每个月的工作考核的。
　　回到诊室，在深夜，四下无人时，我登上了APP，输入序列号，成功连接到那个智能娃娃，打开视频功能，打开录音功能，我像个变态的偷窥狂一样开始窥探别人的家庭生活。
　　如果，此刻她家还有人醒着，就会发现，排成队伍的玩偶里，有个娃娃在黑夜中无声的走到了队伍外面，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在看着周围的一切。


第168章 卿卿的房子
　　卿卿回到家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卿瑞已经睡着了，他就像小孩，睡得早，睡得香。
　　玄关的灯还亮着，这是妈妈还在等她，每天都是这样，不管她回来多早或多晚。
　　这个租的房间，因为妈妈的到来，被收拾的干净整洁又漂亮，茶几上摆着卿卿最喜欢的玫瑰花，这是宋琪送的。
　　原来的老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大概是爸爸死后，就没有人回去住过。
　　其实卿卿是想过把老房子卖掉，然后重新买一套，省得自己一直租房住。
　　但那毕竟是从小生长的地方，那里不但有记忆，还有羁绊，卿卿最终没有舍得。
　　昨天，妈妈终于说到这个房子的事，卿卿和宋琪快要结婚了，妈妈想卖掉房子，钱给卿卿做嫁妆，她说，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只要她能动，卿瑞就一定不会是自己的负担，这话卿卿没有怀疑，从小她得到的疼爱，就比卿瑞多。
　　第二天，卿卿休息，一家三口决定回老房子里看看，然后联系中介卖房。
　　走过卿瑞出事故的那个路口时，卿卿低下了头，仿佛还能看见那大片大片的血迹。
　　推开门的时候，仿佛推开了记忆，这是她和卿瑞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那些美好的往日，就像光影里扇动的浮尘，一幕一幕，不用特意去想，就能浮现在眼前。
　　她不由自主的望向浴室的方向。卿瑞已经在房间里来回跑动，就像小时候那样拖着扫帚，假装自己是巫师。只不过，他的体型，比起那时候，已经显得很庞大了。
　　趁着妈妈去另一个房间整理旧物，她拉着卿瑞，来到关着的浴室门口，“卿瑞，你那天在这里究竟在干什么？”
　　卿瑞要挣脱她的手去玩自己的扫帚，她使劲拉着，“你告诉我，哥，你究竟是不是在偷看？哥。”
　　卿瑞哇哇的乱叫，将她推开，她也用了力气，拉着他的手，将他的头推到那条门缝那里，“哥，你是在偷看吗？”
　　卿瑞更大声的叫起来，哇哇哇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妈妈，看到妈妈走出来，卿卿放开了用力的手。
　　“你干什么，卿卿？”妈妈搂着在她怀里撒娇的卿瑞，这么大的个子，尽管表情天真，但这样撒娇的动作还是让卿卿看不下去。
　　“试试看，看他能不能想起来？”卿卿坐在沙发上，轻描淡写的说，但爱干净爱形象的她，浑然忘记沙发上已经很厚的一层灰了。
　　“你也知道，瑞瑞的情况不可能好转的，他哪怕再长大，也一直就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妈妈无力的说，“你何必勉强他。”
　　卿卿没有说话，她自己尚且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心里老是会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慨。
　　安慰好卿瑞后，妈妈贴着她坐着，安静下来的瑞瑞以为自己犯了错，也怯生生的过来靠在她肩膀上，将她的身体压得往妈妈那边倾斜，他浑然不晓得自己有多重，还像个孩子一样细声细气的喊她：妹妹。
　　卿卿在他的喊声中，突然眼泪夺眶而出。记忆中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第169章 卿卿的小心思
　　她在卿瑞的耳朵边悄悄擦去了眼泪。
　　中午，宋琪来接她们一起去吃中饭，给卿瑞带了一个五彩斑斓还会发光的溜溜球，卿瑞立马就跟他玩到一起去了。
　　百炼钢终成绕指柔，酷帅风流的公子哥，如今成了居家好男人，卿卿想起宋琪毫不犹豫答应要陪自己回母校参加建校庆典时的样子，心里不是不得意的。
　　但这依然没阻挡住她前往中药房的步伐。
　　胡丽当然在，黎致远也正在交班，中药房里正堆积着小山一般的待验收的中药。前面的拿药窗口有人排队在拿药。
　　她在正验收的黎致远旁边蹲下来，用着甜度恰好的声音问：“黎主任，你自己家里提供的药，你还查得这么细心啊？”
　　带着口罩的黎致远没有看她，只是将正抓着中药材的手伸到她眼前，卿卿娇笑着，“给我吗？这个能像枸杞一样嚼着吃吗？”
　　黎致远抬起头看着她：“你摸摸看。”
　　他示意卿卿伸手。
　　卿卿用不过份灿烂但依然十足好看的笑脸看着他，接过他手心的中药，在他的示意下打开手心，不由得“啊”的惊叫一声，花容失色的将手心里黑乎乎的散发着腥臭味的药材扔的远远的。
　　“这是广地龙，和沪地龙不一样的价格！”黎致远不紧不慢的说，“这是好东西哦！”
　　胡丽在边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卿卿甩着手，忙不迭的去切药室那边的水龙头下洗手。
　　胡丽在她看不见的后面，对着黎致远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点赞，“干得好！”然后喊卿卿：“你是来找我呀？还是找黎致远呀？”
　　卿卿边擦手边走过来，“你就这样喊黎主任啊？黎主任脾气可真好！”
　　胡丽翻了个白眼，“也是，喊全名是不太礼貌，要不我也跟着宝珠喊远哥算了。不行，远哥是宝珠的专属称呼，我跟着喊好像也不太好，这可为难了……”
　　黎致远看了胡丽一眼，胡丽发誓，她绝对在这瞪过来的眼神里看到了笑意。
　　“伴娘服选好了吗？”卿卿问，“哪天去试礼服啊？”她又说，“宝珠也选了 吗？”
　　胡丽将画册递给她，她看了下宝珠的选择，吃吃娇笑着说：“宝珠还是这样啊，在我选的礼服款式里面直接选，这也好，她一贯没什么品味。以前就是这样，我买哪个款式，她跟着买个同款不同色的。”
　　胡丽将手放在肚子上，她要平和，不能生气，“可不，她都不用挑款式，穿啥都好看。”
　　然后她伸长脖子，去看卿卿后面的黎致远，“远哥，你说对吧？上次宝珠穿运动短裤，你不是还说她好看，说她的腿修长匀称来着。”
　　卿卿一时被噎住了。
　　正验收药的大姐插嘴：“哎呦，不得了，这男人谈起恋爱来，再木讷的人都甜起来了。咱们主任这是终于开窍了。”
　　这样的嘴仗卿卿是肯定赢不了的，但没事，她本来也不想要牙尖嘴利的形象。
　　于是她问：“哪天去试礼服呀？黎主任也一起去的吧？”
　　胡丽说：“等宝珠决定吧。你家宋琪不也去的吗？”


第170章 不忍心
　　我看着那个老年机，发了一会呆。这个老年机，不可以直接联系我爸，只能等他联系我。
　　这分开的十几年，我固然是一个人生活着的。但是，比起我爸，我无疑是幸福的那一个，我心无旁鹭的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而我爸，他沉浮着挣扎在珍珠的案子里，将珍珠走过的绝望日子反反复复的走过，他过得比我苦，比我更煎熬，他花了这么长时间来筹谋，来执行，他说他一定能做到，这是支持他走过这漫长岁月的精神支柱，而他理应得到一个结果。
　　我有什么权利要求他按照我的想法来做，我有什么权利打乱他的计划。
　　我可以等。等我爸在等的这个结果。
　　刘雅兰没有时间等了。因为柏荣齐已经打过很多个电话给她了，并且放话，如果一周内没有收到钱，他就直接找去她老公公司。
　　李昊宇一直没有回过家。有了外遇的男人还不如狗。但是她女儿儿子都接到过来自爸爸的电话，早晨起床后和晚上睡觉前。
　　她家的监控装在客厅，那是阿姨经常活动的地方，她家的阿姨不是住家阿姨，每天中午十一点上班，晚上七点下班，主要负责家里的卫生和中、晚饭。
　　她一般只会在车上给阿良打电话，在家里从来不会联系阿良，但是在监控里，阿良再也没有接过她的电话。
　　她的车再没去过本色酒吧，她很不安，很焦虑，晚上不停的开灯关灯，她在家里很少和孩子说话，孩子有事会直接找阿姨，阿姨不在才会找她，谁都能看出她魂不守舍。
　　而我一周的妇科急诊夜班就快要结束了。
　　小梦的父母决定带孩子换个地方生活，去哪里还没有决定，但小梦脸上的笑容多了，这可真好。
　　我的生活好像又归于平静，除了一有空就看监控，我好像回到了刚进入医院实习时候的样子。
　　对面小高层的六楼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红气球飘动过了。这也很好，对我来说，我爸是十几年前就失去消息的人。
　　对于他来说，我是十几年前就抛弃了的人。他隐身于黑暗中，成为一只难防的暗箭，这很好。
　　我们最大的优势，在于我们想要对付的人不知道我们要对付他们。所以暗箭才能伤人于无防备之中。
　　我没有再去过中央广场附近。
　　但我好像生病了，我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不追剧，不追星，不看新闻，不听八卦，除了每周一节的拳击课和每天去病房陪一陪小梦，下班后我几乎都不出门。
　　今天是胡丽把我拉出门的。中午吃饭前，我还在补觉，她把我从床上挖起来，说是要去试礼服。
　　胡丽气鼓鼓的，“宝珠，你是不是忘记还有我这个朋友啦？你是不是忘记我要结婚啦？我等得胡子都快长出来了！”
　　她把我的被子掀开，将衣柜里的衣服扔给我，“速度，刷牙洗脸！”
　　她甚至守在浴室门口，“今天必须跟我走！宋琪和卿卿都在等呢！”


第171章 试礼服
　　其实我们反而是最先到的。我们指的是胡丽、黎致远和我。
　　还是在那个胡丽定制婚纱的店里。卿卿和宋琪大概半个小时后才到，程鹏是最晚的。
　　这真的很枯燥无趣。其实我认为胡丽全权拿主意最好，试来试去太麻烦。我看着她和卿卿边斗嘴边选礼服，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我更想回去睡一觉。
　　一直到宋琪说了一句话，我瞬间清醒过来。
　　宋琪说没想到本色酒吧会转让，他哥喊他入个股一起将本色酒吧给拿下来。
　　我用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以掩饰我的开心。
　　柏荣齐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吗？连本色酒吧都要转让了吗？
　　如果本色转让出去，那中央广场的那些计划就真的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多好的地方啊，太可惜了！
　　宋琪说他哥将失忆清吧经营得很不错，如果他哥真想拿下本色酒吧，他就考虑凑一股去合伙经营。
　　他问黎致远有没有兴趣。然后他们说了什么，我有时候听到了，有时候没听到。
　　是爸爸的计划奏效了是吗？
　　失去了本色酒吧，下一次再失去什么？只失去事业和钱，这远远不够。
　　即使已过追诉期，当年的真相也应该大白于天下，那些误会珍珠的人，都需要了解到，珍珠是多好的一个人。
　　而那个人，李昊宇，他更应该知道，曾有一个女孩，努力的想和他一起考入北京的学府，想等他毕业，等他来求婚。
　　即使身处困境，她依然勇敢的独自一人在拼命抗争，而他说的那句不知廉耻，成了压垮这个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灭绝了这个好女孩所有继续抗争的勇气，断送了这个好女孩所有对生的期盼。
　　他更要了解到，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他的枕边人。
　　他必须知道。
　　好像有谁和我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卿卿坐在我身边，离我很近，她甚至亲昵的挨着我，拉着我的手，说：“我表姐就是这样，一心只记得学习啊工作啊，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我说：“啊？”大概是我呆板的样子取悦了她，她笑得更开怀了，“姐，你这个习惯不改，你远哥可要受罪了。”
　　哈？远哥？哪位？
　　我借着去喝水的机会，摆脱了她的手。
　　黎致远举着一条裙子，喊我：“宝珠，你要不要试一试这一条裙子，挺特殊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真的很适合，半高领，不露背，衣袖在肩关节下四指，不能露出来的，全都盖住了。
　　我拿着去试衣间了。
　　结果胡丽就要选这一件，因为它挡住了所有会抢镜的地方；
　　而卿卿觉得太平凡，因为它挡住了所有会抢镜的地方。
　　黎致远说：“就这件吧，宝珠穿这件最合适。”
　　正好走进来的程鹏赶上了最后两句话，他惊讶的大声说了一句：“哎呦不错哦，远哥都已经有了服装决定权啦，这混得比我都好了。”
　　最后选了两套伴娘服，黎致远建议的这套和卿卿选择的一套。
　　终于在我感觉到分泌的胃酸快要把我的胃自我消化掉时，结束了这件令人难熬的事。


第172章 人生路
　　中午吃的还是牛排，因为胡丽想吃。
　　困扰胡丽的早孕反应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了，HCG开始持续降低，HPL会缓慢升高，这一阶段，她的孕吐会逐渐减轻，她的性欲会逐渐苏醒。
　　在我将胡丽点的牛排全部骨肉分离后，卿卿哼了一声，将她面前的牛排也推给我：“胡丽，我才是正牌妹妹耶，为什么你的待遇比我好？”
　　胡丽得意的挺起她一点都没有大起来的肚子，“因为我是两个人，肚子里这个还是她干女儿。”
　　其实是干儿子，我在心里说。
　　程鹏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的说：“我才发现啊……”他有着几分得意，“如果要结亲家的话，我的孩子在你们两家的孩子里随便选，你们两家只能选我家孩子啊！”他得意的摸摸胡丽的肚子，“乖女儿，你得慢慢挑。”
　　宋琪说：“凭什么你生女儿，我们就一定生儿子啊，万一你家是儿子呢。”
　　黎致远岔开了话题，“宋琪，你和卿卿预备在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个得问卿卿，她最近挑得很，近的日子都不喜欢。”宋琪说，“我妈的想法是早点定下来，她趁着年轻还能帮忙带孩子，她最近正在看附近的疗养院，如果有合适的，就陪阿姨和卿瑞过去看看，沈阳那边虽然费用低，但是离卿卿太远了。”
　　那真是好得完全没话说，想必小姨会很开心。
　　卿卿问我和胡丽，“你们会去参加学校的建校庆典吗？”
　　下周周末，母校举行建校庆典，给很多学生都寄了请帖，胡丽和卿卿都收到了，我应该也会有，大概还躺在信箱里。
　　“宝珠，和你传过绯闻的解剖老师是不是姓张？张老师今年得有快五十了吧。”卿卿问我。
　　胡丽警告的瞪着她，“唉，卿卿，你这个人真的是没意思了啊，老是说这些以讹传讹的话……”
　　我打断了胡丽的话，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不是，有两个解剖老师，一个姓张，一个姓单，和我传绯闻的是那个姓单的老师……”
　　我坦然的看着卿卿，“他今年42岁，正好比我们大一轮。”
　　卿卿反而没话讲了。
　　单老师，我学业路上的良师益友，当年绯闻传出来的时候，他还安慰我，说清者自清。
　　后来实在传得不像样子了，他不想影响一个女学生的前途，和师母一起主动对学校工会提出了对他的审查要求。
　　之后，我就拥有了一串解剖实验室的钥匙，即使他不在学校，我也能自由出入实验室。
　　毕业后，我曾经回学校给他代过三节课，因为他要陪师母去做手术。
　　在我的人生路上，他是像刘主任一样，给予了我很大信任和支持的长辈。
　　我不需要避讳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坦然的提起他。
　　宋琪再次说起本色酒吧的事，本色酒吧的营业额在酒吧一条街应该是属于中上游的，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正聊着，卿卿突然问我：“宝珠，你怎么会一个人去泡吧？”


第173章 胡丽说
　　胡丽对卿卿的感觉要分两种时候，一种是卿卿对宝珠好的时候，一种是对宝珠不好的时候。
　　说卿卿对宝珠不好，这种感觉就是很微妙的，很多时候男人不觉得，女人却能很敏锐的感觉出来。
　　她看着慢条斯理吃着牛排的宝珠，就像看一头自己家里不争气的猪，恨恨的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死丫头，就记得吃。”
　　然后再看着在宋琪和黎致远面前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卿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程鹏和黎致远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程鹏和院里医用耗材的合作，是黎致远牵的线。
　　宋琪和黎致远是怎么熟悉的她不知道，但是因为黎致远，程鹏和宋琪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宋琪当年有多拽，刚来医院实习的她是知道的。当年有多少来院实习的年轻小姑娘前赴后继要拿下宋琪她也是知道的，有多少小姑娘铩羽而归她也知道的，就算是现在，宋琪在院里这一帮年轻小护士心里的地位，也还是牢牢的占据着第一位。
　　事实上，卿卿确实配得上宋琪，他们三个人之中，卿卿是最漂亮最惊艳的。
　　她只是不喜欢卿卿拿宝珠当傻子。偏偏宝珠这死丫头还真是个傻子。
　　这让年轻貌美的胡丽有和刘主任一样的老母亲般的心酸感：这好好的一个女孩，估计得砸手里。
　　但她懂宝珠，宝珠是真的没有想过必须要结婚，她从来不认为男人是生活中的必需品，顶多，男人在她心里就是一妇女用品。
　　但宝珠值得任何一个人爱。
　　上大学时，她有幸和宝珠住在学校为数不多的八人混合寝室，她记得自己父亲出事那会，半夜紧张害怕的妈妈给她打电话，她同样吓得魂不附体，在电话里语无伦次的说不清楚，寝室里其他人都装作睡着了，只有离她最远的、一年下来只和自己说过一两句话的刘宝珠，从她手里接过电话，几句话的功夫，教她母亲给父亲保持什么样的体位，找毛巾含在嘴里以防咬到舌头，然后帮忙打报警电话，宝珠一直冷静理智，而自己在报警电话里说地址都说不清楚。
　　再接着，刘宝珠连夜陪着她去找寝管请假，找班主任请假，又陪着她连夜赶往医院，给她和妈妈解释医院的各项检查结果和接下来的诊疗手段，在自己和母亲两个人毫无头绪的时候，将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从那以后，就连她父母都说，这个女孩子外冷内热，是个可交之人，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粘着宝珠，粘成了宝珠唯一的一个朋友。
　　她衷心期盼着宝珠幸福，如果谁要来破坏，她是不会放过破坏者的，比如卿卿。
　　在卿卿第n次对着宋琪和黎致远欢呼鼓掌，端水大师一样一会赞叹宋琪见多识广，一会犹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般 赞叹黎致远成熟稳重，等等等无数个循环往复之后，她实在忍不住，刺了卿卿一回：“卿卿，你好歹也要有点已婚人士的自觉哈，不要到处散发你那该死的魅力啊。”
　　说完这句话，程鹏笑出了声，卿卿的脸黑了，宋琪若有所思的看了卿卿一眼，而黎致远，他的眼光落在正埋头苦吃的那只猪身上，没有收回来。
　　只有那只猪，那只可恨的臭猪，浑然不觉暗流涌动，兀自小口小口的吃着牛排。
　　胡丽简直想一巴掌拍死她。


第174章 我不会心虚
　　卿卿问我怎么会一个人去泡吧，我当时轻描淡写的反问她：“不然呢？敲锣打鼓的去泡吧才是正确姿势？”
　　不管卿卿问这个是什么目的，我都不在意，谁也别想看到我心虚，因为我不会心虚，任何时候这样不痛不痒的刺探，都不会让我心虚。
　　也许我的反应骗不了专业测谎师和测谎仪，但要骗过几个不知内情的人，还是轻而易举，我甚至毫不闪躲自己的目光，坦然的直视她，直到她目光躲闪。
　　刘雅兰在我这里要不到钱，她的目光会放在哪里？
　　她是会对柏荣齐动手，还是会从她老公那里拿钱？
　　她有把柄在柏荣齐手里，阿良不会再继续帮她，她没有可信任的帮手，投鼠忌器，估计她没有胆子直接对柏荣齐动手。
　　那就是会在她老公那里着手，五十万对她老公李昊宇来说，其实不是一笔大开支，但问题是，刘雅兰不敢告诉她老公这笔钱真正的用处，她会用别的作为借口，将真正的用处瞒得死死的。
　　事实上，即使李昊宇出轨了，他每个月依然给刘雅兰5万的家用，这从刘雅兰的银行流水就可以看出来，这几年，她依然保持着养尊处优的优质生活水准。
　　她会怎么做呢？我很期待。
　　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监控了，也许有意外收获，偷窥别人的私生活是会上瘾的。
　　我向他们告别，我说我要回家继续睡一会，为这周的最后一个急诊夜班养精蓄锐。黎致远忙站起来说要一起走，我婉拒了。
　　事实上，确实不能错过任何一段时间的监控，因为有可能你会错过一些重要的细节。
　　早晨，在送好孩子们去学校后，刘雅兰直接回家了，她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最后将成功的作品装进保温盒。
　　然后她上楼梳洗，化了个美丽精致的妆容，穿上了大方得宜的裙子，提着保温盒，开着自己的车，一直停到了湖墅南路的的某处，这里某一幢大厦里，是她老公就职的公司所在地。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她又回到了车里。之后，她缓缓开动车子，穿过城市，来到了柏荣齐的小区附近。
　　她先在车里坐了一会，默不作声的坐在驾驶座上，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分不出是在做什么的声音，中途，她有打开车门走下车，然后走到车右边，我从车外的监控里，看到了她飘飞的裙角，然后她又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这里，我看到了她精致考究的鞋子，她似乎是在调整座位，因为我感觉到了画面的移动，有时画面里能看到伸到座位下按动按钮的手，她在调整座位的前后和高低，她要干什么？
　　我庆幸她的手没有继续往下。因为，有些画面里，她的手指离针孔摄像头非常的近，几乎一个指尖就将整个画面占满。
　　然后她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重新坐回了驾驶位。
　　然后，她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柏荣齐，钱我可以给你，但是，我要一些保证。”


第175章 投名状
　　“你要是能按照我说的给我这个保证，你就拿剩下的四十万走。不然，我一分钱也不会再给！”她斩钉截铁的说：“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挟我，你得让我相信这是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但是刘雅兰和柏荣齐约好了明天晚上八点见面，就在本色酒吧。
　　就在本色酒吧。
　　那么我也要去。怎么去？怎么不打搅不惊动不暴露的去？
　　我陷入了沉思。
　　一直到要去交接班了，我还是没有想出办法。我将所有的装备都装进包里带去诊室，我需要随时了解新动向，万一他们改时间改地点，我不会毫不知情。
　　本周的最后一个急诊夜班，上半夜我过得很充实，充实到连打开监控的时间都没有。
　　22时45分，一位年轻女性患者突发性腹部痉挛性疼痛，疼痛剧烈，痛时冷汗淋漓，坐卧不安，行动困难，甚至排尿时感觉疼痛加剧，不敢上厕所，病历显示35天前曾在某院进行过人工流产，妇科检查子宫增大，宫颈闭合，经插入探针，有暗红色血液流出，可确诊为宫颈完全黏连，经血无法流出。可紧急行宫颈扩张术，进行疏通即可。
　　陪同她前来的，同样是一位年轻女性，在要去交费时，她脸都红了，期期艾艾的问，能不能明天白天补交，现在两人身边都没有带钱，仅有的钱加一起，还不到一百块，两人是一个厂里的，明天白天上班了再去财务那里预支工资，两个人都很羞愧，脸涨得通红。
　　我通知护理台安排进行宫颈扩张这个小手术。
　　真的是个小手术，消毒备皮后，大概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操作已经完成，暗红色经血流出，约45ml，经血流出后，病人的疼痛立即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在医院留观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两人千恩万谢，再三保证明天早晨一定马上来归还医药费用。
　　之后一直忙到午夜，我终于找到机会能拿出设备，回放刘雅兰的动向，一直盯紧刘雅兰的动静，家里的，车里的。
　　李昊宇还是没有回家，但刘雅兰的表情神态明显轻松了，我认为，她已经解决了钱的问题。那么，她会要求柏荣齐怎么样的一个保证？投名状？
　　我该怎么去？他们是会在酒吧的办公室里谈？还是会在刘雅兰的车上谈？或者干脆另约地方？
　　在车里对我最有利，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除非在刘雅兰身上或者包里放上针孔摄像头。
　　在白天，我没法接近柏荣齐，夜晚出现在酒吧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酒吧一条街附近都是很寻常的，但是白天，柏荣齐的去向不定，也许是在哪个地下赌场，也许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我没有办法安全的接触他。
　　我只能想办法接近刘雅兰。而直接由我给刘雅兰的东西，即容易暴露，又不好解释。
　　之前送给她的那一对空心的娃娃，只是个试探，看她会不会用，会不会放在车里。果然她没有。
　　我要接近她的女儿，经由她女儿之手，再送到她的身边。


第176章 刘雅兰的女儿
　　下了夜班，我先去了自己的小窝，然后乔装去了另一个城区的电脑城。然后，我去了小商品批发市场，买了一堆必用品。
　　我回到了那个没有人知道的小窝，拿出了工具，按照销售人员偷偷摸摸在隔间里教给我的操作，将一个比纽扣还小的监听器，装进了我买的必用品其中之一里。
　　做完这一切，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今天是周日，每个周日上午十点到十二点，刘雅兰的女儿在家附近不远的一个舞蹈学校上芭蕾课，而由于这个时间段通常最晒，紫外线最强，对皮肤伤害最大，刘雅兰一般不会自己去接送孩子，会让自己家里的阿姨代为接送，阿姨因为还要做中饭，通常都会比下课晚十分钟左右到达舞蹈学校。上午的监控告诉我，阿姨没有休假。
　　眼看时间很紧，我打车前往舞蹈学校。在到达了舞蹈学校附近的街道后，我找了一个公厕，穿上了米老鼠的道具服，从随身的携带的布袋子里掏出绶带佩戴好，绶带上面写着：欢迎光临。
　　然后，开始在舞蹈学校楼下进行我的工作。
　　我在扮演一个为奶茶店做宣传的卡通工具人，从头到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等我的目标下课。
　　太阳很晒，紫外线确实很强，道具服里很闷热，我一瞬都不敢放松，就怕错过她。
　　我准备了很多小礼品，一部分是提前见人就发的，然后送上一句欢迎光临某某奶茶店。
　　我一直等到有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们从楼下走下来，她们穿着白色的舞蹈裙和白色长丝袜，体态优雅。
　　我迎上去，每一个孩子都发了一个小礼物，其中blingbling的钥匙扣大家都很喜欢，哪怕有孩子开口要两个，我也会送，“你看，这个可以送给妈妈，这个可以留给自己，这是最潮流的幸运娃娃哦，可以带给妈妈和自己好运的哦。”我给她们指出送给妈妈的钥匙扣上好看的祝福语。
　　刘雅兰的女儿一直站在大厦出口没有过来。她站在出口眺望，按照阿姨的脚程，还有五分钟左右，就会到大厦，然后回家。
　　我决定主动走过去。“小美女，我们奶茶店要开业了，免费送礼物哦，这里有亮闪闪的钥匙扣，你喜欢吗？”
　　她摇摇头。
　　我又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叶罗丽的钥匙扣，“这个你喜欢吗？”
　　她的眼睛明显的亮起来了，我把她感兴趣的送给了她，然后问：“可以给妈妈送一个幸运娃娃，能给妈妈带来好运气的哦，如果妈妈最近不开心，它能妈妈带来好心情的。”她伸手要了一个，对我说谢谢。
　　其实这个办法变数太多，我知道，可能她不会送给刘雅兰，可能刘雅兰压根就不会带，这是在赌运气。
　　我说：“记得帮妈妈挂在钥匙上啊，会给妈妈带来好心情的。”
　　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朝着过来接她的阿姨快步走了过去。
　　我在原地继续发了半个小时礼品，对每个愿意给妈妈领礼物的小朋友都说了同样的话，然后才离开。
　　当我终于在合适的地方脱下道具服时，连内衣都是湿的了。
　　我换上衣服，将道具服小心的折叠，一点一点的将它压缩到最小体积，然后装进大包里，我还有个备用计划要去完成。


第177章 大胆假设
　　柏荣齐和刘雅兰两个人约的是今晚八点，在本色酒吧，但是按照柏荣齐的作休时间，每一个周二、四、六的晚上，他都会出现在本色酒吧，其他时间则是另一个股东，我爸说另一个股东就是林凯，也就是当年从法庭接走柏荣齐的人，也是他给我的照片上的那个人，但我爸给我看的资料里，没有他的。
　　今天是周末，柏荣齐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本色酒吧，而本色酒吧已经在酒吧一条街传出了要转让的消息，那么他家呢？
　　他的家，所在小区物业是本市数一数二的，我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去做任何冒险的事。
　　唯有上次跟踪柏荣齐和刘雅兰到小区外时，柏荣齐通过输入密码打开一扇铁门进入的小区，从家里拿来了一个信封，一个装了让刘雅兰失魂落魄的东西的信封。
　　这扇铁门，就处在柏荣齐所住那幢单元楼的附近，不用刷卡，输入密码即可进入小区。
　　刘雅兰要一个保证，可是什么样的保证会让她安心？
　　底片？视频原件？内存卡？如果她提出要先看这些的原件，柏荣齐势必要回家拿，我大胆假设他依然会走这条捷径。
　　刘雅兰敢不敢跟着他上楼拿？如果不敢，是不是柏荣齐会送下来？
　　如果他们还像上次在这里见面时那样，我是不是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中午，我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缓缓走在柏荣齐小区围墙外的路上，我走得很慢，伞打得很低，我带着口罩和帽子，伞已经足以让监控镜头拍不到我的脸。
　　我在找合适的地方，比如一个合适的隐蔽的树洞……
　　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一眼就找到了。
　　在小区这扇铁门外右手边的不远处，有一个回收旧衣物的熊猫造型的公益柜，柜子上熊猫的耳朵，就是一个绝佳的偷拍点，它的范围，能清晰的看到铁门周边，以及来往的车辆，又足够隐秘，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我在这里又装了一个针孔摄像机。
　　我花在针孔摄像机上的钱，应该已经是我好几年的纯工资了。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了自己的隐秘小窝，我将之前穿过的衣服包括今天穿的衣服全部打包好，等待有一天全部都烧掉，然后我准备回医院。
　　我没想到一开门，胡丽在我宿舍等着我。她在我床上睡得正香，我开门进去的声音吵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宝珠，你去哪里了？昨晚夜班，你都不用休息吗？”
　　我没有时间休息，但是我只是对她笑了笑，“已经休息过了，才想出去转转。”
　　然后我让她继续睡，“你再睡一会吧，我先去洗澡，外面太阳太大，一身汗味的千万别熏到你！”
　　在浴室我先打开蓬蓬头，然后静静的打开了各种监控设备。
　　如今，包括宿舍楼梯上的监控摄像头，我已经有五个监控画面或音频。
　　我全部都打开了画面。
　　五个监控画面，来回切换，颇为壮观。
　　希望有用。我期待着晚上八点快点到来！


第178章 泡吧去
　　胡丽在敲浴室门，“宝珠，你怎么洗这么久还不出来啊？”她拍了拍门，“快出来，我要尿尿，憋不住了。”
　　我包好湿头发，打开浴室门，她正睡眼稀松的靠在浴室门边，看我出来，边打哈欠边说：“快快快，闪开，我真的憋不住了。”边说边把我推出去。
　　现在还不到六点，我问她：“你今天提前下班啦？”
　　她走出浴室，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可不是，本来想和你一起睡的……”她伸了个懒腰，“宝珠，你去哪啦？”
　　“我去上拳击课了。”我说。胡丽说：“难怪刚回来的时候一股汗味。”
　　她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催我，“快把头发吹干净，一会要出门去。”
　　她和程鹏约了婚庆公司，现在在走婚礼的各项流程，伴郎伴娘们都要到场。
　　其他人她都已经通知好了，本来想着上宿舍的时候顺便告诉我，结果我不在。
　　她絮絮叨叨的埋怨我出门都不带她。我好笑的问她：“我去上拳击课，你去是看我挨揍呢，还是看我挨揍呢？”
　　她白了我一眼，“谁会看你，我去看教练的公狗腰和八块腹肌，顺便拍个照刺激程鹏去。”
　　今晚不行，真的不行。我这么告诉胡丽，今晚我真的有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胡丽被我严肃的样子唬得一愣一愣的，“那要不我跟他们说换一天？”她好奇的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还没说话，她又懊恼的说：“早知道就约明天了，想着你今天白天晚上都不用上班，所以约在宋琪说的清吧呢。”她连说可惜，“还想跟你一起泡吧来着。”
　　失忆清吧，本色酒吧对面，宋琪曾在失忆清吧看到了在本色酒吧里的我，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不露面，就从失忆清吧看到柏荣齐和刘雅兰？
　　这个位置是不是进可攻退可守？
　　可是，黎致远认识刘雅兰，也见过柏荣齐，宋琪见过柏荣齐，胡丽见过刘雅兰。
　　跟着他们一起去，弊端是显而易见的；
　　但如果不去清吧，我本来也准备隐身在暗处，隐身在本色酒吧附近。
　　所以我没有犹豫，胡丽很开心，她自己不能化妆，一直劝说我好好收拾一下，准备艳惊四座。
　　其实，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泯然于众人是最安全的。
　　胡丽兴致勃勃的去敲黎致远的门，喊着现在就出发，她兴奋的样子就好像被禁足了很久的人。
　　黎致远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血肿已经全部消了，眼周的淤青也消失了很多，快要接近正常人了。
　　我们到清吧的时候，宋琪和卿卿已经到了，宋琪的很多朋友都在，包括他昨天提了几次的哥哥，卿卿正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看得出来，她在宋琪的朋友这里，很受欢迎。
　　这很好，我为她感到十分的高兴。
　　但是不到十分钟，我就后悔了，在这里真的太不方便了，我连带上蓝牙耳机的机会都没有，不停的有宋琪的朋友过来热情的打招呼，或者过来敬酒，我想我应该离开了。
　　这里根本没有我可以放心查看监控的机会，而我已经看见刘雅兰提着包，神态轻松的穿过夜色，走进了本色酒吧，夜风中她衣袂飘飞，神态优雅。我必须要离开。
　　可是，我又一次来不及离开。因为，我看见李瑞阳和他的搭档。
　　不，有更多的警察，穿着警服，出现在本色酒吧，他们出示了警察证，然后将本色酒吧的大门给关住了。


第179章 没有出现
　　本色酒吧一定是出事了。
　　刘雅兰被拦在了本色酒吧里，警方正在对酒吧里的人员进行盘查和登记，阵势不小。宋琪的哥哥已经出门去打听情况去了。
　　我看见他递了一根烟给守在门口的警察，对方连连摆手坚定的拒绝了，之后他和警察说了几句话，回到店里对我们摇头说：“警方说现在不便透露，但我看事情不小。”
　　然后，我看到李瑞阳带着他的搭档，从本色酒吧走出来，穿过这条隔开两个酒吧的街道，走进了失忆清吧的大门，他们走向吧台，在向服务员询问情况。
　　我趁着他还没发现我，和胡丽简单说了一下，背起包走向了厕所。
　　柏荣齐一直没有出现在本色酒吧，哪怕他和刘雅兰约好了在今天拿钱，四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他没有出现，而刘雅兰神色轻松。
　　我在女厕所的隔间里，打开了监控，刘雅兰家里的监控画面一直保持在客厅，我能清楚的看到客厅里阿姨陪着她女儿玩耍和聊天，她女儿抱着一个娃娃窝在阿姨的怀里，态度亲昵。
　　刘雅兰的车就停在酒吧一条街的外面，因为我看到了车外那个监控里酒吧一条街的地标。车内的监控目前一片沉默。
　　而我今天装的这两个，一个都没有派上用场。装在幸运娃娃钥匙扣里的那个监听器，我听到的声音和娃娃传给我的声音一样，想必也是在客厅的某个地方。
　　水映绿洲侧面铁门附近的监控，从安装好之后，画面一直没有动，除了风吹动树枝让我能感觉到画面还在实时拍摄之外，很容易让人误会这是静态照片。
　　今天白天的奔波，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雅兰到底做了什么安排？本色酒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柏荣齐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一切的转机，是否从刘雅兰去公司给他老公送爱心餐开始？亦或者是巧合？
　　刘雅兰将车停在柏荣齐的小区附近时，究竟是在做什么？
　　我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因为有人在敲厕所隔间的门，大概是我霸占厕所的时间有点长了。
　　我按响马桶，让冲水的声音掩盖我并没有上厕所的事实。然后，我打开厕所门，走了出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走回自己原来坐的位置上。
　　因为那里坐了别人，那个年轻的警察，刘瑞阳的搭档，他正坐在那里，高举着手和我打招呼：“刘医生，这么巧，又遇见了。”
　　他笑眯眯的样子，好像和我很熟。其实我们见过为数不多的，包括今天也只有三四次，每次他都是一副吃瓜群众看大戏的样子。我回他说你好，然后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旁边的人给我递过来一杯白开水，原来我无意中坐到了黎致远的身边。
　　他侧过头来，问我：“胡丽和婚庆公司谈好了，她还想再呆一会，你要现在走吗？”
　　我环顾四周，胡丽和卿卿已经去酒吧展示区去看花式调酒了，黎致远大概是一个人坐在靠窗这里看大屏幕上的篮球赛，宋琪和他哥哥正在吧台接受警察的问询。
　　黎致远说：“胡丽和卿卿估计还要玩一阵子，这里环境比较好，也不过份吵闹，程鹏说大概十点左右走……”
　　他柔声问：“一起再坐一会？”
　　这个角落，能看到对面本色酒吧的大门，但因为整个窗户做得是向内延伸嵌合式的的窗台，有个不大的转角，不阻挡向外的视线，又能隔绝向内的视线，实在是个好地方。
　　我点了点头，坐在这里没有动。


第180章 太聒噪
　　那个年轻的警察走了过来，在我右边的空位里坐下，伸着脖子过来问我：“唉，刘医生，这世界真小啊，上次去本色酒吧查案碰见你，今晚查案又碰见你……”他用力的点着头，“可见你和我们警队的缘分不浅啊！”
　　这样调侃的语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坐在我左手边的黎致远将餐厅纸抽出来，递给我一张，然后侧着身体，问年轻警察，“对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那个年轻警察摆了摆手，“这个还不能说。”他也侧着头，笑着对黎致远说：“这个真不是我摆谱啊，警队有纪律，确实不能说……”
　　他讳莫如深的说：“反正过一阵子你们就知道了。”
　　然后他又笑眯眯的看着我说：“刘医生，以后要泡吧，可以喊我们李队陪你，他虽然在你面前怂，也只是在你面前怂，实际上可不是这样……”
　　他举起自己的手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体能是绝对的好，三五个坏人的不在话下。”
　　呃，这突如其来的老母亲的关爱。我只好喝了一大口水，继续沉默。
　　好在他很快就和我说再见了。
　　对面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从本色酒吧的大门出来了，我看见有警察在刘雅兰的身边，正在纸上写什么，而刘雅兰已经看了两次手表了。
　　旁边的黎致远咳了两声，轻轻的碰了碰我的手肘，我看到了他了然的带着提醒的目光。
　　我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到已经走到我面前的卿卿，她作势往窗口张望了一下，然后坐在我右手边，问我：“表姐，你在看什么？窗外难道有比黎致远还帅的男人吗？这么吸引你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继续沉默。
　　卿卿也侧着身体，隔着我问：“远哥，你们在聊什么呢？能找到共同话题吗？我姐闷得很，以前学校男生就喊她木头……”
　　黎致远打断了她的话，“卿卿……”他笑着说：“你这是以小姨子的身份在对未来姐夫进行考核吗？”
　　他看着我说：“尽管我现在还没有资格，在我眼里，宝珠没有哪里不好，就连不说话都很可爱。”他顿了顿，“话多的女人太聒噪。”
　　不一会，胡丽走过来了，程鹏也跟着过来了，这个角落，俨然又成为中心，胡丽得意洋洋的展示自己新学的花式调酒功夫，程鹏在一旁给她捧哏逗乐，卿卿没有再说话。
　　我又扫了一眼窗外，看到了黎致远看过来的目光，即使刚说过这样暧昧的话，但他的眼神里没有轻松的笑意，反而凝重又警觉。他一定也看到刘雅兰了。
　　宋琪和他哥哥已经从吧台走出来了，李瑞阳合上了手里的本子，招呼那个年轻警察一起走，却被年轻警察拉着往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而窗外，刘雅兰提着包，正款款从本色酒吧的大门走出来，她的步履不紧不慢，姿态悠闲，表情轻松。
　　我应该跟上去才对，然而我还坐在这个人群之中，看着两个警察向我走过来。
　　然后，黎致远的脸突然在我眼前放大，我不由自主的向后仰着头，感觉到了唇上的温热，就像蜻蜓点水，双唇短暂相接，然后他稍微远离，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再次俯身含住了我的嘴唇。


第181章 我们走吧
　　我好像听到了胡丽的欢呼声，好像还有其他声音。然而这些声音都被拉得很远，唯有近在眼前的俯下头来的这个人。
　　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扣住了后颈，他的唇在我唇上辗转吸吮，温暖的，柔软的，唇齿间有淡淡的酒味，臂弯之间有淡淡的药香。
　　我想我大概是闭上了眼睛。因为当他终于停止时，我才睁开眼。
　　黎致远看着我，没有转开眼睛，然后他问我：“宝珠，我们走吧，这里太吵了。”
　　然后他拉着我，跟愣着的大家说再见，提起我放在身边的包，牵着我从两位警察的身边穿过，走出了清吧的大门。
　　他走得比平时要快，能明显的看出脚步踉跄，他说，“宝珠，留意车牌号???。”
　　然后他快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结伴而行的两个中年人，搭讪道：“刚才这个阵仗有点吓人啊！这个酒吧应该要开不下去了吧。”
　　两个中年人回头看他，其中有一个人回到：“可不是，这要查实是真的，可够他喝一壶的了，至少也得十年起步吧？”
　　黎致远故作惊讶，“有这么严重啊，那这是刑事案件啊？”另一个摇着头说：“我听警察盘问服务员时，说是已经有三个报警了，而且警方还反复问服务员平时怎么辨别未成年。”
　　另一个摇头说：“这真的是胆大包天，自己作死，在自己的酒吧犯事，能逃到哪里去？”
　　另一个说：“我看警察这阵仗，犯的事恐怕真的不小。”
　　就在这转角，他们向左，我们向右，黎致远拉着我，坐上了他的车。
　　“这里是单行线，只能右转并入南山路……”他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追上。”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只要查看一下监控，就知道她的车往哪里走了。
　　但是我没有说，自己能守口如瓶的才是真秘密。
　　黎致远边开车边问我：“宝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反问他，“比如呢？”
　　他咳了一声，说：“比如……嗯，比如刘雅兰的秘密？比如本色酒吧老板的秘密？”他一直看着前方，没有看我。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南山路是一条很安静的路，只有一个车道，对向车道隔着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不管哪个车道，车都不多，能看见的，没有要找的这个车牌号。
　　我说：“黎致远，我要在前面下车。”我要自己一个人跟上去，不想要你也在场。
　　“宝珠，你是要一个人跟上去吗？”他转过脸看着我，“而且你知道她要去哪里是吗？”
　　不，我不知道，可是要知道很容易，只是我不能让你知道。我没说话。
　　“这两个人都很危险……”他说，“宝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参与，或者你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他停顿了一下，“或者你把我当滴滴司机，送你到你要去的任何地方，等你办好事，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不会走开。”


第182章 爱心餐
　　“宝珠，你知道我也可以偷偷跟着你的，对吧？”他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强调，“我一个人能做好。”
　　“一个人总会有顾不到的地方的……”他诚恳的说：“宝珠，你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我。”
　　这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这是应不应该的问题。我不需要同谋，也不需要帮手。
　　“我累了。我们回宿舍吧。”我说。
　　我一个人满身尘埃就行，没必要拖累谁。
　　在宿舍门口，黎致远喊住了我，他看着楼梯口转角的那个位置，说：“宝珠，再好的监控都是死物，人都是孤独的，都是需要有同伴，互相依偎着取暖的。”
　　他转回头看着我，温柔的说：“有需要，随时找我，我就在这里。”
　　我也看向楼梯口，那里有我放置的一个针孔摄像头。
　　我知道他知道了，他知道我知道他知道了。
　　刘雅兰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刚一上车，她就拨打了一个电话，然而才刚响两声，她就摁掉了。
　　然后她恨恨的骂了一句粗话。她将车开到了柏荣齐家楼下的铁门那里。
　　因为我从下午才放的摄像头监控画面里已经看到了她的车，她没有停下来，而是缓慢的开过去，她抬起头来看向了柏荣齐那幢楼的方向，然后从监控画面里消失了。
　　她拨打的那个电话，是打给谁的？为了什么目的开车来这里？
　　她似乎很懊恼，一路上说了好几次粗话，在已经快要进入她居住的别墅区时，她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打给她老公的，因为我听到她喊昊宇。
　　她说：“昊宇，今晚回家吗？”
　　她应该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因为她在电话里说：“好。那等你下班。”
　　在这么多天不接听她的电话后，她们的夫妻关系好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就因为她的爱心餐？
　　然后她一路开回了自己家，匆匆忙忙的开门进屋，打发了临时加班的阿姨，我听到了阿姨和她说晚安的声音。
　　她匆匆忙忙的上楼，过了二十一分钟，她换了一套有点性感的睡衣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她在厨房开始捣鼓。
　　又过了十五分钟，房门开了，她像一只投林的乳燕，一头扎进了李昊宇的怀抱里。
　　她在李昊宇怀里扭着身体，呜咽着说：“昊宇，不要不理我，我只有你可以依靠。”她哭得很婉转，很悠扬，很好听。
　　李昊宇搂着她的肩：“这一次我同意了，下一次，你可不能再心软了，不能纵容他们得寸进尺，本来他们就对你不好。”
　　他放开她的肩膀，换了鞋子进入客厅，“这次这六十万，就当买断了，以后能不联系就别联系了，反正老家也不回去。”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我辛辛苦苦一年，他们倒好，一张口就拿走一半。”
　　刘雅兰抹着眼泪，依偎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哀怨的说：“嗯，昊宇，还好我有你，能嫁给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难怪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在能沟通讲理的人面前，撒娇比撒泼好使。
　　女人，既要有能放下身段撒娇的软，也要有豁的出去撒泼的蛮。
　　沙发上的场面逐渐向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耳机里的声音也逐渐不可描述起来，李昊宇说着要回房的话，我在想要不要暂时休息十分钟。中年男人在向老婆交作业时，能有十分钟就算不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两人就此拉开距离，然后我看到李昊宇拿过手机，冷笑了一声，“阿良，你怎么还和他有联系？”


第183章 爱心餐2
　　他接通了电话，打开了外放。
　　阿良在电话里咆哮：“刘雅兰，你不要太过分，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会再帮你的，难道你不怕珍珠半夜来找你吗？”
　　然后刘雅兰扑过来，挂掉了电话。
　　李昊宇冷冷的质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刘雅兰解释，他压低声音，用愤怒的语气说：“我说过，让你不要再和他联系，现在说一说吧，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刘雅兰扑过来，挽着他的手臂，“昊宇，上次你说了之后，我没有和他联系了，是他经常打电话过来。”
　　李昊宇冷哼了一声，“那刘珍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雅兰没有说话，李昊宇依然十分愤怒的说：“刘雅兰，别把我当傻瓜，我不揭穿你，是因为你是我孩子的妈妈，刘珍珠毕竟是死了这么久的人，我可以不翻旧账，但我不要被蒙在鼓里。”
　　是啊，说吧，多说一点吧。
　　刘雅兰显然是在措辞，她拉着李昊宇的衣袖没有放松，“昊宇，珍珠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的呀，当年的事，你不是比我还清楚吗？”
　　她用着小女孩天真的语气撒着娇：“当年，我就是个传声筒，看着你给她写信，我再帮你送给她，昊宇，你都没有给我写过信。”
　　“你扯这些干什么！”李昊宇没好气的说，“他说你对不起珍珠，你说让珍珠去找阿良，你们一起做了什么？”他问，“和珍珠的死有关？”
　　刘雅兰显然不清楚自己说梦话有多严重。当然，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看到，所以没有发言权。
　　但是，一个枕边人有了细微的异样，其实很难瞒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另一个人，只不过是有时候，人会因为爱意，或者会因为信任而忽略了这其中的异样。
　　“昊宇，真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嫁给你，对不起珍珠，珍珠那时候除了阿良，最想嫁的人就是你。”她轻言细语的说，“有时候想想自己能嫁给你，就跟做梦一样，我怎么会这么幸运呢？”
　　李昊宇显然对这一招很受用，他放缓了语气，但还是紧追着问：“你找刘育亮帮你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话也正是我产生的疑虑。
　　“我怎么会找刘育亮？”她斩钉截铁的说，好像受了莫大的冤屈，“我跟他之间除了珍珠，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李昊宇坐在了沙发上，很冷静的问：“刘雅兰，我只问一次，以前阿良是你的男朋友，还是珍珠的？”
　　刘雅兰摇着他的手臂，委屈的说：“你尽冤枉人，我有没有男朋友你不知道吗？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被你这样说。”
　　李昊宇冷哼一声，“我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了，要说珍珠喜欢那个老师我相信，你说珍珠喜欢阿良，哼，当时我是太生气了，后来想一想，怎么都觉得不可能。”
　　“喜欢我、喜欢那个老师、再到喜欢阿良，这跨度太大了，年轻的我看不穿……”
　　他微微翘起下巴，“现在来看，那天晚上的事真的太巧了。”
　　他敲着沙发的扶手，盯着刘雅兰，等刘雅兰给他一个解释，但是刘雅兰快速的转身走去厨房，去将她静心熬制的汤给端来。
　　她伸手端汤的时候被烫到了，发出“嘶”的一声，然后她娇声说：“哎呀，好烫。”
　　坐在沙发上的人停住了敲扶手的动作，似乎想站起来，但没有起身，只说了一句：“每次都说让你小心，你能不能长点记性？”
　　刘雅兰将手指含在嘴里，含含糊糊的说话，李昊宇最终还是站起来，一边往她那里走，一边在嘴里边埋怨：“不要含着，用冷水冲，说了多少次了，又不是小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扔在沙发上的电话再次响起了铃声。


第184章 爱心餐3
　　今晚刘雅兰注定会百般煎熬。
　　手机又响了，这次应该是信息，在她还站在厨房那里撒娇等着李昊宇时。
　　李昊宇停住了往厨房走的动作，直接打开了手机，我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他勃然大怒，将手机狠狠一摔，“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原来是你！”
　　然后他在刘雅兰的错愕中，摔门出去了，刘雅兰放下汤赶紧追了出去。两人都从监控画面里消失了。
　　楼上的灯亮了起来，因为上楼梯那里透出来了明亮的灯光。
　　刘雅兰的女儿从楼梯上走下来，嘴里喊着：“爸爸，妈妈。”
　　然后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看着大开的房门哇哇大哭。
　　然后李昊宇迅速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后面跟着刘雅兰。
　　李昊宇快速的将女儿抱在怀里，在她头发上亲亲，“乖，爸爸在，不怕不怕啊。”他女儿搂着他的脖子，软软的说：“爸爸，你不要和妈妈吵架。要和好呀。”
　　李昊宇抱着孩子往楼上走，边走边安慰孩子，没有理跟在身后的刘雅兰。
　　刘雅兰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楼上的灯又熄灭了，楼梯那里一团漆黑，只剩下厨房的灯，让这个客厅有着微弱的光。
　　可惜没人抱着娃娃上楼。而在客厅的一角，刘雅兰是装了监控的，她不在家的时候，会通过监控看一看阿姨怎么照顾孩子，夜晚偶尔一次让娃娃有动静不会引起注意，可要是次数多了，也会让人起疑的，我求稳，稳中求胜，我不着急。
　　大概十五分钟后，刘雅兰单独走下了楼，她在客厅里找被李昊宇摔出去的手机。
　　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了。
　　她半蹲在沙发前，脸正对着娃娃，我能清楚的看到她脸色瞬间阴沉，目光狠厉，面容扭曲，这一刻的她，才是真正的她，狠毒，阴沉。
　　我不知道李昊宇和她看到的是什么，是谁发来的，但她伪装的那层面皮就快要挂不住了。
　　李昊宇一直没有下来，而她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汤都凉透了。
　　她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低垂着头，我看不到她的脸，也看不到她的眼，她耳朵边的头发垂了下来，仅仅露出了她保养得宜的脸，连鱼尾纹都透着狠。
　　柏荣齐家楼下的那个监控画面一直很安静，偶尔有一两个人形色匆匆的从这里按密码进去。
　　我在他们输入密码的时候，记住了几个能看清的数字247?，最后的数字没有看清，没关系，那也只有三个组合2473、2476、2479，也许有用得到的那一天。
　　而正当我想要关掉监控准备入睡时，柏荣齐家楼下的那个监控里，在我曾走过的那条路上，缓步走过来一个人，他全身黑色，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径直走到了我放的针孔摄像头的位置，然后他将帽沿推上去，将脸朝着监控，对着我笑，又在监控里瞪了我一眼。
　　然后他伸出手，监控画面里都是他的手心，我能清楚的看见手掌上的死皮和掌心的纹路。然后画面晃动，最终只剩一片漆黑。
　　他拿走了我花了大价钱买的针孔摄像头。
　　是我爸……


第185章 离婚吧
　　我睡得很好很安心，梦里有个人，他将我揽在怀里，一只手，穿过我的头发，另一只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腰，轻柔的吻着我，他的唇包含着我的，他的舌头勾引着我的。
　　醒来的时候，好像还能记起梦里的缱绻旖旎，我口干舌燥，下身润湿，我的排卵日到了。
　　刘雅兰昨晚在沙发上坐到了下半夜，之后她回到厨房，在厨房捣鼓了一阵，关掉厨房的灯，在黑暗中上了楼。
　　李昊宇昨晚没有在楼下露面，也没有离开。
　　在我清晨打开她家监控时，刘雅兰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着给家人做早餐。
　　先是她儿子耷拉着肩膀趴到了餐桌上，十二分钟后，李昊宇牵着着女儿下楼，坐到了餐桌前，他敲敲桌子，让儿子坐直，然后一起吃早餐。
　　期间，刘雅兰在递牛奶的时候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即没有躲开，也没有反应，只是陪着儿女吃好早餐，然后宣布今天早晨他会送孩子们去学校，女儿欢欣鼓舞的跳了起来，儿子也是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他没有和刘雅兰说一个字，也没有和刘雅兰有任何的眼神交汇。
　　等他们出门后，刘雅兰在厨房里摔了一个杯子。
　　在7：35的时候，刘雅兰接到了电话，她说：“昊宇，你听我解释。”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连连点头，“好，那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后，她飞快上楼，半个小时后，她穿着红色连衣裙下楼来。
　　十分钟后门开了，她再次投向李昊宇的怀里，“昊宇，你听我解释。”
　　李昊宇将她的身体远远推开，冷静的说：“我们离婚吧。”
　　刘雅兰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妈要的六十万，我照样给你，你愿意给谁我不管，你开的车子归你，房子你就别想了，你知道这房子值多少钱，我不可能把房子留给你，你想要多少钱你说，下午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李昊宇说。
　　“不，昊宇，我不离婚，为什么要离婚？我哪对不起你？我不离婚。”刘雅兰哀求道。
　　李昊宇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要一个婚内出轨的女人！”
　　刘雅兰扑过去，抱着他：“昊宇，我没有，这是诬陷，你听我解释。”
　　李昊宇坐在沙发上，“好，那你解释解释。”
　　拼命喊着要解释的人，反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也在李昊宇身边坐下，紧挨着李昊宇，将他的手牢牢的箍在怀里，“你晓得刘育亮跟我是一起长大的，他是对我有想法，我从来没答应过他，更没跟他发生过什么，这你是知道的。”
　　她顿了顿，“他昨晚莫名其妙的发这么个信息过来，我也很奇怪的好吧。你晓得他一直过得不太好，他这是见不得我过好日子吧。”
　　李昊宇没有说话，刘雅兰急切的去扳他的脸，“昊宇，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能嫁给你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养育孩子，这么幸福的生活，我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呢？我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有宝不要，非要捡根草？”
　　我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她家的阿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是有人在敲我的门：“宝珠，要迟到了……”
　　是黎致远，他继续说：“我把早餐放在你门口，你在科室里有时间记得吃。”
　　将设备装进包里，我没取下蓝牙电话，等计算到黎致远已经走远的时间，我打开门去上班了。
　　耳机里刘雅兰在苦苦解释，不得不说，她很懂说话的技巧，这番话听下来，我也差点相信了她的话。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从小城市里辛辛苦苦的考到北京，自立自爱，有颜有才，挡不住狂风浪蝶死缠烂打，她说得哀切又自然，听着像真的一样。


第186章 离婚吧2
　　李昊宇一直在听她说，到这个时候，终于不紧不慢的问：“那你也是承认刘育亮喜欢的是你啰？你以前不是说他是珍珠的男朋友吗。”
　　刘雅兰摇着他的手，“昊宇，为什么我们俩之间，老是要提起刘珍珠？”
　　“好，那不提。结婚前刘育亮为什么来北京找你？这次为什么又来这里找你？不是你告诉他的，他会找得到你？十几二十年了，你们联系过多少次？你去找过他几次？”
　　刘雅兰坚决否认自己和刘育亮联系过很多次，耳机里传来“啪”的一声响，我克制住了自己想拿出监控画面的冲动，我已经走到了医院楼下了。
　　刘雅兰苦苦哀求，她的声音哀切而诚恳：“昊宇，你不能光凭别人的一两句话就判我死刑。这不公平，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要胡说八道，我怎么拦得住？”
　　“这是你们的通话记录吧。你说我信你，还是信证据？你最近连女儿压岁钱的账户都提光了，你用这些钱做什么了？
　　给刘育亮带回老家用？你跟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说他老婆孩子要离开他，问你满意不满意？这是什么意思？嗯？什么意思？”
　　李昊宇最后说：“你要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也最恨女人不守妇道。”
　　然后我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刘雅兰的哭声，在几分钟后又归于平静。
　　在我忙碌着交接班时，她在忙着平复心情吧？
　　不会的，这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女人，她之前做了什么安排？现在又会做什么安排呢？
　　其实，我手里有几段很有用的录音，稍加剪辑寄给李昊宇，他们的夫妻关系将会破裂无疑，可这也会暴露车内有监控的事实。
　　这个女人，做事很谨慎，事实上，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未在除了自己车子以外的其他任何地方跟阿良联系过。
　　啊，不，在汽车站，她曾去接过阿良。
　　我想我可以送她和她老公一份小礼物。
　　妇科门诊一向是很繁忙的，今天是我本周第一天妇科门诊。刘主任在隔壁的专家诊室，她忙得连八卦的时间都没有。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胡丽神秘兮兮的给我看一则新闻，本地的酒吧一条街迎来了大整顿，某家酒吧疑似出现了连环性侵案件，案件疑似涉及未成年人。
　　胡丽问：“这说的就是昨晚我们看见的本色酒吧对吧？”
　　案件疑似涉及未成年人！
　　但胡丽的关注点在后面。“你知道吗？昨晚你和黎致远这样那样之后，卿卿好像和宋琪吵架了。卿卿一直黑着脸，宋琪也没有哄她……”
　　在我默不作声挖饭吃的时候，她又犹豫着神秘兮兮的问：“宝珠，你和黎致远这算是定下来了吧？算是确认关系了吧？”
　　我停下了挖饭吃的手。
　　确认关系？不是的。暧昧期？也不是的。
　　我这样的态度真的是对的吗？含糊不清让人误会，迟疑不定又让人抱有希望和期待。
　　或许我真的应该考虑搬家了。


第187章 见家长
　　我爸约我了，用红色的气球。
　　但胡丽也约我了，就守在我诊室的门口。
　　距离她的婚礼不到十天了，在母校建校庆典之后，就是她人生中的大日子了。
　　今晚是她和程鹏双方的父母请伴郎伴娘吃饭作为答谢，是不能缺席的场合。
　　我稍稍考虑了一下，告诉她我一个人会晚点到，让她帮我打一下掩护。
　　交好班，我先去了对面小高层的六楼。
　　我爸是要告诉我柏荣齐的消息的。柏荣齐没有跑路，他躲在老家。
　　本色酒吧的案子不是唯一一个让他躲起来的原因，高利贷追债也是一个主要原因，而本色酒吧牵涉到的案子至少有五个受害者，其中有两个是未成年，犯案的手段都是同一种，柏荣齐借品新酒的机会邀请独自出现在酒吧的女性去酒窖，在酒里下了药，然后趁人意识不清时犯案。
　　报警的只有两个成年女性，另外三人曾在事后拨打过报警电话，但是最终挂断了电话。
　　凭这两位成年女性的报案以及现有的物证，律师说有难度。
　　而另外三人，目前没有现身。警方和律师正都在积极的争取受害者的告发。
　　柏荣齐现在欠款高达四百多万，本色酒吧他占股百分之五十五，大约价值一百七十万，另外他的房子，比购买时增值了百分之百，一百二十万的房产，目前可以估值高达260万，所有名下的资产抵债后，他将一贫如洗。
　　而他在老家的房子，早在他和老婆闹矛盾跑到本地来发展的时候，已经转到了当时未成年儿子的名下。
　　而李昊宇的总公司，即将会对本地分公司的财务状况进行审计，李昊宇将会发现，他在公司当蛀虫所得的不当得利，已经被家里的蛀虫掏空了。
　　大戏很快就要上演了。
　　我爸说：“宝珠，你不要再做任何事，就等着看吧，好不好？”
　　他看着我，眼里有泪光，但很开心。他手里有那台森林人斯巴鲁的车钥匙，有针孔摄像头，他都没有还给我，还问我要所有的监控视频和音频。
　　他得意洋洋看着我的样子，那微微勾起的嘴角，连弧度都和记忆中的珍珠一样。我没法拒绝。
　　等我赶去酒店时，已经是最晚到的了。
　　胡丽的父母是我很熟悉的，每年都会见好几次，程鹏的父母是第二次见。第一次是和黎致远一起去接机的时候。
　　四位长辈对我们都十分感谢，席间的氛围很好。
　　恕我大意，胡丽说卿卿和宋琪闹矛盾了，我眼拙没有看出来，卿卿言笑晏晏，宋琪也是风趣幽默，衬得我和黎致远都是寡言少语。
　　在散席的时候，程鹏的母亲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小刘哇，听程鹏说你和黎致远是一对，现在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彼时黎致远正好站在我身边，我正在想该怎么说，他先开口：“兰姨，你别听程鹏瞎说，他这是换着法子故意刺激我呢……”
　　他亲昵的向这位兰姨打小报告：“最近他老是用肚子里的宝宝刺激我这个高龄单身汉啊。”
　　我放松下来，他解释比我解释好，然后我对上了黎致远了然的目光。


第188章 你就是你
　　大概是长辈都有给晚辈做媒的爱好，在我和黎致远送胡丽的父母回家时，胡丽的母亲拉着我的手，颇为欣慰的看着我一直露出那种老母亲的笑，在背着黎致远时，她说：“宝珠，别想那些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屁话，孤独终老是可耻的，我看这男人不错……”
　　她拉着我，时不时去看陪着胡丽父亲说话的黎致远：“这个男人话不多，但是细心，很配你，你别急着拒绝，先处处看，啊，孩子，可不能错过了。”
　　在一起回医院宿舍的时候，黎致远喊我散一会步，他有话说。
　　我们沿着医院的运动场绕圈散步，走到那条通向急诊大厅的走廊时，他停下来，站在那里，“宝珠，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
　　他指了指身后的中药房炮制室，“我坐在这里，看着你从急诊大厅的门外跑过来……”
　　他又看通往急诊大厅的路，随后走到不远的地方，“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就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站着的这个地方，“那时候我在想，怎么有人叫这么俗气的名字，宝珠，宝珠，珠宝……”
　　那时候，黎致远正处在自己人生的最低谷，顺风顺水的顺畅人生路好像在那场车祸时戛然而止，他从??中医药大学离职，在家躲了很长时间，每天掀开被子，看到自己消失不见的左腿，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是这样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个离不开拐杖和轮椅的瘸子了。
　　他整天整天的不出门，他哥黎静修实在看不下去，给他联系了医院中药房的工作职位，“致远，你没办法接受事实，没办法继续在别人面前上课，那你去试试炮制中药材吧，再闲下去，人就废了。”
　　就这样，他来中药房上班了，担了个不大不小的职务。炮制室的铁门一关，里面自成一个小世界，他每天和中药材打交道，麦冬以杭州笕桥产的为最上品，可惜已经快要绝收了。
　　就像他，好像还有大好前程，却都如同楼阁星辰，看似伸手就能摘，其实却碰都碰不到了。
　　他厌恶拐杖，厌恶自己走得像个瘸子。
　　宝珠就是他黑暗生活中出现的那道光，不亮，却吸引他一直向光源靠近。
　　他看着她从来医院实习时的青涩到在实习生中脱颖而出，看着她一步一步以专业素养在妇产科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到如今能独挡一面，她好像从来没有什么在怕的。
　　可是他怕，无论什么场合，凡是两人需要同时出现，他都是最早去最晚走的，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但他怕看见她的眼光。
　　他开始渴望能站在她面前。于是他咬牙做复健，咬牙练习用仿生假肢走路，忍着创面被磨破的钻心的痛，笑着面对一切。
　　现在他能站在宝珠面前，和她像朋友。不，比朋友更亲近，他能开门就看到她，敲门就能和她说话，和她同在一个空间里入睡，他真的不会勉强宝珠，一定要在他怀里，必须要成为他的某个人，一定只是他的某个人，她首先是她自己，是最独特最好的自己。


第189章 敢想敢做
　　黎致远模模糊糊的想着过往的那些自己的心事，他很感谢那时候看到了宝珠。不然，他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他不敢想。
　　眼前的这个女人，娟秀的，冷静的，妩媚的，绝情的，狼狈的……
　　她的很多面他都见过，她有不想触及的过往故事，有不能言说的秘密，他都知道，也没有忘记，这个女人勒住自己的脖子，用大拇指死死压住他气管时毫不犹豫的狠厉，这不是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他已经了解到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她不必是温柔贤惠的，也不必是安静柔顺的，更无需是长袖善舞的，她是她自己就行。
　　黎致远说：“宝珠，别有负担……”他在宝珠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如果你还想我搬走，我会搬走的……”
　　他并没有说谎，“等你处理好自己的事，由你来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吗？”
　　晚上十点多，医院里很安静了，隔壁的灯也熄灭了。就着漆黑暮色的掩护，我先去了自己的小窝，换上了最显嫩的衣服，带上鸭舌帽，我去了大学城附近的网吧，便捷的网络，让我为李昊宇和刘雅兰略备薄礼吧。
　　这样的小事，不会影响我爸的大局吧。
　　最重视面子的成功男士，公司的邮箱里收到了自己老婆急切的、亲热的去接别的男人的照片，就在那几天大量提现的时候，刘雅兰还能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呢？
　　其实，如果我会开锁的话，我最想去一趟柏荣齐的家，前一天晚上和刘雅兰约好了第二天晚上拿钱，到拿钱的时候跑到了老家，这无论如何也叫落荒而逃吧，不知道家里那些重要的东西都有没有来得及随身带走？
　　而事实上，和我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刘雅兰。因为我在她车里的监控里听到了好几个她找开锁公司的电话，她许已重金，冒充要去抓奸的正室，不过都被拒绝了。
　　这个女人，远比我想的大胆，敢想也敢做，最后一个电话，她没有讲自己的要求，她简单的、自信的语气冒充这家的女主人，在电话里说：“师傅，我把自己家的钥匙落在客厅了，大概什么时间，能来帮我开锁吗？证件当然有啊，开了门我就可以拿给你的，放心吧。”
　　在电话里，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然后代表着她的车的小红点，一路穿街过巷，来到了柏荣齐的小区附近。
　　而我，也在打车过去的路上，离柏荣齐家，还有五分钟。
　　距离她预约的开锁公司约定的时间，还有12分钟。
　　她很来得及，我也来得及。她来得及做她要做的，我来得及赶到现场，而到现场后要怎么做，我还在考虑。
　　报警？或者不报警跟上去？
　　报警，让正在查找柏荣齐的警方，在除了本色酒吧之外的地方，第二次发现刘雅兰，从而揭开二十几年前尘封的案子？
　　可是已经过了追诉期，即使旧事重提，对我爸有帮助吗？
　　面对警方的询问，刘雅兰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解释？她能拿到她想要的吗？


第190章 开锁公司
　　我也已经到了小区附近，直行过去就是昨天装监控的地方。
　　我试了三次密码，很快就凭密码打开了铁门进入了小区。
　　刘雅兰的车停在小区的正大门，距离柏荣齐的房子不远，离我的距离更近。
　　事实上，我还是有疑惑的，刘雅兰怎么知道柏荣齐的具体位置的，她来的时候没有上楼，在楼下等，她怎么能准确找到柏荣齐是哪一层哪一户？她又怎么知道柏荣齐一定不在家？
　　她在正大门保安室以访客的身份进入，又以业主的身份让开锁公司为她打开门，她怎么能确认开锁公司会让她没有出示证件就进门呢？
　　这真是一个无数次刷新我的认知，谜一样的女人。
　　我站在楼层之间的暗影里，看着站在灯光通明的地方的她，她没有任何紧张的表现，完全就是一个正常的业主，在穿着开锁公司衣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视线里时，她甚至扬着声音喊：“师傅，这里。”
　　她甚至迎了上去，“哎呀，可终于来了，急死我了。今天一天都没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下班回家了要开门，哪里都找不到才发现。师傅，你说像我这样的记性，还有救吗？”
　　带着眼镜的师傅憨厚的笑，“正常，我们的客户基本上都是你这样的情况。”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有人拿着钥匙出门扔垃圾，结果扔了钥匙又提着垃圾回家，找不着钥匙进不去家门要找我们开锁公司的。”
　　我听到刘雅兰在问：“师傅，你们开锁公司正规的吧，在公安那里有备案吧？”
　　她们一路边说边走，准确的进入了柏荣齐家所在门厅，按了电梯。等他们进入电梯后，我也进入了门厅。
　　一梯两户，电梯旁边就是安全通道，我从楼上走安全通道站在了柏荣齐所在楼层的安全通道门后面。
　　我打开了一点门缝，同时打开了手机录像功能。
　　已经快11点了，整栋楼都很安静，所以我能清楚的听见开锁的师傅正在再次确认她是不是业主，她肯定的说开门就能给师傅看相关证件。
　　然后师傅拿出工具，开始开锁，边开锁边说：“这个门锁不太好打开，需要时间长一点，开锁都是八十一次，我们不讲价的啊。”刘雅兰大方的说，“行，师傅，我不讲价。”
　　不到十分钟，门锁打开了，我听到刘雅兰说了一句：“太好了。”
　　然后她对开锁的师傅说：“师傅，你进来，我给你看证件。”
　　我将门缝推大了一点，能清楚的看见师傅跟着走了进去，灯亮了，门没关，然后我听见师傅一声惊叫，“你干什么？”然后又是一句：“别脱衣服。”
　　然后门关住了，隔绝了我的视觉和听觉。
　　我很焦急，警察怎么还不来？
　　我不该上前去，哪怕刘雅兰今天得逞了，我也绝不能暴露。但我也不想刘雅兰得逞。我该怎么办？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刘雅兰得逞，我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向前走去。


第191章 疯女人
　　我刚推开门走出去两步，柏荣齐家的门再次打开了，有人要从里面出来，开锁师傅在说：“算我倒霉，你快删了照片……”
　　然后提高了音量喊：“别以为我年纪大就不懂，清空删除照片才行，快点。”他的身影在门口晃动，我赶紧退了回去，又躲回安全通道里。
　　开锁师傅边整理衣服领口的扣子边走出来，在嘴里骂骂咧咧：“妈的，今天真是遇到疯子了，疯女人，真他妈疯了，真他妈倒霉。”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从门口往电梯走，刘雅兰在屋里没有跟出来，柏荣齐的家门被打开，她也如愿了，开锁师傅并没有报警，也没有阻止她进去，此刻她应该正在找她要找的东西。
　　电梯铃声响起，电梯门在这个楼层打开，我是先去追开锁师傅了解情况，还是继续等？
　　好在警察已经赶到了，他们在电梯口拦住了开锁师傅。
　　“有人报警，说开锁公司协助他人非法入侵民宅，师傅，你等一下，配合一下调查。”他们边说边往电梯走。
　　“已经通知物业保安过来了。”其中一个警察说。
　　“跟我没关系啊，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被人打电话忽悠来的。”开锁师傅连连跺脚，大叹倒霉。
　　警察敲响了门，我听到他们在自报身份，要求屋里的人开门配合检查。
　　门一动也没有动。刘雅兰没有开门，也没有走出来。
　　警察再次敲门，并提高了音量，还是没有人开门。
　　我比警察更急，即希望刘雅兰找到要找的东西，直接连东西带人被警察扣住，又担心她找到了之后进行销毁。
　　其中一个稍显稚嫩的警察问：“师兄，这样的情况，我们能破门而入吗？”
　　另一个显然敲了他一下，因为我听到这个稚嫩一点的声音哎呦的喊了一声。我稍微推开了一点门缝。
　　“破你个头，破门而入，你丫大概是电视剧看多了把你看傻了……”他没好气的说，“是你工资高，还是我工资高，能赔人家被我们破坏掉的门？”
　　“那怎么办？”稚嫩一点的声音问。
　　“没看我通知物业保安过来了吗。”年长一点的警察说。
　　刘雅兰还是没有动静。
　　警察第三次敲门了，大门纹丝不动。
　　又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响，物业赶到了。
　　就在这时，柏荣齐家的门也打开了。
　　有人走了出来。透过门缝，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来人，物业的人率先打招呼：“您在家啊？那怎么警察接到电话说有人非法入侵呢？”
　　开锁公司的师傅说：“真是的，开锁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家里有人还要找开锁公司的，这女的也真当是……”
　　他话没说完但没有继续说下去，一个劲的说自己倒霉透顶了。
　　警察怀疑的问：“你是业主？找人开锁的是哪个？怎么不出来？”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惊讶的了，屋子里有人，这个人我见过，刘雅兰也见过。
　　这个男人，曾和我对坐着喝酒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这真是误会了，那是我老婆，她以为我在这里和别的女人约会呢，真是对不起这位师傅了。”
　　他连连道歉，声音低沉，沙哑。这就是我在酒吧里见过的另一个股东，我爸给我寄的那张照片里和本人太不像的那个林凯，也是那天从后座上车，和柏荣齐一起要刘雅兰五十万买断两个视频及一些照片的声音沙哑男。
　　隔着门，他的声音更像当天我在监控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了。
　　这就是我一直想找的第四个人。


第192章 疯女人2
　　原来这就是他。我用手机记录着这一切。
　　这个声音沙哑男，也就是林凯，他笑着解释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朋友临时有急事回老家了，走得时候匆匆忙忙的，生怕自己没关煤气，特意喊我来他家帮他看看。”
　　他对着警察说：“这个物业能证实的，我确实经常来他们家，我还有他家的备用钥匙的。”
　　他出示了自己兜里的钥匙，继续解释，“我老婆误会了，就跟了过来。”他上前去再次握着开锁师傅的手：“对不住师傅啦。”
　　物业证实了，他确实经常出入柏荣齐家，和柏荣齐关系十分亲近，有时候柏荣齐会委托他来物业拿东西。
　　警察没好气的喊：“让你老婆出来讲明情况，要是属实的话，我们做个笔录就行了。不然，非法入侵民宅可是够判刑的啊。”
　　刘雅兰这才低眉顺眼的走出来，先给警察道歉：“对不起，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
　　然后给开锁师傅道歉。在警察要求登记身份信息时可怜兮兮的问：“这个不影响我女儿高考吧，不会有记录吧，不会影响她以后政审吧？”
　　她请求不要做记录了，同时问：“警察同志，我能问一问是谁报的警吗？这不是造成家庭矛盾吗？”林凯也搭腔，义愤填膺的说，“这该是报假警吧？”
　　“这怎么是报假警呢？你老婆请了开锁公司来开门是事实吧？这房子户主是谁？是她吗？没有经过户主同意，冒充是户主欺骗开锁公司是事实吧？
　　认真计较起来，你们的行为是违法的啊，有空多学点法律知识，别糊里糊涂犯法了都不知道。”
　　这两位警察尽职尽责的要求刘雅兰一定要出示证件做笔录。
　　刘雅兰连连哀求警察，警察说这是警队的纪律，每次出警必须做出书面记录，但这个记录不会随便公开，她才不得不出示了证件。
　　真好，有记录就好，有记录，日后就是一条可以上法庭的，证实她和柏荣齐关系的证据。只可惜，当年珍珠的案子，已经超过了追诉期。
　　刘雅兰在做笔录的时候，一口咬定是来抓老公出轨的，她甚至一直在问是谁报的警，警察没好气的告诉她，这是热心市民拨打的报警电话，具体电话等信息作为警察无权透露。
　　开锁公司的师傅最先离开，一直在嘴里念叨着“今天好倒霉”这样的话。
　　进去房间后，刘雅兰到底做了什么？
　　他提着工具箱走进了电梯。这一次，我没有跟上去，已经午夜了，这个时候车少人少，小区里几乎没人，我只是记下了他工作服的公司名称和电话。
　　然后是警察离开了，最后是物业离开了，在物业离开之前，保安问需不需要给柏荣齐打电话讲述今天的事情，林凯说他现在就给柏荣齐打，让物业放心。
　　当这个楼层只剩下林凯和刘雅兰时，林凯冷笑了一声：“难怪柏荣齐说你不能小觑，这真是让我意外啊，好手段，好胆量。”


第193章 疯女人3
　　他用手挡在门前，阻止了刘雅兰继续进去的动作，“唉，我可不放心让你进去，出了岔子柏荣齐可不会放过我。”
　　刘雅兰尝试推了他一下，没推开，瞪着他说：“我要去拿包。”
　　林凯将她推开，“别，你就在这里等，我去帮你拿，在里面出了点什么事，我可拿你没办法。”
　　不一会他就拿着包出来了，“我真是小看你了，能想出这个办法威胁开锁公司不报警，你真是有才有胆，比我们男人强多了。”
　　“这都是你们逼出来的……”刘雅兰打断了他，“也就是你们这样的烂货，只敢欺负女人……”她鄙视的说：“谁比谁高尚吗？”
　　他们的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林凯常来，知道这一层另一户是空的不出奇，刘雅兰怎么知道，这么笃定的确信隔墙不会有耳？
　　刘雅兰停顿了一下，“不要在这里吵，下楼吧，去车里说。”
　　她的车，停在小区外，里面有我装的监控。
　　他俩一前一后的进入了电梯。柏荣齐家的房门紧闭，我想了想，转身走楼梯上了楼，我在顶楼的安全通道里呆了十几分钟，打开了监控画面。
　　我今天已经暴露在安全通道的监控里了，可我不想我的监控也暴露，而且我也不能跟得太紧，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可能杀个回马枪呢，或者在暗中等着看有没有人跟踪他们呢。
　　刘雅兰和林凯一前一后的从小区正大门出来，走近刘雅兰的车，逆光而来，看不清两人的表情，但我亲眼看到林凯走向副驾驶座，然后拉开车门，他的腿将整个监控画面都占满了，然后坐进车里，听到关门的声音，我才放下心来。
　　我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快速下楼，从侧门出来，隐身于黑暗中。
　　小区外隔着很远一个路灯，路灯下飞蛾不停的扑向灯泡，我坐在树荫下，远远的看见了刘雅兰的车。他们短暂的打开了车内灯，又马上关闭了。
　　林凯在嘲笑他：“你要找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价值五十万的东西，怎么能轻易被你拿到。”
　　“钱我一定会给，我说了”，刘雅兰强调，“我需要一个保证。”
　　林凯问她：“什么保证？”
　　刘雅兰说：“你能拿得出视频的原件我再和你说。不然，你能代表柏荣齐吗？”她用蔑视的口吻说。
　　林凯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嗤的一声笑，“刘雅兰，说真的，当年你怎么就和柏荣齐搞到了一起？”
　　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口吻，“你明明有喜欢的人，也有喜欢你的人，怎么柏荣齐这么容易就拿下了你？你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刘珍珠。”
　　黑暗中，我屏住了呼吸。
　　林凯继续说：“刘珍珠才是他喜欢的那款。”
　　刘雅兰冷笑了一声，“刘珍珠。又是刘珍珠，你提一个死人干什么？最近怎么大家都喜欢提死人？”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林凯的语气轻松，“反正不是我害的，我是不怕的，你怕啊？”
　　“怕？我会怕她？我……”有什么冲口就要说出来的话，被她吞了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冷笑了一声，“你们俩才该怕吧？现在警察这么大阵仗的查本色酒吧，你们俩谁能脱身？”她冷笑着说：“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想办法脱身。”
　　她抛出了她的诱饵，有没有鱼上钩？谁又是谁的猎物？


第194章 疯女人4
　　林凯应该是点上了一支烟，因为我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然后刘雅兰说：“扔掉，别在车里，我明天要送孩子的。”
　　然后我听到了车窗摇下来的声音，然后林凯似乎是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伸懒腰时放松的叹息声，“刘雅兰，我对你没兴趣，就算你再好看，也是四十几的人了……”他啧啧叹息，“女人四十就没什么意思了。”
　　刘雅兰冷笑着哼了一句，“想什么呢？本色酒吧要关了，你需要钱吧，你把柏荣齐手里的视频包括原件包括复制的，都偷出来给我，我给你钱，只给你一个人钱。”
　　林凯沉默着没说话。
　　刘雅兰继续说：“你知道我老公是做什么的，钱我有，就是不想被柏荣齐要挟，咱俩不但没过节，还合作过，现在再合作一回吧，林老师？”
　　她用着蛊惑的口吻，耐心的劝说：“就像那次你给我们钥匙一样。这次，也不需要你再做什么别的，我给你四十万。”
　　“我给你钥匙那次，你是不是拿的就是你们几个默写的古诗？”林凯的语气更沉闷沙哑了，像喉咙里含了沙砾，他说：“柏荣齐不敢告诉律师去拿，让我偷偷的把钥匙给你，你晚上去办公室偷的是吗？”
　　他停顿了一下，“我一直很奇怪，李夏怎么会听你的呢？”
　　“别说以前的事，没意义，说说眼前吧。”刘雅兰不想继续说往事。
　　“别啊，就算是让我解开一下几十年前的疑惑吧。”林凯说。
　　刘雅兰没说话，林凯继续说：“这么说起来，李夏的诗后来一直在你手里啰，刘珍珠的你交给了柏荣齐的律师，李夏的，你拿在手里，威胁她一起跟你作伪证，后来她跳楼，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说了，别说以前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刘雅兰虽然这样说，但是她的呼吸明显加快变粗了。
　　“你要再说这个，我就走了，柏荣齐不来，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们钱的，你现在需要钱吧？嗯，考虑考虑我说的吧。”
　　刘雅兰继续抛出诱饵，“我要没被删改过的原件，包括后来的复制件，还有照片的底片。”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之后林凯下车，刘雅兰开车走了，她往自己住的别墅区方向开去。
　　我继续坐在树荫下，林凯还在大门口徘徊，他抽了一根烟，然后他走向大门右边的马路，他走到了一辆车边，拿钥匙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我快走两步，离他稍微近一点，然后我看见他重新拿出一根烟，在黑暗的车里打开打火机点上了烟，此刻他的脸，终于和我爸寄给我的照片，有了轮廓上的重合，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听不到他说什么，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夜色中也没法读出唇形。
　　而刘雅兰，在持续开了二十几分钟车后，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
　　她说：“阿良，上次是我不好，我是看你一定要坐汽车回老家，着急了，才发了照片威胁你，让你从车站回转，我知道我不好，但当时我只能从宝珠那里下手拿钱了。良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有你对我才是真的好，你再原谅我一次啊。”
　　电话那头阿良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然后，刘雅兰继续问：“当年李夏的事，你还和谁讲过？”


第195章 疯女人5
　　我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听见她的话。她在追问，当年那个在高考前夕，在我姐姐珍珠自杀后十个月左右，选择从学校楼上跳下来的那个女尖子生的事。
　　“我拿了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良哥，你确定没有告诉过别人吗？”
　　“不，柏荣齐应该不知道的，我们当时把他的其他东西都烧掉了。”
　　“你是说柏荣齐知道？但是他会告诉别人吗？林老师当年可没有参与这些事。”
　　“我不知道，良哥，我只有你可以信任，其他人我都信不过的。”
　　“良哥，你帮我找一找，柏荣齐是不是跑回老家了？你看看他有没有出现过，良哥，只要我度过这个危机，我会亲自向你儿子解释的，行吗？”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不稳定，有时候我能听到咆哮的声音，但刘雅兰始终轻言细语，温柔小意的哄着。最后应该是阿良同意去帮她找一找柏荣齐了。
　　林凯说我姐一开始就是柏荣齐的目标，说刘雅兰有喜欢的人，也有喜欢她的人。
　　刘雅兰喜欢的，是柏荣齐还是李昊宇？
　　喜欢她的人毋庸置疑一定是刘育亮，从他到如今还没有将刘雅兰的电话拉进黑名单就可见一斑。
　　我步行了一段路，然后打车先去了自己一个人的小窝，换好了衣服，我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刘雅兰也到家了。
　　还有一个刺激在等着她。我从她家里的监控中已经看到了。
　　本应该出差的李昊宇，正面色阴沉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等着她。
　　客厅里没有开灯，若不是我在看监控时，一直有打开这个小窗口，我不会一下子就看清沙发上坐着的这个人的。
　　刘雅兰用钥匙开了门，然后没有开灯，她换了鞋子，将包放在了入户的鞋柜上，然后她轻手轻脚的去了相邻的卫生间，没有看到沙发上的人正目光烁烁的盯着她。
　　她刚一关上门，李昊宇就走到了她的包前，从里面拿出手机，打开屏幕，上下滑动，大概是没有找到什么，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掏出了自己裤兜里的手机，在查看过后，他应该是从自己手机里找出了一个号码，然后用刘雅兰的电话打了出去。这一次，在接通时，他打开了外放，自己一声不吭。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头的人有点生气但没到气急败坏的程度，“阿兰，我会去找柏荣齐，你能不能别这么急，我不可能现在出去找的啊……”
　　他停了一下，“你能不能有点耐心，都过去二十几年了，谁会去翻旧账？”
　　这几句话的声音，显然已经引起了刘雅兰的注意，她急切的拉开厕所门奔了出来。然后，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大叫。
　　电话那头也在急切的问：“阿兰，你怎么了？”然后他喂喂几声，刘雅兰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李昊宇冷笑着，将电话放在她眼前，做了个嘘的动作，刘雅兰刚想喊，被李昊宇捂住了嘴巴，只来得及发出唔的一声，而阿良还在继续说：“刘雅兰，你怎么不说话？”
　　刘雅兰扭动着身体，要从李昊宇的桎梏中挣脱，李昊宇只好挂掉了电话。
　　他先将刘雅兰推倒在沙发上压制住，用一只手操作着手机，应该是在发送短信，嘴巴里喃喃自语着，故意念给刘雅兰听：“阿良，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你！”
　　然后他放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刘雅兰，说：“这是你发的信息，现在，我们等着看他会怎么回复你吧。”


第196章 疯女人6
　　“跟我玩心眼？你以为删除通话记录就行了吗？”
　　他背对着镜头，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光听他的声音，我能想象他咬牙切齿、怒气冲天的样子，“亏我还真以为是冤枉了你，你怎么这么会演戏？”
　　刘雅兰扑过来，拦腰抱住了他，“昊宇，昊宇，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了二十几年了……”他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你说，你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我要听阿良说。”
　　他打掉刘雅兰伸过来抢手机手，继续边发信息边故意念给刘雅兰听念：“良哥，你怎么不回答我？”说完他盯着刘雅兰，冷哼着扯动嘴角，上演皮笑肉不笑。
　　卫生间的灯开着，我能看清两个恶心的人所有的表情。
　　手机一直沉默，没有信息回复过来。
　　一直没有信息回复过来。刘雅兰有着死里逃生的庆幸，从她明显放松的嘴角能看出来，李昊宇很急躁的不时看手机，急切的等一个回复的信息。
　　我也在等。
　　刘雅兰将李昊宇拦腰抱着，她说：“昊宇，我就是拜托他在老家帮我找个朋友……”
　　李昊宇打断了她：“你以为我不知道柏荣齐是谁吗？”他哼了一声，“你对刘珍珠做了什么，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的到……”
　　他冷笑，“你故意将她被人破了身子的消息告诉我，又故意散布得全校都知道，我以为你是替我打抱不平……”
　　他说：“所以你说你约了珍珠，让我能问个明白，我很感激你，我确实需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玩弄我的感情，然后你和这个阿良设计了一出好戏，让我亲眼看见，又亲口对她说出恶毒的话，你想干什么？
　　你想让珍珠去死是吗？你当时是不是也躲在那里，亲眼看着我骂珍珠，骂她不知廉耻，你是不是心里很得意？啊？”
　　刘雅兰继续扑过去搂着他，“昊宇，我没有，别把我说得这样恶毒，我不是你想的这样……”
　　李昊宇继续说：“其实你大可不必搞这些小动作，刘珍珠和柏荣齐约会是事实，不管她最后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总是她自己用两条腿走去的，你不这样做，我也不会要她……”
　　他盯着刘雅兰，“你也一样，你要是和刘育亮有一腿，我也绝对不会要你。要不是当初你是清清白白给的我，结婚那年刘育亮闹的那一出，我就不会娶你……”
　　刘雅兰赶紧辩白：“绝对没有，昊宇，我心里只有你，我也只有你一个男人，昊宇……”
　　我几乎要听吐了，两个恶心的人说的恶心的话做的恶心的事，真是恶心他妈恶心死了。
　　快来个什么电话或者信息，让这个以为自己镶了金边的男人清醒点吧！
　　老天大概听到了我的心愿，终于来了个信息，应该是李昊宇久等的重量级的信息，因为他越看脸色越黑，然后他给凑过来的刘雅兰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然后又补了一个耳光，之后他将刘雅兰拎起来，打开房门，将她推了出去，“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第197章 胡丽
　　姐姐，你知道你当年喜欢的那个俊朗优秀的白衣少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内心吗？
　　我不知道李昊宇最后收到的是什么内容的信息，但我猜是来自阿良的。
　　之后刘雅兰在不停的拍门，隔着大门，她的声音非常含糊，我根本听不见说了什么，屋子里李昊宇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客厅里团团转，不是急的，是气的，因为他有时候会连声咒骂，骂刘雅兰，也骂阿良。
　　闹剧持续到凌晨三点多，一直到他女儿醒来找他，他才和女儿上楼，然后就没有出现在监控里，临上楼时带走了刘雅兰的电话。
　　刘雅兰是被她儿子打开门放进来的。她光着脚站在客厅里，先和儿子说了几句话，然后在客厅不停的找手机，最后一无所获，在沙发上一直发呆到睡着。
　　我也很开心的去睡了。然后我是被一阵香味叫醒的，胡丽带着黎致远，两人端着面条，正在打开我的宿舍门。
　　才七点，我只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然而胡丽把我拖下来推进浴室，对着还站在门外的黎致远喊：“进来吧进来吧，我们开动吧，别等她了。”
　　早餐吃的是面条，胡丽吃得太饱了，自己撑到了。我让她千万不要有那种一人吃两人补的想法，不要过度进食把自己吃成妊娠期糖尿病。
　　她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宝珠，你知道你过得太清醒会少了很多乐趣嘛！”
　　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今天是胡丽婚礼前上班的最后一天了，再过七天，就到她的婚礼了，她反而更期待的是婚礼之前的学校建校庆典，许多同学在毕业分别时，都约定了要一年或者两年一聚。而实际上，自从毕业后，聚过两次都算多的。
　　我也已经从我的信箱里拿到了请柬，就在这周的周六。
　　今天是我在妇科门诊上班的第几天了，我有点迷糊了。
　　今天又是很忙碌的一天，开出去32个查早孕的单子，得到了28个预约人流的单子，这真的会让人心情抑郁。
　　很多时候，女人都不能对自己的性伴侣拒绝做保护措施的行为说NO，这是对自己最不负责的一种表现，没有哪个男人会因为你的不拒绝导致怀孕而感到内疚的，而后果却是女人一个人承担。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在临近午休之前，来了一个已经不算太年轻的女性，比我大两岁，自述婚前曾和当时的男友现在的老公一不小心怀上了，最终在第46天时做了无痛人流，但是从那以后，不论两人有多期盼着孩子的到来，一直都不能入园，要么就是一两年怀不上，要么就是怀上了，却又在四十几天的时候难免流产了。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她已经开始信这是自己的报应了。
　　在详细的查看她的检查结果之后，我建议她让他老公同时来生殖科查一下，夫妻同治会更理想。
　　她露出了难言之隐的表情，我明白，大部分男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生殖方面会有问题，这让他有男人雄风不再的感觉。
　　其实大可不必，性欲和生育都是每个人的正常生理需求，不过是男人重性欲，女人重生育。
　　我告诉她，你们夫妻如果想要孩子，那么就必须面对夫妻一起治疗调理的局面，任何人的每一次怀孕，都是男女双方共同结合后的受精卵优胜劣汰的结果，没有侥幸。
　　我不知道她最终能不能说服自己的老公，但是在当今社会，由于男性精子质量不好引起的不孕以及难免流产已经越来越常见了。


第198章 卿卿和宋琪
　　中午我还是没有找到机会看监控，将所有已经挂号的病患全部处置好，已经超过午饭时间了。
　　胡丽给我打好了饭菜，告诉我在食堂等我，她说这是我们俩今天必须有的仪式感，庆祝她将要结束单身身份。
　　在吃饭的时候，她亲昵的埋怨我，都不给她准备个单身party，她说她一直向往着美剧《老友记》里三位女主结束单身身份时的Party，呃，其实她不是向往Party，她是向往Party里的脱衣舞男。
　　在她终于停止絮絮叨叨的埋怨时，她看向食堂窗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丫头真是找死。”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触目之处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愤慨的。
　　但是她端起盘子，招呼我一起跟上去。终于在回廊转角，我看到了她愤愤不平的原因。
　　在黎致远经常坐着吃饭的长椅上，卿卿和黎致远正并肩坐在一起吃中饭。
　　俊男美女，巧目盼兮，眼波流转，树下的浓荫仿佛自成结界，让人为之侧目。
　　胡丽说：“我说呢，看卿卿一路走过去，就猜她可能不安好心，果然被我猜中了。”
　　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在对面门诊大楼的圆形门里，宋琪也正站在那里，如同我和胡丽一样，没有做声，静静的看着，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好像能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
　　卿卿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一个男人，和他的家庭，愿意将卿瑞纳入自己的保护区去爱护，去给予实际的安排和照顾，这样的男人，以及这样的家庭，不值得好好珍惜吗？更别提宋琪对她怎么样了。
　　我对胡丽说了几句话，把手里的盘子递给她，让她走到门诊大厅去，不要跑，放轻松。
　　然后我穿过回廊，走进阳光里，走近卿卿。我的脚步声惊动了这两个人，卿卿抬头看见我，了然而又得意的冲我笑：“表姐，你找过来了啊。”
　　她还要再说话，我打断了她，我在黎致远身边坐下，隔着黎致远喊她，“看着我，别回头，宋琪在门诊大厅已经看了你很久了。”
　　她的笑容终于呆滞了，她想要转头过去看，但是我喊她，“看着我吧，卿卿，你今天中午和宋琪分手，相不相信下午就会有医院里的小姑娘约他？”
　　她没说话，我知道她是聪明的。
　　那边，胡丽已经走到宋琪身后了，我看见她从背后拍了拍宋琪，两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胡丽约了我们俩一起，来看一看她喜宴上的菜色，她手机里有酒店发过来的套餐。”我对卿卿说。
　　我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缓解宋琪的愤怒和疑心，但我知道，卿卿需要受点教训才会懂得珍惜。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甘心放弃自己的自尊来爱一个女人，如果他在追你的时候，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就是他反噬的时候了。
　　任何互相爱护互相维护的关系，才能长久。否则，迟早都是水月镜花，昙花一现。
　　宋琪黑着脸盯着卿卿，卿卿游移不定的躲开了他的目光。


第199章 卿卿啊卿卿
　　胡丽一屁股坐到了长椅正中，右边是黎致远和我，左边是卿卿和宋琪。
　　这条长椅终于第一次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五个人坐得满满当当。
　　胡丽热情的招呼宋琪：“要知道你中午过来，我就不喊卿卿和宝珠，有远哥和你两个美食家，她俩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纯粹是打酱油的。”
　　我瞟了一眼，宋琪主动拉住了卿卿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就放在宋琪的大腿上，于是我趁势说要先回宿舍，故意忽略了来自胡丽的死亡凝视。
　　刘雅兰在凌晨五点半从沙发上爬起来，给孩子们做早餐，她今天特别精心的准备了早餐，在李昊宇带着女儿下楼时，像个没事人一样给他们把早点端到面前，她儿子下楼吃早餐的时候问：“你们还能和好吗？”李昊宇让他专心学习，不要管大人的事。
　　一直到李昊宇送孩子们出门，他们没有互相说一句话，也没有眼神交汇，更明显的其实是刘雅兰，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放下身段去哄李昊宇，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借着送餐具不时和李昊宇来点肢体接触。
　　但是，在李昊宇出门之后，她上楼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也出门了。
　　她穿着普通的休闲服，和以往那个精心打扮的形象大相径庭，她带着鸭舌帽和墨镜，这个样子，很像是要进行某项行动之前乔装的我。
　　她要去做什么？
　　代表她车的小红点再次来到了李昊宇公司所在的商务大厦附近，我从车外那个监控里，看着她走向了商务楼里面，她是来找李昊宇的吗？
　　阿良昨天回复的消息，一定是爆炸级的消息，不然李昊宇不会那样怒不可遏，刘雅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准备放弃李昊宇的模样。除非是重量级的，她才知道自己触了逆鳞，挽回无望。
　　她在大厦呆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离开，她的手机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李昊宇手里，从大厦出来后，她去了一趟y动营业厅，车轮毂里的监控倒着将营业厅的门头拍下来给了我。
　　从营业大厅出来后，她手里拿着一个新手机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然后她开着车，来到了某银行，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她神情轻松得意的从银行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张，在拉开车门上车的那一刻，她甚至哼着歌。
　　她貌似并不惧怕失去李昊宇，并不在乎是否会离婚。或者说，除了孩子，她有其他的筹码吃定李昊宇了。
　　午休的时间实在是太不够了，尽管是用倍速看的监控，我下午的门诊仍然迟到了。
　　急诊护理台的护士来找我，给了我一封信和一叠钱，说是之前的病患还给我的。
　　我打开来一看，是那天晚上的宫颈完全黏连患者，她委托当晚陪同来的朋友将医药费送还给我，并给我写了感谢信，说十分感谢我为她垫付了医药费的这份信任，由于厂里不能请假，所以没有当面对我说谢谢，下一次来复查一定会来当面感谢的。
　　下午门诊要结束时，卿卿堵在我诊室门口，等着我下班。


第200章 卿卿和宋琪2
　　卿卿说她和宋琪两人要请我吃饭，不能不去。
　　这几天都没有柏荣齐那边的消息，刘雅兰那边还有什么后招我也还在等，实在没兴趣去做浪费时间的电灯泡，然而卿卿百无聊赖的样子，守在诊室门口没有离开。
　　我问她：“宋琪呢？”
　　她有点呆滞的说：“哦，在车上呢。”我问她如果宋琪和她分手了，她会怎么样？她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黎致远哪里吸引你？”我最后问，她的左脚在地上画圈圈，一直没有回答，沉默着等着我。
　　看样子不去不行。
　　我们上了车，先去接的小姨和卿瑞。小姨看到宋琪，浑身上下都透着满意和欣赏，我们其他三人都成了陪衬，这让卿瑞很不开心，他把头扭到我怀里，拦腰抱着我。
　　我看到卿卿在副驾驶座看了很多次。
　　我没有推开卿瑞，毕竟，尽管他有着成年人的躯体，内里却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不过小姨很快就把他接了过去。他又赖在小姨怀里撒娇。
　　在吃饭的时候，宋琪说他母亲联系上了本地的一个疗养院，环境很好，车程过去就两个半小时，问小姨这周哪天有时间，他母亲想陪着小姨和卿瑞一起过去，如果环境和服务确实可以，就让卿瑞在那里疗养，这样离卿卿近不说，小姨也会轻松很多。
　　颅脑外伤引起的脑干损伤，在刚开始，小姨付出了巨大的精力和财力，这也是小姨和姨夫后来离婚的原因。
　　刚开始，卿瑞不能说话，不能走路，无法表达，吃喝拉撒睡都要人贴身照顾。小姨一度想放弃自己癌症的手术，将钱留给卿瑞。
　　姨夫当时带走了家里仅有的一点存款。
　　而卿卿整日惶恐不安，噩梦不断，整个人瘦得厉害，小姨没法同时兼顾，所以由我陪着卿卿，那晚，她又发噩梦，尖叫着卿瑞的名字醒来，我一直搂着她，她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不管现在年龄多大，本质上，她还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宋琪主动接过了喂卿瑞的任务，让小姨能好好吃饭，小姨感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宋琪开玩笑说：“我这是提前练习以后怎么带孩子。”
　　然而卿卿似乎没听见，她正沉默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吃过饭后我就先告辞了，小姨拍着我的背，要我抓紧，不要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单身到老的事情。
　　我快速回了宿舍。
　　这几天，没有本色酒吧的相关新闻传出，而刘雅兰和阿良通过电话，她完全没有提及自己和李昊宇之间的争执，也没有和阿良说昨晚的短信不是自己发的这回事，她在乎的，只有柏荣齐的下落，只在乎阿良是否付出实际行动去找柏荣齐。
　　阿良确认柏荣齐没有回老家的家里，因为他老婆每天都会接送女儿，再一起买菜做饭，从没看到柏荣齐出现过。
　　当然，老家也没有柏荣齐的任何丑闻，提起他，大家的印象还是个成功的生意人。
　　我爸说的大戏到底会怎么上演，我很期待。
　　临近晚上十点，我接到了宋琪的电话。于是，我出发去了失忆清吧。


第201章 宋琪
　　本色酒吧门口的告示表示依然处于停业整顿中。
　　我进去失忆清吧的时候，宋琪的哥哥正在给本色酒吧的一个调酒师进行面试。
　　宋琪坐在不显眼的位置，我找了一会才找到他，正要向他走过去时，他哥哥先走了过来，“刘医生……”
　　他笑着打趣，“我一直以为宋琪会折在你手里，没想到最后是折在你表妹手里。”
　　他用下巴点着宋琪的方向：“九点不到就一个人来了，喝闷酒喝到现在，谁也不理。”
　　九点不到，那基本上就是我一离开，他送小姨卿瑞回家后。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只好沉默着笑一笑，往宋琪走去。
　　略为昏暗的灯光下，宋琪的背影不像平时那么挺直，有种寥落的感觉，宽厚的肩膀微微耷拉着，我沉默的坐到了他对面。
　　宋琪抬眼看我：“宝珠，你坐的，就是我们相亲的位置。”
　　他说的话和他的笑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什么回答来应对，只好沉默着看着他。
　　宋琪耸耸肩，一副潇洒的做派，“我还以为你是我栽过的最大一个跟头呢。”他给我倒了一杯酒，“来，喝一杯。”
　　很好看的玻璃杯，在灯光下隐隐有流光溢彩的感觉，酒红色的液体从酒瓶倾泻而下，在酒杯中旋转跳跃，就像短暂而华丽的舞台剧，令人有着想打碎的残酷的美。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面试的调酒师已经展示过调酒技术了，现在宋琪的哥哥正在我们旁边让他填写资料，两人正聊着本色酒吧的事。
　　宋琪的哥哥在问本色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也是我关心的。
　　调酒师说谁都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本色酒吧的经营一向就很不错，盈利也很好，在本色酒吧第一次传出想转让时，他和朋友还动过心想要贷款来接手经营。
　　柏荣齐这事挺出乎意料的，因为他一直不缺女人，大家都以为他迟早会栽在赌钱上，谁知道会先栽在女色上。
　　上次警察封锁本色酒吧时，将办公室里的很多用品都带走了，还将所有的酒都取样带回了警局。
　　作为酒吧的员工，他们知道的并不多，参观酒窖的活动其实每周都有，都是柏荣齐直接经手的，从参观酒窖的幸运客户的选择，到品尝的哪一种酒的选择，到事后酒瓶、酒杯的清洁，柏荣齐很少假手于人，所以他们对案件的了解和外人差不多。
　　但是说到赌债，他们的了解就多了很多，因为至少已经有四伙人上门来追过债了，一次比一次紧，一次比一次手段厉害。
　　现在这个阶段接手本色酒吧的经营权显然是不明智的，因为很容易就陷入债权纠纷。
　　……
　　他们聊得很开心，宋琪一直都闷闷不乐的，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但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他最近已经有所触动了，但不知道他已经认定事实了。
　　安慰人、开解人不是我的强项，我只能跟他说：“宋琪，哪怕你已经认定事实了，在下结论前，和卿卿好好谈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喊我过来，这对他来说有着什么作用，但我仍然希望，卿卿能够得到幸福。


第202章 打不死的刘雅兰
　　我没想到，想看到刘雅兰一败涂地痛哭流涕的结果会这么难。
　　今天晚上她和李昊宇的交锋，刘雅兰完胜。
　　我从失忆清吧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黎致远房间的灯还没有熄灭，在我熄灯了以后，他房间也终于一片黑暗，整个宿舍楼都很安静，我有回家的感觉，这里也毫无疑问的是我的一个家，这里有我的归属感，我从实习开始就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时间，比那个家还要多得多，医院更像我家。
　　在暗香浮动的夜里，打开刘雅兰的监控画面，其实真是一件焚琴煮鹤的煞风景的事。可是，这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
　　也幸好我打开了监控画面，我才充分认识到，我爸说这个女人是个很危险的人，这不是危言耸听。
　　李昊宇显然已经收到了我在网上发给他的照片，所以晚上他气势汹汹的回家，在他将照片甩在刘雅兰脸上，还没来得及狠狠羞辱她以出口恶气的时候，刘雅兰也同样拿出了一叠照片，以及一叠纸张，还有一张手写的A4纸。
　　她不慌不忙的将李昊宇带回家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在看照片时甚至发出了嗤的一声轻蔑的笑声，没有过多的视线停留，她的视线更多的放在眼前这个脸上青红交加的风华正茂的男人身上。
　　当然，绝不再是以前那样含情的、崇拜的、带着爱意和仰视的眼神了。
　　她平视着他，平和的、平静的，甚至是稳操胜券的直呼其名说：“李昊宇，你看，这下可怎么办呢？”
　　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情绪化的儿子一样：“离婚呢，也不是不可以，你看，我给你的这些东西，够不够换这个房子，再加上两百万的现金？”
　　李昊宇已经出离气愤了，他气得都要变成结巴了：“这这这些东西，你你你从哪里来来的？什么时候侯拿在手里的？还有谁谁知道？”
　　他扑了过去，想要抓住刘雅兰。刘雅兰避开了，她避开了之后，还微笑着整理了自己的发型，轻描淡写的说：“你看，我手里的本钱是不是还算齐全？这些东西，跟处女膜比起来，是不是重要的多了？”
　　李昊宇大吼：你怎么有脸要这些东西，你骗了我二十几年，骗了我的钱，骗了我的人，还骗得我团团转，你该赔偿我才对，你怎么有脸要这么多？”
　　“多吗？”刘雅兰说：“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亲自侍奉送走了你的父母，我忍着你在外花天酒地，难道我不应该要？”
　　她冷笑一声，平静的面容终于被打破：“难道我就该被你一文不名的扫地出门？李昊宇，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我为什么选你，就是选的现在的生活，就是为了现在的名利地位。”她再次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刘珍珠？”
　　她终于第一次，在李昊宇面前卸下伪装，冷酷的笑：“你和刘珍珠一样天真，天真得让人想笑。”


第203章 打不死的刘雅兰2
　　她带着轻蔑的笑容，用着欢快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一个天真的以为用死能证明清白，一个天真的以为我真是一个蠢女人，唉……”
　　她叹了口气，有着孤独求败的高处不胜寒感，“天真得很啊。”
　　她用下巴示意自己给李昊宇准备的东西，说：“就算作风问题不重要，那几个账号的流水重不重要？那几个账号重不重要？我往你总公司一交，你够判几年？”
　　她边说边翻自己和刘育亮在车站的照片，“或者你就忍一忍，反正我忍了这么多年，已经忍习惯了，你也可以试一试，忍啊忍啊的，迟早都会习惯的。
　　我也继续当我的总裁夫人，你也继续用你的权力换钱和色，咱俩各得其所。
　　不过，房子要更名到我的名下，每个月额外给我2万，除5万家用以外的2万，这是给我的私房钱，你说呢？”
　　李昊宇喘着粗气：“你把我当什么？当成刘育亮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吗？你交上去试试，你把这些交上去试试，不但房子车子都保不住，就凭你的消费，你以为连带责任你跑得掉？”
　　“既然咱们是一丘之貉，那就别想象甩烂抹布一样甩掉我。”
　　刘雅兰站起来，走到李昊宇面前，忽视他难看到极致的脸色，温柔的给他整理衣领和领带，说：“昊宇，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生活好不好，你能保住你想要的，我也能保住我想要的，为什么非要学刘珍珠，玉石俱焚就是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处么？”
　　“那你告诉我，你的第一次，到底给的谁？刘育亮？柏荣齐？你到底跟别人上过几次床？”李昊宇恶狠狠的凑近她的脸，“你简直不知廉耻。”
　　刘雅兰陡然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她笑得前仰后俯，乐不可支：“二十几年了，你的台词一点进步也没有。”
　　她哈哈哈的大笑，“连表情都跟那天夜里一模一样，你看看你自己，你去照照镜子，你说这话可不可笑？可惜啊，刘珍珠会为了这句话去死，我可不会……”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有大把的好时光等我去浪费，还有大把的钱等我去挥霍，我才不会为了这些虚妄的东西去死。”
　　她点点头，“记得早点把那六十万转给我，我妈催得紧呢。”
　　然后她起身往楼上走，边走边伸懒腰，“明天要去做个spa，累得慌。”
　　快要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她回过头来，“明天早晨记得去接两个参加集训的娃，孩子交给你啰，我要睡会懒觉，千万别吵我。”
　　这两个人，其实谁都不在乎珍珠，他们在乎名、在乎利、在乎地位，在乎能不能从别人身上得利在乎能不能将不利甩锅给别人……
　　当然，在这世界上，如果说还有在乎珍珠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我爸和我。
　　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就像李昊宇说的那样，刘雅兰就在不远处，她隐身在黑暗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导演的大戏缓缓拉开帷幕，她看着阿良将姐姐骗出来，又看着自己安排的男主角将姐姐推到绝望的边缘，或者她还在池塘边的某处，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滚进池塘，她没有紧张，没有害怕，没有施以援手。之后，她不露痕迹的接近男主，成为先得月的近水楼台。


第204章 李昊宇的脸色
　　李昊宇的脸色好看得很，阴晴不定，青红交加，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停的拉松自己的领带，然后他跌坐在沙发里出神，像一尊没有生命力的雕塑。
　　我回忆着他刚刚说出“你简直不知廉耻”时咬牙切齿的表情，想象着面对着他的珍珠，当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我心里有种想要放声大喊大叫的愤慨，她做错了什么？
　　她错误的相信了朋友，走进了别人设下的陷阱，她受到了强迫和侮辱，她失去了贞洁，她勇敢的报警揭发坏人，然而她得到了什么？
　　李昊宇一直坐在沙发上，他的目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在黑暗中，他点上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烟，从最开始的恼怒失态，到现在努力的平复，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作为一个精英的商业人士，他不可能束手待毙。
　　我期待着他能将那张写了几个账号的纸张再拿起来，这样也许我能在画面里截图下来，等总公司下来对他进行审计时，能派上用场。
　　然而并没有，他没有再打开过那一叠资料。
　　在第二天的清晨，我得到了一份意外之喜。
　　李昊宇在凌晨五点十五分出门了，在六点半的时候，他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家。
　　平常这个时候，刘雅兰会在厨房给大家精心准备早餐，然而今天，直到他们到家了，厨房里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孩子们到家的时候，他女儿还在担心的问：“妈妈是生病了吗？”
　　他儿子则直接问：“你们会离婚吗？”他女儿快要哭出来了，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之后，女儿从鞋柜的抽屉里，拿出了我特制的装了监听器的那个送给妈妈的钥匙扣，轻手轻脚的上了楼，然后我听到了拉链拉开的声音，之后再次听到了拉拉链的声音。
　　她将钥匙扣放在了包里，我只是不确定她放在谁的哪个包里。
　　半个小时之后，我得到了答案，她将钥匙扣放在爸爸的包里，因为当我从监控画面里看到李昊宇开门出门关门时，监听里传来了同步的开关门的声音。
　　三分钟后，我听到了开车门和关车门的声音。然后，在开动车的同时，我听到他拨打出了一个电话。
　　他委托一个姓陈的私家侦探，查询几个电话号码分别属于什么人，以及刘雅兰和这几个号码持有人的联系。
　　这是他从刘雅兰的电话里找到的，因为我清楚的听到了我自己的号码，就在他报出的号码之中。
　　今天住院部妇科夜班的裘医生和我换班了，因为晚上她要去参加孩子的家长会，我从白班换到了产科夜班。
　　这正好为我要办的事提供了便利。我在晨跑时，去了一个僻静的、全封闭的、前后左右都能一览无遗的没有监控的公用电话亭。
　　我在将自己提前拟好的询问内容练习再三之后，确认自己能流利的、自信的做好这次问询后，拨打了那个开锁师傅的电话，他的工作服上醒目的位置，公司名称和电话号码大刺刺的印在那里。
　　我冒充了拱墅区某警局的文职警员，对上次出警情况进行核实，同时进行满意度调查。我要知道开锁师傅从进门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接到我的电话，开锁师傅简直是喜出望外，他在电话里兴奋的语气让我感觉他是终于找到了救星，在我还没开始进行询问前，他拜托我先在他老婆面前为他作证，因为衬衣领上的口红印。
　　为此，我不得不先听了将近五分钟的夫妻矛盾。


第205章 开锁师傅
　　从开锁师傅那里，我知道了当天的更多的细节。
　　当开锁师傅打开门锁，在刘雅兰的招呼下进入玄关，等刘雅兰出示自己就是业主的证件时，刘雅兰一直走在他前面，就在他站在玄关等待时，刘雅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她自己的上衣纽扣全部打开了，突然转身扑到他怀里，用力拉开了他的上衣领口，在他还糊里糊涂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刘雅兰用手机拍摄了很多张照片。
　　然后，刘雅兰在他的惊呼声中，将照片出示给他看，她的表情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平静：“师傅，今天就这样吧，钱我加倍付给你，证件就算了吧。”
　　师傅肯定不同意，万一户主发现了，或者这个屋子里发生了偷盗等意外，他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刘雅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画面：“那要不我就报警说你意图强奸。我指甲里有你的皮屑……”
　　她边说边低下头用手揪着自己胸口的嫩肉，揪出一个又一个红印子，轻描淡写的说：“刚才你推开我的时候，应该也在我身上留下来指纹和皮屑……”
　　她抬起头来直视开锁师傅，，“就这样，你拿钱走人，今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什么损失都不会有。”
　　师傅气得话都说不明白了，在和我描述时，都还义愤填膺气得结结巴巴的，一个劲的表示自己真的是祸从天上来，锅从天上降，口红印大概就是那个疯女人扑过来的时候沾上的。
　　然后在电话里，他和他老婆又口角起来，我只好打断他，问他屋子里那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从哪个屋里出现的。
　　师傅说他当时真是气昏头了，这将是他职业生涯中的耻辱，幸好有业主在家，不然他真的不晓得要怎么样处理和收场，那个男人一开始并没有及时出现，事后他也觉得很奇怪，因为他边走进玄关，边习惯性的环视了一下，将屋里的情况大致都看在眼里，在男人没出现之前，屋子里每个房间的门都是打开的。
　　按理说，这个男人在他们一进入屋子时就能知道有人进来了。
　　而那个疯女人的反应更奇怪，这个男人出现时，她吓了很大一跳，甚至身体抖动着向后连着退了好几步，都踩到了他的脚趾头，还发出了惊悚的尖叫声，她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而且跟这个男人并不像是夫妻的关系。
　　但那个男人一口就喊出了她的名字，还冷笑着夸她好手段，好谋略。
　　开锁师傅更是回忆起了一个细节，这个男人刚出现的时候，好像是带着手套的，但是他在刘雅兰还没有回头时就摘了下来塞进裤兜里。
　　总之，这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开锁师傅很怕自己卷进了某些案件中去，他忐忑不安的问我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问他警方之后有没有再和他联系过，他说并没有。
　　我感谢了他高度的警觉和优秀的警民合作意识，并再次在电话里为他向他老婆再三解释之后才挂掉电话。


第206章 好人
　　在离开电话亭之前，我用酒精湿巾，将自己触碰过的所有地方全部擦干净。
　　其实本可不必，这个电话未必会有人会留意到，甚至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只是需要自己考虑得更仔细一点，习惯更好一点。
　　对于我爸的计划，我有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悲观。
　　这个世界上，坏人做坏事都是心安理得无所顾忌的，而好人，哪怕是在灰色地带边缘，都需要鼓足勇气做好足够的心里建设才敢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希望他能成功，但我同时也做好了他会失败的准备。
　　宋琪和卿卿没有传出分手的消息，但是今天宋琪破天荒的没有来接送卿卿上下班，今天卿卿没有出现在中药房的周围，没有出现在黎致远的周围，一次也没有。
　　这都是胡丽告诉我的，作为一个已经休假在家准备结婚的孕妇，即使人不在院里，对院里的动向依然掌握得如此精准，不得不说这八卦能力真的好有一赞。
　　刘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下午有一例单孔腹腔镜的手术，问我想不想去观摩，我欣然前往，这是我还没有掌握好的一项技能。
　　等从手术室出来，已经快要到交接班了。
　　我加快速度去宿舍拿所有的装备，黎致远站在宿舍门口等我，“宝珠，你是不是没有按时好好吃饭？”他递过来一碗汤：“不烫不凉，正正好，快喝掉。”
　　一碗温热的汤喝下肚，简直无处不熨帖。我谢过他，然后快马加鞭的跑去住院部。
　　小梦已经出院了，她留了卡片给我，因为护理部实在太忙，所以一直放在在护理台。
　　她在卡片上说她们将要搬到江苏南京去，妈妈已经在为她办理转学的事宜，接下来的时间，妈妈会暂时全职在家陪伴她，她对将要开始的全新的生活充满了期待。我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当我终于安静的在医生休息室进行我的日常偷窥时，我爸给我的那个老年机，终于第二次响了起来，他用兴奋的而又努力克制的语气告诉我，本市的警察已经赶赴老家，正在全力找寻找柏荣齐的下落，而他已经通过安全的方法，将柏荣齐躲在自己外婆家的消息透露给了警方，不出意外的话，柏荣齐在这两天，就会被带回本市，接受调查，而柏荣齐的债主们已经联合起来，向法院递交了起诉书，对柏荣齐所欠的债务进行正规合法的维权行为。
　　还有另一个好消息，明天上午，李昊宇总公司的审计小组将会到达本市，对分公司的所有合同、账目、资金流水等进行全面的审核。
　　而刘雅兰的父母、弟弟弟媳带着孩子，明天凌晨将会坐上来往本市的汽车，在没有通知刘雅兰的情况下，到达刘雅兰居住的别墅区。
　　他们兴致勃勃的前来，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们，刘雅兰的老公又大赚了一笔，准备将现在所住的房子卖掉，换成更大更好的别墅，他们的女儿女婿真正的飞黄腾达了，他们可以沾光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了。
　　我爸说：大戏开唱了，宝珠，你好好听，等以后事了，要事无巨细的、一五一十的、详详细细地告诉妈妈和姐姐，爸爸终于像个爸爸了。


第207章 李瑞阳
　　李瑞阳真的是很郁闷的，他郁闷到几乎想撞墙。
　　就在前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县级市办理公务的高铁上，他被自己的搭档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
　　当时，他再一次掰手腕赢了小刚子，也就是他的搭档，那个见过刘宝珠好几次的年轻警察，他难得的轻松惬意的心情，被小刚子几句话给击碎了，就像掉在高温的烤箱里的一滴水，还没看见水花就刹那间灰飞烟灭了。
　　小刚子说：“你赢了我有啥可值得骄傲的，大队长说了，连送到你面前的机会你都没抓住，你个怂货。”
　　李瑞阳好奇的问：“大队长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哪次机会我没抓住？我的破案率不是一直是咱们大队最高的？当然，要是没有你拖后腿，我还能再高点。”
　　小刚子不屑的说：“谁和你说案子？你能不能说点正事。正事是什么？正事就是早日搞定刘宝珠刘医生！”
　　李瑞阳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半响才疑惑的问：“大队长怎么会知道刘宝珠？”
　　小刚子心直口快的说：“咱大队还有谁不知道，李瑞阳李队长被刘医生几句话就吓怂了。你现在的外号叫李怂怂。”
　　李瑞阳本能的预感到不好，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不好，当他终于意识到小刚子说的是什么事时，他简直抓耳挠腮到想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翻出来用开水烫一烫再塞回原位。
　　他们指的是第一次在酒吧遇到刘宝珠，在执法车里刘宝珠提议再做一次的事。
　　小刚子吃吃吃笑得憋得脸通红：“李队，你不会是忘记了执法车在执法过程中，会一直打开录制功能吧？”
　　也就是说，那晚所有的对话和镜头，都被记录在册，而且，很多人都看过了。
　　“大队长说了，连送上门的机会都没抓住，活该你单身。”小刚子继续埋汰他。
　　事实上，大队长在和他们一起津津有味的看八卦时，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很多，最主要的那句，未婚的他不好意思转述，大队长当时是这么说的：女人征服男人，靠的是征服他的食欲；
　　男人征服女人，靠的是征服她的性欲，这傻小子怂得没眼看。
　　小刚子继续刺激他，“你要是真放弃了，那我就要开展行动了，像我这样可盐可甜的小狼狗，是最得小姐姐们的欢心的。”
　　李瑞阳扇了他脑瓜子一巴掌。
　　他说过两清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不纠缠，就应该彻底放弃，不然黏黏糊糊的不像个男人，平白惹人讨厌和反感。
　　最近他已经开始相亲了，虽然警局里有女生主动追他，他都干脆的回绝了。在同一个系统里工作，成了还好，要是不成，那多尴尬。
　　刘宝珠到底哪里好？
　　李瑞至今依然记得自己一眼在人群中看到她时的怦然心动的感觉，他的心漏跳了节拍，他无法控制的想要接近她。
　　事实上，不管是在她之前，还是在她之后，他不是没有过其他女人，甚至在这几年里，他不是没有机会去找她的下落的，只是找到之后要怎么办，他一直没想好。


第208章 李瑞阳2
　　美女很常见，像刘宝珠这么拽的，真的不常见。男人要是像刘宝珠这样拽，迟早要挨打，女人么？或者拽也是一种魅力。
　　那天晚上，其实他心里多少已经明白了，那个被他吻住时在怀里挣扎的女人，在那个人怀里，柔顺得像只小白兔，乖巧的，惹人怜爱的。所以，她说她有男人了，或许不是一句推脱之词。
　　不甘心又怎么样？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想了又想，想不明白自己不甘心的究竟是什么，只好打住不想，转头去想这次的公务。
　　这个本色酒吧的柏荣齐，不管人品多卑劣，但在犯下的连环强奸以及性侵案上，做得不说是滴水不漏，至少是没有明显的把柄和确凿的罪证的，根据现有的两个受害者的描述，鉴证科从酒吧里，并没有找到足以佐证受害者说词的物证，比如迷药、比如违禁品。
　　在酒吧一条街，今年春节后，连续发生了6次抢劫，女性酒醉后被捡尸的事情已经有多次报导，市里非常重视这一次的行动。本色酒吧已经成为重点打击对象。
　　而之所以警方如此重视这个案子，包括但不限于迄今为止接到的至少五个举报电话，举报本色酒吧内有牵涉到未成年少女的性侵强奸案。
　　但这个案件没有那么容易办成铁案。已经锁定的那个报警后挂断的未成年少女，在没有得到监护人允许的情况下，连受害人口供都拿不到。
　　所以，找到柏荣齐后的第一场审讯，将会是非常重要的。
　　这一次的跨省行动，?市警方给予了充分的配合和支持，今晚将会一同赶赴柏荣齐的外婆家，根据可靠情报，柏荣齐回来后一直躲在这个城中村。
　　在和当地警方的交谈中，李瑞阳没有很惊讶的发现，柏荣齐在当地的声誉算得上良好，提起他，多半人都说他是个成功的商人，花边新闻多，每年过年回老家，出手大方，颇得街坊四邻的好感。
　　这不奇怪，许多罪犯都是有名有利的甚至是功成名就的，这不能掩饰灵魂里散发着恶臭的坏。
　　他们在居民楼的一个麻将馆里找到了柏荣齐，在被他们抓捕的那一刻，柏荣齐甚至露出了惊讶的不敢相信的神情，他一直在喊：“是不是弄错啦？我是回家度假的。”
　　这是个狡猾的人，李瑞阳心想，在他询问柏荣齐，是否知道警方因为什么抓他时，柏荣齐露出了气愤的表情：“警官，我的债务都是被人骗的，我相信法律，要是打官司判我输，该赔多少就是多少，我绝不二话。”
　　四两拨千斤，这是个对审讯有一定经验的人，李瑞阳心想。
　　在当晚，他们返回了?市。
　　到达后的第二天上午，大队长亲自进行了第一次审讯。
　　柏荣齐对有人报警说他强奸显得非常惊讶，他的表情绝对达到了影帝级别的表演，他说他是爱女色。
　　没错，但从来不会勉强女人。他说性是最美好的事情，讲究的就是水到渠成，男女双方都享受到快感才是性行为本身的意义。
　　何况，凭他的条件，真的不需要做出勉强对方的行为，一夜情后主动联系他的女人不是一个两个。
　　在柏荣齐说出这句话时，李瑞阳收到了好几个同事的关注的、关心的目光，这真是，李瑞阳感觉到了百口莫辩的无力，刘宝珠，你真是个祸害。


第209章 有眼无珠
　　李昊宇昨晚没有回家，下班后他先是请了公司的财务主管在办公室密谈如何将几个账户的余额分散的、不被追查的转出去。
　　晚上八点他亲自去见了一位很有名的离婚律师。至少，在他不吝赞美之词夸奖对方的成就时可以肯定，这是一位对离婚官司颇有建树的律师。
　　忙完这些直到晚上十一点零六分，他回到公司办公室接待了一位私家侦探，对方提供了他需要的清单，这份清单里，这位陈侦探进行了详细介绍，包括个人资料和通话记录，这里面有柏荣齐的，也有阿良的，还有一些应该是刘雅兰的朋友，其中包括和她关系很好的那位财务大姐，就是通知刘雅兰去抓奸的那位。
　　之所以我的号码没有详细介绍，因为这是在大学时期，胡丽帮我办的电话卡，不需要登记身份信息。
　　李昊宇对着柏荣齐和阿良的号码连连冷笑，边笑边骂自己有眼无珠，也骂刘雅兰恬不知耻。
　　另一头，刘雅兰真正的开始做自己，睡懒觉、不做饭、不对李昊宇嘘寒问暖，自己逛街购物做美容，生活十分悠闲惬意，她给阿良打了两个电话，一个对方未接听，一个接通后，两人因为没有柏荣齐的消息而结束了通话。
　　而今天上午，在刘雅兰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她的父母以及弟弟、弟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她的小区，因为从娃娃传来的监控里，她家的大门已经咣咣咣的被敲响了好几次，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力气之大。
　　刘雅兰匆匆忙忙的从楼上下来开门，一边大声的嘀咕：“这是谁啊？这么没素质的敲门？物业怎么管理的？”
　　一直到打开门看见自己的家人，我想她肯定是不可置信的，因为这种略带着夸张的惊讶和不淡定，是第一次出现在它身上。
　　刘雅兰说：“你们疯了吗？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你们要干什么？”
　　她爸瑟缩着，轻声说：“这不是看你老是没理睬我们么？就寻思着过来看看你。”
　　刘雅兰冷笑一声：“看我？我都说了，晚几天一定把钱打回去。你们现在快走吧。现在就走。”她一边说，一边要将这一行人推出去。
　　她妈妈笑着说：“阿兰，我们是听说你和昊宇现在越来越好了，特意带孩子来长长见识的，想着让孩子们向姑姑学习，以后也像你这样有出息。”
　　她越过刘雅兰走进客厅，舔着脸笑着说：“就让我们住几天，长长见识再回去吧。”
　　刘雅兰坚定的说：“不行，要么现在就回去，要么就别指望我打钱回去。你们自己选。”
　　见她一直坚持，她弟弟有点不太好意思，温顺的说：“姐，你别生气，爸妈说想见识见识，看看你住的地方咋样，我寻思着就带他们和孩子一道过来看看你……”
　　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递过来，“那我现在就带他们回去了。”
　　画面里，看不清这一小袋到底是什么，但刘雅兰的态度明显软和下来，她没有赶着让他们现在就走，于是老老小小的进了屋。
　　而就在同一时刻，李昊宇迎来了从北京来的一位中层领导，他张罗着一起往楼下的餐厅去，给对方接风洗尘；
　　而在警局，柏荣齐的审讯正在进行紧锣密鼓的进行中，李瑞阳在同事们八卦而又取笑的目光中，不停的在心里念叨着：“刘宝珠，你真是个祸害中的祸害。”


第210章 妇科门诊
　　今天的妇科门诊，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22个有早孕反应的孕妇自动放弃继续妊娠，其中不乏风华正茂的大学女生。
　　在空闲下来喝水的时候，小赵医生告诉我，她今天开出了十五个流产的预约单子。
　　临近午休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患者，自述停经将近十周，一开始，早孕反应比较重，但是最近不但反应轻，而且她的肚子一点都没有长大，反而瘦了两斤，她想来查查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B超显示胚胎无心血管搏动，可见低阻力的滋养层血流。
　　难免流产，最迟一周之内。她子宫宫颈口已经打开，胚胎组织将无可避免的从孕囊里排出来。
　　她等不来这个孩子了，这个孩子短暂的在她肚子里发育，短暂的给她带来过欢乐和幸福，但终将是水月镜花。
　　在我给她解释过后，她先是不敢相信，她反复的问我有没有保胎的可能，我只能安慰她，她可以一周以后来复查，但在这个过程中，有腹痛、流血等情况出现时，一定要尽早来医院。
　　我听到她无法抑制的呜咽哭泣的声音越走越远，却无法给她任何安慰，任何安慰都太过苍白无力。
　　有人怀上不想要，有人怀上了保不住，还有人千辛万苦的走在希望怀上的路上，每天预约做卵泡检测的女性，从一大清晨医生还没到岗就开始排队，一直排到下班，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孔。
　　生育的压力，在每个年龄层的女性，都会或多或少的感受到。
　　而我希望，总有一天，女性能真正拥有生育自由，生不生？
　　生几个？怎么生？什么时候生？我希望都是每一个妈妈顺其自然的选择，而不是必须要、不得不要的经历。
　　在下班前，我看到了小高层那里，高高飘荡的红色气球。
　　下班后，我爸告诉我，他已经从阿良那里，拿到了一部分的证词。
　　23年前，珍珠报警后，在她自杀之前的每一天，都会有男生不怀好意的靠近珍珠，有人会恶毒的问：“刘珍珠，就在讲台上来一次，多少钱？”有人用暧昧的难堪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珍珠。
　　珍珠很沉默，在学校里一句话都可以不说，和刘雅兰渐行渐远，和李昊宇从未再见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
　　柏荣齐此时被羁押在看守所里。
　　有一天，刘雅兰神秘的找到他，说请他帮她一个忙，他们从一个男老师也就是林凯那里拿到了副校长办公室的钥匙，因为柏荣齐的大部分东西，除了被警方拿走取证的一部分，其他大部分的教材和教案，都被副校长收到了他的办公室。
　　林凯和这位副校长一个办公室。
　　趁着夜晚，他和刘雅兰悄悄的溜进了办公室，将柏荣齐的教案全都偷了出来，拿走了里面他们需要的那几份，让后，将其他柏荣齐的东西付之一炬。
　　在姐姐自杀的那天黄昏，爸爸和妈妈正在卧室里吵架。阿良按照刘雅兰的要求，来家里找珍珠，他说：“珍珠，你想不想知道，那天夜里，李昊宇为什么没去约定的地方，只有你一个去了错误的地方？”


第211章 珍珠和李昊宇
　　而珍珠跟随阿良出门时，爸爸和妈妈正在声嘶力竭的争执究竟谁该为此负更大的责任，妈妈说如果珍珠想上诉，我们就留在这里，如果不想，她就带我们两姐妹回自己娘家去，爸爸没有留意到，与自己家里相邻不远的这个大男孩反常的举止。
　　珍珠跟在阿良身后，穿过门洞，在台阶上时，阿良突然紧紧的拥抱了珍珠，同时抱歉的说：“珍珠，我相信你。不要怕，你一定要好好的。”说完他在珍珠的鬓间轻轻的吻了吻，珍珠没有挣脱他，她在阿良的这一句我相信你里潸然泪下，阿良说他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眼泪快速润湿，然而他没有停止，他继续按照计划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告诉珍珠李昊宇在哪个位置等她，自己就先行离开了。
　　阿良当然没有走远，隔着老家一排排的槐花树，他看着已经十分羸弱的珍珠走到李昊宇的面前，珍珠的背影就像是在劲风中被吹弯的小草，他听不见珍珠说了什么，但他能看到李昊宇的唇形。事后，他反复反复的想，也没想到李昊宇说的是什么。
　　而在离他们更近的地方，刘雅兰也站在那里。她应该听得很清楚。
　　阿良说，其实他当时真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在他心目中，珍珠学习好、相貌好，待人也好，为什么会去诬陷柏荣齐老师，他没想明白，但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一个是刘雅兰，这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这样的话，他就相信了。
　　当时，刘雅兰和李昊宇走得很近，对此身为男朋友的他非常不满，但是刘雅兰说她自己只是个中转站，刘雅兰说：“阿良哥哥，你还不知道珍珠吗？她又不会说话，每次都拉上我，我就是个为他们缓解气氛的红娘。”
　　确实是，珍珠并不健谈，信件多半是李昊宇写过来的，珍珠很少回信，他记得他只看到过一次珍珠的回信。
　　那天，在汽修厂当学徒的他提早下班，他偷偷的从围墙爬过去，爬到院子里，来到刘雅32511兰家的窗户外，他带着玫瑰花，本来是想给刘雅兰一个惊喜，结果却看见她正在看信。
　　不，准确的说，她正在抄信，她的抽屉里有很多一模一样的信封，没有邮票。
　　他在窗外敲响了窗户玻璃，刘雅兰显然吓了一跳，她慌不迭的将信收到抽屉里，抬头看见是他，才露出一个“快要被你吓死”的可爱表情。
　　等他终于进入她房间后，他好奇的去看，才发现那些信都是李昊宇写给珍珠的，他好奇的问：“怎么这些信都在你这啊？”
　　刘雅兰轻描淡写的说：“珍珠怕被妈妈发现，所以都放在我这里。”
　　可是很奇怪，刘雅兰在抄的，正是珍珠给李昊宇的回信，阿良当时不高兴的说：“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刘雅兰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那怎么办？你知道珍珠平时对男生冷冰冰的，她怕自己把李昊宇吓走了，都是让我帮她联系的，那我管一半就不管啦，这算什么朋友嘛？好啦好啦，不生气啦，现在全心全意陪你好吧。”
　　他出于好奇，偷偷看过珍珠的回信，珍珠的回信就像是她平时的性格。
　　李昊宇同学，听闻你也想考北京的学府，这和我的想法一样，我最向往的学府就是北京协和医科大学，我衷心的祝愿你心想事成。
　　有些事有些话都不必说得太早，这真的需要时间去验证的，你会懂我要说的是什么，对吧？
　　我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同一片天空，同一个校园，一起为自己的明天而努力，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满，也不要说得太早，我希望在合适的时机，成为彼此共同的美好回忆。


第212章 我爸说
　　我爸说，阿良的证词其实对让柏荣齐伏法没有作用，因为这份证词是他通过其他人，花大价钱买来的。
　　而阿良的手里，还有两样东西，是我爸需要的，代价是阿良儿子四年大学的所有费用。
　　现在不会给出来，只有等他儿子大学入学后，在合适的机会，才会给出来。
　　第一份，是当年李昊宇写给珍珠的信，信上有真正的约会地址。
　　第二份，是他妹妹阿好十几年前过世时的遗书，留给他一个人看的遗书。
　　决定柏荣齐能不能伏法的关键，还是在柏荣齐和刘雅兰身上。
　　柏荣齐是个惯犯，他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让自己更安全，但是他又有一个怪癖，他对拍摄性爱视频上瘾，他深知这对自己很不利，所以收藏得十分妥帖。如果能找到没有经过修改的源文件，将是最好的证据。
　　刘雅兰的母亲，因为儿子多年以来无论工作还是婚姻，一直郁郁不得志，将所有的他妈将原因都推在当年儿子放弃上学的机会去打工，供姐姐去北京上学开始。所以，这个家里谁对她怨气最大，应该是她妈妈无疑。
　　监控画面也证实了这一点。刘雅兰的妈妈似乎认为刘雅兰的一切都该是她儿子的，所以在刘雅兰家里作妖。
　　刘雅兰女儿的房间已经被她妈妈腾出来给她弟弟的两个孩子睡，楼下客厅里的玩具，能给男孩子玩的已经被瓜分了，只剩下这些娃娃没有人喜欢，刘雅兰弟弟家是两个儿子。
　　事实上，刘雅兰这些年对家里不可谓不尽心，她弟弟结婚时婚礼的费用以及女方的彩礼听说都是她一手准备的，另外家里老房子的翻新以及给家里添置的小轿车，也都是她出的资。
　　我爸揉着腿，从这个空旷的屋子里这头走到那头，一边走一边给我解释。
　　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开心。
　　我认为，这份开心是他应得的。在他杂七杂八的说了很多之后，他用着打听八卦的语气问我：“乖女，那个黎致远，你俩现在发展得怎么样了？”
　　呃，这突如其来的八卦的关心。
　　他用着一个父亲独有的骄傲的情绪说：“我打听过了，这小子就是年龄大了点，身材稍微瘦了点，左腿不太方便了点，工作环境药味重了点，不然真的还可以……”
　　他在吧啦吧啦了一大堆缺点后，终于说到优点：“听说人还行，也没有不良嗜好，工作多年风评也好，要是你俩定下来了，我也放心。”
　　最后，他挺起胸膛，“宝珠，虽说他家条件挺好的，但你不用担心，咱们家也不差，你不用担心嫁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眼舒展，尽管他一直弯着腰在揉已经变形的肿大的膝关节，他也一直是轻松的。
　　从这里看过去，黎致远所住宿舍的窗口清晰可见，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望远镜，他在窗户前的行为举止将暴露无遗，而我的窗口也一样。
　　他好像正在做饭。


第213章 刘雅兰的家人
　　我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旖旎的春梦。
　　当我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我在进门时，多停留了一秒钟，也许两秒。
　　事实上，今天白天，李昊宇和刘雅兰夫妻两都过得很充实。
　　在李昊宇去为总公司的中层干部接风洗尘时，以另一位高层干部带队的公司内部审计小组带着授权书进驻了分公司，在大家一片惊讶中，将所有的公司规章制度执行表、内外部合同、各种文件、所有人员财务报销的票据、各个项目部门的内部控制执行情况等将进行为期一周的自查工作。
　　这次的审计立项据说是从公司成立以来，针对分公司最严格的一次，它的审计立项是最快速的，过程是最保密的，分公司几乎没有人收到过任何的风声，包括分公司实际控制人李昊宇。
　　等他为这位中层干部接风洗尘回来，公司里的面貌简直是焕然一新，大家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欲说还休。
　　昨晚曾和他密谈如何婚内转移资产的财务专员更是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等他看到授权书的时候，就全部明白了。
　　他关上办公司的门，问中午还在跟自己谈笑风生把酒同欢的中层领导，“这是为了什么？老潘，咱俩什么交情了？你怎么一点口风也没漏给我？”
　　老潘叹了口气，“我要是漏出一点口风，现在接受内审的，就是你和我两个人。”
　　“内审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是否存在贪污腐败，二是分公司项目的风险评估。老李，我真没法提前漏口风给你，这次的内审，从提案到授权，只用了四天。”
　　他指了指外边的领导，“他亲自带队的，我可不敢抱着侥幸心理。”
　　我想起我爸描述这一段时得意的笑，再听着此刻监控里李昊宇气急败坏的声音，终于也像我爸那样笑起来了。
　　李昊宇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刘雅兰也不遑多让。
　　刘雅兰的妈妈实在是有着超强的心理素质，她顶着刘雅兰的白眼和冷嘲热讽，带着她儿媳妇，在每一个角落里仔细翻找，对每一个她没见过的看起来很贵的东西惊叹。
　　“这个是什么？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这是她妈妈在厨房看见咖啡机的时候问她家阿姨，然后她尝过了咖啡之后，说：“这真是有钱找罪受，这么贵的机子，打出来的这个就像是烧焦了的豆浆加上苦瓜汁，还没有西瓜汁好喝。”
　　在知道楼梯边的那个小小的灯居然价值四位数时，更是不停的咋舌。
　　这在刘雅兰看来，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至于勃然大怒。不过，就在中午吃饭的饭桌上，她妈提出的要求，就让刘雅兰大动肝火勃然大怒。
　　她妈轻飘飘的说：“阿兰，你看你弟弟和弟妹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如让他们也来这边，你帮着找份工作，车子也不用买了，平时就开开你的车子，反正这房子这么大，挤挤就能住。”
　　她不顾刘雅兰已经变色的脸，自顾自的继续说：“等你和昊宇买了更大的房子，这个房子就给你弟弟住吧，反正你们也不住了。”


第214章 刘雅兰的家人2
　　餐桌上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只有两个小孩子兀自在打打闹闹。
　　刘雅兰冷笑了一声，说：“我看行，要不这边上再买一套，给你和我爸两个人住。”她妈挺知足的，“那倒不用，大孙子还在家读书呢，怎么也得等他再大一点，我们俩才能过来呢！
　　再说，你有那个钱，不如帮着家里把房子再重新盖一下，现在我们那条街上的老院子，也就剩我们家了。”
　　“行，给你把整条街都买下，再给你修个宫殿。”
　　除了她妈，其余没人敢接茬说话，“当初是你自己说的，等你以后有出息了，能挣钱了，你有的，都能分你弟弟一半，这话不是我瞎编的吧。”她妈振振有词，寸步没让。
　　“这么多年了，我给家里多少钱了！”
　　刘雅兰没拍桌子，但声音逐渐不受控制，阿姨假装在厨房忙碌洗刷，见状躲到了卫生间。
　　“当年如果不是你弟弟愿意帮你，你能去北京读书？你能嫁给李昊宇？你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她妈声音也不小，我需要把耳麦声音调小才不至于震耳欲聋。
　　“你以为我过得容易吗？”刘雅兰喊，“我为了现在的生活做了多少努力？我又做了你们多少年的提款机了？总之一句话，玩两天你们就走，必须走，否则我以后一分钱也没有。”
　　“我跟你爸明天就走，你弟弟弟妹来了就不走了，就在你这里，你帮你弟弟一把。”
　　她妈没放弃，“你家昊宇的公司，总要用人，什么人能比家里人放心。”
　　“他们能做什么？”刘雅兰轻蔑的说。
　　“昊宇公司总需要司机吧。你弟妹别的不会，管管钱还是在行的吧。”她妈积极建议。
　　刘雅兰说：“你想什么美事呢！昊宇公司里，那个不是985、211大学毕业的，就算是司机，也要求有大专文凭，老弟有什么？汽修厂工作的经历吗？”
　　刘雅兰她爸咳嗽一声，“这孩子们都在呢，你弟也三十好几的人了，给留点颜面。”
　　他咳嗽了一声，提了另一个要求，“我听家里的人说，你和昊宇是不是在我们当地投资了个房产公司，要不……”他的话还没说完，刘雅兰打断；
　　了他，“爸，这事，在你女婿面前可千万不能提，听见了没？”
　　她的神情严肃，甚至探头去看阿姨是否听见了，“你要是提了，别说以后拿钱，就是这一次的钱也拿不到，听到了没？她爸忙不迭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看样子，这是刘雅兰的个人行为，这大概就是我爸说的：李昊宇如果发现他在公司当蛀虫不当得利的钱，被家里的蛀虫蛀空了的真相吧。
　　气氛得到了一时的缓和，刘雅兰问她爸：“爸，我让你一直留心的人，后来有回来过吗？”
　　“没有，听说出海出事了，反正到现在快有十年了，从没有回来过，他们的老房子，好像在家里老人过世之后不久就卖掉了。”她爸回答她说，“她的坟好像就有时候会有隔房的那个买了他们家老房子的什么婶子，会给她拔拔草，应该是家里没其他人了。”
　　“有人，她妹妹现在在医院，是个妇产科医生。她从来没有回去过吗？”刘雅兰问。
　　她说的是我，是珍珠，是我爸。
　　“没有听说回去过，那时候屁大的小丫头片子，能不能记住还两说呢。”她爸没放在心上。
　　“那个醉汉呢？”刘雅兰继续问。
　　“结婚了又生了个儿子，现在儿子都快有十岁了吧。老房子卖掉了，现在在新城那边买了套套房，家里老婆管得严，现在不喝酒了。”她爸想了想，才说，“前不久晚上我特意找去看过，一家三口在小区外面散步呢。”
　　这说的，难道是跳楼身亡的李夏的父亲，那个我爸也去过他家里的醉汉？
　　刘雅兰接着问：“阿良的妹妹怎么死的？”


第215章 宿舍门
　　李昊宇很惶恐，当日力排众议极力推荐他来分公司任职的领导，今日带着内审组对他进行审计，他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这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全世界集团、企业都一样，没有能经得起审计的子公司。刘雅兰为什么笃定自己不敢随便离婚，就是因为她手里能提供流水的那几个账号，那是他历年来灰色收入的账号。
　　在他的位置，想要用手里的权利换点钱或者色，已经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了。
　　公司装修赚一笔，项目竞标赚一笔，虚报员工数量吃空饷赚一笔……只要他想，他有很多可以换钱的办法。
　　单位里谁不怕被内部审计，就像公务员谁不怕廉政公署一样，没有人能经得起查。何况这一次，太过于不寻常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糟糕，第二反应是庆幸，糟糕的是审计来得太快太淬不及防了；
　　庆幸的是假如被查出问题，集团会因为担心影响公司形象，波及股市让股民人心动荡导致股价大跌，一般不会将他交给司法系统。
　　当然，这些财富是保不住了，但那总比身陷囹圄来得好吧。
　　审计期间，他还是可以正常的工作和社交的。所以，当下班时间到时，他第一次准点下班。
　　回到家时，即使他做了冷淡面对刘雅兰的心里建设，还是被屋子里乌央央的人以及他们热情的态度给吓到了。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在监控里，亲眼看到了开门后他目瞪口呆的样子。
　　而我的宿舍门，一直没有响过，胡丽后天就要大婚了，她没有时间再带球东奔西跑了。
　　自从决定先等待，等待我爸实现自己的夙愿以来，我的日常生活，就是偷窥着刘雅兰的日常生活。
　　这让我开情绪低落。空闲下来的时候，我会一遍一遍的想，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将可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而我渴望行动。
　　明天我也请假了。在请假时，刘主任看着我，把她的头摇了又摇，“这丫头，你们同一批来院的，结婚早的娃都三四岁了，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喝你的喜酒啊？”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其实在医院里，大龄未婚的真的不少，医生这个职业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好婚配。
　　在胡丽大婚前，她安排了很多事要我做。我需要明天清早就到她家去。这些装备，我都不能带，只能将它们锁进柜子里。
　　我闭上眼睛侧着耳朵倾听，隔壁似乎传来了笃笃笃的声音，他没有使用轮椅。听胡丽说过，他最近在练习用拐杖。
　　我的心在这一刻开始平静。心是最不受控制的，它是有着自我意志的。
　　它绝不单单是左右心房、左右心室，它包含着思想，触及了灵魂。
　　而将你的手举起来，从手指开始蜷缩，最后缩成一个拳头，你的心脏，就恰恰是你一个拳头的大小。
　　人的心脏，远远小于一头成年猪的心脏，猪心如果片成五百片，每一片都将嫩而滑，这是猪身上最嫩的肌肉之一，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运动。
　　清蒸猪心，只需加一点点盐，不用加其他任何佐料，就足够鲜美。
　　我的心脏，在左边胸腔里跳动，它以每分钟82次的频率不疾不徐的跳动着，强健，有力。


第216章 胡丽要结婚了
　　清早，当我打开宿舍门时，黎致远站在门口，他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在晨光中看着我微笑：“宝珠，今天我终于比你早了。”
　　他将手里的饭盒递给我，“一起去吧，今天我们两个都是工具人。”
　　原来程鹏也安排了他。我以为我们是需要一起行动的，但是等他在胡丽楼下将我放下，然后对我说他要去程鹏那里时，我才知道我们其实是要分头行动的。
　　上午很忙碌，比在门诊还要忙，我需要将所有的事项都记住，比如结婚戒指需要在哪个流程用什么道具送上去，安排什么人在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我感觉我不太像伴娘，更有点像婚礼统筹策划。
　　胡丽有点紧张，她一直在担心明天会出什么岔子。
　　我将流程从头到尾过了几遍，又在心里将所有需要我做的事情预演了几遍，除了接亲时胡丽家的亲戚会有些什么人会做些除了计划之外的什么事不好控制之外，在婚礼之前，不会有太大问题出现。
　　结婚流程也一样，由司仪把握着婚礼的进度。流程结束后，去程鹏家闹洞房的时候，可能不太好控制以外，其他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胡丽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化个好看的新娘妆，但又怕妆太浓对宝宝有影响，我给她拿主意，让她安心的化个漂亮的新娘妆，然后临时去和化妆师谈明天几点开始化妆，全程怎么跟妆的事。
　　我真心觉得结婚比医院里十场手术还要麻烦多了。
　　十二点半，程鹏和黎致远以及卿卿宋琪都到了胡丽这边，我们一起吃的中饭。
　　卿卿比平时要沉默，只浅浅的涂了口红，算得上是她妆容最清淡的一次了，她和宋琪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的不可言说。
　　宋琪又有点刚来医院时胡丽说的那种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了。
　　程鹏在边吃饭边插科打诨的过程中，终于小小的怒了一回：“拜托，宋琪，明天就是我的大日子了，你和卿卿有什么话，今天就说开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不想你们这样板着脸出现在我的婚礼上。”
　　宋琪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说：“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要说什么的也不是我。”
　　他的表情并不柔和，也没有看卿卿。卿卿也没有看宋琪，但她在宋琪开口说话的瞬间停止了吃饭的动作，等宋琪说完才继续开吃，不过她同样什么也没有说。
　　我和胡丽面面相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丽则是大剌剌的问：“那你俩是准备要分手吗？”
　　我感觉全桌的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去看胡丽，包括宋琪和卿卿，程鹏赶紧拿纸巾擦掉嘴巴边漏出来的水，嘴里嘀咕着：“我的姑奶奶啊，咋啥都往外说呢？”
　　胡丽耸耸肩，无所谓的说：“任何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爱。我不得弄清楚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么……”
　　胡丽边看着卿卿边说：“万一分手了，卿卿明天在婚礼上哭，那不就抢镜了么，以后别人一提我们的婚礼，就说有个大美女伴娘失恋痛哭的事，谁还会记得结婚的新娘子啊？”


第217章 胡丽要结婚了2
　　卿卿再一次被气笑了：“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们不会分手的。”
　　胡丽怼她：“那你俩在我们面前秀恩爱合适吗？”
　　她看向程鹏，又看看黎致远：“这里有一对马上就要走向爱情坟墓的结婚人士，还有一对超大龄的单身狗。”
　　卿卿回了她一个大白眼，主动伸手去拉宋琪，“要你管，我们乐意。”宋琪看着被她拉住的手，没有握紧，也没有松开。
　　我和胡丽都看到了，胡丽给我回了个“你且等着的眼神”，继续刺激卿卿：“你说了算吗？宋琪没表态，我就不信你，人宋琪行情可俏着呢，昨天我在家刷手机，还在医院群里看到小护士们打赌呢，都赌你肯定输，她们说，毕竟你也算是大龄剩女了。”
　　卿卿每次都能被胡丽惹怒，这次也不例外，“胡说，我怎么没看到。”
　　说着就要收回手去翻手机，宋琪下意识就收紧了手指，拉住了卿卿的手：“这些护士怎么这么无聊？”
　　之后他俩的手就没有再分开了，卿卿用左手拿勺喝了一碗汤，胡丽得意的看着我，我偷偷给她点了个赞。
　　之后卿卿和我留在胡丽家，宋琪和黎致远跟着程鹏走了。下午三点半，我和卿卿正在整理明天的伴手礼时，黎致远给我打了个电话，当屏幕亮起来显示是黎致远时，同时和我一起找手机的卿卿低下了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黎致远在电话里问我现在接电话和看视频方不方便，我带着手机去了厕所，听到了卿卿在背后切的一声。
　　黎致远不是黏黏糊糊甜言蜜语的人，卿卿以为我们要说的，不太会从黎致远嘴巴里说出来，他问方不方便，一定是有什么不方便给别人哪怕是胡丽和卿卿看的。
　　和我有关的，而他又能接触到的，我在第一时间只想到了刘雅兰。
　　黎致远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低沉而轻柔，他说：“宝珠，我不知道这个对你来说会不会重要。不过，你看一看总没有坏处吧。”
　　挂掉电话之后，我继续和卿卿整理了半个小时左右的伴手礼，然后下楼等他，八分钟之后，黎致远开车过来，他给我带来了一段视频，地点是在他们的别墅区内的一个小亭子，人物主角就是刘雅兰和李昊宇。
　　昨晚李昊宇回到家时，整整九个人包括他自己的两个孩子，在他家的客厅里欢迎他，画面一度比较和谐，饭桌上谁都没有说让人不开心的话，刘雅兰显然因为李昊宇在她家人面前给自己留了面子而放松下来了，她重新捡起了对李昊宇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而李昊宇也默默的扮演了一个好丈夫好女婿的形象。
　　黎致远带过来的这段视频应该是今天清晨拍下来的。
　　天色不算很亮，但视频画面十分清晰，清晰到能看到李昊宇头发中的一两根白发，也能看到刘雅兰一眼就能看见的眼角鱼尾纹，也能看到随风微微摆动的竹叶。
　　李昊宇将他公司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刘雅兰听。刘雅兰在视频里大惊失色，连呼不可能。
　　李昊宇说：“不管咱俩以后会怎么样，眼前的这一关，咱们两必须齐心协力一起度过去……”
　　他问刘雅兰：“你那里还有多少钱？”


第218章 刘雅兰和李昊宇1
　　李昊宇推着自己的眼镜框，视线没放松的盯着刘雅兰，追问家里还有多少可以动用的现金。刘雅兰目光闪烁的沉吟着，一时没有说话。
　　李昊宇说：“现在就别想着给你爸妈钱买车买房了，眼下度过这个难关才是正事。”
　　刘雅兰一再表示没有什么多余的钱，孩子们消费高，课后辅导费用基本上报的都是最好最贵的，李昊宇没好气的问她钱都到哪里去了，他说：“你那几个账号，千万给我收好，谁也不能说，公司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这几个账号上去。”
　　他接着补充，“你家人明天玩一天，就赶紧买票让他们都回去，不要这个时候来添乱。”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视频画面晃动了一下，然后刘雅兰的妈妈蹑手蹑脚的进入了画面，隐藏在竹林的后头。
　　我能听见的，估计现在她也能听见。李昊宇说：“这次答应给你爸妈的六十万，现在先拿不出来，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李昊宇走后，刘雅兰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等他走远了，没好气的喊她妈快出来，刘雅兰的妈妈从树木后现身，对着刘雅兰说：“什么时候我们要六十万了，怎么这么多？我们就要了三十几万，其余的钱呢，你不会都给阿良了吧？”
　　她妈没等到她的解释，反而自己越想越生气：“难怪阿良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好起来了，你自己家里不帮，去帮一个和别人结婚生子的野男人？
　　还让你爸去打听人家妹妹的事，你这是要气死我。你弟弟为了你，现在过得这么没出息，也不见你伸手好好的拉一把……”
　　刘雅兰打断了她，“妈，你闭嘴，别在这里说。”然后她推着她妈一步一步走远，她妈一直在激动的说着指责的话，“当初就不让你和阿良来往，他有什么，无父无母，就剩自己和妹妹，哪怕那几年把他的工资给你当学费，那也只有那么多，你倒好，现在几十万几十万的给他……”
　　她们越走越远，逐渐在画面里消失，视频画面继续晃动，但黎致远伸手按了停止键，然后视频就终止了。
　　他和我站在楼下的树荫里，前后左右都是空无一人的小路，随时能看见有人靠近。
　　他说：“保安队长发来的，我哥经常会对采购和销售进行内审，无非就是贪污腐败吃回扣的事，她老公这是有人特意针对他……”
　　他关切的问：“这不会影响你吧？”
　　不影响，一点也不影响，我让他放心。
　　他匆匆忙忙的开着车又离开了。还有不到一个下午加晚上，明天胡丽和程鹏就要结婚了。
　　回到楼上时，卿卿看我身后没有人跟进来，又是哼了一声：“你俩现在到底什么关系？刘宝珠，你这是在搞地下情吗？”
　　恰好胡丽睡好午觉起来，她揉着脸，对卿卿说：“你老关心黎致远做什么？宋琪可没你想的那么笨，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拿捏，你可别得陇望蜀，到时候两边都捞不着。”
　　她轻轻的拧了卿卿的胳膊一把，“你可别把宋琪给弄丢了，到时候，后悔的可绝对不会是宋琪。”
　　胡丽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她俩老是互怼，但怎么也比其他人更亲近。
　　我想起来以前不知道是谁说过的一句话：“你们三个人，以后最幸福的，一定是胡丽。”
　　她虽然怼卿卿，但关键时刻也会护着卿卿，所以卿卿虽然难相处，和胡丽的关系就一向是欢喜冤家的感觉。
　　等一切都忙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胡丽要求我们在她家陪她睡，卿卿点头了，但我拒绝了，因为宿舍里还有事等着我去做呢。


第219章 李瑞阳3
　　李瑞阳很快就没时间抱怨刘宝珠了。
　　审讯进行得非常不顺利，柏荣齐的供述可以说是绝对有实战经验的，他全盘否定有强迫性行为的存在，一切都出自于双方自愿的行为。
　　好在警方刚刚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里面有一个小小的u盘，盘里有一段性爱视频，地点疑似在本色酒吧的酒窖里。
　　这让大家都精神为之一振，不是因为视频的尺度大，而是因为如果案件再没有突破，没有确凿的证据，警方没有理由继续羁押着柏荣齐，他们将不得不释放柏荣齐。
　　现在出现了转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他和小刚子坐上了执法车向本色酒吧开去。
　　而就在他俩讨论案情时，小刚子突然说了一句：“李队，这好像就是上次你送刘医生回医院的那台车吧？”
　　他指着被他踩在脚下的那块脚垫，不怀好意的笑着对李瑞阳说。
　　好不容易忘记的，又被人不经意或者是故意提起。李瑞阳想了想，决定先看一看这段黑历史视频是否还存在。
　　就在他一门心思准备删除痕迹时，小刚子吃吃吃笑得停不下来，“安啦，放心好了，大队长上次已经帮你删了。”小刚子把头扭到一边，强忍着；
　　不看他，“大队长说，免得你自卑。”
　　这真是……
　　李瑞阳只好聊案情，之所以他们这么兴奋，是因为这段视频里暴露了强奸发生的具体位置，现在他们就是过去做实地勘察，如果能发现受害者在此地留下的毛发，再由化验室做毛发分解，一旦检测出相关麻醉药或者违禁品，这是能将柏荣齐和强奸案连接起来的最有利的证据。
　　而报案的两位受害人，由于血样已经超过时间，未能在血液中检测出麻醉药和违禁品，庆幸的是在做毛发分解时，已经确认体内存在蓝精灵，学名叫FM2，这就是大家常说起的听话水、迷J药。
　　这个药因为台湾的某位连环强奸性侵案犯而名噪一时。但由于这个证据链不具备排他性，不能排除是在其他地方接触到的，无法将它和柏荣齐连接起来。
　　必须要寻找突破口。这次的性爱视频就是个突破口。
　　李瑞阳对于柏荣齐这种道貌岸然的强奸犯是深恶痛绝的，像柏荣齐这一类人，祸害的绝对不是某一个，他们往往利用受害女性更害怕曝光的心理，屡屡得手后更加的猖狂，而这类性侵的发生，往往因为药物的原因，女性无外伤，无挣扎，即使报警，很有可能在可以找到的监控里看见自己乖乖跟着走的情形，只要没检查出药物成分，很难被定义为强奸。
　　但这对受害女性的伤害是深远的，这个过程不但让受害者感到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力，渐渐的受害者还会失去对生活的控制力。
　　在失控的生活中，受害者往往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甚至自杀。
　　而柏荣齐这一类案犯，却往往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李瑞阳说着说着，车内的气氛就很沉闷了，小刚子叹了口气，“希望这次我们能有收获。”
　　两人很快就到了本色酒吧。从大门进去的那一霎那，李瑞阳仍然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穿着卡其色长裤和白衬衣的身影。
　　这真是……李瑞阳在心里骂了自己，又一次。


第220章 李瑞阳4
　　本色酒吧的酒窖就在地下室，沿着吧台走到最里面，上楼的楼梯直接到办二楼大厅和三楼办公室，下楼的楼梯就直接到地下室。
　　事实上，如果没有赌博，没有强奸案，柏荣齐和另一个股东，算得上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本色酒吧的装修风格和经营模式，一直都在行业内比较有口碑，这在上一次的走访时，已经从周边的同行那里了解到了。
　　而柏荣齐对于酒吧的经营则是很上心的，每周二周四和周六，除了特殊情况，每晚他都会守在酒吧里，很少迟到早退，店里的员工证实了这一点。
　　李瑞阳和小刚子带上了手套，从酒窖门口开始，对照视频画面里的场景，一一核对，一一还原，这是一项细致而又繁琐枯燥的工作，能起到的作用则是非常大的。
　　这一次，他们做得特别的细致，力图做到细节还原分毫不差。
　　终于，他们在酒窖后隔间里的一个大桶里，找到了能将视频画面还原现场的道具。
　　李瑞阳赶紧打电话通知了鉴证科过来。
　　作案现场不是固定的某一个房间或者某一个位置，而是任何一个地面，在这段视频里出镜过的地毯，才是作案现场，它被卷缩着，放在这个原本用来装干冰的大桶里。
　　而地毯上、酒桶里的任何一根毛发，都有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在对现场再度进行拍照留证后，这些东西将会被带回局里。
　　还有三天，如果超出期限还找不到确凿的证据移交检察机关批捕，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柏荣齐走掉。
　　而就在这时，小刚子发现了一个眼药水瓶，就躺在酒桶的凹槽里，里面目测是空的。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晚上八点三十五分，我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隔壁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开灯，可能是留在程鹏那里。
　　我打开了监控，进行每日例行偷窥。
　　在刘雅兰和她妈回到家里后，他们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刘雅兰的妈妈质问她，为什么李昊宇会说这次本来该拿六十万给他们买车买房？
　　是不是以前每次都这样，给家里的钱只是一小部分，其他的给了阿良这个杂碎？
　　阿姨借口买菜躲了出去，没有外人在，一家人包括刘雅兰都撕下了面具。
　　“我就说么，阿良这个穷鬼怎么日子越来越好了。”这是刘雅兰的母亲说的话，“你弟弟还比不上一个野男人吗？啊，你也不怕昊宇知道吗？”
　　她越说越气，“哦，也是，昊宇以为这些钱都给我们了呢！难怪他有时候看到我们就不高兴，也不愿意回老家。”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原来我们背了这么大的一口冤锅。”
　　刘雅兰说：“你够了啊，现在家里出了点事，你们赶紧走吧，现在就订票，早点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
　　刘雅兰妈妈没好气的说：“说过我和你爸回去，你弟弟和弟妹就留在这里帮你吧……”
　　她苦口婆心的劝：“阿兰，你可不能这样对你弟弟，那可是你弟弟，这不比阿良这个野男人亲。”
　　她揪着刘雅兰的衣服不松手：“那60万，无论无何都要全部给我们，反正你家昊宇也知道是给家里用的。”
　　“妈你能不能先闭嘴。家里真有事，我心里乱的很，你们都回去，我把事理清了，钱到时候一定给你，你再闹下去，到时候我都拿不到钱了，你还能去哪里拿钱？”
　　刘雅兰已经很不耐烦了，“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好，家里才会好。”


第221章 刘雅兰弟弟
　　大概是以往这样说，大家都会默认。这一次，刘雅兰说完，其他人都低下了头，唯有她妈，将头高高扬起，怒目圆睁：“那你说了这么多年，你倒是做到你自己说的话啊。你现在过得这么好，这么大的别墅住着，投资个项目随随便便就是几百万，你弟弟呢？
　　从退学开始做修理学徒，到现在做修理工，做了十几年了，除了他结婚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帮过你弟弟？”
　　这时候，他弟弟开口劝妈妈：“妈，姐也不容易，大城市里压力大，我们就先回去吧。”
　　她妈更生气了：“你就是个憨货，你也不想想你三个儿子，到时候结婚都难。你姐说得好听，实际上胳膊肘向外拐……”
　　她气得面红脖子粗，胸膛上下起伏，“她自己问你姐夫要六十万，说是给我们买房买车，实际上不过是给我们十几万，其他的钱都给别人啦！”
　　这个话一出，她爸就不淡定了，先站起身来问是不是真的。“哪里不真，我两只耳朵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妈喊道。
　　于是场面开始混乱，她妈和她弟妹开始了表演，她们俩在屋子里看见好东西就往包里装，刘雅兰在制止的过程中和她妈推搡起来，她弟妹加入了推搡的战场。
　　最后，以一个巴掌落下帷幕，这个巴掌，是他弟弟最小的孩子为了维护妈妈，不小心甩在她脸上的。
　　于是这一家人终于待不下去了，准备当晚就回老家。刘雅兰看着她弟弟，神色莫辩的发了一会呆，终于开口让她弟弟留下来，让她爸带其他人回老家。
　　就在我看视频的这个时间，刘雅兰的车正开向汽车南站，之前她接送过阿良的那个汽车站。
　　而李昊宇今天从家里出门上班后，一直待在办公室，他和老潘谈话用了27分钟，谈的主要是如何规避这次审计的风险，老潘说爱莫能助，希望他去和带队的高层领导谈一谈。
　　其他时间就在办公室呆着，没有说话，我不能确定他在做什么，只除了偶尔有打进来过的几个业务电话。
　　差五分钟十一点的时候，有灯光从窗口透了过来，那是隔壁的灯打开了，黎致远回来了。
　　而刘雅兰和她弟弟也在回别墅区的方向。
　　对这个弟弟，刘雅兰的态度是和对父母不一样的。
　　监控里很黑，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车外透进来的光，她弟弟在问：“姐，其实我和爸妈一起回去也挺好的，这些年你已经够辛苦了，主要还是我自己没什么用，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你的忙。”
　　刘雅兰问他：“阿礼，你怪不怪我？就像妈说的那样，当年我让你退学是害了你？”
　　他弟弟阿礼说：“姐，我也不是读书的料，读书和不读书也没什么很大的区别，你能读出来，总比我一直浪费钱复读好。再说，这么多年，你已经给了家里不少钱了。”
　　刘雅兰愤怒的说：“就是啊，这么些年的钱，怎么家里就什么都没有呢？”
　　她弟弟阿礼沉默了一会：“你打回家的钱都是老妈管的，爸妈都爱打牌，我老婆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唉……”他说，“其实我自己也想离家里远一点，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事，让人心烦。”他问：“姐，我留下来，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刘雅兰沉默了一会，说：“阿礼，你姐夫应该是要栽进去了，你得帮帮我，想个办法把这点财产转出去，我不能跟你姐夫一起折进去。”


第222章 胡丽大婚
　　这真是一个狠人。而现实就是这样，自私凉薄心狠手辣的人，往往过得比心软的人更好，嘴硬心软的人，往往不招人喜欢。
　　闹钟在四点半叫醒了我，昨天给胡丽预约的新娘妆化妆师将在五点半到胡丽楼下，接亲的队伍将在九点十八分到达，而十点十八分，新郎必须接上新娘出发，先去新房，然后再去喜宴现场。
　　卿卿会在五点半之前保证胡丽精神抖擞状态良好的坐在梳妆台前。
　　等我拉开宿舍门时，黎致远已经等在门口了，晨曦中，他整个人像在发光一样。
　　“其实你不用送我，我可以打车去的。”我对他说。
　　“宝珠，我已经至少一个星期没有和你单独相处了，像昨天和今天这样开车送你，我觉得挺好的。”他皱着眉头，“或者你不想看到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接过他手里的饭盒。“时间太赶了，简单做的鸡蛋饼，你将就吃些……”黎致远叮嘱说：“酒席上，你自己的杯子里倒上白开水，程鹏那帮朋友都挺能喝的，如果他们劝酒，你就说自己过敏。”
　　“我不过敏，我挺能喝的。”我这样告诉他，他哑然失笑，看了我一眼：“真看不出来啊，我眼前的还是位酒仙。”
　　真的，我和卿卿都挺能喝的，也许是随外婆，外婆身体好的时候，每餐都要喝一杯米酒。
　　外婆常说，米酒是甜的，一点度数都没有，人心里苦就得给自己找点甜。
　　对于三十五岁就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的外婆来说，这是她纪念外公的方式。
　　我进屋的时候，卿卿在窗前回头看我：“一起住在宿舍就是好啊，近水楼台的。”
　　她的脸逆着光，语气很平常，至少不像是讽刺，我姑且把她当成是打趣吧。
　　胡丽紧张得吃不下任何东西，胡丽妈妈为她精心准备的早餐一点都没动，幸好我带来了鸡蛋饼，在车上时想着胡丽爱吃，特意给她留着。果然她开心的吃了一块，就再也不肯吃了。
　　化妆师已经开始工作了，胡丽的工作就是安静的坐着，等着，层层叠叠的洁白的婚纱裙衬得她小鸟依人而又轻盈精致。
　　在这个过程中，卿卿将已经熨烫好的伴娘服递给我，居然是黎致远选的而她非常嫌弃的那套，而且只有这一套，并没有她一眼相中的那套小礼服。
　　卿卿喊我：“刘宝珠，来，给你涂个口红。”
　　她居然没有里三层外三层的化妆，连粉都没打。胡丽抿着嘴含糊的说：“你们也收拾一下，收拾得漂亮点，我说让你们不化妆那是开玩笑呢。”
　　卿卿切了一声：“我化不化妆有什么区别，不化妆照样slay全场，我就是不想化而已。”
　　我看见胡丽对她翻了个白眼，而她反弹回去还给了胡丽。
　　三十岁的两个人真幼稚。
　　等我换上衣服坐好，卿卿从包里拿出口红，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低着头问了我一个让我瞬间石化的问题：“刘宝珠，大三放寒假那年，你偷偷亲我这里，是什么感觉？”


第223章 胡丽大婚2
　　胡丽很紧张，其实程鹏比她还紧张，他的整个后背都是汗湿的，额头上也不知道是被这群小姑娘吓的，还是热的，一直在不停冒汗。
　　他看到我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宝珠，宝珠，我还是站你身边吧，能凉快一点。”他边擦汗边对挡着不让他接新娘子的小姑娘们陪着笑脸。
　　等终于走到新娘子身边时，我看见他小心的护着胡丽站起来，然后将胡丽公主抱抱起来往门外走，人群中都是一张张喜悦的笑脸，唯有胡丽父母，正在笑，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喜宴般得非常热闹，现场是胡丽喜欢的浪漫公主风，在等候新人随着音乐进场时，卿卿嘀咕了一声，好像是说等她结婚也要这么布置。
　　双方父母致辞时，真的就是泾渭分明的区别，程鹏父亲每说一句话都是笑得合不拢嘴，而胡丽父亲，从开心上台说到了笑中带泪，胡丽母亲早已泪流满面，却还记挂着今天是女儿的好日子，不停的擦掉眼泪换上笑容。
　　敬酒的时候，我基本上是属于打酱油的路人，宋琪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程鹏那帮爱闹的朋友都被他一往无前的气势给镇住了，闹归闹，疯得没正形的不多，到黎致远陪着敬酒时基本上就像是见到长辈一样瞬间收敛了。
　　所以我没喝上酒。
　　只有在敬长辈时，其中有一桌，和程鹏胡丽喝过后，都纷纷再举起杯，有的喊我：“刘医生，你好，初次见面，祝你工作开心。”
　　有的说：“刘医生，闻名不如见面，终于见到你本人了，来，喝一个。”
　　还有小孩子，举着酸奶要跟我碰杯：“阿姨阿姨，还有我，还有我，我也祝你天天开心。”
　　呃，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口碑这么受欢迎了？
　　胡丽见我一头雾水，冲着我向黎致远的方向挤眉弄眼，直到黎致远过来喊爸妈和哥嫂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
　　整个喜宴敬下来，其实只有一桌的年轻人比较爱闹，他们怂恿着胡丽和程鹏喝交杯酒，反正胡丽名正言顺的喝的白开水，所以我们也没有扫兴去阻止，等他们要求程鹏必须坦白恋爱经过时，我听到卿卿难得的附和着起哄了。
　　程鹏说他追了胡丽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胡丽还认为自己是在为医疗耗材而拉拢人心，所以一直对他颇有微词，当时他心里苦啊。
　　为了追她，他把中药房里所有的同事都请遍了……胡丽因为回忆而甜蜜的微笑，我真希望这一刻他们美好的心情能永远保持下去，永远不要变。
　　可是打败爱情的，往往就是生活里琐碎的细节，一点一点累积的失望，一次一次冷下去的温度……
　　直到最后，两人都面目全非，两人都在发出“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的感叹，然后发现爱啊，是真的会消失的，就像杯里的红酒，在灯光下看起来璀璨夺目，轻抿一口，在口腔里的味道却不一样，刚刚喝进嘴里，舌尖首先品尝到甜，之后舌头两边感觉到酸，咽下去后在舌根微微发苦，然而最开始的那一点甜，可能就是你坚持下去的动力。
　　胡丽，我祝你永远幸福，永远甜蜜，即使有一天，程鹏不能让你觉得甜，也一定要能自己让自己甜。
　　如果说一定要有个人有能力让你幸福，我希望你明白，这个人只可能是你自己。


第224章 胡丽大婚3
　　大家起哄要程鹏和胡丽亲一个，程鹏和胡丽照做了；
　　大家起哄让伴郎伴娘亲一个，卿卿和宋琪照做了；
　　大家还起哄喊着再亲一个时，卿卿靠过来，扳着脑袋，亲了我一下，嘴对嘴的……
　　我……
　　我并不想间接的跟宋琪接吻，这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形容这种心情。
　　但在大家又跺脚又鼓掌的掀起一个气氛的高潮时，卿卿贴在我耳朵边轻轻的说：“我们两清了。”
　　这句话真的有点耳熟。
　　而我只能去卫生间默默的用酒精湿巾给自己嘴巴消毒。
　　卿卿之前在胡丽家问我时，胡丽的化妆师不小心折断了一只口红，胡丽只能扭过头假装没听见。我当时说：“时间过去太久，已经忘记了。”
　　其实我还记得，那是大三上学期结束，正要放寒假，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就亲了正在午睡的卿卿。彼时，她跟183刚进入热恋时期的你侬我侬阶段。
　　之后没多久就是183的生日，然后就有了李瑞阳这个插曲。
　　等我从卫生间出来时，正好看见卿卿和宋琪在大家的起哄中又一次接吻。
　　呃，这……
　　我只能扭头当没看见。
　　黎致远站在他的那一堆亲属中，看着我微笑，我不经意撞上了他哥意味深长的目光。
　　喜宴结束后，我和卿卿在帮着清理剩余的烟酒伴手礼等物资时，卿卿问我：“刘宝珠，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没有，而且我有点明白她的心理了，她会不会是当年的我？
　　程鹏和胡丽给远道来的亲朋好友都在家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也给伴郎伴娘准备了房间。但是等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我还是打车回了宿舍。
　　刘雅兰在昨晚送走她的亲人之后，她和弟弟再次回到了所住的小区，没有出来。
　　李昊宇在昨晚离开家去公司后，一直没怎么在自己的办公室，基本上是一会就出去其他部门，刚回办公室又出去了，我不确定总公司对他的审计进行到了哪一步，他又会有什么对应的措施，以及我爸是怎么做到的这些，我都不了解，这是我不懂的范畴。
　　叶罗丽娃娃被她女儿抱到了楼上自己的卧室，我能从画面里看到她粉色的公主床和她床上几乎和她体型一样大的玩偶。
　　刘雅兰和她弟弟会做什么？我等着看她们夫妻两的撕逼大戏，还能看到吗？
　　在我准备要入睡时，卿卿在门外喊我，“刘宝珠，开门。”
　　这是来要跟我算账的吗？
　　我打开了们，卿卿还穿着伴娘服，手里还抱着那束被胡丽直接送到她手里的新娘捧花。
　　她推开我走进门，先把脚上的高跟鞋给踢掉，然后整个人趴在我床上，脸埋在被子里，含糊不清的喊我：“刘宝珠，拿你的睡衣来，我要在这里睡。”等将半醉的她送进浴室，门又被敲响了。
　　走进来的是黎致远，他身上也有明显的酒味，我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但他眼神迷离，轻皱着眉，嘟哝着说：“宝珠，我居然还要嫉妒一个女人。”
　　然后他俯下身也在我唇上轻轻的嘬了一下，一触即分，他说：“这下……”
　　门再次被敲响了，这次是宋琪。他问我：“表姐，卿卿是来你这里了吗？”
　　，然后他看向黎致远：“远哥，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第225章 好热闹啊
　　好热闹啊，刘宝珠这个小小的宿舍，坐着两个大男人，谁也没有想走的意思。宋琪和黎致远坐在餐桌前面面相觑。
　　事实上，宋琪是追着卿卿来的。他本来以为今晚会有一个火热的让人难忘的夜晚，谁知道他洗好澡出来，卿卿已经不见了，电话都没带。
　　不知道当时因为什么，他去找了找黎致远的房间。这次程鹏酒店里为亲朋好友订房间的事情，是他和黎致远昨天一起办的，所以他知道黎致远住的哪间房，但是没有人应门。
　　所以他猜，只有可能在刘宝珠这里。
　　果然在这里先找到了黎致远。当然，他对黎致远没什么可腹诽的，他家和黎家算得上是世交，世代经营中药材的黎家，唯一出的一个未来本可以成为大学教授的人，黎致远的人品他是信得过的。
　　那他信不过的是卿卿吗？
　　他只是没想到，之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一见到他眼睛都会亮起来，会因为他向朋友们介绍自己而开心，说给了他最纯粹的爱的女人，现在会让他感觉到有那么一点别扭。
　　她向黎致远搭讪的样子，和往日跟自己搭讪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吗？
　　他不知道，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刘宝珠看起来已经收拾妥当，一副随时可以上床睡觉的样子，穿着极其简单随意的睡衣，随意到基本上他妈都不会穿这种款式的睡衣。
　　而刚从浴室出来的卿卿也穿着这样的睡衣，和平时精致讲究的样子天壤之别。卿卿很疑惑，“你们怎么都来了？”
　　刘宝珠递了一件外套给卿卿，两姐妹穿着款式相同的睡衣，再披着款式相同的外套，头发都是自然的披散在肩头，一样不施粉黛，这样一看，还真的有四五分相似。
　　宋琪说：“我来找你，远哥来找宝珠。”
　　最后，刘宝珠将他们都赶出来了，留下了已经穿着睡衣的卿卿。
　　宋琪去黎致远宿舍呆了一会，他问黎致远，“远哥，你跟宝珠定下来了吗？”
　　对于这件事，其实宋琪是很意外的，他记得自己和刘宝珠相亲的那个晚上，他们一帮人都在失忆清吧，黎致远当时也是在的。
　　当自己紧张的和刘宝珠聊天时，黎致远就和宋凯坐在那群看热闹的朋友中，怎么就没人看出来黎致远也动了这样的心思呢？
　　黎致远已经将左脚拿了下来，他杵着拐杖在屋子里转着圈一圈一圈的走，宋琪又惊讶的问：“你什么时候用上拐杖了？”
　　黎致远腋下夹着拐杖，右脚努力配合着，空荡荡的裤管甩来甩去，显得有点好笑，但宋琪没笑，黎致远反而笑着说：“多一项技能也好，万一有不时之需，总好过不能走不能跑，只能眼睁睁看着吧。”
　　虽然不知道黎致远说的不时之需是什么，但宋琪识趣的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拐回原来的话题，“远哥，你跟刘宝珠，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是啊，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黎致远低头喝了杯水，也给他递了杯水，“就太阳和向日葵的关系。”
　　向日葵，味苦，性平，入肝经，平肝祛风，清热利胆，治一切疮……
　　有她时她是太阳，我目不转睛。无她时，我低头谁也不见。


第226章 你好啊
　　我和卿卿没有聊上几句话，她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也没有问我要解释。但总归是因为我的错误，如果她需要解释，我不会回避。
　　隔壁宋琪已经离开了，我听到他的脚步踢踢踏踏的下楼，他应该是穿了那种硬底的皮鞋，脚步声在这样老的宿舍楼里清脆而引人注意。
　　这一层，此刻只剩隔壁的那盏灯还没有熄灭。
　　我没有打开监控，连设备都没有去碰。卿卿不是胡丽，如果被她发现了，肯定是不能用看恐怖片作为借口来搪塞过去的，那就早点睡吧。
　　卿卿的呼吸平缓而绵长，应该是睡得很香。就在我也恍惚要入睡的瞬间，我依稀听到了那个老年机的铃声，一共响了两声，就在我床头书桌的抽屉里。
　　响一声，别担心，明天小高层六楼见；
　　响两声，乖女，方便的话给我回电话；
　　响三声，事办成了，乖女，你爸最厉害吧……
　　这是上一次见面，我爸和我约定的，老是用同一种方法容易引起注意。就像我爸给我打电话，从来不会用同一个号码。
　　我睁开眼睛，黑夜中，卿卿的头侧向床的里面，呼吸有节奏，不快不慢，她应该没醒，我下了床，拿出老年机，然后去了卫生间，我打开了水龙头，这样很可能会吵醒卿卿，但卿卿听不见我说的话。
　　“我是刘宝珠。”我轻声说，这次我没有喊爸爸。
　　“乖女……”他的声音有点闷，“今天晚上七点，柏荣齐已经回家了。”他警告我说：“你什么也别做，让爸爸来想办法，放心，这是爸爸意料之中的。”
　　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所以我并不失望，我可以等。
　　挂掉电话，我在卫生间继续呆了一会。柏荣齐自由了，他的人自由了，可是他名下的所有资产都不自由了，追债的人一定会围追堵截，那他会做什么呢？
　　刘雅兰那里还有四十万等着他伸手去拿。可刘雅兰现在能拿出钱吗？
　　我期待这场好戏。
　　我打开门时，被门口靠着的黑影给惊了一下，是卿卿，黑暗中，她的眼睛像猫一样在发光，“刘宝珠，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呢？”
　　我没回答她，故意甩着湿答答的手问她，“你怎么起来了，睡不着吗？”
　　她把我推开，进了厕所，出来之后问我：“刘宝珠，你这有吃的吗？”
　　我给她煮了一碗泡面，她只吃了一小半，然后看着我吃，她说：“宋琪说今年国庆结婚，问我考虑清楚了没？”
　　“那你考虑清楚了没？”我问她。她坐在床上无聊的揪被子，“口渴，刘宝珠，给我一杯水喝。”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喝了一口，嫌弃得很：“怎么也不加点柠檬，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喝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她。
　　“你觉得我该结婚吗？”她又问我。
　　我从不劝人结婚，当然，也不劝人离婚，婚姻对于我来说，还不如和胡丽一起睡觉吃泡面来得自在舒服，但我想，她需要听的，不是婚姻的好与坏。
　　“前几天我做了个春梦，梦见黎致远了。”我说，“就像身体里有什么要涌出来一样……”
　　我看着她，“你知道，人和动物没有太大区别，都有发情期，只要身体允许、环境允许，人可以随时随地有性欲……”我问她，“你和宋琪呢？”
　　卿卿没说话，她没看我，一直揪着被子，好半天，将被子一拉盖住头，喊着：“睡觉，睡觉，困死了。”
　　我松了一口气。但也提着一颗心。此刻已是第二天的凌晨，柏荣齐昨晚7点获得自由，他什么时候会联系刘雅兰？会不会已经联系过了？
　　躺在柜子里的监控设备能告诉我答案，然而我继续躺回去，躺在卿卿身边，她还没睡着，她的呼吸乱而浅。
　　我不会冒险。


第227章 四十万
　　卿卿在醒来后，从我衣柜里东翻西找，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她勉勉强强看得上的衣服穿着去上班。
　　打开宿舍门的时候，她停了一下，回头看了我一眼，故意转身去敲隔壁的门：“黎主任，我要吃鸡蛋饼。”
　　隔壁没有开门，也没有回答。卿卿气哼哼的走了。
　　我没有挽留她，看着她走远，关上门，我打开了自己已经想了一夜的监控。
　　昨天从下午开始刘雅兰的车行程覆盖全城，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几乎都去过，她带着她弟弟阿礼，两个人很少说话，但是他们短暂的说起过阿良。
　　她弟弟说：“姐，阿良哥好像要离婚了。”
　　刘雅兰说：“嗯，我知道。”
　　阿礼问：“你会跟姐夫离婚吗？”他的语气是有遗憾和可惜的。
　　刘雅兰没确认：“这个以后再说，不急。”
　　我爸说，柏荣齐在昨晚七点左右重获自由，而七点二十二分，刘雅兰接到了他的电话。
　　在电话里，他将四十万提到了六十万。刘雅兰回复他以冷笑，说：“四十万，你做到我的要求，四十万一分不少的拿走，不然，就一毛钱都别想。”
　　刘雅兰接电话的时候，她弟弟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她没有避开她弟弟。
　　她说：“明天中午，我会告诉你要你做什么，你放心，不会为难你，我只是要个保证，到时候再约具体时间和地点。”
　　柏荣齐在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冷笑着拒绝了，“钱我有，你得拿出你的诚意来。”
　　之后他们挂掉了电话。车里沉默了一阵，她将车子停在了复兴路的路边，
　　然后她说：“阿礼，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阿礼的脚在画面里动了动，他先将腿伸直，又将腿收回来，最后两只脚微微分开，他清了清嗓子，“姐，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做……”
　　他不自在的咳了两声，“我要是出事了，我老婆肯定会自己走掉的，你三个侄子就没人管了。姐，你也别走错路，不然害的是孩子。”
　　我听到刘雅兰似乎是冷笑了两声，“你说什么样的事是好事，什么样的人是好人？”她停顿了大概三秒，接着问：“你还记得你喜欢的那个宝珠妹妹吗？就是这个人害了宝珠的姐姐。他才是坏人。”
　　可是我没有印象曾经见过刘雅兰的弟弟，不过没关系，他也不记得我了，所以他说，“姐，我没印象了，太久以前的事了吧？那时候我才多大啊？”
　　“那刘珍珠你记得吧，就是她的妹妹。”
　　“那我记得，那个漂亮姐姐，她不是自杀的么？”阿礼回忆着说。
　　“是自杀没错，被他逼的，现在又来逼我了。这个人手里，有她的东西，也有我的，不能给别人看的，我一定要拿回来。”刘雅兰说，“我已经给了他15万了，本来你姐夫说再给我60万，我本来打算这笔钱给你20万，再给他40万花钱了灾……”
　　她冷酷的说：“现在我不能给了，你姐夫要是折进去，以后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我没有来钱的办法了。
　　再说，这40万绝对不是最后一次，我给了这一次，以后还会有无数个40万。”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破釜沉舟的狠，“除非永绝后患。”


第228章 不速之客
　　怎么样永绝后患，她没有说，今天的上午，她将会和柏荣齐约时间和地点，也会告诉柏荣齐她需要什么样的保证。
　　柏荣齐在跑回老家的前一个晚上，她在柏荣齐楼下的所做所为，就是为了她想要的保证吗？她会怎么做？
　　今天的监控太重要了，我需要冒一冒险，我将所有的设备带在身上，戴上了蓝牙耳机。
　　可能会有病人投诉我，但我确实需要及时听到。而能不能及时听到，这需要运气，需要她恰好会在车上说。
　　今天的门诊人很多，大部分时候我都没法一心二用，而有一个病患，她让我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
　　她的病历本是北京某医院的，两个月前在北京已经做过详细的检查，确诊为卵巢癌3期，病死率高，复发率高，5年存活率低，北京医院建议尽快入院手术、化疗、配合中药治疗，但患者放弃了北京最好的医疗技术，选择来我们医院。
　　像这样的患者，会选择直接挂妇科专家号，一般不会挂像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医生的号子，何况她看着我的眼神，满含热泪，一副泫泪欲滴的样子。
　　我同样也建议她现在抓紧时间入院治疗，她摇摇头，说：“我家里还有个12岁的孩子，正是小升初的关键时期，我不放心。”
　　可是她的病情已经不能再耽误了，而她家里也没有别人可以托付孩子，只能等放暑假，带着孩子一起住院才放心，到时候她在医院附近租个小房子让孩子住，给孩子请个阿姨做饭吃，再给自己请个护工照顾。
　　她看着我的表情给我一种有难言之隐的感觉，她至少有三次，表现出了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不是无意之间随随便便挂的号，她就是来找我的。
　　但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也没有乡音难改的家乡话，我不知道她为何而来，又要做什么，我没有问，只是目送她离开，看着她在下一个病人进来前，又回头看了我一次，有眼泪从她眼眶里滑落。
　　我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想。
　　一整个上午，我几乎不能过多的关注监控，所以等所有挂号的都看完，我锁上了诊室门，立刻拿出设备。
　　刘雅兰家里的监控画面停留在儿童房的天花板上，从孩子起床之后，就一直没有动过。
　　智能娃娃再智能，也不可能自己下楼去，何况它已经被放平躺倒了。这个监控今天没有一点用。
　　李昊宇没有回过家，他去了一个年轻女孩那里，上演了一出春宫剧，讨论了一下奥迪某一个新款包包，然后他让女孩自己去包里拿现金，女孩可能是拿出了这个叶罗丽娃娃，因为她的声音一下子就近在耳前了，她酸不溜丢的跟他说：“呦，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啊？还挺精致的啊？不如送给我吧。”
　　我听见李昊宇懒洋洋的说：“这个真不行，这是我女儿给我的，说是能让我有好运气的。”
　　他的声音靠近了年轻女孩一些，“想要，你自己去买一个，就你喜欢的那个什么香奈儿，自己去选一个不就得了。”
　　然后是两人黏黏糊糊不堪入耳的话，我想我一会需要去洗洗耳朵，但是我也一直听着，没摘下耳机。
　　人和动物，其实真的没有分别。甚至，人还比不上动物的纯粹。


第229章 刘雅兰的计划
　　刘雅兰的车从早晨送娃去上学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自己的小区，她的弟弟阿礼也一直在车上。
　　一整个上午，他们都很沉默，一直到两人来到城西的某个天桥下，两人都没有说什么有意义的话。
　　当车子停在天桥下之后，我看到刘雅兰下了车，她带着口罩和帽子，绕到副驾驶座这边，敲了敲车窗，我看到她穿着是运动鞋，露出一小截带了白边的黑袜子。
　　她打开门让弟弟下来，弟弟似乎是抗拒的，说了一句：“姐，还是别这样做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听到她坚定的说：“放心，不会出事的，你相信我。”
　　然后两人一起，沿着天桥下的阴凉处往对面走，消失在天桥下的桥墩子后面。
　　一个小时以后，在十点十八分，他俩回到了车上，刘雅兰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点都不鼓。
　　他们一同回到了车里。我听到刘雅兰说了一句好闷热啊。她弟弟一直没有说话，车里在经过了良久的沉默后。
　　她弟弟咳嗽了一下，说：“姐，真的要这样做吗？他不会报警吗？”
　　刘雅兰安慰他说：“阿礼，你要相信我，这个计划一定行得通的。”
　　阿礼嗫嚅着，良久才说：“姐，我不敢。”
　　刘雅兰突然凶起来：“有什么不敢的，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就放心去做，只要拿到东西，我就没有后顾之忧。这钱就不用给别人，到时候别说你买车，就是在老家买房子都行。”
　　“姐，那要是失败了呢？”阿礼问。
　　“不会失败的，你姐什么时候失手过，你就放心去做好了。”刘雅兰说。
　　但是阿礼显然没有信心，他再三的劝解和阻止，说：“姐，要不跟姐夫说下，姐夫虽说不喜欢我们家，但这些年对我们家还是很不错的。”
　　刘雅兰斩钉截铁的告诉他：“绝对不行，绝对，阿礼，绝对不能告诉他。”
　　然后，他们继续开车，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有时候阿礼会下车，之后提着东西上车，有时候刘雅兰会下车，但是他们很少交谈，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等我将一个上午的监控画面全部回放完，也没有等到刘雅兰给柏荣齐的电话。
　　会不会没有在车里打电话，而是下车后在其他地方已经约好了，而我却无法知道这个信息了？
　　我心急如焚。
　　好在没有让我失望，医院午休快要结束时的一点四十七分，她终于给柏荣齐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在电话里，她要求柏荣齐去她指定的地方，但是柏荣齐没有同意，反而坚持让刘雅兰去自己指定的地盘，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来说服刘雅兰我不知道，但是刘雅兰在沉默的听了将近一分钟之后，放弃了让柏荣齐去自己指定的地方，同意去柏荣齐说的地方。
　　他们约在了庆春二巷135号，就在今天晚上九点。
　　庆春二巷135号，那个地方我知道，并且比较熟悉，那里曾是我考虑动手的第一选择。


第230章 定罪太难
　　一个好消息，化验结果出来了，在小刚子发现的那个蓝色眼药水瓶子里，发现微量γ-羟基?酸，也就是所谓的蓝精灵、迷奸水，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这就意味着强迫行为的确实存在，可以否定受害者自愿的说法，这种药物小剂量会令人产生性快感，也会产生暂时性记忆丧失。
　　第二个好消息，两名报警的受害者通过毛发分解，提取出微量七氟?，这是一种吸入性麻醉剂，吸入微量在三五分钟内即可起效，轻则昏睡不醒，重则威胁生命。
　　一个坏消息，在视频中出镜的那张地毯上，未发现可分解的人体毛发，这个地毯被人精心细致的收拾和清洗过。
　　第二个坏消息，视频中出现的意识不清的女性，经过辨认，不是已报警的这两位女性，出现了第四位受害者，而他们完全没有相关受害者的信息。
　　第三个坏消息，眼药水瓶身上采集到的那个指纹，清晰纹路仅7个，未达到指纹验定的标准，不能判定它就是柏荣齐的指纹。
　　第四个坏消息，拨打报警电话但中途终止的那位未成年少女，父母拒绝了警方做笔录的要求，哪怕是警方保证一定会做好未成年人的隐私保护也不行。
　　他妈的，定罪太难了，李瑞阳想。
　　想起昨天的情景，李瑞阳一拳砸在桌上，懊恼的说：“我们缺乏能将柏荣齐和现场联系起来的直接证据。”
　　小刚子附和，“是啊，去哪里找这个关键证据呢？”
　　李瑞阳把所有相关的资料找出来，招呼小刚子一起加班：“来吧，我们重新梳理一遍。”
　　从受害人供述来看，两名受害者的口供都指认，柏荣齐是她们意识不清之前最后记得的人，她们同柏荣齐一起身处酒窖，在这个时候，除了柏荣齐，还有酒吧里其他被邀请的客人。
　　毕竟，如果是只有自己，她们也不一定会下去酒窖。但之后她们清醒过来时，身边没有其他人，她们躺在酒吧的办公室里，柏荣齐说她们喝醉了，新酒太上头。
　　虽然衣裳未见不整，但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作为成年人，这点判断还是有的。
　　但重点是，她们不能准确的指认是不是柏荣齐、以及是在哪里、用什么方式对她们进行了性侵强奸行为。
　　从嫌疑人口供来看，柏荣齐全盘否定强奸的存在，他承认会和一些客人发生性关系，但是都是自愿的，至于报警的这两位女士，说句老实话，他真的记不清有没有和她们发生过关系。
　　从物证上来看，可惜的是法医未提取到精液，受害者体表无伤痕，指纹鉴定不符合认定条件，受害者检测出的违禁药物与酒窖里发现的不匹配，性爱视频里女性面容以及隐私部位清晰可见，可实施侵犯的男人未露出面容……
　　能提交给司法机关批捕并能成为刑事案件提起公诉，证据链必须是环环相扣的，李瑞阳不得不承认，光凭现在的证据，司法机关无法批准逮捕，哪怕提起公诉也很大几率会失败。
　　小刚子颓然说道：“难道就这样看着他逍遥法外？”
　　“当然不行……”李瑞阳用十分肯定的绝不放弃的语气说，“让我们再查一下，柏荣齐用到的这些迷奸药水都是在哪里下的订单，通过什么方式拿到手的。”
　　“这是一个好办法。”小刚子给予了充分的认可，两人一头扎进从本色酒吧带回的办公电脑里，查找着各种蛛丝马迹。
　　一个地址引起了李瑞阳的注意：庆春二巷135号。


第231章 庆春二巷
　　晚上刘雅兰和柏荣齐的行动，怎么样告诉我爸呢？
　　一直以来，只有他能联系我，我没有直接可以联系他的方法，也许我们应该约定一个，以免不时之需。
　　无论如何，今晚我会在那里。如果是约的其他地方，也许我不该冒险，约在这里，我还是很有把握。
　　庆春二巷135号，这里我曾经跟随柏荣齐来过十五次，我独自一个人来过一次。这条小巷子里白天的、晚上的街景我都见过。
　　这里离庆春天桥不远，附近有个比较热闹的地下商业街，从商业街拐好几个弯才能到这里，这是一条古老的、有历史的小巷子，住户已经不多了，仅剩的商家也是濒临淘汰的传统手艺人。
　　沿着街边的台阶往地下商城走，有一家不太大的照片冲洗店。
　　这是家有历史的老店，在新型技术的冲击下神奇的屹立不倒的旧式照片冲洗店，柏荣齐隔三差五会往这家店里走一趟。
　　老板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带着老式黑框眼镜，按照镜片的厚度来看，双眼近视不低于八百度。
　　柏荣齐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这里有什么值得他看重的？刘雅兰又为什么会同意？
　　我很好奇，所以我一定要来看一看。
　　下午的门诊很忙，忙得我没有时间仔细考虑具体应该怎么做。
　　下班后，我边吃饭边细细的想了很多遍，又将以前了解到的街道的情景在脑海中回忆了几遍。
　　下了班之后，我收拾了自己的背包和设备。
　　我只带了刘雅兰车里车外两个监控的设备，将自己的手机静音后放在宿舍，带上了老年机，同时带上了黎致远之前送我的那一整套自卫法宝。
　　六点钟，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了下来。隔壁黎致远今天没有回宿舍，他本来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的圈子，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保持他干净温暖的微笑，带着自己的满身药香，做自己喜欢的事，爱值得爱的人。
　　这幢位于医院最后面的宿舍楼此刻开始孤单的安静下来，运动场那里三三两两的出现锻炼身体的人。
　　我要出发了，夜跑可以开始了。
　　然而我才拉开宿舍门，卿卿正好从楼梯转角走上来，她问：“你现在要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她穿着漂亮的细高跟鞋挡在我前面，“你要去哪里鬼混啊？”
　　我告诉她我要去夜跑，她没有兴趣参与，但是她说她要在我宿舍里吃泡面，我告诉她我现在就要出门了，让她明天再来，她翻着白眼，一口否定我的说法：“不要，我现在就要吃。你钥匙给我，我等你回来。”
　　我无奈的把宿舍门钥匙从钥匙扣上取下来，拍在她手心，“那你自己去煮吧。”
　　我赌她不乐意，因为要是以前，她是肯定不乐意自己做的，但她居然没反驳，只是说她要在这里等我，让我早点回来，她有话要说。
　　不，你有话要说，但是我没时间听，我告诉她：“卿卿，不管是因为卿瑞，还是因为我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我道歉，要我做什么弥补都可以。”
　　卿卿冷笑着哼了一句：“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你道歉，我就要接受你的道歉吗？真好笑。”
　　她越过我，拿钥匙去开门，我转过身面对着她，至少今天晚上，不要留在我这里，我真的不方便。
　　我想了想，“晚上我要去和黎致远滚床单，你在不太方便。卿卿，我不是拉拉。”
　　“谁管你是不是拉拉，我是来告诉你，国庆我要结婚了，请你空出档期做伴娘。”
　　卿卿脸都气红了，如果她有胡子，现在一定是在吹胡子瞪眼。
　　我听到背后楼梯口有人轻轻咳了一声，面对着我的卿卿好看的挑起了她的眉，“呦，滚床单的人来了。”
　　是黎致远。他刚好上楼，在我们的目光里，他用手举成空拳放在唇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双眼戏谑的看着我，我赶紧转过头去对卿卿说：“要不明天给你煮？”
　　卿卿把钥匙拍回我手心，哼了一声，“谁稀罕。”
　　黎致远已经走到我身边站着了，我低下头能看见他的鞋尖，于是我转身越过他，快步下楼，还听见卿卿在背后说：“果然是近水楼台啊，做春梦梦见的人都开始滚床单了。黎主任，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不信呢？”
　　我依稀听见黎致远在说：“嗯，托你的福。”
　　我能听出他声音里带着的笑意。


第232章 庆春二巷1
　　夜色中，我先去了自己的小窝。换上了方便的衣服，再将大包里的东西放进了一个黑色的小背包里，我将它们背在胸前。
　　老年机的铃声是个问题，任何铃声声音都大，连振动的声音都大，如果静音，我又怕错过我爸万一来的电话。
　　他说他会想办法，他时刻也在关注着柏荣齐，那么他应该也会知道柏荣齐和刘雅兰此刻的动向的吧。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安排，我怕我会在无意中，拖了他的后腿。
　　青春二巷其实是庆春路上延伸出来的一个分支，这条巷子左边是用围墙围起来的天主教堂，右边一排都是白墙黑瓦的老房子，政府给统一做的形象墙。
　　而135号不是某一幢的号码，而是统指这条巷子里从马路下台阶延伸下去的那个相互通起来的半地下商场。
　　据说，这个地方是以前最早的地下商场，五六年前由于附近新开的地下商城生意火爆，同时也因为老商场以木质结构为主，消防不过关，这里面的商户基本上都搬空了，只剩下一些老手艺人，因为这里房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一直坚持了下来。
　　柏荣齐和刘雅兰约的是晚上九点，我在七点五十六分到的。
　　我没有从巷子口进入，而是从其中一幢空置楼的围墙下，沿着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小空隙走进了巷子里，然后从西出口的台阶，进去了地下商场。
　　这个半废弃的地下商场布局也很老式，就像回字形一样，四周沿着墙有66家商铺，中间有32家，这32家背靠着背，中间有一条隔开的通道。
　　相片冲洗店的店名叫老照片冲洗店，店主还坐在店里的摇椅上晕晕欲睡。
　　灯光昏暗，老式的挂灯，居然还有个灯罩，时不时有飞蛾在尝试扑火。
　　冲洗店的左边隔壁是一家老式棉被店，店主正在弹棉花，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右边是一家家纺店，出售老式的大花的床单被套，以及现在这个季节需要用到的老式凉席，竹子做的，小时候睡过的那种醒来后能在皮肤上找到清晰印记，一卷一卷的立在那里。店里没有人，门口也没有老板。
　　地下商场只有四家还开着灯，这个冲洗店、隔壁的棉被店和家纺店，以及对面角落里的裁缝店，有个老人带着老花眼镜在昏暗的灯下踩老式缝纫机。其他地方都是黑洞洞的，有；
　　整个商城因为太过安静，几乎哪个角落都能听到弹棉花的嗡嗡声。
　　我悄悄的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我该躲在哪里，我有点犯难。
　　会在冲洗店谈吗？我很怀疑，毕竟隔墙有耳。
　　那么，会在冲洗店的暗房吗？我的视线转向最后面的那个小铺子，那就是照片冲洗店的暗房。和其他店铺不一样的是，暗房上锁了，两把铁将军守门。
　　我应该躲在哪里？
　　刘雅兰的车已经离这里只有很短的距离了，代表她车的小红点移动速度慢，估计正好遇到行车高峰期。
　　柏荣齐也应该在来的路上。我推开暗房对面第三个商铺的门，走了进去，躲在最偏僻的角落里。
　　我等待着，等待柏荣齐和刘雅兰的到来。我将手机监控画面调到最暗，将已经调成静音的老年机放进裤兜里，这个老年机有一个特别方便特别闪亮的手电筒功能。然后，将电击枪别进了我的裤腰里。
　　我隐身在黑暗中，等待，等待刘雅兰的计划，也等待柏荣齐的计划。


第233章 庆春二巷2
　　一分钟后，我适应了黑暗，我在黑暗中寻找从外面透过来的光点，有光能透过来，也许我能借着这个光点看到外面。
　　很幸运，老房子漏水漏光的地方比较多，尤其是这样的老商铺，装修留下的空隙真的不少。我在这家商铺的墙上，找到了一个合适偷窥的缝隙。
　　我继续等待，在空荡荡的地下，踩缝纫机的老人已经离开了，我看见她岣嵝的身影走向了出口。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夹在弹棉花的声音里，我听得不是很分明，外面我的视线范围也看不到声音的来源。
　　但我的汗毛竖了起来，这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沙沙沙的，有人在蹑手蹑脚的往我这个方向靠近。
　　他从我的左边而来，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我没有轻举妄动，刘雅兰还没有到，她的车离巷子口还有一段距离，我能看到监控画面里她车内透出来的一点点光。
　　副驾驶座是空的，她也一直没有说话。监控没有告诉我阿礼的去向。
　　刚才近在耳边的脚步声是谁的？
　　不是柏荣齐，因为此刻我已经看到他了，透过这个小小的缝隙，我不会看错，他气宇轩昂的从出口处走进来，没有因为这是半废弃的地方而忽视自己的着装和风度，经过几天的羁押，他没有任何颓废的模样。
　　他走进了老照片冲洗店，店主终于从摇椅上站起来，他们在交谈，说了什么听不见，唇形也看不清，然后两人都往店里的门后走，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弹棉花的店老板终于累了，他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嗡嗡嗡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世界安静得可爱。
　　他关上了棉被店的门，又走去关了家纺店的门，然后他站在店门口伸了个懒腰，同样也向出口走去。整个地下商城，只有冲洗店一盏灯光还亮着。
　　十分钟后，柏荣齐拎着钥匙，又走进我的视线里，冲洗店的老板没有跟着他从里面出来，只有他一个人，他站在出口的位置等。
　　已经九点十一分，刘雅兰还没有到，目测她应该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到达。
　　而我的左边，那个轻微的移动着声音还在。
　　这是谁？还有谁会在这里？
　　我尽量平稳的呼吸，也关掉了监控画面，我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滴答滴答，刘雅兰从巷子口走进来需要六分钟，滴答滴答，她应该快要到了。
　　她弟弟在哪里？旁边这个和我一样潜伏着的人是他吗？
　　柏荣齐现在出口处的身影动了，他伸出手，似乎是在给人示意往这里走，但是没有人走过来，他再次招了一下手，然后他往出口走去，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在倒数第四级台阶上，我能看到他的小腿和皮鞋。他似乎是和来人僵持了一会，我想来人应该就是刘雅兰。
　　又过了六分钟，他的皮鞋开始往下走，过了一会紧接着下来了一双秀气的脚，我能看到脚上穿着的白色边运动袜，然后刘雅兰紧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她穿着舒适但显然价格不菲的运动服，手里拎着十分有名的菜篮子包，走进了这个昏暗且破败的地下商城。


第234章 庆春二巷3
　　等他们走进来之后，我开始能听到一点他们说话的声音。刘雅兰说：“最好不要骗……”
　　而柏荣齐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右手试图搭在她的肩上，被她拍掉了，柏荣齐好像是在说：“放心，一定让你不虚此行。”
　　柏荣齐的声音相对大一点，更容易听见，刘雅兰的声音有时比较微弱，但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我这边走过来，准确的说，是朝暗室这边走过来，柏荣齐在前，刘雅兰在后，冲洗店的灯光在他们俩的身后，逆着光的两个人神色一点都看不见，气氛不算融洽，但也没有剑拔虏张的气氛。
　　再往里，刘雅兰不肯再走了，她停在那里，“这么黑，你到底让我看什么？你说的能让我挣钱，指的是什么？”
　　柏荣齐在前面招手，“已经走到这里了，和再往里走有什么区别，你就较真这几米路？我要害你，在这里害和在那里面害，还有区别吗？”
　　刘雅兰不为所动，“算了，我对你说的赚钱的路子没有兴趣，就不去看了。你跟我去车上吧，按照我说的，给我个保证，你就能把钱拿走。”
　　她讽刺的说：“我对你赚钱的勾当没兴趣。”
　　柏荣齐喊她：“刘雅兰，你也别清高，我告诉你，我这个生意可是跟互联网接轨的，?宝、?东上面都可以做，面向所有人，只要你想，你的客源将源源不断。”
　　“这么赚钱，找我干什么，自己一个人都赚了多好，你嫌钱多了烧手吗？”刘雅兰没那么容易上钩。
　　“那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底片？还有视频，都在这里面。”柏荣齐停止之前了诱哄的语气，冷笑着说，“或者你要看看学军中学别人的，都有。”
　　刘雅兰的身影好像被固定了，她一点都没动，“你都放在这里？”
　　柏荣齐轻蔑的笑：“你们女人怎么都这么没脑子，我能都放在这的话还会告诉你，还会喊你来看？我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他冷笑了两声，“不过，我把你的带来了，洗出来给你看看？不然你怎么知道底片对不对？”
　　他看刘雅兰还没动，继续抛出诱饵：“哦，还有视频，录像机我带来了，你也知道，二十几年前的录像机，没有数据线，没有u盘，你钱给到位，我让你自己删除，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刘雅兰这才往这边走过来。柏荣齐打开了这边某处墙壁上的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光线很刺眼，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我听见了柏荣齐开锁的声音，他连续打开了两把大锁，第一把锁，锁住了以前那种老式铁丝网的防盗门，第二把锁，锁住了里面的木门，这是这个地下室最高级别的防盗配置。
　　当然，其他的店铺也有，但是都废弃了，有小部分是锁住的，其他基本上都像我钻进来的这个一样是虚掩着的。
　　然后他们一起进去了。
　　左边的隔壁没有动静，冲洗店的店主没有动静，我也纹丝不动。
　　我很好奇，但我不会冒险。
　　1、2、3、4、5、6……
　　我默默的计算着他们进去暗室的时间，我的呼吸平稳，没有憋气也不会有大喘气，我的眼睛始终看着外面，哪怕没有动静。
　　所以我看到冲洗店的老板终于撩开店里的那道门帘，手里拿着东西出现在店里，他好像是在哼着歌。
　　有脚步声响起来了，不止一个人，因为脚步声乱而有力，从外面传进来，从台阶上走下来，我看到了前后两双脚，男人的，穿着跑鞋的。谁来了？
　　冲洗店的老板也听到了，他手忙脚乱的将刚刚拿在手里的东西往抽屉里塞，然后迅速的往店外走，准备关灯走人。
　　就这半分钟的功夫，来人已经走到了里面，两人身材笔挺，拿着手电筒，穿着便装，是李瑞阳和他的搭档。
　　店老板关掉了灯，整个地下室就只剩下柏荣齐打开的墙灯和两个警察打开的手电筒。
　　在店老板急匆匆的要走出去的时候，李瑞阳扣住了他的手，“嘿，问你点事，老板。”
　　他没有松开手，即使店老板开始用力想甩脱，“我们是警察，配合一下。”


第235章 庆春二巷4
　　听说是警察，店老板礼貌的向两位警官打招呼：“哎呦，警官辛苦了，这么晚了难道还在查案吗？什么案子查到这里来了？”
　　他用自由的那只手摸摸脑门，“呵呵，我得回家了，不然老婆要在家里骂了……”
　　然后伸出手腕示意手表上的时间，“可怜哦，门禁时间快到了，两位警官慢慢查，我先走一步了。”
　　李瑞阳没有松开扣着他手腕的手，口里喊着他的名字：“你老婆不是前两年就过世了，房子都卖了。怎么，你赶着回哪里去啊？”
　　看样子，警方已经调查过他的资料了。
　　店老板礼貌的笑着说：“嗨，这不家里人又介绍了一个么，刚住一起，平日里管得严着呢！”
　　李瑞阳拖着他往回走：“你家就在这，你每天都睡在这，吃饭就在巷子口的快餐店，洗澡就在不远的澡堂子，你说，你要回哪去，又要和谁解释呢！”边走边说，“不急，办完我们的事，警车送你去，保管不耽误你的事，我们还能帮着你解释呢。”
　　李瑞阳的搭档笑着配合：“还有谁的解释能比警方的解释更有效啊？”
　　店老板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呵呵笑了两声，甩了甩被扣着的手腕，见挣脱不了，才说：“不知道两位警官这是需要我协助调查啊，还是来抓我啊？不都得有个说法，不走个程序么？”
　　李瑞阳说：“看样子还挺懂行的，放心……”
　　他喊搭档：“小刚子，来，程序走一个。”
　　他的搭档打开了那边墙上的灯，啪的先敬了个礼：“你好，我是?市?区?某大队警员陈志刚……”
　　然后他掏出了很多证件：“这是我的警员证，这是他的警官证，这是传唤通知书，这是搜查证，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店老板没有挣扎，但是并没有诚惶诚恐：“我这是犯了什么法，牵涉到什么案子了，警官，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李瑞阳没有理他，而是用手电筒环视了周边环境，然后问他：“那边开着灯，是谁在那里？”
　　店老板支支吾吾的，李瑞阳将手电筒举在左脑袋边，向这边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手电筒的灯光下，他的目光警惕而又专注。
　　我不知道暗室里现在是什么情景，柏荣齐会不会开门，但是我很希望李瑞阳能撞破柏荣齐和刘雅兰在一起的这一幕。
　　何况，此刻他们身上，带着柏荣齐的直接罪证，哪怕是已经超过时效的，这不也能为警方报案提供证据吗？
　　李瑞阳走过来了，他举起手推门，我的心也随着他的手，被提得高高的。
　　暗室的铁丝网门是打开的，但里面的那道门没有被推开，锁放在门前的地上，门被反锁了。
　　“里面的人请开门，警察办案。”李瑞阳再次拍门。
　　门毫无阻碍的应声而响，有人从里面打开门上的那个小窗口，我看不见是谁，但是我听到了声音，虽然因为有门的阻隔而显得声音有点小，但是我还是听出了刘雅兰的声音，她在门里，柔声问：“你好，警官，请问有什么事？”
　　透过这一小块窗口，可以看到里面很黑，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景。
　　我看见李瑞阳拿手电筒往里照，刘雅兰赶紧挡住了往里射的光：“警官，我在洗照片，要避光，麻烦不要用光照。”


第236章 庆春二巷5
　　李瑞阳换了个位置，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女士，我是警察，需要进来查看情况，麻烦你开门让我进来。”
　　刘雅兰不慌不忙的说：“警官，请问您是需要办理什么案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能看看相关的证件吗？毕竟，我也有点害怕的。”
　　小刚子拖着店老板的手腕走过来，将手里的一叠证件递给她，“看吧，我们是按法律法规办事，女士你放心，不是坏人。”
　　刘雅兰从小窗口里伸出手接过去，仔细的翻阅，她的脸在微弱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柔和而娴静，然后她抬起眼帘，“警官，你看，你这个搜查证是针对对面的老照片冲洗店的，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店是我个人租下来的，我好像是可以拒绝您进来检查的。”
　　李瑞阳用手电筒扫射窗口刘雅兰的脸，她闭上眼侧过头避开手电筒的光：“警官，麻烦手电筒拿开点，太刺眼了，我又不是嫌疑人，您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李瑞阳将手电筒拿低了一点，问店老板：“这个女人不是你新找的老婆？”
　　店老板陪着笑脸，说：“哎呦呦，可不敢冒犯了，这位女士我可高攀不起，不是，不是的。”
　　李瑞阳又将手电筒抬高，问：“这个女士，请出示你的有效证件，你有没有关系，这得我们判断。”
　　刘雅兰看着他眼神没有闪躲，“我证件没带在身上。”
　　“那就不好办了，我们有必要请你开门，跟我们走一趟。毕竟，你出现在办案现场，要是证实与你无关，警方会送你回来的。”李瑞阳冷冷的说。
　　“那您稍等，我看看我包里有没有证件。”她关上了小窗户。
　　李瑞阳退了几步，他更靠近我这边了，我能清楚的看见他宽厚的背影，将对面的情景挡得严严实实。
　　小刚子凑到他身边问：“李队，证件还在她手里呢。”
　　李瑞阳安抚道：“放心，她要是拒不归还或者再做点什么，我们能用正当理由破门而入。”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一脸不耐烦、正使劲甩着手腕要挣开的店老板，说：“一会好好找一找他店里的营业执照，看看这个暗室是不是他一起租下的。”
　　从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店老板轱辘轱辘转动的眼睛，他的鼻翼煽动，这是呼吸运动的反常反应，正常人鼻孔不会随着呼吸不停的放大缩小，他的额头上有汗，他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冷静，他很紧张，他的店里肯定有不能被查到的东西。
　　这边刘雅兰再次打开了小窗口，她说：“还好带了驾驶证，警官，这可以吗？”
　　李瑞阳上前几步接了过来，“刘雅兰，北京人啊，那怎么会在这里？”
　　刘雅兰温柔的回答：“我老公从北京调到这里工作了，我自己平时喜欢摄影，就租了这里。”
　　李瑞阳将证件递给她，同时从她手里拿回自己的证件：“好，女士，打搅了，这么晚了，一会回去自己注意点安全，这条巷子里太黑了。”
　　他和搭档带着店老板往回走了几步，又回头问：“女士，有没有发现最近这里有什么反常吗？或者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刘雅兰在窗口微笑：“我都在黑乎乎的暗室呆着，平时真没有注意，不好意思啊。”
　　然后她喊住了要走的警察，“能麻烦您帮我把墙上的灯关掉吗？”她指着墙上刚被打开的第二个灯，温柔的问。


第237章 庆春二巷6
　　李瑞阳往回走的时候，我看见他眉头紧锁的模样。他在这空旷的地下商城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伸手关掉了灯。
　　整个地下商城一片漆黑，唯有李瑞阳手里举着的手电筒还发出明亮的灯光，也唯有他们走过去了的脚步声在回响。
　　他发现了什么异样？刘雅兰的？还是发现了有其他人？比如我？
　　冷静，看着，等着，我跟自己说，我没有慌。
　　但左边隔壁的呼吸音重了。
　　就在这时候，已经要走到冲洗店门口的店老板，猛然挣脱了那个年轻警察的手，往出口冲去。
　　李瑞阳往前赶，抓住了他的后颈衣服，手电筒的灯光乱晃，我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形，但是我听到“啊”的一声，是李瑞阳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响，手电筒掉在了地上，滚了几下，居然没有坏，光线正对着商城里面，我看见李瑞阳倒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他的搭档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想过来看他的情况，他捂着眼睛放声大喊：“小刚子，快追，别让他跑了，快快快。”
　　小刚子没有犹豫，向出口追去。他的脚步消失在台阶上。
　　李瑞阳一直在捂着眼睛，他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嘴巴里骂着自己：“m的，居然这也会中招，你是不是傻？”
　　然后他揉着眼睛走了两步，身体一软，再次摔倒在地上，他还在用力撑起身体想站起来，但是他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我看见他的手无力的在地上撑着，然后终于一软，脸直接砸在地面上，彻底不动了。
　　他被麻醉了。这个时候，应该将他放平躺倒，将头脸侧向一侧，将上下牙关分开，以免万一咬伤自己，也以免万一有呕吐物引起窒息。
　　但是我隔壁还有一个人隐藏着，对面暗室还有柏荣齐和刘雅兰没有出来，我不能动，绝对不行，我握住了拳头。
　　刘雅兰打开了小窗，因为地上手电筒的光线正好对着商城里面，我能看见她的脸从小窗口那里往外看，里面有人在跟她说话，半分钟过后，暗室门打开了，柏荣齐和她都走了出来，“快走，他被迷晕了，没有三四个小时醒不来。”柏荣齐说。
　　他手里拿着一个装照片的袋子，还拿着一个老式的摄像机，这里面，有刘雅兰想要的，也有我和我爸想要的。
　　刘雅兰也盯着这个摄像机，她的眼神很怨毒。她的手从菜篮子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对准了柏荣齐的脖子，然后她按下了按钮，一个小型电击棒，同黎致远送给我的那个一样小巧，我听到了“兹”的声音，然而柏荣齐在被击中的一瞬间，还是闪身躲开了，电击棒没有击中他的脖子，击中了他伸过来阻挡的手，手里的东西啪的掉在了地上，照片散落一地。
　　刘雅兰再次追上去，柏荣齐回身扭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推向暗室，刘雅兰顺势扑向地上的摄像机，柏荣齐也扑了上去，一拳砸在刘雅兰头上，用力扯住了刘雅兰的头发，而刘雅兰的电击棒也同时击中了他的肚子，两个人同时倒下。
　　柏荣齐还想爬起来，然而刘雅兰的动作更快，她再次扑过去补了一棒，柏荣齐彻底昏了过去，刘雅兰喘着粗气爬起来，她撩开散落的头发，将蹲下去将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然后去找掉落的摄像机。
　　我该怎么办？我在心里问自己。
　　黑暗中，我的隔壁，有个黑影冲了出去。


第238章 庆春二巷7
　　是那个一直潜伏在黑夜中的人。
　　他是刘雅兰的帮手吗？他要干什么？
　　我没有动。我不能动。
　　他只用了三秒钟就快速的冲到刘雅兰身后，在刘雅兰想要回头看的时候，他扬起手，对准她的脖子后面重重一击，刘雅兰应声而倒，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也没有动静了。
　　他不是刘雅兰的人。
　　黑暗中，他轻轻的吁了口气，好像终于放松下来。
　　他背对着我，蹲下去将摄像机拿在手里，再将刘雅兰包里的照片拿了出来，但是他没有都拿走，只拿走了其中几张，将剩下的反而又塞了回去。
　　他走进了暗室，在里面只呆了一分钟不到，马上又退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小本子。
　　他边往外走，边从背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包，将东西全部都装进去，拉好拉链，扣好暗扣。他紧张但有序的做完这一切，终于抬起了头。
　　这一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终于见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是他。
　　他快速向出口跑去。
　　我正要从虚掩的铁丝网防盗门下钻出去，就听到出口那里，那个小刚子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大声的喊：“李队，李队，你没事吧。”
　　小刚子完全被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李瑞阳给吓到了，他惊慌的扑过去：“李队，李队，你怎么啦？”
　　他慌得使劲摇着李瑞阳的身体，过了一会才想起来，伸手去探李瑞阳的鼻息，然后走又去脖子那里探脉搏，之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妈呀，吓死宝宝了。”
　　然后他才捡起地上的手电筒，环顾四周，地上躺着的柏荣齐和刘雅兰再次引起了他的惊呼，“我靠，大事了。”
　　他举着手电筒向里面走。
　　那个黑影退回到黑暗中，逐渐向我这边悄悄的走过来，小刚子已经在打电话请求支援了。
　　那个黑影沿着黑暗一直退终于退到了我所在商铺的前面。
　　那个年轻的名叫小刚子的警察在电话里汇报：“李队晕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好像没有生命危险，还是派个救护车过来吧，嗯嗯……”他已经快走到这里了……
　　救援一到，谁都走不了了……
　　我的心跳终于加剧了，手心开始发热。那个黑影退到了我面前，突然，他转过身来，准确的趴在我外面的门上，堵住了我所有的向外的视线。
　　在这个门缝里，我看见了他的眼睛，黑暗中，那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刚刚才看清他，而他一直就在看着我，甚至，他比我来得更早。
　　他才是那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隐身黄雀，从进入这个地下商城后，我的一举一动就落在他的眼里，我自以为我比他冷静，比他呼吸声小，比他不容易被人发现。
　　其实，不过是他故意靠近，故意发出的动静，让我知道黑暗中有这么一个人。
　　他将身体稍微远离，让我的视线能看到外面，然后他快速的解下背包，放在虚掩的铁丝网下，他用很小的声音说：“找机会出去，带给你爸。”
　　在门缝里，他知道我在看着他，第一次对着我咧开嘴开心的笑起来。


第239章 谢谢你啊
　　那个年轻的警察小刚子已经走过来了，他的手电筒照向这边，紧张的大声喊：“谁在那里？”
　　那个黑影背对着他，面朝着我，用口型没有发出声音的对我说：跑。
　　然后他在黑暗中朝另一边跑去，没有特意放轻脚步声，立刻引起了小刚子的警觉和注意，我看见小刚子寻声追了过去，他在小刚子的叫喊声中冲向出口。
　　我听到小刚子大喊：“不要跑……”
　　然后咒骂了一句：“m的，今晚真是邪了门了，跑死我了。”然后跟着追了出去。
　　我从虚掩的门下钻了出去，将那个黑色小包放进自己胸前的背包里，快速往外走。
　　刘雅兰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柏荣齐也躺在地上。离出口不远的位置，李瑞阳也还趴在地上没有动静，但他的胸膛上下起伏。
　　于是我什么都没碰，径直从出口走了出去，沿着之前来的路，没有去看小刚子是否追到了人，将这里所有的一切甩在身后。
　　我的手里，提着二十几年前，柏荣齐拍下的所有的照片和视频，经过这么多年，我终于能清楚的知道我可爱的姐姐，在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
　　谢谢你，你就是我爸轻描淡写说的那个“以后有机会介绍你认识”的、和我爸密切合作的人吧！
　　所以他将你的照片寄给我，所以他给我的资料里有柏荣齐的、刘雅兰的，却没有你的。
　　所以他知道柏荣齐的动向、所以他能拿到他说的重要的资料、所以他说他有办法……
　　我不知道原因，不知道你的故事，但是我发自内心的谢谢你，林凯，谢谢你做的这所有的一切。
　　我想起那天晚上在本色酒吧，身材微胖、发际线稍高的他，用着低沉但不十分沙哑的声音说“鄙姓林”的情景，不由得长长的吁了一口胸中的沉闷之气，让这室外清新的空气，荡涤尽地下商城的陈腐之气。
　　远远的，我好像听到了警车轰鸣而来的声音。我没有回头，我一直走在远离现场的路上，我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加快了步伐，越来越快，然后我在安静的道路上、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飞奔起来。
　　我先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换掉了今晚穿的所有衣服，将那个黑色的小包装进了我的大包。
　　然后，我用剪刀剪坏了今晚穿的鞋子，在浴室了点燃了它们。
　　确认灰烬被冲掉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林凯被抓住了吗？李瑞阳送医院了吗？
　　柏荣齐和刘雅兰被带走了吗？那个冲洗店的老板被抓住了吗？他的店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没有时间想，更没有时间打开我刚到手的东西，因为有人在使劲敲我的门。
　　“开门，刘宝珠，我看到你从外面回来了。”是卿卿的声音，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我先藏好东西，再打开门，扑鼻而来的一股酒香，如此美好的夜晚，当浮三大白。
　　喝醉后的卿卿更美艳动人，她白净的脸上有粉色的飞红，眼神迷蒙，嘴唇嫣红，她手指头勾着包，一甩一甩的敲我的门，“你不是要去滚床单吗？”
　　然后她踉跄着又去敲黎致远的门，“开门，开门。”
　　我赶紧将她扶回来，已经接近十一点了，难道她一直守在这里吗？又去哪里喝的酒？
　　宿舍楼很安静，只有卿卿没有顾忌的声音在回响：“你不是要和黎致远去滚床单吗？怎么一个人呆着？啊？又骗人啊？”
　　好吧，本来我的声誉在李瑞阳来过之后就不太好，这下子更加岌岌可危了。


第240章 她喝醉了
　　没等我们走回宿舍，黎致远已经开了门。
　　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额头上有汗，呼吸快而浅，门只开了一半，他探出了上半身，问我：“宝珠，没事吧？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宋琪让他来接卿卿？”
　　原本安静下来的卿卿听到这些，突然激动起来，她一挥手从我手里挣脱出去，转身走到黎致远的门口，伸手揪住了黎致远的衣领，“你们不是要滚床单吗？”
　　我赶紧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她在我手心挣扎着不停的呜啊呜啊说话，我对黎致远说：“对不起啊，卿卿可能是喝多了。”
　　“我没有，刘宝珠，你别老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卿卿挣脱了我的手，很激动的说，“你以为你很冷静，只不过是你冷心冷肺，对谁都不用心，你以为你很理智，不过是因为你对谁都不关心……”
　　她啪啪啪的拍着我旁边的已经有一些掉渣的墙壁，“你刘宝珠就是个可怜虫……”
　　她脚步不稳，“你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你就是一条冷血的蛇。”
　　宿舍楼开始有人亮起了灯。
　　黎致远在给宋琪打电话。卿卿转身过去抢他的手机，我赶紧上去抱着她的腰往回拉，卿卿扔掉了手里的包，两只手拖住了黎致远的门框，我只好哄她：“好了，乖啊，回去睡觉了，明天要头痛了。”
　　但是卿卿不依不挠的在门口闹，离黎致远最近的宿舍门打开了，有小护士探出头来问：“刘医生，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没事没事，谢谢你的关心哈。”我赶紧道歉。
　　卿卿好像更生气了：“我有事，我有事……”
　　她死死的扣住了我的肩膀：“刘宝珠，你把我家弄得天翻地覆，你说没事，我有事，大事，过不去的大事。”
　　我拉住她的手腕：“卿卿，回家吧，我……”
　　“我没有家了，刘宝珠，都怪你，都怪你，我爸说的，你就是个祸害。”卿卿挣脱我的手，啪的给了我一个耳光。
　　其实她的速度不快力气也不大，我可以躲开的，我只是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躲开。
　　黎致远喊了一声，从屋子里出来，上前抓住了卿卿那只高高挥起的手，“卿卿，别闹了，宋琪已经到医院门口了。”
　　他左腋下杵着拐杖，左脚裤管空荡荡的。这是第一次，他杵着拐杖出现在同事面前。
　　他用力的拉着卿卿进了我的宿舍，将别人好奇的围观的目光隔绝在门外。
　　卿卿跌坐在椅子上，冷笑着看着正伸手摸我左脸的黎致远。
　　我退了两步，对黎致远摇头表示我没有事。
　　卿卿嗤的笑了一声，问黎致远：“黎致远，你到底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斜睨着我，“你知道她勾引我哥，又勾引我……”
　　黎致远再次制止了她，“卿卿，你喝醉了，明天醒来，你会后悔的。”
　　卿卿再次嗤笑了一声，“后悔，我好后悔，为什么那天我要告诉她我妈要做手术，为什么又要喊卿瑞回家，我悔死了……”
　　她又哭了，“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不后悔打她耳光，我也不后悔抢她男人，我就是要抢走所有喜欢她的好男人……”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门口站着黑着脸的宋琪。


第241章 珍珠之死
　　下午放学，珍珠从刘雅兰手里接过了李昊宇的信，她用着为难的语气对刘雅兰说：“阿兰，已经要期末考试了，上次就说了，以后别这样了。想要考上北京的学府，不是嘴巴说说就行的，用写信的时间多做一套试卷，扎扎实实的提高自己薄弱的一科，不是更有用吗？”
　　刘雅兰捏着她的鼻子，对她做了个鬼脸：“知道了，教导主任！他说这是这个学期最后一封，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去做。像你说的那样一切等考上大学再说。”
　　她亲昵的好奇的挨着珍珠的肩膀，“快，快打开看看他究竟又写了什么？”
　　珍珠摇着头，“阿兰，我觉得以后你别再帮他递信了，我们还是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
　　她的语气十分的认真和严肃，“你知道北京协和医学院有多难考吗？”
　　刘雅兰亲昵的摇着她的手臂：“知道了，啰嗦的妈妈，快看看吧。”
　　珍珠打开信，少女娇嫩的脸上逐渐染上了粉色，刘雅兰抢过信，自己看起来，“哇，他说等一起大学毕业之后向你求婚，会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子，他说他自己设计婚纱……哇，好浪漫啊。”
　　“咦，他约你今晚在学校顶楼天台见面。”刘雅兰惊讶的说：“那你会去吗？”
　　“不行，我妈今晚估计还会晚回来，我家那只猪一个人在家肯定怕的，我不去，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别等。”珍珠说。
　　“我不高兴做你们的传声筒啦。”刘雅兰闷闷不乐的说。
　　“好啦，再麻烦你一次吧。”珍珠合起双手对刘雅兰说。然后她微笑着看着刘雅兰走出教室，于是她又坐回课桌前，安静的写作业，书本和试卷在桌上堆得高高的。
　　刘雅兰很快就回来了，她神秘兮兮的对着珍珠的耳朵说了很久，珍珠被她弄的很痒，笑着躲开她，又被她拉回去。然后，珍珠的脸色变得很严肃。
　　夜晚，珍珠和那只小猪躺在床上，她们聊起了以后，珍珠期待着毕业后那个人来向她求婚，像他说的那么浪漫，一直到确认家里那只小猪睡着后，轻轻的走出了家门。
　　而我在哪里？我就在她身后，我使劲的喊：“姐，别去姐，不要去，快回来，姐……”
　　然而我的呼喊一点作用都没有，她一直走啊走，我急得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姐，别去，有陷阱，刘雅兰在骗你，柏荣齐会伤害你，姐，别去，快回来，姐，求你了，快回来，求你了，不要去……
　　可是没有用，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学校，走上楼梯，走进天台，走向了她的不归路……
　　我是哭着醒来的，醒来时，眼泪打湿了枕头。
　　昨晚，宋琪接走了卿卿，他在拦腰将卿卿抱走的时候，回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但是他没有说什么。
　　黎致远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叮嘱我早点休息，就杵着拐杖回房了，杵着拐杖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残疾人。
　　而我锁上了门，争分夺秒的打开了那个小黑包。
　　一共有五张照片，和我之前收到的照片一样，只是场地不同，但是这一次，我能清楚的看见照片上的人脸，男的毫无疑问是柏荣齐，女生我曾经见过，在我爸给我的资料里，那时候是一张黑白遗照，这是那个高考前夕跳楼自杀的李夏，死后被定义为高考压力太大寻短见的女生，那个一周后母亲也跳楼自杀的女生。
　　没有我姐的照片。但有我姐的视频。
　　还有刘雅兰的，其中有一段视频，清楚的记录了刘雅兰和柏荣齐是如何密谋让我姐一步一步走进他们的陷阱的。


第242章 李瑞阳5
　　凌晨两点，李瑞阳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抓住了身边正在打瞌睡的陪同的女警的手，大声的喊小刚子：“小刚子，快，那个刘雅兰有问题。她在酒吧出现过。”
　　女警没收回手，反而将身体贴过来，伸出另一只手，问他：“李队，清醒了吗？这是几？”她示意李瑞阳看自己伸出了几个手指头。
　　李瑞阳大喊一句：“我操。”一个翻身下了床，汲拉着鞋子就要往外跑，但他还有点晕，直接撞到了门上。
　　女警在身后喊住了他，“李队，李队，小刚子和大队长他们都在庆春二巷，让你醒来先做个全身检查。”
　　李瑞阳边揉脑袋边跑：“不了，我马上过去。”
　　女警大喊：“不行，这是大队长的交代，说你的情况和案件息息相关，务必做全面的检查才行，放心，耽误不了。”
　　李瑞阳吐槽了一句，然后停下了脚步，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小刚子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小刚子在那头大喊：“哎呀，李队长，真是吓死个人了，我以为你挂了呢！”
　　李瑞阳啐了他一口，“你才挂了，我问你，刘雅兰，就是那个在暗室里的女人，抓了没？”
　　小刚子说：“没有。”
　　李瑞阳着急的大喊：“这女的有问题，咱俩去本色酒吧查案那天晚上，她就在酒吧里。可惜了，让她从现场跑了。”
　　小刚子说：“没跑。”
　　李瑞阳很惊讶的连声问：“你不是没抓她吗？她自己在那里等你？”
　　“不是。”小刚子说。李瑞阳快要被他气死了，“有屁快点放，别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想急死我啊！”
　　“胡说，我明明是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小刚子说。
　　在李瑞阳要抓狂发飙之前，小刚子大笑起来：“行勒，看样子你没被迷傻，大队长都急眼了，深怕药物吸入过量，给你整个失忆、健忘、弱智啥的后遗症。”小刚子在电话那头得意的笑。
　　李瑞阳着急的大喊：“别说废话。”
　　小刚子更得意了：“李队长，咱俩立功了，大功。”
　　真的是大功。
　　现在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即将揭开的，是一起全国最大的迷奸药物制造、贩卖、使用等完整犯罪链，现场抓获了制造人、制造窝点，缴获了数量最大的迷奸药。
　　现在的他们只知道，他俩揭开了一起目前看来是全市最大的利用药物迷奸性侵女性的恶性案件。
　　李瑞阳在焦急的等待急诊的医生，同时等待阶段性的血药浓度监测抽血化验。
　　他的左脸火辣辣的痛，颧骨部位淤青肿胀，这是晕倒时脸着地摔的。
　　女警去找急诊科的医生了。
　　李瑞阳听到护士在说刘宝珠的桃色八卦，据说昨天夜里十一点左右，刘宝珠在和那个黎什么的男人滚床单时，被同医院的卿卿给揍了。
　　小护士在讨论在这样一团乱麻的关系中究竟谁喜欢谁、谁抢了谁的时候，李瑞阳觉得心里如同一锅沸腾的水，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得不到安宁。
　　事实上，按照他跑步的速度，从这里跑去刘宝珠的宿舍，不过三分钟的距离。可是他能以什么身份跑去敲开她的门呢？
　　不过，以他的眼光来看，那个黎什么的男人，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罢了，除了显得年轻点、文雅点，没什么突出的。
　　他愤愤不平的想了想，突然发了个抖，难道就像大队长说的那样，他需要检讨一下自己的技术？
　　这时候，他接到了小刚子欣喜若狂的电话：“队长，啊哈，我就说我是个未来神探嘛，找到证据啦，哦吼，找到证据啦！”


第243章 罪恶的当年
　　我姐的视频，我是最后打开的。我先认真的看了刘雅兰的视频。
　　第一个视频是在学校教室的讲台上，我收到的那张照片，就出自这里。
　　视频是偷拍的，摄像机被放在一堆书和试卷之中，因为视频画面的两侧，能清楚的看到书和试卷。
　　刘雅兰和柏荣齐坐在讲台的地板上，靠着讲台在说话，刘雅兰说起自己家里要让自己辍学去打工的事，她很伤心，柏荣齐在安慰她，但是逐渐他的安慰变了性质，他开始对刘雅兰上下其手，他拉开了刘雅兰校服裙子的拉链，在刘雅兰的挣扎中，他一个劲的保证自己是真心喜欢她，他会好好供她上学，让她不要害怕家里，让她安心，以后自己一定会娶她的……
　　然后他们就在垫着柏荣齐衣服的讲台上做了。
　　画面很清晰，这个摄像机的型号至今还能在网上查到，在当年是非常昂贵的一款。
　　我在画面不可描述前关掉了这个视频。其实我是想快进的，但是我害怕操作失误出现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打开了第二个视频，这个视频，详细的记录了刘雅兰和柏荣齐密谋怎么将我姐姐珍珠骗上学校天台的经过。
　　柏荣齐承诺会负责她接下来高中的所有费用，还会给她五千块钱作为她的酬谢。
　　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
　　在语文课上，柏荣齐做了一次特殊的考试，所有的同学都会收到一张特殊的纸条，纸条上有老师考核的内容，每个人都不一样，在最短的时间内按照要求做到并交卷的同学，可以得到一整套书，女生是《琼瑶全集》，男生是《金庸全集》。
　　我姐收到的纸条要求就是默写那首古诗。然后我姐得到了那套《琼瑶全集》，在女生羡慕的目光中送给了刘雅兰。
　　之后，刘雅兰会将李昊宇给珍珠的信里约会地址改成学校天台，柏荣齐在视频里嘲笑刘雅兰的点子烂，说：“刘珍珠不会去的，我约过她多少次，她哪次去过，她理都不理我……”
　　他贱贱的对刘雅兰说：“不过，我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尤其是她警告我要告诉校长的样子。”
　　刘雅兰哼了一声，拧了他一把，他舔着脸笑着说：“她跟你不一个性格嘛！我保证最喜欢的还是你。不过，咱俩都做了多少次了，嗯？”
　　刘雅兰在他怀里扭着身子，带着几分得意的说：“你是你，我是我，我跟你在她心里能一样吗？我有办法。”
　　她拍掉了柏荣齐不规矩的手，“不过，你把钱先给我，家里催债的催得急，要是不给，我妈估计会让我现在就去打工了。”
　　柏荣齐问她怎么保证珍珠一定会按照她说的去天台，他想在给钱前要一个保证，毕竟五千块钱是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刘雅兰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隔壁班李昊宇你知道吗？”柏荣齐点头。
　　刘雅兰说：“李昊宇不是追她追了很久么，珍珠开始也不太理他，但是珍珠其实喜欢李昊宇……”
　　她用陶醉的语气说：“李昊宇又帅，成绩又好，篮球也打得好，而且有一次珍珠上学路上摔伤了腿，要迟到了，是李昊宇发现了她的情况，骑自行车送她来学校的。”
　　柏荣齐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听着是你喜欢这小子？这小子有什么好，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
　　他再次动手动脚：“哪有我好？”
　　刘雅兰告诉他，珍珠其实只给李昊宇写过三次信，一次是拒绝，一次还是拒绝，最后一次是约定好一起考上北京的大学再说。
　　但是珍珠的信都是她转交的，李昊宇收到的都是她亲笔写的信。
　　而李昊宇那些充满炙热爱恋的信，有很多她都没有给珍珠，因为珍珠会很反感，是她自己回的信。
　　她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洋洋得意，沾沾自喜。毕竟那时候还年轻，不像现在，如果是现在的刘雅兰，她不会这样炫耀的将自己做的事都告诉另一个人，许多次，在她将要冲口而出某些话时，她都会死死的按捺住自己，我在监控里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她说珍珠心软，不太会拒绝求助到自己面前的人。如果告诉她，李昊宇是十分需要她帮助才会约她见面，再加上自己的怂恿，珍珠会去的，其他的，就靠柏荣齐自己把握了。
　　然后柏荣齐夸她不像17岁，夸她身段软，在淫言秽语中进入了他们的主题。


第244章 怎么还不来？
　　我姐的视频，我不会、也不敢再看第二次。
　　我要尽快把这个摄像机给我爸。
　　我不知道昨晚林凯有没有成功从警察的追逐下跑掉，我也没有去打听。
　　我正常的洗脸刷牙准备去上班，甚至吃掉了黎致远放在我门口的早餐。
　　我将背包背在我身上，这太重要了，重要到我一刻也不敢让它离开我的视线。
　　我爸说，他要给珍珠翻案，我们最美好纯洁的珍珠，清清白白的来，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这里面，有证明珍珠清白的直接的证据。尽管我知道，如果我爸看了，他一定会心碎。
　　他曾经化名伪装成老乡，故意去接近姐姐的高中同学时，假装好奇去询问当年的事，去艰难的寻找证据，他曾经一遍一遍的去体验姐姐当年遇到的让人窒息般的遭遇。
　　如今，这一切的根源，就在这摄像机里，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呈现在那里。
　　看诊的时候，我将白大褂直接罩在背包外面，这让我看起来很古怪，我知道。所以我一上午都没有离开诊室。
　　但是我一直关注着窗外，也关注着包里的老年机。
　　隔壁诊室的小赵医生在来我的诊室询问事情的时候，看到我这个奇怪的样子，她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还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拉着我，一定要我站起来给她看一下，她说：“宝珠，难得看到你这个样子么，你这样就像是……”她居然还皱着眉毛认真的思考着形容词，“你就像乌龟壳长反了的小乌龟。”
　　好吧，能在忙碌枯燥的看诊中让同事们放松一乐，这感觉也不错。
　　有病患善意好心的提醒我，问我是不是太着急把衣服穿错了，我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并多谢她，她发出了善意调侃的笑。
　　能让病患在焦急不安的等待中放松一乐，这感觉也不错。
　　听说卿卿今天请假了，是宋琪帮她向科室请假的，我想起当时宋琪黑如锅底的脸色，在心底叹了口气。
　　对于卿卿，我是有亏欠的。我真心希望她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总之，我没有焦虑，没有急躁，我如常的完成我的工作，等待着我爸的消息，等待着林凯的消息，就像久旱的大地，等待甘霖的降临。
　　然而一直到下午，依然没有我爸的消息。
　　诊室里的病患在刷手机的时候，说到了一则自媒体新闻，引起了我全部的关注……
　　新闻里说庆春路附近的一条狭窄的小巷子被警察封了，昨晚救护车到了现场，抬走了三个人，疑似发生了重大命案，具体情况要等警方公布的警情通报。
　　我把头探过去看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年轻警察小刚子意气风发的照片。
　　抬走了三个人，那是李瑞阳、柏荣齐和刘雅兰。
　　这真好，刘雅兰和柏荣齐终于一起出现在警方的视线里了。这次，刘雅兰会怎么狡辩呢？
　　我想起了昨晚包里的那本小本子，里面有编号有名字，还有奇怪的序码，这是什么？
　　是用密码记录的账本吗？我不知道，但我只要将它给我爸就行，他会知道怎么利用。
　　我等了一天，一直没有等到任何的消息，老年机没有响起，红气球没有飘起。
　　我想，只有一种可能，林凯被抓住了，他们还没有联系上。


第245章 都在找啊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吗？
　　不，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们是两个陌生人，在李瑞阳检查本色酒吧时曾经见过、交谈过，我不确定李瑞阳当时有没有看在眼里，但我不会冒险。
　　我只能等，只有等。
　　李昊宇明面上的所有的资产包括银行账户、房产、车子、股票等，已经被公司法务部申请财产保全冻结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疯狂的打电话找刘雅兰，然而他一直找不到刘雅兰，以及刘雅兰的弟弟。
　　刘雅兰的弟弟在哪里？
　　他在刘雅兰车子的后备箱里。
　　午休的时候，我终于有时间打开刘雅兰汽车上的监控，在停滞不动的监控画面里，我分明听到了沉闷的持续不停的敲击声，从昨晚到中午。
　　在这样已经开始炎热的天气，从昨晚被关到现在，这是对生命极大的威胁。
　　而我明知道他处在这种危险中，也只有我知道他处在这种危险中，我是目前唯一能救他的人。
　　我的心应该冷硬如刀才对。我听着他敲击的节奏，心就像在刀尖上跳舞，他的频率开始降低，他敲击的力度开始降低，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出现在那里，我也不能自己报警，即使我找到可靠的人帮忙报警，我又该怎么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这种情况？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他的生命也在滴滴答答流失……
　　好在终于有路人发现了异常，然后报了警。警察通知了附近最近的消防赶赴救援，他们在刘雅兰车子的后备箱里发现了已经濒临休克的他。
　　胡丽敲响了我诊室的门，她说她的目的有三个，一是来看看据说和男人滚床单被揍的妖精，二是来确定一下卿卿是不是真的动手揍我了，三是来问问我，后天学校的建校庆典，我穿什么衣服、会不会和黎致远一起出席？
　　不过她问了之后，马上就被我奇怪的着装给吸引了。
　　胡丽好笑的说：“宝珠，你比我看起来更像孕妇。”
　　正在休婚假的她因为怀孕，没有安排蜜月旅行，天天窝在家里，等待假期结束。
　　不过，她十分期待这次学校举行的庆典。自从毕业后，这样大范围的同学聚会，这应该是第一次。
　　除了几位老师，我没有特别想见的什么人。在毕业后的这几年，我其实和这几位老师的接触并不少。
　　也就是在后天之前，我一定要将这个十分重要的背包里的东西完好无损的交给我爸。
　　在这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医院是最安全的地方。
　　胡丽只呆了一会，就去找卿卿了。
　　我没想到还有一个不速之客会来医院找我。就在胡丽刚走，护理台的护士进来诊室问我：“刘医生，有个人，说是你的故人，想要现在见一见你，问你方便吗？”
　　我很疑惑会是谁，一定不会是我爸，除了我生日，除了我差点被阿良绑走那次，他不会出现在医院里，尤其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所以我在见这位自称是我的故人之前，将白大褂下的背包转移到背后，然后我坐着不动，一直等到他自己走进来。
　　来的人居然是李昊宇。第一次，我和他面对面，没有隔着相片、没有隔着刘雅兰、没有隔着监听器，就这样直接面对面的见面了。


第246章 李昊宇
　　李昊宇会来找我，我真的很意外。
　　在我面前的他，进退得宜，谈吐幽默，风度翩翩，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的女性很容易被迷惑，十分具有欺骗性。
　　我昨晚才知道，珍珠和我躺在床上聊他，说期待毕业、期待结婚的情景，原来就发生在他们第一次准备约会那天。不过，珍珠去了天台，他在另一个地方等。
　　那晚过后，珍珠没有和他再说过话，直到阿良用珍珠心里的需要得到解答的疑问来引诱珍珠，珍珠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得到了他凉薄至极的也恶毒至极的那句：“你简直不知廉耻。”
　　这个曾经的白衣少年，这个给珍珠写过很多炙热爱恋的人，这个让珍珠期待着美好未来的人，这个最后又给了珍珠致命一击的人，此刻就坐在我面前，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而此刻，想必刘雅兰的弟弟阿礼在医院已经清醒，他做的第一件事，会不会是焦急的寻找让自己一直待在后备箱的姐姐。
　　监控里，现场警方也在找这位离奇失踪不见的车主，我听见有人在找她这辆车的登记信息。
　　而李昊宇，正在我这里找将他明面上所有账户转空了的他法律意义上的结发妻子。
　　而他们在寻找的人，这个善于伪装、工于心计的刘雅兰，此刻和柏荣齐一起，正在警察局里。
　　好一出精彩的大戏啊！爸爸，你在看吗？你在哪里？现在知道林凯的消息了吗？你们都安全吧。
　　李昊宇说他是在刘雅兰的通讯本上找到我的信息的，因为刘雅兰长期被失眠困扰，情绪抑郁，从昨晚开始家里就不见她的身影，孩子们都十分担心她，所以他来我这里找一找，看刘雅兰有没有可能是在我这里睡觉。
　　他当然是在撒谎，刘雅兰并没有给我的号码标注姓名，否则上次那位姓陈的私人侦探就会直接给出我的信息。
　　我不清楚他的目的，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寒暄。
　　在他确认刘雅兰不在我这里，而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的时候，他终于问起：“刘医生，你的名字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我微笑着问回去：“哦，是吗？姐夫，你的故人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我的脸，好像在回忆：“她叫刘珍珠。”
　　“这是我姐。”我垂下眼睛，掩盖我的情绪，“姐夫你怎么会认识我姐？她过世已经二十几年了。”
　　“我们是高中校友。”他说。
　　我抬起眼睛，做很疑惑状：“怎么可能，雅兰姐说和姐夫你是在北京上学的时候才认识的。”
　　在他错愕的眼神里，我继续问：“姐夫，你的投资最近有起色吗？雅兰姐到处借钱，想帮帮你，她对你可真好啊，可惜她找我借五十万，我只有五万块，帮不上你的忙。”
　　他保养得宜的脸上自认英俊潇洒的神态终于崩掉了。
　　然而，我还没有品尝到恶作剧般得逞的快感，他接到的一个电话，让他肉眼可见的慌起来，也让我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我敏锐的意识到，这才是我面临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危机。
　　消防救援找到了车辆的登记信息，在车主刘雅兰联系不上的情况下，找到了紧急联系人李昊宇并通知他，在刘雅兰的车内的信封里发现了一定数量的846针剂，也就是大型犬类常用的混合型麻醉药品，鉴于同时车后备箱里有一个陷入昏迷已经送医的人，他必须现在赶到现场配合调查，如果不能做出合理解释，将会通知警方。
　　一旦警方对车子进行全面细致的检查，车里车外两个针孔摄像头将暴露无遗。
　　怎么办？


第247章 针孔摄像头
　　怎么办？
　　李昊宇挂掉电话，没控制住情绪，当着外人的面，狠狠地咒骂了刘雅兰一声，然后他立刻意识到了失态，起身向我告别。
　　我可以用担心刘雅兰的借口跟着他一起去，在这个过程中找找看有没有机会，但是我势必会出现在这次的记录里，被消防救援留意到，以后被警方留意到。
　　何况眼前这个人，和刘雅兰一样不值得信任，和他同行也许就是与狼为伍。
　　我也可以赌李昊宇这次能顺利的拿回车，但是刘雅兰已经暴露了，她的车子也迟早会被警方进行取证调查，尤其是她的车子出现在庆春二巷不远处，还有这么多反常之处，警方迟早会注意到。
　　而一旦这两个针孔摄像头被发现，警方一定能找到卖家，卖家极大概率会记得我，因为这是市面上最贵的，内置锂电超长待机，自带发射装置，无需接线……何况我一次买了五个，我也算是卖家的大客户吧。
　　一旦找到当时乔装的我，就能找到我不为人知的那个小窝……暴露就是迟或者早的问题。
　　李昊宇已经拉开了诊室的门，我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怎么办？
　　去？还是不去？
　　有冷汗沿着我的后背脊梁迅速滑下。不能去……
　　我的身上，背着珍珠的清白，背着我爸十几年的心血，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就赌一把？赌概率？赌运气？
　　不，我不赌。赌运气是走投无路的选择，让我想想我的路。
　　我只有为数不多的时间，在警方拖车之前，或者在李昊宇开车走后回家的路上。
　　我坐在凳子上，心情沉重，一时竟无法起身，我想我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有人敲门之后拉开了诊室的门，黎致远进来了，他问的话只说了一半：“宝珠，胡丽说一起去宋琪那……”
　　然后他停住了，问我：“宝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没有力气回答他，只摇了摇头，他脸上的关心如此情真意切。
　　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向他求助的念头。我能向他求助吗？
　　不，即使我相信他会保守秘密，但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只是我爸和我的事，也只是我的事，和旁人无关。不能给人承诺却又利用别人的好，这和强盗有什么分别。
　　于是我说：“我只是有点累了，不想动，你们去吧。”
　　他点点头，应了声好，就出门了。
　　首先我要安置好我背上的东西。我想到了胡丽，这么多年，她从未辜负过我。
　　我给她打电话，让她等我一下，我去中药房找她，她说他们已经到宋琪小区门口了。
　　这不可能，黎致远才刚走！
　　事实上，黎致远出了诊室的门，脸色就变了。
　　他看见了刘雅兰的老公来找宝珠，所以他是故意等在宝珠诊室门口的。
　　今天上午，别墅区的保安队长给他发了一些东西，这位保安队长为了证明自己拿的那一大笔钱是物有所值的，对刘雅兰的相关信息非常上心，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偷偷告诉他。
　　刘雅兰的老公涉嫌贪污公款，公司已经有审查组到物业进行房产信息的调查了，这些工作人员中包含了律师，他们同时还调查了刘雅兰的信息。
　　物业已经收到通知，刘雅兰夫妻名下的资产包括房产和车辆都已经进行了财产保全，可以使用，不能转售。
　　而刘雅兰这两天的用车频率很高，从昨天上午和她弟弟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家，孩子是家里阿姨去接的。
　　下午，刘雅兰的老公曾到物业，询问昨天大家有没有看见刘雅兰，并查看了监控。
　　刘雅兰出事了，这事可能和宝珠有某种关系。至少，对宝珠来说这件事情很重要，而且很不好。她的脸色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难看。
　　于是他开车，在穿行的车流中，找到并且跟上了刘雅兰老公的车。此刻，他十分感谢保安队长，那笔钱花得还是很值得的。


第248章 黎致远
　　他的车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刘雅兰老公车子的后面，刘雅兰老公的车开得很不稳定，时快时慢，也许开车的人情绪不稳，他们经过庆春天桥，经过庆春地下商场，经过正在做晚课的教堂，又绕回庆春天桥下。
　　前面不远处，有消防车在那个小路口，刘雅兰的车就停在那里，他远远的看到了车牌号。
　　刘雅兰的老公已经靠边停车了，黎致远没有停，他开车超过刘雅兰的老公，经过消防车旁边，然后放慢了车速，摇下了车窗玻璃。
　　他在经过之后又往前开了一段，停在下一个路口的树下。然后他沿着开满了不知名小花的小路走了回来。
　　他听到有人在七嘴八舌大声的说着八卦，刘雅兰的车里有个昏迷到快死的男人，而刘雅兰不知所踪，车里还有麻醉药。
　　宝珠担心的是什么？是刘雅兰？是那个昏迷的男人？还是麻醉药？
　　在明知刘雅兰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情况下，宝珠会不会这么傻的用自己医生的身份违规开麻醉药给刘雅兰？这不太可能。那会是什么？
　　黎致远想起那晚宝珠差点被刘雅兰和她的同伙电晕绑走的情形，想起宝珠装在宿舍楼梯转角的那一个针孔摄像头。
　　会不会宝珠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尽量让自己靠近一点，但又隐在人群中。
　　刘雅兰的老公已经给消防救援的消防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他告诉消防员，那个昏迷的男人是自己的妻弟，因为来了这里不肯回老家和姐姐生气，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姐姐的车开出来躲在车里，自己也已经找了他一天了，现在知道他的消息就放心了。
　　而妻子也没有离奇失踪，她长期失眠，在家里吃了安眠药睡着了。
　　至于那个麻醉药，听说是妻弟自己开的宠物医院用的，专门给大型宠物狗用的。
　　黎致远知道他在面不改色的撒谎，因为保安队长说刘雅兰和她弟弟昨天出门后一直没有回过小区。
　　李昊宇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还有自己那张非常让人尊敬的名片，以及两把车钥匙，他对救援员说：“你看，我有这个车的备用钥匙，另一把估计在我妻弟身上……”
　　他用十分有说服力的笑容说：“我的车，我老婆也有备用钥匙，我俩经常交换开。”
　　救援队员走到消防车前问队友该怎么处置，几分钟后走了回来，可能是李昊宇名片上头衔的作用，也可能是他证件齐全、说法可信，这位年轻的救援队员说：“你车子可以开走，但是车上的麻醉药品我们会暂时保管，之后会交给警方，你到时候带着营业执照和购买发票到警局领取。
　　你妻弟已经送到了??医院急救，我们已经通知医院警卫进行看护，稍后片警会去做笔录核实，这两天警力有限，但是我们会做好详细记录，之后会有工作人员上门和你核实情况的。”
　　在消防救援队离开之后，刘雅兰的老公开始拨打了代驾的电话，告诉了代驾自己的详细位置。
　　人群渐渐散去，黎致远混在人群中往自己的车走，然后他坐在车上，静静的等待着。
　　大概十五分钟后，他看到刘雅兰的老公开着自己的车，后面跟着刘雅兰的车，往市区开去，慢慢的开向了回别墅区的路。
　　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做。在车子快要到别墅区的时候，他给宝珠打了一个电话，单刀直入的问：“刘雅兰的车，我该撞左边还是撞右边？”
　　他知道宝珠会懂他的意思，他也知道宝珠知道他知道了。
　　他听到宝珠的声音，在电话里，她没有犹豫，肯定的说：“右边副驾驶。”
　　于是，他没有踩刹车，也没有故意加大油门，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在小区入口处，直直的撞了上去，他没有挂掉电话，砰的一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冲，然后被安全带拉着狠狠地弹回了座位。
　　他接着问：“一个还是几个，都放在哪里？”


第249章 黎致远2
　　没有人知道，在黎致远撞车的同一时间，忙碌了一天但精神亢奋精力十足得简直可以打死一头牛的李瑞阳，抓着小刚子的肩膀问：“冲洗店老板的车呢？柏荣齐的车呢？刘雅兰的车呢？快给我查在哪里？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忘记呢？”
　　黎致远忍着头晕眼花和胸口被方向盘撞的疼痛，他解掉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在下车前，他拉松了左脚假肢的固定装置。
　　刘雅兰的老公已经过来了，他用着强硬的语气高声喊：“搞什么？你怎么开车的？”
　　吓懵了的代驾司机也哆嗦着下车，“吓死我了，这可不是我的责任啊，这是你的全责啊。”
　　小区门口的保安也跑了过来：“哎呦，黎先生，你这是怎么啦？李先生，你不要着急，大家都不要急啊，都是我们小区的业主，一家人一家人。”
　　黎致远堆上笑容，赶紧表态：“对不起，我的错，我全赔，我全赔。”
　　他对李昊宇说：“这位李先生是吗？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他往前走两步，想要去握手，结果左脚的假肢终于没让他失望的松开了，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一下，赶紧撑在刘雅兰的车上，撩起裤管在众目睽睽下重新装好，“真对不起，今天这个假肢没装好，在车上磨得太痛了，我想着已经到家门口了，就低头整理了一下，真是太抱歉了，是我的全责。”
　　代驾终于松了口气，“李先生，这和我没关系的啊，是他的全责。”
　　黎致远安抚道：“是我的全责，小兄弟，放心，不会影响你的。”
　　李昊宇责怪的说了一句：“自己不方便，开车更要小心啊，走保险还是私了啊，这车撞得这么厉害。”
　　黎致远任打任罚：“都行，看你方便，是我的责任。”
　　他示意李昊宇先去移停在入口里堵住了通道的李昊宇的车，“你放心去移车，我在这里等你。”
　　李昊宇移车必须移进小区里面再走出来，等李昊宇去移车了，他又掏出现金递给保安：“小哥，麻烦你帮我陪这位小兄弟去那个便利店买点水买点烟压压惊，顺便给你自己也买点，给那位李先生也买点，买好烟。”
　　保安陪着代驾司机已经走开了。
　　黎致远迅速进入驾驶座，从驾驶座倒向副驾驶座，终于摸到了那个小小的东西。
　　然后他假装在车里推了推已经变形打不开的副驾驶座的门，嘴里嘟囔着，又从驾驶座出来，走到右边前车轮那里，假装伸手去摸被撞变形的轮毂，再次摸到了那个小小的东西。
　　他松了一口气。
　　等李昊宇重新走回来，他告诉黎致远决定私了。他有他的考虑，因为走保险公司，维修费用将直接付给保险公司指定的修理厂，私了的钱才会在自己手里，他现在十分需要钱。
　　黎致远一直陪同着，包括请人估价，包括喊拖车来将车拖去修理厂，一点都没故意推诿，在好烟和这么好的态度、以及愿意高价赔偿的情况下，终于没有人抱怨了。
　　而黎致远隔着薄薄的裤子，感受到裤兜里那两个小小的显然价格不菲的小东西，模模糊糊的想：宝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第250章 黎致远3
　　黎致远没回自己家，他去找了宋琪，就像他和宝珠在诊室里说的那样。
　　宋琪的心情很不好，那晚卿卿说的话，宋琪听到心里去了。
　　但他不是来开解宋琪的。感情的事外人是不好多说什么的，尤其这两个人和自己关系匪浅，男的是自己的像弟弟一样的好友，女的是宝珠的表妹。
　　他来，是因为听说宋琪的父亲宋院长已经听到了医院里的闲言闲语，这不管是对卿卿，还是对宝珠，都不是一件好事。
　　医院也同样是个小社会，不会永远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海晏河清，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衷心的盼着宝珠前程远大。
　　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宝珠的位置，盼着她自己出错，从而把她从妇产科挤出去。
　　宋院长不喜欢住这里，他们老夫妻住在医院后面的家属楼里，而直接找院长去谈有点小题大做适得其反，所以他来找宋琪，想让宋琪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话题开头，用插科打诨的方式，侧面澄清一下这两天的桃色流言，不能因此而让宋院长对宝珠有反感的情绪。
　　宋琪听了他说的话，苦笑一声：“行啊，远哥，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对宝珠动了心思，你藏得够深啊。”
　　这次黎致远没有回避他的问题，但也没有就着他的话题谈起自己的心事，他就是轻描淡写的说：“宋琪，我是个瘸子。”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走在她面前，所以我不急，我可以等，我也不怕等。
　　宋琪说：“远哥，我怎么觉得我被卿卿套路了。”
　　黎致远说：“在你对卿卿下结论前，和卿卿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吧。”
　　宋琪嘲笑他：“你怎么和宝珠说同样的话，连语气都一样？”
　　黎致远哑然失笑，他很喜欢宋琪说的这句话。
　　同一时间，李瑞阳再次被小刚子气到怀疑人生了，他确认无疑，小刚子就是他的克星。
　　他们现在还在庆春二巷135号。对他们来说，这里就是个大宝藏，惊喜一波接一波。
　　首先，他们在这里发现了晕倒的柏荣齐以及他身上的迷药，这是首次直接将柏荣齐和迷药联系在一起，这将成为迷奸性侵案的佐证，这也是他们此行本来的最主要的目的：从冲洗店老板这里找到柏荣齐购买迷药的记录与证据，现在的惊喜远远不止这一点。
　　其次，刘雅兰包里有两个人的一共六张照片，看起来是老照片，其中一人明显是年轻时期的刘雅兰本人，另外一人身份未知。
　　其中，刘雅兰的照片场景不同，有穿校服的，有全裸的、有男女大尺度的，最主要的是，这六张照片中，在刘雅兰的照片里，男主角终于露出了脸，赫然正是柏荣齐。
　　只要能找到当年的受害者，只要刘雅兰愿意指证，这无疑能成为柏荣齐是累犯、惯犯的佐证。
　　再则，他们在冲洗店店主王强的抽屉里，找到几个密封装着的可疑针剂及可疑胶囊，刑警队已经连夜安排进行化验。
　　然后，当他们进入冲洗店后面用帘子隔开的小黑屋时，里面有一台台式电脑，还有一台笔记本，已经带回局里由技术部门进行处理，经验告诉他，这里面将有大宝藏。
　　而在柏荣齐和刘雅兰晕倒的不远处，那个李瑞阳想进去的暗室，他们发现了别有洞天的一幕，小刚子再次被惊呆了，他说了让李瑞阳十分抓狂的一句话：“李怂怂队长，我们这次真的挖到宝了！”
　　他说：“为什么你追刘医生，不像查案子这么敏锐有魄力呢？”


第251章 我想
　　我的心里像掀起了惊涛骇浪，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一个人，不问因果缘由、不管是非对错的对待我。
　　我挂掉电话，平静了一会，然后我告诉出租车师傅，我有东西落在医院了，需要回去拿。
　　出租车带着我，在暮色四起的黄昏开在回医院的路上，在经过庆春二巷附近时，我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夜风中暗香扑鼻，轻柔的风抚平了白天的浮躁和炎热，我在宿舍里等他回来。
　　小高层的六楼没有动静，老年机也还没有动静。林凯怎么样了？我爸在干什么？
　　我只想了他们一会。我情不自禁的想着今天的那个人。
　　他在夜晚十点零三分回来的，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我门口经过，然后他回了自己的宿舍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打开了自己的宿舍门，然后敲响了他的门。
　　在进去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两个针孔摄像头，放在我的手心里，他像平时那样笑，“宝珠，你不是说很累，怎么不早点睡。”
　　他没有邀功，也没有提问，就好像他在路边随手买了个小东西带给我一样寻常。
　　他的唇色润泽，我想扑过去，我想咬上去，然而我只是站在原地，开口问他：“需要我解释吗？”
　　他摇了摇头，“如果是假话那我就不要了。”然后他说，“宝珠，陪我吃碗面条吧，宋琪光在那喝酒，我喝了个水饱，现在饿了。”
　　这个夜晚我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在监听器里，李昊宇终于收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在这个电话里，警方告知了他刘雅兰的所在，并称刘雅兰正在配合警方进行一个案件的调查，目前不能回家，他作为家属可以提出探视，具体案情目前无可奉告。
　　挂掉电话后，气急败坏的李昊宇摔了一个杯子，我听见玻璃落地摔碎的声音。
　　公司的内审今天上午会出结果，将会在内部会议上通报具体情况，这是他收到的第二个电话。
　　他连安慰孩子的心情都没有了。但他在去公司之前，先去了一趟医院，找他的妻弟阿礼。
　　我听见他用温和的声音循循善诱：“阿礼，你一直和你爸妈不一样，你姐到底在做什么？她被警察抓住了，你怎么会在后备箱里？到底你们在做什么？”
　　他没得到答案，只等来一阵沉默。
　　我依然背着黑包去上班。
　　在走进门诊大厅时，有个无脸男的气球远远的飘在通往急诊的过道走廊栏杆上。
　　我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我走进科室，拿着水杯，往中药房那边走，经过气球，我伸手拨弄了一下，恰巧中药房的大姐背着包下晚班经过，远远的喊我：“小刘医生，来我们科室找黎主任吗？”
　　我含糊的应了声嗯，然后说：“这个气球好特别啊。晚上挂这里不是挺吓人的吗？”
　　大姐也疑惑的说：“是啊，晚上要是突然抬头看到这个，那是有点瘆得慌的。”
　　她停了停：“不过，晚上没有，这是哪个小孩子刚刚绑上去的吧？”
　　会是我爸吗？他终于来找我了吗？他在哪里？


第252章 没有消息
　　我决定用这还没到上班时间的短短几分钟，在这附近等一等。
　　于是我拿着水杯往中药房去，看到了正出来的黎致远，他挑眉对我笑：“听刘姐说你来找我了？”
　　他的调侃让我觉得脸有点热，我说：“不，我去找卿卿。”
　　他哑然失笑：“那你可走错方向了。”
　　对，放射科在中药房另一头的地下一楼。我跟他说再见，然后走向另一头。
　　有人在旁边不远处摔了一跤。我寻声看过去，忍不住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你来了，还好你没被抓住。
　　他的手腕被纱布包着吊在脖子上，右脚脚踝做了加压包扎。
　　他爬起来后就站在中药房旁边挂号窗口那条长长的排队队伍里。
　　他没有看我，他在哼着歌。我只看了他一眼，然后我回科室上班了。我不会冒险，我不应该和他有能查到的第二次接触。
　　我从早晨等到了中午，从中午又等到了下午，我比平时多去了一次卫生间，多去了一次护理台，中午在食堂我多停留了一刻钟，在去宿舍时我也比平时走得慢了五分钟，林凯没有再出现，也没有通过任何其他的方式给我任何的暗示。我爸也是。
　　或者林凯的出现，只是要告诉我，他是自由的，没有暴露。
　　明天就是学校的建校庆典了，我爸比他应该出现的时间晚了两天了。
　　李昊宇居然没有崩溃，他被公司清算得很彻底，他现在除了拥有两个孩子和两百万债务以外，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房子、车子、股票都将进行售卖，用来归还他从公司贪污腐败来的财富，他的小女友第一时间就消失不见了，公司给了他三天时间，从公司办理好离职手续，然后搬出现在住的叠墅。
　　我想他一定是以为自己暗中操作的那几个账号里有他翻身的机会，所以监听里他的声音，还算的上是平静的。
　　只不过，他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现在去查看。可是他不知道他没有了，刘雅兰早就转走，投资在老家的一个房产项目里了。
　　网上再也没有庆春二巷那边的任何消息，一点消息都没有。
　　就连昨天患者在手机上看到的那条自媒体消息，现在也已经找不到了。
　　但我想，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在网上如临大敌的封锁消息。
　　事实上，确实是如此。
　　局里的信息组已经开始，对网上所有的关于庆春二巷的消息进行了网络审核和删帖。
　　在那间暗室里，李瑞阳发现，其中一个洗片池相比起另一个洗片池来说，使用频率低很多，磨损集中在底座，当他趴在地上试着用空心拳敲打地面时，所有在暗室的人，都听到了沉闷的回声，连大队长都精神为之振奋，李瑞阳和小刚子齐心协力把第二个洗手池挪开位置，发现了一个被铁锁锁住的地下室的入口，将锁剪断之后，下面发现了一个被掏空的地下洞，里面赫然摆放着数量惊人的密封箱，打开其中一个，里面全是一包一包的不明粉末。
　　而李瑞阳此刻，才展现了作为一个刑警的真正实力，“快，快封锁整栋楼，还有整条巷子。”
　　随着他的喊声，被提醒的大队长立马跟上了思路，跟着喊：“快，封锁整条巷子，抽调警力，每家每户，入户细查。”


第253章 抽调警力
　　大队长说的抽调警力，警局十分给力的满足了他们的申请和需求，半个小时后，针对整条巷子的搜查证已经送到了大队长手中。
　　鉴于案件的特殊性，化验科、搜查科的同事们都带上了防毒面罩，穿上了防护服。
　　由大队长亲自坐镇，整条巷子立刻封锁，保证一只老鼠想要进出，都必须得到许可。
　　由李瑞阳和小刚子分别带队，从庆春二巷的巷子两头往中间合围，对所有的房间进行了搜查。
　　小刚子其实一开始还没有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阵仗的针对整条巷子进行搜查。
　　李瑞阳告诉他：“这么大量的成品，如果长途运输，风险太大，只有可能是在附近生产，然后多次运送到这里，进行分销，而这个附近，还有哪里，比这个大楼更安全！”
　　他斩钉截铁的说：“一定就在这里，绝对不会错的。”
　　小刚子恍然大悟的问：“你是说，他们的生产窝点就在这里？”
　　李瑞阳利索的点头：“对，就在这里，要不要赌个早餐试试？”
　　小刚子一蹦三尺高，怪叫道：“哇哈哈哈，大功，果然是大功，我的个仙女姐姐啊，我果然是未来神探啊。”
　　他将李瑞阳拦腰一抱：“刘医生真的是咩有眼光啊，多好的男人，错过啰，错过啰！”
　　李瑞阳突然觉得，这漫天的喜悦突然也打了折扣了。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教训教训小刚子，堂堂大男人尽学市井小人碎嘴，尽瞎说啥大实话。
　　同一时间，对柏荣齐、刘雅兰、王强的审讯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并不顺利，三个人的审讯，都不顺利。
　　柏荣齐一口咬定是去洗照片的，他承认自己是有点不够男人，爱拍一些性爱照片，但那是男女双方自愿的，他征求了对方的同意，也没有将照片私下传播，只是用来自我欣赏，用来助兴，他一直恪守规矩的保护着女方的隐私，他绝对没有犯法，顶多只能说是有见不得人的怪癖。
　　他振振有词：“你看，那么多有名的人也有这样的嗜好，像香港的陈老师，他拍的尺度不比我大多了，这犯法吗？不犯法。哪个男人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警官，难道你没有吗？”他还反问审讯的警官。
　　至于王强，他被小刚子从庆春二巷的小巷子里恶狗扑食一样的扑倒在地，再被拖到警车那里铐住之后，就一直是这个冷漠的、沉默的样子，他不看人，也不说话，也不提要求，不喊水喝，不喊饭吃，但你给他递水他也咕嘟咕嘟的喝，你给他送饭，他就稀里呼噜的吃。
　　参与审讯的所有警官包括旁观的警察局局长都能看出来，这个不说话的人、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他身上背的，绝对是惊天大秘密，那种爆炸级别的，能引起地震级别的，够他死好几回级别的，他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当然不能让他死，他被单独关押，所有用品都换成特制的，同时有两个人专职守护，八个小时换一次班避免看护劳累。不把他的秘密挖出来，绝不能让他有丝毫差错。
　　审讯的突破口，在唯一的女性刘雅兰身上，至少大家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她的底子很干净，甚至可以说，她是属于不应该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种阶层，她应该是带着保姆购物、悠闲的喝着下午茶的那种人。
　　这种人，其实很好撬开口，将后果说得严重一点，用家里的老公孩子吓一吓，保证哭得涕泪横流，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
　　但她居然也不开口。她在等，等警官露出破绽。


第254章 抽调警力2
　　她在等警官露出破绽，她在等小看她的人透露口风，她会根据警官透露的口风决定说哪些话。
　　审讯暂时停止了。
　　此刻距离抓住三人，已经过去了一整个白天，此刻李瑞阳简直想扇小刚子两巴掌，他在搜查的同时，给大队长打电话：“大队，快，找这三个人的车，找他们的交通工具，尤其是王强的。”
　　王强的车，一定会有很多蛛丝马迹，怎么接原材料，怎么送半成品，怎么拉成品，这不可能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柏荣齐和刘雅兰不可能是步行过来的，附近一定有他们的车。
　　此刻，黎致远正在拉松假肢的固定装置，几乎在李瑞阳打电话的同时，他撞上了刘雅兰的车。
　　在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刘雅兰的车已经被从修理厂拖走，拖车将它直接拉回了警局。
　　消防救援的报告以及动物麻醉剂也全部送到了警局。
　　针对柏荣齐家里以及刘雅兰家里的搜查证，正在申请中。
　　李瑞阳全心全意的投入在搜查小巷子的工作中。这条巷子，不知道藏着多少阴暗，他要一点一点全部揭开。
　　技术科首先连夜上报了好消息，从王强冲洗店后的小黑屋里找到的笔记本电脑解开了密码，他们已经找到了十八个文件夹，六千四百五十五张照片，一千九百七十一个视频。
　　触目惊心、骇心动目、人神共愤……连技术科这些理工男，都口爆粗言舌吐莲花，里面全都是不同女性被x侵、强j的照片和视频。
　　十八个文件夹包括：捡尸、捡半尸、捡全尸、蓝精灵、听话水、c情水、c震、多人、少女、少妇、奶妈……
　　里面的受害女性面容清晰可见，被摆成各种各样的姿势，有的明显昏迷不醒、有的甚至口吐白沫……
　　不出意料，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找到了男性受害者的照片和视频，不同于女性的年龄跨度，男性受害者是清一色年轻小伙子……
　　技术科的理工男们都吐了……
　　局长已经向市里汇报情况了，全市警察全部取消休息，在休息中的马上回岗，之前是本区的警力抽调到局里，现在是全市的大部分警力向本区抽调，汇集到局里，局长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也看到了侦破后的荣光，他接到了命令，同时也下达了命令：不侦破此案，谁都不允许请假休息，哪怕婚丧嫁娶，一概取消，这是命令，也是军令状。
　　审讯升级，由已经在基层工作了四十二年的焦副局长直接负责，他同时还是李瑞阳的师傅。
　　他接手审讯的第一件事，让警员联系了刘雅兰的老公李昊宇，将刘雅兰涉案的消息告诉了正濒临破产、焦头烂额的李昊宇。
　　他做的第二件事情，成立了一个十人女警队，对受害女性的信息进行分门别类，能找到人的，由专人上门去联系，原则是：1、绝对不允许先接触受害者家人尤其是老公孩子；
　　2、牵涉到未成年人，必须只接触监护人，争取监护人的同意之后，才能接触受害者。
　　一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第255章 而我毫不知情
　　这一切，我毫不知情。
　　林凯在早上短暂的出现后，就没有再露过面，没有给我任何的提示和信息，我甚至怀疑过他哼的歌是某种讯号。
　　如果真是，那就麻烦了，我平时很少听歌，还只听老歌，有自己固定的并不常听的歌单。而且，隔得那么远，他哼的什么歌我完全不清楚。
　　我想他不会用这个传信号，因为这是对牛弹琴。但我还是打通了胡丽的电话，将听见的节奏哼给她听，问她知不知道是什么歌，胡丽义正辞严的说：“宝珠，你哼成这个鬼样子，我要是还能听出来，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好吧，应该不是暗号。
　　终于在下午四点三十七分，我等到了小高层六楼的红气球。
　　我将诊室门口的在等待的挂号病人都看好，和隔壁诊室的胡医生沟通好，告诉护理台，如果还有拿检查单来找我的病人，请转给胡医生。
　　我不想多等，我现在就要去见我爸。
　　我背着重要得如同我爸性命的东西，去见这个在痛苦中煎熬了十几年的人。
　　他的面容并不平静，他的神态有点疲乏，他的泪沟和法令纹告诉我，这两天他很累。
　　当我将摄像机和照片都慎重的交给他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像帕金森综合征的患者，他笑得像哭：“宝珠，你看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哽咽着，喉头上下滑动，他强忍着吞了吞就要到嘴边的呜咽，说：“我不敢看。”
　　我也不敢、也不会再看第二遍。
　　他抱着这个摄像机，就好像抱着多年前的没得到他拥抱和安慰的姐姐，大概过了一分钟，他终于破涕而笑：“宝珠，我要给珍珠好好办一个追悼会，我会把她班里所有的同学都邀请来做这个见证，这里的东西将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珍珠是清清白白的，他们需要向珍珠道歉。”
　　是的，你说得没错。
　　“等办好追悼会，我想把珍珠移到你妈身边来，你说呢？”他问我。
　　“这当然很好，珍珠姐姐会十分喜欢这里的。”我说。
　　他揽着我的肩膀，突然哭了：“要是你妈第一次说要搬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带着你们搬回来，现在是不是……”他说不下去了。
　　可是没如果。如果这两个字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醒你，你将永远忘不掉这锥心的痛。
　　我等他平静了一会，问：“爸，给我讲讲林凯的事吧。”
　　我爸低下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擦了擦眼睛，他掏出了那本小本子说：“我先告诉你，这本小本子有多重要吧。”
　　这是柏荣齐自以为骄傲的战绩，他用自己的那一套密码编的，这个上面有所有受害者的信息，还有他每次作案的收藏品的信息，最重要的，还隐藏着他放这些证据的位置。
　　只不过，林凯还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将这个所谓的密码破译出来。
　　林凯推测，这是用柏荣齐熟悉的某一本书作为脚本来制作的，这是他在一次又一次轻易的逃脱刑罚后，逐渐滋生和膨胀的自信心，让他留下了这么大的把柄。事实上，几乎所有的连环案犯都有同样的怪癖。
　　我爸说。他会拍照留个备份之后，将这个寄给警方。
　　我爸问我：“宝珠，你是不是猜到这两天我去哪里了？”
　　我问他：“爸，如果你觉得不想说，你可以不说。”我没那么好奇。
　　他说：“如果爸爸犯了错，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掏出了一张照片，一张属于他和她们的全家福，那个女人，就是前两天来看诊的对我欲言又止的女人。
　　我没有去接照片，这和我无关。我问：“爸，给我讲讲林凯吧。”


第256章 林凯1
　　我假装没有看到他脸上的失望。
　　我真的可以接受他有新的生活和新的家庭，这很正常，十几年前我就有心理准备。
　　何况，当妈妈生病那几年，他确确实实对妈妈尽心尽力，一直到妈妈病逝。
　　所以，只要他的感情和婚姻没有和妈妈的重叠，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这生命如此漫长而凄惶，在苦中找到一点甜，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这和我无关。
　　他有点失望的给我讲起了林凯。
　　当年，林凯和柏荣齐一起进入学军高中当实习老师，柏荣齐任语文课老师，他任课数学，他们两是交情不错的朋友。
　　柏荣齐一直是他羡慕的对象，家境良好，高大英俊，幽默大方。
　　所以，柏荣齐当时同时兼任校长的助理，而他因为数学扎实，成为了学校副校长的助理。
　　在珍珠报警后，柏荣齐被警方带走，没有老师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因为，在老师们眼里，柏荣齐不需要做出强迫的行为，他身边一直围绕着许多莺莺燕燕，学校里单身的女老师为他争风吃醋的还不是一两个，时常会有年轻的小姑娘过来找他，给他送东西，更别提学校里那些情窦初开的高中女生了。
　　这里面包括林凯。甚至有女老师阴阳怪气的说：“现在的小女生是真的厉害啊，又大胆又不要脸。”
　　所以，那天放学后，刘雅兰来找他，告诉他，柏荣齐承诺给他一万块钱，只要他把副校长室的钥匙给刘雅兰，刘雅兰会帮柏荣齐去找点东西，绝对不会碰副校长的东西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又能帮助朋友，又有钱拿，这何乐而不为。
　　果然。不久后柏荣齐的律师就拿出了有力的物证，并找到了有力的人证，柏荣齐很快就得到了释放。
　　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当天他去接柏荣齐时，柏荣齐洋洋得意的对着刘珍珠的父母说的那一番话，让他觉得有失厚道。
　　毕竟，年轻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再这样去撩拨激怒别人父母，好像不够男人。
　　柏荣齐对他说：“你不知道，不是他们逼着珍珠报警，珍珠怎么会报警抓我呢？珍珠是真心爱我的，他们是想讹钱的。”
　　确实是，当时由学校施压，警方和法庭在调解时，柏家付给了刘家15万，这在当年不是一笔小钱。
　　所以他也认可了对方是讹钱的说法。
　　后来，柏荣齐被学校劝退，回家做上了家电生意，而他在实习期满后，顺利入职了学军小学，就在学军中学的隔壁。
　　他甚至交上了女朋友，这个可爱的女朋友叫兰秋，兰秋比他大两岁，是学军高中的音乐老师。
　　兰秋不嫌弃他是孤儿，不嫌弃他家徒四壁，不要彩礼，对他是一心一意，在他做胆结石手术时，更是向自己姐姐借钱，为他付的医药费。他发誓自己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他们是裸婚的，马上就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美好的日子，在李夏跳楼那天戛然而止。李夏正好掉在当时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兰秋身边。
　　然而悲剧没有停下它的脚步，一周之后，在兰秋的又哭又求又下跪中，李夏的妈妈也从同样的位置跳了下去。
　　李夏的妈妈叫兰夏，是兰秋的嫡亲姐姐，也是当时借钱给他做手术的那个姐姐。
　　兰秋早产了，因为月份大，甚至出现了大出血，孩子没有存活下来，兰秋还失去了子宫。
　　兰夏给妹妹留了遗书，隐晦的讲起了李夏的遭遇。这是和刘珍珠如出一辙而又截然不同的遭遇，如出一辙是他曾在法庭上亲耳听刘珍珠说起过，截然不同是刘珍珠选择了报警，李夏却在妈妈的建议下瞒得死死的，连爸爸都不知道。
　　这一切在他耳里是如此的讽刺。
　　林凯想，这是他的罪孽，这是他助纣为虐的反噬。没有他为了一万块钱递出去的那把钥匙，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第257章 林凯2
　　这就是林凯的故事。
　　我问我爸：“你怎么找到他的？又怎么会信任他的？”
　　我爸说，其实他第一个想找的，是那个醉汉，李夏的爸爸。
　　他叫李林军，之前是个生意做得不错的商人，膝下唯有李夏这个独生女儿。
　　他想，对方一定会和他一样同仇敌忾的。
　　可事实上，等他五湖四海走遍悄悄回到老家时，李林军已经被酒精麻醉的日夜不分，是个彻彻底底的酒精中毒患者了。
　　之所以还没有在某一天醉死，完全得益于林凯这个连襟的照顾。
　　很多人都说，这个连襟没安好心，为的是这个醉汉名下唯一值钱的房子，只有他偷听到了林凯的忏悔。
　　在他决定拉林凯入伙后，他考察了林凯将近两年的时间。那个时候，柏荣齐已经来到?市这里做生意了。
　　一开始，他们是想劝柏荣齐去北京发展，结果柏荣齐贪恋这里的夜生活和夜文化。
　　于是，他们只好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将李昊宇一家引来了?市。
　　本色酒吧的另一个股东是林凯，实际出资人是我爸。但这个酒吧的所有收益，包括酒吧，都是林凯的，这是他应得的酬劳。
　　我爸这样说，我表示赞同。
　　上次为了在大量警力到达前引开小刚子，林凯的逃跑真的十分惊险，如果不是小刚子之前追捕冲洗店店主耗费了体力，林凯不一定能逃走，即使是这样，因为从高处跌落，他受伤了。
　　而我爸是下午才赶回来的，早晨，为了让我不担心，他强忍着用复查作为借口，在我面前露个脸。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等一切事了，林凯会继续好好经营本色酒吧，和自己无法生育的妻子兰秋一起领养个孩子。
　　而李夏的爸爸，在林凯的帮助下，已经戒掉了酒瘾，现在重新拥有了一个小家庭，两夫妻经常带着孩子在小区外遛弯。
　　不管是我爸，还是林凯，都没有人和他提起李夏的故事，就让这种锥心的痛，在自己心里慢慢消化吧。能有人拥有幸福，哪怕不是自己，也是好事一件。
　　我爸说：“宝珠，考虑考虑你个人的事吧，黎致远这个男人马马虎虎还行，就是腿瘸了有时候不太方便……”
　　我下意识的打断了他的话，说：“他很好。”然后我看见我爸老狐狸一样得逞的笑容。
　　他是很好，比我想得还要好，我不但心理上肯定他，生理上也渴望他。
　　但和我爸分别后，我不想回宿舍，于是我回了三外婆那里，三外婆以为我要回自己家，给我拿钥匙的时候亲昵的埋怨我：“宝珠，都天黑了你不要走夜路回来，又没什么事，万一医院有事找你，你怎么回去呢？”
　　我没拿钥匙，也没回自己家，我给三外婆做了一顿饭，看着她用快要掉光的牙齿细细的磨着饭米粒吃，她爱吃肉，说：“越是没牙越想吃这些费牙齿的菜，以前小的时候是没得吃，等到了四五十岁又怕太胖不敢吃，要是早知道有今天，不管怎么样也要先吃饱再说。”
　　夜色中，灯光下，她的每一条皱纹，都在说着岁月的故事。
　　我转过头，透过窗户看到了后院里那几个聚四氟乙烯塑料箱，那是我上一次整理时发现的，这是比浴缸更好用的东西。
　　也许应该卖掉了。
　　我拒绝了三外婆陪着我去上山的要求，一个人走着夜路，踩着月光，去了外婆和妈妈那里，我有一些心事，在心里不停的澎湃，我想说给她们听。
　　月亮在我左边九点钟方向时，我坐在外婆的坟前，给黎致远打了个电话，他还没有睡，他温柔的问我：“宝珠，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我说我回外婆这里了。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然后我们一直沉默，却一直没有挂掉电话，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估计他也能听见我的。
　　很久之后，月亮已经悄悄爬到了我的头顶，我听见他轻轻的笑，然后用柔得能挠得我心痒痒的声音说：“宝珠，我爱你。”


第258章 审讯
　　在刘宝珠等着她爸时，刘雅兰也在等，她在等李昊宇。
　　下午，在李昊宇提出要探视之前，焦副局长先进行了一次只有五分钟的审讯。
　　这场审讯焦副局长一句话都没说，他拿出了一个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是刘雅兰弟弟从后备箱奄奄一息抬出来的现场。
　　刘雅兰当时就哭了，她焦急的问焦副局长：“这是我弟弟，他怎么啦？谁害的他？”
　　焦副局长一句话也没有说就退出了审讯室，然后安排李昊宇进行探视。
　　是的，李昊宇早上七点半接到电话，终于在下午四点提出了家属探视，此时距离刘雅兰被抓已经过去了将近39个小时。
　　刘雅兰目前处于治安行政拘留阶段，家属可以探视，且不需要提前书面申请，所以他早晨直接来，什么都没有带，孩子正常送去上学了。
　　其实他不想来，可是，为了知道刘雅兰把他个人账户里的钱究竟藏在哪里，他不得不来。
　　在探视室，刘雅兰脸上的眼泪早就不见了，她背了一串数字，然后对他开心的笑：“老公，帮我找个律师来。我是无辜被牵连的。”在李昊宇勃然大怒之前，她笑着看着李昊宇，“有空去ATM机上查一查，看看这个账号里还有没有剩几毛钱。”
　　可是李昊宇不敢，目前他的一举一动，公司应该都会有人盯着，去银行查这个账号的余额，不是自己暴露吗？
　　刘雅兰得意的笑：“你别忘了我是银行出来的，你猜，你的小九九我会不会知道呢？”
　　而在刘雅兰提出找律师的时候，焦副局长面前，已经摆上了刘雅兰详细的履历、人际网、家庭信息，焦副局长看着资料的某一栏难得八卦的问：“这个刘宝珠，就是李瑞阳惦记了几年的心上人吧，你看，连工作单位都一样啊！”
　　然后他又看了黎致远在小区撞车的门口的视频，说：“这就是挖了我们警局墙角的小子啊！”
　　此刻，李瑞阳还不知道，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将和刘宝珠、黎致远多次见面，多次交锋，却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绞尽脑汁找到这个自己又爱又恨的偏偏拿她没办法的女人杀人的证据。
　　现在的他，嘴里叼着手电筒，在略微昏暗、十分破旧的楼道里，寻找自己想要找到的超出正常范围的电表和水表。
　　从两头合围的搜查已经进入尾声，他们没有发现异常，这不合理，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一定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在这个老破小的巷子里居住的人不多不少，各种年龄都有，各种职业也都有，以本地老人居多，很难从年龄上来找嫌疑人。
　　但有一条，从住户的用水用电来找，比单独从人来找客观又准确多了。
　　焦副局长给助手下达了任务：“今天之内，将刘雅兰过去一周的行动轨迹描绘出来。”
　　然后他再一次审讯刘雅兰。
　　刘雅兰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哽咽着，喉头能听到类似小动物受伤的呜呜声，她微微抬起头，露出她保养得宜至今没有赘肉的下颌骨，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流下来，这让她有种愁眉睫泪、泪珠盈睫的脆弱感。
　　这个女人是不是天生罪犯还不敢说，天生影后是妥妥的，焦副局长想。
　　“你弟弟现在医院，该说的也都说了，你现在想回家陪孩子，难啊。”焦副局长脸上的同情之色也很明显。
　　优秀的审讯员，修炼演技是第一要素。


第259章 审讯2
　　刘雅兰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焦副局长的叹息哎呦哎呦不绝于耳。
　　焦副局长一直安慰她：“你也别急，房子虽然要拍卖，先租个小房子过渡一下也可以。车子虽然贬值了，但估估价也还能卖个几十万，李昊宇公司需要他赔偿的也就只有两百来万了。
　　虽然你们还有这两百万的共同债务，但是以你们夫妻俩的能力，也就两三年的就能还清。”
　　他喝了一大口茶，然后将不小心喝到的茶叶呸的又吐回自己茶杯，如果李瑞阳在场，一定又会开始嫌弃他。
　　但他现在就是一个慈祥的碎嘴的老得快要退休的老警察。
　　“其实你现在反而是在里面好，等里面出来，正好李昊宇把账都还清了……”
　　他啧啧有声的叹息，“还正好能躲开青春期猫憎狗嫌的儿子，就是可惜啰，你有了案底，儿女前途有限啊。”他可惜又可惜，“唉……”
　　刘雅兰的眼泪在这一刻明显的多起来了。
　　焦副局长摇摇头：“不说啰，不说啰，反正证据都有，有没有你的口供不重要的，看那两个人怎么说啰。”
　　之后他出了审讯室。事实上，三个小时以后，刘雅兰这五天的轨迹已经比较清晰的描绘出来了。
　　与此同时，医院已经得到通知，刘雅兰的弟弟明天早上将从医院带往警察局。
　　而明天一早，警方就要对柏荣齐和刘雅兰家进行搜查。
　　技术部陆续又解密了一大批的照片和视频，从这些照片和视频里，能找到一小部分拍摄者的信息。
　　但是，最重要的药物销售记录、销售网络、销售途径、购买人群还在寻找当中。
　　局长亲自坐镇，将所有能找到拍摄者的视频分门别类，并派出便衣进行抓捕。
　　那些在视频里露脸的洋洋得意的拍摄者，将一个一个被带回局里喝茶，他们这些人，也是别的女人的儿子，别的女人的老公、别的女人的男朋友，或者别的女人的兄弟……
　　然而在视频里，他们只是将罪恶之手伸向妇女、对女性全无尊重的的人渣。
　　晚上七点，当刘宝珠还坐在外婆坟前的时候，李瑞阳终于通过水电表找到了端倪，他们发现了制造窝点，再聪明的罪犯，只要被发现了罪行，他的一切将有迹可寻，有证可查，没有所谓的完美犯罪，只有还没被发现的罪案和隐藏着的罪犯。
　　由于第一时间没有封锁小巷子，这个窝点已经人去楼空，但还是能找到大量的原材料和仪器。他们撤走得十分慌乱，留下了很多指纹等线索。
　　李瑞阳找到窝点之后，就和小刚子返回了警局，他们将加入焦副局长的审讯队伍，将已经发现的窝点交给了鉴证科、化验室和搜查科。
　　这三个部门的联合行动组如临大敌，全套防护服应有尽有。
　　明天将会是非常热闹的一天。局长部署了明天的行动方向，副局制定了明天的审讯方法，而刘宝珠，正坐在外婆的坟前，明天，她将回母校参加建校庆典。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谁也不要高估自己在别人心里的位置，不管少了谁，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只要还活着，就拥有无限的可能，谁能想到，以为会成为审讯突破口的刘雅兰，终将会袅袅婷婷的走出拘留所呢。
　　而新的问题也摆在所有警察面前：一个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照片冲洗店老板，如果没有医院内部的人，他怎么可能拿到这么多的管制麻醉药品呢？
　　谁藏在幕后？谁是主谋？是那天晚上从小刚子手里跑掉的人吗？


第260章 审讯3
　　审讯工作在早晨六点开始了今天的第一场。
　　这次提审冲洗店老板王强。他还是没有说话。
　　焦副局长的审讯方向是：必须给他一个希望，给他一个自己能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交换他心里深藏着的罪恶的秘密。
　　这场审讯由昨晚回警局的李瑞阳和小刚子配合进行。
　　李瑞阳给他看了不同的警方拍摄的调查取证视频，第一段是他暗室里的地下洞，第二段是昨晚找到的那个制造窝点，第三段是他电脑里琳琅满目的受害者视频。
　　李瑞阳说：“就目前看到的这些，你大概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结局。幸好我们国家的死刑现在也人性化了很多，不会像以前那样，押着你走上刑场，在你背后砰的一枪，没打死你也被吓死了。”
　　他甚至微笑着说：“现在你可以自己提出申请，是想要枪决还是注射。”
　　他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当然啰，注射死刑你自己得掏钱的，一针氯化钾下去，你的心脏在一瞬间就麻痹了，永远停止跳动了，要是幸运的话，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和你制造、贩卖的药差不多，我个人觉得这个方式确实是很人性的。”
　　他用寻常的拉家常的口吻说：“对了，你对氯化钾不过敏吧，唉，过敏也不要紧，反正结果都一样。”
　　小刚子说：“也不是这么绝对，你还是可以选择其他的药物。不过就像他说的，结果都一样，选什么药物没什么区别。”
　　王强没有反应。
　　李瑞阳继续说：“你有且只有一个活下来的机会，就是立功。”
　　说完这句话，李瑞阳敏锐的发现，王强垂下的眼帘在颤动，他压住喜悦，继续说：“你没有机会接触这么多的原材料，告诉我们他是谁，帮助我们抓住他，这是你立功的唯一机会。”
　　王强的喉结开始上下活动。
　　李瑞阳继续说：“当然，这个机会不是非给你不可。”
　　大刚子补充道：“让我们来轻松一下，玩一个猜猜看，你猜我们这一次一共抓了几个人？你猜在这里，我们抓到了谁？你猜……”
　　他拉着长声：“他会不会先说？”
　　他指着制造窝点的视频，将视频推近给王强看。王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手指扫了一眼。
　　他们不需要王强现在就说。当然，越早说越好，但要保真。
　　他们让警卫将王强带回去严加看管，今天不会再提审他，除非他自己想要招，等的就是他想要抢先招。
　　第二场审讯是刘雅兰。在她必经的走廊尽头，她弟弟刘雅礼正跟在警察后面，走向另一个审讯室。时机控制得刚刚好，正好让刘雅兰看到她弟弟。
　　这次还是焦副局长来面对她。
　　焦副局长照旧让她先看，这次看了两个内容，一个内容是刘雅兰这几天生活行动轨迹的还原，包括天桥下的兽医医院。
　　另一个内容是一段长长的视频，警察拿着搜查证去她家搜查的情景，这对警方来说并不特殊，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警方一无所获。
　　可总有意外的时候，他们结束搜查的同时，李昊宇公司来收房了，甚至贴心的给李昊宇准备了一个搬家服务。
　　于是刘雅兰眼睁睁的看着她精心布置的房间，精心布置的家，一点一点分崩离析，她看见李昊宇把钥匙串扔在了鞋柜上，她看见女儿抱着自己最喜欢的几个娃娃，茫然的站在门外，看着这个刚住不久的家……
　　她终于放声大哭。


第261章 审讯4
　　刘雅兰招了。
　　在她的故事里，注意，是故事，焦副局长示意大家听他总结。
　　刘雅兰说自己在年轻的时候由于年少无知，被同是老乡的柏荣齐拍下了裸照，原本以为就是年少荒唐，谁知道惩罚在这个时候等着她。
　　柏荣齐在老家家乡的商会聚会上见到了自己，看自己过得挺好的，三番五次的用之前的裸照想从自己这里敲诈钱财。
　　这次的点子，是她弟弟提出的，她们购买了动物麻醉药，因为这个药比较好买，又买了电棍，想趁柏荣齐到她车里点钱的时候，将他弄晕，将照片和视频都偷走，这样就不怕柏荣齐勒索了。
　　结果到了约定的地方，柏荣齐一定要她去地下商场，她害怕极了，就带上了电棍，刚进暗室就遇到警察过来搜查，她害怕极了，但是柏荣齐恶狠狠的威胁她，让她说谎哄警察，她真的是身不由己的。
　　在地下商城的暗室里，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就听见柏荣齐催自己快走，柏荣齐说警察已经被迷晕了，没有三四个小时醒不过来，她没看到警察受伤的情况，但是她害怕极了，她想去帮助那个警察，结果柏荣齐对她下手了……
　　她的口供结合现场痕迹，可信度是有的，但也有很多自我矛盾的地方，她购买的迷药量能致死，更别说她躲在后备箱的弟弟是准备做什么的，但她一个字也没有提起暗室里的迷药，她是真的不知道吗？有没有证据证明她和迷药有关？
　　焦副局长建议接下来对刘雅兰的侦查将这两点重点进行排查。
　　而根据电脑里视频上的信息，现在已经抓获15人，有在校大学生，有酒吧酒保，有餐厅服务员，有出租车司机，还有道岸貌然的老师……
　　通过这些人，警方将得知具体的购买途径和购买方式，以及他们的作案手段。
　　下午的审讯，简直是需要紧锣密鼓的进行。
　　从早晨忙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的几个人，好不容易能喘口气，偏偏焦副局长还苦中作乐，在偷来的几分钟休息时，大刺刺的问李瑞阳：“那个??医院的刘宝珠，就是你这几年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啊？”
　　李瑞阳差点被水呛死，他反驳：“谁念念不忘啦？”
　　焦副局长反问：“那你去医院调查跳楼事件时那么积极干什么？本来也不是你的案子，难道你不是因为主治医生的名字叫刘宝珠才要求换过去的吗？”
　　李瑞阳哑口无言。小刚子躲着吃吃吃的笑。
　　“这个刘宝珠，是刘雅兰认识的人，接触还不少，明天你跑一趟，去医院找刘宝珠，了解一下情况，梳理一下刘雅兰的人际关系，可能对案件会有帮助。”焦副局长安排他。
　　他有点懊恼：“现在大家这么忙，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焦副局长气得两眼一瞪，给他后脑勺啪的来了一巴掌，说：“小子，有点志气，这件案子结束了，去把她拿下。到时候带局里来，让她亲眼瞧瞧你的魅力，我也能给你掌掌眼。”
　　谁也没想到，不久以后，刘宝珠第一次来警局，不是因为李瑞阳要向她展示自己有实力有魅力的一面，而是以嫌疑犯的身份出现在审讯室接受警方调查。


第262章 建校庆典
　　早上六点，我在三外婆家醒来，给她做好早餐之后，我先回了医院宿舍。
　　隔壁的门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我轻手轻脚的回了自己房间。
　　胡丽在九点二十八分的时候来接我。当然，她是带着自己的爱人程鹏开车来的。听胡丽说卿卿会和宋琪一起回学校。
　　那我想他俩没有什么问题了。
　　胡丽一个劲的嫌弃我的装扮，她给我带来了新衣服。她说：“现在我也只能看着你穿了。”
　　然后她喊住要去隔壁的程鹏，示意他看：“你看，我虽然身材毁了，但好歹眼光还在，这套宝珠穿起来是不是好看？”
　　程鹏煞有介事的看了两眼：“衣服挺好看的，宝珠穿起来一般吧，没有我老婆穿得好看，宝珠太瘦了。”
　　胡丽噗嗤一声笑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程鹏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表情，然后在胡丽回头时马上换上了诚恳的笑容。
　　在程鹏先下楼的时候，胡丽跟我咬耳朵：“其实我都知道，他这是在哄我开心呢。”
　　然后她才露出愁容来：“我的腰粗了，以前的裙子裤子都穿不进去了。这可怎么办？”
　　这才哪到哪啊！还有肚子大到看不见自己的脚尖的时候。我这样告诉她。
　　她气得拧了我一把。我笑着说：“这不正合你意，你不是一直盼着自己能有看不见自己脚尖的那一天。”
　　她又拧了我一把：“人家是要胸，胸，你知道吗？又不是要肚子。”
　　然后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宝珠，你这是在调戏我吧？啊？你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谈恋爱了？感觉有猫腻啊？”
　　我在她想去敲隔壁门的时候把她拖下楼了。
　　庆典其实在晚上举行，在学校的大礼堂。但是，五湖四海的同学们都提前回到了学校。
　　今天的医院里，有四分之一的医生都请假了，包括刘主任。
　　作为华东地区最好的医科大，这是我们学子们的荣耀。
　　当年的教室还是一如当年，就连学生宿舍，都好似当年，我曾经睡过的那个上铺，如今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小美女在睡，我曾经坐过的那个角落，依然有人在坐着。
　　好久不见的老同学见面，或拥抱，或尖叫，或者抱头痛哭，我微笑着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单老师已经老了很多，这是因为师母的病，他也倍受煎熬，但是他在看到我的时候，还是爽朗的大笑着跟同学们打趣我：“刘宝珠，我跟你师母打了个赌，让我看看这次我能不能赢。”
　　他当着大家伙的面，兴致勃勃的问：“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家属来的？”
　　当他听到我是一个人来的时候，失望的大喊糟糕：“哎呀，又输给你师母了。真是的，刘宝珠，你能不能有点我的优良传统啊。”
　　他啧啧叹息：“想当年，我可是把我们学校老师里最美的一朵花给圈住了啊，你就不能在这一点上继承一下我的衣钵吗。”
　　等大家都笑够了，只剩他和我在教室一角的时候，他关心的问：“宝珠，你师母一直担心你被剩下，你可要争点气，别让她担心啊！”


第263章 建校庆典2
　　我说好的，他的眼睛都亮起来了，“我就说我徒弟不呆嘛！什么时候带来我家，让你师母帮你把把关。你知道，你师母看男人的眼光那简直一流。”他很骄傲。
　　当然，当年他要是这副憔悴的模样，估计学校里也不会传出绯闻了。
　　我说有机会一定会带去的。他迫不及待的要跟我约时间，我认真的想了又想，说：“一个月以后吧。”
　　单老师有点失望，他狠狠地像教训自己女儿那样教训我：“你可别学其他女孩子扭扭捏捏的，看中了就大胆的拿下他。”
　　他略带一点骄傲的炫耀她的女儿：“你妹妹晓雯就是这样，才毕业呢，准备要结婚了。你师母愁得很，唉。”
　　他让我下午去他家去看看师母，我说这是一定的。
　　我跟卿卿已经好几天没有碰面了。我下意识的在人群中找了找她。
　　不过我没有看到她，我先看到的宋琪，他正和一个高个子男人在聊天，似乎聊得挺热络的。
　　这位高个子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三岁的女儿，软软糯糯，粉粉嫩嫩的，煞是可爱。宋琪不停的逗着孩子，可见是喜欢孩子的。
　　卿卿估计在别的地方，我一直没有见到她。不过宋琪既然陪着她来学校了，想必是和好了。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游荡，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偶尔有人和我打招呼，我就礼貌的停下来寒暄几句。
　　下午负责后勤的陈副校长让人喊我去她办公室，她和蔼的问我，学校里有个任务，很需要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来做，问我能不能在上班的同时来辅助完成这个任务。
　　这是单老师一力向学校领导推荐的，这个任务的时间长，繁琐又枯燥，白天单老师和邱老师进行，晚上由我赶工。
　　她说，如果我同意，这个任务她将会亲自跟我工作的医院领导沟通我的工作安排，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我当然同意了，这是莫大的殊荣。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单老师会推荐我。
　　从陈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我走路去了单老师家。教师宿舍还是当年我们在读时修建的，单老师一直住在这里。
　　师母开门看到是我，她的喜悦是从内而外的，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被欢迎。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所以我从老师家出来的时候一直在笑着的。
　　结果途经学校的人工湖时，我看到了正在争吵的卿卿和宋琪，我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换了个方向前行。
　　然而卿卿从背后追上来，她从背后拉住了我，“表姐，这下你是不是很满意了！”
　　她用的力道很大，拉得我一个踉跄。我先站稳，然后问她：“卿卿，你这是怎么啦？”
　　她瞪着我，没有说话，我看见宋琪从她背后走了过来，我提醒她说：“宋琪过来了……”
　　话没说完，她又扬起手，准备给我一个耳光，这次我拉住了她的手，“卿卿，我不欠你什么，不管你是因为哪个原因生我的气，请你控制好自己。我不会惯着你的。”
　　没有人会永远惯着你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一可二不可三。


第264章 宋琪1
　　宋琪越过我们，从人工湖这里一直走出去，他在分叉口向左转，这是要转出学校了。
　　他没有和卿卿说话，当然也没有和我说话。我想事情大条了。
　　果然庆典结束后，宋琪和卿卿提出了分手。这是胡丽事后告诉我的。
　　因为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宋琪没说，卿卿也没说。但是宋琪没有再来医院接送过卿卿。
　　学校已经跟医院联系过了。刘主任欢欣鼓舞的找到我，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好样的，真给我长脸，虽然辛苦点，但好好干，一直到你这个活干完，医院不会安排你的夜班值班了。”
　　就连遇到宋院长时，他都会笑着鼓励我：“小刘医生，接下来两个月你可要加油啊，我看好你呦。”
　　我的日子开始变得平静。李昊宇的钥匙串留在了叠墅，在他公司更换了门锁后被扔进了垃圾堆，那个叶罗丽精灵娃娃被她女儿带去了出租房，出租房就在她家原先的阿姨家旁边，白天由阿姨接送照顾，晚上李昊宇会回家照顾两个孩子。
　　李昊宇每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对柏荣齐、刘雅兰、李昊宇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每天晚上十点左右，黎致远都会给我打个电话，有时候会说一说医院里发生的新鲜事，有时候什么都不说。
　　而我，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就会去学校。
　　我在学校上夜班的第一个晚上，正在对所有已经经过防腐固定的尸体进行核查，这是解剖实验室每年必须要进行2至3次的工作，要检查湿保存的尸体表面是否出现腐烂，液面是否出现霉块，同时还要检查是否出现丢失缺损的情况。
　　其实，出现丢失的，基本上是骨头，经常会有上课的学生顺手牵羊，有时候一个学期下来，一副骨架的脊椎骨基本上都不会齐全了。
　　宋琪居然会来学校找我，而且他直接找来的学校二楼的解剖实验室。
　　单老师当时还没有走，是他从一楼地下室尸库旁边的处理室把我喊出来的。
　　单老师很不满意，他向我埋怨：“我都要求学校和医院不要说你在解剖室，说你在图书馆，这要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你还能嫁出去吗？真的是……”
　　我安慰他，说这是医院院长的独生子，所以才知道，医院会保护好我的，他才放心。
　　他帮我脱掉了隔离衣，又喊住了还穿着长筒胶鞋的我去换鞋，检查过后，才让我上楼，“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万一传出去怎么办，我还想着要喝你的喜酒来着。”
　　我哑然失笑。
　　解剖室旁边很远的地方站着宋琪，庆典结束到现在也只有两天时间，宋琪居然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我实在看不太懂他这一副苦情的模样，尤其是他站在那里犹犹豫豫不开口的样子。
　　我问他：“宋琪，有事就说吧。”
　　宋琪忍了又忍，“姐，咱能换个地方说话吗？这实在是……呕……”
　　哦，原来如此，我赶紧去把解剖室的门关上，又领着他往楼下走。
　　宋琪和我说起了卿卿，他问我这两天卿卿怎么样，我说我不知道，反正没有迟到早退。
　　宋琪之所以会和卿卿提分手，因为在学校庆典上，他遇到了卿卿的前男友183。
　　宋琪详细的讲述了183的原话，183彼时已经结婚，育有一对女儿，当时我看到抱着孩子的大概就是他。
　　183的意思就是，其实卿卿谁都不爱，她爱的是抢刘宝珠男人的感觉，所以宋琪的经历和他过去的经历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不是恰好他们出现在宝珠身边，卿卿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们。
　　他说，卿卿是百合，不信就自己扪心问问自己，和卿卿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宋琪说，他觉得183说的是对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他，但是我比较担心卿卿，她知道自己现在错过了什么吗？
　　宋琪说，他最近也很忙，前两天他哥宋凯出国了，这些天是由他在对失忆清吧进行管理和经营的，他说，经营一个酒吧，比经营一段感情要轻松多了。
　　他走后，我给卿卿打了个电话，她没有接。


第265章 刘雅兰1
　　这两天的审讯，李瑞阳他们一直没有提审柏荣齐。但是他们收到了一个快递，注明是寄件人柏荣齐，收件人李瑞阳，同城快递，快递点业务员只看了寄件人手机里的证件，警方调取监控后，小刚子犹豫着，说：“这和我那天晚上追的那个有点像。区别在那晚的人没受伤，这个人受伤了。”
　　话音没落，被焦副局长一巴掌给拍后脑勺上：“出去别说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嫌你丢人。”
　　说完他看了看一头的李瑞阳，“要不你就说是你师傅是他。”
　　李瑞阳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别，我可不敢欺师灭祖，担了个师兄的名我已经很亏了。”
　　侦查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但离突破性的进展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的区别。
　　这层窗户纸就是账本和主谋，能详细记录来源和去处的账本。
　　第二次审问王强，是由王强主动要求的。他需要点实际的保证，在做这个交易之前，他需要看到切实可行并且成功的合作案例。
　　否则，他怎么知道警察不是信口开河，要是他一五一十都说了还是死刑，这岂不是杀人诛心吗？
　　不怕他提要求，就怕他不提。李瑞阳迅速报告给了上级。具体怎么操作，由上级来制定方案。
　　目前已经到案的视频拍摄者已经有15人，其中两人，是这个团伙里负责销售和教学的。
　　简单的说，他们俩的任务就是将迷药卖出去后，教会购买人怎么使用，并指导购买人具体怎么操作，进行售后服务。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到他俩手里来购买药物，能来到他俩面前的，首先要上传一段性侵视频，最低的准入门槛就是必须上传两张受害女性的隐私照片。
　　除了这两个人，另有4人相当于分销商，自己也用，同时也卖给别人用。
　　根据他们的招供，更多的抓捕对象出现了。
　　警方自从抓获柏荣齐的第二天提审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提审柏荣齐。
　　这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顽固分子，心理素质极强，十分善于应对警方的问询，对于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他一口咬死了自己就是喜欢拍点性爱照片，到现场纯粹就是去洗照片的，身上的迷药他完全不清楚，一定是昏迷后别人的栽赃陷害。
　　焦副局长认为暂时不要提审他，一是让他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想西想心慌意乱自己露出马脚，二是要对今天收到的快递里的视频和照片进行认真的核实，至于收到的那本稀奇古怪的小黑本，暂时先放到技术科去试试解码。
　　刘雅兰则将主要的问题推给了她的弟弟阿礼。这大概是之前早就计划好了的，任何不妥当的地方，能看到监控的，确实如此，比如动物麻醉药是阿礼去取的货，这个计划是阿礼想出来的，欺骗警察是因为柏荣齐的胁迫，诸如此类……
　　能给刘雅兰定什么罪？有什么实际的证据？刘雅兰目前是嫌疑人？还是警民合作？
　　这是刘雅兰的律师的发问，如果以上都没有合理的解释，要求立刻变更对刘雅兰的强制拘留措施。
　　而这是刘雅兰律师有理有据提出的变更申诉，不能等闲视之。
　　局长问李瑞阳：“刘雅兰满足批捕的三个要素吗？”
　　有证据证明她有犯罪事实吗？有证据证明她预谋犯罪，没有犯罪事实；
　　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吗？以什么罪名判处她有期徒刑呢？
　　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她和这宗特大迷药制作贩卖使用案件有关联。
　　只是她出现的地方和案件有关联，但这并不具备证据的排他性；
　　采取取保候审、监视居住等方法可行吗？有逮捕必要？方法可行，没有逮捕的必要。
　　局长对李瑞阳说：“如果这三点都达不到，那就抓大放小，大是什么？小是什么？你来告诉我。”
　　李瑞阳沉默了一会，事实就是这样，但他还想努力一把，他啪的给局长行了个礼，“局长，再给我半天时间。”
　　给我半天时间，让我再详细的看一看今天收到的证据，如果确定和本案无关，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虽然现在已经立了大功，可我没有忘记，我的初衷，一开始就是为了调查柏荣齐的性侵强奸案，李瑞阳在心里说。


第266章 老大
　　李瑞阳真的很忙，昨晚他和小刚子连夜仔细的审核观看了收到的快递里的东西。
　　摄像机很老，但保养得很好功能也完整，看得出来主人是相当重视它的。
　　摄像机里的内容如果属实，且没有超过诉讼时效，还能找到当事人的话，柏荣齐的性侵强奸案的罪行将被钉得死死的。
　　这几段视频出现的服装都比较具有时代特点，案发现场极大可能是一所学校，里面出现的女生都很年轻，其中一个目测在14、15岁上下，这侧面的印证了那个未成年少女的报警。
　　找到这个学校，找到这些受害者，李瑞阳这样告诉手底下的队员：“将刘雅兰和柏荣齐的生活轨迹交叉，这个地方一定就出现在这段交叉的时间里。”
　　不到两个小时，这个地方就出现了，?市??高中，柏荣齐曾任十个月的实习老师，而刘雅兰正是这一届的高二学生。
　　已经过去了23年，刘雅兰当时已经17周岁。
　　另外几个女生的信息，警察已经联系那边的公安局，并发出了跨省协查申请，正在查找当年学校的花名册和集体照片。
　　其中一段视频引起了李瑞阳的特别关注，一个名字被柏荣齐和刘雅兰反复提起——刘珍珠。
　　在刘雅兰的故事里，这个名字从没有被提起过，她说自己年少无知被骗拍下了裸照，倒不如说她和柏荣齐设计在一起骗这个叫刘珍珠的女孩。
　　刘雅兰当时肯定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以及性爱过程，被这个柏荣齐全都拍了下来，这大概就是她为什么被勒索的原因了。
　　焦副局长告诉他，“已经过了追诉期，就不要花太多时间，能了解个来龙去脉，看看有没有对现在有利的证据，我们的重点，应该在现在，而不是即使证实了也定不了罪的过去。”
　　局长的指示：“这次的案件，你有大功，应该把重点精力都放在这个迷药团伙里，柏荣齐的性侵案先放一放，重点查他和迷药团伙的联系。”
　　他善意的说：“至于刘雅兰，如果她确实没有和迷药团伙有联系，就按照她律师的要求来做。李瑞阳，抓大放小，我们局里老得老，小的小，你是我们最看重的中坚力量，查案一定要有大局观。”
　　就在这个时候，焦副局长激动的在拍门，门被拍得震天响：“快，快，王强要招了！”
　　王强招了，根据他的线索，一个主谋的人物也随之浮出水面，男性，年轻男性，不会超过四十岁，高大，英俊，座驾普通，一般不出现，只有在送原料时会露个面，姓名未知，大家喊他老大。
　　照片冲洗店只是其中一个窝点，城东有家成人情趣用品店，城北大学城有家爱侣酒店，才是最重要的销售点，具体位置王强不清楚。
　　这个老大很少说话，但英语说得很好，做事谨慎，制药窝点里一共两个人，这两个人，才是老大真正的心腹。
　　李瑞阳马上安排了侧写师对王强描述的这个人进行人物侧写，务必要在两个小时内得到结果。
　　而他自己，准备马上对刘雅兰进行最后一次的提审。


第267章 刘雅兰打不死
　　这次提审，刘雅兰一进审讯室就哭个不停。
　　事实上，李瑞阳知道，刘雅兰已经见过自己的律师了。她已经知道了很多消息，要从她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已经很困难了。这个女人是个不简单的有故事的女同学。
　　但李瑞阳和小刚子还是认认真真的分析和准备了提审大纲。
　　刘雅兰有没有涉及这个迷药团伙，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证实她深陷其中，根据疑罪从无的论点，也根据法院“谁质疑，谁举证”的论点，不能用目前的证据来定她的罪。
　　而她购买的致死量的动物麻醉剂，以及躲在后备箱的弟弟，由于弟弟自己一力承担，他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预谋行为，刘雅兰无需为此担责。
　　用这个摄像机里的视频和照片，能定她的罪吗？
　　一样不能。已过追诉期，其余三名受害女性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的，他们已经收到了异地警方的协查报告，三名女生的身份信息很快就看完了，短短的几张纸上的文字，就是一个花季少女或者美丽少妇短暂的一生。
　　刘珍珠在案发当年已经自杀身亡，警方一并传来了刘珍珠的自杀现场侦查情况和尸检报告，自杀而死这个结论是毫无疑问站得住脚的，即使当年刘珍珠的家人对孩子的死亡存疑，认为绑在孩子手上和脚上的胶带、围巾可能是第二人所致，但从现场报告、物证鉴证以及尸检报告来看，刘珍珠是自杀这一点是无可置喙的。
　　李夏在第二年因为高考压力而跳楼自杀；
　　刘育美，也就是那个明显看起来更小的女生当年16岁，她活到了29岁，在生育第二个孩子后，因为抑郁症跳河自杀。
　　这三个女生的家属资料，当地警方还在详细调查中。
　　这次提审的意义在哪里？李瑞阳和小刚子沟通的时候，他沉吟了一会，“从刘雅兰的故事里来看，有可信度的是被偷拍和被勒索的事实，但你从她讲述的故事里，再对比摄像机里的视频，你有没有发现，刘雅兰避重就轻最明显的，就是当年曾和柏荣齐密谋陷害那位女同学刘珍珠的事。”
　　他想了一想，“假如当年她们四个都是受害者，除了现在还能对着我们讲故事的刘雅兰，其他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自杀了。
　　但刘雅兰没有，她活得很好，说她是受害者，这有点对不起其他三位女生了。
　　她有这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柏荣齐用来勒索她的，究竟是裸照，还是当年的事实呢？”
　　小刚子不停的应和，“对对对，这个女人不简单。”
　　李瑞阳继续说：“假如我们告诉她，柏荣齐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看着不停点头的小刚子，说：“我觉得咱俩可以试一试这个法子，所以接下来，你这样这样配合我。”
　　小刚子一边听他说，一边不停点头。
　　就在刘雅兰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涕泪滂沱、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李瑞阳说：“其实你没有必要对我们哭。眼泪对我们没作用。我们就是想破案，谁能帮助我们破案，谁就能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
　　小刚子接口说：“就是，我们也不是刘珍珠，也不是李夏和刘育美，你和柏荣齐在瞒着我们什么，我们已经知道了。”
　　李瑞阳说：“柏荣齐说，这一切都是你的主谋，他有证据……”
　　刘雅兰不但停止了哭泣，还打断了他的话，问：“警官，那天晚上的摄像机现在在你们手里吗？”
　　李瑞阳和小刚子面面相觑，摄像机！
　　当天晚上的案发现场，这个摄像机难道就在案发现场？那个黑衣人冒险抢走它，又寄回来，图的是什么？


第268章 宝珠和李瑞阳
　　很快，李瑞阳觉得，师傅让他去见一见刘宝珠，真的是有先见之明，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未卜先知？
　　当他翻开当地警方给他传过来的家属资料时，他赫然在亲属那一栏看到了刘宝珠的名字。
　　刘珍珠，刘宝珠，原来是一对姐妹的名字。他心里沉甸甸的，这一切，当年那个没满七周岁的小女孩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她不可能和刘雅兰走得这么近，她们之间的通话记录不少，在微信里，她甚至喊刘雅兰姐姐。
　　这个刘雅兰，或许是她身边为数不多亲近的人了。
　　7岁姐姐自杀，9岁随父母搬来本地，10岁跟随外婆生活，11岁外婆去世，12岁母亲去世，14岁舅舅舅妈随孩子移民美国，15岁父亲离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踪……
　　所以她对谁都冷，所以她回避与自己的亲密关系，而他现在要去她面前扮演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因为他将要对她揭露刘雅兰的真面目。
　　他叹了口气，招呼小刚子，“走，去??医院。”
　　小刚子一把将雄赳赳气昂昂领先走在前面的他拖回去，“快快快，先去洗个澡，然后换上制服，你这样邋里邋遢的去刘医生面前，你是想迷死她还是臭死她？”
　　虽然他大喊着反驳小刚子这才是纯正老爷们的男人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先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嗯，还刮了胡子，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照了照镜子，腰是劲腰，腿是长腿，确实是个帅哥。
　　当他坐在护理台外面的候诊区等着刘宝珠时，他看到了在护理台通知后走过来的刘宝珠，她被一个拿着检查单的病人拦住了，好像是在询问她什么事，刘宝珠伸出手，一张一张慢慢的翻着检查单，然后指着某一处在跟患者解释，她的手指修长而嫩白，但是明显能看到骨节，这是一双经常运动着的手。
　　她身上连一件饰品都看不到，没有耳环、项链、戒指，连头发都是用一个黑色的发圈绑着，露出了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她的白大褂并不十分合体，但露出来的那一节小腿笔直而修长。
　　她站在护理台给那个病人写了一些什么，然后她把笔插进自己左边胸口的口袋，被护士揪住追着要笔的时候，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
　　其实，刘宝珠这个名字，在他还没有见到人的时候，就听到弟弟多次提起过，刘宝珠好看，刘宝珠可拽了，刘宝珠今天说了什么，刘宝珠又赢了什么比赛……叭叭叭不绝于耳。
　　但听说得再多也及不上自己第一次见她时的怦然心动，那一定就是心肌梗塞的感觉了，他想。
　　行了，别想了，都是过去式了。
　　他和小刚子一起站起身，在刘宝珠的示意下，走进了一间空置的诊室。
　　在坐下时，他下意识的先给她拉开了椅子。
　　他简单的告诉刘宝珠，刘雅兰被行政拘留的事实，略有点疑惑不解的刘宝珠反问他：“雅兰姐犯了什么事？”
　　在他表示现在不方便透露具体案情之后，她又问：“行政拘留会留案底吗？雅兰姐有两个孩子呢，留了案底会影响到孩子的。”
　　小刚子问她：“刘医生，刘珍珠是你姐对吧？”
　　她又转头去看着小刚子，说是的，又问怎么会提起她姐来？
　　李瑞阳问她还记得自己姐姐的什么事时，她说她都记得，于是李瑞阳艰难的问起她刘珍珠的死因，刘宝珠睁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轻声告诉他，听妈妈说，她姐姐是因为考试失利被老师责怪之后跳河死的。
　　李瑞阳觉得自己有点说不下去，但他也发现，刘宝珠在回答问题时，任何时候都会坦坦荡荡的看着提问的人回答问题，她的态度从不回避，眼神也没有躲闪。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明净清澈。


第269章 宝珠和李瑞阳1
　　小刚子正面了解了刘宝珠和刘雅兰之间的交往，包括平时聊天的内容、刘雅兰的嗜好、刘宝珠对刘雅兰的了解等等。
　　刘宝珠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说的话一般都言简意赅，比如有时候小刚子问她：“你们聊天会说什么？”
　　她会回答：“天气、心情、睡得好不好。”
　　小刚子问她：“你对刘雅兰了解不了解？了解些什么？”
　　她会回答说：“一个老公，一儿一女，住在别墅区。”
　　当然，这很刘宝珠。
　　在李瑞阳有点结巴的说出有关刘雅兰设计陷害了刘珍珠时，她皱起了自己好看的眉毛，问：“警官这样说，想必是有什么证据吧？我可以看看吗？”
　　在小刚子要说出视频和照片的事情之前，李瑞阳及时制止了他。
　　李瑞阳说：“嗯，有她的同谋人柏荣齐的口供。经过我们的证实，这可以说是铁证，具体口供我们不能给你看，但是希望你知道，这绝不是我们信口开河。”
　　刘宝珠迟疑的重复了柏荣齐这三个读音，然后请李瑞阳写给她具体是哪三个字，然后问：“他是谁？究竟做了什么？”
　　李瑞阳不得不介绍了柏荣齐，介绍了本色酒吧，介绍了他曾任刘珍珠实习老师的事情。
　　刘宝珠没有哭，眼眶也没有红，但是她垂下了眼帘，沉默了一会，大概半分钟之后说：“很抱歉，我还是不太相信，我妈说我姐是自杀的。”
　　李瑞阳正色说：“刘宝珠，我们这一趟来，除了向你了解刘雅兰的一些情况之外……”他板着脸严肃的说，“也是为了提醒你，刘雅兰今天之内会解除行政拘留的强制措施，希望你以后最好不要和她有联系，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刘宝珠抬起眼睛看着他，“这是她会释放的意思吗？这难道不可以说明她是无辜的吗？”
　　李瑞阳在心里骂了一声，这操蛋的追诉期，然后向她解释了一番。
　　刘宝珠问他：“除了这个柏荣齐，还有其他的人证或者物证吗？”
　　李瑞阳坚定的告诉她有，只是不能向她展示。她再次低下了头，之后抬头问：“物证会公开吗？”
　　李瑞阳告诉她绝对不会。她又再次说起柏荣齐这三个字，问：“他柏荣齐会怎么样？也会像雅兰姐，嗯，刘雅兰一样被放出来吗？”
　　小刚子呸了一声，“这怎么可能？这不是显得我们太无能了吗。这家伙绝对不会被放出来的。他身上还有其他案子呢？”
　　刘宝珠问：“有证据吗？我可以见见他吗？”
　　李瑞阳和小刚子都拒绝了，行政拘留的人，除了律师和家属，一般是不会让外人见的。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也没有感觉到失望。
　　李瑞阳再次强调，让她和刘雅兰最好不要见面。
　　刘宝珠的电话响起来了，她说了声抱歉，然后接起了电话，在说了一声你好之后，她打开了外放。
　　“宝珠，你有没有听到，我是雅兰姐，你方不方便再借我五万块钱？”
　　刘雅兰！这么快，她已经办好手续出来了！李瑞阳和小刚子都惊讶得面面相觑。
　　刘宝珠问，“雅兰姐，警察说你和别人一起害了我姐，这是真的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姐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点点的激动和疑惑，她不像她表现的那么平静。


第270章 出来了
　　隔着电话，就在警察的面前，我终于正大光明的问出了这两句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姐哪一点对不起你？
　　那些我们以为的快乐的时光，都是假的吧！可惜不能当着你的面，狠狠地甩你几个巴掌。
　　刘雅兰出来了。在被抓起来的第四天下午。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没有很失望。不知道我爸会怎么做？
　　我有些期待的看了几次窗外，窗外没有麻雀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多嘴，只有万里无云的蓝天，阳光有点刺眼。
　　等我回去诊室，胡医生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小刘，还好你回来了，不然今天我怕是下不了班，要是再耽误广场舞的排练，我就要被除名了……”
　　她忙不迭的把一叠检查单还给我，“快快快，你的病人。”
　　紧赶慢赶，她还是比正常晚了一个小时下班，甚至等不及和我打招呼，就一溜小跑着从走廊走了。
　　我照例去了学校。单老师通常晚上都会给我师母做的好吃的饭菜，我当然不会在解剖实验室里吃，我都是在景观湖那里吃饭。
　　但今天卿卿给我打电话，我说让她在景观湖边等着我。
　　她说她心里乱糟糟的，不想回家，免得小姨问她宋琪的事。
　　“你难过吗？”我问她。她说还是挺难过的。“那你会去挽回宋琪吗？”她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其实不太理解她，一会想揍我，一会又能心平气和的和我说点心里话。我跟她说，也许再过一个月，我也会开始谈恋爱了。
　　她嗤的一声笑，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问我。
　　今天晚上的任务是将已经防腐固定的尸体，按照浸泡时间，一一装进塑料袋干保存。
　　这种保存方法和昨天湿保存的区别并不太大，只是在浸泡了规定的时间之后，会选择大小合适的塑料袋，在塑料袋里留少量福尔马林液，然后将尸体放进去，密封后将它们放在架子上保存起来。
　　将现有尸库里的尸体分别登记整理保存好，这只是这项工作的开头。
　　学校这一次是要办理一个十分具有教育意义的尸体展览，展览的主题是不良生活习惯对于健康的影响，要让尸体告诉人们，当你有不良生活习惯时，你的身体从血液循环、神经、内脏、肌肉、骨骼等各个方面都会分别出现什么变化。
　　这是一项枯燥又严谨的工作。只有两位老师和我一起来负责。在展览的时候，我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姓名的。
　　等单老师走后，我打开了仅有的一个可以看到刘雅兰和李昊宇的监控，就是那个叶罗丽娃娃。
　　这个娃娃，被她女儿从叠墅区带了出来，安置在他们的出租屋的一个角落里。可惜它没有回放功能，只能实景播放。
　　刘雅兰和李昊宇都没有在家，只有哥哥和妹妹一起坐在客厅吃饭，阿姨在做好饭后就回家了，两个孩子都闷闷不乐的。
　　等到九点的时候，刘雅兰和李昊宇回来了。
　　他们俩一直在争吵，没有控制声音，我能听得很清楚。李昊宇在追问自己的钱，刘雅兰在要求他保释自己的弟弟，她说她已经问过律师了，像他弟弟这样的情况，取保候审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但是刘雅兰的律师已经代理了刘雅兰，就不可能再代理同一案子里有利益冲突的人。她必须给她弟弟再找一个律师。


第271章 宋院长
　　刘雅兰一直引导着这次和李昊宇的交谈，但对李昊宇十分在乎和着急的问题避而不谈，李昊宇那几个账号里的钱究竟在哪里，她连一点口风都没有透。
　　等李昊宇生气的回卧室后，她在这个狭小的客厅东翻西找，脸上终于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从另一个卧室里，她女儿打开门哭着喊妈妈，刘雅兰在短暂的拥抱过她之后，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什么，我看到她女儿在点头，然后刘雅兰终于放松下来，紧紧的搂着孩子。
　　她在找什么？我想应该与那一大笔钱有关，而她女儿显然知道她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第二天早晨，我去医院上班的时候，听说了医院里面发生的地震级别的大事。
　　医院宋院长在今天凌晨三点被警方带走，警方给出的解释说是请院长去警局协助调查某件案子。
　　当时宋院长和宋夫人都在睡觉，家里阿姨起来开的门，警方的阵仗之大，惊动了整个家属楼。听说所有的警察都是真枪实弹。
　　尽管昨晚医院家属楼灯火通明，但没有人具体知道是因为什么，听刘主任说，带队来医院的就是那个以前来过医院的李瑞阳李警官。
　　我给卿卿打了电话，这次她很快就接了，她说她在陪着宋琪的妈妈，就在医院家属楼，宋妈妈昨晚被吓到了，心脏不舒服。但是她联系不上宋琪。她问我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到了那个晚上被麻醉得失去知觉直挺挺的摔得脸着地的李瑞阳。
　　难道这就是麻醉了李瑞阳的那些药物的来源？那么宋琪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联系不上？
　　我想了想，安慰她，让她先陪着宋夫人不要离开，我给黎致远打电话，让他马上去别墅找宋琪，然后又给程鹏打电话，让他去酒吧找找看。
　　然后我在科室里狂奔起来，我要去昨天的诊室找到李瑞阳留给我的名片。
　　他的方向对，但是也不对。
　　还好名片还在，我拨打了他的电话，在他接通之前，我猛然惊醒，又挂掉了电话。
　　天啦，我不能说出口，一说出口，我就绝对会暴露。但我不能不说，可我怎样才能说出口，我有什么办法即不暴露自己又能通知他。
　　麻醉药品是严格管控药品，白天只会有一部分存放在麻醉科，供白天手术使用，用药后已打开的瓶内的剩余药物必须销毁，而且要有两人以上签字的销毁记录，麻醉医师下班前要将剩余药物包括使用后剩下的空瓶交回专管护士，专管护士验收，药房管理员验收，药库管理员核对回收。
　　每一种麻醉药品都会有专用的消耗登记表，从发放到使用到回收，全程必须一对一交接，专人负责，专柜加锁保存，双人双锁保管，专用处方编号记录，专用账册记录……
　　即使问题出自宋院长，实际操作人绝对不可能是宋琪，也不会是宋院长亲力亲为，问题一定出在药库。
　　今天药库谁在岗，谁就没有嫌疑，谁突然请假或者不明原因不在，谁就是嫌疑人。
　　可我要怎么和李瑞阳说这个？我怎么解释自己是从哪个途径知道他们正在查的是麻醉药？
　　我的额上一片冷汗。


第272章 宋院长2
　　我该怎么办？我问自己。
　　李瑞阳的电话在一分钟之后回拨了过来，很有恒心的一直在响，我该怎么办？
　　我接通了他第二次打过来的电话，他的声音即使在电话里听起来也是中气十足，“刘宝珠，怎么电话打过来又挂掉，有事吗？”他问我。
　　有事，真的有事。但我不能说，至少不能这样说，在警方眼里，我对这些情况是一无所知的。
　　“听说昨晚是你带队来的医院，本来想问一下我们院长的情况，后来想警队应该有纪律，所以挂了电话。”我尽量斟词酌句。
　　“刘宝珠，其他的事我倒可以简单说一下，这件事真不行，不过宋院长身体情况好的，你放心。”他说。
　　“好，谢谢你，再见。”我就要挂掉这个电话，他在那边喊了一声，“别挂，刘宝珠……”
　　他放低了声音，“昨天听刘雅兰那意思，她向你借过钱，那钱有借条吗？有的话给我，我帮你去办这个事，你不要和她有接触了。”
　　他又像是安慰，又像是劝解，“有些人的恶是没有原因的，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我对他说谢谢，然后说再见，先挂掉了电话。
　　但是他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他再次问我有没有借条，在听说没有之后，他严厉的训导我以后必须养成写借条的习惯。我说好的。
　　黎致远的电话在一分钟后打进来，他告诉我，今天凌晨三点，应该是和宋院长的同一时间，宋琪在别墅被警方带走，现在别墅外面里面都有警方正在侦查。
　　程鹏的电话也随之而来，失忆清吧也是同样的情况，程鹏震惊了。
　　黎致远说他要回家一趟，找他父母去了解一下情况。他让我请假去陪一下宋妈妈。这也正是我的打算。
　　但是我没能请到假，今天小赵医生临时请假，科里人手不足。
　　我只好给卿卿打电话，在确认宋妈妈不会听到后，我简单将宋琪的情况说给她听，她斩钉截铁的说：“宋琪绝不会做违法的勾当，这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宋琪花花肠子有，但底子里算是个根正苗红的人。”
　　我问她宋妈妈的情况，问宋妈妈知道些什么，她说宋妈妈只说了可能和处方药有关。
　　这就够了，有这句话，就足够我有理由给李瑞阳打电话了。
　　在看完手里这个病人，我先和诊室外正等着的那位患者沟通好，让她等我五分钟，然后给李瑞阳打了电话。
　　李瑞阳在响了三声后接通了电话：“刘宝珠，今天怎么老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
　　我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告诉他管制药品包括麻醉药品、精神类药品、易成瘾类药品的管制方法，他声音里的笑意消失得很彻底，电话里他很严肃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个？”
　　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宋夫人说起处方药，为了感谢你之前要帮我追债的的好意……”
　　我停了下，有人在敲诊室的门，我告诉他：“我画了份详细的管制流程，一会拍照发给你，你看看有没有用。”
　　挂掉电话后，我将之前已经准备好的管制药品流程示意图拍照发给了他。
　　然后我打开了门，是胡丽。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瑞阳的电话再次响起，他说：“刘宝珠，通过一下我的微信，现在谁还会用短信发照片，我打不开你发过来的图片。”
　　我依言发给了他。


第273章 搜查
　　胡丽是来陪卿卿的，她先来和我打声招呼，然后就去了宋院长家，宋妈妈闭门不见所有人，连家里的阿姨也给放了带薪假，卿卿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
　　我说我中午午休也会过去，胡丽就高高兴兴的去了宿舍楼。
　　二十分钟后，我如愿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
　　黎致远在十分钟后也给我打了电话，他的父母在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打听情况的时候，受到了相关方一个可靠朋友严肃的警告，要他们不要瞎打探，相信法律，相信警方办案。
　　这次的案子保密功夫做得很好，连他们系统里的人也只知道，最近市里有个超级大的案子，具体案情不详。
　　黎致远说，他哥哥已经找了他自己做律师的朋友，擅长刑事案件的，一会他会陪律师先去公安局。
　　四十分钟后，护理台的小护士敲开了我的诊室门，说有警察找我。
　　是李瑞阳。
　　他神情凝重的告诉我，这件事情牵涉到什么药品，我对谁都不能往外说，否则将来极有可能被追责的，我说我懂的，而且我确实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药。
　　我列出的麻醉药品、精神类药品以及易成瘾的药品这三大种类药物其实是非常多的，为的就是掩盖我知道是麻醉药品的事实。
　　他说很感激我的提醒，不过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管制药库里一位姓胡的药师今天早晨没有请假，没有到岗，但是他老婆说今天早晨五点还在家里，之后她一直以为自己老公已经去上班了。
　　警方已经拿着搜查证去他家了。希望来得及找到蛛丝马迹。
　　结束这个他不好也不能多提的话题，他猝不及防的问：“刘宝珠，你爸爸呢？”
　　他为什么要问？有目的的？目的会是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知道，应该在哪个地方娶妻生子了吧。他一直想再生个儿子。”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问，我的回答只有这一个。
　　中午午休，我打了四份饭菜去了宋妈妈家。
　　在厨房忙碌的居然是心脏不好的宋妈妈，卿卿和胡丽两个人反而坐在客厅看电视，不过我很快就知道原因了，因为我同样也被赶去客厅坐着，不许到厨房添乱。
　　等我们三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差点将客厅再抠出个三室一厅之后，宋妈妈乐滋滋的端出了两大盘的菜。
　　她说：“我吃了一辈子医院食堂了，现在怎么也不想吃了，来，都来尝尝我做的，这是我的拿手菜。”
　　一个是孜然牛肉，一个是番茄炒鸡蛋，一个盐放多了，一个糖放多了。
　　胡丽吃了两口，默默的拿起了食堂的菜，卿卿吃光了番茄炒蛋，我吃光了孜然牛肉。
　　宋妈妈自己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反而安慰我们：“你们都不用着急，我相信你们宋叔，也相信法律。”
　　是的，有时候我们不能做什么，只能寄希望于法律，可是法律是行为准则的最低标准，如果法律让我们失望了，又该寄希望于什么？
　　然后宋妈妈再次问起了宋琪，说他怎么还不回电话，我和胡丽都看向卿卿，卿卿低着头想了一会，我坐到了宋妈妈的左手边，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卿卿告诉宋妈妈，“阿姨，你先别急，宋琪和叔叔一样，也在配合警方的调查。”
　　宋妈妈的脉搏从83涨到了101，她用力反手拉住了我的手，但是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嗯，我不急，你也别急……”
　　她安慰卿卿，“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的，他不会走歪门邪道的。”
　　胡丽自己鼓了个掌，说：“巧了，卿卿也是这么说的。”


第274章 焦副局长
　　焦副局长看着眼前这份打印出来的管制药品的相关流程，啧啧赞叹：“难怪我们李瑞阳一直对她念念不忘，这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我也喜欢这样聪明的。”
　　他弹了弹这张纸，说：“看看人家这写写画画的东西，就像印刷出来的一样漂亮；看看这内容，专业素养就是不错；看看人家这手字，不是说医生写的字都是天书吗？这个刘医生的字还真不错。”他看着李瑞阳使劲点点头，“至少每个字我都认识。”
　　李瑞阳没有想到，自己会收到刘宝珠这么大的一份回礼，就因为自己惦记着帮她处理刘雅兰的欠款这件小事。
　　他觉得有点激动，有点像第一次立功接受勋章那样心潮澎湃，所以他清了清嗓子，之后忍不住又清了清，还忍不住松了松领口的扣子，直到焦副局长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还不赶紧带队去医院！”
　　在他得令往外跑时，又喊住他，“回来之前先去这丫头诊室走一趟啊。”
　　这还用你这个一辈子没谈过恋爱的老头子教？
　　但是真到了医院，他还是一头扎进了案件中。根据刘宝珠提供的详细的流程，每一个环节他都能找到责任人，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找到了那个嫌疑对象，医院管制药品库今天没到岗的某位胡药师。
　　在他给焦副局长打过电话后，局里另外派出一队警员立刻赶赴这位胡药师家里，当然，带着搜查证。
　　可惜失之交臂，在两个小时之前的早上七点半，这位医药师带着一个随身的包包消失在人海中。
　　医院的工作证上的照片立刻变成了通缉照片，两个小时，很有希望找到这位想要消失的药师的踪迹。
　　他在诊室里见刘宝珠时，通缉令已经通过城市交通运输系统、铁路运输系统、航空公司、各大旅馆酒店……
　　均已收到警方通知，一张天罗地网已经展开，只要这位胡药师出现，就是他被收网的时候。
　　此刻他看着忙碌的刘宝珠，另外一个好消息，他正在脑海里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就在五分钟之前，他的师傅焦副局长传给他一个好消息，审讯组从王强那里又挖到了一个小宝藏。
　　王强提供了柏荣齐前后六次购买迷药的账目记录。
　　这本小小的账本，一直就藏在隔壁棉花店工具箱的箱子下面，不是箱子里面的下面，而是箱子外面的下面，用一层又一层防水袋仔细装好之后粘在箱子的木板下面。
　　这份账本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精神为之一振，连局长都面露笑容。
　　而这份账本，还只是这件案子的冰山一角。
　　先不说大的，单从柏荣齐这个性侵强奸案来说，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项铁证了。
　　现在只要将三名报警女性头发分解出来的药物成分与柏荣齐购买记录里的迷药进行比对，柏荣齐说受害者自愿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
　　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个女人，李瑞阳还在斟酌，他既希望她知道，又怕她知道得太多太沉重。


第275章 感到为难
　　李瑞阳直到最后也没有说，他不想因为自己短时间内的重复提起这个令人感到恶心的人，而让刘宝珠产生想要探个究竟的想法。
　　过去就是过去，谁能弥补她已经错过的时光，谁能缝补她破碎的家庭，谁能还给她幸福呢？
　　除非有一双翻云覆雨手，能挥一挥大手，这中间的岁月和苦难就会自动消失不见。
　　当他打开诊室门，立刻就有病人从他身边经过往里走，在他要关上门的时候，他从正在一点点缩小的门缝里往回看，刘宝珠正接过病人手里的检查单，低着头细细的翻阅，她翻的速度并不快，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太好的结果，她微微颦着眉抿了一下唇。
　　原来，第一次心动过的人，即使错过了这么多年，真的还会有第二次的心动。
　　管制药品库的物证收缴是个很大的问题，警方必须要带走，然而这些物证都太重要了，医院有领导已经出来交涉了，如何能让医院放心，又让警方放心，这是个大问题。
　　李瑞阳头一次感到为难，他给师傅焦副局长打了个电话，在他师傅的指导下，李瑞阳提出可以让医院自己信得过的药库管理员跟随一起去警局，一直到物证全部核对完毕。
　　这些物证当然不可能包括所有的管制药品，而是相关的所有记录本、账本……包括医生处方。
　　这个提议极大的缓解了警方和医院诉求的冲突，最后也是按照这个方法来操作了。
　　等回到局里，焦副局长正在对宋琪进行提审。李瑞阳在外面旁观了宋琪的整场审讯。
　　可以这么说，宋琪要么是最顶尖的天花板级别的影帝，要么就是一个早就计划好一旦罪行败露就被推出来顶锅的二傻子。
　　宋琪属于哪一种呢？
　　至少现在不能掉以轻心。能如此精准的快速的锁定宋琪，已经是警队合众人之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王强杂乱无序的描述和李瑞阳精确无比的记忆里得出的。
　　当然，还有一个立了大功的，就是王强能提供的一部分转账记录。
　　这一部分隐晦的转账记录在经过警局专门负责经济调查案的同事们核对审查后，明确的指向了宋琪。
　　宋琪名下的一家事务所和一家清吧，全部都涉嫌在这个案件中对迷药团伙的违法所得进行洗钱。
　　当焦副局长将这几个账号出示给宋琪看时，这个老实的二傻子正一五一十的袒露自己的二。
　　“这个账号是我的，是我事务所的对公账号……”
　　“这个账号我不太确定，我好像没有尾数是这两位数的银行卡……”
　　“对，这张卡会每天都有大额的转出转进，因为每天清吧收上来的营业款，都会在交班的时候转到这个账户里，然后再转出去。”
　　“清吧的生意一直挺好的，有时候营业额能达到二三十万一晚。”
　　焦副局长看着对面这个没有经历过人心险恶的富二代白莲花，也是无奈得连摇头都摇不动了。
　　这么单纯好骗的孩子，坏人不骗你骗谁。


第276章 宋院长3
　　在黎致远陪着律师到达警局时，宋琪刚进行完他的第一次提审。
　　宋琪直到这一刻还是懵圈的，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老子牙没刷脸没洗甚至睡衣都没换，就体验了这么多的人生第一次，这真是，以后能吹上几回牛了吧。
　　宋院长在下午三点时由警方的焦副局长开着警车、黎致远开车跟在身后，一起送回了医院家属楼。
　　焦副局长在离开的时候，笑着仿佛是在和宋院长闲聊一样，要求宋院长最近非必要不要有出行计划，也不要有出国计划……
　　宋院长说：“本来也没有出行计划。何况这个案子没有查清，我哪里都不会去，这是我的承诺。我相信我儿子。”
　　宋院长的回来，让宋妈妈开心之余，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在必须坚强的时候，能够从容的坚强的去面对，而一旦身边有人可以依靠，所有的委屈就会翻江倒海的涌出来，不是不哭，而是看要在谁的面前哭。
　　宋院长回来，看到一直陪着宋妈妈的卿卿很是开心，他眉开眼笑的对宋妈妈说：“还好这小子终于给我们找回来一个靠谱的好儿媳，儿子不在就不在好了，反正有儿媳在呢。”
　　胡丽下午来我诊室的时候学给我听，她说，当时卿卿愣了一下，估计是想要告诉宋院长自己和宋琪分手了，被她一巴掌给捂住嘴巴拖去厕所了。
　　她说：“卿卿是不是傻？这明显是宋琪没有和父母讲嘛。这表示什么？这表示她和宋琪两人还有机会，有机会我就不能让卿卿给浪费了。”
　　但是她也说宋院长回来之后什么都没有提，只告诉宋妈妈和她们俩不要担心，要相信宋琪。所以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也没法八卦给我听。
　　在下一个病人要进来之前我把她赶走了。
　　黎致远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他在送宋院长回来后，已经让宋妈妈给宋琪整理了一些留在家属楼的衣物，他现在去送给宋琪。
　　但是他没有见到宋琪，律师已经见过宋琪了，也和警方了解了一些内情，但不方便透露出来，律师只是说，宋琪的事情会比较麻烦，他可能需要在里面呆一段时间。
　　所以他至今还是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说，他认为可能和对面的本色酒吧一样。
　　没关系，宋琪可以等，等那个胡药师落网。
　　在工作间隙，我偶尔打开刘雅兰家里的那个叶罗丽娃娃的监控画面，刘雅兰和李昊宇都不在，家里没有人。
　　李昊宇不知道每天早出晚归在忙些什么，他的职业生涯可以说是毁得一干二净，业内所有不同公司的高层都知道了他的事，除非跨行，否则他别想在原来的圈子里呆。
　　柏荣齐名下的房子和本色酒吧的部分股份，已经进入法拍网进行拍卖，抵债后他将一文不名。
　　当然，如果小刚子说的话可信，钱对他来说也已经很多余了。毕竟，以后他的吃穿用度，都有国家机构管他了。


第277章 柏荣齐
　　终于，这个被焦副局长特别对待的柏荣齐，在他的第二次被抓后，进行了这次被抓后的第二次提审。
　　李瑞阳赶上了，这是他的主场，这个终将在警史上浓墨重彩记录的特大迷药案，最开始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证实，面前的这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男人，是个性侵强奸连环案犯。
　　他能被查到的案件，可以追溯到23年前，之前、之后还有多少沉默的受到伤害的女性，这还是个未知数。
　　但他至少已经和三个女性的死亡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是他造成了这三个女性的悲剧。不，四个，还有李夏的妈妈。
　　在提审柏荣齐之前，李瑞阳将自己的提审大纲送到了焦副局长面前，也送到了局长面前，他希望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建议和指点。
　　绝对不能让刘雅兰的事迹重演，让刘雅兰从警局走出去，这是他的无能，也是法律的无力。
　　23年前，那时候的性侵强奸案，还都遵循着一个“民不告官不举”这样的陈规陋习，但是法律进步到现在，性侵强奸案无论案情大小，都是公诉案。
　　不能让柏荣齐也钻了法律的漏洞。
　　焦副局长的建议是从23年前的案件谈起，攻心为上，局长的建议是从迷药的账目谈起，以证据为重拳，击碎柏荣齐的自信。
　　李瑞阳想了想，他最后决定先以证据开头，再攻心。
　　在此之前，他先让技术部门给审讯室多加了一组监控，这一组监控要更靠近柏荣齐，要能清楚抓拍到他的每个微表情，同时从信息组暂时领出了那本目前看来不知所云的小黑本。
　　柏荣齐这个男人太狡猾了，决不能让他再次逃脱。
　　李瑞阳在心里揣摩又揣摩，衡量又衡量，终于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
　　这次审讯，他主审，焦副局长配合。这一次的审讯，必须在口供上得到突破。
　　今天已经是再次被抓的第五天，柏荣齐看起来精神不错，他甚至每天都刮了胡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甚至因为不用担心追债的人，他的睡眠可能比平时还要好，所以他看起来容光焕发。
　　他在被带进来看见警察的时候，还非常热情的打招呼，“哎呦，警官，你们的精神可不太好啊，这眼袋都快肿成鱼泡了。”
　　在他坐下之后，李瑞阳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他将自己面前的一些文件一张一张摊开，“这是王强提供的你购买迷药的记录……”
　　然后他放下另一张，“这是三名受害女性头发分解出来的药物分析报告、这是当晚从你身上找到的迷药的成分报告……”
　　他再次摊开另一张，“这是两者的比对报告……”零零总总的摆了一桌，然后他看着柏荣齐敲了敲桌子，“到时候这些证据一整理，上交到法官面前，你说说看，你认为自己判刑的几率有多大，你够判个几年？”
　　然后他又一张一张将这些资料送到柏荣齐的眼皮底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别再说是我们冤枉了你，人会说谎，可证据不会说谎。”


第278章 他露馅了
　　李瑞阳眼睛都没有眨，一直盯着柏荣齐。
　　柏荣齐也没有眨眼，他十分委屈的大喊冤枉：“警官，我可真的太冤了，我从19岁有第一个女人，到现在为止，我自己也数不清有多少女人，但我不需要强迫她们，更别说用什么迷药这样荒谬了。”
　　他看起来很得意，甚至伸手将这些资料拨到一边，“这些我都能解释，真的。”柏荣齐十分肯定的说。
　　他拉开衣服，示意警察去看他身上被电击后的痕迹，“你看，当天晚上，我洗好照片出来的时候，我是被刘雅兰电晕了，这些迷药肯定就是我晕迷之后有人放在我身上的，不信你可以查。”
　　他激动的又指着受害人的照片，“这几个人是去过我们酒吧，可酒吧里每天晚上客人那么多，说句老实话，酒窖又是开放的，谁感兴趣都可以提出想要进去参观。
　　她们中的迷药，也可能是和她们同行的人，或者酒吧里其他的客人。
　　总之，是别人放在她们酒杯里，趁她们不注意让她们喝下去，然后趁着参观我们酒窖的时候对她们下的手……”
　　他很情真意切的认错，“作为酒吧的经营者，我肯定有疏于管理的责任，但大家又是成年人，我也没法去确认谁和谁是不是情侣。
　　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通过那些约p软件见面的年轻人真的很多，我哪能一个一个管啊，这是人家的自由啊。”
　　“王强的交易记录，记得明明白白，你哪天哪个时间，买的什么迷药，买了多少，这上面记得一清二楚。你有什么可说的。”李瑞阳问。
　　“这肯定是王强弄错了，这是我冲洗照片的记录，我是个老实传统的人，就喜欢自己冲洗照片。”柏荣齐说起来振振有词。
　　“这是你第一次购买迷药，买的是听话水，这个ths是听话水的代号。”李瑞阳说。
　　“不不不，冤枉，这是我在他这买的专门用来冲洗照片的稳定液的记录，缩写是std，他一定是搞错了。”柏荣齐说。
　　“那这个，是你第三次在王强这里购买迷药的记录，这次你买的是粉剂，缩写是bf，这个药粉只要一点点放进酒里，喝下去后十分钟左右人就意识模糊不清了。”李瑞阳没有放松。
　　“不不不，这是我买的定影粉的记录，这是专门起显影定影作用的。王强就是个文盲，他肯定是写错了。”柏荣齐并没有在怕。
　　“这是你第二次的购买记录。这一次，你买的量是最大，而且种类多，其中最多的，就是这种cd水。这是起催情作用的，喝下这个水，女性会很容易同意或者配合你的性要求。”
　　“这个又错了，这是我买的显影液，专业名就叫cd，是冲洗照片时起曝光显影作用的。”柏荣齐没有退缩。


第279章 有突破了
　　柏荣齐终于有突破了。
　　李瑞阳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是他没放松，“你不是说你当时昏迷了，这是昏迷之后别人放在你身上的，你醒来的时候是在救护车上，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我们鉴证科的拍照拿走了，你从哪里知道它是个纸袋？”
　　柏荣齐不说话。
　　李瑞阳接着说：“这是你第六次在王强手里买药。这一次，你只要了这其中一个，也就是听话水，王强供述在当天晚上曾告诉他，这是你用过的对自己最安全有效的迷奸药，它无色、无味、溶在酒里一两滴，之后四五分钟就会开始见效，那些女性受害者绝对会不省人事，无论你怎么摆弄中途也不会醒过来。
　　当然，对你来说，最安全的不是她们人事不省，而是即使她们醒过来，很多女性受害者会出现记忆断片，压根都不知道自己被强奸了，即使之后有所察觉，只要这个药在体内十个小时之后，不但尿检查不出来，血液抽样也检测不出来。”
　　柏荣齐又开始不说话了。
　　李瑞阳轻蔑的笑，“最开始，你喜欢用催情药，这大概是因为你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很有魅力，只要加上一点点催情药，那些女人就都会乖乖的听你的话……”
　　他跟着摇摇头，“可惜啊，这种好日子没经历多久，很快你就对那些能让人昏迷的药感兴趣了，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你终于感觉到，凭借你自己这张老脸，上钩的女人越来越少了，因为你老了，没人看得上你了……”
　　他敲了敲桌子，让柏荣齐抬起头来，“不过你还是偶尔会买上一点催情药，这大概让你还有一种雄风还在的自信心。”
　　柏荣齐咳嗽了一声，往后挪动了一下椅子，他的情绪有比较大的起伏了。
　　焦副局长在心里默默的给李瑞阳双击了无数个赞，用这一点刺激一个自信心爆棚到狂妄的男人，真的用得太妙了，妙得呱呱叫！
　　“不过，从去年年底开始，你不再买催情药了，改成了这种你自己说的，对你最安全的药物……”
　　李瑞阳挑出桌上其中两个受害女性的照片：“巧了，这个成分，正好就是这两位受害者头发分解出来的药物成分。”
　　他用谁都能看出来的轻蔑的眼神，盯着柏荣齐裤裆下面看，然后轻蔑的哼着笑了一声：“唉，你若不举，就是晴天啊。”
　　柏荣齐的脸气红了，但是他使劲咳嗽了一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李瑞阳拿出了23年前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指给柏荣齐看，再说给他听：“李夏，高三，跳楼自杀……”
　　然后他放下这张拿起另外一张，“刘珍珠，高二，跳塘自杀……”
　　他正要拿起另一张的时候，敏锐的发现柏荣齐改变了姿势，他将手交叉盘在自己胸前，这是一种防御性的姿势，这个柏荣齐对刘珍珠的印象很深，感觉最特殊，这或许将是另一个突破口。
　　李瑞阳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出摄像机，调到刘珍珠的那个视频。
　　在黑夜中，一个少女推开天台的门，她的脸孔在夜色中，美丽惊人。
　　李瑞阳将画面暂停下来，他放低了自己的身子，平行着盯着柏荣齐的眼睛：“你知道你为什么年轻的时候只敢对高中生下手吗？”
　　他脸上露出冷笑，强硬的补充：“因为你自卑，社会上有点阅历的成年女性都能毫不费劲的看穿你，她们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只有这些高中小女生，她们什么都不懂，没见过好男人是什么样，拿你和高中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比，觉得你人模狗样的，才会被你骗。”


第280章 他招供了
　　柏荣齐的鼻孔明显张大，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李瑞阳决定再加一把火，“哪怕就是这个未成年的刘珍珠，她也看穿你了，所以你只有用强，你看，你的手法多粗鲁，你看她挣扎得多厉害，她嫌你恶心……”
　　“你他妈放屁，我没有强奸她，她喜欢我，刘珍珠她喜欢我。”柏荣齐喊道。
　　“喜欢你？喜欢到宁愿死也要撇清跟你的关系？”李瑞阳质疑他说：“你不但心理上有问题，你生理上更有问题，正常情况下你勃起不了，你做不了真正的男人，所以你老婆要跟你离婚，就是因为她在你身上感受不到夫妻之间的性爱的乐趣；
　　所以你只敢偷偷的给女人下药，这样才没有女人会嘲笑你，我看你是又小、又短、又软趴趴的……”
　　“你他妈放屁，我强奸过的极品的女人比你他妈见过的都多，你他妈才是不举，你他妈才不能勃起，你他妈才不是个男人……”柏荣齐终于露出他狰狞的面目。
　　李瑞阳还是没放松，他甚至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他抓紧时间，在柏荣齐抓狂的同时，将其中一个女性受害者的照片举起来，递给柏荣齐看：“这样极品的美女能看上你，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
　　“你说的是???，她在我身下的时候软得像水，我想把她摆成什么姿势就摆成什么姿势，我就是她的神，我就是她的上帝，她得跪着……”
　　柏荣齐准确的叫出了这位受害女性的姓名，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然后喊出来的话逐渐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搞定，收网！焦副局长给李瑞阳竖起了大大的拇指。
　　一出审讯室，在外忙碌了一天的小刚子冲上来，拦腰将李瑞阳抱起来转了个圈圈，“李队，你太牛了，这让我听得又紧张又激动，太牛了，太牛了，我再也不叫你李怂怂了，我要正式叫你师兄！”
　　柏荣齐跑不掉了，他将接受法律的严惩。这下是真的可以告诉刘宝珠这个好消息了。
　　李瑞阳琢磨着到底是现在打个电话直接说，还是过几天约她出来边吃饭边说，小刚子说警局出门左拐走到底，再右拐上高架，下了高架那里有一家新开的特色餐厅，估计她有可能会喜欢。
　　同一时间，另一个好消息传来了，那位急切的想要消失在人海中的姓胡的药师，终于在开往邻市的大巴车上现身了。
　　此刻，载着他的那台大巴车，正开在沪昆高速上。
　　这次的带队抓捕，局长直接安排了另一个中队长带队进行，并早已联系了高速交警，高速交警也悄悄联系上了开车的大巴司机，一场高速抓捕即将进行。
　　小刚子热血沸腾的想要申请加入，被焦副局长一巴掌给摁住了脑袋，“少添乱，你该跟你师兄多学学，要沉稳，下午去核实宋琪口供里提到的情况，尤其是那个宋凯的情况。
　　高速抓捕你没经历过，不专业，太危险，得让专业的人去做擅长的事，这才会事半功倍。”
　　小刚子嘟嘟囔囔回嘴，“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就像师兄，泡妞不拿手，审讯那是相当拿手。”
　　我看你是戳我心窝子最拿手，李瑞阳憋出一口老血，无语望天。


第281章 新鲜的
　　今天晚上单老师给了我一个任务，他需要检查我从头到尾独自处理一具尸体的实际操作能力。
　　我看着处理室里这具新鲜的尸体，默默的在心里背诵复合防腐剂的配方和配置方法。
　　这具尸体的主人生前是位大学教授，早已签署了遗体捐赠自愿书，所以在他肝癌病逝后，家属遵照他的遗愿将他的遗体捐献了。
　　我和单老师都郑重其事的对着他三鞠躬。要知道，我国西医技术为何在发展初期被远远的甩在某些其他国家之后，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初期能进行学习和观察的尸源太少。
　　任何自愿捐献遗体的人，都值得我们发自内心的尊敬。
　　我首先要配置好防腐剂。单独用福尔马林来浸泡防腐是有缺陷的，比如尸体的某些标本组织容易发硬，也容易变脆。单老师比较习惯用混合的防腐固定剂。
　　配制时，首先要将适量的福尔马林加水稀释，然后再缓缓加入氨水。
　　福尔马林和氨水会产生放热反应，配置时候要小心温度升高，等到混合液体完全冷却后，再依次加入适当比例的酒精和少量的麝香草酚。
　　防腐一般有浸泡法和灌注法。浸泡法适用于像心肝脾肺肾这样的小件离体脏器。
　　而整体防腐需要用到灌注法。在我任何一项实际操作前，我会先停下自己的动作，将所有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在心里默默的过三遍，确认无误之后才会真正动手。
　　今天的工作，一直忙到了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单老师一直边打哈欠边看着我自己操作，他一个字都没有提醒我。
　　对我来说，这是一项考核，这让我精神振奋。
　　单老师说：“明天再练练手，然后慢慢的你要开始独立操作了。要是你有时间，就把我们两个老师的设计方案好好的从头背到尾，这样更有助于减少你实际操作时的失误。”
　　我说好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晚上我就睡在二楼的一个休息室里。等我躺下的时候，我看到黎致远在九点四十五分给我发了一个信息，他问我：“宝珠，我在你学校的景观湖边，这里有一棵会练武的树。”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四十分，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回了个信息，“在忙，你回宿舍了吗？”
　　他的电话在下一秒回了过来，他说他在实验楼的门口，不过实验楼已经被铁将军守住了门，他进不来。
　　我从二楼走楼梯下去，他就站在铁门外对我笑。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边上楼梯边回过头问他：“要去看看我们实验室吗？”
　　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将我拖回来，“宝珠，我想那是第五次或者第六次约会的内容，第一次约会，我们还不是太熟，就先湖边走走吧！”
　　他没有松开我的手，我也没有抽回我的手，我们沉默的拉着手，在湖边绕了一圈。
　　凉风有信，夏月有边，头上的那轮下玄月，在黑暗深邃的天空时隐时现，我在想，其实现在真的是个接吻的好时刻。


第282章 卿卿很忙
　　卿卿这两天很忙，她每天早晨会提早将妈妈做好的早餐送去给宋院长和宋妈妈，然后再去科室上班，对耳边的闲言碎语充耳不闻。
　　原本定在这个月月底，宋妈妈会和她们一起去上次为卿瑞看好的疗养院去办手续，但是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卿卿告诉妈妈先不要提这件事，和卿瑞一起在她那里住着没有关系。
　　本来今天有个很有意向的人要来看老房子的，卿卿推掉了。
　　在前几天，宋琪的连续缺席接送卿卿就已经让之前大出风头的她颇为引人注意了，现在宋琪隐隐约约传出来涉案的负面消息，看她热闹的人别说，还挺多的。
　　但卿卿每天都踩着小高跟，早晨去完成妈妈交代的送餐服务，白天安心上班，午休去陪一陪宋妈妈，生活虽然忙，但并不慌乱，没让之前眼红她的人看到笑话。
　　但是宋琪的日子不好过，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他已经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出拘留所了。
　　但这个傻白不甜的公子哥遇到的问题不少，他说尾数不是自己的那张卡，在银行的开卡信息上不但有他的真实的清晰的身份证信息，还有他经过笔迹鉴定的亲笔签名；
　　涉嫌洗钱的是他事务所的对公账户，更别说他交代的那张个人卡上每天都有失忆清吧那么多次的而且数额较大的转入和转出记录，这就是在洗钱。
　　失忆清吧在酒吧一条街，只能算是中小型的规模，隔三差五就有二三十万一晚的营业额，这是有点匪夷所思的，这怎么也得清吧里的客人多到摩肩擦踵的地步吧。清吧里什么时候、出现过几次这样的盛况呢？没有吧！
　　这种异常现象不是他说一句自己不清楚就能洗清的。
　　当然，在第一次提审宋琪之后，警方的注意力已经放在清吧的实际经营者宋凯身上。
　　如果说宋琪是那只推出来挡刀的用猪一时的猪，宋凯就是隐身在后的那个养猪千日的大佬专业户。
　　但是他做得太干净了。
　　清吧的营业执照上法人是宋琪，一切收支都是宋琪的名义，宋凯自己名下不但没房，而且没车，老婆孩子早在三年前已经办理了澳大利亚的移民。
　　事实上，在抓捕王强的第二天上午，宋凯已经买好了机票，在当天中午十二点整，已经飞去了澳大利亚。
　　当天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了！
　　而庆春二巷制药室里究竟是哪两个人呢？
　　这还得从宋琪以及宋凯的关系网入手去找。同时，宋凯的资料已经交了上来，正叼在小刚子的嘴巴里。
　　李瑞阳一巴掌拍过去，拍得他的头一点一点的就像小鸡啄米，“告诉过你多少回，不要把资料叼在嘴里，这得多脏啊！”
　　小刚子对他的关心表示感谢：“我不怕，不过师兄你的提醒真的让我心里舒坦极了。”
　　“得，你打住，我是嫌你的口水弄脏了资料，我翻起来手脏。”李瑞阳的表情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宋凯，药剂师出身，在某医院西药房曾经工作过一年，之后下海做生意，生意一度做得好像还蛮风生水起的。
　　四年前开始在酒吧一条街运营自己的酒吧，拉了宋琪入伙，据宋琪供述，清吧开业，宋琪只出资四分之一，但是他堂哥说，既然自己在实际管理，那么进出账目就在宋琪名下。
　　这样宋琪可以随时了解清吧的经营状态，这样合伙生意才会长久。
　　宋琪说他这个堂哥一向就是这么仗义直爽的。


第283章 变了的刘雅兰
　　刘雅兰变了，她不仅辞退了家里的阿姨，任何家务都亲力亲为，对孩子比以前还细心包容，对李昊宇比之前还体贴温柔，她没有再催李昊宇出钱去给自己弟弟请律师，在李昊宇逼问自己那笔见不得光的钱到底在哪的时候，也是轻言细语的说：“昊宇，反正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不知道钱在哪里是最好的，这样万一公司来审查，你的反应才会最自然真实。你放心，只要过几年，这钱还是我们家的钱。”
　　她不再给自己的富太太圈打电话，偶尔接到电话也不诉苦。
　　只有在接到她妈妈和弟媳的电话时，会有情绪上的波动，但她仍然还算冷静的告诉自己妈妈和弟媳，阿礼已经在李昊宇公司上班了，实习期间很忙，要求闭关训练，不允许和外界联系。
　　其他任何时候，她都像个完美的普通妈妈。
　　失去了名利地位，她还有钱，还有自己贤良淑德对患难丈夫不离不弃的的人设，她还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这还远远不够。
　　我经常想起那天晚上，柏荣齐向她介绍赚钱的路子，她会不会牵涉到迷药案里呢？
　　如果她也牵涉到了这个迷药案里，是不是就不能轻松逃脱了？
　　大概是因为卧室太小的原因，刘雅兰帮着她女儿，从卧室里整理出了一堆娃娃，都放在客厅的一角，我确定，她要找的那个东西就在这个角落里。
　　李昊宇的脸色日益阴沉，常常半夜回家，有时候会喝得酩酊大醉，但刘雅兰一次都没有抱怨过，她就像是最好的妻子，给予了自己丈夫最好的最包容的态度。
　　改变比较大的是她们的儿子，青春期的孩子敏感又易怒，常常会和父母起冲突。
　　瑕不掩瑜，总体来说，刘雅兰的日子过的就像是经济上只是有一点拮据的岁月静好的家庭主妇。
　　我爸埋的炸弹究竟哪一天爆炸呢？
　　这天晚上，李昊宇又是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在门口刘雅兰帮着他换鞋的时候，他突然一脚将刘雅兰踢倒在地上，嘴里大骂着破鞋，丝毫不顾及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一直对着刘雅兰破口大骂，说破鞋影响了他的运势，算命的说他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都是破鞋给自己破了运。
　　然后他又大哭起来，他说自己为了不搞破鞋，连刘珍珠都没要，结果千辛万苦又拿彩礼又养她一家，到最后还是搞了双破鞋，他不甘心。
　　他简直是痛哭流涕，他说起以前刘珍珠给他写的信，说起那时候的开心和甜蜜，也说是和刘雅兰刚结婚时的甜蜜，他总结说女人都太会骗人了，骗了他十几年了，骗得他连孩子都生了两个，骗得他现在一无所有。
　　在他终于沉沉入睡的时候，刘雅兰将他扔在地板上，然后恶狠狠的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楚。
　　然后我看见她女儿赤着脚打开门，揉着眼睛哭泣，刘雅兰赶上前抱着她安慰，她嘴里说：“宝贝，只要忍一年，我们还能过回原来的日子，我们还会住上比之前还好的大房子。”


第284章 意外
　　今天的妇科门诊手术室，一个上午预约了29台人流手术。
　　如果非要在妇产科里选出最让人厌恶的一项工作，百分之百所有的妇产科医生都会选择流产手术室。
　　而要在流产手术室里选出最让人能从心理上反感的，那百分之百是大月份流产。
　　在这个人世间，一个保姆要经过培训上岗，一个月嫂要经过培训上岗，一个会计师要经过正规的学习和考试才能拿证，一个老师也需要经过正规的学习和一层又一层的考试才能进入编制，唯独父母这个身份和职业，这么重要这么神圣，却完全不需要经过学习培训和考核。
　　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尤其是这个世界上，被宠坏了的男人真的不算少。
　　上午九点五十五分，有人带刀闯进了妇产科门诊。
　　按照规矩，所有陪同来的男性都会在候诊大厅等着，只有女性患者才能在被呼叫号码的时候经由护理台进入妇产科里面的候诊区，然后再进入相应的诊室。
　　所以当他从包里抽出刀来的时候，护理台的两个小护士吓得只记得大声尖叫了。
　　就这一两秒钟的时间，眼睁睁的看着他冲进了里面的候诊区。
　　他站在候诊区大喊：“李丽珍，你给我出来，你今天敢做了我的孩子，我就杀了你。”
　　等我们诊室里的医生听见时，外面候诊区已经一片混乱，大家尖叫着向后躲避，其中还有好多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的孕妇。
　　我和隔壁的小赵医生最靠近门口，几乎是同时打开门，几乎是同时抓住了推搡的人群中的某一个孕妇，“快进诊室。”
　　陆续有其他的医生出来了，尖叫的人群渐渐的都躲进了诊室，里面有人甚至不等别人，直接反锁住了门，趁着小赵医生的诊室还没锁门，我赶紧把她也推进去，她也是孕妇，大月份孕妇，不能有任何闪失。
　　有几个没有及时躲进去的女性躲在我身后。
　　那个男人挥舞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他用刀背拍着诊室的门，狂躁的大喊：“李丽珍，快滚出来。”
　　没有人敢冒险靠近他。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除了门诊手术室的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除了被我推进去的小赵医生，两个产科普通门诊、一个产科专家门诊、两个普通妇科门诊和两个妇科专家门诊里，所有医生和护士都站在各自的诊室前，我听到外面护理台的小护士在给保安科打电话，也有大胆的在外面候诊大厅玩手机的男士进来了几个，有个大汉喊：“兄弟，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医院，可不敢拿刀吓人。”
　　拿刀的他愤怒的大喊：“我不吓人，我今天要是没孩子了，谁给她做的手术我就杀了谁。”
　　胡医生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大的，她也劝着说：“小伙子，你要找谁？要干什么？你好好跟我说，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她拍着胸脯，“先把刀放下，有事好好说。”
　　“没法说，说不清，今天谁要是给李丽珍做流产手术，我就杀了谁，我说到做到。”他咬牙切齿的喊。
　　趁着胡医生引开了他的注意力，我带着我身后的几个来不及躲进诊室的患者，再示意其他能看到我的医生和病人一起，沿着墙壁走到大厅转角的小走廊，那里有医生和护士的休息室。
　　现场只留下几个女医生和几个大胆的男人在阻止他往人流手术室走，但谁也不敢太靠近他。
　　等我安置好那几个病患再出来时，我看到在门诊手术区的鞋柜后面，蜷缩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留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我。
　　这大概就是他要找的李丽珍。


第285章 意外2
　　无痛人流室和人流手术室的两台手术都在进行中，我能听到负压吸引器工作的声音，其中一台手术手术应该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保安已经到场了，只是谁也不敢强行靠近，医务科主任和医患办主任都到场了，我们科室的刘主任也到场了，人越多，感觉他越疯狂，他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直流，嘴巴里还在大喊着：“让李丽珍出来，让她快点出来。”
　　他把刀一甩，刀上的血就甩出了一道弧线，人们纷纷躲开，手术室和躲在鞋柜后面的女孩就在他前面不远了，没人能阻止他了。
　　他的头向后微微昂起，面容狰狞，下颌骨的正下方，颈部两侧的中间，甲状软骨的内侧，我能看到他颈总动脉的搏动。
　　这里有他的颈动脉窦，这个部位对压力特别敏感，很小的压力，就可以引起心跳减慢，血压下降，合适的击打力度，极有可能引起他的晕厥，如果太重，有可能引起他的死亡。
　　他已经越来越靠近了门诊手术区，无痛人流手术室的门正在打开，里面一无所知的医生和护士正要出来，鞋柜后面的那个年轻女孩尖叫着起身，想要冲进人流室去躲避，而他加快了脚步也想冲过去。
　　胡医生抢了上来，还有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也赶紧挡了过来。
　　我从转角冲过来，手里拿着我的笔，我用力的扎向他的颈动脉窦。
　　我知道我不会失手。我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力度太大引起他猝死。
　　还好没有，他只是短暂的晕了一会，在他被保安绑住，警察刚到医院的时候就醒来，然后被带走了。
　　等妇产科恢复秩序的时候，刘主任和胡医生先后严厉的批评了我，情绪激动的时候甚至来了个批评二重奏。
　　我知道她们是关心我，怕我惹祸上身，所以我向她们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只是人流室的医生犯了难，李丽珍的手术马上就可以进行了，遇到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应该正常给她做呢？
　　胡主任将李丽珍带到了诊室，她们关着门谈了二十分钟，之后李丽珍的手术正常进行了。
　　后来，刘主任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城市女与凤凰男精准扶贫的故事。
　　李丽珍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户口本上就会同时有一对相差一岁的新生双胞胎的诞生，她老公哥哥的儿子会直接过继给她，而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将被带回老家，直到一年后满一岁，再和两个两岁的侄子一起带回她的身边。
　　这样，她父母的三套房子，就可以平均的分掉了，这是她最亲的枕边人和他家人的打算，没人和她商量，大家只是通知她而已，而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精准扶贫，所以她也不想和他商量，她也只会通知他去办理离婚……
　　我很欣慰她能有最后的醒悟和决定，所有能伤害自己的人和行为，必然是在一开始经过了自己同意，才会蹬鼻子上脸的，别人能理直气壮的提出不合理的让你不舒服的事情，一定要在一开始就能理直气壮的拒绝，才不会让人得寸进尺的欺负。
　　这个世界，谁强大都不如自己强大，女人本来就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做自己的主人，任何时候都有说不的觉悟和勇气。
　　我只是当时不知道，今天这个看起来惊险但又意外的插曲，会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第286章 聪明的刘雅兰
　　这个晚上，李昊宇一直睡在地板上，刘雅兰并没有出来管他。
　　因为租的这个房子只有两室一厅的缘故，刘雅兰和女儿一个房间，李昊宇和儿子一个房间。
　　在凌晨四点多，刘雅兰终于起床出现在客厅了，她将李昊宇用力的拖到了沙发上，然后给他盖上了一床小小的薄毯。
　　然后我看见她在昏睡的李昊宇面前现做了一杯蜂蜜水，一杯柠檬水，一杯酸奶。
　　然后她坐在地上，头挨着李昊宇的肚子，打了个呵欠。
　　李昊宇在五点四十醒来的，因为我在这个时间，被李昊宇哎呦的一声给惊醒了。
　　是的，我一直带着蓝牙耳机睡的。现在的监控对我来说很珍贵，我没有其他可靠的途径可以知道他们的事了。
　　这个叶罗丽娃娃可以看可以听，但是没有任何存储功能。
　　而且我的个人空闲的时间也确实少了很多。
　　单老师他们的方案我已经开始背诵了，我白天很忙，晚上更忙。
　　李昊宇是被渴醒的。所以当他看见眼前的几杯水，犹如久旱逢甘霖，他一动，将头靠在他肚子边的刘雅兰就醒来了，她关心的问：“醒了？快喝点蜂蜜水。”
　　然后殷勤的将水递到李昊宇嘴边，之后又殷勤的递过去第二杯柠檬水，她撩了撩头发，顺势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吧。我先去做早餐。还给你做面条好吗？”
　　然后又打着呵欠风风火火的去准备早餐。
　　准备早餐的间隙中，还惦记着给李昊宇先送来了一份一直熬着的熬得浓稠又香甜的粥。
　　然后她将早餐摆好，在早餐边还准备了一小碗蓝莓和一小碗坚果。
　　她的摆台水准一直很棒，既精致又温馨。
　　李昊宇的脸色逐渐缓和。
　　所以今天的早餐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隔着监控的另一端，我也不由得佩服刘雅兰超强的心理素质。
　　在送走两个上学的孩子后，李昊宇和刘雅兰一起回了出租房，他俩现在都没有车，一起挤地铁出行的，颇有点患难夫妻的感觉。
　　等他俩返回出租房时，刘雅兰抱住了李昊宇，“昊宇，我知道你误会我了，我不怕，最终你会知道，我是不会骗你的，你要相信我。”
　　她在李昊宇的胸前抬起头，“我是什么样的，你最知道了，难道别人随便编排几句，你就把我全盘否定吗？”
　　李昊宇推开了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有种手术叫处女膜修补术。”
　　刘雅兰再次粘了上去，“昊宇，我说的再多，你现在也不会相信我。但是现在，我们得齐心协力一起度过难关。困难只是暂时的。”
　　李昊宇又推开了她，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对着叶罗丽的脸，他的脸色有所松动，刘雅兰乘胜追击，“昊宇，这个世界上，谁能比我更爱你，从高一我就爱上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不管你现在怎么对我，我都无怨无悔，以后你一定会知道，是你冤枉了我。”
　　李昊宇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问：“刘雅兰，这个我必须得知道，你的第一次到底给的是阿良，还是柏荣齐？”


第287章 聪明的刘雅兰2
　　这个男人，极大概率是有着迷信般的处女情结。
　　刘雅兰没有丝毫的犹豫，“昊宇，这难道你不知道吗？对我来说，这是多重要的时候……”
　　李昊宇打断了她，“是不是收到大学通知书那天？”他继续问，“还是你告诉我你父母同意让你去北京学习的那一天？”
　　刘雅兰极力否认。
　　但李昊宇不想听她说：“我不想听你骗我的话。不如你告诉我，我的那笔钱你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转走的？”
　　刘雅兰哀求道：“昊宇，等以后，我一定告诉你。你要相信我，谁都会抛弃你，只有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
　　李昊宇正色说：“刘雅兰，我们都四十岁了，这笔钱就是我们家最后翻身的希望。以后，你家里的事你少管，管好孩子，我不管你和你弟弟之前是预备做什么，我为什么宁愿赔钱给公司也不愿意去坐牢，就是不想影响孩子以后的前途，你要是敢做毁孩子前途的事，那你就等着离婚。孩子是我的底限。”
　　“昊宇，你最近在忙什么？”刘雅兰问他。
　　“你别问，问也没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李昊宇不耐烦的说。
　　“昊宇，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都刚毕业，天天在一起，都会说一说自己遇到什么问题，你每次都会帮我出主意。昊宇，虽然我帮不了你，我就是希望你说出来，心里能舒坦。”刘雅兰深情款款的说。
　　“老家那边的商会打电话来催投资款了，我这几天在跑之前认识的投资公司，看看能不能拉来投资款。
　　毕竟，明年如果我还没有起色，你就先带孩子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到时候还要托他们多照顾……”李昊宇烦恼的说，“实在不行，就推了算了，也就名声难听点。现在家里的钱，也只能够维持今年的开销。”
　　李昊宇出门之后，刘雅兰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没有人接听，第二次拨过去的时候那边直接摁掉了电话。
　　第三遍打过去的时候，那边接起来了，我看见刘雅兰在第一时间先把手机拿着远离了自己耳朵，然后才开始讲话，她喊阿良。
　　还是阿良，这个已经在我爸手里拿过钱的阿良，这个说他儿子上大学后他会提供一部分证据交换四年大学费用的阿良。
　　她说：“阿良，借我五万块钱。”她说她问过律师了，她弟弟只需要接受行政处罚，交足罚款，在行政拘留日满之后就可以出来。
　　刘雅兰说：“阿良，你知道我那些钱是现在不能动的，借我五万块给我应应急，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她喊阿良哥哥，“我这一生，只对不住你和我弟弟两个人，等我自己的钱能动用了。我加倍还给你。”
　　“我这些年给家里的钱再多，也是被我妈拿去还赌债了，阿礼太可怜了，阿良，你是从小看着阿礼长大的，你帮帮他吧。”
　　挂掉这个电话之后，刘雅兰又拨打了另一个电话，她喊：“冯律师，我一会把罚款两万块转给你，麻烦你帮我办一下我弟弟的事情……好，谢谢。”
　　然后她挂掉电话，语气轻松的说：“好了，就差你了，李昊宇，你会把它藏在哪里呢？我不相信你会把它给那个小妖精，那你会藏在哪里呢？”


第288章 罪恶
　　李瑞阳一直想约刘宝珠，但是他没有一点时间，一点都没有，他简直恨不得能撒豆成兵来解决自己分身乏术的难题。
　　前方已经发来战报，胡药师被顺利抓住了，在他从车上跳下去摔断了一条腿后。
　　再心急也没用，行动队必须在就近医院给他处理好伤腿，才能将他带回本地。
　　但李瑞阳没有轻松的时候，陆续归案的视频拍摄者越来越多，抓住一个就需要马上进行审讯，审讯中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往往拔出萝卜带出一个大坑。
　　审讯组每个人都很疲惫了。但是没人回过家，都是在休息室里将就着睡一下，醒来继续参与审讯。
　　鉴证科据说更累，不说别的，光是从医院管制药库带回来的处方，从鉴别真假处方，到鉴定主治医师的笔记是否伪造，到核对每一次药品的出库、入库、销毁记录，鉴证科的人都快要变成瞎子了。
　　如果你在局里看到有谁又撞玻璃门上了，不要笑，那一定是鉴证科出来透风的。
　　技术组的理工男们一个一个都快要枯萎了，每抓住一个进行了视频、照片拍摄的性侵强奸嫌疑人，收缴上来的电脑里、手机里总会有许多突破道德下限的东西。
　　最令人发指的，是对男童女童的猥亵性侵。
　　局里专门又成立了一个五人小组，所有涉嫌对未成年的案件，都将汇集到一起。
　　受害人联系小组是心理压力最大的，每联系一个人，都有可能对她或者他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
　　有人在刚接到电话就崩溃哭泣的，有人极力否认这段令人难以启齿的经历的，有对这个罪行一无所知的……
　　有人的生活在电话之前已经分崩离析了。
　　让联系组这些女警们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特别美丽优雅的女老师。
　　接到电话时，她已经被老公赶出家门，曾在大马路上被婆婆带着亲戚扒了个精光，好事者将她的遭遇和照片发到了网上，因为外貌身材确实相当出众，她被喊成现代潘金莲，是网上能搜到的很出名的荡妇，她很快就被自己学校解聘，娘家人不愿意认她，甚至连一直由她免费辅导功课的侄子侄女都骂她赶她。
　　她唯一得到的帮助，是她妈妈偷偷送来的一部分钱和奶粉。
　　是的，她当时带着一个才三个月的孩子。本来是欢天喜地的事，婆家娘家都很开心，满月酒也办得十分喜庆隆重。
　　孩子两个月，因为生病在医院进行其他检查时，她老公发现孩子的血型和夫妻两对不上，然后进行了亲子鉴定，本来以为可能是在医院抱错了孩子，结果发现，孩子的DNA虽然和父亲不匹配，但是和母亲匹配。
　　她老公愤怒的要找奸夫，她公婆愤怒的要赔偿要退货，没有人听她声嘶力竭的辩解，因为她的辩解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她说自己如果出轨就天打五雷轰，可是孩子实实在在生下来了，这不是她老公的孩子却是她的孩子。
　　她不死心又做了一次DNA比对，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事实上，这位老师在一年前从北京出差回来，到达时间是27号的零点二十六分，她老公错误的以为是27号晚上12点之后才需要去接。
　　当她到达后打电话过去时，她老公正在睡觉，错过了她的电话，所以她只好自己打车回来。
　　就在路上，司机递给她一瓶水，然后她睡了一觉，醒来后自己发现什么都没丢，司机也没走，还问她要补偿，因为怎么喊她都不醒，司机在她说的要去的小区门口等了她两个小时，耽误了自己不少的生意。当时她多付了司机两百块钱，对司机说了许多次对不起。
　　她的视频，在司机的手机里存着，在电脑里有备份，在王强的电脑里也存着，在卖药的所有人手机里都有，是司机夸耀的资本得意的经验，是王强他们用来做宣传卖药的资本。
　　你看，用了这个药，这样天仙一样的女人，照样是你的猎物任你摆弄。


第289章 罪恶2
　　在她来指认嫌疑人时，形销骨立的她让女警纷纷扭过头不忍心看。
　　这个世界，真的有恶魔，那句话说得太对了：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局长在早晨的例会上，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动员：不把这些猖狂的制药卖药团伙一网打尽，从他开始，就以警局为家，不破此案，绝不回家。
　　市检察院已经成立了专门针对此案的审查起诉小组，只要由警方侦查已经得到完整的证据链，将由检察小组直接进入审查起诉阶段。
　　胡药师已经带回警局了。在看着他从车上被抬下来的那一刻，李瑞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搞定他，搞定他，搞定他！
　　胡药师很快就被他搞定了。或许是知道负隅顽抗没有作用，或许是李瑞阳说的戴罪立功能减刑打动了他，他一五一十的交代得清清楚楚。
　　三年前，宋凯找到了他，两人一拍即合，从此携手开始合作。
　　但他发誓，他以为宋凯就是黑市高价买卖药，他绝对不知道也没有参与迷药的制作生产和销售。
　　他的妻女对他的行为一无所知，而他为了能更便利，偷偷的将医院另一个和他一起工作的药师身上保管的那把钥匙进行了配置。
　　医院里所有有资格开麻醉药品处方的医师，他都伪造过处方。
　　宋琪他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宋琪有没有其他问题，他只单线接触宋凯。
　　李瑞阳在告诉他，他交代的情况警方已经完全掌握了，如果就凭这些内容，没有办法帮他申请减轻刑罚。
　　胡药师在犹豫后又交代了另一个重要的信息：在某一天，宋凯在医院外面等他时，车上有另一个人，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带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尽管自己只是在副驾驶座的窗口看了一眼，但是他还是能认出来。
　　这个人他很眼熟，应该是他们工作系统里的人，不是本院的，以前一起开会时见过，但他就是不知道名字。
　　李瑞阳马上安排侧写师进行画像。
　　宋琪的嫌疑还是没有洗清，尽管他被陷害的可能性极大，但还是需要审查确认才行。
　　宋院长之后并没有给警局压力，他说相信自己的儿子，就相信国家司法机关一定能证明自己儿子的清白。
　　但是宋夫人想儿子了，她要求卿卿陪自己去见一见宋琪，给宋琪送点必需品比如说衣物。
　　她们在律师的陪伴下，见到了胡子拉碴的宋琪。
　　宋琪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不是真的傻，只是谁会提防一个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相差不过两岁，从小就像亲兄弟一样的堂哥呢。这个堂哥在他心里，一直和亲哥没什么区别。
　　而自己一直在被自己最信任和尊重的人欺骗，甚至陷害。
　　这让他不寒而栗，他甚至在看到宋妈妈的第一眼快要哭出来，在看到卿卿的第一眼又赶紧憋回去。
　　当他听宋妈妈说起这几天多亏卿卿照顾的时候，他的脸上色不由得柔和起来，他对卿卿说谢谢，卿卿没有邀功，说：“这是应该的，阿姨对卿瑞一直都特别好。”


第290章 及时止损
　　我爸最近都没有出现，当然。林凯更加没有出现。
　　我听胡丽在电话里跟我八卦说，酒吧一条街现在都进入了停业整顿阶段，所有的酒吧都是一样的，包括失忆清吧，她说真是可惜，她真的挺喜欢失忆清吧的。
　　我一边听她叽叽喳喳的说话，一边模模糊糊的想，不知道林凯有没有找到破解那本小黑本的方法。
　　我心里有个担忧，得和我爸说一说，但他最近没有来找我。
　　阿良，刘育亮，他值得信任吗？
　　在刘雅兰的态度里，无论是李昊宇或者她弟弟阿礼，或者阿良，她给我的感觉都是胜券在握的，她对操控这几个人不但有经验，还有信心。
　　而阿良，到底会不会是她手里的提线木偶，一个电话，就能从阿良那里借到五万，一个电话，就能让他从家乡来本地……他真的会出卖刘雅兰吗？
　　而我爸和阿良的合作进行到了什么样的深度，阿良会不会成为隐患？
　　我需要提醒我爸。
　　我爸有我爸的坚持。上次见面我想和他约定我能联系他的方法，被他拒绝了。
　　我懂他的坚持，所以我没有继续我的坚持。
　　李丽珍的父母已经接到通知来医院接她了。刚做完手术的她虚弱无力，这种虚弱无力不单单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她被迫放弃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那一刻的心情，没人能感同身受。
　　我从诊室出来去接水喝的时候，正好看到转角的观察室里，她的母亲搂着她，边哭边骂她：“你个傻孩子，受了这么多苦，也不跟爸妈讲，好好的宝宝，非要打掉干啥，你就是离婚了，妈也能给你带，这多伤身体啊。”
　　反而是她很冷静的安慰自己妈妈：“有了孩子就断不了了，妈，只能打掉，打掉才能断得彻底，不然这辈子都不安生，我已经连累你们卖了一套房子了，往后再不能连累你们了。”
　　我看到她又拉着她妈妈，让她妈妈趴下来说话，然后她妈妈不停的点头，又匆匆忙忙的去候诊大厅去找她爸爸。
　　李丽珍捂着肚子从休息室出来看见了我，连声对我说谢谢。我说不敢当。
　　小月份流产，只要你年满18周岁，只要有你个人的签字，医生就可以给你做手术。
　　而如果是入院生产，在入院时就会让你签一份授权书，授予某个人为你做主，如果你授权的那个人不同意，即使你自己愿意，医生也会无能为力。
　　婚姻，有时候是真的将自己的生死托付与对方，男女都一样。
　　你生产的时候，他有权替你做决定。当然，他生病需要抢救时，你也有权决定要不要放弃抢救。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有时候也不是假的。漫长的人生路，选错一个人，信错一个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是错的，还不及时止损，而更可怕的是自我催眠自我感动，最最可怕的是还拉着娘家人一起付出，还自诩牺牲奉献……
　　能够及早觉醒，人生还能重新开始，只要有勇气重新开始，就一定能走出去拥有自己的幸福，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包括生命，包括追求幸福的决心，包括断尾求生的勇气。


第291章 阿良妹妹之死
　　午休之前，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他一切都好，在我问起阿良的时候，他说让我放心，他说只谈钱的人，他都会十二分的小心。
　　他说，如果我下班不急着去学校，就到六楼等一等他，他会在我下班后赶过来。
　　他怎么知道我要去学校？医院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口口相传。
　　当然，我只是有点好奇，这不是什么问题。
　　下午的时候，警察到医院对上午李丽珍丈夫的执刀伤人事件做了笔录，可见李丽珍离婚的决心很坚定。
　　下午下班，我先去了对面的六楼。
　　这短短的几天，我感觉他憔悴了。但他仍然兴高采烈的先告诉我好消息，他已经联系上了当年珍珠高中班上的班长，也就是当年珍珠的同桌，那个为数不多的相信珍珠的男生。
　　他答应在我爸认为的合适的时机号召同学进行聚会，趁势为珍珠举办追悼会，同时也答应，在没有我爸的消息之前，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爸说话的过程中，他皱着眉揉了五次膝盖，他说话的声音清晰洪亮，而在每一个较长的句子后会咳嗽两声，然后声音就会低弱下去，他在竭力掩饰自己的外强中干。
　　或许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他给我讲了阿良妹妹的故事。
　　事实上，阿良妹妹刘育美才是当年高中里的第一个受害者，这是在阿美写在遗书里留给阿良，阿良才知道的。
　　阿良和阿美是我们那条街道上的最苦命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过世多年，家里唯一能赚钱的是年迈的爷爷。
　　阿良在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当地的修理厂当学徒，赚得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补贴家用。
　　而阿美长得娇小漂亮，性格有点怯弱胆小，为人又沉默内向。
　　没有人知道第一次侵害发生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阿良也不知道。
　　阿良是从刘雅兰口里才得知的，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那天下午，刘雅兰神神秘秘的找到阿良，告诉了他这件事，然后告诉他，柏荣齐通过律师威胁自己，如果不去学校帮他拿东西，就将阿美的事情说得全校都知道。
　　柏荣齐说，阿美和刘雅兰关系最好，如果她想保护阿美，就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事成后可以给阿美一千块钱。
　　刘雅兰问阿良怎么办，她说，如果阿美的事情被曝光了，阿美以后还怎么嫁人，不如就瞒下来算了。
　　刘雅兰已经拿到了副校长室的钥匙，阿良拿着钥匙去开的门，在副校长室里找到了柏荣齐要的东西，再交给了把风的刘雅兰。
　　阿良说，当时他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直到刘珍珠的官司输掉，影影绰绰的传出说刘珍珠曾给柏荣齐写过情书，这封情书出现在法庭上，他才联想到自己当时拿的是什么。
　　阿美高二那年，高三的刘雅兰陪她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说是不影响以后嫁人。
　　但阿美嫁人后并不幸福，她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不会为自己辩解，同样也不会为自己争取，渐渐活成了一个劳力，一个任打任骂的劳力，活着对她来说是种煎熬，哪怕有了孩子也一样。
　　在她29岁那年，刚生下孩子不到四个月的她，无声无息的选择了自杀。
　　她给阿良留的信里，详细的将自己当年的遭遇说给自己的哥哥听。
　　我爸说，和阿良的接触，一直都是林凯拜托的柏荣齐其中一位债主去进行的，用的名义也是为了对付柏荣齐，从始至终，没有透露和刘雅兰有半分关系。
　　如今，我们已经有了柏荣齐的切实证据有了能证明珍珠清白的切实证据，他不会再去接触这个阿良，他也不需要去接触阿良了。
　　我爸说，阿良是对刘雅兰最好的一个人，哪怕他再生刘雅兰的气，刘雅兰有难，最后还愿意伸手帮她一把的一定是他。
　　我爸说，他不会赌阿良会真的出手对付刘雅兰。
　　我爸对刘雅兰和阿良的描述，让我想起了《白夜行》。
　　我并不理解这种感情，你要杀人，我给你递刀；
　　你要赚钱，我陪你去抢劫……这是爱吗？这不是……
　　这不过是仗着对方的爱，行肆意的伤害。
　　在我心里，真正的爱是即使我身在泥潭，也想你仍一尘不染。


第292章 痛风
　　就像我爸，无论他心理有多煎熬，身体上有多难熬，在他面对我的时候，不管是在电话里，还是在面对面的时候，他都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惬意而又胜券在握。
　　尽管他此刻已经有点站不稳，尽管他还有点喘不上气，尽管他的身体一直微微的向左倾斜一直靠在椅子上。
　　痛风是一个需要病人长期管理和调养的病，在急性发作的时候，病人其实是很难熬的，关节红肿热痛，撕裂样的剧痛，很难正常的行走和活动。
　　我爸应该是痛风急性发作了。他的右脚的第一跖趾关节有可能是出现了明显剧烈难耐的疼痛，所以才让身体一直向左侧歪，这样能减轻对右侧跖趾关节的压迫。
　　我问他：“爸，我上次给你买的药，你吃了吗，怎么会没有效果？你是不是还在偷偷喝酒？”
　　除了不能喝酒尤其是啤酒之外，还有非常多的饮食禁忌。
　　我说：“爸，我给你再写一份饮食禁忌吧，哪些能吃，哪些要少吃，哪些绝对不可以吃，你要好好的按照这份饮食禁忌来，在吃药的同时好好休息。”
　　他大笑起来，“乖女，你爸现在一天就只喝一瓶酒了，你要我再少喝点，可就真的要了我的命了。”
　　我想了想，说：“爸，要不你让阿姨来我们医院治疗吧。”
　　他的脸庞在一瞬间有了光彩，他的眼神中惊喜得很明显，他的眼眶红了，不过他迅速扭过头去，只留给我看到他的后脑勺。
　　半响，他说：“嗯，好，我跟她先商量一下。”他的声音有点闷。
　　我说好……
　　他催我，“你还不走，一会到学校就要很晚了。”
　　我想他只是不想我看到他自己艰难行走的样子，所以我先走了，我还赶上了去学校的公交车。
　　我一直很喜欢坐公交车，并且从不认为将时间花在这上面是种浪费。高中的我坐着公交车，在这个城市里穿行。
　　我曾在车上看到过很多带着年幼的小baby 坐车的妈妈和奶奶，她们通常会悠闲的坐到终点，再从终点悠闲的坐回来。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上，就像一幅人世间最美的画作。
　　以后我有孩子了，也要带她做这样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十分好玩的事。
　　到学校后，单老师亲切的埋怨我：“下次你再迟到，你师母做的饭菜，就别想进你肚子了啊。”
　　我哑然失笑，赶紧认错。
　　等我穿戴好隔离衣帽，戴上手套，穿上长胶筒鞋，全副武装进入尸库的时候，单老师说他要回家陪老婆，晚上尸库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他让我加油，实在闷得慌，可以和大体老师说说心里话。
　　我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嗯，那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我需要对昨天已经完成动脉加压灌注进行过防腐固定的大体再次进行详细检查，查看昨天进行的加压灌注是否到位，是否需要补注，尤其是体内深处防腐液是否渗入组织间隙。
　　等大体表面水肿，按压胸腹有饱满的坚实感，我开始处理尸槽。
　　注入适量PM防霉防腐液，然后将尸体浸泡入内，这项小工程就进入收尾阶段了。
　　单老师说学校正在争取更多的尸源，届时大家都有得忙了。
　　今天我将蓝牙耳机换成了有线耳机。蓝牙耳机一旦不小心掉落在这里，我将不太容易找回它。我又不想错过太多的信息，哪怕有时候一点声音也没有。
　　而从今天听到的内容来看，刘雅兰今天晚上一直在陪孩子，她女儿在她身边跑动，有时候会问以前家里的阿姨现在去哪里了，有时候会在她身边哼着唱歌，有时候会缠着她说东说西。
　　她儿子会对她冷嘲热讽，会反驳她说的某一些话，甚至会教训她让她不要管东管西，但是她一次也没有发过脾气。


第293章 贪心的黎致远
　　黎致远知道自己贪心了。
　　都怪那天晚上的月色太美好，都怪当时的气氛太美妙，都怪那不用说话的暧昧的气氛，都怪耳里听到的宝珠的呼吸声太醉人，他在那一瞬间，领会到了宝珠没有说出口的心意。所以他那句我爱你冲口而出，他向宝珠表白了。
　　他说出那句话后，连呼吸都暂停了，他不想自己呼吸音太大扰乱了宝珠的回答。
　　事实上，宝珠也并没有回答，但是她也同样没有挂掉电话。
　　如果不是手机上实实在在的通话记录和通话时长，黎致远第二天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个美梦。
　　从表白那天起就该甜甜蜜蜜的腻在一起，恨不得成为连体婴朝夕相对，这样的情景只会出现在别人身上，而不是刘宝珠。
　　但她是刘宝珠啊。
　　所以在她母校那棵会武功的树下，他对自己的心上人说，想要每天下班后开车送她来学校，然后等她忙完再接她一起回各自宿舍，毫无疑问的被拒绝了。
　　宝珠拒绝的话每次都很简单粗暴，“黎致远，现在我还不想开始，能不能等这次学校的事情忙完？”
　　等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黎致远还在心里暗自想，会不会是因为他拒绝去实验室的原因。
　　但后来他觉得，宝珠说出口的一定就是她想说出口的，她说想要等，那就等。
　　五年都等过来了，还怕再等这两个月吗？
　　但是第二天打开门，没有宝珠站在门口，没有跟她说早上好，他还是有点失望。
　　宝珠每天一下班就会坐车去学校，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直接到科室上班，除了午休能回自己宿舍休息，其他的时间，除非他特意去宝珠的诊室找她，他们反而更难见面了。
　　胡丽的婚假休完了。今天开始来上班了，因为有她叽叽喳喳的说话，科室里一直显得忙碌而热闹。
　　黎致远面带着微笑，手里也在不停的忙碌。
　　卿卿的八卦永远是中药房的最主要内容，尤其是在宋琪出事后。
　　最近不但自己工作的医院里的气氛紧张，其他医院好像也听到过同样的风声。
　　但今天卿卿的桃色八卦和宋琪无关。卿卿出现了一位新的追求者，据说还是位韩范十足的年下小奶狗。
　　中药房的好几个大姐抑制不住对年下小奶狗的向往，在忙碌的间隙还在群里传这位追求者的照片，纷纷羡慕卿卿的桃花运。
　　胡丽不太高兴，她强调了两次卿卿最近忙着陪宋妈妈，哪有时间招惹小奶狗，这肯定是这位年下小奶狗的个人倾慕行为。
　　这就是胡丽，在宝珠和卿卿之间，她一定会选择老母鸡一样的护着宝珠，但是在卿卿和外人之间，那绝对是毫无疑问的护着卿卿。这大概就是程鹏追求多年死心塌地的原因。
　　黎致远无意中在工作群翻了一下那位小奶狗的照片，嗯，唇红齿白，青春逼人，难怪这些大姐实名制羡慕。
　　黎致远看了看时间，然后摘下手套，换下白大褂，对科室里的同事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今天市里卫生局通知开会，所有医院中西药房主管药师以上职称都需要到场。
　　这种会议一年总会有个几次，没什么出奇的。
　　当他在会议上，看见警方长驱直入进入会议中心，坐在他右手边第三个位置的一位药师突然弹跳起来，转身朝另一个门口扑过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伸出脚，将他绊倒在地，同时扑过来三个警察，将地上的人压制住，反剪双手拷起来，带出了会议中心。
　　其中一个最先扑过来的，就是带队的穿着便装的李瑞阳，李瑞阳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之下，他向对方点头示意，也得到了对方的点头回礼。
　　难怪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此刻严肃认真的李瑞阳，和当初在住院部站在宝珠面前咄咄逼人的李瑞阳，真的不太一样。


第294章 抓人
　　李瑞阳这次带队抓的，就是由胡药师供述的那个在宋凯车里带着帽子的神秘人物。
　　侧写师根据胡药师的描述，所得出来的画像可以说是把四十岁左右有一点秃头，有一点肥胖，皮肤有一点白的男性一网打尽了，要根据画像来找到本人，难度很大，由于画像实在是太大众脸，没有明显的特征可以进行鉴别，李瑞阳在仔细的研究了胡药师的口供后，制定了这一次的行动方案。
　　这次由他自己带队，务必在不引起喧哗、不出现伤亡的情况下抓住这个神秘人。
　　李瑞阳是在其他办公室看着黎致远进入会场的，这个平平无奇的瘸腿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好像比自己还要年轻点。
　　嗯，大概是日常坐办公室，脸比自己白，皮肤比自己嫩，看起来不像快要37岁的人。
　　刘宝珠难道会喜欢这样的小白脸？哦不，老白脸。
　　他其实没时间多想，这些想法在他脑海里大概只占了两秒钟。
　　现场的某一个办公室，就是焦副局长临时设置的审讯室。所有来参加会议的医院里的药师们，都需要轮流录口供，以防有漏网之鱼，也以防上次那样打草惊蛇跑了主谋的事件再一次重演。
　　这个神秘人其实不神秘，在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时，对照胡药师供述所做的画像，不能说分毫不差，但至少是百分之八十的还原了他的面貌。
　　本市某医院西药房管制药品库的秦药师，他和宋凯联手的时间比胡药师更早，他知道得更多，但是他更狡猾。
　　他的口供，给李瑞阳的感觉就是八个字：不尽不实，真假掺半。
　　而为了核实他口供里的信息哪些真哪些假，警察要跑断腿才能得出答案。所以，更有效的审讯会是下一步的重点。
　　小刚子带着几个年轻警员在对其他人做笔录，其中包括黎致远。
　　从宋琪到本院的胡药师，再到外院的秦药师，黎致远大致猜到了警方的大案子是什么案子了。
　　此刻，他并不知道这个案子和柏荣齐以及刘雅兰都有关系。
　　刘雅兰一家从别墅区搬走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再也无法从保安队长那里知道刘雅兰的相关动态了。
　　给黎致远做笔录的是李瑞阳。
　　两个男人同坐在一张桌子的两端，谁都没有开口先说话，气氛大概停滞了一分钟。
　　李瑞阳先开的口：“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黎致远说：“黎致远，37岁，?医院中药房副主任药师。”
　　李瑞阳问起黎致远的家庭关系和婚姻关系，黎致远都如实做了回答。
　　李瑞阳没有透露案情，黎致远也没有问今天抓人的目的，一个问该问的，一个回答需要回答的。
　　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是同一个女人。李瑞阳额外多问了一些问题，有关药师的一些问题，比如药师的考试，药师有没有某些职业习惯，药师一般的工作范围，药师的生活作息习惯。
　　黎致远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这肯定是因为案情的需要。但是当李瑞阳问他能不能帮个忙的时候，他还是小小的诧异了一回。
　　李瑞阳需要他帮的忙其实比较枯燥，他给了黎致远一堆照片，这许多的照片里，有很多不同的内容，有人物的照片，有写了字的纸张的照片，有某些工具的照片……零零总总一大堆。
　　李瑞阳问：“假如让你在这些东西里面找出和你们制药有关的，你能找出哪些来？”


第295章 大找茬
　　黎致远被单独带到了一间临时被警方征用的办公室里，他坐在这一堆照片里进行甄选，李瑞阳没有对他提任何要求，他说：“黎主任，你不用考虑别的，只要你下意识觉得是和制药、药品有关联的，全部帮我选出来。”
　　等黎致远终于忙完，李瑞阳过来验收的时候发现，这真是占了大便宜了，黎致远将所有他觉得和制药相关方面有关联的全部选了出来，并且进行了具体分类。
　　其中黎致远挑选出来的两张照片引起了李瑞阳的高度重视。
　　他很惊讶的问：“黎主任，为什么你会单独将这两张照片重点标注出来？”
　　黎致远拿过其中一张照片，稍微有点犹豫，“李警官，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但是你说只要我觉得可能会和制药有关系的都找出来，所以……”
　　他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个人的眼睛周围，包括鼻梁这里，这个位置……”
　　他示意李瑞阳去看，“这个位置，很像是长期带着护目镜……”
　　他看了一眼和自己离得很近的李瑞阳，“你知道这种护目镜吧，你看，他印痕的地方皮肤相比其他地方更白，在他鼻梁这两边，有很深的凹槽印记，我不知道他的职业需不需要经常带护目镜，但是如果他是在敏感药物生产车间，这可能就是他经常需要带护目镜的原因，怕长期接触中毒，或者过敏，或者造成身体的伤害。”
　　然后他又指着另一张，“这一张，我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劲，或者应该说哪里都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房间里有很多东西，感觉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置，尤其是这里……”
　　他示意疑惑的李瑞阳去看，“这里写了个很大的Bid，我不知道他是想写的究竟是英语单词还是什么，但是Bid这几个字母在医生开出的处方上，是一天两次的意思。也就是医嘱，告诉你这个药物一天吃两次的意思。”
　　李瑞阳骂了自己一句：“妈的，我就说哪里不对劲。”
　　然后他迅速向外跑，边跑边回过头来喊：“黎主任，你帮大忙了，改天请你吃饭。”然后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黎致远觉得“改天”这个词用得真妙。
　　黎致远将所有已经整理好并分类的物品一一标注好自己的看法，同一个分类的物品和自己的看法装订在一起，然后他出门去和做笔录的小刚子打过招呼，确认自己可以离开了，就开车回了医院科室。
　　他不知道的是，在李瑞阳跑出那间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火速联系了局里，局里迅速派出一队警力赶往庆春二巷135号，李瑞阳自己也正开车往那里赶。
　　黎致远选出来的照片上的人，正好住在黎致远选出来感觉有点异样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就在庆春二巷135号的那条小巷子里，离他们发现的制药大本营不过隔着几堵墙壁。
　　这个房间，是李瑞阳带队搜查过的，里面居住着两个年轻人，当时登记过身份证信息。
　　这两个人，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一直要找的人。
　　可惜的是，这两人早在警方对巷子解除封锁时离开，已然消失在人海。


第296章 卿卿的桃花
　　卿卿也没想到，自己会冒出一朵这样的桃花。眼前这个男孩和她自己明显有着年龄差。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卷发她可以忍，耳钉她也可以忍，牛奶肌她也很羡慕，这韩范的精致装扮她也可以忍，但这画得比她还好的内眼线，对不起，她是真的真的忍不下去了。
　　所以她对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年下小男生说：“对不起，姐有主了。”
　　年下小男生的爱情攻势并没有就此停止下来，反而更猛烈和热情了。
　　每天不分送到科室的网红奶茶咖啡和网红小食品，上下班路上蹲点送上的浪漫爱情独唱，逐渐发展到她家楼下的蹲点演唱会……
　　卿卿确信，这不是桃花运，这是桃花劫。她妈妈已经连续两天生气不给她留饭吃了。
　　这天早晨她去完成自己的上门送餐服务时，连宋妈妈都好奇的问：“听大家说你被小奶狗缠上了，这是只多大点的小奶狗，有没有一个月大？要不你抱来给我养？
　　丑点或者有点缺陷都不怕，我先带它去兽医那好好检查下身体。对了，是只小公狗还是小母狗？”
　　再这样发展下去，连宋院长都要来问个究竟了。
　　所以等她再次看到这个男孩时，她再次郑重的煞有介事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说：“多谢你的厚爱了，我要结婚了，就在今年国庆节，到时候请你喝喜酒吧！”
　　这个叫做陆一鸣的男生露出他小麋鹿一样软萌无辜的眼神哀怨的看着她，卿卿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快要忍不住颤抖了。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何地招惹了这样一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了。
　　但是她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要是宋琪看见了，他会吃醋成什么样子呢？
　　黎致远联系过宋琪的代理律师，代理律师正在找宋琪名下那张自己不记得尾数的银行卡的开卡当天的监控。
　　因为这张卡，是所有可疑资金转出最重要的一张卡，包括有转往很多境外账号的记录。
　　如果能找到当天具体的办卡人，会对宋琪起到非常大的证明作用。
　　宋琪已经十分焦躁难耐了，拘留所的床他睡不习惯，拘留所的生活他忍受不了，他十分急切的想出来了，甚至连自己的形象都忘记收拾了。
　　中午卿卿和胡丽一起在医院食堂吃的中饭，黎致远今天去市里开会了，不然她俩是准备去黎致远宿舍蹭饭吃来着。
　　卿卿问胡丽：“宝珠最近忙得连中饭都没时间吃了吗？她去哪了？在宿舍吃泡面吗？”
　　胡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宝珠最近确实挺忙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宝珠约会过了。
　　胡丽决定一会吃好饭就去宝珠宿舍突袭一下。反正宝珠宿舍的备用钥匙她有的，卿卿也说要跟着去。
　　胡丽给了她几个白眼，“我说，你向宝珠道歉了没有，平白无故被你打了个耳光，是我我忍不了的啊，我是肯定要加倍还给你的。”
　　卿卿表示妒忌：“你又护着她，你怎么不护着我，不是她，宋琪能和我闹分手？”
　　“宋琪闹分手是因为宝珠吗？你到底长没长脑子？也对，脸太漂亮，脑袋里是该空一点。”
　　胡丽怼她，“再说，宋琪说分手，他怎么不跟大家说订婚订错了，国庆节的婚礼要取消！他说了吗？没说不就表示他希望你去挽回他么？”
　　卿卿不说话。
　　胡丽说：“你到底是脑袋空空还是根本没把宋琪放在心上啊？”
　　卿卿还是不说话，回赠了她两个快要翻上天的白眼。
　　胡丽问：“卿卿，你到底准不准备去挽回宋琪？”
　　这个问题卿卿没法回答，她还没想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第297章 小黑本
　　李瑞阳兜里一直揣着那本小黑本，它就像是一个谜团，里面藏着的肯定是个惊人的秘密。
　　首先这毫无疑问是柏荣齐的小黑本，这里面全都是柏荣齐的指纹，笔迹鉴定也确实是柏荣齐手写的字迹无疑。
　　这个小黑本有一定的年头了，如果去仔细做个碳十四测定，这本小黑本是哪一年生产的，哪一页的笔记是哪一年写的，这些应该都能检测出来。
　　吸引李瑞阳的是里面莫名其妙的内容，看似杂乱无章，但有自己的秩序，有很多数字和符号重复的出现。
　　这会是柏荣齐的性爱记录本吗？
　　这个小黑本，当时是和柏荣齐的摄像机和照片一起被寄过来的，摄像机里的内容都是23年前的，照片也是同一个时间的。
　　但这个小黑本上的内容绝对不止是以前的，这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的被写满的。
　　柏荣齐是确定无疑的性侵强奸连环案犯，这样的案犯，会主动收集受害者的某样东西作为自己的纪念品，最开始的奖品可能会没有什么规律，受害人随身的私人物品比如戒指，比如内衣裤，都有可能成为他收集的目标。
　　但随著作案次数越多，得手的成功率越高，他的偏爱就会越明显，他会习惯性发展出自己的个人特色。
　　柏荣齐的个人特色会是什么？裸照？性爱视频？还有什么？
　　李瑞阳没有放松对柏荣齐的警惕，这个人渣身上还有很多罪恶，仅凭如今的三个受害者来处罚他，对他不免太过宽容，而对那些受害者又太过有失公正。
　　但李瑞阳确实分身乏术了。
　　落网的胡药师坦诚的招供了，根据他的招供抓到了秦药师，秦药师不太坦诚的招供，他的供词还有待考证。
　　他反复的研究胡药师和秦药师的口供，这中间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没找到是什么不对劲。
　　而宋凯会选择逃往澳大利亚，其实是事先就做好了筹谋。澳大利亚虽然在表面上和我国签订了引渡条约，但是最初几年从来没有真正实现过，近几年才成功引渡过一部分，这一部分案犯多与贪污腐败案有关。
　　对宋凯的追捕必须进行，目前看来，宋凯是这个团伙的首领，他是万恶之源。
　　怎么抓捕？怎么引渡？能不能引渡成功？这是个问题。
　　李瑞阳既要做提问题的人，又要做解决问题的人。
　　小刚子一出审讯室的门，整个人就像泥鳅一样滑到李瑞阳面前，喜滋滋的邀功：“师兄师兄，这个人渣我也搞定了。”
　　他得意的把资料递过来，“他不但买药，还卖药，根据他的口供，我们至少能再抓三个。”
　　他伸出手指头在李瑞阳眼前晃：“三个哦！”
　　李瑞阳一把扫开他烦人的手指头，问他：“你说，那天晚上在那个暗室里，刘雅兰和柏荣齐究竟说了什么呢？”
　　为什么会约在这里？这是柏荣齐买药的地方，这里并不安全，哪怕就是有洗照片这个借口作为掩饰，也依然是高危行为。
　　王强又怎么会同意？他会在乎冲洗照片的这一点点小钱吗？
　　他暗室下面隐藏起来的迷药成品，即使是一小包，也比冲洗照片所带来的利润多得多。
　　何况，离这个暗室不远，还有着大量的原料和半成品。负责制药的那两个关键人物更是住在这里。
　　他们怎么会允许柏荣齐将自己敲诈勒索的对象带到这里来，暴露自己，不要忘了，这里是这个制药售药团伙的根据地，是大本营。


第298章 他拒绝了
　　晚上十一点整，当我独自从尸库上来之后，在我睡觉之前，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告诉我，他想了想，我能接受他又有新家庭的事实，对他来说已经弥足珍贵了，就不让阿姨过来这边医院进行治疗了，以防万一以后有需要时解释不清。
　　我表示理解，同时我告诉我爸，我真的不在意，任何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就好像他期盼我幸福一样，我也希望他幸福。
　　事实上，如果不是当时我已经准备动手杀了柏荣齐，我相信我爸一定还会继续失踪下去，根本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他的失踪，是对我的保护，我知道。
　　可是他的痛风已经到了迫切需要治疗和调理的阶段了，用药物控制好急性发作期后，辅以良好的饮食调理，这才能有效的控制病情。
　　想了想，我在电话里告诉他。也许再过一年，他会要抱外孙女的，要是他还想能陪外孙女遛弯逛公园，酒是非戒不可的。
　　我告诉他一个医院附近早餐店的店铺名，让他明天中午一定要去一趟。
　　然后我继续看着刘雅兰。
　　李昊宇在晚上十二点零三分时进的家门，他将脚上的鞋子一抛，直接将鞋子踢到了门口的餐桌上。
　　刘雅兰从卧室里打开门出来，在玄关的鞋柜那里扶住了他，任劳任怨的将他扶到了沙发坐下，给他倒水，拧毛巾擦汗……等一切忙好，李昊宇也陷入沉睡中，她又坐在地上，用头靠在李昊宇的肚子边。
　　她打了个呵欠，她闭上了眼睛，透过玄关那里昏暗的灯光，她的脸上甚至有了娴静的神韵。
　　十一分钟后，我正准备睡觉，忽然看见在幽幽的灯光下，她咻地睁开了眼睛。
　　她根本没有睡。她只是在看李昊宇是不是真的醉了、真的睡了。
　　然后她一骨碌坐起来，挪动着身体，将李昊宇的手提包拿在手里，她先取出了里面的文件袋细细翻阅，然后又打开了李昊宇的随身电脑，最后又用睡着的李昊宇的手指头，解开了对方的手机。
　　她不停的上下左右的翻动点击手机屏幕。这是她在家里遍寻不着，只好寄希望于在李昊宇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找线索了。
　　她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她藏着的又是什么？她的女儿又知道些什么呢？
　　我真的很好奇。
　　但她好像在李昊宇随身的物品里一无所获，因为她很失望的在李昊宇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她捏起一点点肉，狠狠的拧了个圈。
　　第二天一早，李昊宇出门之后，她给律师打了电话，约好了时间，然后梳洗打扮后出门了。
　　我也从休息室的折叠床上起来了，尽管今天白天我休息，不用去门诊。
　　我去学校附近的早餐店吃了早餐，然后又溜达着的去了学校附近一个门诊部，这是我大学时曾打过暑期工的地方，其中一个中医门诊尤其擅长治疗痛风。
　　当年我还在学校时，这位老中医就已经83岁，到如今已经快九十岁了。
　　门诊里他已经不出诊了，是他的儿媳妇接了班。
　　我没有等待多久，从开药到熬药，只用了一个半小时。然后我又坐着公交车，戴着耳机，晃晃悠悠的回医院。


第299章 刘雅兰的女儿1
　　一整个白天，直到孩子放学之前，刘雅兰都没有回家，我不知道她是否去办她弟弟阿礼的事了。
　　我给我爸开的药都放在医院附近我常去吃早餐的店，老板娘边帮我将它们放进冰柜，边问我：“小刘医生，你最近来的时间少了，医院里很忙吧，我昨天还和我老公说，会不会以后想看见你，就得去医院挂号才行。”
　　我笑着拜托她代为保管到病人自己来取为止，然后又告诉她宫颈囊肿要怎么样治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饮食宜忌，才放心的回医院。
　　之后我回了宿舍，将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趁着中午宿舍楼没人，我把楼梯转角的那个针孔摄像头取了回来。
　　这一批花费了巨资的小东西，此刻都躺在那个装着我爸和黎致远买的防身装备的大包里。
　　下午四点半，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这个电话让我无所适从。
　　这是刘雅兰女儿的班主任打过来的。她说小学都是三点放学，今天放学已经整整一个半小时了，孩子妈妈和爸爸都没有来接孩子，而且两人的电话都打不通。
　　刘雅兰的女儿今天在学校本来就有点不太舒服，现在状态不太好。
　　她从孩子口里得知有个当医生的阿姨，孩子手机里也存着我的电话号码。所以班主任老师试着给我打电话。
　　在电话里，她女儿还像以前那样喊我宝珠阿姨，问我能不能去接她。
　　陷阱？骗局？刘雅兰设计的？这个打电话来的班主任真的是班主任吗？为什么这么巧，刘雅兰和李昊宇两人的电话都打不通？
　　但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刘雅兰又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我想了又想，想不出来问题所在。
　　虽然我相信在学校大门口不会发生什么暴力事件，但是我还是带上了一个防身电击棒。
　　在打车前去刘雅兰女儿学校的过程中，我考虑再三，还是给李瑞阳李警官打了个电话。
　　在我说清原委后，电话里李瑞阳说他马上过来，让我在学校门口等他。
　　但其实我才到学校门口，就已经看见在那里站着的李瑞阳。
　　他皱着眉头走近我：“刘雅兰的女儿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不是说让你不要和刘雅兰有接触吗？”
　　我表示我确实没有和她有接触了，所以接到这个电话我也觉得很奇怪，这才想着通知警方。
　　我当着他的面拨打了那个班主任的电话号码，告诉她我已经站在学校传达室门外。
　　刘雅兰的女儿小名叫安安，她小跑着从学校里冲出来，径直冲到我怀里，眼泪汪汪的喊我宝珠阿姨。
　　我不记得我跟她曾有过这样的亲昵和亲近。我和这个小女孩之前距离最近的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说话，就是在她家客厅，我们两个一起聊了聊那个叶罗丽娃娃。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有孩子缘的一个人，也不是特殊到让孩子见一面就会念念不忘电话号码的人，唯一的合理解释，这是刘雅兰的授意，不可能是对老师的授意，而是对自己女儿的授意。
　　但是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唯一能想到的，这是对我的测试，测试我是不是像姐姐那样，无法拒绝任何一个人直接求到自己面前的求助。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给李瑞阳打电话的原因。
　　我不是我姐姐，我绝不会被你左右，被你操控。哪怕其实我很想借着这个机会进入你家，去那个堆着娃娃的角落里看一看，那里你藏着什么东西，甚至去试一试，能不能把你藏的东西带走。
　　我也很想当面质问你，揭穿你，代替我姐姐狠狠地折磨你，但是我说过，我不会冒险，我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安危来冒险。


第300章 刘雅兰的女儿2
　　班主任说，今天孩子一直喊肚子痛，吃不下东西，需要家属陪她去医院看一看，孩子的事情没有小事情，做家长的多关心多重视，好过之后因为疏忽大意而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我问老师我能接走孩子吗？老师在核对过我的身份信息后感觉到很为难，因为我并不是孩子的直系亲属，直到李瑞阳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但是李瑞阳要求班主任一起陪同我们去医院，他说：“为了对孩子负责，在孩子的监护人不在场的情况下，我和她宝珠阿姨都没有权利签署任何决定书，但是你是孩子的班主任，这又不一样了。”
　　这位年轻的女老师最终同意一起去医院。
　　李瑞阳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他很疑惑，我也一样。这是要做什么？真的只是孩子自己对我的喜欢？
　　我不会高看自己，万果必有因，没法解释的荒唐事情，往往你的第一直觉会告诉你不妥。
　　儿科医生说不排除是小儿肠系膜淋巴结炎，是幼儿的常见多发病，不需要进行过多治疗和干涉，等孩子年龄增长免疫力提高，这会逐渐自愈的。
　　在检查完成后，班主任再次给刘雅兰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
　　我不知道刘雅兰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我告诉班主任，安安家里还有个15岁的哥哥。
　　李瑞阳果断的安排了送班主任和安安回刘雅兰目前租住的地方，坚定的拒绝了安安让我留下来陪她的要求，他甚至不允许我上楼，命令我直接在楼下等他，他将安安和班主任送到了刘雅兰现在的家里，在等到这个区域的片警到达之后，李瑞阳下楼示意我跟他走。
　　他问我：“刘宝珠，你是不是在刘雅兰面前露过富？”
　　我说以前一起吃饭时，刘雅兰曾经说她看到我刷信用卡买过一次单，她也曾开口借过五十万，不过我只借给她五万块。
　　他问我能不能给他看一看那张信用卡，我拿出来给他了。
　　他诧异的抬眼看我，“刘宝珠，你还真是个小富婆啊。这张信用卡，银行柜员只会在本行客户具备百万存款以上才会推荐开通，你可以一次性透支五十万，一个月内无利息。”
　　他十分疑惑的问：“医生这个职业这么有钱吗？”
　　我告诉他我外婆所在村子的名字。他哦了一声，然后笑：“难怪了，本地拆迁大户，那里的村民现在家家户户都是小别墅了。”
　　如果他说的小别墅就是我家那幢灰墙黑瓦的小三层，那就是了。我没有辩解。
　　他把卡还给我，“收好，以后少用，懂行的人、有心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刘雅兰以前就是银行系统的。”
　　他接着补充，“大部分发生在外人之间的图财的命案，都是因为不经意的露富才招来的杀身之祸。”
　　我问他：“你在怀疑什么？”
　　我也有怀疑，今天的这一出为的就是钱。
　　李瑞阳说：“刘雅兰的老公现在一穷二白你知道的吧，他们还欠好几百万，刘雅兰这样费尽心思的想把孩子塞给你，除了想利用孩子碰瓷来讹你的钱之外，我想不出来她这样做还有别的好处。”
　　他见我不太理解，便仔细的分析给我听：“假如你今天从班主任手里独自接走孩子，孩子出现了意外，她可以利用孩子闹到你单位，到时候你为了息事宁人，维护自己在医院的声誉，可能会拿钱出来私了。当然，这个意外并不是说孩子一定会意外死亡，还有其他很多操作的空间。”
　　他总结：“总之，今天你给我打电话就是对的，不要和她有私下的接触……”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思考该不该说，“等过一阵子，柏荣齐的案子尘埃落定，到时候我把她和柏荣齐的事情，详细讲给你听。”
　　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怜悯。


第301章 顺路
　　他问我是不是要回医院宿舍，他正好要回去庆春天桥那边，可以顺路送送我。
　　庆春天桥那边，难道是庆春二巷135号，那确实是顺路的，我没有推辞，我还有话想要问他。
　　不过当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自己绑好安全带的时候，他看着车子中间的某个地方，脸色有点不算太好看。
　　我问他，“李警官，如果我问柏荣齐的案子，是不是违反纪律了？”
　　他唔了一声，笑：“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具体哪些能说那些不能说，我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不能说的就算是你问，我也不会说，这是一个警察的基本原则。我只能说，如果用目前已经查实的案件对他进行审判，那就太便宜他了。”
　　能查实的是性侵强奸案，还没有查实的，难道是跟麻醉药物有关？
　　我想起柏荣齐在地下商场和刘雅兰边走边说的那个网上都能做的赚大钱的生意出神。
　　我很想问，但是我要把握好尺度，只能表示出适当的关切和好奇，“和你现在查的管制药品有关吗？”
　　他啧啧叹了一句：“你们医生都这么聪明吗？”
　　你们？还有谁？我没问。
　　李瑞阳问我：“为什么你听了一句处方药就能知道我们要查的是哪些呢？”
　　我简单的说：“中医上，毒和药一开始是不分家的，西医上也是，毒品和药品制作流程也差不太多。同一个药物，合理利用的就是药品，滥用的就是毒品。”
　　我问了我想问的：“如果像你说的，用已经查实的案件，柏荣齐会被判多少年？”
　　他想了想，说：“我只能说是我的判断，可能会有误差哈，有期徒刑在十年以上，十五年以内，如果律师办事得力，十二年顶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宝珠，办案是我们警方的事，但是审查结束以后，在提请审判的阶段是会出现变数的，这个变数不会掌握在警方手里，甚至有可能会因为各种意外的情况，案件会发回警方重新审查。”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继续说：“律师是很重要的，如果他的律师十分擅长刑事案件，在我们办案的过程中，甚至证据中，找到了各种漏洞，就会出现意外。不过……”
　　李瑞阳放低了声音：“刘宝珠，你别担心，现在不是以前了。”
　　我觉得我该演戏了，“你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我侧头去看着他的眼睛，用纯疑问的语气问他。
　　他在驾驶位扫了我一眼，然后直视着前方，咳嗽了一声，含糊的支吾了一声，“以后刘雅兰再找你，还是要记得告诉我，就像今天这样。”
　　我问他：“刘雅兰的事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李瑞阳并没有糊弄我，他将事情说得很清楚：“以前的案子肯定是结束了，现在的案子还难说，我会再接着深挖她和柏荣齐的。”
　　我将我一直想说的，用问题问了出来：“是和这次的管制药品有关吗？”
　　他犹豫了几秒，然后说是的。
　　原来不用我提醒，警方已经开始怀疑了。我放下了心里的担心，我开始很期待。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李警官，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结案啊？”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很久，然后坦诚的说：“这个我真不能说，宝珠。”


第302章 顺路2
　　我没有想说的和想问的了，车里开始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李瑞阳突然问：“要不要帮你找一找你父亲？”
　　为什么？你对我父亲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的手在方向盘上毫无意义的小幅度挥了一下，说：“你难道不好奇他去了哪里？”
　　我摇了摇头，说：“不好奇。”
　　他嗯了一声，问：“这十几年你一直一个人？”
　　我想结束这个话题，“如果是半个人，会不会吓死人？”
　　他一下笑出了声，“刘宝珠，你这个人不拽的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笑得很开心，整个人因为放松而显得眉眼舒展，不再是以前那样剑拔弩张的感觉了。
　　所以我说：“李警官，你这个人好说话的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在医院门口下车时，他从车窗探出头喊我：“刘宝珠。”
　　我低下头在车窗看他，他问我：“刘宝珠，你今天是不是欠我顿饭？”
　　我从善如流：“那改天请你吃饭。”
　　他顿时严肃的问：“刘宝珠，你说的改天是哪天？”
　　我想了想，诚恳的说：“或者等你忙完这一阵子。”
　　他这才点点头开车离开。
　　我进入医院的时候，在走廊那里有人使劲的又咳嗽又清嗓子的引起我的注意，我抬眼一看，胡丽打开了中药房的门，站在门口挺着她并不突出的肚子，一副领导的派头勾勾手指喊我过去。
　　她拍拍我的脸：“跟谁出去的，快点老实交代。”
　　然后压低嗓子对我说：“还好你远哥不在，在的话鼻子都得气歪了。”
　　还不等我回答解释，有人在科室里喊她，她又急冲冲的说：“一会在宿舍等我一下，别急着回学校啊。”
　　我点头表示听到了，她啪的一声关了铁门，回科室去了。
　　我快速回到宿舍打开娃娃的监控。刘雅兰还是没有回家，客厅里班主任陪着安安正在玩，班主任不时掏出电话看。
　　我在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了，应该就是胡丽。
　　等我出来，胡丽正在拍掉卿卿的手，嘴里说着：“宝珠特意上锁的。就表示不想给别人看，你跟我都一样，去找钥匙干啥？”我看到卿卿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胡丽喜滋滋的喊我，“宝珠，快，泡面，快去给我泡面。”
　　等我煮好泡面，三个人一人捧着一个大碗稀里呼噜的吃，卿卿说：“刘宝珠，我妈喊你回家吃饭。时间你定。”
　　我说好，哪天都行。
　　胡丽嘲笑她：“不是说阿姨最近都不给你做饭吃了，你不会是搬宝珠回家当救兵吧。”
　　我很好奇：“小姨为什么不给你做饭吃？”
　　胡丽乐得眉开眼笑的告诉我：“嗯，阿姨嫌她最近桃花太旺，让她吃素呢！”
　　卿卿啐了她一口，“这能怪我吗？太有魅力是我的错啰。”
　　胡丽掏出手机，三两下打开照片给我看，“看，年下小奶狗。”
　　然后冲卿卿一点下巴，“最近这个小男生缠她缠得可紧了，听说是在医院对她一见钟情，每天上下班都在路边唱情歌，哎呦，年轻人好浪漫哦。”
　　我探头过去看，嗯，是个漂亮的小男生，我说：“其实，姐弟恋才符合中年女性的生理需要，性生活会更和谐。”
　　胡丽咯咯笑出了声，卿卿啪的放下了筷子。胡丽大笑着说：“宝珠，你太好玩了。”
　　卿卿黑着脸说：“刘宝珠，你怎么这么损，你才是中年妇女呐。”
　　呃，为什么没人认为我是很认真的在科普？


第303章 说谎
　　在我们吃泡面的时候，我摘掉了戴着的耳机，也没有打开监控视频。
　　胡丽会随时从我耳朵里快速拿走耳机去听，我不想届时要说谎骗她。
　　但是我最近说了不少谎了。这样继续下去，有一天，也许我能骗过自己，不知道能不能骗过测谎仪？
　　测谎仪所测的，其实不是谎言，而是情绪，是生理反应。
　　说谎的时候，人的情绪波动导致神经系统活动的变化，从而引起生理反应的变化，比如心跳加快，呼吸频率加快，吞咽频率加快，出汗量增加……
　　测谎仪就是能记录这一系列生理反应包括脉搏、呼吸、皮肤电阻的仪器。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人曾经骗过测谎仪的。
　　吃好泡面，胡丽和卿卿吵吵嚷嚷的走了，卿卿会先送胡丽回家，然后自己再回去，因为程鹏出差去了。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监控。
　　刘雅兰已经回来了，就在客厅的沙发里坐着，安安的班主任老师没有看到在房间里，也没有声音出现，应该是已经告辞了。
　　孩子们都不在客厅，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刘雅兰神色莫辨的坐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我不知道这一个白天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主动做了什么，和谁联系过，她弟弟阿礼也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她一直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阳光倾泻着从客厅那个狭小的窗户照进来，在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她一直没动，直到她儿子打开门对她喊好饿，她才匆匆忙忙如梦初醒般站起来，说：“晚上我们简单的吃碗面条吧。”
　　她儿子耸耸肩表示没意见。
　　一直到她们吃好面条，她儿子继续回房间，安安和她一起在厨房，透过玻璃门，我隐约能看到映在玻璃上的两个身影，我还隐约听到安安在说：“妈妈，我长大后想要嫁给警察，你说好不好？”
　　她好像没有听到，安安又提高音量再说了一遍，刘雅兰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问她：“今天那个叔叔，真的说自己就是警察吗？”
　　安安点点头，“对啊，莫老师还看了他的证件的。”
　　刘雅兰问她：“那你宝珠阿姨没有提出来接你回家吗？”
　　安安摇了摇头，“妈妈，为什么要我去宝珠阿姨家，她很闷的，都不会逗人开心。”
　　刘雅兰好像是用满是泡沫的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安安又问她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随口说大概要半夜回来，然后安安回了自己房间。刘雅兰擦干净双手后又坐在沙发上没有动静。
　　画面也好，声音也好，都没有变化。
　　她一直没有起身也没有发出声音。
　　而我已经到达学校了，今晚，我要做一个心脏的标本。当然，在单老师的指导下。
　　这对我的动手能力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我不但需要将心脏从胸腔中分离出来，还需要保存它完整的血管和神经，细节做到极致，才接近完美。
　　我不止一次的中途停下来，在脑海里不停的演练，双手虚拟的运作，小心翼翼的下刀。
　　单老师就在旁边如临大敌的守着，不敢错开眼。我一直在不停的出汗，单老师也在一直不停的擦汗。
　　等终于结束，我脱下衣服的时候感觉是卸下了一套沉重的盔甲，单老师领先打开门出去透气去了。
　　我正准备跟上去透气，突然听到耳机里，刘雅兰在一字一句的喊我：刘宝珠。
　　我快速脱下手套，打开屏幕，和刘雅兰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她就在屏幕里看着我，说：“刘宝珠，你身边为什么要有个警察呢！”
　　她诡异的看着我，说：“为什么每次你身边都有人帮你？”


第304章 叶罗丽
　　她直勾勾的看着我，她的眼睛一下都没眨，眼神冰冷，表情扭曲。
　　我悚然一惊，身上的竖毛肌立刻开展工作收缩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都立起来了。
　　但是刘雅兰没有再说什么，画面飞速旋转，整个房间在不停的旋转，然后砰的一声，画面定格在客厅天花板的某一个角落。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并不是在和我说话，她只是在对着那个叶罗丽娃娃自言自语。
　　我想李瑞阳的分析是对的。无论我是选择把安安接去我家，还是选择送安安回她家，应该都会有“意外”发生，她都是既得利者，即使我选择置之不理，她也没有损失。对她来说，这件事情没有坏处。
　　而这个叶罗丽娃娃，我并不担心被人发现什么端倪，这个监控软件是娃娃本身自带的，我只需要在必要时断开与它的连接，销毁连接使用的手机卡即可。
　　但是现在既然还没有被发现，那我会继续使用它，这对我来说已经很珍贵了。
　　第二天早晨，我去那个早餐店吃早餐的时候，老板娘问我：“小刘医生，昨天来拿药的是个男人啊？”
　　我假装疑惑了一下，“嗯，或许是她老公来帮她拿的吧，毕竟太阳这么晒。”
　　老板娘咯咯咯一直笑：“好男人都是别人家里的。我怎么碰不到这样的好男人呢！”
　　我也笑着说：“因为你太勤快了。”
　　真的，因为你太勤快了，什么事都自己做了。生意你自己做了，家务你自己做了，孩子你自己带了……你一个人活成了一支军队。
　　可是人都是犯贱的，付出越多的那一方注定越不甘心割舍，付出越少的那一方越容易抽离。爱情是这样，婚姻也是这样。
　　因为是从早餐店回医院的门诊，所以我是从医院正大门进入的，路上正好看见卿卿被那个年下小奶狗纠缠的情景。
　　卿卿很无奈的在说：“同学，弟弟，你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应该好好学习吗？去做点正事吧，啊，拜托了！”
　　那位同学正追着要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说：“我最重要的就是你，只有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卿卿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那位同学一脸的笑，满眼都是小星星，我想起胡丽幸灾乐祸的样子，嗯，看样子卿卿得烦一段时间了。
　　我进入门诊的时候，恰逢警察在医生办公室对李丽珍一事做更多更详细的笔录，看样子李丽珍这一次拿出了渣男不离婚就坐牢的气势，这真好。我祝她心想事成早日脱离苦海。
　　其中一个警察在问当天的监控视频在哪里可以调取，护士告诉了他监控保安室的位置。
　　今天上午，发生了一件让医疗系统震惊的大事，传闻警方已经查明有多家医院出现内贼，共同制造了本市最大量的迷奸药，他们伪造医生处方，伪造销毁记录，伪造出入库记录，监守自盗，生产了目前本市已知的最大量的迷奸水、听话粉、催情粉等，性侵强奸女性受害者已经达到上千人，甚至还有上百个男性受害者，这是本市建国以来警方查处的最严重最恶劣的利用药物迷奸性侵案。
　　市卫生局勒令所有医院、诊所、社区医院等均进行严格自查，务必将这样的犯罪分子全部揪出来，绝对不允许出现包庇纵容，其中已被抓医院涉事药师吊销药师执照，就地解除职务，交由公安机关审查，主管部门负责人无条件配合公安机关调查，责任将追究到底，一旦发现有问题，必须马上上报。
　　宋琪之前已被警方抓捕的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瞬间在医院里传了个遍。


第305章 卿卿
　　等宋琪参与经营的酒吧同时被警方封查的消息也传出来时，医院里已经不是隐晦的传八卦了，而是指名道姓的直接说宋琪就是这个内外勾结制药迷奸的败类了。
　　宋院长和宋妈妈都不同程度的生病倒下了。宋院长还好，在上班的时候硬熬着，忙忙碌碌的反而想得少，宋妈妈是心力交瘁，急火攻心，病来如山倒。
　　卿卿就在这个时候向科室请了一周的假，她住到了家属楼宋妈妈家里，日夜不离的贴身照顾宋妈妈。
　　几乎就在同一天的下午，宋院长从市卫生局开会回来，脸色很不好看，他被停职了。
　　在宋琪不能证明清白前，他要从自己认真勤勉工作了一辈子的医院里暂时离开，一直到宋琪能洗脱嫌疑。
　　卿卿因此收到了更多的异样眼光，和数不清的当面冷嘲热讽。
　　当初羡慕她攀了高枝的人，不少人明里暗里都在幸灾乐祸。
　　胡丽担心极了，卿卿心气一向高，她怕卿卿抛不开面子钻了牛角尖。
　　我倒觉得这是卿卿的好机会，在大家集体都唱衰的情况下，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本心。
　　胡丽和我到宋院长家里时，带着黎致远给宋妈妈熬的安神汤。
　　我不太会安慰人，所以都是在附和胡丽的话，宋院长反而安慰我们几个小辈，“不要担心，也不要焦急，如果宋琪犯了错，那作为他的父亲，我正该得到这样的处罚，如果他是无辜的，我相信组织不会冤枉好人的。”
　　宋妈妈完全没有了前几天见面时的精气神。
　　宋琪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他到底涉案有多深？
　　我曾经以为只要管制药品库的胡药师归案，他就能洗刷清身上的疑点，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中午，卿卿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和医院同事人起了冲突。胡丽打电话给我喊我快点去。
　　我狂奔过去，到现场时卿卿正在用她独有的甜腻的声音说狠话：“要不咱俩打个赌，要是宋琪真像你说的有罪，我在医院裸奔一圈……”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要是宋琪没罪，我也不要你裸奔，你就端杯茶，在食堂恭恭敬敬给宋琪道个歉，你说怎么样？”
　　她旁边围着一圈人，都是年轻人，好多人拍掌，“赌了，赌了。”
　　和卿卿打擂台的好像是医院保安科和医患办的两位男同事，其中一个我是曾经见过的。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其中一个高个子的人拉着另一个稍胖的，装傻打圆场：“算了算了，和女人有什么好吵的，走了走了。”
　　卿卿一把拉住了其中一个：“唉，先别走啊，你们有胆背后说人，没胆跟我打赌啊，像不像个男人？”
　　被她拉住的那个忙不迭的甩开她使劲的手，说：“宋琪被抓总是事实吧，他没犯法警察抓他干什么？你生的什么气？难道你的高枝不是要塌了吗？”
　　卿卿边上有些小护士在交头接耳，其中一个显然是被推出来的，她大胆的问：“卿卿姐，宋琪不是已经和你分手了吗？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卿卿优雅的笑了笑，捋了捋自己一点都没乱的刘海，调侃说：“小丫头，吵个架就分手啦，情侣之间的小把戏你都看不出来，难怪一直单着啊。以后跟姐取点经，保证你早日脱单。”
　　她和小护士说话之间，那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走掉了。
　　卿卿看着他们溜走的背影，又哼了一声，再翻了个白眼。
　　另一个小护士话里带刺的跟她开起了玩笑：“那要是宋琪的事查很久也没查清，你就一直等着他啊，那就真的是大龄剩女啦。”
　　卿卿看着她，冷淡的说：“宋琪很快就能出来的，他是在全力配合警察的调查，他不是嫌疑犯。”


第306章 再一次
　　胡丽告诉我，不怪卿卿发脾气，是那两个男人太过份了。
　　事实上，胡丽和卿卿一直坐在食堂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卿卿付钱让食堂李叔单独给宋院长炒了一份小炒牛肉，又给宋妈妈点了一份汤，她们俩都在那里边看手机边等着。
　　其实那两个男人之前一直在说卿卿，语气轻浮，开着带色的笑话，卿卿都置之不理。
　　后来可能是其中一个人看到了坐在他们身后的卿卿，就将话题转到宋琪和宋院长身上，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好像亲眼看到宋琪犯法了一样。
　　是他们诋毁宋琪，卿卿才没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的，胡丽总结说。
　　我问卿卿：“现在不纠结了吧？”卿卿没理我，只回了我一个白眼。
　　如果宋琪一直是像原来那样顺风顺水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卿卿是不是就没法体会到此刻自己的心情？
　　也许爱不单单是顺境中的相依相伴，更是逆境中的不离不弃。
　　宋琪还需要多久才能出来呢？我们三个没人知道，卿卿也比平时更沉默。
　　这天中午，可能是卿卿被人为难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宋院长和宋妈妈的耳朵里，宋妈妈的精神更差了，根本就起不了身吃饭。即使卿卿在床边喂饭也不张口，一直默默的垂泪。
　　胡丽也吃不下饭了。反而是宋院长和我都吃了一碗饭。之后宋院长对卿卿说：“要不，你把你妈妈和弟弟都接过来，我看你姨挺喜欢你弟弟的，等你弟弟过来，让他在你姨身边多呆着，你姨看到有人需要她照顾了，可能反而有精神些。”
　　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做长辈的都是这样，看到有晚辈在自己身后依赖着自己，就会强撑着让自己站好站直，没那么容易倒下去。
　　后来我听胡丽说，宋院长这个方法真的很有效，卿瑞来了之后，一直喊要喝水、要吃什么水果、要陪他玩叠乐高，一直不停的吱吱喳喳提要求，卿卿和小姨都假装听不见，躺在床上的宋妈妈只好自己下床去给卿瑞倒水，然后又一起吃了点饭，果然就比之前有精神了。
　　黎致远给我打电话说，他从今天开始换成夜班了，白天他会陪着律师去找线索，因为他对宋琪的社交圈子还算是比较了解，目前虽然进展不大，但是有进展，听说警方也有了新发现，他说让我一定要随身带好上次他给我准备的东西，来回去学校的路上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
　　我说好的。
　　我没想到的是李昊宇居然会再一次来找我了。
　　这次见面，他比之前要瘦了很多，收拾得还算清爽干净，但面部微微有些浮肿，眼袋明显，脚步虚浮，和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难怪说顺境不惰，逆境不馁，以心制境，万事可成。逆境才能见到人的真正秉性。
　　他来找我，东拉西扯，大概就是因为我是珍珠的妹妹。他问我有没有听珍珠提起过他。
　　我说没有，我姐姐从来不把男生放在眼里，她一心要考北京最好的学校。
　　李昊宇笑着说：“那可能是你太小了，所以你姐没有提，我当时是你姐的男朋友。”
　　我也笑了，说：“这真的不可能，要是我姐的男朋友，他不可能会娶我姐当时的闺蜜的。”
　　我补充说：“前几天警察到我这里，说我姐的死和你老婆刘雅兰有关，是她和一个姓柏的人，合伙骗了我姐姐。”
　　他皱着眉头，问：“是柏荣齐吗？”
　　我做恍然大悟状，“对，就是这个名字。”我拿出上次李瑞阳给我写的那三个柏荣齐的字，“你看，这是警察写给我的，就是这三个字。”


第307章 李昊宇4
　　他不可置信的问：“警察对你说的？刘雅兰和柏荣齐合伙的？”
　　“对，你可以去问这位警官。”我打开抽屉边找边说，“我好像有这个警官的名片，你需要吗？”
　　他接了过去，放在眼前看了一会，然后收进了自己口袋。
　　他不死心的再次问：“你姐真的没有说过我？”
　　我说：“我姐说，有个很好的男孩子，如果以后能一起考上北京的大学，她会好好考虑的，这个男孩子很浪漫，说以后会亲手设计婚纱来求婚的。”
　　他很激动，“这就是我。”
　　我摇摇头，说：“这我不知道，那天她说要去学校天台，就是见你啊？”
　　我板着脸问他：“那你怎么没有保护好我姐姐？”
　　他说：“我没有，我约在你家不远的那个小池塘边。”
　　我说：“我姐后来就是死在那里，你晓得吗？”
　　她毫无求生的欲望，自己溺死在那个不到一米深的小池塘里，她也许本来不想死，是你恶狠狠的责备她不知廉耻，让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该死的人，不是她。
　　我垂下眼帘，将满腔的冷和恨掩盖起来。
　　“你可以去找这位李警官问个清楚，他说他们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的。”我蛊惑他说。
　　去吧，去看看才17岁的刘雅兰，是怎样和柏荣齐媾和的吧，去看看口口声声说是清清白白嫁给你的刘雅兰，到底是什么样子吧！去吧，去吧！
　　他呆若木鸡，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我继续蛊惑他，“听柏荣齐开的酒吧里的人说，柏荣齐的案子牵涉到了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债主在向他追债的。”
　　往事要是对你来说不重要了，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钱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吧。快去吧……
　　他甚至顾不得体面的打招呼说再见就离开了。
　　我想他一定会去的，我仔细的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嗯，没有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我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时候去的警察局，又是怎么操作才看到的证据，但是下午三点钟，我的耳机里传来了很响的踢门声，然后是刘雅兰惊讶的说话声，再传来清脆的啪啪啪的响声，我终于听到了刘雅兰的惨叫声以及她的连声哀求：“昊宇，快住手，昊宇，求你了，疼……”
　　我快速的决定去上个厕所。
　　我先通知了护理台，然后闪身进了厕所，我反锁了隔间的门，然后快速打开了监控画面。
　　我看不到人，监控画面固定在客厅某一个角落的天花板上。叶罗丽娃娃大概还维持着昨天被甩出去的样子。
　　我听到李昊宇在大声骂贱人、荡妇、骗子……他的声音十分愤怒，他的语言足够恶毒，然而他又带着一点隐约的哭腔。
　　然后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但他骂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反而是控制不住的哽咽声越来越明显，然后就变成了崩溃的大哭。
　　刘雅兰痛苦哀求的声音反而被他的声音完全盖住了。
　　他大哭的声音大概维持了五六分钟左右，我听到了擤鼻涕的声音，然后有谁在厨房打开了水龙头，我听到了流水的声音，然后有人洗东西的声音。
　　刘雅兰在低声呻吟，哎呦哎呦的喊，有人在来回走动，脚步声近在我的耳边，房间里有光线在不停的变动，刘雅兰也一直在呻吟，李昊宇一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骂人。


第308章 李昊宇5
　　之后屋子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一直到有电话打进来，是安安的班主任在问为什么还不去接孩子。
　　刘雅兰还在某个角落继续呻吟，李昊宇挂掉电话之后又打了另一个电话，他这个电话是打给以前的那个阿姨，在电话里，李昊宇请她继续接送家里的孩子，并且留孩子在她家吃晚饭，只需要做到这两点，每个月和原来的待遇的一样。
　　谈妥了之后，他又给班主任老师回了一个电话，告诉她马上有阿姨去接孩子。
　　然后他又沉默了大概五分钟，我听到他终于和刘雅兰说话了。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你还有什么是真的？”他恶狠狠的说，“你真让我恶心。”
　　“你从高中就开始愚弄我……”他说，“我喜欢珍珠，我给她写信，我送她练习册，我给她准备水果，我跟在她后面回家，原来我做的这些，都只是在你手里……”
　　他呵呵呵的笑，笑声里有种破碎的冰冷，“我满怀憧憬描绘的美好的未来，却被你用来陷害珍珠，你不但自己跟柏荣齐睡，你还让珍珠也落进他手里，天下怎么有你这样的人，你还是珍珠最好的朋友，你他妈算是个人吗？”
　　他又骂自己：“我不但眼睛瞎了，心也瞎了，我怎么会那样说珍珠？我明明最喜欢她……”他说，“我真的喜欢她。我每天上学都会先经过她的教室，下课第一件事也是经过她的教室，哪怕看她一眼我都开心。”
　　他开始又带上哭腔，“这么好的珍珠，我为什么那么恨她？为什么要骂她？因为你呀，你说是她给柏荣齐写了情书，主动和柏荣齐约会，你说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阿良，你说她早就和柏荣齐睡了，你说你是亲眼见到的。你说李夏可以作证，她也看到了。”
　　耳机里又传来“啪”的一声响，我想应该是他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因为这个声音更轻，下手更软，“我他妈被你耍得团团转。”
　　他在忏悔，他也应该忏悔，但是我没有时间继续听了，因为护理台的护士在敲门，急切的问：“小刘医生，你没有事吧？小刘医生，你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看样子我上厕所的时间有点长了。我赶紧回应：“我在，马上好了。今天不太舒服。”
　　我只好先去看诊，尽管我还带着耳机，但其实已经听不到多少了，只有在这个病人起身下个病人进来时认真听，其他看诊的时候，我不允许自己太过分心，不会太过关注耳机里的内容。
　　就这样，我知道李昊宇对着刘雅兰念叨了很久，他说了很长时间的珍珠，说自己对她的倾慕，说自己那些甜蜜的少年慕艾，说自己有眼无珠的相信和选择，也恨恨的说起自己被眼前这个恶心的刘雅兰糊弄时的屈辱。
　　在珍珠姐姐去世23年之后，曾经让姐姐憧憬着未来的这个少年，也断绝了姐姐求生意志的少年，终于对着始作俑者，絮絮叨叨的开始怀念我美丽的姐姐。
　　随着他的念叨，珍珠的眉目面容，她款款走路的样子，她认真写作业的样子，她笑着给我洗裤子的样子，她皱着眉忍着油溅出来给我下面条吃的样子，她严肃的说我不好好写字就要被打屁股的样子，最后的时光里她苍白绝望的样子，她无力的在我怀里哭成泪人的样子，全都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一如当年。
　　我不得不低下头垂下眼睑，我怕别人看到我满含着的热泪。


第309章 李昊宇6
　　在李昊宇一直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往事时，刘雅兰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在认真的听李昊宇的话，在李昊宇不停的提到珍珠时，偶尔会发出意味不明的呲笑声，很轻的笑声……
　　李昊宇终于说到了他们自己，他的声音提高了，他开始说自己和刘雅兰的往事。
　　而我终于可以脱下白大褂，迅速跑回宿舍，反锁住宿舍门，认真的、不被打搅的听他们说的话。
　　其实，在他不断回忆说的话里不难听出，在北京求学的那段时光，他们是真真实实拥有过属于自己的甜蜜时光的。
　　李昊宇甚至花了不小的篇幅描述两人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做爱。
　　刘雅兰的呼吸声变得很轻很平和，她的情绪也在跟随着李昊宇的情绪，她甚至轻轻的喊了一声昊宇。
　　李昊宇没有回应她，他陷在自己的回忆和思绪里，他讲了孩子的出生，他讲自己为人父亲的喜悦和感动，他还讲了自己作为父亲本来给孩子安排好的光明的未来。
　　刘雅兰又喊了他一声，但是李昊宇情绪开始暴躁起来，他开始讲自己如今的不得意和落魄，而这落魄，都是因为刘雅兰。
　　自从来了这里，自从刘雅兰又遇到柏荣齐，他才开始变得倒霉，自己不但被带了绿帽子，刘雅兰还花着自己辛苦挣的钱养男人，而自己辛辛苦苦为家庭、为孩子付出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他精心为孩子们准备的未来就这样付诸东流。
　　他说他不甘心，他还有机会，他逼问刘雅兰把钱藏在哪里，是不是都拿给柏荣齐了。
　　刘雅兰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静。但是我能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呼吸音。
　　这个叶罗丽娃娃应该就躺在离他俩并不远的地方，所以我才能听得这么清楚，甚至在李昊宇大喊的时候，仿佛近在耳边。
　　“刘雅兰，我一直念着你是我孩子的妈妈，我想着为了孩子也要相信你，可是我今天再也不敢信你了，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没办法分清楚，我要跟你断得干干净净，我会自己带好孩子的，我们离婚吧。”
　　李昊宇说：“那么一大笔钱，你肯定存起来了，你名下和我名下，所有的银行账号公司都查过了，你肯定不会放在你父母名下，也不会放在你弟弟阿礼的名下，你会放在谁名下……”
　　他自己分析，“连女儿的压岁钱账户你都取空了，儿子的账户我也查过了，莫非是你以前在银行上班的时候，用别人的身份证开的银行卡？
　　这很冒险，万一被别人发现了，给你整个挂失，你有苦说不出，这你不会做，你肯定是有把握才会做的。”
　　他问：“刘雅兰，你是不是有第二套身份信息，你自己的，或者是你很有把握的人的？你没有藏在原来的家里，因为你没回去过，你就藏在我们带来这里的那些东西里，是吧。”
　　我总会找到的，他对刘雅兰说。
　　然后再次没有他的声音了，但我能听到刘雅兰变粗的急促的呼吸声，李昊宇说的让她紧张了。
　　李昊宇应该是在家里检查从叠墅带过来的东西了，也许已经快要找到了，因为我听见刘雅兰好像是在用力，她发出了忍着痛的声音，然后还有手掌拍在地板上的声音，以及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
　　看样子，李昊宇快要找到了。


第310章 同床异梦
　　李昊宇快要找到了吧？他的脚步声已经逐渐靠近刘雅兰的位置，而刘雅兰还在挪动，因为衣物和地板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然后，原先一直固定在天花板的画面突然移动，从天花板快速变换，画面里出现了一堆娃娃，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颜色鲜艳。
　　然后我又看到画面里一闪而过的刘雅兰的脸，接着是她的后背，再接着是她的臀部，她在缓慢的爬行着逐渐远离这一堆娃娃。
　　她的右手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因为画面是从她的左边拍过去的，我看不清楚。
　　但是，在李昊宇正在找她藏的最重要的东西的紧张时刻，她即使行动不便的忍着伤痛的爬行过来，也要将原先被她胡乱扔在家里不知道某个角落的叶罗丽娃娃，放进她女儿的一堆娃娃之中，这个行为实在太让人生疑了。
　　难道说，她藏的最重要的东西，就在这个叶罗丽娃娃里？
　　或者说，我送她女儿的这个叶罗丽娃娃，她其实一早就打开检查过？
　　她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叶罗丽娃娃？
　　我爸说，她是最危险的人。我现在知道了。她确实是最危险的人。
　　我忍着心里的惊骇，透过叶罗丽娃娃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终于回来的画面。
　　刘雅兰已经躺倒在沙发前面的地上，她的右手放在身体一侧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如果李昊宇要从她女儿房间走向那一堆玩偶娃娃，势必要经过她的身边。
　　而此刻，她和她女儿睡的那个房间门大开着，李昊宇正站在门口，检查架子上的一堆书本，他没有放过任何一本书，包括她女儿的教科书，他甚至将包书的封皮也拆下来了。
　　刘雅兰躺在沙发前，她的右边嘴角有血迹，右脸红肿不堪，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她，终于像一个老态初显的四十岁中年妇女了。
　　李昊宇已经将女儿房间找遍了，他没放过刘雅兰的包和衣柜里的衣服。
　　然后他又进入了自己和儿子的房间搜索。有门锁开动的声音，带耳机太久，我有点分不清是有人在敲我的宿舍门，还是有人在敲刘雅兰家的门，因此我还特意取下耳塞听了一下，我的门外没有动静。
　　那就是有人在敲他们的门。
　　李昊宇赶紧从门里出来，他的儿子和女儿回来了。一打开门，安安就在开心的大喊：“爸爸，我回来了，你今天也这么早回来啦？”
　　李昊宇抱住了自己女儿，用着温柔的声音喊宝贝。
　　安安高兴的搂着他：“爸爸，你回来得这么早，我太开心啦。”
　　刘雅兰的儿子在进里面自己的那个房间时，终于看到了受伤躺在地上的刘雅兰。
　　然后他儿子惊叫一声，扑到自己妈妈身边，“你怎么受伤啦？妈，要不要去医院？”
　　刘雅兰哑着嗓子说：“我刚才收拾卫生摔了一跤，地板湿答答地太滑了。”
　　“这怎么可能是摔的……”他儿子斩钉截铁的表示反对，“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打架吗？”
　　他伸手过来碰了碰刘雅兰的嘴角，“妈妈，要送你去医院吗？”
　　刘雅兰摇头，强调自己没事。
　　他儿子抬起头看着正抱着妹妹的李昊宇“说：“爸，你们俩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就去离婚，总比现在又打又骂当仇人好。”李昊宇抱着女儿抬起头，对他儿子说自己都是为了他和妹妹，要他一心一意好好学习，不要管大人的事，以后学业有成去做一番大事业。
　　他儿子怼他说：“没学会做人，就是做出大事业，也照样会翻车。”
　　虽然他的鸭公嗓很好笑，但我真心觉得他爸爸应该好好听一听。


第311章 同床异梦2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刘雅兰家的客厅灯火通明，在他儿子的强烈要求下，李昊宇送刘雅兰去医院了。
　　我想刘雅兰会对医生说这些伤是自己摔的，如果李昊宇因为家暴而被警方治安处罚，也许她短时间内将找不到她想找的属于李昊宇的东西。
　　她跟女儿说一年之后，是因为什么？
　　刘雅兰的妈妈说过，她花了几百万在老家某处投资了某个房产公司，按照李昊宇的说法，经过公司这么严格的审计之后，如果真有其事，这绝不可你能是她自己的名字，就像李昊宇说的那样，是谁的名字？阿良吗？
　　李昊宇的儿子带着安安，趁着家里没有人，将他爸爸弄乱的所有东西全都归位，又将家里卫生收拾好，他对安安说：“这些娃娃我们都扔了吧……”
　　他拿出其中一个，“你看，这么脏了也不洗，好难看的。这个扔了吧。”
　　安安一把抢回去抱在怀里，她用力的摇头反对：“不行，妈妈说，这个熊熊不管搬去哪里都要带着的，我都从北京抱到家里，再从家里又抱到这里来了。”
　　就是它了。那个丑萌丑萌的玩偶泰迪熊。
　　李昊宇和刘雅兰都没有回来，一个青春期的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在家里做作业玩耍，洗漱然后睡觉。
　　因为安安害怕，他们两人睡在一个房间里。
　　大概在九点五十三分的时候，有人在敲他家的门。他准确的喊出了孩子的名字，然后刘雅兰的儿子给他打开了家门。
　　是曾躲在后备箱快要休克的刘雅礼，刘雅兰的弟弟阿礼。
　　他亲热的拍着刘雅兰儿子的肩膀，告诉孩子们，是妈妈怕他们两人在家里害怕，让他过来陪一陪他们的，孩子们亲热的喊舅舅，安安问他这几天都在哪里时，他说他找到了事情做，在打工。
　　在一阵热闹过后，当孩子们进入房间睡觉时，他拿起了那个丑萌丑萌的泰迪熊，打开门扬长而去，他的手经过叶罗丽，却碰都没有碰。
　　难道刘雅兰在受伤的时候都不忘记放好叶罗丽，只是顺便？
　　我不相信，叶罗丽娃娃里一定也有些什么。
　　刘雅兰和李昊宇是在将近十一点钟回来的。他们没有吵醒孩子，李昊宇将刘雅兰扔在沙发上，看着被收拾干净的房间骂了句娘。
　　他叉着腰，烦躁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屋子里烦恼的转着圈圈。
　　在他身后，受伤的刘雅兰，即使额头上有伤口，她同样受伤的嘴角，仍然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转瞬即逝。
　　刘雅兰又一次占了上风。她消失的那一天，不但将弟弟阿礼从拘留所接了出来，还将弟弟安置在离她这个家不远的地方，已供自己不便时为自己提供便利。同一时刻，还遥控着自己年幼的孩子来引我上钩……
　　真是一个有心机有心计的女人，难怪林凯都曾佩服她，连柏荣齐都说她是个有胆识有手段的人。
　　李昊宇在家里徒劳无功的找了一夜，又加一个白天，在他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终于去厨房下了两碗面条，其中一碗重重的放在刘雅兰的面前。
　　刘雅兰右手受了伤，只好用自己不太灵光的左手，吃光了一整碗面条，一根都没有剩下。


第312章 打赌
　　黎致远告诉我，律师已经找到了一些证据。他们在银行的监控里，几年前找到了宋凯冒名办理银行卡的视频。
　　几年前，银行里办理业务时，还不需要进行面部扫描，所以他顺利的办出了这张卡。
　　至于这些证据能不能让宋琪顺利从拘留所出来，他说他并不太懂，但律师的表情并没有很轻松。
　　医院的流言蜚语已经不是单独说宋琪涉案了，而是隐隐约约的将矛头指向了宋院长，宋琪为什么能买得起那么贵的别墅，哪个当领导的人会干净得没有灰色收入……这样的话说出来，有很多人都相信了。
　　我听说，医院的党委书记已经去参加市里的重要会议了，这个会议将决定宋院长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局面。
　　一时之间，已经带着妈妈弟弟住进宋家的卿卿，受到了来自同事们更多的嘲笑和讽刺。
　　更有好事的人打赌，赌卿卿什么时候会撤退。
　　其实，如果是我，我会赌卿卿一定能坚持下来，一直坚持到宋琪出来。
　　但更多的人都在赌，一旦纪委开始启动对宋院长的调查，卿卿一定会明哲保身的。
　　身在漩涡中的卿卿除了比平时沉默一些，没有其他的变化。
　　她好像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甚至每天黄昏太阳下山，运动场上燥热褪去，凉风习习的时候，陪着宋院长和宋妈妈，带着自己的妈妈和哥哥，一行人在悠闲的散步。
　　这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宋院长的窘境，也有人对流言嗤之以鼻的，比如胡丽和刘主任，胡丽开始展现出她泼辣的一面，任何人在被她听见诋毁卿卿的时候，她都会气鼓鼓的怼回去。
　　午休时，在我正为宋妈妈做推拿按摩的时候，宋院长问我学校里解剖实验室的进度，我如实说了，他点点头让我继续加油，而就在这个时候，纪委的工作小组带队来了，在我们一屋女人的注视下，将宋院长带走了，宋妈妈再度躺下去起不来了。
　　全院顿时一片哗然。
　　我考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给李瑞阳打了一个电话。
　　李瑞阳在接通的时候问：“刘宝珠，是刘雅兰又来缠你了吗？”
　　我连忙说没有，然后问他，现在向他打听宋琪的事情会不会违反警队的纪律。
　　他沉默了一会，向我道歉说他不能透露，这是绝对不能透露的，不管是谁来问，哪怕是他妈来，他也绝对不会说的。
　　我问他现在这个时候家属是否还可以见宋琪。他说由律师出面，按照上一次会见的流程正常申请就可以见宋琪的。
　　我又打给黎致远，因为他和律师在一起。黎致远很快就开车过来了，他和律师陪着宋妈妈和卿卿再一次去见宋琪去了。
　　这一次的暴风雨，逐渐将医院平时和风细雨的美好给打碎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权利的更迭、名利的追逐，像一只从黑暗中探出头的怪兽，在最初的温顺之后，逐渐露出了它隐藏着的尖利的獠牙。


第313章 37天
　　在刘宝珠挂掉电话之前，其实李瑞阳是想安慰刘宝珠不要着急的，他可以告诉她，警方并没有申请对宋琪的逮捕证。
　　宋琪的问题没那么严重，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被释放，警方有着自己的考虑。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他怕如果刘宝珠流露出疑惑或者难过的情绪，自己会不小心犯了错误。
　　归案的胡药师以及秦药师，都是曾经和当时还在职的宋凯有着工作上的来往的，宋凯和他们的合作没有经过宋院长，更没有经过宋琪，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宋琪也还是有问题的，他曾收过几次来自失忆清吧的分红，这些所谓的分红，其实是来自宋凯的地下黑色收入。
　　宋凯这人，不但狠，还冷，利用起自己血亲的堂弟毫不心慈手软。
　　而根据现在所有的证据汇总起来，宋凯这个人，对于迷奸药销售网络的经营，是十分用心加十分小心的，这一次能被李瑞阳歪打正着，更多的是运气，至少李瑞阳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他们收到的那个不知道寄件人的u盘，他们没有证据来申请、开展对本色酒吧的彻底搜查，也就没有从柏荣齐的东西里找出这个老照片冲洗店的可能，那这个惊天的迷奸药制造销售案，可能就还会在很长的时间里，潜伏在黑暗中危害更多的没有防备的人们，而这些猖狂的罪犯们还在得意洋洋的逍遥法外。
　　宋凯招募了两名能直接接触管制药品的主管药师，又招募了两个专业的制药员，建立了三个联络点，已知至少有十一家成人用品店打着情趣用品的名号进行分销，这十一家店铺同时拥有线上线下的销售网络，在网店里，稍有耳闻的不轨之徒只要打出催情等关键词，就非常有可能搜索到他们的店铺。
　　宋凯在逃，两名制药员在逃，还有一些已经听到风声的买药进行迷奸女性或者男性或者未成年的罪犯在逃……
　　这样的人，如果还能逍遥法外，如果还能在时过境迁后逍遥自在的生活，这是对法律的挑战，也是对警察的挑战。这能让警局里无数个李瑞阳气出严重内伤来。
　　事实上，局里也正在考虑怎么对付宋凯这种潜逃出国溜之大吉的行为。
　　宋琪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一直被关押在拘留所，而他能被关押的最长时间，将是37天。
　　李瑞阳比谁都盼望着这个大案赶快尘埃落定。
　　但他还有两个大大的疑问。
　　第一，柏荣齐的那本小黑本，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秦药师口供的不尽不实之处。
　　对于柏荣齐的小黑本，技术组和信息组正在研究破译，他们初步得出来的结论是：这是柏荣齐利用某一本书作为母本来设计的，找到母本，一切将一目了然。
　　李瑞阳和小刚子带着搜查科，现在正出发去柏荣齐的家。
　　柏荣齐的家已经被债主们申请了财产保全，并进入了法拍网，已经被法院贴上封条了。


第314章 哪一本
　　柏荣齐的家，李瑞阳不是第一次来。事实上，在柏荣齐第一次从他自己老家被请去配合调查时，他就和小刚子曾经来过。
　　不过这一次，只会比上一次更细致。
　　不过，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李瑞阳在搜查的时候一直有这个想法。
　　柏荣齐的家实际使用面积并不大，其中一个房间有少量青少年的衣服，使用的痕迹比较轻，其中主卧使用痕迹和生活痕迹更明显，这是柏荣齐主要活动的区域，也是李瑞阳侦查的重中之重。
　　柏荣齐家里有多少本书？一目了然，只有稀稀拉拉的二十五本，有已经拆开封皮的，也有没开封的，李瑞阳觉得奇怪，按照小黑本的使用和记录频率，这本书应该有点年头了，至少翻阅的次数是比较多的，有这两个明显的特征，这本书被找出来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事实上，满屋子找不出一本符合这两个特征的书，二十五本书里，有十四本没有开封过。
　　其余的，也只限于开封过或者大致翻开过，这些书，不是主人买来装样子的，就是主人买来装柜子的。
　　这次大家查得非常仔细，客厅的组合沙发拆开看过，抽水马桶的水箱也打开看过，连厨房里的各种看起来没用过的锅碗瓢盆都打开检查过。
　　但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李瑞阳决定去物业走一趟，他让小刚子继续带队进行再一次的搜查，自己快速的去了物业办公室。
　　在说明来意之后，物业十分配合给他找了一些单据，柏荣齐之前的各种缴费单、快递单、物业某些告知书的签名等等，李瑞阳大致翻阅了一下，然后全部装好准备带回警局。
　　他详细的问起了柏荣齐平时的生活动态，物业的人员都很配合，也都很八卦，将数次债主上门柏荣齐狼狈逃窜的情景都生动的描述给李瑞阳听，但这不是李瑞阳的目标。他要找的，是柏荣齐某一类奇怪的、反常的行为。
　　物业其中一个矮胖的工作人员讲了这样一件事，他说：“就前不久吧，好像是柏先生回老家的时候，有一个女人抓奸抓到他家去了，还找了开锁公司打开了他家的门，嗯，这个人好像是柏先生的朋友，当时还有人报了警，警察到现场发现这两人是夫妻，闹了个大乌龙。”
　　李瑞阳立马精神抖擞起来，他顿时来了十分的兴趣。不久前柏荣齐回老家的时候，不就是自己联合外地警方执法，第一次从柏荣齐的外婆家将他抓住，并将他从老家带回本地的那个时间段嘛。
　　而警方之所以会联合外地执法，就是因为接到了女受害者的报警电话，同时也接到了匿名举报柏荣齐行踪的电话。
　　他问了当时详细的事发经过，也去保安室要来了事发当时的监控，并确认了这个小区所属的辖区派出所，他给辖区的派出所打了电话。
　　在搜查结束回警局的路上，他开车绕去了辖区派出所，找到当时出警的警员，拿到了当时的笔录。
　　然后，他再次看到了那个一直和柏荣齐纠缠不清的名字——刘雅兰。


第315章 浮出水面
　　而和刘雅兰的名字连在一起的，是林凯。
　　这个名字李瑞阳并不陌生，因为他也曾出现在警方的视线中，他就是柏荣齐的合伙人，本色酒吧里的另一个股东。
　　什么时候，这个股东变成了刘雅兰的老公了？有猫腻，太有猫腻了。李瑞阳这样想。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也很复杂：刘雅兰谎称是业主，谎称自己忘记带钥匙，请了开锁公司来帮她打开门锁，并保证自己的证件打开锁就能提供给开锁公司。
　　所以师傅毫无防范之心的就打开了门，两人起了争执，然后发现刘雅兰的所谓的老公林凯居然正在柏荣齐房间里。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报了警，报警的理由是开锁公司私自打开了业主的房门。
　　警方立刻出警，在到达后立刻通知了物业。
　　林凯解释说自己是受柏荣齐之托，来看看柏荣齐家的煤气有没有关好。
　　物业证实林凯确实经常自由出入柏荣齐家。所以之后警方做了记录。
　　将几个人的资料都登记好，并警告了开锁公司以后要按照要求开锁，就放他们走了。
　　那位年轻的小警员对刘雅兰的印象十分深刻，不单单是因为刘雅兰看起来体面又优雅。
　　当然，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刘雅兰一直不想被登记资料，用的理由是怕影响女儿考大学。
　　这么年轻女儿就考大学了，真是早婚早育啊。这是小警员当时的心里话。
　　李瑞阳敏锐的发现，刘雅兰留的电话号码，并不是她自己一直用的电话号码，而林凯，是通过钥匙开门进去的柏荣齐家。
　　这两个本不该产生交集的人，在这个时候，异口同声的默契的扮演了一对夫妻。
　　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吗？
　　一回到警局，李瑞阳马上坐下开始播放自己从小区保安那里带回来的监控视频。
　　他带回来的，是柏荣齐所住楼层监控摄像头所拍下来的画面。
　　晚上八点四十五分，电梯打开，刘雅兰和一位身穿开锁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一前一后走出电梯，两人在监控画面里说了些什么，然后开锁师傅开始工作，中途开锁师傅似乎在和刘雅兰说话，他开锁的动作暂停了一下会，然后再重新开始了他的工作，几分钟后门锁打开，刘雅兰先走进去，然后开锁师傅犹豫着跟在刘雅兰身后慢慢的进入卧室，然后门关上了。
　　接下来的画面，让李瑞阳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真的一点瞌睡都没有了。
　　两分钟后，从消防通道那个重重的门里面快步走出一个黑衣人，他飞快的向前走，好像要去柏荣齐家，但是他马上快速的后退，然后推开消防通道的门，重新走进了消防通道门后面。
　　与此同时，开锁公司的师父打开柏荣齐家的门往外走，嘟嘟囔囔的说了很多话，表情愤怒，边说边往电梯走，柏荣齐家的门在他身后合上了。
　　但是他没有走到电梯门口，电梯就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两个人李瑞阳都是见过的，就在刚刚离开的辖区派出所。
　　这两个人挡住了要走的开锁师傅，又把他重新带回了柏荣齐家门口。


第315章 浮出水面1
　　在他们来到柏荣齐家门口的时候，他们喊了几句话，过了一会，门又打开了，刘雅兰走了出来。她在门口和警方说了什么，开锁师傅也在张嘴说着话。
　　再接着，林凯终于出现在监控里，这个人，李瑞阳没什么印象了。
　　他只在酒吧工作人员的笔录里见到过他的笔录。当时，应该是队里其他警员做的笔录，所以他才对这张脸孔没有什么印象。
　　从监控里看到，刘雅兰和林凯一前一后的出来，一起在门口和警方进行了交涉。
　　之后，物业的人出现在打开的电梯里，其中就包括刚刚在物业办公室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
　　一群人围在柏荣齐门口，中途林凯出示了自己手里的钥匙，他和刘雅兰在向警方说些什么，林凯对开锁师傅鞠了个躬，然后一行人进去了房间。
　　最先离开的是开锁的师傅，他从柏荣齐家走的时候边走边摇头，嘴巴一直在说话，李瑞阳从他的唇形来看，猜测他是在骂人。
　　然后是两个年轻的警察，他们一边收笔，一边回头看，速度很快的走进了电梯。
　　然后是物业的工作人员，他们一边走一边回头挥手，还保持着工作人员的礼貌。
　　刘雅兰和林凯是最后走的，刘雅兰先是想要折回柏荣齐家里，但是在门口被林凯挡住了，林凯独自进去了柏荣齐家里，然后他手里拿着一个女式包走了出来，在门口林凯和刘雅兰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说了几句话，时间很短，然后一前一后进入了电梯。
　　李瑞阳没有关掉监控，他继续等着。
　　而那个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又躲进去的黑衣人，没有再出现在监控里。他在监控里出现的时间，总共也没有超过五秒。
　　警方的笔录里详细的记录了三个人的身份信息，刘雅兰的、林凯的、开锁师傅的，没有任何地方出现这个黑衣人的记录，甚至在柏荣齐小区的物业办公室，那个矮胖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提起过这个黑衣人。
　　这段监控视频真是太热闹了、太有内容了、太有秘密可挖了，这是李瑞阳心里涌上来的一种让他兴奋的直觉，这种直觉常常指引着他的破案方向。
　　让他感兴趣的，不仅仅是林凯和刘雅兰这两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还有这个神神秘秘的不知庐山真面目的黑衣人。
　　李瑞阳又重新倒回去，再一次看着这个黑衣人的出场和退场。
　　这个黑衣人，李瑞阳目测是个年轻女性，从她即使穿着所谓的嘻哈风格的大衣服也鼓鼓囊囊的胸就能看出来，这绝不可能是个大男人，她的个子不矮，身材不胖，她带着宽檐的帽子，帽子下面还带着黑色的大口罩，这两个装备让她的脸没有一丝一毫露出在画面里，但是她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她快步走的时候很焦急，她退回消防通道的时候行动很敏捷。
　　这是谁？是她报的警吗？为什么躲在消防通道后面？她要干什么？


第316章 医院
　　不管医院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氛围，医生最主要的，是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今天早晨一进门诊大厅，就听见一阵凄凉的哭声。在换上白大褂时，小赵医生一直在叹气，她说刚才在大厅里痛哭流涕的，是和她同一小区的一对夫妻中的妻子，平时还有点头之交。
　　今天早晨这夫妻俩人一起在公园散步时，四十几岁的老公为了救不小心摔进湖里的一个小孩不幸溺水身亡了。
　　早晨小区的业主群里已经传开了，她没想到是送在我们医院急救。
　　小赵医生问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安慰她？我能为她做点什么？”
　　我也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能为这位平民英雄做些什么，尤其是听闻她家里还有一个即将高考的女儿，这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医院是个见惯了生死的地方。生命对任何人都只有一次，没有谁的生命会比另一个人更宝贵。
　　小赵医生的情绪不稳，导致她今天一直胸闷气短，等到十一点的时候，她实在很吃力，才告诉我，我赶紧扶她去产科，然后接手了她上午所有挂号的病人。
　　门诊胡主任安排了实习医生过来帮助我开化验单，护理台的护士也对就诊患者进行分流，将上午只需要开化验单的患者同一引流到实习医生那里就这样三个人一起合作，也忙到了一点钟。胡丽给我发信息说她不等我了，她先去陪卿卿去。
　　宋院长还没有回来，宋妈妈每天以泪洗面，既担心丈夫又担心儿子，
　　卿卿终于像天仙下凡了一样，居然自己独自去从来不去的菜市场，去买菜买米买油盐酱醋等，小姨每天负责给四个人做饭，宋妈妈强撑着陪一陪卿瑞，这让当时打赌赌卿卿会明哲保身另攀高枝的人都大吃一惊。
　　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卿卿，就像当年只剩我一个人时，她总惦记着喊我回她家吃饭，给我带各种各样小姨亲自做的好吃的东西。
　　医院里人事变动明显的有了变化，医院党委书记承担了院长原来工作的大部分，将其中一位副院长停了职，这位副院长分管后勤，原来和宋院长的关系不错；
　　同时西药房进行了大幅度变动，有人被停职，有人被提升。
　　医院里人心浮动，我不知道这对我会有什么影响，我只看到，以前经常簇拥在宋妈妈身边的人，这两天都没有探望过宋妈妈。
　　时隔一天半，在39个小时后，宋院长再次被开车送回了家属楼。这一次，宋院长的脸上终于有了难得的轻松的表情。
　　他安慰宋妈妈：“别哭了，难道你还不了解儿子，他不会有事的。”
　　随着宋院长被纪委送回家属楼，院里那些传来传去的流言开始有了控制和消散。
　　宋院长安慰宋妈妈说：“我自己喊冤，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作用，但是纪委一查再一放，我的冤就自然而然被大家看见了，这比我自己喊一万次都有用。”
　　他即既是劝解宋妈妈，又是安慰我们：“宋琪也一样，警察给他仔仔细细方方面面都查过，以后就不怕别人用同一件事来兴风作浪来质疑他。”他总结说，“等吧，只有等，我们大家都放宽心等。”
　　我表示学到了，难怪大家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些人生道理都是用人生经历总结提炼出来的，凝结着汗水、泪水，还有血水。
　　卿卿没有说什么，但她即使是去满是烟火味的菜市场买菜，也开始捡回了原来的精致。


第317章 同床异梦3
　　阿礼来过的第二天一大早，从卧室出来的安安，在睡眼稀松的洗漱好之后，看着角落里的玩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刘雅兰拉住了她，两母女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亲亲热热的挨着说了会话。
　　而李昊宇关在家里找了两夜一天，包括这一堆娃娃，也包括叶罗丽，他都拿起来检查过，却一无所获。
　　看着李昊宇越来越颓废越来越急躁，受伤的刘雅兰从身体语言上表现出来放松的一面，即使是右手不方便，她仍然会每天陪安安看一会书，讲一两个故事，她和安安的关系看起来比以前好。以前即使她在家，陪安安看书讲故事的也多半是阿姨。
　　今天是周末，除了儿子需要上补习班之外，安安不用上学，只在下午有一节舞蹈课，而阿姨周末休一天，接送两个孩子去不同的辅导班成了李昊宇的任务，在没有车的情况下，顶着烈阳挤公交车，这让养尊处优惯了的李昊宇十分的恼火。
　　他是不停的抱怨着带着安安进的这个家门，刘雅兰为他们准备了冰西瓜，李昊宇和安安显然都被这份冰西瓜安抚了，他们迅速坐下来来吃。
　　安安亲昵的挨着爸爸，你一口我一口，至少安安吃得很开心，她还招呼妈妈一起吃，李昊宇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制止。
　　在李昊宇去卫生间的时候，刘雅兰快速的站起来贴着安安的耳朵问话，安安不停的摇头，对着她嘟起嘴巴。她笑着揉安安的头顶，但是眼睛里分明透着失望。
　　李昊宇关在家里找了两天东西之后，逐渐开始失望，他有时候看着刘雅兰不说话，眼神带着刻骨的恨意，但可能是因为孩子，之后他没有再动手打过刘雅兰。
　　刘雅兰的右手和右腿都受了伤，每天都不出门，李昊宇也一样不出门，经常会突然从卧室里冲出来，对着某些东西一顿翻找。
　　李昊宇没有找到她藏起来的东西，她也没找到李昊宇藏起来的东西，同床异梦的两个人，都有着异曲同工的恶心。
　　而阿礼没有再出现过。
　　刘雅兰和李昊宇的儿子，尽管有时候会抱怨现在的生活，但也开始逐渐展露自己成熟的一面，在父母明显不睦的情况下，他有时候会调和，有时候会劝导，有时候会十分耐心的照顾妹妹。
　　而我像个偷窥狂一样，没有停止对他们生活的窥探。
　　今天午休的时候，刘主任从住院部来找我，和我一起去看宋妈妈了，她俩之前就是比较好的姐妹淘，宋妈妈在卿卿的贴身照顾下，在宋院长的耐心开解下，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都已经好了很多，她和刘主任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刘主任也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很多，刘主任和我一起走的时候，宋妈妈还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
　　除此以外，我的生活很平静，白天在妇科门诊看诊，中午有时候会去宋妈妈那里，晚上就雷打不动的去学校。


第318章 浮出水面2
　　李瑞阳第一时间将小区其他监控查了个遍，在一楼大厅的监控里，她又出现了五秒，她从大厅直接进入消防楼梯。
　　除此之外，她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小区，李瑞阳开始怀疑她就住在这个小区里。
　　于是他让小刚子对小区所有住户进行核对，然而小刚子似乎是有点话想和他说。
　　小刚子一副我有话说但我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李瑞阳静静的看着他表演了大概四十五秒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刚子挠着头：“师兄，我好像认识这个发际线。”
　　李瑞阳瞬间紧张起来，“哪个？是不是这个林凯？”
　　小刚子不是很确定，“师兄，你被迷晕那天，那个黑衣人冲出去的时候，他在上楼梯那里回了一下头，我感觉这个脑门和这个发际线有点像。但我不确定……”
　　李瑞阳：“查，像就行，有怀疑的对象，查就完事了，好好查查林凯。”
　　他有指着屏幕上那个黑衣女人说：“还有这个女的，一起查。”
　　但是李瑞阳没有时间亲自去查，局长和焦副局长一致通过的交给他一项政治任务，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他被摁下坐在化妆镜前，那个在他昏迷时守着他的女警，此刻依然在守着他，“队长，这可是局长安排下来的任务啊。你可不许乱动，要不把你化丑了可不怨我。”
　　然后拿着一大堆的彩妆开始在他脸上捣鼓。
　　是的，他在化妆。他要参加市里这次的公益宣传片，宣传片的内容就是警惕身边的下药人。
　　这次拍摄花了两个工作日。
　　两天后李瑞阳回到工作岗位，正好赶上了林凯的审讯。
　　这是林凯主动到警局来投案自首，主动配合警方的调查行动。
　　李瑞阳不是不惊讶的，事发至今已有十一天，他曾怀疑当时在地下商城的黑衣人，是迷药团伙的一员，早已潜逃在外，万万没想到，林凯竟是帮助自己揭开这件大案的关键人物。
　　首先，林凯承认了两个事实，
　　第一，那个性爱u盘，是自己寄给警方的。
　　第二，那个摄像机、照片和小黑本，也是自己寄给警方的。
　　林凯对自己出现在这两个地方做出了解释，之所以出现在柏荣齐家，是因为柏荣齐欠自己钱，不但不还，还躲起来了。
　　而他在本色酒吧，却被柏荣齐的债主当成了追债对象，债主甚至堵在本色酒吧门口，严重影响了酒吧的生意。
　　而会出现在庆春地下商城，完全是巧合。
　　林凯说，柏荣齐第一次从警局出来以后，自己曾经找到他，希望他早点把欠的钱都还了，不要影响到酒吧的经营。
　　同时，林凯愤怒的质问他，是不是在酒吧进行了违法犯罪，本色酒吧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手从无到有花了许多心血经营起来的，他绝不允许柏荣齐肆意破坏酒吧的形象。
　　柏荣齐曾跟他说，自己很快就有办法还清债务，在不卖房不卖车不卖股份的情况下，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还清所有债务。
　　柏荣齐说，他有赚钱的路子。
　　接着，林凯向警方讲了一个有点长的真实的往事，这个往事从24年前的某天开始，这个往事和柏荣齐、和刘雅兰、和自己息息相关，这个往事，关系着好多人的生死。


第319章 浮出水面3
　　这件林凯口中的往事，李瑞阳曾认真研究过、了解过，但是当年的那些当事人，除了柏荣齐和刘雅兰，他是第一次接触到。
　　这也是他第一次从第三者的口中，清清楚楚的听到当年的详情。
　　纸上得来终觉浅，真实的惨烈的那段往事，被浓缩成几张薄薄的纸，照片的颜色已褪色，音容样貌已被遗忘，而那些鲜活如花的少女，林凯曾见到过、交谈过、培养过、见证过……
　　李瑞阳看着这个坐在审讯桌另一头正在痛哭的男人，这个瞬间，他相信林凯说的话。
　　林凯的悲伤、痛苦和羞愧是这样的真实和强烈，李瑞阳确实有了感同身受的感觉，这不是在演戏。
　　在林凯稍微平静下来时，李瑞阳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他问起了自己心中的三个疑问。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u盘？为什么寄给警方？”
　　林凯说，这个u盘是在柏荣齐家里找到的，就在刘雅兰前去撬锁的那天，现场的那个毯子他是见过柏荣齐自己在清洗的，所以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警方在酒吧查问时说起的事。
　　而正是这一次的警方行动，让他想起来，柏荣齐不是第一次跟未成年人的强奸案联系在一起。
　　这让他像被雷劈中一样的想起了23年前的往事，他终于肯回头想一想当年那件事，是不是真的有第二个可能性。
　　所以他找去柏荣齐家，既为了钱，也为了往事。
　　李瑞阳问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庆春地下商城？”
　　林凯说，柏荣齐被警方释放后，他去找柏荣齐质问的那天，柏荣齐告诉他，警方已经调查得十分清楚了，自己虽然男女关系上不检点，但绝对没有犯法，酒吧很快就能恢复营业。
　　他还偷听到了柏荣齐和刘雅兰的电话，电话里，柏荣齐亲口告诉刘雅兰，自己有挣大钱的路子，要找刘雅兰合作。
　　林凯说：“我带他入行，跟他合伙，借钱给他，结果他不但欠我钱不还，还害得我酒吧都开不下去，有挣钱的路子不告诉我，反而告诉一个女人，这太不厚道了，这难道就是他对我的回报吗？”
　　所以他跟在柏荣齐后面，偷偷跟去了庆春地下商城，他倒要看一看，这个挣钱的路子是什么。
　　林凯后怕的说：“我是真的后悔跟着去了，也真的怕了，我看见有个警官莫名其妙就摔倒起不来了，这可是袭警啊，这是很大罪的。”
　　李瑞阳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那天在他昏迷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林凯将那天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自己躲在哪里，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柏荣齐和刘雅兰为了这些东西打起来，自己又是怎么将摄像机这些拿到手的。
　　林凯说：“看了摄像机，我什么都明白了。我有罪，我罪孽深重，23年前，我间接害死了刘珍珠，就为了所谓的朋友，就为了一万块钱。”
　　他再次掩面痛哭，羞愧难当。
　　等他再次平静下来，李瑞阳问他：“柏荣齐和刘雅兰说的，能挣大钱的路子到底是什么？”


第320章 浮出水面4
　　林凯交代，在柏荣齐和刘雅兰进去暗室之前，柏荣齐曾经说到这个生意很隐蔽，很安全，网上都可以开店卖，一本万利，但是具体是什么，柏荣齐和刘雅兰已经进了暗室。他已经无从得知。
　　林凯说：“如果我的行为是有罪的，我愿意接受我应得的法律的惩罚。”
　　他有没有罪，有什么罪，李瑞阳说了不算，自然要用事实和证据来说话。
　　而作为警察的李瑞阳，要做的工作是去核实他口供里的一切。
　　在核实他的口供之前，李瑞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据你所知，除了你、刘雅兰，还有谁会想去柏荣齐家？”
　　林凯想了想，说不知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李瑞阳觉得有必要对柏荣齐进行再一次审讯。说干就干，他向局长申请，要对王强和柏荣齐再发起一次审讯，柏荣齐究竟有没有参与迷药的销售，王强心里最清楚。
　　他是人民警察，他不会冤枉好人，同时也不会冤枉坏人。
　　然后，他还给之前合作抓捕柏荣齐的当地警察打了个电话，他想要看到刘珍珠当年的庭审记录。
　　忙完这一切，在等待局长决定之前，他又想到了刘宝珠，他想象不出当年七岁的刘宝珠事发当时会是什么样子。
　　小刚子对柏荣齐所住小区住户的调查还在进行中。
　　这个柏荣齐如此作恶多端，仅仅十几年的有期徒刑，对他来说太轻了。
　　十几年前残害的未成年少女，十几年后的现在，依然还有报警后又挂掉电话的未成年少女，这让李瑞阳的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他再次想起那本小黑本，这才是能让柏荣齐伏法的关键吗？怎么破解？母本在哪里？
　　柏荣齐家里所有的书都带回来了。李瑞阳想了想，全都从证据室领出来，一一摆在自己的桌面上。他准备用最笨的办法，一本一本试过去。
　　假如这几个数字代表的是书的页码，这几位数字代表的是哪一行的哪几个字，这样一个一个按图索骥，是不是总能找到？
　　那么字母代表的又是什么？二十四个英文数字，会不会是代表哪一年哪一月的哪一天？
　　这些奇怪的符号，会不会代表着他的战利品？这像月亮一样的鬼画符，会不会代表项链？或者戒指？
　　李瑞阳认为自己找对了思路，他一头扎进了那一堆书里，这是自毕业后，他头一回这么认真努力的看书，并且没有边看边睡着。
　　焦副局长过来热烈的祝贺他，警察公益大片的男主拍得很帅，焦副局长得意的说：“这个公益片可是会在所有公共场合循环播放的哦，包括刘宝珠工作的医院哦。”
　　他装模作样的在那念念叨叨：“我们警队的门面啊，这么帅，刘宝珠肯定能看到吧。”
　　见鬼，刘宝珠会认为涂脂抹粉的男人帅，她得多没眼光！李瑞阳没理自己的老顽童师父。
　　他沉浸在书本中，一直到小刚子打电话过来，才让他从书本里抬起头来。
　　小刚子是打电话来报喜的：“师兄，快来，我们找到了柏荣齐这只兔子的另外一窟！”
　　李瑞阳以最快的速度飞一样赶到了现场。
　　之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地方，因为谁也没想到，柏荣齐会租下这套房间作为自己的藏宝室。
　　柏荣齐小区同一幢同一层，柏荣齐家的隔壁，他用自己老婆名字租下的，房主已出国，在柏荣齐刚买下自己的房产的同一年租给了他。


第321章 人即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医院同样也是一个有着是非名利的江湖。
　　宋院长依然每天都会和宋妈妈、卿卿、小姨、卿瑞一行人出门散步，就在家属楼前宿舍楼旁的运动场，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大家自己并没有违法乱纪的行为。
　　在他散步的时候，有上来和他打招呼的，有来和宋妈妈拉家长的，有小年轻来和卿卿聊天的，当然也有退避三舍的。
　　这都没什么，宋院长这样说。
　　小赵医生在看诊的每个间隙愤愤不平的跟我讲，她们小区那个为了救溺水的孩子自己丧命的平民英雄的事，被救的孩子以及孩子一家全都消失不见了。
　　那天在医院大厅里痛哭的女人，为了能让自己已经丧命的老公评“见义勇为”，才去找被救的孩子一家，希望他们能出面证明时才发现这个事实。小赵医生转述时，不但很悲伤，还很愤怒。
　　我听了也心下恻然，难怪古人说大恩如大仇。
　　不知道是小赵医生的情绪问题还是她的运气使然，没过多久，她的诊室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等我们都过去的时候，和小赵医生起争执的病人已经被护理台请到门诊其他诊室去了。
　　小赵医生在自己诊室哭，我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先扶她去做胎心监护。
　　很多医疗纠纷其实都出在无法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互相理解，病人排队两三个小时，得到的问诊时间可能只有几分钟，然后又要去排队缴费，排队做检查，心浮气躁是很容易理解的，所以医院里才推出电子缴费系统，你可以手机绑定后直接挂号、缴费，免除很多麻烦，缺点是有很多年纪大的人是不会操作。
　　而医生从上班开始，面对的就不可能是一个病人，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而这样的医患矛盾并非不能调和的。
　　我以为这是一件平常的小插曲，然而没到中午，小赵医生收到了让她提前休产假的口头通知，从明天开始，她将正式开始休产假了。
　　听说，刘主任和胡主任已经因为这件事情，两人一起找去领导办公室了。
　　反而是小赵医生安慰我：“宝珠，不要担心，你好好工作吧，准备过两个月给我包个大红包啊，小了我不收的。”
　　她笑着说：“本来我也觉得上班太累了，坐的时间太长，脚有时候肿得像猪蹄。”还能开玩笑就好。
　　在即将午休前，刘主任在群里发信息说，今天晚上科室聚餐，除了晚班，谁都不允许请假。
　　我给单老师打了电话，今天晚上我需要向他请假不能去解剖室。
　　他开心的说好的，问我是不是去约会，让我好好的放松一晚，争取早日拿下目标。
　　然而并没有放松。从下午开始，我的精神就很紧张。因为，我在医院门诊大厅的某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时候我正要去送小赵医生，她整理了一些自己要带回家的东西，放在一个箱子里，她的车停在医院传染科所在楼侧面的员工停车场，我抱着箱子陪着她慢慢走过去。
　　这是一条我平时不会去走的路。他就坐在这条走廊的一张椅子上，带着帽子，穿着黑色卫衣卫裤，在我和小赵医生走过去的时候，他把头扭向远离我们的那一侧。
　　然而他不知道，那边有面玻璃墙，他的脸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玻璃墙上。
　　他是刘雅礼，刘雅兰的弟弟，听刘雅兰的安排躲在车后备箱差点休克，自愿将所有可能会得到处罚的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从刘雅兰家里带走了泰迪熊的那个人，阿礼，刘雅兰忠实的帮手之一。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会有他是在这里看病的愚蠢想法。他在看到我的时候就将头扭到一边，可见他认识我，也知道我的动向，他是刘雅兰为我特意安排在医院里的。
　　身怀巨款，孤身一人……这就是她固执的将我立为目标的原因吗？
　　我想我应该是不露痕迹的将小赵医生送上了车，并没有多往他的方向看一眼。
　　然后我正常的回诊室了。
　　在他坐着的那个位置，能看到哪些地方呢？除了能看到我进出妇科门诊，还能看到什么？
　　下班后，我带上了蓝牙耳机，然后和门诊的同事们一起走到了食堂前面在这里等待其他住院部的同事。
　　一群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借着说话的机会，往他那里看了好几次，他一直坐在那里，连位置都没换。
　　刘主任带着我们去吃日料，不会开车的和没有车的人，分散着坐进有车的同事的车里。
　　在车子开动起来转弯要拐进出口时，他起身走向了医院东边。
　　幸好我平时参加聚会话就很少，像今天这样没几句话是很正常的，所以我边听着刘雅兰的动作边听医院同事们聊天就感觉并不突兀。
　　今天李昊宇喝得酩酊大醉，他儿子打了急救的电话，自己将他背下楼送去了医院，家里只剩刘雅兰和她的女儿安安。
　　在晚上九点半我们的聚会即将散场的时候，刘雅兰打了一个电话，她温柔的喊阿良。
　　她在电话里十分恳切的要求阿良来这里帮她做件事，在阿良问是什么事时并没有回答，但她说她保证和刘宝珠没有关系，也保证绝对不犯法。
　　阿良似乎是拒绝了她。
　　但刘雅兰说自己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让阿良不要推三阻四，这是最后一件事了。
　　她在电话里说：“阿良，难道你只管你儿子，不管你女儿吗？你要是不来，你女儿就要一无所有了。”


第322章 没想到
　　刘雅兰在电话里委屈加心酸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哭诉：“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安的存在。但你只管你跟她的儿子，什么时候管过我们俩的安安，现在我和安安就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你到底还要不要管一管我们俩可怜的女儿安安？”
　　电话里头给予了她回应，她在电话里说：“我只要拿到李昊宇藏起来的东西就好了，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
　　她说：“李昊宇四年前在山西大同签项目的时候，收了别人一块玉，这块玉很值钱，我不知道他收在哪里，我得找到它。阿良，这是属于安安的，你难道希望安安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吗？”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说服阿良，因为她没有机会说下去，这个电话匆匆忙忙挂掉了。
　　李昊宇和他儿子回来了，他儿子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喊：“妈，来帮我一下。”
　　聚餐结束后，刘主任顺路开车；
　　带着我回医院，她也住在医院家属楼。
　　在车上，她叮嘱我：“宝珠，最近工作上小心再小心，不要落人口舌，院里不算太平，尤其是你们这样没有根基的小年轻，务必要先做好自己。”
　　她的表情很严肃，除了手术和诊疗，这是极少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医院也是有派系的，他们不敢动像我这样的老人，只会拿你们开刀，不要被人抓到了把柄。”
　　我知道这是刘主任的一番好意爱护。
　　在运动场边下车后，我告别刘主任，独自走向宿舍楼。
　　有人站在宿舍楼前，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等我，他还保持着下午我无意中看到他时的穿的装束。
　　我的手迅速伸进包里，将那个小巧的电击枪紧紧的拿在手里。
　　他喊我：“是刘宝珠吗？我是刘雅兰的弟弟。”
　　没有劫匪或者绑匪会在这个地方自报家门吧，所以虽然我没有走过去，但是我仍然回答他说：“我不认识你，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走近了几步，夜色中，他的脸部轮廓清晰可见。他摘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帽子，“我比你大几岁，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的，你不记得了吧！”
　　他并不需要我回答，自顾自的说：“我姐呢，我觉得她大概是精神出现问题了……”
　　他拿着帽子在手里转了两圈，犹豫着说：“她大概是很想要你的钱，总之，你自己小心点。”
　　“我要走了，我买了一个小时之后的高铁票，我回老家去了。”他笑着点头对我说：“刘医生，再见啦。”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背上背着一个包，包里鼓鼓囊囊的，我猜那个丑萌泰迪熊一定还在这个包里。
　　他等在医院里，等到这么晚，就只是为了来向我示警的吗？
　　我不确定，但他说的话做的事是实实在在的，他说让我小心。
　　回到宿舍，我反锁住门，然后立马打开了叶罗丽娃娃，入目就看到了坐在地板上的刘雅兰，以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昊宇。
　　我不知道李昊宇是喝醉了，还是昏迷了。两个小卧室的门都关得紧紧的。
　　刘雅兰正在忙碌的在李昊宇的身上找东西，她甚至没放过李昊宇的皮带。
　　但是显然她还是没有收获，她坐在地上，身边是凌乱的，有李昊宇的包、有他的领带、有他的皮带……
　　刘雅兰甩了一动也不动的李昊宇一个巴掌，然后也坐在地上不动了。
　　她的目光明灭交错，过了一会，她又站起了身，行动自如的走到门口玄关的小鞋柜。
　　是的，行动十分自如，一点都没有之前看到的腿受伤拖着走路的样子，她从鞋柜里将李昊宇的鞋子全部找了出来，她蹲在那里一一检查，从叶罗丽的眼睛里，我只能看到她蹲下来的屁股、后背和不停摆动着的左手。
　　她正细心的在李昊宇穿的鞋子里找她要找的东西。


第323章 找到了
　　她终于站了起来，然后她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她优雅转身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左手里拿着一张卡。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拿着卡走到李昊宇的身边蹲下，拿着卡在李昊宇脸上拍了两下，“昊宇，你要我怎么说你呢？唉，银行保险柜也不租个贵的，租这么个一天一块钱的，最起码也要租个带指纹锁的么才像样啊，唉，省小钱花大钱啊，告诉你多少次你都不会改。”
　　然后她低下头，又在李昊宇脸上亲了一下：“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傻样子，银行保险柜这个业务还是我以前在银行里教会你的呢！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然后，她朝着我伸出手来，我眼前的画面顿时一晃，她哼着歌的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
　　监控画面先是开始不停的动，然后一阵抖动后，画面就突然消失了。
　　我想，她向我伸出手是拿起了叶罗丽娃娃，画面转换，是她将娃娃转过身背朝着她。
　　而现在，我猜想她是打开了叶罗丽娃娃，取下了娃娃肚子里的电控板。
　　之后监控画面一直也没有像我期待的那样恢复了。
　　难道她拿到了自己一直要找的东西，就立刻消失不见了？
　　我要不要现在报警？或者马上匿名举报给李昊宇的公司？
　　我想跟我爸商量一下。
　　但是画面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又重新恢复了，而刘雅兰还在屋子里，李昊宇已经睡在沙发上了，除了李昊宇移动了位置，一切和昨天晚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刘雅兰也还是腿脚不方便的拖着脚走路。
　　李昊宇早晨醒来的时候喊口渴，刘雅兰给他端来了水，他喊头痛，刘雅兰准备给他揉一揉，被他一巴掌使劲推开了，自从那天晚上他动手打过刘雅兰后，他没有和刘雅兰说过一个字。
　　早晨在李昊宇出门后，家里只剩刘雅兰的时候，她打了一个电话，是给阿礼的，“阿礼，一会来我这一下，帮我拿点东西。”
　　“什么，你怎么会在老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想要毁了我的一生吗？”
　　“你为什么要告诉刘宝珠？”
　　她在电话里发出了一声声质问，这让她面目扭曲如魔鬼。
　　然后她气愤的摔了电话，之后她又给阿良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刻马上就出现在她面前，不然她和安安就要没命了。
　　阿良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听到她在不耐烦的说：“这块玉是别人贿赂他的，当时说是值二十万，在北京我们去估过价，至少可以再加一个零，能不要吗？
　　两百万不但够安安上大学，还可以送安安出国留学，我吃过的苦，不会让安安再吃一遍了。你要是想看着我们娘两死，你就守着家里的儿子吧。”
　　阿良在电话里继续说了几句话，她反驳说：“还有密码，我得套出开户银行保险柜的密码来。”
　　“你快点来，最迟这两天，我们就能带安安一起走，到时候每年给你儿子寄学费，你也不用再发愁他的学费了，这难道不好吗？”
　　我想她应该是得到了阿良给她的肯定的答复，因为她情不自禁的哼着唱了两句歌，我爸说，阿良会是刘雅兰最忠实的粉丝，伸出手帮刘雅兰的，只有阿良。


第324章 狡兔三窟
　　李瑞阳赶到现场时，小刚子正得意的手舞足蹈，搜查科和鉴证科都已经一起赶到了。
　　能发现这个房间，多亏了小刚子曾仔细看过柏荣齐家庭成员的资料。
　　这个房子的格局和柏荣齐家的是一模一样，生活痕迹主要集中在主卧。但李瑞阳他们的搜查，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最终在厨房的定制橱柜里，找到了一个米桶一个储物箱，打开来看，简直是触目惊心。
　　所有偷拍的照片尺度都很大，女受害者的面目和隐私部位清晰可见，然而男主未露面。
　　还有一摞一摞的录制的碟片，同照片一样，主要暴露的是女受害者的面目和隐私，男主同样未露面。
　　场地各有不同，有车里的，已经发现过的酒吧的地毯上的，还有柏荣齐家卧室的……
　　但有一点相同，每一个女性受害者，都有一张以上的照片和一段以上的视频是被摆成了跪趴着的姿势。
　　这和柏荣齐的口供不谋而合。
　　李瑞阳并没有为这些发现而开心，他要找更直接的不会被辩方律师驳倒的证据。
　　是的，有口供，有三个受害者指证，有药物比对，有药物购买记录……
　　也还是有可能出现意外，警方在侦查结束将案件移交检察院审查时，如果辩方律师得力，是会找到攻击的漏洞的。
　　他要做的，是将这种意外降至最低，将所有的漏洞都堵上。这才对得起所有的受害人，也才对得起警方自己的努力。
　　而柏荣齐，他除了要降低这种意外，还要挖掘出更多的罪证，努力朝死刑靠拢。
　　李瑞阳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包括客厅天花板的吊顶，每个房间抽水马桶的储水箱……
　　除了照片和视频，一无所获，这不应该啊，这个房子的租金并不便宜，就为了藏这么点东西，这不划算啊。
　　尤其是柏荣齐几年前开始各种赌之后，他的经济紧张是很明显的，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月租金并不低的这个房间居然没有退掉，这太可疑了。
　　还有哪里？李瑞阳问：“小刚子，柏荣齐车里的东西追回了没有？”
　　小刚子摇头，柏荣齐的车子因为债主们的主张获得了法院的许可，已经被其中一位债主开走送进了二手车行，在小刚子追到车行时，早已经过几次精洗和内外翻新，里面的东西都当成垃圾扔掉了。
　　小刚子曾参与了垃圾站的搜查工作，这个工作，至今让他时不时的反胃。
　　这个柏荣齐，真的是狡兔三窟。李瑞阳确定自己一定还有遗漏的地方，在经济已然很吃力的情况下，柏荣齐还没有放弃这个花费不少的出租房，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瑞阳去物业找了这两处房子的维修、维护、施工等记录。
　　物业的工作还是做得很细致的，在两年前的记录里，李瑞阳找到了这两个房间的两个阳台施工的记录。
　　两个阳台，先后施工，不同的施工队，不同的申请人，同一个付款人。
　　猫腻就在这里吧。
　　李瑞阳再次展示了一个优秀的人民警察的优良品质，他趴在阳台的地上和墙上从上到下敲了个遍，在将两个阳台分隔开的墙壁上，李瑞阳再次找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暗格。
　　这个暗格里面藏着有一大堆东西，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最引人注意的，在这一堆东西里面，有一个做工精良的防潮袋，里面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刘珍珠三个字。
　　这是23年前，刘宝珠的姐姐刘珍珠的日记本，写着刘珍珠绝笔的日记本。


第324章 珍珠的绝笔
　　这本黑色的本子绝对不应该在柏荣齐手里。
　　按照内容来看，这是刘珍珠的绝笔，应该在家里，或者在珍珠自杀的池塘边。
　　李瑞阳是看过珍珠自杀现场的勘察报告，报告里没有提起池塘边上有没有灯，如果有灯，李瑞阳更倾向于这是珍珠在池塘边自杀前写下的绝笔，写在她的日记本上的绝笔。
　　李瑞阳决定一会回警局的路上去见一见刘宝珠。
　　在此之前，他和小刚子以及搜查科一一起清点了阳台的隔间里搜出的所有东西。
　　在回警局的路上，他去了刘宝珠医院那里。
　　这次，他直接进去了刘宝珠的诊室，当他把已经装进鉴证科专用的大塑封袋里的本子拿出来时，刘宝珠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隔着塑封袋翻开扉页，刘宝珠看到了上面写的字，她的眼睛在一瞬间红了。
　　“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她颤抖着手想要去拿，又收了回去。
　　“这是从柏荣齐家里搜出来的。”李瑞阳言简意赅。
　　“那怎么会在他手里？”刘宝珠追着他问。
　　“这原本应该在哪里？”李瑞阳反问她。
　　“我以为，是被奶奶烧了。”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
　　“奶奶把所有姐姐的东西都烧了，书、衣服、鞋子、被子，就在姐姐的葬礼之后。我以为这个也被烧了。”她说。
　　她抬起眼伸出手，问李瑞阳：“我能看看吗？”
　　李瑞阳说：“不能打开塑封袋，只能隔着塑封袋看。”
　　刘宝珠点了点头，她如获至宝的用双手捧着，“姐姐的东西，一样也没有留下……”她问，“李警官，如果之后结案了，这个可以留给我吗？”
　　李瑞阳点头说：“结案后当然可以。现在，我要你想一想，还记得这个本子最后出现在哪里吗？”
　　“姐姐一般都会放在床头柜里，床头柜会上锁的，以防妈妈来偷看。”刘宝珠答道。
　　“你还记得当天的事吗？”李瑞阳问。
　　“这和现在的案情有关吗？”刘宝珠没有抬头看他，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这本日记本上。
　　“你先说说看。”李瑞阳强调。
　　刘宝珠说起了那天的事，包括那天是珍珠的生日，珍珠抱着自己哭着睡着了，醒来后大概是凌晨五点，珍珠不在家，爸妈都不在家，在她出门寻找的时候，邻居黄婶告诉她珍珠死了……
　　李瑞阳问她：“那个小池塘，你去过吗？还记得吗？”
　　刘宝珠点头。
　　李瑞阳问：“那里有灯吗？足够有光亮来写字吗？”
　　“池塘边上有一排屋子，我记得自己小时候走的话，大概有五百多步远，如果屋子里开灯，从窗户透过来的光就能照到小池塘边上。”刘宝珠说，“我不明白，李警官，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在怀疑什么？我姐姐有可能是他杀吗？”刘宝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李瑞阳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本子，应该是在你姐姐自杀前带在身边的。”
　　他站起身，走到刘宝珠的身后，从她的肩膀上，就着她的手，翻到了日记本最后的字迹。


第325章 抓捕
　　李瑞阳手把手示意宝珠怎么在塑封袋外面翻页去看，然后说：“这本本子怎么会到柏荣齐手里？第二次庭审才刚结束，柏荣齐还在羁押之中。他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个本子。”
　　“谁给他的？谁在哪里拿到的？会不会是你家？还是在那个小池塘？”他发出的提问也正是珍珠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关键。
　　他离宝珠如此近，只要他将自己的胳膊合围，宝珠就像是被拥在他怀里一样，李瑞阳咳了一声，赶紧站直了身体。
　　刘宝珠问：“李警官，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想说的是我姐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李瑞阳想了想，自杀的证据其实是很确凿的，但是这是新的疑点，顺着新的疑点去抽丝剥茧的查，也许会有新的结论。
　　但他没有武断的下结论，而是说：“等我详细看完各种报告，我再告诉你。”
　　自杀和他杀，这很重要。故意杀人罪，法定最高刑罚为无期徒刑、死刑的，追诉期为20年，如果20年以后认为必须追诉的，可以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
　　像柏荣齐这样的人，理应得到一个死刑。如果珍珠的死亡是人为的，柏荣齐脱不了嫌疑，唆使或者怂恿或者利诱，他都是主谋。
　　就像他付钱给刘雅兰，让她设下陷阱对刘珍珠下手给自己犯罪创造条件一样；
　　就像他为了脱罪，利诱刘雅兰，利诱加蒙骗林凯，伪造证据逃脱刑罚一样，他都是主谋。
　　刘宝珠还在目不转睛的看刘珍珠最后的笔迹，她的眼睛里泪光闪烁。
　　李瑞阳就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没想打搅她，但是小刚子给他打了个十万火急的电话，当然是好消息：“师兄，立刻归队，马上有抓捕任务，找到两个制药人的落脚点了。”
　　李瑞阳挂掉电话，“宝珠，我现在必须马上走，这个我也要带走。”
　　他伸出左手去拿刘宝珠捧在双手上的笔记本，忽然感觉手心一热，刘宝珠正好闭上眼，她的眼泪啪嗒落在李瑞阳的手心。
　　他握紧了手心，快速奔跑着冲向自己的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警局，又以最快的速度领出枪和子弹，迅速找准队伍。
　　局长正在分配任务，看到他是中途加入，只叮嘱小刚子一会在车上务必将要抓捕的嫌疑人及窝藏点周边详细情况介绍给他听，然后让参加抓捕任务的每个人核对自己的任务分工，统一手表上的时间，检查各自的配枪，即刻出发。
　　在车上，小刚子告诉他，他刚结束搜查任务回到局里，就接到了这个举报电话。
　　这两个制药嫌疑人并没有机会跑出去，他们一直躲在城乡结合部的某个废弃的民房里，这是终于憋不住出来买烟，被警惕性极高的村干部给电话举报了。
　　李瑞阳参与过大大小小数十次抓捕行动，尤其是在他被借调到云南边境的时候，抓捕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事，这一次的抓捕任务。他十分有信心完成。


第326章 该怎么做
　　在李瑞阳到医院诊室里来找我之前，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林凯的最新动态。
　　林凯昨天主动出现在警方面前，主动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
　　这意味着，警方将会知道林凯其实就是在地下商城的那个黑衣人。
　　我爸说让我不用担心，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这是他们早已经预料到并做好准备的。
　　林凯不出面不露头，柏荣齐和刘雅兰合谋陷害珍珠的视频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珍珠的同班同学手里。
　　只有这个对珍珠心怀愧疚的当事人，他曾是珍珠的任课老师，也曾间接造成珍珠的悲剧，所以他才会、也才有理由将珍珠是否清白看得这么重要。
　　林凯将会被警方羁押七天，经过七天之后，林凯的老婆会请律师，对林凯的行为进行申诉。
　　他让我放心，林凯一定不会有事，他一定出得来的。
　　这七天，他也不会跟林凯有任何联系的。
　　我刚挂掉电话从厕所出来，李瑞阳就来了。
　　他带来的东西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本日记本我曾见过很多次，也曾偷偷的看过，其实我看不懂，我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我以为当年奶奶将姐姐的东西全都付之一炬了。
　　姐姐死后，家里没有留一件姐姐个人的东西，在妈妈悲痛欲绝的时候，奶奶一个人将它们全部都烧掉了。
　　姐姐也没有葬进刘家的祖坟里去，是爸爸在祖坟边上最好的山坡上，给姐姐买了一块小小的墓地，在那里能看到我们曾经住的家。
　　李瑞阳的搭档小刚子曾经说过，柏荣齐不可能再逃脱法律的制裁，而能逃脱法律制裁的，是刘雅兰，不管是二十三年前，或者是今天。
　　刘雅兰说李昊宇手里有块价值两百万的玉，我想这不会是她胡说，她在电话里和阿良说，计划拿到这块玉，就带着安安和阿良远走高飞，这个计划的可信度有多高我不确信，如果只有一张通往幸福的船票，我确信持有人一定是她自己。
　　这个女人，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我能脱险，多亏黎致远，也有赖于李瑞阳，我自己其实只是隐身在黑暗中偷窥上瘾的一个偷窥狂。
　　在电话里，我将刘雅兰这两天的事讲给我爸听，他说他来安排。我说好……
　　我的优势，就是我隐身在黑暗中，没有和刘雅兰正面交锋，如果两人正面交锋，我不是她的对手。
　　阿礼在电话里，应该是已经告诉她，在离开前自己已经提醒过我要小心她了，所以在电话里她才会歇斯底里的责备阿礼。
　　我想她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李昊宇的那个价值两百万的玉。
　　可即使让她拿不到这块玉，她本人还是毫发无损，警方似乎没有能将她定罪的证据，我也没有。
　　其实我知道李瑞阳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想这还是拿刘雅兰没有办法，就算是她在池塘边拿走了姐姐的日记本，然后交给了柏荣齐，这也定不了她的罪，她可以辩解自己不是见死不救，也不是故意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自杀，她只是太害怕了，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她吓坏了，她也无能为力，这在法律上，她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呢？即使有处罚，也只是不痛不痒的处罚。
　　有什么办法，在完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让她得到惩罚？我还没想好。
　　黎致远在微信上说他在妇产科候诊大厅，如果我午休的时候有时间，他在那里等我。
　　他已经上了几天的夜班，白天陪着律师，每天都去宋院长家报到，我们已经有几天没见了。
　　午休一到，处理好病患，我急匆匆的往候诊大厅走， 他就站在候诊大厅的出口处，护理台的小护士正在和他说话。
　　就仿佛有心电感应，我刚看到他，他的眼神已经移过来，四目相接，我的眼里只看到他，和他脸上绽开的动人的微笑。
　　他迎了几步走向我，没有说话，只静静微笑，就足够美好。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微妙的氛围，是我的手机在响。
　　他笑着示意我快接，我按下接听键，有个男人在电话里嚎啕大哭：“刘医生，我师兄中枪了，怎么办？他是不是要死了？”
　　中枪？和平年代，哪里来的中枪？电光火石之间，我想到了李瑞阳。
　　“枪伤位置？”
　　“胸口。”
　　“你们的位置？”
　　“脱下你的上衣，压迫止血……”
　　黎致远已经联系急救中心调度距离最近的医院出动救护车。
　　而我在门诊大厅狂奔起来，我不擅长胸外科，我从来没有处理过枪伤，我要去找胸外科，现在大家都在食堂，我冲向了食堂……


第327章 鬼门关
　　胸外科褚教授，男性，头发花白，身材精瘦……
　　可我冲进食堂，触目之处满食堂行走的白大褂，我真的找不到，于是我在食堂里大喊一声：“褚教授！”
　　有人在角落招手，我跑了过去，将手机递给他：“褚教授，病人刑警，胸部中枪，穿透伤……”
　　黎致远在我后面走过来，他拉住了我的手：“距离最近的是红会医院，急救中心已经派出救护车了。”
　　褚教授还在通话中，他的语气平稳和缓，态度冷静果断，浸淫专业几十年的专家果然非比寻常。
　　褚教授还没挂断电话，医务科科长已经边接电话边走过来了，他走到我们这里停下来，一只手捂住了话筒，问我们：“公安部门和红会医院一起向医务科发来求助，说他们院急救中心马上有位中枪的警官需要帮助，说是和你们在联系，是吗？”
　　我和黎致远都看向正在电话中的褚教授。
　　褚教授站起来将手机还给我，说：“现在就走。”黎致远见状赶紧跟着站了起来，“我送您。”
　　医务科科长告诉黎致远，医院门口已经有两名警察在等待，一会会用警车开道，马上出发吧。
　　十分钟后，黎致远发微信告诉我，他们已经到达了，褚教授已经进入手术室了。他说他会等手术结束，再和褚教授一起回来。
　　我不知道李瑞阳具体的伤情，但愿一切平安顺利。
　　事后褚教授告诉我，李瑞阳警官胸骨骨折、肋骨骨折，左肺贯通伤、开放性血气胸、心包受损，心室裂伤，出现出血性休克、心脏压塞……真正的九死一生，从鬼门关上绕了一圈抢回来的。
　　警察是个高危行业，爱岗敬业勇于拼搏奉献的人，都值得人们发自内心的佩服与尊重。
　　尤其是当我看到公益宣传短片《小心身边的下药人》时，我终于知道那天晚上在庆春地下商城，我亲眼目睹的一系列事件，究竟是多严重的案件。
　　随着新闻越来越多，终于在大众的呼唤中，公安机关召开了一次非常严谨和慎重的新闻发布会，通过这次发布会，这个被命名为“5.16全国特大迷奸案”，终于站到了阳光之下。
　　而在这个公益短片里，李瑞阳给社会各界详细展示了作案团伙下迷药的各种方法和手段，用防不胜防来形容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医院小护士们总结几点：不要吃、喝陌生人递给你的任何食物；
　　外出娱乐场所，离开自己视线的酒水饮料等一律放弃；见网友有风险……
　　而医院里关于宋琪涉及的就是“5.16特大迷奸案”，宋琪本人就是这个制药售药团伙首领的说法一时甚嚣尘上。
　　言语的解释已经是苍白的了，宋琪能正大光明的走出拘留所才是最好的洗白。
　　黎致远依然每个白天都陪着律师去寻找线索，偶尔见面时他的表情已经开始轻松起来了，我想，应该离宋琪出来的时间不会太远了。
　　就像我爸说的那样，林凯终于在律师的帮助下，顺利脱身了。警方查明他确实与“5.16特大迷奸案”没有关系。
　　同时，林凯给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暂时不知道好坏的消息。
　　坏消息：李瑞阳曾问过他，除了他、刘雅兰，还有谁会想去柏荣齐家。
　　林凯托我爸问我，在刘雅兰私自撬锁意图进入柏荣齐家的那天，我是不是也去过柏荣齐家，我说是的。
　　我爸将他的原话讲给我听，我想起了那次情急之下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出去的自己。
　　第二个消息，柏荣齐的案子侦查结束，已经进入批捕阶段，马上就要移交检察机关，进入司法审查阶段了。


第328章 失踪了
　　而在这个期间，还发生了其他一些事。
　　刘雅兰不见了，并没有带走安安，也没有带走她儿子，更没有和阿良走。因为阿良被捕了。
　　我爸告诉我，事情是这样的。
　　阿良一直以为自己手里的东西比如他妹妹的遗书等等是奇货可居，他一直等着柏荣齐的那位债主再主动来联系自己。
　　阿良当然也知道，不可能真的只凭这些东西就能换来他儿子四年大学的所有费用，他狮子大张口，不过是为了怕还价还得太低。
　　但是后来影影绰绰的传出了柏荣齐涉嫌性侵强奸案已经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他在老家臭名远扬、形象扫地，以前经常和他一起玩的朋友纷纷与他划清界限。
　　他的债主也已经依法对他的名下资产申请财产保全，而柏荣齐的老婆孩子已经回娘家跟随自己娘家哥哥到深圳生活了。
　　没有人对阿良手里的东西感兴趣了，原先愿意出高价购买的人也再没出现过，阿良曾主动去找过，但也找不到人了。
　　原本以为是奇货可居的东西，现在不过就是一张张没用的废纸了。
　　所以尽管他明知道刘雅兰说的不伤害任何人这句话太空洞，连刘雅兰自己都不会相信，他还是在收到刘雅兰电话的第三天，铤而走险的相信刘雅兰的承诺，来到了刘雅兰指定的地方。
　　刘雅兰是借口要去给女儿安安买酸奶下楼的，她趁着这次下楼，告诉等在出租房旁边不远的阿良，和阿良约定好明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样操作。
　　当然，刘雅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需要用到的东西给阿良，而是自己带着这些重要的东西，在约定的地方与阿良汇合。
　　届时，她会带着开银行保险箱需要的东西交给阿良去取，取出来之后，就是和阿良远走高飞双宿双栖全家团圆的时候了。
　　这是她和阿良的约定。
　　刘雅兰如往常一样，目送孩子们出门上学，没有多说过一个字，她收拾了几样自己值钱的东西，借口去买菜，出了出租房的门。
　　而在刘雅兰出门的之后，李昊宇也马上被公司审计组带走了，他们两将去到同一个目的地。
　　在阿良进入银行并且打开保险箱的那一刻，李昊宇的脸色说不出的阴沉难看。
　　阿良当时就被警方带走了。躲在外面放风的刘雅兰在这个时候见势不妙，正准备偷偷溜走，然而她也没有来得及，她和阿良一样被警察抓住了。
　　可惜的是，警方没有在她身上找到其他东西。
　　据说李昊宇哭了，毫无形象的哭得眼泪鼻涕直流。他哭，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老婆。
　　这个他已经失望的老婆不但和柏荣齐有一腿，还和刘育亮有一腿，而且一直不停的在家里演戏，为的是要掏空他的家底。
　　他哭，还因为公司审计组请了专家来鉴定，这块当时在北京鉴定至少价值两百万的玉，其实就值二十万。
　　他之前还能维护自己的形象，之所以并不着急，不仅仅是因为刘雅兰卷走的那一大笔钱，还因为这块玉将是他的东山再起的资本。现在，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等他独自回到出租屋，他将刘雅兰还留在家里的所有东西全都剪坏扔进了垃圾堆。
　　他在屋子里痛哭流涕歇斯底里疯狂叫骂的样子我没有见到，因为昨晚，刘雅兰将叶罗丽娃娃打开之后，再也没有装好。
　　然而很可惜，这依然没有办法治刘雅兰和阿良的罪。因为刘雅兰坚定的说这是她老公藏起来的夫妻共同财产，不构成偷窃，而阿良，也仅仅是治安拘留三日，罚款5000的处罚。
　　之后刘雅兰失踪了，不，应该说是躲起来了，她只会去一个地方，那就是阿礼那里。
　　刘雅兰带走了藏在叶罗丽娃娃里的东西，要去阿礼那里拿另一样东西，尽管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跟她卷走的李昊宇的钱有关。
　　我爸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他说：“乖女，罪魁祸首是柏荣齐，是刘雅兰，世界上有万万千千个李昊宇，他有错，但我最恨的不是他，尤其不是他们的孩子。”
　　我觉得李昊宇是活该，但仍然赞同我爸说的话，因为我理解我爸为他们的孩子而难过的这种心情，尤其是那个平时桀骜不驯，关键时刻懂事体贴的青春期男孩。
　　我爸说，他不会再针对李昊宇，李昊宇今天的处境，一半是因为我爸的精心安排，另一半则是由于李昊宇自己的好色贪婪，不是他自己贪财好色追名逐利，不贪污受贿，作风端正，洁身自好，就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处境。
　　我爸说，为了孩子，他希望李昊宇自己能振作起来。届时，等刘雅兰投资的事情尘埃落定，他会将该还给李昊宇的那部分钱还给他的孩子们。


第329章 偶像剧
　　我爸很担心，他脸上的担忧之色十分明显，他说：“乖女，柏荣齐案件的侦查结束得太快了，这不应该。”
　　是啊，所以才说柏荣齐被移送检察机关，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也许是怕我担心，想让我开心起来，我爸终于笑着对我说：“乖女，我在计划给珍珠办追悼会了。到时，会有珍珠高中时期的班长来联系你，你就可以顺其自然的去参加了。”
　　这真好……
　　我问：“爸，你呢？你去不去参加？”
　　我爸摇了摇头，说：“我就不去了，珍珠的高中同学，我都在他们面前露过面，现在柏荣齐和刘雅兰还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我还是继续做个失踪的人比较好吧。”
　　我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我低下头问他：“爸，有空给我讲讲阿姨的事吧。”
　　我爸笑着看着我，说：“不说了，不用说了，你阿姨这个周末会带他来你们医院，还会挂你的号，到时候你就见到了。”
　　我想了想，这样也好。
　　今天下午，宋琪终于回来了。
　　黎致远和律师一起去接的他，将他送回了医院的家属楼，在午休的时候，他们三人神情轻松、坦然自若的从食堂前面的那条路走过，径直走向医院家属楼，在众目睽睽之下。
　　宋院长和宋妈妈带着她们在家属楼下等，这个她们，指的是胡丽、小姨和卿瑞。
　　胡丽说，卿卿去做头发了，做完头发还要去做个美甲，顺便再做个美睫。
　　我想卿卿只是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宋琪。或者，骄傲的她在等宋琪的态度，毕竟分手是宋琪说出口的。
　　下午，我们医院的小年轻们有幸目睹了一出偶像剧。
　　我偶尔从诊室出来喝水透气的间隙，都听见小护士们兴奋的说起这出偶像剧，这大概在未来几年，都不会被遗忘。
　　据说，美得快要发光的卿卿在做好头发、美甲、美睫，美美的回医院的路上，就在医院大门口，再次被那位年下小奶狗缠住了，这次小奶狗带着自己的好几个哥们，在医院门口还摆了个小乐队。
　　年轻的、韩范的、青春逼人的帅哥们一摆好阵势亮相，就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围观。
　　而在卿卿出现的那一刻，这位年下小奶狗就开始了他的表演秀。
　　他们几个将卿卿围在中间，唱起了情歌，据说唱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首情歌，引起了观众的大合唱。
　　卿卿被围在中间，像个众星拱月的大明星一样耀眼。
　　然后小奶狗还大声的对她进行了火辣辣的表白。
　　宋琪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煞风景的。他二话不说冲进了人群，将卿卿拉在自己怀里，对那位帅气的小奶狗宣示主权：“嘿，小子，这是我老婆，下次带着乐队去我们婚礼上唱吧。”
　　小奶狗吵嚷着说要跟他公平竞争，宋琪当着他的面，吻住了卿卿，而卿卿也在这个时候，搂住了眼前这个胡子拉碴形象扫地的宋琪。
　　据说宋琪和卿卿两人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一个深情的法式热吻。
　　护理台的小护士还特意搜了几张法式热吻的动图给大家看，我也凑过去看了。
　　呃，好吧，其实法式热吻并不健康，这样强有力的吸吮对方嘴唇的行为，很容易让脆弱的唇部粘膜破裂，粘膜下血管出血，从而形成瘀血。
　　何况，我个人认为，宋琪此刻的口腔一定是不够清新的，甚至极有可能有口气，他应该先嚼一嚼口香糖。


第330章 小刚子
　　李瑞阳是在受伤后的第六天度过危险期后，转入我们医院的，就在卿卿和宋琪合演的偶像剧的时候。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的搭档，那个叫小刚子的年轻警察，特意到我的诊室告诉我的。
　　他一进门，就非常认真的行了个礼，这让我赶紧站了起来。
　　小刚子说：“刘医生，太感谢了，你对我和我师兄都有救命之恩。”
　　我想我的脸肯定是龟裂了，这从何说起，我什么都没做，再脸大也不能这样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我赶紧诚惶诚恐的解释，是褚教授这位令人尊敬的老专家和红会医院医疗团队的功劳，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小刚子在下一秒眼睛就红了。他坐在我的对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好一会才松开。
　　小刚子略带愧疚的说：“师兄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这是我第一次参与抓捕计划。”
　　但他对李瑞阳具体是怎么受伤的只字不提，我也就没有追问，也许这关系到警队的纪律。
　　小刚子说起了柏荣齐，他说柏荣齐已经要求见律师了，他好像还有其他的话要说，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明显。
　　但小刚子一直到最后告辞的时候也没有说，只是简单的问我什么时候去看李瑞阳，他现在住在我们医院住院部的七楼。
　　我说好的，有时间一定会去的。
　　小刚子会是想和我说什么？有关李瑞阳，还是有关柏荣齐的律师？或者是有关珍珠的？
　　从刑事侦查结束开始，一直到柏荣齐案件第一次公诉庭审的，中间的这个审查起诉阶段，有关信息是最难透出来的。
　　审查起诉阶段，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三日之内，必须告知嫌疑人有权利请律师作为自己的辩护人，柏荣齐有权利自己要求见律师了。
　　这个律师可以是公派的辩方律师，也可以是自己外聘的律师，所以柏荣齐会请律师是不奇怪的。
　　事实上，在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时候，就可以申请律师为自己辩护。
　　所以为什么小刚子会特意告诉我这个消息呢？
　　或者是我想太多了，毕竟不熟，所以找个共同话题来缓解一下尴尬也是有可能的。
　　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不用再惦记着看监控，但也不知道刘雅兰和柏荣齐的新动向。
　　我的一切信息，来自我爸。这种被动的感觉很不好。
　　下午三点钟，我的门诊进来了那个阿姨，我爸的新家人。
　　她在我的诊室门口微笑着跟我说：“你好啊，刘医生。”
　　然后她从门外拉进来一个孩子，一个少女。
　　我看着那个少女，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
　　那个少女一脸不耐烦的说：“你看病，把我拉进来做什么？我在门口等你不就好了吗？”
　　阿姨轻声安慰她说：“你就当是进来陪陪我，我害怕嘛。”
　　然后她嘟着嘴走过来，就站在离我很近的桌子边。
　　她柳眉杏目，一双眼睛灿若繁星。
　　除了容貌，其实她和我姐姐一点都不像。


第331章 你好阿姨
　　她站在那里，微微勾着一只脚，两只手一起拿着一个手机，两个大拇指一直在不停的点屏幕。
　　我不由得问了一句：“小学生就会玩游戏啦？”
　　少女回了我一句：“阿姨，你和我妈一样，都是好无趣的大人哦。”
　　阿姨拍了她一下，嗔怪道：“叫姐姐，医生姐姐。”
　　我坐了下来，仍然看着她那张低垂的脸。然后我接过了阿姨的病历本，仔细的看她的病历，询问她在当地的治疗，也询问她的生活方式。
　　她说自己平时就两个人吃饭，孩子爸爸经常不在家，如果他在家，每餐要喝点小酒，有时候还会带着玉珠喝啤酒，怎么说都不听。
　　玉珠就是那个少女的名字。
　　刘珍珠、刘宝珠、刘玉珠，我说：“玉珠这个名字真好听。”
　　少女说：“姐姐，我说要改成钟灵毓秀的毓，他们都不同意，你觉得哪个字更好。”
　　我想了想：“哪个都好。”
　　她翻了个俏皮的白眼，这一瞬间她又有点像卿卿。
　　我告诉阿姨，她在本地的治疗并无不妥，希望她自己更有信心，乐观的去面对。
　　阿姨的眼睛红了，她说，她就希望孩子爸爸能负起责任来。
　　不要像现在这样东奔西走老是不着家，如果他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就算是自己真的有那一天，她也能放心把孩子交给他。
　　我想起了以前我妈老是责怪我爸的样子，妈妈说他一年就回一次家，一年就在家里呆一个月……
　　原来，如果自己不改变，即使换一段婚姻，也还是会过成原来的样子。
　　但我逐渐开始理解我爸，年轻的时候背负着家庭生存生活的压力。如今，身上还是背负着不能说也不可说的压力。
　　我没有问他们是怎么结识的，也没有问他们是怎么结合的，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我只是专心的给她讲化疗的利弊，每一阶段对治疗的作用，以及每一阶段同时会伴随着出现的副作用。
　　在稍微超出了正常的诊疗时间之后，我们结束了对话，她对我说谢谢，我说不用客气。
　　在她要离开诊室前，她拉着少女玉珠的手，嘴里嘟囔着说要是知道孩子他爸在哪里、做什么就好了，自己也就不会这样整天提心吊胆的了。
　　我想我懂她的意思了。
　　玉珠出门前终于抬起头来跟我说医生姐姐再见。
　　她和珍珠完全不一样，当然，她也不必跟珍珠一样，她是她自己，本来就是两个人，我分得很清。
　　晚上，宋妈妈在家设宴，欢庆宋琪回家，下午的时候特意给我打的电话。
　　所以我告诉单老师我会晚过去，但是我会在夜晚完成今天的工作的。
　　黎致远在候诊大厅等我，然后我们又折回中药房去接了胡丽，胡丽和我手拉手，一起走去了家属楼。
　　晚上很热闹，宋妈妈很开心，宋琪也已拾掇得干净清爽了。
　　刘主任也在，她和宋妈妈一起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在动筷子之前，宋院长感谢了大家，之后特别感谢了小姨和卿卿，他说：“这段时间最辛苦的就是我的亲家和我的儿媳妇……”
　　我看到宋琪在桌下偷偷的拉着卿卿的手。
　　吃饭的过程中，胡丽喊我去阳台给她拿她放在那里的辣椒酱，我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照办了，也许孕妇就是有些饮食上的小怪癖。
　　不过，当我走到宋妈妈精心养育了许多花草的大阳台，看到角落里急促分开后一个望天一个看花的假做镇定的卿卿和宋琪，我就明白了。
　　等我回到餐厅，看到了胡丽像只得逞的狐狸一样得意的笑。


第332章 探病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准备去住院部看李瑞阳。
　　在这之前，我给黎致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在电话里笑着拒绝了，说他今天要陪宋琪去处理房产的事，他过两天再去看望李警官。
　　宋琪准备将别墅挂牌出售。宋凯以前打给他的所谓的失忆清吧的分红，很大一部分是赃款，这是要经由公安部门再上缴国库的。
　　这个别墅卖出，他和卿卿将一起去看婚房，正式准备国庆节的婚礼了。
　　这真是太好了。所有人都在朝着光明的未来前进。
　　李瑞阳目前只能躺在病床上，美剧里中枪后马上就能生龙活虎，那是违背正常生理现象的。
　　他身上还插着各种引流管，整个人恹恹的。
　　我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无精打采的李警官，之前任何时候见面，他都是生龙活虎中气十足的样子，不过这极大的缓解了他平时咄咄逼人的气势，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了。
　　在照顾他的，应该是他的妈妈，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
　　我进去的时候，李瑞阳警官好像并不很想看见我，我想他可能是觉得自己形象不佳。
　　在寒暄了几句之后，我正想告辞，他喊住了我，并且和妈妈以及同事说想单独说两句话。
　　在她们全都出去之后，他不敢看我，眼神闪躲的说：“刘宝珠，对不起。”
　　我姐珍珠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念想，那本我才见过的笔记本，已经再次消失了。
　　他中枪了以后，大量失血将整个人都湿透了，包括在他身上的笔记本。
　　急救人员到达后，在处理时和他的衣服一起扔进了特殊垃圾桶，三天之后，他醒来再找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带血的医疗废物，按照规定全都特殊销毁掉了。
　　我说真的没关系，这和你的安危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
　　但他嗫嚅着，不停的道歉，说答应之后会归还给我，如今却失信了。
　　失望和难过是当然有的，不过，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已经想告辞的我，现在反而不好就走，于是我拉了张凳子坐在病床左边。
　　他的左手恰好搭在那里，由于失血，手指反而显得白净，我顺手搭上去摸摸脉搏，嗯，跳动有力，恢复的挺好的。
　　我没话找话，说：“大概两周左右你就又能生龙活虎了，还能赶得上柏荣齐的第一次庭审呢。”
　　“什么？”他惊讶的大喊一声，“柏荣齐的案子侦查结束了？怎么会这么快？”
　　说着，他就要挺直上半身坐起来，我赶紧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制止他，扶着他重新躺好，“昨天你的那位年轻的搭档说的。”我说，“这不应该是件好事么？难道会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但是他没有继续向我透露什么，我也不是要利用这次探望来刺探什么，所以也没有继续问。
　　他发出了一阵有点急促的咳嗽，然后说口渴，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正要去找吸管，他的妈妈和年轻的女警进来了，两人七手八脚的照顾他，我就顺势说了再见。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走后，他给小刚子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还有不好的消息在等着他，也等着我。
　　那才是小刚子在我诊室欲言又止的真正原因。


第333章 一个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晨起床之后，总感觉心慌气短，我自己摸了脉搏，也听诊了心跳，脉搏每分钟82次，心律齐，无早博，无杂音，双肺呼吸音清。
　　我健康得很。
　　今天我休息。今天也是阿良从拘留所出来的日子。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去证实它。
　　本市市区一半城区进行行政拘留的处罚都在三墩镇兴华路上的拘留所，这是我今天的目标。
　　去之前，我带上了望远镜。我有一个很好的望远镜，这是我大学参加观鸟协会时置办的。
　　而拘留所不远处，这里有个全市最好的观查翠鸟的毛家圃，毛家圃有三个观察台，其中一个好巧不巧，正好能看到拘留所的大门口，如果你有一个带长焦镜头的高倍望远镜，拘留所门口的场景，你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而我正好有个带长焦镜头的高倍望远镜。
　　我坐上了往三墩的首班地铁，然后又转了一趟公交车。
　　毛家圃其实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古代村落，游人稀少，芦苇遍地，而且没人会对人感兴趣，在那里的人都只对鸟感兴趣。
　　我去了那个最佳位置的观察台。
　　天色还不太亮，已经有一个老人在那个观察台了，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我，全神贯注在等待那个翠绿色的身影。
　　而我在等待一个女人，一个可能来接男人的女人。
　　今天的天气沉闷燥热，气压很低，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天空离我很近，毛家圃里连虫鸟都很压抑。
　　我从七点等到了八点半，路上可以看到不少的车流了。其中一辆黑色的马自达，直行过去又调头回来，停在了拘留所的大门右边。
　　车窗玻璃装了黑色的膜，外面看不见里面。
　　直到九点四十五分，阿良从拘留所打开的大门走出来，形单影只，左顾右盼。
　　那辆黑色马自达滑行过来，然后停在阿良左手边。阿良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是刘雅兰不会错的。
　　我一直在想，在刘雅兰和阿良之间，真的只是刘雅兰一直以来的欺骗和演戏吗？而阿良难道只是那个被愚弄的人？
　　我一直还记得刘雅兰在产科住院部的医生休息室里半迷糊状态下脱口而出的那句：“是阿良逼我的。”
　　难道刘雅兰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到睡梦中还记得栽赃骗人吗？
　　我记下了黑色马自达的车牌号，然后我离开了毛家圃。
　　任何关系都是相互的，阿良和刘雅兰能维持这么久的关系，难道只靠欺骗就能做到吗？
　　我爸说他在等着刘雅兰和阿良一起回老家。阿礼带回去的那个泰迪熊里还有刘雅兰需要的东西，刘雅兰一定会去拿，而他也需要刘雅兰回老家，这样才有可能让她在追悼会上亮相。
　　李昊宇是一定会想到阿礼的，他一定会回老家探个究竟。届时，他们三个个，都将回到老家，他们三个，都需要在珍珠面前跪着忏悔。
　　我没有反驳，但是我知道，这三个人里，至少刘雅兰是不会跪着忏悔的，她会狡辩事实，会推卸责任，唯独不会认错忏悔。
　　而随着公安部门新闻发布会的召开，各类主流媒体对迷奸药物的报导越来越多，许多自媒体大V也在跟风进行热点报导和分析，然而也有一部分自媒体的热点，逐渐滑向挖掘受害人的隐私，逐渐朝向不可控的方面发展。
　　而在这些有关受害女性的自媒体新闻里，评论区出现了越来越多不和谐的声音：谁叫她们自己要去见网友，见网友就要做好约P的准备；
　　她喝得这么醉，不就是想被人捡尸吗；
　　她穿得这么少，自己也没多正经；
　　去酒吧喝酒的有几个良家妇女……
　　像这样的言论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条这样的言论，都会有许多人点赞。
　　这个世界对女性并不友好，一个男人出现这样的问题时，可能只是一段谈资，是一段风流韵事；
　　而女人，不管事实如何，淫荡、不检点、不自爱……这些标签都会跟随她很久，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她受到了怎么样的伤害。
　　上午十点，沉闷的天气终于开始风卷云涌，然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第334章 失职
　　小刚子没有对刘宝珠说出口的，在电话里对李瑞阳只说了一半，另外还有一半，他怕说出口，李瑞阳在床上会跳起来。
　　事实上，从柏荣齐家里的墙内暗格上取出来的东西很多，但是缺少最主要的一部分。
　　这些东西里有柏荣齐收集的各种各样的战利品，小到耳环戒指，大到包包鞋子衣物，柏荣齐的指纹、皮屑随处可见，部分衣物上甚至有精斑……
　　这些都将是强有力的物证，如果每一件物品能和受害人对上号的话。
　　然而他们就是缺乏能将物证和受害人联系起来的线索。
　　这个线索，应该就是李瑞阳一直在琢磨研究的那本神秘小黑本。
　　让小刚子感到愧疚的是，警方不单单遗失了那本刘珍珠的日记本，同时还遗失了这本神秘小黑本。
　　李瑞阳是在刚找到刘珍珠的笔记本之后回警局的路上去见的刘宝珠，然后他在刘宝珠的诊室里接到了抓捕行动的通知电话。
　　由于抓捕行动的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将这本笔记本归还物证科，只能一直装在胸口的内袋里。
　　随着胸口中枪，子弹在重伤李瑞阳的同时，将笔记本的塑封袋以及笔记本击出缺口。
　　大量失血的李瑞阳已经陷入昏迷，救护车到达时，李瑞阳用血人来形容一点都不过份。
　　这本笔记本已经被血染透了，李瑞阳没法注意，小刚子没有注意，急救人员压根没在意，也没想到警方执行公务的特殊性，就这样轻飘飘的扔进了医疗垃圾桶。
　　如果说刘珍珠的笔记本遗失还情有可原，柏荣齐那本神秘的小黑本遗失就真的是失职。
　　因为李瑞阳的中枪，他从物证科领出来的所有书以及神秘小黑本都要先归还物证科，之后由接手工作的同事在有需要时再领取。
　　这项工作本应该由小刚子来完成，但由于他在医院守着还没有醒来的李瑞阳，这项工作就交由其他人来完成。
　　就是这么不凑巧，完成这项工作的人在仔细清点后，将书和本子整齐叠放在李瑞阳的办公桌上，恰巧在这个时候，局长通知开会，对接下来的工作进行安排和调整，有两个同事抬着一块黑板从李瑞阳桌前经过，在后面抬黑板的同事由于胳肢窝里还夹着一个支架，这个支架在他背后滑过堆起来的那一叠书本，将最上面的那个小黑本撞掉了，正好掉在李瑞阳桌前的垃圾桶里，由于没有及时发现，在第二天，被统一扔进了垃圾车。
　　这一切，都被办公室里的监控清清楚楚的拍了下来。
　　等到发现时，已经是李瑞阳醒来后小刚子回岗。
　　小刚子已经带着一小队同事在垃圾站找了两天一夜，一无所获。
　　物证科虽然对物证进行过拍照留存，却没有详细的将内页的每一页都拍下来。
　　而遗失物证，是极其严重的渎职。
　　而之所以柏荣齐的案件能这么快提交到司法检察进行上诉审查阶段，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省里的要求。
　　由于案件极其重大，影响极其恶劣，造成的舆论极其轰动，市里急需一批能立案起诉结案的典型，向公众、向媒体、也是向省里交代。
　　柏荣齐就是这样，因为购买迷药、性侵强奸这一系列行为的证据链确凿，受害人的报警电话、法医报告、药检报告等特别完整，被选中与其他一共九人，成为了第一批典型代表。
　　小刚子当然知道李瑞阳对柏荣齐案件的重视，所以他其实也是据理力争过的。
　　但是随着这两个制药人的落网，随着抓捕行动中枪战的发生，焦副局长带队审讯出更多的案件细节，警方全力集中在制药、贩药、买卖枪支等环节的侦查，对于柏荣齐在过往可能犯下的连环强奸罪行，在已经遗失重要物证的情况下，并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来单独立案调查。
　　小刚子在电话里不敢说，不代表李瑞阳不会问，他敏锐的发现了小刚子的隐瞒和欲盖弥彰，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是因为警方自身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渎职，他只是以为，小刚子不想他刚醒来就太过关注案件而影响到自己的休息和恢复。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他的胸口至今随着呼吸而火辣辣的痛，任何一点激动引起的呼吸急促都会让他剧烈咳嗽而导致自己喘不上气来，褚教授在查房时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少动、少气、少刺激……


第335章 对付你
　　我刚回到宿舍，正好下起瓢泼大雨。李瑞阳给我打电话：“宝珠，如果你有空，能不能来我病房一趟？”
　　他想和我说什么，只要是有关柏荣齐案情的，我都很愿意听。所以我说我马上到。
　　我打着伞走进漫天的雨幕中，雨很大，我走得很快，在进入医院走廊的时候，有人喊我：“宝珠。”
　　不用抬起头，我都能听出她的声音来了，是刘雅兰。
　　居然是刘雅兰。
　　我站直了身体，收起雨伞，抬起头注视着站在我前面两米开外的她。
　　她穿着一套冰蓝色的裙子，风姿绰约的站在那里，她笑着对我说：“宝珠，你是不是对姐姐有什么误会？”
　　她的身前身后，有人群在不停的穿行。我的身前，也有人在穿行，我的身后，是漫天的大雨，阿良并不在她的身边。
　　我没有走过去，我的手伸进包里，我等着她走过来。
　　她手里还拎着她那个爱马仕的菜篮子包，这个包里，她曾经掏出电击枪对付柏荣齐，如今是在医院里，我想她不会这么愚蠢的。
　　她走过来，“宝珠，珍珠的事，警察也误会了，他们一定是误导你了。”
　　我看着她说：“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警察呢？”
　　她用手微微的挡着嘴巴，吃吃笑：“看样子没法好好谈了。”
　　她收起笑容，板着脸，“说来也奇怪，自从来到这里，自从遇到你，我的生活是越来越糟糕，想做的事做不成，想赚的钱赚不到，宝珠，你是不是天煞孤星啊，专带霉运的那种。”
　　她打开她的手机屏幕，调出一段视频，然后将手机转过来给我看，“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一定在警察那里看过这个啰……”她轻描淡写的说：“你看它值不值钱？值多少钱？”
　　是珍珠在学校天台的视频。
　　“柏荣齐拍的，我最近用这个手机录下来的。”她说，“你考虑考虑，是不是想要……”
　　她还在说话，而我瞬间有种冲动。我向她冲过去，而她转身就跑，我用手里的雨伞勾住她的脖子往后拉，然后另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头发，我没有手下留情也没有客气，用了十足的劲，她痛呼一声，但是她不但没有还手，反而继续挑衅，她捂着脖子说：“我要是把这个视频卖出去，你猜能值多少钱？你猜珍珠值多少钱？”
　　然后她大喊一句，“救命啦，医生打人啦！”
　　我松开了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推开我，自己站直，然后问我：“刘宝珠，我到底哪里露出了破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抚摸着自己的喉咙，继续说：“我不相信一切都是偶然，一定是你在背后搞鬼。你想为珍珠报仇吗？”
　　她冷哼一声：“你怎么不去找柏荣齐，他才是害你姐姐的人，为什么只敢欺负同是女人的我？”
　　“我就是来告诉你，你拿我没办法，而我有很多办法对付你。”
　　“我会让你连医生都当不成！”刘雅兰说狠话道。
　　而我的回应是甩给她一个巴掌，接着又是另一个。


第336章 我等着
　　这个角落的动静也早就有人在一直注意着，见我动手了，马上就有人围过来。
　　首先是护理台过来了，小护士焦急的问我：“刘医生，需要帮你报警吗？”
　　我想着手机里那段视频，于是我对小护士说好，麻烦帮我报警，就说有人用偷拍的照片敲诈。
　　我绝不会让姐姐的视频流出去。
　　我继续揪着刘雅兰的头发，她居然还笑着说：“刘宝珠，你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好，我等着。
　　我们先等到了警察。警察来了之后，我告诉他事情经过，刘雅兰开始她的表演，她含着眼泪说我身为医生，胡乱殴打病人。
　　警察在检查她的手机后对我摇头，说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包括回收站。
　　见鬼，她转身的瞬间就删了。
　　刘雅兰要求调监控，说我因为她质疑我的医术，就先用雨伞攻击她，然后还打她耳光，身为医生在医院无故殴打病人，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个好医生应该做的。
　　围观的人多起来了，警察说到医院办公室进行调解最好，刘雅兰坚持就在这里说清楚，要给她个交代，只要我诚心诚意在这里向她道歉，她可以不追究了。
　　小护士很焦急，她转身安抚刘雅兰，想从中调和，为我解围。
　　我说：“不用了，我手机里有录音。”
　　然后我打开了手机，调出了手机里的录音音频。
　　刘雅兰瞪着我，我也看着她。
　　雨声太大，她和我说话的声音仿若云里雾里，隐隐约约。
　　她说监控里我先动手，我说录音里她敲诈勒索。
　　最后在警察的调解下，互相就当没发生过。
　　她再说一遍：“刘宝珠，你等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想起我爸说的他还等着刘雅兰回去老家的打算，对刘雅兰说：“你弟弟来找过我，一个大男人背着一个丑泰迪熊玩偶，真是奇怪，你说，泰迪熊里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她终于脸色阴沉下来了。
　　我看着她转身走出医院，她没打伞，看样子阿良就在附近。
　　人群散开，小护士对我说：“哎呀，小刘医生，吓死我了。现在的病人怎么都这样啊？”
　　我说：“她不是病人，她是坏人。”
　　很坏很坏的坏人。
　　她来医院这一趟，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她只是想破坏我的声誉，让我在医院没法顺顺利利的工作罢了。
　　这样一耽误，足足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赶紧往住院部七楼走。
　　李瑞阳正在换药，于是我在门口等了一会。
　　等护士出来，我才敲门。
　　李瑞阳看见是我，说：“这么大雨，我以为你要等雨停再来呢。”
　　我问他：“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瑞阳反问：“如果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呃，我认为，如果没事，最好是不要找医生。
　　我没说话。
　　他犹豫了一会，示意我锁上门。
　　“宝珠，我想了想，还是一定要跟你说一下，据我所知，柏荣齐确实已经移交到司法机关上诉审查了，但是将会对他提起上诉的，不包括你姐姐刘珍珠的案件。”


第337章 绝笔信
　　我问李瑞阳：“那和你们现在查的身边的下药人这个案子有关吗？”
　　他好像有点害羞，“你也看到那个公益宣传片了？”
　　我说是，他问我觉得拍得怎么样，我认真的想了想，说：“你下药的手法挺快的。”
　　他唔了一声。我继续问：“柏荣齐和你们查的迷药案有关系吗？”
　　他好像这才想起我刚刚有问了他这个问题，哦了一声，解释说：“目前不知道进度怎么样，我之前认为是有的。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说。”
　　他自言自语的说：“我得赶紧好起来才行，唉，急死了，偏偏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能参与行动。”
　　再急，你也得这个月月底才能出院，我在心里说。
　　在准备告辞之前，我再次向李瑞阳确认：“柏荣齐不会脱罪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
　　在我说告辞之后，李瑞阳喊住我，闷闷的问：“刘宝珠，你上次说请我吃饭，现在就请吧。”
　　我有点诧异，“现在？医院里？”
　　他诉苦说：“我已经吃了很久没滋味的菜了，不是炖，就是蒸，我想吃酸菜鱼或者毛血旺。”
　　想都不要想，血气胸术后忌讳辛辣饮食，容易导致创面渗液增多，增加炎性反应……
　　到时候褚教授不会训你，只会训我的，我是曾亲眼见过实习生被褚教授训哭过的。
　　所以我说：“这两道菜估计你只能看着我吃。”
　　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样也行，你吃，我看着，闻闻味也好。”
　　我说：“那我点个外卖？”
　　他问我：“为什么你不自己做呢？上次我看你去病房探望那个小女孩，是你自己提着饭盒去的啊。”
　　他说的是小梦，那个青春期的少女。
　　我说：“那是黎致远做的。”
　　他不说话了。等我走下了楼，他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宝珠，那本日记本，是真的很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我都记得。
　　是真的，我都记得。
　　姐姐的日记本，我翻过很多次，即使我有很多字都不认识。
　　但姐姐的这封绝笔信，我是第一次看见。我都记在心里了。
　　我还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舍不得宝珠，舍不得妈妈，也舍不得爸爸。
　　但我必须离开这个世界，不然，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有撒谎。
　　你们说我是害怕事情被揭发害怕承担责任而撒谎，可是如果我自己不去报警，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你们的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如果连死我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别人说我在和柏荣齐这个坏蛋谈恋爱？
　　我为什么要对你们撒谎说这是强奸？我为什么要自己揭发自己？难道这些会比死还可怕吗？
　　可是我说什么你们都不听，就因为你们是大人吗？就因为你们掌握了话语权吗？
　　现在我决定去死，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因为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听见我的话。
　　我之所以晚上会去学校，是因为有同学约我，他希望我能帮助他在考前进行英语听力的练习，他的名字叫李昊宇，这封信在刘雅兰手里。
　　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写过情书，包括柏荣齐这位老师。这封所谓的情书，是上个月月底语文课上进行抽题考试时，我抽到的考试内容，我得到的奖品是《琼瑶全集》，奖品在刘雅兰那里。
　　宝珠，我很遗憾不能陪你长大了，希望你一直健康快乐，谢谢你一直信任我。
　　爸爸妈妈，我很遗憾让你们失望了，希望你们不要总是互相埋怨，要好好生活下去，谢谢你们这些年来的爱和照顾。
　　我的生命就到这里了，就在这个池塘里，在月光下，这个池塘很安静，也很干净。
　　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地方，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说：我一辈子没有害过人，我也没有撒过谎！
　　——刘珍珠绝笔——


第338章 大雨
　　雨很大，我撑开了手里的雨伞，有人钻进伞里，他温柔的喊我：“宝珠。”
　　然后他从我手里接过雨伞，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肩头，和我一起走在这漫天的雨幕中。
　　“我听说有人来找你麻烦，所以来看看你。”他问，“是刘雅兰吗？”
　　我点了点头。
　　“你会不会有危险？”他将雨伞向我走的这边倾斜，“上下班你去学校的路上，我来接送你吧。”
　　我摇了摇头，这不方便，“她要回老家了。”我说，
　　他没有说话，大雨哗啦啦的砸在地面上，雨将他的左脚打湿了。
　　我提醒他，“你的左脚没事吧？”
　　“哦，它离开我已经快六年了，这点雨影响不到它。”他开玩笑的说，“我看见你去住院部了。”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专注的看着脚下的路，低垂着眼睛，他意识到我在看他，所以抬起眼帘看着我，长而翘的睫毛像一把刷子，我说：“卿卿花了钱的美睫好像也没有你的睫毛好看。”
　　他笑出声来，“宝珠，你顾左右而言他的技巧其实挺差的……”
　　他将我的肩膀揽得更靠近他，“至少没有上次的美人计有效。”
　　他看着我，意有所指的笑。
　　回到宿舍收拾干净自己，我盘膝坐在自己床上，李瑞阳特意向我解释姐姐的案件，其实我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能在法庭上为姐姐翻案是不可能的，姐姐是自杀的，我确信，她的尸检报告我一直都记得。
　　李瑞阳说的话我承认是对的，他说这本日记本应该在池塘边，应该被发现姐姐的人发现，然后经过警方侦查后归还给我爸妈，而不应该在柏荣齐手里。
　　它会在柏荣齐手里，只有一个可能，在珍珠自杀的时候，有个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写下绝笔信，又眼睁睁的看着姐姐滚进池塘溺死自己，然后她悄悄拿走了这本日记本，转交给了柏荣齐。
　　我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刘雅兰，但在诊室里我第一次看到姐姐这封绝笔信时，我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本日记本，绝对不可能是刘雅兰拿走的，如果是刘雅兰，她不会将自己这么大的把柄留给柏荣齐。
　　她会不小心在摄像机里留下视频和照片，因为那时候用摄像机的人并不多见，偷拍的行为也是极少见的。
　　可是珍珠将她和李昊宇的名字都写在绝笔信里。如果是她，她极大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将这封信撕毁。
　　也绝不可能是李昊宇，当时的他，正沉浸在对姐姐的误解和仇恨当中，他刚刚说完那句凉薄的话，不可能对姐姐要寻死的行为视若不见，当时的他还没有修炼到这样的程度。
　　我一直以为阿良是被刘雅兰牵着鼻子走的，是被蒙骗和引诱的。
　　但是，看完这封绝笔信，我第一次开始怀疑，拿走这本日记本的，就是他。
　　他将姐姐引出门，他故意亲吻姐姐的头发，他故意让李昊宇误会。
　　然后，他躲在旁边，看着姐姐走回家，又看着姐姐走向池塘，他静静的等在一旁，然后他拿走日记本，悄悄走掉，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339章 哥哥
　　他身上还有故事，还有谜团。
　　老年机在响，之后又挂断。我给我爸回了电话，电话里，我将刘雅兰今天开的黑色马自达的车牌号告诉了他，同时也将李瑞阳告诉我的那些内容慎重的告诉了他。
　　我爸说，他和林凯都怀疑警方根本没有继续寻找柏荣齐的罪证，警方阵仗很大的从柏荣齐住的地方找到了一些东西，却急急忙忙的结束侦查，这不合常理，林凯还在找那本小黑本对应的母本，狡兔三窟，现在柏荣齐已经暴露了两窟，一定还有一窟隐藏在某个地方。
　　而司法系统，他没有把握能将手伸进去而不暴露自己，所以他也在等法院的公示，到时候会申请去柏荣齐的庭审现场旁听。
　　他让我一定不要着急。
　　我说好的，我最不缺耐心。
　　想了想，我告诉他：“玉珠的名字很好听。”
　　他的笑让人不太好受，犹如被沙砾哽住了喉，“乖女，玉珠她和珍珠是不是很像？”
　　我考虑了两秒，然后说：“不，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珍珠是最好的珍珠，玉珠是最好的玉珠，没有可比性，也不需要比。
　　我爸终于给了我一个号码，因为本市最近进入了暴雨黄色预警的天气，而这种天气，他的痛风是极有可能加剧的，他和林凯需要回老家一趟，阿礼那里的东西，虽然他不放在眼里，但是也决不能成为刘雅兰和阿良的囊中之物。
　　他告诉我紧急的情况下可以拨打这个号码。我默读了三遍，将它印记在我的脑海深处。
　　然后我尝试着打开了叶罗丽娃娃的监控，时隔多日，监控有画面了，应该是刘雅兰的儿子将它装好了。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一直到下午三点半，安安和阿姨一起回到这个家，然后过了一会，刘雅兰的儿子也到家了，两个孩子都变得很沉默，即使阿姨做好饭菜一起吃饭时也这样。
　　不称职的父母，伤害最大的是他们的儿女。在阿姨下班回家之后，安安问哥哥：“哥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走掉不回来了？”
　　他哥哥蹲下来，揽着她：“不会，我保证。”
　　安安问他：“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呢？妈妈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哥哥说：“爸爸说他会尽快回来的，只要他在外公外婆家找到妈妈就会回来的。”
　　安安说：“妈妈不会去外公家的，她说那里不是我们的家，也不是她的家。”
　　哥哥问她：“你难道知道妈妈要去哪里吗？”
　　安安点点头，悄悄的在哥哥耳边说了什么。她哥哥很惊讶的问她：“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妈妈告诉你的？”
　　安安使劲点头，“妈妈不让我告诉别人。”
　　哥哥问她：“妈妈说不让你告诉别人的，还有什么事吗？”
　　“宝珠阿姨很有钱，爸爸的密码是什么，阿良叔叔那里还有多少钱，再等一年我们又能住回大别墅……好像就这些了吧。”安安一字一句的说。
　　“安安，你知道爸爸拿了别人的钱差点要坐牢的事吧？”哥哥说：“老师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意思就是说要想赚钱，得自己努力工作，不能伸手拿别人的钱，要不然是要坐牢的。”他问，“你知道坐牢的意思吧？”
　　刘雅兰和李昊宇真的应该坐下来好好听一听孩子们说的话。


第340章 卤水猪肝
　　很快，我就接到了我爸说过的那个电话。姐姐的高中同学，那个仅有的相信我姐姐的同班班长打来的。
　　他在电话里说：“你应该是刘珍珠的妹妹吧，我是你姐姐的高中同学，我们高中班级举行23周年聚会，想邀请你代替你姐姐参加，这次聚会上，会有和你姐姐有关的项目要进行，请你务必抽出时间来参加，你来参加，对这件事情的意义很重大。”
　　他说这次的聚会全程都是报销的，来回路费、回家的餐饮和住宿等相关费用都不用自己承担，统一在聚会前签到时报销。
　　看样子，我爸的腰杆子还挺粗的。
　　我说我一定会去的。
　　聚会的时间就在三天后。我赶紧向刘主任请假，刘主任要求我假期结束赶紧回医院，现在科里人手有点紧张。
　　然后我再给单老师打电话，单老师问我是不是要去进行情侣游，我老实的说不是，是要回老家处理一下事情，他鄙视我说我是可怜的单身狗。
　　呃，单身狗的乐趣他不懂。
　　晚上，卿卿和宋琪请大家吃饭，这个大家指的是卿卿科室的同事，还有胡丽和我，当然还有程鹏和黎致远。
　　这次聚餐安排在万象城的顶楼，胡丽一直很馋那里的老鸭汤，所以卿卿在上午就预订好了。
　　是程鹏来医院接的我和胡丽，宋琪和黎致远要接卿卿科室里的几位资历老的前辈。
　　程鹏在给胡丽绑安全带的时候小心的绕过胡丽的肚子，然后又摸了摸胡丽并不明显的肚子。
　　他们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结果到了餐厅，宋琪和卿卿黏黏糊糊的样子更加没法看。
　　所以我专心的喝汤吃饭。
　　不知道他们在聊到什么的时候突然喊我，“宝珠，说点什么吧？”
　　我一时没有摸到头脑，黎致远小声提醒我，“他们说要你祝福一下宋琪和卿卿。”
　　我站起来，举起杯子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卿卿科室的主任笑着说：“宝珠，说点不一样的吧，我们现在才知道你和卿卿是表姐妹呢，你还是姐姐，说点其他不一样的。”
　　我想了想，说：“法式深吻前，一定要先刷牙，尤其是一定要刷舌苔，这能减少百分之八十的口气。”
　　一时之间，这个包厢里又是拍桌子又是鼓掌，闹了个震天响。
　　胡丽说卿卿脸又黑了，这次我仔细看了一下，我认为卿卿的脸其实是羞红的。
　　而事后居然会从放射科传出来这样的话，大家都说其实刘宝珠是个很幽默很会带气氛的人。
　　聚餐结束后，黎致远开车送我去的学校，这两天，我要利用晚上的时间尽量加班加点的赶一赶自己负责项目的进程，希望不会因为我的请假拖慢了整体项目的进展。
　　黎致远问我能不能上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工作室，我想了想，没有带他去尸库旁边的处理室，而是带他去了解剖实验室。
　　这里摆着我这几个晚上分门别类整理的心、肝、脾、肺和肾……
　　他头一回露出了这种类似于一言难尽的表情，我想他一定是在后悔今晚吃的卤水猪肝。


第341章 回老家
　　我在姐姐高中同学聚会前一天的那个下午坐上的回老家的高铁。
　　黎致远送我去的高铁站，还给我用环保餐盒准备了晚上在车上吃的饭菜，居然有好几个小餐盒。
　　在我们准备要下车进入车站之前，他拉住我的手，说：“宝珠，我有很认真的刷牙。”
　　然后他倾过来，吻住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他的嘴唇柔软而湿润，他的舌头勾引着我的，我闭上了眼睛。
　　呼吸相闻，双唇相连，我喜欢他身上淡淡的中药的香味，也喜欢他温柔的穿过我头发的手。
　　列车开动的时候，黎致远给我打电话：“宝珠，我在列车的左边。”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和铁轨并行的他的车。两分钟之后，他沿着马路向左转，列车继续直行。他说：“宝珠，好想跟你一起走。”
　　列车带着我，终于回到了这个地方。
　　距离上次回来，已经十五年了。这个小城市，我已经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了。
　　我没有回小时候住过的地方，也没有去姐姐坟前。我找了个离聚会很近的旅馆办理了入住。
　　我等待着明天的聚会。
　　姐姐当年班上的班长问我到了没，我说我已经入住了，他将明天下午聚会的流程发给了我，叮嘱我不要太早出场，一定要在多媒体环节结束之后再出现。
　　我说我会的。
　　晚上九点半，我穿上特意带来的夜跑衣，悄悄的去了以前住的地方。
　　那幢筒子楼居然还没有拆，这条街道所有的建筑里，也只有这条通向筒子楼的小巷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我经过它们，却没有停留。
　　安安说妈妈不会回外公外婆家，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家。她说的刘雅兰会回去的家，会在哪里？
　　我依稀记得，阿良的家离我家不远。其实，刘雅兰的家离我家也不远，但是实在隔的时间太长了，我走了一会，没有找到，没找到就算了，我只是一个过路的路人。
　　一直到我走到一个转角，转角过去有一家修车行，四个门面，装修朴实，最左边的门面是洗车的地方。
　　洗车的地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少年，依稀就是年轻版的阿良，
　　他正拿着水管在冲洗自己的自行车。看样子这就是阿良的家。里面有个房间透出昏暗的光。
　　我没有走近那个少年去打搅他，而是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一个小卖铺，我买了瓶水，然后问店主：“你好，请问??高中应该怎么走？”
　　他说现在放假，学校都上锁的，如果我是去学校找人，肯定是找不到的。我谢谢他，告诉他我只是去学校附近朋友家。
　　得到他指路后，我就离开了。
　　我经过了刘雅兰的家，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家的房子和当年真的差别不太大，虽然翻新过，但是没有重建，还保持着原来的轮廓。
　　我也没有停留，我继续往前走，沿着这条路，一直找啊找，我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一排房子，我也找不到当年我姐姐选择的有光很干净的小池塘，一切恍如过眼云烟，早已消散在岁月的变迁里。


第342章 追悼会
　　今天下午是姐姐的追悼会。上午我爸给打了个电话，他也在老家，比我先到两天，就跟在刘雅兰身后回的。
　　那辆黑色马自达，是从某租车行租来的，用的身份信息是刘育美的，电话号码登记的名字也是刘育美的。
　　刘育美，阿良的妹妹，小名叫阿美，刘雅兰高二的时候，她高一，柏荣齐在高中学校伤害的第一个少女，29岁那年因为产后抑郁症自杀。
　　她的户口一直和哥哥阿良在一起，没有因为结婚而迁出去，在她自杀那一年，刘雅兰利用第一代身份证丢失做为借口，补办的第二代身份证，身份证上是刘雅兰本人的照片。
　　刘雅兰投资利用的身份信息，就是刘育美这一套身份信息。
　　藏在泰迪熊玩偶和叶罗丽娃娃里的，极有可能就是她的投资合同以及银行账户，还有就是她的这套身份信息和电话卡。
　　她没有放在一起，怕的就是有一天被人一锅端了。
　　刘雅兰也已经回来了，但是她没有出现在阿礼面前，因为李昊宇已经住在阿礼家里了，几乎是和阿礼同进同出同吃同睡的。
　　李昊宇是铁了心要找回自己这笔能让自己东山再起的钱的。
　　刘雅兰是铁了心要独占这笔能让自己悠闲度日恣意生活的钱的。
　　不过，他俩一定很快就会都失望的。
　　我按照班长指定的时间到达聚会的龙湖山庄时，龙湖山庄宴会厅的门口拉起了长长的横幅以示欢迎，有签到板，有红毯，有备好的甜品台……
　　我听到宴会厅里有主持人在兴奋的带动着聚会的气氛，他一位一位的请出班级成员，每一位出现的班级成员都得到了隆重的介绍和热烈的欢迎，一时间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我按照班长的安排进入了宴会厅隔壁的包厢。这个包厢能清楚的看到宴会厅里的情景。
　　我没找到刘雅兰的身影，难道她没有来吗？
　　就在这时候，主持人兴奋的介绍：“下面，隆重请出我们班最让人佩服和羡慕的一位同学，她和她老公是政府热烈邀请回家乡投资的成功人士，也是本地商会最出色的成员，她就是我们班的刘雅兰同学。”
　　她还是来了。
　　她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香奈儿套装，头发盘起，耳朵上坠着精致又昂贵的珍珠耳环，她走出来的时候很端庄，她的笑容明媚又亲切，她就是个已经功成名就却还保持着谦逊温柔的名媛淑女。
　　主持人继续介绍：“谁能想到，当初我们眼里的邻家小妹妹，如今是我们同学里最成功的，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他接着用诙谐的自嘲说：“刘雅兰同学，以后我们去北京，就去投奔你啊，你可不要嫌弃我们是小县城里出去的土包子啊。”
　　刘雅兰优雅的笑，然后接过话筒说：“说的哪里话，承蒙大家看得起，不管我走多远，我也还是和你们一样，是从家乡出去的小土妞一个。”


第343章 追悼会1
　　看着她言笑晏晏的样子，我不免有齿冷的感觉。
　　主持人最后介绍：“现在，我们隆重请出这次聚会的发起人，也是这次聚会的赞助人，这次聚会所有的费用，包括大家天南地北的来回路费、本次的餐会和住宿费。
　　总之，这次聚会全部的费用，都由他一个人买单，他就是我们的学霸班长，有请我们大家的学霸班长。”
　　现场的气氛达到了一个小高潮，这群狂欢的人，当年曾有人当面羞辱过我姐，有人冷嘲热讽过我姐，有人曾疏远过我姐……
　　然而他们现在都过得多姿多彩，唯有我姐，早已化成累累白骨。
　　班长说：“其实我号召大家聚会，还有一个目的，我想弥补一下高中生活的遗憾。”
　　他说他高中时有一个暗恋的人，他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但是他总是默默的关注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他很遗憾当年自己没有勇敢的表白。
　　所以，他想利用这次聚会，对自己当年暗恋的女孩，说一说当年那些青涩的心事。
　　底下的人又开始起哄了，有不怕事的女同学大喊是我我就现在跟你走这样的话，引来一阵开心的哄笑。
　　班长卖关子说：“我不说她是谁，我就放她的照片，大家仔细看看是谁吧？”
　　这时候，大屏幕开始亮起，无数的光点在荧屏上飞舞，旋转，然后出现了教室、课桌、很多人的照片……
　　大家都很安静，没有人在说话，只有屏幕里传出来的声音。
　　刘珍珠当然不会去见你的，但是她心太软了，我只要说是李昊宇需要她帮忙，她一定会去赴约的，到时候，我把李昊宇约她的地址改成你要的地址，那她不就是自己走到你面前了么？
　　到时候，你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不过，你答应给我的5000块钱，这两天就要给我，不然我妈就不让我来上学了……
　　是当年还青涩的刘雅兰得意洋洋的在和柏荣齐说话。
　　刘雅兰目瞪口呆，面容扭曲，旁边的人就像是要避开什么邪祟一样，纷纷远离她。
　　一会功夫，她就被孤立在原地，刚刚还跟她亲切握手或拥抱的人仿佛像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发出了嫌弃和埋怨的声音。
　　视频还在继续，现在的镜头是她和柏荣齐两个人商量着怎么让珍珠写下那首诗的情景……
　　然后这些污秽的画面全都消失了，是珍珠的照片，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回过头来看着我笑，明媚的纯净的笑容，一如记忆里。
　　刘雅兰发出了一声尖叫：“假的假的，这都是假的，这是诬陷，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她尖叫着扑上去，一直扑到班长的面前，揪住了班长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哪里对不住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珍珠，你对不起自己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勾结柏荣齐陷害珍珠，因为你永远比不上她，你嫉妒她，她长得比你好看，成绩比你好，即使都是女孩，她的家庭也比你幸福，你被自己父母嫌弃，她却被父母宠爱，未来前途一片光明，你永远也赶不上她，所以你只好陷害她！”
　　他狠狠的说：“你就像是阴沟里的蟑螂，洗不干净，见不得光，永远上不了台面！”
　　刘雅兰发出了崩溃的尖叫。


第344章 追悼会2
　　刘雅兰还在负隅顽抗：“是你在陷害我，是你在陷害我。”
　　班长说：“我陷害你？我恨不得杀了你，你不但勾结柏荣齐陷害珍珠，还故意将珍珠的事颠倒是非黑白添油加醋的散播到学校里，挑动大家的情绪，让大家孤立珍珠，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当时要不是刘雅兰，你们怎么会说那些过份的话做那些过份的事？这全都是刘雅兰故意的。”
　　刘雅兰大喊：“我没有，是你们自己，你们自己故意针对珍珠的……”
　　她走到一个男人前面：“不是你在下课的时候，当着我们的面问珍珠，在讲台上睡一次多少钱吗？这是我教你的？这是你自己做的，别把这些加在我身上。”
　　她又指着另一个女同学：“还有你，不是你故意在刘珍珠的后背贴上淫娃荡妇的字条的吗？这难道是我教你的？”
　　“你们谁干净？”她指着很多人说：“你们没有资格说我，你们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有个女同学站出来，将她的手用力的拨到一边，大声说：“我们孤立珍珠，那是被你蒙蔽了，我们不像你，非要逼死珍珠。”
　　她说：“珍珠留了遗书，我念给你听啊！”
　　她将昨天我发给班长的珍珠的绝笔信一字一句的大声念出来，她栩栩如生的将这些内容深情的在大家面前念出来，刘雅兰大喊：“这肯定是假的，这绝对是假的。”
　　女同学说：“我23年前就和你们说，珍珠不是那样的人，大家都听不进去。事实上，刘雅兰不但陷害珍珠，还故意捏造珍珠谈恋爱的假证据，在法庭上做假证，珍珠才败诉的。”
　　“珍珠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用死来证明自己清白，她只能用死亡来让我们认真听她说话。”
　　她流下眼泪来，“可是这封绝笔信，又被刘雅兰偷走了，她眼睁睁的看着珍珠自杀，不但自己不救珍珠，也不喊人来救珍珠，她就是希望珍珠死，她悄悄的偷走这封绝笔信，还把这封绝笔信送给了柏荣齐。”
　　“你放屁，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明明看见珍珠回了自己家的，我根本不知道珍珠去了小池塘……”
　　刘雅兰声嘶力竭的喊：“我巴不得她活着呢，她活着人人都唾弃她，你们都骂她羞辱她，老师也骂她，外面的人都笑她下贱，我才不会盼着她死，我就希望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让那些之前喜欢她的捧着她的人都踩她，把她踩到泥巴里去才好，最好让她自己堕落下去，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嫁不了好男人，嫁个卖苦力的天天挨揍，这才会我开心，我才不会盼着她死呢！”
　　全场安静极了，只有刘雅兰疯狂的声音在回荡，连我都被她骨子里的恶毒给震撼了。
　　刘雅兰双眼血红，鼻翼煽动，她恶狠狠的睁大双眼盯着人看，这让她的面容变得尖刻而凶悍。
　　那个女同学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不是你，那是谁？”
　　“是阿良，是他逼我的，他怕别人知道他妹妹也被柏荣齐强奸了，所以他要逼得刘珍珠没法呆在这个地方，他逼着我去联系李昊宇，然后他又跟着李昊宇，在李昊宇之前去找珍珠，这都是他逼我的，这是他做的。是他，是他，不是我，不是我！”


第345章 追悼会3
　　刘雅兰已经趋向疯狂。在她刚入场时从那位女同学手里接过来的酒杯里，我加了一点药进去。
　　班长已经在悼念我的姐姐珍珠。
　　我沉痛悼念我们共同的同学、朋友，她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最不堪的伤害，然而她勇敢的报警去揭露这个坏人，她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其他的女生不被坏人伤害。
　　可是这样勇敢的她没有得到过我一点点力所能及的帮助，我明知道她品性正直，善良美好，却在她最需要信任和支持的时候止步不前，从来没有安慰她、开导她、帮助她，我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大家质疑她、否定她、侮辱她……
　　直到我听到她的死讯，这让我后悔莫及，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不能挽回这个结果了。
　　可是即使她死了，也没有人认真听到她说的话，也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更没有人用实际行动支持她。
　　我们都有错，我们都愧对珍珠。
　　这一次，如果不是警方在查柏荣齐这个人渣其他同样的案子，这些真相都还会被隐藏被掩盖，珍珠就真的白死了！
　　今天，我想借这个机会，对23年前被我们误会的刘珍珠同学，真心的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班长举起杯，将酒洒在大荧幕珍珠的头像前面：珍珠，我错了，对不起。
　　然后是那个女同学，她也同样的将酒洒在地上，对着荧幕上的姐姐行礼：珍珠，我错了，对不起。
　　越来越多的同学纷纷起立，对我的姐姐说对不起……没有人理会歇斯底里的刘雅兰，就好像她是肮脏的垃圾，连看一眼都让人恶心。
　　班长终于说道：“现在，让我们请出今天最特别的来宾，她就是刘珍珠的妹妹，刘宝珠，她将带着我们一起去珍珠的坟前，如果你有心，我们一起去看看珍珠，和她说声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也绝不会勉强。”
　　在他的介绍中，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刘雅兰激动的冲了过来：“果然是你害我，刘宝珠，你这个天煞孤星，你活该一个人孤单到老，我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永远嫁不出去。”
　　大家都看着我，我没有话要说，我只有一件事想做，我再一次用左手揪住刘雅兰的头发，用右手使尽全力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说：“这一巴掌，是你欠我姐的。”
　　然后再是一巴掌，她的右脸红了一大片，“这一巴掌，是你欠我妈妈妈的。”
　　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爸爸的。”最后一巴掌，我的整个手掌都麻掉了，“这是你欠我的。”
　　让我先收点利息，以泄我多年心头之恨，让我正大光明的把这恨说出来，表现出来，发泄出来。
　　刘雅兰没有反抗之力，她痛哭流涕的软倒在地上。
　　我、班长，以及姐姐的其他同学们一起从她身边掠过，走出宴会厅，坐上了等待已久的大巴车，我们要一起去姐姐坟前祭奠姐姐。
　　另一头，有人正在等着刘雅兰，我爸也在等着收一点利息。


第346章 报警
　　大巴车带着我们直接到了被一堵高高的围墙围起来的山前，班长对大家说，珍珠就葬在这个山顶上。
　　由于城市的拆迁和改建，山的背面已经被挖空了，原来的山早已经变了模样。
　　这堵围墙，是开山取土方的施工方围起来的，因为害怕出现意外事故。
　　姐姐的坟，我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姐姐下葬的时候，之后我从未来过。对于我来说，姐姐不在这里，姐姐一直都在我心里。
　　班长对上山的路很熟悉，他说他来过很多次，每一次从外地回老家，他都会抽时间来看看珍珠，有时候会带着妻子一起，他很沉痛的说：“自从珍珠去世后，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定要见善不欺，逢恶不怕，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不要让珍珠的悲剧重演。”
　　这是一个十分有心的人。
　　姐姐的高中同学们将手里的鲜花都留在姐姐坟前，引来许多蹁跹的蝴蝶，山林里有隐隐约约时高时低的清脆的鸟鸣声。
　　我爸为姐姐选择了一个真的很不错的地方。
　　但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你都没有办法想象她只剩下一副骨架的样子，你也无法从自己看到的骷髅头，去展望她原来的样子。
　　不过，我姐的样子永远在我心里，从来不曾遗忘过。
　　下山后，大家又坐上大巴车，班长说：“今晚，我们在宴会厅，还有晚宴，大家要吃好喝好，玩得痛快。”
　　同学们发出了热情的调侃声，班长又接着说：“最后，还有一件事拜托一下各位，这次的聚会，我们都是全程录像的，虽然珍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但是刘雅兰和她说的那位阿良，对于她们的恶行，我们是刚刚才了解到，我身边这位美女，就是珍珠的亲妹妹，她拜托我们去几个代表，陪她去警察局报警。
　　不知道有没有同学愿意一起去，我反正是一定要陪着去的。现在能为珍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心里真的也好过很多。”
　　于是，大巴车直接开到了警察局，我报了警，班长出示了这次聚会现场的视频，刘雅兰的嘴脸被摄像师拍得清清楚楚。
　　警方受理了我们的报案。
　　在回龙湖山庄之后，我向班长提出先告辞了，班长对同学们说了一句，示意我跟着他一起去了另外一间包厢。
　　里面有人等着我们。
　　班长说，这是曹律师，之后这边的所有事情，都会有律师与警方跟近，我可以放心的回去上班。
　　曹律师打量着我：“刘医生，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二十三年前，我是你姐姐的代理律师。”
　　班长介绍我们认识之后，就先去参加同学之间的聊天和感情联络了。
　　曹律师说：“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你们在为珍珠奔走。”
　　他坦诚的看着我：“当年的事情，我很遗憾。”
　　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是岁月的功勋，他说他很遗憾，我知道他不是在客套。
　　我说：“这次的报警，曹律师您觉得后继会怎么发展？”
　　曹律师示意我坐下：“刘医生，如果你是想要刑事立案，这将会是很难很难的……”他说，“你可能会失望的。”


第347章 会失望的
　　珍珠在报警后，针对柏荣齐进行过控告，警方也曾对柏荣齐进行过立案调查，即使如今有新的证据出现，但珍珠的死确确实实不是他指使的，也不是他直接造成的，这将不符合对最高院提出重审请求，重审必须符合案件特别重大，影响极其恶劣等条件，更何况最重要的一点，曾作为原告的珍珠已经死亡。
　　刘雅兰和刘育亮更是如此，他们的恶行在追诉时效内并没有得到控告和举报，时效经过后，将不会再追究其刑责，更何况刘雅兰当时未成年。
　　曹律师说，即使现在的法律已经调整了未成年人犯罪必须受到刑法处罚的年龄，但是像刘雅兰这样的恶行，仍然还是以道德层面的谴责居多。
　　我问：“那刘育亮呢？当时他已经19岁了，是成年人了。”
　　曹律师反问我：“证据呢？口说永远都是无凭的……”
　　他指着刘雅兰的某段视频说：“即使有刘雅兰的这段视频，也不能证明事实。何况，刘雅兰在警察面前会这么说吗？”
　　他肯定的告诉我：“刘医生，我个人认为能做的，是代表家属对他们提出索赔，因为他们的某些行为，放任了犯罪的发生，间接导致珍珠的死亡。”
　　我想说话，他制止了我：“要赔偿不是目的，而是通过要赔偿的这个行为，将他们的恶行暴露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恶，也让更多人知道珍珠的善良和勇敢。”
　　说的很有道理，我赞同。然后我问起了柏荣齐的案件，柏荣齐在异地因为性侵强奸案再次被捕的事实，能不能对珍珠的案件重启起到作用，曹律师想了想，没有直接答复我，他说：“刘医生，让我先联系看看。到底能不能有用，我要看证据，也要看异地受审案件的详情。”
　　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我同时将他代理案件的费用一次性转给了他。
　　这笔钱一定是要我付的，不能假手与任何人。
　　在告别之前，曹律师问我：“刘医生，很多年前我还见过你爸爸，他现在好吗？”
　　我想了想，还是这样告诉他：“我也不清楚，十五年前我就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了。”
　　在事态没有完全明了前，对于我爸，我只有这一个回答。
　　在离开之前，我给班长打了个电话，本意是想在走之前感谢他，结果他放下宴会厅里的同学们，又急匆匆的走过来，他的脸上带着轻松下来的笑意，说：“刘医生，刘雅兰家里就要上演好戏了，你想去看一看吗？”
　　他说的刘雅兰家里，指的是刘雅兰的娘家，阿礼住的地方。
　　阿礼的父母还住在老房子里，阿礼在几年前，曾在街道的不远处，买了一套二手房。
　　李昊宇就一直跟着阿礼住在这套房子里。
　　班长给了我一个地址，嘱咐我等一等他，一会他会和我一起去。
　　他说：“刘雅兰的好戏不会仅限于同学聚会的，我和你一样，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第348章 好戏
　　我听到他在宴会厅门口保证，最多一个小时就会赶回来，让大家尽兴，宴会厅里能唱歌能跳舞，而且他已经提前结过账的，今晚不醉不归。
　　然后他出来，和我一起走向山庄的停车场，他把车钥匙递给我，说：“刘医生，麻烦你当一回司机吧，我今天喝了酒。”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钥匙，毫不犹豫的说：“我考了三次，没考下驾照。”
　　他露出了一个不敢相信的表情，然后笑着打趣我：“这不应该啊，珍珠当年学什么都很快的啊。”
　　我也笑：“所以她才会常常说我笨。”
　　他忍俊不禁的笑了，说：“这一点，倒和我家那位有点像，她考是一次性就考下来了，但她一次也不敢上路，说是一上路就心跳加速。”
　　看得出来，他对妻子很好，他对妻子这样小小的调侃也是透着亲昵的。
　　如果当年姐姐动过心的少年郎是他，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我想了又想，姐姐悲剧的源头，不在于李昊宇，而在于柏荣齐和刘雅兰，李昊宇也好，其他的同学也好，不过是当时社会对女性的苛求的一个小小侧影。
　　最后我们叫的代驾。
　　代驾带着我们，又走向了我小时候住过的那一片。
　　人的一生兜兜转转，其实都在同一个地方不停的打转，诗和远方是偶尔的点缀，是心里的向往，但平时，还是得汲汲营营、辛辛苦苦的生活着。
　　我怎么也没想到，阿礼的房子，就在阿良的修车行楼上。
　　阿良的修车行外面只有那个少年在洗车，听说这个神似阿良的少年前不久参加的高考成绩非常不错。
　　也听说，阿良目前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在这个城市另一头的高新开发区看见过他，身边陪着一位看起来很高雅的女人。
　　大家都知道阿良外面一直有人，不过不知道是谁而已。
　　阿良的老婆早已经死心了，她现在自己管理着这个修车行，请了两个修理工和一个洗车工，她儿子平日里都会帮着洗车。
　　班长说：“听说，刘雅兰和她老公欠了挺多钱的，一会有人来催债了……”
　　他笑了笑，“刚才我们走之后，是一个男人把她接走的，这个人大概就是阿良。阿良在这里还有一套房产。”
　　他指了指小巷子后面不远新建的一个小区，“就在那里。别人都不知道的，包括他老婆孩子。”
　　这是刘雅兰的手笔？给弟弟的房子买在阿良修车行的楼上，给阿良的房子就买在隔壁？这是什么操作？
　　班长带着我，走上了对面的一栋矮小的老楼，能清楚的看到整条小巷子包括阿礼房间里的情景。
　　我们找好位置之后不久，天色开始黑下来了，夜幕低张，四下安静，小巷子里人开始多起来，有人下班回家，有人干活回家，人们像投林的乳燕一般，结束一天的奔波劳累，回到能让自己的身体栖息、精神喘息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多年前，她曾在我醒来时，带给我一个噩耗，时隔多年，她已经老了很多，但仍然像当年和我妈聊天一样跟街坊打着招呼，她是黄婶。


第349章 好戏1
　　大概十分钟后，巷子口前后堵上了两台车，两队人分别从巷子口的两端一路问一路走，找到了阿良的修车行。
　　这两队人的动静吸引了很多刚回家准备吃饭的街坊邻居，有一部分好事的人，端着饭碗边吃边跟在他们身后议论纷纷。
　　“这不可能吧，刘育美死了很多年了，这不可能啊……”
　　“唉，老李，刘育美是不是就是阿良的妹妹阿美？”
　　“就是，没错，一个叫刘育亮，一个叫刘育美，小名就叫阿美。阿美死了好多年了。”
　　“当时因为啥死的？”有不知道过去的人问。
　　“好像是生了孩子想不通自己跳河死的吧。”这是黄婶的大嗓门在说。
　　这一队人里，也有我眼熟的人，这是李昊宇公司的审计小组里的一小部分成员同时还有当地的警方。
　　“不过，我看这纸上的照片好像不像阿美来着，这像是刘家的那个丫头，就是在北京发展得很好赚了大钱的那个丫头。”
　　黄婶很给力，“快去前面麻将馆喊一声，她妈就在那里打牌呢，告诉她，她女儿出大事了。”
　　一会两队人带着这些街坊邻居都到了阿良的修车行。
　　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对那个酷似阿良的少年说：“小伙子，这是你家什么人？”他掏出一张纸给少年看。隔得太远，看不到纸上的内容。
　　但是那个少年说：“这个照片不是我姑姑，但资料是我姑姑的，这个身份证登记的地址就是我家，就是这里。”
　　警察问他：“那你姑姑呢，在家吗？喊她出来配合一下我们警方办案。”
　　那个少年很惊讶的说：“我姑姑过世十多年了。”
　　外面的动静已经引起修车行里面那个小屋里的人的注意力，应该是这位少年的妈妈跑了出来，她仔细看了警方递给她的纸张，肯定的说：“这不是我家小姑子，我家小姑子已经过世十几年了，我家小姑子是个苦命的人。没这么福相。”
　　她哼的冷笑了一声，“这是我家男人青梅竹马的爱人，喏……”她伸手指了一下刘雅兰娘家，“就是她家的大女儿。”
　　这一番动静下来，刘雅兰的父母都已经找过来了，警方也已经上楼敲开了阿礼的房门，听说是警方来找阿良已经过世的妹妹，李昊宇如梦初醒一般，大叫一声，也从房间里跑下来，跑到了阿良的修车行。
　　修车行前，汇集了很多人。
　　李昊宇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他原公司审计小组的注意力，有人跑过来，扭住了他的双手，“李昊宇，你还欠公司几百万，这是不是你老婆？”
　　他将一张纸递到李昊宇面前，“这个人的名下资产里，不仅有多项投资，还有存款，另有一处房产，而这些资产，都是通过你侵吞公司资产得来的。”
　　刘雅兰的爸爸妈妈发出一声惊呼，“不不不，这都是我们家的钱。”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爆笑，有人大喊：“阿礼他娘，你家还有钱啊？你家不是只有欠下的赌债吗？”


第350章 好戏2
　　在知道刘育美名下的房产就在身后不远的新小区时，所有人又要跟着一起往小区去。
　　警方制止了他们：“现在是在办案，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快回家去。具体情况会有通知的。”
　　人群中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乐着打趣着。
　　李昊宇脸色极度阴沉，被扭送着的他和被警方带走的阿礼一起，朝那个小区走去。
　　班长招呼我也一起远远的跟在后面，不需要我们参与，我们不过是来看个热闹。
　　这个小区，居然是个未来会建设得很好的别墅区，这是一期，后面还在建的是二期，当然鉴于老家的房价，这个别墅，大概是李昊宇曾拥有过的别墅房价的十分之一。
　　但面积更大，难怪刘雅兰对安安说以后有更大的别墅住，她说的大概就是这里。
　　警方敲门后，阿良很快就开来了门，立刻被警方控制起来了，然后警方进入房间内带出了一脸憔悴穿着家居服的刘雅兰，她身上的家居服和刚出来的阿良身上的，居然还是情侣款。
　　李昊宇的脸都黑如锅底了。
　　接着，警方进入房间进行搜查，带走了刘雅兰的包，里面应该是找到了整套的刘育美的身份信息和户口簿，因为走出来的一个警察手里还拿着一本户口本。
　　李昊宇狠狠地骂了一句：“贱人。”
　　等一行人走到小区门口，在小区门口的刘雅兰爸爸妈妈、阿良的孩子和一小部分好事的街坊都等在那里，刘雅兰的妈妈冲了上来，“你个贱货，有钱养野男人，也不拿给家里盖房子，你看，你看……”
　　她拉着自己男人，“我说她的钱都给野男人了，你还不相信，还老说我多嘴多舌，现在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吧。这个别墅得值多少钱啊！”
　　她啪的一巴掌拍在刘雅兰低垂下来的脑袋上，“你个死人，这么多钱，不给你弟弟，给这个无父无母没家教的野男人。”
　　然后她又冲到阿良前面，同样啪的一巴掌甩过去，阿良往后仰着上半身躲过去了，但是她立马一脚踢了过去，踢中阿良下身，阿良痛得蜷缩起来，差点倒在地上，警察连忙伸手隔开了他们，喝道：“干什么，在警察面前打人，像什么话，快散开。”
　　刘雅兰的妈妈痛心疾首的喊：“都是这个阿良带坏了我女儿，高中的时候我就说了，这小子不是个好人，我说他哪来的钱开修车行呢，原来都是我女儿的钱，这都是我的钱啊，这都是我的钱啊。”
　　刘雅兰和阿良一行人，从这个新小区，一直带到了小巷子口，警方的车还停在那里，围在巷子口的老街坊门都震惊了，阿良外面的野女人，居然也是这个巷子里的人。
　　在修车行前，阿良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在听到他老婆招呼自己儿子的声音时，才把头抬起来，这才看见跟了警方一路的自己的孩子。
　　他老婆喊：“儿子，回来，管别人那么多事干啥，你一直只有妈，没有爸，你爸就是个摆设。”


第351章 好戏3
　　据班长说，刘雅兰、刘育亮涉嫌伪造变更居民身份证罪、使用虚假身份证件罪将会被立案调查，我后来查了一下，还是有点失望。
　　伪造以及买卖居民身份证件，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刘雅兰和刘育亮这个行为，可能会在三年以下，甚至有可能更轻，就看怎么定性了。
　　因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法》第十六条：使用虚假证明材料骗领居民身份证的，由公安机关给予警告，并处二百元以下罚款，有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
　　对于侵吞公司资产，李昊宇公司之前就表态，为了维护上市公司的形象，只要李昊宇归还不当得利，将不会对李昊宇提起诉讼，这同样也适用于刘雅兰。
　　虽然刘雅兰如今名声扫地，多年辛苦化为泡影。我仍然觉得意难平。
　　我打电话给曹律师，将刘雅兰和阿良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希望这些信息能有作用。
　　在和班长告别时，他停了两秒钟，然后语重心长的告诉我：“宝珠，你爸爸太不容易了，希望你能理解他。”
　　他告诉我，很多年前，我爸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又黑又瘦，简直就像一个流浪汉，那时候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在精神上给予我爸一点支持。
　　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局面，我爸付出的，不仅仅是钱。
　　他说：“这两年，和伯父见面比以前要多一些，但是直到今年，才从伯父脸上看到一些笑容。
　　你和伯父一定要好好的，能看到伯父和你都好好的，我想珍珠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真诚的和他说谢谢，不仅仅因为今天，还因为以前，他不但没有忘记珍珠，还常常去看望珍珠。
　　第二天，我去了老家的民政局，询问给我姐迁坟需要办什么手续开什么证明。
　　随着城市的发展，原来土葬的坟山逐渐将会消失，也许不到两三年，珍珠姐所在的坟山就将被完全征收，迁坟是早晚都要做的事情。
　　这也是我爸的心愿。
　　在这个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我再次去了珍珠姐的坟山。
　　昨天满山的鲜花，在烈日下都已经快要枯萎了，唯有我爸刚刚带上来的一盆不知名的花，盛开在绿叶之中。
　　我爸得意的看着我，说：“乖女，你爸安排得不错吧！”
　　在他背后，还站着一个人，手里也捧着一束花，是林凯，这个发际线有一点秃的男人，一改之前在酒吧里的精明，笑得像只憨厚的兔子。
　　林凯慎重的提醒我：“宝珠，我想警方已经看到过你出现在柏荣齐的小区了，你不要疏忽大意，好好想一下，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我认真的想了又想，从当天穿的衣服，带的帽子，再想到当天拿着的手机，从消防楼梯出去后，我走了多少步，什么时间回到消防楼梯里，林凯和刘雅兰离开后，我又去了哪里，是否暴露在监控里……


第352章 回家
　　我拿出了当时用的手机，这个曾经连着许多个监控画面的手机，如今只有叶罗丽娃娃可以看的手机。
　　当时，我好像打开了监控画面。
　　在我爸的建议下，我们烧了这张不记名的电话卡，又将手机拆掉，能用打火机烧掉的，我们就地烧在珍珠姐的坟山，不能烧掉的，我扔进了路过的河中央。
　　从此以后，我一个监控都看不到了。这让我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林凯说起了柏荣齐的小黑本，那本神秘的小黑本，也说起对警方的不解，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凯说他一定会找到那本母本的，那个小黑本上所有的内容他都拍了照留存，然后才寄给警方，他不信自己找不到。
　　刘雅兰和刘育亮之后会怎么发展，这边会有班长和曹律师一直关注和跟进的，他们随时能掌握到最新动态。
　　接下来最关键的是柏荣齐的庭审。林凯抱怨说，警方连报案的未成年少女都没找到，就急匆匆的结束侦查，一定是发生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意外，如果能知道是什么就好了。
　　我介绍了李瑞阳这个人的存在，以及他在案件中的作用。我爸和林凯面面相觑，他们之间很有默契，几乎是同时间，他俩都建议我，在聊天时无意间，可以向李瑞阳提起这两天在家乡发生的事情，讲一讲刘雅兰的事，重点是讲一讲律师会和他们警方联系，看看能否重启对23年前案件的重审问题。
　　我想了想，说好的。
　　我爸神秘兮兮的掏出来一个大大的食品袋，里面有一只烤鸡，他说珍珠以前很爱吃烤鸡腿。
　　所以我们三个蹲在姐姐坟前，吃光了这一整只烤鸡，将鸡骨头埋在了林子里的树下。
　　其实，我完全不记得姐姐有爱吃烤鸡了，我想我爸只是找个借口让自己能正大光明的吃一顿烤鸡而已。
　　我是坐凌晨的列车回去的，我悄悄的回来，又悄悄的走了，没有惊动小巷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李瑞阳的电话是在我启程回去坐上列车后接到的，他问我今天中午能不能让他看着我吃酸菜鱼，我说我现在在列车上。到达的时候虽然还能赶上午饭，但是那时候也会太晚了。
　　其实我是已经约好黎致远一起吃午饭了。
　　到达之后，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等我的黎致远，即使再热的天，他也穿着长裤和皮鞋，炙热的阳光也在他的笑容下变得清凉了。
　　在坐上他的车之后，在他将身体侧过来之前，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含糊的说了一句：“我没好好刷牙。”
　　黎致远噗的笑了，然后吻在我的手背上。
　　中午吃了什么我忘了，但是我告诉店员，我需要打包一份酸菜鱼，麻烦现帮我做一份的时候，黎致远十分好奇的问我，我坦诚的告诉了他。
　　我想，越是坦荡，越不会让人误会。
　　黎致远叹了口气，阻止了我的打包计划，他说，他来做一份不放辣椒的酸菜鱼，这样李警官还能吃上几口解解馋。
　　我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然而黎致远的好意还是被浪费了，我在李瑞阳的病床前不小心打翻了他精心做的美食。
　　李瑞阳告诉我，法庭的公示已经在刚刚出来了，三天之后，柏荣齐的案子，将进行公开开庭审理。
　　他说：“宝珠，这太快了，我必须申请现在出院，我要回局里看看。”


第353章 尚未愈合
　　他的申请当然批不了，现在谁也不敢让他出院，即使他愿意签字自己负全责都不行。
　　褚教授用没得商量的语气说：“我们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去祸害自己的，伤口都没愈合，你现在出院就是找死。”
　　李瑞阳悻悻的坐在床上不出声，黑着脸，我看盘子里还剩着几块鱼片，就示意他尝一尝，说没放辣椒的。
　　他很嫌弃的说：“没放辣椒的酸菜鱼有什么好吃的！”
　　但还是勉强接过去吃了两片，然后砸吧着嘴巴说居然味道还不错，于是把盘子里剩下的都吃光了。
　　我把自己不小心洒到地上的都收拾干净，然后告诉他：“李警官，我请了一位律师，他将代表我，因为我姐的死亡而向刘雅兰和刘育亮索赔。”
　　李瑞阳皱了皱眉头，问我：“你回老家就是为了办这件事吗？为什么想起现在办这件事？”
　　我将自己从接到班长的电话开始后发生的事有选择的详细讲给他听，除了我爸和林凯之外。
　　他听得很认真，我讲得很详细，我讲的所有内容，经过我爸和林凯的反复推敲，我并不担心他去核对，反而，我希望他去核对，最好他能去核对。
　　他说：“我认为，刘雅兰关于日记本的说法，是比较靠谱的。”
　　然后他又皱着眉头说：“你是说，聚会现场有刘雅兰和柏荣齐二十三年前密谋设陷阱的视频？”
　　我点点头，他让我描述一下视频发生的环境。我也详细描述给他听。
　　最后，他问我要了班长的电话，我打开手机对照着抄给了他。
　　我问他：“这些都有用吗？”他点头说是的，他说在破案的过程中，千万不能忽视那些小细节，往往小细节才是破案的关键，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有可能产生巨大的作用。
　　然后我才将话题再度拉回到柏荣齐的身上，“曹律师说，他会和这边的警方联系，由于出现了新的证据，他想看能不能推动我姐案子的重审。”
　　他唔了一声，点点头：“我懂他的意思了。”
　　然后我没有再说什么，只跟他说了声再见。
　　我先去了一趟妇产科门诊，然后再去了妇产科住院部，将自己带回来的一些特产分给了同事们，然后发信息告诉胡丽和卿卿，胡丽立马回复说下班要来宿舍吃泡面，会带着卿卿。我说知道了。
　　我在认真的考虑宿舍里的那些针孔摄像头的归宿问题。然后我找出了自己买的那个大包，这个包里有我爸和黎致远先后送的防身用具，我拿出了其中两个最为小巧轻便的防身工具，其他的和针孔摄像头放在了一起。
　　胡丽和和卿卿是前后脚来的，卿卿来的时候胡丽刚进门坐下，我们三个挤在那张小饭桌前一起美美的吃了顿泡面。
　　卿卿再次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她家，小姨喊我去吃饭。我说要不就明天。
　　等晚上胡丽和卿卿离开后，我将那个装着很多东西的大包背起来，将它们送到我的那个小窝，然后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小窝里，我细致的处理掉一些东西。


第354章 通话记录
　　曹律师每天都会和我通至少一次电话，比如现在，他告诉我，刘雅兰和刘育亮仍然处于羁押中，李昊宇的公司正在申请财产保全，刘雅兰利用刘育美的身份信息办理的所有资产都在进行详细核查。
　　她的身边还有她的弟弟刘雅礼在为她奔走。目前听说本地律师行业内暂时还没有律师愿意接她的业务。
　　在和李瑞阳谈过之后，我趁着夜跑的时候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第一次给我爸打了个电话，三天之后的庭审，他曾说他想参加，想亲眼看到。
　　我以为他一定会去，但是我爸犹豫了一下，问我愿不愿意代替他去参加庭审。
　　我想他可能不太方便，所以我说我会去的。
　　说是三天之后，其实今天公示的，今天也算是一天了，大后天就是柏荣齐的第一次庭审。
　　我先在网上查询了申请方法，原来只要在开庭前带身份证去申请就可以。
　　柏荣齐见过我浓妆艳抹的样子，我不太确定我素颜去庭审现场会不会有问题，但是我一定要杜绝所有会暴露的可能，我想我需要伪装。
　　因为参与侦查的警方也会出庭，我又不能伪装得太过，毕竟矫枉过正也是很反常的，我要好好想一想。
　　今天的妇科门诊，我接诊了李丽珍的复查。她一进诊室我就认出她来了。
　　这次她给我的感觉是很压抑的。在她躺下来让我进行妇科常规检查时，她；
　　告诉我，她那位持刀想要杀了她的老公被放出来了。
　　她哭着说：“这样的暴力行为如果是对陌生人，警方谁敢随便就放人，可就因为是丈夫对自己的妻子，就能算是家庭矛盾，难道只要他动笔写个保证书，发个誓就行吗？”
　　我说这不可能，这真的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李丽珍说：“刘医生，你知道一个女人要是被家暴导致死亡的，丈夫会判几年吗？”
　　她的笑容很惨淡，她说：“方洋洋被自己的公婆和老公一起打死，公公判了六年，婆婆判了两年，老公被判缓刑三年……”她的眼泪流进了鬓间，“她老公甚至连牢都不用坐。”
　　我心下恻然。
　　李丽珍流产后已经十一天，子宫复旧不良，增大，轮廓不清，持续性阴道流血，白带增多，有异味，我给她开了白带检查和彩超检查……
　　当她坐在我桌前时，她说了一句：“遇到了这么渣的家庭，我想离婚都好难啊。”
　　我说：“或者你考虑请个律师，让律师代表你去和他们谈，自己好好放松心情养养身体。”
　　她点点头，我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比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要有效率得多。”
　　她说一定会请律师的。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我的心情很压抑，她有娘家支持，钱财无忧，又受过高等教育，有文化有见识，这样的女人想要离婚尚且这么难，还有那么多娘家不给力，婚后没有收入，又有孩子作为羁绊的女人，她们是不是会更难？
　　当我这样去想时才发现，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在陈规陋习、偏见迷信等等环境里，一个人的力量简直是螳臂挡车，不值一提。


第355章 小刚子1
　　小刚子接到李瑞阳的电话时是很忐忑不安的，他进李瑞阳的病房时更是心惊肉跳。
　　但是他必须来这一趟，不单单是为了向李瑞阳交代，也是为了向李瑞阳取经。
　　前几天，柏荣齐已经由拘留所正式移交司法检察院，被关进看守所了。
　　柏荣齐由刑事拘留转为侦查羁押，再进入审查起诉的时间太快了，刑事拘留一般14天，最长可以达到37天；
　　被批准进行逮捕后的侦察羁押期限一般是二个月，复杂的经上一级检察院批准，还可以适当延长一个月，有特殊情况的，经省级检察院批准，还可以再延长。
　　而司法检察审查起诉的期限一般是一个月，案情重大且复杂的，可以延长半个月。
　　柏荣齐这一次从地下商城开始进行刑事拘留到现在，才一个月零三天。
　　别的案件最快三个月才能做到的，柏荣齐只用了一个月零三天。
　　当然，这一批被逮捕的购买迷奸药对女性进行迷奸的罪犯，同柏荣齐一起的，确实还有其他进程更快更短的案例。
　　但柏荣齐不同，他身上还有其他犯罪未被查实，却因为警方的渎职，不得不快速结束。
　　这些，他会在今天对李瑞阳坦诚，之前不说，是太害怕对师兄造成不好的影响。毕竟，当时的伤势是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都不为过的。
　　当他期期艾艾的说出口时，李瑞阳的眼睛都要从自己的眼眶里脱出来了，他怪叫一声：“你他妈这是在开玩笑吧！啊！”
　　他一字一句的强调：“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小刚子站在那里，头一回在他师兄面前感到手足无措。
　　李瑞阳问：“谁接手的工作？具体谁弄丢的？责任到人了没？”
　　他突然想到之前刘宝珠写给自己的电话，赶紧叫小刚子：“快，赶快联系这个人，快！”
　　就在他的病床前面，小刚子联系到了这个班长，班长坦诚的告诉他，他手里的视频是以前的一个老师暗地里提供给他的。
　　这个23周年的同学聚会其实在一年前就已经在同学群里通知过的，所以大家这一次才能到这么齐，但是因为收到了老师的视频，他才有了给自己高中暗恋的女孩子喊冤的想法。
　　班长在电话里说：“这是以前的林老师给我的，他如何得来的，我也问过一句，不过林老师当时情绪不太好，他没有说起，我也不好多问。”
　　然后他热情的提供给了小刚子这位林老师的联系电话。
　　这个电话证实了李瑞阳的猜测。于是他们赶紧联系了林凯。
　　林凯说：“当天晚上，我拿到的所有东西都寄给你们了，但是我确实翻拍了所有的视频、照片。”
　　在小刚子问起那本小黑本的时候，林凯说：“这个本子神神秘秘的，像是密码联络本，我当然也详细的拍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万一以后柏荣齐不还钱，我还能有个筹码。”
　　小刚子说他马上去林凯那里拿，林凯说：“我不在本地，我陪妻子在旅游，要不网上发给你们。”
　　这真是太好了。


第356章 疑点
　　在等待林凯发送照片过来的间隙，小刚子刚感觉松了口气，他高兴的说了一句：“老天保佑，太好了。”
　　即使是这样，李瑞阳没放松，他详细的盘查小刚子，问接手他工作的人是谁，目前那个人工作的重点在哪里，也问当时究竟是谁渎职，导致出现这样低级的错误。
　　小刚子老老实实的，方方面面什么都说了。当时是大队长和另一个同事在搬那块黑板，夹着支架不小心将小黑本扫进垃圾桶的，正是和李瑞阳并肩合作封锁庆春二巷的大队长，也是李瑞阳李怂怂这个外号的发明者。
　　李瑞阳打死都不肯相信：“这不可能，我们大队长绝对不可能犯下这样的低级错误。”
　　小刚子嗫嚅着，说：“师兄，你也知道办公室里的监控24小时不间断的。确实就是这么巧，小黑本掉进垃圾桶之后，就一直在垃圾桶里呆着，从下午到晚上，再到第二天上午，要是有人发现了，随时可以找回来，可就是大家都忙，没人发现。”
　　李瑞阳问：“证物科呢？收入库的时候不清点？”
　　小刚子说：“实际上，这一切都发生在证物科已经清点好了，就要搬走的时候，局长通知大家马上集合开会，所以才……”
　　李瑞阳骂了句粗话，也不知道他在骂谁，小刚子不停的挪动自己的脚步，好像在李瑞阳逼视的目光下想夺门而出。
　　李瑞阳问他：“你知不知道，这对受害者来说，多不公平！”
　　这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即使林凯曾拍下来过，警方能根据这些照片找到证据，但由于这本小黑本的丢失，导致物证出现极大可能的可攻击性，辩方律师会十分容易找到这方面的漏洞。
　　因为物证的原因导致整个侦查过程在法庭上被辩方律师攻击，引起质疑，导致公诉失败的案例还少嘛！
　　是的，刑事案件毫无疑问一定是公诉案件，警方在侦查终结后，应当做到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完整，写出起诉意见书，连同案卷材料、证据等一并移送同级人民检察院审查决定。
　　人民检察院自收到案件材料之日起三日以内，应当告知犯罪嫌疑人有权委托辩护律师，而辩护律师可以对侦查过程中的所有文件、物证等进行仔细查阅、摘抄、复制。
　　也就是说，柏荣齐案件的所有诉讼文书、技术性鉴定材料、证据等，都将毫无隐瞒的袒露在辩护律师眼里，辩护律师可以和在押的柏荣齐见面、通话、通信……
　　柏荣齐现在一定在得意的笑吧，作恶累累，却仍然只有这冰山一角的案例会对他进行审判，这太不公平了！
　　李瑞阳心里沉甸甸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出院立刻参与行动，他抓住小刚子的手，说：“一定还能再做些什么，不能这样便宜了柏荣齐。”
　　小刚子激动的说：“师兄，你说，我立刻、马上、现在就去做。”
　　能做点什么呢？李瑞阳陷入沉思。
　　林凯的照片已经发到了小刚子的手机上了，李瑞阳让小刚子附耳过来，安排小刚子接下来的行动。


第357章 小姨
　　下班后，我先去了卿卿家。卿卿开门的时候看到我，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见鬼，刘宝珠，你怎么换发型了？你被刺激啦？黎致远把你甩了？”
　　小姨闻声从厨房里出来看：“宝珠，这个发型真好看。比你原来千篇一律的的长头发好看。”
　　嗯，价钱也好看很多。
　　原来剪个头发五十块钱不能再多了，现在这个发型从造型到发色，足够我剪五年原来的发型。
　　卿瑞对我的到来充耳不闻，他正在搭积木，全神贯注不被打搅。
　　卿卿坐在我对面左看右看，大惊小怪的说：“哇，你还换了新发色，这是什么颜色，栗棕色？”
　　吃饭时，小姨再一次问起我爸：“宝珠，你爸有没有跟你联系？”
　　我摇摇头。
　　小姨很疑惑的说：“我还以为是你爸呢。那到底是谁呢？”
　　卿卿告诉我，小姨收到了一笔汇款，汇款人不详。小姨说：“这个账号是很久以前的账号，家里人才知道，还以为是你爸给卿卿的呢。”
　　又接着说：“国庆节之前舅舅舅妈都会回来，不知道你们表哥表嫂回不回？要是能回来就好了，也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现在已经是六月末了，离卿卿结婚的日子还还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会是什么光景。
　　小姨边给我夹菜边说：“好了，卿卿的任务总算是要完成了，现在就看宝珠你了……”
　　她语重心长的劝我：“结婚不是小事，要是你和黎致远真有心继续发展下去，怎么也得让你爸爸掌掌眼，你能不能嫁给这个人，你爸还是得知道，得提前看一看的。”
　　我还没说话，卿瑞突然说：“不行，我长大要和宝珠结婚的，我长大就要嫁给宝珠，不嫁别人。”
　　小姨好笑的拍他的脑袋，然而卿卿的脸黑了，这次不是羞的。之后她再没有说话了。
　　小姨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看了她好几眼。我没有说话，我觉得我并不需要特意说什么。
　　在去学校的路上，曹律师告诉我，老家已经有律师接了刘雅兰的案子，是她弟弟阿礼为她找的。
　　阿良的儿子也在给他找律师，之所以他老婆会同意，是不想他留有案底影响孩子的以后的就业和发展。
　　我爸没有跟我联系，小姨收到的钱，我觉得还真的有可能是他汇的，上次在姐姐的坟前，我曾告诉他卿卿要结婚了的消息，我想这是他给卿卿的心意。
　　单老师专程在等我，他给了我一盒点心，这是师母特意给我做的。单老师说我昨天送给师母的礼物她很喜欢。
　　然后单老师才后知后觉的问我：“宝珠，你今天是穿了新衣服了吗？好像还挺好看的。”
　　我这衣服都穿两年了，不过我说：“是的啊。”
　　单老师得意的说：“我这个眼力还不错吧。你师母经常夸我有眼光的。”
　　好吧，做一个优秀的解剖学老师，没有眼光是不行的。
　　就像今晚的工作，是作为一个医学生最基本的解剖素养，为眼前这具大体老师剥皮去脂找结构……
　　我一边操作，一边模模糊糊的想，不知道我爸和林凯现在到底进行的怎么样了？
　　明天一过，就是柏荣齐第一次庭审的日子了，上午九点半，法庭将会公开开庭审理。
　　我是一定会去旁听的。


第358章 债务
　　没有解剖学，就没有现代医学。这是每一个医学生在接触解剖时都会听到的一句话。
　　剥皮比去脂容易，解剖剪从骶尾部进剪，刺破皮肤后，从下至上剪开背部皮肤，然后划开颈部，最后来到最难剪开的头部，从枕骨下缘进，绕过颅顶，分离出完整的头皮，最后再一点点剥下来。
　　去脂是最耗费功夫的，但也是最基本的。
　　不管哪一个行业，如果你能将最基本的素养练得出神入化，都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系统解剖学也一样。很多时候，知识真的就是力量。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自己的新发型到了门诊上班，迎来了一片赞叹声，在住院部忙碌的阿娟甚至发来了语音，她说：“小刘医生，我代表整个产科护理部，要求你必须交出今天新造型的自拍照。”
　　然后我发给她的自拍照就出现在工作群里。刘主任给我微信上发了一堆的表情包，真不知道这位可爱的老太太哪里收集了这么多的表情包，还怪可爱的。
　　她说：“谈恋爱的人就是会不一样啊，终于知道打扮打扮自己了。”
　　其实我的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明天的庭审。
　　不是说换发型如换头吗？我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庭审现场的。
　　曹律师打电话告诉我，刘雅兰用刘育美的身份证办理的各种不同投资项目有亏有赚，名下的存款有二十来万，那套就在小巷子隔壁的别墅价值并不高，最主要是现在卖不掉，只能进入法拍网参加拍卖，但总体来说，这部分资产除了还掉夫妻俩的共同债务，还能剩下近二十万。
　　李昊宇目前已经请了律师，对刘育亮提出诉讼请求，要求阿良归还在自己和刘雅兰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由刘雅兰私自转给阿良的各项转账共计五十万。
　　同时对刘雅兰提出了离婚诉求，李昊宇主张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主张共同债务清算后夫妻资产的划分等等……
　　刘雅兰的弟弟阿礼的老婆和妈妈在家快要闹翻天了，即使刘雅兰能顺利出来，之后在哪里能落脚，真的是很难说的。
　　我在想，安安到底是李昊宇的，还是刘育亮的。我其实希望是李昊宇的，至少他对两个孩子还是比较重视的。
　　我爸在午休之前，给我打了电话，他和林凯还在老家没有回本市。
　　这几天，曹律师都没有提起和当地警方联系的事情，他不会忘记这件事，不提起一定是因为没有进展。
　　这两天，所有的新闻里铺天盖地的都是警方破获了建国以来最大量的迷奸药物制造销售一案。
　　据说，该案的主谋长期以酒吧经营为障眼法，勾结医院内部的不法分子，进行迷奸药的制造和生产，警方已经抓获这个团伙的绝大部分制造生产主力，团伙里有重要成员已经外逃，警方呼吁该案犯尽早回国接受公开公正的审判和处罚。
　　宋琪曾说，这个主谋可能是他的堂哥，那个失忆清吧的实际管理人，我曾经见过的，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第359章 好多书
　　中午午休，黎致远问我今天去不去探望李警官，如果去的话，他做了一些李警官能吃的菜让我带过去。
　　他说他在候诊大厅那里等我，等我去候诊大厅找他的时候，他又说：“要不还是一起去吧，李警官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正好我也一直想去探望他。”
　　于是我们俩一起去的病房。
　　今天在陪着李警官的是他妈妈，那个女警没有在病房出现。
　　李瑞阳在看到黎致远和我时愣了一小会。等我告诉他这些菜都是黎致远做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惊讶又赞叹的表情。
　　李瑞阳夸奖了黎致远的手艺，黎致远夸奖了李瑞阳的英勇……
　　我觉得，以后他俩还是不要在我眼前碰面为好。
　　在他们商业互吹的时候，我看见了李瑞阳床里面那头放着的许多的书，五花八门，各种类型。
　　黎致远也看到了，他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李瑞阳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黎主任，如果让你用这些书里的其中一本来做密码的母本，你会选择哪一本？”
　　“就像谍战片里面说的那样吗？”黎致远问。
　　“对对对，就像那样，我有一个得意之作，不能被别人看见，但是我又忍不住要把它展示出来，因为这是我的战利品。战利品很多，来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东西……”
　　李瑞阳说起这个有点眉飞色舞的样子，“我把它藏在不同的地方……”
　　黎致远在问的同时，手也没有停，他塞给我一盒吃的，又把其他的塞给李瑞阳，示意我们快吃。
　　我边吃边打量那一堆书，一边认真的听他们说的话。
　　我想到了那本我看不懂的小黑本，这就是柏荣齐的战利品吗？李瑞阳要找的，是柏荣齐的罪证吧？
　　黎致远朝我伸过来一只手，我没有躲开，他用大拇指擦掉了我嘴巴边上沾的东西，说：“宝珠，吃慢一点，李警官不会跟你抢的。”
　　我哦的应了他一声。
　　李瑞阳明显的停滞了一下，好半天我才又听到他的声音，可能是说话说多了，嗓子有点哑，现在的声音低沉下来了。
　　我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黎致远已经蹲在床里面那头去翻一本又一本的书。
　　然后，他从里面挑出了一本《沉默的大多数》，这是王小波写的一本书。
　　他说：“你觉得这本怎么样？”
　　李瑞阳放下手里的饭菜，拿起了这本书，随手翻开，随便念了一句：“别人的痛苦才是艺术的源泉……”
　　他嗯了一声，说：“有点意思。”然后他又打开手机拿里面的某些照片进行他的比对工作。
　　他问：“黎主任，你怎么会第一时间选择这本书呢？”
　　黎致远说：“沉默往往对应着话语，但话语却不一定是真实的，真实的东西恰恰都在沉默之中。”
　　李瑞阳皱着眉头，说：“这是说的什么意思？”
　　黎致远笑了，说：“我只是觉得，在各种犯罪里，沉默的往往都是受害者。”
　　李瑞阳点着头，“就是这个道理。”
　　然后他逐渐坐直了身体，脸色也逐渐严肃起来，接着他喊了一声：“哎呀我去，原来是这样啊。”


第360章 沉默的
　　随着他的喊声，我也坐直了身体。
　　李瑞阳从床头拿到了自己的手机，他要打电话，接通后我听见他喊：“小刚子，快，快去物证科找那本《沉默的大多数》，有的有的，王小波写的，嗯，柏荣齐家里找出来的那一堆书，快去。”
　　然后他挂掉了这个电话，正色对黎致远说：“黎主任，等我出院了，一定请你吃饭。”
　　黎致远点头说好。
　　李瑞阳接着对我说：“宝珠，明天早晨八点半，小刚子会来接我们，九点十五之前，我们要到区人民法院。”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褚教授允许他请假了吗？
　　所以我说：“褚教授允许你明天出院了？”
　　李瑞阳摇头：“没有，明天上午请了个假，今天都第十三天了，褚教授也说可以下床活动了。”
　　我说：“下床活动和出院活动是两个概念啊。”
　　他一时带着有点气鼓鼓的样子使劲瞪着我，我说：“至少得问问褚教授，像你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去参加庭审。”
　　他有点牙痒痒的样子，说知道了。
　　我和黎致远一起向他说再见，再一起告辞了。
　　下楼的时候，黎致远有点情绪低落，我想可能是李瑞阳说的庭审的事，这是他从来没有听我说过的事。
　　我想我应该说给他听，但是只要一说给他听，也许之前我的很多他看在眼里的行为，是有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用意，就会被他领悟到。黎致远绝对是个聪明的人，我不会小看他的。
　　于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失落。
　　这一天终于来了，不管它对现在的案子来说是太快了，还是对以前的案子来说是太晚了，总归它就在今天了。
　　我穿上了职场女性的着装，带上了平光眼镜，现在的我看上去，应该更像一个办公室文员。
　　李瑞阳的电话是提前打过来的，他说昨晚已经和褚教授沟通过了，保持情绪稳定，保持车速稳定……
　　总之一句话，今天上午，他是拿到褚教授的许可才出院活动的，这是理直气壮的出院活动。
　　区人民法院坐落在景昙路与庆春东路交叉口，小刚子将车停在附近的一个停车场，然后我们三个人慢慢的走过来的，之所以要慢慢走，是考虑到李瑞阳的身体。
　　幸好准备的时间足够提前，即使是龟速前进，我们也终于到达了。
　　小刚子和我们暂时分开，今天上午，他是以警方证人身份出庭说明侦查情况的，这和我们不是一个通道。
　　李瑞阳和我排队经过安检，接受人身和物品安全检查，再凭身份证进入了旁听区。
　　鲜艳的国徽庄严的覆盖在审判庭的正前方，整个法庭让人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进入法庭旁听庭审。
　　在审判长进入法庭后全体肃立，我已经感觉到了不怒自威的压力。
　　柏荣齐很快就被传唤进入法庭。这是第三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抬起头睁开眼直视着他，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掩饰，我想我的眼神里一定是带着恨的。
　　第一次，是在我七岁那年，他被无罪释放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法庭，走到我已经崩溃的父母面前，得意洋洋的说着刺激我父母的话，然后扬长而去。
　　第二次，是在将近五百天前，他带着一个年轻女孩来医院，我用医护人员的身份对他登记家属信息以及签署手术同意书，也就在那一天晚上，我决定要杀死他。


第361章 审判
　　柏荣齐看起来并不颓废，也不潦倒，他还可以称得上是精神抖擞，衣着笔挺。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和的自信的神情，他的自信，融入到了他的每一个根头发丝。
　　李瑞阳在旁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闷闷的咳嗽了两声。
　　他的情绪有点激动。其实我也一样。
　　审判长核对了他的基本资料，在核对时，柏荣齐吐词清楚，条理清晰。
　　他的表现，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这将会是极具欺骗性的。
　　审判长宣布了今天审理案件的来源和审判的理由，同时告诉大家，柏荣齐涉及的迷奸药物的购买和使用，以非法持有毒品罪提起公诉，这一罪名的审理将是公开审理，另外涉嫌强奸性侵的罪名因为被害人个人隐私问题，将不会公开审理。
　　柏荣齐当庭表示不申请回避的权利，申请证人出庭作证，申请自我辩护的权利……
　　我听到李瑞阳好像叹了口气。我想这代表着很棘手的意思。
　　说实话，我不知道别人旁听的感觉是什么，我自己是一头雾水。
　　如果受审的这个人不是柏荣齐，而我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无关人士，只在庭审现场听律师讲述他的一些事，我不知道现场的人民陪审员会不会分裂，因为每当控方律师发言时，我会觉得这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的；
　　而当辩方律师在发言时，我又觉得辩方律师说得也是很对的，有没有可能真的存在冤枉。
　　我只能说，我认为每一位律师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很好。
　　果然，柏荣齐当庭否认一切指控。
　　第一：非法持有毒品罪，他承认购买了少量的催情药，但这是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的自用，持有量没有达到非法持有毒品罪的定量。
　　王强所谓的六次购买记录都是虚构的，转账记录可有？剩余药物可有？
　　既往受害人可有？如果都没有，从哪里体现柏荣齐曾拥有过上述数量的迷奸药物？
　　第二：他承认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同时拥有多个女性爱人，也在两性行为时用了催情药，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女方自愿的基础上才发生的。
　　第三：庭审现场指控警方诱供。
　　我听见李瑞阳狠狠的骂了一声粗话。
　　小刚子是作为控方证人出席的庭审，他在现场抑扬顿挫但不带任何主观情绪的陈述了柏荣齐案件的起因和侦破过程。
　　在他发言的时候，辩方律师没有打断过他，在他发言结束后，辩方律师也没有问询他任何问题。
　　但是在质证环节，轮到辩方律师对公诉方提供的证据进行辩护时，辩方律师提出要求，我想这就是李瑞阳一直在说的——意外！
　　辩方律师要求现场增加证人，他言之凿凿的说：“这三位证人的存在，将还原事实真相，我的代理人柏荣齐先生并不存在以上违法犯罪行为，也并不是控方所形容的败类。”
　　控方律师表示反对，证人此刻出现不符合流程。
　　然而辩方律师表示：“这三个证人，都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考虑，才决定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她们保证，这将是她们最真实、最客观的陈述事实。”


第362章 庭审
　　然后他念出了辩方三个主要证人的名字。
　　我听见李瑞阳咬牙切齿的狠狠的咒骂了一声，转过头一看，他脖子上青筋暴起，神色急切，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
　　我赶紧低低喊了一声：“李警官，深呼吸，不要冲动。”同时用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将正准备要站起身的他拉着坐下来，“冷静，李警官，小心身体。”
　　李瑞阳紧紧的抓住了我拉着他手腕的手，转过头急切的说：“这是我们的女受害人，也是报警人。”
　　他的手强健有力，像烙铁一样钳住了我的手，手心滚烫，热力惊人。
　　作为强奸案的受害人，为了避免第二次伤害，是可以申请本人不出庭，由代理人出庭即可，这是时代的进步，也是法律的进步。
　　然而接下来，这三个受害人，这三个报警人，却将以辩方证人的身份出席庭审，为柏荣齐辩护，这真是太可笑太嘲讽了。
　　而柏荣齐脸上，终于露出了第二种神色，这是一种得逞的得意，他微撇着嘴，斜挑了一下他的左眉，迅速的看了一眼审判庭正上方的国徽。
　　审判长宣布紧急休庭商议。
　　控方及控方律师、柏荣齐及辩方律师跟随审判长，同时进入了另一个房间商议。
　　二十二分钟后，审判长和双方又一起进入法庭，然后宣布本案因涉及个人隐私，将转入不公开审理。
　　法警指引旁听席的所有参与者一个一个退出法庭，包括我和李瑞阳。
　　李瑞阳坐在椅子上，花了半分钟才能站起身来，他露出了忍耐着痛苦的表情，我赶紧伸手扶住了他，说：“李警官，听我说，123呼……吸……再来一次，呼……吸……做深呼吸，放松下来……”
　　随着我们慢慢步行出法庭，一直到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他的脉搏逐渐平稳下来。
　　我坐在他身边，逐渐感觉到满腔的无力、愤慨和失望。我想我和李瑞阳一样，都猜到了事情的走向。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原因，这一切究竟都是因为什么？
　　或者，柏荣齐手里还有筹码，他用这些筹码，威胁了这三个报警的女受害者？裸照？性爱视频？
　　只是，这是他什么时候进行的事？这是他用什么办法进行的事？
　　李瑞阳从出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某一个或某一处虚无的地方。
　　我没有打搅他。而他也似乎忘了旁边还有个人在。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间轻声说了一句话：“别人的痛苦是艺术的源泉，别人的痛苦是艺术的源泉……”
　　然后他“砰”的一拳砸在了我们坐着的长椅上，说：“小刚子，走，妈的，我就不信拿不下他……”
　　然后他起身往前冲了好几步，才突然回过头来看我，看见我还跟在身后，才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他又转头走回到我面前，说：“宝珠，很遗憾让你看到的是这个。”
　　他按捺住自己的焦灼，还要来安慰我，“今天是不可能宣判的，即使一周后宣判，也绝不可能判他无罪释放。”
　　他揪下了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心里无意识的捏啊捏，“极大概率，这个案子将驳回到我们手里，重新侦查。”
　　他有可能是在安慰我，也有可能是说真的：“我们还有时间，昨天黎致远的提醒是很有用的，我们一定会重新找到新证据的。”


第363章 背道而驰
　　李瑞阳说，现在他们要抢时间，他在这里等小刚子，一会和小刚子汇合后一起回警局，就不送我了。
　　我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李警官，我觉得最好还是你跟我走，你需要先回医院。”
　　他的病情是不能疏忽大意的，绝不是他认为自己可以出院就能出院的，我不能看着一个病人做出危险的行为而置之不理。
　　他显然有点被我噎住了，但是他没有反驳我。毕竟，褚教授的火爆脾气是只对不听话的学生和不听话的病人才会出现的，其他时候，褚教授就是一个唯唯诺诺的老好人，李瑞阳上次说出院时已经见识过的。
　　于是我再次扶着他走回到那张长椅上坐着，顺势给他把了下脉，脉搏平稳有力。
　　一个小时零十一分钟后，小刚子从法庭出来了。
　　他脸色明显的红得发黑，他的语气十分的愤慨不平，他好似恨不得咬下柏荣齐的一块肉来，“师兄，柏荣齐的律师反控你在审讯过程中，故意使用语言暴力，故意刺激柏荣齐，存在诱供的行为。”
　　李瑞阳大喝一声：“他放屁，老子说他不举，他就是……”
　　然后突然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不怕，又不是第一回 经历这样的事了。”
　　然后他反过来安慰小刚子，“在法庭上，你的表现就很好，就是要保持这样客观平和的情绪，千万不要带有主观色彩，这才不会被辩方律师带着情绪走。”
　　他拍了拍小刚子的肩膀：“你这次做得不错。”
　　然后他安排小刚子快速回岗位，赶紧去接着查，他说了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他说：“不要惊动其他人，你悄悄的联系我。”
　　这是什么意思？警方内部有什么问题吗？
　　然后他安排了小刚子开车走，我们俩打车回医院。在车上，他问我怎么不自己买个车方便出行，我说我驾照没有考下来，他不厚道的笑了，然后调侃我说：“终于也有刘宝珠刘医生拽不起来的时候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刚午休，穿着白大褂的队伍们正在朝食堂涌进去。
　　很多人看到我扶着李瑞阳走进医院，其中包括黎致远。
　　我想了想，隔着人群喊他：“黎致远，我饿了，中午我们吃什么？”
　　然后我看到他瞬间绽开的笑容，他带着这样的笑容一直走过来，然后接过了李瑞阳的胳膊，隔着李瑞阳，将他的饭盒递给我，“那你先去吃，我一会就下来。”
　　我说：“如果这些菜没有辣椒，不如留给李警官吃，我们回去吃面条好吗？”
　　他唇边荡起了又大又深的括号，笑容明亮得仿佛将这些阴霾一扫而空。
　　于是我们俩当真回到宿舍去，大中午的一起吃了碗面条。
　　而他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模模糊糊的想了很多事，我眷恋他的温暖，我也向往他的温暖。
　　只不过，当他的温暖和我的目标背道而驰时，我该怎么办？


第364章 空穴来风
　　在医院隔壁的隔壁就有家书店，我去买了一本《沉默的大多数》。
　　这是本看了让人沉默的书，不是不好看，而是实在太精辟，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引起一些人的精神共鸣。
　　但是我完全看不出李瑞阳当时说的“原来是这样”这句话，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我想这应该是要结合着那本神秘的小黑本一起看的。
　　三个报警人，三个女受害人，是不是会异口同声的说这是一场风花雪月的争风吃醋的多角恋？
　　如果是这样，强奸性侵的罪名将会不攻自破，只剩下一个非法持有毒品罪。
　　我在网上搜索了这个罪名的相关科普，但是也没有看到定量的标准。
　　柏荣齐的辩护律师提出的问题，足以暴露警方目前的几个问题。
　　第一，警方没有找到除了已经报案但又出庭改口供的三个受害人以外的受害人。
　　第二，警方没有找到柏荣齐藏起来的剩余的药物。
　　第三警方没有找到柏荣齐涉及迷奸药的制造和销售。
　　我不知道这是柏荣齐太狡猾，还是背后还藏着污垢，但是我想李瑞阳说的那句“不要惊动其他人”，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了。
　　下午下班之后，我去了公用电话亭，我打了一个电话，问：“你们店里有《沉默的大多数》这本书吗，是王小波写的那本《沉默的大多数》。”
　　电话那头我爸说知道了。
　　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了。
　　我开始缓慢而又不引人注意的收集某类药物。
　　其实，我已经缓慢而又不引人注意的收集过一次了，那一次不是给我自己用的，而是给一个二手车行的患癌症的女老板，作为等价交换，我换来了一辆改装过的车。
　　我还在想，我应该抽时间去看一看中央广场那里的僵尸车了。
　　自从本色酒吧被封后，我再也没有去过中央广场了。
　　我需要做很多事，也需要不停的揣摩这些事了。
　　或许，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一直在盼望着这样的结果，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所以我才没有李瑞阳那么愤怒和失望。
　　只是，当我每一次看见那个温暖的人时，心里开始钝钝的痛。
　　这几天，我抽空回了一趟那幢灰墙黑瓦的三层楼的房子，我没有去打扫卫生，我只是看了看下水道，看了看楼顶的蓄水池，也看了看那一排隐藏着的强腐蚀的溶液。
　　三外婆还是那样继续衰老着，她的牙齿快要掉光了，我给她做了好吃的炖的烂烂的猪蹄，她咧着嘴一直夸我手艺好。
　　其实，我真的只是刚好把自己用手术刀来练手的猪蹄炖烂而已，烂的刚好入口即化。
　　在三外婆的要求下，我还给她收拾了她的十分乱糟糟的后院和同样乱糟糟的房间。
　　我第一次发现，真的有什么都不舍得扔的老人家，庭院里外都堆着我不可能整理干净的东西。
　　而且真的是有宝藏，这一堆堆看着像垃圾的东西里，居然有些让我为之发了一会呆的东西，它们和我收藏的溶液可以说是绝配。
　　好不容易清理了一批，三外婆开心的让收废品的人来称重，然后我去了外婆和妈妈的墓地，等我爸决定好日子，姐姐就可以迁到这里来，回到妈妈的身边。


第365章 连环案犯的狡猾
　　小刚子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尘。当然，大家都很忙，5.16特大案件让大家所有人都很长时间没有回家和老婆孩子好好聚过了，虽然小刚子还没有老婆孩子，但是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回他妈妈家好好的吃一顿了。
　　尤其是在李瑞阳严肃的交代他不要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
　　他确实没有惊动其他人，但是这让他的心里十分的难受，他当然也懂李瑞阳的潜台词，可是这个潜台词血淋淋的，让他不敢相信。
　　身边的某一个人可能是鬼，这会是真的吗？
　　可师兄说：太多的巧合集中在一个案子身上，那就不可能是巧合，只有可能是阴谋。
　　除了刘珍珠的日记本确实能用巧合来解释，神秘小黑本的消失确实太多巧合了。
　　这么巧物证科在交接时，清点好后却没有及时收入库，这么巧被不小心碰进垃圾桶，这么巧丢失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最主要的是，这么巧收进物证科这么久，里面的内容居然没有拍照留存，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这是渎职，是蓄谋。
　　这是李瑞阳的分析，小刚子虽然不想相信，但他潜意识里，认为是对的。
　　所以当他环顾四周时，看到科室里来来回回的同事们，尤其是自己素来尊敬的大队长时，他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叹息，随着手里的这杯白开水，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李瑞阳还不能出院，他还需要在医院继续观察三天，三天后可以出院，但不能上岗。
　　这是褚教授的医嘱，警队也不会允许他现在带病上岗。
　　这没关系，这不妨碍他这两天一头扎进了柏荣齐的神秘小黑本里。
　　他已经逐渐掌握到了规律。
　　就是他所设想的那样，这本神秘的小黑本，其实就是柏荣齐的猎艳日记，里面详细的记录了每个受害者的资料。
　　配合那天从柏荣齐家墙壁暗格里取出来的所有类型的东西，李瑞阳确认，现在警方缺的，只有受害者的身份信息了，详细的身份信息。
　　这一部分的证据，被柏荣齐藏在某个他很放心的地方。在这个小黑本里，每隔几张纸，就会出现一排大同小异的字符，包括数字，包括字母，和其他的记录都不一样。
　　李瑞阳怀疑是某种保险柜，里面有序号和密码，但是这个保险柜，或者说这些保险柜在哪里，李瑞阳还没有在这本小黑本里找到线索。
　　在这个小黑本里，其中有一页十分特殊，只有这一页，它用红笔标记，并且这个页码上只有单独一排字符、数字和字母。
　　这对柏荣齐来说不但独特而且重要。
　　这真是一个狡猾奸诈的连环案犯。李瑞阳已经根据小黑本上的提示，将大部分的裸照、视频同柏荣齐墙里找到的各种物品仔细对上了号，这是个繁杂的过程，这本应该是物证科集体核对的工作内容的一部分，但是李瑞阳现在不想惊动物证科。
　　而且，通过小刚子给他发的视频，他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尽管他不敢置信，但是，这个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第366章 时间紧迫
　　李瑞阳已经收到通知了，没有一周，总共只间隔五天，上次暂时中断的庭审即将再次开始，全程不公开审理。
　　而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半。
　　时间非常紧迫了。
　　小刚子也很忙，他必须去详细查找三个受害者当庭翻供的原因。
　　凡走过，必有痕迹，凡接触过，必有端倪。
　　李瑞阳认为，她们翻供的理由只有一个，受到了柏荣齐的某种威胁。
　　律师是不会帮助柏荣齐做这样藐视法律的事情的，一定有另一个人在暗中的帮助柏荣齐。找出他是谁，就找出了翻供的原因。
　　小刚子认为，这个帮助柏荣齐威胁女受害者的人，不一定是警局内部的人。
　　如果小刚子的直觉正确，那就是有两个人，一个警局内的鬼，和小黑本的消失有关。
　　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接触到柏荣齐，和女受害者的翻供有关。
　　这两个人，都绝对和迷奸药团伙没有任何关系。
　　迷奸药团伙的追查已经接近尾声了，李瑞阳很遗憾自己没办法继续跟进，这相当于将自己已经到手的功劳分出一大半给后来者。
　　但他一向不贪心。
　　事实上，对于宋凯，上级领导正在研究跨国抓捕的各种可行性，目前比较被肯定的是遣返。
　　因为遣返比引渡更好操作，也更容易得到澳大利亚政府部门的配合，这是一种非正式的国际协助方式，澳大利亚有关部门根据移民法的相！
　　关规定，可以强制遣返某些疑犯，比如签证为探亲的宋凯。
　　对于被省里列为重点的6.15特大迷奸药团伙案，从一开始侦查到现在，李瑞阳没有遇到过来自任何各方政界的阻力，从包括对几家重点医院的详细排查，包括对医院主要领导的排查，都没有遇到过阻力，更没有遇到像这样重要证据丢失的情况。
　　所以，这两个人的出现，针对的就是柏荣齐的案子，只是柏荣齐的案子。
　　而在柏荣齐被羁押阶段，除了律师，没有人探望过他。
　　李瑞阳在思考后，引导小刚子去查自从柏荣齐进拘留所后，从拘留所放出来的每一个人，他怀疑是这些同样被羁押在拘留所，但是在这一阶段放出去的某一个人，被柏荣齐蛊惑或者利诱，甘愿当了柏荣齐的走狗。
　　而李瑞阳的所有精力，都在这本小黑本上，他必须争分夺秒的进行比对工作，时间太紧迫了。
　　所以当他能出院而没有出院时，褚教授又在病房看见他不眠不休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时，终于忍不住问他：“李警官，你不是着急出院吗？现在可以办理手续出院了，快走吧，今天就可以腾出病床了。”
　　李瑞阳讪笑着，这时候的他有一点憨憨的。
　　没等他回答，褚教授开始扎心：“别等啦，我们刘宝珠医生已经有主了，但是呢，我们科室还有好几个未婚的小护士，都是好姑娘，要不要我给你牵根红线？”
　　李瑞阳多谢他的好意了。从开始将目光集中在拘留所，小刚子在两个小时后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找到最有可能帮助柏荣齐的人了——刘育亮。
　　而随着对刘育亮的调查，他和柏荣齐、刘雅兰之间的关系也浮出水面。
　　刘育亮，小名阿良，23年前至关重要的当事人之一，刘雅兰曾说过，刘珍珠临死前放在池塘边上的日记本，是阿良拿走的，之后却从柏荣齐家里墙上的暗格里被警方找到。
　　阿良，找到他，他就在他的老家，也是柏荣齐刘雅兰以及刘珍珠的老家。
　　找到他！


第367章 时间紧迫2
　　李瑞阳穿着病号服，在医院里快速的走。他明天要办理出院了，现在他要去找一个人，他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当然不是刘宝珠，他说的是黎致远。
　　这个文绉绉的中年老白脸，在某一方面还是有点意思的。
　　至少在这两次的接触中，李瑞阳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确实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据说之前是最好的中医药大学的助教，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现在应该叫他黎老师才对。
　　当他敲开中药房的铁门并且表明自己身份的时候，一个短发的俏丽女人一直盯着他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露出了意味深长又恍然大悟的表情。
　　黎致远很快就从炮制室走出来了，他居然带着大妈才带的那种袖套，对，就是那种为了保护袖口不被弄脏的那种袖套，这让李瑞阳一时之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等他终于说出自己的来意后，黎致远痛快地点头跟着他走，临走前告诉科室的人现在在炒什么什么黄，李瑞阳没听清楚。
　　当然，他也没兴趣打听。他有兴趣打听的，都打听过了。
　　比如刘宝珠和黎致远，还真的不是滚床单的那种关系，但显然确实也关系匪浅。
　　要说滚床单，自己才是切切实实和刘宝珠滚过床单的那一个。
　　所以你看，到底谁该嫉妒谁？
　　李瑞阳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以至于没听见黎致远在说什么，于是他赶紧问了一下，并表示歉意。
　　黎致远是在问他，方不方便给他看点其他的证物，这样能让他打开思维。
　　这是当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在选择的时候，李瑞阳还是有选择性的只拿出了一部分。
　　他选择的是两张二十三年前已经过世的两位女受害者的照片，以及一部分受害者随身物品的照片。
　　毕竟，这是女受害者的个人隐私，在没查明前，他不会将照片扩散出去给任何人。二十三年前已过世的，是影响最小的。
　　没想到黎致远在看到第一张的时候就咦了一声，他带着肯定的语气问李瑞阳：“这和刘雅兰有关？”
　　“嗯，也和宝珠的姐姐有关。”李瑞阳顺口说。
　　黎致远没有再说话，他一张接一张的看了过去，然后问：“你希望我往哪一方面考虑？”
　　李瑞阳说：“假如这些东西是张七巧板，我现在还缺很重要的一块……”
　　他拿起王小波的书说：“王小波不能解决这一块的问题。”
　　黎致远问他：“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同一种罪行吗？”
　　李瑞阳点点头。
　　黎致远拿出那两张老照片，说：“我在刚进中药房的时候，即使将理论知识背得滚瓜烂熟，在实际操作炮制的时候还是溃不成军。正是刚开始的那一段日子，奠定了现在工作的基础。”他说，“犯罪是不是也有一样的行为模式，最初的习惯延续下来，成为自己的标志。”
　　黎致远说：“如果现在已经成为固定模式，那就从陈年往事中去找找看。越是最开始，意义越是大。”


第368章 姐姐
　　黎致远说：“在不影响你的情况下，或者你可以和我说一下陈年案件中你能透露的情况，我可以参考一下。”
　　李瑞阳认真的考虑了两分钟。
　　然后他简单的讲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个案子，这不可避免的讲到了刘珍珠和刘雅兰，在他说话的过程中，黎致远将那两张老照片重新翻到最上面，他一直在细致的观察着。
　　黎致远听得很认真，观察得也很认真，他不时的发出“唔”、“哦”的声音，配合着他一脸“原来如此”或者“不可置信”的表情，李瑞阳不知不觉多说了两句。
　　在他停下自己的讲述后，黎致远将这两张照片推到他面前，一点都没有卖关子，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都告诉了李瑞阳。
　　“这个拍照片的人，明显有一定程度的强迫症，你看……”他指着照片，“这两个场地虽然不一样，但布置的东西都很固定，包括固定的位置，固定的留白，固定的黄金比例，固定的姿势……”
　　他点着照片里的某一点，“包括垫在女生身体下的衣服，都是他的外套，女生的衣服一点都没在画面里。”
　　“这是表示？”李瑞阳听懂了，但是没有联想到其他，所以很谦虚的问。
　　“像这样的人，留下的东西一定不会少，在这些所有的东西里有没有一样东西是只出现过一两次的，或者是每次都会出现的，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东西，必定就是他最重要的东西。”黎致远说。
　　“为什么只出现过一两次的东西会是最重要的东西？”李瑞阳不耻下问。
　　“因为足够特殊，这种特殊性会让他很难忘记。”黎致远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我见到的东西还太少，但是这是我真实的想法。”
　　黎致远在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补充说道：“或者是这个东西足够特殊，你一看就觉得这和其他的东西不一样，这个东西或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李瑞阳呆住了，他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的小声喊了一句“哎呀”。
　　还真的有这么一个东西，足够特殊，足够重要，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柏荣齐的手里，它应该静静的呆在池塘边等待被人发现——刘珍珠的日记本。
　　李瑞阳呆了一小会，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快速从床头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在接通后，他喊：“宝珠，你姐姐的绝笔信，你上次看完之后说你都记得，你能写给我吗？”
　　原来如此，我的宝珠，原来心里藏着这样的伤和痛。
　　这一瞬间，黎致远觉得自己胸膛里这颗砰砰跳动的心，就要被揉碎了。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宝珠时的样子。
　　青涩的宝珠抱着那个年幼的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流下的那一颗晶莹的让他铭记到今天的泪水。
　　她含着泪说：“我想他需要和最爱他的人认认真真的道个别，而不是糊里糊涂的就没有妈妈了。”
　　原来在她年幼时，曾糊里糊涂的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第369章 辨认
　　黎致远和李瑞阳在一起等宝珠。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黎致远和李瑞阳聊起了行为心理学，这是黎致远曾认真主修过的学科，在当助教的那两年，又认真的进修过。
　　人的行为往往能反应他的心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格特征、动机和个体差异，他下意识的行为与生理过程之间的关系，特别是神经系统的活动引起的条件反射，就是行为和心理的联系，一切行为都可以通过分析还原为巴甫洛夫条件反射。
　　黎致远说：“很遗憾当时没有继续好好的学下去，现在我也是一知半解，还需要好好学习才行，所以只能作为一个参考。”
　　李瑞阳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柏荣齐的事，黎致远说的这些，让他想到了自己也粗略学过的犯罪心理学，连环案犯的第一个犯罪对象，往往是用来练手的，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刘育美是第一个用来练手的，李夏或者刘雅兰的秩序应该是第二或者第三，刘珍珠才是他的理想型。
　　这从他之后的受害者可以看出来，他的理想型一直是比较固定的，刘珍珠对他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也许他需要找一找柏荣齐的物品里是否还有和刘珍珠有关的东西。
　　刘宝珠很快就出现在他病房外，手里拿着几张处方笺。
　　她将姐姐的绝笔信写在处方笺上带了上来，黎致远敏锐的发现，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不是惊讶，而是难过，无法抑制的难过，但她很快就把头扭过去，一直对着李瑞阳，没有转回头来看自己。
　　李瑞阳并没有发现包括自己在内三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黎致远也没表现出来自己的心如狂潮，他们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瑞阳刚接到的电话吸引了。
　　李瑞阳更是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找到阿良了，但是当地警方需要这边警方传真过去的带公章的协查请求，才能配合这样的异地传唤。
　　小刚子问他怎么办？
　　带公章的协查请求，那就一定会惊动上面的一些领导，惊动哪一个会比较安全？
　　李瑞阳只考虑了两秒钟，他果断的选择了焦副局长。
　　但是即使他们争分夺秒，也还是没来得及，阿良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同时从拘留所出来的刘雅兰。
　　李瑞阳简直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出去办案。
　　他胡乱的点着头和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说抱歉，在他们即将开门出去的时候，又问刘宝珠：“刘宝珠，一会你就下班了，能再上来一趟吗？我需要让你帮我辨认一些东西。”
　　刘宝珠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刘宝珠还没下班之前，李瑞阳快速的将照片里的一些无法分类的都挑了出来，一些明显是过去的照片又单独放在一起，这是一会要让刘宝珠辨认的。
　　尽管没有找到阿良，但是追溯阿良从拘留所出来后的行踪，小刚子有了重大发现。
　　当小刚子汗流浃背整个人如同刚出锅的包子一样热气腾腾的站在他面前时，李瑞阳终于第一次狠狠地夸奖他：“干得好，师弟，你太棒了。”


第370章 找到出路
　　即使这三个女受害人自愿为柏荣齐开脱，这也不是无懈可击的。
　　法庭的审判是个重证据、轻口供的过程，为的就是防止出现这样信口雌黄、不负责任的证人以及滥用权力、放大权利的警方。
　　小刚子找到了阿良和柏荣齐接触的监控画面，还找到了更多证据。
　　柏荣齐被羁押的拘留所，就是之后阿良在银行被带走后涉嫌盗窃被拘留五日的那个拘留所。
　　拘留所有固定的放风时间，几年前拘留所就实现了全方位的监控，但是任何监控，都会存在盲区，有一些盲区是在监控探头的正下方，有一些是因为天气原因，有一些是出现了光线折射，而这个拘留所，用的是360度旋转的监控探头，当它转动到一个某一个角度时，会出现十秒左右的停顿。
　　阿良和柏荣齐不止接触过一次，但是被监控拍下来的仅仅两次，这也足够了。
　　阿良从拘留所出去后做了什么，才是直接证据。
　　刘雅兰开车将阿良从拘留所门口接走后的行动足迹，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小刚子在查到这个车牌号码之后找到了租车行，又通过这个车牌号，获取车上的行车路线。
　　这个行车路线囊括了三个女受害者的家庭地址。
　　如果刘雅兰说的有关阿良拿走了刘珍珠的日记本这一部分是真实的，那笔记本怎么到柏荣齐手里的不难想象，阿良在这其中扮演了更多的不为人知的角色，他有什么把柄留在柏荣齐的手里，柏荣齐在拘留所里发现了他，又通过他，威胁了三名女受害者。
　　阿良是怎么知道三个女受害者的家庭住址的，这只有可能来自柏荣齐。
　　柏荣齐不但留下了这些女受害者的照片视频，还记录了她们的身份信息。
　　这个想法给李瑞阳提供了思路。他让小刚子马上将这三名女受害者的身份信息和个人信息发给自己。
　　就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灵感，得到了转折性的进展，李瑞阳终于从这个案件的瓶颈里找到了出路。
　　经过仔细而枯燥的比对之后，李瑞阳解开了另一个谜题，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代表着每一个受害人的身份信息。
　　小刚子发给李瑞阳的这三个女受害者的身份证上的数字，每个数字分别乘以二，就得到了这本神秘小黑本上的那一串串数字。
　　到此刻，所有未知的受害者的身份证号码，就全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李瑞阳的面前了，除了已知的这三个女受害者，其他受害者只等着李瑞阳去证实。
　　这么多天来临门而不得入的郁闷一扫而空，李瑞阳不由得仰天大笑：“我怎么这么厉害！哈哈哈！”
　　他大笑三声，又接着喊：“柏荣齐，你完蛋了！”
　　旁边也穿来了轻轻的笑声，李瑞阳扭头一看，刘宝珠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激动的跳下床，在刘宝珠意外之下没反抗之前，将她拦腰一把抱起，狠狠地亲在她的额头上，“宝珠，柏荣齐跑不掉了。”


第371章 最后一个
　　李瑞阳说过：“宝珠，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也说过：“宝珠，很遗憾让你看到这个。”
　　但这是他第一次，用肯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我：“宝珠，柏荣齐跑不掉了。”
　　他脸上的喜悦直接而且热烈，这种热烈毫无疑问的感染了我。
　　此刻，我不想做煞风景的人，我愿意相信这个好消息一定会实现。
　　李瑞阳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再透露更多的讯息，而是将一堆照片放在我的面前，说：“宝珠，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和你姐姐有关的东西。”
　　我看得很仔细，每一张照片都很认真的观察。二十几年过去了，有可能即使里面真有和我姐姐有关的，我也认不出来了。
　　但是眼前这张用双手捂着脸，只露出头发和双手手背，裸身蜷缩着坐在地上的，不是我姐姐，还能是谁？
　　我将照片翻过来贴在我的胸口，然后才递给李瑞阳，继续看其他的照片。我没有发现其他眼熟的了。
　　我问他：“李警官，现在证据确凿了吗？”
　　我期待肯定的回答，他也给了肯定的回答，他说：“我就只差最后一个谜团了……”
　　他点点头，“哪怕最后一个谜团解不开，就凭现在的证据，柏荣齐脱不了罪。”
　　我重复了一遍柏荣齐的代理律师在庭审现场否认罪行时提出的那三点。
　　李瑞阳再次向我确认：“宝珠，细节我不能多讲，每个律师都是会钻法律的漏洞，但是这种行为是不可能得不到遏制的。
　　辩方律师利用的漏洞，控方律师换一换，一样也可以用到。现在不是以前了，即使拿不到有利的口供，证据在，比什么都重要。”
　　我没听懂，但是我点点头表示我听到了，我问他：“你的搭档说的你用语言暴力诱供的事呢？”
　　“你叫他小刚子好了。”李瑞阳说：“放心，有监控全程录制的，不是他说是就是的。”
　　这就真的太好了。我向他说再见，然后搭公交车去了学校。
　　在我经过景观湖时，黎致远说的那棵会武功的树下正有年轻的学生们在约会，天上湖里各有一轮弯月，互相印照，交相辉映。
　　月亮下，那棵被修剪得造型奇特的松树，就像一个正在打拳的老师傅。
　　走过那个转角，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坐在花坛边上，抬眼看着二楼的实验室。
　　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我知道他很聪明，今天在李瑞阳病床前，他一定是听到了，也猜到了。
　　我没有说话，我也不敢看他转过来的视线，直到他用力的握紧我的右手。
　　他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喊我：“宝珠。”
　　然后又沉默着，在我抬起手腕看手表的时候他问我：“宝珠，今天我没吃肉，是不是可以参观你的其他工作了？”
　　今天的工作内容是在尸库旁边的处理室，继续去脂找结构，然后建立一个完整的腋窝标本。
　　脂肪若是去不好出现融化和腐败，大体老师的脏面将在两天之内出现腐败。
　　任何关系都是一样，只要出现裂痕，就不可能有破镜重圆。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第372章 关系
　　我和他，除了没有彼此说出“让我们在一起”“做我女朋友”这样的话，其他的时候和普通的情侣还有区别吗？
　　我说：“黎致远，我以前和李瑞阳上过床，大概六年前，就是一夜情……”
　　我补充道：“我不是处女。”
　　他又露出了那种面红耳赤的模样，他捂住嘴巴用力的呛咳了两声。
　　然后他好一会才说：“为什么是他？”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长得帅，身材好吧。”我不想说我是颜狗，但确确实实，我好色，好女色，也好男色，漂亮的人谁不喜欢呢。
　　他唔的应了一声，然后说：“我嫉妒得要发狂了，怎么办？刘宝珠。”
　　我说：“这是我的交代，我觉得该交代的一定要交代清楚，不该交代的，我不需要说。”
　　他问：“你说的是你姐姐的事吗？”
　　我点点头说是的。
　　黎致远也点点头，跟着说：“在大学的时候，我也有过女朋友，也和她上过床，但不是一夜情，宝珠，我也不是处男。”
　　他继续补充道：“后来和她会分手是因为异地，她要出国，我不想去，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一开始一天不见就会想，后来一个月不联系也没事，一直到……”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一直到她有了新的感情寄托，就自然而然分手了。”
　　他停顿的时候，手无意中去摸了摸自己的左腿，我想分手大概就是在他出意外的那段时间。
　　他接着说：“我家两兄弟，我有个哥哥，你见过的，他和嫂子现在有两个孩子，我爸我妈身体都还健康，平时不会住在一起，我最喜欢的消遣就是和朋友打打台球……”
　　他得意的说：“目前身边的朋友还没人赢过我。”
　　他笑着问我：“我交代得够不够仔细清楚？”
　　然后他说：“宝珠，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李警官知道我不知道的事而生气或者伤心。”
　　我没那么笨，不会连你的感觉都感觉不到，他说。他是笑着说的。
　　时间过得很快，李瑞阳已经出院了，明天就是第二次庭审的时间了，我没有给李瑞阳再打过电话，我只要等结果就行。
　　我爸和林凯一直没有跟我联系，但是曹律师一直和我有联系。他告诉我，刘雅兰和刘育亮两个人不在本地了。
　　因为本地呆不下去了，两个人的名声恶臭，当地已经无人不知了。
　　另外，他已经将代表我这个家属对刘雅兰和刘育亮提出的诉讼交到法院了，三天之后法院会针对有没有、会不会受理此案给出回复。
　　我的诉讼请求很简单：向珍珠道歉，恢复珍珠的名誉。
　　我问曹律师，刘雅兰和刘育亮至今不知所踪会不会对案件审理有影响，曹律师告诉我，民事诉讼当事被告经法院传票传唤，没有正当理由却拒不到庭的，即使他们不在，法庭也可以缺席判决。
　　难道只要道歉就有用吗？
　　刘雅兰身败名裂，身无分文，无处容身，这样就足够了吗？
　　她身体健康，自由自在，有手段，有胆识，这样的处境对她来说，真的是绝境吗？
　　我很怀疑，我觉得，她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随时还能东山再起。


第373章 交锋
　　自从发现了柏荣齐小黑本里身份证信息的秘密，这个案子的进展就一日千里，越来越多的细节、证据、受害人浮出水面。
　　但李瑞阳心里沉甸甸的。有一件事情，他一点都不想做，但是他必须去做，还必须今天做，因为，明天就是；
　　柏荣齐案件再次开庭的日子。
　　他要在今天中午之前，将所有的证据通过合法的程序交到负责此案的公诉人手里，然后递交检察长。
　　所以他现在一定要去做这件事。
　　他现在在自己工作的警局围墙外面，这里有一家小饭馆，这是他们两经常来的地方，有时候加班晚点，他俩就在这里对付一口。
　　他已经给那个人发了信息，他等着那个人来。
　　但那个人真来的时候，他有点想哭。
　　他费了点功夫才站起身，喊：“大队长。”
　　大队长给他肩膀来了一下，说：“小子，恢复得不错，气色看起来还可以。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出来乱跑干什么。”
　　大队长的神情很亲切，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臭他：“难道这是在家里要闲出病来了？”
　　又接着打趣：“我们特意给你转到刘医生所在的医院的，这是在给你创造谈恋爱的基本条件，你到底把握住机会了没有？
　　我跟你讲，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怂啊，就要趁现在，现在在她眼里你是英雄，铁血英雄在她面前柔情似水，这还不稳稳的拿下了吗？你小子抓住这个机会了没有？”
　　李瑞阳咧开嘴笑，“估计没机会了，她心里有人了。”
　　“那就算了，感情这东西不好说，不要勉强，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你这小子人模狗样的。”大队长调侃。
　　李瑞阳没有再说话了。他掏出手机，打开了那段小刚子发给他的视频，然后将画面转向大队长。
　　大队长笑眯眯的，“哦，我知道了，这是为这个小黑本来向我讨公道来了。”
　　他郑重的倒了一杯水举起来，向李瑞阳道歉：“兄弟，对不起，是我大意了，是我冒失了。”
　　李瑞阳将视频倒回去，停在三分十五秒的地方：“这是物证科小李在清点我桌上的、桌里面的证物。”他指了指画面中的某一点，“这是我们办公室的推拉门，你看，这是谁的倒影？”
　　李瑞阳说：“这个倒影一直在这里站着，看他面朝的方向，他在观察哪个地方，他在观察什么？”然后他将画面前进，
　　“这是他夹着支架走出来的时候，他在这里停了一下，然后调整了支架的位置……”
　　“这是他在假装不经意的来回夹着支架扫动的时候。”
　　“这是他终于将目标扫进垃圾桶后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的肩膀放松下来了。”
　　李瑞阳一直没有停下来……”
　　“这是一晚上，他在我办公桌前后来回走动的样子。”
　　大队长看着他，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小子是不是住院住傻了？你这是在演谍战大片嘛？我真是服了你了。”
　　李瑞阳没有说话，也没反驳他，但是他默默的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了另外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从柏荣齐的小黑本上拍下来的，也正是那最特殊的单独的一页。
　　然后他准确的念出一个身份证号码。
　　柏荣齐知道小黑本已经消失了，所以他有恃无恐的将报警的三个受害人的身份信息告诉阿良，让阿良给他带某种讯息给受害者，也许是裸照，也许是视频，他用这些隐私来威胁对方，虽然他李瑞阳还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不妨碍他推演出大致情形。
　　而正是因为柏荣齐的这份有恃无恐，让他从三名受害者的身份信息里悟出了一个规律，除了王小波，还有简单的数学。
　　在破译了之后，就会发现，其实这并不难，难的是找到脚本，比如王小波，比如数字的规律。
　　是的，柏荣齐将他的战利品设了一个战绩簿，《沉默的大多数》这一本书的页码和行数字数，记录了他对这名受害女性的详细描述，变换的数字记录了受害女性的身份证……
　　他将这些分散藏起来了，照片视频和战利品放在一个地方，其他的东西，放在另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那最后的一个谜题。
　　李瑞阳推算出了所有受害人的身份信息。其中，最特别的那一页单独写着的，是大队长的女儿。


第374章 悲剧
　　大队长没有说话，沉默的将杯子里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李瑞阳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他不想再说下去，他知道对面的人会懂的。
　　然而他看到对面的水杯里荡开了涟漪，他不敢抬眼看这位即是前辈也是兄弟的人的脸。
　　“媛媛那年刚满十八岁，她兴高采烈的带着身份证，约了刚参加完高考的同学一起去玩。”大队长说。
　　然后李瑞阳听到了对面的哽咽，他沉默的看着对面水杯里持续荡开的涟漪，那是一位老父亲的眼泪。
　　大队长的女儿叫媛媛，因为抑郁症休学在家的事不是个秘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原因。
　　“那天晚上，我在局里加班，九点半的时候，媛媛在出事前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到，当时我在审讯室里。”
　　“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媛媛那么乖，她甚至答应我，她和同学们第一次去酒吧，会让我在旁边远远的陪着，绝对不会乱来，会让我一直看着的，我说什么时候回家，她就跟我什么时候回家。”
　　“谁知道那天我加班，忙起来我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媛媛在家里等我，给我发微信，问我大概几点回去陪她一起去，我没回复她。”
　　“后来同学们催得急，她给我留了言，留了地址，留了同伴的电话，就自己去了。”
　　“这本来不会发生的。”
　　李瑞阳面前的，是一张让人不忍直视的老父亲的脸。
　　大队长的女儿，今年大一，目前休学在家。
　　即使拿“受害者有罪论”的那一套诡辩来套在她身上，她的行为也没有可以让人指责的地方，她不是单独去的酒吧，她去的时候穿着长衣长裤，她去的时间不是深更半夜，她没有放任自己喝多，甚至还照顾着自己那一帮都是第一次来的女同学，她去之前给自己爸爸发了详细的地址和她的同伴的电话，她没有理会别人的搭讪和别人想给她的买单，她清醒的在酒吧一条街的入口将同学们都送上出租车，却发现自己的身份证在进入酒吧出示给一位工作人员后就没有拿回来，于是她折回酒吧……
　　她只是没有报警……
　　大队长是在第二天中午才回家的，他以为自己女儿的情绪低落是因为自己的不守约，大队长很认真的道歉，给自己马上要上大学的女儿买礼物、给她做最爱吃的红烧肉……
　　他没有发现自己女儿的异样，一直到哪怕女儿因为情绪问题而申请休学……
　　在李瑞阳和小刚子第一次带队去搜查本色酒吧，又从老家将柏荣齐抓回来之后不多久，媛媛的病情出现了极大的反复，好不容易控制下来的情绪再度失控。
　　大队长甚至放下脸面，去求已经离婚多年出国多年的前妻回来看看孩子，他想女儿大了，有些话不好对自己爸爸说，可以对妈妈说……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这是柏荣齐第一次被抓后，自己无意中在女儿面前说起了本色酒吧才导致的。
　　李瑞阳中枪后，他接手了审讯柏荣齐的工作，提审时，是他亲自去拘留所提的人。
　　柏荣齐面对着他，露出了似笑非笑得意至极的表情，他用只能大队长听见的声音，报了媛媛的姓名、电话、身份证号……
　　在大队长不可置信的时候，他还报出了一个网盘的账号，他说密码是媛媛的生日。
　　之后大队长找机会登录了这个网盘，这让他第一次有知法犯法的冲动，他想杀人。
　　网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全都是媛媛的照片、视频……
　　柏荣齐用最大的视频篇幅，录下了着媛媛的各种信息，包括身份信息，包括案发当晚，包括媛媛手机里和父亲的聊天记录。
　　这个文件夹的命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第375章 悲剧2
　　文件夹里，还有一个文档，文档里写着柏荣齐的要求。
　　柏荣齐说：我的要求不多，有且只有一个，毁掉小黑本。
　　大队长颤抖着手将这个网盘删空，然后利用提审在路上的几分钟，他再次接触了柏荣齐。
　　柏荣齐说，上一次从拘留所出去后，他就做了准备，防的就是这一天。
　　他说：“我这个人，一向有点没法说的好运气，总是能够遇到让我化险为夷的贵人。”
　　作为交换，柏荣齐承诺，他被释放出来的当天，会将所有有关媛媛的东西全部都删掉，当着大队长的面，包括销毁拍摄用的工具和他一直秘密保存着的原件。
　　在这次提审之后，大队长强忍着颤抖的手和狂跳的心回了一次家。
　　这个月，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这样摸黑回家，又摸黑坐在女儿的房门口，他甚至不敢打开女儿的房门，他也不敢发出声音，就这样无声的压抑的痛哭。
　　柏荣齐说：你也可以选择。不过我就是在里面十几年，这十几年，你猜会不会有人去看我，你猜猜看我的这个人会不会想赚钱，你猜我能不能找到机会，让你女儿做一回大红大紫的脱星。
　　大队长做了选择，他知道这样做是大错特错的，那天晚上他在李瑞阳的办公桌前来回徘徊，在捡与不捡之间来回拉锯，每一次想捡起来的时候，媛媛的脸就在自己眼前。
　　自他工作以来，他从未见过如此大尺度的视频，而如果一旦传播出去，媛媛还怎么能够活下来！
　　大队长说：“自从我办了这件事，我想这一天早晚会到，如今终于到了。李瑞阳，我求你，拜托你一定要找到这个原件，这是媛媛的命啊。”
　　但那本小黑本是真的没有了。
　　这个小黑本，才是今天李瑞阳最主要的目标，他始终认为，大队长不会这么愚蠢且鲁莽。
　　而小黑本上的最后一个秘密，就是柏荣齐作案时的拍摄工具和原件。
　　李瑞阳没有再说话，有时候，语言是这么的苍白无力。
　　他起身，没有说再见，径直走了。走到拐角，他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以前那个伟岸的背影，如今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凄惶。
　　李瑞阳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去找了焦副局长，在焦副局长的指点下和陪同下，他们带着所有已知的证据，找到了检察长。
　　检察长告诉他们，根据《刑诉法》第七十一条：据以定案的书证应当是原件。取得原件确有困难的，可以使用副本、复制件。
　　书证有更改或者更改迹象不能作出合理解释，或者书证的副本、复制件不能反映原件及其内容的，不得作为定案的根据。
　　书证的副本、复制件，经与原件核对无误、经鉴定为真实或者以其他方式确认为真实的，可以作为定案的根据。
　　如今小黑本的原件既然确定无疑已经消失不见，那就找到证人证物证明的李瑞阳现在所能提供的小黑本的内容的来源。
　　来源在哪里？是谁发来的？请他出庭作证。
　　林凯，来自林凯，林凯亲自发送给他们的，林凯亲自拍摄下来的，林凯从庆春地下商城拿走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无绝人之路！
　　这是李瑞阳心里涌起来的最强烈的念头。林凯在哪里？马上找到他。


第376章 审判2
　　今天是柏荣齐的大日子，也是李瑞阳的大日子，这个案件，在李瑞阳心里十分重要。
　　即使是不公开开庭审理，李瑞阳依然在开始庭审前和小刚子一起来到了法院。
　　他还坐在上次那条长椅上，只不过这次身边没有坐着刘宝珠。
　　小刚子依然以证人的身份出庭，同时出庭作证的，还有昨天晚上乘飞机到达的林凯。
　　是的，他们陆续整理出的新的证据，昨天就经由焦副局长，提交给控方律师，呈交负责本案的检查长了，再经过合理合法的程序，成为正式的呈堂证供进入到今天的庭审。
　　李瑞阳对刘宝珠说得很肯定，但是没到最后一刻，他也还有自己的顾虑和考量。
　　那本丢失的小黑本原件将是最大的攻击点，林凯的出现，将这种可攻击性降到了很低的水平，但也还是可以攻击的。
　　但他同样也还有个好消息没有告诉刘宝珠，他想在这次庭审结束后，连同庭审结果一起告诉刘宝珠。
　　他期待着看到她喜出望外的表情。
　　李瑞阳今天穿着正装，这是他出门前再三选择的，他在镜子里照了又照，一直照到将来照顾他的妈妈都问烦了才罢休。
　　此刻他忐忑不安的坐在法庭外等待着，骄阳似火，大地恍如一个烤炉，他逐渐有点焦躁不安的开始徘徊起来。
　　他开始四下走动，然后，他就看见了刘宝珠。
　　她站在一棵树下，阴影将她的身影笼罩起来，无论四周怎么炎热，她仍然给人一种看起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清爽感。
　　看见她，就像大热天里看见了可爱的冰西瓜，身上的燥热，心里的烦热，一下子就被洗涤得清清爽爽。
　　李瑞阳走过去，静静的站在她身边，她回过头来，对自己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转回头去，认真的看着法庭的出入口。
　　于是李瑞阳也无言的认真的看着同一个方向。
　　有人从他们身后经过，有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对面长椅上，也有人站在离他们远远的树荫下……
　　李瑞阳没有再感觉到时间的难熬了，时间开始过得很快。
　　他总觉得没过多久，好像离他看见刘宝珠才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法庭的大门打开了，有人走了出来。
　　李瑞阳专心的找小刚子的身影，等看到小刚子壮实的身影后，他一把拖住刘宝珠的手朝小刚子快步走过去，他是想用跑的，又怕跑起来刘宝珠跟不上，会松开自己的手。
　　小刚子居然结结巴巴的告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审判结果，他做完自己应该做的，就被法警指引着进入了另一个房间等待。
　　李瑞阳又拉着刘宝珠去找负责本案的控方公诉人和检察长。
　　由于宝珠的特殊身份，李瑞阳在见到公诉人时松开了她的手，告诉她等着自己，然后自己上前和公诉人交谈起来。
　　二十分钟之后，他回到刘宝珠的身边，打开了手机让她看自己刚刚经过允许后拍下来的照片。
　　他成功的看到了刘宝珠用左手捂着自己的嘴巴，露出了惊喜交集的表情，然后她放下手捂在自己心口，绽放了一个最美丽的笑容。
　　然后李瑞阳看着她，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个最开心的笑容。
　　本院认为，被告人柏荣齐以非法占有女性为目的，使用诱骗、强迫、迷药等行为，违背女性意愿，强行发生性关系，已构成强奸罪，应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罪名成立。
　　被告人柏荣齐，自二十三年前实施了诱骗、暴力及言语威胁等行为，强奸受害人刘珍珠、李夏、刘育美，并对刘珍珠、李夏的死亡负有直接责任，在之后并没有停止其违法犯罪行为，持续时间特别长，罪行特别深重，性质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辩护人提出被告人柏荣齐系初犯以及适用缓刑的意见，本院不予采纳。
　　为保护公民人身权利和财产权利不受侵犯，维护社会治安秩序，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八条、第二百三十六条，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柏荣齐犯非法持有毒品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五万元。
　　二、被告人柏荣齐强奸妇女、幼女多人，对多名女性的死亡负有直接责任，犯强奸罪，后果特别严重，数罪并罚，依法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第377章 酒量好
　　李瑞阳说，听公诉人说柏荣齐当庭表示上诉，如果他上诉，案件将会转到中级人民法院进入二审。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二审也改变不了事实，他还想着二审能翻盘，真当法律是死的吗？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什么神吗？谁给他的脸，真是……”
　　他义愤填膺又透着得意骄傲的样子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他还在念念叨叨：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对，今天要好好庆祝一下，和我爸，和林凯。
　　所以我说：“李警官，那不耽误你去庆祝了。”
　　他一下就板着脸了，说：“刘宝珠，咱俩不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吗？”
　　小刚子也说：“还有我，我功劳最大，我最累，我需要庆祝，我需要安慰……”
　　于是我们三个决定去旁边大吃一顿，其实是他俩做决定，我决定去做付账的人。
　　李瑞阳居然倒了酒，小刚子不能喝，他还在上班时间，李瑞阳也不能喝，他还在休养中。
　　我一个人慢悠悠的喝了一瓶酒，因为我今天休假。
　　小刚子说：“刘医生，你怎么越喝眼睛越亮。”
　　我说：“因为我酒量好。”
　　李瑞阳大笑：“刘宝珠，你少拽一点不行吗？”
　　错了，酒量好是因为体内具有比一般人多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代谢率相对比较高，和拽没有任何关系。
　　何况，酒量好的人，并不代表他的肝脏功能和人体的代谢功能更好，在他意识清楚的时候，酒精造成的伤害已经在悄悄累积了。
　　但我很开心，我不想煞风景，所以我没有反驳他。
　　晚上，我又向单老师请了个假，我要找人庆祝。
　　我爸带了一只喷香的烤鸡，林凯带了一瓶据说很贵的酒，我带了一颗雀跃的心，和一只烤鸡。
　　大概是因为林凯绘声绘色说的庭审的事比较开胃，我们三个人吃了两只烤鸡，居然还饿。
　　林凯说，柏荣齐显然是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在那天夜里的庆春地下商城被警方缴获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其他地方还有备份，所以当他看见自己走到证人席的时候，脸色真的可以用青红交加来形容；
　　林凯是在小刚子之后进入法庭的，因为已经在警方那里做口供的时候已经有过记录，自己因为什么原因会跟踪柏荣齐去到这个地下商城，又是出于什么动机带走的这些东西，他像上次的笔录一样进行的回答。
　　林凯说，柏荣齐的脸色很难看，他直接在法庭上开始咆哮，说这一切都是林凯陷害自己，这一切都是林凯的阴谋，自己会落到这个境地，都是林凯的有心谋算。
　　林凯说，当时柏荣齐大叫大嚷，场面一度十二分的热闹，法警不得不出动电棍才压制住柏荣齐。
　　尤其是柏荣齐听到自己被宣判死刑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歇斯底里，他暴跳如雷，往日维持的风度和形象一扫而光。
　　他当庭叫嚣着一定要上诉，他要请最好的律师……
　　但他的辩护律师在结束庭审的时候对柏荣齐说，自己做为法庭为柏荣齐指定的辩护律师，这次庭审结束，他的责任也算尽完了，以后不会再接柏荣齐的案子，希望他找到愿意接他案子的律师，如果实在找不到，还是可以向法庭申请法律援助的。
　　我举起杯子，诚挚的对林凯说：“幸好有你。”
　　林凯跟我碰了下杯子，说：“不，幸好那晚有你在，不然这些东西我根本带不出来。”
　　我爸很开心的笑，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他眉飞色舞的说：“还有刘雅兰和刘育亮，我们怎么解决他俩？”


第378章 进修计划
　　晚上，我回到宿舍，上网查了查，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原来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并不是两年后才执行死刑，而是两年执行期限届满，没有故意犯罪的，可以减为无期徒刑，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减为十五年以上二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原来并不是让他在恐惧中生活两年之后再执行死刑。
　　我发了一会呆，我不知道该说自己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就像我爸说的，还有刘雅兰和刘育亮这两个人需要解决。
　　怎么解决？显然我爸也还在考虑。
　　刘雅兰比柏荣齐更棘手，她没有明显的、致命的漏洞可抓，就凭现在的这些过失，得到的不过就是些不痛不痒的处罚，不伤及根本。
　　这样的人，法律制裁不了她，道德对她来说就是个屁，滑不溜手，狡猾至极。
　　或许应该从阿良着手，我想。
　　第二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我从今天开始，轮岗到了产科住院部的白班。
　　宋琪每天都来接送卿卿，偶尔交谈的时候，他说起他的堂哥，就是迷奸药团伙的首领。
　　整个城市最近被这件特大迷奸药案弄得人心惶惶，所有的酒吧生意一落千丈，酒吧一条街里很多店都贴出了转让的告示，宋琪在考虑要不要将失忆清吧也转让出去。
　　他和卿卿的婚房在今天终于选好了，别墅也已经售出了，将赃款追缴清之后，全款买了套大平层，胡丽已经去他们的新房看过了，回来医院之后跟我说这就是她以后的目标了，希望程鹏的事业能蒸蒸日上，早点给她和宝宝也换个大平层，靠她自己的这点死工资，估计卿卿新房里的一个卫生间她都买不起。
　　我想了想，其实凭我自己的工资，我也买不起的。但是我真心觉得住宿舍挺好的，没有邻里矛盾，没有物业纠纷，不用操心水电煤气，这样简单的生活，少了很多烦恼。我决定只要医院不赶我，我就继续住宿舍。
　　晚上，小姨打电话给我说请大家一起吃饭，我这才知道，今天卿卿带着宋琪、程鹏和黎致远，在小姨家的老房子里整整忙活了一天。
　　胡丽是因为怀孕没有去，而黎致远说我最近请假比较多，容易招人闲话，所以小姨也没有喊我。
　　小姨在电话里喜滋滋的告诉我：“宝珠，这个男人我越看越喜欢，真不错，就是年纪大一些，腿脚有一点不方便，其他真的好得没话说……”
　　她肯定的说：“什么情情爱爱的，都是你们小年轻追求的，我就觉得，选择伴侣，最优先选择的就是这种能陪着你一起进步，让你有自己的发展空间，而不是一天天的喊要你回家做饭啦、回家带娃啦，说什么一个女人不需要发展事业，只要照顾好家庭的，都是老黄历了，那些要你牺牲自己为家庭付出的，十有八九是自私的男人……”
　　她顿了顿，说：“好的感情，就是要齐头并进的。”
　　小姨说：“宝珠，你和卿卿都不要像我这样一辈子窝窝囊囊的，不要做金丝雀，要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第379章 在哪里
　　晚饭是在外面饭店吃的，就在小姨家旁边的一个很小的饭店，宋琪大概这辈子是第一次进这样的饭店吃饭。
　　虽然店很小，但是生意很好，正是饭点，店里闹哄哄的，小姨正拉着我和我咬耳朵，她还有好多识人之术要教给我。
　　就听见店里突然有人急促的在喊宝宝，坐在最外面的黎致远已经站起身往声音的来源处迈过去了，我们都站起来，黎致远已经从一个年轻妈妈手里接过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正在给孩子做海姆立克急救，就见刚才用手摸着喉咙发不出声音满脸通红的孩子咳出一粒花生米，然后终于发出了剧烈的哭声。
　　我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黎致远对年轻妈妈说：“这么小的孩子，吃东西还是要注意一点，像花生米这样的食物最好先不要吃。”
　　等终于吃好饭，黎致远开着车先去送东西，程鹏送胡丽先回去休息，我和小姨他们返回了小姨的老房子，房子里已经清空了，只剩下小姨手里拿着的一点私人物品了。
　　卿卿在每个房间里走了一圈，说：“怎么这些东西都搬掉了，就不像原来的家了？”
　　宋琪亲昵的说：“要不以后我们家就按照以前的样子来装修？”
　　卿卿白了他一眼。
　　宋琪揽着她的肩走到了卫生间的那个位置。
　　没有一点预兆的，卿瑞突然从小姨身边冲过来，用力揪着宋琪的衣领，他喊了一句：“不许偷看。”
　　卿卿赶紧将他推开，卿瑞虽然是小孩子的性格，身体却完全是个成年男性，他嘴里喊着：“不许欺负宝珠。”
　　然后揪着宋琪往后推，卿卿想把他推开，宋琪想阻止，三人拉扯之下，宋琪应声而倒，他的头正好砸在卫生间里的大理石洗漱台上，左边太阳穴有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小姨吓得魂飞魄散，卿卿也白了脸。黎致远马上折返，一起将宋琪送进了医院。
　　所幸没有大事，但是卿卿一直若有所思的，有时候会失神的看着我发呆。
　　当我们都还在急诊等着宋琪处理伤口时，刘主任打电话通知我，医院去日本进行交流学习的名单已经确定了，我将在半个月后，跟随院里的同事们组成交流学习小组，一起去日本大阪某医院进行交流与学习。
　　刘主任说：“宝珠，刘宝珠，你可要给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学习，可不要光顾着谈恋爱啊。”
　　原来黎致远也去。
　　刘主任说：“公费谈恋爱是很好，不过，你是带着任务去的，务必要圆满完成任务再回来。”
　　只有半个月了，半个月内，刘雅兰的事情能得到解决吗？
　　今天白天，我亲手接生了五个女孩、四个男孩，我见证了生命经历挤压、经历阵痛、经历鲜血、经历汗水和泪水，艰难的降生到这个世界，每一个新生命的诞生，都伴随着声声啼哭。
　　而此刻我看着正在忙碌的黎致远，他的脸上有汗水沿着下颌骨，流进他的衣衫里，他专注的侧脸有着禁欲系的性感，我发自内心的认识到，我现在并不想亲手带走一条生命，我期待着爱，期待新生活，期待幸福，期待美好。
　　我想要和黎致远一起，去看一看世界有多大多美，去试一试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多高。
　　刘雅兰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无能的人，我擅长的，是救人，是杀人。


第380章 擅长的
　　我擅长的，是救人，也是杀人。
　　杀人比救人容易。
　　会救人之前，必须要知道哪些错误操作会杀人。
　　一次因为学艺不精的误诊，可能引起死亡，一次因为没有重视某项化验指标的诊疗，可能延误时机引起不可逆的死亡……
　　有一些药物超过某种剂量，就可致死。有一些药物单独用是治病，和另一个药混用，也可致死。有一些药从静脉滴注改成静脉推注，同样也能致死……
　　手术中不小心切掉一根大动脉，足以致死……
　　坟山上开出的花，尽管是用腐败的血肉滋养，本质上依然是花。
　　宋琪的伤看着血流如注，十分吓人，更多的是因为头皮的血液供应主要有颞浅动脉、枕动脉，而这两个动脉都是血液供应非常充足的动脉，血管的直径大，血运丰富，而头部的毛细血管呈左右交叉式供血，所以出血量大，看起来凶险，及时止血很重要，再进行局部清创……
　　这种出血量大的创伤，只要能及时止血，一般没有生命危险。
　　而真正危险的是颅内损伤，因为没有肉眼可见的出血，往往因为容易被忽略而延误送医，等到有明显不适症状时已经十分危险……
　　如果拿柏荣齐和刘雅兰做比较，我觉得柏荣齐像是第一种，刘雅兰更接近第二种，潜伏的、容易被忽略的，但却是致命的。
　　刚把宋琪送回家，在黎致远送我去学校的路上，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是公共电话亭的号码打过来的，一直在响，他没有按照跟我约好的方式和我联系。
　　他有紧急情况！
　　可是，其实所有的电话在接听时，都很容易被同行的距离很近的人听到一部分。
　　我只犹豫了两秒，决定现在就接听。
　　“乖女，注意安全，刘雅兰回来了。”我爸说。
　　我看见黎致远将视线从前面路面上转向我，他听到了。
　　我爸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
　　“宝珠，这是……”黎致远想问。
　　我决定先发制人：“黎致远，我觉得你流汗的样子很性感。”
　　他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后噗嗤一下笑了，“好了，宝珠，我懂了，我不再问了。”
　　他调侃的看了我一眼：“难为你从眼睫毛夸到流汗了，下次想堵住我的话，你要夸哪里？”
　　我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唇形完美，柔软湿润。
　　或许我的视线太直白赤裸，我看到他的喉结滑动，他咽了下口水，车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旖旎暧昧。
　　“宝珠，你这样，让我要疯了。”他的声音变得克制而低哑，他的右耳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想象一下我一会要用力拉开大体老师的手，尽量暴露他的腋窝，做一对左右对称的腋窝标本……”
　　我尽量举高自己的左手，模拟给他看，“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我问他。
　　他显然真的去想象了，然后他投降：“我能选择跟上一次一样，只看一看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吗？”
　　等到了实验楼，我用钥匙打开楼梯口的铁门时，他拉住了我：“宝珠，我在你休息的地方等你吧。”
　　“我怕你睡不好。”我说，“你不用勉强自己来适应我，这里很安全。”
　　置身于实验楼，在冷冰冷的实验室里，你很难不去浮想联翩，福尔马林的味道会刺激你想象出更多惊悚的画面。
　　我说：“要不你明天早晨来接我？”
　　我很开心看到他绽开的笑容。


第381章 单老师
　　等黎致远走后，我立刻给我爸留给我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我爸告诉我，刘雅兰和阿良回本市了。这是他知道的最后的消息。因为他失去了刘雅兰和阿良的行踪。
　　我爸十分担心刘雅兰和阿良会再次对我动手，他们极度缺钱，而我有钱又孤身一人。
　　我爸要求我出入必须和人一起，随身必须带着他送我的防身工具。
　　他说：“乖女，小心驶得万年船，千万不要大意。”
　　这是当然的，我很惜命。
　　从现在起，我和刘雅兰的位置已经对调了，以前我隐身在黑暗中，她知道我，却不知道我的心思。
　　如今她隐身在黑暗中，我知道她的心思，却不知道她的行踪。
　　哪一个更危险？
　　这黑暗中，有两双眼睛在盯着我，等着我行差踏错，好给我来致命一击。
　　反而是这里最安全，这个尸库，这个解剖实验室。
　　这里没有丑恶的灵魂，没有恶毒的心思，只有许多躯壳，纯粹的、纯净的躯壳。
　　第二天早晨，我下楼打开铁门时，黎致远已经在楼下了。我先看到他的车，就停在实验室楼前不远，然后才看到推开车门的他。
　　等我上车坐好才发现他居然还带来了早餐，我问：“这样你会不会起得太早？”
　　他笑着说：“宝珠，我不但刷了牙齿和舌苔，我还用了牙线。”
　　呃，这个回答是不是南辕北辙了？
　　直到我被他温柔的吻住，我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我闭上眼之前，我看到了俯身在他那边车窗上的一张脸。
　　我吓得赶紧推开他，第一次体会到心惊肉跳。
　　然后那张几乎趴在车窗上的脸离开车窗，伸手敲了敲他那边的玻璃。
　　黎致远疑惑的摇下车窗，我赶紧打招呼：“单老师早。”
　　黎致远马上跟着喊了一声单老师。
　　单老师：“下车下车，马上下车。”
　　黎致远立刻下了车，我也是，等我绕到他们那一边，单老师和黎致远已经完成了自我介绍握手问好的那些繁文缛节的环节，进入了男人之间你问我答的环节。
　　等单老师姓名年龄工作单位都了解，连收入和车房都没放过问之后，他终于点点头：“你这小子能找到宝珠，那真是找到珠宝了。”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黎致远和我都意想不到的话：“你知道我们系有个成为传奇人物的师姐吧，她男人出轨，被她划了27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仅构成轻伤的吧？”
　　他很骄傲很骄傲的补充道：“宝珠比她强，如果是宝珠，27刀下去，估计连轻伤都构成不了，顶多轻微伤。”
　　轻微伤连刑事责任都不用负哦，单老师最后说。
　　他走上楼梯的时候，在黎致远看不到的角度，给我点了个大大的赞，他的意思是我眼光不错。
　　但他说的话，确定是在给我呐喊助威吗？我很怀疑。
　　上车后，黎致远问我：“宝珠，你真能做到27刀不构成轻微伤吗？”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告诉他：“我不知道轻微伤的鉴定标准，我没学过法医。”
　　但是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将你全身上下扎成血筛子，却没有性命之忧。


第382章 卿瑞
　　宋琪没有回医院家属楼。他这个样子不好让宋妈妈看见。任何妈妈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他不想节外生枝。
　　但卿瑞的话他也听在耳里了。卿瑞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一直窝在自己妈妈怀里，怯生生的看着住在自己房间里的宋琪。
　　包裹成猪头的宋琪正在跟卿卿说话。他亲昵的埋怨为什么不让自己住卿卿睡的房间，电视剧里都会拍这样的桥段，男朋友住在女朋友的闺房，想象自己女朋友平日生活的、睡觉的模样，睡在有女朋友体香的床上，感情得到进一步的升华。
　　为什么到他这里，就要睡大舅哥的房间，难道他不是男主的最佳人选吗？
　　卿卿当然知道他是在让自己和自己妈妈、哥哥放松心情。
　　所以她第一次毫不避讳的当着家人的面亲亲他。
　　宋琪又开始继续亲昵的埋怨撒娇为什么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吻。
　　卿卿敏锐的发现他的不同：“宋琪，你不会是在学那个陆一鸣吧？”
　　“什么陆一鸣，他是一只鸟吗？还一鸣一鸣的！像不像个男人？”宋琪学卿卿翻了个白眼。
　　卿卿对他这种幼稚的行为无语得很。
　　但卿卿想，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对刘宝珠道歉。
　　等两个男人都睡了，她去找自己的妈妈，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也得到了答案。
　　一个孤女，身怀巨款，偏偏又亭亭玉立，娇艳美丽，如果更多人知道，想染指的人不可能没有，想财色兼收的人比比皆是，想吃绝户的大有人在。
　　当年卿卿的爸爸，也动过财色兼收的龌蹉念头。
　　妈妈告诉卿卿：“你爸爸这个人，好大喜功，又眼高手低，总以为自己怀才不遇时运不济，其实从来不肯从自身去找失败的原因。”
　　“我以为事情没那么严重，你爸只是想从宝珠手里借钱，我再三告诉宝珠不能借、不要借，宝珠做得很好，该拒绝就拒绝了。
　　后来你哥哥开始变得怪怪的，只要我喊宝珠来吃饭，他就黏着宝珠，形影不离的跟着，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俩总吵架，你嫌你哥老是跟着你们女孩子，其实他是跟着宝珠。”
　　妈妈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你哥哥告诉过我两次，我还以为是他太夸张了，后来等我也觉得不对劲了，我就很少喊宝珠回家来吃饭，都是做好了让卿瑞送去给宝珠的。”
　　“那天你上舞蹈课，我们谁也不知道你给宝珠打了电话，告诉她我生病了的事。后来你下课出来喝水，告诉你哥宝珠去家里了。你哥就急匆匆的赶回家。后来，咱俩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来接你的你爸。”
　　“你也没看错，你哥是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可能也是像你说的那样趴在门缝那里，但你哥哥不是在偷看宝珠。”
　　妈妈的眼泪将卿卿的心浸得像冬天的雪一样冰凉一片，“你们追出去之后，我看见卫生间的门上还挂着一卷黑色的宽胶带，你哥是想把门缝都贴起来……”
　　卿卿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问：“那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妈妈说：“你那时候特别崇拜你爸，老说他是你的英雄，我怎么好给你开口说这个。”妈妈看着她的眼光都是带着愧疚的。
　　卿卿很疑惑：“如果我爸真的这么差，为什么小时候我过得比谁都好，家里一直没缺过钱花？”
　　“外婆的遗产，一式五份，两份给了你表哥，就是你外婆唯一的孙子，你舅舅一份，你大姨一份，我一份。我的那一份，你爸不要房子，全部都要了钱。”
　　卿卿想起外婆以前的那一片橘子山，想起了曾被外婆接到身边照顾的自己和刘宝珠，想起不由分说口不择言的自己，想起负气冲出去的哥哥，她的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她还有一个问题：“妈妈，为什么他老是说宝珠是个惹祸精？”
　　他指的是她爸爸，她现在没法将爸爸两个字喊出口。
　　妈妈给她讲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关于大表姐刘珍珠的故事，关于那个自己印象中奇奇怪怪的又早早去世的大姨，关于那个被外婆无意中发现的从浴缸里捞出来的快要被溺死的刘宝珠……
　　之后卿卿来到卿瑞的房间，抱着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哥哥，毫无形象的在宋琪怀里嚎啕大哭。


第383章 大队长
　　李瑞阳发现，大队长还是隐瞒了很多事。
　　大队长现在已经交出了配枪和证件，处于强制休假中，焦副局长私下找了李瑞阳，两人商量了很久，之后焦副局长又和领导交涉了很久，对大队长的处理将不会公开进行，大队长将会被调职。
　　李瑞阳没有反对。这是他曾同生共死的同事，他曾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是的，李瑞阳已经回局里了，他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参与一线的部分行动。
　　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柏荣齐拍摄用的工具、阿良到底传了什么讯息给三名受害者……
　　李瑞阳在大队长的电脑里发现了一封打印的辞职信，文件日期是自己中枪那天晚上，正是柏荣齐得意的向大队长挑明、大队长登录了以媛媛命名的网盘之后。
　　大队长的衣柜里找到一把未登记的来源不明已被磨花序列号的手枪。
　　他还找到一段另一个角度的视频，那天晚上，大队长在自己桌前徘徊了九次，到凌晨五点，大队长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等到大队长醒来后，他又往自己办公桌前走，在这之前，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他走过来弯腰去翻垃圾桶。
　　大队长后悔了，他是要找回那本笔记本，但是他现在才发现垃圾袋已经在他睡着之后被换新了。
　　另一个视频拍下了大队长疯狂的追赶垃圾车焦急如狂的样子。
　　李瑞阳这时候才知道，城市垃圾虽然在扔进垃圾桶之前要求扔垃圾的人进行干湿分类，却在将垃圾桶倾倒进运输的垃圾车里时，根本就做不到垃圾干湿分类……
　　这是什么迷惑的操作？
　　小刚子带队去垃圾站找了很久，确实没有找到这本小黑本。
　　能找回来固然好，不能找回来，也不能放弃最后一个谜题。
　　那些存着原始文件的拍摄工具到底会在哪里？
　　绝对不能让这些照片和视频外泄，造成无法挽回的对那些无辜的受害者的第二次伤害。
　　这就是为什么即使柏荣齐已经被判死缓了，那三名受害者依然不肯跟警方袒露自己在什么时候收到的由谁带来的什么内容的威胁。
　　这些原始文件，将成为一枚枚悬在受害人头上的定时炸弹。
　　而根据《监狱法》第四十七、四十八条，柏荣齐在服刑期间，可以会见亲属、监护人，也可以与他人通信，这将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没人能阻止柏荣齐行使自己的正当权利。
　　但是李瑞阳现在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的。大队长说他收到了柏荣齐的一个网盘地址。会不会阿良传递的，就是这一样的网盘地址和用户名？
　　而小黑本上那几个独特的号码，是不是线索？和刘珍珠有什么关系呢？
　　听说柏荣齐现在一直在申请法庭的免费法律援助，他要上诉。
　　李瑞阳不担心柏荣齐，但是他很担心大队长，大队长隐瞒着大家没有说的那些，才是这件事情棘手的部分。
　　磨花序列号的枪意味着即使开枪后也无法追查到枪支和子弹的来源、老早准备好的辞职信意味着这不是警察队伍的失职……
　　作为一个经历过一线也经历过后勤的刑警，他太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大队长已经做好了只等柏荣齐从庭审脱罪，自己一毁掉该毁掉的东西，就和柏荣齐同归于尽的打算……
　　只有这样，大队长才能既不辜负媛媛，又不放过柏荣齐。


第384章 阿礼说
　　阿良在哪里？
　　阿良老家的警方在收到小刚子传真过去的协查申请后，对阿良行踪的调查从他走出拘留所开始。
　　在登记为刘育美的房产里，他和刘雅兰因为涉嫌使用虚假身份证件、盗用身份证件罪被带走，在分别由刘雅礼和阿良儿子请律师代理时，律师依据《居民身份证法》第十七条，将两人的处罚降至分别由公安机关处以七日行政拘留，并罚一千元的处罚。
　　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轻。
　　同时，李昊宇联系了律师，要求与刘雅兰离婚并分割财产及债务……
　　另一边，阿良的老婆也同样要求和他离婚，并分割共同财产，不承认任何夫妻共同债务。
　　两人从拘留所出来后，刘雅兰和弟弟阿礼见了一面。在警方前来调查时，阿礼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景。
　　刘雅兰有点像大病初愈，整个人十分没有精神。
　　阿礼瞒着父母和老婆给自己唯一的姐姐拿了一万块钱，他告诉刘雅兰，如果她想带孩子回家住或者玩，他很欢迎，但以后不会再帮姐姐做任何事。
　　阿礼说：“我姐姐不是一开始就变坏的，她是被我妈逼成这样的，小的时候，她救过我，也救过阿美姐。”
　　他说的阿美姐，指的是阿良的妹妹刘育美。
　　对于这个姐姐，他的感情是复杂的，他知道姐姐已经走上了一条扭曲的路，这从他上次去帮姐姐做事就可以看出来。
　　那次，刘雅兰和柏荣齐约定了庆春二巷地下商城的见面，刘雅兰在副驾驶座位的坐垫和靠垫下，都藏好了麻醉剂，而阿礼就配合着她提前藏进了后备箱。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刘雅兰用四十万做诱饵，将柏荣齐引到车上，她会要求柏荣齐录下保证没有下一次的视频，在这个过程中，刘雅兰出手将柏荣齐用犬类麻醉剂麻醉倒，然后将阿礼从后备箱里放出来，由他将柏荣齐带到城北的某处早已准备好的民房，直到柏荣齐将用来勒索姐姐的东西交给刘雅兰。
　　刘雅兰曾保证，在后备箱最多三个小时就能出来。但实际上，他等了无数个三个小时，如果不是因为后备箱本来就透气，而且里面备着瓶装矿泉水的话，他坚持不到被人发现。
　　他从晚上等到天亮，再从天亮又等到艳阳高照，他体验到了生命流逝的恐惧，也体验到了自己姐姐的绝情和狠心。
　　其他人不知道他在哪里，可他姐姐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他姐姐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存在和他面临的危机……
　　在医院被急救回来后，他一度以为姐姐也一样身处危险自顾不暇才忘记了自己，后来警方将他从医院带走的时候，他知道了一切，他的姐姐，在他正处于生死关头时，在警察面前一言不发。
　　所以他决定只帮自己的姐姐再做最后一件事，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她从某个地方去拿一样东西。后来，他去李昊宇租的房子那里帮姐姐取回了泰迪熊。
　　那天，姐姐带着律师，将他从里面捞出来，同时还给他找了个离她租的房子很近的地方住，还让他一有时间就去医院观察刘宝珠，姐姐说：“阿礼，自从来到这里遇到刘宝珠，我就特别不顺，我总觉得这一切发生得太巧合了。
　　我本来应该还是那个上市公司高管的富太太，被人追捧和奉承，但是你看，你姐夫被调查，我被柏荣齐勒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对劲。
　　但是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送我的每一样东西我后来都拆开看过，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她送安安的娃娃，我也打开看过……”
　　刘雅兰说：“阿礼，如果有人要对付我，我想只有可能是她。你帮我看着她就行，真的不用你再做别的。我只要知道是不是她在搞鬼就行。”
　　但同时，姐姐又背着他，让安安去找刘宝珠，她甚至对安安这样说：“安安，你听妈妈的，去找宝珠阿姨，跟她住一晚上，到时候我们又能住上大房子了，你的同学们又会羡慕你的。”
　　偷听到这个电话之后，阿礼知道，这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姐姐了，要是自己再没有主见的跟着她，就真的要妻离子散了。
　　所以他下定决心只帮姐姐的最后一个忙，拿走了一样东西，然后他想他该回家了，回家踏踏实实的生活，踏踏实实的带好孩子，哪怕苦一点，自己至少还有手艺在。


第385章 阿良在哪里
　　之后刘雅兰就走了，没有回家去看看父母，也没有说自己会去哪里。
　　是不是和阿良一起走的阿礼并不知道，他是晚上回家之后，才听自己老婆说，街坊们说阿良抛妻弃子，和姐姐浪迹天涯去了。
　　这个消息在这条老巷子里被传的轰轰烈烈的，大家就像亲眼目睹了一样。
　　但阿礼说，后来他问了一些附近的街坊邻居，其实谁也没看见阿良是和刘雅兰走的，因为阿良自己一个人回来后，被老婆赶出去了。
　　老家的警方通过身份信息，查询到了阿良的乘车记录，他坐上了去上海的大巴车，同行的确实有刘雅兰。
　　老家到上海的班车，途经本市。刘雅兰和阿良极有可能回来了本市。
　　在得到老家警方的回复后，李瑞阳安排小刚子带着队伍找到了阿礼说的刘雅兰曾经准备用来关柏荣齐的城北的民居，这是真正的民居，红砖瓦房，家徒四壁，民居里空荡荡的，里面仅有的两件家具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完全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他们会去哪里？
　　通过老家警方传来的刘雅兰冒名顶替的那张身份证，也就是刘育美的各种资讯，李瑞阳发现了一个眼熟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曾经出现在刘雅兰闯进柏荣齐家时警方的笔录中。
　　李瑞阳对这个号码进行了跟踪，这张电话卡自开通以后，仅有三个联系人，经过比对，分别是刘雅兰的弟弟阿礼，阿良，以及另一个北京的号码。
　　刘雅兰曾和李昊宇一起在北京生活过多年，她会重返北京吗？
　　阿良是否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跟随者刘雅兰呢？
　　小刚子还在调取这张电话卡的行动轨迹，以及北京那个联系人的身份信息。
　　而李瑞阳再次将自己目光拉回来，柏荣齐这几天没有出现任何探视，也没有往外寄出给别人的信件，他一直在写申请，请求法律援助，他要上诉。
　　他已经没有钱请律师了，所以保持着一天一封申请书的速度在不断的要求人民法院安排免费的法律援助。
　　柏荣齐的亲人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庭审现场，也没有任何人来探视过他。
　　李瑞阳不知道柏荣齐对大队长说的会有人帮他扩散受害人视频的话是不是真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将这种行为遏止在摇篮里。
　　这是他对大队长的承诺，也是他身为一个刑警应尽的职责。
　　因为他不能出外勤，而小刚子不擅长面对女性受害者，想来想去，他找到焦副局长，要求能有一个中年以上年纪的女警，能直接去和三名受害者谈一谈，希望能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可靠的线索，能让她们开口说话的，一定是要能打消或者降低她们顾虑的有经验有亲和力的女警。
　　焦副局长安排了在迷奸药案件中非常有经验的那位女队长进行这项工作。
　　同时，小刚子在调取刘雅兰使用刘育美身份办理的那张电话卡的移动轨迹时发现，就在柏荣齐进行庭审的当天当时，这个号码曾经在离法院最近的基站有电话记录。
　　这个基站，离法庭很近，离当时的李瑞阳很近，当然，离刘宝珠也很近。


第386章 跟踪
　　刘雅兰和刘育亮是在跟踪刘宝珠，还是在跟进柏荣齐的庭审结果？
　　他们有什么理由关注柏荣齐的庭审？因为什么？
　　是因为阿良的把柄？还是因为刘雅兰的把柄？
　　如果是在跟踪宝珠，难道是因为钱？
　　会不会真的大胆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地步？
　　在明知道刘宝珠身边有个当警察的朋友时，还来冒着随时暴露的危险非要对宝珠下手？
　　难道现在的自由不可贵？
　　如果不是为了钱，那又是为了什么？
　　是现在提醒刘宝珠？还是直接安排行动队队员布控在刘宝珠身边，等待刘雅兰和阿良自投罗网？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李瑞阳第一次有点犹豫。
　　在他下决定之前，他的腿脚比他的脑子有主意，他已经开车来到了医院大门口，正好赶上刘宝珠坐上黎致远的车。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黎致远脸上的表情隔着玻璃依然清晰可见。
　　刘宝珠好像对着他说了什么，这个中年老白脸笑得像一只就要开屏的公孔雀。
　　这，还有没有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了？
　　李瑞阳觉得自己应该扭头就走，然而他的腿脚再一次战胜了脑子，他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
　　黎致远的车不疾不徐的穿过城市，逐渐来到了他很熟悉的地方。
　　那一年，他在早晨、中午、晚上，在每一个他执行完任务有空的间隙，都曾来过这里，一开始是满怀欣喜的，后来是满怀愤慨的堵过正在上大学的刘宝珠。
　　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在经过学校的正大门之后右拐，有一条两边种满了梧桐树的林荫小路，小路边有很多的餐馆，在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湖，在湖边有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小旅馆，在那个小旅馆里，他曾经有过一个意外的、难忘的、火热的、疯狂的一晚。
　　李瑞阳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该掉头了。
　　然而他看见黎致远在学校的一幢实验楼前停了下来，接着刘宝珠下了车，刘宝珠站在花坛前看着黎致远的车开走，自己转身走上了楼梯，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李瑞阳将车停得离这幢教学楼远了一点，他还不想离开，他想下车去走一走。
　　他曾和刘宝珠说过两清了，但他真的甘心就这样结束吗？
　　不是说烈女怕缠郎吗，如果那时候他一直坚持下来，现在会不会是不一样的局面？
　　他不知不觉的发了一会呆。
　　就这发了一会呆的功夫，他看见黎致远的车又开了回来，和他一样将车停得远远的，然后黎致远从车上下来，关掉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后座，他拿出了拐杖，然后他卸下了左腿，开始在这里不停的撑着拐杖走着路。
　　这是在干嘛？
　　李瑞阳起了兴趣，他坐在车上一直没有动。
　　刘宝珠没有从这幢楼出来过，然后有人从楼里出来，将楼道门口的铁门锁住了。黎致远走到了这幢楼下，坐在花坛边上，抬头看着楼上。
　　楼上有间房子里有灯光透出来。
　　李瑞阳好奇极了，黎致远和刘宝珠在做什么？
　　于是他不知不觉守了一夜。楼上那间房子灯光熄灭之后，黎致远上了车，放倒了驾驶座的位置，然后，他就这样睡了。
　　再然后，就一直等到了第二天天色微微亮，黎致远在五点钟左右离开，在七点左右又回到这幢楼下，他已经换过衣服了。
　　然后七点半，刘宝珠打开铁门走了出来。
　　黎致远为什么在楼下守了一夜？这是情侣间的什么臭把戏吗？
　　上班前，李瑞阳给刘宝珠发了微信，告诉她刘雅兰和刘育亮很有可能就在本市，如果刘雅兰来找她，请她一定要联系自己。
　　然后，他决定用工作来充实自己，暂时忘记刘宝珠这个让他放不下又拉不住的人。
　　负责联系受害人的女队长带来了好消息，其中一个受害人，愿意和警方谈一谈了。


第387章 分崩离析
　　这两天，我并没发现有人跟踪我，也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的地方。
　　产科是个忙碌的地方。在科室上班的时候，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观察我的周围。
　　李瑞阳在上班之前给我发来微信，他特意提醒我刘雅兰的事，我想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特意提起刘雅兰。
　　我在想，阿良和刘雅兰这一对青梅竹马两小有猜的野鸳鸯，在这样落魄的时候是会风雨同舟还是分崩离析，如果人为的给他们俩之间制造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是不是可以从内部分化他们两？
　　刘雅兰最清楚阿良的把柄，阿良最清楚刘雅兰的阴暗。
　　用他们自己的矛攻他们自己的盾，是不是会更有效？
　　阿良的矛和盾都是什么？
　　他的儿子？刘雅兰的女儿？
　　可以从他的儿子入手。不用真的对他儿子做什么，只需要利用他离开儿子不清楚家里的状况这一点，传出某些风声，让他心慌意乱，让他和刘雅兰出现分裂，不可调和的分裂。
　　刘雅兰最爱钱，如果阿良必须要将身边的钱都给自己儿子，这会出现什么戏码？
　　我想到了黄婶。我不知道刘雅兰和阿良会不会就在我身边，会不会像我以前一样暗中观察伺机行动，除了科室、宿舍、学校，其他任何地方我都不去。
　　门诊大厅侧面的转角有一家便利店，店主为了能将小朋友吸引过去，在门口放了很多氢气球，只要将氢气球稍微移动一下，就能将那个监控摄像头挡得严严实实的。
　　午休时我去了便利店一趟，假装对气球感兴趣，拨弄了几下，买了点其他东西就去食堂了，吃完饭后我又去了一次，气球还在原来的位置，我打了一个电话。
　　黄婶好安排，怎么把消息传递给在外不知所踪的阿良让他知道，这才是难点，但我爸在电话里说他懂了。
　　我想我爸由于身体的原因，很多事情是林凯在实际操作，为此我真的很感激，这种感激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和表达的。
　　然后我回了宿舍。
　　卿卿居然在我宿舍外等我，我问她宋琪怎么样，她翻了个白眼，说某人因为形象问题打死也不出门，天天让小姨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烦都要烦死了。
　　我觉得她这是在变相的秀恩爱。
　　她给我带了好吃的，我打开饭盒看了一看，这明显是卿卿自己的手艺，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曾经露过一手。
　　我们俩难得和谐的并肩在医院走，准备一起去中药房找胡丽，卿卿说胡丽今天中午吃得太少，也要给她送一个爱心饭盒过去，不如就一起去。
　　刚走进大厅还没走到中药房，就看见迎面过来一个青春花美男，手里捧着鲜花，卿卿看见了，拉着我就要绕道走，不过没有成功躲开，对方十米外看见她，已经喜滋滋的迎上来了，嘴里亲亲热热的喊着仙女姐姐。
　　卿卿无奈的拉着我转头，“陆一鸣，你再这样继续下去就没意思了啊，看见我身边这位医生了没，你要是再来，我就让她给你动动手术了。”
　　对面的男孩没说话，在我们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卿卿拉着我抓住机会赶紧换道走：“刘宝珠，用来辟邪，你比钟馗好用多了啊。”


第388章 最后的路
　　胡丽对于卿卿和我破天荒第一次联袂而来给她送营养餐的行为既惊讶又开心，但她撇着嘴，翻开饭盒，明显嫌弃卿卿的手艺：“人家说色香味俱全，你这卖相可真不咋地。”
　　卿卿没好气的回她：“爱吃不吃。”
　　胡丽耸耸肩，挺没志气的吃了。
　　她俩在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打趣，胡丽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撩拨卿卿，她盛赞卿卿即将入住的大平层婚房，两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卿卿已经卖出去的老房子，胡丽说：“其实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老房子卖了？你家宋琪又不在乎你出不出资一起买房，你未来公婆更加没说要你出钱才加你名。”
　　卿卿说：“我妈说不想让宋琪家里看轻我。这套大平层多少钱，老房子才多少钱，她说希望我用不卑不亢，在平等的地位上去经营一段婚姻。”
　　小姨说，卿瑞这辈子想要康复成正常人是不可能的，更加不要说和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老房子对自己家的意义不大，不如卖了钱给卿卿做嫁妆，留一小部分给她带着卿瑞生活就行。
　　卿瑞是她这个做妈妈的责任，而不是卿卿的责任，卿卿只要将自己和宋琪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就是对自己负责了。
　　胡丽又开始给卿卿传授结婚的经验，哪些钱应该花，哪些钱不应该花，别再像她和程鹏那样花冤枉钱。
　　这两人吱吱喳喳的说得很开心。
　　我站在窗口，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来车往。
　　这实在是个特别有利于观察的一览无遗的好地形，外面马路上、人行道上的点点滴滴，只要你想看就一定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刘雅兰和阿良此刻在哪里？
　　其实。如果刘雅兰和阿良两人不再走错路，他们也能过得很好的，阿良有修车行的手艺，刘雅兰没有孩子需要扶养，想找一份工作并不难，甚至可以说，他们的生活还是能达到全国人均水平的。
　　如果是这样，我爸和我将拿他们两人没有办法，除非主动去陷害他们，或者干脆杀了他们。
　　我想的入神的时候，恍惚听到胡丽喊了我几声。
　　回过神来，卿卿打趣我：“刘宝珠，你这是找不到你远哥，在我们面前表演望眼欲穿吗？”
　　黎致远今天休假回家去给小侄女过生日了，他说在下班前来接我，让我一定等着他一起去学校。
　　我说：“我正在想日本现在是什么样的天气。”
　　卿卿和胡丽难得立场一致的表演了个双人二重奏，齐声说“切”。
　　离医院的交流学习小组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带队的副院长已经通知每个组员递交资料准备签证了，去日本的签证最快需要八天时间出签，现在开始准备时间上是正好的。
　　只是，去日本交流学习进修曾是我计划里的最后一部分。如今，我什么都没做完，也没做好，最后的退路却近在眼前了。
　　难道我要这样一事无成的去日本进修吗？
　　柏荣齐身在监狱，我已经无可奈何了，刘雅兰呢？
　　阿良呢？我就等着让我爸做完所有的事，自己袖手旁观的等着吗？


第389章 柏荣齐的妻子
　　李瑞阳联系上了远在深圳的柏荣齐名义上的妻子。
　　在柏荣齐到本市创业之初，那时候他的妻子还曾每隔半个月或者一个月，一定会带上孩子来本市探望，只是之后的周期越来越长，越来越没有规律。
　　而在柏荣齐的通话记录里，和他的家人的联系几乎没有。
　　柏荣齐的父母均还在世，底下还有一个相差只有三岁的弟弟，然而这些人不但在平时不和他联系，就连他的庭审现场，都没有露过面，连一面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亲情淡漠的人，在老家当地的声誉居然很好，如果不是赌债和违法的事情被传开，柏荣齐在老家，还算是个小有成就声誉良好的商人。
　　他的妻子是个文化人，声音听起来很温柔，说话细声细气，语气不快不慢，在李瑞阳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之后，也并没有回避，李瑞阳询问什么，她稍一思考都会坦诚的回答。
　　是的，很坦诚，至少给李瑞阳的感觉是这样的。
　　但是她完全不清楚柏荣齐会在什么地方存有保险箱。
　　她和柏荣齐这几年的联系，只是因为两个人之间还有孩子，在孩子去年高考完后，曾稍微密切的陪孩子来本市探过亲。
　　她说柏荣齐的赌债已经对她和孩子造成了困扰了，她很后悔在去年孩子高考完后没有及时去办理离婚证。
　　柏荣齐这个人，很善于伪装，至少在刚结婚那几年，他们过了一段举案齐眉夫唱妇随的日子，甚至是在有孩子后，两人也有过属于自己的甜蜜。
　　但也真的只有那几年。之后每况愈下。
　　最开始是柏荣齐对夫妻生活失去兴趣，然后对家庭生活不再上心，甚至对当时蒸蒸日上值得骄傲的家电生意不再上心。
　　第一次发现端倪是有年轻女孩闹到了当时的店里……
　　之后是漫长的难熬的不堪回首的岁月……
　　她提供了一条线索，在老家，柏荣齐有一间小小的工作室，是他外婆名下的房子，这个房子是以前煤矿局分配的，柏荣齐曾在那里长大。
　　她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她说很遗憾她没办法提供更多的帮助，在最后通话要结束时，她终于问起了柏荣齐的审判结果，但在李瑞阳说完之后，她也只是轻轻的没有过多情绪的嗯了一声。
　　李瑞阳马上向老家警方申请了协查要求，针对柏荣齐外婆的老房子。
　　黎致远曾经说过，越是最开始，意义越是大……最初的习惯延续下来，成为自己的标志……
　　遗憾的是从珍珠的绝笔信内容里没有找到端倪，是否和当时的排列、格式有关系，是否和日记本里其他的内容有关系，因为日记本早已消失，李瑞阳已经不得而知了。
　　所以他只能深度挖掘柏荣齐的过去。
　　小刚子已经在配合女队长进行对其中一个受害者的审讯了。
　　那天是上午，天气阴沉，让人感觉心慌气短，她父母都出门，只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无所适从。
　　自从出事后，她因为在工作中屡次发生错误，已经被公司劝退了，而她也恹恹的打不起去找工作的精神。
　　父母对她执意报警是有一些反对和微词的。她自己也越来越觉得报警之后对自己的影响不是一点点大。
　　那个男人出现在她家门口，在敲开门后，只说了一句话：“柏荣齐让我问候你。”然后告诉她一个网盘的地址和密码。
　　这个网盘里，有三个人的照片和视频，还有柏荣齐的要求。
　　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将保护她们的隐私，否则就让她们做最吸引人眼球的网红。
　　承认自己是自愿服药的，承认自己争风吃醋报假警。
　　李瑞阳给她看了从拘留所视频里截出的柏荣齐和刘育亮的截图，她毫不犹豫的指认了刘育亮。
　　女受害者说：“如果只有照片和视频，也许我没那么怕，可是他说，他还有我的身份证信息，也有我的通讯录名单，我不敢赌。”


第390章 追查
　　小刚子也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消息，刘育美那张电话卡里的最后一个联系人找到了，这个号码的登记人在北京，他说自己是做外贸生意的，他的信息已经通过北京警方的协查，目前没有发现什么疑点，对于为什么自己的号码会出现在这个叫做刘育美的联系人中，他说他自己一点也不清楚，这个叫做刘育美或者刘雅兰的女人，他也完全没有印象。
　　可以暂时放下对这个号码的追查。
　　李瑞阳已经要求自己的队员对本市的所有银行进行询问，凡是能提供银行保险柜业务的，都仔细查一查有没有以柏荣齐的身份信息租下的保险柜。
　　银行的保险柜业务其实还是挺常见的。不了解之前，李瑞阳以前一直以为这项业务会是收费挺昂贵的业务，了解了之后才发现，其实这项业务真的不贵，居然还有一天一块钱租金的银行保险柜业务，而且这样的业务还是按照保险柜的尺寸来收费的，大部分也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高端大气上档次。
　　你只需要提供本人身份证，一次性缴清租金，就可以办理这项业务，只要你寄存的不是易燃易爆危险物品和毒品，银行完全不会管你放在保险柜里的是什么。
　　这项实地调查走访工作是很累的，没有技巧，只能一家一家银行的自己去跑去查，小刚子说他已经要跑断腿说泡嘴了。
　　李瑞阳再次给黎致远打了电话。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存这个中年老白脸的号码，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每次在自己提问的时候那种毫无保留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放心，也许是这个人独特的观点能带给自己灵感。
　　总之，他想让黎致远帮自己好好理一下思绪，他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找到原件。至少，要在柏荣齐从沉迷上诉中清醒过来之前。
　　黎致远表示自己在家里吃完中饭就可以到警局来，问他这个时间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现在李瑞阳处于任何外勤工作都不允许参加的状态。
　　黎致远来警局的时候，随手给他带了一箱子青翠碧绿的西瓜，在办公室打开西瓜的时候，清香扑鼻，连焦副局长都闻香而来。
　　不过，焦副局长在不由分说的端走一大半西瓜后，给他发了这样一条信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吃了人家的西瓜，还怎么跟人家抢女人。”
　　说得好像不吃就能抢到手一样。
　　这一次，李瑞阳给黎致远看了所有有关神秘小黑本里的照片。
　　黎致远在详细看过，又核对过他的发现之后，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黎致远认为，李瑞阳要找的东西未必需要在全市所有的银行里找，因为这太不方便了。警方调查不方便，柏荣齐自己使用也不方便。
　　柏荣齐是不可能每拍一个受害者就换一个拍摄工具的，这样耗费太大，购买这么多的摄影器材是很烧钱的，一定是购买了许多的内存卡，他的拍摄工具也一定是在他方便存取的地方。
　　更何况，作为这样一个自恋自傲的连环犯，经常回味自己的战绩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这些东西，一定在他经常活动的范围之内。


第391章 追查1
　　柏荣齐经常活动的地方，包括他在本市的家，包括本色酒吧，也包括本市外市的各大地下赌场，某些赌友牌友家，还有一个是李瑞阳十分熟悉的，庆春地下商城的老照片冲洗店。
　　在李瑞阳写下的按照分类排开的这些地址里，黎致远首先排除了那些跟赌有关的地址，然后排除了本色酒吧，只剩下柏荣齐家，和老照片冲洗店。
　　柏荣齐家附近、老照片冲洗店附近所有提供储物箱、保险箱功能的地方，不限于银行。黎致远这样说。
　　这就大大减少了警方们此刻急需调查的范围。
　　于是李瑞阳赶紧遥控着在外奔波的小刚子，马上放弃一大部分地方，先去柏荣齐家周边以及庆春地下商城附近的银行查询。
　　他则和黎致远在一起整理这两处地点周边的，除了银行之外，其他能够提供类似保险箱功能的场所。
　　黎致远甚至列出了周围博物馆和图书馆的位置，并查找到电话，亲自打电话咨询馆里是否提供储物柜服务。
　　这个中年老白脸逻辑思维缜密、做事细心、执行力强，是搞侦查工作的一把好手，如果警局要设立犯罪心理侧写科，李瑞阳认为，除了黎致远的左腿会拉低分数，这个中年老白脸十分值得吸收过来。
　　于是李瑞阳依样画葫芦，也将自己认为有可能提供储物功能的公共场合列了出来。
　　就在两人默默的工作的时候，警局走进来了一个让人很意外的人。
　　他戴着帽子，对门卫说是来找李瑞阳警官。然后他走上了楼，走到了刑侦科，在门口，他被拦住了，虽然他出示了证件。
　　有工作人员在门口大喊：“李警官，有人来自首了。”
　　李瑞阳抬起头来，他首先看到了黎致远流露出惊讶疑惑的眼睛，然后他顺着黎致远的目光转过去一看，他也一样惊讶的发出了咦的一声，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走上前去。
　　那个人摘掉帽子抬起头来，看着迎上来的李瑞阳把双手伸出来，“我叫刘育亮，我来自首。”
　　我叫刘育亮，我来自首。
　　黎致远不引人注意的将脸侧向后方，仍然是原先那副认真仔细做着手头事情的表情。
　　李瑞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跟着刘雅兰一起坐上开往上海的大巴车，然后成为了一个隐形的影子，没有出现在任何地方。
　　却在现在，自己一个人走进警局，对警察说他要来自首。
　　这真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瑞阳赶紧向黎致远交代一声，然后通知焦副局长，带着刘育亮进入了审讯室。
　　他需要马上对刘育亮进行审讯。
　　黎致远一直背对着刘育亮，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极有可能也认识自己。
　　曾经在医院，他开着宋琪的车跟在这个男人的车后，一直跟到了中央广场的深处。他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用电棍伤害了宝珠。
　　但同时，这个男人也是宝珠不愿意提起的属于往事中的一个当事人。
　　他只想了一分钟，然后他站起身，问其他警员卫生间在哪里。
　　他沿着警员指的方向走进卫生间的隔间，然后给宝珠发了个信息。
　　他记得这个男人刚刚的自我介绍，所以他说：“刘玉亮出现在警局，他说他要自首。”
　　大概只隔了不到一分钟之后，他的手机屏幕亮了，宝珠给他回了信息：“我知道，是我让他去的。”


第392章 我让他去的
　　确实是我让刘育亮去自首的。
　　卿卿和胡丽在中药房互相调侃时，我在心里想了又想，时间太紧迫了，我不能这样坐着等，我需要主动出击。离去日本的时间越近，就越要小心谨慎，绝不能冒失。
　　但是我要怎样才能做到安全的主动出击呢？
　　我连刘雅兰和阿良在哪里都不知道。不，也许我知道的，只不过我忽略了。
　　让我从头开始再想一想。刘雅兰的弟弟曾在我宿舍楼下等着我，他对我说：总之，你小心一点……当时他就要去赶一个小时之后的高铁，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包里应该是装着那个丑萌泰迪熊。
　　他背着的包上面有两排字，是一个店名和一个地址，地址的字迹太小，我看不清楚，但是我清楚的看见了那个店名。
　　如果是其他的店，或者我不会留意，但那个是一家连锁药店，我曾在其中一家分店里做过暑期促销员。
　　我网上搜索了一下这个连锁药店在本市的各个分店，刘雅兰以前住的别墅区附近只有一个分店，就在安安上舞蹈课旁边不远，恰巧她家原先的阿姨就住在这里，而李昊宇搬家时，就搬在阿姨家隔壁，刘雅兰将弟弟从拘留所接出来后，给阿礼找的临时住的地方，十分靠近当时住的出租房。
　　如果刘雅兰和阿良回到了本市，会不会也想离安安近一点？会不会就住在以前给阿礼找的地方？
　　我要不要冒险去找一找？这究竟值不值得？
　　找到了之后怎么办？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分化离间他们吗？
　　在我犹豫要不要去的时候，科室里另一个医生帮我做了决定，她给我打电话，要跟我换班，明天下午，她需要去给女儿开家长会，这次家长会很重要，关系到小升初的择校报名。
　　我没有继续纠结下去，我现在就准备回宿舍去拿装备。
　　路上，那个缠着卿卿的年轻男孩从旁边长椅上站起来拦住我，他结结巴巴的问：“医生小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个打着石膏坐轮椅的大学生！”
　　我没有说话，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往旁边走两步绕过这个路人甲继续往前走。
　　我带上了防狼喷雾和电击器。
　　我没想到这么顺利，我才刚到药店旁边的路口，就看到阿良独自一人在药店出来往小区外走。
　　我跟在后面观察了十几分钟，确认刘雅兰没有跟在身后。
　　在一个没有人的街口，我喊他：“刘育亮。”
　　他回过头来之后看见我，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但是他马上轻松下来，他的肩膀松弛，双臂自然下垂，没有任何蓄势待发的动作。
　　他反而用“终于来了”的那种表情说：“刘宝珠，能在这里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我说：“刘育亮，你反正都是被人利用，要不要考虑一下，给自己卖个好价钱？”
　　他低下头用轻一点的声音说：“我手里有你姐姐的一些东西，你要不要？”
　　他又抬起头，眼眶里有眼泪，他的表情既骄傲，又难受，他对我说：“我儿子收到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我想要一笔钱，你有吗？”
　　我说我有，现金，管够，看你值不值。


第393章 道友
　　我有二十万的现金，一直放在我的宿舍里。
　　我问他：“在这里说？还是另外找个地方？”
　　他说随我意。
　　我记得在来路不远处，有一个街道派出所，而这次的举动，我并不需要隐瞒。
　　我们两个就蹲坐在离派出所不远的马路边说话。
　　我们的间隔距离并不远，足够他动手，也足够我动手。我包里不但有防身电击器和防狼喷雾，也有几针药剂。
　　他比我有力，我比他快。不过，他的肢体一直有着放任自流的松弛。
　　阿良说：“刘宝珠，真是你一直在背地里安排吗？”
　　我说我不懂他的意思。
　　他说刘雅兰一直认为有人在背地里害她，她认为是我。
　　我说没有人要害她，害她的是她自己的贪婪和恶毒，我只是个小小的妇产科医生，不是手眼通天的神仙。
　　阿良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他说：“你说得对，反正谁都想利用我，不如我自己卖个好价钱。”
　　我说：“我要知道所有的事，原原本本的。”
　　阿良说，他知道的故事从我姐珍珠报警之后开始。
　　23年前，我姐姐报警了。学校里有各种关于我姐的流言蜚语，刘雅兰一度心情很好，但是她很快就开始变得魂不守舍。
　　有一个晚上，刘雅兰找到阿良并且告诉他，那位姓柏的实习老师告诉她，如果想要刘育美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高中毕业，就要帮他做一件事，只要做到这件事，他不会曝光阿美，还会给阿美一笔钱。
　　阿良并不相信，一个已经被警察抓起来的人，怎么还能用自己妹妹去威胁刘雅兰，何况为什么是威胁刘雅兰，这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但是刘雅兰紧接着告诉他，柏老师说，阿美已经和他睡过了，他手里有阿美写给他的火热的情书，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找机会曝光这些。
　　阿良不相信，他问刘雅兰，柏老师不是因为强奸刘珍珠已经被抓起来了，怎么可能做得到。
　　刘雅兰说，有一个律师在帮柏荣齐办事，柏荣齐开了他很高很高的工资的。
　　刘雅兰说完这些之后，告诉阿良，她不管了，她以前救了阿美一次，这次要不要救阿美，看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想了。
　　她不要再操心了，她害怕对不起刘珍珠，刘珍珠是她最好的朋友，阿美是她最好的妹妹，她为难得不得了。
　　阿良在她走后，去家里找阿美，他要问问妹妹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妹妹只会从头哭到尾。
　　但是作为和自己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有什么不对劲，他还是隐隐约约的看出来了。
　　在他的逼问下，阿美承认有东西在柏荣齐手里。最可怕的是，阿美怀孕了。
　　阿良说，刘宝珠，对不起，他当时就决定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刘珍珠即使打输了官司，还能被经济条件好的父母带去杭州，或者考去北京，以后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她还能好好生活。
　　然而他和阿美，只能在这小县城里偏居一隅，在这小县城里，被曝光的阿美根本活不下去的。


第394章 不死贫道
　　于是他又赶紧去找刘雅兰，刘雅兰不肯再掺合这件事了，她说她怕对不起刘珍珠。
　　阿良说，他求了刘雅兰很久，又用自己和刘雅兰的男女朋友关系威胁她，刘雅兰才愿意帮忙。
　　当时刘雅兰甚至很贴心的给他出主意，让他把有关柏荣齐的东西都偷出来，以免因为他有些字不认识而拿错了。
　　之后，阿良在刘雅兰的指点下，拿着刘珍珠的信找到了柏荣齐的律师，他要求一定要自己见一见柏荣齐。
　　但是律师告诉他，只有直系亲属和律师，才能见柏荣齐，这是国家法律的规定。
　　在他茫然失措没有主意的时候，是刘雅兰陪着阿美，悄悄的到很远的诊所里拿药处理了阿美肚子里的孩子，之后更是从被释放的柏荣齐那里拿来了钱，陪着阿美去医院做了一个不会影响以后结婚的小手术。
　　不出所料，珍珠的官司要输了，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刘珍珠自己自甘堕落勾引柏荣齐，又害怕被人知道所以倒打一耙。
　　刘珍珠陷入了被千夫所指的境地。
　　阿良说他心里很不安。
　　但在他心里，很不安的还有另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看见刘珍珠走向李昊宇，也看见了躲在树后偷偷看着的刘雅兰。
　　珍珠和李昊宇没说两句话，珍珠就转身往回走了。他看见刘雅兰转身跟上了李昊宇。
　　而他因为不放心，就跟上了刘珍珠。珍珠在短暂的回家之后，带着东西来到了池塘边上。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当刘珍珠用围巾将她的两条腿在脚脖子的地方绑好打了个死结时，这种不安变成了惶恐和害怕。
　　他不由得在黑暗中轻声喊了一声：“珍珠。”
　　珍珠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眼睛让他不敢直视，她的脸很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她的表情镇定得让人心里直发毛。
　　珍珠也就看了他一眼而已。接下来，珍珠站起来，将宽胶带一头粘在池塘边的树上，另一头用嘴巴咬断，紧紧的缠在一只手腕上，然后两只手腕并在一起，不停的悬空绕着手腕，将所有的胶带都缠在两只手腕上。
　　阿良又喊了一声，“珍珠……”他很害怕，“珍珠，叔叔不是说带你去看西湖，以后都不回来了。你快去啊。大不了以后都不回来不就好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阿良问，他的手脚因为害怕而发抖。
　　珍珠问他：“我想我不是唯一的一个，阿兰是，阿美也是，对不对？”
　　刘珍珠说：“所以她们才做假证据冤枉我，她们为什么不站出来和我一起对付柏荣齐？”
　　阿良说不出话来。珍珠说：“阿美是你妹妹，阿兰是你女朋友，两个人你都保护不了……”
　　然后她还接着说：“阿美是怀孕了吧，她和阿兰鬼鬼祟祟的，你们收了柏荣齐多少好处……”
　　原来她知道得这么多，阿良说不出话来了，也不敢说话了。
　　珍珠站在树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衣袂飘飞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过了一会，一直沉默的她突然说了一句话：“阿美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可以作为证据？”


第395章 绝对不行
　　不！
　　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阿美的遭遇。
　　阿良说，他往刘珍珠走近了两步，刘珍珠站在池塘边，只要从背后一推，这个秘密就永远沉入水底了。
　　但是他只走了两步，他被自己刚刚心里涌起的恶毒给吓到了。
　　然后刘珍珠回头看着他，他感觉更害怕了，在刘珍珠洞若观火的清澈的眼神下，他心底的恶简直无所遁形，刘珍珠看穿了他的想法。
　　但是刘珍珠对着他笑，说：“阿良哥哥，你别动手。我反正是自己不想活了，就不要连累你了。我爸说阿美是这附近最可怜的女孩子，我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的生活。”
　　她说：“你走吧，我要安静一会，你别打搅我了。”
　　她说：“阿良哥哥，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阿良说他转身走了，他像游魂一样往自己家里走，一直走到阿美的床前。阿美正睡觉，她睡觉也是皱着眉的。
　　然后阿良说他拔腿就跑，一直跑到池塘边，刘珍珠已经不在池塘边上了，水面还有一层一层的涟漪……
　　他拿走了刘珍珠的日记本，悄悄的回了自己家，他在自己家的床上，抖得连床板都在响。
　　就好像现在，即使是在派出所旁边，在七月份的黄昏，在漫天的火烧云下，他也在发抖。
　　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想验证一下。
　　我问他：“你说有我姐姐的东西，就是那本日记本吗？”
　　这本日记本我已经见过了，李瑞阳警官带来的，也带走的。
　　“不是，这本日记本，我后来卖给柏荣齐了。”阿良说。
　　“那是什么？”我问他。
　　是一张照片，我和姐姐唯一的一张合照。我至今还记得这张合照的情景。
　　这对我来说，是很珍贵。
　　我说：“如果就一张照片的话，哪怕是天价，也值不了多少钱的。”
　　那这场交易也没什么值得商榷的，我说，我请了律师，在为我姐的名誉向你和刘雅兰提起诉讼，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有更好，没有也不是大事。
　　阿良问我：“你需要什么？”
　　我问他：“你说你反正是被人利用，谁利用你？做了什么？”
　　我需要能将刘雅兰定罪的，不是23年前的罪，而是现在的，能将刘雅兰送进监狱的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需要能让柏荣齐罪加一等的，继续向死刑靠拢的，无法通过表现减刑的实实在在的证据。
　　阿良说，他刚刚给老家的朋友打电话，听说自己孩子已经收到通知书了，学费虽然不贵，但是接下来还要读博还要考研还要考各种证，这是一笔长期的很大的开支。
　　最重要的是，孩子出了一次意外，他在今天上午骑自行车的时候，撞倒了一位老人，现在对方家属需要孩子一次性赔二十万才能善罢甘休。
　　他的老婆已经准备将修理厂低价转卖了。
　　如果卖掉自己能值二十万，他就会按照我的要求照做的。
　　这个消息，大概就是我爸通过黄婶特意传出来的消息，只给身在外地的刘育亮听的消息。
　　阿良说：“我没钱了，我的钱都让刘雅兰拿走了。”


第396章 日记本
　　珍珠说：阿良哥哥，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后悔过吗？
　　后悔过的，无数次后悔过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和自己老婆反目的时候，在自己的儿子对自己失望的时候……
　　阿良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临死前珍珠对阿美的爱护，对自己的维护，就像一个虚无的泡沫一样，在阳光下一戳就破了。
　　阿美高中后就辍学了，没等到二十岁就匆匆忙忙的结婚了。
　　她的婚姻并不幸福，她是那家里的免费劳工，免费保姆，免费月嫂，免费护工……
　　那家人并没有因为她的温顺胆小而爱护她，也没有因为她的任劳任怨而肯定她，尽管那家只出了八千的彩礼，而他回了一万的嫁妆，尽管阿美儿女双全……
　　阿美的嫁妆，那一万块钱，是他将日记本卖给柏荣齐得到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二十几年后他会因为这一点再度被威胁被利用……
　　他拿走那本日记本，只是因为日记本里记录了刘雅兰，这个纠缠了他一生的冤家。
　　柏荣齐还没有到学校担任实习老师时，他们就发生过少男少女不应该发生的事，他们互相是彼此的第一次。
　　他和刘雅兰两家毗邻而居，刘雅兰从小被父母嫌弃，挨打挨骂他都看在眼里。
　　很多时候，刘雅兰父母安排她做的事，都是他偷偷摸摸的帮着两个人一起完成的。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刘雅兰之间是有些深厚的感情基础的。
　　珍珠说，刘雅兰也是柏荣齐下手的对象，他并不相信这一点，刘雅兰从来没有流露出来过自己遭受过这方面的迫害的迹象。
　　她只是对刘珍珠和李昊宇的事情过份热情了。
　　她和阿美不一样，她热心热情、积极上进，人又聪明漂亮，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从一开始跟着他就没有嫌弃过他，他有什么好怀疑的。
　　遇到柏荣齐那天，正好是珍珠下葬的那天。
　　刘雅兰去参加了葬礼，她抱着珍珠的妹妹痛哭流涕，珍珠的妹妹看起来呆呆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在刘雅兰怀里也好，在珍珠的葬礼上也好，这个不太聪明的孩子一声都没有哭过。
　　他是无意中发现柏荣齐的。柏荣齐远远的跟在大家的身后。
　　他们这边的祖坟，是不允许没结婚的女儿葬进去的，所以珍珠葬在其他地方。
　　柏荣齐就在远远的山顶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柏荣齐看到自己，挑了挑眉，带着说不出的笑容问他：“你就是刘雅兰的男朋友？听律师说你要见我？”
　　柏荣齐甚至得意的说：“我该叫你大舅哥？还是连襟？”
　　阿良扑了过去，照着他的脸，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柏荣齐当然回手了，他们两个在山里打了一架。
　　柏荣齐说：“十个刘雅兰，也比不上珍珠的一根手指头。”
　　柏荣齐说：“我能顺利出来，得感谢你和刘雅兰的配合。”
　　柏荣齐说：“可惜刘珍珠死了，我还刚尝到滋味呢！”
　　柏荣齐说：“刘珍珠是爱我的，可惜了，被她父母逼死了。”
　　这个人真恶心。


第397章 阿美之死
　　但是自己更恶心，阿良心里想。
　　在第二次听到柏荣齐说珍珠爱他的时候，阿良嘲讽道：“珍珠爱你，珍珠恨不得你死，她会爱你？”
　　于是他提到了刘珍珠的那本日记本。日记本里除了最后的绝笔信，还有数一篇关于柏荣齐给她写情书，要求和她见面约会，但被她拒绝的事。
　　刘珍珠在日记本里写着：“这个所谓的语文实习老师，空有一张容易欺骗人的外貌，实际上轻浮浪荡，品行不端，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些女同学追捧他。”
　　后来，在柏荣齐的要求下，他将这本日记本以一万块钱的价格卖给了他。
　　柏荣齐提起连襟的那种暧昧的态度，让他怀疑过刘雅兰，但是刘雅兰不但义正辞严的骂了他，还哭诉他没良心。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一个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女孩子。
　　所以高中毕业后，刘雅兰去北京上学的一部分学费，是当时的他一直负责的。
　　他那时候已经不是学徒，是小工了，每个月有自己的工资，这些微薄的工资，一部分留做家用，一部分给刘雅兰。
　　他在满怀期待的等着刘雅兰毕业后两人结婚的时候，却听到了刘雅兰和李昊宇结婚的消息，终于感觉到被愚弄的他冲到了刘雅兰家里，却被李昊宇家送来给刘雅兰的彩礼、结婚用品等闪花了眼，这让他极度自卑。
　　之后几年，他和刘雅兰再没有联系过了。他娶了一个在修理厂旁边饭点工作的女孩子，两人结了婚，两个人的家庭条件都是不相上下的差，婚后的日子过得辛苦又忙碌。
　　之后他们有了孩子，这个孩子从小就特别聪明，在学习上从来没有让他们操心的时候，这让没有好好上过学的他非常的骄傲。
　　日子过得忙碌，但是有滋味，有奔头。
　　拐点出现在事业有成、功成名就的李昊宇两夫妻回乡参加他们这个城市由县升为县级市的庆典上。
　　这样的场合，他是修理厂安排去给其中的一个开车的客户换轮胎的。
　　这个客户就是刘雅兰。
　　当时他只觉得自惭形秽。
　　但是那天很晚的时候，刘雅兰给他打电话，他们约在自己的老房子里。
　　可能安安就是那天晚上有的。
　　阿美是一个月后自杀的。自杀前，阿美很难得回了一趟哥嫂家，给他们留了一万块钱，还给他留了一封信，就决绝的离开了这个她并没有感到幸福的世界。
　　阿美的遗书，阿良承诺我之后会让朋友寄给我。
　　在她的遗书里，她详细的讲述了当年柏荣齐的恶行。阿美还说，有的人满脸带着笑，心里藏着毒，她还说，哥哥，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阿美的丧事，他老公家没有人出面。只有她的两个孩子在殡仪馆出席过。
　　幸好自己老婆支持，阿美的丧事是哥嫂出面办的。
　　然而在办理完阿美的丧事后，在去给阿美办理户口注销时，阿良发现自己放在老房子里的户口本居然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
　　所以阿美的户口一直没有去注销，之后他和刘雅兰断断续续的联系过，刘雅兰给了他一笔钱，他用这笔钱开了这家修理厂。
　　阿良说：“刘宝珠，对不起，那次打劫你的人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不知道我知道是你而已。
　　阿良说，接到刘雅兰电话的时候，他儿子刚高考结束，在学校老师给他估分时，认定他发挥得很好，一定可以考上自己理想的政法大学。
　　所以他给刘雅兰准备了一笔钱，他要慢慢的把钱还给她，然后马上离她远一点，这样他才能不拖自己儿子的后腿。
　　他已经到了车站，已经要上车了，刘雅兰给他发了他的床照，还有安安的照片，刘雅兰说：“阿良，这是你的女儿，你随时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第398章 涉案
　　黎致远从厕所的隔间出来，他听懂了宝珠的安排，他放下了一件让自己担心的事，又在心里理顺了一件宝珠交代的事，所以他很自在的洗干净自己的双手，出门时顺便看了一眼卫生间入口处的监控。
　　这个监控，除了几个厕所隔间里的情形看不见，卫生间的其他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于是他神情自若的掏出手机，给宝珠发了一个报备电话：“宝珠，我现在还在警局，今晚不能送你去学校了。”
　　“嗯，就是帮我们的朋友李警官做一些整理文件的工作，没有其他事，放心好了。”
　　然后他自然的走回李瑞阳警官的办公桌前，继续认真的完成原先的工作。这是一份来自人民刑警的信任，他也不会辜负这种信任。
　　宝珠已经做了什么，现在正在做什么，将来想要做什么，他有一些自己的推测，但他的推测就是事实吗？
　　他对宝珠的善良深信不疑，他以为宝珠的一些不可说的行为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查清自己姐姐枉死的真相。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偏爱、偏向、偏心宝珠，他认为，宝珠的这些不可说的行为，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
　　此刻的他不知道，就在一天后，他和宝珠的世界，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颠覆了所有他对宝珠、对未来的想象和期待。
　　刘育亮的自首来的突然，但并非不能想象。
　　迄今为止，除了23年前的刘珍珠一案他们还有民事诉讼正在进行之外，其他像偷盗、使用假身份证信息等这些违法行为已经被治安处理过，对阿良来说，他只有一个隐忧，是否涉及柏荣齐威胁证人一事。
　　而刘雅兰呢，她也只有一个隐忧，没钱……
　　当然，在警方眼里，刘雅兰是否涉及迷奸药团伙这一推断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仅仅因为柏荣齐将他们的约会地点定在迷奸药团伙老巢这样可疑的行为，就假设她涉案是不能得到支持的，得有切实的证据。
　　同样，在警方眼里，刘育亮是否涉及谋杀刘珍珠这一论点，也完全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不应该出现在柏荣齐手里的日记本这一点同样也不能成立。
　　对刘育亮的审讯，关键就在于分辩他自首的内容是真是假。
　　李瑞阳和焦副局长迅速对审讯内容进行了重点安排。
　　当然，自首的嫌疑人，审讯第一要务是听，第二是辨别，第三才是引导。
　　李瑞阳做好了听刘育亮交代沦为柏荣齐走狗一事的准备，这是目前刘育亮暴露的唯一地方。
　　尽管经过了这么多次审讯，在面对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时，他听过不知道多少荒谬荒诞荒唐的事，但真的，这是第一次，一个犯罪嫌疑人交代的第一件事情，就成功的让他从凳子上跳起来，汗毛倒立。
　　刘育亮说：“刘雅兰曾经安排我，对刘宝珠进行绑架、抢劫、勒索，我们实施了抢劫，绑架没有成功。”
　　卧了个大槽！


第399章 自首
　　刘育亮自首承认的第一点很好核实，刘宝珠就在本市，而她所谓的男朋友就在审讯室外面的办公室。
　　但李瑞阳没有说话，也没有喊停中止审讯去求证，不但是因为这是审讯结束后将要做的事，还因为刘育亮接下来说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免除我自首提到的所有刑罚，不留案底。”
　　还能厚颜无耻到什么地步！李瑞阳简直想骂娘，但是焦副局长的手恰恰好此时搭在他的手背上，这让他一个激灵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这是被自己听到的刘宝珠曾受到的伤害的消息给带动了情绪。
　　自首的嫌疑人能提出像这样肆无忌惮的要求，一定是有所依仗的，大部分可靠的只有一个原因，他手里有足够重要的能让他立功的证据，同样也是能让办案刑警立功的证据。
　　刘育亮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儿子已经通过了政法大学入学录取的政审，但将来毕业后就业，还有一次政审，这次政审关系着儿子的就业和前途。
　　刘育亮需要警方快速做出决定，因为如果达不到他的要求，他的儿子还可以在入学前更改专业。
　　刘育亮要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十八条规定，犯罪分子有揭发他人犯罪行为，查证属实的，或者提供重要线索，从而得以侦破其他案件等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刘育亮有条件的承认了五件事，一件比一件让人惊讶，有一些是早在李瑞阳的推理之中的，有一些则是李瑞阳第一次听到的。
　　第一：意图抢劫、绑架、勒索刘宝珠。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晚上，刘雅兰给身在外地的阿良打电话，她在电话里要求阿良将刘珍珠的妹妹刘宝珠带走。
　　这个所谓的带走，在他来到本地之前，刘雅兰没有详细告诉他。
　　告诉了他之后，他不想做犯法的事，所以他将准备好的钱还给刘雅兰，自己乘车回家，这一趟，他是来了断孽缘的。
　　但他无奈的从车站折返，来到刘宝珠工作的医院，从医院妇产科公开栏里找到了刘宝珠的照片，然后对正在进行夜跑的刘宝珠进行了打劫和绑架，意图在绑架刘宝珠后拍下刘宝珠的裸照，对她进行勒索，后来因为刘宝珠男朋友的出现而失败告终。
　　第二件事是陈年旧事，当年他被蛊惑着，从学校办公室偷走了一些东西，将这些东西送给了柏荣齐的律师，伪造了对刘珍珠不利的线索。
　　第三件事才是柏荣齐威胁证人的事。
　　他和柏荣齐已经多年未见，在拘留所放风的时候，他一直没有认出柏荣齐来，是柏荣齐主动找的自己。
　　柏荣齐说：“当年珍珠的死，可以是自杀，也可以是他杀。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杀呢？她用来写绝笔信的随身的日记本居然会在我家，难道是我杀的吗？
　　哎呀，忘记了，当时我还被拘留着呢，怎么也不可能飞出去杀人啊？那是谁杀的。也许是当年收了我一万块钱的人杀的。”
　　杀人可没有所谓的追诉期啊！柏荣齐很得意。
　　但刘育亮并没有理睬他，大家都是身陷囹圄的人，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在第二次柏荣齐找到他的时候，柏荣齐说：“听说你儿子这次高考考得很好，现在在政审吧，通知书还没收到吧，我现在主动揭发当年的内情，对他应该没影响吧。哎呦，可怜的娃啊。”
　　如果柏荣齐一口咬定自己当年谋杀了刘珍珠，有谁可以证明他没有？
　　和谋杀扯上关系，是不是会重启案件的审查？当年他还做过的事是不是都会被爆出来？
　　之前他曾因为没收到录取通知书而咨询过老师，老师也说估计是正在政审的关键时期。
　　所以他不敢赌。
　　他只答应为柏荣齐传递一句话和一个网盘的网址，其他的事他绝对不插手去做。
　　但是他心里还有个疑惑，柏荣齐和自己数十年没有见过面，自己儿子的事情除了身边人，他只对刘雅兰说过，柏荣齐从哪里知道的？


第400章 自首2
　　刘育亮还交代了其他两件事。
　　第四，刘雅兰曾经意图杀死柏荣齐。
　　刘雅兰在收到柏荣齐的催款电话后，曾想要对柏荣齐下手永绝后患。
　　她购买过能藏尸体的塑料袋，也购买过能藏尸体的水泥，她的藏尸地选择的就是现在自己和刘雅兰一起住的民房，曾经也是阿礼住的地方。
　　这一点，是他这次和刘雅兰一起回本市之后，刘雅兰才透露给他的。
　　第五件事，刘雅兰在今天下午和自己大吵一架，因为阿良想把身边的钱转给老婆，为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刘雅兰不同意，她在偷偷摸摸的打了一个电话后，带走了目前两人身上所有的钱。
　　刘雅兰肯定和阿美的死有关，因为今天下午在吵架时刘雅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说：“你难道希望我们的安安像她自杀的姑姑一样，从小因为没钱受人白眼，连死后的丧事都没有婆家来办吧？你总不能只顾儿子吧？”
　　阿良从来没有跟人说过阿美的丧事是怎么一回事，包括街坊邻居，刘雅兰从哪里知道的？
　　但以上，均不是重点，也不是他要求减轻或者免除处罚的立功依据。
　　他有证据可以证明刘雅兰正在筹划犯罪，和制药有关的犯罪。
　　但是他需要警方的保证。
　　连见多识广的焦副局长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刘育亮说：“你们可以去核实我以上说的每一件事。刘雅兰购买的塑料袋我从来没有碰过，就在现在住的房间里的床板下。”
　　刘育亮说：“你们可以去查这个车牌号码从医院门口开始的行车轨迹，我当时一直跟在跑步的刘宝珠身后，你们也可以去问刘宝珠。”
　　然后刘育亮说：“我知道我犯了罪，但是为了我儿子，我想努力申请戴罪立功。”
　　这个指点，其实来自刘宝珠的建议。
　　刘育亮至今还记得自己像傻了一样问她：“你为什么帮我？”
　　刘宝珠说：“我不会帮你，你得到什么惩罚都是应该的，我只是帮你儿子。”
　　刘宝珠承诺这笔钱会在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转给他儿子。
　　刘宝珠说：“这个肯定的答案，你说了不算，得警察告诉我才行。”
　　李瑞阳和焦副局长结束了审问，一个急匆匆的去找局长反应这个紧急突发情况，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一个急匆匆的去找那位中年老白脸核实情况。
　　黎致远还在认真的核对李瑞阳去审讯前暂时丢下的工作。
　　他看到李瑞阳出来，白净的脸上马上露出了“快来快来，我有新发现”的表情。
　　李瑞阳在他开口前先开口问：“你和宝珠，曾经在中央广场被打劫过吗？”
　　黎致远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马上反应过来，问：“这和刚才那个来自首的人有关是吗？黎致远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番，然后他说：“当时抢劫的人带着大大的口罩，天色很黑，我和宝珠都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因为没有被抢走任何东西，所我和宝珠就商量着没有报警。”
　　黎致远说：“那个地方，就是以前很有名的情侣被杀悬案的地方。”
　　他接着说：“我得现在就告诉宝珠这个好消息，她一直认为应该报警的。”


第401章 小高层
　　刘育亮去找李瑞阳自首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宿舍，正准备去学校，因为已经晚了一会，我特意告诉单老师我会晚点，他好像很懂的用过来人的口吻说：“没问题没问题，现在这样难舍难分才是正常的。我不催你，反正你有钥匙。”
　　我不知道刘育亮会不会完全按照我要求的去说去做。我还在等着结果。庭审结束，我认为李瑞阳一定会联系我的。
　　我一直认为刘雅兰手里一定有阿良的把柄，阿良手里也一定有刘雅兰的阴暗，这一对野鸳鸯的感情太过复杂，或许有爱，但更多的是互相利用和控制。
　　当然，阿良虽然是这段感情中劣势的那一方，但这不代表阿良是任人宰割的。
　　他手里果然有刘雅兰的阴暗，并且还有证据。
　　我说：“我可以加倍给你报酬，同时尽量让你避免留案底，只要你做污点证人，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黎致远的信息发过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我完全没有想到他和李瑞阳居然会这样契合。
　　我希望他在刘育亮自首审讯结束后，告诉我一声。
　　他说好的。
　　但是我还没等到他的电话，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我爸在电话里说了黄婶的作用，说了他的安排，然后他突然说：“宝珠，如果以后你对上了刘雅兰，一定切记要小心再小心，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小看她。”
　　这些话是我爸经常会说起来的，他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这个电话仍然让我感觉到不寻常。
　　如果以后你对上刘雅兰……难道我们现在不算是对上刘雅兰了吗？
　　这个电话不太对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说不出来，但是我爸说话的语速比其他时候快，他的呼吸节奏乱而浅。
　　所以我问：“爸，是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他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能有什么事是你爸用钱解决不了的。”
　　那就是有事，还必须用钱解决的事。
　　我问他：“爸，你在哪里？”
　　我爸说：“宝珠，以后我就不联系你了，你阿姨小心眼得很，我把给你的那部分已经委托信托基金了。”
　　我暂时将电话从耳朵边拿开放在眼前看，这是一个本地手机号码，不是公用电话号码。
　　事很大，很难解决。关于刘雅兰的事？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飞速旋转。不是刘雅兰，如果是，我爸不会提醒我以后小心刘雅兰。
　　“是林凯出事了吗？什么事？”我问，在哪里？”我真的只是要诈一诈我爸的话。
　　没想到我诈对了。我爸停顿了一下，骂我：“胡说八道，小孩子家家这么敏感干什么，你爸难道就不能感性一回？”
　　这就像是被我猜对了，但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反而先倒打一耙才好堵住我的嘴巴。
　　“他要多少钱？”这个他是泛指，是我杜撰的。
　　“一人一百万，一共两百万。”我爸终于说漏嘴。
　　“在哪里给钱？”我问。
　　我爸终于在电话里露出了焦急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我还在等电话。”
　　“你在哪里？”我问他。
　　我爸就在医院对面小高层的六楼。我挂断电话，带上所有我想带的，往我爸那里去。
　　小高层的楼下有一个男人蹲在路边抽烟，路灯下有蚊虫在他头顶飞舞，他的视线汇聚在这条路的另一头，他无意识的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我见过，柏荣齐庭审那一天，他排在我和李瑞阳的前面，他和我之间隔了五个人。


第402章 小高层2
　　而就是这一点迟疑和停顿，我才看见偏远一点的位置，在小高层出入口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他看似无意的站在马路边无聊的抽着烟，其实他站的位置能看到所有想要进入这幢小高层的人。我再往前走十几步，就同样进入了他的视线范围。
　　这个站着的和那个蹲着的，几乎能将这条巷子里所有的情况观察得一清二楚。
　　我径直向另一条大路走过去，没有回头，没有侧目。
　　我走的方向直接通向大街，大街往前一百米，有另一个路口，可以绕回小高层的背面。
　　等我绕到另一边的小高层楼下时，正好看见站着的那个人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然后他走到一辆黑色小货车前后，从驾驶位那里拿了瓶水喝了一大口，然后从后面货车的车厢里，拖出一口旅行箱，很大的，足够装进去一个不算瘦的成年人。
　　然后马路另一边蹲着的男人站起身走过来，他俩在路边耳语了几句，然后一起上了楼。
　　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不只是林凯，还有我爸。
　　想要找到林凯，或者应该跟着这辆车。
　　我没有犹豫，四顾无人，就从我包里掏出一个早已经没有派上过用场的监视定位器，从他没关上的驾驶位车窗上探进去，装进了他的座垫后面。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走上了消防楼梯，一直走到了我爸的那一楼层，
　　然后我探头出去看，那个房间的门大开着，房间里有阳光照了出来，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
　　我来晚了。我的心就像被揪住了一样，高高的悬了起来。
　　一个声音在说：“我坐电梯，你走楼梯，我往楼上找，你往楼下找。”
　　找什么？找谁？找我吗？还是找我爸？我爸意识到了危险，然后藏起来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其中一个男人正在朝消防楼梯走来。
　　我想起另一个男人说的他坐电梯往上的话，灵机一动往楼上走，贴着墙站在楼梯转角的角落里。
　　我听到了楼下下楼噔噔噔的脚步声，也听到了楼下消防门打开关上的声音，之后我也听到了楼上消防门被推开的声音。
　　等两个声音都远离一个继续往上一个继续往下时，我走下楼梯来到原来的楼层，我十分轻十分慢的打开又关上门，然后我进入那个大门敞开的房间。
　　我径直走到了房间里虚掩关闭着的窗前，敲了敲窗，轻轻喊了一声爸。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时候我爸带着我躲猫猫，最喜欢藏在看起来危险的窗户外面。当然，那时候的筒子楼最高也只有三层。
　　我爸果然在，有人在窗外敲着窗户回了一声。这是六楼，很危险，我不敢随意推开窗户。
　　我隔着窗户说：“爸，我引开他们，你一会小心下来。”
　　然后我走出门，从消防楼梯走下两层楼，先按好电梯，然后在楼梯口大喊一声：“谁在那里？”然后在电梯打开的时候进了电梯，直接按一楼。
　　我已经走到了小高层的出口。
　　如果我抬头，应该就能看见在六楼窗户边大概是踩着空调外机站着的我爸。
　　但是危险还没有解除，那两个男人还没有出来。
　　于是我继续大声喊：“你跑什么跑，撞了人你知不知道！”
　　身后有脚步声，我继续往前走。


第403章 小高层3
　　终于听到有脚步声从背后跑过来。这条路因为菜市场的搬迁已经很荒凉了，我们刚来医院实习的时候，这还是一条很热闹的富有人间烟火味的街道。
　　有一个男人越过我，往前追了过去。
　　我回头一看，另一个方向也有人跑过去。
　　路口有个卖冰凉粉的摊子，我坐进老板搭起来的凉棚底下，喊了一碗冰凉粉。
　　我看见两个男人都陆续跑了回来，看着他们的车开走，然后我端着凉粉，一直站在那个男人原来站的马路边上等。
　　直到我回头看见我爸走到我背后。他说：“宝珠，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把我带走，才能找到林凯？”
　　我问：“爸，你开车了吗？”
　　我爸开着车，我坐到了车后座打开了手机，打开了监控视频。
　　我和我爸跟在小红点之后，我能看到行车路线，我也能看到黑乎乎的画面，但是一点声音也没有，难道很久没用，它出现问题了？
　　就这样开了一段路之后，我爸嘶哑着声音，说：“宝珠，这是去林凯家的路。”
　　林凯到底怎么了？我问我爸，这实在太让我意外了，林凯怎么会出事？
　　我爸将他的手机递给我，他收到了用林凯的号码发过来的两张照片，昏迷的林凯和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女人，我爸说这是林凯的老婆，她也同样人事不醒。
　　我正要问的时候。我爸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他发视频通话请求，他颤抖着声音说：“是林凯的微信。”
　　我躲进了座位下面放脚的地方。
　　我爸接通了视频。
　　我听到了林凯的一声闷哼，然后有人在说话，这个声音是机械的冷冰冰的，这是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我曾经用来吓过刘雅兰。
　　“你很聪明，知道躲起来，你能躲起来，林凯能躲哪里去？我不想再跟你绕圈子了，到这里来，带着钱，带着林凯给你的东西，你要是报警，另一个地方的林凯老婆就要下去陪你女儿。”
　　然后挂掉了视频通话，发过来一个地址定位。
　　小红点在往林凯家的方向开，这个地址定位却是背道而驰；
　　这是谁？
　　我爸说，林凯刚从柏荣齐外婆在煤矿局的老房子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刚刚带回来给他，他们预备在备份后寄给警方，然而林凯中途出去了一下，之后再没有回来。
　　然后他的手机上就收到了这两张照片。
　　我爸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林凯绝对不能出事，林凯老婆也一样不能出事。
　　否则，就算将柏荣齐刘雅兰都送进了监狱，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爸说：“宝珠，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对，但是这些年，林凯就像我儿子一样，没有他，我办不成这么多事。”
　　我说我懂。
　　林凯的被绑架，还是和柏荣齐有关。因为一个和柏荣齐有某种关系的男人，同时出现在这两个地方，而这个想要绑走我爸的男人，他出现在柏荣齐第一次开庭的旁听席，只要我通知李瑞阳，由警方进行查询，一定能找到这个男人的信息。
　　可我不能赌。我虽然没有见过林夫人，我爸却一直承蒙她老公的照顾，他们夫妻对我和我爸来说，不仅仅是战友，还是恩人。
　　我说：“爸，我们分开走。”
　　只有分开走，我跟着这辆小货车，你去指定的地方，爸，千万要小心。
　　爸，给我那辆斯巴鲁的车钥匙，我说。


第404章 我爸
　　我爸没有给我，他咬着牙说不行。
　　我爸说，这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为了什么做得，你不要冲动。
　　其实我只是想我有车就可以和我爸兵分两路齐头并进两不耽误而已。
　　柏荣齐在监狱里，阿良在警局，唯有一个刘雅兰。
　　我想起阿良说的那些，刘雅兰有柏荣齐参与制作迷奸药的证据，她还在偷偷的和什么人联系，曾经无意中说过多功能提取罐的事情。
　　多功能提取罐，能用来进行各种浓缩和提纯，可以用于化妆品生产，也可用于制药。
　　难道就像我建议阿良说的那样，在这几天消失的时间里，刘雅兰已经和逃窜的那些制作迷奸药的犯罪团伙接上了头，对方在偷偷的资助她？
　　为什么绑架林凯和林凯老婆？为了钱？还是为了林凯和我爸刚拿到手的东西？
　　最主要的是，刘雅兰从哪里知道的林凯老婆的住址？又什么时候知道了林凯和我爸的联系？
　　从柏荣齐那里？什么时候进行的怎么样的联系？
　　就像有一团浓厚的迷雾，遮住了我所有的思绪。
　　形势为什么会突然间直转而下？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今天下午我还在为刘育亮的自首将可能会带给刘雅兰牢狱之灾，而刘雅兰的牢狱之灾可能会推动柏荣齐的死刑而高兴，而才几个小时后的此刻，我的心里只剩沉重、疑惑和无尽的担忧。
　　林凯被藏在哪里？为什么会突然被绑架？
　　为什么还有林凯的老婆？如果绑架他的人是跟踪他而去的，为什么没有将在一起的我爸给绑走？是为了让他能提供钱吗？一起绑走拿钱不是更稳妥吗？
　　这一切不真实得像是在做梦。我像在梦中没法清醒没法思考的梦游患者。
　　电视新闻里不是说迷奸药团伙除了逃往国外的首恶，其余已经一网打尽了吗？那这两个男人又是谁？
　　我想起那个现在马路边上边抽烟边不动声色观察四周环境的男人，这会是团伙里的什么角色？
　　突然手机里有了声音，有人给小货车里的男人打来了电话。
　　而接听的人应该是为了两个人都能听见，所以打开了外放，我爸和我都能听见。
　　“把车停在惠民路尽头的路口，钥匙放在左边的车轮上。”电话里的人说。
　　“不行，你说过，今晚会将我们女儿的东西还给我们的。”“你不还给我们，休想我们再做任何事！”车上的两个男人在说。
　　“计划一会发给你们。再出现失误，就大家一起死吧。”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机械声。
　　这又是被胁迫的两个人。
　　那两个男人还在问：“我不明白这是让我们做什么？你一直不现身，我怎么能确认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电话里的人说：“你们拿到钱给我，自然就能知道了。”
　　然后对方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胁迫到底还有完没完！到底是谁在胁迫谁？
　　车里两个人在商量。
　　“我们这样做真的有效吗？我们不会害了别人吧？”一个人问。
　　“相信我，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另一个人说。
　　而我爸的手机又亮了，对方再次利用林凯的微信发来了一个位置。
　　这次，这个位置离我们已经很近很近了。
　　我爸和我需要快速的下一个决定，到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手机里那个代表着小货车的小红点，已经调转了方向，沿着我爸刚刚开过的路径开过来了，移动的速度很快。
　　他们就在我们的正后方。
　　而前面就是用林凯微信发来的那个地址了。
　　我爸说：“你下车！”
　　我说：“好。”
　　他说的让我下车，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哭着喊着不走要死一起死。
　　我说过，我很惜命。何况，我们还没有到绝境。以前是你们隐身于黑暗中保护我。这一次，让我来隐身于黑暗中，尽我所能保护你们。


第405章 威胁
　　我爸的车在我眼前急速离开，只剩下红色的车尾灯，他在下一个路口左转，很快连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没关系，我不急，下车之前，我将另一个摄像头装在他的驾驶座位置后面的下面，我只要跟着走就能找到他的最终位置。
　　小货车的距离在一直缩短，离我已经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了。
　　我要再快一点才行。
　　我爸的车没有再移动位置，他一直停在一个点没有动。
　　这是一条正在修建或者是在修建的过程中烂尾的马路，这是政府为了旁边新建的商贸城城区而配套修建的物流城以及仓储城的中间交叉地带。
　　在马路的一侧，有个巨大的黑影，看轮廓形状是一辆挖机。
　　而我终于在拐角后能看到房屋了，一共有三幢农居，一点灯都没开，四周一片死寂，被拆房子留下的各种建筑垃圾所围绕，在黑夜中，这是一个被城市的喧闹遗弃的地方。
　　林凯会被藏在这里吗？
　　我离开了马路，滑向马路一边杂草丛生的草地坑坑里，我在草地坑底里往前爬。
　　我不能停下来，因为我还没到我爸的位置，尽管我已经能看到他的车。我不能跑过去，因为我也能看到那辆小货车了。
　　小货车从我上面的马路开过去，停在我爸的车前面。
　　我爸没有下车。
　　小货车上的两个男人打开了车大灯又马上关掉了，在亮起的那一瞬间，我抬起头看见我爸坐在车里的样子。
　　他很镇定。
　　我隐约能听见他们在交谈了。我爸好像是在说看不到他要的人，他不会下车，不会把东西交给他们。
　　那个站在马路边依然像在执勤的男人说：“大哥，对不住了，东西我非得拿走不可。”
　　我爸说：“我不会给你的，车子我锁住了，你也打不开车门，车窗只开了这么一点，你也进不来，只要我在车里一直按响喇叭，这附近总有人会听见的，除非让我见到人，否则就大家一起死。”
　　我爸说：“这是我的坚持，我不会随随便便交给你，让我见到人，否则一切免谈。”
　　车外两个男人耳语着商量，其中一人对我爸说：“大哥，我们也是不得已的，别逼我们伤害你。”
　　我爸坚持一定会要见到人，否则免谈，我爸甚至笑着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在我手里拿着高薪为我打工的人，起不了大作用，我没必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护着他……”
　　我爸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我来，不过是想看一看到底我的对手是谁，你就是杀了他，我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听话的牵线木偶。”
　　“大哥，我们也不知道是谁，他一直是单线联系我们的，求你了，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那个曾出现在柏荣齐庭审现场的人不但急，还很惶恐，“我们真的不是坏人，九点之前不能给他带过去，他就要毁了我女儿，大哥，我求你了。”他开始求我爸。他真的很无助很焦急。
　　在他们谈判的时候，我从小货车边上经过，来到了我爸车旁边不远的坑里。
　　黑夜并没有让我看不见，现在我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每个人的动作，能模模糊糊看到他们的脸。
　　那个看起来软弱一点的男人几乎是趴在我爸的窗。
　　“你要知道，他就算拿到了东西，也不会放过你们，像你们这么好用的人，他会继续拿着这个把柄威胁你们，你们逃不开他的控制的。”
　　我爸说：“他在监狱里，警察会找到他用来威胁你们的东西的。”
　　那个人满脸泪水，他抹了一把脸：“你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在外面。”
　　刘雅兰！


第406章 林凯
　　那个男人一直在哀求我爸：“大哥，求你了，我女儿只有17岁啊。他女儿也只有19岁。”
　　我听见我爸坚定的声音：“正是这样才不能放过他们，这才要报警啊，没有报警，柏荣齐怎么能被抓起来，怎么能被判死缓。
　　你们为什么没有勇气让女儿报警？就是因为你们的不报警，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受害者。”
　　我爸说：“我的女儿就勇敢的站出来，你们的女儿为什么不行？”
　　那个男人要哭了：“不行不行，不能报警。他们手里有我女儿的东西，一定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我爸大声喝住他：“为什么不行，你难道不相信警察吗？我女儿能做的，你们女儿也能做。”
　　“所以你女儿死了，我们女儿还活着。”另一个一直很冷静的男人说。
　　我爸像中枪了一样，我远远的看到了他扭曲的脸孔。这句话，像是子弹一样刺穿了他的胸膛。
　　这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是刘雅兰告诉他我爸和我姐姐的事情的吗？
　　在黑暗中，我还是能看清他的脸，他有一张刚毅的脸，他站在马路边的时候尽管放松随意却仍然挺立，他看似随意却一直不停的观察者着周围的动静。
　　这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像李瑞阳一样的感觉。
　　我没见过他，但我看到那个趴在车窗前的男人手机屏幕亮了，他接通了自己的电话，然后对着另一个人喊了一声：“老大哥。”
　　他不是喊我爸，是在喊和他一起的那个人，然后把电话放在他耳朵边。
　　我听到这个神情有点像李瑞阳的男人骂了一句你闭嘴。
　　然后他走到车子正前方，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他沉下肩膀，他的手往后腰那里走，他从后背掏出了一把手枪，赫然对准了坐在车里驾驶位置上的我爸。
　　“开门，不然我就开枪了。”他说。
　　他的动作很标准，和宣传片里李瑞阳端起手枪的样子很像，他是个警察？或者曾是个警察？
　　他再次强调，说：“开门，不然我就开枪，谁也不能拦着我救我的女儿。”
　　我爸打开了车门，他迅速上前将车里一大一小两个黑色的包拿下来，递给另一个人，大声喊：“你去货车那里检查一下。”
　　然后他站到驾驶座前：“把车钥匙给我。”
　　我爸没动，他将身体俯进车里，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将车钥匙拿在手里，仰手一挥，将车钥匙扔进我旁边的草丛里。
　　然后他说：“大哥，对不住了。你自己慢慢找车钥匙吧。”
　　另一个人在小货车那里喊：“快走快走，来不及了。”
　　然后他们急速的开着车又离开了。
　　我在草丛里将车钥匙摸索着拿在手里，起身跑向我爸。
　　自从那个男人说了“所以你女儿死了我们女儿还活着”这句话后，我爸一直没有发出过声音，他的神情让我在黑暗中仍旧不能直视。
　　然而我才刚一出现，我爸马上喊我：“宝珠，快找钥匙，林凯被关在自己家里。”
　　我把车钥匙递给他，我们赶紧上车。
　　我依旧坐在后座。
　　我爸说：“宝珠，我们经过中央广场的时候你去开车，分头行动。”
　　我问我爸：“你怎么知道要去哪里？”
　　我爸说：“刚才那个男人告诉我的，他是警察。他说刘雅兰的背后还有人。”
　　我爸让我去救林凯，他要我给他那个有监控的手机，自己要去跟着那辆小货车。
　　我爸交代我，说：“宝珠，记得小高层的六楼窗外吧。我把林凯找到的东西藏在空调外机背后。你要记得一定要备份后再寄给警方。”
　　那刚刚他们拿走的那个是？我问。
　　“那是林凯买给她老婆的一个礼物……”我爸说。
　　可是现在，轮到我不同意我和我爸兵分两路了。


第407章 林凯家
　　刘雅兰的背后还隐藏着谁，这不是我爸和我两个人能解决的，这一定是需要警方去立案侦查的。
　　我说：“爸，我们最重要的是将林凯夫妻救出来。其他的，交给警察去办吧。”
　　我爸没有反对。一个人的力量永远是很薄弱的。如果连国家机器、公权部门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他和我两个人的力量和螳臂挡车有什么区别。
　　我问我爸怎么确定林凯在自己家里的，他说：“刚才那个男人在抢车钥匙的时候告诉我，他说如果你要找人，他只知道刘雅兰让他把车停在惠民路的尽头。”
　　我爸补充道：“惠民路离林凯家，走小路只需要十五分钟。”
　　之前这个男人没有撒谎，他在小货车里接到的那个电话，那个冷冰冰的机械声确实是要求他把车停在惠民路尽头，把车钥匙留在左轮胎上。
　　那个男人，真的是个警察？有个十九岁女儿的警察？
　　刘雅兰为什么找上我爸和林凯？如果她真的找到靠山了，在每一次都滑不溜手的逃脱刑罚后，为什么要这样高调的利用一个警察来给自己办事？
　　我很疑惑，但我们都没有时间多想了。
　　林凯的家在梅家坞的山脚下，这是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都是本地的土著独栋的房子，离这不远就是非常著名的一片茶山。
　　因为林凯的老婆很喜欢这里，所以林凯在这里长期租了一幢民居。
　　我们绕到屋后的竹林里，然后从竹林来到林凯家的后院。后院有一只狗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我爸抬起头看了一眼，我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后院有个监控摄像头，然后线被剪断了。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某家电视台的法制节目，就像被电流击中了一样，直觉让我立刻警惕起来。
　　看样子确实就在这里了。
　　我爸让我停在这里，不要一起进去，我知道他的意思了，我指了指那些竹子，然后指了指二楼露台。
　　我小时候很爱爬树，奶奶家有一个葡萄架，葡萄藤爬到了槐花树上，树上的葡萄是因为日照时间长是最甜的。我每年都会爬到树上去，坐在枝丫上吃葡萄。
　　我很擅长爬树。
　　我爸点头，无声的说小心。
　　我将背上的包固定好，然后爬到竹子上，很久没有施展过这门技术，有点生疏了。
　　我没想到在露台上还有个上了锁的玻璃门。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进去是不可能的。
　　我顺着露台往房子前方悄悄的走，玻璃门里漆黑一片，我能影影绰绰的看到房间里的一些情景。
　　房屋前方有一扇窗户，我想爬过去看看窗户是不是上锁了。
　　就在我低头查看的时候的时候，有一只脚伸过来，紧紧的贴在露台的玻璃门上，五个脚趾张开，脚趾上还带着血迹。
　　我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扇玻璃门后面有个人，之所以是只脚，一定是因为躺着的缘故。
　　是被控制住的林凯老婆。
　　我赶紧贴上去，顺着脚往下看，一个女人正躺在地板上，有一圈又一圈的黄胶带紧紧的将她的嘴巴、下巴、耳朵和头发都粘住了。她的双手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
　　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角血红一片，极缓极缓的对着我摇头。


第408章 林凯家2
　　她在向我示警，告诉我房间里的情况很麻烦。
　　而我非进去不可。
　　我先从玻璃门边退下来，然后绕到前方的小窗户前，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上锁啊。
　　我伸出手一推，玻璃窗纹丝不动，我的祈祷没有用。
　　我看到她在激烈的摇头，一双眼睛盯着我，试图引起我的注意，等看我已经看到她了，她将下巴点向门口。
　　或许是隔音太好，我完全听不见里面的动静，难道她是想告诉我有人来了？
　　我赶紧爬到墙壁后面躲起来。
　　就看见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灯光从窗户的玻璃照出来，此刻房间里灯火通明，是谁进来了？
　　只要我一探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我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贴在墙壁上纹丝不动。
　　五分钟过去了，灯光还没有熄灭，六分钟……七分钟……
　　灯光一直没有熄灭，而我完全听不到房间里的声音。
　　稳住，不要动，等着……
　　终于在第十一分钟时，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再等五分钟，我悄悄的探出头去，贴在玻璃上看。
　　她还斜躺在那里，然而双眼往上翻，眼白外露，牙关紧闭，口涎外流，浑身颤抖……
　　如果不是发病，就是被注射了某类管制药物……
　　刘雅兰！我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恨一个人！
　　我要进去，一定要进去，非进去不可！
　　我再次推了推小窗户的窗口，还是纹丝不动，然后我想了想，将窗口往外拉起，小窗口被拉开了。
　　所有的窗户都是由里向外推开的，而我在外面。
　　我轻轻的穿过窗口，爬了进去。
　　当我终于来到她身边时，她已经意识不清了，我快速的将她放平，她瞳孔缩小如针尖大小，心跳加快，出现呼吸抑制的反应，喉咙里咯咯作响……
　　刘雅兰，你该死！
　　我再次整理好自己的包，将她的枕巾折叠好，塞进她的上下牙关里。
　　然后我轻手轻脚的打开一条小小的门缝。
　　外面也是漆黑一片。我适应了一会，在黑暗中打开了另一个房门，终于听到有声音了。
　　“你让我有赌瘾，我让你老婆有毒瘾，我这个人够朋友吧，林凯。”他在说话。
　　我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他应该在监狱里，绝对不可能在这里！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毒瘾的，有毒瘾的人自己是很享受的……”他恶毒的大声说，“我怎么能让你享受，我要让你日日夜夜的看着你老婆吸毒，她自己控制不了，你也控制不了，而且真的是戒不掉的啊！哈哈哈！”
　　有啪啪啪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他在拍林凯的脸，“你不给她吸，她就会变成最下贱的鸡，路边三十块钱一次的那种。你不是很爱你老婆吗？那你就倾家荡产的供着她吸毒吧！”
　　有人在呜呜呜的发出挣扎的声音。
　　“哭有用吗？求饶有用吗？哈哈，晚了，明天一到，她就有瘾了，谁也拦不住她了。”他咬牙切齿的说：“谁让你背叛我！谁让你害我！妈的，你这个阴险小人！”


第409章 林凯家3
　　“你害得我一无所有，我就让你也一无所有，你不是最爱你老婆吗？你就看着她在地狱里挣扎吧！”他还在说。
　　而我将门缝再打开一点，终于能看见里面的情景了。
　　我没听错，真的是他！可他完全不应该、没可能出现在除了监狱以外的任何地方。
　　这是在做梦吧！是因为太担心了所以才做梦吧！
　　我居然梦到在监狱里的柏荣齐出现在林凯家！
　　不，不是做梦！
　　这就是真实的。
　　他就真真切切的在那里，将林凯的头往墙上使劲撞，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手脚都被绑住的林凯气若游丝，无力反抗。
　　从我这里冲出去，距离太远，我才冲到三分之一，就一定会引起他的注意，不偷袭、不取巧，女人的体力永远比不上男的，鲁莽的冲出去只会让自己暴露。
　　我需要他走近一点，还需要他背对着我。
　　我爸呢？他在哪里？还在后院没有进来吗？
　　有人给他打电话了，他好像打累了一样，将自己的屁股坐在林凯头上接听电话：“刘雅兰，你怎么还没到？钱拿到了吗？东西拿到了没有？”
　　他一连声的发问。
　　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他阴险的笑，然后回答：“这两百万算什么？那个东西更值钱，有了那个东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他很得意：“我能保外就医，就是靠这个东西。这个主人牛得很的。”
　　“刘雅兰，你真他妈就是天上派下来救我的仙女啊，这次次都因为你逢凶化吉，你可真不错，以后好好跟着我，不比你家李昊宇强多了。”
　　“好，那我等着吧。行。”然后他挂掉了电话。
　　他得意洋洋，一改往日风流倜傥的伪装，他的脸色阴沉，被剃了光头的脸因为没有发型的修饰，显得满脸凶横相。
　　林凯在他屁股底下无力的扭动挣扎，然后他从林凯身体旁边拿出一个摄像机，打开后调出一个视频，他将视频对向林凯。
　　“好好看看，感觉怎么样，自己老婆被我玩得还行吧，啊，虽然年纪大，但一想想这能报复你，我心里就爽翻天了。”
　　柏荣齐环顾四周，煞有介事的说：“要是这是法庭上就好了。”
　　“那天你是不是很得意，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我站在那里，你心里是不是也这样爽翻了？”
　　“妈的林凯，你可藏得够深啊，今天以前，我一直在想我哪里对不起你，我怎么想也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来害我。”
　　“我做的坏事，除了女人，你哪点没做过，你也不清白，偷税漏税你没做过？去赌场你没去过？我可真是被你骗得团团转啊。”
　　“你可真是厉害啊，原来早就攀上高枝了，他给你多少钱？”
　　在他说话的间隙，林凯已经看到了我，他目呲欲裂，双眼血红，头青脸肿，然而他一直咬着牙关没有说话没有喊痛，只在忍不住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哼。
　　我想他是不想让在里间的自己老婆听见。
　　我的心痛得就像被枪击中了一样，我感觉我喘不上气来，我的眼里满含热泪。


第410章 杀
　　“只有半个小时了，是先揍你还是先废了你呢！”柏荣齐说，“你他妈的藏得这么深，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啊，坏事你也做得不少啊，勒索刘雅兰还是你提出来的，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是包藏祸心呢！”
　　他提起林凯的头发，将林凯的头悬空提起，“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你现在这样，一个死刑是妥妥的了。”
　　林凯断断续续、声音微弱的终于说出了我来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柏荣齐很得意，“你以为我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死缓两年都能申请保外就医，还能从医院跑出来，我这个人不但有点运气，还很命大，总能碰到贵人绝处逢生。
　　再说，不是还有刘雅兰能做我的时间证人吗？你们出事关我屁事，警察拿我有什么办法？”
　　柏荣齐真的很得意忘形，这大概就像是暴发户不愿意锦衣夜行一样，他想要把自己的得意之处向林凯展示。
　　“何况，再过半个小时，只要刘雅兰一到，我就带着她一起走了，连船我们都订好了。这个女人有点名堂，我就不甩掉她了，以后万一用得上呢！”
　　他起身从柜子上拿出一把铁锤，“我讨厌见血，就不杀你了，给你留条生路，以后陪着你老婆慢慢下地狱，我就废了你的两只手算了。”
　　他将铁锤在手里掂了掂，“可惜啊，时间不够了，要是时间够，那个姓刘的老男人我是不想放过的，刘雅兰不是说他还有个女儿是医生嘛，迟早我要她在我胯下哭。”
　　不能让他动手，不能让林凯再继续受伤了。
　　我将包里的东西拿在手里，我要冲出去了。
　　对面门那里更快，我爸冲了出来，在柏荣齐的铁锤砸下来之前，他将柏荣齐撞开了，然后将地上的林凯拖向门口。
　　柏荣齐稳住了身体举着铁锤再次砸了过去，我爸躲开了，但我爸明显体力不够，腿脚没力，他不是柏荣齐的对手。
　　我忍着，继续躲在门口，我在等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柏荣齐已经将我爸一脚踢在地上，再次控制住了局势。
　　我握紧了拳头。我还在等，忍着砰砰砰跳动的心等着。
　　在地上的林凯喉咙里发出几声微弱的呛咳，好像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柏荣齐也听不清楚，所以他将耳朵靠近林凯去听，“你他妈说什……啊……啊……”
　　手脚没法动弹的林凯一口死死的咬住了他的耳朵，柏荣齐发出了一阵急促的惨叫。他用手肘用力顶着林凯的头，全身使劲的扭动着。
　　就是现在。
　　我打开门冲了出去，快速冲向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我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过头来，双眼圆睁，惊恐的大叫了一声，“你是谁？”
　　我没有理他，右手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右边的颈动脉窦，他噗的发出了一声闷哼，手脚发软的往下垂下来，我没有丝毫犹豫，将左手早已准备好的针剂狠狠一针扎进去，全部推进他的身体里。
　　林凯松开了他的耳朵，他像一摊烂泥一样滑向地板，嘴巴里还在念叨：“你是刘珍珠吗？”
　　他睁大了双眼，一直盯着我的脸，他的手无力的捂在自己的脖子上，喊：“刘珍珠。”
　　我要杀一个人，非杀不可！
　　不杀了他，我日夜难眠，寝食难安。
　　不杀了他，对不起我姐珍珠，对不起一直跟随我爸身在黑暗却心怀阳光的林凯，对不起素未谋面却承蒙照顾的林凯的老婆。
　　我要杀了他，柏荣齐。
　　我要杀了他，就在今晚。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判了死缓应该在看守所里度过余生的柏荣齐是怎么出来的。
　　我只知道，再过半个小时，刘雅兰就会到这里，只要他们今晚拿到我爸给的两百万，就可以远走高飞。
　　我现在可以选择报警，可以告诉李瑞阳，让警方来抓他。在缓刑期间再次犯罪，他必定被判死刑无疑。
　　可我没有这个信心，今天之前，谁能相信他居然就站在林凯家？
　　我不相信，我等不了，我也忍不了。
　　我要杀了他，就在今晚。
　　最糟糕的是，我要今晚动手，不是我计划之内的，我根本没有对于今天来说周全的计划……
　　但我要杀了他，还要能够安然脱身。
　　这很难，我知道，但我不得不做。


第411章 警局
　　黎致远没有打通宝珠的电话，这并不是什么很少见的情况。
　　实际上，在三个月之前，宝珠的电话号码他存了五年，却一次也没有打过。在两个月之前，宝珠都不怎么接听自己的电话。
　　但是今天，黎致远觉得还是有一点点的反常。毕竟，宝珠之前曾说过审讯完之后让自己告诉她一声。
　　不过，宝珠可能正在忙。她忙起来的时候经常听不见电话铃声。
　　黎致远确实是有了新发现。所以他给宝珠发了个微信，说她说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然后就热切的和李瑞阳讨论起来。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外面天色渐渐浓黑起来，小刚子带着出去寻找保险柜的队伍陆陆续续的回到局里了。
　　小伙子瘫在椅子上张大嘴巴呼着热气的样子，很像一只哈士奇。
　　这是另一种人生，热血的、沸腾的……
　　黎致远是感觉新奇而且有点羡慕的。
　　李瑞阳在询问过他和宝珠经历过的中央广场打劫事件后沉默了一小会，然后才如梦初醒般的问他现在有什么新发现。
　　黎致远说：“也不能说是新发现，而且也没什么证据，就是觉得这个巧合有点多。”
　　他将自己已经列好的单子递给李瑞阳，说：“你知道我跟宋琪、宋凯关系还不错吧，宋凯开店的时候曾经拉过我入股，不过我家里不允许我经商，所以就作罢了。”
　　他接着又说：“宋琪说，本色酒吧在没出事之前，宋凯说要将本色酒吧顶下来，找朋友一起经营。”他看着李瑞阳笑着说，“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我对宋凯的其他经历还是比较了解的。”
　　黎致远告诉李瑞阳，柏荣齐小黑本上没解开的那几串神秘数字，有没有可能会是摩斯密码？
　　他说，宋凯有一段时间就挺喜欢研究摩斯密码的。但由于自己没有在这方面进行过系统的学习，为了避免误导他，不知道可不可以请警局里懂密码方面的专业人员来帮帮忙。
　　黎致远还说了几点其他的的巧合，说不知道庆春地下商城旁边仅一条巷子之隔的教堂里有没有储物柜，也许应该去实地看一看。
　　这家教堂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传奇的修建过程本地人应该都稍有了解。
　　但最特殊的是，宋凯曾经去过很多次这家教堂，最开始是陪着他还没有出国的妻女，后来是自己一个人去，但宋凯是不信教的。
　　好奇的加入他们谈话的小刚子说，明天早晨他就去教堂里跑一趟，好好实地看一看。
　　在谈话过程中，黎致远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没有未接来电，没有信息，没有微信，宝珠此刻在做什么呢？
　　他想起在车上略显淘气的举高自己的左手说要做一对左右对称的腋窝标本的宝珠，露出了收不回来的笑容。
　　李瑞阳觉得自己并不太想看到黎致远现在的笑容，于是他去联系信息科。
　　等黎致远回过神来准备告辞的时候才发现，李瑞阳警官不在自己的座位面前，而小刚子瘫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李瑞阳也没有回来。
　　黎致远将所有的照片和资料整理进李瑞阳之前打开的文件袋，写了便利贴将资料的排列顺序告诉李瑞阳。
　　他现在想要去学校陪宝珠去了，尽管刘育亮已经自首了，但外面还有一个危险的刘雅兰啊。
　　他去李瑞阳办公桌前放好便利贴的时候，看见李瑞阳的电话正在无声的振动着，大概是在审讯的时候换的振动模式。
　　他没有偷窥的意思，真的就是无意中扫了一眼，是个没有存姓名的陌生号码，此刻正因为没有机主接听而自动挂掉。
　　于是他将便利贴贴好，委托其他警员转告李瑞阳和小刚子之后，就离开了警局。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李瑞阳错过的、自己看到却无法去接听的，是来自宝珠他们为数不多的自救。


第412章 保外就医
　　黎致远开着车一直来到了宝珠母校实验楼的楼下，二楼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宝珠应该是在尸库里工作。
　　而这个尸库，黎致远认为还是等以后自己磨练磨练好了心境，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再和宝珠一起，趁着她工作的时候好好参观参观宝珠的工作过程吧。
　　他就在车上将刚买的快餐吃掉，拿出拐杖，取下假肢，开始每日的练习。
　　今天中午回家，在饭桌上他哥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带宝珠回家吃饭时，他说看宝珠的安排。
　　其实他觉得不用非要宝珠做个什么安排，那天深夜里主动打给自己电话，却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宝珠，其实什么都已经说了。
　　大概十点半的时候，他看到实验室二楼的灯短暂的打开了，这应该是宝珠从尸库上来了。
　　然后没过多久就熄灭了，这应该是宝珠进入房间里面的休息间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他给宝珠发了说晚安的信息，然后放倒驾驶位准备入睡，最近他的梦里都是宝珠，说自己很性感的宝珠，将目光落在自己唇上的宝珠。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平常而又略带甜蜜的夜晚，对李瑞阳来说是一个特别的、不寻常的、激荡起伏的夜晚。
　　他从信息科回来，信息科的同事答应他会在今晚试一试用摩斯密码破译，到时候一定最先通知他破译结果。
　　等他回办公室看到黎致远的整理和留言后，他再次为黎致远的细致服气了一回。
　　然后他才发现，代表刘育亮去申请能否戴罪立功的焦副局长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可有点奇怪了，按说这样能立功的申请，局里大多数都会立刻准备实施细节的，即使不能完全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但也会绝大部分的同意嫌疑人的申请内容。
　　这都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焦副局长还没有带回来一点消息，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在想打电话给焦副局长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在身上，在办公桌上找到手机后，他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未接来电，但是他决定先完成自己比较重要的事。
　　于是他先给焦副局长打电话，但是焦副局长没有接听。
　　李瑞阳决定现在给那个未接来电回电话，他调出这个未接来电记录时，焦副局长的电话打了过来，电话内容简直将他雷成个里外焦化的黑炭。
　　“刘育亮的申请被驳回了，上面要求我们用审讯撬开他的口，将他知道的都挖出来。”焦副局长说。
　　李瑞阳觉得很意外：“原因呢？”
　　焦副局长说：“相同的立功申请在昨天下午就递交给上面了，上面已经批准了。”
　　“是王强提出来的吗？还是那两个主管药师提出来的？”
　　李瑞阳一直觉得王强和那两个主管药师的口供存在着疑点，他一直没想通的疑点。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之后的内容。
　　“是柏荣齐。”焦副局长说。
　　“我不同意，我不支持，柏荣齐的案子现在有机会向死刑立即执行靠拢。”李瑞阳斩钉截铁的说。
　　“听我说完，你个倔毛驴，你不同意有什么毛线用啊！”
　　焦副局长小声的呵斥他，“听说柏荣齐出示了相关证据，他递交的立功申请很可靠。上面已经正式批准了。具体计划今天上午已经开始执行了。”焦副局长说。
　　李瑞阳在心里骂了一句娘，他简直忍不住大声骂出来，他没好气的问：“他的条件呢？有什么要求？”
　　焦副局长的语气也很气愤：“他只有一个要求，他要保外就医。”


第413章 杀2
　　杀了他！
　　我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视道德如狗屎，视法律如无物，疯狂残害女性，放肆威胁受害人家属，因为他毁掉了多少青春女性，又因为他毁掉了多少幸福家庭，凭什么他还能继续活着！
　　他就这样一摊烂泥似的躺在那里，没有知觉不会抵抗，而我包里还有足够让他死几回的东西，我现在完全可以动手。
　　我爸拦在我面前，他眼神哀恸，“宝珠，要动手也是我动手。”
　　在地上的林凯拉住了我的裤脚，“宝珠……”他焦急而哀痛的喊：“快去看看我老婆，快……”
　　他已经哭了出来，“柏荣齐给她注射了毒品，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么短的时间，一共三次。”他的声音里的难过，连最好的文字大师都没法形容。
　　“所以他该死。”我说，之前我就已经看到她的体征了，我知道有多严重。
　　我转身去推开那扇门，将林凯从地上扶起来，又扶着他进入里面的房间。
　　林凯老婆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平躺在那里，林凯突然有了力气，他挣脱我的搀扶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脸紧紧贴在他老婆的面颊上，眼泪毫无形象的流下来。
　　我使劲的咽口水，用吞咽动作来忍住就要到嘴巴边的哭泣。
　　林凯强忍着的哽咽声让我不忍心听，我低下头，正好看见林凯老婆眼角流下的眼泪。
　　我将她被绑住的手脚松开，她的手脚都被绳子勒出了深深地勒痕，找来剪刀将她嘴上脸上的胶带剪断，然后小心的撕掉，即使我动作轻柔，仍然带走了一大片头发，但是她一点声音也没有，我轻柔的理好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抱在床上躺好。
　　我说：“他们上头还有大人物。你确定他真的会判死刑立即执行吗？”
　　林凯在他老婆脸上深情的吻了吻，扶着我的手用力站起来，我们回到客厅里。
　　柏荣齐被我爸绑住了手脚扔在角落，林凯肯定的说，“宝珠，谁也不能动手。”然后他继续安排我爸说：“刘叔，你拿我另一个电话报警，刘雅兰要来了，不能放她走。”
　　“宝珠，如果只是要杀了他，难道这十几年我都没找到哪怕一次机会吗？不是的，我们坚持了这么久，就是要光明正大的让他死，不说他今天的所做所为，就凭他保外就医期间出现在规定之外的地方，他一定会是死刑立即执行，宝珠，别脏了你的手。”
　　“现在，让我们一起专心起来对付刘雅兰。”林凯说。
　　对，还有刘雅兰，她就快要来了。
　　我找回自己的理智，说：“那就打给李瑞阳，他绝对不会是内奸。”
　　但是打给李瑞阳的电话并没有被接听。我爸说：“别管了，就打110，说这里有人持刀伤人。”
　　林凯说：“打110让我来，110有录音。”
　　他说：“刘叔，宝珠你们先走，去路口守着，刘雅兰那边的情况我们完全不清楚，不能都在这里守着。”
　　我说：“惠民路的尽头有辆小货车，钥匙会放在左边轮胎上，柏荣齐是不是原来计划用这辆车逃走？”
　　我爸说：“刘雅兰为什么还要跟着他逃走，刘雅兰现在手里有钱，她为什么要跟着柏荣齐这样一个被通缉的逃犯？这是刘雅兰会干的事吗？”
　　林凯说：“刘雅兰一定会自己走，除非柏荣齐身上还有她不得不要的东西，比如说逃跑的船票？”
　　林凯已经拨打了110，然而他突然又挂掉了电话，带着低沉嘶哑的哭腔大喊了一声：“老婆，不要啊！”
　　我爸也扭过头去震惊的大喊：“小秋，不要啊！”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林凯老婆笑中带泪的脸：“以后，我只会记住现在他在我手里断气的感觉，不会记得他做得恶。我的人生反正毁了，我只想要个痛快，我不会做噩梦的。”
　　她手里拿着我之前从她脚上解下来的绳子，绳子紧紧的勒在柏荣齐的脖子上。


第414章 卧底
　　而同一时间，李瑞阳正在火冒三丈。
　　“柏荣齐有什么病需要保外就医！不举吗？怎么可能同意他保外就医！死缓两年执行期内，谁这么明目张胆违规给他造假？”
　　要是办理这件事的人在李瑞阳面前，李瑞阳会用口水喷死他。
　　“不是造假，狱医确认过他的病情，直接送进了定点医院。”
　　焦副局长的声音很沉稳，情绪却不沉稳，“我正在要求提供柏荣齐在监狱里的监控视频，你好好的仔细找找，他的病情一定有猫腻，务必再次将他送回去。”焦副局长提出任务要求。
　　“得令。”李瑞阳对于这个要求很满意。
　　在等监狱的相关视频传过来的间隙，他再次调出那个未接来电，这次他顺利的拨过去了，对方没有人接听他的电话，甜美的女声温柔的提醒他对方已关机。
　　他暂时放下了这个不知谁打来的电话，叫醒了旁边正在沉睡的小刚子，开始一起逐桢检查柏荣齐在监狱里的日常。
　　四天前，柏荣齐出现双下肢水肿，逐渐影响站立和行走，狱医一直在检查，没有发现其他不适，但也没有找到原因。
　　昨天下午，柏荣齐开始无法行走，双下肢失去知觉，他向监狱里提交了立功申请，并递交了书面申请要求进行病情诊断，他说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想要用自己知道的、掌握的其他证据戴罪立功，不需要减刑，只申请保外就医，在医院进行治疗。
　　死刑犯也是有人权的，狱政科亲自到他牢房进行核实后，将柏荣齐的立功申请、病情诊断以及保外就医申请递交给了人民检查院。
　　人民检察院没有同意柏荣齐的保外就医申请，只允许在狱警监视下的入院治疗。
　　所以今天下午，柏荣齐被移送出监狱，正在定点医院接受治疗。
　　“妈的，我当警察这么久，第一次看到死缓犯人在两年执行期居然可以保外就医的，哪怕他保外就医没成功。这真是太荒唐了。”小刚子嘀嘀咕咕好一通抱怨。
　　李瑞阳第一次觉得小刚子的抱怨也是很有道理的。
　　但是他俩马上就没有时间抱怨了，焦副局长紧急通知他俩开会。
　　在局长的办公室，李瑞阳再一次在今晚被震惊到了。
　　局长很严肃的说：“这次的会议，仅限于我们十个人知道并且参加，消息决对不能外露。从我开始，谁泄密，谁负责。”
　　“这次行动，关系着一个卧底警员的安危。”焦副局长也很严肃，“这是个机密，现在的行动不但要救人，还要抓人，现在开始到这次行动结束之前，你们八个人完全脱离原来的队伍，直接向我和局长报告。”
　　这次的行动，事关之前被勒令停职的大队长，他就是本次行动的要解救的卧底警员，而本次行动要抓的人，是围绕在政法委书记周边的一群腐败分子，柏荣齐是其中一员，大队长是以被胁迫的受害者家属身份接触到这个团伙，具体案情稍后会有省公安厅负责的同志做详细介绍。
　　这群腐败分子，常年以团队合作，糟蹋未成年少女，目标都是十二三岁刚进入青春期的未成年处女。
　　就在刚刚，卧底警员大队长已经传递出了消息，刘雅兰要将一个重要的东西交给这位政法委腐败犯罪队伍中的某一个人。
　　地点就在庆春二巷旁边的那个教堂。
　　李瑞阳心里最大的一个感想就是：卧槽，黎致远，你是什么鬼才！


第415章 杀3
　　林凯挂掉了电话，他甚至马上取出了电话卡，用打火机烧掉了SIM卡。
　　柏荣齐面色青紫，双眼上翻，只看得见白眼球，心跳脉搏全无。
　　林凯老婆看着我们笑，眼里却流着眼泪，她说：“痛快，我只想要痛快，刘叔，宝珠，你们都走吧，我自己会去自首的。”
　　“不，要自首也是我去。”林凯坚定的说，他将老婆搂得紧紧的。
　　“争什么争，你也不能去，你还要好好照顾小秋，好好陪着小秋去戒毒，我相信一定戒得掉的。”
　　我爸说：“自首这事当然是我去，我年纪最大，已经活够本了。再说这事从我开始，就应该由我来结束。”
　　“谁都不要去。”我说，“按照我说的去做，要快。”
　　我说：“别犹豫，别推脱，时间宝贵，没时间废话了。”
　　真的没时间废话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很少。
　　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柏荣齐绑架了林凯夫妻，除了刘雅兰，没有别人。
　　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柏荣齐出现在林凯夫妻家里，除了我们，可能也只有刘雅兰。
　　除了我们，谁知道柏荣齐是生是死，身在何方，只有我们。
　　那个像警察的男人说：如果你要找人，他只知道刘雅兰让他们把车停在惠民路的尽头……
　　另一个男人哭着说：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她在外面……
　　我说：“快，行动起来，我们没时间了！”
　　没有人听我的。
　　我爸说：“宝珠，你不要卷进来。”
　　林凯说：“宝珠，这不行，听我的，你现在就走。”
　　林凯老婆说：“宝珠，这是我的事，你要继续做个好医生。”
　　我笑着说：“我没有卷进来，这一开始是我要做的，怎么你们以为我能眼睁睁的看着，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活？”
　　我没办法看着你们受苦，而我还能微笑着视若无睹。
　　林凯马上下了决断，说：“柏荣齐今天对着我透露了不少信息，我来联系刘雅兰，宝珠，你快速做个计划，小秋，你去卧室拿那个最大的行李箱，刘叔，你去把我家电脑的主板取出来烧掉，我和小秋一会再打扫擦掉所有痕迹。”
　　我伸出手：“从爬树开始，我都戴着手套。”
　　久不爬树，竹子又太滑，没沾滑石粉的手套正好能增加摩擦力。
　　林凯给刘雅兰打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就像是柏荣齐本尊在说话一样。
　　“你到哪里了，怎么还不来？”
　　“哈哈哈，终于感到不对劲了吧。”刘雅兰笑得很得意，“柏荣齐，你画的大饼我不稀罕，这两百万已经在我手里，偷渡的船是我联系的，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冒着和通缉犯一起行动的风险分你一半？”
　　她笑得很肆意张狂：“那个东西的主人我可惹不起，我一会就可以上船了，既然你打电话来了，那就跟你好好说声再见吧。”
　　“嗯，听说国内的死刑现在很人性，基本上都是无痛的，你好好享受吧。”


第416章 我不配
　　刘雅兰不会来，其他没有人知道柏荣齐在哪里，但是刘雅兰说她马上就可以上船了。
　　林凯不知道她将会在哪里上船，她将带着我爸之前准备的现金偷渡出去了。
　　想必她又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开始新生活。
　　我爸说：“不要想太多，先专注眼前的危机。”
　　我深以为然。
　　我需要先去学校，我那套昂贵的工具放在学校解剖室。
　　我很庆幸我爸居然有一张轮椅放在林凯家备用。
　　我爸和我走的时候推着轮椅，上面绑着一个大皮箱。林凯的老婆看着我开始流泪，她说：“宝珠，我……”
　　我打断了她要说的话：“嫂子，什么都别说，我会没事的。”
　　我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轻声对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晚上的小路并不好走，庆幸的是这条路我爸熟，而夜晚对我的妨碍不大。
　　当我们终于上车后，我再次缩进了车后座下面放脚的地方。
　　车子开动之后，车里很黑，很安静，我们都没有说话。
　　逐渐响起来的哽咽的哭泣声，强忍着吸鼻子的声音，抹了一把眼泪的唏嘘的声音，还有我爸终于忍不住说出口的声音：“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这种强忍着的哭声比嚎啕大哭更直击内心，我无法想象这个六旬的老人泪流满面却强忍着的模样。
　　我选择闭上眼，回忆着从前的那张我和珍珠的唯一合照。
　　珍珠穿着白裙子，手里捧着一把小雏菊在阳光下大笑，而我穿着短裤，打着赤脚，手里提着我的沾满了泥巴的凉鞋。
　　那时候我刚一脚踩进泥里，而妈妈非要现在就拍照引起了我的强烈不满。
　　妈妈那时候长什么样子？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我们四个人的合照。
　　我在中央广场的那条被那棵偌大的古树树荫遮住了监控的林荫道里下了车。
　　也终于拿回了那辆斯巴鲁森林人的钥匙，时隔并不久，却恍如隔世，我曾心心念念的、以为没有用武之地的计划就这样猝不及防在我面前展开。
　　在我要走时，我爸喊了我一声：“乖女……”
　　我回过头，看到他散乱的白发，看到他湿润的眼角，还有他努力忍住的表情，我说：“爸爸，再见。玉珠还在等着你。”
　　我爸的车在我身后开走，他还有他必须做完的事。我也有我的。
　　我一个人推着轮椅走在那条绿化带里的盲道上，轮椅上绑着那个皮箱，轮椅轱辘轱辘的滚动着，只有我知道皮箱里有什么。
　　托二手车行女老板的福，斯巴鲁森林人即使是台报废车，却依然用起来很顺手，隐藏的楼梯让轮椅很顺利的滚进了车里。我也很顺利的把车开到了学校，停在湖边。
　　我需要先去实验室拿工具。已经放假了的空旷的校园正在进行维修。我沿着维修的围墙走，走在路灯照不到的黑影里。
　　然而下一秒，我觉得我迈不动自己的脚，它恍如被灌进了沉重的铅。
　　我看到了黎致远的车，和在楼下花坛边坐着的黎致远。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他每晚都在这里？
　　这一瞬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攫住了我的心脏，我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我绕到了实验楼的背面。实验楼的背面是学校占地很宽的景观湖。沿着粗大的水管，我爬上了二楼，从窗户进入实验室。
　　我大概只想了两秒钟，我打开了灯，等装好工具包之后，我等了大概三分钟，又重新关上了灯，再次爬窗从水管下楼。
　　我只有不到七个小时的时间，在明天早晨五点之前，我必须要赶回学校，除去来回在路上的两个小时，我只有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
　　我只是没想到，在我动手前，当我将皮箱打开后，柏荣齐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这当然不是死后的余温。
　　我颤抖着手摸向他的颈动脉，我不敢置信的发现，我摸到了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跳动。
　　他还没有死，或者说，他还没有死透，如果对他进行急救，他还能活过来，甚至会活得很健康，除了他脖子上深深地勒痕会保留很久才会恢复。
　　我想起了黎致远，他含情的双眼，他柔软的唇，他笑起来嘴角大大的括号……
　　他说：“宝珠，如果做了，我不甘心再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他说：“宝珠，对我公平点……”
　　他说：“宝珠，你这样，让我要疯了……”
　　他说：“宝珠，我爱你。”
　　我真的想过要和他一起，去看看世界有多大多美，我也想过要和他一起，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的包里，有可以救眼前这个人渣的药，也有可以让他彻底死透的药，还有那把闪着银光的手术刀……
　　我左手可以救他，右手可以杀他！
　　我闭上眼，珍珠就在我眼前，还有林凯老婆的，还有其他人的……
　　我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滑落。
　　对不起，黎致远，是我不配。
　　我伸出了右手，我的手很稳，一点都没有抖。


第417章 法网
　　这真的是一个跌宕起伏的夜晚。
　　对于李瑞阳来说，所有的谜题都即将要被一扫而空。
　　大队长在被停职后，离开了警队。他当时是看着那个萧索的背影离开警局，逐渐走远。这种悲情的感觉曾让他耿耿于怀。
　　但那时候，大队长已经进行了选择。在柏荣齐准备逃脱的计划中，他只是一颗小棋子。
　　真正的操盘手还隐身在后面，之所以这个操盘手没有在暗地里处理掉柏荣齐这个已经暴露的威胁，是因为作为李瑞阳为代表的正义一方没找到的，邪恶一方也一样没找到。
　　那本神秘消失的小黑本，早在大队长疯狂的追垃圾车时，已经到了别人手里。
　　这些疑点，作为当事人的大队长，选择报告给了局长和焦副局长。
　　李瑞阳兴致勃勃的想去领配枪和子弹，却被焦副局长无情的揪住衣领勒住了脖子，“你能出外勤？自己啥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啊！”焦副局长说：“你的任务，是和省公安厅的同志完成信息对接。”
　　这个任务也很好，李瑞阳很高兴，这意味着更多的一手资料。
　　事实上，省公安厅组成的秘密调查小组早在今年三月份已经成立，之所以秘而不宣，是因为缺少实质性的证据。
　　平铺直叙不迂回的说，这件案子牵涉的人不多，但有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涉案，这在很大程度上给了工作组无形的压力，之所以这位领导会进入工作组的视线范围，是因为他将罪恶之手伸向了身边同事的女儿，同事直接向省公安厅高层进行了检举和揭发。
　　作为柏荣齐这个层面上的商人本来是没有资格进入这个圈子的，但他曾给这个圈子里最底层的某个人提供过少女，也提供过迷药，两人有了交情之后又一起赌过，在某一次交谈中，柏荣齐录下了一段可以当成证据的录音和视频。
　　柏荣齐这个人，非常善于将自己的受害人分类，他在强奸行为完成之后，会慢慢的欣赏受害人随身的电话、物品，从而将受害人中有可能会在自己罪行暴露之后提供帮助的这部分受害者进行了更详细的记录，包括大队长。
　　李瑞阳现在确信，他和小刚子能这么偶然的找到柏荣齐的罪证以及迷奸药团伙的罪证，真的是得益于林凯两次寄给自己的资料。
　　在迷奸药团伙刚刚被抓时，这位政法委书记完全没有想到和自己有关，在他的位置，别人想破脑袋都会想进供给他，至于别人做了什么，他不需要了解。
　　直到他身边有人因为迷奸药被抓，他才知道这个案子将要查到了自己身上。
　　但为时已晚，他想要干涉迷奸药的侦破已经是不可能，这个特大案从一开始就被省公安厅列为高度机密，他只能让人断尾求生。
　　柏荣齐是在拘留所通过其他被捕的嫌疑犯联系到相关人物的，但由于他自己不可能出来，其他人又不能相信，他需要找一个他自己这边的代理人来联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开始他找到了大队长，后来他找到了刘雅兰，通过什么方法联系到刘雅兰的暂时还不知道，这一切等刘雅兰被捕后就能清清楚楚了。
　　今天晚上，刘雅兰要送去的就是这段视频。柏荣齐开出的条件就是保外就医。
　　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造成了自己双下肢水肿无法站立走路的假象，虽然没有得到保外就医的最好待遇，但仍然能进入定点医院进行治疗，得到了更大的活动空间和更好的治疗方法。
　　李瑞阳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配合省公安厅的同志们实施抓捕计划。
　　这次的行动，不但有全程的录像，每个参与抓捕计划的警员都配了92式手枪之外，有负责抓捕前进行迷惑工作的女警配备了05微声冲锋枪，武警配备了95式突击步枪，最厉害的还有97防暴霰弹枪！
　　李瑞阳简直太恨自己不能参与了。
　　整个抓捕行动十分顺利，甚至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现场抓获了政法委书记的心腹，还有提供迷药的成员。
　　今天晚上，继全国最大的迷奸案被揭开之后，警方再次破获了本市最大的强迫初中女生卖处案，陆陆续续查获了涉案人员包括一名政法委书记、一名市人大代表、一名公安局副局长，数名本市知名富商、数名公务员……
　　而仅政法委书记一人，在两年之内和6名幼女发生8次性行为，其目的仅仅是因为迷信处女血能让他升官发财……
　　两个月后，这名政法委书记被法院判决犯强奸罪、受贿罪、行贿罪，合并执行有期徒刑16年6个月。
　　这是后话。


第418章 牛刀
　　在大三的时候，恰逢单老师的独生女儿刚考上自己理想的高中，单老师带着我们一帮医学生和他一家三口，曾经一起去了他的家乡游玩庆祝。
　　单老师的家在本市的农村，青山绿水现在已经是金山银水，小小的庄园不但可以实现自给自足，还足够开展了十分有特色的民宿经营。
　　我还记得那年满田野盛开的紫色小花，那凉爽的晚风带来的沁人心脾的清香，但是最难忘的，还是和大家一起满地找骨头的囧状……
　　单老师当时十分豪气大手一挥的购买了一头猪，是活猪，他要求我们自己动手，从宰杀到烹饪……
　　我是负责剔骨剥皮骨肉分离的，其实这是很容易操作的。比处理大体老师要容易得多，最难的是断骨，通常会用到线锯，还可以用钻头打孔，运用骨凿等工具，将骨头锯断后，再将皮下结缔组织分离，再用手术刀柄进行剥离，但这是极其耗费体力的。
　　其次就是筋膜和腱膜的分离，一般用手术刀做切口，然后用弯止血钳将筋膜下组织与筋膜分开……
　　单老师变态的不只是这个。在大家都大快朵颐肚满肠肥之后，单老师要求我们所有人一起齐心协力的再将这头猪的所有骨头重新找出来，拼成一副完整的猪骨架……
　　当时的那头猪，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是有128块大大小小的骨头，也是通过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猪的尾巴相对长的，骨头就相对多。
　　人和动物有什么分别呢？
　　人的骨骼数量是固定的，每个正常人都有206块骨头，对于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说，不论男女，他的体内共有29块头颅骨，51块躯干骨，126块肢体骨，加起来就是206块骨头。
　　新生婴儿则多达有305块骨骼，5块骶骨长大后合为1块，尾骨也是这样……
　　我只有五个小时，四点半左右我一定要从这里往回走，我要摸黑进行，还要不发出声音。
　　这里很安静，我能听见三外婆在夜里咳嗽的声音，也能听见几幢房子之外，有犬吠的声音，我还能听见下水道汩汩的声音……
　　20000片的计划最终没有完成，在进行两个小时之后，我的手臂就开始酸痛不已，很难继续维持这种幅度的机械性的操作……
　　??溶液由于含有的大量氟离子，所以它更有强大的渗透力，它可引起组织液化坏死、骨质脱钙和深部组织迟发性剧痛。
　　所以我要小心翼翼的进行，避免溶液的喷溅对自己带来的损伤。
　　我没有时间想太多，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思绪几乎完全被放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放空的脑海里，常常出现那一年在乡下，在空旷的田野里，和同学们围着篝火坐着，头一回在人前唱歌的自己。
　　悠悠流泉随路转，偶于山中转数圈，一片软软渐黄落叶，荡向清溪之中早飘远，啊……
　　过去过去多少次心乱，今天今天随着云烟渐远，听听鸟语静望雨丝飘断，悄悄的风赠我衷心，祝福一串……
　　这首歌，是我姐珍珠用来哄我睡觉的歌，长大后我找了很久才知道，这是叶倩文的祝福。
　　从今之后，我是否还配得到祝福？


第419章 改变
　　凌晨五点半的时候，黎致远醒过来了，手机上有其他人发来的微信，包括宋琪的。
　　宋琪诉苦说自己头上的伤至今还不好，他风流倜傥的形象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了。
　　还有程鹏的，程鹏喊他和宝珠今晚一起去他们家吃饭。也有哥哥的……
　　唯独没有宝珠的。
　　他抬头看了看二楼的窗户，天蒙蒙亮，宝珠应该还在睡觉吧，她还能再睡一个小时。
　　可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黎致远觉得自己有一点心慌气短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天，显然今天会是个大晴天。
　　然而今天等到了七点五十，宝珠还没有下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而且这将会引起上班迟到的。
　　关键是宝珠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黎致远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难道宝珠根本不在上面？
　　他走到铁门前，使劲的摇动铁门，隔着铁门喊了一声宝珠。
　　没有人回应他，他感觉到昨晚自己太大意了，难道宝珠出了什么危险？
　　他先给刘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刘主任乐呵呵的接了电话。喊他：“小黎同志，有何贵干啊？”
　　在他不好意思的问起宝珠时，刘主任说：“怎么？你俩吵架啦？”
　　刘主任拉偏架说：“你等着，等宝珠来了我训她，从来不犯错的人怎么就不会谈恋爱呢！”
　　好吧，黎致远听懂了潜台词，也知道宝珠还没有到医院。
　　那宝珠会去哪里？
　　他看到远远走过来的单老师，就远远的迎过去，可能是走得快的缘故，单老师看着走近了的自己张口结舌的问了一句：“你的左腿，是天生的还是？”
　　在他简单的交代了自己的左腿之后，黎致远问单老师：“单老师，宝珠一直没接我电话，她昨晚来学校了吗？”
　　“当然来了，虽然晚一点。我们宝珠可从来不会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有什么可担心的。”单老师说。
　　在单老师打开门之后，黎致远跟在他后面上了楼，单老师打开了实验室的门，然后去敲后面的休息室，喊：“宝珠，你起床了没有？”
　　没有人回答。黎致远的心高高的提起来，千万不要……
　　单老师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房间里空荡荡的，简易床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就像没人睡过一样。
　　单老师自言自语：“难道会在尸库？”
　　两个男人一起下楼来到一楼，单老师打开门之后，拉住了要进去的黎致远：“呃，等一下，你可不能随便进去。”
　　他将黎致远推离门边，然后自己进去了，又从门里探头出来说：“等着，我去找。”
　　单老师沿着楼梯走进了尸库，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单老师摸着头，“奇怪，宝珠昨天没有来？”
　　正说着，身后有人喊：“单老师，这么早啊？”
　　“宝珠，怎么这么早就到尸库里来了？黎致远在楼上楼下找你呢？”单老师说。
　　穿着隔离衣和长筒靴的宝珠说：“哦，找我做什么？”
　　“那谁知道，可能是你下楼晚了吧。他还想进来呢。被我挡住了，你这个样子能给他随随便便看去了嘛！
　　怎么也得将他推倒拿下之后才能暴露真面目吧！想当年我就是这样拿下你师母的。”单老师絮絮叨叨的，最后才想起来问：“这么早，你来尸库做什么？”
　　刘宝珠抬起头，看着他说：“这两个大体老师的脏面出现了小霉点，我在重新做加压灌注呢。”
　　尸库最左边的角落，有两个大体老师安静的躺在那里，脚脖子上的铭牌发出了微微的被灯光折射出的白光。


第420章 改变2
　　我对黎致远说对不起，手机忘在宿舍不记得随身带着走了。
　　“昨晚很累吗？”黎致远问我，“你的脸色很不好。”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着他，他不时从前面路况移过来的眼神很关切，我努力笑着说：“还好，并不太累。”
　　黎致远笑：“宝珠，你要是累或者不想笑，就再睡一会，不要勉强自己。”
　　他伸出右手，贴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滑到脸庞，停在我的脸颊上，“体温正常，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我说：“我大概是饿了。”
　　黎致远笑着说：“都怪我，今天在宿舍起得太晚了，来不及给你做好吃的。中午好好补偿你行吗？”
　　他的右手轻柔的捏了捏我的耳垂。他在撒谎，凌晨我回学校的时候，他就睡在自己的车里。
　　我说：“那我再咪一会。”
　　我闭上眼睛，斜靠在座位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收尾。但今天我必须能够正常的上班，只有等晚上再去收尾。
　　不知道我爸和林凯夫妻各自要完成的事情完成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刘雅兰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坐上去往异国他乡的船了？以后我还能找到她吗？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在黎致远的宿舍里。他正在做吃的，而我躺在他的床上。
　　我看了看手表，九点十分。从上车到现在，我睡了一个多小时。
　　我一个翻身坐起来：“迟到了。”
　　黎致远安慰我：“我已经给刘主任请过假了，她会替你两个小时，还有五十分钟，你是再睡一会，还是？”
　　在我们要去科室的路上，黎致远突然说：“宝珠，估计你今天会收到很多问候，希望你别生气。”
　　我很疑惑不解，他露出了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到科室的时候，阿娟和那几个在护理站正忙着的小美女护士们一看到我，就开始各种各样花式的笑，边笑边看我，然后继续笑，自己把自己笑得乐不可支。
　　阿娟一溜小跑的跑到我面前：“小刘医生，小刘医生，到底是你推倒了他，还是他推倒了你？”
　　什么跟什么？
　　阿娟继续说：“黎主任说你昨晚累得很，难道是你主动的？”
　　她咯咯咯的笑，笑得合不拢嘴：“难道这就是老房子着火的感觉？”
　　有听没有懂，我表示完全跟不上她们小年轻跳跃的思维。
　　但是连刘主任都说：“做好防护措施啊，不管是谁，未婚先孕都是愚蠢的啊。”
　　在办公室里，我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小高楼，那里有我爸急中生智藏在窗户外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我爸是不是已经拿走备份好之后寄给警方了。
　　很快我就没有时间多想了。
　　产科的工作内容是我在妇产科里最喜欢的工作，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专注，我的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充沛，我全身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产妇打开的腹腔里，我能看到每一根神经的纵横走向，我能摸到每一根动静脉血管的搏动和扩张，因为怀孕而被挤压到腹腔上部的内脏随着胎儿被抱出而缓慢的归位，一个新的生命此刻就被捧在我的手心里。


第421章 法网2
　　这一整个白天，小刚子都处于亢奋的状态，他不停的比划着拿枪收枪的动作，最后还在嘴巴边潇洒的吹口气。
　　在李瑞阳的白眼中，他硬是开心的念叨着：“师兄，你昨天没出外勤，你是真没看见，那个女特警真是帅呆了，真的……”
　　他想了想，终于找到可以形容的对象了，“比刘医生还要帅。”
　　他十分热心的模仿给李瑞阳看：“这么小的门，她敲开了，先还可怜兮兮的说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唰，枪就顶对方脑门上了……”
　　他用手比成个枪唰的顶李瑞阳脑门上，“嗯，95的就是比92的感觉飒，师兄，你以后是不是不能和我一起出外勤了？”
　　李瑞阳没好气的将他的手打下来，小刚子好心问候：“以后这样惊险刺激的场面，我可以模仿给你看。”
　　然后又腆着脸问：“师兄，我想追那个女特警，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吸引她？”
　　李瑞阳实在没忍住怼了他一回：“下次见她，你穿条开裆裤，保准一下就能吸引她。”
　　小刚子切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也对，问你就是白费，刘医生你都搞不定呢。”
　　李瑞阳实在不想听他啰嗦，他去找了昨天带队的特警牛队长，他还有几个疑问，想要去和他深度沟通一下。
　　昨晚的行动，不知道算成功还是失败，现场抓到了该抓的人，但是大队长并不在现场，刘雅兰也同样不在，那件重要的东西当然也没在。
　　刘雅兰是怎么和柏荣齐接上头的，又是怎么和这一伙人联系上的？她现在在哪里？
　　牛队长比小刚子更详细的讲解了昨天的抓捕经过，他说：“昨天的行动，别看该抓的人都抓到了，但是重要物证没拿到，卧底警员失去联系，这肯定是不成功的行动。”
　　牛队长热心的邀请李瑞阳：“李队，我现在要去监狱的定点医院，在征得医生同意的情况下，将柏荣齐带回这里，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当然太好了。
　　牛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走就走，同行的还有小刚子嘴里的那个女特警。
　　李瑞阳多看了两眼，确实是帅，又美又帅的那种，英气十足，一双眼睛自带星星。
　　估计小刚子情路不顺，李瑞阳心里想。但这小丫头一路上叽叽喳喳，一点看上去的高冷范都没有。
　　“你就是前段时间那个宣传片里的警察吧？真人比电视上更帅，我同学都很喜欢你，说你看起来就很有安全感，男友力十足。”这个叫小颖的女特警说。
　　这丫头，真是白瞎了一张御姐脸。李瑞阳心里想。
　　很快，他们三个谁都说不出话了。柏荣齐失踪了，柏荣齐居然他妈的越狱了，而且昨天下午出的事，居然被监狱瞒得死死的。
　　这已经不是渎职了，这是犯罪。
　　这种时候，刑警的素质就完全能显现出来了，李瑞阳立马安排调取监控，控制狱警，通知驻地武警，通知警局，焦副局长马上联系监狱侦查科了解情况，由警方、监狱、武警三个执法机构迅速组成联合小组。
　　这一次，李瑞阳给焦副局长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情况时，清晰的听见了从来游刃有余的焦副局长第一次当着他的面骂娘：“操，都他妈什么操蛋的世道！”


第422章 一张法网
　　监狱侦查科其实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开始了对柏荣齐行踪的调查，不过他们的结论李瑞阳信不过，他在听取了监狱侦查科的报告后要求重新梳理监控视频。
　　柏荣齐被从监狱里转移的时候确实是坐着轮椅的，他的双下肢明显水肿得厉害，在视频中看到他颤颤巍巍站立不稳，更别说行走了。
　　正是因为他双下肢水肿，所以他并没有像其他从监狱里出去就医的犯人一样佩戴电子脚铐，更加没有加上死刑犯必须挂上的手脚挂链，但是他带着手铐，还带着无线腕带，可随时定位。
　　到达医院后办理了住院，柏荣齐是单独的病房，门口有两个人守着，去做任何检查都有人看守。
　　这样的行动因为两个狱警有意无意的放水和疏忽，柏荣齐在到医院后才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轻轻松松的从病房溜走了，将无线腕带留在了医院病床的被子里。
　　这两个狱警在昨晚九点上报的监狱，监狱侦查科九点四十到达现场开始侦查，已经上报监狱，监狱却一直没有上报市里，更没有联系警方和驻地武警。
　　柏荣齐在从医院出去以后，就消失在监控里，至今没有消息。
　　再过两个小时，柏荣齐就已经失踪达到24小时了。
　　而最后收到大队长传出的消息，正好是柏荣齐失踪三个小时之后，刘雅兰也同时失去了踪迹。
　　这三个人的失踪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李瑞阳想到了一个人，刘育亮，如果说刘雅兰还有什么线索或者破绽，一定有一点端倪是能被刘育亮发觉的，刘雅兰曾经打过的神秘电话，以及刘雅兰曾经提过的有关制药的机器，一定是和柏荣齐有关的。
　　大队长在哪里？柏荣齐在哪里？刘雅兰在哪里？
　　这一切的调查都开始紧锣密鼓的开展了，李瑞阳还想到了一个办法，从大队长的行踪开始查，大队长一定会给他们留下线索，只不过留在哪个地方，是什么，这需要自己一点点去挖掘。
　　李瑞阳全情投入到这个工作里。一天过去了，越来越多的线索出现了，汇集了，应该归案的人也陆续被抓捕了，只有柏荣齐、刘雅兰、大队长三个人还查无踪迹。
　　20号14时48分，柏荣齐从医院逃走。15时22分，柏荣齐的身影出现在某路口便利店，15时46分，他的身影出现在某路口交叉口的交通监控视频里，他在往这个城市的郊区逃窜，之后失去踪迹……
　　21号，柏荣齐未归案。
　　22号，柏荣齐未归案。
　　23号早晨八点一十五分，警方找到第一具尸体。
　　上午九点零七分，警方再次接到报案，有人报警发现了第二具尸体。
　　接到报警后，李瑞阳倒抽一口凉气。
　　之后他穿上了正装，带着牛队长、小刚子和小颖，一起来到了医院，在医院产科手术室外，等着正在进行手术的刘宝珠。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和这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刘宝珠，走向了这么奇怪的对立立场。


第423章 谁死了
　　事发的当晚上，我没有睡觉，因为没有时间，我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
　　事发后的第一个夜晚，我没有睡，因为除了实验室的工作要正常进行，我需要将所有的事情进行收尾，比如实验楼后面水管攀爬的印记，比如那辆不能见光的车……
　　事发后的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因为我需要光明正大的在白天回一次家，进行一些只能白天进行的事，包括去申请将我姐姐珍珠迁到外婆和妈妈身边的手续。
　　这个夜晚，我仍然没有睡，我踩着月光在三外婆的唠叨中走在那条泥路上，在外婆和妈妈身边呆了一晚。
　　但是我睡不着，在月光下，我伸出双手，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根手指头，如果没有稍显粗大的关节，我的手指算得上漂亮。
　　我有着漂亮的皮囊，内里却开始缓慢的腐臭，总有一天，身边的人会闻到这犹如附骨之蛆的臭味。
　　天亮之后，我搭乘最早的一班公交车先回了宿舍。
　　胡丽在宿舍里等我，她好奇的问我：“听说你和黎致远修成正果了？是真的吗？宝珠。”
　　我笑她：“这么八卦，看样子最近伙食太好了吧。”
　　她如今已经孕16周，子宫宫高大约16cm，大约在耻骨联合和肚脐连线的正中，也许已经可以感觉到微弱的胎动，就像调皮的小鱼轻轻的甩了一下尾巴。
　　“宝珠，快来，差点忘记正事了，快来摸一下，你干女儿昨晚会动了。”胡丽兴奋的喊我。
　　她喊我坐在她身边，拉着我的手去摸她的肚子：“除了我，你是第二个，程鹏都还没感觉到呢。”
　　我把手收了回来，缩进裤兜里：“那可不能抢了程鹏的乐趣。”
　　上午的产科不算太忙，每降生一个新生命，都能有一段休息的时间。
　　在处理好眼前的产妇和新生儿后，阿娟急匆匆的进来对我说：“小刘医生，外面有警察找你。”
　　终于来了，我并没有慌张，我有足够的自信，只是仍然没有避免短暂的心跳加速，这不好，我要多加练习才行。
　　我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我镇定得、旁若无事的走出去，我看到了正站起身来的李瑞阳。
　　几天不见，恍如隔世，我想起那个没有被接听的电话，如果当时接通了，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其实不用再想，我已没有回头路。我要继续走下去，坚定的、不被影响的、往更辉煌的明天走下去。
　　我看着他的眼睛，问：“李警官，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一些复杂，好像有遗憾，有庆幸。也有怜悯，他说：“今天早晨八点五十三分，清洁阿姨在医院地下负一楼的停车场，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宝珠，刘雅兰死了，被谋杀。”
　　原来她没有坐上船！我想我稍微控制了一下才没有笑出声来，但是我仍然笑了：“真的吗？这真是太好了！”


第424章 死得好
　　刘雅兰是真的死了。李瑞阳说她陈尸于医院地下负一楼的垃圾箱里，非正常死亡，其他的具体情况暂时还不能告诉我，以后一定会有案情通报的。
　　李瑞阳说：“宝珠，可能到时候还会需要你进行协助调查，放心，这是对死者周边关系人物排查的必经流程。”
　　然后他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脖子，说：“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他给我介绍了身边的两位同事，然后告诉我，柏荣齐越狱了，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不，他不但是现在失踪，他将永远处于失踪的状态。
　　我需要开始我的表演，我没有露出大吃一惊的样子，我只是很疑惑不解的，皱着眉问他：“你说的越狱，就是我想的那种吗，这真的不是拍电视剧吗？”
　　李瑞阳和他同行的同事们都露出了汗颜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没有再说下去，我问李瑞阳：“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那个站如松的牛队长说：“其实是有个我们不懂的医学问题问题想要请教刘医生你。”
　　我看到那个女警有点不太一样的目光。我瞬间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否有什么不合适的举动，然后迎着她的目光对着她笑了一下。
　　牛队长说他将给我出示了一些视频，但希望我能保密，不对其他任何人提起。
　　我说我保证。
　　李瑞阳好似对我的办公桌特别感兴趣，他问我：“宝珠，别人办公桌上都有好看的摆设，你怎么一个也没有，好歹摆点啊。”
　　我说：“医院里的办公桌都是这样啊。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可摆的。”
　　他唔了一声，然后告诉我，他现在要去现场做实地勘察，牛队长会在这里等我看完视频。
　　其实我也想亲眼看见刘雅兰是怎么死的，但我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没有提。
　　牛队长给我看的这些视频就是柏荣齐在监狱里的生活日常，他说：“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柏荣齐明明出现双脚水肿不能走路，却能轻轻松松的从医院走了出去？
　　我理解他能伪装行动不便不能站立行走，但他是怎么让自己的双脚肿得像猪蹄一样的？”
　　我认认真真的从头看到了尾。在我看来，监狱里的生活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不算差的。
　　而柏荣齐能做到，这其实很简单，从被拘留所转移到监狱之后，他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写申请要求法律援助，他要上诉；
　　第二，他将双脚一直悬垂于床下，长时间将双下肢处于制动状态，严重的静脉曲张会导致并加剧双下肢水肿，这在静脉曲张患者身上比较常见，时间越长越严重，但只要恢复活动，进行按摩，再配合药物，很快就能好转，从根本上来说，不影响下肢的行走功能。
　　他熟知自己身体的特点，并一直在为自己的越狱创造条件。
　　在动手的时候，其实我是很想将他的双下肢血液循环系统保存下来，这将会是一个典型的静脉曲张患者的标本。
　　我将我的推测告诉了牛队长，并告诉他，如果去查柏荣齐的既往病史，一定能发现他是原发性静脉曲张患者。
　　牛队长愤怒的说了一句：“太可恨了，太狡猾了。”
　　我觉得我应该表达一下自己的担忧：“牛队长，像这样越狱的死刑犯会不会很危险？你们还能抓住他吗？”
　　“一周以内，一定能抓住他……”牛队长斩钉截铁的说，“刘医生，放心，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他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天眼遍地，没有坏人能做了恶还妄图逍遥法外。”
　　坏人如果不能，那杀了坏人的好人呢？


第425章 死得好2
　　眼前的这具尸体确确实实是刘雅兰，刘雅兰确确实实死了，还死得挺惨的。这是李瑞阳现场勘察时亲眼目睹的。
　　不管是生前多么的精致美丽，随着生命的消失，精气神的消失，一具尸体和一座雕塑没有太大的区别。
　　法医初步推断刘雅兰的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死亡原因初步判定是机械性窒息而死，具体原因需要等待之后的详细尸检结果。
　　刘雅兰双眼半睁，眼周青紫，左边脸颊有被一路拖行的伤痕，身上的伤痕和淤青很多，大大小小遍及全身，看起来死前遭受过一定程度的暴打，口鼻处有明显的手形淤青，目测是被人从后面突然捂住了口鼻。
　　垃圾箱初步判定是抛尸现场，目前第一凶案现场未知。
　　死者随身的只有一个背包，有零散的钱，身份证在钱包里，用的是刘雅兰本人的身份证……
　　随身没有手机，这不正常，刘育亮曾说过，刘雅兰是在偷偷摸摸的接了一个神秘电话后带着他俩身边所有的钱消失的。这只有可能表示有人拿走了她的手机，还拿走了她的钱。
　　事实上，像刘雅兰这样的女人虽然不多见，但是在李瑞阳的职业生涯里，也绝不少见，所谓的闺蜜仅仅因为嫉妒而毁了对方的家庭和事业的，真的不算少。
　　像这样极端的、处心积虑的谋害自己最好的朋友的人，刘雅兰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所以才有老祖宗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刘雅兰心里，谁都可以被她利用，但她自己一定是朵干净的白莲花。
　　李瑞阳带着队伍，将在医院地下停车场逐层开始细致的检查，寻找案发第一现场，也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线索。
　　小刚子则去了医院保安科调取监控视频。
　　很快，有同事在另一个垃圾箱里，找到了疑似刘雅兰的手机。
　　没被删除的短信里有一条已发信息，将李瑞阳气得火冒三丈、七窍生烟。
　　“刘宝珠，既然我在地狱里，你也在地狱里来吧！”
　　另外还有一个网址，李瑞阳用手机登录网址后发现，这是刘珍珠被强奸的录像视频，在今天凌晨零点十五分，已经被人挂到了网上，如今浏览量节节攀升，署名女主角：??医院妇产科医生刘宝珠。
　　妈的！
　　李瑞阳赶紧联系网站，同时让小刚子联系局里，半个小时之后，原网址该视频已经删除，然而已下载保存的、录屏的，仍然已不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
　　李瑞阳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假如刘雅兰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估计也得杀了她。
　　然而李瑞阳核对了这个接收信息的手机号码，这并不是刘宝珠的号码。
　　这是人为的，还是无意的？
　　很快，小刚子面色凝重的带来了两段视频，小刚子让他看的第一段视频，发生在昨天午夜，刘雅兰失魂落魄慌不择路的从医院地下停车场的转角跑出来，边跑边回头看，好似有人跟在身后。
　　然后有个黑影追了出来，在监控一角只出现了一点点身影，这个黑影将手高高扬起，然后狠狠的扎在刘雅兰的脖子右边。
　　刘雅兰应声而倒，在监控里被拖走，然后消失在画面中。
　　还有一段视频，是有关刘宝珠的视频。这段视频发生在十几天之前，在这个视频里，有个男人持刀闯进了妇产科门诊，在门诊造成了极大的恐慌。
　　在这一片慌乱中，刘宝珠持着笔，从监控一角快速扑向这个持刀的男人，她高高扬起手，狠狠地扎在这个男人脖子上，这个男人应声而倒，周围的人这才一哄而上。
　　相同的角度，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手法……
　　李瑞阳一个箭步冲到刘雅兰的尸体边，他将尸体的右边脖颈暴露出来，一个深而窄的印记清晰可见。


第426章 不太好
　　即使李瑞阳再不敢相信，对刘宝珠不利的证据确实在越来越多的出现了。
　　那个吱吱喳喳的小颖在另一个垃圾箱前回头大喊：“李队长，快来这边！”她的语气紧张，如临大敌。李瑞阳赶紧跑了过去，戴着手套，从一脸凝重的她手里接过一张带着一个血指纹的名片。
　　刑警队长李瑞阳！
　　这是李瑞阳自己的名片！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瑞阳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这张名片就被送去优先检验，中午十二点不到，赶在午饭前，初步的指纹鉴定已经出来了，一共三组半指纹，已知的血指纹是属于死者刘雅兰，另一组指纹属于警务人员李瑞阳，还有一组半指纹，在指纹库里暂时没有发现。
　　李瑞阳知道必须再去医院妇产科刘宝珠那里走一趟了。
　　这一趟不同于上一次，上一次是通知和求助。这一次，是查案刑警与案件有可能的嫌疑对象。
　　刘宝珠正在产房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而自己却要在这里，问她是否牵涉到一桩谋杀案，这桩谋杀案的死者，是在她仅仅七岁时曾害她失去了姐姐的主谋。
　　这一次，李瑞阳头一回觉得十分的违和。
　　当刘宝珠从产房出来后，对于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她直视着每一双看着她的眼睛微笑说你们好，然后问有什么事情可以效劳。
　　李瑞阳示意她找个不被打搅不被围观的地方。他并不想有任何的流言蜚语伤害到她。
　　刘宝珠示意大家跟她一起去了面积不大的医生休息室。
　　她对于警察到来的来意似乎并不着急知道，好整以暇的等着李瑞阳开口。
　　小颖问：“刘医生，你不好奇我们要问什么吗？”
　　她看着小颖说：“当然也好奇的，不过……”她有一点慢悠悠的说，“反正是你们找我啊。”
　　李瑞阳很严肃，他说：“刘宝珠，我们是八九公安局的，今天依法对你进行讯问，讯问关于刘雅兰被谋杀一案的有关情况。
　　对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你有权拒绝回答，根据我国法律规定，你有权聘请律师，为你提供法律咨询、代理申诉或控告”。
　　李瑞阳强迫自己看着刘宝珠的眼睛，她也严肃起来，终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圆，这让她看起来有难得的孩子气，她重复了一句：“和刘雅兰的谋杀一案？”
　　然后她用“你开玩笑吧”的表情，说：“虽然我也很想她死，但她的死确实跟我无关。”
　　“刘宝珠，请如实回答，昨天晚上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三点，你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有谁可以证实？”
　　“刘宝珠，请你如实说明你和刘雅兰的关系。”
　　“刘宝珠，我们需要对你的住宅和办公室进行搜查，需要你配合一下。”
　　“刘宝珠，请你核对以上内容，是否符合你的陈述，如果符合，请你在这里签字确认。”
　　在这次讯问的同时，小刚子已经快马加鞭的在申请对刘宝珠工作和住的地方进行搜查。
　　同时，有一则大尺度的视频，悄悄的在医院年轻人的手机网络里传播，这则尺度大得像毛片的视频，让胡丽和卿卿大为火光，在食堂当众和人吵了起来，也让黎致远第一次在食堂和人打了起来。
　　胡丽哭着给黎致远打了电话，不到三分钟，黎致远赶到了食堂，卿卿正在和上次吵过架的两个男人吵架。
　　“卿卿，我看是你针对我们吧。我们说的是刘宝珠，这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闲事！”保安科的那个男同事说。
　　“你们算什么男人，无事生非，污言秽语的抹黑自己的同事，你们这是污蔑和诽谤知不知道！”
　　卿卿第一次觉得，像胡丽那样大声说话也是一件很爽的事。
　　“这可不是我诽谤，你自己看看，这是别人发到网上去的。这写着的医院还有科室，还有她刘宝珠的名字。这可不是我瞎编的。”医务科那个男同事说。
　　“你别看刘宝珠平时冷若冰霜像个贞洁烈妇一样，其实私底下是个毛片热爱者，你看这视频拍得多真实。你自己看！”保安科男同事将手机举到卿卿眼前，让她自己看清楚。
　　这视频画面让一直认为自己见识过世面的胡丽气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痛，她有破口大骂的冲动。
　　卿卿已经听到了周围几桌平时见过面的同事在互相耳语，说看不出来啊之类的，她将男同事举到自己眼前的手机唰的抢过来，直接用力砸在地板上，让周围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第427章 很不好
　　卿卿用掷地有声的气势喊：“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这不是宝珠，这是有人在故意抹黑宝珠，污蔑宝珠，我现在就敢报警，你敢不敢在警察面前说你确定这是宝珠。”
　　周围的同事有人应和：“对，报警，不能这样污蔑人，就让警察查清楚。”
　　保安科那位男同事冷笑了一声：“不用你报警，警察早就来了，已经找到证据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天早晨医院里面发生命案了，嫌疑人就是刘宝珠。”
　　“搞不好是刘宝珠勾引人拍了这样的视频，被人家老婆找上门，却把别人老婆给杀了吧！”保安科同事说。
　　“你闭嘴！”黎致远从后面走过来，“流言伤人半句寒，是男人，就不要说长道短。”
　　“怎么，把刘宝珠搞到手了就这么护着她啊，小心自己看走了眼，错把草当成了宝，你别看刘宝珠平时拽得很，勾引男人很有一手嘛。”
　　这次，黎致远没有废话，他照着嘴巴，狠狠地给了对方一拳，“宝珠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说话，今天的事，我现在就会报警，当众传播淫秽视频已经构成犯罪，我希望你好好跟警方解释清楚，不要后悔今天的行为。”
　　保安科男同事捂着嘴巴，血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正大着舌头呜呜的说话，有人说了一句：“快看，警察去宝珠的宿舍了。”
　　大家涌到玻璃门边，果然看见几个警察围着刘宝珠，正在外面往宿舍走去。
　　黎致远喊了一声：“宝珠。”
　　然后赶紧跟上去，刘宝珠听见了，回头对他笑，说：“警察要去宿舍看看，你去不方便……”
　　然后对他说：“我还没吃午饭，帮我打份饭吧。”
　　黎致远放下心来，对着她点头，“好。”
　　那个捂着嘴的保安科男同事放下手，喊：“黎致远，敢打人，这事我们没完，刘宝珠是什么人，警察还能不知道，现在去她宿舍就是要找证据的。她是谋杀案的嫌疑犯。”
　　黎致远照着原来的地方再来了一拳，“这么说，宋院长是不是应该请你喝茶了？”
　　宋院长如今已经重回工作岗位了，这下保安科男同事不敢再多说了，黎致远说：“你还是一会跟警察解释一下你的视频哪里来的？搞不好，就是你在陷害宝珠呢！”
　　黎致远打好了饭菜，他坐在宿舍楼下的花坛边自己先吃完食堂的饭菜，再拿着自己的饭盒去找宝珠。
　　今天早晨在医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但他不知道和宝珠有关，更不知道死者就是刘雅兰，他深信宝珠只是需要配合警方的调查而已。
　　刚才带队去搜查的是李瑞阳，这个警察是个人品端正的人，由他来给宝珠澄清是最合适不过的。
　　黎致远拨通了报警电话，在保安科男同事手里的视频里，他看到了熟悉的场景，他大概猜到了是谁的视频，但这样指名道姓的标题会对宝珠产生许多不利的舆论影响，只有警察出面才能查明来源，才能追根溯源，才能令行禁止。
　　他希望这场风波快点过去。尤其是这方面的风波，对于一个女孩子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它会持续的伤害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第428章 搜查宿舍
　　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宿舍里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所以我十分配合警方的行动。
　　我已经在这个宿舍住了快七年了，一年半的实习期加工作五年多，这里就是我家。
　　李瑞阳好奇的问我：“刘宝珠，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一直住宿舍？”
　　我问他：“这和案件有关系吗？”
　　他终于露出了一个有点不太好意思的笑容：“没有，我就是纯好奇。”
　　他在努力的让我感觉到他在弥补今天的讯问对我带来的影响，因为旁边指指点点的小护士们。
　　我说：“这里安静，离科室又近，又不要房租，我挺喜欢这里的。”
　　我跟他就站在门口走廊的柱子边说话。我说：“李警官，你不会真的认为我跟刘雅兰的死有关吧。”
　　他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说：“这个问题，我真的不好回答，说信或者不信，都会影响案件的侦查，我反倒希望你不会因为这样的调查而讨厌我。”
　　“我们院长说，如果他有冤，他自己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信，但是经过警方一查，他的冤枉大家都能看见了。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李瑞阳匆匆忙忙的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支笔，然后对照着自己手机，写了一个号码，问我：“这个号码你眼熟吗？”
　　我摇了摇头，确实不眼熟，我从来没有见过。
　　在午休已经过半之前，我问还在工作的李瑞阳，“李警官，快要到我上班的时间了，我现在可以去科室上班吗？”
　　下午36床、12床以及51床选择顺产的准妈妈即将迎来她们的宝宝，我确实还有工作要做。
　　黎致远给我送来了午饭，他和李瑞阳打了招呼，不是食堂的饭菜，是他自己的饭盒，但是我一直也没看到他回自己宿舍，所以他是自己吃了食堂的，给我留了他做的。
　　他打开自己宿舍的门，让我坐下来慢慢吃。
　　我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的吃，尽管我知道，一会我需要找个没人的机会，去厕所一堆一堆的吐。
　　不管我脸上假装得有多好，身体反应不会骗我。我晚上睡不着，白天吃得下，却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全部都吐出来。
　　黎致远站在走廊里和李瑞阳说着什么，两个人都很严肃，但是他们两个好像是故意走远了一点，我听不到具体内容。
　　那天晚上，我爸说：“宝珠，以后什么联系都不要有，我会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林凯说：“宝珠，放心，我们会顺利的。”
　　但是谁杀了刘雅兰？我确信不会是我爸和林凯。连柏荣齐他们都不会杀，怎么可能会在这样的关头去杀刘雅兰，最主要的是，我爸和林凯都不知道刘雅兰在哪里。
　　已经收到两百万现金的人，说马上就会上船的人，怎么会在两天后陈尸于医院地下停车场呢？
　　我也不会主动再做任何事，我要做的都做完了，啊，不，我还有一件事没做完，我还在等着骨骼的DNA被破坏，这需要时间。但它们都在安全的地方。
　　人的头骨是很坚硬的，在破案过程中，头颅的作用是很大的，现在的科学技术可以根据头颅，进行死者的容貌复原。
　　我不会让它有进行容貌复原的机会。
　　一颗种子发芽的时候，受到生长激素吲哚乙酸的影响，细胞急速分裂增长，体积快速变大，能达到种子本身重量20万倍以上的力量，一堆种子，力量会让你超乎想象，成人头骨虽然很坚硬，顶骨、额骨、枕骨、颞骨等的齿状缝却是有懈可击的。
　　我边吃边想，赤霉素可真是个提高农作物产量的好东西。


第429章 另一具尸体
　　大队长一直没有消息，这让李瑞阳有点茶不思饭不想，他很担心，大队长不但是他的前辈，也是兄弟，卧底计划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导致他的失踪。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抓捕，从政法委书记到富商，从监狱系统到普通公务员，可以说牵涉到卖处案的方方面面，牵涉到柏荣齐越狱案的每一个失误环节的负责人，他们都已经查得比较彻底了，甚至还无意中查到了监狱的涉黑案。
　　但是大队长为何失踪？他的失踪和刘雅兰的死亡有什么直接或者间接关系，这一切都还像个谜。
　　最谜的，还是柏荣齐的踪迹。像这样越狱的死刑缓期案犯，最终的逃亡方向一个是自己家，一个是偷渡出去。但柏荣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刚子已经去核实刘宝珠案发当天的行踪了。经过刘宝珠的同意，采集到的她的指纹也已经交给鉴定组进行指纹鉴定，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了。
　　李瑞阳开始有点担心，因为他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第一次去宝珠的诊室时，他曾经给宝珠留过一张他的名片，后来，宝珠凭借名片上的电话曾经告诉过他管制药品的管制流程，为他们的破案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这张带着刘雅兰血指纹的名片，是不是当时自己留给她的那一张？
　　鉴定组的同事打断了他的思绪，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你小子最近立功立得是不是太招人眼红了！这次听说你配合省公安厅又破了一个大案子，眼下这个医院凶杀案，你又成功找到嫌疑人了！”
　　李瑞阳的心往下沉：“指纹比对上了？”
　　“对上了，百分百对上了，名片上另一组完整的指纹，就是你找到的这个人的。”
　　“那还有那半个指纹呢！现在说是谁还太早。”李瑞阳说，“再说，这个医院凶杀案，还是和柏荣齐的越狱联系在一起的。”
　　他接着又问：“你什么时间回局里？”他和这个鉴证科的同事一样，都是这次协助省公安厅的人员之一，随着这次的高官卖处案的告破，极大的可能是将刘雅兰凶杀案发回到他们局里，因为这是发生在他们辖区的。
　　小颖带回了刘雅兰手机号码的所有通话记录，也带回了她发送信息的所有记录。有三个地方引起了李瑞阳的注意力。
　　第一，刘雅兰的这个手机使用的号码，就是当天出现在柏荣齐庭审现场附近基站，离他和刘宝珠都非常近的那个号码。
　　第二，接收了她发送给刘宝珠那条带恶毒网站的信息的手机号码，在三天前突然出现了和她的一个通话记录，以及短信记录。
　　这个通话记录发生在柏荣齐越狱后三个半小时，短信记录也一样。
　　第三，曾经出现在刘雅兰以前使用的手机号码里的那个北京号码，再次出现在她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里，哪怕只有一次，这也足够让李瑞阳再次提起对这个北京号码进行详细审查的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李瑞阳终于得到了来自大队长的信息，这份信息，伴随着第一具尸体的尸检报告，被送到了牛队长的面前，第一时间就抓住了李瑞阳的视线。
　　这是一枚从死者胃里取出来的子弹壳，这枚子弹壳，曾经一直挂在大队长的脖子上，从不离身。
　　李瑞阳几乎是和牛队长同时喊出的集合，但再一次望洋兴叹，他眼睁睁的看着小刚子说的那个又飒又拽的女特警小颖唰的戴好配枪，牛队长啪的一挥手，一只小型队伍立刻出发，前往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
　　而李瑞阳，再一次被留在办公室里，他感觉到心很痛，羡慕嫉妒的痛。
　　但是。他很快就没时间心痛了，他的心被对刘宝珠的担忧占得满满的。
　　小刚子打来电话，刘宝珠所说的一切行踪经过核实，都确有其事，唯独晚上九点到凌晨五点半之间的时间，刘宝珠自己说是在睡觉，但是三外婆说她去了村里的坟山，不知道几点回来睡觉的，只知道凌晨五点半，三外婆再次看到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正从山上下来。
　　小刚子说，这段时间，没有人看到刘宝珠回家，也没有人看到她在哪里。


第430章 目击
　　没有人看到这段时间刘宝珠的踪影，就能说明刘宝珠会是杀害刘雅兰的嫌疑犯吗？
　　当然不能！
　　从城市的东边到城市中心，从坟山到医院，刘宝珠要找到正好在医院的刘雅兰，杀了她，将她抛尸，然后再离开现场，回到自己村里。
　　这时间上能做到吗？能，十分能，时间还很宽裕足够再进行一回都没问题。
　　问题是，刘宝珠的交通工具是什么？自己开车？出租车？
　　李瑞阳清楚的记得，刘宝珠自己没有车，也没有考到驾照，她是不会开车的。
　　步行可以做到吗？从坟山走到医院，马不停蹄的走，再马不停蹄的杀，再马不停蹄的抛尸，再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时间上也来得及。
　　但是，这可是来回五个小时的步行路程啊。
　　用这个体力走到医院的女性，还能有力气杀人？看样子女人不是水做的，是钢水做的。
　　李瑞阳真想一口喷死在电话里不停发问的小刚子。但他也承认，目前来说，刘宝珠是最有嫌疑的人，有动机，有手段，有时间，并且没有时间证人证明她不在场。
　　没人证明她不在场，那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在场吗？
　　还真有，虽然不够充分，但足够请她回来配合调查了。
　　李瑞阳第一时间排除了这样的想法。在他这么多年的办案经历中，他不是没有遇到因为被带回调查，而被有心人利用舆论造成不可挽回的名誉损害的。
　　他不希望刘宝珠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尤其是在医院里有人已经刷到网站上的视频的情况下。
　　从来人们就不会放过沾上桃色新闻的女人，不会管你有没有内情和苦衷，人们善于挖掘一切已经曝光的女性的负面新闻，然后加以渲染和放大。从来都是！
　　李瑞阳想了又想，他将目光回到了医院地下停车场。刘雅兰是从哪里进入医院的，又是通过什么交通方式到医院的，这些方面都有可能找到疑点，尤其是那个黑影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想法，不代表大家的想法，至少刚刚从第一具尸体的发现地回来送东西的小颖表示了明确的反对，“我们现在不提审刘宝珠医生吗？”
　　她在李瑞阳的四周绕，“现在直接出示证据，提出疑问，看她能不能合理解释，不能合理解释，那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她不时凑到李瑞阳的面前，让他看自己，“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就现在去吧。”
　　李瑞阳抬起眼睛看着这个跳脱的丫头，觉得牙疼：“你不觉得很可疑？”
　　小颖停下继续绕的动作，站在他身边，离他很近，“哦，哪里可疑？”
　　“这张名片，你不觉得很多余，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警察凶手是谁吗？”李瑞阳说。
　　“刘医生没经验，疏忽了呗？”小颖说：“这不能代表她没嫌疑啊？”
　　“难道我们只有她一个嫌疑人吗？”李瑞阳反问他，他没有生气，办案是最忌讳感情用事，他不会因为对宝珠特殊的感情就忽视其他，他能接受任何一切合理的怀疑，“比如说刘雅兰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交易现场？是不是有其他人在追捕她？为了她手里的证据？她死了，手里的证据到哪里去了？”
　　他谆谆善诱，“比如她的老公李昊宇，夫妻双方任何一方出现意外的非正常死亡，最值得怀疑的，就是枕边人。”
　　小颖做了一个好奇的表情，“这跟死者老公有什么关系？他一直没有出现在我们的案件中啊？”
　　李瑞阳说：“你看没看过一个美剧，里面那个老头说，妻子被杀，一切都是老公做的。”
　　小颖打了个响指，点点头：“我知道，美剧重案组，It's always the husband，It's always the husband， It's always the husband From Provenza。”
　　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有道理，我马上去查死者老公。保证给他一查到底。”
　　李瑞阳露出了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小颖说：“李队，你真是又睿智，又帅气，人家说的有颜有材有智商，就是专门用来夸你的吧。”
　　李瑞阳给她点了个大大的赞：“小丫头，有眼光！”


第431章 在医院
　　黎致远不但报了警，同时还去找了宋院长。
　　他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深刻的了解到这样的负面影响会有多伤人，让受害者喊冤也不是，不喊冤也不是。
　　你喊冤，有人说你欲盖弥彰自我炒作，你不喊冤，有人说你心里有鬼品行不端。
　　所以他要在宝珠得知这一切时，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
　　警方这一边，李瑞阳给他提供了帮助，李瑞阳提供了网警稽查同事的办公电话，并给予了引荐。
　　然后他去了宋院长的办公室，讲述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也同时向宋院长寻求了帮助。
　　他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他刚从李瑞阳那里得知死者是刘雅兰，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宝珠会被警方如此对待。
　　但他心里有更深沉的担忧，宝珠明显不太对劲，情绪不对劲，身体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很难用文字形容出来，尽管她看起来一如既往，甚至比平时更有劲头，但他确信自己感知到了这种不对劲，这就像明珠蒙尘一样，宝珠眼里有什么光在悄然消失。
　　但他没想到他奔走一中午就是希望宝珠不要看到这段视频，仍然被人捅到了宝珠面前，在宝珠下午刚从产房出来的时候。
　　那位保安科的男同事，将网上的视频截图，发在医院的工作群里，直接@刘宝珠，问：刘宝珠，这是不是你？
　　宝珠不是第一时间看到的，阿娟先看到，她惊叫了一声，然后将手机捂在自己胸口。
　　然后她迅速在群里发送了一条信息，她@那位始作俑者，说：你这是犯法，我已截图，请你撤回。
　　在她的信息发出后，包括胡丽、卿卿以及很多的同事纷纷复制她的信息，谴责这位始作俑者。
　　黎致远接到了阿娟的电话，然后他看到了群里的消息，同时也看到了急匆匆赶来宋院长办公室的刘主任。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位男同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将这段视频完整的发到了宝珠的手机上。
　　阿娟说，小刘医生已经看到了视频，她在厕所里吐得站不起身来，已经吐出了黄疸水了。
　　黎致远赶到产科住院部的时候，正想将宝珠从卫生间抱出来，宝珠制止了他，对他说：“黎致远，麻烦给我一瓶水。阿娟，麻烦让护士给我肌注一针甲氧氯普胺。我不会有事的。”
　　黎致远给保安科那个同事发了个微信：
　　根据刑法第三百六十四条　传播淫秽的书刊、影片、音像、图片或者其他淫秽物品，情节严重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黎致远最后说，今天中午在食堂超过了两百人，工作群里超过五百人，这是聚众，你好自为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位保安科的男同事，在宝珠刚进医院实习的时候，曾经追求过宝珠。
　　宝珠看起来好像一切正常，并没有因此而伤感或者愤慨，她甚至镇定的告诉阿娟，如果下午的工作中她出现反应迟钝的情况，一定要提醒她，同时还记得打电话告诉刘主任，她可能会出现甲氧氯普胺的副作用引起的症状，下午她不能上产房。
　　她看起来很好，只有黎致远知道，一只命运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在宝珠的生活里掀起了巨浪。


第432章 寄件人
　　李瑞阳再次收到了一个重要的快递，他打开之后才发现，这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找的政法委卖处团伙的重要证据。
　　20号当天晚上，刘雅兰应该带着它在庆春二巷的教堂，和政法委的秘书进行交易。
　　这个证据的出现令这个行动小组的特别办公室里欢腾一片。
　　之前抓的那一批所谓的高官富豪公务员里那些还在负隅顽抗以为能逍遥法外的人，如今在这样的证据下，还有谁能厚颜无耻的狡辩。
　　连老成持重的局长、焦副局长都明显的兴奋起来。李瑞阳看见焦副局长甚至偷偷的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比了个耶。
　　当晚的交易现场刘雅兰没有出现，这个重要证据当然也没有出现，大队长传出消息后也没有出现。
　　如今，它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被寄给了自己。
　　李瑞阳又想起了林凯，前两次的重要证据，就是林凯寄来的。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小刚子听，没想到小刚子居然也很赞同，他说自己正好也是这么想的。
　　小刚子甚至马上给林凯打电话，之前他和林凯联系过，他有林凯的电话。
　　在电话里林凯很爽快的承认是自己寄的。
　　就在小刚子和林凯联系的时候，牛队长传来了消息，他们在发现第一具尸体的现场大概五百米远的树林里，找到了疑似死者的手机。
　　这可真是太好了。李瑞阳恨不得跳起来。
　　冰火两重天的体验是怎么样的？以前体会过，现在又体会了一次，小颖传来了坏消息，李昊宇不但对刘雅兰的去向和动态毫不知情，在刘雅兰死时，他有不在场证据。
　　疑点又回到刘宝珠和卖处团伙身上。
　　李瑞阳决定再次提审政法委书记的秘书。正好他们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不怕有人狡辩。
　　在铁证如山的证据前，秘书将卖处团伙的方方面面交代了个底朝天，在交代完卖处团伙后，李瑞阳重点审讯了柏荣齐越狱的方面。
　　或许是知道自己所犯的案件罪大恶极，柏荣齐一直在为日后有可能会出现的暴露而做各种准备。
　　他收集了卖处团伙的证据秘而不宣，收在手里一直将近两年，即使在被高利贷追债时，也没有选择从他们这伙人手里拿钱，他知道，这伙人能提供钱，但更能提供活命的机会。
　　在柏荣齐在被审判后转移进监狱之后，他在监狱里找到了以前和他合作过的卖处案的提供者的亲弟弟，这是柏荣齐之前就调查过的。通过这个亲弟弟，联系上了卖处案的提供者。
　　卖处案的提供者马上向上反馈，柏荣齐给了他知道网盘的地址去找，他看到了柏荣齐偷拍的这伙人聚众淫秽的场景。这个团伙不得不答应柏荣齐的条件。
　　柏荣齐就是在这样由上而下的渗透中，拿到了转移就医的通行证，其实也就是越狱的通行证。
　　柏荣齐和他们约好了交易地点，会有柏荣齐信得过的代理人来和他们交易，但是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警察全来了，还是全副武装的。
　　他并不知道刘雅兰这个人，和他联系的人声音是经过了变声器的，他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在李瑞阳出示大队长的照片时，他说没见过，出示刘雅兰的照片时，他说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李瑞阳让他好好想。
　　他在想了很久之后，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他曾经在某一次商业酒会上见过她。当时，她是陪同一些企业高官出席的家眷。
　　这难道就是刘雅兰没有出现的原因，不但是这位秘书见过刘雅兰，刘雅兰也清楚的记得他，所以才不敢出现。


第433章 风油精
　　下午刘主任安排我和其他医生换了班。就像刘主任在我刚进医院说的一样，一个医生最重要的一堂课，就是如何正确合理的规避医疗事故。这些话，不是亲近的人绝对不会说的。
　　但是因为今天人手确实不足，所以我不能休息，于是下午我去了门诊工作。
　　胡丽在工作的空闲间隙过来诊室找我，她的双眼通红，看见我在忙，对着我点点头，笑一笑就走了，她笑得比哭难看。
　　看到她的笑，我才逐渐感觉到满腔的恨，我不知道视频是什么时候被挂到网上并且指名道姓针对我的。但我想，除了刘雅兰，应该不会有别人。
　　她为什么死得这么早，而且不是死在我手里！
　　而刘雅兰，为什么会死在医院里，像她这样会趋吉避凶的人，怎么会大意失荆州？
　　难道是偷渡的时候钱财露了白？
　　警方对我的调查，一直围绕着刘雅兰和我的关系，按照林凯的计划，可能很快之后，会围绕着柏荣齐是否和我有关系来展开调查了。
　　在漫长的岁月中，我在再度见到柏荣齐的时候，曾经有过交集。
　　那时候他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孩深夜前来进行手术，是我找他签的手术确认书。这是我有可能被找到的疑点之一。
　　但是在当天夜晚，负责这些事的本来应该是值班护士，填写的笔迹是柏荣齐本人，我顶多只能算是手术的主刀医生的第一助手，没有和患者家属接触是非常正常的。
　　另一个比较有可能的疑点，是我出现在本色酒吧里的三次露面有可能会引起酒吧服务员的注意。
　　但本色酒吧自从被封，一直到今天也没有重新开业。
　　至于跟踪的过程中的夜跑，和突然不再去的夜跑，我想那次被打劫的经历已经可以解释了吧。
　　下午，医院里再次有警察来到了医院，在每个科室进行了调查，我听护理台的护士说，这次调查针对的就是医院内部视频的传播。
　　为此我很感激医院对此事的重视，这极大的缓解了我要面对的尴尬局面。
　　我逐渐出现了注意力不集中和昏昏欲睡，这是药品的副作用开始发挥作用了。
　　所以我听着挂号病人的讲述，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巴开始发呆，直到她开始哭泣：“医生，难道我的病情很棘手吗？是癌症吗？我还有多长时间？”
　　我暗中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仔仔细细的告诉她她的病情和治疗。
　　她舒心的长叹一口气，说：“难怪其他人说，不怕医生凶巴巴，就怕医生不说话，还真是这样，你不说话，我这颗心就悬得啊……我快连自己的后事都安排好了！”
　　然后我就收到了我的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投诉。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想必我迷迷糊糊的那几分钟，会是她记忆深刻的几分钟，这是我自己工作的失误，也确实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推脱。
　　所以医患关系科来处理时，我老老实实的承认了。
　　医患关系科主任关心的说：“小刘，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发生这样的事难免心情会受到影响。不过，我们是在工作中，一定要尽量避免自己的失误。”他说他不得不按照医院规定来处理，我表示接受。
　　这会导致罚款，在工资里扣。
　　不过，我有钱。
　　黎致远抽空给我送来了风油精，他将风油精抹在我鼻子下面那一刻，我忍不住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但是确实瞬间就清醒了。这成了我今天下午上班的必备法宝。


第434章 大队长在哪
　　李瑞阳的工作一直在持续的进行中，焦副局长在再次提审刘育亮，小刚子在联系林凯，小颖在核查李昊宇的行踪，牛队长带队在外。
　　李瑞阳在重新对医院的监控视频进行检查，他的目的很明确，要么找到其他可疑人物的踪迹，要么找到刘宝珠的踪迹。
　　这时，鉴证科送来了第一具尸体的尸检报告。同时，经过警方的人脸识别比对，同组队员找到了第一具尸体的身份信息。
　　经过在迷奸案中负责联系受害者家属的女队长的辨认，这就是那个拨通了报警电话又挂断的女孩父亲，那个数次否认自己女儿遭遇的愤怒的父亲，如今已成为了一具无法再说话的尸体，胃里藏着大队长的幸运子弹壳。
　　李瑞阳立马安排去查这位父亲的动向。
　　而已经收到这边传真过去的异地协查请求的警方再次对刘雅兰手机里的那个号码进行了审查，却发现这个号码在上次的检查后已经被注销了。
　　这引起了当地警方的严重关注，一个做外贸生意多年的商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放弃自己用了多年的业务电话呢！
　　于是当地警方进行了对这个号码的深挖。这一挖，挖出来一个走私偷渡集团，并且给李瑞阳带来了意外之喜，该号码的主人在当地警方挖出的证据前招认了自己牵涉到走私偷渡的犯罪事实，并且招认刘雅兰不久前曾联系过他，他曾给刘雅兰提供了走私偷渡集团当地分部的联系电话。
　　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的牛队长立马整队开始准备布控抓人。
　　看着他们无精打采的回来，又精神抖擞的出发，李瑞阳已经觉得自己心痛啊痛啊就痛习惯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刚子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他焦急的问：“焦副局长呢？局长呢？大事了！”
　　真的是大事，但小刚子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林凯不肯说，只要求对局长说。
　　李瑞阳看着急匆匆的一个人跑进来的小刚子，问：“林凯呢？”他并没有看到有人跟随小刚子一起进来。
　　小刚子边走边回答他：“在医院呢，回去几天了！他要求在电话里对局长说，他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他有能证明这件事情真实性的人证。”
　　大概十分钟之后，局长、焦副局长和小刚子都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他们三个人全都冲向门口。
　　李瑞阳也跟着跑向门口，边跑边问小刚子：“出了什么大事？”
　　“有大队长的消息了。”小刚子拉着他一起跑。
　　李瑞阳以为大队长已经到警局门口了，也急迫的跟着他一起跑。
　　然而门口没有大队长伟岸的身影，只有一个年龄有点大的老头，他头发花白，面容干枯，他站在那里，肩膀微微的塌下来，显得奇怪又萧条。
　　他对着向他跑过去的已经做了自我介绍的局长，说：“你好，林凯要求我一定要来的，我跟警方的卧底有面对面的接触，我是刘珍珠的父亲。”


第435章 父亲
　　我是刘珍珠的父亲。
　　其实这句介绍词还不够完整，你还是刘宝珠的父亲。李瑞阳看着眼前这个比同龄人稍显苍老的父亲，心里说了这样一句。
　　这就是刘宝珠已经失踪了十五年的父亲，在她青春稚嫩的时候就再没有尽过一个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的男人。
　　刘宝珠在被问到自己父亲的时候，无爱无恨的说有可能在哪个地方已经结婚生子的父亲。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带来了大队长的消息。
　　但这是个颠覆性的、让在场四个人都大吃一惊的事实。
　　局长甚至不得不要求这位刘先生进入审讯室，局长说：“刘先生，进审讯室不是因为不信任或者是怀疑你涉嫌犯罪，而是因为你说的一部分内容，可能对我们的侦破有帮助，以后需要成为证据出现在审判庭上，所以我们需要全部拍摄下来，麻烦你再重新说一次。”
　　这个故事有点长，从23年前说起的话；
　　又太复杂，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说起的话。
　　所以刘珍珠的父亲说：“之前的事我会慢慢的说清楚，现在我先讲眼前最重要的事。”
　　他露出了一个受惊了的样子，说“20号下午，林凯从老家赶回来的路上，他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应该是很危险又很有用的，他说这些证据能让柏荣齐百分之百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但是我一直没等到他回来，反而等来了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电话，他说如果我不想林凯死，就给他准备200万的现金，如果我报警，身在老家的林凯老婆就死。”
　　“我按照他要求的准备好了现金。然后，按照他要求的开车一直走。在路上，林凯的手机号码给我发微信视频，我看到林凯确实是被绑架了，绑架他的人是柏荣齐。”
　　他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说：“柏荣齐告诉我，他本来是只想报复，因为林凯出卖他去作证的，没想到在林凯手机里发现了我的秘密，所以他要两百万，不然就让林凯死。”
　　“我按照要求准备了两百万现金，然后按照他的要求有时候在路上停，有时候又改变方向。”
　　“你们的同事是在夜晚出现的。我按照柏荣齐用林凯手机发来的位置到达了指定的地方，就在这里，我碰到了你们的同事，但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你们的同事。”
　　他说得很详细，“以上就是我的情况，你们的同事当时假装进入车里抢走我的车钥匙扔掉，趁这个机会悄悄的告诉我他是警察，事关重大让我现在千万别报警，等警察联系我，他说打电话给我的是个女人，并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他让我去惠民路的尽头，他说这个女人要求他把车停在那里，如果我要找人就去那里找找看。”
　　“他和一个比他矮一点的男人同行，那个男人很伤心也很害怕，他说他要救自己女儿，只能对不起我，还说那个女人要求他九点之前把钱带过去给她，否则就让他们自己承担后果。”
　　“你们的同事拿枪指着我，他拿枪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我相信他说的话……”
　　我按照他的指点找到了林凯家，家里只剩受了伤的林凯，我没看到柏荣齐，林凯告诉我，柏荣齐接到了一个电话，好像是他的同伙说什么钱拿到了要上船催他快一点，让他出口气赶紧走，千万别出人命。
　　这些具体情况，林凯说可以让陈志刚警员去他家里核实，因为他受伤行动不便。”
　　“我们等了三天，一直没等到警方联系我们，所以才主动联系你们。”
　　然后他看着这里听得目瞪口呆的人问：“请问哪位是李瑞阳李警官？”
　　李瑞阳赶紧起立做自我介绍，刘珍珠爸爸说：“林凯被绑架的时候给你打了一个电话，可惜被你没接，后来你回电话的时候他被发现了，如果不是柏荣齐的同伙催他走，林凯可能就死了。”
　　从来假话必须要掺至少三分之二的真话，否则就太假经不起揣摩了。
　　刘珍珠爸爸说：“我愿意来警局，是不想让你们做卧底的同事有事，否则我绝不会来。我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说，但我有一个要求。”
　　他坐起身体，严肃的说：“我进行了非法监控，我要求免除刑罚。”
　　宝珠，我能知道的你留下的最后一个破绽，现在可以不用担心了。


第436章 父亲2
　　刘珍珠父亲的要求有两个：免除他本人长期进行非法监听的刑罚；
　　免除林凯的一切刑罚，这个一切刑罚只包括非法赌博、三次非法入侵。
　　刘珍珠爸爸说，之后他会坦白他的行为，现在请警方快速做个决定吧看看这场交易值不值得。
　　当然，即使警方不同意，他也会提供有关卧底警员的相关信息的。
　　五分钟之内，局长拍板了。
　　刘珍珠父亲说：“我在你们同事开的小货车上，装上了针孔摄像头，就在驾驶座。”
　　他摊开手，有点无奈的说：“这毕竟是两百万啊，不是两万块啊。我总不能钱也花了，人也找不回来吧。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于是，大队长与同伴之后的行程清清楚楚的呈现了出来。包括他们在车里的对话以及在车里接听电话时说的话都一清二楚。
　　大队长的车经停过艮山路，经停过庆春二巷，然后笔直前往本地最大的港口货运码头，在柏荣齐失踪的第二天凌晨，一直停在港口码头附近某处仓储中心某处。
　　而这个港口码头正是牛队长带队前去的通过北京警方调查的得知的疑似走私偷渡集团的所在地。
　　这个港口吞吐量达到一百万吨，要在这样的码头进行搜查工作是十分艰苦的，现在这个定位的出现，简直解了警方的燃眉之急，给牛队长指明了具体方位，李瑞阳赶紧联系牛队长调整战略部署，把控住各个出入口，等待焦副局长带上的便衣警察，直接从这个仓储中心开始寻找。
　　而他和局长一起开始从头梳理大队长的行程和经历。
　　和刘珍珠的父亲分开以后，在车上大队长和同伴按照电话里的要求赶到艮山路某处，对方要求他们将钱和东西全部放在马路边的某处，大队长开口拒绝了。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到大队长的声音：“这不可能，我们不会做这么傻的事，现在你和我手里各有依仗，要么你现在现身把我们的东西给我们。不然，你可以看看财帛能不能动人心？这可是两百万，不是两万块。”
　　两人在电话里争执不下不肯让步，大队长踩了油门准备开走，对方这才答应现身。
　　车子在原地等了十五分钟，对方才上车，李瑞阳清晰的听到了开关门声，大队长身边的同伴愤怒的问：“你也是女人，看年龄也有自己的儿女，为什么要帮柏荣齐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你不怕报应到自己儿女身上吗！”
　　李瑞阳清楚听到了刘雅兰的声音，她在狡辩，说自己同样也是被柏荣齐威胁利用，不按照柏荣齐说的做，自己将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她的声音哀切无比。
　　同伴没有再说话，似乎是不好意思将恶言恶语都对向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
　　大队长说：“你说你被胁迫，被胁迫的人会做得这么尽心尽力吗？要求我们扔掉自己的手机，只用你提供的手机，手机还必须保持通话状态，我不相信你，就现在，把答应我们的给我们。”
　　黑乎乎的画面中，三个人好似有什么动作，悉悉索索的一直在响，然后大队长愤怒的说：“这不是原件。到底还要糊弄我们多久？”
　　刘雅兰说：“柏荣齐要求我们再帮他做一件事。”
　　这件事应该就是去庆春二巷旁边的教堂。因为经过一番争执之后大队长的车就开始向这个方向移动。
　　到达后刘雅兰单独下的车，吩咐他们在这里等。
　　刘雅兰下车后，再次传来声音，有人跟着轻手轻脚的下了车。
　　局长说：“我就是这个时间收到的电话通知。”
　　这应该就是刘雅兰下车，看到了自己见过的人，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所以没有出现在交易现场的原因。
　　监控里有人急促的拉开车门，然后那个同伴轻轻的问：“为什么挂断？她会知道的。”
　　大队长说：“听我说，别说话，她在打电话，听不到我们这边挂断了，你听好，她刚刚打电话说柏荣齐已经出来了，这是真的，你下车，这个项链给你，你带着它去找刑警队李瑞阳，切记，不要找别人，让他带你找局长。”
　　“我是警察。之后估计会有危险，这个女人刚刚给柏荣齐打电话说一会要去接柏荣齐。”
　　同伴说：“不，我得跟你一起。她来了，别说了。”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大队长的子弹壳会在这位父亲手里的原因。
　　刘雅兰上了车，她要求车辆再往前继续开，变换了四次方向，做了两次无意义停留，大队长不知道有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力，李瑞阳却知道终点是港口码头。


第437章 父亲3
　　车是按照刘雅兰的要求停的。刘雅兰拿走了他们身上唯一的手机，她似乎很犹豫，有两次发出了声音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表演出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然后车里有响起低微的哭泣声。
　　然后刘雅兰告诉他们柏荣齐越狱了，还绑架了一个出庭作证送他进了监狱的重要证人，她说不如我们报警吧。她自愿将手里有的证据都交给警方。
　　听到刘雅兰这么说的时候，李瑞阳心想要糟了，大队长没有和刘雅兰打过交道，估计要中计了，他十分担心大队长重蹈他的覆辙。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大队长喊了一声，然后那个同伴也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然后就听到了闷哼声。
　　大队长问了一句：“刘雅兰，你要干什么？”
　　“你果然认识我，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刘雅兰说。
　　刘雅兰给他们用了吸入性的麻醉药，然后告诉他们这不会致命，不用挣扎，就当是好好睡一觉。然后她说：“你们也不要恨我。要怪就怪柏荣齐。”
　　刘雅兰下了车之后，大队长估计是吸入得少还在挣扎着起身，还有意识的同伴低声喊，“老大哥，拜托你了。一定要抓住柏荣齐。”
　　一个半小时后，好像有人来过车里，将昏迷的同伴抬走，将车开动。在，停在了最后的停留点。
　　之后监控里就再也没有动静。
　　刘雅兰带着两百万现金准备偷渡，据刘珍珠爸爸说，这是很大的一个黑色包，如果刘雅兰背着，足足有半个人高，但这个包不在刘雅兰的身边。
　　为什么刘雅兰死了，为什么车里的同伴也死了，为什么大队长一直没露面？
　　李瑞阳第一次觉得，刘雅兰是因为这两百万才死的，十分有可能是柏荣齐和刘雅兰的内讧造成的，柏荣齐有可能拿走了钱进行了偷渡，这样宝珠身上嫌疑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这一切的答案要等到找到大队长，或者找到偷渡集团，或者找到柏荣齐才能揭晓谜题。
　　在晚上七点半，牛队长通知大家，找到了大队长，需要急救车。
　　彼时，大队长被扔在一个空旷的仓库里，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唯有一点点微弱的呼吸。
　　走私偷渡的相关人员已经潜逃。现场没有找到柏荣齐，柏荣齐还是没有踪影。
　　李瑞阳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偷渡的蛇头黑吃黑的故事了。
　　但他脑补的故事没有及时得到当事人证实，大队长在四天之后才醒过来。
　　才刚刚醒过来的大队长，对着医护人员喊要找李瑞阳，当李瑞阳匆匆忙忙赶去之后，大队长气息微弱的喊：“李瑞阳，快找柏荣齐和刘雅兰，他们要将所有的视频、照片卖给黄网。”
　　尽管他受伤极重，但他仍然用很大的力气抓住李瑞阳的手：“拜托了，这是媛媛的命，也是阿美的命啊！”
　　阿美就是那个被柏荣齐强奸后报警却又挂断电话的未成年少女，死得那个带着子弹壳的，就是她爸爸。
　　“那个兄弟是为我死的，他一心想让我出去。”
　　刘雅兰因为那笔巨款，被蛇头黑吃黑，为了活命，她交代了大队长两人。
　　在两人都被抓住后，蛇头为了逼出她的所有价值继续打她，刘雅兰还交代了柏荣齐已经联系了黄网，要卖掉所有的视频和照片用来变现的事。
　　这是大队长和同伴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同伴为了制造机会让他逃走，被蛇头扔下了水，刘雅兰却趁机逃走了。
　　李瑞阳想起了刘珍珠被挂到网上的视频。
　　一个星期后，网警稽查和扫黄打非组破获了一起犯罪嫌疑人团伙。
　　这个团伙使用专门软件将网盘空间由5G扩容至2T后，再批量转存淫秽视频进行贩卖。
　　该团伙组织有序，分工明确，犯罪产业链成熟，分别有提供软件工具的，有制作淫秽母盘的，有批量制作淫秽网盘账号的，有批发、零售淫秽网盘账号的。
　　网警稽查找到了已卖出的二十个用受害人身份信息办理的网盘。
　　但卖出的这些信息，并不是从柏荣齐手里流出的，网警稽查的时候，在他们的报告里，李瑞阳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正是这个号码接收刘珍珠的视频和刘雅兰发送的那条有关于宝珠的信息。
　　刘雅兰在蛇头那里撒谎了，这些视频要卖的人不是柏荣齐，是她自己。
　　至于她是怎么拿到的，现在还是一个谜。
　　而局里刑警队也传来了喜讯，在李瑞阳的小刚子二人进行秘密任务时，没有放弃的同事们一直在进行对柏荣齐家附近银行等能提供保险柜或者储物柜功能的地方进行调查。
　　终于在离柏荣齐家很近的某家商业银行找到了以柏荣齐身份证登记的一个保险柜。
　　只是在打开时犯了难，没有密码，如果强行切割开，又害怕将里面的东西给破坏了。
　　同事们急得抓耳挠腮，给李瑞阳又打电话又发微信视频的寻求帮助。
　　李瑞阳想起黎致远说的“不应该出现但是出现了的、具有特殊意义”的话，想了想刘珍珠日记本，用刘珍珠的生日、受害的那天、自杀的那天的日期作为密码，却都没有打开。
　　他给黎致远打了一个电话，将心中的疑惑说给黎致远听，黎致远想了许久，之后给他回电话说要不要试一下柏荣齐被判无罪当庭释放的那天的日期。
　　黎致远说，也许这一天会是柏荣齐特别得意的一天，这是他逍遥法外重获新生的日子，对他来说意义更大。
　　保险箱应声而开，所有的原始文件和作案工具一应俱全。大队长在电话里听到后嚎啕大哭。
　　但柏荣齐依然未归案。


第438章 他杀
　　现在，所有人的眼光，又回到了刘雅兰的他杀案。
　　到底是谁杀了她？是柏荣齐？是逃窜的蛇头？还是刘宝珠？
　　在20号当天晚上，从港口开出的往东南亚、中东地区的货船在放行时并没有出现异样，海关也没有发现这些船上有从事带引、运送、窝藏他人偷渡外逃活动，也没有发现伪造边防证件的行为……
　　还有21号的和22号的……
　　李瑞阳看着海关发过来的公函，表示自己开始眼发晕头发昏。
　　大家关于如何看待刘宝珠，逐渐有了分歧。李瑞阳主张先排查目前存在的所有疑点，小颖认为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请刘宝珠回警局协助调查，牛队长没有意见。
　　但牛队长之所以没有意见，是因为随着卖处案的告破，他的任务已经算是大功告成了，这个特警小组可以回原单位报到。
　　刘雅兰的案子以凶杀案在刑警队已经正式立案，跟他们不相干了，所以他没有意见。
　　这位小刚子眼里又飒又美的女特警小颖已经向局里提出申请，她已经报名参加了局里的特招考试，马上要转业到公安局了。
　　小刚子为此很开心。李瑞阳很头痛，一个聒噪的小刚子再加一个聒噪的小颖，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小刚子正在对刘珍珠爸爸说的所有事情在进行核实。刘珍珠爸爸坦承，林凯是他花高薪聘请的，专门为了收集柏荣齐的犯罪证据的。
　　李瑞阳还能想起那天下午刘珍珠爸爸的表情和语气，他说：“我已经花甲之年了，我就想知道个究竟，现在不但知道了究竟，还能为我的乖女珍珠正名，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他将自己四年前是怎么联系林凯的也交代了，包括拍摄了柏荣齐去地下赌场聚众赌博、包括私自进入柏荣齐在本市的家以及老家他外婆名下产业，林凯就相当于他请的私人侦探。
　　但是他唯独没有提到自己的另一个女儿刘宝珠，一句也没有。
　　李瑞阳难免有点意难平的多问了一句：“你只有刘珍珠一个女儿吗？”
　　他才恍然大悟一样，说：“不不，我还有一个女儿。”他露出了慈祥的满带爱意的笑。
　　看到他的表情，李瑞阳为刘宝珠鸣不平的心才刚刚放下一点，就听到他说：“我还有一个女儿叫玉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
　　“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叫刘宝珠吗？”李瑞阳终于说出了口，他感觉小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会。
　　刘珍珠爸爸好像被提醒了一样，但他没说话，好一会才说：“是，听说现在已经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了。”
　　“你觉得她怎么样？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小颖问。
　　“也不是不喜欢。”他有点为难，“都是自己女儿，哪个会有不喜欢的，不过这个孩子从小就乖张，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不会撒娇，也不会哭闹，都说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他叹了一口气，“也许是父女缘分浅，我一看到她，就想到她好几次在她外婆坟上睡觉的样子。”
　　“什么？”李瑞阳十分惊讶的问，“在哪里睡觉？”
　　刘珍珠爸爸为难的说：“是吧，你听了也会觉得心里发毛吧。”
　　他砸吧了两下嘴巴，“好几次，我都不敢去坟前抱她回来，是她三外婆抱回来的。”
　　从爸爸口里，李瑞阳知道了刘宝珠的另一面。爸爸说，这个女儿从小就和父母都不亲，和奶奶也不亲，唯独搬家后和外婆亲，亲得很，外婆过世后她隔三差五就不见踪迹，要不是早晨的时候村里的人上山干活看见了，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爸爸说：“亏得现在都是火葬了，都只有一块小小的墓地，要是像老家还是以前的土葬，那真是看见的人都要吓死了。”


第439章 调查
　　李瑞阳觉得自己应该往刘宝珠的家里走一趟，亲自去问一问那些村民刘宝珠22号当天以当晚的所有动向，小颖自动请缨要跟着一起去，小刚子在小颖背后冲着他一直飞眼。
　　李瑞阳瞬间就懂了：“不行，既然你就要调到刑警队了，那你这两天先跟着小刚子，好好学一下队里的规章制度、办案流程，再把医院的视频从头查一查，不限于地下停车场，还有每个出入口，还有每个楼层。”
　　李瑞阳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开车去的。
　　老实说，这真是一个好地方，环境好，空气好，连那些一模一样的小三层都挺有特点。
　　他们一路问过去，找到了刘宝珠家，大门紧闭，门上的沙尘可真的不少，一看就是不常回家的。
　　他们又找到了三外婆家。三外婆的耳朵还挺好使的，对他们的来意很怀疑，直到他们出示了证件，三外婆才说：“上次有个小伙子也来问宝珠，究竟宝珠出了什么事吗？”她开始慌乱起来，忙不迭的起身回屋里去打电话。
　　李瑞阳怎么解释都没用。
　　一直到刘宝珠接通了电话，在电话里温言细语的向她保证自己没出事才罢休。
　　从三外婆嘴里，再次验证了小刚子说的话。在李瑞阳问起刘宝珠会在山上做什么时，三外婆犹豫了一下，这才说起来。
　　她说：“宝珠是会经常上山去的，以前我腿脚好的时候也会跟着去，这几年腿脚不好了才不去的。”
　　她说这一个月，宝珠有两次是睡在那里的，这种频率是不一定的，冬天肯定不会睡在那里，春天也不会，冬天冷，春天雨水多，只有夏天和秋天的时候才会。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好几次说到别的上去了。
　　李瑞阳只有耐着性子听，在话题脱离的太远时拉回来。
　　在他表示想上山看看时，三外婆自告奋勇的要带他们去山上。
　　这是一条挺有意思的泥巴路，被阳光晒得硬硬的，偏偏还有土地的松软，在山下上山的地方，还有一座牌坊，是村里集资修建的，牌坊下有一排不算太高的石墩，石墩上刻着为修建牌坊出钱出力的人名，每一个石墩上都有一个小小的花坛，绿油油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从牌坊开始的路逐渐往上山走，在右边的一个高处，刘宝珠的外婆和妈妈的骨灰就葬在那里。
　　除了外婆的墓碑明显比妈妈的墓碑更干净，李瑞阳没有其他的发现。
　　三外婆絮絮叨叨的说起第一次从这里将宝珠抱下去的情形，然后说：“宝珠这孩子也是苦命的，幸好有她外婆，不然可能早就和她妈妈一起死了。所以她和外婆亲也不是没道理的。”
　　在三外婆那里，李瑞阳再次听到了宝珠的另一面。
　　他在山上转了两圈，找到了一条被林荫掩盖着的小路，小路很窄，也很不引人注意，两个人无法站立着肩并肩一起行走，绿色的青草从石板中间的空隙里钻出来，三外婆说这条路现在走得人很少，以前还是很多的，以前村里年轻人多的时候常有人从这里走，沿着这条路走十几分钟，能到一条不通车的马路上，再往下，就是市里修的大水库。
　　李瑞阳从未想过，他要找的人，其中一部分离他如此之近。


第440章 糟糕
　　初产妇，孕39+5，于上午8时45分入院，宫高32cm，腹围96cm，ROA，头已入盆，胎心好，会阴膨隆和变薄，肛门松弛，宫缩时可见胎儿头部，胎心音168次每分，宫缩持续40秒，每3分钟一次……
　　这位年轻妈妈即将迎来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将第一次感受到神奇的遗传和血缘的魅力。
　　她也将永久的结束她最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一段时光，进入极有可能再也没有懒觉睡、再也没有说走就走的个人空间，进入到既有软肋、又有盔甲的母亲生涯，她也将会第一次从真正意义上明白和理解自己的母亲……
　　我打开了产包，带上手套，穿上无菌衣，铺好消毒巾准备接产。
　　但我不知道我从哪一刻开始失神，是她胎膜破裂羊水涌出的那一刻，还是会阴出现阴唇、前庭一级撕裂的那一刻，一直到阿娟善意的用她的屁股撞了我两次才回过神来。
　　阿娟咯咯咯的笑，说：“好了，答案要揭晓了，一会小刘医生要是输了，就请大家喝奶茶啊。”
　　她在用我们之前在护理台和大家猜男女时打的赌替我圆场。
　　虽然我在笑着附和，但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今天我没有用任何药，没有任何药物副作用或者后遗症。
　　出产房后，我很诚恳的向阿娟道谢。阿娟正色的、关切的对我说：“小刘医生，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听医务科的人说了，黎主任特意去找了院领导，警察也来过了，不会放任那个保安的行为的。
　　你别太担心了，了解你的人怎么都不会误会你的，会误会你的人你也不值得将他们放在心上。”
　　说的很有道理，我差点被安慰到，可是我知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出现了情绪的波动。
　　阿娟说到黎致远，这让我瞬间有心潮澎湃的感觉，人的情绪会引发神经系统中的副交感神经发出让泪腺收缩的指令， 压力、 幸福、悲伤这些对比强烈的情绪会通过自主神经系统错综复杂的连接，引发基本眼泪、反射眼泪和情绪眼泪……
　　昨天我拒绝了他接送我，我本来想让这种拒绝成为常态，又担心伤害到他，结果我在拒绝时他也没有坚持，原来是去忙着帮我扫除风霜雪雨去了。
　　但是他如果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做了什么，会不会被吓一大跳？会不会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我不愿意去想。
　　之后的每一次进入产房接产，我都保持十二分的小心，人的身体是有记忆功能的，你不能放纵自己，越不受拘束，越野蛮生长，好的坏的都是一样的。
　　我无比热切的盼望着去日本交流学习。因为等交流学习结束，已经是今年年底了。
　　中午午休时，刘主任问我最近情绪有没有好点，我说我一直挺好的，她笑我，“别逞强，该休息就休息，人最应该先负责任的是自己。”
　　幸好下午没有再出现任何一次走神的情况。
　　在下班之前，我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医院帮我正名了，特别说明这段视频并不是我本人，内容属于刑事犯罪。
　　是警方的物证内容之一，并对当事的保安科那位男同事进行了停职处理，一切交由警方进行调查，以警方的调查为准。


第441章 糟糕2
　　晚上，黎致远在我科室门外等我。他说李瑞阳给他打电话询问有关柏荣齐的案子。
　　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第一次谈到柏荣齐，之前从未提过，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一次强烈收缩引起的跳动。
　　我没有说话，一直在听他说。柏荣齐隐藏的那些像炸弹一样的东西终于被警方找到了，找到了之后会怎么处理呢？
　　会集中销毁吗？只有销毁了才能让那些受害者真的放心，真的不用担心再遭遇到第二次伤害。
　　黎致远送我去的学校，在他开动车子的同时，他将右手伸过来摸了我的额头，说：“宝珠，总觉得你不太对劲，是警方的调查困扰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看着他的关切的眼睛，说：“没有，可能晚上接触的福尔马林多了，让人有点睡不好。”
　　他让我赶紧在车上补补眠。
　　我侧过身体闭上眼，然后就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学校了，单老师提着师母做的饭菜正等着我呢。
　　他热情的邀请黎致远去他家去吃饭。
　　黎致远没有扭捏，真的去了。我看着他们走远的身影，突然发现这几天，只有在黎致远的车上，我才踏踏实实的睡着过，一个短短的却黑甜的睡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我在马不停蹄的完成学校解剖实验室的工作和我个人的小作业。
　　尸库里不但福尔马林味道确实是很重，而且因为是在地下室，很自然的就会让人能莫名的感觉到阴森。
　　所以单老师那天才会拦着不让黎致远进来。
　　但福尔马林是解剖室必不可少的。福尔马林是法医或医院保存组织标本的常用防腐剂，经过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组织，由于福尔马林深入细胞，使细胞膜蛋白变性，并使DNA与核蛋白结合，通常被福尔马林浸泡过长时间的内脏、肌肉、或者骨骼，其中大片段的DNA已经降解，引起DNA不可逆的脱氨基作用，所以只要达到一定时间，这将是真正的无处找寻。
　　晚上，当我从解剖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点了。我站在二楼那里看楼下，那辆车子换了个地方停，车子里黑乎乎的，我看不到黎致远的身影，但是我知道他在车里。
　　我大概只犹豫了刷牙洗脸和洗澡的这么一段时间，等我将自己收拾干净，确认没有一点福尔马林的气味，我走下楼，打开铁门来到黎致远的车边，坐在上次他坐得那个花坛边，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车里顿时有了光线，我看到他起身摸出手机看屏幕，然后对着手机露出了一个微笑，在接通之后，我问他：“黎致远，我可不可以进来车里和你一起睡？”
　　我知道自己只有为数不多的能好好入睡的机会，我也曾想过很多次事到临头时我会怎么样，但真的事到临头了，你会发现所有的想象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
　　但在和他一起躺在车里时，此刻我只想好好睡觉，哪管明天洪水滔天。


第442章 担心的卿卿
　　宋琪终于可以出门了，虽然还没有恢复到以前英俊潇洒的模样，但好歹已经干净清爽了。
　　吃过晚饭，两人手拉手去散步，妈妈拉着卿瑞走在前面。
　　宋琪问她：“你有心事啊？”
　　卿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要不你说说，我给你出出主意。”宋琪贴心的说。
　　卿卿想了想，还是没说，只说：“你说婚礼上要是只有一个伴娘，是不是不太好？胡丽等国庆的时候肚子都要很大了，只剩一个刘宝珠。”
　　“就这点事，也值得你担心，我家表妹挺多的，要不我去问问她们。”宋琪说。
　　卿卿露出一个那可太好了，你可帮大忙了的表情。
　　但是等宋琪和卿瑞睡着之后，她问妈妈记不记得大表姐刘珍珠其他的事，比方说以前害了大表姐的人叫什么名字。
　　妈妈想了想，告诉她说那个男人姓柏，松柏的柏。
　　卿卿本来是想问问妈妈有没有可能记得某个女性，她很好奇那个在医院被发现的女死者和宝珠的关系。
　　但她没想到反而问出来一个更劲爆的。姓柏的人不多，她刚好知道一个，失忆清吧对面的本色酒吧，老板就姓柏。宋琪说起过两三回有关这个姓柏的事情。
　　而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宝珠一个人去过这个酒吧，或许不是一次。
　　她就说嘛，宅女怎么会一个人去酒吧，有果必有因。
　　但是宝珠真是为了这个姓柏的去的吗？她想了想，在心里诅咒了姓柏的人一百遍。
　　趁着早晨上班，她先去了宝珠的宿舍，这家伙即使这两天风波不断，也一直雷打不动的去学校。
　　作为知情人之一，她可是知道宝珠是去干嘛的。因此她在心里鄙视了警察一万遍。
　　那个女死者要真是宝珠动手的，能这么简单粗暴的就被发现嘛！
　　她看到运动场那里黎致远在停车，然后两人一起从车上下来。
　　哈，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一起吃晚餐不代表什么，一起吃早餐才是官宣啊。这就是官宣了吧。
　　但她看着刘宝珠一步一步走近，疑惑的皱起眉头，等刘宝珠上了楼，她先跟黎致远打过招呼，然后问：“刘宝珠，也就两三天没见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在减肥吗？你瘦得胸都快没了。”
　　然后她看到了黎致远同样担心的眼光。
　　她跟在宝珠后面进入宿舍，坐在宝珠床上看着正在忙碌收拾的刘宝珠，问：“刘宝珠，你真没事吧？要是需要帮忙就说一声，别一个人死扛。”
　　刘宝珠问她：“你就是来说这个啊。”
　　卿卿翻了个白眼，“不，我来看你笑话的。”
　　她确实看到了笑话，在她们三人一起往医院走去的时候，在那个刚进入大厅一边是通往放射科、一边是通往妇产科住院部的分叉路口，刘宝珠被警方拦住了。
　　带队的年轻女警在走过来拦住了她们之后说：“刘医生，我是分局刑警队张颖，有件案子希望请您协助调查。这是我的工作证，这是本次的传唤证明，请你现在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
　　来来往往的正要进入工作岗位的医院同事们一片哗然，那边排着的长长的挂号队伍里有很多人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卿卿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冲到脑门上了，她拦在宝珠身前，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刘宝珠拉住了自己的手肘，然后说：“可以让我先去产科科室里跟同事做个交接吗？我还没请假呢。”
　　对面的女警点头示意可以。然后就看到另一个男警从院外跑进来，跑到女警身边对她说了什么。
　　卿卿看着刘宝珠和黎致远一起上楼，她想了想，跟在他俩身后。警察们也跟在身后。
　　黎致远正在利用这短短的几分钟简单的交代宝珠很多事：宝珠，保持沉默是你的正当权利，你对任何一个警察所说的一切都将可能对你不利。
　　我可以代表你去委托律师，让律师陪伴你接受询问的全过程。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问题，你在任何时间都可以终止谈话……
　　刘宝珠微笑着打断了他：“黎致远，我没事的，警察不是说我是去帮忙的吗？”
　　卿卿回头看警察的动静，正好看到了楼梯下一堆同事里胡丽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摸着肚子担心的身影。
　　她想了想，噔噔噔又跑下楼：“胡丽，别担心，是因为上次宝珠被诬陷的那个视频才要去警局配合调查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足够身边那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442章 终于
　　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挑战。我告诉自己不要紧张。黎致远正在说话，他说的我都听得很清楚，他很担心。这很没有必要，因为我没有杀过刘雅兰。
　　所以在和刘主任请好假之后，我让黎致远帮我安慰一下刘主任，并代替我向刘主任解释一下原委，这个一直把我当成子侄的老太太看起来就很担心，她拉着我的手很用力。
　　小刚子也在，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他挠着自己的头，期期艾艾的说：“刘医生，这真的是工作啊！不会影响我们的私人关系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他有了私人关系了。
　　但我笑着表示理解。
　　我看到他生气的瞪了那个女警好几眼。
　　我问：“李警官呢？”
　　小刚子说：“师兄刚好要去查一段监控，所以我们就自己过来了。”
　　这是我第二次坐警车，上一次是坐在副驾驶座。
　　女警开的车，副驾驶座上是另一个警察，小刚子坐在我右边。
　　小刚子说：“刘医生，你可是我们刑警队里的名人，一会估计大家都要来围观的。”
　　我表示不理解。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虽然这么说不太对得起我师兄，但是上一次你们在车里的谈话，让我们师兄多了一个李怂怂的外号，你可不知道，这个外号我太喜欢了，局里估计大家都知道了。”
　　我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了，但是我很疑惑：“李警官自己说出去的？”
　　小刚子大声的笑起来，爽朗的说：“哈哈哈，估计师兄是在你面前太紧张了，忘记执法车会一直拍摄，之后一直都忘记删了。”
　　他甚至爽朗的说：“所以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大队长都差点建议他去看看男科了。”
　　这……
　　李瑞阳后来没有因此而埋怨、针对我，真的是太仁慈了。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来警局。刑警队的办公室有点凌乱，还有点空气不太新鲜，小刚子说这一个月大家都忙得一团糟，以前不这样，尤其是他师兄，以前很爱干净很爱整理的。
　　并没有小刚子说的大家都来围观，只是都从座位上抬起头来看了看，然后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然后我进入了一个普通的房间，就一张大桌子，这边两把椅子，那边一把椅子。
　　我想我的嫌疑应该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对面的那张椅子应该就是电视里看到过的那种特制的铁椅子了。
　　这是个好迹象。
　　对面坐的是小刚子和那个女警。
　　这也是个好迹象，我认为。
　　那个女警问：“刘宝珠医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请你来？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我很礼貌的说：“我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请我来。”
　　李瑞阳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用力的推开了门，表情严肃，使劲的瞪了小刚子几眼，小刚子在他的瞪视中缩了缩脖子。
　　然后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样子，站起身，又将身边的女警拉起来一起坐在了靠墙边。
　　和李瑞阳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年龄相对更大一点的老警察，他反而是一脸笑眯眯的慈祥的样子。
　　这会是一个很难缠的警察吧！
　　李瑞阳坐在刚才小刚子坐的椅子上，很严肃的说：“刘宝珠，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是为了刘雅兰被杀一案。”
　　他身边的老警察笑眯眯的说：“刘医生，你别紧张，就随便聊聊，聊什么都行。真的，聊什么都行。”
　　他很亲切的问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了想，说：“刚才的女警应该是很喜欢你们，她看到你们进来的时候，瞳孔放大了将近百分之四十五，这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看到喜欢的人会眼前一亮的原因。”
　　坐在墙边的小刚子以及女警不约而同的咳起来。那个老警察露出了乐不可支的表情。
　　李瑞阳开始瞪着我。迎着他的目光，我改口说：“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那个女警站起来，大声说：“刘医生，你没看错，我就是喜欢李队长。”
　　小刚子不咳了，老警察捂住了嘴巴笑眯了眼。
　　李瑞阳回头没好气的对后面的人说：“添什么乱。”
　　“这不是添乱，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为你来的。”女警一字一句说得很肯定，然后又问我：“刘医生，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了想，慢慢的说：“我觉得你很有眼光。真的。”
　　我很肯定的对她点头，然后补充道：“李队长体力很好，技术也很好，尤其是现在正处在男人持久力最好的年龄。”


第443章 审讯1
　　审讯室里好像是乱套了，我听到了那个不透光的大玻璃后面有人捶墙的声音。
　　那个老警察笑弯了腰。小刚子面对着墙壁，肩膀一耸一耸。
　　那个女警脸都红了。李瑞阳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好一会才说：“刘宝珠，你搞什么？请你来是因为发现了一些对你不利的证据，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你的指纹。”
　　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害怕那个老警察绵里藏针的那种“你随便聊聊，聊什么都行”的方法，这会让人不小心放松了心防，不小心会多说了些什么，不小心就露出了马脚。
　　而我心里是有鬼的。
　　我说：“如果负一楼就是现场，那我想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我补充说：“我从来不会去负一楼，还有负二楼。”我没有一点心虚，因为我不用去停车，坐别人的车也都会在去停车前提前下车。
　　老警察终于笑够了，又露出那种笑眯眯的样子来。
　　李瑞阳问我：“根据我们上一次的笔录，你曾说自己22号的晚上是在家睡觉的。你这是在撒谎。
　　刘雅兰的尸检报告显示，她的死亡时间是23号凌晨一点。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哪里？”
　　我低下头，“我不想说，但是我没有杀刘雅兰。”
　　“刘宝珠，请你诚实一点，这很重要。”李瑞阳盯着我，很严肃很严肃的说。
　　我低下头不说话。
　　李瑞阳轻声呵斥，“刘宝珠，你只有说清楚，我们才能查明你究竟有没有牵涉其中。”
　　“我在我外婆和我妈坟前看月亮。”我没有抬起头。
　　“从什么时间开始，到什么时间结束？有谁能作证？”李瑞阳问。
　　“九点三十五分，我告诉三外婆我要去，她送我到门口，第二天凌晨五点十分，我从山上开始往回走。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
　　我回答他，“但是我从山上下来进村的时候，遇到了同村里的人，从山上走下来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你一直在山上是吧。”李瑞阳问。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李警官，能不能证实这不是我的事，这不应该警方去调查吗？”
　　我又看着那个老警察，说：“那天晚上，有多少人在睡觉的时候只有一个人，难道都需要自己证明自己吗？”
　　李瑞阳拿出一张被装好的名片，放到我面前：“这张名片，是我第一次去你医院留给你的，这上面有你和我的指纹，还有刘雅兰的指纹。”
　　李瑞阳站起身来，略趴低身体，问：“这怎么会出现在刘雅兰的尸体边？”
　　我记得这件事，我也记得这张名片，我还记得我把他给了谁，刘雅兰法律上的老公李昊宇。
　　我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说我让李昊宇来联系负责案件的李警官，然后我问李瑞阳：“难道他没有来吗？”
　　如果名片上有我的指纹，只有可能是我给李昊宇的那张名片。
　　刘雅兰是李昊宇杀的？为什么？为了安安吗？我低下头，将眼睛垂下来。


第444章 在审讯
　　李瑞阳问我，我将名片给了李昊宇的事情有谁能作证。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只有能证实当天的那一时间他进入了诊室，并没有他进入诊室后发生了什么的证据。同时我得知了李昊宇并没有来找李瑞阳。
　　但是那天晚上，李昊宇回家后对刘雅兰的表现说明，李昊宇是一定看到了那两个视频和照片的。那他是通过什么方式得知的？
　　我没有继续想下去，这是一场对我的审讯，时刻不能放松。
　　但是我没有主动说什么，我等着警方的提问，
　　李瑞阳再给我看了一段视频，这段视频让我知道了我自己被怀疑的真正原因，原来是当时不经意的举动，给我带来的麻烦。
　　我说：“颈动脉窦的危险性，其实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手法一样就一定有嫌疑吗？”
　　我补充道：“那我们医院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有嫌疑了。”
　　我很认真的说：“如果是需要我来说明情况我理解，但如果就因为这些就说我杀了刘雅兰，我不理解。警方办案都这么草率吗？”
　　李瑞阳再次给我出示了一段视频。这一次，视频里有个看不清脸的女医生，楼梯口推开门进入地下一层，然后她消失在转角，再次出现在另一个监控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又走进了另一个转角。她在尽力的避开监控，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大的口罩。
　　这是谁？
　　李瑞阳也问我：“这是谁？是不是你，刘医生。”
　　我摇摇头：“这确实不是我。”
　　然后李瑞阳再次出示了另一段视频，一个女医生，行走在黑夜中，她从宿舍的方向走过来，一直走到了住院部的楼下，然后消失在转角的监控里。
　　李瑞阳问我：“刘宝珠，这是你吗？医院里女医生不少见，但是深夜还在医院里这么偏僻的地方走动的很少见，她不是去诊室也不是去病房，她去了地下停车场，她去干什么呢？”
　　“去杀刘雅兰。”他又接着说。
　　“在整个医院里，谁会想杀刘雅兰？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你有动机，她不但在多年以前设下陷阱害了你姐姐，在现在还骗了你，又将你姐姐的视频发在网上指名道姓的说是你，你难道不恨她？你还有手段，你看你两次的手法，是不是如出一辙，一样的角度和力度。”
　　我仔细的看了两次扎颈动脉窦的视频，一个是我的，另一个肯定不是我的，但这个黑影在有意的模仿我。
　　我说：“我知道自己没做过，所以我能不能请你们先去调查一下，当天下午出现在妇产科门诊大厅的人，有没有另一个人同样也有动机呢？”
　　李瑞阳问：“刘宝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觉得有个人在暗地里陷害我。”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那个老警察的眼睛说：“而且我认为陷害我的人就是刘雅兰。”
　　李瑞阳紧跟了一句：“刘雅兰用自己的死陷害你？”
　　我没有解释，他没有转过弯来，不代表其他人没有。那个一直保持着慈祥的笑容的、看着我犹如看宝一样的老警察悚然一惊，立刻坐直了身体，然后皱着眉，仔仔细细的凑近了去看那些视频。


第445章 新发现
　　李瑞阳觉得自己有点迷糊。但是焦副局长已经笑起来了，他很亲切的对刘宝珠说：“刘医生，麻烦你在这里喝杯咖啡，你喜欢什么口味，我让这小子去给你买。那个什么红糖玛奇朵行吗？要不什么猫屎咖啡？”
　　刘宝珠也笑着说：“如果可以，请给我一杯白开水吧。”
　　焦副局长拍着大腿：“知音啊，现在小年轻喝的那些真的就比不上白开水，又健康又解渴。”他笑起来，“咱俩的爱好都一样啊。”
　　李瑞阳看着面前这个老狐狸拿在手里的茶杯，以及杯子里常年喝的绿茶，心里说：“装，你继续装。”
　　但他们一出审讯室，刚把门关上，办公室里震天响的都是拍桌子声和大家意味深长的笑声。
　　有人走到小颖面前，伸出大拇指点赞：“小丫头，有眼光。”
　　还有人故意走到李瑞阳身边，故意用那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李瑞阳想分辩几句，但想起说这几句话的人是刘宝珠，心里分明有几丝甜蜜和许多骄傲。
　　从今天起，他那个李怂怂的外号就没有人喊了，大家改喊他“李持久。”
　　焦副局长是真的把他赶去买咖啡了，警局边上不远就有一家咖啡馆，交代他买最贵的，他想了想，顺便又配了个菠萝包。
　　等他把这些东西送到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的刘宝珠面前，刘宝珠很客气的对他说谢谢，说让你破费了。
　　李瑞阳心里有一句话想问，但他还是忍住没有说。他其实很想问刘宝珠，既然你说我这么好，那这么好的我，你为什么不要。
　　他走出审讯室，锁上了门，然后去找焦副局长。
　　这个老狐狸老远看着他就招手，“快来快来，有发现，有发现。”
　　这么快就有新发现了？李瑞阳跑了过去。
　　焦副局长大声说：“不怪你这小子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要是我年轻几十岁，这丫头我非抢回家不可。”
　　他拍着李瑞阳的肩：“她的思路非常对。”
　　其实很简单，因为刘雅兰死了，所以大家都下意识的把她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却忘了想，受害者也有可能是在想加害别人的过程中被杀的。
　　之所以在今天将刘宝珠带回局里审问，是因为昨天新发现的两段视频，就是李瑞阳后面出示给刘宝珠看的那两段。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去地下停车场杀刘雅兰。
　　反过来想，假如这不是女医生要杀刘雅兰，而是刘雅兰想害女医生呢？
　　刘雅兰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故意遮挡自己的面容，在深夜偷偷的沿着监控的死角走，她的目的，是为了另一个真正的女医生，为她的钱或者其他。
　　焦副局长问大家这个想法如果配合视频来看，是不是也能完全成立。
　　李瑞阳率先表示了同意，并且讲了讲刘宝珠的家底，和刘雅兰曾向刘宝珠借过的钱，以及刘雅兰曾试图用自己的女儿来算计刘宝珠的事情。
　　借钱的事得到了小刚子的赞同，当时他和李瑞阳一起听得清清楚楚的。
　　李瑞阳表示刘雅兰女儿的事可以找到班主任证实，同时也可以找到当时他安排的片区片警核实。


第446章 新发现2
　　李瑞阳带着大家从港口的码头仓库重新开始推演起来。
　　刘雅兰满心欢喜的要去偷渡，她以为自己带着现金换个地方能过得更好，结果却被蛇头黑吃黑，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她虽然慌不迭的逃走了，但是却一名不文，比之刚刚从老家回来的时候还要惨。
　　那时候她至少还有个刘育亮听凭差遣，还有刘育亮的那笔小小的积蓄，不说其他的，迫在眉睫的保证她生活无忧的钱还是有的。
　　可从蛇头那里逃走，她可以说是山穷水尽了。这时候，她肯定是要想办法来钱的，谁能下手？
　　身怀巨款又孤身一人的孤女刘宝珠难道不像是一个站得很高很显眼的活靶子。
　　尤其是刘雅兰还知道刘宝珠的爸爸为了林凯能花两百万，为了自己女儿，是不是有可能愿意花个五百万。
　　李瑞阳打断了这个想法，林凯和刘宝珠看起来谁对爸爸更重要呢！这真的不太好说。
　　但刘雅兰需要一个帮手，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做这件事，这个帮手，有可能就是最终杀了她的人，目前最有嫌疑的，是李昊宇。
　　“那就去查李昊宇最近的动向吧。”焦副局长安排说，他叮嘱小颖：“不要光查刘雅兰死亡时间的，还是要从刘雅兰从蛇头那里逃走之后的时间查起，看看刘雅兰到底有没有和他接触。”
　　然后他再一次叮嘱小刚子：“你去重新核实李昊宇的不在场证据，看看有没有可能这个不在场证据是假的。”
　　等小刚子和小颖两人走了，他继续低声安排李瑞阳：“你去把刘医生送到医院，趁午休的时候，找医生扎堆的地方送她回去，一定要当面感谢她的配合。”
　　他有点不好意思，“今天早晨小颖抢了小刚子的先，她把刘医生带回来的过程稍微有一点粗暴了，你想法子弥补一下。”
　　李瑞阳很乐意这样的安排，他去审讯室找刘宝珠的时候发现她除了白开水，其他的一口都没动，他问：“是不是不合你胃口？”
　　“不是，还没到饭点，吃不下。”刘宝珠说。李瑞阳让她带回去吃吃喝喝。
　　但是李瑞阳没时间展示自己的温柔体贴。他和刘宝珠才走到门口，就看见黎致远一直在警局门口站着等呢。
　　隔老远就看到他脸上扬起的笑容，尤其是当刘宝珠将菠萝包递给黎致远，说：“帮我吃吧，太甜了。”黎致远脸上的笑容就更碍眼了。
　　这个中年老白脸真是太讨厌了……
　　于是变成他送黎致远和刘宝珠两个人回去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中年老白脸自己的车都不开，非要和刘宝珠一起坐警车回医院，然后趁刘宝珠去科室，他又蹭警车回局里停车场开自己的车回医院，顺便在车上凡尔赛的流露自己对宝珠的正大光明的关心……
　　总之，这个中年老白脸真是太奸诈了……
　　感谢李瑞阳的唱做念打，他在医院里的一番感谢确实对我挺有帮助的。至少让早晨被带走时造成的影响消弭了大半。
　　胡丽眼泪汪汪的和卿卿一起来科室看我。刘主任看到我也长吁一口气，说：“最近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个周末跟你叔一起，我们一起找个地方拜一拜？要不然我们去上天竺吧。”
　　她说的上天竺是在本市当地人心里很灵的一个佛门圣地。
　　但是我很疑惑的问：“上天竺不是求姻缘的吗？”
　　刘主任没好气的责备我：“求姻缘难道不应该是正事，是大事，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吗？”
　　她掷地有声的问：“谁家要是还有这么大的姑娘，还不赶紧去求求姻缘啊！”
　　我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了她们，有恩师、有前辈、有好友……或者，还有爱人？
　　但这一切被我搞砸了。下午，我再次出现了意识溃散，我搞砸了，我失去了去日本交流学习的机会，我失去了这条退路……
　　这一切，只因为下午的两场手术！


第447章 搞砸了
　　由于我上午的突然请假，产房的工作由其他医生在进行。下午，刘主任安排我进手术室，做她的第一助手。
　　我很荣幸，第一助手是非常重要的，在主刀同时有几台手术时，第一助手就是实际的施术人。
　　一场手术从准备工作完成开始，第一助手先切开皮肤层和皮下脂肪层暴露筋膜，剪开筋膜，分离腹直肌，第二助手将腹直肌向两侧拉开暴露腹腔，第一助手确认腹膜下无异常后剪开腹膜暴露腹腔后，作为主刀的刘主任上场，在刘主任主刀的过程中，我要时刻跟随刘主任的步骤和进度，暴露、牵引、固定目标，我不但需要配合她，需要辅助她，还需要想在她之前提前暴露、清理手术部位。
　　合格的一助就像相声里的捧哏，卡点精准，走位精准，高难度的手术里面都是讲团队合作的，好的主刀少不得好的一助衬托，才能完成一台高质量的手术。
　　第一次意外发生在暴露腹腔后，刘主任说我停顿了超过七秒，她在等待我的电刀将渗血的组织烧好止血时，我目光溃散，意识飘忽。
　　出了手术室，刘主任不算太狠的批评了我，并告诫我下不为例。
　　后来的几场手术都没有再出现问题。
　　然而在就要下班时，手术室接到了一例从地方医院转院过来的危重急诊手术，我在第一时间看到急诊病患的信息后顿时呆住了。
　　这是两个半月之前在我们医院进行过手术的妊高症伴子痫、同时又是熊猫血的冯女士，她再度怀孕，已经孕47天了，不知道听谁说的这一胎又是女儿，所以选择进行药物流产，入院时已处于休克状态。
　　刘主任听我说起是她后，破天荒的骂了一句：“这可真是自己找死啊。”
　　如果主刀医生可以选择，我想没有人会愿意给她做手术的。
　　刘主任硬着头皮上之前，慎重起见，将我改成了二助。
　　二助主要负责拉勾保证术野开阔，同时用吸引器吸走血液保证术野暴露清晰可见。吸引器指到哪个部位，手术就进行到哪个部位。
　　我的失误出现在刘主任正紧张的等待我使用吸引器将腹腔内的血液吸净时。
　　这一次，刘主任没有允许我停顿超过五秒钟，第一助手已经快速进行补救。
　　回过神来的我一身冷汗，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么紧张、危急、致命的手术中犯错。
　　感谢刘主任在准备手术时将我安排在二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我还在一助的位置出现这样的失误，我十分有可能害刘主任和我自己背上重大医疗事故。
　　刘主任在手术的百忙中瞪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手术结束后，在没有其他人的休息室，刘主任不由分说的用力拍打我的胳膊：“刘宝珠，你给我清醒点，现在就这么一点小事，你就变成这样了？我让你爱惜自己的羽毛，你是这样爱惜的？你这样怎么能做科室的中流砥柱，怎么能精益求精？”
　　她说：“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极度的恶心欲呕让我冲到了垃圾桶旁，我单腿跪在地上，抱着垃圾桶一直不停的呕吐，到最后，我浑身颤抖，冷汗淋漓……
　　刘主任焦急的将我扶到座位上，一只手探我的额头，一只手去摸我的脉搏，一边自言自语：“难道是怀孕了？”
　　然后她重重的拍我的肩膀：“刘宝珠，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不能说，说出来就是连累你，就是害你！我咬紧了牙关。


第448章 搞砸了2
　　每当我意识不清的时候，眼前闪回的，都是那晚的场景。
　　你以为这会和解剖大体老师一样吗？
　　不，这不可能是一样的。这种恶心的令人欲呕的感觉就如同附骨之蛆一样，让你在每个不同的瞬间闪现出那时候的情景，让你瞬间失神、让你夜不能寐、让你食之无味、让你失去自我、然后失去你所珍视的一切……
　　今天只是个开始，这永不会结束！
　　刘主任很肯定的说：“宝珠，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这是在自毁前程！你需要寻求帮助的。如果你不能对我说，那你就去看心理医生。”
　　不，看心理医生也解决不了，我需要时间，需要自愈。
　　刘主任犹如困兽一样在休息室走来走去，我想我已经懂了她的为难。
　　“宝珠……”她很艰难的开口，“你休息半个月吧，这趟日本的交流学习，交给小李医生吧。你的这个情况越来越频繁了。我得看着你。”她脸上的表情比我难看。
　　刘主任说的她得看着我，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在她面前，我即使犯些错误，也有她可以在一旁帮我描补的护着我，而在日本，鞭长莫及，又是负责手术的副院长带队，她护不了我。
　　但这次的日本交流学习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我第一次开口争取：“刘姨，我很想去。”私底下，我都喊姨的。
　　她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快七年了，即使在实习期，你也从来没有犯过错。宝珠，我是真心疼。”
　　但是她还是摇头：“宝珠，我不敢让你试，这关系到你的职业生涯，这也关系着医院的声誉。”
　　她说：“你让我想想。”
　　在半个小时之后，她告诉我，这几天我得在手术室证明自己，任何一个小手术她都要看手术监控记录，确实一次都没有出现才行。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可惜犯了错的人，不是谁都配得到救赎。
　　晚上九点二十四分，医院传来坏消息，已经平稳度过术后三个小时的冯女士，突然恶化，等刘主任和我们都赶到医院时已经回天乏术，刘主任和我们再次被堵在医生办公室。
　　我再一次因为同一个病患而拨通了保安科的电话。
　　医患科科长已经很快就赶到了手术室。
　　这次病人家属摆出了一副只要钱、不给钱就往大了闹的架势。
　　刘主任是不同意私了的，我犯的错误，它可以出现在实习医生身上，却不应该出现在我身上。
　　但总体来说，并没有对手术的进程造成实质的损害，在手术中，是属于要被主刀医生骂的那种，却不是医疗事故的那种。
　　所以她强烈要求到卫健委进行公正的判决，但家属不同意做尸检。
　　家属的赔偿要求从五十万降到了四十万，再从四十万降到了二十万，之后说十五万也行。
　　医院医患科调取了所有有关冯女士的诊疗记录、手术记录、手术监控视频，进行了综合判断，只同意出于人道主义给予家属五万的丧葬费。
　　家属愤愤不平的闹，医患科、刘主任和我都没有办法离开。
　　后来医院分管手术的副院长出动了，他要求报警进行公正的处理，对方家属突然变卦，又同意五万丧葬费这个处理方法，但是要求现在就拿，同时将冯女士的遗体从医院直接带走。
　　在医患科起草协议时，副院长看了手术监控，然后他笑眯眯的对刘主任说：“小刘医生最近杂事太多，你看要不要给她放个假，好好休息一阵子，将事情都处理好了，以后再心无旁骛的工作和钻研。”
　　刘主任看看我，说：“宝珠，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院长谈谈话。”


第449章 反噬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到了门外等候。然而只过了几分钟，有病房的陪床家属急匆匆的走过来，她们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一左一右的拉住我的手腕：“医生，我们有话说。”
　　她们说的内容太让人胆寒了。我赶紧敲响了门，将她们带进办公室，让她们重新说给主任和副院长听。
　　副院长下了决定，必须报警了。
　　警方到来之后，带走了冯女士的老公和公公，顺藤摸瓜，查出了一伙贩卖尸体配冥婚的倒卖犯罪团伙。
　　我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那边的病房，又看到了当初信誓旦旦说长大后要带妈妈离开的小女孩。
　　她好像晒得更黑了，又黑又瘦，当初倔强的、乐观的、有希望的眼神，被此刻迷茫的、被抛弃的、无助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向她走了过去，而她也向我走过来，她说：“医生，我妈妈喊痛，却被爸爸推了一下。”
　　然后她开始哭：“我没有妈妈了。”
　　我蹲下来，抱着这个小女孩，可惜我没有金手指不能起死回生，我只有浓重的无力感，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我要辍学了，我爸说女孩子不用读太多书，免得读傻了。”
　　她说：“我可能也要嫁人，嫁人可以拿好多彩礼。”
　　此刻，她的脸上不喜不悲，唯有麻木，就像在等待裁决的我。
　　我想到了我爸给我的零花钱，我想我可以用到该用的地方。我和她做了个约定。
　　我也等到了我的结果，趁着还能赶一赶签证，小李医生要抓紧时间去办理了。
　　刘主任通知我的时候，我感觉办公室里的灯好像突然熄灭了一下，再亮起来的时候，全世界都失去了颜色，也失去了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能想起那天晚上，我蹲在我爸车后座的空隙，听着我爸轻声的、压抑的、哽咽着的那句：“不公平，这不公平。”
　　不公平，这不公平！
　　从十八岁考上大学，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医学，从实习开始，我的生活里最重要的就是看诊、手术，我曾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模拟过无数次的开腹手术，我曾缝合过多少猪皮，我曾多少次将每一个内脏脏器精确到每一条血管和神经……
　　我再一次在灯光下伸出自己的手，白，是因为过度的清洁和消毒；
　　不嫩，是因为每一次术后保养手部真的不可能有时间做到；
　　右手明显指节粗大，是因为实习期长时间的拉勾、搬运……
　　但这是一双刘主任曾夸奖过的手：“小刘医生，你要加油，你一定能成为业界大佬，这是一双能突破自己的手。”
　　但是真的不公平吗？我拿走了什么我知道，而且只要用我的手来换，这还不算占便宜了嘛！
　　我其实可以听见刘主任在打电话，她说：“黎致远，你能不能来一趟，宝珠有点事。”
　　我也听见她在我的身边坐下，对我说：“宝珠，休息半个月，给自己放个假，你绷得太紧了！”
　　我听见了黎致远急促的在已经锁住的楼层玻璃门前敲门的声音，也看见了他焦急跑过来的身影，他的左脚跛得真的很明显了。
　　然后他就这样跛着跑过来，用手将我的脸捂起来，“宝珠，拜托，不要这样笑。”
　　他说得真奇怪，我明明想哭，又怎么会笑。


第450章 水落
　　李昊宇真的很有嫌疑。这已经不是李瑞阳一个人的感觉了，即使是小颖，也不得不承认，李昊宇的嫌疑真的很大，比刘宝珠还要大。
　　而这还要从刘雅兰的行踪开始说起。20日晚上，刘雅兰从港口码头仓库逃脱，然后失去了踪迹。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她出现在市区里的某一个便利店里，趁店员的疏忽偷走了一些物品，包括食品和充电器。
　　然后她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回到了她和刘育亮曾经短暂住过的出租屋附近。
　　在这个出租屋，她又再次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至少在她再次出现在附近的药店时，店员在警察面前回忆起她的形象，给的都是正面的形容词。
　　而刘雅兰暂时租住的地方，离她女儿安安上舞蹈课的地方真的是很近很近的。
　　而焦副局长在提审刘育亮时得知刘雅兰和柏荣齐联系上的真相。
　　事实上，在刘雅兰从庆春地下商城被警方带走之后，当时的李昊宇为她请了一个代理律师，这位代理律师将她先捞出去，然后他的同事将刘雅礼也捞了出去。
　　在去接刘雅礼时，刘雅兰从刘雅礼口中得到了柏荣齐捎给她的某种信息。
　　具体内容刘育亮并不知道。他也是在这次被老婆赶出来跟着刘雅兰来这里的时候才知道了一点端倪。
　　他知道刘雅兰正在联系某个神秘的组织，也在偷偷的学习某种制药的流程……
　　更有用的证据刘育亮有，他掌握了的就是刘雅兰的那个手机号码。
　　如果当时申请同意被批复下来，找到的柏荣齐涉及迷奸药的证据，确实是有可能让柏荣齐被判所谓的斩立决的。
　　刘育亮会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处罚。其实，在他自首那天，警方在为他申请立功时，他在警方的监督下给老家打了一个电话。
　　在电话里，他说他给孩子准备了一笔钱，用来读书的钱，卡已经寄出了，让他老婆查收。
　　焦副局长并没有同情他，但是很同情他嘴里聪明好学、上进孝顺的好儿子，被他爸给耽误了。
　　另一头，在核查刘雅兰的行踪时，李瑞阳发现了一个刘雅兰和李昊宇有可能接触碰面的地方。
　　安安舞蹈课快要下课前，李昊宇破天荒的来接安安，彼时，刘雅兰也在楼下徘徊，两人前后脚的短暂的进入了同一个监控画面……
　　而小刚子查到，刘宝珠在制止那个在妇产科门诊持刀的男人的同一时间，李昊宇出现在医院的监控里，赫然就在妇产科候诊大厅。
　　还真应了刘宝珠那句话了。
　　现在只有两个问题，如何证实李昊宇的不在场证明，如何找到李昊宇在案发前后进出医院的方法。
　　一个嫌疑人从进入警方的视线，到被警方不停的深挖狠查，只要他确实犯了案，他就没有办法完全隐藏自己的蛛丝马迹，一定是有破绽可以找到的。
　　除非他在案件的追诉期内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警方的怀疑视线里。
　　李瑞阳在针对李昊宇的个人信息核查时，灵机一动去查了李昊宇的电话号码。
　　李昊宇的破绽就在他的手机号码上，警方通过技术掌握了他手机号码的移动轨迹，并且打破了他自己说的不在场证据。
　　他的不在场证明是他的女儿，安安当天晚上出现了发烧的症状，李昊宇说他一直陪着安安，安安也确认她每次醒过来的间隙，爸爸都在自己的身边。
　　他在撒谎，安安也在撒谎，事发当晚，在刘雅兰死亡的可能时间段，李昊宇的手机出现在离医院最近的基站，同时还有一个通话记录。
　　正是这个通话记录暴露了李昊宇。


第451章 石出
　　小刚子带队，立刻将李昊宇带回局里审讯。
　　李瑞阳其实一直在想刘宝珠的话，宝珠说，她将自己的名片给了李昊宇，让李昊宇来找自己询问有关刘雅兰的情况。但是他并没有来，是通过其他方法了吗？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三十六条规定：辩护律师自人民检察院对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可以查阅、摘抄、复制本案的诉讼文书、技术性鉴定材料，可以同在押的犯罪嫌疑人会见和通信。
　　但刘雅兰的案子由于已过追诉期，当时车内发现的大型犬类麻醉剂以及预谋绑架柏荣齐的行为被她弟弟刘雅礼一力承担，所以刘雅兰并没有进入刑事案件审查阶段，她的代理律师是可以随时查阅、摘抄、复制卷宗的，而作为法律上的直系家属李昊宇只能通过律师来操作。
　　于是他在审讯之前，又去档案室查找相关的档案记录。
　　这次的审讯，依然是李瑞阳为主，焦副局长配合。
　　眼前的李昊宇和资料上照片里的李昊宇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照片上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如今有了颓废苍老的感觉。
　　难怪人家说富养人贵养气，财富地位的不同，真的对人的影响很大。
　　李瑞阳将刘雅兰尸体的照片一张一张的铺开，铺在李昊宇的面前，李昊宇看了一眼，马上闭上了眼睛。
　　“李昊宇，请你来局里，是因为我们找到了切实可靠的证据，证明刘雅兰是被你杀害抛尸的。”
　　李昊宇不说话，任凭李瑞阳从他出现在医院妇产科候诊大厅，说到了他在诊室里得到了李瑞阳的名片，再说到模仿刘宝珠的动作作案……
　　李昊宇一直没有说话，哪怕是李瑞阳说到了安安撒谎做假证的可能。
　　李昊宇一直是安静的，沉默的，麻木的，任凭李瑞阳自己唱独角戏。
　　对于这样一直不开口的嫌疑人，焦副局长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闲话家常的模样。
　　焦副局长对他的遭遇和前途是太可惜了，他简直是对李昊宇十二万分的理解和同情。
　　“唉，你是从小县城出来的真正的精英啊，考上了名牌大学，没毕业就拿到了考级证，刚毕业就接到了五百强企业抛出的橄榄枝，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之前的位置，你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换作别人，早就被生活打趴下了，你真是太可惜了。可惜遇到了刘雅兰这样的女人，她把你毁了啊。”焦副局长简直为他拘了一把辛酸泪。
　　“你要是没出事，再过个五年，我看不用五年，以你的能力和才干，再过三年，江浙地区一定会被你经营得红红火火。那时候，你可能就是飞黄腾达了，真的，我真的是太可惜你了，不容易啊。”
　　随着他不绝于耳的“哎呦可惜了、哎呦太不容易了”等等之类的话，李昊宇逐渐被触动，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麻木不仁，变成了“我赞同”的那种心有戚戚焉，在李瑞阳快要失去耐心前，他简直就要和自己的知音抱头痛哭了。
　　等他一个人哭得终于能停下来后，李昊宇交代了。
　　21号下午，安安舞蹈课要下课了，阿姨突然打电话要请假，所以李昊宇急匆匆的赶去接安安。
　　刘雅兰是在李昊宇刚到安安舞蹈课的附近时出现的。
　　她当时戴着一顶鸭舌帽，鬼鬼祟祟的挡住了自己，一直不停的左顾右盼，李昊宇真的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纠葛，就想绕过她，但是刘雅兰说了一句话，让他想好好听一听刘雅兰怎么说的。
　　刘雅兰说：“昊宇，你以为你公司对你的审查是意外吗？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你想不想知道安排这一切、让你一无所有的人是谁！”


第452章 石出1
　　最大的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你吗？李昊宇心里明白的很但是刘雅兰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刘珍珠的爸爸。”
　　刘珍珠那个有钱的爸爸，他用钱开路，买通了公司里的人里应外合，这才会有这场飞来横祸般的审计。
　　而如果没有这场审计，他们还是那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有名有利有钱……
　　她说：不信你就跟着刘宝珠，她爸爸一定会去找她的，他们不可能没有联系。
　　李昊宇说，他真的只想要问个究竟，他不想糊里糊涂的。他在公司这么多年，确实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隐秘又严厉的审计行动。
　　刘雅兰有一辆黑色的车，车牌号他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就是开着这辆车进出医院的，在21号晚上进入，一直没有出来过。
　　刘雅兰从医院里偷来了白大褂，有时候会穿着白大褂去医院里，他就一直在车上等。
　　到了22号中午，刘雅兰终于说出了她自己的真实意图，她要绑架刘宝珠，刘宝珠不但自己有钱，他爸爸更有钱，到时候他们可以狮子大开口要一笔钱。
　　刘雅兰说，刘珍珠爸爸的钱见不得光，他做了很多非法的事，被人勒索了两百万，连警都没报。这一次，他们可以多要一点。
　　刘雅兰说：“昊宇，我们都四十几岁了，以后没有机会了，难道你四十几岁去送外卖吗？不如拼一把吧。”
　　李昊宇拒绝了，他绝不会这样做。事实上，他已经联系了外地的一家企业，对方给了他一个工作机会。他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才不会做这样铤而走险的事。
　　所以他和刘雅兰一拍两散，他回到了孩子身边，安安晚上发烧，他守了一晚，除了安安，还有阿姨可以作证。
　　李瑞阳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时间破绽，宣称已经回家的人怎么会在现场接了儿子的电话呢？
　　李昊宇再次沉默起来，但他的这种沉默和刚开始的不一样。这一次，即使闭着眼睛，他的上下眼皮也在轻轻的颤动。
　　他在思考，他在衡量。之后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承认在争执中失手伤了刘雅兰。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吗？
　　在他承认罪行后，小颖和小刚子将自己去核实的情况汇总到了焦副局长面前。
　　令人奇怪的是，李昊宇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在21日晚上八点多，出现在自己家里，还抱着安安去过诊所，这一点得到了阿姨的证实，晚上将近十点时，阿姨由于担心，从自己家里给安安打电话，电话是李昊宇接听的，同时还有安安喊爸爸的声音。
　　那么，李昊宇的手机又怎么会在医院附近的基站接听了他儿子的电话？
　　不过，假如李昊宇在家里，同时在家的儿子怎么会想到给爸爸打电话，而不是推开门去妹妹房间找爸爸？
　　于是再度对李昊宇的儿子进行调查，赫然发现，他儿子的拨打电话时的位置，和李昊宇一样，都在同一个基站。
　　而同一时间，李瑞阳收到了从监狱转来的关于柏荣齐越狱的案子，今天开始将由刑警队主导调查方向了。


第453章 石出2
　　刘雅兰的他杀案已经结案了。这真的是让人唏嘘不已。
　　小刚子和小颖在学校门口从班主任老师手里接到这个小少年的时候，他用那种“终于解脱了”的表情向老师和同学们说再见。
　　而李昊宇崩溃了。
　　那天晚上，就如同李昊宇所说的一样，他拒绝了刘雅兰的犯罪提议，独自一个人回了出租屋。
　　儿子独自一人在照顾发烧的安安，阿姨在给他们熬粥。后来阿姨回家了，李昊宇安排儿子去睡觉，他抱着安安去诊所，然后带了医生开的药回家。
　　烧得迷迷糊糊的安安突然问她：“爸爸，为什么妈妈说我还有一个爸爸？”
　　李昊宇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安安是什么意思。安安说：“妈妈说我还有一个爸爸，以后可以跟那个爸爸一起回家住比原来更大的别墅。”
　　李昊宇想起了老家的那幢别墅，他说他心里像着火了一样。他带着安安去了医院，他不知道自己儿子也跟在后面。
　　他们在医院地下停车场找到了刘雅兰，彼时，她正穿着白大褂从别处回车里。
　　他们在车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刘雅兰不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就在李昊宇接阿姨电话的时候，她起身往车外走了，而李昊宇将昏睡的的安安放在车上后跟了上去。
　　那个女人扭着腰肢袅袅婷婷的走，却让他的世界天崩地裂，这一刻，他想让她死。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按照自己从刘宝珠那里学来的方法做了，当时学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刘宝珠又飒又酷才会去研究的，他真的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上。
　　刘雅兰应声而倒。他将刘雅兰拖到了角落里，但是他犹豫了，他或许贪财好色，但没有泯灭天良，这是他孩子的妈妈。
　　这个时候他接到了儿子的电话，儿子问他在哪里，他说带妹妹在看医生，马上就回家。
　　他终于还是下了决定放过刘雅兰，折回身走到车边准备去抱着睡着的安安时，他觉得他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他走回了原来的地方，看到刘雅兰正在咒骂儿子，说他儿子才是她不想要的那个孩子时，终于没忍住，冲出去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捂死了。
　　他让儿子马上去抱妹妹走，他说他会找医生来做急救的。
　　实际上他已经想好要陷害给刘宝珠了。
　　李昊宇儿子的说法正好相反，他跟着爸爸到医院，通过爸爸的电话铃声确认了位置，他看到妈妈昏迷在角落里，然后他关心的把妈妈喊醒来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抱她去找医生，却被她拒绝了。
　　儿子边扶起她边质问为什么要告诉妹妹还有一个爸爸时，这会带坏妹妹的。刘雅兰压低了声音呵斥他，然后要求他帮自己做点事。
　　她说的做点事就是绑架宝珠阿姨，儿子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并要求她现在一起回家。
　　刘雅兰像疯了一样，说他和自己爸爸一样一点用都没有，就在这个时候爸爸折回身来，不允许妈妈当着孩子说这样的话，却被妈妈笑是懦夫加绿帽子王。
　　他其实一直知道妈妈更疼妹妹，但从来没想过妈妈心里是这样看不起爸爸和自己。
　　眼前这个像疯婆子一样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平时那个优雅礼貌的妈妈，所以他从后面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他儿子捂着脸说：“她说我才是那个她一点也不想要的孩子。”
　　究竟是谁捂死了刘雅兰？
　　李昊宇肯定的说是自己，他儿子悲伤的说是自己。在听到自己儿子认罪的时候，李昊宇嚎啕大哭，哭得鼻泗横流。
　　然后他再三说是自己动的手。他告诉警察，儿子捂嘴巴的时间太短，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威力那么严重，所以他把儿子推到车里，让儿子抱好妹妹，然后李昊宇自己又回到刘雅兰的身边，刘雅兰还在轻轻的喊柏荣齐，然后说了什么他没有听得太清楚，好像是说柏荣齐你是不是也死了、早知道去惠民路尽头就好了之类的话。
　　李昊宇说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厌恶真的到了极点了，他再次伸出手去。捂住了刘雅兰的嘴巴。直到她再也不动了。
　　事后经过查证，刘雅兰开的车就是大队长的车，大队长按照指示在和阿美父亲汇合前开的车。
　　有了这个车牌号，刘雅兰、李昊宇的行动轨迹就出来了，同时还有他儿子在医院侧门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监控视频。
　　同时在医院的监控里还找到了李昊宇抱着安安的画面，只不过由于安安的头挡住了李昊宇的脸，查监控的同事以为是常见的深夜陪孩子看诊的父亲，才会第一时间被忽略了。
　　李昊宇是不是为了儿子才编出的最后一段，包括刘雅兰嘴里念叨着的话，究竟是不是发生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这些已经不得而知了。
　　检方最后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李昊宇。据说辩方律师以激情杀人没有主观恶意作为辩护。
　　刘雅兰的案子结了，刘宝珠的嫌疑洗清了，李瑞阳觉得这真是最值得开心的事。
　　尽管还有柏荣齐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知所踪，但宝珠可以轻轻松松的生活了。
　　焦副局长在喃喃自语：柏荣齐、惠民路尽头、柏荣齐是偷渡出去了、还是死了……


第454章 在哪里1
　　柏荣齐到底在哪里？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他偷渡走了，没钱谁会帮他偷渡，日行一善吗，蛇头可不是这样善良的人？否则刘雅兰背的包里的钱怎么能被蛇头抢走了！
　　死了？死在哪里？谁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尸体又在哪里？
　　最后一个见到柏荣齐的人是林凯。
　　刘珍珠爸爸说，他到林凯家里时，柏荣齐已经不知所踪。
　　林凯说，柏荣齐接到了同伙的电话才走的。
　　但柏荣齐最后一次被目击，就是在林凯家里，之后他会去哪里？
　　在刘雅兰欺骗了他之后，他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没有可以接应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能跑去哪里呢？
　　李瑞阳决定从柏荣齐出现在林凯家里开始梳理。
　　在刘珍珠爸爸代替受伤的林凯前来警局报警后，鉴证科的同事已经去过林凯家里了。
　　受伤的林凯、民居的情况、现场的情况，确实是和林凯说得差不多。
　　现场发现了四组指纹，分别是林凯、林凯老婆、柏荣齐和刘珍珠爸爸。
　　林凯说，他老婆在上次他非法入侵柏荣齐外婆家时从本市一起离开的，之后一直在老家。
　　因为自己从柏荣齐外婆家找到的这个东西太重要了，所以他谁都没吱声，悄悄的回来的。
　　幸好他谨慎，东西提前藏到离本色酒吧不远处刘珍珠爸爸家，然后才回自己家休息。结果一进门就被已经藏在他家的柏荣齐袭击了。
　　从林凯家里的监控画面可以看到，柏荣齐是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林凯家附近的，他先是进了院子，然后将院子里的监控视频的电线给剪断了。
　　所以监控清晰的拍到了他来，却没有拍到他走。
　　林凯家的二楼客厅里乱成一团，符合林凯说的他一进门就被袭击然后扭打起来，然后被折磨的情况。
　　刘珍珠爸爸说，他是从后山上来直接从后院进入的一楼，然后从一楼楼梯直接上来的二楼，再从客厅门口开门进入的客厅，这一路的指纹证实了他的话。
　　林凯老婆的指纹比较乱，符合一个家庭妇女平时的生活轨迹。
　　林凯说他的事情都瞒着老婆的，就包括这次受伤也一样是瞒着的。
　　刘珍珠父亲主动上交的行车轨迹似乎也没有可疑，他说的和大队长说的也没有太大出入。
　　唯有两点可疑之处。
　　第一：刘珍珠爸爸发现了受伤的林凯后，居然不是第一时间送林凯去医院，反而先从中央广场回自己家里拿那份重要的证据，然后再折回到林凯家，送林凯去了相对比较偏远的医院就诊。
　　第二：刘珍珠父亲曾经将车停在宝珠工作的医院后面，一共四十二分钟。
　　据大队长说，他们先前约定好的交易地点就在附近，听刘雅兰当时在电话里的意思是要先拿走钱，再给他交换人。
　　刘珍珠的爸爸不同意，要求必须见到人才给钱，所以他躲进了其中一幢居民楼。
　　这究竟是无意中的行为，还是故意的行为？
　　当然，第二条比较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条。宁愿花两百万赎人的刘珍珠爸爸，在见到满身是伤的林凯时，最惦记的还是藏在自己家里的东西？
　　宁愿先不将林凯转移到安全地带也要先回家？
　　就不怕柏荣齐回转伤害到林凯了吗？
　　或者直接带着林凯先回家拿东西然后再去医院不是更节省时间，也更合理吗？


第455章 合理
　　李瑞阳觉得，需要找林凯去核实一下情况。
　　一个人失踪也好，死亡也好，往往最后见到他的那个人能提供最多的情报。
　　小刚子跟林凯联系的时候，林凯很爽快的答应了，还问他们想在哪里。是去事发现场的那个民居，还是来他现在住的医院。
　　最后决定先去医院，然后再去民居看一看。
　　林凯看起来好似挺正常也挺健康的，除了脸上的淤青和无法行动自如的腿还有抬不起来的左胳膊之外，至少没有内出血啊脏器破裂啊这样严重的内伤。
　　李瑞阳和小刚子来的时候他正在等着办理出院手续。
　　李瑞阳和小刚子在病房里自觉的找椅子坐下，并阻止了林凯要起身给他们倒水。
　　等一番寒暄后，林凯问：“这次柏荣齐应该是死刑立即执行了吧！缓期两年执行期内越狱、绑架、伤人，这死刑立即执行是板上钉钉了吧。”
　　“呃，这……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小刚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是怎么从监狱里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我这两天各个电视台啊网站啊到处找，一个相关新闻都没有，这是个机密是吗”？林凯实在是好奇心有点旺盛，小刚子有点头痛。
　　“现在抓到了，是不是会秘密关押起来，一直到执行那天为止？”林凯就像一万个为什么。
　　小刚子表示头很痛，他支支吾吾的，李瑞阳打断了林凯的问话，反问他：“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来核实一下你说的内容和刘珍珠爸爸的内容是不是一致的。”
　　林凯表示理解。
　　这一次林凯的描述比上一次感觉惊险一些，林凯表示了十分后怕，他一再表示自己真的是命大，没想到自己这条命还能值两百万，他说其实那天一进门，他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只恨自己没经验太大意了。不然，凭他的身手，怎么也不可能单方面的被揍。
　　他说：“主要是真没想到，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不会是做梦吧的感觉，一点都不真实。直到我被他捆起来，才知道这是真的……”
　　他的讲述和他自己上一次的、以及刘珍珠父亲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李瑞阳又去了林凯在梅家坞的民居。林凯说，他屋子里的一概没动，但是因为监控被破坏了，他已经请监控公司重新过来给他装监控了，这一次他增加了监控的数量，二楼的露台也增加了一个，他说：“我想着警方万一还需要过来勘察，所以一楼二楼都没让工作人员进去，他们自己带了梯子，露台上的就是爬梯子上去的……”
　　小刚子和林凯一问一答，李瑞阳一直在认真的听，但也没妨碍他仔细的观察。
　　这是一幢离群索居的相对比较孤独的房子，房子后面有一条蜿蜒的山路，林凯说那条山路可以直接通向马路，他估计柏荣齐就是从这里上来的。
　　房子后面有一排排的竹树，难得的又粗又壮，风一吹过去，竹林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在这样热浪阵阵的暑天，这个地方让人感觉凉爽又怡人。
　　林凯笑着说：“这就是我老婆喜欢这里的原因。买是买不起的，租几年给我老婆住着过过瘾。”
　　这倒是实话，别看是这样的房子，本地人只要不是败家子，没有人会愿意卖出去的，都是用来出租。
　　“我老婆原本说，等明年她想用这个院子开个民宿，就叫竹林风。”林凯感慨的说，“她就快回来了，所以我得赶紧该收拾的收拾，该复原的复原，不然被她发现了，那可是大事了。”
　　正说着，就看见李瑞阳突然停下来，他指着其中一根竹子问林凯：“为什么这根竹子，和其他的竹子不一样，特别干净？”
　　林凯和小刚子都凑上去仔细看，真的，这一根竹子很干净，比其他的竹子更绿。
　　林凯也表示也不知道。
　　李瑞阳觉得不对劲，这是表示有人利用这根竹子爬上爬下吗？


第456章 宝珠啊
　　黎致远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在产科办公室笑得让他心慌又心痛的宝珠，在回到宿舍后只发了一会呆，就开始利索的收拾起来。
　　黎致远问：“宝珠，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看到刘宝珠头也没回的告诉自己她要去学校住，正好医院里没事可做了，白天晚上都可以在解剖实验室里，争取将学校的计划早点完成。
　　想必单老师会很开心。但黎致远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上前一步将宝珠揽在怀里，用低沉的语气问：“宝珠，好好谈谈？”
　　宝珠没有拒绝，她说：“要不车上边走边谈？”
　　那意思还是得去。
　　黎致远没有多说什么，他甚至也去自己宿舍打包了一份行李。
　　宝珠制止了他，说：“休息室只有一张简易床，长时间睡车里真的对脊柱不好。”
　　她说：“黎致远，我忙一点，才会好一点。”
　　这是第一次，宝珠对着黎致远承认自己不太好，至少这也是一种进步。黎致远没有逼她，他默默的开着车穿行在这个城市中。
　　宝珠一直没有说话，她沉沉入睡了。黎致远将车停在路边，将车窗关好，空调打开，将宝珠的座位放平，然后给单老师发了请假的信息，再拿出一条小薄毯给她盖好，然后重新安安静静的发动车。
　　转个弯，学校就近在眼前了。然而黎致远一直开着车子，一直在路上行走，他经过了学校，又将学校远远的抛在身后，逐渐消失不见。
　　宝珠在今天的手术中出现了失误，刘主任说这种失误不应该出现在宝珠身上，宝珠失去了去日本交流学习的机会。刘主任问他知不知道宝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果，却不知道因。他只知道和宝珠苦苦隐藏的秘密有关。
　　他知道症状，却不知道病因。
　　失眠会让人精神紧张，引起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慢慢的出现焦虑和抑郁。
　　长时间失眠甚至还会影响人体的自主神经系统以及内分泌系统……
　　宝珠的生活中一定是发生某件重大事件，这个事件比刘雅兰的被害更早，这个事件让宝珠害怕，也让宝珠失控，这样的失控才是宝珠害怕的根源。
　　能让她好好的入睡比追根究底更重要。
　　他一直在城市的边缘开，路上很安静，隔得不远就会有一盏路灯，他的车里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这个人睡得很香，她甚至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黎致远觉得自己很满足，一伸手就能够到宝珠的脸，一低头就能看见她沉静的睡颜，这一生，他从未领略过这种美妙的难以言传的感觉。
　　那天晚上，他的宝珠坐在他经常坐的花坛边，给在车里的他打电话，问可不可以和他一起睡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好。
　　他一点也不想停下来。虽然车子的油表在缓慢的持续的下降，黑夜在逐渐浓暗深沉。
　　黎致远轻轻的打开手机导航，查看需要在哪个地方停下来加满油。
　　如果车子可以不用加油，他愿意就像现在这样一直开下去，永不停止，永不结束。
　　宝珠的呼吸平和而悠长，她的脸颊白净而滋润，她的双唇润泽而粉嫩，让人很有一亲芳泽的欲望。
　　黎致远的右手就像有自我意识一样，轻轻的抚上她的脸颊，才要碰到就赶紧收回来。
　　他不想惊扰了宝珠的美梦。


第457章 宝珠啊1
　　宝珠是在车子需要停下来加油之前醒过来的。从十点多开始开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在微弱的灯光下，刚醒过来的她有一刹那的恍神，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茫然。
　　但四目相对的下一秒，她由衷的绽开了一个微笑，笑着对黎致远说：“黎致远，有你在真好。”
　　谁说冰山美人不会甜言蜜语？就这一句，抵得过所有的华丽词藻。
　　黎致远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好听最动人的情话。
　　两人一起下了车，随便找了个草地。今晚的月亮朦朦胧胧的，像是长毛的雪球，黎致远和宝珠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黎致远退后了半步，从背后将宝珠拥在自己怀里，低下头的时候，黎致远把下巴贴在宝珠的头发上，说：“宝珠，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日本吧。”
　　我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有签证，有时间，还有两个人一起，只要你愿意。
　　宝珠没有说话，黎致远接着说：“你有假，我翘班，坐最早的那班飞机，让胡丽他们都傻眼。”
　　宝珠噗嗤笑了。黎致远继续蛊惑她：“你一定从小没逃过学吧。要不现在体验一下？”
　　宝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黎致远感觉到了自己胸膛感受到的来自宝珠的轻微快速的起伏，体会到了这种轻松愉悦的氛围。
　　于是他笑着说：“小时候我哥带我逃学去摸鱼，回家被我爸用竹子揍了个屁股开花，但是就这样也没阻挡住我哥和我继续逃学的步子。”
　　他伸出手去，比了个数字，说：“大概一年也就被揍这么多次吧！”
　　宝珠这次笑出声来了，她伸出手抓住黎致远比数字的手，迎着月光，回头吻住了那张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唇。
　　等到这个吻结束的时候，黎致远的唇又追过来，宝珠笑着说：“我都没刷牙。”
　　黎致远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挫败的把额头挨着宝珠的额头，亲昵的埋怨：“那你不早说，亲都亲过了。”
　　这次轮到宝珠笑出声了。
　　两人月色中手拉着手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段路，然后又绕回到车边。
　　黎致远问：“宝珠，要不要明天一起去日本？或者其他地方也可以啊？哪里都行。”
　　黎致远发现宝珠确实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她才说：“嗯，那一起去实验室吧。”
　　黎致远笑她：“这么浪漫的气氛，你真的要说这个吗？不如你说说一对对称的腋窝具体要怎么做？”
　　“我真的会说，你确定真的要听吗？”
　　“要啊，你慢慢说。”
　　“那我们先从剥皮去脂开始说起吧。”
　　“不好，不能直奔主题嘛？这样显得我太笨。”
　　“不会，你的左手和右手一样灵活，脑回沟皱褶越多、越深，大脑基层的表面积就越大，这样的人智商都很高的。”
　　“你怎么知道我左右手一样灵活啊？”
　　“就这样知道的啊。”
　　“真的不是安慰我吗？”
　　“你知道怎么将人的大脑完整的取出来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呃，好吧，其实我很想说。”
　　“宝珠，你知道月亮长毛，第二天就会下雨吗？”
　　“你这是在岔开话题吗？”
　　“嗯，被你看穿了啊。没有你的方法有用是吗？那我来试试你的办法。”


第458章 消失了
　　就像不知道柏荣齐怎么去的一样，现在也不知道柏荣齐怎么走的，他最后出现在林凯家，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这不应该啊！
　　引起了李瑞阳注意的竹子，林凯说自己也不知道，以前也没有留意过。
　　于是李瑞阳继续用他的火眼金睛观察和发现。
　　露台的玻璃推拉门是从里面锁住的，感觉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一样，积了不少灰。
　　但是在二楼的窗户、露台的栏杆上，经过李瑞阳仔细的观察，发现有几处模糊的手掌印。
　　林凯说他老婆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些手掌印可能是老婆留下的。
　　李瑞阳观察了一下新装的监控的位置，然后试探着打开了新安装的监控，他看到有一个脑袋缓慢的沿着竹子升上来，慢慢的露出头发、眉毛、眼睛和嘴巴，然后露出了肩膀和身体……
　　有一个年轻男人顺着竹子爬上来了，然后他旁边出现了一架梯子，另一个人沿着梯子爬上来了。
　　然后两个人在拍手大笑，再次沿着竹子和梯子降下去，然后过了一会，这次是搭梯子的人先到达二楼露台了。
　　还是这两个人，在露台、窗户、栏杆四处留下痕迹……
　　林凯给监控设备安装公司打电话，那两个年轻人其中的一个忙不迭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林总，你说的不能进入一楼二楼，所以我们就搭梯子上去了，很久没爬树了，就跟兄弟们打了个赌。
　　不想却忘记删视频了。见谅见谅啊。不过，林总，要是可以，您家后面的竹子还是要稍微砍掉一点，至少要离露台远一点。”
　　小刚子也这么说。林凯说：“不是我不想砍，这些竹子不是私人的，是公家的，找了很多次，村委会都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只能是平时都锁住这个玻璃推拉门。”
　　李瑞阳和小刚子又沿着后山的路往下走，这是石板路，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行迹。
　　小刚子沿着山路往下，去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可用的监控摄像头。
　　李瑞阳返回林凯家，又将一楼二楼室内的情况再次排查了一遍。
　　没有踪影。柏荣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找到任何踪影。
　　这将是一个能被记入记录的越狱者，从越狱后到现在已经足足八天了，依然是没有踪影。
　　这怎么可能！
　　李瑞阳、小刚子、小颖三人全都无功而返。
　　焦副局长说：“如果每个可能都排查了，那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就是真相。真相隐在迷雾之中。”
　　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就是刘雅兰对临死前喃喃自语的被李昊宇听见的那一句：“柏荣齐，你是不是也死了……”
　　如果柏荣齐确实是死了，谁最有嫌疑？
　　是林凯，还有刘珍珠的爸爸。
　　因为按照伤情，林凯一个人很有可能搞不定。而按照年龄和体力，刘珍珠爸爸一个人也搞不定。但是两个人联手呢？
　　“假如……”焦副局长说：“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柏荣齐被林凯失手给杀了，那他的尸体藏在哪里？”
　　他自己回答说：“是不是被刘珍珠爸爸带走了？带走后扔在哪里？是不是通过他车子的移动轨迹都能找得到？”
　　他鼓着掌，自己给自己点赞：“快给我跑起来，赶紧去查这两个人，一查到底。”


第459章 对决
　　林凯和刘珍珠爸爸的行踪很好查，真的太好查了。
　　林凯被揍得奄奄一息，一直躺在家里，林凯说，之所以自己不随着刘珍珠爸爸的车一起走，是因为从柏荣齐外婆家找到的证据太重要了，他怕自己成为刘珍珠爸爸的负担和拖累。
　　万一柏荣齐还有其他的埋伏，一个受伤后的他，就会成为牵制刘珍珠爸爸的好对象。
　　他认为，虽然现在这个民居已经被柏荣齐破坏了监控，但既然柏荣齐选择继续逃窜，他分析柏荣齐不会再走回头路又来到自己家里自投罗网，他难道不怕自己报警吗？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这里比跟着刘叔的车更安全。
　　这么一说，李瑞阳认为挺有道理的。
　　刘珍珠爸爸也说，他认为那份证据是最重要的，那可是能让柏荣齐死刑立即执行的东西，也是那个卧底警员拼命要找到的东西，这个时候，当然是这个东西比较重要，大老爷们的，这些皮外伤，他认为林凯完全可以忍一忍。
　　刘珍珠爸爸的行车轨迹基本上就是他从林凯家回家的路程，在中央广场他停了两分钟，他说他去小便了一次。
　　一个下午被柏荣齐和刘雅兰支使着满城跑，他没有时间解决这些基本的生理需要……
　　这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之后的行程太好查了，刘珍珠爸爸将林凯从家里接出来，然后开车沿着大路一直来到了李瑞阳和小刚子刚刚去过的那个医院，除了买水喝和买烟，两人一直都在医院里。
　　柏荣齐在哪里？
　　这些环节里哪个地方可以抛尸，又是哪个时间实施的抛尸？
　　是在中央广场去方便的那两分钟？就抛在中央广场里？
　　这么热的天，这么长的时间，就算那里再荒凉，这样古怪又滂臭的气味，也早该被人发现了吧？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小刚子和小颖带队去了中央广场实地勘察，以防万一。
　　焦副局长自言自语：“如果真是林凯和刘爸爸，他们为什么要主动来警方协助调查？”
　　李瑞阳也在想这个问题。假如真是这两个人动手的，不管是有意无意，当然他个人倾向于无意中失手杀了人，为什么不趁势就此将此事掩埋下去，还故意自己捅出来？
　　如果他不来，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会，至少大队长百分之百会死。大队长死了，刘雅兰死了，柏荣齐也死了，还有谁可以指证他们？
　　没有他们的出面，至少高官卖处案，就有可能被延误了时间，大队长被延误了生机……
　　李瑞阳第一次觉得，其实不查下去也挺好的。当然，作为警察，这只能是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而已。
　　焦副局长还在喃喃自语：“假如他们说了一百句话，其中九十九句是真话，只有一句是假话，所有的真话都是为了铺垫那一句假话，那句假话是哪一句呢？”
　　焦副局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呸呸呸的将茶叶吐回杯子里，李瑞阳做了个恶心不忍睹的表情，忍住了到嘴边的那句话。
　　焦副局长说：“柏荣齐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要死的……”
　　然后自己笑：“我也就在你小子面前吐吐槽啊，可别说出去影响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啊！”
　　然后他自己也笑了，叹了口气，“这要是还有第三个人就好了，这两个人引开注意力，还有一个从来没露面的人，去实施抛尸。”
　　问题是，有这个必要吗？
　　柏荣齐是越狱犯，同时有证据证明实施了绑架和勒索，又牵涉进其他案件，一个死刑立即执行是少不了的。即使在打斗的过程中失手杀人，法庭也会公正裁决的。
　　“除非人不是他们杀的，是另一个人杀的，这个人不能暴露。”焦副局长说。
　　这个人会是谁？还有谁想杀柏荣齐而又和他们有关？
　　李瑞阳知道有一个人很符合，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她，因为她一无所知。


第460章 对决1
　　李瑞阳绝不允许再去打搅她。刘雅兰的死她被人陷害，在医院又被刘雅兰传播的视频影响，尽管她和23年前的事有关，但她当时才7岁，她是最可怜最无辜的那一个。
　　黎致远那天在警车上说的话李瑞阳还记得很清楚。整件事情已经对她造成了一部分不可逆转的伤害了。
　　再说，柏荣齐做了那么多恶，会因为他做的恶想杀他的人分分钟排着队有人等着动手吧，谁知道是不是其他哪个受害者动的手呢？这潜在的嫌疑人就有点多了吧！
　　焦副局长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这不，他正吩咐李瑞阳去将柏荣齐的受害者名单整理出来。
　　这可不是个有意思的事，正好小刚子带着小颖垂头丧气的回来，李瑞阳赶紧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小颖：“来，女孩子更细心，好好整理一份吧。”
　　然后他和焦副局长一起，查看小刚子带回来的有关中央广场的照片。
　　李瑞阳指着其中一个空位问小刚子：“怎么这边的僵尸车这么多，这里还能空出了一个车位？”
　　小刚子凑过头来，夸他好眼力，然后告诉他，这个车位上满是灰尘，没看到有明显的停车的痕迹，要么就是已经距离上一次停车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要么就是一直没有人停车。
　　小刚子还同时带回来中央广场附近所有出入口的监控视频。
　　在同一时段的前后，有几辆车经过这里，有出入的监控，同时也有刘珍珠爸爸的车进入和出去的监控。
　　而在中央广场里面，由于只有一个高高的监控探头，广场里疏于打理的树又比较多，还是存在有相对比较多的监控死角。
　　但是就这样，也没有找到在这两分钟之内和刘珍珠爸爸的车有可能重合路径的车。
　　两分钟，隔得远一点，谁能背着一百多斤的柏荣齐跑很远？李瑞阳觉得哪怕就是受伤前，自己也没这个体力。
　　就在他边想边转头时，一眼就看到了正星星眼看自己的小颖。
　　小颖看到他看向自己了，噔噔噔走过来，“李李队长，听说你喜欢刘医生啊？”
　　“你听谁说的？”李瑞阳好奇的问她。“
　　大家都这么说。”小颖用“你要否认吗”的眼神看着他。
　　李瑞阳点点头，赞同道：“可见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李瑞阳将她扒拉着换了个方向面对正陪着焦副局长检查监控视频的忙碌的小刚子：“你看那边，那边有个人一看到你，眼睛就会自动放大。”
　　他拍拍小颖的肩膀：“少给我添乱啊。”
　　小刚子大声喊：“师兄快来，我找到了。”
　　这是在刘珍珠爸爸开车离开的同一时间，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中央广场的一辆黑色车，“这已经是距离刘珍珠爸爸最近的一辆车了。”小刚子喊。
　　那就排查一下吧！如果这辆车都没可疑，那就要放弃这个思路，去查一查柏荣齐祸害的其他人，以及其他的偷渡团伙……
　　这是一辆黑色斯巴鲁森林人，李瑞阳一眼就看到了，因为这是他年轻一点的时候最喜欢的一款车，但监控画面里这辆车经过了改装，有哪里不一样。


第461章 宝珠啊2
　　“宝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回学校当老师吗？”
　　单老师对我第n次提起这个话题，“真的，由我和邹老师推荐你，只要你愿意，这绝对没什么问题。”
　　他在我做好的那一对腋窝标本四周绕啊绕转啊转，啧啧啧的赞叹：“我都做不出来这么高水平的，这真的太考验基本功了。”
　　这不但考验基本功，还考验视力、腰力、臂力，这比我上十节拳击课还累人。
　　“你曹老师昨天说了，我这个人别的没啥优点，看人看得真准，一个选老婆，一个选徒弟，他是甘拜下风了。”
　　单老师滔滔不绝的说：“那是，他好歹有眼光了一回，当年大家都说你是女人中的怪胎，说你以后要嫁不出去的，我就说他们没眼光吧。”
　　他又点点头，接着念：“当然，那个姓黎的眼光也还不错，有我年轻时一半的水准了。”
　　单老师平时也是这么多话的，即使是面对着大体老师，他也很爱说，比方他会喋喋不休的夸奖大体老师拥有一个完美的被烟破坏了的病态肺……
　　这样的日子和上学那时候一样，我不需要考虑人情世故，不需要担心世俗纷扰，我可以不说话，我也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话，这里是很能让我放松的地方。
　　黎致远在下班后开车来接我，我记得学校附近有好吃的小馆子，于是我们一起去试了试味道。
　　当然没有他做的好吃。所以我们都没怎么动筷子。
　　黎致远说：“不如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于是我们又去菜市场去买菜。这是一派热闹又俗气的人间烟火味，让人觉得可爱又熨帖。
　　除了现杀活鱼。老板拎起一条被选中的活鱼，装进黑色的塑料袋，然后用一根特制的棒子使劲的敲鱼头，鱼在袋子里从剧烈挣扎到一动不动，然后老板再将鱼拿出来，将它取鳃去鳞，剖腹去肠。被处理干净的鱼，还会在塑料袋里抖动。
　　这是未被破坏的游走神经还在工作引起的神经反射弧所表现出来的肌肉痉挛和抽搐……
　　黎致远从老板手里接过袋子，回头对我说：“做酸菜鱼怎么样？我的切片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说：“好。”
　　他说的回家，是回他真正的家，不是宿舍。路有点远，所以我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大脑的呕吐中枢告诉我，我曾吃下去的东西就要通过食管逆流出来，我感觉到强烈的胃逆向蠕动……
　　这个书桌边挂着医院背景墙照片的房间我来过，坐在书桌边的那个人我认识，卫生间在哪里我还记得，所以我直接冲了过去。
　　黎致远将我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在我后背一直轻轻的顺……
　　我感觉到了四肢无力，眼冒金星……
　　原来真的无法停止……
　　我真的错了吗？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别无选择吗？我选的这条路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我还能坚持多久？也许我应该放弃抵抗，也许我该去自首。那我爸呢，林凯呢？同谋？共犯？
　　小秋嫂呢？杀人未遂？
　　不，既然没有回头路，那就好好走我自己想好的路，背挺直，不要塌，想要吐，咽下去。
　　于是我抬起头，问：“黎致远，有我可以用的牙刷吗？”
　　我将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去黎致远的衣柜里挑了一件深色的大T shirt，又认认真真的吃了一碗米饭。
　　不过，酸菜鱼我吃了很多酸菜，没有动那些看起来刀工很好的均匀薄嫩的鱼片，也没有碰杯子里那些晶莹剔透看起来可口的酒。
　　夜很深的时候，我们靠在窗边看星星，我引导着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亲吻着他难耐的上下滑动的喉结。
　　我听到他咽了咽口水。记得很久以前看《挪威的森林》，里面那个名叫绿子的女孩就说过，做爱前最动听的就是这难耐的咽口水的声音。
　　但是他反抓住了我的手，在我耳边说：“宝珠，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忍得住。”
　　我亲吻着他的耳垂，低声说嗯。
　　他搂着我，搂得很紧：“宝珠，这算不算趁人之危？”
　　我说：“黎致远，你在危险中吗？”
　　我听到他低低的忍不住的笑，然后我迎来了一个热烈的激情的吻……
　　夜很长，也很短……


第462章 对决2
　　李瑞阳和小刚子在开往柏荣齐老家的高铁上。他们要去核实两件事情。
　　第一，柏荣齐如果没死，是不是已经潜逃回老家了，藏在哪里？
　　第二，林凯老婆在案发前后的动向。
　　之所以要去核查林凯老婆兰秋的动向，是因为发现了一些疑点，焦副局长认为，如果确实有第三个人，那么是林凯老婆的可能性更大。
　　之所以没有给当地警方发协查申请，是因为上面已经有命令，关于柏荣齐的案件调查要悄悄的进行。
　　“这么破坏形象的事，是该捂着点。”李瑞阳说，“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是悄悄调查，但这件事情该追责的已经被追责了，该奖励的听说也在拟定中，听说大队长将要回归警局，不过不会再从事一线的工作，会转成文职。
　　所以李瑞阳没有愤愤不平。
　　小刚子是一向很喜欢这样的出差的，但是这一次他有点恹恹的，他看着李瑞阳已经不知道叹了几次气了。
　　李瑞阳抖抖肩上不存在的灰，浑不在意的将祸水东引：“让小颖和大安两人去深圳可不是我的主意，是你师傅的主意，要怨你就怨他。”
　　小刚子叹口气：“师兄，你都不帮我。”
　　“我怎么帮你，你不是一向嘲笑我连刘医生都搞不定吗？”李瑞阳没好气的说。
　　小刚子将头转过去，举起右手招招手打招呼：“刘医生，你好，这么巧啊。”
　　李瑞阳给了他一个爆栗子：“见好就收啊，小心我给你一脚踢下去。”
　　小刚子将他的脑袋扳转过来，再次打招呼：“刘医生，真巧，你也回老家吗？”
　　李瑞阳几乎不敢相信，真的就是刘宝珠坐在他的身后。
　　然后他疑惑不解的喊出声：“见鬼，就这么几天，你怎么瘦成了这副鬼样子？”
　　眼前的刘宝珠虽然还在礼貌的跟他俩打招呼，但真的，她已经瘦的太多了。
　　更让人难受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刘宝珠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太对劲。
　　但是她礼貌的回答小刚子：“陈警官，我回老家给姐姐迁坟。小刚子兴奋的跟后排的人说：“不好意思啊，遇到熟人了，你看咱俩换换位置行吗？”
　　这个小师弟鞍前马后做得还不错。李瑞阳正准备起身，就看见小刚子已经屁颠屁颠的自己换到后面挨着刘宝珠坐了。
　　李瑞阳在前排侧着耳朵听他们聊天，原来刘珍珠坟墓所在的山头快要搬迁了，宝珠在两边的民政局都打好了证明，这就正式将姐姐迁到自己外婆和妈妈身边来了。
　　刘宝珠的话很少，比平时拽的时候还少，总觉得声音有哪里不太对劲。
　　在终于想不出搭讪词后，小刚子开始没话说了，但他居然还占着宝珠身边的位置不动，李瑞阳七窍都快生烟了。
　　在他假装不经意回头时，看见的刘宝珠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整个人有种冷郁之气，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朵带刺的空谷幽兰。
　　一直到快要下车，李瑞阳都没跟刘宝珠说上几句话，在他脖子都快扭断的时候，看到了小刚子憋笑使坏的脸。
　　趁小刚子去卫生间，李瑞阳跟了上去，小刚子求饶道：“师兄，你不趁机坐到刘医生身边去，跟着我来厕所干啥啊？真没眼力价！”
　　这……你小子，算你狠！
　　于是在快要到达之前，李瑞阳终于坐到了刘宝珠身边。
　　刘宝珠一直在看着窗外发呆，她的眼神是茫然的，李瑞阳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说话，就听到高铁提前报站了。
　　刘宝珠对他们也在这里下车感觉是很惊讶的，然后她问：“李警官，你们也在这里下车吗？”
　　李瑞阳不好意思的点头，他没法张开口跟刘宝珠说柏荣齐越狱之后的事情。


第463章 对决3
　　李瑞阳一直担心如果刘宝珠问起自己这一趟的目的，自己该怎么说。
　　不过还好这种担心没有出现，一直到下车，刘宝珠也没有问起。
　　而是礼貌的跟他们说了再见，背着自己的双肩包就走在前面。
　　李瑞阳是眼睁睁的看着刘宝珠在前面的人群中突然倒下去的，有人惊恐的喊了一声：“你怎么啦？”
　　李瑞阳和小刚子同时跑上去，有个大妈使劲的拖住刘宝珠倒下去的身体，喊：“姑娘，你快醒醒。”
　　李瑞阳赶紧把刘宝珠接过去，马上就被这滚烫的体温给惊到了，难怪一直觉得她不对劲，原来在发着高烧呢。
　　在他抱走刘宝珠的时候被大妈拉住了，“你们认不认识，啊，不会是坏人吧？”
　　小刚子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证，解释清楚了大妈才放心。
　　李瑞阳将刘宝珠送进了医院。在经过急诊医生的诊疗后，刘宝珠开始退烧，她满头满身的冷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不停在发抖，又像在做噩梦一样，她咬紧了牙关，李瑞阳都感觉到她用力之大。
　　在请女护工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李瑞阳发现她包里的东西真的十分简单，就像他的包一样，就两套随身衣物，她连手机都没带。
　　在等待的过程中，小刚子先去进行自己的调查。这次的调查对于柏荣齐的部分是秘密行动，不想惊动任何一方，所以是纯走访的形式，但对于林凯老婆的则不必这么麻烦，小刚子将带着协查申请直接去当地警方，警方经过查询后，给了小刚子一个地址和电话。
　　小刚子没有打电话，既然来了本地，眼见为实，他直接找到了这个地址。
　　在外面走访了一天，带回来了有关林凯老婆的消息。而刘宝珠还没有醒，于是他们俩就在急诊留观室室外进行了交流。
　　林凯老婆的动向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林凯撒谎了，而且一直在向警方撒谎。
　　通过这边民警的帮助，他们查到了在本地林凯老婆的一系列动向。
　　他老婆没有随朋友在外旅游，一直在戒毒所里呢。这个一直，说的就是从上次林凯悄悄回老家调查柏荣齐外婆家的时候起，一直到现在。
　　林凯老婆有毒瘾！这才是林凯总是带着他老婆悄悄来回的一个主要原因，他老婆的毒瘾瞒着所有的人。
　　而且，在这个本地最好的戒毒所，还查到了两年前林凯老婆的另一个住院记录，同样也是毒瘾。
　　小刚子和林凯老婆进行了交谈，林凯老婆对她老公充满了怨言，埋怨这个戒毒所，埋怨林凯老是东奔西走，埋怨林凯老是将她一个人留在老家或者留在那幢民居……
　　总之，如果有第三个人，那就不可能是林凯的老婆。
　　那么，到底是有第三个人吗？
　　其实，李瑞阳更在乎那辆斯巴鲁森林人的行踪，然而对这辆车的查找也是无疾而终。
　　这辆车从中央广场开出后，进入高架桥，然后消失了一段时间，最后通过交警系统的查询，这辆车出现在九堡某个出城的路口，车主与这些事一点毛线关系都没有。总之，这是一辆恰巧经过中央广场的无关车辆。
　　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为什么不能相信柏荣齐已经偷渡潜逃出国了呢？


第464章 对决4
　　刘宝珠在当天晚上恢复了意识。彼时，李瑞阳正在用棉签沾水润湿她已经干燥开裂的嘴唇。
　　她惊醒着睁开眼时，李瑞阳看见的是一双疲倦的、浑浊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眼神不但冷，而且带着狠。
　　在她看清是自己时，她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李瑞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然后她又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在十分钟之后才再度睁开，用沙哑如同瓦砾刮过一般的声音对自己说谢谢。
　　李瑞阳告诉他，医生诊断是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这种病好发于儿童和青少年，成年人在工作压力大、过度劳累以及免疫力下降时偶发。
　　李瑞阳其实是想调侃来着，说：“难怪说医者不自医，刘宝珠，你这个医生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啊。”
　　说完这句话他只想给自己一个巴掌，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你是嫌自己太帅，还是刘宝珠拔刀不够快？
　　但刘宝珠没有说话，她很费劲的坐直身体，没对自己已经换掉的衣服发表任何看法，她好像是想起床，她拔掉了手背上的留置针。
　　李瑞阳上前制止她：“逞什么强，躺着，医生说你最快也得后天才能逐渐恢复，这两天高烧会有反复的。”
　　刘宝珠居然很听话，不过很快李瑞阳就发现，这不是听话，而是她根本没有力气反驳和违背，她现在处于毫无反击之力的时候。
　　于是李瑞阳赶紧给她端来了粥，并在她抖抖嗖嗖的时候抢过调羹喂她，她也没有反对，就着他的手，慢慢的但却认真的吃完了一碗粥。
　　这可真是个很配合的病号。
　　尽管半个小时后，她对着垃圾桶又全部都吐了出来。
　　李瑞阳赶紧安慰她：“医生说是有可能出现呕吐的。”
　　这个夜晚，李瑞阳纠结了一晚，他手机上有黎致远的电话，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通知这个中年老白脸。但最后他承认，自己还没大度到这个程度。
　　于是他决定再自己照顾刘宝珠几天。不过刘宝珠没有给他机会，在第二天的早晨，刘宝珠表示自己已经请了护工阿姨了，就不耽误李瑞阳的工作了，她保证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医院，李瑞阳可以忙完正事后再来医院检查。
　　这李瑞阳没话可说了。于是这一天，他和小刚子分头开始了对柏荣齐的走访。
　　小刚子去找父系亲属这一边，李瑞阳去找母系亲属这一边，由此拼凑出了一个连环案犯畸形的童年和青少年生涯，酒鬼的有钱父亲、在父亲面前懦弱在孩子面前强势的母亲、糟糕的暴力的家庭关系……
　　同时也得出了柏荣齐绝对没有回老家的结论。
　　柏荣齐的恶大概是与生俱来的，连环案犯童年的三个显著特征他都有：尿床、纵火、虐杀小动物……
　　这样的人在成年后的最可怕的一点在于，很多连环案犯极其善于伪装成一个普通的甚至是有吸引力的社会成员，这是他获得信任的方式，这种极具欺骗性的方式让他极容易掌握逃脱的方法……
　　现在，就看小颖那一队警员深圳之行的结果了。
　　焦副局长还在深挖刘珍珠父亲，这个老顽童调取了刘珍珠父亲在医院附近停留的那四十几分钟，还煞费苦心的找来了刘宝珠的行踪，他乐此不疲的给李瑞阳发信息……
　　小子，刘宝珠医生这真是老干部一样规律的生活作息啊，你小子上点心，上下班送点花花草草啊……
　　小子，刘宝珠医生基本上都没有消遣娱乐啊，你要不要考虑搬到医院附近啊……
　　李瑞阳，刘宝珠在下午下班后出现在她爸爸停留的区域，从另一条主路折回到这幢楼的附近。之后，没有看到出来的身影……
　　李瑞阳，咱们是不是要查一查刘宝珠当晚的行踪？是不是要查一查她和她爸爸真实的关系？


第465章 对决5
　　不得不说，老顽童发过来的信息成功的让李瑞阳整个人就像红脸关公一样火冒三丈：能不能不要光搁着一个人祸害啊！柏荣齐的仇人很多好吧，这跟刘宝珠有多大关系啊！
　　他按捺住自己噌噌噌往头皮上冒烟的火气，思量着给焦副局长回了个信息：“师父，承认真的有人成功越狱很难吗？”
　　毕竟，师父和师弟是两个辈分，可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喷。
　　晚上，李瑞阳来了医院，刘宝珠已经恢复了很多，至少嘴唇没有之前那么干裂了，也有力气自己端着碗了。李瑞阳推开门的时候她正在一口接一口认认真真的喝粥。
　　她在自己刚推开门的那一秒回过头来，并且向他点头示意。
　　李瑞阳问她是不是明天准备出院，她点了点头，沙哑着说是。
　　李瑞阳赶紧制止她说话，告诉她明天早晨他会送她去。刘宝珠果然摇头拒绝了，李瑞阳想起她那天在车站晕倒的样子，严厉的批评她胡闹，为了看住她，他决定在医院守着。
　　半夜，他听到了刘宝珠病房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难怪人家说有什么也别有病，瘦得这么快是有原因的吧，这个化脓性扁桃体炎在成年人身上很严重啊。
　　果然第二天她没准备等自己就要走，李瑞阳又生气又心疼，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出现在她面前时，说了一句：“刘宝珠，我们至少是朋友吧。”
　　于是两人一起出发了。刘宝珠要先到原来的户籍所在地凭民政局的证明去办理迁坟的准备，李瑞阳陪着她一起去了她小时候住的那个筒子楼。
　　刚进这条小巷子，李瑞阳简直惊呆了，那个巷子口站着的人，不是那个奸诈的中年老白脸又是谁！
　　这还让不让人有机会了！
　　不过，这个中年老白脸的脸不但不白，还胡子拉碴的一脸沧桑，这是演的哪出不入流的偶像剧？
　　刘宝珠也惊到了。黎致远显然也惊到了。三个人都惊到了。三个人都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宝珠和李瑞阳问的是黎致远，黎致远问的是李瑞阳。
　　三人异口同声的问之后，黎致远说：“宝珠，下一次，就算你生我的气，也不要这样一声不吭的走行吗？”
　　身后出现了一个大嗓门：“你就是小宝珠吧，哎呦，你都这么大了！真好看，比你妈妈好看，也比你爸爸好看，天啦，你还记不记得我啊？”
　　刘宝珠礼貌的喊：“黄婶，我记得你的。”
　　这个黄婶上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然后伸手去拉她的手：“小宝珠，真是小宝珠啊，得有十几年了吧，上次见你还是你奶奶过世呢！哎呦，你老公在这里已经等你很久了，我还以为他是骗子呢。”
　　原来黎致远是乘坐昨天早晨最早的一班飞机到的。在这条巷子里已经等了一天一夜再加今天的半天了。
　　听说是要迁坟，黄婶热心的说让她来联系，刘宝珠制止了，说她自己已经联系好了，选了吉时，也根据当地的风俗请了当地最好的道士……
　　总之，其他的不用麻烦黄婶，但是麻烦黄婶帮她张罗一下这些人明天的伙食问题。
　　她给黄婶塞了一把现金，一再的多谢她，难得看到她这样世俗的样子，李瑞阳觉得有点好笑，但是看到没有笑的黎致远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这个晚上，刘宝珠不在自己睡觉的地方，黎致远也没有去找，他坐在巷子里刘宝珠原来的家门口，黄婶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他聊天说话。
　　李瑞阳猜测这个中年老白脸也知道刘宝珠在哪里。
　　他去巷子口买了啤酒，加入了这个聊天的队伍。黄婶返回屋里的时候，黎致远问他：“难道现在还没有消息吗？”
　　李瑞阳点点头：“谁知道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越狱成功再也找不到的人呢！号称越狱第一人的李洪涛也没他能藏啊。”
　　黎致远点点头回应他。两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的说着话。
　　宝珠一个晚上没有回来。黎致远和李瑞阳两人半夜又找到了那处山脚下，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停了下来，就在半山腰上守了一阵。
　　第二天天还没亮，刘宝珠下了山，眼睛肿得不像样子的她，看起来却比昨天要轻松。
　　看到她的样子，李瑞阳觉得身边的黎致远也轻松了下来。这两个人有着难以言说的奇怪的同频，李瑞阳感觉到了挫败。
　　今天的迁坟刘宝珠是花了心思的，全程都按照当地的习俗办，捡骨只能是刘宝珠一个人做，但是他俩陪着刘宝珠将姐姐的尸骨送去火葬场，然后捧出了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子。
　　李瑞阳没想到，自己以这样的方式送了这个曾出现在警方卷宗里的美丽勇敢的女孩一程。


第466章 姐姐啊
　　黎致远会追到这里来，其实我并不意外，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到得这么早。
　　那天早晨，我是在他怀里醒来的，那个晚上是我最近睡过的最好的一个晚上。
　　其实我应该在他醒来之前走，但是我想我是贪恋这一刻的，所以我窝在他的怀里没有动，一直到他醒过来，在我的头发上很轻很轻的印上一个吻，然后他收紧了双手。
　　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已经干了，在晨曦中随风摇来摆去，燥热还没有起来，这是一天之中最舒服的时候。
　　在学校实验楼下车的时候，我对恋恋不舍的黎致远说再见，他回应了我一个流连忘返的吻。
　　我先将实验室里自己的工作做了个总结，然后带上休息室的衣服，给单老师和刘主任打电话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我要去把姐姐带回来。
　　那个开始了一切的地方，最终也会结束这一切。
　　坐公交车去高铁站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个孕七月的妈妈，她身边还带着四岁左右的大儿子，她们和我一样坐在最后排，她前额青紫肿胀，脖子上有一圈红印，然而她还在给她老公打电话，求他回来带大宝去医院……这是一个在老婆孕期出轨家暴不顾孩子的渣男的故事。
　　在感觉到她引起了我的注意后，她红着眼睛微笑着对我说对不起，说真恨不得世界上没有这个人，在看到她带着眼泪的笑容时，我没有犹豫的说：“不如我帮你杀了他。”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我的心既惊又冷。
　　之后我一直晕晕乎乎的，身上一阵接一阵的寒颤。
　　好人做了坏事，还是好人吗？会因为身边的人是好人而继续做个好人吗？
　　我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披着好人外衣的坏人？
　　杀了柏荣齐的，究竟是他的恶，还是我的恶？
　　这世界上不会只有一个柏荣齐，难道人人都要做下一个我吗？
　　我所做的，究竟是我不得不这样做，还是我本来就想这样做？
　　我的心乱得让人焦灼不安。
　　我以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当我在高铁上一眼看到李瑞阳和那个陈警官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我不是真的想去自首，我永不会去自首。
　　我知道我在发烧，可能是四十度左右的高烧。我体内外周血的白细胞数量在增加，它在不停的运动和吞噬，试图阻挠细菌或者病毒的入侵，它在建立我体内的防御功能，它维持着我的免疫系统，但它无法阻挡我的心魔……
　　迁坟前一个晚上，我独自一人去了珍珠姐姐的坟前，曾经满山坡的鲜花已经毫无踪迹，唯有那个墓碑和小小的埋葬她的土堆。
　　我喊姐姐，我想把所有的事从头到尾的说给她听，从23年前开始，在这个月的20号结束，所有的事，原原本本的，我爸的、林凯的、小秋嫂的……
　　我的头挨着墓碑，用只有她和我能听见的声音，说着不能说给其他任何人听的话，我说得很慢，很清楚，很痛快……
　　我说了一遍，又一遍，很多遍……直到我沉沉入睡……
　　我的姐姐，才是我的救赎。


第467章 姐姐啊1
　　当我醒来走下山的时候，我觉得这是我最好的时候，我精力充沛，我精神十足。
　　我看到了窝在草堆里的狼狈二人组，我对李瑞阳说谢谢，对黎致远说我下次不会了。
　　我当然看到了黎致远虽然放松下来但仍然写着担忧的双眼，同时也看到了李瑞阳故作潇洒欲言又止的耸肩。
　　但我已不再怕，姐姐说，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我带着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子，和黎致远一起坐高铁回了自己家。
　　我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那幢黑瓦灰墙的小三层，我带着姐姐和黎致远里里外外的逛了一圈。
　　其实李瑞阳说它是小别墅也没错，不过房子是需要人气来养的，这幢小三层和其他的小三层从外观上来说都差不多，可是这幢房子没有人气，也是一目了然的。
　　三外婆对黎致远很好奇，她绕着黎致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仔细看，然后用自以为是悄悄耳语实际上除了她谁都能听见的声音问我：“宝珠，这小伙子是谁？”
　　我也趴在她耳朵边，用她以为只能她听见实际上谁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三婆，这是我男朋友。”
　　黎致远笑成了一朵花。
　　我将姐姐暂时先放在家里，等着两天之后的吉时。
　　黎致远问我能不能带他去给外婆和妈妈见个面行个礼，我说当然可以。
　　然后他走了不近的路先去买了鲜花和水果，我们手拉着手一起走上山。
　　太阳很大很晒，感觉像要被烤熟的砧板上的肉一样，我坐在外婆的坟前，看着黎致远认认真真的、恭恭敬敬的给外婆和妈妈行礼。
　　这样的日子想必不多了吧，李瑞阳和小刚子为代表的警方正在查林凯和小秋嫂，想必另外有人在查我爸，什么时候会查到我的头上呢。
　　我这一生，以后永不会再开车。
　　那个给儿女留了一个亿的信托基金的二手车行女老板曾经坐在副驾驶上，指引我沿着哪些路走，一定要走到九堡的民居那里，那里有一幢独门独院的房子，围墙上有一扇圆圆的木门，一定要在这个民居附近经过，然后经过那条压肩路，再开向自己的目的地。
　　这幢独门独户的房子的主人，做的就是套牌车的生意，他也有一辆斯巴鲁森林人，而我开的那辆斯巴鲁森林人不但套牌，连车子的所有细节都和他的一模一样。
　　我真正该担心的，是李瑞阳，他曾在本色酒吧见过我。那时候，我正在试探林凯。
　　所以，如果他想起来的话，他就会知道，我和林凯是互相见过面的。
　　伸到我面前的手打断了我的思绪，黎致远说：“宝珠，陪我一起给外婆和伯母行个礼吧。”
　　我从善如流的站起来照做了。
　　下山的时候，黎致远终于问我：“宝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行踪？”
　　那天下午，他在下班后正常来学校接我，从单老师口里才知道我请假了，要回老家，然后他去找卿卿，从小姨口里得到了我老家的地址，就一路追了过来。我在医院的时候，他在黄婶家里借住。
　　我笑着说：“黎致远，真的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黎致远拉住了我的手，他勾着我的下巴让我抬起头来，“宝珠，不要这样笑，这不是你。”
　　不，这是我，涅槃重生的我。黎致远问我：“宝珠，20号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黎致远，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笑着，看着他的眼睛：“20号吗？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我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尸库啊。怎么啦？”
　　晚上回到宿舍，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辗转厮磨，我尝到了他眼角流下来的苦涩的味道。


第468章 对决6
　　往柏荣齐老家父母那里的，和往深圳柏荣齐的妻儿那里的两队人马全都铩羽而归。
　　焦副局长在办公室里笑眯眯的看着李瑞阳：“听说你和刘医生单独呆了两天，有进展了吗？”
　　李瑞阳问：“师父，你老想说什么直接说，别和小刚子一样，净整什么迂回的。”
　　焦副局长拿出了刘宝珠从医院后面的小高层经过的监控视频，画面中，刘宝珠穿着黑色的夜跑运动衣，背着包从画面里走过去，她的步履比较快，但神色正常，并不见焦急。
　　李瑞阳叹了一口气，“师父，咱要不要换个思路，柏荣齐从被捕开始，做了多少让人意想不到但却十分有用的小动作，你怎么确认这次的越狱失踪不是他故意安排的呢？你想想看，刘珍珠爸爸的那个200万，到底是谁拿走了？”
　　焦副局长赞同的点头，“这个也是一个值得特别注意的方向。200万啊，那可是一大笔钱啊。”他啧啧啧的叹息：“够我喝几辈子的茶叶了。”
　　刚回警局的小颖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她扑闪着大眼睛，问：“这样的人渣，费这么大力气找他干什么？”
　　小刚子难得反驳她一回：“那可不能这么说，这样的人渣，如果不能确认他在哪里，是不是抓起来了，这才是让大家担心的事。万一他在逃跑的过程中又伤害了其他人，这可怎么办？”
　　他义正辞严的说：“要么就确定他死了，要么就确定他在哪，总之得确认他没有办法再伤害其他人。不然，咱们当警察，还有什么意义。”
　　“是这么个道理。”焦副局长也难得赞同小刚子，“那从哪里查起呢？”
　　排查柏荣齐所有的受害者，将是一项非常繁重的工作，尤其是在已经连续一个半月加班加点的情况下，大家都已经很疲乏了。
　　之前从全省全市借调的警力已经回到原工作岗位了，现在大家已经开始重新回到了“5.16特大迷奸案”案发之前的生活了。
　　那时候紧张的工作氛围，也慢慢的和缓了，大家的精力都集中在柏荣齐越狱一案。
　　小颖首先表示了对柏荣齐的一万遍唾弃加痛恨，最近她的工作就是梳理柏荣齐的受害人，从之前的毫不了解到现在的了解透彻，她对柏荣齐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到了恨不得亲手锁喉勒脖了结他的程度。
　　就在这样终于轻松下来的氛围里，在下班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同事谁提了一句去找个地方聚聚餐放松一下，另一个人说起最近酒吧一条街又逐渐开始生意兴隆的时候，小刚子突然说了一句，“说起酒吧，有一次在本色酒吧，刘医生和其中的一个老板正在聊天，那是不是林凯来着？
　　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你被取名叫李怂怂的那次，你让我自己打车回警局，你送刘医生回医院的那次。”
　　“如果刘医生见过林凯，会不会也见过柏荣齐？”小刚子疑惑的问。
　　如果刘宝珠见过林凯，会不会也见过柏荣齐？刘宝珠去本色酒吧，是无意，还是蓄谋？


第469章 对决7
　　焦副局长下了指示，既然目前其他方面没有头绪，那就从有头绪的地方找起。
　　第一，联系一下本色酒吧原先的工作人员。
　　第二，核实一下20号晚上刘宝珠刘医生的行踪。
　　双管齐下，一起使劲。
　　李瑞阳这口气憋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的，真是肺都觉得隐隐作痛。
　　但是他能说什么！这是合理的、正常的查案流程，要是对象不是刘宝珠，说不定他还要夸小刚子一句思维敏锐、嗅觉灵敏来着。
　　但他想到已经瘦得非常明显的刘宝珠，愣是今晚的美食聚餐都食不下咽，偏偏小颖还在眼前不停的晃，晃得他不由得多喝了一杯。
　　喝完酒后，他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大队长住的病房里。
　　他又听大队长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最后，他问大队长：“在你跟着刘珍珠爸爸的车的时候，有没有发觉还有其他人在跟着你们？”
　　大队长摇头，说没发现什么异常，除了刘雅兰有两次指示他们双方都走了重复的路之外。
　　李瑞阳又问他们和刘珍珠爸爸交易拿钱时的情形，其实这些情况第一时间已经进行过笔录了，但是现在李瑞阳又想再问一遍。
　　尤其是交易过程，大队长曾无比的接近车，在拔车钥匙时还进入了车里，车里有没有第三个人，大队长最清楚。
　　如果是宝珠，宝珠只有可能是在她爸爸停留的那四十二分钟内进入车子，然后再一起到林凯家，才能和柏荣齐产生交集。
　　如果是这样，林凯和他爸爸从头到尾就在撒谎。
　　如果刘宝珠真是隐身在后的第三个人，李瑞阳发了个抖，光是这样想，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大队长很肯定的告诉他绝对没有，车里绝对没有第二个人。
　　那么，车外呢？李瑞阳这么问。
　　大队长懂他的意思，也许有一个人，在他们没到达现场的时候就埋伏在附近，在他们走了之后又上车一起前往林凯家，也不是不可能。
　　大队长仔细回忆了当晚的情形，“我在开车，远远的并没有看到人下车，你也知道那里比较空旷，视野比较开阔，我是看着刘珍珠爸爸车的尾灯从亮到不亮的。”
　　“如果有第三个人，我从未发觉到。”大队长说，“但是如果他们犯了罪杀了柏荣齐，明明知道只要我死了，死无对证，而刘雅兰死在医院里也并不是个秘密，他们为什么还要自己暴露自己呢，只要多等一阵，哪怕一两个小时，我也许就已经死了。”
　　“如果是这样说起来，他们是因为我才暴露的。”大队长这样说。
　　第二天一早，李瑞阳带着小刚子、小颖，将刘珍珠爸爸那天晚上从林凯家返回市里的路途全部缓慢而又仔细的观察、检查了一下，尤其是晚上交易的那个地点。
　　如果真有个人，不是走着的、不是跑着的，那就只有可能是趴着前进的。
　　凡走过，必有痕迹，唯一遗憾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唯一庆幸的是最近没有大风大雨天气。
　　在路边坑底，李瑞阳发现了一小片黑色速干衣的布料，正像刘宝珠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那件。


第470章 对决8
　　李瑞阳第一时间将它送去了鉴证组，以仔细鉴定是否残留有皮屑。
　　皮屑是脱落的角质细胞，是含有DNA的。只要采集的皮屑相对新鲜，无污染，是可以鉴定出主人的。
　　而根据第一次去本色酒吧突击检查的笔录，笔录上留有详细的联系方式，通过联系得知，本色酒吧的五个服务员除了一个去外地发展的，其他四人现在都在酒吧一条街的其他酒吧里找到新工作了，已经有同事前去收集资料和信息了。
　　在中午之前，他们带回来一个值得留意的消息，在某一天柏荣齐负责酒吧业务的时候，曾经出现过一个美女，很美的美女，让一向无往不利的柏荣齐铩羽而归，被对面酒吧的一个富二代给截胡带走了。
　　这个富二代听说是某医院院长的公子。
　　是宋琪，宋琪父亲正好是刘宝珠医院的院长。
　　李瑞阳傻眼了，这意味着什么？宝珠和林凯曾有过交集，如果她也曾出现在柏荣齐面前过，再加上她消失在爸爸停留过的监控里，交易现场有和她衣服一样的布料……
　　李瑞阳怎么为她开脱？
　　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挡警方去调查刘宝珠在20号当晚的去向以及时间证人。
　　在下午两点，刘宝珠在本月20号一整天的时间行动轨迹就全部出来了。
　　20号上午八点半，刘宝珠准时出现在医院，中午有同事和她换班，于是她外出，再次出现在监控里时，是在另一个城区的一家药店外，她和刘育亮正面相对。
　　之后，在附近一个派出所马路对面的监控里，她和刘育亮蹲坐在马路边说了很久的话，基本上是她听，刘育亮说，下午三点半，她和刘育亮分别打车离开。
　　刘育亮一个人打车径直来了警局，彼时黎致远正在警局。
　　而刘宝珠打车回了宿舍。再之后她出现时，是穿着黑色夜跑衣出现在医院后面的路上，一直走到了她爸爸藏身的小高层附近，就此消失不见。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黎致远从自己车子的副驾驶座将沉睡的她抱下车，抱回宿舍的路上遇上了好几波同事。据说，黎致远这个老白脸当时的脸很红。
　　上午九点五十分，刘宝珠出现在医院产科病房，开始上班。
　　20号晚上五点四十七分之后，刘宝珠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再次将她请回警局协助调查了。这一次，黎致远需要和她分开审讯，以防串供。
　　这一次，李瑞阳表示了坚决的反对，他反对的不是请刘宝珠和黎致远回警局协助调查，他反对在这个时机进行这项工作。
　　李瑞阳认为，只有符合这两个条件，才能有充分的理由将这两个人带回警局协助调查。
　　第一：服务员确认并可以进行指认，当天晚上被宋琪这个富二代从柏荣齐面前带走的女人，就是刘宝珠本人。
　　第二：交易现场的黑色速干服上能检测出属于刘宝珠的皮屑组织，如果不能，至少需要明确的物证能证实这片小小的黑色布料，是来自于刘宝珠的黑色夜跑衣。
　　李瑞阳同时认为，既然刘珍珠父亲、林凯和刘宝珠三人是属于合作关系，那一定要有明确的物证证明，不能建立在警方的推理上。
　　焦副局长不同意，他认为这样做很有可能打草惊蛇，他笑眯眯的问李瑞阳：“假如现在涉案的不是刘宝珠，你会怎么做？”
　　假如不是刘宝珠，李瑞阳愣住了，他细细的考虑了几分钟，汗如雨下。
　　假如不是刘宝珠，他会比任何一个人更加积极，马上就会带队去请人回来。
　　焦副局长说：“李瑞阳，你要不要考虑请几天假，在家里休息几天再来？”
　　你对刘宝珠的感情，已经影响到你的正确判断了。


第471章 对决9
　　今天上午十点是吉时，昨天黎致远下班后从学校接我一起回我家，帮着我准备了很多今天需要的东西。
　　他这两天稍微有一点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想我知道因为什么。
　　没关系，任何人都有选择去或留的权利。
　　但在每个晚上，他用足以燃烧一切的热度贪婪的将每个夜晚都变得很短，我的睡眠都变得很沉，而每个白天，我的精神都很好。
　　今天早晨我也是在他怀里醒过来的，他的手和他的唇还在作乱，但很快他就停下来了。
　　因为有人在我的宿舍门口边敲门边喊：“刘宝珠，开门。”
　　他红着脸急忙穿衣服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是小姨、卿卿、卿瑞、胡丽和宋琪。
　　小姨絮絮叨叨的埋怨我不早点告诉她，不然她可以陪我回老家一趟的。
　　宋琪好像是在打趣黎致远，因为黎致远伸出手给他额头上来了个爆栗子，但是自己却红着脸不停的咳嗽。
　　昨天已经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今天我只要负责将姐姐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送到外婆和妈妈中间就可以，三外婆联系的工人会帮我将其他的做好。
　　小姨亲昵的埋怨：“这样重要的时候，你怎么也不通知你爸爸啊？这会让他伤心的吧？”
　　我说：“我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啊！”
　　我看到黎致远专注的看着我的目光，所以我抬起头对着他微笑。
　　其实，在老家迁坟的一切杂事都是我爸安排的，我只是负责露面而已。
　　既然说过以后不会再联系，就没必要出尔反尔，最重要的，永远是眼前的共同的危机。
　　李瑞阳是在仪式都结束后才出现的。
　　彼时我们正在往山下走，或许他已经在这个路上站了很久。
　　他和陈警官，还有那个女警。
　　李瑞阳示意我向旁边走几步再说话，他有点结结巴巴，但是他态度依然坚定的告诉我，这是因为柏荣齐的失踪案，目前发现一些疑点，我现在因为有嫌疑而需要进行核查，今天必须将我带回局里进行问询。
　　而黎致远和宋琪身边也都有警员正在分别进行交谈。
　　小姨很意外又很惊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急切的念叨着她要快给我爸打电话，却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我想是我担心的曾在酒吧里露面的事，因为宋琪也在接受问询。
　　该来的总会来的。
　　陈警官给我出示了各种法律文件，告诉我现在要对我的住宅进行检查。
　　我在适度的吐槽和埋怨后才说好的，在走到家门口时，我大声的喊三外婆，隔壁三外婆走出来，站在门口问我：“宝珠，这是发生什么事情啦？”
　　我扬着声喊：“外婆，给我钥匙。”
　　三外婆哦哦的点头，小步快走去屋里拿钥匙。
　　李瑞阳直接接过钥匙，边开门边问我：“怎么你家的钥匙不在你手里吗？”
　　我点头说嗯，没有解释，说多错多，这已经是警方和我近能见血的对决，由其他人嘴里无意中说出来的话能达到的作用，远远胜过被怀疑的人亲口说出来的辩解，被怀疑的人，无论说什么都像欲盖弥彰。
　　我曾说过，如果我动手，最好的结果是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出现在警方怀疑的视线里。但不代表我只做好的预想，不做坏的打算。
　　满是灰尘的大门在李瑞阳为代表的警方；
　　和我的眼前打开，惊起了无数在阳光中翻飞的灰尘。我听见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去，看到黎致远笑着对我挥手：“宝珠，我们要和警方先回警局，在那里等你，再一起回家好吗？”
　　我说：“如果你们先办好了，还是帮我先送小姨回家吧。”
　　然后我对小姨笑：“小姨，别担心。”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第472章 对决10
　　今天的行动，分为五个部分。


第一部 分，黎致远和宋琪将会分别在警局接受问询，并做笔录。 


第二部 分，也是最重要的部分，李瑞阳将刘宝珠带回警局后，将在审讯室再度接受调查，这次的询问工作，将由焦副局长进行。 


第三部 分，小刚子带着鉴证科在刘宝珠的家里进行搜查。 


第四部 分，大安带着另一队，在医院刘宝珠的宿舍进行第二次搜查。 
　　上一次因为刘雅兰被杀一案进行搜查的时候，虽然曾对衣柜进行过搜查和拍照，但由于这次的物证更具体，所以这一次的目标，就是刘宝珠的那套用来夜跑的黑色速干衣。
　　而大安很快就发现了这套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速干衣，以及当天刘宝珠穿着出现在监控里的鞋子。
　　李瑞阳的所有工作，就是带队去，再带刘宝珠回来，他将不参与搜查以及问询工作。


第五部 分，另外还有一队警员，已经去联系刘珍珠的爸爸，将要对他的车辆进行全面的鉴证与排查。 
　　焦副局长在今天早晨行动之前，推心置腹的对李瑞阳说：“李瑞阳，我们都很喜欢刘宝珠医生，没有人会故意针对她，我保证这将是公正的行动，你可以监督，也可以参与，但不要再参与重点工作。”
　　李瑞阳即使有意见，也明白自己确实需要回避了，刘宝珠能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自己心里有数，哪怕知道她有黎致远了。
　　在带刘宝珠回来的路上，他看着执法车里的记录仪，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对她说：“刘宝珠，你放心。”
　　你放心，你没做过的，我绝不会允许有不公正出现。
　　黎致远很配合的接受了问询也很坦诚的回答了警方的所有问题。
　　20号当天下午，本来他和宝珠约好了，下班后会开车送她去学校的，但是因为李瑞阳的一个电话，他从自己家里来到了警局，一直呆到了晚上八点多，具体是几点离开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警局里应该有记录。
　　然后他开车来到了学校，一直看到宝珠忙完学校的工作进入休息室，他才在实验楼旁边自己的车里睡着了。
　　早上，他接到刘宝珠，从学校一起返回医院。
　　黎致远对做笔录的警员说：“我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上次的调查还没有结束吗？我听说上次的案子已经结案了啊？”
　　而对宋琪的询问则很快就结束了，在警员问起是否从本色酒吧带走过一位女人时，他说自己记不得了，然后他反问警方说的到底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因为他常年都在酒吧一条街，有时候确实是会遇到什么熟人真的很平常。
　　至于警方问是否在酒吧一条街遇到刘宝珠，他说他是曾和刘宝珠一起泡过酒吧，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他有正牌女友了，往事千万莫提了，他的正牌女友可是母老虎来着。
　　至于柏荣齐，他没见过，只听同行们说本色酒吧的两位老板都比较有能力，将本色酒吧经营得很好。
　　一个黎致远，证实了刘宝珠一直在学校，一个宋琪，不能证实刘宝珠曾出现在本色酒吧里，更不能证实和柏荣齐曾有过来往。
　　这还怎么进行下去？
　　焦副局长想了想，他其实挺开心听到这样的事。毕竟，李瑞阳这小子嘴里不说，心心念念这么多年，惦记着谁他心里有数。
　　何况，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位刘宝珠医生。
　　所以他说：“一会本色酒吧的那个工作人员会来进行指认，等刘宝珠一到，就先开展指认工作吧，如果他不能指认刘医生，鉴证科也同样不能证实，咱们就要好好的换个思路。”
　　刘宝珠目前还没有到警局，因为她在那幢小三层那里配合小刚子。
　　焦副局长给李瑞阳打电话，得知了他们很快就能到警局的消息。而此刻，酒吧的工作人员也已经到了。
　　黎致远还在做笔录，宋琪也还在做笔录，今天之前，没有人透露过刘宝珠涉案的消息，他相信，对于即将开展的酒吧工作人员的指认工作，这将是有嫌疑的刘宝珠最措手不及的一个打击手段。


第473章 来吧
　　这位酒吧工作人员比李瑞阳先到警局。这个染着奇怪发色的年轻潮男一来就夸奖个不停，说：“警察办事真的是效率高，我就那么一说，你们就真的能把人找到，这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话不太对头，焦副院长忙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找到人了？”
　　发色怪异的的潮男对他们竖了个大拇指：“一楼大厅站在电梯口那位比明星还漂亮的美女就是啊。”
　　见鬼了？怎么可能？
　　那是和宋琪一起来的，他现在的正牌女友！姓卿名卿，叫卿卿。
　　卿卿没有想到，自己曾无聊时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宅女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泡吧的。宝珠出现在姓柏的开的酒吧里，这本身就很反常好吧。
　　但是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宝珠牵涉进了什么事情里？她在这件事情里又做了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的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但是她还是先安慰自己的妈妈和大着肚子非要跟来警局的胡丽。
　　她们四个人就在公安局刑侦科大队技术大楼的一楼大厅里等着，等着宋琪、黎致远，还有现在还没到的刘宝珠。
　　卿卿是坐不住的，她站起来，在一楼走来走去，一会又走到电梯边，一会又走到大门口。
　　胡丽喊住她，“你别走来走去的，走得我头晕。”又悄悄问她：“你知道宝珠家里以前发生的事吗？”
　　卿卿点头，胡丽没有追根究底的继续问，这真是胡丽最可爱的地方，但是她悄悄的对卿卿说：“前一段时间，宝珠受过伤，她说她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黎致远帮了她的忙，卿卿，我很担心。这跟现在这事有关系吗？”
　　卿卿也悄悄问她：“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在我们几个去试礼服的时候，你记得吗？试伴娘服之前。”胡丽说。
　　正在她们俩窃窃私语的时候，从电梯里出来一个警员，他十分正式的邀请卿卿上楼帮他一个忙。
　　卿卿同意了，这个警员她见过，正是在刘宝珠家里对宋琪进行问话的那个。
　　于是她按捺住内心的高兴，假装平静的去了，她正想知道更多事情呢。
　　她被带上楼之后，一个笑眯眯的老头将她请进了办公室，这个老头笑眯眯的跟她拉家常的样子真的很像平时拐弯抹角准备打击她的胡丽。
　　这个老头亲切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还问了自己的家事，又问了宋琪的事，还问了失忆清吧的事。
　　最后，他貌似不经意的问：“刘宝珠医生也跟你一样喜欢泡吧吗？”
　　来了，这才是真正要问的。
　　“她不喜欢，基本上都是我和胡丽喊她去，她才会去。”卿卿说。
　　“不是说她和你男朋友一起泡过吧的？”这个老狐狸问。
　　“对，之前他们俩的相亲大会就安排在酒吧里。”卿卿坦诚的说，“我为此还吃了好久的醋。”
　　“有没有人说，你和刘宝珠有点像。”老狐狸问。
　　卿卿耸耸肩：“这样的话，我从小听到大。”她摊开自己细嫩的双手，“谁让我们俩是表姐妹呢！”
　　“你们是表姐妹啊，你是宝珠的表姐？还是表妹？哦，表妹啊，那你对她家里的事很清楚吧？”老狐狸问。
　　“那要看是什么事，以前的老历史我知道的少。刘宝珠也是一样，她好像知道的还没有我多。”
　　“你都知道些什么？”老狐狸问，卿卿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但是，她始终没有说过柏荣齐。
　　老狐狸又不经意的问：“你平时会去本色酒吧吗？”
　　“去过一次，还被宋琪给发现了，直接把我拉走了，为了这件事，宋琪的那帮朋友笑了他很久，说他小心眼。”卿卿用十分甜蜜的语气说。
　　这当然是可以求证的，不过是个美丽的误会而已。卿卿一直记得宋琪第一次带自己去失忆清吧见他那帮朋友时的情景。
　　你要问的就是这个吗？不好意思，被宋琪拉走的人是我，不是刘宝珠。


第474章 宝珠的家
　　在所有人进去之前，痕迹检验员先把房门上的指纹处理出来，接着打开房门。
　　这幢黑瓦灰墙的小三层此刻大门洞开，里面是否有什么样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切就将要揭开。
　　立刻有刑事照相员用相机开始拍摄固定原始现场。而在他们工作的时候，李瑞阳站在刘宝珠前面，仔仔细细的环视着现场。
　　这个房子装修得并不差，尤其是按照十几年的标准来看，甚至可以说的上好，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只是明显看起来老而旧，缺乏那种家里有人经常活动的人气，地面上有明显的灰，墙壁上有灰，家具上也是灰蒙蒙的，到处都有一层薄薄的灰，显得萧条而寂寥。
　　痕迹检验员已经打开了足迹灯，仔细观察地面鞋印，在已经发现的鞋印附近放置标尺……
　　李瑞阳不能参加搜查行动，他只能陪着刘宝珠，在鉴证科确认不需要刘宝珠打开某些地方的锁之后，他将送刘宝珠回警局。
　　鉴证科进行得很仔细，很认真，随着一扇扇门被打开，李瑞阳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被一楼浴室里那个簇新的、一看就很贵很有高级感的浴缸给吸引了。
　　就这样的房子里有这样一个浴缸，本身就很突兀很不合常理好吧。
　　他下意识的就要往那边走，想去探个究竟，浴缸里是否有使用过的痕迹，浴缸边缘是否有印迹，浴缸底座是否有血迹，浴缸的出水塞拔掉看看下水孔是否有淤堵……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和禁止任务，于是尴尬的走回来，在宝珠注视的目光下，尴尬的摸摸自己的鼻子。
　　他问宝珠：“这个浴缸怎么会这么新？不是和这个房子装修一起弄的吧。”
　　刘宝珠反问他：“这和案情有关吗？”
　　李瑞阳说：“有，不过我不能参与询问和勘察，还有审讯。宝珠，这次的事，我……”
　　他没法继续说下去，在他的立场，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不合宜的。
　　宝珠也回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能理解……”
　　但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里面传来小颖“啊”的一声尖叫。
　　小刚子快速从另一个屋子出来跑向小颖，李瑞阳也跟了过去。
　　刘宝珠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只是回转身，看向里屋发出声音的位置。
　　里面紧接着传来小刚子啊的一声，然后有人跑出来，快速冲到刘宝珠面前，快速的扭住刘宝珠的右手手臂，刘宝珠因此而踉跄了两步。
　　李瑞阳赶紧出来大喝一声：“张颖，你干什么？”
　　“那是一箱子的骨头。”这个叫张颖的女警说。
　　“你先放手，那是模型。”李瑞阳快要急眼了。
　　“嗯，仿真人体骨骼模型，可拆卸，脊柱可弯曲，淘宝1988包邮到家。”刘宝珠补充道。
　　随后小刚子和鉴证科一个同事将这个箱子搬了出来。
　　张颖赶紧放开刘宝珠，嗫嚅着道歉：“刘医生，对不起。”
　　刘宝珠转着手腕，将自己原先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说完：“我不能理解，柏荣齐越狱失踪，为什么会怀疑我？”


第475章 刘宝珠的家2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是我？”刘宝珠看着这一屋子正在忙碌的人，然后视线转回到李瑞阳的身上。
　　张颖还在道歉，刘宝珠先制止了她，说：“不用道歉，你在做你的工作而已。”
　　她继续问：“我不需要道歉，我需要解释，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
　　“一会这边确认不需要你开锁的话，我就送你回警局，你想要的解释，焦副局长会告诉你的。”李瑞阳只能这么说。
　　“好。”刘宝珠点点头，然后蹲下来打开箱子，将骨架的头颅扶起来用很轻的声音说：“嘿，老伙计，原来在这里啊。”
　　李瑞阳看着她像把弄玩具一样，将模型的手抬起来，像握手一样跟它打招呼，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警局里，还有人在等待着指认刘宝珠。
　　造成这一切的，是伤害了许多女性的、破坏了许多家庭的、本应该判处死刑的一个人渣。
　　而现在，承受这一切的，是一个救治过许多女性，帮助过许多家庭的，本应该拥有光明前途的一位女妇产科医生。
　　但小刚子说得对，至少柏荣齐这个人渣是死是活、身在何处，都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就像罪大恶极的迷奸药团伙宋凯。
　　至少，警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在哪里，也正在展开相应的外交行动，希望能通过澳大利亚移民局的遣返，来实施对他的抓捕计划。
　　从庆春地下商城开始，到如今只差几天就要满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警方的工作强度和难度，都是这几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如果说要为柏荣齐的越狱负责任的，不应该是他们这些警察，也不应该是刘宝珠、阿美父亲这样的受害者家属，而是那些公权部门的害群之马。
　　如果可以，李瑞阳宁愿是自己在抓捕越狱的柏荣齐时用一颗子弹结束他罪恶的一生。
　　他在这里杂七杂八的抓不住自己的思绪，刘宝珠一直在把弄骨架模型，鉴证组终于查到了浴室里，那两位已经带上墨镜的同事先往四处喷洒发光胺，然后李瑞阳看见他们关了灯拉上了窗帘，然后关上了门，阻隔了他追随的视线。
　　这是鉴证科在现场勘察中利用鲁米诺实验寻找血迹。
　　鲁米诺，一种人工合成的化学物质，又叫发光胺，可以和人体体液包括血液、精斑中的铁发生反应，发出蓝光。
　　李瑞阳的心被高高提起。
　　十分钟后，浴室门被打开，大概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眼巴巴的透露着求知的欲望，鉴证科其中一个同事对着他摇头，他猜是并没有找到血迹和精斑。
　　李瑞阳由衷的感觉到了轻松和开心。
　　鉴证科的同事取下墨镜，回头去查找浴室的柜子。
　　在他拉开柜子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随着他拉开柜门的同时，似乎有什么物品随着门的打开倾泻而出，他低低的呼喊了一声：“快来帮忙。”
　　然而他的话没有意外发生得快，好几个大玻璃瓶子滑了出来，他拦住了一个最大的，其他几个小的玻璃瓶啪的一声砸到了地板上，里面的液体迅速的渗入到地面和瓷砖缝里、下水道的排水孔里以及浴缸里……
　　而地面上，在这些液体的中间，赫然有一个被剖开的心脏、一堆肠子以及一对肾脏……


第476章 警局对决
　　跟随鉴证科一起前来的一直在无聊的玩手机的法医立刻精神抖擞的进入工作状态。
　　这下，连李瑞阳都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他惊疑不定的看看地面上的东西，又抬起头看看波澜不惊的正从骨骼模型前站起身往发出声音的浴室看的屋主刘宝珠。
　　我低低的说了一句：“可惜了。”
　　李瑞阳莫名其妙又顺其自然的接了一句：“可惜什么了？”
　　我转过头来直视着李瑞阳：“可惜了大体老师。”
　　李瑞阳好像才缓过神来一样，他用力的拉住我的手，说：“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我没有挣脱，甚至我还直视着他的眼睛：“解释什么？我连你们为什么来都不知道，你让我解释什么？或者，解释一下一颗心从体内分离，完整的保留神经、血管、心包膜，问题是你能听得懂吗？”
　　这样回答的我是尖锐的，毫不客气的袒露自己的不满和气愤。
　　李瑞阳放开了我的手，烦躁的大喊一声：“还需要我们吗？不需要我就先回警局了。”
　　他鉴证科有同事马上说不需要了。
　　在走之前，我喊了一句：“陈警官。”
　　小刚子应了一声，我说：“麻烦你，如果钥匙是不需要带回警局的话，请还给我的三外婆，不然她会一直挂念这件事的。”
　　李瑞阳开着车带着我往警局走，同样的执法车，同样的位置，显然李瑞阳有话要说，他板着脸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刘宝珠，你放心。”
　　嗯，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除了小秋嫂的身体情况，除了那个人在夜里流下的那一次眼泪……
　　途中李瑞阳接了一个电话，他加快了车速，然后低低的咳嗽了一声，又一声，他又喊了我的名字一次，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很感激此刻他心里的挣扎。
　　进入警局后，我被立刻带进了一个房间，李瑞阳在此刻又喊了我的名字一次，声音沙哑。
　　我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我被匆匆忙忙的带进一个房间，警员告诉我，有一个小喇叭会安排我怎么做，请听它的指示进行自己的动作。
　　这是在安排哪一位证人指认我吗？宋琪？酒吧服务员？
　　我深呼吸了一次，然后站好，它让我转身，我就转身，它让我转回来，我就转回来。
　　我在心里默默的计算时间，大概过了十一分钟左右，它再次提示我让我转身，我很听话，我没有违背它。
　　从这个小房间出来之后，我进入了上次的那个审讯室，坐在我对面的其中一个就是那个笑眯眯的老警察。这次，我知道他是焦副局长。
　　他还是笑眯眯的，和我聊家常一样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请我来警局。
　　这一次，我不想这么好说话。
　　我想先问他，所以我先问了。
　　“焦副局长，上次刘雅兰的案子，你们认为我有动机、有手段、有时间，所以请我回来调查，我想我可以理解。这一次是柏荣齐的越狱，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柏荣齐逃到了哪里，是死是活，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更不理解，作为警察，到底是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怀疑我呢？”
　　“焦副局长，柏荣齐到底是死，还是活着？你们这样对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477章 警局对决2
　　“对不起，我很生气，我认为我需要个合理的解释。”我义正辞严的表达自己的愤怒和诉求。
　　焦副局长沉吟片刻，对我说：“刘医生，你先别激动，我们这是在排查跟柏荣齐有关的关系人。”
　　“哦，是吗？是排查所有的关系人，还是只排查我这一个关系人？”我并没有放松，继续追问。
　　“在柏荣齐所有的关系人里，目前有好几个疑点都集中在你的身上，所以我们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解答，今天请你回警局，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焦副局长说。
　　“我也有一个问题需要得到解答，柏荣齐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了？”我将问题抛给他。
　　“这正是我们希望能从刘医生你这里得到答案的一个问题。”
　　焦副局长反问我：“刘医生，柏荣齐到底是死是活？”他看着我的眼睛，用十分诚恳的语气问我。
　　“刘医生，20号晚上五点四十分之后，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怎么做的？请你如实告诉我。”
　　“尽管你和你爸爸从来不联系，但是父女天性，他在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你，于是他将车开到了你医院附近，然后给你打电话求助，而你也毫不犹豫就答应他了。
　　所以，你在医院后面的这个小高层从这个入口绕到另一侧，悄悄的进入这幢楼……”他给我看了几张从监控画面里截出来的照片。
　　“然后你们想办法甩掉了尾巴，一起到了交易现场，但是你提前下车，从路边草沟里爬过去，躲在交易现场附近，你看，这是现场你不小心被石头勾破后留下的布料。”
　　“然后你们一起去了林凯家，在那里见到了已经越狱的柏荣齐，发现他正在折磨林凯，所以你们动手了……”
　　他出示了几张林凯客厅的照片，“你看，这个客厅，地板特别凌乱，林凯说这是他和柏荣齐在搏斗过程中在地板上滚来滚去造成的，这种活动造成了客厅里的足迹几乎全部被破坏了，这是因为林凯要遮盖你曾经在现场的足迹。”
　　“至于为什么没有指纹，我想一副手套能解决这个问题，刘医生，你说对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态度很温和，他的眼神也透着对我的理解和赞同，他整个表情给我“即使是你做的，我也特别理解你”的感觉。
　　但是我笑了，“这个故事很精彩。但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疑邻盗斧，你怀疑我偷了你家的斧头，所以我的一切行动就都像是为了偷斧头和已经偷走斧头做的掩饰。”
　　我说：“但是我没有，你这是在做假设。”
　　“那么，刘医生，你进入这个区域之后，去了哪里？怎么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监控摄像头？”
　　“我今天之所以会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吗？”我问，“是因为怀疑我在这个时间协助了柏荣齐的逃跑，还是怀疑我利用这个时间杀了柏荣齐？”
　　“我在哪里，用什么方法杀了他？他确实是死了吗？还是仅仅是因为失踪找不到才怀疑他被杀的？”
　　“有个农民叫赵作海，同村有一个叫赵振堂的人，是他的堂叔，他这位堂叔突然失踪了，一年后警方找到了赵振堂的尸骨，所以他因此被判死缓。
　　但是11年后，已经被杀死的赵振堂却因为偏瘫无钱医治回到村里，大家才知道当年他说他没杀人，这是一句真话。”
　　“赵作海的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他的老母亲罹患妇科肿瘤，长期在我们医院治疗，到现在还欠医院几千块钱的治疗费用。”
　　我说：“我现在，是不是那个赵作海？”


第478章 我的回答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20号晚上和其他的晚上，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和平时一样在学校上夜班，我的工作要在暑假结束前完成。”
　　我说：“没有被监控拍到并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去过你说的那些地方。这就是我的回答。”
　　审讯在这位看起来慈祥的焦副局长接到一个电话后停止了。
　　我被暂时留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我并没有急。上楼的时候我看到了小姨、卿瑞和胡丽，其他的人不在警局。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李瑞阳给我送来了一杯温开水，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神情很严肃。
　　我问他：“李警官，我上楼的时候看到我的朋友还有亲人在一楼等，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问一下，黎致远现在是不是方便帮我送她们先回家？”
　　他出去了一下，回来告诉我黎致远已经在做这件事情了。
　　我笑着对他说谢谢。他有话要说，但一直没有说出口，
　　我猜他可能是要对我说抱歉。果然，他在出门后再次推开门，对我说：“刘宝珠，很抱歉……”
　　我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理解，你们是在做自己的工作。”而且做得很好！
　　所以真的不必说抱歉，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更不可原谅，我已经在心里对你们说了无数次抱歉。
　　我说：“黎致远一会回警局，我可以见一见他吗？我还想请他帮我做件事。”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沉默的关上了门。
　　又过了一会，焦副局长走进来，他坐下来，问我：“刘医生，医院方面曾经说你是在学校里进行图书馆资料整理的工作，据我们所知，你并没有在做这项工作，你究竟在做什么？”
　　“我在学校解剖实验室工作。在为九月份开学时即将开幕的人体各部位标本陈列展览馆而工作。”
　　“也就是说，你拥有将尸体化整为零的本事，对吗？”焦副局长问。
　　“也可以化零为整，这是解剖实验室必须具备的专业技能。”我没有回避很肯定的说。
　　“在你家浴室里被打碎的标本，是你做的吗？为什么要做？”焦副局长一句接一句的问。
　　“是我做的，就是为了练手。”我如实回答他。
　　“为什么要拿猪的器官来练手？”焦副局长很不解。
　　“也会有兔子的，我不挑。因为大体老师太少了。”我说。
　　一个医学院，一个班级，在几年的学习中，很有可能只能分到一位大体老师，想要有更多的练手的机会，你只能自己去找代替品。
　　学校实验室有兔子、也有老鼠，但是和人体器官最接近的是小型猪，它的器官大小和人体器官的大小相当接近，包括猪心、猪肝和猪肾。
　　尤其是猪的心脏在生理功能、形态大小等方面跟人都非常接近，甚至连心跳频率都差不多，所以一直被当做开展异种器官移植的理想器官供体。
　　焦副局长听得很认真，突然问我：“我们可以去学校的解剖实验室看一看吗？”
　　我说：“这个，您需要向学校申请。”
　　我问焦副局长：“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在走之前，我需要对今天询问的内容进行签字，我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的读了两遍。
　　黎致远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警局的。他站在台阶下，对着我挥手，笑起来的样子一如当初。


第479章 法医
　　焦副局长接到的电话，是正在刘宝珠家里做鉴证的法医打过来的。
　　从浴室柜子里摔下来摔碎的那些是猪器官的解剖学标本，被泡在福尔马林里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具体有多长时间，法医需要更进一步的检查。
　　只是有没有这个必要了？
　　这一次对刘宝珠所采取的行动，还有必要进行吗？这是刑警队所有人的想法，也是焦副局长的想法。
　　这些想法，都来自于今天一个接一个出来的鉴证结果。
　　第一，李瑞阳在交易现场找到的那一片疑似布料，与从衣柜里找到的刘宝珠的黑色速干衣完全不匹配。
　　注意，是完全不匹配，衣服成分里的聚丙烯纤维、弹力纤维氨纶的比例完全不一样，最主要的是，在交易现场找到的疑似面料中Pentas α纤维原料的含量为零。
　　从刘宝珠家里拿到的速干衣的面料纤维横截面是扁平多叶状，能够快速吸水，且吸水速度比普通产品提高约 4 倍，扩散性提高约 30%，散热性提高约 30%……
　　总之，刘宝珠的这件速干衣很贵，跟现场找到的布料碎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第二：刘珍珠父亲的车子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
　　第三：林凯家里发现经鉴定有柏荣齐的血迹、林凯本人的血迹，也有刘珍珠父亲的血迹。
　　客厅内有七处圆形滴落状血迹，右侧墙壁有抛甩型血迹，客厅桌子一条桌腿上有吹溅型血迹……
　　但无论哪一种血迹，都完全没有足够致死量的血迹。要么，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要么，柏荣齐的死法特殊。要么，柏荣齐压根没死……
　　第四：刘宝珠家里的足迹分别属于刘宝珠和刘宝珠口里的三外婆，以三外婆的足迹居多，没有第三个人的足迹。
　　浴室地面上的排水孔边缘有陈旧性血迹，初步判定为动物血，其他需要回局里经过其他化验才能有结果。
　　浴缸内有灰，出水塞里未见异常。
　　三楼露台上用来洗拖把的水池后面发现一排暗格，暗格里应该是存放过相当数量的圆形物体，每一个圆形印迹的外面都有一层厚厚的灰。
　　但这些圆形物体移走应该有比较长的时间，因为圆形印迹里也有薄薄的一层灰。
　　最为重要的是，小颖在将钥匙还给三外婆时，从三外婆嘴里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刘宝珠本人并没有自己家里的钥匙，在她上大学之后开始，她的钥匙都放在三外婆手里，每次回家都会在三外婆手里拿，没有一次例外。
　　20号当晚，刘宝珠并没有出现在她家附近，没有人来三外婆手里拿过钥匙，她的家里也没有人发现有开灯。
　　小刚子还特意对今天出现在刘珍珠迁坟现场的工人进行了查询，动土是按照吉时上午十点才开始动土的，刘宝珠在众目睽睽之下之下将姐姐的骨灰盒放进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埋好土，没有其他的时间和机会做其他的安排……
　　法医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刘宝珠刘医生医术不知道怎么样，但解剖能力一定是出类拔萃的，已经到了可以成为解剖学老师的老师的级别……
　　如果还要查下去，其他地方都可以不用考虑了，解剖实验室去看一看，这么多天之后，刘宝珠会不会不小心犯下一点错误，等着警方来抓住把柄了……
　　焦副局长也第一次觉得很为难，查下去嘛？
　　有点牵强。不查下去嘛？排除一切可能，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第480章 解剖实验室
　　刘宝珠的母校正趁暑假期间在进行扩建。解剖实验室就是在临近景观湖最边上的那一幢。
　　李瑞阳带着小刚子，还有两位法医一起走在刘宝珠平时走的路上。那位单老师正在实验楼的铁门外等着他们。
　　趁着上楼的功夫，小刚子再次借着聊天的机会，向单老师询问刘宝珠20号晚上的行踪。
　　单老师嘀嘀咕咕的说：“警方为什么想要到解剖实验室里观摩学习，这个借口是不是有点敷衍？”
　　他问一看就是四人行中的小领导的李瑞阳：“还是跟宝珠有关系吗？今天上午你们已经有同事打电话过来询问过宝珠当天晚上的事情了？”
　　他又担心又得意的说：“难道宝珠终于犯下了比27刀还要严重的事？会超过轻微伤吗？”
　　李瑞阳表示没有听懂，他就随意的挥了挥手，大方的说：“不懂就不懂，就当我没问。”
　　对于小刚子的问题，他想了想，有点想不起20号到底是哪天又发生了什么了，他总结说：“我们宝珠是不会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的，20号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她要么在解剖实验室，要么就在尸库。”
　　他笑着抬头对李瑞阳说：“这里比其他的地方让她更自在更有发挥的空间。”
　　李瑞阳问最近刘宝珠有没有请假或者早退迟到的情况。
　　单老师恍然大悟一样想起了某一天的情况，他告诉警方，有一天刘宝珠说自己要晚一点到，因为黎致远有事了，原先约好的时间因此要推迟，那天我本来给她带了我老婆做的银耳羹和乌鸡汤，结果她说她要晚到，-我就自己都吃光了。
　　黎致远有事那天，是不是就是20号？
　　刘宝珠并没有及时、准时的出现在实验楼，而是请假说要晚点到。
　　“那您知道她是几点到的吗？”李瑞阳问。
　　单老师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才不会等呢，热恋中的人不能被打搅，晚点就晚点吧！”
　　单老师补充说：“早日脱单是大事。”
　　“那天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吗？”李瑞阳问。
　　单老师有点不满意了：“你这小伙子，又不告诉我宝珠犯啥事了，一直问阿问的，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
　　这可真是个可爱的老师。
　　但最后，李瑞阳还是知道了是否有不一样。
　　21号早晨，刘宝珠比平时更晚下楼，以至于黎致远很着急的在楼下找。
　　刘宝珠没有在休息室，她在尸库，给两位大体老师重新做灌注加压。
　　这是个大问题吗？李瑞阳不知道，单老师说刘宝珠是个极有时间观念的人，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出现什么异常的。
　　再说，大体老师如果出现脏面霉点是需要马上处理的，不然容易引起腐败溃烂。
　　两位法医肉眼可见的兴奋，他们说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尸库了，想当年还在他们在校学习的时候，好的大体老师是靠抢和好运气才能分到的。
　　单老师说现在也是一样的，一个好的大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经过刘宝珠的手处理过的大体，就没有不好的。
　　经过今天的工作，李瑞阳觉得，能学好解剖学，真的是需要足够好的忍耐力。
　　他在看到尸池的第一时间只想闭上眼睛假装看不见，这冲到脑门里的比福尔马林厉害一万倍的味道简直让他感觉鼻腔整个会被废掉……
　　而小刚子已经不停的做出了yue的动作。
　　两位法医已经去尸库旁边的处理室开始勘察了。
　　在李瑞阳开玩笑的问这些大体老师是不是不可能分清楚，是不是有可能冒名顶替的时候，单老师给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你当我们都是屠夫啊？你当大体老师这么好找啊？你当我们没有职业道德和素养啊？”
　　他详细的讲了一个大体从领到学校之后，要经历的每一个环节和步骤。
　　原来一具合格的大体要经历的流程也是有详细严格的规定的。


第481章 解剖实验室2
　　所有的大体老师都要经过拍照留档，都会带上特制的银色铭牌，上面有姓名等相关信息。只有没经验的人才会问出像李瑞阳那样的问题。
　　即使经过处理，经过剥皮去脂这个步骤之后，每一具保留面部的大体都有自己的面部、骨骼特征，一样也会留档保存的。
　　而因为大体的难得和珍贵，除了实在不能用的部分，比如脂肪，其他的皮肤、残肢或者病灶，都是弥足珍贵的。
　　至于小刚子问起的多一具少一具的问题，那更是不可能的。解剖实验室也会清点的好伐。
　　李瑞阳问出了灵魂一问：“单老师，那经过处理后的没有用处的组织会怎么处理呢？”
　　“由学校出资火化，一般来说，像这个假期，我们通过遗体捐赠得到的大体，如果有确实用不上的部分，会在开学之前统一去进行火化的。”
　　也就是说，从刘宝珠开始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去进行过火化。
　　李瑞阳提出能否让他现在进行仔细核对。
　　单老师很不耐烦了，问：“你们到底是什么用意啊？来做什么的？观摩学习的程度有点超过了吧，这明明是领导来检查工作啊。”
　　他几乎要问到李瑞阳的脸上了：“你们是要查宝珠的什么事吧？啊，现在说清楚吧。我们家宝珠是不可能犯错误的，犯错误的一定是别人。”
　　这该死的、可爱的护犊子。
　　李瑞阳对眼前这位一直在努力表现自己英俊潇洒实际上已经快要谢顶的老师顿时好感直线飙升。
　　他们在这里核查照片与实体，两位法医在处理室取证，所有的大体老师进入尸库都是在处理室完成的。
　　这就是刘宝珠每个晚上都会工作的地方。当然，还有二楼的解剖实验室，二楼的解剖实验室在开学后是用来给医学生们教学的地方，实验室的隔壁就是休息室，刘宝珠晚上工作好后就会进入休息室休息，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
　　黎致远说他看着刘宝珠工作完成直到休息，然后自己才入睡，第二天早晨又接走刘宝珠。
　　这样的说法其实是经过了修饰的。至少，他没有亲眼看到刘宝珠是几点来的，也故意隐瞒了刘宝珠比平时更晚出现。
　　李瑞阳想起来自己曾跟在这两个奇怪的同频的人后面，亲眼看到黎致远守在楼下的情景的。
　　这样默默的守护，这难道就是自己会输的原因吗？
　　事到如今，他没有恨刘宝珠，也没有恨黎致远，他只是不甘心，但是这种不甘心，和几年前那样强烈的带着愤慨的不甘心又不一样。
　　不管怎么样，他希望刘宝珠幸福，不管这幸福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但他也同样认真的陪着小刚子进行所有的审核、检查工作，连休息室都没有放过。
　　休息室太简单了，一个简单的卫生间，居然连热水器都没有，还好现在天气热。一张简易的床，简单的被褥……
　　一个对基本生活需求要求不高的人，但同时也有一件鉴证科说的看起来不起眼实际上巨贵的速干衣。
　　其实，现在的调查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本来是想出其不意的指认，没想到酒吧服务员两次都指认了卿卿，哦，不，三次，如果把酒吧服务员从电梯里出来说的那一次也当成一次的话。
　　那个发色奇怪的潮男说：“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就是这位美女，冷艳高贵，身材极品，胸大腰细腿长，这样能打满分的美女，我绝不可能认错的。”
　　焦副局长问他对刘宝珠的印象，他说：“这个寡淡了一点，瘦了一点，勉强能打个七分吧。”
　　焦副局长敲了他一个爆栗：“打分打分，搞什么打分，这是不尊重女性的行为，知道吧。”
　　没有物证、没有人证……再继续下去就有点欺负人了，除非今天在这里，能找到和柏荣齐有关的，比如说一部分身体组织……
　　不过，能不能继续调查下去，已经不是李瑞阳能决定的了。
　　但就在这样的时候，刘宝珠做了一件让谁都大吃一惊的事，连焦副局长都愣住了。
　　刘宝珠请了律师，将公安局刑侦大队给告了……


第482章 出乎意料
　　我想让黎致远帮我的，就是这件事。其实我可以自己去请律师，但是我想这个时候让黎致远做这件事，他一定会很开心。
　　果然他很开心，他笑得比在台阶下接我的时候还要灿烂，是从里到外绝对纯粹的开心。
　　他说：“宝珠，我已经联系好了律师了。”
　　我很开心他的开心。
　　办好一切之后，黎致远是开着车往他的别墅走的，他说，有人给我留了东西，在他家别墅。
　　这是一份宫崎骏的作品集，初中时，我曾特别喜欢看这位大师的作品。
　　作品集里，夹着一张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照片，妈妈抱着的奶娃娃应该是我，爸爸抱着姐姐，我们坐在筒子楼的那面墙前面，夕阳映红了整片天空……
　　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一行字：你改变不了昨天，但如果你过于忧虑明天，将会毁了今天。
　　……
　　黎致远说，他已经见过家长了，已经被我爸允许随时可以执证上岗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带着微微的得意，他说自己很招长辈的喜欢。
　　黎致远还告诉我，胡丽很担心我，在送胡丽回到她家楼下时，胡丽曾欲言又止的想问，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黎致远打趣说：“宝珠，胡丽说让我努力把你养胖一点，现在的你太瘦了。”
　　黎致远认真的说：“宝珠，既然你都已经在家人面前给我名分了，什么时候也去见一见我的父母吧，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想起了胡丽结婚那天那一桌热情的恰到好处的让人感觉熨帖的人们，生起了无数的抱歉。
　　“黎致远，就一直这样好吗？”我说，“不用结婚，没有孩子，不用面对父母，就一直只有你和我。”
　　我是个有罪的人，我不配有孩子，更加配不上大家的喜欢……
　　但我贪恋你的一切，你的吻、你火热的身体、你由内而外的温暖……
　　“为什么？宝珠，你是不是……”黎致远大喘了一口气，他没有问出口。
　　其实他问出口也没什么，我的回答只会有一个。
　　黎致远，我永远不会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应该永远都是原来的那个你，哪怕有一天水落石出，你也只是一个被美色迷惑和蒙骗的男人，不会是同谋，也不是共犯……
　　律师代表我，已经同刑侦大队来回交涉了好几次，我提出的要求是希望能正面恢复因为警方这两次不合理的怀疑和审问对我造成的名誉损失，我需要公开的道歉……
　　我不知道是因为律师的作用，还是警方本来就转移了调查视线，我没有再被警方打搅过，除了李瑞阳私下约我见过一次面。
　　那次是我买的单，给他点了酸菜鱼和毛血旺……他也没有说话，从头到尾津津有味的吃，又自己喝了几杯酒，走的时候他喊住我：“刘宝珠……”
　　他走过来用力的拥抱了我，说：“刘宝珠，你要幸福啊。”
　　我回抱了他，也说：“李瑞阳，你也一样，要比我幸福啊。”
　　他走的时候大步流星，气宇轩扬，嗯，就是有点顺拐。
　　在我结束休假去上班的时候，刘主任给我安排了门诊。
　　我懂她的良苦用心。
　　在中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直没有人说话，只有机场甜美温柔的女声提醒音在耳边响起。
　　前往赫尔辛基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马上由4号登机。这是??次航班最后一次登机广播。谢谢！
　　一路顺风，小秋嫂，林凯哥，芬兰的赫尔辛基拥有目前非常先进的戒断技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晚上，黎致远在我耳边埋怨：“宝珠，你宿舍的床真的太老了，要换了，再摇下去要散架了。”
　　彼时他额上有亮晶晶的汗珠，他的眼睛因为欲望而显得熠熠生辉，他的手正在肆意作乱，他未着寸缕的身体紧贴着我的。
　　我也在他耳边说：“那你可以回自己宿舍啊。”
　　他咬了我一口，说：“我舍不得。”
　　我抬起腿，夹住了他的腰。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今天，在我的母校，解剖展览馆正式开馆了。
　　我一个人走在学校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蜂涌着往展览馆而去。我也跟了上去。
　　展览馆的门口，有详细的展馆介绍，制作人一栏里，有单老师、曹老师还有我的名字。
　　我笑着往里走。
　　进门口有一条完整的脊椎，它用铁丝固定浮在那里，没有头颅……
　　我向前走，没有回头，我在微笑，一直在微笑……
　　你以为我很好吗？
　　不，我可以告诉你，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好……午夜梦回时，独自一人时，警车经过时……
　　我做了一件事，永不可回头的事，我失去了做母亲的勇气，我害怕万一有孩子，会让这个小天使背负本不应该她背负的罪恶；
　　我失去了做手术的资格，我不能拿别人的健康和生命来证明我也许会也许不会出现问题。
　　我的内心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一样……
　　我选择化名网文作者视力零点二一，在无数个难熬的夜晚，艰难无比的写下我的故事。
　　如果你是坏人，我可以大言不惭的告诉你，别学我，你学不会……
　　如果你是好人，我也发自肺腑的告诉你，别学我，不要行差踏错。
　　如果你正在蠢蠢欲动，让我沿着这根网线、或者这5G的流量，悄然来到你的身边，做你监视的目光，日日夜夜的盯着你，时时刻刻的警醒你。
　　愿这本女医生的谋杀日记，能让你记住，唯有强大自己，才能救赎自己。
　　你很好，这世界也很好，你要开心的笑，欢喜的叫，去拥抱这世界上所有的好。
　　好了，就说到这了，这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地方，它很安静，也很干净，它很清澈，也很甘甜，有微风带起的涟漪在和岸边的青草轻言细语……
　　水漫过了我的胸口，也漫过了我的嘴巴，淹过了我的鼻子，我的肺感到了无比的刺痛，我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咕嘟咕嘟的喝了很多水……
　　然后我感觉到了安宁的舒服……
　　我好像看到了急切扑过来的黎致远，黎致远，不要急，我在这里，哪里都不会去，你别哭，我喜欢你笑……
　　姐姐，我来了……


第483章 番外之李瑞阳
　　电梯门叮一声开了，肚子已经大得快要看不见自己脚丫子的小颖走出电梯，昂首阔步走到李瑞阳的办公桌前，啪的一巴掌拍在他桌子上，“这个月第几天了啊？又加班？又加班，有老婆的人能像你这样加班吗？”
　　李瑞阳赶紧站起来，将她扶到小刚子的座位上坐好，保证说：“明天绝对不加班。”
　　“明天我的结婚纪念日，你再让大家加一个班试试。”小颖很生气，“呃，我老公呢？你又支使他去哪个一线了？”
　　她环顾四周，没找到自己老公小刚子，“不是说今天是大家的颁奖仪式吗？他人呢？”
　　今天是刑侦大队接受表彰的日子，也是李瑞阳的晋升的日子。
　　但李瑞阳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去年的今天，就是她出事的日子。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中年老白脸张皇失措的样子，那个杵着拐杖满含热泪的男人，还是以前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侃侃而谈的男人吗？
　　当然，如果自己能有他的立场，那样的情形下可能还比不上他。
　　好了，不知不觉又多想了。
　　这可是在颁奖现场，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李大队长了，他不但严肃，还略带沉重和悲伤，这样肃穆的神情，让局长对他一夸再夸：“李瑞阳这小子可以啊，这两年真的沉稳了不少啊，不骄不躁，不但有大局观，还很稳重，出师了。”局长对着焦副局长竖起大拇指。
　　焦副局长一脸马马虎虎但还行的与有荣焉的表情，心里嗤的一声笑：“这小子，又走神，唉，算了没老婆的人没人疼，就当是可怜他了算了。”
　　李大队长没人帮着办庆功宴，自己又回警局继续工作。
　　正好鉴证科的同事来办公室给大家介绍新来的女法医，顺便将这次案件的尸检报告送来。
　　“大队长，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以后多多关照啊。”鉴证科同事说。
　　在他的介绍之下，新来的女同事走上前来，对他伸出手来：“你好，李大队长，我是凌燕。”
　　她穿着卡其色的长裤，简单的白色上衣，上衣的衣角绑了个结。
　　李瑞阳倒抽一口凉气，这张脸孔昨晚他才见过，当然不单单是见过这么简单……
　　昨晚，他和小刚子下班后去酒吧呆了一会，这个酒吧已经大变样了，曾经历过封店又经历过法拍的本色酒吧，已经换上了新的招牌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穿着卡奇色长裤和白色上衣的这个凌燕，微侧着一张脸，正在对友人微笑，笑不及眼底，嘴角带着两分讥笑和凉薄。
　　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凌燕对着自己挑了挑眉，并且起身走了过来，就坐在自己的对面，直视着李瑞阳的双眼发出邀请：“酒吧一条街不远有个酒店，有兴趣吗？”
　　时光好像倒回到自己弟弟李瑞光生日那天。他本来是不想去的，一群大学生的聚会，他一个社会栋梁去降维打击人可不太好。
　　可是李瑞光一直喊一直喊，他就去了。他这一生遇到的唯一的克星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他的正对面，穿着卡其色的长裤和白色上衣。
　　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胸口。
　　原来这就是弟弟李瑞光曾喜欢过的刘宝珠啊。
　　整个夜晚，刘宝珠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的身上。
　　吃过晚饭，大家要去唱K，刘宝珠婉拒了并说要回宿舍，他跟了上去表示自己可以送她。
　　在回去的路上，刘宝珠问：“学校后面湖边有个旅馆，有兴趣吗？”
　　他有点失望，又有点兴奋。
　　然而宝珠竟然是第一次，什么都不懂，青涩又美好，但偏偏对他的身体好奇大胆又热烈，她的唇看起来柔而润，李瑞阳想吻上去，她却扭开了头，他的吻落在她的下颌，于是他沿着下颌一直往下亲下去……
　　原来，眼前发出邀请的女人即使是一样的装扮一样的气质一样的场景和台词，但不是刘宝珠，就不会让他心动，有些人，原来是没有人能代替的。
　　所以他微笑着尽量礼貌的对这个气质很像宝珠的凌燕说对不起。
　　李瑞阳觉得自己又可以去喝几杯了。
　　其实他知道宝珠为什么会那样做，真的。
　　那天他约宝珠见面，她应该是惦记着还欠自己一顿饭，所以主动点的菜，这是家需要扫码点单的餐厅，在用手机点好单之后，她用右手大拇指和中指捏着手机，用食指将手机推的转了半圈然后握在掌心。
　　这个动作，李瑞阳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在刘雅兰想要破门进入柏荣齐家时，那个从安全楼梯推开消防门后快速走出又快速消失的神秘人。
　　原来要找的真是你！


第484章 番外2之是梦吗
　　胡丽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行李，可是她收拾的速度明显赶不上儿子小波比捣乱的速度，她的箱子永远也装不满，四周围全是散落的衣物。
　　她叉着腰站在门口大喊一声：“程鹏，快把你仔带走，气死我了。”
　　程鹏手忙脚乱的从厨房滚出来，“我的姑奶奶，我的小祖宗，你们一早已经给我安排了多少事了啊！”
　　“哪有很多事，让你洗碗，你就洗三个碗，盘子给我泡在水里，这样出门一个星期回来，你是要做采蘑菇的小姑娘吗？”
　　“还有还有，你看看你儿子，这都五岁了，像不像个男子汉，尽会给我添乱……”胡丽很生气。
　　“好好好，我揍他，我揍他。”程鹏好无奈。
　　“带远一点揍，别让我看见。”胡丽继续安排。
　　行行行，好好好。
　　程鹏抱走儿子，两人悄悄的咬耳朵。
　　“说了别惹你妈，你又使坏。”
　　“爸比，我没使坏，我在帮忙呢。妈妈带的裙子都是你说只能穿给你看的。”
　　“干得漂亮，儿子。”
　　“我们要去哪里啊？”
　　“喝喜酒，你干爸干妈要结婚了。”
　　“我都没见过他们。”
　　“见过，你三岁之前，不过你小子不记得了。我跟你说，你妈现在指定在骂你干爸呢，这几年每到重要的日子，她都要骂他一顿。”
　　“那我们蹲门口悄悄的听一下去。”
　　“行，你一会笑的声音小一点。”
　　“爸比，你放屁的声音小一点就行。”
　　两人悄悄的又折回卧室门口，轻轻的推开门，一起听墙角。
　　“最坏就是你，凭什么你一个人霸占她，我认识她的时间比你久，我们俩的感情比你好，凭什么听你的……”
　　“你就仗着自己能天天陪着她，要不是看你哭天抢地眼泪鼻涕的，真的早晚收拾你……”
　　“你就是仗着她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你以为你是鸟妈妈吗？”
　　一个小孩捂着嘴笑，一个男人捂着脸笑……
　　有人打电话给胡丽，胡丽气鼓鼓的接通了就开骂：“臭女人，都是你不好，好端端的说什么要一起怀孕，这下好了吧，你也不想想，你是一胎，我是二胎，能一样吗？”
　　卿卿在电话那头慢条斯理的说：“声音小点，别吓到我了，你怎么火气这么大，吃炸药了吗？”
　　她慢悠悠的说：“我都不气，你气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撞上我的预产期，该哭的是我好吧。”
　　于是两人一起在电话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骂。
　　一个说他奸诈，一个说他小心眼，说着说着，胡丽开始哭：“卿卿，我怎么会哭呢，他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也该轮到他们幸福了，可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她再也不记得我们了。她怎么能不记得我们呢。”
　　“她以后会想起来的，这不她才醒来半年嘛，以后会更好的。”
　　是啊，刚醒来的时候，她谁都不认识，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就像被抛弃的麋鹿……
　　这两年，谁也没有他难过。
　　“卿卿，好在都过去了，她能醒来比什么都好，不然他的样子我都不忍心看。”
　　是啊，有谁见过那样疯狂的不顾一切的他呢。
　　醒来了真好啊。
　　婚礼是花了心思和财力的，这是胡丽一眼看过去的判断。她是在婚礼当天的上午才到达的，之所以是这样的安排，还不是怪程鹏的远哥，说什么担心大家的热情吓到她，所以大家来观礼就好，就不要惊扰她了。
　　胡丽觉得自己有满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的话。
　　可是看着那个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微笑着款款走向那个奸诈的前主任，她又觉得，只要能这样看着她们幸福，她也很满足，比三伏天汗流浃背时的冰西瓜、冬天寒风凛冽时的热火锅还要让人满足。
　　不说话也没事。
　　微风正好，阳光不燥，一切都像梦一样美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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