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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末世之鬼畜制造商

作者：源代码

备注：
      正经版：大地崩碎，天空异变，幸存的人类十个中便有八个异能者。面对恶劣的环境、进化的丧尸、变异的生物，异能者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活下去，而是要代代繁衍下去，让生命之火永不停息。特色版：还在为自己队伍中的圣母大人发愁么？快来找鬼畜制造商，专门出售肃清末世圣母的绝佳装备。鬼畜眼镜，鬼畜手镯，鬼畜项链，鬼畜洋娃娃……客官请随便挑随便选，保证你家圣母转身变鬼畜，白莲花变身黑莲花。喂喂！这是肃清圣母用的，想反攻的怎么也来买了？打丧尸，捡晶核，异能多如大白菜。末世欢脱文，温馨无虐1VS1。温馨小补丁：（1）CP：夏飞X穆雁行。（2）本末世文木有空间，且异能一抓一大把，这是人类和丧尸相爱相杀【雾~】的基情史~微弱升级流~

内容标签：末世 情有独钟 异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飞，穆雁行 ┃ 配角： ┃ 其它：


1

1、末世前夕-1 ... 
 
 
　　夏飞拎着几袋蔬菜和一块猪里脊肉，晃悠悠从电梯门里出来，漂亮的丹凤眼一瞥，又看见在自家门外沉默站着的高大男人。
　　为什么要说又，那是因为自从他半年前搬来这里以后，每天只要在下午这个时间段出门，都会遇见他。时间长了也发现，除了下午这个时间点，早上和中午，这人也半年如一日的，雷打不动的来报道。
　　
　　不过男人已经有三天没来了，他还以为他放弃了这种无用的行为。
　　
　　现在看到他再次出现在这儿，手里照例拎着饭盒，夏飞不由怔了怔，再看男人英俊沉默的面容明显多了几分憔悴疲惫，心中便有了些许了悟，这不是不来，而是生病了来不了吧？
　　
　　心中揣测着，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他越过男人，走到自家门前，开始从兜里往外掏钥匙。
　　
　　一大串钥匙在手中哗啦哗啦作响，夏飞揪出家门的钥匙，□锁眼，手指动了动，将钥匙扭了个小小的角度，顿了顿，又停下了动作，松开手，任钥匙挂在锁眼上，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微微抬起幽黑暗沉的眼，朝他看去。
　　夏飞心中微微一紧，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虽然半年里每天都有那么几秒钟对上眼的时候，但夏飞和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约而同的忽视掉对方，连个点头都未曾有过，好像对方就是空气，擦肩而过这么多次，仍然如同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
　　
　　夏飞握紧了手中的袋子，表面漫不经心的朝男人搭讪，好像是随随便便问的话：“前几天没看见你，是生病了吗？现在好些了没？”他俊美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在家的懒散散漫，让他突然的问话像是随口而言，没有显得多突兀。
　　
　　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过夏飞会对他搭话，他迟疑的看着夏飞，半晌才惜字如金的回道：“还好。”顿了顿，他才再不确定的加上一句，“多谢关心。”
　　
　　“不用谢^_^”夏飞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转身扭转钥匙，打开门，拔下钥匙，再朝男人扬扬手中的袋子，“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家做客，试试我的手艺。”
　　
　　男人似乎没能反应过来，迟钝的望着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
　　“就这么说好了。”夏飞笑道，然后关上了门。
　　
　　换上拖鞋，慢吞吞的去了厨房，把食材放好，然后他便钻进了书房。
　　
　　电脑是开着的，小企鹅在桌面右下角欢快的一跳一跳。
　　夏飞走过去坐下，移动鼠标点出了消息。
　　
　　胸肌一甩奶四海：
　　-小飞飞~~去超市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回来？
　　-莫非你家门外那位苦情男今天又来了？
　　-不会真的来了吧(⊙_⊙)？
　　-你在跟他说话？勾搭上了吗（猥琐）
　　-o(╯□╰)o不要告诉我你又趴门上偷窥人家啊！
　　-小飞飞~~快点回来嘛，给我汇报下战况啊~~三天没有苦情哥的消息，我人生都暗淡无光了嘤嘤嘤TAT
　　-小飞飞~~
　　——………
　　一连串鲜红的字体看的夏飞眼花，等他终于看完了自家好友消息后，他才笑眯眯的敲击键盘回复。
　　
　　飞虫好卡帕：我回来了。
　　胸肌一甩奶四海：啊啊，小飞飞你终于回来了！花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苦情男又回来了！
　　飞虫好卡帕：嗯，回来了。
　　胸肌一甩奶四海：所以你又贴大门去了是吧，噗……
　　飞虫好卡帕：^_^我才不会做那么没品的事。
　　胸肌一甩奶四海：（冷汗）……是，是吗？
　　飞虫好卡帕：（微笑）我是在和他聊天，所以晚了。
　　胸肌一甩奶四海：……
　　胸肌一甩奶四海：啊啊啊啊！！！你说什么！！！你终于肯对苦情兄出手了？！！！战况怎么样？
　　胸肌一甩奶四海：那么漂亮一张脸，要记得好好利用啊小飞飞！色·诱吧色·诱吧（口水）~
　　胸肌一甩奶四海：诶诶？小飞飞，你肿么不理我TAT
　　
　　夏飞拿过电脑桌上的水杯，笑眯眯的抿了一口水，看着胸肌兄反应过来后，就一直不停的开始刷消息求直播，他也没有理会，任凭小企鹅欢快的跳动，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他家门外每天都有个苦情男，送早饭送午饭送晚饭，热了送凉饮，冷了送棉衣，体贴细心，无微不至。不过都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对门的邻居。
　　
　　其实该这么说，他的邻居门外每天都有个求爱无果却毅力惊人执着的可怕的苦情男。也是个沉默内敛，不善言辞，却格外温柔细致的好男人。
　　
　　胸肌兄见夏飞没有理会他，言辞便从求直播转到了为夏飞摇旗呐喊。
　　说什么既然你邻居爱理不理他，那么你去把他接收过来多好╮(╯▽╰)╭
　　
　　夏飞安静的摩挲着光滑的陶瓷杯壁，心说这个接收可不怎么好操作，尤其是对那么执着坚定的男人。
　　
　　看着胸肌兄不停的刷屏，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轻手轻脚的朝自家大门走去。
　　
　　例行公事的在心里鄙弃了一下自己偷偷摸摸不上台面的行为，然而轻轻的贴到冰冷的铁门上，一只眼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男人高大的身形在猫眼的放大效果下显得很滑稽，不过还是可以看出，这人站得笔直，像是背后背着一把标尺一样，挺拔犹如青松。此刻对面的门已经打开了，一个清秀干净的男人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说着什么。
　　
　　夏飞以前拉开门缝偷听过，无非是说什么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不会接受你的，你这样让我很困扰之类犹犹豫豫不干不脆的话。一副很不情愿男人这么做，却红了眼睛又相当舍不得的矛盾模样。
　　
　　男人却一直沉默的听着，只是用每天坚持不懈的行动表示着他的态度。
　　
　　但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他的邻居今天的情绪似乎格外激动了些。
　　看，男人送来的饭盒也被砸在了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白白胖胖的米粒无辜的四处散落着。
　　
　　夏飞皱了皱眉，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发生。他的邻居是个小学老师，姓黎名里，看着样子是挺年轻，但实际上也有二十五六了，平时性格相当柔弱，放学校里，说不定还会是某些坏学生捉弄的对象，像今天这样情绪激动，实在是很罕见。
　　
　　隔着门，声音总是有些模糊听不清的。想了想，他轻手轻脚的扭开门，缓缓的拉开了一条缝隙。这动作做起来轻车驾熟，加上门外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因此没有人注意到他。
　　
　　门外的声音通过一条小缝隙，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
　　他的邻居指着楼道，激动的大骂：“你滚！穆雁行你给我滚！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是我弟弟啊，我的弟弟！你居然下得去手！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真他妈的恶心！”
　　
　　夏飞抽了抽嘴角，小白兔都扯三字经了，穆雁行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穆雁行安静的听着，却站着动也不动，沉默的宛如在那地上深深扎根的老松，等黎里发泄够了，才沉声道：“他害的你身负巨债，连老师都当不下去，你还要护着他？”
　　
　　似乎骂够了，黎里低着头哭了出来：“他是我的弟弟，你可以帮他的，为什么要把他送进监狱？人一进去，就什么都完了！”
　　
　　穆雁行似乎不忍，上前一步想拍拍他的肩安慰，却被一下子打开了手。他身子僵了僵，却还是认真的道：“我已经帮过他不下十次。但每一次得到工作的机会，他都戒不掉赌瘾，搞丢工作，欠下一大笔债，再逼着你去还。”
　　
　　穆雁行话中隐藏着心疼和后怕：“上次居然把你卖到了俱乐部，要不是俱乐部是朋友开的，我早一步从他那里得到消息，你……”
　　
　　“不要再提那件事！”黎里大声尖叫了出来，满眼惊恐，“你怎么会有那种朋友！干那些勾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穆雁行，你再和那种人打交道，就再不要来见我！”
　　
　　“阿里，不要这样。”穆雁行笨拙的劝道，“阿柏是我朋友，没有他的话，你在那时就……”
　　
　　“就怎么？”黎里瞪着红通通的眼，“就被人玩了是吧？他不开那种店，我又怎么会被卖到那里去？你把我救出来，里面其他的人呢？你们有钱，就可以随便玩弄人是吧？穆雁行，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半夜睡觉不会做噩梦的吗！”
　　
　　“阿里……”
　　“你们这种满手血腥满身铜臭的人都没有进监狱，凭什么我弟弟却进去了！”
　　
　　反复的指责和沉默的被指责，夏飞无趣的勾了勾唇角，有些兴味阑珊，手指打上门锁，就准备合上门。
　　却看见黎里不知拿来的力气，哭得满脸狼狈，上前一步狠狠推了穆雁行一把：“你滚！我弟弟一天在监狱，你就一天不要来见我！”　　
　　他情绪激动的转身回房，“嘭”的一下摔上了门。
　　
　　大概只有夏飞听见了穆雁行后退时喉中压抑的闷哼。
　　
　　要关门的手又顿住不动了。
　　
　　他安静的看着穆雁行沉默的站在他邻居门前，似乎在盼着门再次打开，但站了十多分钟后，对门依然没有丝毫动静。穆雁行似乎终于明白了这扇门大概不会打开了，他转身朝电梯走去，却在迈出几步后，捂着胸口痛苦的弯下了笔直的腰杆。
　　
　　夏飞搭在门锁上的手指一下子扣紧了金属把手，将门缝稍稍拉大了一些，怎么了？
　　
　　穆雁行维持着佝偻的身形，半晌都没有动作，沉默隐忍的背影看在夏飞眼中莫名的脆弱萧索。
　　
　　大概是觉得没人看见他这样狼狈的姿态，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挺直了背脊，站得笔直端正，穆雁行终于不再跟自己逞强，一点一点的蹲到地上，痛苦的似乎要将自己蜷缩起来。
　　
　　夏飞终于将半大的门缝扩展到最大，一步迈了出去。
　　听见身后的声响，穆雁行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孩子一样，飞快松开捂住胸口的手，站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却在看见夏飞时怔住了。
　　
　　夏飞没有错过他目光的变化，从惊喜到暗淡，也只是目光从对门转向这边的一瞬。
　　他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声，看着穆雁行站得笔直的身形，何必这么逞强？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求包养哟亲们O(∩_∩)O~继续温馨无虐路线~~
为了防雷，先说明这是主攻文，夏飞X穆雁行，温柔腹黑诱攻X内敛隐忍深情受~
PS：配不上深情攻的小受，活该让另一个攻把他的深情攻抢走压倒=v=~
PPS：其实咱感情洁癖，所以木头哥的真爱只能有夏飞一个~~黎里神马的，这绝逼不是真爱?(?^?)?



2

2、末世前夕-2 ... 
 
 
　　“正要再去一趟超市，之前忘记买牙膏了。”夏飞面色如常的对上穆雁行的目光，好像真的是正准备出门一样，表情关切，“你好像很不舒服，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一会儿好点了再走。”
　　
　　穆雁行沉默的看了他半晌，黑沉沉的眸子看的夏飞莫名的心虚，在夏飞快不抱希望的时候，他才干巴巴的一字一字道：“那打扰了。”一看就是不常去朋友家聚会的类型。
　　
　　夏飞笑了，退回屋中，做了个请的姿势：“不用换鞋了，直接进就好，我明早会大清扫房间。”
　　
　　“……”穆雁行踏入屋内，和黎里家相同的布局结构，却多出了几分随意和温暖。黎里在生活方面总有些丢三落四，二十五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照顾不好自己，家中也是他请去的钟点工在打理。
　　
　　“你……一个人住？”在穆雁行身边，没有会做家事的男人，因此看见窗明几净的房间，他难得惊讶的开口了，尤其是夏飞这样漂亮好看的男人，一直感觉是该被人宠着照顾着的类型。
　　
　　“是一个人。”夏飞已经去给他端来了一杯清水，“不舒服就坐沙发上去，站在那里干什么？”
　　
　　穆雁行听话的走到米色沙发上坐下，在下一秒，全身都陷入了柔软之中，舒适绵软的感觉让胸口的疼痛都被分散了几分，让他难看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这时他才看见自己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的一个个的脚印。
　　“弄脏了……”他下意识的喃喃，忽然明白过来，这么干净的房间，应该是才打扫没多久，怎么可能会明早再来一次大扫除。
　　
　　穆雁行不笨，他想这人大概是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了，所以连换鞋那样的动作也帮他省了。
　　有个人为自己着想，不管这人是谁，都止不住心中突如其来的温暖感受，就连被看见狼狈样子的尴尬也不再在意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嗓子，全身上下又轻松舒畅了几分，胸口的疼痛大概也疼到麻木了，难受的感觉在一点点的退去。
　　
　　“感觉好些了？”夏飞提着家用医疗箱过来，“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看看伤。”
　　“啊？”穆雁行迟钝的眨眨眼，似乎没理解夏飞的意思。
　　“别担心我下手没分寸呐。”夏飞坐到他身边，笑的狡黠，“我好歹是个医生。”虽然只是个兽医╮(╯▽╰)╭
　　
　　穆雁行没有多少犹豫，走进了这个门，已经是代表着一种信任。
　　
　　半年的擦肩而过，不仅仅是夏飞一个人印象深刻。穆雁行对黎里对面的这个漂亮邻居，也是记到心里去了的。大概是因为夏飞总是挂在唇边的温柔笑容和宁静的眼睛，每次见到的时候，心中的负面情绪总是会被奇异的治愈一部分。
　　
　　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潜意识也好，直觉也罢，穆雁行这么相信着。所以他干脆的脱去了上身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蜜色胸膛。
　　
　　这个人的胸膛有着流畅精悍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牢牢的抓住了夏飞的目光。然而胡乱缠绕在右胸伤口上的白纱布，却让夏飞放弃了去遐想紧窄腰线下的风光。
　　
　　纱布正在被一点点的染红。应该是之前黎里那一推让伤口崩裂了。
　　
　　弯下腰，拆除层层缠绕的纱布，露出巴掌长却极深的刀伤，已经被简单的缝合过了，弯弯扭扭的像一条难看的血色蜈蚣。夏飞抬眸瞥了穆雁行一眼，现在这个姿势让他们两人的脸庞靠得极近，抬眸便是对方轮廓深刻的面庞，稍微敏感一些，便能察觉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当然，这样近的距离，也让夏飞清楚的捕捉到了男人眼中的警惕与不安。
　　
　　不就是道刀伤么？还怕我嫌弃你？
　　
　　夏飞挑起眉轻笑：“谁缝合的伤口？手艺真差，缝得好难看。”
　　
　　穆雁行怔了怔，还以为像夏飞这样斯文漂亮的男人在看到这种伤的时候，会被吓住，都准备等着这人的尖叫了，没想到竟是……是他想差了。
　　
　　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眼底的紧张不安缓缓的消失了，他的嗓音低沉悦耳：“是一个朋友。但他的手艺其实不错，是我赶时间，才弄成了这样。”
　　
　　“赶着来送饭？”夏飞看似漫不经心的问着，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穆雁行沉默一会儿，也笑了，笑声中说出的感慨：“是啊，赶着来送饭。”
　　
　　夏飞忽然为这个男人感到心酸不值。他一直为穆雁行不值。他抿紧了嘴唇，确认了伤口缝合得虽然难看却不必再缝合一次，只用止血包扎就好。
　　
　　动作利落的为这个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家伙消毒止血，夏飞偶尔抬眸瞥见穆雁行因为疼痛而隐忍的皱起的眉时，心中不由的闪过快意，叫你不珍惜身体！叫你没眼光的看上一朵白莲花！
　　
　　带着心疼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怒意，夏飞用纱布一圈圈的为穆雁行重新包扎着伤口。双手在穆雁行背后交接纱布的时候，两人的身体贴得无比接近，仿若一个甜美的拥抱。夏飞隐约可以嗅到到穆雁行身上薄荷的沐浴露味道，干净的跟这个人一样。
　　
　　剪断纱布，漂亮的打了个结，夏飞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干嘛对他那么好？”
　　
　　“他？”穆雁行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夏飞指的是谁。
　　
　　他垂下眼，黑压压的睫毛密密的连成一片，小扇子似的覆在眼睑上，遮挡住他漂亮的黑眼睛。沉默片刻，他才开口道：“半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离这里不远的小巷受了伤，天下着雨，是他把伞放在我身边。那时候我想，我会找到这个人，对他好。”
　　
　　穆雁行没用太多的辞藻去形容他当时的情景和心情，但夏飞自动的便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寒凉雨夜的温馨故事。他僵硬的眨了眨眼，这男人要不要这么纯情？就这么点小事就将他收买了么？
　　
　　不值得。
　　
　　夏飞将这三个字咽入口中，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难得穆雁行对他放开了防备，难得半年的潜移默化终于在今天找到了插入的契机，他不能因为心急而让这些功夫打了水漂。
　　
　　“是么。”他只是模糊不清的微微笑了笑，将药水纱布依次收拾好，像是根本没问过这个话题似的，“吃过晚饭了么？”
　　
　　“……没。”
　　
　　“那就留下来吃了再走吧。”夏飞微笑着建议，“我买了足够的菜。”不会有人知道，这半年来，他每天买回的食物都是两人份的。
　　
　　“……好。”穆雁行看着夏飞温柔的笑容，不自觉的点头应下。应下后才懊恼的皱了皱眉，怎么可以这么麻烦人家。
　　
　　“不用介意。”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夏飞温和道，“其实是我很想有一个人能陪着我吃饭。一个人的话太冷清，我不喜欢那种感受。”
　　
　　穆雁行又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夏飞朝厨房走去的背影，不喜欢冷清的感受吗？和他一样。他也是一直很希望有个人能陪着自己，在属于两人的家里。他一直以为那个人是黎里，那个让他在雨夜里感受到温暖的人。
　　
　　等夏飞将做好的菜端上桌时，满怀心事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只有筷子和盘接触时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中清晰的响起，传入耳中像是记忆里等待了无数次的乐曲，温暖的让穆雁行喉头发紧。
　　
　　……一直，一直向往的，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堵住渐渐干涩的喉咙，暗沉的眸子被室内的灯光印下了一道明亮的痕。夏飞捧着碗，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穆雁行此刻的表情，指尖无意识的摸索着光滑的外壁，虽然比起黎里晚了一步，但做一辈子的饭和雨夜里的一把伞比起来，前者要实惠很多，你说对吧，穆雁行？
　　
　　唇角翘起小小的弧度，就让黎里再折腾下去吧，他越是折腾，便越是将这个笨拙的木头往自己这边推来。人心都是有极限的，再坚定执着的木头，也不过是能比一般人多坚持一段时间。这么个渴求温暖的男人，在冰冷刺骨的言语里是待不了太长时间的，终有一天，他也会累的，然后，他便该是自己的了。
　　
　　“我吃饱了。”穆雁行放下筷子的时候，面上表情又恢复了沉默，黑沉的眸子看向夏飞，“味道很好，谢谢。”
　　
　　诶诶，又想离开了吗？夏飞不满的眨眨眼，一下子便猜出穆雁行随后的话。
　　
　　当然不会给穆雁行这个开口的机会，难得相处一会儿，自然时间愈长愈好了。夏飞起身收拾碗筷，侧头笑道：“作为答谢，今晚陪我看一场流星雨怎么样？”
　　
　　“流星雨？”穆雁行怔怔的看他，这个是想看就能看的吗？
　　
　　“看你的样子就是不关注这些新闻的人。”夏飞夸张的叹了口气，漂亮的丹凤眼里却盈满了笑意，“今晚有一场大型流星雨，据说是千年难遇的规模呢。看流星雨的话，一个人太寂寞，我想找个人陪着，行不行？”
　　
　　黎里都没说起过这种事，穆雁行眼眸暗了暗，果然是极其排斥自己了吧？明知黎里不喜欢，还硬生生插入他生活的自己，是真的做错了吗？还是说……真的要远离黎里，才会让他满意？
　　
　　那副黯然的表情真是够了！夏飞皱了皱眉，双手往桌上一拍，“砰”的一声响，将穆雁行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身上。他用双臂支撑着前倾的上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穆雁行英俊的面庞，目光真挚：“流星雨哦，和我一起许个愿吧！”
　　
　　穆雁行对上夏飞认真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便再次点头了。
　　
　　“很好。”夏飞站直了身体，妃色的唇翘起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流星雨的时间是八点整，你可以先看看电视什么的，杂志那边也有。”
　　
　　“……嗯。”穆雁行困惑的皱起眉，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法拒绝这个人？
　　
　　“啊，对了！”往厨房走去的夏飞忽然又折过身来，将餐具放在桌上，整个人凑到穆雁行的身前。
　　
　　“怎么？”被一张漂亮的过分的脸凑到近前，穆雁行不自在的往后移了移身子，目光滑过夏飞白皙诱人的面庞，落到一边。
　　
　　“你好，我叫夏飞。”两只手按住了穆雁行的脸颊，将他的视线对上自己的，夏飞慎重其事的道。
　　
　　“……”他知道啊，他很早之前便记住了夏飞这个名字，连带着春日暖入杨柳般的温柔笑容。穆雁行避无可避的直视夏飞的眼睛，眼中的困惑一览无遗。
　　
　　这幅呆呆笨笨的样子，一直在黎里面前逞强的木头，绝对是不会把这么不英明的一面展现给黎里看的。夏飞忽然有些满足，或许在他面前的穆雁行，才是最真实的那个，会困惑，会茫然，会紧张，会脆弱。而不会是黎里面前那个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的，不似人类的人。
　　
　　“我叫夏飞。”他伸出右手，摆出握手的姿势，挑了挑眉，“你呢？”
　　
　　穆雁行迟疑的伸出右手，握住夏飞微凉的手，直觉此刻是极其认真极其重要的，他沉声道：“你好，我是穆雁行。”
　　
　　“很高兴认识你。”两人的唇角不约而同的扬起轻快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v=~~以后的更新时间都在晚上了哦，八九点左右的样子……
其余时间看见更新，那绝对是在捉虫O(∩_∩)O~



3

3、末世前夕-3 ... 
 
 
　　今天这个城市的夜空相当澄净，好像云朵都被风吹散到了千里之外，天空宛如一块椭圆的墨蓝水晶罩，牢牢的将这个城市倒扣在其中。
　　
　　都说有月亮的时候，天空中的星星是看不见的。然而月朗星稀这个词语在今天的夜晚并不适用，天空中一弯上弦月细薄如吴钩，幽幽的洒落冷白的光芒，两头尖尖弦儿锋利，似乎要割破这苍穹。而别处的地方，繁星点点，明灭闪烁，星子的光辉并不为月色掩盖，让人抬眸仰望天空之际，眼中能够倒影出一片璀璨的星河。
　　
　　穆雁行漆黑暗沉的眸子里倒映着一片璀璨的星河。
　　
　　夏飞和穆雁行并肩伏在阳台上，窗户是大大敞开的，高处的风从窗口徐徐灌入，微凉微轻，拂过两人的面颊，在狭小的阳台之中无声涌动，将两个人的气息悄然的混合在一起，亲密的无法分离。
　　
　　穆雁行出神的望着瑰丽的不可思议的夜空，而夏飞撑着下巴，温柔的看着出神的穆雁行。那双盛满了星空的黑色眼睛，就像是夜空的倒影，深邃，沉静，粲然流光。
　　
　　“真美。”夏飞微笑着。
　　
　　“嗯，真美。”穆雁行入迷的望着这片广袤深邃的星空，“从未见过今夜这样美丽的夜空。”
　　
　　“呵，是呐。”夏飞长长的吸了口气，凉爽的夜风让人心旷神怡，他将目光投向天空，“像个缀满碎钻的蓝水晶，这样的夜空，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一次看得见呐。”
　　
　　“嗯。”穆雁行无意识的应着。
　　
　　“所以，这样的夜空，可以和你一起看见，我很开心。”夏飞朝闪烁的星星狡黠的眨了眨眼，“谢谢你留下来。”
　　
　　“嗯？”乍然听到谢谢两个字，穆雁行将注意力从星空里收回来，侧脸看向夏飞，沉默的面容在温柔的夜色里，也多了几分柔软与亲近，“需要我说不用谢么？”
　　
　　他眼中带着笑，竟有些许戏谑的味道。
　　
　　夏飞仿佛惊讶般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唇边溢出畅快的笑声：“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
　　
　　“又没人规定我不能说。”穆雁行也淡淡了笑了出来，心情舒畅愉快，恍然发觉，好似很久没有这般放松开心过了。
　　
　　“你若是能常这么笑笑，那么……”黎里那种没眼色的家伙，怎么可能还犹犹豫豫的将你拒之门外？夏飞自觉的住了嘴，眼底掠过一丝讥讽与冷冽，难得穆雁行脑子里清空了那人的存在，他又何必帮忙提起？
　　
　　“那么？”
　　
　　“我只想说，你笑起来很好看。”夏飞轻佻的挑起眉梢，斜飞了穆雁行一眼，上翘的眼角似乎带着无限缱绻，挠得人心中发慌。
　　
　　“……”穆雁行僵硬的别过视线，目光没有焦点的投在远处，不知是为了从未听过的称赞，还是为了夏飞含着温柔笑意的眸光。
　　
　　“时间，要到了。”他生硬的扭转话题。
　　
　　这么容易就害羞了？夏飞无辜的眨了眨眼，他是说真的么，笑起来的穆雁行，明明是个成熟坚毅的大男人了，却还是带着几分腼腆，透着几分稚气干净的气息，让人……怦然心动。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舌尖在妃色唇瓣上留下湿漉漉的水色痕迹，让偷偷瞟着他反应的穆雁行再次僵硬了身形。唇角拉出浅浅的笑痕，夏飞好心的放过了穆雁行，伸出带着手表的左手，放在两人眼前：“为了今晚，专门精确到秒了哦。”
　　
　　穆雁行的目光落在素白宛如上好瓷器的手腕上，不到一秒，便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一般，慌乱的眨了眨眼，紧紧抿了抿唇，跟自己生气似的，把目光硬生生定格在表盘上。
　　
　　夏飞掩嘴轻咳几声，压下喉中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声，故作认真的建议：“读秒吧，还有……嗯，我看看，哎呀，还有十三秒到八点。流星雨会准时么？”
　　
　　“十了。”穆雁行认真的看着表盘，目光随着秒针一格一格的跳走，“九，八……”
　　
　　夏飞弯了弯唇，将自己的声音加入那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中。
　　
　　“七……六……五……四……”
　　
　　“三……”
　　
　　“二……”
　　
　　“一……”
　　
　　天空群星坠落！
　　
　　好似蓝水晶上镶嵌的碎钻忽然松脱，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宛如一场盛大的雨，朝着这片大地坠落而来。
　　
　　那片璀璨的星河从天空向地面倒灌而来，星子燃烧了自己最后的光彩，在天空中划过炽热明亮的粲然痕迹，拖曳出最为华丽耀眼的尾巴，为苍穹绘画出无数条笔直交错的灿白线条。
　　
　　这座城市，这个国家，这颗星球，不论白天黑夜，期待着这一场千万年难遇的流星雨的人们，见到了他们毕生难忘的壮丽场面，那种生命最后爆发的光华直击人心脏的最深处，每颗心脏都如遭重击，砰砰砰的加剧跳动起来，激动的快要跳出胸腔来。不由屏息，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
　　
　　啊，原来动人心魄，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深深震撼灵魂的坠落，宛如眨眼的一瞬，又宛如绵延了时光的长河，那群星坠落的光彩在眼中消失，却深深留在了心底。再抬头，蓝色的水晶罩上，璀璨星河已然消失，只余一弯上弦月，冷白如钩。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一场梦幻，穆雁行怔然许久，才将心神从那样的壮丽中抽身出来，缓缓的平息了呼吸，转头看向夏飞：“谢……”谢谢你，邀请我看了这一场毕生难忘的流星雨……
　　
　　然而他的话未说完，便被身侧的人扑倒在了地上，“嘭”的一声闷响。
　　
　　“夏飞！”穆雁行忍住胸口伤口再次撕裂的痛楚，疑惑的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上那人，却对上了一双暗红狭长的眼睛，优美上翘的眼角，笔直而长的睫毛，是这个人这双眼，却又宛如蒙上了一层血渍，不再之前的温柔平和。他眼中的疑惑渐渐转为了担忧，“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表说流星雨不符合常识各种哦O(∩_∩)O~这是末世的流星雨，要与众不同那么一点儿~~【噗~~

PS：晚了抱歉QAQ~~母亲大人视频过来，交代了一大堆，满满的关心呐，不能拒绝恩恩=v=~~



4

4、异变起-1 ... 
 
 
　　“夏……飞？”夏飞拖着长长的，迟疑的尾音，一字一字缓慢的重复着穆雁行的话，他坐在穆雁行的腰部，两只手抓住穆雁行的手臂，粗暴的扣在地面上，力道大的让穆雁行几乎以为手臂就要被立即折断。
　　
　　“夏飞！”在极为恐怖的怪力下，穆雁行完全动弹不得，只有努力叫着眼前这人的名字，希望换回那个他熟悉的男人，“我是穆雁行——嗯！”
　　
　　他闷哼一声，却是夏飞的右手松开了他的手臂，直接按上了他的胸口，掌心压在了伤口上，胸口一阵温热濡湿的感觉，伤口又崩裂了。不多时，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到空气中，被夜风一卷，又消失不见。
　　
　　“穆……雁行？”夏飞茫然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很熟悉的感觉，但停滞的思维却怎么都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到对应的人，他俯□来，低下头，仔细的看着穆雁行的脸庞，像是要确认什么，蒙着一层血色的眼睛在月色星光下散发着诡异的美感，残虐又嗜血，好似丧失了理智的兽类，危险而致命。
　　
　　“是我。”因为疼痛而脸色惨白，穆雁行忍住即将出口的呻吟，定定的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叫人心寒的眸子，“夏飞，冷静下来，放开我。我送你去医院。”
　　
　　这样的夏飞很不对劲，穆雁行猜测，大概是某种精神疾病突然发作。这种状态的夏飞，需要尽快接受治疗，如果拖延下去，他的状况会变得更加恶劣。
　　
　　所以，怎么样都要先制服住现在的夏飞。
　　
　　光是言语，看来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右手已经得到了自由，微微动了动疼到麻木的手臂，竖起掌刀，动作迅速的朝俯身下来的夏飞的脖颈劈去。
　　
　　“咯嗒”一声——
　　
　　右手小臂再次落入了夏飞手中，手指一错，手臂软趴趴的垂了下去，这一次，骨头是真的断裂了。
　　
　　只是眨眼间的事情，而从始至终，夏飞的目光都一直停留在穆雁行脸上，好像阻拦下穆雁行的攻击，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骨折的痛苦让穆雁行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冷汗，他将唇抿得发白，痛苦的呻吟全部压抑在喉中，黑亮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生理性泪水，却是无比担忧的望着夏飞，这人究竟是怎么了？
　　
　　夏飞贴近了穆雁行的脸颊，平缓湿润的呼吸扫过穆雁行的脸颊，语气迟疑：“你是……穆雁行？”
　　
　　“是。”一只手骨折，一只手被制，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的穆雁行在听见夏飞这句话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你记起我了？”
　　
　　“穆雁行……”夏飞的右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又缠绵，“是的，你是穆雁行。”
　　
　　“清醒过来了吗？”穆雁行紧紧的盯着夏飞血色的眼，却失落的发现，这人并没有恢复正常的模样，蒙着血色的眸子森冷又薄凉，宛如一只嗜血的兽。
　　
　　“你喜欢他？”月色下的夏飞，白皙俊美的面容映着血红的眸子，冶丽危险的宛如聊斋故事里掏人心脏的妖精，他用额头抵住穆雁行的，因为两人隔得太近，穆雁行的眼前除了一片血腥的红，便再也看不见夏飞的表情。
　　
　　他茫然的出声：“谁？”
　　
　　而夏飞并没有回答，确切来说，他根本听不见穆雁行说的话。
　　
　　他自顾自的，用沙哑低吟般的声音说着：“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会想亲吻他？想跟他做这样的事？”夏飞的唇落在穆雁行紧抿的唇瓣上，凉凉的，软软的，温热的舌尖伸出来，放肆的描摹着他的唇线，酥 痒且湿润。
　　
　　穆雁行终于反应过来夏飞说的是谁，指的是什么事，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全身僵硬的宛如石块。
　　
　　这，这种事！
　　
　　“和他接过吻吗？”最后舔过穆雁行的唇角，夏飞抬起头，唇角噙着飨足的残忍笑意，“像这样？”他露出森白的牙，在穆雁行紧抿的唇上用力咬了下去，满意的听见身下人鼻腔中溢出的闷哼，满足的舔了舔牙尖上的血渍，偏头看向穆雁行，好似一个等待答案的孩子。
　　
　　穆雁行闭上眼睛，这不是夏飞！夏飞会温柔的笑，会用懒洋洋的眼神斜睨他，这个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残虐味道的男人，绝对不是之前穿着室内鞋，却一脸平静的骗他说正准备出门的夏飞。绝对不是笑着说一个人吃饭太寂寞，想让一个人陪着的夏飞，更不是刚才轻佻的称赞他笑得好看的夏飞。
　　
　　那个人该有着让人心生暖意的笑容，虽然精明狡黠，却连撒个小谎都漏洞百出。虽然连撒个小谎都瞒不过旁人，却足以让人明白他的体贴和关怀。
　　
　　“为什么不说话呢？”夏飞轻柔的为他吮去唇边溢出的血渍，动作说不出的淫 靡色气，“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和他做这样的事情呐。你吻过他吗？想和他这样做吗？回答我，嗯？”
　　
　　“……”穆雁行沉默着，却是第一次茫然了，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做这种事情么？他想对黎里好，想将人捧在手心上，却没有想过这些事情，难道这不是喜欢？
　　
　　“为什么不说话呢？”夏飞再次低喃，轻笑出声，“呵呵，又是想到别的人了么？我真是讨厌你这一点。”他右手拽住穆雁行衬衣的衣领，粗鲁的撕碎开来，手指恶意的按压上染红的纱布，“这样，会不会清醒一点呢？”
　　
　　“呃——”剧烈的疼痛袭来，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口中不可抑止的溢出嘶哑的呻吟，穆雁行咬紧了牙关，痛苦的摇了摇头，汗湿的黑发黏在他苍白的脸上，眉间深刻的隐忍却令人更想狠狠去破坏。　　
　　
　　“没有吗？”夏飞慢条斯理的掀开黏湿猩红的纱布，让裂开的伤口呈现在眼前，深而狭长的刀伤中汩汩的溢出鲜血，此刻就是夜风也吹不散浓郁的血腥味。夏飞鼻尖微微动了动，甜腻的血腥味让他满足翘起了唇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中的血色更加浓郁了三分，“说的是真话么？”
　　
　　穆雁行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沙哑的出声：“夏……飞，停下来……拜托……”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在刚才发生了什么？！
　　
　　“要回答呢。”夏飞抬手抚向穆雁行的胸膛，掌心蘸着鲜血抹遍了整个胸膛，让鲜红的血液涂满了蜜色的皮肤，入目的一片绯色让他兴奋的笑出声来，“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了？”
　　
　　好想吃掉。他缓慢的舔了舔唇角，然后俯□，伸出湿滑的舌尖来，沿着胸口肌肤的纹路一点点的舔舐过去，直至伤口边缘。
　　
　　浓郁的血腥味让他兴奋的几欲颤栗，舌尖毫不犹豫的滑入了伤口深处，挤压着吮吸过冒着血珠的嫩肉，牙尖毫不客气的咬噬着破损的皮肤，口中弥漫起对他而言无比香甜诱惑的血的味道，不由大口大口吞咽起带着血沫的唾液，贪婪的宛如饥饿已久的兽。
　　
　　“夏……飞……”穆雁行的声音带着颤音，硬生生的，艰难的从咬紧的牙关中逼出这两个字来，超乎极限的疼痛让他全身颤抖不已，眼角滚落出生理性的泪水，被痛苦占据的脑海也只记得这两个字了，“夏……飞……”
　　
　　思维被疼痛中断，只是下意识的一遍遍的唤着这个名字。明明已经被本人如此对待了，但却仍然执拗的愿意相信这个施虐的人，最初的那个温柔的夏飞，不会就这样消失。
　　
　　他本来，一直都是个执拗的男人。
　　
　　而被嗜血欲望控制的男人，并不能听见他微弱颤抖的呼唤，白皙的脸颊被蹭上了鲜红的血液，偶尔抬头间，面容妖异得陌生，狭长的眸子却是越发的鲜红了。
　　
　　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混沌的意识，最后闪现出这个无奈的想法。穆雁行垂下眸子，从被汗水和泪水模糊的视野里，隐约看见埋首于他胸口的男人，在心中叹息一声，他死守的最后一丝清明也被黑暗吞没。
　　
　　这个残忍施虐的男人，不是真正的夏飞……即使如此，他依然坚信着这一点。
　　
　　所以，请快点清醒过来……
　　
　　昏迷后的穆雁行，无法看见，阳台上的绿色盆栽在他昏迷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迅速的铺满了整个阳台，肥大宽阔的叶子宛如被子一般，柔韧的舒展开来，伸向紧密贴合的两人，似乎是想将两人分开。
　　
　　然而叶片的力气似乎比不过夏飞的，并不能将夏飞从穆雁行身上推开。于是数张叶片再次迅速的动作起来，将两人的身体一层一层紧紧的缠绕包裹在其中，宛如蛇类般一点点的勒紧，不留下丝毫可以活动的空间，身处其中的夏飞好似被禁锢于琥珀中的虫子，再也无法动弹。
　　
　　绿色的厚实大茧中传来被困的男人低哑威胁的嘶嚎，大茧表面在震动了数十分钟后，似乎里面的人终于没有了力气，绿色大茧逐渐安静了下来，好似一颗等待新生破壳的奇异的卵，静候着清晨的第一缕微光。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雁行大哥以为夏飞飞精神疾病犯了有木有~
　　PS：异能第一阶段：嗜血~
　　 嘛，鬼畜进阶中最低级的一种，关键词：残忍，完全没有理性的兽。
　　 在异能进阶的时候，夏飞飞受其影响最大，像今天这样。不过平时还是咱温柔的小飞飞~~
　　PPS：让我继续狗血下去吧QAQ



5

5、异变起-2 ... 
 
 
　　视网膜上似乎还残留着前一瞬流星划过的银白轨迹，而下一秒，夏飞却茫然的发现自己正立于一片血染般的红色世界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甜腻得让人几欲作呕。
　　
　　这是什么地方？
　　
　　他努力睁大了眼睛，仔细看清楚了身边的景物，远处的天空、高楼、路灯、街市，近处的窗户、盆栽，身后亮着灯光的客厅，以及压在身下的男人……都是极其熟悉的，除了一切的色彩都被深深浅浅的血红色覆盖，其余再无半点变化。
　　
　　发生什么事了？
　　
　　他茫然的看着身下的男人惊愕又担忧的眼神，看见他的唇一张一合，却怎么都听不见他的声音。整个世界在他的耳中都寂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个叠加在一起的，有节奏的交错着的，“砰砰砰”的心跳声。
　　
　　夏飞努力忽视掉那浓腻的血色，试图分辨出穆雁行在说些什么。
　　
　　放……开……我……
　　
　　他一字字的看清楚了穆雁行说的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虽然想扑倒木头你很久了，但他一直没有行动过好不好？然而随即，他的动作便僵硬住了——
　　
　　他为什么能把背后的景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后脑勺长眼睛了么？夏飞试图让震惊的心情平静下来，努力的扬起笑容，认真辨认着自己现下的状况。很像是仙侠小说里使用神识的时候，并不是用眼睛去看见，而是用精神力去感知了四周的一切。
　　
　　缓缓的将注意力从四周转移到自己的身体上，夏飞愕然发现，此刻的身体正握住了穆雁行的右臂，毫不留情的错手折断。明明不是自己的意愿，但掌心的确还残留着坚硬骨骼碎裂时的触感，让他一阵心悸，他到底做了什么？
　　
　　住手啊！
　　
　　夏飞看着穆雁行额头密密的冷汗，隐忍皱起的眉，抿紧的唇瓣，心疼不已，为什么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行动？他的身体为什么不听使唤？
　　
　　好似整个人最残忍的一面被分离了出去，恣意操控着这具身体，而他本人却只能眼睁睁的旁观着感受着，柔软的唇瓣，芬芳的血腥味，结实胸膛的触感……
　　
　　听不见穆雁行的声音，却能猜想到，这人痛到极致了也定然是不会出声示弱的，逞强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地步。在血色世界中横冲直撞无数次未果后，精神的疲惫终于让夏飞不甘的坠入了黑暗……
　　
　　穆雁行，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他无法原谅这样残忍的自己！
　　
　　“夏飞，夏飞！”
　　
　　脸颊被人又拍又掐的，一阵火辣辣的疼，夏飞动了动眼皮，缓缓的睁开了眼，在看见雪白的天花板时，不由怔住了……变，变回来了？下意识的，脑中浮现出那漫天漫地的粘稠的红色，口中隐约还残留着血液的铁锈味，他不由翻身撑着沙发，捂着嘴一阵干呕，头痛欲裂，痛苦的皱起了眉，这滋味比起宿醉还难过！
　　
　　“夏飞，你怎么样？”一只手帮他抚着背脊，轻柔的安慰着，“家里有药吗？我没有找到，告诉我地点？”
　　
　　“穆……雁行？”夏飞这时才恍然察觉身边这人是谁，惊讶的抬眸朝身边的人看去，是穆雁行没错，但唇上的咬伤已经消失了，昨晚被折断的右臂此刻正拍打着他的背脊……昨晚，是梦？
　　
　　穆雁行的动作蓦然僵硬。
　　
　　夏飞眨眨眼，啊咧，他好像把想的话给说出来了？是太难受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减弱了吧？
　　
　　他干脆睁着无辜的眼朝穆雁行看去，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呐，对雁行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想到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的脸色也实实在在的黯淡了下去，“可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拼命想着住手却没有任何用，只能眼睁睁看着……”
　　
　　“如果雁行出了事，我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夏飞目光柔和的流连在穆雁行脸上，语气却是坚定认真的，一字一字像是慎重的许诺，让穆雁行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个才是夏飞。
　　
　　心里的某个角落，终于落下了一口大石头。穆雁行怔然半晌，呼出一口气来……其实早上在一叠宽大肥厚的绿叶上清醒过来后，看着趴在自己身上昏迷不醒的夏飞，他本想扔下这人直接离开的。
　　
　　经历了那样残忍的施虐，以后再也不见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在出门的时候，看见从玄关到客厅一路脏兮兮的脚印，再看见样式卡通可爱的室内鞋，却又莫名的心软了起来。于是折回阳台，将人抱回客厅，再狠狠几个耳光下去叫醒这人。
　　
　　看着夏飞白皙俊美的面庞此刻高高的红肿着，穆雁行有些尴尬的想，其实那几巴掌不排除对昨晚的报复。
　　
　　“昨晚……”本来有些沉闷的心情在看见夏飞毫无察觉的顶着一张大饼脸眨眼间卖萌的时候，忽的就被愉悦取代，穆雁行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唇角，认真道，“那不是做梦。”
　　
　　“诶？”夏飞的目光意有所指的投向穆雁行的唇角，“如果是真的的话……”唇上的伤口呢？
　　
　　穆雁行被他这样直白的目光弄得窘迫不已，侧开脸不去看夏飞的眼睛，却刚好将红透的耳朵暴露在夏飞下面。夏飞忙不迭的拿手捂住嘴，闷着乐就好，可别笑出来，把人给笑跑了。
　　
　　“是真的。”说到正事，穆雁行语气中隐约有了些凝重，“我胸口上的伤也不见了。”他身上的衬衣碎成了破布，还染着斑斑血迹，早就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此刻身上已经换上了夏飞的一件衬衣。解开扣子，露出本该有道刀伤的地方，他有些茫然的道，“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飞故作轻松道：“或许我们都还在做梦？”他囧然的想，总不可能是他昨晚那么折腾一通，反而治愈了伤口吧？
　　
　　“或许。”穆雁行目光古怪的看了夏飞一眼，“不然这样又该怎么解释？”他动了动手指，摆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花瓶里，花枝宛如打了生长素一般，飞快的朝上生长起来，洁白的花骨朵一个接连着一个，眨眼间，雪白的花朵花朵渐次绽放开来，好似纪录片中植物漫长生长的快进，美丽的让人惊叹。
　　
　　过于沉重的花枝终于压倒了花瓶，“嘭”的一声响，花瓶倒在玻璃茶几上，洒出大半水来，咕噜噜滚了一圈，在落到地上之前，被一只手按住，抽出了花枝，重新竖立起来摆放好。
　　
　　穆雁行放好花瓶后，看向怔住的夏飞，不由扬了扬唇角，这人一脸呆相的样子，可真是难得。
　　
　　本该一个人独自守着的秘密，但穆雁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说给夏飞听，或许是因为身上出现了这种奇怪的事情，除非是中二的以拯救世界为使命的人，心中总是难免忐忑的，有个人能分享，心中便是安定的。至于这个人为什么是夏飞，穆雁行想，大概是昨晚夏飞血红色的眸子，奇异的让他有了同类的感觉，又或是，此刻距离他最近的，便是这个人了。
　　
　　“如果雁行你去做花匠的话，一定很有前途啊。”夏飞感慨一句，弯着眸子笑了，在经历了昨晚那么诡异的事情后，再怎样离奇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了。
　　
　　或许这个世界已经变异了也说不定，夏飞不负责任的想着，将自己昨晚的经历仔细的描述了一遍给穆雁行，他知道，这个男人虽然表面沉静，但实际上，心中还是不安的吧？谁遇到这种事，都是无法淡定自处的。
　　
　　至少，让他成为穆雁行的同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安心的多。
　　
　　讲完自己的事情，任由穆雁行若有所思着，夏飞从沙发上起身站到地上，这时才听见楼下由远及近连绵不绝的救护车的鸣笛声，他侧脸看了看屋外的天空，才是蒙蒙亮的时候。
　　
　　是哪里又出了连环车祸吗？这么早，街上便喧嚣起来了？
　　
　　想到阳台上看看情况，才迈出一步，便被地上的东西挂了个趔趄。低头一看，是储备室放置了许久的麻绳，一圈圈盘绕在地上。
　　
　　“怎么跑这儿来了？”轻轻的踢了踢麻绳，夏飞扭头看向穆雁行，“你拿的么？”
　　
　　穆雁行沉默的摇头。
　　
　　“唔，现在就说是它自己爬到这里来的我也不会奇怪了。”摇了摇一阵阵刺疼的脑袋，夏飞无奈的自言自语，从昨晚开始，他的世界便已经彻底颠覆了。
　　
　　穆雁行沉默的看着他朝阳台走去，再沉默的看了看地上的麻绳，眼眸心虚的闪了闪……一定不能让夏飞知道，这是他担心夏飞醒来后还是昨晚那模样，专门找出来备着的。一旦确认，就立即将人捆起来送医院……
　　
　　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看着夏飞懒洋洋站在阳台上的背影，他浅浅的翘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穆穆只对夏飞飞一个人心软~~因为是真爱嘛~~【泥垢了！

PS：刚刚发错到匪军去了QAQ咱忙晕头了泪目……这下完了……



6

6、异变起-3 ... 
 
 
　　如今是夏末近秋的时节，天色还算亮的比较早。夏飞望了一眼层层积云的天空，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明明昨晚的天空那么澄澈，还以为今天会是个大晴天，但现在看来，能不下大雨都是最好的了。
　　
　　“雁行，现在几点了？”他扭头朝客厅里的人喊了一声。
　　
　　完全没有察觉到称呼已经被某人不知不觉中篡改了的男人，正拿着麻绳准备扔回储藏室，被这么一喊，下意识的将绳子扔到了脚下，才转过身看了一眼挂着的时钟，回道：“七点四十了。”
　　
　　“啊，果然是天阴得厉害了。”夏飞喃喃，他之前还以为才六点出头，没想到已经是这时候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满大街跑的救护车也太夸张了吧？”夏飞看着楼下完全被来来往往的救护车占领的街道，狐疑的皱起了眉，一个晚上过了，整个城市都变得不对劲了。
　　
　　“雁行，开下电视，看下早间新闻。”对满大街“呜呜呜”凄厉的鸣笛声无奈的耸了耸肩，个人有个人的生活，希望那些出事的人能好好的。不再关注，他转身朝盥洗室走去，“我一会儿做早餐。”
　　
　　“嗯。”穆雁行坐到沙发，随手打开电视，他也对今早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好奇，之前因为心绪不宁而没有注意，现在再想想，果然是有些不对劲……他可是比夏飞清醒的早多了，而在那个时候，救护车便已经如现在这样，来回奔波了。
　　
　　打开电视，频道是华夏新闻频道，穆雁行正准备转到本城的天府台，就看见新闻频道上，男主播一脸严肃的道：“高烧昏迷不醒的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专家推论这是一场世界范围性的爆发式流行病，目前各国相关领域的专家已经前往美国组建紧急研究小组，请出现以下症状的市民立即前往医院就医。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我们的现场记者蓝佩佩……”
　　
　　穆雁行看着电视画面中出现的，纷纷攘攘，嘈杂混乱的医院现场，顿时被那黑压压的人口密度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脑子里从昨晚便盘桓着的疑惑再次占据了整个思维，究竟是怎么了？
　　
　　夏飞的变异，他的植物异能，都像是阿柏看得奇幻小说里才有的东西。莫非这些高烧不退的人，也和这些有关系？
　　
　　“怎么在发呆？”夏飞走出盥洗室，看见穆雁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好笑的走过去，故意将洗过凉水的手贴到这人脸上，“异能的事情是好事嘛，一般人想都想不到。不过要随时担心被拎去研究所解剖了，这点很不好。”他调侃着。
　　
　　“你来看看。”穆雁行将频道调到天府台，不出他所料，几乎所有的频道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世界范围的……流行病……高烧昏迷的人数在不断增加着……
　　
　　几个词语叠加起来，构成了极其沉闷压抑的灰暗基调，加上主播一脸凝重的神色，更让人隐约不安起来。
　　
　　夏飞看着电视，轻咦了一声：“诶，女主播结子小姐换人了啊……这个新面孔都没在天府台看过呢，是新人么？”
　　
　　这人真是……穆雁行失笑，本来正一点点沉重起来的心情顿时便没了继续阴霾下去的机会，现在就算再担心，也找不回刚刚那样压抑的氛围了。
　　
　　“女主播应该已经被送进医院了吧。”他猜测道，“看来事态真的很严重了。”
　　
　　夏飞虽然挂着一脸浅笑，但心中的感觉是和穆雁行一样的。他在心中补充道，或许还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些，单是呆在家中看着电视，是完全不能真正去认知到事态的紧迫的。
　　
　　“比起他们，最奇怪的是我们才对吧？”夏飞笑着拍拍穆雁行的肩膀，“我们连担心自己都来不及，又怎么去担心其他人？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们去撑，想想切实的事情才是。雁行你现在难道不饿吗？”
　　
　　穆雁行摸摸肚子，认真的点了点头，饿了。
　　
　　“我去做早饭。”夏飞看了一眼时间，“哎呀，已经八点了。雁行你要吃——呃！”
　　
　　他抬脚往厨房迈出了一步，然而下一秒便跌倒在地——啊咧？地板为什么倾斜了？夏飞在倒地的瞬间，眼帘中倒映出奇怪扭曲起来的墙壁与天花板，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薄薄的脆纸，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搓圆捏扁压成碎片。
　　
　　怎么了？
　　
　　在脑子完全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下一空，下坠的失重感便席卷了全身，很像是在游乐园玩跳楼机的感觉，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匀加速坠落着，让人心口一阵紧缩。
　　
　　然而下一秒，他重重的撞击在了一片宽大绿叶上，绿叶在触碰到他时，便迅速合拢起来，与茎干上对称的另一片叶子扣拢到一起。冰凉柔韧的叶子正贴着他的脸颊，让他混沌的思维终于得以清晰。
　　
　　这是……地震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一片黑暗，叶子以保护的姿态完全将他包裹在密闭的空间内，依稀只能听见叶子外轰隆隆的连绵巨响。黑暗中的时间让夏飞估摸不准，但唯一能确定一点，便是这段时间是无比漫长的，漫长到足够让人无限去设想大地究竟崩裂了多少道深深的裂缝，漫长到让人不再对灾难后的家园抱有半点希望。
　　
　　这个世界是要翻天覆地一次吗？夏飞趴在叶面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轰隆隆了这么久，到底是要怎么样？等再见到光明的时候，眼前的大地又会成为什么模样？
　　
　　他完全无法想象。
　　
　　熟悉的世界在眨眼间倾覆，罕见的，夏飞有些茫然，这里到底还是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
　　
　　“夏飞！夏飞你怎么样了？！”上方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单一压抑的轰隆声中，终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夏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愣了愣，才恍然发觉，是穆雁行救了自己，用这株……放大了的含羞草？
　　
　　黑暗中，忽然就安心下来，夏飞摸了摸冰凉的叶面，忽然想起自己在路边见到这株含羞草卖的时候，用手碰碰嫩嫩的叶子，小家伙便动作迅速的合拢了叶子，用闭合的沉默姿态安静的忍耐的自己的骚扰，忽然就觉得跟某人很像，于是不怀好意的把含羞草买下来带回家，放在沙发旁的小桌上，时不时恶趣味的伸手逗弄一两下，像是逗弄了某人一样。
　　
　　没想到这次，是这个小家伙和某人一起救了他。
　　
　　心中渐渐安稳沉着，夏飞在黑暗中扬起了浅淡的笑容，温柔的不可思议。他安静的想，哪怕是待会儿见到末世般的景象，他也能镇定坦然的去面对。即使这片熟悉的大地被翻了个面，但那个人却是无比真实的存在于身边，那么还有什么需要去茫然去不安？
　　
　　流星雨过后十二小时，次日清晨八点，地球狠狠得颤抖了一次，天空被一道道凝实的灰色云彩切割得支离破碎，大地被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划开了黑洞洞的深渊。
　　
　　这天的清晨，没有阳光。
　　
　　世界的异变终于初现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穆穆英雄救美了=v=~~~夏飞飞乃快点以身相许吧~~~~



7

7、丧尸与先行者-1 ... 
 
 
　　
　　轰隆的巨响被叶子过滤，传到耳中的时候只余下沉闷的回响，却还是扣人心弦动人心魄，好似五脏六腑都随之震动起来。
　　
　　在响声过去了很久之后，夏飞还趴在叶子上，一阵头晕耳鸣胸闷，难受的摇了摇头，心知是地震次声波的后遗症，也没有急着爬起来，而是缓缓恢复着体力，等着身体上的难受不适感渐渐减轻后，才伸手戳了戳裹住身体的草叶，笑道：“芝麻开门。”
　　
　　本是一句玩笑话，然而闭合的草叶却真的缓缓展开，不甚明亮的天光从狭小的缝隙中洒进来，在身下的叶面上投下一道细丝般的亮痕。随着缝隙的逐渐扩大，更多的光线迫不及待的涌入了这个黑暗的空间，夏飞不自在的眯缝起眼睛，让眼睛逐渐适应忽如其来的光亮，等含羞草叶子完全展开后，他便已经能看清楚此刻四周的景象了。
　　
　　抬手抹去眼角被光线刺激出来的泪水，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夏飞站在巨大的茎干上，压下紧绷的心弦，朝四下望去，只一眼，便不由屏息，震撼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被高低起伏的废墟覆盖的大地宛如老人的脸，由近及远裂开了一道又一道巨大的黑色的裂缝，空气中还飞扬着未平息的尘土，浑浊的宛如头顶的天空一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土黄色的浑浊空气里掺杂着薄薄的一层猩红色，带着浓稠的血的腥味。
　　
　　目光平直得往前延伸，毫无阻隔的抵达天地交接的那一线。地平线灰蒙蒙的，好似天空和大地在那一处不断地互相吞噬融合着。
　　
　　从来不知道，当抱怨不已的高楼大厦钢铁森林瞬间倾覆后，废墟般的城市是如此荒凉空寂，甚至无法辨别出昨天出门的时候，他走得是哪个方向，哪条公路，空荡荡的叫人的心落不到实处。
　　
　　从来不知道，当地面上所有的物体都消失了以后，视野会变得如此空旷，好似这片寂寂广袤的大地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一样，渺小而卑微，整个心灵都在颤栗。
　　
　　他猜想过，在这样强烈的地震后，他的城市会变成什么模样。脑子里也将看过的灾难大片的画面来来回回重复了无数遍，他想，无论是看到怎样的景象，他都不会再感到震惊。
　　
　　最好也不过是那样了，最差也不过是那样了，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眼前的一起。
　　
　　然而真正亲眼看见的，比起在图片在荧幕上看见的，永远都会多出一份残酷厚重的真实感，那不知埋葬了多少生命的连绵废墟，那尘土飞扬的呛人空气，那空旷无阻的广袤视野，那灰蒙蒙的天，那一道道沟壑的地，这荒凉死寂的景象，宛如一场无声的默剧，掏空了人的整个胸膛，空落落的叫人茫然无所依，同时又狠狠的压上心头，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睁眼望去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然而夏飞却感觉一眼的时间被无限制拉长……繁华的城市化作沙石废墟，本该是沧海桑田的事，放眼望去，便仿佛是看过了沧海桑田的无情岁月，熟知的人与物都消逝不见，残酷的叫人心下发冷。
　　
　　夏飞低下头，看见生长于废墟之上的巨大含羞草，一片晦暗灰色唯一的绿色，让干涸的视野终于获得了些许润泽。
　　
　　“穆雁行！”他大声的叫了出来，顺着茎干往顶端跑去，那里有两瓣叶子还扣拢在一起，里面的人是他与这个骤然陌生起来的世界的维系，能让他清醒的认知到，这里——是现实。
　　
　　扒开两扇柔软的叶子，丝毫感觉不到合拢的阻力。
　　
　　“穆雁行，你怎么样了？”他伸手去拉躺在叶子上的男人，却完全没有得到回应，不由焦急起来，使劲将人拽了出来，半揽着抱在怀里，仔细上下摸索了一遍，发现身体上并没有受伤，才蓦然松了口气。
　　
　　低头看着穆雁行苍白的面孔与紧皱的眉头，再看看身下这个大得夸张的含羞草，夏飞虽然不甚了解，但也能推测出，要做到在刹那间将含羞草催长到如今这个程度，有多么的艰难。
　　
　　雁行他一定是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吧？甚至是……他无奈的抬手抚上男人紧锁的眉头，甚至是逞强的压榨尽了自己所有的潜力吧？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倔强逞强的让他这么心疼呢？
　　
　　夏飞低下头，在穆雁行紧抿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已经放不开了，早就看上了，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至于黎里？
　　
　　夏飞凉凉的翘起唇角，应该就在他脚下的废墟里吧？
　　
　　“拜……托……”一只手从他脚下的废墟中穿出来，一把握住了他的脚踝，“帮帮……我……”
　　
　　这声音？！
　　
　　夏飞好悬没有手一抖把穆雁行扔掉，不可置信的低头朝脚下望去，脚边有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一个人已经从那里趴了上来，露出了肩颈以上的部分，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夏飞的脚，哭得红肿的眼睛正请求的望着夏飞，灰糊糊的一张脸被流个不停的泪水划出一道道白皙的痕迹，可不正是黎里那张脸！
　　
　　这么大的地震，这货居然还活着？还能自己爬出来？！这得要多么逆天的运气啊……
　　
　　夏飞嘴角抽了抽，他是乌鸦嘴还是乌鸦嘴呢？
　　
　　“帮帮我……我的腿，我的腿断了……”黎里哭花了一张脸，抓住夏飞脚踝的手却更用力了，抽噎的上气不接下气。
　　
　　夏飞眨眨眼，虽然心理阴暗的很想一脚把他再踹进去……但这家伙要是死了，不就在雁行心里永久的占据了某个位置？还是让黎里亲手将他在雁行心中的地位打碎，亲手将雁行推到他身边才好。
　　
　　他扬起温柔的笑容，将手伸给了黎里，“你好，我是夏飞，你对门的邻居，你记得我吗？”
　　
　　“我，我记得！”黎里无比感激的望着夏飞，哭得朦胧的视野中，笑容温柔漂亮的夏飞仿若将他从绝望中拯救出来的天使，他颤抖的将手放在夏飞手上，地震时的慌张惊恐，腿断掉的疼痛恐惧，在黑暗中爬行的孤独绝望，在感受到夏飞掌心温凉的温度时，似乎终于被告知了平安的讯号，可以毫无顾忌的爆发出来。
　　
　　他颤抖的大哭了起来，哪怕夏飞将他拖了出来放到了一边，他也毫无察觉，抱着头哭得声嘶力竭，好像要把所有的恐惧绝望都像这样发泄出来。
　　
　　“黎里……”低沉虚弱的声音响起，黎里没有听见，但夏飞是听见了的。
　　
　　他扭头看去：“雁行，你醒过来？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穆雁行摇了摇头，示意夏飞不用担心，目光落在全身上下脏兮兮的黎里身上，“他……怎么了？”
　　
　　只是一晚上不见，却忽然感觉黎里陌生了许多。穆雁行茫然的想，或许是这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漫长的好似度过了太过长久的时间，黎里冰冷的指责在记忆中似乎已经悄然淡去了，倒是夏飞温柔散漫的模样鲜活的充斥着整个脑海，稍加回想，相处的一幕幕便生动的滑过心间，恬淡温暖。
　　
　　夏飞看看穆雁行，再扭头看看黎里，轻声笑：“能怎么样呢？当然是活下来了。”他在心里龇着白森森的牙，刚刚果然还是该踹上一脚的！
　　
　　 

作者有话要说：夏飞（委屈）：代码，你不能这样呐，黎里的运气要不要那么好？我要是没有雁行的话，绝对就没命了！
代码（挖鼻~）：乃不是现在还活着么？好吧，那你是想要运气好，还是被穆穆英雄救美？
夏飞（正色）：刚刚的话你都当没听到吧。

PS：
小调查：如果代码隔日更，周末把欠得都补上，一周七天量不变，这样能接受么=v=~~



8

8、丧尸与先行者-2 ... 
 
 
　　“他的腿？”穆雁行在含羞草茎干上坐起身后，还是细心的发现了黎里的伤处。黎里穿着的是白色浴袍，不过在爬行出来的时候，浴袍早就被蹭得一团漆黑，被尖锐的石块棱角挂得破破烂烂。
　　
　　除去身上的各种擦伤和划痕外，黎里的左腿小腿是伤得最重的地方，暴露在浴袍外的小腿一片血肉模糊，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朝一旁歪折着，好像是胡乱拼接上去的仿真道具，而不是属于他自己的那条腿。
　　
　　夏飞啧了一声，抬手捂住穆雁行的眼睛：“行了行了，别乱看了，都是伤患，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感受到掌心下眼睫毛划过的□，夏飞翘了翘嘴角，表情柔和了下来，“我马上给他包扎，总不会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尤其在四周荒凉生机全绝的时候，再看黎里不顺眼，也不至于看着这人这样死去。
　　
　　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时，会设想如果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人时的凄艳唯美，依偎在一起看着太阳沉没在地平线下，重叠的背影渐渐融于夜色黑暗……然而若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他与穆雁行两人，或许他们会毁了自己或彼此，因为无法去承担整个人类的绝望。
　　
　　夏飞拒绝去想象那个未来。
　　
　　他放下手，凑到穆雁行近前，狭长的丹凤眼认真的望进穆雁行的眼睛里：“你要记得，不止是你会担心别人。若是你不好好对待自己，也是会有别人担心你的。”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字一顿，“比，如，我。”
　　
　　“……”穆雁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愕然迷茫让夏飞心中柔软不已，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其实再单纯不过了，虽然总是一脸沉默，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但有一点却显而易见，他只是渴求着温暖而已。
　　
　　你要的温暖，我会一点一点塞满你的胸膛。夏飞弯着唇笑着，抬手戳了戳穆雁行的额头：“不要随随便便让人担心，这是对关心你的人最基本的礼貌。”
　　
　　穆雁行沉默的点了点头，暗沉的眸子将所有的情绪全部遮掩下去，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笨拙的道出两个字来：“谢谢。”
　　
　　真是个笨蛋。
　　
　　夏飞完全不指望这家伙能够开窍一点，长期战的准备早就打好了。他让穆雁行躺在草叶上休息，自己却朝黎里走去。
　　
　　“让我看看你的伤。”夏飞在他身边蹲下，轻声道。
　　
　　似乎是被柔和的声线安抚了，或是泪水已经干涸，黎里终于渐渐停止了抽噎，抬起红肿的眼睛望向夏飞：“麻……麻烦了。”
　　
　　夏飞被他这么一望，顿时僵硬了身子，惨不忍睹的移开视线，这张脸实在是太挑战他的审美极限了。脸上的脏污被泪水划开，加上手掌胡乱的擦抹，此刻已经花成了一团糟。
　　
　　若是之前那张清秀的脸还好，说不定会有饥不择食的色大叔居心不良的调笑一句“你这个脏兮兮的小花猫”，然后果断扑上去把梨花带雨的男人擦干净吃下去。
　　
　　然而现在黎里的眼睛已经红肿到眯成了一条缝隙，惨红惨红的占了半张脸，简直是让人不忍卒视。
　　
　　所以夏飞很放心很愉悦的朝穆雁行喊了一句：“雁行，我撕一片叶子用下行么？包扎伤口呐。”
　　
　　穆雁行朝这边望来，在看见黎里时怔了怔，目光僵硬的朝旁边飘去，然后又被他硬生生的扭了过来，回道：“那是你的含羞草。”
　　
　　“嗯。”夏飞心满意足的点头，就着手边的叶子，撕下一大块来，一边用叶子的汁液一点点的擦去黎里腿上的鲜血和污渍，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处理那条断腿，在目前的情况下，腿似乎不仅是保不住了，而且若是发炎，甚至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一个问题。然而擦着擦着，他忽然感觉到手下的水分越来越多，完全将他的整个手掌都打湿了。
　　
　　这叶子有这么水嫩？
　　
　　夏飞收回飘远的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投放回黎里的腿上，愕然发现，他手中的这条腿在渐渐的透明化，表皮已经变成了凝实在一起的，好似透明果冻般的东西，透过这层透明的皮肤，肌肉血管清晰可见，也在逐渐透明化着。
　　
　　“我……我我……我这是怎么了？”黎里已经被自己的反应吓呆了，他怔怔的看了一眼夏飞，然后眼睛翻白，软了骨头似的朝下倒去，竟然是直接昏迷了。
　　
　　夏飞抽了抽嘴角，扭头朝穆雁行看去，那人很听话的闭着眼休息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果然是将别人的好意异常珍重，不愿意轻易辜负……嘛，这招要记下，很好使呢。
　　
　　他翘起了唇角，再看黎里已经完全果冻透明化的小腿，也完全无感了。
　　
　　用手背将垂在额前的碎发拨到一边，他看着折成诡异角度的果冻腿，认真的琢磨着，如果他现在直接把折断的那一截搬回来，果冻会不会在断口处黏合在一起？
　　
　　他很不负责的将黎里果冻化的小腿当成了橡皮泥，可以所以搓揉黏合的。
　　
　　“唔，这么试试好了。”眼里闪烁着兴味的光芒，夏飞握住黎里的小腿，缓缓回复原位，手感的确与橡皮泥别无一二，只是多了水润水润的感觉。
　　
　　回复原位后，原本的断口再也看不出有丝毫痕迹，夏飞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睛，所以，这也是异能的一种吧？雁行的伤口消失，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摇了摇头，赶紧甩掉这个想法，说是果冻只是美化，实际上这么看着，那小腿很像是透明的粗大鼻涕虫才对吧？
　　
　　顿时，满手的湿润也变得恶心起来，赶紧在叶子上蹭蹭——小木，抱歉了，你忍忍吧。
　　
　　小木是他为含羞草取得名字，不过这件事当然不会在穆雁行面前坦白出来……或许未来有一天会，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真是命大。
　　
　　看着昏迷的黎里，夏飞再次感慨。
　　
　　在他眼里，透明的小腿已经渐渐开始恢复成原状，大概等完全恢复，这条腿便好了吧？转身正要往穆雁行那边去，而眼角的一瞥又让他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
　　
　　收回迈出去的脚步，讶然的看向黎里小腿上蒙着的一层淡淡蓝光，冥冥中对人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夏飞眨眨眼，确认的确不是自己的幻觉，沉吟片刻，再次撕下一块叶子，朝黎里的小腿上搭去。
　　
　　叶子安然无事的落在黎里小腿上，笼罩在蓝光的光晕里，一动不动。
　　
　　夏飞这时才朝蓝光伸出手去，不知为何，看见这蓝光时，内心便骚动起来，身体的本能便驱动着他这么做，好似身体饥饿了数天，而那蓝光是一份香喷喷的大餐似的。
　　
　　确认了无害，就可以放心的顺应身体本能了吧？
　　
　　指尖一点点的靠近……然后终于触摸到了蓝光的边缘。
　　
　　“唔！”夏飞一把握紧了黎里的小腿，指甲几乎扣入了皮肤血肉之中，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又是一片血红，灰蒙蒙的世界再次变为血红，红色的天空、废墟以及眼前的人。
　　
　　然而奇异的，他偏了偏头，这一次，他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只是心中不断翻涌着嗜血的冲动，让他气血不稳，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想狠狠的破坏一些什么，比如眼前这个人，想念血的甜美味道，想看见这个人无望的惨叫。
　　
　　全是残忍至极的念头在心中不断翻涌着，夏飞咬牙保持冷静，努力将施虐的欲望压抑下去，却怎样都无法做到。若是穆雁行在这里，他一定会震惊的发现，夏飞的双眸再次蒙上了一层血色，诡异又森冷。 

作者有话要说：?，要到十二点了诶~~就断在这里先发了=v=~~~
还以为可以写到变成黑莲花呢?(???)?木时间了~~亲们明晚见哈O(∩_∩)O~
PS：无术哥乱入了= =果断抓虫子……



9

9、丧尸与先行者-3 ... 
 
 
　　心中涌动着嗜血残忍的念头，想撕碎眼前这个人，想看着温热猩红的血淌满整个手掌，光是想到那副场景就兴奋的全身颤栗……
　　
　　不！这不是他自己的想法！
　　
　　夏飞竭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思维，不能放任这么下去，必须得想想办法！黎里的死活他没心情去关注，但是他自己，是绝对不能被这种怪异的情绪所操控的！他才是身体的主人！
　　
　　不管这是不是异能，不管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都决不允许被陌生的情绪操纵，尤其是这种情绪曾经操纵他伤害过想要珍惜的人。
　　
　　就算是属于他的力量，也必须听他的指示！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黎里身上淡蓝色的光芒通过他的指尖，缓缓的没入他的身体。
　　
　　同时相对应的，夏飞发现自己心中的清明在一点点的扩大，渐渐能与嗜血感达成分庭抗礼的对峙局面，甚至有一种可以将其驱逐出体外的预感。
　　
　　驱逐出去？
　　
　　既然无法压抑下去，那么便从身体里驱逐出去吗？身体的本能在这么提示着。
　　
　　空余的左手在无意间已经握紧了身畔的一片叶子，因为太过用力，叶子被撕下了很大一块下来，攥在掌心。
　　
　　而夏飞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片叶子上。
　　
　　恍惚之间再次回到了昨晚的神识状态，闭上眼睛都能感知到四周所有的人与物，身后合眼休息的穆雁行，脚下废墟中垂危的虚弱呻吟，都在他的感知之中，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体，呼吸、心跳、血液的流动……也在感知中没有了秘密。
　　
　　——他看到了一片乳白色的世界，正中央有七颗七彩的晶石虚虚的悬浮着，米粒大小，赤橙黄绿青蓝紫，但唯有红色是鲜活的，流光溢彩好似镀了层水晶薄膜，其他几种颜色都是暗淡的，死气沉沉的没有生机。
　　
　　红色晶石给他的熟悉感很强烈，精神力靠近了，便能感受到强烈的嗜血欲望，像是一个残暴的漩涡，硬生生的把靠近的精神力拖进去绞碎。
　　
　　然而随着黎里身上的蓝光流入夏飞的身体中，夏飞的精神力便越来越不受这欲望的干扰，反而渐渐生出一种感觉来，他能控制这颗红色晶石！
　　
　　精神力小心翼翼的靠近了红色晶石，一股嗜血的森寒感便如水流一般卷了上来。
　　
　　心中顿时升起一种奇妙的自信来，好似一种本能，他引导着这股寒流，从额前一直往下，经过胸膛，经过手臂，再从手指流泻而出，全数灌入到左手掌心的绿叶之中。
　　
　　当这股寒流从身体中完全排出后，夏飞从恍惚的状态中退出，轻松的呼出一口气，眨眨水色潋滟的狭长眸子，终于再次变得正常了。
　　
　　这时他才好奇的低头看向左手掌心绿叶，奇怪的挑起了眉，在他的眼里，绿叶四周萦绕着一层浅浅的红雾，凝而不散。之前都没有的，看来这就是刚刚造成的。
　　
　　指尖捏了捏小小的绿叶碎片，却发现柔软的叶子像是晶石化了一般，带着坚硬的质感，完全留不下一个掐痕。
　　
　　感觉不该只这么一点作用吧？
　　
　　夏飞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再别过头看了一眼似乎已经进入浅眠的穆雁行，忽的卷起唇角，眯着眼睛笑了。他蹲□子，眼眸弯弯的看着昏迷的黎里，眼底却是一片薄凉：“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当一次我的试验品怎么样？”
　　
　　他无辜的偏着头等了半晌，然后轻轻的一锤掌心：“很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看向自己之前与嗜血念头作斗争时，握住的黎里的小腿的地方，果然，进入那个状态后，力气就大得诡异，被怪力这么一握，黎里的小腿再次骨折了。
　　
　　应该会再次愈合吧？
　　
　　夏飞这么猜测着，然而等了半晌以后，他才看见黎里的小腿再次透明化起来。
　　
　　这次再看着，他便完全淡定了。
　　
　　城市已经这样了，出现异能又能怎么样呢？
　　
　　在小腿完全透明的时候，夏飞将坚硬的叶子碎片放在了湿润的皮肤表层，手指微微用力，“啵”的一声，直接戳进了透明的果冻体内，同时将叶子碎片按了进去。忍着恶心，夏飞飞快的收回手指，又是“啵”的一声水声，让夏飞脸色黑了大半。
　　
　　这个异能太恶心了！夏飞再次把手指蹭上小木的叶子，擦擦干净。
　　
　　不过还真的如他所料，当黎里的腿完全变作透明的果冻体时，他的腿便拥有流动软体的性质，真如果冻一般，可以搓圆捏扁任意摆弄，并不会伤及筋骨。
　　
　　不过果冻化的速度比起最开始来，真的慢了不止十倍。看来这异能也是个消耗品，无法连续使用。
　　
　　瞥了一眼腿上再次溢出的蓝光，已经微薄到不可见的程度了。这次身体倒是没有之前那样饥饿迫切的感觉了，好像是吃完了大餐，再看到寒酸的清粥小菜，完全看不上了。
　　
　　但夏飞还是再次伸出手指去碰了碰，虽然刚才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感觉，之所以自己能够那样迅速的在与嗜血的对抗中取得上风，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这蓝光了。
　　
　　然后这一次，他终于明明白白的看见了，蓝光不疾不徐的没入他指尖的过程。
　　
　　闭眼冥思，进入神识状态已经越来越熟练了，注意力集中到额前，果然发现乳白色的世界扩大了不少，红色晶石越发明亮了，流光溢彩，美得夺人心魄。
　　
　　只是这次，没有发生情绪反噬的现象。
　　
　　蓝光原来是补药么？黎里能力的减弱，莫不是因为他将蓝光吸收走了？
　　
　　夏飞觉得，再多来几次这种经历，大概他便可以摸索出其中规律了。
　　
　　这是他的异能，他很清楚这一点。然而这种异能不像是穆雁行和黎里那样一目了然，到底有什么作用，需要他自己去发掘。夏飞笑得格外好看，垂眸看着黎里：这个答案要看你的了，我对面的邻居。
　　
　　他站起身，走到穆雁行的身边坐下，目光穿过毫无阻碍的空间，落在近处远处——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从废墟中爬了出来，站在废墟之上，茫然四顾，呆怔的望着或远或近的彼此，形影幢幢，在广袤空旷的荒凉大地上，尤其冷清寂寥。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剩下他与穆雁行两人。
　　
　　夏飞扬起温柔的笑容，抬手轻轻的将穆雁行额前的发拨弄到一旁，露出光洁的额头，轻声道：“这个崭新的世界，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了啊，雁行。”
　　
　　我要你一直陪着我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临清和芥末猫的地雷O(∩_∩)O~代码会努力更的嗷嗷~~



10

10、丧尸与先行者-4 ... 
 
 
　　陆陆续续从废墟中钻出来的人们，渐渐将视野中的空旷填充了起来，在直面灾难的残酷无情时，所有的人都丧失了思考与言语的能力，只能怔然茫然的看着，无法说服自己这是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直到第一声凄厉的悲泣尖锐的响起，没有阻碍的回荡在这片空寂的大地上时，才蓦然打破了众人身上凝滞了的时间。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哀伤与绝望好似可以传染一般，悲鸣低泣在大地之上弥散开来。
　　
　　钢铁丛林一朝化为虚无，每个人的情绪都没有遮挡的暴露在彼此眼中。夏飞看着距他最近的一个女孩子大颗大颗的落着泪，发了疯似的用手指挖掘着碎石废墟，不由轻叹了一声，他是认得这个女孩子的，同在一个小区里，刚刚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被她的父母炫耀的在小区中一遍遍的提起。
　　
　　女孩子也是个极其孝顺乖巧的孩子，他们一家的生活可以说是很多人羡慕的美满和睦，然而却在今天被残酷的打破。
　　
　　近处的便只有女孩子一个，然而其他更远的地方，相同的事情仍在不断上演。
　　
　　在这场突变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他已经没有了亲人，然而……夏飞垂下了眸子，想到昨晚还在电脑那端活跃至极的胸肌兄，听说笨蛋的运气一向是很好的，连黎里那样的家伙都可以活下来，还拥有了异能，胸肌兄怎么说也不该比黎里差吧？
　　
　　绝望与阴霾的情绪在废墟上空凝聚，天空上经久不散的阴云好似是这些情绪的具现化，一团团的遮挡了阳光，让天地成为同色调的灰蒙蒙一片，给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
　　
　　人与人之间的情绪果然是会传染的。夏飞将目光凝聚在穆雁行的脸上，心情才不再继续沉重压抑下去。
　　
　　如果一直这样绝望下去，即使他们这些人在灾难中活了下来，也根本无法成功生存下去的吧？
　　
　　充满规则与次序的世界已经在前一瞬崩坏，当异能出现之后，这个世界便会更加的混乱，且充满了种种未知的危机。夏飞看着远处一个拿着尖锐玻璃碎片，麻木的插 进自己喉管的男人倒下，瞳孔微微缩了缩，在此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正常的世界已经离他们远去，接下来的世界布满了荆棘，危险、混乱且血腥。
　　
　　所以，才需要更加努力的活下去。
　　
　　伸出手握住穆雁行的，让十指交叉紧握在一起。胸肌兄曾经说，这个姿势总是能轻易鼓舞起人内心的勇气，让人敢于直面挑战无所畏惧。现在看来，笨蛋的话有时候也是可信的。
　　
　　夏飞眼中弥漫着浅浅的笑意，下次见到胸肌兄的话，要记得跟他说一句谢谢。
　　
　　“唔……头好疼……”
　　
　　近处响起一个呻吟的声音，是昏过去的黎里醒了过来。
　　
　　他半坐起身，似乎忘记了昏迷前发生的种种事情，神情迷茫的看向四周，然而随着眼前的景象一点点的收入眼中，他的眼神一点点的清明了起来，终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他再飞快的低头看向他的小腿，然而那处却光滑平整，不见半分伤痕，好像之前疼得他几欲昏过去的骨折是假的一样。
　　
　　夏飞的目光也轻轻的落在了他的小腿上，透明化已经消失了，现在的腿是正常的，连爬行过程中沾染上的灰尘都消失的一干二净，白皙的柔软的皮肤，笔直的腿骨，根本就看不出来——腿里已经陷进去了一片“异物”。
　　
　　夏飞这时才发现之前的行为有失妥当，人的血肉里陷进去了一枚东西，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不过黎里如今体质特殊，应该没问题吧？
　　
　　他不动声色的松开了穆雁行的手，朝黎里走去：“你感觉怎么样了？”
　　
　　“没有比这再好了。”检查完自己的小腿后，黎里抬起头来，咧开嘴角笑了，“之前那个，夏飞你也看到了是吧？我的伤一定是那样自动愈合的，对吧？！”
　　
　　“嗯。”夏飞带着微微惊叹的笑容，“真是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是黎里醒来后的一切表现，按理说这只小白兔该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然而此刻却太过于冷静了。这笑容这语气，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复之前的柔弱，反而咄咄逼人。
　　
　　至于黎里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夏飞想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他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眸子——在他的眼里，黎里的眼睛里，分明泛着一层熟悉的薄红，像是凝而不散的血雾。
　　
　　若是穆雁行看见了的话，必然会诧异的发现，黎里的这双眼睛，与夏飞在夜里嗜血的异常模样一模一样，只是眼中的血色淡了许多，并没有夏飞那样的妖异冶丽。
　　
　　果然，这些变化是因为之前那片碎叶么？
　　
　　看着黎里还在语速极快的滔滔不绝说着他的能力，夏飞笑得相当好看，点头随意应和着：“嗯……是呐……”试验品，得多做几次实验，得到几个结果，再来加以分析。
　　
　　看来很快的，他便可以解析出自己异能的作用了。
　　
　　他温柔的笑着：“你要不要起来走走试试看？”
　　
　　黎里点了点头，撑着地面站起来，在废墟上走了几步，跳跃了几下，然后兴奋的转头看向夏飞：“都好了！”
　　
　　“是吗？真是厉害呢。”夏飞毫不吝啬的赞扬。试验品如此耐用，的确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
　　
　　“唔，可是伤口到底是怎么好起来的？”黎里踩在地上跺了跺左脚，唇角翘起诡异的弧度，“果然还是想亲眼见一次。”
　　
　　“亲眼……见一次？”夏飞奇怪的看他，诶诶，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吧？
　　
　　然而黎里接下来的行动证明了夏飞猜测无误——他从地面上拾起了锋锐的石块，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左手臂，鲜血“嗞”的一声溢了出来，顺着手臂汇聚成一道红线，淌过手腕，“滴答滴答”的朝地面落去。
　　
　　夏飞睁大了眼睛，真的是玩自虐了么？
　　
　　黎里瞥了他一眼，唇角带着迷幻般的笑容：“你不觉得，这种味道很好么？”他抬起左手臂，凑在唇边，伸出了舌尖，沿着血线一点点的缓慢的舔上去，让湿漉漉的水痕代替了每一处红色，毫无遗漏，然后吮在了狰狞的伤口处，唇角染着血色，表情沉醉且享受。
　　
　　啊咧咧，他到底制造出了怎样一个变态出来？
　　
　　夏飞抬手捂住自己唇，掩住上翘的弧度……真是丑陋的姿态。
　　
　　等等！
　　
　　夏飞忽然想起自己在穆雁行面前也有过这种时候，莫非他也像黎里这样表现不堪？他掩住的唇角弧度从上弯倒转为下坠，一脸的悲剧，雁行不会嫌弃他吧？不会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to夏飞：
 嫌弃不嫌弃神马的，乃真的想多了= =离那步还差得远了啊亲~~



11

11、丧尸与先行者-5 ... 
 
 
　　
　　黎里划伤的手臂，在他的注视下，再次重复了一次透明化愈合的过程。
　　
　　“果然是这样。”他满意的抚摸着那片恢复平整光滑的皮肤，完全看不出之前被直接吓晕过去的模样。
　　
　　夏飞浅浅的微笑：“是很神奇呢。”
　　
　　“那是……什么？”一旁响起迟疑的声音，黎里没有放低的声音将浅眠的穆雁行惊醒了过来……本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就没可能真正降低警惕，能浅眠睡着，也对亏了对夏飞的信任。
　　
　　之前黎里兴奋的大声说话，便已经让穆雁行醒了过来。
　　
　　只是黎里与平日迥异的言行让他有些反应不能，再后来看见黎里毫不留情的割伤自己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更是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嗜血残忍的模样，透明化的手臂，让眼前的黎里陌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咦咦？穆雁行你还没死吗？”黎里终于注意到了穆雁行的存在，惊讶的挑起了眉，冷笑道，“还真是不一般的命大。”
　　
　　夏飞眉梢跳了跳，忍住一拳砸过去的冲动，命大的是你才对吧？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黎里，你怎么了？”穆雁行皱了皱眉，缓缓的站起身来，朝黎里走去，目光担忧。半年的时间，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是用心去了解了黎里这个人的，黎里性子柔弱，从来说不出这样的话。
　　
　　“少摆出你那一副恶心的嘴脸了！”黎里挥了挥手，嗤笑一声，“不就是半年前扔了一把伞给你么？就眼巴巴的送上门来嘘寒问暖做牛做马的，你天性属贱的么？”
　　
　　他恶意的看着穆雁行苍白的脸色，残酷道：“之前看你那么甩着尾巴主动贴上来的模样，我还真不想告诉你……”他上前一步，贴近了穆雁行的耳畔，用阴冷滑腻的声音低声笑道，“其实那个晚上，天下着雨，那个地方又那么的黑，我一个人走过的时候，怕得不得了，急匆匆的恨不得赶紧走完那截路程，怎么可能有闲心东张西望，怎么可能看得到路上还躺着一个你？”
　　
　　穆雁行缓缓地睁大了眼睛，暗沉的眸子里微微茫然……是这样吗？
　　
　　“不过那条巷子的风可还真大，我一哆嗦，就手滑的松开了伞。”黎里讥讽的笑着，“那时候我胆子很小呐，根本不敢回头去把伞捡回来，就飞快的顶着雨回去了。”
　　
　　穆雁行往后趔趄了一步，怔然的看向黎里，他拿着伞寻过去的时候，黎里不是这么说的！
　　
　　“哈，你是想说，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不是这么对你说的么？”看着穆雁行茫然错愕的模样，黎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真是很好的表情呐，让这个一向在他面前坚毅稳重的男人露出脆弱苍白的表情，超乎于凌虐身体的快感让人欲罢不能，再多一点，这种表情再多一点，才有更加巨大的征服感呐。
　　
　　他眼里满是愉悦，学着当初回答穆雁行的柔弱声音，怯怯的道：“是，是我的伞没错。我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很担心……原来那个人是你吗？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啊，你不会嫌弃我多管闲事吧？”
　　
　　“——这样，是吧？”黎里一扫怯怯的模样，嘲笑的摊开双手，目光冰冷，言语残酷，“然后你就信了，还真是纯情的很，单蠢到一定地步了！我一直很好奇，这世上怎么还存在你这种濒危品种，你这样的男人，不被人骗怎么可能？！”
　　
　　“你为什么要骗我？”穆雁行怔怔的看着黎里，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看清这个人，干涩道，“那个时候，你如实说的话，我也不会……”如果真的那么讨厌他排斥他，如实说了的话，他便不会渴望着那可能的温暖，日复一日的坚定等待下去。
　　
　　黎里最初对他说的这句话，是他在半年的冷言冷语中坚持下去的唯一信念。不能在一起也无所谓，至少能见到这个人，让他能一遍遍的回忆起雨夜里的那次温暖悸动……这样就足够了，他只是这么想着。
　　
　　一个人冷了太长时间，稍微的一点温暖，都能让他努力的紧紧攥在掌心。
　　
　　“实说？”黎里诡异的勾起了唇角，“为什么要实说？对一个明显有钱有势的男人，比起拿回伞后形同陌路，让恩情将两人之间产生关联对我来说更有利吧？”
　　
　　“送上门的好处我干嘛要拒之门外？”黎里说的理所当然，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宛如利刃，残忍将穆雁行的感情切割的支离破碎，“只是没想到你会对我抱着那种感情呢，不过这样的感情比起恩情来，好处倒是更大了。”他舔了舔唇角干涸的血渍，淡淡的铁锈味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更加兴奋起来，目光犹如实质般的在穆雁行轮廓深刻的面庞上滑动，“而且，被这么优秀的男人迷恋着，我相当有成就感呢。”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穆雁行直直的望进黎里的眼中，声音低沉，他的信念与感情被残酷的嘲讽玩弄着，卑微的被人踩到了脚下，然而他暗沉的眸子里却不见丝毫愤怒与不甘，沉默的、内敛的，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拢了起来，让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啊，是啊。”黎里薄凉的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现在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清醒的多呢，清清楚楚的明白我真正想要什么，想说什么。这次可是难得的向你讲一次真话。难道说你只信我的谎话，听不进去我的真话么？真话总是残酷的，你可不能怪我。还是说，即使我讲了真话，你还是宁愿信我的谎话，如此的放不开我？”
　　
　　他轻蔑的翘着唇角：“还真是下贱呐。”
　　
　　穆雁行挺直了背脊，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分骄傲，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确定一次。”
　　
　　“嗯？”黎里看着穆雁行不知何时沉静下来的面容，不解的挑起了眉，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这个男人还不崩溃么？快点让他看到灰暗绝望的表情啊！
　　
　　“我想确认一次，自己的眼睛瞎到了什么程度。”穆雁行轻叹了一声，暗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黎里，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看来是全瞎了也说不一定。”
　　
　　“你……”黎里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没来得及让他多想，他的下颌便被一拳重重的击中，眼前黑了一瞬，身子重重的朝后抛去，狠狠的砸在了乱石之上。
　　
　　在嘈杂的耳鸣声中，模糊的听见了穆雁行低沉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响起：“你任意作践人的感情，这一拳你欠我的。但是如你所说，是我主动贴上你，瞎了眼是我活该。欠我的，我自己动手收回。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干连。”
　　
　　掷地有声，坚定又决绝。他有自己的骄傲与底线，曾经的容忍退让是因为将这个人放在云端，任由自己低到了泥地里，然而如今，他已经没有理由去放任这个人一次次践踏他的尊严。
　　
　　被一拳打蒙了的黎里丝毫没有理解到穆雁行话中的意思，只有心底的某个角落划过一丝惶恐与悲伤，然而只是一瞬，便再也捕捉不到，他再次晕沉沉的陷入了黑暗。
　　
　　安静的旁观了一切的夏飞，在这时才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慢慢的呼出一口气，微微翘起了唇角，打得好！
　　
　　留下黎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快，这个愚蠢的不懂得珍惜的男人便将雁行从他身边狠狠的推开，永远的割裂了两人之间脆弱的不能再脆弱的维系，再也无法修复。
　　
　　虽然过程于雁行来说残忍了一些……夏飞看向沉默的站在原处的穆雁行，缓缓走过去，伸出手握住了穆雁行还紧紧攥着的拳头，长痛不如短痛，只有深刻入骨的一次伤才能让人深刻的记住，雁行的伤口会由他来一点点的治愈。
　　
　　怔然中的穆雁行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温暖，迟钝的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夏飞，望进那双温柔带笑的眼睛时，才低低道：“不会想嘲笑我吗？居然一直都……”他难堪的再也说不下去。
　　
　　夏飞应该是对他与黎里之间关系最了解不过的一个人了。
　　
　　半年里在楼道间的不断相遇，尴尬的时候、痛苦的时候、苦涩的时候，统统被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看在眼里。夏飞宛如他与黎里之间感情的一个特殊见证，然而在今天，也是在夏飞面前，他的一切努力与坚持都被彻彻底底的否定了，被黎里无情的踩在脚下任意嘲弄羞辱。
　　
　　“怎么会嫌弃？”夏飞轻笑，“雁行这样的人很好呢，是他太没有眼光了。”
　　
　　沉默内敛，不善言辞，但格外的沉稳可靠，细致体贴。一个大男人了，还莫名的纯情，这样濒危的物种，只有黎里那个无脑的人才不懂得去好好珍惜吧？夏飞弯着眸子，温柔的笑着，他可是对这样容易害羞的雁行喜欢的不得了，对倔强隐忍的雁行心疼的不得了，对痛痛快快一拳揍过去的雁行更是迷恋的不得了。
　　
　　黎里怎么忍心去伤害这个男人？
　　
　　越是执着坚定的人，在选择了放弃之后，便再也不可能退回去重新开始了。看来黎里从来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将人轻易的拱手让给了他。
　　
　　虽然完全不想对黎里说声谢谢，但是……这个男人，他确实收下了。
　　
　　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愉悦的色彩，夏飞带着爽快的笑意，继续道：“刚刚那一记上勾拳，干净利落的相当漂亮，看得真过瘾。”
　　
　　穆雁行惊讶的看着夏飞真诚的笑脸，攥紧的拳头渐渐在夏飞的手中放松了下来，他的唇边带起了不易察觉的轻松笑容：“因为有练过。”
　　
　　“怪不得姿势那么标准，很帅气啊雁行。”
　　
　　夏飞过于直接称赞，让穆雁行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你说的太夸张了，夏飞。”他的目光淡淡的扫过昏迷的黎里，却发现再也找不到悲伤的情绪。
　　
　　为什么伤心不起来呢？更多的只是被欺骗后的错愕失望。穆雁行眼中茫然，忽然想起了夏飞在夜晚说的话——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会想亲吻他？想跟他做这样的事？”
　　
　　喜欢一个人，到底该是怎样的心情？喜欢一个人，被否定了感情后，会是他这样的心情吗？
　　
　　穆雁行无奈的摇了摇头，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些都无所谓了吧？
　　
　　他环顾四周荒凉悲戚的大地，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他首先该考虑的，是好好的活下去。
　　
　　夏飞看着穆雁行沉思的面孔，收紧了握住这个男人的手的五指，被他抓住了，就别想逃开了，因为他会让雁行永远也舍不得逃开O(∩_∩)O~
　　
　　不过之前黎里的超水平发挥还真是叫人惊讶，他一直以为，他需要耐心的等待黎里一点点的将雁行的感情磨光，再趁虚而入。但没想到往日柔弱的小白兔在今天如此的给力，言语残酷的仿若换了一个人似的。
　　
　　果然是之前塞进黎里身体里的那片叶子的功效么？
　　
　　夏飞回忆着之前的过程，他将充满嗜血念头的寒流从身体中导出，灌入了手中的叶子碎片，然后绿色柔软的叶子变得坚硬，且笼罩上了一层红芒。
　　
　　他将这片叶子放进了黎里的身体里，于是黎里醒来之后，性格大变——嗜血且残酷，宛如昨晚的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制在了心底深处，只剩下残忍的情绪操控着整个人的言行举止。不过黎里的状态比起昨晚的他来，倒是弱化了很多。
　　
　　他可没有漏看黎里眼中弥漫的淡淡血红，他在昨晚，眼中的血红比这更甚。
　　
　　果然是和他进入了一样的状态吧？操纵这种状态的，应该便是他脑中红色晶石上带着的寒流了。
　　
　　他将寒流转嫁到叶子身上，再通过叶子这个媒介转嫁到黎里身上，于是黎里才会被寒流影响，性格大变，嗜血又残忍，每句话都以狠狠刺伤雁行为目的。　　
　　
　　原来他的异能是这个作用么？改变人的性格？
　　
　　这种改变应该不会是持久的，而是暂时的，否则也太过逆天了。之后要需要观察黎里眼中的血红什么时候退去，大概便能得出异能作用的时间长短了。
　　
　　说到那层血红色，雁行似乎是看不到黎里眼中的血红的，所以只有他能看见么？
　　
　　又得到了一点讯息。夏飞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而这只是红色的晶石，还有六颗暗淡无光的晶石，若是这些晶石如同红色那般亮起来后，又会有怎样的作用呢？
　　
　　越来越有趣了，这真是一个值得期待的过程。
　　
　　他弯了弯唇瓣，低低的笑了，若是黎里还要跟着他们走的话，那么试验品也不用愁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干净利落的解决掉穆穆之前的感情，终于轻松了~~【狗血洒的好爽=v=~~~
所以都说了不是真爱，噗~~
然后来开发异能打丧尸，甜蜜的谈个小恋爱吧~~

PS：表看这章这么肥，这是二合一章节，把周四的内容补上?(???)?【泥奏凯！

PPS：咱基友说伪圣母君杀伤力巨大，咱居然写的出来，她给咱跪了=v=~~
咱表示越是讨厌的人越要写出来狠狠虐~基友夸咱勇气可嘉【羞涩捂脸~~】~



12

12、丧尸与先行者-6 ... 
 
 
　　想清楚了自己的事，夏飞再看向穆雁行，发现这人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笑道：“你又在琢磨什么了？”
　　
　　穆雁行回过神来，皱眉道：“早饭还没吃。”
　　
　　“哈？”夏飞诧异，“雁行你竟然一直在思考这个？”
　　
　　“我们需要食物。”穆雁行认真道，“我想说的是这个意思。你不觉得饿了么？”
　　
　　夏飞摸摸肚子，想着早上准备做的爱心早餐还未诞生便已永久性夭折，不由垮下了肩膀……冰箱里圆滚滚的鸡蛋君们，把你们买回来却没能及时吃掉你们，真是抱歉呐。
　　
　　不过最遗憾的，是难得的二人早餐时间没了。
　　
　　“夏飞？”
　　
　　“嗯？不好意思，走神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了？”夏飞眨眨眼，“饿不饿么？”……其实还真是不饿，好像之前吸收了蓝光后，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饥饿感都消失了。
　　
　　“不是这个。”穆雁行看他的目光有些无奈，“这是上上句的问题。”为什么看着很聪明的夏飞，总是在这些小地方……傻乎乎的？
　　
　　夏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梁：“再说下？”
　　
　　“我想知道，这附近的超市在什么地方？”穆雁行困惑的皱起眉，他是记得小区外有个精宏超市的，可是现在放眼望去，入目的是千篇一律的废墟，根本无法定位。
　　
　　光凭景物做参考点，是不好定位。夏飞看了看离他最近的，还在不断的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挖掘着碎石的姑娘，再看了看稍远的地方，坐在石块上抱着膝盖发呆的少年，都是一个小区的人，大概住在那幢楼里是很清楚的。
　　
　　将三人的位置连成线，在心中莫约估算了一下，夏飞就得出了超市的大概位置所在。总算是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摸着了方向感。
　　
　　“找到位置了，要去吗？”夏飞偏头看他。
　　
　　穆雁行点了点头，镇定道：“我饿了。”
　　
　　还真是坦白，夏飞瞥了地上的黎里一眼：“他呢？”
　　
　　“我暂时不想看到他。”穆雁行冷静道，“我怕控制不住再打上去。他欠我的，一拳就够了。”
　　
　　夏飞紧了紧握住穆雁行的手，心知这个男人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淡然，半年的时间有多么执着，此刻心理的伤便有多么深刻。不过时间总是最好的伤药，他会陪着雁行，等着他心头的伤口愈合。
　　
　　“那就走吧。”夏飞望了一眼昏沉沉的天色，“总有一种快要下暴雨的预感。”
　　
　　“等等。”穆雁行看向生长于乱石间的含羞草，迟疑的伸出了手，“我感觉，似乎可以这样……”他的掌心中发出柔和的绿光，绿光触上含羞草的时候，含羞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很快的，便只余一株巴掌长的小草躺在石块上，嫩绿嫩绿的色彩看得人很想伸手去掐上一把。
　　
　　夏飞没有为眼前的一切感到惊奇，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定定的望着穆雁行掌中柔和的绿光，大口大口的咽着唾沫，喉结饥渴的上下滚动着——又是之前那种贪婪的饥饿感，大概是绿光比起之前的蓝光来明亮许多，此刻的饥饿感甚至比之前还要强烈，身体的本能拼命的催促自己朝绿光伸出手去。
　　
　　垂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握紧了，不住的颤抖着，不能伸出手，绝对不能！雁行不是黎里，他可以从黎里那里抢走黎里的蓝色光芒，但不能对雁行做同样的事！
　　
　　那光芒对他是有好处的，反过来，同样也该对雁行有好处。
　　
　　管他什么身体的本能，都给他忍住了！夏飞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接二连三身不由己的感觉他已经受够了！
　　
　　穆雁行的动作很快，绿光出现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秒，然而几秒钟时间的忍耐，也让夏飞的额前沁出了冷汗。
　　
　　“你怎么了？”手上被狠狠的抓紧了，穆雁行低头，才发现夏飞一直握着他的手，然而没有多想，他便被夏飞苍白的脸色吸引了注意力，“怎么突然……”
　　
　　“没什么。”夏飞打断穆雁行的话，轻松的笑道，“只是发现，我也饿了。”
　　
　　他自然的松开穆雁行的手，踩着高低起伏的碎石前进了一段，才转身朝穆雁行挥了挥手：“快点过来。”那光芒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他眼里，那些光芒好似最美味可口的点心一般？以后都要随时注意了，否则若是没控制住对雁行出了手，那可就有他后悔的了。
　　
　　穆雁行握了握被松开的手指，手背上的温度在空气中迅速的消散了，心中一闪即逝的情绪没能捕捉到，他怔了怔，然后跟了上去。
　　
　　经过自虐般挖掘着碎石的女孩子，经过望着天空茫然发呆的少年，夏飞不由默然，若是没有穆雁行的陪伴，那么此刻的他，又会是什么模样？
　　
　　在这样荒凉的世界里活着，比起在和平的世界里活着，更需要一个让人坚持理由与信念。
　　
　　他很幸运，找到了这个理由。
　　
　　而更多的人，仍然徘徊在绝望与迷茫之间。
　　
　　在超市挖出食物的话，给这两个小孩捎一份吧。而此刻的时间，应当留给他们自己，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去接收消化这一切残酷的事实，才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坦然坚强的走下去。
　　
　　夏飞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不过在别人都还在勉强接受现实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就想到了食物这么务实的地方，实在是……让人钦佩不已。
　　
　　来到了大概估算的位置，所有的建筑物都在剧烈的晃动中散成了同样的碎石，这个时候，豆腐渣工程与十二级防震建筑，其实都是平等的。
　　
　　踩在高高堆积而起的石块上，夏飞的目光朝穆雁行飘去：“听说植物生长的力气可以硬生生的粉碎石块，雁行你要不要试验一次？”
　　
　　穆雁行从兜里摸出蔫耷耷的含羞草，漆黑的眸子歉意的看着嫩嫩的小草，接受了夏飞的馊点子：“嗯。”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有种夏飞要跟蛇叔一样拐带小盆友的赶脚……猥琐了啊捂脸ORL~



13

13、丧尸与先行者-7 ... 
 
 
　　
　　含羞草在穆雁行掌心中的绿光中，疯狂的生长起来。
　　
　　这次夏飞是亲眼看着一株蔫耷耷的好似快干枯死的小草，长成青葱欲滴叶片宽而长的植物。在啧啧称奇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穆雁行苍白的脸庞……这个人刚刚才脱力到昏迷，休息时间也不过短短几十分钟。
　　
　　可是现在，想从超市的废墟中找点东西来填饱肚子，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夏飞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含羞草往废墟深处钻去，所过之处，茎干两侧的巨大叶子舒展开来，宛如有自我意识一般，好似大铲一样，左右同时开工，将石块渣滓舀起来，卷往两边，一点点的坚定的深入下去，开辟出一条倾斜往下的粗糙洞口。
　　
　　含羞草的表现很给力，然而操纵着这一切的穆雁行，额头上却又渗出了密密的汗水，他眼睛紧紧的盯着含羞草，集中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身体的本能在引导着他渐渐熟悉身体中的那股力量，让他逐渐掌控着这力量的使用方法。
　　
　　在夏飞眼中，穆雁行掌心中的绿光亮度在逐渐减弱，到最后，几乎完全看不出有绿光存在了。
　　
　　他一惊，连忙仔细打量穆雁行的脸色，确定了这个人只有疲惫，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状况后，才放下了心，狐疑的再瞅了一眼穆雁行的手，那里没有了绿光，然而含羞草却还在不停的生长着。
　　
　　越来越搞不懂这光芒究竟是什么了。
　　
　　夏飞头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些复杂的东西先不去思考，新出现的异能自然需要时间去摸索，想一下子了解的透透彻彻，也太痴心妄想了。
　　
　　“差不多好了。”穆雁行急促小声的喘着气，当他停下来，才发现全身一阵乏力虚脱，几乎站立不稳，腿一软便要直接倒下去。
　　
　　夏飞及时的站到了他身后，将他倒下的身子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两具身体刚刚契合，好像天生就合该如此。
　　
　　穆雁行愕然的扭头，对上夏飞白皙俊美的面庞，有这种脸的男人，感觉上竟然比他还高？身子也不似看见的那样瘦削纤细……恍然间回想起夏飞恐怖的诡异的怪力，穆雁行沉默了，人不可貌相，黎里是，夏飞也是。
　　
　　“累了？”对穆雁行无意识的“投怀送抱”感到非常满意，夏飞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摸了摸穆雁行的额头，“这么多的冷汗，雁行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嗯。”穆雁行也是明白此刻的处境的，没有意义的逞强只是一种愚蠢的坚持，他现在的状态干什么都是累赘，最需要的便是休息，所以他没有拒绝夏飞的提议，在夏飞的搀扶下，坐在了一旁。
　　
　　“我下去看看。”夏飞看着含羞草搭建出的漆黑甬道，倾斜着一路延伸下去，不知道沿途会不会发现可以吃的。只能全凭运气了——雁行可没多余的力气来开出另一条甬道。
　　
　　“要小心。”穆雁行认真的道。
　　
　　“我惜命的很。”夏飞微笑，“而且看到雁行这么辛苦的模样，我再不做点什么，总感觉自己很没用了。”
　　
　　穆雁行怔了怔，没想到夏飞会这么说。但随即，他便微微翘起了唇角，笑容淡淡：“如果没有夏飞你，我现在大概和那些人一样吧？”他看向远处崩溃茫然的人们，“我似乎没有说过，我没有家人？”
　　
　　他轻声道：“如果只是一个人，或许会在今天之后，想着是死是活怎样都好，听天由命，不再努力活下去。”他漆黑的眸子波澜不显的盯着夏飞，“不过现在，我很想和夏飞你一起，去看看今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夏飞的眸子睁大了一瞬，然后浅浅的弯了起来：“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呢。”
　　
　　“一起活下去吧。”穆雁行认真的沉声道。
　　
　　“嗯。”情不自禁的卷起唇角，心脏在胸口砰砰直跳，夏飞加深了呼吸，让喜悦的笑声不至于失态的逸出喉咙，就算雁行的心意与他的心意还不是一个意思，但能得到这句话，怎样都止不住开心了。
　　
　　“光是凭着雁行你这句话，我更舍不得出事了。”他愉悦的接着道，“我先下去了，花不了多长时间。要活下去，首先得填饱肚子嘛。”
　　
　　穆雁行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等着。”
　　
　　自动脑补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夏飞踩上了甬道。
　　
　　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浓郁腥臭的血腥味渐渐将他包围，提醒着他在这片废墟下躺下了多少条性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以防两侧的碎石不稳的往中间倾泻下来。然而在前进了几步后，甬道内便渐渐昏暗下来，再往里走，就是一片漆黑了。
　　
　　不平的地面，漆黑的环境，摇摇欲坠的四周废墟，连正常的走路都很难做到，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可以找到食物的所在。
　　
　　夏飞闭上了眼睛，他还剩一个办法。
　　
　　——进入空冥的神识状态。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进入此种状态也熟练快速了许多。
　　
　　漆黑的甬道内，即使没有光线，然而每一处每一毫厘的边角凸出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显示了出来，比在阳光下还来得明明白白，一切都摊开了展现在眼前，没有半分死角。
　　
　　比眼睛有用多了。
　　
　　夏飞闭着眼，按照在脑中显示出来的场景，踩着高低不平的地面前进着。
　　
　　超市只是一家不大的百货，两层楼，一楼是家电，二楼是食品，干货零食之类的。对夏飞来说，这样的构造让他寻找食物无疑方便了许多。
　　
　　没走多久，神识便发现了被挤压在碎石之间的铁质货品架，四周是散落的铁质罐头，再往后，饼干薯片之类的食品也有在碎石间隐约露出了包装袋的小小的一角。
　　
　　罐头区的确是和饼干区靠在一起的，二者之间只有一条过道。夏飞仔细回忆着超市二楼的布局，唇角缓缓勾起，定位成功，等雁行休息够了，他们就可以挖到水和其他的食物。
　　
　　随手捡了几盒轻易可取出的罐头与饼干，夏飞便原路返回。
　　
　　那些陷在碎石中的食物，若是轻举妄动，含羞草撑起的脆弱甬道说不定会直接塌掉。他可不想被埋在其中——像被压在碎石中姿势扭曲的超市顾客那样。
　　
　　走出甬道，在鼻下飘散的浓郁血腥味才缓缓散去。
　　
　　“你受伤了？”穆雁行敏锐的发现了夏飞衣摆上多出的血渍。
　　
　　“不是我的。”夏飞想起了在甬道中擦肩而过的尸体，眼中暗了暗，“是小区的一个男人，被压在下面。”他只是从那里走过，避不开，蹭上了血流几近干涸的断颈。
　　
　　真是残酷的现实。夏飞深吸一口气，这是灾难之后，他亲眼那么近距离的看见了死亡的色彩……在黑暗中的暗红，诡异而森寒，让人毛骨悚然。
　　
　　“早餐。”他随意的把罐头饼干抛给了穆雁行，“先吃饱了，再去关照下那两个小屁孩。”
　　
　　在这样的世界，想太冷漠太自私，都是没办法办到的。
　　
　　因为一个人两个人活下去，大概会很艰难吧？
　　
　　人类总是倾向抱着取暖的生物，尤其在共同沦落于此的境地下。
　　
　　只要一个人的良心还在，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有些事是应该做的。总不能眼见着两个小孩折腾死他们自己。帮过了若仍是这样，那么也只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他无权去干涉。
　　
　　夏飞轻笑，每个人的未来都是自己选择的，活下去，或是麻木等死，这个残酷的抉择，不知道那两个孩子会怎样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穆穆现在的想法还很CJ……8CJ的妹纸们表想歪~~【挖鼻……



14

14、丧尸与先行者-8 ... 
 
 
　　吃过了食物，穆雁行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有些心疼的收回灰扑扑的含羞草，揣进兜里，一直使用着这株柔弱的小草来干这干那，他几乎不好意思再面对这株小草了。
　　
　　不过这么柔弱的植物，却在关键时刻能爆发出绝大的力量来，这一点叫人不可思议着，同时又钦佩不已。
　　
　　“先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吧。再不制止她，那双手大概就废了。”夏飞怀里捧着一大堆罐头饼干，微笑道，“之后咱们再来挖水。”他再抬头看了一眼铅云积压的天空，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要快点了，雨快来了。”
　　
　　要不要再抓紧时间搭建一个避雨的地方？夏飞看着铅灰色中混杂着诡异的黄的厚厚云层，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这样的云朵，落下的雨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两人原路返回，直接朝女孩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处，发现女孩子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混沌的状态，眼睛呆滞无神的望着废墟，嘴唇颤动着，无声的喃喃着什么，两只血肉模糊的手还在机械的挖着碎石，在灰黑色的废墟上留下一道道湿漉漉的血渍。
　　
　　这可真是……
　　
　　叫人看不下去了。
　　
　　夏飞眯了眯眼，将怀中抱着的食物放到穆雁行手里，大步走过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一个眨眼间失去了她爱的也爱她的父母，失去了幸福家庭的女孩子，因为从很早之前就独身一人的他，是不可能体会的到这个女孩此刻的心情的，他也没有资格去指手画脚说不要再伤心了，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连这种事都不伤心了，那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人去伤心的？
　　
　　一切都会好的这种话，单是环顾四周的荒凉悲伤，谁还能昧着良心说出口？他们面临的是一片空白未知的未来，谁也不知道一切会更好还是更坏。
　　
　　所以他只是在女孩子身边蹲□来，伸出手，坚定的握住了女孩子再次伸向废墟的手臂，温和道：“等下再挖，现在该吃饭了。”
　　
　　在一旁屏息等待夏飞说出什么意义深远感人肺腑言语的穆雁行，在看着夏飞慎重又深沉的举止，再听着夏飞说的话，忽的便产生了极其不协调的诡异感，安……安慰在哪儿？
　　
　　不止是穆雁行怔住了，女孩子机械的动作也渐渐停住，呆滞的目光一点点转为困惑，缓缓的扭头看向夏飞，眼睛紧紧的盯着夏飞的脸，迟疑的眨巴了两下，然后动了动唇瓣：“妈妈……”
　　
　　“……”诶诶？夏飞愕然，什么意思？
　　
　　“妈妈！”女孩子猛然朝夏飞扑去，抱住夏飞的脖子，将脸埋入夏飞的胸口，大声的哭泣起来，“妈妈！呜哇哇哇哇——”
　　
　　夏飞全身僵硬，双手抬了抬，不知道是该推开这姑娘还是顺势搂住拍拍安慰——不过问题是她口里叫着的是妈妈啊！这姑娘莫非是刺激到了，思维已经紊乱了？他哪里像了？
　　
　　无奈的瞥了一眼淡定围观的穆雁行，低头看看哭得惨兮兮的妹纸，夏飞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希望能传达过去一种支持与鼓励。
　　
　　“啊啊，真麻烦，她不吃的话，就给我吃好了，大叔。”一只苍白的手飞快的伸过来，从穆雁行抱着的一堆食物中顺走一个罐头，同时响起的是漫不经心的声音，“我可是饿得不得了，现在不吃，还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机会吃得到。”
　　
　　夏飞朝穆雁行那边瞥去，诧异的发现原本在不远处发呆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来，现在正使劲扭着一个凤梨罐头的瓶盖，一脸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散表情。
　　
　　“啊，对了，我叫李艾尔，名字是崇洋媚外的父母取的。”他将扭开的盖子扔到一旁，抱住瓶子就往嘴巴里倒，弄得满脸的水渍，舔舔唇角的液体，他无所谓的介绍道，“本来在想之后该做些什么，又该怎么去做，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不过想了很久还是得不出答案啊，反而肚子饿了。”
　　
　　“所以先吃饱再说。”李艾尔几大口吃完了罐头，砸了咂嘴，“谢谢你们的罐头，味道不错。”
　　
　　他有着少年人惯有的瘦高个头，脸蛋是让小女生着迷的慵懒帅气，左耳上钉着一排明晃晃的耳钉。墨绿色大体恤空荡荡的挂在他的上半身，衣摆垂下，遮到了大腿的位置，下半身是七分长的牛仔短裤，看着极为随性不羁。
　　
　　夏飞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他，本以为他之前那模样是受刺激过度，无法接受事实，原来只是单纯的在想问题发呆么？
　　
　　在夏飞打量他的时候，李艾尔却盯着一直沉默的穆雁行看着，蓦然开口道：“大叔，我看见你那啥那植物了，你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的？”
　　
　　穆雁行被人忽然搭话，顿了几秒才简洁道：“之前不久。”
　　
　　“啊，我也是。”李艾尔抬手挥了挥，一股子冷风忽的卷向穆雁行的衣角，“地震的时候，忽然冒出来的能力。要不是风把我周围的石块全部阻拦了，我大概也被压在这下面了。”他跺了跺脚，碎石簌簌的往下方滑落。
　　
　　穆雁行沉默，他是在地震的前一晚便获得了这个能力……他转头看向夏飞，在夏飞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这一点暂且隐瞒，就让其他人都认为他们是在地震中获得的异能好了。
　　
　　“忽然得到了这种能力，要是在今天之前，说不定我会高兴一下，毕竟平时的日子太无聊了。”李艾尔耸了耸肩，“不过今天之后，有没有这个能力似乎都意义不大了。风能干嘛？可以喂饱我么？”他漫不经心的笑，“大叔的能力似乎不错呢，最多是今后当个素食主义者。”
　　
　　穆雁行终于开口了：“我只有二十六，不要叫大叔，叫大哥。”
　　
　　噗……夏飞赶紧闭紧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而李艾尔倒是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薄薄的唇向上勾起，拖长了声音：“我才高二呐，大，叔。”
　　
　　“……”穆雁行有种苍老了的感觉。
　　
　　“呐，我说你。”李艾尔用脚踢了踢哭得几乎要抽搐起来的女孩子，懒洋洋的道，“快点吃些东西啊，不然其他人过来了，就没你的份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薄凉和不在意，然而夏飞和穆雁行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会心的笑容，外表再怎么叛逆不驯，但这个孩子眼里的关心是实实在在遮掩不住的。
　　
　　……不过，其他的人？
　　
　　夏飞和穆雁行这时才往四周看了看，惊愕的发现，四面的所有人几乎都在朝这个方向移动着。目标是……他们这里？
　　
　　“啊啊，大叔们难道没发现吗？”李艾尔凉凉的道，“巨大的绿色植物在现在这片大地上有多么显眼？在看到灰暗的大地后，忽然再见到充满生机的绿色的那种心情，能体会的到吧？”
　　
　　“现在差不多都收拾好心情了，然而都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下意识的聚拢到这边来，是必然的事。”李艾尔懒洋洋的道，“请相信我的逻辑，我在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上拿的是一等奖。”
　　
　　小天才？
　　夏飞挑了挑眉，这年头的天才少年都是这幅让人手痒的样子么？——雁行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也是大叔啊！看他这张脸，像吗？像吗！
　　
　　“如果她不吃的话，都给我好了。”李艾尔作势去拿剩下的食物，“不然别人来了，迟早会分给别人的。”
　　
　　“谁说我不吃！”夏飞怀里的姑娘一下子推开夏飞，站起来，红肿着眼睛瞪了李艾尔一眼，“高二了不起啊！我大学毕业了已经！没大没小的小子，记得叫姐姐！”
　　
　　她拿过一袋饼干撕开，血肉模糊的手指抓起几片便直接塞进嘴里，口腔中顿时充满了沙石与血液的味道。一下一下狠狠的咬了起来，“卡擦卡擦”的一阵阵脆响，好似将所有的情绪都这样发泄出来。然而吃得太快，饼干的碎屑呛进了喉咙，她抬手捂住嘴，一阵急促的闷咳。
　　
　　穆雁行抬手帮她拍了拍背脊：“没有水，慢点吃。”
　　
　　女孩子的眼泪哗的一下又下来了，她包着满口的饼干，含糊的呜咽着，重重的点了点头，在咽下口中的饼干后，她一字一顿的道：“我绝对，要活下去！”水汽弥漫的眼里带着让人心惊的狠劲，“连带爸爸妈妈的份一起！”
　　
　　“至少在我死后，我能去告诉他们，他们所爱的这个世界，究竟在最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李艾尔在一旁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说，抬起头望向了远方的天空，又是一副出神发呆的模样。
　　
　　夏飞蓦然想起，曾经听见有人说小区里有个男孩的父母都改了美国籍，然而那个男孩死也不去美国，便一个人在这儿住下了……那个男孩的名字似乎就是，李艾尔？
　　
　　



15

15、丧尸与先行者-9 ... 
 
 
　　女孩子大口大口的咽下了饼干，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看向夏飞与穆雁行：“我叫林零，二十三岁，中文系的，刚毕业，前几天刚好应聘了编辑职位。”
　　
　　她的脸脏兮兮的，但看轮廓可以看出是个清秀文静的姑娘，然而眼神却一点儿也不柔弱，坚定无比。
　　
　　夏飞笑了：“我是夏飞。”
　　
　　“穆雁行。”穆雁行简短的道。
　　
　　“我就叫你们夏大哥和穆大哥吧。”林零轻声道，“刚刚失态了，对不起。因为夏大哥说的那句‘现在该吃饭了’，和在家的时候，老妈叫我吃饭的语气太相似了。”
　　
　　夏飞耸了耸肩，怪不得直接就扑上来抱着他叫妈妈。
　　
　　“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他看向林零和李艾尔。
　　
　　李艾尔漫不经心的道：“先跟着你们好了。”
　　
　　“一起吧。”林零抬起双手，血肉模糊的手指已经不流血了，只是看着有些吓人，“刚刚听了你们的能力，我这边的不好描述。我似乎可以控制自己的每一块肌肉与骨骼，像这样。”她纤细的手臂忽然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蛇一般的弯曲出波浪线来。
　　
　　“刚刚本来有石块砸到我的，不过忽然间身形就缩小了，正好躲进被两块横梁支起的小洞里。”在几人的面前，她的身体瞬间矮小了下去，直接到了五六岁小孩的身形，比电视里的缩骨功看着还神奇，“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能力帮上大家。”
　　
　　李艾尔盯了她一会儿，直到林零恢复了正常的体型，才懒洋洋的开口：“跟章鱼一样的能力吧，说不定多练练，也可以缩进罐头里，或者扁成一张纸，从门缝下飘过去。”
　　
　　章，章鱼？林零瞪着李艾尔，这家伙真是让人喜欢不上来！
　　
　　“我说，在学校里，你一定很不受女生欢迎对吧？”林零道，“白长了这么一张脸！”
　　
　　李艾尔闲闲的扯了扯嘴角：“肤浅。”
　　
　　林零：“……”
　　
　　“艾尔不要这么说。林零的能力除了能钻罐头能过门缝外……”夏飞收到林零残念的目光，自觉的住了嘴，转而微笑道，“其实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需要做什么？”林零很干脆。
　　
　　“刚刚的食物是从超市的废墟挖出来的。”夏飞说的也很干脆，“不过有些地方，凭我的个子并不能钻进去。林零你的能力，让你在废墟下的行动力比我们都要高。”
　　
　　林零点头表示明白：“现在去？”
　　
　　“现在吧。”夏飞无奈的看着四周渐渐由远极近的人群，刚刚看到雁行植物的人一定只是少数，然而这些少数人不约而同的朝这边聚集而来，便带动了更多人行动。
　　
　　人都是盲目且随众的，尤其是在现在这样拿不定主意的茫然时候，总是很容易被他人的动作影响。
　　
　　刚开始只是几个人，逐渐便带动了几十个，当人流的方向明显起来，便惊动了更多的人。然后便成了夏飞现在看到的，几乎站立在废墟上的小黑点，都在朝这边靠拢着。
　　
　　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走的，只是看见其他人动了，所以他们便跟上了。
　　
　　现在这种情绪敏感且脆弱的时候，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发生什么互相安慰的温馨戏码，正相反，会造成大混乱也不一定。夏飞已经有了种预感——异能这种稀罕货，现在不会和大白菜一样随处可见了吧？
　　
　　真是不妙，现在拥有了异能的人们，很多都无异于拿着枪械的精神病人，随时可能伤人伤己。
　　
　　他想清楚了，便肯定了之前的说法：“就现在。”他微笑，“先随便拿一些东西，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哪个方向都好，就是不要和庞大的人群汇集到一起。
　　
　　或许和许多人在一起对别人来说是有安全感，但对夏飞而言，带来的却是最大限度的不安与警惕，至少目前是这样。
　　
　　“大叔，你们那边还有个同伴吧？”李艾尔指了指黎里躺的方向，嫌弃的道，“扔下他不管行么？”
　　
　　“你认识他？”夏飞挑眉。
　　
　　“我高中的附小老师。”李艾尔拨拉着零碎的短发，慢吞吞的道，“偶然看过一次他被小学生气哭的样子。真是受不了。”
　　
　　“是么？那我们……”那我们就不要他了。夏飞正打算干脆的放弃自己的试验品，却看见李艾尔在看见某一处后，忽然无奈的抬起头仰望天空，心里不由也是一紧，不，不会吧？
　　
　　他顺着之前李艾尔看的方向，也就是黎里躺着的方向看去，然后和李艾尔一样无奈了……还真的会啊。
　　
　　黎里已经站起来了，看样子也发现了他们，迈着腿就朝这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张脸要哭不哭的凄惨样子，让夏飞瞬间明白过来，他异能的时效已经过了，看来黎里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穆雁行，穆雁行，刚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些话不是我想说的！”黎里摔了好几跤，狼狈无比的来到了近前，冲上去就握住了穆雁行的衣摆，“对不起对不起！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我我我没有打算那么说你的！”
　　
　　看来在恢复正常后，本人是有关于异变时的一切记忆的。夏飞翘了翘唇角，然后随即便下拉了下去，怎么看黎里捏着衣角的手怎么碍眼。
　　
　　穆雁行沉默的等黎里说完，才淡淡的问了一句：“那个晚上，是风把你的伞吹落了，而不是你主动放我身边的吧？”
　　
　　黎里哑然，慌乱又茫然的点了点头：“是……可是……”
　　
　　穆雁行打断他的话，继续问：“我拿着伞找到你时，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对吧？”
　　
　　“我不是故意……”
　　
　　“最后，你一直都很排斥我，对吧？”穆雁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黎里，看得黎里莫名心虚的退后了几步，然后迟疑的犹豫的，点了点头。
　　
　　发现自己点了头后，黎里心中一紧，焦急的想出口解释些什么。
　　
　　“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解释。”穆雁行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声音低沉却坚定，“不管你之前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些话或多或少都是出自你的真心。既然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就不要忘了我最后说的话。”
　　
　　最后，穆雁行最后说了什么？
　　
　　黎里茫然的想着——“你任意作践人的感情，这一拳你欠我的。但是如你所说，是我主动贴上你，瞎了眼是我活该。欠我的，我自己动手收回。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干连。”
　　
　　再无……干连？
　　
　　他抬手摸了摸下颌，因为他的异能，那里已经消肿了，而且不疼了。但那重重的一拳击在上面的感觉，却深深的刻入了他的脑海中，想起来，心脏就反射性的抽痛，像是一只大手在瞬间握紧了心脏。
　　
　　“跟我来。”穆雁行看向林零，领路朝超市的废墟走去。
　　
　　“哦。”林零奇怪的看了失魂落魄的黎里一眼，不解的摇了摇头。再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楼层的废墟，眼睛湿了一瞬，便再次坚定下来，大步跟上了穆雁行的脚步。
　　
　　李艾尔走在林零身边，懒洋洋的迈着步子，然而因为腿长，刚好能与林零并肩而行，并没有落下。
　　
　　夏飞浅浅的翘起唇角，走到黎里身边，温柔的开口：“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夏飞……”黎里怔怔的抬头，然后眼圈慢慢的红了，感激的看着他，“谢，谢谢！”又是这个人在帮助自己。
　　
　　“没事。”夏飞轻笑，就算他不开口，相信黎里也会小媳妇儿样的吊在他们身后吧？与其被那样膈应着，还不如放在身边好好折腾，经得住折腾的试验品可不好找，黎里的异能在这方面很给力。
　　
　　将黎里带到了超市的废墟上，穆雁行扫过黎里的目光极为淡然，反而是李艾尔斜睨了黎里一眼，薄薄的唇瓣不屑的撇了撇，远远的走到一旁望着天际发起呆来。
　　
　　感觉自己似乎格外不受欢迎，黎里拉了拉夏飞的衣袖，犹豫的小声道：“我……我看我还是不和你们一起好了，有人似乎不喜欢我。”
　　
　　夏飞翘着唇角，狭长的眸子里带着笑意：“是吗？那可真是遗憾。一会儿林零取出了食物和水，我们会分你一份的。不过黎里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想让他责备艾尔太过明显的冷淡态度么？别把欲迎还拒装委屈那一套用在他身上呐，他从来不好这口的。
　　
　　黎里愕然，想不明白主动邀请他的夏飞，怎么转眼就轻易松口了呢？
　　
　　他没有回应夏飞的话，闭了嘴住了口，低着头站在夏飞身边，好似没有听到夏飞的那个问题一样。
　　
　　说话要算话嘛，不是说要离开吗？夏飞胃疼的翻了个白眼，看吧，就知道是这样，赖上他们了。
　　
　　林零灰扑扑的从洞口中钻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堆的水与专门挑选的压缩饼干，她又往返了几次，顺了几盒压得破破烂烂的巧克力和糖果出来，甚至寻到了脏兮兮的几只背包。
　　
　　嫌弃的将披散的头发握成一束捏在手上，她爬上地表，抱怨道：“要找个机会把头发剪掉。”她抖了抖蓬松的头发，被染成灰色的发丝便抖出浓浓的灰尘，好似在储备室落了一年灰的陈列物。
　　
　　李艾尔听到她的话，动了动手指，看不见的风刃从林零握着发丝的手的上方掠过，林零只感觉右手一松，握着的发丝便松散了下来，她垂眼，看见搭在脸颊旁的发丝的整齐断口，再看向右手一把长长的发丝，瞪大了眼睛——她养了大学四年的头发！
　　
　　“李！艾！尔！”
　　
　　“我只是顺应你的愿望，给你这个机会。”李艾尔懒洋洋坐在石块上，伸直了两条长腿，望着天空漫不经心的说着，“夏飞，快要下雨了。”
　　
　　面对李艾尔这种口气，林零觉得发火也只是在虐她自己，松手散开了手中的一把头发，勉强安慰自己，好歹现在感觉清爽多了。在这个环境下，留着一头无法得到及时清洗的油腻长发，是比光头更恐怖的事。
　　
　　而夏飞顺势望了望天空，发现那云朵的灰色在逐渐转黑，好似色彩已经浓缩到了一个极限的程度。不知不觉间，大地上已经暗了下来，好似夜晚提前降临。
　　
　　“每个人在包里装上水和食物，先离开这儿。”夏飞飞快道，自己也迅速的将矿泉水与食物塞进包里，“负重要考虑到自己的承受能力，不要随随便便塞一大堆。”他这话是说给黎里听的，你拼命塞那么多东西，一会儿背不动，谁会帮你？
　　
　　黎里迟疑了一下，把东西又往外掏了出来。
　　
　　几人准备就绪，正要出发之际，天色已经越发昏暗了，模糊间只能看到二三十米以外。天气的恶劣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起了变化，平地刮起了大风，卷起废墟的碎石灰尘，朝着人扑头盖脑的砸来，飞沙走石，人几乎无法在其中睁开眼睛。
　　
　　夏飞抬起手遮住面庞，大声道：“我们往北方走，那边地势高！下雨了涨起水来，在那里安全！”
　　
　　“我分不清楚哪边是北方啊！”林零郁闷的大吼出来。
　　
　　“大学如今这么好上么？”李艾尔试图控制着身畔的风流，说话的当口，已经成功了，几人身畔似乎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屏障，风刮过来，便拐了个弯，绕着屏障而过。
　　
　　他苍白的脸色越发没有人色，却还是散漫的笑着：“我家在小区南面，相反的方向便是北方。看之前的情形，你家似乎就在北边的方向上吧？”
　　
　　“艾尔能支撑多长时间？”扑面的狂风在屏障前消停了下来，夏飞放下挡在额前的手，轻声问道。
　　
　　“最多半小时。”李艾尔想了想，给出这个数据，“我只是这么感觉的，说不上精确。”
　　
　　“大步的朝前走吧。”夏飞扬起笑容，“半小时足够咱们跑得远远的了。”
　　
　　“嗯！”几人不约而同的应下来，在这样天色昏暗狂风喧嚣的时候，忽然真正感受到了灾难后的现实感，他们握紧了肩上背包的带子，心中既沉重，却又更多的充满了要坚持下去不认输的满满信念，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感，迈开大步朝北方走去。
　　
　　天色还在一点点的变暗，可视范围在一点点的缩小，隐约只能看见身边形影幢幢的黑影，连脸庞都无法看清。夏飞伸出手，握住穆雁行的，那人只是怔了怔，便反手握住他的，大概以为他在不安，还稳稳的收紧了力量，仿若无言的安慰。
　　
　　夏飞无声的翘起唇角，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人小心翼翼的碰了碰。
　　
　　隐约可以看见是林零伸过来的手。
　　
　　他轻笑，然后毫不犹豫的避开受伤严重的指头，轻轻的握住了冰凉的掌心，像穆雁行做的那样，鼓励的握了握，简单的动作传达过去的，便是一种勇气与坚持。
　　
　　林零眼睛染上了一层水汽，咧了咧唇角，能遇到这些人，实在是太好了。
　　
　　她别过头，望向一直没有再说话的艾尔，在这片大地的最后几丝光线中，李艾尔左耳上的一排银色耳钉额外显眼醒目。
　　
　　一个人阻止着可以把人刮翻到地的狂风，这家伙很拼命啊。林零摇了摇头，短发擦着她的脸颊，痒酥酥的。她不再犹豫的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李艾尔骨节突出的手，感受到掌中那人瞬间的僵硬时，开心的咧开了嘴角，果然还是个小鬼。
　　
　　李艾尔撇了撇嘴角，却没有说些什么。而实际上，他已经说不出话来，才十多分钟的时间，他便有了体力耗尽的虚脱感，脑子里一阵阵的抽疼着，像是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打着。
　　
　　感受着两个同样冰冷的掌心合在一起后，渐渐升起的温暖感，他眸色极浅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说是半小时，就是半小时！他要坚持到那时候给两个大叔们和这个爱哭女人看看！
　　
　　终于，阳光被云层完全吞噬，整片大地被黑暗笼罩，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几人在起伏的废墟上走的踉踉跄跄，却从不曾真正跌倒，每次跌倒的时候，都有身边的那只手稳稳的将人拉住，扶稳。身畔的狂风呼啸而过，然而手牵着彼此手的人，内心都是无比的安定，深刻的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
　　
　　天空俯□来，怜悯的俯瞰这片大地上的人们。
　　
　　一道刺目的亮白在瞬间贯穿了天与地的距离，惨白的光照亮了人们脸上的惶恐不安与茫然慌乱，几乎同时响起的“轰隆”雷鸣，震彻了整片空间，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颤栗震动着。
　　
　　第一声雷响像是一个讯号，酝酿已久的天空不再平静，电闪雷鸣，大地明灭不定。狂暴的雷电宛如失控的长蛇，在漆黑云层积压的天空中狂乱舞动，那带着火光的苍白闪电时而在云层间恣意游走，时而在人们惊恐的目光中，大刺刺的劈向大地，好似连接天地的一道白色锁链，惊心动魄。
　　
　　轰隆的雷声震得人耳膜刺疼，全身内脏都随之颤抖震鸣，黎里紧紧的抓紧了穆雁行的右手手臂，在明明灭灭的惨白光芒中，脸色比之更加的惨白——好，好可怕！雁行为什么不拉住他的手？他好怕！
　　
　　“哗啦”一声，倾盆大雨当头浇下。
　　
　　密集的雨珠狠狠的朝地面砸下，好似要将地面砸穿几个洞来，带起的巨大声音几乎要压过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的耳中完全充斥着哗啦哗啦的急促雨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快要被雨水淹没。
　　
　　艾尔无法阻拦这些无孔不入的雨滴，几人在眨眼间被淋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的水流从脖子到脚，淌成了小溪流，身上的衣服，背后的背包，都沉重的让人快要迈不开步子。
　　
　　将脸凑到穆雁行的衣服上蹭了蹭，试图让被雨水迷了的眼能看清一些，却发现在几乎没有一丝空隙的雨帘下，这种行为完全无济于事，夏飞眯缝着眼睛，感受着雨滴砸到身上的力道，无奈的想，这其实是冰雹才对吧？他们会成为被雨水砸死的人么？
　　
　　不敢找个裂缝躲进去，天知道废墟会不会在雨势下再次坍塌。他们只能顶着风雨，一步步朝前艰难的走着。如夏飞所说，这个城市处于低洼地势，如今排水下水道早已被堵塞，这个雨照这样下下去，不出半天时间，城市便会成为一片水泽。他们不能停下，多走一步，就是朝着高地近了一分。
　　
　　已经足够密集的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了起来。
　　
　　到了最后，几乎像是整片空间都被雨水占满了，雨水顺着面庞流淌着，整个人好似被扔进了水池中，空气的存在似乎全被雨水挤走了，呼吸进鼻腔的全是雨水，整个人都陷入了窒息的痛苦中。
　　
　　然而只是下一秒，几人全身骤然轻松，好似被从高水压的海中捞了出来。
　　
　　几人下意识的抬起头，雨停了？
　　
　　然而耳畔哗啦的声音和头顶噼里啪啦的打击声却明显的告诉他们，一切都未结束。
　　
　　在闪电的惨白光芒中，几人都看见了支撑在他们上空的巨大绿叶。绿叶承接着急促凶猛的雨幕，放出噼里啪啦的打击声，让人不禁担心叶子会就这么被打穿，然而叶子只是微微晃动着，却不可思议的阻拦下了雨幕。
　　
　　收回目光，都看向沉默安静的穆雁行。夏飞眼中的担忧更是怎么都遮不住——这人，还没恢复过来吧？
　　
　　“没有逞强。”似乎看出了夏飞的意思，穆雁行低低的道，“只是一片叶子，不吃力。”
　　
　　夏飞默默的握紧了他的手。
　　
　　艰难的跋涉，然而脚下的步伐却更加的坚定。
　　
　　没有人能想到，在静默的废墟之下，新鲜的尸体微微动了动身体，然后睁开了黄色眼白暗红眼仁的眼睛，动作僵硬的，一点点的推开了被雨水浸得松松垮垮的碎石，挣扎着往外爬去。这个过程很缓慢，甚至有不少尸体被卡在其中，动弹不得，然而这个过程却仍然在每处地方，不断的持续的进行着。
　　
　　死去的人们张大了嘴，嘶哑的咆哮着，他们饿了……很饿……
　　
　　雨声和雷声成功的为废墟下微弱的沙沙响动提供了最完美的掩护，在倾盆大雨中痛苦挣扎的人们，无法知道，真正的噩梦，正在缓缓的自废墟中爬出。 

作者有话要说：=。=三合一章节~~~这周还差一更额~后面会补上~
PS：还是坚持日更好了以后=。=~~~【→早这样不就好了！



16

16、丧尸与先行者-10 ... 
 
 
　　暴雨持续了一天一夜。
　　
　　李艾尔的风壁守护最终是坚持到了一小时的时间，而代价便在风壁散去后，他整个人也直接晕厥了过去。可以说是咬牙坚持到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为止。
　　
　　在他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林零拉住了他。而后夏飞将人背起来，几人顶着风雨继续前进。
　　
　　然而并没有多走几步路，失去了阻隔大风的屏障，头顶上空的叶子便在风雨的狠狠鞭挞中被撕碎，几人再次直面暴风骤雨。在让天地都为之颤抖的自然力量下，林零、黎里、穆雁行、夏飞，迈出的脚步越发艰难，因为缺氧而逐渐空白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其他所有的意识，只剩下继续往前走的命令。
　　
　　下意识的迈步，下意识的前进，终于在一次跌倒后，一个人带着一连串的人倒在了地上，再也不能爬起来继续往前。
　　
　　一天一夜的暴雨过后，天空终于再次放晴。
　　
　　仍然是清晨的时间，天空碧蓝如洗，金灿灿的阳光柔和的洒落大地。单是抬头看着这天空，根本无法和昨天末世般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联系起来。
　　
　　然而只要低下目光，让目光落在过去曾是一片城市的地方，抱着“一切都是在做梦吧”的虚妄想法的人便会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城市所在的大地，已经被浑浊的雨水淹没，成为了一片汪洋。其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废弃物，植物残骸、动物尸体、布料、轮胎、五颜六色的塑料……然而最显眼的，却是惨白水肿的人类的尸体，在反射着阳光的明晃晃的水面上，看着无比刺目。
　　
　　夏飞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杂乱且残酷的画面。
　　
　　多亏了昨日多走了那么几步，也就是这么几步的路程，让他们从低洼处走上了地势较高的地方，才避免了在昏迷后被水淹没的下场。
　　
　　身上的居家休闲服皱巴巴的贴在身体上，上面沾满了沙石，还在沥沥的滴着水。头发也湿漉漉的黏在脸颊旁，又冷又湿，难受的要命。夏飞伸手把垂在额前的头发拨开，望向四周——他们人呢？
　　
　　几人并没有被分离太远，穆雁行、林零、李艾尔都在他四周昏迷着，包括黎里，也死死的扒拉住了穆雁行的背包，姿势扭曲的躺着。
　　
　　确认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夏飞并没有急着将人都叫起来。
　　
　　他爬上了附近一块巨大的石头，将下方的城市全景收入眼中。
　　
　　那里像一片巨大的湖泊，露出水面的废墟则是其中一个个小小的岛屿，上面挤满了避难的人。然而有更多的人，却还漂浮在水面上，有些是昏迷着，有些已经清醒，正试图攀附住水面上较大块的塑料或木板，或是划水寻找可以落脚的废墟高地。
　　
　　暴雨来得太突然，这些原本还在悲伤迷茫的人们，再也没有了迷惘的时间，就必须开始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或许他们连自己为什么要挣扎求生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不想死，求生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然而不是只要求生了，就可以生的。
　　
　　夏飞抿了抿唇，目光从这些挣扎求生的人身上移开。处于水中的人们看不到，不代表站在高处的他看不到——
　　
　　站在这块巨石上，俯瞰全城，便能看见贯穿城市的三道巨大裂缝。
　　
　　宽且长，宛如一张巨大的口，黑洞洞的，可怕极了，是大地被撕裂后留下的伤口。
　　
　　城市中的雨水，宛如瀑布般的往裂缝中倒灌着。失去了来自天空中的雨水的补充，照这个样子下去，不出一小时时间，城市中的水位便会下降下去。
　　
　　然而雨水在涌入裂缝的同时，将裂缝周边的废墟巨石尽数卷入了裂缝之中，同时，也包括在裂缝四周漂浮着的死人与活人。
　　
　　没有了障碍的阻挡，雨水灌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带起的激流逐渐往更远处扩散，卷起了更多的沙石砖块，卷走了更多浸泡在水中的人们。
　　
　　夏飞狭长的眼中映出了那些努力在水中挥舞着四肢，挣扎着试图逆流而上的人们。本来这样远的距离，那些人的表情他是看不见的，然而这么看去，看着这些人徒劳的挣扎着，却仍抵不过水流的力量，被冲到裂缝口，然后消失在黑洞洞的裂缝中——忽然的，似乎就看清了那些人的表情，恐惧张皇又绝望。
　　
　　“你在看什么？”第二个醒过来的竟然是黎里。也是，他与夏飞，是昨天消耗最少的两个人。
　　
　　夏飞低头，看见同样一身狼狈的黎里，从石块上跳下来：“你可以自己看看。”既然被赖上了，也希望这个男人能认清如今的残酷现实，他们没可能带孩子似的照顾着他。
　　
　　黎里爬上了石块，眯着眼往远处望去。夏飞在下面打量着他的脸色，果不其然的发现黎里微微的哆嗦起来，满眼的恐惧。
　　
　　啧，胆子真是小。
　　
　　“夏，夏飞……在，在动……”黎里的牙齿都在咯咯打颤，恐惧到了极致，最后几个字都是高声尖叫了出来，“夏飞！他起来了！”
　　
　　黎里绷紧了身子僵硬在那处，甚至连赶紧跳下来都忘记了，睁到最大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一个方向，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没有这么夸张吧？夏飞皱了皱眉：“什么在动？什么起来了？他是谁？”
　　
　　“是人，不，不是人……没有手……是尸体！尸体！尸体在动！”黎里语无伦次。
　　
　　夏飞不再问他，自己重新爬上巨石，站在黎里身边：“在哪儿？”
　　
　　黎里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一处地方。
　　
　　夏飞随之看去，瞳孔猛然紧缩，那是什么！
　　
　　随着水位的下降，不少之前被淹在水里的废墟渐渐露了出来。黎里指向的那个废墟，才刚刚露出了足够一个人站立的位置，上面已经站着一个被浸泡得全身浮肿的人。
　　
　　或许不该说是人。他的脑袋还是完好的，但胸膛硬生生的缺了左边的一半，若是活人的话，早就该死了。而这个……死人，却站在那块废墟上，僵硬的抬起了手臂，张大了嘴巴，似乎在咆哮着什么。
　　
　　黎里带着泣音，颤巍巍的道：“我看见他从水里爬上来，然，然后站了起来……我本来以为他是人的，可是他的身体……”他抓住夏飞的手臂求证，“他是人吧？是人吧！”即使掩耳盗铃，他也想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相信这一切的话，那就太让人恐惧了！
　　
　　“他已经死了。”夏飞沉默了片刻，呼出一口气，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死了，不是人，只是会动的一具尸体。”
　　
　　现实不可以逃避，而是需要勇敢的正视与面对，即使在面对的过程中，会经历莫大的恐怖。
　　
　　微微翘了翘唇角，夏飞朝满脸惊恐的黎里扬起笑容，声音轻柔的好似呓语一般：“听说，这种存在应该被叫做丧尸。呐，你看过生化危机没有？就是喜欢吃人脑子的丧尸。”
　　
　　黎里再次晕了过去。
　　
　　夏飞囧然，怎么这么不禁吓？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发现那附近，站在离丧尸不远处废墟上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了这只丧尸，纷纷惊恐的往水中跳去，划着水试图远离。
　　
　　丧尸会游泳吗？
　　
　　夏飞脑子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就眼尖的发现跳入水中的几个人，像是在水下被什么抓住了似的，拼命在水面上扑腾起来，有的人手中还冒出了火焰，却对水下的存在毫无威胁。挣扎完全是徒劳的，夏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缓缓的被拽入了水下。不到一秒，水面上就泛开血红色的泡沫，片刻后，残肢断臂也漂浮了起来。
　　
　　——被吃掉了。
　　
　　夏飞脑子里清晰无比的浮现出这个想法。
　　
　　紧随其后的下一个念头便是——水下还有丧尸！
　　
　　若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丧尸的话，那么此刻被水淹没的废墟下，到底存在着多么庞大的丧尸群？
　　
　　想到城市庞大的人口数目，看着此刻幸存的数千人，在脑子里简单的做了个减法运算，夏飞顿时毛骨悚然，不知是不是风吹到湿透的衣服上的原因，寒凉从脚下升起，遍布全身，直透心里。
　　
　　他飞快的从石块上跳下，不能在这个地方久留！等水位下降，那些没有上岸的丧尸便有了充足的活动空间，这里将成为丧尸的乐园！
　　
　　“雁行，林零，艾尔！快点起来！”他挨着挨着叫过去，水位下降的很快，最多一小时时间，地面的水就会大致排尽。他们要在这一小时时间里，有多远跑多远，至少要远离人口密度极大的这个城市！
　　
　　不然，会被吃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挖鼻……写这么多东西，主要是把人口量下降到一个极低的地步【→话说一个大城市就剩下那么几百人会不会太狠了点╮(╯▽╰)╭



17

17、异能与晶石-1 ... 
 
 
　　“怎么了？”穆雁行睁开酸涩的眼皮，眼神还是茫然的，然而在下一秒，他的眼神便警觉性的恢复了清明，“我们昏迷了多长时间了？”
　　
　　夏飞正在戳着睡得死沉的李艾尔的脸颊，这孩子怎么都弄不醒啊。听见身后穆雁行的声音，侧过脸回道：“这该是第二天了。”只有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城市才会变成那么一副鬼样子。
　　
　　“雁行，你可以去那里，看看城市如今的样子。”夏飞指向他刚刚站立的石块，顿了顿，接着道，“或许这是我们看它最后一眼了。”
　　
　　即将成为丧尸集中营的地方，除非是找死，不然谁敢再靠近这边一步？
　　
　　穆雁行看出了夏飞眼中的慎重，支撑着身子站起，便朝那边去了。
　　
　　而在夏飞手下惨遭蹂躏的李艾尔，此刻也不得不睁开了眼睛，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喂，兄弟，什么时间了？”
　　
　　夏飞微笑：“生化时间。”
　　
　　“啊？”李艾尔搞不清楚状况的抓了抓发痒的脖子，他的头发又多又长，尾端黏在了脖颈上，一夜过去，苍白的皮肤上起了不少小红点，痒酥酥的。挠了几下，他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眯缝的眼睛终于睁大了，往四周看了看，总算完全清醒过来，意识到了现状。
　　
　　“什么生化时间？”林零在李艾尔之前就被叫醒了，躺在地上缓过了劲儿，才慢吞吞的爬起来，表情扭曲狰狞——脖子背脊腰屁股大腿，没有一处不是疼的。
　　
　　“都起来。”夏飞拍了拍手，简洁道，“背包都还在，先吃点食物，咱们就赶紧上路。城市里有丧尸。”
　　
　　“丧尸？”林零愕然，第一反应是夏飞为了活跃气氛在逗他们，揉着腰找到自己的背包，拿出一个肉罐头，一瓶矿泉水和几颗巧克力，艰难的咧了咧嘴角，“夏飞大哥，你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啊。”
　　
　　“不是笑话。”李艾尔也翻找出食物来，嘴里还咬着火腿的一截，含糊的道，“夏飞会骗人，穆雁行不会——你看那边穆雁行的脸色。”
　　
　　林零扭头看去，穆雁行已经从石块上跳了下来，英俊的面孔上表情严肃且慎重，完全为夏飞说的话提供了最好的证明。
　　
　　她忧伤的叹了口气，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立马快了起来，那是丧尸！丧尸啊！生化5都快出了，她却连生化1都没看，就是因为害怕那种啃一口就会被感染的东西啊！
　　
　　结果没在荧屏上见到，反而来了更刺激的，在现实里活生生的接触到——林零悲愤的鼓着腮帮子用力嚼，多吃点，吃饱点，一会儿有力气点，跑得快跑得远！
　　
　　冲着曾经一抽屉的恐怖游戏光碟，李艾尔很淡定，大口大口解决完了食物，抿了口水：“丧尸的出现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然我们的异能拿着干嘛用？”
　　
　　夏飞坐在穆雁行身边，两人动作迅速的瓜分着面前的一堆食物，成年人的胃口总是要大些。听到李艾尔的话，夏飞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大概便是自然界所谓的制衡手法。人类有了异能，变得强大，于是自然界便衍生出了同等级的对手来。只是这个数量差距，让人心生无奈。
　　
　　几分钟后，几人吃完食物，林零拖着李艾尔，颤巍巍的上了石块，俯瞰了一把丧尸的外貌轮廓——现在看了，可以在赶路的时候争取克服害怕的阴影，比起在近距离面对时才开始害怕，活命的机会要大很多。
　　
　　“我们现在去什么方向？”林零勉强镇定下来，背起了自己的背包，举目远眺，却不知道该往那边去。
　　
　　“暂时继续北上。”夏飞早已考虑清楚了这个问题，“昨天的暴雨随时可能再次发生，我们需要往地势高的方向走。中途或许会遇上来自其他地方的避难的人，到时候问清楚各地的情况，再作打算。你们觉得呢？”
　　
　　“嗯。”林零点头。
　　
　　李艾尔耸耸肩毫无异义。
　　
　　穆雁行自然是认可的，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其他地方吗？不知道在B城的阿柏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如果B城也像他们C城这样……
　　
　　按捺下心中的担忧，穆雁行往后瞥了一眼城市，如夏飞所说，应该再没有机会回来了吧？
　　
　　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李艾尔与林零面朝着城市，在心中默默的做着告别。
　　
　　“走了。”叫醒了昏迷的黎里，夏飞朝城市的方向挥了挥手，轻声道，“要认真告别。”
　　
　　几人怔了怔，不约而同的抬起手，用力的挥了挥，是一种告别，也是一种新的开始的宣告。
　　
　　转身大步离去，几人纷纷跟上，只有刚刚清醒过来的黎里惊恐的拽着自己的背包，跌跌撞撞的跟着跑着——要快点离开这里，他不想被那样的怪物吃掉！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脱离了人口密集的市中心，但还在城市内，位置估计在三环的地方。
　　
　　这里的建筑物极少，在地震中被摧毁的只有立交桥与公路，路上的汽车已经燃烧成了一堆残骸，地面裂开了一道道或宽或窄的裂缝，大大小小的水泥石块堆砌着，其余的地方则是翻起的泥土地，看水泥块与泥地的模糊界限，大概可以估测出道路原本的轮廓与走向。
　　
　　这里的地面上也有浅浅的一层水，只覆盖过了脚面。穆雁行弯下腰，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片叶子纳入手中，放入湿哒哒的兜里，跟含羞草作伴。他的异能并不能凭空创造植物，而是依托于已存在的植物，对其加以控制。所以身上能多一些植物的茎叶，在这个危机潜伏的世界里，他能发挥的作用便大一些。
　　
　　黎里对穆雁行的能力所知不深，他只觉得穆雁行这样贸然行动降低了他们的速度，万一丧尸追上来了怎么办？他们没有时间耽误在这里！
　　
　　“你想害死大家吗！”他走过去，拦在穆雁行面前，让穆雁行弯腰的动作不能继续下去，他皱着眉义正言辞的指责，“夏飞已经说了时间不多了，要赶紧赶路，你没听到吗？”在过往大多数时候，他一直是用这种语气跟穆雁行讲话，也习惯了这种讲话方式，然而如今他却忘记了，穆雁行已经不是那个小心翼翼将他捧在掌心的男人了。
　　
　　对于黎里，穆雁行实在是提不起说话的力气，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情绪激动的黎里，暗沉的眸子里一片漠然，让黎里顿时醒悟到他俩如今的现状，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稍微等我一下。”穆雁行朝夏飞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准备充足一些，安全才更有保障。
　　
　　夏飞却奇异的没有回应他，而是在几秒后，肃然认真的喊道：“大家提高警惕！小心近处的裂缝！”
　　
　　“怎么了？”林零一路上都在脑子里强迫自己一遍遍回忆看到的丧尸模样，如今被夏飞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靠拢其他人，“出什么事了？”
　　
　　李艾尔也停住脚步，奇怪的朝夏飞看去，裂缝怎么了？
　　
　　夏飞指向近处的一辆轿车，这辆车只是在翻转中砸得不成样子，并没有爆炸燃烧。其上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刷不见，但是——“先不说有没有乘客，司机的尸体呢？总不会也被雨水冲走了吧？”
　　
　　几人愕然，好像是这样没错。
　　
　　“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看见一具完整的尸体。最多只是断臂残骸。”夏飞翘了翘唇角，狭长的眸子里一片冷静，微笑道，“看来，它们自己从车里爬出来了。”
　　
　　林零掐了一把大腿，不要怕不要怕！
　　
　　“而且我猜，它们躲在裂缝下。”夏飞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为什么要躲在裂缝中呢？害怕阳光？不，不对，要是害怕的话，之前那只丧尸就没可能主动爬上废墟站在阳光下……
　　
　　应该只是不喜欢阳光吧，他猜测着，毕竟尸体在阳光下的腐烂速度会加快。但是一旦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即使不喜欢阳光，这些丧尸也会从阴暗的地方爬出来，之前那只丧尸不也是这样么？
　　
　　饥饿感有时候是可以压制住本能的。
　　
　　随着黎里的一声尖叫，十米外的一道裂缝边缘，缓缓的搭上了一双惨白浮肿的手臂，被雨水洗去的腐烂味道逐渐飘散开来。
　　
　　只有一只么？看着才露出一个头的丧尸，夏飞当机立断：“干掉它！”
　　
　　他还记得此前那只丧尸张口咆哮的模样，虽然拿不准是不是，但为了防止它叫来更多的同类，要先下手为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打丧尸了……呼气……



18

18、异能与晶核-2 ... 
 
 
　　夏飞的话音才落，李艾尔就一道风刃过去，丧尸的脑袋“啪嗒”一声从脖子处齐根而断，攀附在裂缝边缘的手一松，再次掉入了裂缝之中。
　　
　　夏飞赞赏的看过去：“干得不错。”
　　
　　李艾尔耸耸肩：“顺手。”
　　
　　“小心裂缝，加快速度。”夏飞简洁道，“咱们继续前进。”
　　
　　黎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看了看穆雁行，再看了看夏飞，然后小心翼翼的朝李艾尔靠近，大概是李艾尔表现出来的能力很强大很犀利，所以让人格外的有安全感，所以即使知道李艾尔不待见他，黎里还是试探着一步步靠拢着。
　　
　　李艾尔懒懒的斜睨了他一眼：“别靠过来，碍手碍脚。”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跟这人搭档。
　　
　　黎里僵硬在原地，还是夏飞出声打破了尴尬：“该走了，大家不要落下了。”黎里这才咬着下唇走到夏飞身后，跟上了队伍。
　　
　　尽管这片郊区曾经地广人稀，但昨天死在这里的人数也是极其惊人的。
　　
　　因此夏飞他们一路上走得并不平静，每走一截距离，李艾尔都会在黎里的惊呼中收割掉一只只丧尸的头颅。
　　
　　“它们的动作很迟缓。”夏飞边走边道，“如果不被丧尸群包围，那么要安全脱离很容易。”他声音温和，听着就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的感觉，被丧尸狰狞阴冷外表搅得内心都有些不平静的众人不由沉着下来，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散去，渐渐多出了不过如此的轻松感。
　　
　　“我们只要小心警惕些，不要陷入丧尸群就好了。”夏飞微笑着看向众人，“因为大家每一个都很可靠呐。”
　　
　　林零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我没艾尔那么可靠啦，不过我会努力的。”
　　
　　李艾尔侧眸朝她看去，困惑的眨眨眼：“你转性了？”
　　
　　林零朝他龇了龇牙：“我奋进！”
　　
　　李艾尔别过头不再看她，懒懒的嫌弃：“你牙黄。”
　　
　　“……”林零一股子火气升上来堵在胸口，连脑子里张牙舞爪的丧尸形象都渺小了下去，丧尸算什么，要是现在敢来她的面前，她铁定一巴掌忽死它！
　　
　　夏飞轻笑：“林零，你可以告诉艾尔，你口臭。”
　　
　　“噗……”林零怒气值还没酝酿到MAX，就被夏飞的一语双关戳了个洞，火气没了，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照着夏飞的话回道，“李艾尔，你口臭！”大家都没刷牙，你可没资格说我。
　　
　　李艾尔无奈的朝夏飞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啊啊，队伍里有个比自己聪明的家伙，感觉真麻烦。
　　
　　“夏飞。”一直很安静的穆雁行停下了脚步，望向左前方，“那边有人。”
　　
　　“有人么？”在人字上加重了音调，夏飞也朝那边看去，“怎么在往这边跑？是看见我们了？”蓦然，他眸色一暗——一边跑一边扭过头往回看，有什么东西在他们背后追他们！
　　
　　现在这地方，还能有什么能追的人到处跑？
　　
　　——丧尸啊！
　　
　　夏飞朝几人摊开手：“还说什么呢？继续跑啊！”话一落，他就挑准方向带头窜了出去，“跟在我身后，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这种情况，不该掉头跑，否则一直在丧尸群的追击路线上。因此需要朝着错开的方向逃离，远远的避开丧尸群。
　　
　　灾难过后，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单说经历了昨天雨打风吹的一晚，夏飞几人却在醒来后一个喷嚏都没打，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因此夏飞几人的速度和耐力都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许多，先不说林零这个女孩子，就是黎里这种看似柔弱的风一吹就倒的人，也大步迈着飞快的跑着。
　　
　　恐惧总是刺激人前进的动力。
　　
　　有这种速度的话，脱离那群人和那群丧尸应该很容易。
　　
　　然而夏飞在带头跑了大约五分钟后，又不得不调转了方向——那群人为什么要追着他们来？非要把丧尸群引到他们这儿么？
　　
　　然而那群逃跑的人像是看中了夏飞他们几人似的，无论夏飞换到哪个方向上，那群人也立即改变方向，朝着夏飞他们这边跑来，而吊在他们身后的丧尸群，也被朝这个方向引来。
　　
　　夏飞很无奈，他们才五个人，帮不了你们二三十来人呐，放过他们行不行？非得死也要拖着人下水么？这什么心态？
　　
　　——再说，若是这群人不追着他们绕圈圈，说不定还可以摆脱丧尸群，毕竟丧尸的速度可没有他们快。这样绕圈子下来，丧尸群倒真的是快追上他们了。
　　
　　绕了几个方向，非但没能将人甩开，反而丧尸群更加的靠近了。
　　
　　丧尸群集体嘶吼咆哮的声音嘶哑却狂暴，充满了□裸的“想吃”的饥饿感，即使人类听不懂它们的语言，也能明白它们这种无底洞般的贪婪嗜血需求，让人不禁从心底生出深深的寒意。
　　
　　黎里捂着耳朵不愿意去听那让人胆寒的咆哮声，声嘶力竭的喊着：“求求你们，别过来了！别过来了！”
　　
　　那边的人已经可以听见他的声音，领头的那个汉子在高声的飞快回道：“危险！后面有丧尸！你们快逃！”
　　
　　黎里快哭了：“那你们别过来啊！”
　　
　　“你们人少太危险！跟我们一起！快点逃！”那个壮汉声音急迫真挚，倒真是在为他们着想。
　　
　　黎里几乎尖叫起来：“你们把丧尸引走，我们就安全了啊！”逼近的大规模丧尸群让他紧张不安到了极致，大口呼吸间，鼻腔里都充满了那种令人恶心的腐败气味，这也是属于死亡的味道，让他惊恐又畏惧。
　　
　　“你们人少不安全！”壮汉也着急了，“快点，跟我们一起！附近还有很多丧尸，你们几个会死的！”
　　
　　“你们走开啊！”黎里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脚下努力的跟上夏飞他们，嘴里不停的喊着，“走开！走开啊！”然而这样的声音，完全被丧尸的咆哮声所掩盖了。
　　
　　夏飞均匀的换着气跑着，与穆雁行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对方似乎是担心他们人少，在这片土地上行走有危险，所以才靠近他们，希望他们五个加入大队伍……可是这想法也太一厢情愿了一点，也太不知变通了一点，好心办坏事就是指这种吧？
　　
　　事到如今，似乎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丧尸群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五人，有部分直接从丧尸群中分离出来，朝他们追来。
　　
　　越来越近，丧尸的模样清晰的暴露在视野中。
　　
　　莫约五六十只丧尸组成的小型丧尸群动作迟缓僵硬的跟在那些人身后，然而夏飞却注意到，这些丧尸的动作在一点点的变得灵活起来，尤其在大步走的丧尸群中，竟然衍生出了小部分可以大步跑起来的丧尸，速度与他们不相上下，而这些丧尸的嘴边脸上都沾染着新鲜的血肉——这一点很不妙呐，莫非丧尸也是可以成长进化的？通过进食人类？
　　
　　丧尸在进步，而他们的体力在消耗。夏飞眯了眯眼，他们能在体力耗尽前摆脱丧尸吗？这么下去，说不定不到他们体力耗尽，他们便会被这些丧尸追上了，到时候只能看着自己被吃掉了。
　　
　　与其到那种地步，不如背水一战。
　　
　　夏飞翘了翘唇角，反正，他不喜欢连努力都没努力过，就被宣判了死刑。无论怎样，他要搏一把。
　　
　　他停下了脚步。
　　
　　穆雁行反应很快，停在了他的身边，疑惑的看向他，没有问话，只是几秒后，暗沉的黑眼睛便闪过了然，淡淡的笑了，坚定的站在夏飞身边，手中摸出了之前捡到的叶子，面向一步步逼近的丧尸，没有再迈出去一步。
　　
　　跑出几步后诧异停下来的林零与李艾尔，在看见穆雁行的动作后，都是一阵恍然，纷纷走回夏飞的身边。
　　
　　林零不满的抱怨：“停下来都不说声，我急刹车的差点摔出去。”
　　
　　夏飞微笑：“林零你需要扎马步，练下盘。”
　　
　　李艾尔走过来，指了指前方：“丧尸群。”然后他拍了拍夏飞的肩：“夏飞你是乌鸦嘴吧？”
　　
　　才说了只要不陷入丧尸群，他们就是安全的。才说完没多久，丧尸群就来了。
　　
　　夏飞故作深沉的挠了挠下巴：“我听说我这种应该叫做预言帝？”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说这些！”黎里不可置信的道，“丧尸要来了，你们怎么不跑了？你们想等死吗？”
　　
　　“不，正相反，我们想活下去。”夏飞微笑道，“黎里要一起吗？”
　　
　　黎里看了逼近的丧尸一眼，再看了夏飞他们几人一眼，在队友强大的战力与恐怖的敌人两者之中，对队友的信赖感被恐惧感压倒，他退后了一步，看疯子似的的看着夏飞几人：“你们想死就算了，我不会陪着你们发疯的。”
　　
　　他转过身，继续大步跑了起来，他不要和那些吃人的怪物面对面，绝对不要！
　　
　　夏飞从地上捡起篮球大小的石块，像是乒乓球似的在手上抛了抛，没有看黎里一眼，朝几人微笑道：“重量刚好。”
　　
　　包括穆雁行在内，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ＣoＭ 几人都用惨不忍睹的眼神望着他，别用那样温柔的美人样做出这种肌肉男的暴力动作！简直是摧残人的眼睛！
　　
　　夏飞抿着唇浅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黎里，成为真正队友的机会你已经放弃了。
　　
　　果然像你这样的人，是没资格成为大家队友的吧？试验品这个角色，对你而言刚刚好。
　　
　　啧，连失望的情绪都没有，黎里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可真是不堪的很了。夏飞望向林零：“来，姑娘，石块捡起来，跟着我做。”
　　
　　“一二三。”他的声音极有韵律的喊着，然后手中的石块被他抡了个半弧，狠狠的砸了出去，炮弹般朝丧尸飞去，准头极佳的瞄准了一只穿着碎花裙的女丧尸，直接砸中了头部。待石块飞过，女丧尸的脑袋早已落到了地上，脑浆四溅。
　　
　　……
　　
　　林零目瞪口呆，好，好凶残！好暴力！然后她的眼睛亮了：“好干脆好利落！”丧尸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玩过飞镖，准头总是不错的。”夏飞微笑，“以林零你的柔韧性，虽然石块不能抛出太大，但抛出的速度却不小。”
　　
　　夏飞鼓励的看她：“试试看。”每个人都是可以发挥出自己的作用的，他相信这一点。
　　
　　“嗯。”林零重重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挖鼻，一直在想，如果两朵白莲花凑到一起会是神马情况呢╮(╯▽╰)╭相亲相爱会让人胃疼，但相爱相杀却一定很好玩~~
话说，壮汉也可以是白莲花的嘛=v=~~
展开双臂陶醉拥抱样：咱要好多好多白莲花，各式各样争奇斗艳~【喂喂喂！
PS：算二合一？



19

19、异能与晶核-3 ... 
 
 
　　
　　泥土地上积蓄着薄薄一层雨水，穆雁行手中的绿叶已经悄然无声的飘落在了其上。
　　
　　所有人的视野被瞬间疯狂窜起来的高大的乔木密林遮挡，十多棵大树的粗壮树干密密麻麻的靠在一起，却奇异的缺少了树冠，像是冬天落叶后的树林，将通行的道路阻挡的严严实实。
　　
　　“你们去树上。”穆雁行伸手扶住树干，忍住力气被骤然抽空的虚脱感，低声道，“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朝他们而来的丧尸已经到达了不过十六平米的密林之外，好在这些家伙貌似一点都不聪明，不会绕个圈绕过密林过来，而是直直的闯进密林，被卡在树干间，移动起来分外困难。
　　
　　“上去。”夏飞伸出一只手揽住了脱力的穆雁行的腰，另一只手抓着粗糙不平的树干爬了上去，用这样别扭吃力的姿势，竟然还动作很快的坐到了粗壮的枝丫上。
　　
　　直到被夏飞放在了树干上，摆好坐的姿势，穆雁行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夏，夏飞你……”
　　
　　“我怎么？”夏飞偏头，无辜的微笑。
　　
　　“……”穆雁行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总觉得刚刚有什么地方很奇怪，但却想不出来，更表达不出来，只能嘴笨的哑口无言了。
　　
　　那么高难度的动作，夏飞大哥是怎么做到的？树下的林零揉了揉眼睛，却在看见树干上被手指头硬生生戳出来的一排排五个并排小孔时，默默的咽下了疑问。夏飞大哥练过鹰爪功吧？一定是练过的！
　　
　　“不要偷懒。”手长脚长的李艾尔也已经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爬树这种事，对于经常翻校门翻围墙的惯犯来说，轻松地像喝水一样。他在夏飞之前就端坐在了树上，没有树冠的阻挡，风刃轻易的瞄准了一只丧尸的脖子，狠狠的切了过去。
　　
　　她可没偷懒。
　　
　　虽然从来没有爬过树，但林零此刻柔韧到不可思议的身体，让她双手双脚缠绕着树干，利落的攀援上去了。
　　
　　而这时，夏飞却从树上跳了下来。
　　
　　林零诧异：“夏飞大哥，你怎么……”
　　
　　“因为要这样。”夏飞从地上捡起石块，掂了掂重量，然后微笑着抛给林零：“试试。”
　　
　　穆雁行全力的释放了他的能力，让危急的形势骤然轻松下来，夏飞估测，若是不出其他意外，就这一批丧尸，完全是给他们练手来的。正好有机会让林零锻炼一下。
　　
　　林零赶紧接住了石块，手上一沉——好重！
　　
　　她暗自咂舌，刚刚看夏飞大哥抛玩具一样的轻松表情，让她对这个重量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差点没好好接住。
　　
　　“瞄准，然后用力扔出去。”夏飞觉得，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所有人各方面的素质都比灾难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视力、听力等感知力定然也敏锐了许多，他弯了弯狭长的眸子，“把自己的手臂当做橡皮筋就好了。林零，你做得到这一点的。”
　　
　　“嗯。”林零凝神看去，李艾尔已经切掉第三只丧尸的脖子了，她也该瞄准丧尸的脑袋才行。
　　
　　“一，二，三——”她低低的念着节奏，目光专注的锁定了一只脖子歪了一半的丧尸，完全放下了丧尸狰狞面孔的恐惧，在数到三的时候，她绷紧了手臂，像夏飞说的那样，把手臂当做绷紧的橡皮筋，轮了个半圆，在放松的那一刹那，借由肌肉收缩带起的力道，将石块狠狠的砸了出去，炮弹般的擦过没有树叶的树枝，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丧尸的头部。
　　
　　近距离之下，几乎可以听见砸碎面颊血肉的黏腻的“吧唧”一声，丧尸应声倒地，脑浆迸裂，白花花的一片，让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的林零胃部一阵翻涌，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食物本来就不多，可不能随随便便吐出来啊！
　　
　　夏飞站在树下，视线透过树干间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四米远外发生的事情，他微笑着表扬道：“林零，干得不错。”
　　
　　“……”林零努力忍下恶心感，朝夏飞虚弱的笑笑，“谢谢。”她知道，其实让夏飞自己来，动作一定逼她快比她做得好。夏飞之所以从树上下来，其实只是为了给她一个锻炼自己，克服恐惧的机会。
　　
　　“我会好好干的！”林零咬紧了牙关，“夏飞大哥，给我石头。”
　　
　　“嗯。”夏飞从脚下捡起原本该是公路一部分的水泥石块，抛给了林零。高挑的眼角瞥了一眼休息中的穆雁行，正好对上他欣慰的眼神，不由弯了弯唇角，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吧？看着这两个孩子渐渐可靠起来，的确很值得欣慰呐。
　　
　　在了结过一只丧尸后，林零的眼神逐渐坚定沉稳——她不能浪费穆大哥和夏飞大哥为他们搭好的这个初次试炼平台。
　　
　　李艾尔已经停下了风刃，刚刚一路走来，他的能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再扔几个风刃，他大概就得力竭了。夏飞一会儿一定是背穆雁行的，他要是虚脱了，那就只有让林零背，他可不想被林零背着走。
　　
　　于是他很放心将剩余的猎物交给林零。
　　
　　还有四只丧尸在树间拼命的往这头挤来，暗红的皮肉在粗糙的树皮上磨下了一层，却还拼命的朝夏飞伸出了手，口中发出无意义的沉闷嘶哑的咆哮，黄色的眼仁，血红的瞳孔，几人头一次看得这么清楚。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夏飞有条不紊的向林零提供着石块，然后看着一只只丧尸在眼前爆头倒下，无声的翘起了唇角，这些丧尸还真是小意思，对吧？
　　
　　砸完四只丧尸，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接石块，却发现夏飞迟迟没有抛上来，林零意犹未尽的低下头催促：“夏飞大哥！”
　　
　　“已经没有了哦。”夏飞微笑，“丧尸。”
　　
　　“诶诶？”林零茫然的伸出手指向前方，“那里不是吗？”
　　
　　“哪儿？”夏飞皱眉。
　　
　　“那儿。”穆雁行慎重的看向林零指的那个方向，低下头催促道，“夏飞，快上来。那群人马上就靠近过来了。”
　　
　　什么？！夏飞错愕的眨了眨眼，不会吧？那些人还在往他们这边跑来？他以为那些人在看见他们有自保能力后，会放弃他们的白操心，专心致志的逃他们自己的命去。
　　
　　见夏飞没有动作，穆雁行又催促了一次：“上来啊，夏飞！”
　　
　　那些人是直直的冲着他们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身后的丧尸群也是直直的冲着他们过来，这样数量的丧尸群围过来，他之前布置好的树木障碍，用处就不大了。
　　
　　呆在树上，至少要安全一些。
　　
　　“我觉得，丧尸的力气说不定很大。说不定呆在树上，他们也会把树推倒了。那时候陷入近距离包围，更不好办呐。”夏飞仍是一副不疾不徐的从容模样，他仰起脸，朝穆雁行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狭长的眸子中映出穆雁行担心的面庞，“放心好了，艾尔和林零不会放丧尸靠近我的。要真有危险，我立即上来。”
　　
　　说话间，那群一直与他们喊话的二三十人已经朝这边靠拢了过来，跑动时，踩在薄薄一层积水上的急促的“哗啦”水声也由远及近的清晰起来。
　　
　　来了！
　　
　　夏飞拾起两块石头，一块抛给了树上的林零，一块握在自己手中，目光笔直的掠过慌乱的人群，投向人群身后的丧尸群，狭长眸子中透出的冷光，让他视线所过处的人纷纷缩了缩脖子，心下生寒。
　　
　　喘着粗气涌入这片地区的人，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壮汉，他跑到夏飞身边，友好的憨憨笑了笑：“我们好几个人都跑不动了，可以让他们上树休息下么？”
　　
　　夏飞的外表，总是给人无害易推倒的错觉。
　　
　　壮汉担忧的看了看这样的夏飞，眼中流露出伤感的情绪：“你也上去吧，这些东西很危险，被抓伤了都会变得跟它们一样的。”
　　
　　夏飞不言一语，手中的石块被他狠狠的砸了出去，跑在最前面的一只丧尸的脑袋“嘭”的一声，宛如捏爆的西红柿，爆出一团血雾。
　　
　　壮汉看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夏飞温和俊美的面庞，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这，这个人好恐怖！
　　
　　夏飞这才转头，温和的笑道：“除了我同伴呆的树，其余的你们可以……”他扭头看向已经七手八脚爬上树的那些人，无意义的“哈”了一声，低笑道，“看来已经不用我同意什么了，你们的自发行动很快。”
　　
　　说完，他便再起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了出去。
　　
　　“嘭”的一声，往这个方向来的丧尸，再次被爆头倒地。
　　
　　壮汉闭紧了嘴，有种自己再多说，就会变得跟这些丧尸一样的下场。
　　
　　他蹲□，大大的手掌按到了地上，夏飞的眼角瞥见他的手上笼罩上了一层土黄色的光芒，又是那种可以勾引起他“食欲”的那种光芒。然而还没来得及深入去想，脚下大地便是一阵颤动，薄薄的水面震动出细微的涟漪。
　　
　　——又地震了？
　　
　　不，不是。
　　
　　丧尸群所在的地面，在眨眼间凹陷了下去，张牙舞爪朝他们扑过来的丧尸一个不漏的掉进了大坑之中。
　　
　　“扑通”一声，却是从身边传来的。
　　
　　夏飞扭头朝身边的壮汉看去，这一切都是他办到的？那么之前逃得那么辛苦，为什么不这样做？
　　
　　然而在看到瞬间便瘫软成烂泥状，虚脱的躺倒在地上的壮汉，他了悟的点了点头，原来不是可以随便动用的大招呐，一旦用了，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余地了。想必只有他们真被逼到穷途末路了，这家伙才会使出来吧？
　　
　　不过为什么现在毫不吝啬的用了出来？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壮汉憨厚的咧了咧嘴角，结结巴巴的道：“我刚刚看你在砸……很，很厉害。”
　　
　　然后？夏飞挑高了眉。
　　
　　“现，现在……请，请随便砸。”被夏飞这么盯着，壮汉很有压力感的缩了缩身子，真诚的道。
　　
　　“噗——”林零从树上笑滚了下来，又是“扑通”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把几个高战斗力份子的异能消耗光光了~~于是下章遇到危险，夏飞飞请不要大意的闪耀出乃的主攻…啊呸呸…主角光芒吧~~~
PS：话说，与白莲花伴随出现的，按常理而言，应该有个恶毒女配吧╮(╯▽╰)╭【→你这是哪门子的常理！



20

20、异能与晶核-4 ... 
 
 
　　
　　在战战兢兢的观摩了夏飞带着温柔笑容的将大坑中的丧尸全部砸成肉糜后，不管是自称是张河山的壮汉，还是与他一道跑过来的那二十七个人，在夏飞料理了丧尸群后，纷纷将看丧尸的恐惧目光全部送给了夏飞——
　　
　　这个男人，比丧尸还可怕！
　　
　　“现在可以说说，你们是哪儿的人吗？”夏飞在张河山的面前蹲下，微笑着问，“看你们的样子，彼此似乎都是认识的？”
　　
　　张河山长着就是一副老实好欺负的模样，当然性格也是这样，毕竟像夏飞那样不可貌相的类型总是极少的。他现在看到夏飞温柔如水的眉眼，就反射性的想到那“嘭”一声炸裂的头颅，打了个冷颤后，才结结巴巴回道：“咱们，咱们是一个村的。”
　　
　　一个村的？
　　
　　“你们村有多少人？”
　　
　　张河山继续抖着声音，弱弱的道：“大概，大概两百多。”
　　
　　夏飞挑起了眉，一百多人竟然幸存下来了这么多么？他放轻了声音，俊美无害的面容扬起柔和的笑容：“保护这么多人活下来，一定很不容易吧？”
　　
　　就目前看来，这些人中似乎只有张河山会使用异能，其余人等只是身体素质较常人有所提高而已，所有人都靠张河山一个人保护着。
　　
　　而他的话似乎说到了张河山心里，张河山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就慢慢的下搭了下去，高大的汉子眼里涌上了一层水汽：“是我没用，要是我再争气点，村里的牛伯花婶，就都不会有事了。都是我的错，怪我没用！”
　　
　　或许是在紧张后终于放松下来，又或许夏飞的笑容太温柔太有迷惑性，张河山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还多么的敬畏眼前这个男人，在说了一句话后，话匣子便打开了，滔滔不绝的朝耐心仔细倾听的夏飞倾诉起来。
　　
　　穆雁行已经从树上下来了，看了一眼夏飞这边，不由感慨，夏飞似乎总是很容易取得他人的信赖。和这样擅长与人交流的夏飞相处，总是表达不清想法的自己却是感觉轻松多了。收回目光，他开始帮忙村民们处理着食物。
　　
　　这二三十多个人在逃命的时候，竟然还不忘背上了一些自家的蔬菜食物，黄瓜番茄之类的瓜果，腊肉香肠之类的干货，甚至有人背了不大不小的米口袋。
　　
　　都是朴实的农村汉子，逃命的时候没能吃上几口饭，现在饿了，都纷纷将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甚至不介意的分给了穆雁行和艾尔他们。
　　
　　而夏飞这边，也在张河山十句话中有九句“都怪我，我的错”里面，成功挑出了唯一的一句有用信息，拼凑出了大概的事实。
　　
　　流星雨的那个晚上，全村的人都聚集在外想凑一把新奇，看看所谓的流星雨。张河山本人看流星雨是看呆了，然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身边已经混乱成一团了。
　　
　　很有多人都晕了过去，伸手一摸，都是全身上下烫的厉害。
　　
　　一个村子的老人、小孩和女人都倒下了，还能站着的就是他们这些村子里的年轻男人。他们这些人一时间慌了手脚，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开着村里仅有的七辆大卡，将所有人都连夜送去C城里的大医院。毕竟忽然间这么多人倒下了，的确是把他们吓得够呛。
　　
　　不过等他们去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不仅是他们村，几乎C城和C城周边的城镇都出现了大量高烧昏迷不醒的人。他们留下了一半的人在医院照顾村里的人，剩下的一半人又开着大卡回村，打算拿些衣物食物过去，做好长时间留守医院照顾人的准备。
　　
　　一路上塞车塞的厉害，七点过的时候才终于返回了村里。
　　
　　那时候他们还有四十多个人。
　　
　　各回各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然后他们在村子的空地上集合，这时，时间渐渐的到了八点。
　　
　　地震了。
　　
　　张河山在给夏飞讲这段的时候，面上的恐惧之色宛如凝成了实质，壮实的身体不停的打着哆嗦。他口齿不清的试图为夏飞描述当时他所看到的场景：地面像水面一样荡起了波纹，像是在电视里看到的，暴风雨下的大海海面一样。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站稳了的，被大地一个起伏就颠倒在地上，四处滚动起来，撞得头破血流。
　　
　　然而最恐怖的不是在这里。而是地面骤然裂开的一道道口子。那些黑漆漆的裂缝将地面的人吞没进去，却又在下一秒紧紧闭合，像是大地张开嘴，硬生生的把人给“吃”掉了，嚼都不嚼一下的，囫囵吞下去了。
　　
　　这些裂缝在大地起伏震动间，裂开又合拢，一口口的“吃掉”了完全控制不了平衡与方向，在地上滚作一团的村民。
　　
　　而张河山便是在这时，发现了他能控制身下的这片土地。虽然整片大地的运动他静止不了，但却能用泥土做出保护屏障来，阻止村民继续被裂缝吞没。
　　
　　灾难过后，他们的村子成了一片废墟。悲伤哭号的时间都没给够，紧接着，天降暴雨。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河山红了眼圈，豆大的眼泪往下落着：“没了，家没了，村子没了，叔叔婶婶没了，什么都没了……”他粗糙的大手一把盖住眼睛，无比痛苦的哭了出来，“为什么我不能再厉害一点，就可以把大家都救下来了！为什么我要提议送大家去医院，要是像以前那样，有个高烧什么的，让村里的阿意打一针不就行了吗！”
　　
　　张河山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他还是知道的，知道之前那场地震那场暴雨代表着什么，至少C城医院里的同村人，都该没了。
　　
　　“你怎么又哭了，啧！”一个人走到夏飞旁边，蹲下，然后拍了拍张河山的肩膀，“我可是被你救下的，没有你，我绝对掉进裂缝了。”
　　
　　夏飞扭头，看向身边的这个男人，平凡普通的一张脸，脸颊瘦削，但眼里没有其他人那种灰暗茫然之色，显出几分洞明与豁达来。
　　
　　“我叫徐意。在河山村里开了一个小诊所。”徐意将手里的黄瓜塞给了夏飞，笑道，“没有营业执照的那种。”
　　
　　“夏飞，也是医生，不过是兽医。”夏飞弯着眸子打了个招呼，接过绿皮黄瓜，看看完全没有清洗过的外表，摸摸干瘪下去的肚子，还是一口咬了下去——他们的抵抗力也该增强了许多吧？所以，应该不会拉肚子……的吧？
　　
　　嘴里卡擦卡擦的咬着水嫩嫩的黄瓜，看着徐意安慰着张河山，夏飞站起身，朝穆雁行走去。他们之后是跟着这批人呢，还是几人单独离开呢？这种事情，还是要问下大家的意见。
　　
　　穆雁行在李艾尔身边，拿着矿泉水瓶一口一口的抿着。而李艾尔正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摩挲一个番茄的表面，极有耐心的一点点擦去番茄表皮上的污渍。
　　
　　林零咬了一口饼干，斜了李艾尔一眼：“真磨叽。”她把刚刚收到的，插在背包侧边袋子里的黄瓜□，脆脆的咬了一口，笑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李艾尔抬头看她，举了举手上的番茄：“要吗？”
　　
　　番茄表面被摩挲的光滑光滑的，红润润的不比洗过的差，喜人得紧。林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李艾尔将番茄放到嘴边，一口咬了下去，汁水四溢。他舔了舔唇边淌着红色的汁液，心不在焉的瞥了林零一眼：“自己磨叽去吧。”
　　
　　“……”林零捂脸，她是要怎么无脑才会被这家伙这么耍？
　　
　　“大叔，这个酸了。”李艾尔没理会她，侧头看向穆雁行，将手中啃了一口的番茄递了出去，“换你的矿泉水。”
　　
　　穆雁行沉默的看了看番茄上那浅浅一个牙印，再看看李艾尔随意的表情，伸手接过了番茄，将手中的水交给了李艾尔。
　　
　　夏飞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黄瓜，唇角忽然翘起了狡黠的弧度。
　　
　　穆雁行咬着吃起来并不怎么习惯的番茄，这种酸酸甜甜的食物，他一直很少去尝试，不过说讨厌倒也不会。然而他才咬了几口，手中的番茄便被另一只手夺去。微微诧异的看去，正好看见夏飞笑得极好看的脸庞。
　　
　　“雁行，我口渴。”夏飞微笑着，语气里带着亲密的熟识味道，“可不可以换一下？”他把自己啃到半截的黄瓜放进穆雁行的手中。
　　
　　穆雁行沉默的看着黄瓜上某人牙印……口渴的话，艾尔那里还有半瓶水……为什么都看上了他手上的东西？
　　
　　然而再看看已经捧着番茄笑眯眯啃起来的人，穆雁行纵容的弯了弯唇，应该是夏飞喜欢吃番茄吧？
　　
　　“你笑什么？”夏飞伸手戳了戳他浅浅的唇角弧度，顺手用指腹抹去他唇角滑至下颌的汁液，“雁行你吃番茄很像小孩子呢，弄出了好多的汁水。”
　　
　　穆雁行瞬间收了笑容，懊恼的抿紧了唇瓣……都说了是吃不惯这种软乎乎又汁液丰富的果实了，手一用力就这样了。
　　
　　“所以雁行还是吃黄瓜比较好。”夏飞极其自然的将拭过汁液的手指含进妃色的唇瓣，隐约可见水色的舌尖缠绕上细白的指尖，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种酸酸甜甜的汁液要是弄在皮肤上，一定难受的要死——咱们最近完全没有机会洗澡呐。”
　　
　　总觉得夏飞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穆雁行困惑的皱了皱眉，还是放下了心中的怪异感，一口咬上黄瓜，这次不会被说成像小孩子了吧？
　　
　　夏飞轻轻的吮吸着番茄内的果肉汁液，狭长的眸子里盈满了笑意，真是个迟钝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他把自己啃到半截的黄瓜放进穆雁行的手中。
↑
其实很想写，他把自己啃到半截的黄瓜塞进穆雁行的口中……【喂喂喂，你够了啊！！！


PS：每月那几天，腰软的让人有肾虚的错觉【囧字脸】……发现了长评一枚，于是今天实在不好意思再请假了~~莫名升起来的责任感压倒了咱TAT
PPS：渊重谢谢长评O(∩_∩)O~



21

21、异能与晶核-5 ... 
 
 
　　难得在紧张压抑下享受了一把短暂的悠闲，在把肚子填满的时候，徐意那边似乎也安慰好了张河山，两人朝着夏飞他们几人走来。
　　
　　看到张河山那张憨厚的脸和善意的笑容，夏飞便将他的来意大概猜到了几分。
　　
　　果然，张河山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夏飞兄弟，你们几个人单独上路不安全，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夏飞没有忙着拒绝，却也没直接答应，而是问到了其他：“你们打算上哪儿去？”
　　
　　“我们想去城里看看。”张河山有些低落的道，“虽然感觉希望不大，不过还是想去C城医院找找看，有没有村里幸存的人。”
　　
　　返回城里？
　　
　　虽然有点预感张河山这人有些不靠谱，但这也不靠谱得太过分了吧？领着这么大一群人去送死么？不过提醒一下总是没关系的，夏飞坦白道：“我们是从C城出来的。”
　　
　　张河山立马眼巴巴的望着他，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夏飞毫不留情的粉碎了他美好的妄想：“C城现在就是一片废墟，跟咱们站得这块地没什么差别——”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阴森森的翘起来唇角：“还是有区别的，至少那里的丧尸有刚刚的数百万倍吧？”
　　
　　张河山目瞪口呆了，数百万这个数词对他而言太大了一点，脑子里瞬间就一片浆糊了——那，那得有多少之前的怪物？他们二十七个人，完全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吧？
　　
　　“还要去C城吗？”夏飞干脆的道，“如果还要去，那么我们就不能与你们同行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没有再返回去送死的可能。”
　　
　　张河山犹豫了：“可是医院里……”
　　
　　夏飞扶额，这种事还有犹豫迟疑的余地吗？
　　
　　“夏飞，有些人的爱好是拯救世界，你不能去阻止人家。”李艾尔懒洋洋的拍了拍夏飞的肩，少年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薄凉，“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吧？丧尸的血肉的味道，说不定会引来它的同伴。”
　　
　　张河山再笨也听出来了李艾尔的讽刺，他涨红了脸庞，他不是想拯救世界什么的……他只是放心不下城里的村民，那些朝夕相处的村民对他而言，已经完全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了。想到如果，如果还有人幸存下来，在地震后的城里有多么孤立无助，他就放心不下。
　　
　　必须去看看。
　　
　　可是……他转头看了一眼与他一起逃出来的二十几人，想到夏飞说的话，又再次犹豫了——如果真有那么多怪物的话，他一定保护不了所有人，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飞，如果这个人愿意和他一起去的话……
　　
　　夏飞收到哀求的目光，嘴角不由抽了抽，喂喂，饶了他吧，他从来没有过那样高尚的情怀呐。
　　
　　当做没看到的，夏飞朝坐在地上休息的林零伸出手，笑道：“咱们该启程了，至少要在C城内丧尸朝周边扩散之前，远离这座城市。”
　　
　　林零把脏兮兮的爪子搭到夏飞手上，借力站了起来，再看了一眼失落的张河山，皱了皱眉，站到张河山面前，语速飞快：“之前地震，所有的建筑全塌了，在建筑内的人，没有异能的话，大概全没了。之后下了暴雨，整座城市都被水淹了，就算压下废墟下等待救援的人，差不多也全部淹死了。现在城里的死人都变成了丧尸，不像我们这样跑快点的人，现在差不多已经被吃掉了。”
　　
　　她一口气讲完，然后站到夏飞身边去：“夏飞大哥，我们走吧。”
　　
　　现在说人类濒临灭绝的危机似乎还言之尚早，但如今的幸存者的确是稀少罕见的很，能阻止他们去送死，哪怕少一个都是极好的。
　　
　　这孩子也是个心软的呐。夏飞抬手揉了揉林零一头短发，然后被林零飞快打掉：“夏飞大哥，不要用我的头发擦手指！”当她没看到夏飞大哥手上黏腻腻的番茄汁液么？
　　
　　夏飞无辜的微笑：“反正头发都脏了。”
　　
　　他淡淡的瞥了张河山一眼，发现这人还在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不由摇了摇头，如林零说的那样，言尽于此，之后他们选择的道路，是生是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路，都是自己走的。
　　
　　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承受得起路途尽头的结局。
　　
　　“走吧。”穆雁行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几人间响起，“僧多粥少，C城的‘食物’很快会被丧尸群啃食殆尽，它们朝四周扩散的时间不早了。”
　　
　　食物……林零背脊一凉，穆大哥你别用一脸严肃的表情说这么恐怖的话好吧，人类才不是什么食物，呃……好像就是？
　　
　　四人背好了自己的包，之前被穆雁行催生出来的树林，在维持其生命力的异能力量消耗散尽后，也重新退化为了一片片叶子，漂浮在薄薄的一层水面上，被穆雁行再一一捡起，揣进兜里。
　　
　　“雁行，走路没问题吧？”夏飞戏谑的看向穆雁行，“腿还软么？不行的话我抱着你走？”
　　
　　穆雁行沉声道：“没事，能走。不过异能用不了了。”有一种身体内储存的力量被耗尽了的感觉，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遗憾的耸了耸肩，夏飞微笑：“用不了也没关系，今天没可能运气那么差，再遭遇新的一拨丧尸群。”
　　
　　李艾尔懒散的斜睨了夏飞一眼，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四人没有走之前黎里离开的那个方向，极其默契的，走向了其反方向。
　　
　　在经过徐意身边的时候，夏飞放轻了声音：“我想，你总不会陪着他糊涂。C城，现在只是丧尸大本营而已，可不是寻访故人的好去处。”
　　
　　徐意怔了怔，再回过神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几人的身影。他赶紧回过头，只能看见夏飞高挑修长的背影，即使穿着外表已经极其狼狈了，却仍然能走出一副从容不迫，坚定而不迷茫的气场来。
　　
　　或许这个人说的是对的。他不能放任河山不分场合的善良把大家的命都扔进C城里去。
　　
　　“夏飞大哥，你说他们最后会去C城么？”走出一截后，林零偏头问道。
　　
　　夏飞轻笑：“谁知道呢？本身思维就不在一个轨道上，比如林零，你能猜到艾尔现在在想什么吗？”
　　
　　林零瞥了一眼漫不经心走着的李艾尔，弯起了唇角：“一定在想，天上那朵白云好像棉花糖。”
　　
　　看似在走神的李艾尔头也没回，声音散漫：“我在想，你的头发好像乡下姥姥家的蜘蛛网。”
　　
　　“……”李艾尔这家伙原来一直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对吧？！林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被又湿又油又乱的手感恶心到了，赶紧缩回手来，动作太快，还带下了几粒沙石，立即就无语凝咽了，李艾尔说的太含蓄了，她这可是虫子都不屑于往上撞的蜘蛛网。
　　
　　看着两个小孩拌嘴，夏飞心情很好的一直挂着笑容，而穆雁行却在这时走到他身边，摊开了自己的右手：“夏飞，看看这个。”
　　
　　夏飞低头，目光在瞬间便被穆雁行掌心中六粒晶石所吸引。
　　
　　每粒晶石莫约有花生籽大小，趋近于椭圆，但并不规则，晶莹剔透宛如水晶，然而在透明的体内，却生出了数条细细的红色丝线，让晶石硬生生的多出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好看不好看在夏飞眼里什么都不是，他脑子里满满的想法都是——好想要！好想“吃”掉！
　　
　　像是看到黎里身上的蓝光，像是看到穆雁行身上的绿光，像是看到张河山手中的黄光一样，从灵魂到身体一致的生出来了贪婪的渴望，想要！想要！极其想要占为己有！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喉结紧绷的上下滚动着，夏飞发现，他连将目光从晶石上移开的力气都没有，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雁行，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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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异能与晶核-6 ... 
 
 
　　穆雁行将手往夏飞身前递了递，想将六颗晶石给他：“刚刚在捡树叶的时候，在地上看见的。”他顿了顿，才补充道，“在被你和林零砸碎的丧尸的脑子里，捡出来的。”
　　
　　他的眼底有些许担忧忐忑，拿不准夏飞到底介不介意这一点。要是换了黎里，一定会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跳远，那么夏飞呢？穆雁行看着夏飞线条姣好的侧脸，想着一路走来的种种，忽然间便莫名的放下了那些担忧，坦然的拉过夏飞的手，将自己手中的晶石尽数放入夏飞手中——这个人才不会反感害怕这些。
　　
　　果然，夏飞只是对穆雁行的话诧异的挑高了眉：“丧尸的脑子里？”
　　
　　“嗯。”穆雁行低低应道，“脑颅粉碎的彻底，这晶石尤其显眼，看着便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捡了出来。”
　　
　　夏飞看向躺在他手中的晶石，冰冷的感觉透过皮肤传入骨髓，好像手中握着的是一块坚冰。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感觉更加的饥饿了，身体里的某种本能在蠢蠢欲动着，叫嚣着吞噬了晶石。
　　
　　“只感觉有吸引力么？”夏飞的声音也变得低哑起来，那是他在竭力克制身体的本能欲望，“不会有想占为己有的迫切感？不会觉得想吃掉它们？”
　　
　　穆雁行疑惑的看他：“没有。”
　　
　　夏飞出声问了林零和李艾尔：“你们看着晶石，是什么感觉？”
　　
　　林零很认真的观察了晶石片刻：“如果落在了地上，我一定会去捡。不过吃掉的话……”她显然是听见了夏飞跟穆雁行之前说的话，一脸抵触的摇了摇头，小眼神儿诡异的飘向夏飞身上，“这是从丧尸脑子里出来的东西诶，夏飞大哥你太重口了。”
　　
　　夏飞狭长的眸子带着笑瞥过去，林零赶紧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马上住嘴。
　　
　　“很有吸引力。”李艾尔对晶体也只是斜睨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凉凉道，“也仅仅是有吸引力而已。”
　　
　　夏飞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果然，晶石只有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诱惑力么？这种瘾君子看见鸦片时的迫切感受，真的让他很为难啊。莫非真要把晶石扔进嘴里，“咯嘣咯嘣”咀嚼几下再吞咽下去？
　　
　　夏飞的笑容有点僵硬，虽然他对丧尸脑子里的产物不怎么反感，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把这东西放进嘴里跟舌头做个亲密接触。但现在让他把晶石松手扔掉，他的手上却像涂了层强力胶水一样，怎么都舍不得扔掉这几颗晶石。
　　
　　然而正在纠结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又响起了熟悉的喊声：“夏飞兄弟——”
　　
　　夏飞脚下被石块一绊，好险没有脸朝地趴下去。穆雁行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低声道：“走路小心些。”
　　
　　“谢了。”夏飞站稳了身子，朝穆雁行无辜笑道，“我只是被吓到了。”被再次追上来的张河山吓到了——大概是之前那次的后遗症，总觉得这人追上来，就是没什么好事。
　　
　　或许是有东西落下了，这人给他们送过来了？
　　
　　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望，夏飞停下脚步往后望去，在看见二十七个人齐刷刷的朝他们这方狂奔而来的时候，不由有种时光倒流的眩晕感——这跟之前的场景何其相似！
　　
　　夏飞目光往他们身后望去，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是黎里——他的手里还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狼狈女人，和他一起大步往这边跑着。然而目光再往后，他却连任何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该死的灵验的不祥预感！
　　
　　今天的第二波丧尸群！与第一波的数目大致相仿，追逐着前方活人的气息。
　　
　　“今天没可能运气那么差，再遭遇新的一拨丧尸群。”李艾尔学着之前夏飞说过的话，屈腿原地跳了跳，像是在活动筋骨，然后朝夏飞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顿的很坚定，“乌，鸦，嘴。”
　　
　　夏飞尴尬的抽了抽唇角，好像真的是这样……
　　
　　“走了。”李艾尔招呼了发愣的林零一声，便迈开步子跑了起来。他身边的林零在看见身后的景象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被他这么一喊，下意识的就甩开了步子，追上了李艾尔。
　　
　　夏飞与穆雁行，几乎是同时转身跑了起来——不跑难道站在原地傻等着？艾尔不愧是天才少年，反应敏锐。
　　
　　“夏飞兄弟！”张河山还在他身后大声喊着，“你们的同伴还在后头！”
　　
　　同伴，是指黎里么？夏飞差点又是一个趔趄，被穆雁行责备的眼神望过来，他赶紧竖起手表示会再小心一点。
　　
　　“夏飞兄弟！他让你们停下来！”张河山的声音也有些喘，他之前耗尽了异能，现在能独立行走都不错了，更别说这样高强度的长距离快跑，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帮身后的黎里转达着话，“他说他快跑不动了！”
　　
　　夏飞难得有了爆粗口的冲动，他们停下来又能怎样？！又能救得了谁？！
　　
　　雁行的异能已经耗尽，艾尔的异能所剩无几，而林零的异能根本无法近距离战斗，他自己的异能才摸索了个大概——以这样的状态停下来去迎击丧尸群？
　　
　　开什么玩笑！
　　
　　是该怪黎里招惹了丧尸群还有脸跑回来求救，还是怪张河山老实过头了，竟然真的带黎里往他们的方向来了？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眼睛看不清现实的么？他们四人哪里长得像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了？
　　
　　有他们这么狼狈的救世主么？
　　
　　连对身后一群人的愤怒都提不起来了，夏飞咬紧了牙，要逃——但是他们的体力支撑的到摆脱丧尸群的时候么？
　　
　　狠狠的握紧了拳头，灾难后最大的一次危机感袭上了心头，难道他们就只能这样无能为力的被一群愚蠢的家伙拖累至死？夏飞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这么玩笑似的死了，他可是一点都不甘心！
　　
　　“大叔，前面。”李艾尔在懒散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直接叫夏飞的名字。然而在认真起来的时候，却总是这么叫夏飞的，他停下了脚步，伸手拦住了惯性往前的林零，慢慢的往后退去，“我们……被包围了。”
　　
　　没等他说完，夏飞也已经看到了前方密密麻麻包围而来的丧尸群，又是五六十只左右的样子，瞪着黄色眼仁血红瞳孔的眼珠子，僵硬的一步步朝这边走来，被雨水泡的浮肿惨白的皮肤看得人毛骨悚然。
　　
　　没可能往两边跑——以这样的速度，再怎么逃也逃不出这个包围圈子！
　　
　　四个人渐渐靠拢在一起，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每个人的脑子里都飞快旋转着这个问题，莫非真的到此为止了么？ 



23

23、异能与晶核-7 ... 
 
 
　　十几秒的时间瞬息而过，张河山一行人也跑到了近前，然而他们的到来再也引不起夏飞的注意，没时间去责怪，没时间去指责，所有的思维都被调转起来，想着该如何从这样的绝境中脱身。
　　
　　张河山站在夏飞身边，他看着抿紧了唇，难得露出严肃神色的夏飞，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嘴巴张开了又闭上，反复几次，最后还是闷头闷脑的站在一旁，完全开不了口。
　　
　　然而丧尸的时间却不因为人类的停留而停留，它们的步伐不快，却笔直的朝这边推进着。
　　
　　前面的丧尸群包围而来，身后的黎里也拉着年轻的女人气喘吁吁的扎进了人群，惊慌失措朝四处看了看，寻到了想找的人，立马便冲上去抓住了人的衣袖，心有余悸的尖叫着：“雁行雁行！有丧尸！”
　　
　　穆雁行抬起幽黑的眸子，目光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沉默的扯过自己的衣袖，连说半句话的心情都欠奉。漠然的无视掉黎里，他看向相距不到二十米的丧尸群，沉下了声音：“夏飞，我试试能不能困住他们。你们抓紧时间趁机跑。”
　　
　　思绪飞快转动着的夏飞怔住：“雁行你还行吗？”能力不是在之前就被消耗一空了么？
　　
　　“我可以的。”穆雁行简洁道，“你们要准备好。”
　　
　　黎里声音颤抖的飞快道：“准备好了，雁行你快些！”他眼里流露出强烈的恐惧，丧尸快到近前了！
　　
　　不止是他，连张河山的那些同村人此刻也骚乱了起来。都是长眼睛的人，自然看出了主心骨张河山的无力，也明白了夏飞他们的窘境，本来将生的希望全部放在这几人身上，然而这几人看来也自身难保，再加上丧尸的步步逼近，死亡的阴影一直萦绕在心头，如今听了穆雁行的话，已经开始绝望的人又看到了希望，纷纷将希冀的目光落在穆雁行身上。
　　
　　穆雁行在夏飞担忧的目光中拿出了之前被收好的落叶，连最早的含羞草都拿了出来，他朝夏飞扬起浅淡的笑容，英俊的面容虽然被尘土掩了一半，但看着仍然是让人心动的，他声音低沉，却足够让所有人听清楚：“看好时机，跑出去。”
　　
　　他的话虽然是被所有人听着的，但有三个人明白，这话是说给他们三人听的。
　　
　　“一口气跑到没力气为止，不要回头，不要停下。”穆雁行认真的交代，“我困不了它们太久，只要一回头，说不定就被追上了。”他说完，再次看向了夏飞，像是知道夏飞想说些什么似的，坚定的一字一字道：“我也想活下去，夏飞。”
　　
　　夏飞迟疑的看向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而穆雁行的目光却落在了前方的丧尸群上，手中的落叶早已无声无息的送了出去——“艾尔，一会儿你跑在前面。”他说，“任何挡路的，都用风刃解决掉。”
　　
　　“嗯。”李艾尔点了点头，站到了最前面，少年的脸一片冷峻，显然是认真起来了，“交给我。”
　　
　　十二米……十米……八米……穆雁行估算着距离，在李艾尔即将被丧尸挥舞的爪子碰到的那一刹那，地面上瞬间窜出了绿色的含羞草，茎叶宛如粗大灵活的巨蟒，自凹凸不平的地面而起，将到眼前的丧尸统统缠绕禁锢。
　　
　　“艾尔！”穆雁行厉声道。
　　
　　李艾尔在穆雁行声音响起来的一瞬，便直接冲了出去。
　　
　　丧尸只有靠近的被禁锢住了，在稍微远些的地方，仍然有活动自如的丧尸朝着人类伸出了手臂。然而李艾尔却像没有看到从两侧伸出的手一样，他只是榨干着自己所剩不多的那些异能，用风刃将挡在必然会经过的前方的丧尸一个个切掉了脖子。至于左右两侧靠拢过来的，他丝毫没有理会，像是知道会有人替他拦下一样。
　　
　　果然，左右两侧靠拢的丧尸，连艾尔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高大的乔木再次生长起来，左右两排，树与树之间的空隙连一只手都伸不过，好似两面木头屏障，将丧尸隔绝在屏障之外，屏障与屏障间形成了一条为人类所设的，通往生的道路——虽然只有短短十米的长度。
　　
　　十米，已经足够了。足够人类突破丧尸的包围圈子。
　　
　　李艾尔人高腿长，十米的距离只是几个大步跨下来的问题。他可以听见背后林零有些紧张的鼻息，也可以听见更多的年轻力壮的村民的急促沉闷的喘息，然而夏飞和穆雁行的声音，似乎却离他远去了。
　　
　　最后一步，他跨出了树木的屏障，丧尸被甩在身后四五米的地方，这个距离只要他不停的奔跑下去，是可以不断拉大，说不定最终能成功摆脱的。
　　
　　穆雁行说不要回头，不要停下。
　　
　　李艾尔的脚步却缓了下来，虽然只是一秒，身后跑得飞快的一片人却已经瞬间超越了他，大步朝前方跑去。
　　
　　眼中映出那些人的背影，有张河山被徐意微扶着的背影，有黎里纤瘦的背影，有陌生女人长发纷飞的背影，但没有夏飞，没有穆雁行——他下意识的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高大乔木瞬间缩水成树叶的场景，好似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声，鼓鼓的身子就干瘪瘦小了下去，好似刚才只是一场虚幻。
　　
　　而夏飞与穆雁行，正站在那十米“生路”的中途。
　　
　　然而这两人与他之间隔着的，却是滴着粘稠口涎的丧尸。
　　
　　穆雁行已经站立不稳，夏飞揽着他，让他整个人都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不是说没问题的么？”夏飞此刻再想不到穆雁行的打算，那就是真的白痴了，“不是说要活下去的吗！”这种跟狗血电视里一样，为了保护同伴牺牲自己，目送同伴离开自己却在原地等死的笨蛋有什么不同？
　　
　　穆雁行垂下了眸子。他是想活下去，和夏飞，和林零，和艾尔一起活下去。他尽了最大努力制造出生机，也尽了最大努力往着生处奔跑，只是身体真的到极限了，竟然堪堪迈出了几步，便脱力跌倒了。
　　
　　他从来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也从来没有什么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无私情操。只是因为这么做，是创造生机的唯一方法。
　　
　　“这么做，我有一半的几率活下去。”他低低道，“不这么做，只有死。”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没能抓住一半的生存概率。
　　
　　就算他没有把握住机会，只要夏飞三人脱离了险境，他最后的努力便不是没有价值的。
　　
　　然而……
　　
　　然而这个人在第一时间察觉了他的跌倒，毫不犹豫的停下了脚步。
　　
　　穆雁行目光复杂了看了夏飞一眼，他没想到夏飞居然在所有人都想着逃离的时候，还能硬生生的在跌倒的他的身边停下自己的脚步。对上夏飞毫不留情的责备的目光，在这样绝路之下，心中的暖意却好似要把人融了一样，穆雁行觉得喉中一哽，狼狈的侧开了眸子——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不过才……认识几天不到。
　　
　　几天？异能抽空的眩晕感让他迅速的坠入了黑暗，没能有多余的时间来思考。只是在合上眼的最后一刻，眼中看见的便是那人不可掩饰的担忧，恍惚间的最后一个想法便是……原来只有几天的时间，但为什么一直觉得，像是相识已久的熟知？
　　
　　短短几天，却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因为深刻而显得漫长。
　　
　　包围而来的丧尸，他与夏飞都逃不掉。
　　
　　有个人愿意陪着自己去死，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更想和这样将自己看重的人一起活下去！昏迷在夏飞怀中的男人皱紧了眉，垂在身侧的手臂不易察觉的抬了抬，但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夏飞看着怀里男人眉间深深的印痕，再环视走到近前的丧尸，狭长的眸子里闪过冰冷与冷酷——就这么结束，他不甘心！手中一直攥着的六颗晶石硌得掌心生疼，冰冷的晶石表面仿若要冻伤整条手臂。
　　
　　“夏飞大哥，这边！”林零在李艾尔停下后，便急急的刹了车，扭头看见夏飞和穆雁行竟然身陷在丧尸群中，不由焦急的喊了出来，“快过来！”
　　
　　伴随着她的声音的，是李艾尔咬紧了牙关，手中弹出的一道道风刃，将贴近夏飞两人的丧尸飞快削去了脑袋。
　　
　　然而丧尸同样嗅到了他们两人的活人气息，美味的新鲜的人肉的味道……丧尸们朝着李艾尔与林零伸出手去……
　　
　　“夏飞大哥！”林零咬着牙不让软弱的哭声外泄出来，李艾尔挡在她身前，一脚将靠近的丧尸踹了出去，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汗珠，一道风刃也使不出来了，要和这几个家伙死在一起么？……听着也不怎样排斥呐。
　　
　　丧尸群遮挡住了彼此间的目光，夏飞再也看不见那两个孩子的身影，入眼的只有兴奋咆哮着的一只只丧尸。
　　
　　艾尔……林零……
　　
　　前所未有的暴虐感升上了心头——这该死的丧尸啊啊啊啊！
　　
　　——手中晶石在瞬间宛如融化为冰冷的泉水，顺着掌心的每一寸皮肤浸入了身体深处，宛如有自我意识一般，笔直的往额前那片奇异的地方进发。
　　
　　一秒的时间被蔓延为了无限长的时间，夏飞宛如一个旁观者，清晰的感受着冰泉涌入脑中，进入了那一片乳白的精神海，没入了暗淡无光的橙色晶石。
　　
　　继流光溢彩的红色晶石之后，橙色晶石亮起了盈盈的光芒。
　　
　　狭长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一个眨眼的时间，宛如变了一个人，站在丧尸层层包围之中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目光暴戾且残酷，让人望之战栗不已。



24

24、异能与晶核-8 ... 
 
 
　　再睁开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上覆上了一层浅淡的橙色，在清朗的天光下波光流转，分外诡异。
　　
　　把眼前看到的一切全部碾为渣滓！
　　
　　妃色的唇瓣勾起一个深刻且残酷的微笑，夏飞安静的站在原地，直至一只丧尸的手触及了他的胸口。
　　
　　然而在漆黑的尖锐指甲撕破衣衫之前，一只属于正常人的、白皙的手五指从容收拢，牢牢的抓住了丧尸的这只手。
　　
　　几乎与夏飞面对面的丧尸嘶吼着咆哮了一声，乌黑的唇角滴下粘稠的唾液，它闻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被握住的手臂用力的伸向近在咫尺的胸口，它快吃到了！快吃到了！
　　
　　但他的手臂被一只手禁锢着，纹丝不动。
　　
　　简单的思维并不能理解此刻的现状，只是急于撕碎眼前人类的欲望让这只男性丧尸伸出了另一只强壮的手臂。
　　
　　而这只手臂才刚刚举到一半，这只丧尸便发现他眼中的食物在眨眼间消失，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他的同类的惨白的脸。
　　
　　这时候的丧尸还没有疑惑茫然的情绪，只有食物消失在眼前的嗜血与狂躁。他挥舞着唯一自由的那只手臂，咆哮着想发泄自己的愤怒与不满，但嘶哑的嗓音才溢出干涩的喉腔，它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他被砸碎了脑袋。
　　
　　张河山是在跑出了一段距离后，放心不下的回头看时，才发现了夏飞几人的困境。不过几秒时间，夏飞与艾尔他们便被丧尸团团围住了，再也看不到人影。
　　
　　心里咯噔一声，想着是因为他给黎里引了路才变成现在这样，再想着是穆雁行救了他们，张河山心头生出来的愧疚感几乎要将他淹死掉，他犟着要回转过去，于是一直扶着他的徐意也没法，咬咬牙还是又和他折了回来。
　　
　　然而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的徐意，在没走几步路后，便与闷着头往回走的张河山一起，齐齐的怔在了原地，眼中渐渐浮现出惊骇的神色来——他们看见了什么！
　　
　　处于层层丧尸包围中的夏飞，右手中抓住了一只高大的丧尸的手臂，宛如狂风暴雨般的砸向四周的丧尸，每一下的砸落都带起一片飞溅的血肉，手起手落间干脆利落，冷酷又暴虐，让涌来的丧尸没有一只能够近得了他的身。
　　
　　被他抓在手中的丧尸的脑袋已经爆掉，上半身完全成为了一堆血肉，皮肤崩裂，暗红的肌肉经脉在空气中跳动，完全看不出身体的轮廓。
　　
　　他们看不清夏飞的表情，只是模糊看见那张沾了灰尘的俊美的脸上在笑，唇的弧线往上翘着，是愉悦享受的线条。白皙的脸颊上被溅上了暗红的血沫与肉块，远远看着，宛如血狱深渊中爬出来的恶鬼修罗，暴戾又残酷，让人腿脚发软，再没有勇气去正视第二眼，不由自主的想跪在这人面前，请求臣服。
　　
　　徐意与张河山没能再往前一步，一半是因为惊骇，一半却是因为再没有勇气与力气抬起腿来。
　　
　　血肉飞溅，浓郁的腥臭味吸引来了更多的丧尸。连围住了李艾尔与林零的丧尸，也调转了方向，朝着夏飞而来。但陷入丧尸中心的男人，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看向丧尸的漠然目光宛如在看一堆垃圾，面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深刻，暴虐且轻蔑的，带着掌控全局的绝对自负。
　　
　　手中抓住的丧尸终于承受不住力道，手臂硬生生的从身体上撕裂开来，身子落入了丧尸群中，而手臂却还握在夏飞的手里。
　　
　　冷淡的瞥了一眼骤然一松的右手，夏飞随手将这截手臂抛弃，顺势抓住围拢而来的另一只，继续暴力抡起丧尸硬邦邦的身体，没有丝毫迟疑的砸向丧尸群。
　　
　　纯粹暴力的行动往往是血腥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然而却总是简单直接且效率的。站在绝对的力量之上，将敌人轰杀至渣，干净利落的摧毁对方，碾碎对方，抹杀对方——这样痛快愉悦的感受，只有这样才享受的到啊——夏飞不可自抑的笑出了声，全身都兴奋的颤抖着，目光残酷且暴虐，就是这样，都给他化为齑粉吧！
　　
　　肉体与肉体的沉闷撞击声，飞溅的血肉在空中形成暗红浓稠的血雾，徐意麻木的看着夏飞踩在肉泥血浆之中，只觉得冻结灵魂的冷意由脚底升起，直达背脊，全身都僵硬的动弹不得。
　　
　　好，好可怕……的男人……
　　
　　没法直视那双暴虐的眼睛，因为在看见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人在下一秒就会将自己撕碎，那样让人心惊胆战的压迫感是无法长时间承受的。
　　
　　然而不直视，视线却无法从那个人身上移开。
　　
　　残酷的暴虐到了极致，也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尤其在那样俊美无铸的男人身上。被暗红血肉溅了全身的男人宛如邪恶的巫妖，磁石般的牢牢吸引着人的视线，让人颤栗着害怕着，却又被蛊惑着诱惑着。
　　
　　就这么目不转睛怔怔的看着，看到眼睛干涩的浸出了生理性泪水，也无法眨一下眼睛。眼中映出的那个人，宛如征服了整个灵魂的暴君，每个人都必须用匍匐的姿势去仰望，去注视。
　　
　　直到那个看似无比强大的身影，在扔出最后一具丧尸，软软倒下的时候，徐意与张河山依旧没能回过神来——那种人，也会倒下的吗？
　　
　　倒是林零的声音在骤然寂静下来的废墟上清晰的响了起来，压抑着泣音：“夏飞大哥！”
　　
　　她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李艾尔，满脸泪痕。在他们俩的周围，一层薄薄的风壁绕着他们飞快旋转着，她抬手轻轻一碰，风壁便直接碎掉了，无声无息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艾尔拼着昏迷做出来的风壁，终于坚持到这一刻消逝了，终于将他们保护到了最后一刻。
　　
　　林零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她望着倒在一片高高堆积起的丧尸身体上的夏飞，再看看怀里闭紧了眼，好似要一睡不醒的李艾尔，颤抖着唇瓣，低低的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想说给什么人听：“真好，大家都活下来了……都活下来了……”
　　
　　眼泪再次滚落出来，她站起来，将李艾尔放在一旁，跌跌撞撞的往夏飞那边走去。
　　
　　脚下是血肉模糊的丧尸尸体，几乎每一只的上半身都碎成了肉糜，看不出丝毫生前人类的轮廓。每一脚下去，都会“咕叽”一声陷入肉泥里，林零却什么都不在意了，歪歪斜斜的走到夏飞身边，想将夏飞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然而这时她才怔然发现，昏迷的穆雁行也在夏飞身边，只是半个身子以被埋在了丧尸尸体之下。
　　
　　夏飞大哥……竟然一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步？！



25

25、异能与晶核-9 ... 
 
 
　　林零将穆雁行从丧尸堆中扒出来，正准备往外搬动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穆雁行接了过去。
　　
　　“让我们来吧。”徐意将昏迷的穆雁行揽在自己怀里，微微侧了侧身，将人背到背上。而他身旁的张河山，虽然还是有些虚弱的模样，但还是将夏飞扶了起来，半揽半抱着往外走去。
　　
　　徐意朝林零低声道：“你去照顾他吧。”他指的是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李艾尔，明显是将两人的关系误会了。
　　
　　林零张了张嘴，却没心情去反驳，她再次踩着松软的血泥往外走去，扶起李艾尔，与徐意与张河山一起，将昏迷过去的人搬到远离这片血腥的地方。
　　
　　三个昏迷的人被放在一起，林零依次看过去，夏飞……穆雁行……李艾尔……看清了这三人的面庞，忽然便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她脚下一软，整个人都跌到了地上。
　　
　　……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心悸，让整个人都有种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虚脱感。
　　
　　缓了缓，林零才慢吞吞的蹭到了夏飞身边，用脏兮兮的衣袖，仔细的一点点擦掉了夏飞脸上的血渍。夏飞的擦尽了，她再转到穆雁行身边，将溅到穆雁行面庞上的血迹认真擦尽。
　　
　　张河山看着她安静的做着这一切，直到林零做完了，嫌弃的撕扯掉自己的衣袖时，他才踟蹰的开口道歉：“对不起。”
　　
　　林零抬头看他，原本清秀的脸被污渍覆盖，污渍又被泪水冲出了条条杠杠的白痕，看着极为惨淡，只有一双眼睛黑幽幽的怕人。她静静的注视着张河山，并不说话。
　　
　　张河山硬着头皮继续道：“是我害的你们这样的。”
　　
　　一旁的徐意沉默，从某种方面来说，是这样没错。他无法反驳辩解。
　　
　　张河山愧疚的说完，然后瞪大了眼睛，忐忑的看着林零，等待着回应。
　　
　　张河山的等待持续了很长时间。在漫长的沉默后，林零才用干涩沙哑的嗓子，一字一字轻声道：“想听见我说‘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都没事，你别往心里去’这种话吗？”
　　
　　张河山神色微动，正要接话，却听见林零接着道：“但是我真正想说的是，你和你的同伴，请有多远就离我们多远。我们不想用自己的性命为你们的莽撞买单。”
　　
　　“我……”在林零明显排斥的态度面前，张河山说不出话来，憨厚的汉子直接红了眼睛，他，他没想害了夏飞他们，只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黎里和那个女人被丧尸吃掉，当时唯一能够想到的求助对象，就只有夏飞他们了……
　　
　　徐意制止了想结结巴巴想解释清楚的张河山，轻叹一声：“一会儿咱们跟夏飞他们好好道个歉吧……到时候，再分开……”他往远处望去，之前的同伴一窝蜂的离开，到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了。他和河山，跟自己村里的人，这次也走散了。
　　
　　张河山被徐意拉着，在林零他们不远处坐下。高大结实的汉子将身子蜷缩起来，双手抱着膝，头埋进手肘之中，红着眼默默的自责愧疚着，弓起的背脊看着沉重又脆弱。
　　
　　徐意再也找不出安慰的话，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偶尔往林零那边看一眼，看看昏迷的三人醒没有醒过来。
　　
　　然而没过多久，昏迷的三人倒是没有醒过来，反而是之前飞快逃走的黎里，带着那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又走了回来。
　　
　　林零警惕的往他们背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丧尸，才放松了绷紧的肌肉，继续坐在夏飞与穆雁行之间，垂着眸子发呆，她想想清楚她的能力到底可以做些什么，她也想保护这里的两个男人一个少年。
　　
　　黎里什么的……在林零眼里，早就是空气般的存在。连厌恶仇视这个人的心情都没有，为了这种人动怒，真不值得。
　　
　　然而林零没有搭理黎里，却并不代表黎里不会来招惹她。
　　
　　在走近后，黎里看见了地上昏迷的三人，脸色骤然一变，直接跑了过来，指着地上三人，声音颤抖的问：“他，他们死了？”
　　
　　林零缓缓的掀起眼皮，看着黎里惨白的脸色，眼中困惑，这个人竟然会在意夏飞大哥他们的生死？
　　
　　“黎里，他们就是你说很厉害，可以保护我们的人？”长发女人轻声问着，她的脸终于清晰的显露在了林零的眼前，虽然同样的狼狈，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白皮肤巴掌脸，看着极为纤细柔弱的美丽女人，放在灾难之前，必然是被众男性捧在手心里呵护娇宠的“林妹妹”。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水一样，很好听。此刻带着怜悯悲伤的味道，更是让人感觉她是一个感情细腻的善良女人：“可是他们已经……”她侧过脸，似乎不忍再说下去，“……怎么会这样？”
　　
　　原来之所以会回来，还是因为舍不得夏飞大哥他们的力量么？
　　
　　终于了解了答案，林零眼中的困惑散去，她重新低下头，虽然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接把夏飞大哥他们当成了死人，但是如果能这样让他们对夏飞大哥他们死心，就此分道扬镳，她还是很乐意保持沉默的。
　　
　　继续误会下去吧，发现没有了依靠后，就各走各路吧。
　　
　　林零不再理会这自说自话的两人。
　　
　　然而老实人张河山却听不得这两人一口一个“他们死了”，这样将人当死人“哀悼”的态度让他愤怒的抬起了头，红着眼声嘶力竭的吼道：“谁说夏飞兄弟他们死了！没看清楚就把别人当死人死人的说，你们安得什么心！哪有这样咒别人的！”
　　
　　他愤怒道：“我们这些拖累了人家的都没死，凭什么人家夏飞兄弟就会死？！”
　　
　　徐意一时没有拦住张河山，只能无奈的看着张河山耿直的吼出了想说的话，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人又给夏飞他们招惹麻烦了。
　　
　　果不其然，虽然被张河山吼了，但黎里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了，他盯紧了昏迷的三人起伏的胸膛，惊喜的看向身边的女人：“南雪，真的没事！他们真的没事！”
　　
　　他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好像劫后余生的人是他一样。
　　
　　被换做南雪的女人也大大的松了口气，眼里盈满了泪光：“是啊，真好……他们救了我，我终于可以向他们说句谢谢了。”
　　
　　林零默默的看向夏飞双眼紧闭的面庞，心中无奈。夏飞大哥，真希望你醒过来之后，看见极品不止一个没少反而多了一个，不会郁闷的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再晕过去……



26

26、异能与晶核-10 ... 
 
 
　　夏飞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又翻过去了一夜。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背在背上，目光下意识的往前搜寻而去，只一眼便看到了林零与艾尔走在前面的背影，一直紧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原来这两个孩子没事。
　　
　　他还记得这两个孩子被丧尸群淹没的那个场景，那一幕深刻的让他心悸不已，几乎在一瞬间便头脑空白了。之后从晶石中吸取莫名的冷流与其后一系列事情，都是福至心灵水到渠成的便完成了——整个过程他都是有着自己的意识，清晰的感受着内心暴虐的想法，冷眼旁观着身体被暴虐操控，任由自己的双手摧毁一只只丧尸。
　　
　　最后的昏迷，也只是脱力了而已。
　　
　　既然大家没事，这次便算是因祸得福，他似乎……已经摸索出了使用异能的方法了。
　　
　　夏飞安下了心，注意力便回到了背着自己的人身上。这个人是谁，在睁开眼的时候，心中便有了答案。莫名的就确定了，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旁人。
　　
　　背着他的人背脊宽阔结实，有暖融融的温度在两人相贴的部位传递着。他的头枕在对方的肩上，鼻尖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混杂着汗水泥土与血腥的酸臭味道，狭长的眸子半眯着，他侧了侧头，下巴在肩窝上轻轻蹭过，就看见了穆雁行轮廓深刻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高挺笔直的鼻梁，饱满却干裂的唇瓣……即使面上掩不住的疲惫憔悴，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诱人。
　　
　　发现自己不合时宜的又想到了别的地方去，夏飞轻笑了一声，然而喉咙嘶哑干涩，发出来的声音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穆雁行停下了脚步，尽管夏飞的动作弧度很小，但人就在他身上，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更别说走了一路，他的一半心思用来警惕裂缝中可能突然爬出的丧尸，另一半便是用来随时注意背上夏飞的动静了。
　　
　　肩上被磨蹭的痒痒的，耳朵又清晰的捕捉到了那轻微的笑声，一直挂心着夏飞的穆雁行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他停下来，将手上一直握着的矿泉水递给夏飞：“你近一天一夜没喝水了，先润下嗓子再说话。”说完这个，他再补充道，“别急着下地，你再好好休息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夏飞枕在他身上，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振动，是一种格外亲密贴近的感受。他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原本想自己站好的想法被打消了，一只手攀住穆雁行的肩，一只手接过水，小小的抿了一口，喉中果然舒适了许多。
　　
　　穆雁行的动作很快便被走在前面的几人察觉了。
　　
　　林零凑到穆雁行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夏飞：“夏飞大哥，你没事了真好。”
　　
　　而李艾尔目光闲闲的瞥过来，语气虽然凉凉的，却隐藏不住笑意：“祸害遗千年，大叔。”
　　
　　这俩小孩太贴心了，夏飞弯了眸子，不亏他之前那么紧张他们。
　　
　　再抿了口水，他看过林零和艾尔都干裂脱皮的嘴唇，轻声问道：“这是最后一点水了吧？”为了轻装赶路，他们本来带出来的水和食物就不多。
　　
　　他没有听到几人的回答，在这之前，背后一个陌生的女声柔柔弱弱的插了进来：“是最后三瓶水呢。穆大哥对夏大哥你真好，自己都没喝一口，一直给夏大哥你留着呐。”
　　
　　是谁？
　　
　　夏飞眼皮一跳，又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朝李艾尔僵硬的眨眨眼——又出什么状况了？
　　
　　李艾尔懒洋洋的抬高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这些麻烦的人麻烦的事，他真的一点都不想沾。沾了说不定会少年白呐。
　　
　　见李艾尔摆出这幅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夏飞就认清了即将面对的惨淡现实。默默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微微偏过头，那个陌生的女人已经走到了穆雁行的身边，一眼看去是个柔弱无害的年轻女人，目光怯怯的看着他与穆雁行。
　　
　　他扬起浅笑，声音温柔：“请问你是？”
　　
　　“我叫南雪。”南雪怔怔的看着夏飞——这个男人睁开了眼睛后，像这样笑着，好好看……她愣了会儿神，才堪堪反应过来，有些窘迫的红了半张脸，结结巴巴的说，“是，是之前被你救下的……谢，谢谢你……”
　　
　　“……”夏飞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黎里一直牵着的那个女人么？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的面庞，让南雪羞涩的低下了头，没有错过南雪低下头那一瞬，眼里闪过的欣喜与势在必得，他了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是个单纯的主儿，但是绝对比黎里张河山这类人还要精明的多，果然被艾尔嫌弃的，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
　　
　　他低笑，看现在的情形，这是瞧上他了？
　　
　　微笑着回了一句“不客气”，目光环视周围，发现黎里、张河山与徐意都在，不由的翘起了唇角，这是摊上了个大包袱吧？不过即使是包袱，若是使用得当的话，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呐。
　　
　　“雁行，先放我下来。”夏飞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C城的范围，如今正踏入了野外山地之中，从脚下埋在黄泥与岩石混杂的土地中的树木枝叶便可以看出。不过这山倒不是原来的山了，一场地势变动后，原来的山塌了，曾经的平地倒是耸立起了新的高山。
　　
　　“我想知道，在我昏迷之后到现在，发生了什么。”夏飞凑近穆雁行的耳朵，轻笑道，“而且我很沉吧？雁行也要休息下嘛。”
　　
　　低低的耳语带出温热潮湿的气息，扑打在隐在发间的耳朵上。在夏飞笑眯眯的注视下，穆雁行的耳朵尖变得红润润，微微动了动，接着他便听到了穆雁行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找了一块从地面突出了的岩石，穆雁行将人放下。
　　
　　剩下几人都朝这边围拢过来，而李艾尔却横插一步，将几人斜斜的拦下。他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望了一眼黎里几人，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冷淡味道：“说好了只是同路，不是同伴。我们谈天说地，你们眼巴巴的凑上来干嘛？”
　　
　　他就那么站着，看不出有没有不满，似笑非笑的盯着几人。
　　
　　徐意拉着愣住的张河山走到一旁，距离夏飞他们远远的。而黎里的目光越过李艾尔，看向夏飞与穆雁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住了口，收回目光看向李艾尔，却发现这个少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苍白的面容上，笑容一直都是含义莫名的。
　　
　　“黎里，我们一会儿再过去吧。”南雪拉了拉黎里的衣袖，小声道，“死里逃生，他们现在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咱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
　　
　　咱们？他们？
　　
　　黎里被南雪拉着走开，脑中却是一片混乱……什么时候，穆雁行与夏飞林零李艾尔被划分为了“他们”，而他却被排斥在外，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明明他们一直都是一起的啊！



27

27、聚居地-1 ... 
 
 
　　负责给夏飞讲述的，自然是林零。不愧是中文系毕业的学生，娓娓道来的生动详细，充分将对黎里等人的满满怨念传达给了夏飞。
　　
　　昨天三人都昏迷过后，小团体里剩下的便只有林零了。面对黎里、张河山这些个人，她实在是无话可说。就这么沉默压抑着，到了晚上。
　　
　　长时间的紧张逃命，精神与体力都经历了巨大的消耗，几个人自然都是饿了。而黎里在之前的逃命过程中扔掉了他自己的背包，在饿了之后，便将目光瞄准了他们这边的四个背包，理所当然的走过去取食物和水。
　　
　　林零当然不会任他随意拿走，先他一步把背包依次捡起来，堆到了昏迷的三人身边，然后一屁股往上面一坐，一副想都别想的态度。
　　
　　黎里便与林零争辩起来，什么同伴啦，团结啦，同情心啦，说得一套是一套的，然而林零话却不多，只是牢牢把握着一个原则——不管你怎么说，我说不给你，就不给你。
　　
　　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论嘴上功夫，遇到林零这种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坚定派，黎里完全说服不了她。但想动手抢，黎里也根本不是林零的对手。所以在气的哆嗦了之后，黎里也只能一口一个“你怎么能这样”的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林零当时想，也就这种程度了吧，虽然烦腻了点，但她好歹还是受得住。
　　
　　不过黎里退下了，南雪却顶了上来，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将姿态放得很低，弱声弱气的向她讨要。让她有种要是不给，那么她就太欺负人了的错觉。
　　
　　感觉她就是电视剧里的恶毒女配，而南雪就是被女配欺负还默默忍受的柔弱女主一样。林零一脸血的抑郁了，她怎么不知道她自己还有当恶毒女配的潜质？对着一脸小心翼翼赔笑的女人，林零又没法像对待黎里那样，冷言冷语的讥讽过去。她郁闷的想，南雪看着就是吼一嗓子她就会哭的人，对女孩子的眼泪她也压力很大的好吧？
　　
　　林零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林零你要不要彻底的恶毒一把？当做是人物转型了嘛……等等，等等！万一这女人被她说哭了呢？说哭了怎么办？
　　
　　就在她窘迫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时候，李艾尔醒了过来。
　　
　　少年扯过他自己的背包，伸手摸了进去，然后皱了皱眉：“林零，我的东西吃完了，把你的都给我。”
　　
　　“哦。”李艾尔的清醒，让林零欣喜的咧开了唇角，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李艾尔背包里明明还有吃的好不好！她瞪大了眼睛瞧着李艾尔将她背包里的东西一个不漏的搜刮干净，放进他自己的背包里，有种又被玩了的无奈。
　　
　　不过不就是把食物挪了个地儿嘛？只要东西没进肚子，随时都可以去拿的，她不信李艾尔还不给了。林零对李艾尔的行为嗤之以鼻：“幼稚。”
　　
　　李艾尔摸出一袋压缩饼干，一点点的用牙咬了起来，用少得可怜的唾沫湿润了口中的饼干屑，才努力的咽入干涩的发烧的喉咙。
　　
　　南雪看见李艾尔开始吃了，便再次乞求的看向林零。
　　
　　林零无语，别这么看着她啊！要是现在哪个不知情的人看见这幅场景，一定会认为是她在欺负南雪。
　　
　　而在林零咬咬牙正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干脆拒绝了事的时候，李艾尔拖长了声音开口了：“林零，要给也只能给你的。大叔他们的东西，你可没有权力决定去向。”
　　
　　什么叫做没权利！这样说也太生分……了……呃？！
　　
　　——脑子里BIU的一声灵光乍现，林零想反驳的话被她一个急刹车堵在喉咙里，她眨巴眨巴眼睛，脸上的恶狠狠的表情被利用的相当顺其自然：“我的东西刚刚不都被你拿走了吗！”
　　
　　“我问你要，你‘哦’了的。”李艾尔声音平直的叙述事实。
　　
　　“那现在我要要回来。”林零挑眉。
　　
　　“我不给。”李艾尔捧着压缩饼干啃着，含糊却干脆的回道。
　　
　　林零瞪了他一眼，郁闷的看向南雪：“这家伙一直都这么恶质。”她很无奈的很抱歉的看向南雪：“真是不好意思了，看来咱们都要饿会儿肚子了。”
　　
　　她补充道：“要不你去找他要？要不然只能等夏飞大哥他们醒了，再……”她的目光瞥向夏飞与穆雁行的背包，意有所指。
　　
　　南雪踟蹰了一下，便走到了李艾尔身边。
　　
　　“可以给我一片饼干吗？只要一片就好了。”她怯怯的问。
　　
　　李艾尔舔了舔唇角的饼干屑，抬头看她：“黎里害的我们好几次跟死亡擦肩而过，我很不喜欢他。”……一直听着这边对话的黎里不可置信的红了眼睛。
　　
　　完全没理会自己当着当事人的面在讲坏话，李艾尔干脆道：“要是你跟他划清界限，我就给你食物。”
　　
　　林零在一旁忍笑——艾尔这才是恶毒男配的至高境界啊！
　　
　　南雪为难的支吾着：“黎里他救了我……我不能……”……听见这话的黎里，激动的看向南雪，这里总算有人是有良心的！
　　
　　而李艾尔完全不买这一套，他讥讽的卷起唇角：“你选择了黎里，放弃了食物。我只能说，很遗憾。”他摊了摊手，眼中的坚定让南雪意识到，她再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李艾尔的主意了。
　　
　　不是他不给她食物，只是她为了黎里放弃了食物。李艾尔继续用牙磨着饼干，就知道那女人会那么做，虚伪得紧的面子功夫。
　　
　　于是在李艾尔的横插一手下，他们的食物成功的保存了下来。
　　
　　之后便是林零与李艾尔轮流守夜，直到清晨穆雁行醒来。
　　
　　已经饿得不行的黎里见穆雁行醒来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凑上去讨要食物。不过穆雁行完全无视了这一号人，问清了他昏迷前发生的事后，就提上背包，径直往昨天夏飞屠戮丧尸的地方去了。
　　
　　那里血肉已经开始腐败，散发出了难闻的恶臭。穆雁行敢踏进去，而黎里却连十米内都不愿意接近。
　　
　　讲到这里的林零，眉飞色舞的嘲笑着：“夏飞大哥，你没看见黎里那时的脸色！想跟上去却又被那片尸山吓得面如菜色——笑死我了哈哈……”
　　
　　“不过，穆大哥你就是不想搭理他，也不用躲进那地里吧？”林零捏了捏鼻子，“那里的味道那么重，真不知道穆大哥你是怎么在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的。”
　　
　　夏飞扶额：“难怪雁行你身上那么大一股味儿……”被背着的时候就闻到了，还以为是几天不洗澡的夸张效果。
　　
　　“我没有躲他。”穆雁行认真的辩解，“我是去捡这个。”他将倒背在胸口的包放在膝上，拉开了拉链——顿时一股血腥与腐败混杂的恶臭味弥漫开来，让人不由抬手掩住鼻子，却又不得不好奇的伸出头去看，这里面是什么？
　　
　　夏飞往里瞥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是晶核！
　　
　　没有用水清洗，还沾染着红色白色的浆液，一看就知道是“新鲜出炉”的。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夏飞看着背包里宛如玻璃珠子一样堆积在一起的晶核，侧头定定的看着穆雁行，“我也是在刚刚，才发现该怎么使用它。”
　　
　　“我不知道你需要它。”穆雁行顿了顿，想起夏飞在看晶核时的热烈目光，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我只知道，你很想要它。”
　　
　　夏飞怔住，因为他想要，所以他才会忍着恶臭与血腥，在丧尸堆中仔细翻找了一个多小时？
　　
　　这个人……这个男人……
　　
　　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然而却丝毫平息不了他内心的悸动。夏飞的喉中溢出轻不可闻的喟叹，目光在穆雁行轮廓深刻的面孔上仔细逡巡，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动，那“砰砰砰”的心跳声宛如擂鼓，震动着耳膜，震颤着灵魂，诉说着迫不及待的渴望，对眼前这个人的渴望。
　　
　　想将人用力的勒进怀里，想贪婪的亲吻他，想把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涂抹上他的记号，想把这个人完完全全的变成自己的，哪怕是连骨头带肉的全部生吞下去！
　　
　　被反复压抑的占有欲望终于在今天被一根引线点燃，终于喷薄而出的爆发了出来。
　　
　　穆雁行这个男人，好想要！
　　
　　然而他也顺应了这种渴望，潜伏在内心的野兽终于咆哮着冲出了囚笼，欲望第一次压过了理智，身体在思维之前开始了行动。他伸出手，用力扣住了穆雁行的脖颈，在对方茫然的时候，将人的头往自己这边按过来，然后对准那张干裂脱皮的唇，狠狠的啃了上去。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终于还是等不下去了。
　　
　　这样的男人，不牢牢抓在手里，他怎么都安不了心！穆雁行必须是他的！
　　
　　在林零的吸气声中，舔上了对方粗糙的唇瓣，夏飞的眼里带着笑意，呐，一会儿就跟雁行说，‘都是你逼我的’好了……谁叫他做出了这么叫人心动的事？
　　
　　敢对他这么好，就该有这种觉悟了吧？ 



28

28、聚居地-2 ... 
 
 
　　干燥的唇被粗鲁的动作硬生生的撞破了口子，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被灵活的舌尖搅动着，与湿润的唾液在彼此口腔间交换。唇舌交叠的温暖让夏飞迷恋的眯起了眼，早就该这么做了，不过……他眸色暗了暗，遗憾的垂下了睫毛，很快便会被雁行推开吧？
　　
　　然后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吻上的人只在最初僵硬了一瞬，在回过神来后，却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虽然全身的肌肉还是绷得紧紧的，但夏飞能感受的到，这并不是反感，因为……怀中的人在笨拙且青涩的回应着他。
　　
　　虽然动作还不得要领，虽然还是僵硬笨拙的，但那的的确确是在回应着！
　　
　　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还未曾想出为何会这样，心中便被惊喜的情绪满满占据了。他微微离了那人的唇，双手滑至那人的脸颊畔，轻轻地捧着，让额头抵着额头，任由温热的鼻息在狭小的缝隙间交织纠缠，哑着嗓子低声道：“雁行，你这是……接受了？”
　　
　　他的语气里有着惊讶与喜悦，然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与不确定，期待过太多遍的情景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时候，太过突然的成真实现，像是走在路上，忽然天降馅饼了一样，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恍惚的极其没有实感。
　　
　　穆雁行僵硬的抬起手，却是坚定的抓住了夏飞的手臂，暗沉的眸子毫不躲闪的望进夏飞的眼中，淡淡的“嗯”了一声。
　　
　　轻轻的一个单音节，就让夏飞波澜起伏的心绪顿时安定了下来。
　　
　　这个男人应下了，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了。
　　
　　夏飞一直相信，如果穆雁行不想做的，没有人能逼着他答应。如果穆雁行想做的，也没有人能改变这个执着坚定的男人的决定。雁行或许会妥协会隐忍，会为了他人委屈自己，但那也仅仅是针对他放进了心底的人。
　　
　　过去那个人是黎里，然而在几天前，黎里那笨蛋亲手将他的位置从雁行心中挖了出来。
　　
　　在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夏飞唇角的笑容朝脸颊两侧蔓延，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如今，他成功的在雁行心中，种下了自己的身影了么？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夏飞低笑，眼中的愉悦毫不吝啬的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穆雁行抿紧了唇瓣，沉默的不吐出一个字来。
　　
　　因为，能在那一刻硬生生停下脚步陪在他身边的人，他只遇见过夏飞一个。一个人太久了，当那一刻侧首，发现身边还有一人存在时，他震惊茫然，不可置信，却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是喜悦的。在这人怀中昏迷的那一瞬间，他险些流出泪来，只因为心中的温暖涨满了胸口，满心的感动与感激，让他能够遇上这个人。
　　
　　这人太温柔，太温暖，张开了巨大的网，让他心甘情愿走进去。
　　
　　这种话，又该怎么说出来？
　　
　　之前的动作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极限。如今要亲口说出对夏飞的感情，他僵硬了身子，被吻时便红了的耳朵变得更红了，在黑色的发间不安的颤了颤。
　　
　　“噗。”夏飞放开穆雁行，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沉默不安的男人，笑得狡黠——真真是纯情得过分了，这年头怎么还会有这样国宝级的稀有男人？
　　
　　“我很高兴。”不再难为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夏飞温柔的笑了，语气却是相当慎重的，“不管雁行你是因为什么没有拒绝我，我都很开心。”
　　
　　他斜了一眼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两个小的，坦然笑道：“雁行，我喜欢你很久了。”他弯着眸子补充道，“半年前搬家过来，就看上你了呢。”
　　
　　林零小声的“哇”了一声，夏飞大哥蓄谋已久了嘛。
　　
　　穆雁行也是惊讶的看着夏飞——那个时候么？
　　
　　他也是记得的，那个下午，因为黎里毫不掩饰的厌恶表情而被刺伤的心情，在他看到从电梯中走出的夏飞的时候，在看到夏飞脸上温柔好看的笑容时，奇异的被安抚了。
　　
　　那个下午，他离开那个小区时，心情是罕见的宁静平和。
　　
　　穆雁行忽然有些恍惚——那半年里，即使每天去了，也只是被黎里一次次排斥厌恶着，他也是普通人，也会失落会受伤。然而之所以能日复一日坚持下去，或许也有想每天都见到那个温柔笑容的原因吧？
　　
　　他寻求的温暖，在那半年里给予他的，不是黎里，一直都是住在黎里对门的夏飞。
　　
　　穆雁行望着夏飞此刻弯着眸子微笑的模样，温柔好看的眉眼早就被他印刻在了内心深处，鲜活而不褪色。心中一个声音在肯定着，就是这个人了。说不定在很早之前，在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便已经超过自己想象的，在意着这个人了。
　　
　　抿着唇，口中淡淡的血腥味还没有消失，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柔软却凶猛的触感。心跳有些快，脸上微烧，穆雁行静静的想，所以这就是夏飞所说的喜欢？
　　
　　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应该是这样才对？
　　
　　夏飞笑眯眯的看着穆雁行若有所思的安静模样，这人的目光从回忆到恍然，最后眼底清明，显然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他伸出食指挠了挠下巴，真想知道雁行想了些什么呐。
　　
　　“林零，你可以把手松开了。”同样是围观行列的李艾尔终于开口，无语的望着身边紧紧掐着他手臂的林零，“夏飞亲的人不是你，表白的人也不是你，你干嘛这么兴奋？”
　　
　　少年无奈的很，他被掐得很疼诶。
　　
　　“……”林零默默把目光从夏飞与穆雁行两人身上抽回，落在自己的手上，她什么时候抓住艾尔的？
　　
　　干笑着松开了手，林零双手合十的道歉：“对不住哈。”她现在的力气可不是从前那样，也难为艾尔不在一开始就打开她的手。她压低了声音：“不过撒，虽然当事人不是我，但莫名其妙的，还是很激动啊！你看，这个是那啥，患难见真情？总之我现在心情各种平静不下来……”
　　
　　李艾尔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想平静下来？”
　　
　　“诶？如果可以的话……”林零有些警惕的看他，“你又要干嘛？”
　　
　　李艾尔翘起了唇角：“你只要想想，刚刚接吻的两个，有几天没漱过口了。”他顿了顿，然后慢吞吞的道，“现在，心情平静下来了吗？”
　　
　　林零囧着一张脸：“……”岂止是平静下来了，她现在冷得不得了了！
　　
　　同样听清的夏飞与穆雁行尴尬的面面相觑，这，这个问题……
　　
　　李艾尔这个死孩子！ 



29　　【聚居地】

　　[3]晶核能量 

　　虽然被李艾尔冷了一下,但夏飞的心情仍然是极好的,连去跟少年计较一下的想法都被抛到了脑后……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秋后算账，对,秋后算账。
　　夏飞弯着狭长的眸子,目光从李艾尔身上轻轻扫过，死小子,他记下了。
　　李艾尔僵硬了一□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夏飞可不是林零，可以随便他打击还反抗不能的……那个用一副俊美外表隐藏其恶质性格,欺骗世人的男人，反击手段绝对是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少年抬手摸了摸左耳上冰冷坚硬的耳钉,没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做都做了，就等着小心眼男人的报复好了。
　　“我们来说说这个晶核的事吧。”夏飞笑眯眯的从背包里摸出了被可疑红白之物沾染的晶核，放在地上蹭了蹭，把表面的污渍大概擦干净，放在掌心里托着，展现给几人看。
　　“我能吸收晶核里的能量。”他歪了歪头，像是在寻找适合的比喻，“这里面的能量可以补充我的异能消耗。就好像我的身体是充电电池，有电的时候就可以使用异能，让我进入之前那种状态。而没电的时候，就可以利用晶核来充能。”
　　“之前夏飞大哥你变身超级赛亚人，就是因为吸收了晶核的能量？”林零好奇的盯着夏飞手中的晶核，亮晶晶的很像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不过是椭圆的，一条条细若蛛丝的红色线条布满了晶体内部，单是从外表来看，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超级赛亚人……夏飞眼皮跳了跳，勉强点头：“是这样。”
　　“我们也可以吸收？”李艾尔对晶核也有了兴趣，伸出手指来戳了戳坚硬的晶石表面，“怎么吸收？吃掉？”他目光可疑的落在夏飞嘴上。
　　夏飞用舌尖舔了舔自己坚硬结实的牙，看着坚硬的晶核还是倍感挑战性很大。他白了李艾尔一眼：“看着。”他集中精神，回想此前那一次的吸收，身体已经记忆下了吸收的方法，想再吸收一次，就像是喝水那么简单了。
　　于是在几人的目光下，夏飞掌心的晶核，内部的红色血丝在飞快的消失，不出几秒的时间，一颗花生米大小的晶核就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完全成为了一颗纯净无暇的水晶质地。
　　这个世界真玄幻。林零不得不在心中感慨。
　　“吸收方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夏飞话说的挺神棍，但语气相当无奈，“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具体描述那种感受。”但他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我似乎还能这样。”
　　他重新从背包里摸出了一颗晶核来，握在掌心里，几秒后再摊开手，几人在他掌心上看见的，便是一颗晶莹剔透的晶核，但大晶核的旁边，还多出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红色晶石，光芒流转，色泽亮丽鲜活，宛如一滴盈盈鲜血，就要从掌心滚落下来。
　　“这个可以说是萃取凝练？”夏飞对掌心上的红色晶石也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他之前只是觉得可以做到，没想到第一次尝试便成功了，这个红色晶石就是他之前吸收进身体的能量固态形式？好奇的看了红色晶石半晌，却没有得到另外三人的回应，夏飞奇怪的抬起头来，被伸到了自己身前的三只手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了？”
　　他一一看过几人的面庞，发现连穆雁行都是专注的盯着他的掌心，目光透露出来的含义相当直白——想要！
　　好像都被红色晶石勾了魂一样。
　　这种状态，和夏飞之前看见晶核时的模样所差无几，像是饿了几天的人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美味大餐，眼珠子里都冒出狼崽子那样绿油油的掠夺光芒来。
　　不过夏飞的话让被障住的几人回过神来，总算是能够克制住身体本能的行动，将无意识伸出的手再缩了回去。
　　看着三人困惑不解的表情，夏飞捂着嘴闷笑，看来被晶石引诱的人不止他一个嘛。这种瘾君子见了毒品的感受，这三个家伙也该体会到了吧？
　　一口气再拿出两颗晶石，将其能量萃取出来，他的手中便有了三颗红色晶石。
　　“一人一颗。握在手里，专心致志的去想着吸收它。”夏飞微笑。
　　三人迟疑了一下，面对能对自己产生那样大诱惑的红色晶石，心理上难免有些抵触与戒备。然而身体的本能一直在飞快的催促着他们去拿起来，而对夏飞的信任又是另一方面，三人伸出了手，将红色晶石握在手中。
　　集中精神的时候，人们都会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林零艾尔与穆雁行同样选择了这样做。
　　于是夏飞托着腮观察着几人的表情，希望看出他们的进展来。
　　穆雁行的表情是严肃认真的，一看就知道这人态度相当端正的在努力着。而林零一张清秀的脸蛋绷得紧紧的，眼睛用力闭着，眉眼间整个仇大苦深的，跟在面对仇人似的。至于李艾尔……夏飞怀疑，那小子一脸散漫的样子，真的有在认真吸收吗？还是说仅仅是在悠闲的闭目养神？
　　果然还是雁行做事最让人放心了。夏飞轻笑，摸索吸收方式是灵光一闪福至心灵的事，对于能感受到晶核吸引力的异能者来说，吸收方式是潜藏在身体中的本能，只是需要主人去把它挖掘出来。
　　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挖掘这种已经拥有的能力。
　　夏飞瞥了一眼远处的两拨人。他们这边的奇怪行为似乎已经引起了那边的注意了。
　　不过徐意与张河山，望过来的目光只有些许奇怪，而黎里那边，则是赤 裸裸的探究了。
　　夏飞毫不掩饰的望过去，目光在黎里与南雪脸上滑过。
　　南雪的目光是探究，而黎里的复杂目光便有些值得人品味了。
　　夏飞唇角翘起细微的笑纹，看来黎里是看见了刚才他与雁行的那个吻？那不可置信的惨白小脸看着可真让人腻味。
　　嘛，现在不管黎里在想什么，是厌恶还是后悔，都已经跟他和雁行无关了。
　　夏飞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伸手将背包中的晶石一颗颗取出来，有条不紊的开始了萃取凝练。将能量储备着，有备无患。
　　这批晶核如今对他的吸引力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夏飞猜测是因为脑中的七颗晶石已经点亮……额，激活了两颗，他的异能比最开始强大了不少，这一点作为本人，他能轻易的感受得到。
　　进阶后的异能，所需要的能量级别或许会对应提高。夏飞苦恼的挠了挠下巴，那么该到哪里去找高级别的晶核呢？
　　果然还是只有不停的打丧尸吧？丧尸通过进食人类，也会产生进化。从没有晶核，进化出有晶核的丧尸，而有晶核的丧尸，其晶核蕴含的能量也会再次产生进化。
　　捶了一下掌心，夏飞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想倒有些说得通了。
　　远处，南雪拉了拉黎里的手臂：“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她之前是背对着夏飞他们这边的，一直在跟黎里询问着关于夏飞的事情。而黎里说着说着，目光却忽然略过她，直勾勾的盯着夏飞那边，脸色也蓦然惨白，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被打击的摇摇欲坠。她叫了黎里好几声，都没有得到这人的回应，黎里就跟被魔怔了似的，魂儿都没了。觉得奇怪，她才跟着转身看过去，却只看到那边四人在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后，其中三人都闭上了眼——这个很奇怪？
　　南雪百思不得其解，黎里不会是因为这样就变得失魂落魄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黎里被南雪晃荡了好几下，才茫然的收回了目光，失了魂儿似的，反复喃喃的：“怎么可能……怎么会呢……”
　　夏飞人那么好，绝对不会是恶心的同性恋，一定是穆雁行逼他的，一定是穆雁行强迫夏飞的！黎里死死的盯着地面，夏飞性子软人也温柔，绝对拗不过穆雁行！但是穆雁行为什么要去强迫夏飞？穆雁行那个男人，纠缠了他半年的时间，明明一直都对他死不放手！那么他为什么会去吻夏飞？
　　恍恍惚惚的想了许久，黎里终于得出了他的答案。一定是因为夏飞人长得好看，所以穆雁行没节操的抱着玩玩态度去招惹别人。如果夏飞长得跟张河山那傻大个一样，穆雁行绝对不会对夏飞出手的。
　　想明白了，他豁然起身，朝夏飞那边走去。
　　南雪半天等不到黎里的回应，这下看着黎里终于有了反应，不像个木头人了，正待再重复一遍问题，却看到黎里直冲冲的往夏飞那边去了。她赶紧伸手，一把抓住黎里的手腕，把人拉住：“你去干什么？”
　　夏飞那边对他们的印象已经够不好了，现在不乖乖的顺从些，努力的扭转形象，难道还要在恶劣的印象上雪上加霜么？南雪搞不懂黎里的思维构造，他到底有没有眼睛，看没看清楚人家对他们的不待见？！他们之后还要依靠那四个人好不好？学乖一点，讨好一点，黎里这样气势汹汹一副问罪的架势是要闹哪样啊！
　　南雪很郁闷，忽然觉得自己找到的队友不仅不给力，而且还会拖后腿。
　　她是在被一群丧尸追的时候，遇见的黎里。黎里告诉她坚持到遇到他的同伴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得救。于是两人一路逃命下来，先是遇见了张河山，再是张河山带着他们找到了夏飞他们。
　　虽然过程波折惊险了一些，但好歹黎里说的没错，他有一群很厉害的同伴。尤其是叫夏飞的那个男人，百多只丧尸竟然被他一个人消灭了，当时她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跟着这些人。如果可以，能依附上夏飞的话，那么在这样恶劣的末世下，她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女人至少能安稳下来，不会下场凄惨。
　　但没想到的是，黎里将他与同伴间的关系说得那样亲近，而实际上，黎里却莫名的被那个团体排斥着。在李艾尔问她要站在哪一边时，她很想选择夏飞那方，但是若那样选了，那么对算是救了她的黎里来说，就是忘恩负义了。她不想给夏飞他们留下这个印象，毕竟忘恩负义的人，没有人会真正真心接纳的，谁知道这种人会不会背叛第二次？
　　在这种考量下，南雪选择了站在黎里这边。希望顺从的，讨好的，通过努力来获得那个小团体的好感。
　　不过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决定了。怎么看黎里都是抹黑夏飞对他们印象值的猪一样的队友啊！南雪有种预感，不管她怎么努力提升自己的印象值，但只要她一直跟黎里站在一起，那么黎里只消一个动作，就可以将她所有的努力统统抹消掉。
　　她看人脸色小心算计，也很辛苦的好伐！黎里可别想给她捣乱！
　　深吸一口气，她加重了声音：“黎里，你要去干嘛？”
　　黎里张了张嘴，却不好说出夏飞被穆雁行强吻了这种话。这样说出来，夏飞的处境一定很尴尬。不提之前看到的场景，他含糊回道：“没什么，我就去跟他们说几句话。”他顿了顿，“我想安慰一下夏飞……”再警告一下穆雁行。
　　安慰？
　　南雪怔了怔，夏飞出什么事了需要安慰？
　　但看黎里认真的眼神，她还是松开了抓住黎里的手，或许是她想差了，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看不懂脸色的白痴呢？黎里一定也想快点融入夏飞他们的小团体吧？
　　她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柔柔的扬起笑容：“要好好的说啊。”夏飞目前可是他们身家性命的保护神。
　　黎里点头，对毫不犹豫站在他这边的南雪，他极有好感。此刻听见这样的温言软语，极少有漂亮女性与他这样说话的黎里，顿时有些红了脸，呐呐道：“嗯。”
　　南雪目送他往那边去了，含义莫名的笑了，黎里看她的眼神，与灾难前围在她身边的那群男人别无一二。
　　不管南雪心中在盘算着些什么，夏飞在看到黎里过来的时候，倒是相当期待接下来的好戏。
　　将手中的晶石放下，他先起身迎了上去，可不能让黎里惊扰了聚精会神的三人。
　　“有事么？”夏飞笑容温和，单是看着便熨帖到了人的心里。
　　黎里看着这样的夏飞，心中更加确定了，一定是穆雁行相中了夏飞的皮相，强迫夏飞的。
　　不知道直接揭穿之前的事，夏飞会不会感觉难为情。黎里犹豫踟蹰了很久，在夏飞关切的目光下，难以启齿的开口：“刚刚……刚刚的事，我都看见了。”
　　夏飞在心里打着滚儿的捶地笑，面上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疑惑：“刚刚的什么事？” 
　　“就，就是那个……”在夏飞无辜且困惑的注视下，黎里莫名的有些紧张，好像偷窥了别人难堪的事，感觉跟对不住夏飞似的。结结巴巴的艰难道：“你，你被穆雁行……强吻的事。”



30　　聚居地  [4]晒幸福

　　被雁行强吻？雁行要真想吻他,还需要用强的么？
　　夏飞好险没一口气笑喷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总算明白了黎里这一副纠结表情的原因,合该是以为他被雁行给强迫了？这人是没有看见他主动亲上去的那一幕吧？这可真是阴差阳错。 
　　不过他符合黎里预想的那样,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眸子,尴尬道：“你都看见了？”
　　“嗯。”黎里咬了咬牙，一口气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如果不愿意的话，干脆的拒绝他就好了。夏飞你性子太好,才由得他欺负你。如果再这样妥协下去，他不知道会得寸进尺成什么样子！”
　　夏飞不动声色的揉了揉笑疼的肚子，愕然的眨了眨眼：“强迫？”
　　没等黎里说话,夏飞慢吞吞的道：“雁行没有强迫我啊,我是自愿的。”他目光无辜又清澈,疑惑的看着黎里，“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自……自愿？！
　　黎里完全没有想到夏飞的答案是这样，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夏飞一样，死死的盯住夏飞的脸：“你也是这种人？！”
　　“哪种人？”夏飞羞涩的咬了咬唇，一脸小幸福的表情，“啊，你是说喜欢男人这种事吧？虽然我只喜欢雁行一个，不过这样也算是了。”
　　“他只是玩弄你而已！”黎里慌不择言，飞快的道，“他有喜欢的人了！”穆雁行一直喜欢的是他啊！
　　夏飞偏了偏头，笑眯眯的肯定：“是啊，他喜欢我。”
　　“那是他骗你的！”黎里激动的压低了声音，“你会被他欺骗了感情的！”
　　“唔……”夏飞眨眨眼，然后温柔的笑了，“我相信他。而且，就算是他骗我的，我也心甘情愿被骗。”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黎里的脸色，唇角不易察觉的翘了翘，认真坚定的补充道：“只要我喜欢他就足够了。”……这可是真心话呐，黎里，雁行值得他这么对待。
　　“可是……”黎里有些语无伦次了……夏飞怎么可能喜欢穆雁行呢？穆雁行有什么好的？不，不管穆雁行好还是坏，夏飞都不能喜欢穆雁行，穆雁行是他的才对！
　　——等等，他刚刚到底想了什么？！
　　黎里再次茫然了，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他刚刚想了什么？！他怎么会想，穆雁行是他的？
　　“黎里。”在脑中不断闪现的那个人的声音在近处响起，黎里猛地一个机灵，神经质的朝那方看去，正是此刻占据了他所有心神的男人。英俊的面庞，沉默的表情，漆黑的眸子安静的朝他看来，这幅场景熟悉的让他有种还在过去的错觉，仿若是每天打开门时，总会看到的一幕——在门外挺直了背脊站着的男人。
　　然而如今男人眼中再没有了温和的包容，而是疏离与漠然。
　　在认清了这个现实后，心脏像是被重重敲击了一下，钝钝的疼痛起来。黎里忽然想起被他故意忘记的，穆雁行早就对他说过的话——“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干连。”
　　再次从记忆中翻找出来，黎里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了其中包含的意思。
　　呼吸顿时一窒，心脏难受的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紧起来，黎里一阵心慌，没想通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有种已经失去了什么的空虚感，便听见穆雁行漠然的声音：“我与夏飞两个人的事，没有你指点插手的余地。”
　　“我喜欢夏飞。”穆雁行握紧了身边夏飞的手，一字一字掷地有声，“这感情是真的，里面没有欺骗。”
　　亲耳从穆雁行口中听到这种话，黎里像是被当头一击，眼前一暗，脸上血色全失：“你……你以前，都没有这样跟我说过……”
　　诶诶，是么？夏飞掩嘴偷笑，那么真要感谢黎里来这么一出了，不然以雁行那个寡言少语的木头个性，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主动说出这句话。
　　“没有说，当然是代表不喜欢了。”林零也从一旁冒了出来，一脸‘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的看着黎里，“还有什么疑问么？”
　　黎里怔怔的看了一眼穆雁行，再看了一眼夏飞，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脚下虚浮的往回走去。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了……只是想着，不愿意再看见两人手牵手那么坚定的模样。那副场景太刺眼，单是看着，他一颗心就疼得宛如要裂开了一样。
　　看着黎里脸色惨淡的走回来，南雪诧异的道：“你们说什么了？”她顿了顿，放低了声音：“你怎么哭了？”
　　黎里混混沌沌的抬手摸了摸脸颊，入手处一片冰凉的水渍，他哭了？
　　“呃……好像打击的过分了点？”林零望着黎里单薄的背影，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这人不会想不开吧？”
　　夏飞微笑着摇头：“他不会。只有这样，他才能认清现实啊。”……他可不想黎里在心里一直把雁行当做他的所有物。穆雁行这个男人，是他的！
　　“话说，你们吸收完了？”夏飞侧头，发现连李艾尔都睁开了眼睛，懒洋洋的发着呆。
　　“嗯。”穆雁行点了点头，刚刚当着夏飞的面那么说了，现在再面对笑得跟狐狸似的夏飞，怎么都感觉格外难为情。于是沉默的男人变得更加沉默了，一个单音节后就紧紧的抿着唇，目光也默然的飘向一旁，就是不去看夏飞微笑的侧脸。
　　“自然而然就会了。”林零比划着说，“就像食物放进嘴巴里，咀嚼后就会自然下咽了一样。”这是身体自发的本能。
　　“感觉呢？”夏飞问着林零，目光却好笑的落在穆雁行脸上，别以为木着一张脸他就不知道这是在害羞，雁行脸皮太薄了点吧？
　　林零做了个挤肱二头肌的健美动作：“感觉变厉害了点。”
　　穆雁行还是一个单音节：“嗯。”
　　李艾尔懒洋洋的出声：“难道你们都没发现，现在一点都不饿，一点都不渴了吗？”
　　“诶？”林零惊讶的咂咂嘴，摸摸之前忍着饿的胃袋，恍然大悟般的，“是这样啊！”
　　夏飞之前便有了这个猜想，最初他在吸收了黎里身上的蓝光的时候，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饥饿感都消失了。而如今便可以完全确定了。
　　异能者的异能，丧尸脑中的晶核，都是可以作为一种能量来吸收的。这种能量可以满足身体与精神的需求，从某种意义上取代了食物与水分。
　　将这个猜测说给了几人听，林零首先感觉万分神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那她肚子里的一套消化系统该怎么办？会萎缩会消失？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她下意识的喃喃：“不吃东西就可以不用上厕所了，正好最近在愁找不到手纸各种麻烦。就是不知道姨妈会不会也消失啊。”
　　她说完，便迎上三人或复杂或诡异的目光，立即反应出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顿时脸蛋“嘭”的爆红，欲哭无泪——都是被李艾尔带坏了有木有！
　　李艾尔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实质内涵的东西。”
　　让她钻进地缝吧……林零失意体前屈。
　　“这也算是一种进化了。”夏飞总结，摊手道，“以后食物会越来越少，大自然若是不想人类就此灭亡，必然会给出另一条生存发展的道路。晶核或许就是人类今后赖以为生的食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丧尸吃人，人吃丧尸的对峙局面。
　　大自然还真是深谙平衡之道呐。人类今后就是再想逃避，为了饥饱问题，最终还是不得不去面对丧尸。
　　“真是好奇，顺应自然趋势的进化下去，我们人类会变成怎样的全新物种呢？”夏飞有趣的眯起了眼睛，未来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什么全新物种？没有消化系统的生物除了植物就是单细胞生物，夏飞大哥你是想变成单细胞物种么？林零蔫耷耷的默默吐槽。
　　夏飞走过去，扒拉出之前提取出的红色晶石：“呐，尽量吸收吧。异能也是可以进阶的。”大家实力提升了，再走接下来的路，也安心一些。
　　不然要是张河山黎里这样的事件再突发个几次，他们可真得被折腾死。
　　“夏飞大哥辛苦了。”林零拿了红色晶石，认真的道谢，他们不能直接吸收晶核的能量，只能依靠夏飞将纯能量体提纯出来后吸收。提纯这种过程，看似轻松便办到了，但对夏飞而言绝对是有所消耗的。
　　夏飞失笑：“只是耗费些精神力罢了。我还要等着你们保护我呢。”他自己的异能太彪悍了一点，一旦发动便是各种血腥暴力，能不使用就尽量不使用吧。夏飞表示，他是个温柔贤惠的居家好男人，打打杀杀什么的真心不适合他。
　　找到了方法后，红色晶石吸收起来便格外轻松了。本来就只有绿豆粒大小，穆雁行吸收了十颗，李艾尔是六颗，而林零是五颗，之后几人对夏飞递过去的晶石，都是连连摆手拒绝。
　　林零摸着扁平的肚子，哭笑不得的说：“吃饱了，胀得很。”这种想打个饱嗝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飞收起多余的红色晶石，看来每个人能容纳的能量都是有上限的。他一副研究者的模样：“有没有感觉异能进化了？”
　　穆雁行沉默的摇了摇头。
　　林零摊手，其实吧，她的异能要怎样才算是进化了呢？是看身体能弯成多少节波浪线么？还是看身体可以像海贼王路飞那样被拉到多长？又或者像艾尔说的那样，看看可以把身体缩进多小的罐头里？
　　想着种种画面，挥了挥变得跟飘带似的手臂，她囧着一张脸，觉得这身体在末世前，去当瑜伽老师必然前途无量。
　　李艾尔的食指尖上缭绕着一个迷你小龙卷，他目光一瞬不移的落在其上，格外专注，但还是记得回答夏飞的问题：“异能被填充满了，不过进阶还早。”
　　夏飞诧异，明明他只吸收了六颗晶核，异能就进阶了。仔细想了想，他与雁行他们唯一的差别，便是从黎里那里吸取了异能的蓝色光芒。莫不是那次一下子吸多了？那光芒对异能者来说，感觉是很的存在呐。
　　夏飞无辜的眨眨眼，扯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来，呃……他真不是故意的。
　　“夏飞大哥，你别那么笑。”林零冷得打了个哆嗦。
　　回应她的是夏飞越发温柔的笑容。
　　李艾尔一个弹指碎掉了指尖的小龙卷，懒洋洋的扭了扭腰，漫不经心的提醒：“夏飞，要是你把脸再擦干净一点，绝对可以闪瞎了她的眼睛。”
　　林零：“……”夏飞大哥你记仇可别牵连到她啊！
　　而夏飞没有回应李艾尔的话，他哀怨的盯着穆雁行抿紧的唇，看得穆雁行招架不住的侧过了脸。
　　“雁行你刚刚笑了。”虽然只是若不可闻的一声。
　　穆雁行木着一张脸：“嗯。”
　　“你不能嫌弃我。”夏飞弯下腰拉好背包拉链。
　　“嗯。”
　　“好吧，我也不会嫌弃你的。”笑眯眯的背上背包，夏飞朝几人拍了拍手，“那么现在是休息够了？”
　　几人纷纷点头，饥渴问题解决了，异能填充的满满了，虽然身体上还有些疲惫，但是是把这当做是急行军训练就好了。即使他们身体素质提高了，却也需要花时间去锻炼去适应。末世前的特种兵还需要日复一日的勤练不辍嘛。
　　 
　　“对了，他们这是？”夏飞指的是张河山与黎里两拨人。
　　林零接口道：“他们说的，同路。”
　　夏飞想起之前艾尔说的“只是同路，不是同伴”，便明白了如今这种相处模式。
　　“同路的话，我们这是往哪里在走？”他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没有太阳，连方向都辨别不了了。
　　“和之前的计划一样，西北方向。”穆雁行沉声道，“如果可以，一直往高原上走。”
　　那边地广人稀，又是在远离海洋的内陆，想想都可以避免许多麻烦。毕竟要是海底地个震，那就不是普通的地动山摇了，遮天盖地的海啸谁能躲得过去？而且沿海人口密度比C市还大，想要会面对的丧尸数目，几人就不寒而栗——被无数丧尸分食而死这种死法，真的一点都不美。
　　“我们现在走的方向是正确的？”夏飞左右看看，地表像是一张抹布，被人狠狠拽起来抖了两下再铺回去，其上的高山河流全被颠覆了，完全搞不清楚他们如今的方位。
　　“是张河山的能力。”林零做了个把手掌贴在地上的姿势，“聆听大地的脉动？华夏民间不是有地气那种说法嘛。”
　　张河山么？
　　对这个老好人，夏飞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去面对了。其实在末世里，落入困境的人最想遇到的就是张河山这种心肠软，什么都要帮把手的人了。不过对他们而言，张河山带来的麻烦已经到了威胁他们生命的地步了，尤其是他还不是存心的！
　　继续同路下去吧。总不能说这条路是他买的，他们能走别人不能走吧？腿在别人身上，他们怎么管？
　　世界这么大，说不定以后还会遇上更多神奇的人，现在就当做是一个耐力训练了。夏飞微笑的握了握手指，而且他的异能似乎可以改变人的性格呐。
　　异能第一阶段是嗜血。进化后的第二阶段……是暴虐。
　　或许他可以试试用暴虐去小小的改造一下别人的性格？
　　林零在一旁捂眼睛，都说了不要这么笑了啊！夏飞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代码君。
　　剧本：穆穆强吻夏飞飞。
　　备注：请演员认真配合工作，穆穆，拿出你的责任感来。
　　夏飞飞：穆穆，来吧~
　　工作责任感MAX的穆穆红着耳朵亲了上去。
　　代码君：卡！
　　穆穆再亲。
　　代码君：卡！
　　穆穆咬牙再亲。
　　代码君：卡！
　　……
　　卡卡卡卡卡！
　　穆穆：对不起导演，我做的不好。
　　夏飞飞（温柔安慰）：穆穆别灰心，我陪着你演到合格为止。
　　忍无可忍的代码：夏飞飞！对，说的就是你！你他妈给劳资“不要不要”的挣扎反抗下好伐！你一脸幸福的躺平了是等临幸呐还是等临幸啊！拿出点被强的觉悟来，给穆穆一个用强的机会嘛！
　　PS：挖鼻……字数够到三更的量的……大概？今个儿就这样吧~咱明天继续双更O(∩_∩)O~……
　　PPS：艾小受~明月亲~吾问无为~谢谢地雷啦=v=~



31　　聚居地  [5]屁股要翘

　　在成为废墟的大地上赶路,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直接走直线，而不用绕太多弯弯。
　　夏飞一行人并没有再沿着公路的方向前进。过去的通车路线在远离了C城后,已经完全无迹可寻了。按照原来的地势,他们如今的这个方向上本该是群山起伏,并铺架有通往西藏方向的铁轨。然而现在山崩了地陷了，长长的隧道早塌了。
　　站在野外，一眼望去，巍峨险峻的高山已经没了,最多便是宛如波浪般在地面上连绵起伏的小山坡。映入眼帘的大地是黄色黑色的泥土，灰白灰白的岩层，偶尔有被掩埋了多半的绿色植物混杂其间,可谓是满目疮痍。
　　夏飞他们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四人把东西拿出来凑凑,发现还剩下了两瓶水,三袋压缩饼干，一个凤梨罐头，十多颗巧克力与奶糖。
　　把这些东西都装进一个背包里，也不是很重，林零自告奋勇的背起了这个包，毕竟她在里面的战斗力是最弱的一个，感觉要在后勤这方面努力着点。
　　穆雁行将装满了晶核的背包交给了夏飞，一路上一边走，夏飞便可以一边提纯晶核能量。提纯几颗就休息一下，张弛有度，以免精神疲惫。
　　至于穆雁行自己，他背着空的背包，将一路上看见的植物茎干叶有选择性的收集下来，放进了背包中。他到底捡了哪些品种的植物，夏飞三人也没有看清，大概在下一次大作战的时候，就能了解到了。
　　李艾尔背着空包走在几人的最前面，左手中握着几颗红色晶石作为储备能量，右手操控着无形的风刃。一路上遇到的零零散散的丧尸，都是直接由他来出手解决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走远程高攻的法师路线，而穆雁行便是协调全局的辅助者。看林零的能力特征，将来要么是灵敏的刺客，要么就是顶在队伍最前方，凭借高闪避指来抗怪的。
　　至于夏飞……李艾尔当时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温柔雅致的男人，用大家都懂的的语气说，这是个近战boss，还附带伪装隐藏效果的，要看boss变身，需要条件激发，一旦变身成功——唔，大家可以搬板凳坐下喝茶看戏了。
　　林零好奇的问了句，激发条件是什么。
　　李艾尔云淡风轻的表示，自然是他们这边三人都躺平了。
　　夏飞对此哭笑不得，之前爆发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如今他掌握了使用异能的方法，已经可以随时变身了……变身？用到这个词语还真的是有些囧啊。
　　一路上这么互相打趣着走下来，围绕在身边的淡淡的温暖感受似乎也能驱散看到残破的大地时心中的萧瑟苍凉了。
　　人和人之间的扶持与安慰，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简单的，淡淡的，却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受到宁静平和。
　　他们的行进速度是极快的，有了如今这样强悍的身体素质，不好好利用起来那才叫作暴殄天物。
　　然而夏飞他们是吸收了晶核能量的，相当于是饱餐了一顿，即使这么一路匆匆走下来，身体与精神还是能够负荷的。但是其他的四人，在没有食物与水的条件下，饶是人类的耐饥渴力也有了提高，还是快承受不住了。
　　尤其是张河山，在没有工具，也不能借助太阳与植物这些参照物来分辨方向的时候，他不断的消耗异能探知着方向，每走一段路便要确定一次，以免他们偏离了方向。
　　没有补充，又在不断消耗，铁打的汉子也要承受不住了。
　　张河山的步伐已经渐渐沉重起来，呼吸也拉风箱似的沉闷又急促，常年在太阳底下劳作而变得深色的皮肤上晕出了暗沉的红，是劳累过度的表现，好似下一秒就会直接倒下。
　　徐意跟在张河山身边，担忧的照看着他。他凑到张河山身边低声说了好几次停下来休息下，但是都被张河山一个憨憨的笑打了回去。
　　张河山觉得对夏飞他们特愧疚也特感激，愧疚自己给人家带去了那么多的麻烦，还差点害死别人，感激夏飞他们不计前嫌的救了他和徐意，再出发时也没开口赶他们走。
　　这两种心情叠加起来，便让张河山这个实诚汉子决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的，对夏飞他们有用些。比如在探查方向这一块上，他要好好的做，当做是弥补过失，也当做是无以为报的谢礼。
　　所以即使头晕目眩了，他还是再一次蹲□去，伸手抚上地表，感知地下地气的涌动，来辨别西北的方向。
　　不过这一次他蹲下去了，确定方向没有走偏，正要站起身告诉夏飞他们，结果起身起到一半，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往旁边跌去。还好徐意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见人歪倒了，赶紧伸出手去接。
　　但张河山的身形比徐意高大的多，徐意一个没接稳，就被张河山压倒了地上，腰硌上了石块，疼得脸上的五官顿时都皱一块儿去了。
　　“徐意，对，对不起。”张河山赶紧撑起身子，低头看着被他压倒的徐意，急急的问，“你没事吧？”
　　“没……”徐意推了推他，“你先起来。”
　　张河山点了点头，慌慌张张的打算站起。
　　不过还是只站到一半，他又重新摔了回去，重重的压到了徐意身上，徐意表情再次扭曲——
　　他！的！腰！啊！
　　徐意求助的看向停下了脚步的夏飞，要再这么来一次，他就该翻白眼了。
　　徐意是看得很清楚的一个人，他看得出夏飞对张河山有不满有怨念——的确，谁被河山那么连累一通都会郁闷的吐血，夏飞他们没有在事后直接冲过来给河山一顿拳脚都是好的了。
　　所以早就注意到河山疲倦不已的夏飞，是故意没有开口说停下休息一会儿，应该是想给河山一个惩罚。
　　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徐意才没有主动要求停下休息，而是在一旁小心的看护着张河山。
　　毕竟若是可以用这种惩罚来抵消了河山之前带给夏飞他们的麻烦，完全是河山赚了。因此徐意对夏飞没有半分怨念，反而有些感谢。
　　不过惩罚可不可以到此为止？徐意传达给夏飞的目光如是说着，他不想来个半身不遂啊。
　　果然是洞察力相当惊人的男人。夏飞收到了徐意恳求的目光，唇角翘起小小的弧度：“大家要不要休息下？”
　　“夏飞大哥，你这句话就不该带问号的。”林零踢了踢腿，让紧绷的小腿肌肉放松一些，夏飞大哥他这么问了，自然是已经决定要休息了，哪里还用他们的意见？
　　李艾尔更是干脆的很，在夏飞话落的时候，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伸直了两条长腿，用手一点点的揉捏放松着。
　　都是累了。
　　林零走过去，在李艾尔身边又跳了几下，才坐了下去：“艾尔你没听说过吗？运动后不能直接坐下休息的。”她伸手指了指李艾尔的屁股，偷笑道：“这里，会变大。”
　　李艾尔停下手上的动作，懒懒的斜了她一眼，语气薄凉：“我又不生孩子，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他目光意有所指的停在林零没几两肉的屁股上，唇角勾了勾：“倒是你，刚刚还跳什么跳？直接坐下了对你有好处。”
　　“……”林零默默，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可恶吗？果然三岁是代沟啊！……不过，她的屁股真的需要再长大点，多点肉什么的？林零的目光不受控制的朝还站着的两个男人的下半身飘去……
　　夏飞大哥……嗯，臀部很翘很结实。
　　对比之下，前面后面都搓衣板的妹纸真心伤不起。
　　咽了咽口水，再看另一个人。
　　穆大哥……
　　一个人的阴影飘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诶诶，这个人的臀形也很诱人啊！不过怎么瞧着这么熟悉？
　　“看着满意了？”温柔如水的嗓音好似桃花泉水般淋下来。
　　“呃……”这声音？！林零僵硬的抬高目光，对上夏飞狭长带笑的眼，僵硬的点了点头……完蛋了，偷窥被发现了……
　　“还要不要再摸摸确认下手感？”夏飞弯下腰，声音惑人。
　　“不，不用了……”林零结结巴巴的飞快拒绝，虽然被这么一提就有些跃跃欲试了，不过老虎屁股，她没命摸的。
　　夏飞满意的点了点头：“胆子这么小，就别乱看，嗯？”
　　“恩恩。”林零忙不迭的点头，夏飞大哥的笑容总是让人毛毛的。不过夏飞再走开时，她的眼珠子就规规矩矩的盯着地面看了。
　　李艾尔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悠悠的感慨了一句：“笨蛋。”
　　是的，她是笨蛋。林零正人君子范儿的坐着，脏兮兮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疯了才去瞄男人的屁股！
　　看着夏飞吓唬小朋友的穆雁行不由的柔和了眼眸，漆黑的眼里满是纵容的无奈，相处久了才会发现，这人的性子真是恶劣的有够可以。不过有这人在，末世的空气呼吸起来，才不再压抑凝滞的吧？



32　　聚居地  [6]两厢情愿 

　　将穆雁行纵容的目光收于眼底,夏飞眸色暗了暗，径直坐到穆雁行身边,身子偏了偏，凑近了男人的耳朵：“雁行，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
　　虽然说正在习惯被人靠近,但在感受到来人的温暖呼吸时,穆雁行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的绷紧了，呼吸微微顿住,就怎样？
　　“噗……”夏飞忍俊不禁,耳朵，耳朵又红了啊雁行！
　　“雁行你要习惯我的靠近才行啊。  ”夏飞干脆将下巴支在穆雁行的肩膀上，反正现在已经说不清到底是衣服脏还是脸脏了,他低笑着，惑人的嗓音在撩拨着对方的耳膜，“我没那么可怕吧？”
　　他伸手偷偷的戳了戳穆雁行的腰腹：“瞧，硬邦邦的，有这么紧张么？”
　　穆雁行无奈的握住那只不规矩的游移到小腹上的手，那是腹肌，能不硬么？然而微微侧了脸，对上枕在自己肩上的夏飞的无辜目光，顿时无奈感更甚了，最后只毫无威胁力的沉声道：“别乱摸。”
　　夏飞微笑：“那雁行要不要摸回来？”
　　穆雁行瞥见这人狡黠上翘的眼角，心知怎么接下去，夏飞都有本事继续调侃戏谑他，于是木着一张脸，闭紧嘴巴不再答话。
　　“呵……”夏飞看着近在咫尺的沉默侧脸，实在是忍不住的小声笑了出来，笑时胸腔的震动通过紧靠着的身体传递给对方，让穆雁行也被感染了似的，抿紧的唇角一点点松开，漾起极浅的弧度。
　　“夏飞。”穆雁行低声道。
　　“嗯？”
　　“我会渐渐习惯你的靠近的。”穆雁行认真道，“给我点时间。”他只是从未与人这样接近过，所以身体无法习惯。但接近的人是夏飞的话，他不会排斥。或者说，托牛皮糖夏飞的福，他已经在习惯着身边有个人动不动就靠过来了。
　　夏飞怔了怔，然后愉悦的眯起了眼睛：“嗯。”珍惜对方的心意，不辜负对方的心意，笨拙的去回应着对方的心意，就是这样的雁行，才让他越来越入迷，绝对放不开手了。
　　“你之前在和林零说什么？”再次说了让自己难为情的话，身上趴着的男人又闷闷的低笑不止，穆雁行被夏飞沉悦的笑声笑得窘迫不已，僵直的转移话题，“她似乎被你吓到了。”
　　夏飞也明白穆雁行的脸皮薄，这人害羞的方式就是木着脸不说话，那他之后的一路无人调侃可得多无聊。见好就收的去回应穆雁行的问题，然而他眨巴眨巴眼睛，唇边的笑容便又溢出坏水来。
　　“林零问我，你这里的手感好不好。”夏飞一本正经的回答。
　　“哪里？”穆雁行右眼皮跳了跳，不好的预感。
　　“这里啊，我指给你看。”夏飞欢快的道，刚刚揩油未遂的手又偷偷放到了穆雁行的尾椎处，手指轻轻的打着圈，给人一种就要立即下滑的错觉。
　　细微的酥 痒宛如小虫子一般，从尾椎处爬上了背脊，连心窝子里似乎都有片羽毛在慢悠悠的轻轻扫过。奇怪的感觉让穆雁行怔了半天，直到夏飞不安分的爪子终于摸上了他的臀部，还极有好奇心理的揉揉捏捏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的低声喝止：“夏飞！”沉稳的男人意外的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颧骨四周染上了羞耻的薄红。
　　貌似，做过分了一点？夏飞意犹未尽的收回手，无辜的解释：“只是指给你看……”在穆雁行漆黑眸子的注视下，夏飞微笑着补充了一句，“……然后情不自禁，手滑了一下。”
　　对着这张笑脸，完全生气不起来。
　　穆雁行沉默片刻，木着脸吐出四个字来：“下不为例。”然而又想到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他顶着一张烧得发烫的脸，皱着眉认真的补充道，“……至少在人前，不能这样做。”
　　夏飞觉得，他现在就想把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扑倒，翻过来翻过去吃得连渣都不剩！
　　不要无意识的就说出这么让人心动的话好不好？雁行你真的是不善言辞么？夏飞忍住狠狠拥住男人使劲吻下去的冲动，喉间溢出喑哑的喟叹：“雁行，这样下去，你会把我惯坏的。”他的声音微哑，暧昧的暗示着，“我可是很会得寸进尺的。”
　　穆雁行抿紧了唇，被夏飞靠着的身子再次绷紧了起来。这人就是个妖孽！
　　“穆大哥貌似很可怜。”林零托着腮小心翼翼的观望着，生怕再被夏飞发现，不过看夏飞步步蚕食鲸吞的动作，不由摇了摇头，“摊上了夏飞大哥啊……”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段数上的对手嘛，穆大哥的私人领地，就这么在穆大哥不知不觉的时候，被夏飞大哥入侵一大半。
　　李艾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像林零那样，托着腮眯着眼，漫不经心的看着夏飞那边，好像一边看，一边走神在想其他的事情。现在听到林零小声的感慨，他才无所谓的回了一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说两厢情愿多有美感。”林零站在中文系毕业生的高度上，俯视高二的理科少年。
　　李艾尔斜睨了她一眼，这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是怎么钻出来的？
　　耸了耸肩，李艾尔托着腮继续走神。
　　林零：“……”她这是，被无视了？她抽了抽嘴角，完全没有扳回一城的成就感啊！
　　然而注视着这一切的，还有一个人。
　　一路上，黎里的目光都宛如被胶水黏在了夏飞与穆雁行身上，他不想去看，但每次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看那两个人了。
　　夏飞说，他们是彼此喜欢，已经在一起了。
　　穆雁行也说，他们在一起，不需要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但是，这完全不对啊！
　　然而到底是哪里不对，他的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却无法看清这个答案的样子。只能在一路上恍惚出神，脑子里反复翻腾着几个问题。
　　他不想让穆雁行和夏飞在一起，是因为不想看着夏飞误入歧途吗？对，一定是这样的！
　　但那要是穆雁行不是和夏飞，和另外的人在一起呢？——不，这样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穆雁行一定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因为，因为……穆雁行整整纠缠了他半年时间，怎么可能因为雨夜里的一把雨伞这种事就把那段感情忘得一干二净？！虽然他的确是骗了他，但穆雁行那么喜欢他，这种小事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吧？
　　穆雁行一定还是喜欢着他的，只是那天他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住自己，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才让穆雁行生气了不理他。一定是想刺激他，穆雁行才和夏飞在一起的！
　　只要好好道歉，等穆雁行气消了，穆雁行就会回到他身边了吧？
　　然而想到这里的时候，黎里却怔住了，他为什么要穆雁行回到他身边？当初吊着穆雁行是因为穆雁行有钱有势，但如今呢？他还要穆雁行做什么？
　　于是他的思维在这里走入了死胡同，他既不想要穆雁行与其他人在一起，自己却又不愿意接纳穆雁行。一路上混混沌沌的走下来，连南雪一路的搭话都没有听到。
　　而如今，在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夏飞依靠在穆雁行肩上的亲密轮廓，心中的空洞越发的大了，一股冲动不断的在胸口间激荡着——拉开他们！
　　双手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黎里直勾勾的盯着夏飞那边，看得眼睛发红。
　　“黎里，你究竟是怎么了？！”南雪一巴掌按住有起身趋势的黎里，将人按回原位，“你又想去找夏飞说些什么？”
　　南雪郁闷的快要吐血，清晨的时候，黎里说去安慰夏飞，虽然她不知道夏飞出什么事了需要黎里安慰，但她还是抱着能打好一点关系是一点的期盼心情，让黎里去了。
　　结果黎里眼泪花花的回来了，一脸惨白相，活像被夏飞欺负了似的。问他说了些什么，他也不开口。
　　南雪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情感丰富感情纤细，要慢慢来培养感情。
　　于是在匆匆赶路上，看着夏飞那边四人偶尔说笑，她也轻言细语的跟黎里搭话。结果这个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叫穆雁行的男人背影猛瞧，真想给他拿面镜子照照，眼珠子都快贴人家身上去了！
　　被无视了一路，心情已经有够低气压了。想着休息下平缓会儿心情，却又看到黎里摆着一张怨妇脸似乎要直冲着夏飞那边去了。南雪不得不按住他——这个男人真有他说的二十五了么？可不可以拿出点成熟男人的样子来？！
　　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南雪看了一眼黎里，再顺着他的目光寻到穆雁行的背影，忽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恍然感——尼玛黎里这男人是基佬吧！这绝对是看上了那个穆雁行了！还是暗恋单恋苦恋的那种！
　　再看看毫不掩饰的依靠坐着的夏飞和穆雁行二人，南雪脑中浮现出大胆的猜测：其实夏飞和穆雁行，这两个人是一对同性情人？而黎里自然是暗恋被拒——想也知道，把夏飞和黎里放一起，穆雁行脑子抽了才会选黎里。
　　南雪垂下眸子，唇角隐约泛起苦涩的味道，要是她，她也选夏飞啊……真是的，好不容易看上的男人，不过现在看来，任凭她手腕再高魅力再大，也引不起一个gay的注意力吧？
　　该不该庆幸发现的早呢？南雪咬了咬嘴唇，至少没有白搭进去太多功夫。不然以后再发现她其实是媚眼抛给瞎子看，那绝对会郁闷死的吧？
　　“南雪，我有些话想跟他们说。”黎里拍下南雪按在他肩上的手，语气有些不稳，脚下又要站起来往那边去。
　　南雪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胸口气得一闷，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在灾难前，她好歹是被男人众星拱月的焦点存在，哪里会看黎里这种男人一眼？
　　她一个女人又没有异能，在这个末世里活着容易吗！好不容易相中个厉害男人，为了性命安全打算倒贴上去，结果却发现对方已经有了搞基对象，她容易吗！看走眼选了个猪一样的队友，时刻惕防着这个队友出岔子，好心提醒了还被嫌弃——她！容！易！吗！
　　南雪气得几乎要全身打哆嗦，黎里是吧？她南雪今天记住了！
　　或许是她的脸色太过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黎里也被吓到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赶紧凑过去，关心的问：“南雪，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南雪小脸苍白，眼里蕴满了水汽，水色潋滟的眼波柔柔一横，柔弱的姿态就将黎里的目光全数吸引了过去：“大概是体力不支了，头有些晕，全身上下也乏力的厉害。”
　　“我该怎么做？”黎里倒是把穆雁行和夏飞那边的事情给忘了。
　　“帮我揉揉太阳穴？”南雪话出口就后悔了——她怎么提了这个要求？！黎里这男人知道太阳穴的位置吧？对轻重有把握吧？不会把她按出毛病来吧？
　　无论什么事，摊到黎里这个男人身上，都让人放心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挖鼻~~其实黎里就是拒绝承认他其实喜欢穆雁行，但他已经没机会了这个事实……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于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找了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总的来说是心理脆弱喜欢逃避现实的类型……这种人必然是有的~摊手╮(╯▽╰)╭



33　　聚居地  [7]山里有条河 

　　黎里在小心翼翼的帮南雪按揉着太阳穴,而张河山也满脸做错事的内疚表情，帮徐意揉着背部。
　　“徐意,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张河山坐着,让徐意趴在他的大腿上,拿出十成的力气来，给徐意的背脊上下推拿着——刚刚因为他的摔倒，徐意的背硌在了石块上，徐意整个人都疼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张河山的手劲很大,背脊上的痛感被大手推揉开来，扩散为大面积的钝痛。徐意不想再打击这个主动要求为他按摩的汉子，昧着良心艰难道：“好多了,感觉不到痛了。”因为已经痛到麻木了。
　　“你也休息下。”徐意咬牙从张河山腿上爬起,坐到一旁。他们两个里面,最需要担心的其实是这个已经站立不稳的男人。
　　“我没事。”张河山憨憨的笑，摸了摸肚子，“就是饿了才没力气。”
　　他们说话的声音没有被刻意压低，夏飞他们自然也是听到了。
　　微微沉吟片刻，夏飞挥挥手让林零和艾尔他们两人过来。
　　“什么事，夏飞大哥？”林零挪到夏飞对面坐下。
　　李艾尔也坐了过来。
　　看了看几人疑惑的面孔，夏飞指了指林零的背包，低声道：“我在想，把这些东西交给张河山他们，怎么样？”他们如今需要张河山来辨别方向，要是那人饿晕了，那他们也会很困扰的。
　　 
　　再来，有了晶石的能力来填补身体需求，食物与水对他们这些异能者而言，已经不是生存所必需的了。
　　“不过，那些巧克力和糖果可以留下。”夏飞微笑道，即使吃饭是不必须的了，但偶尔还是要满足一下舌尖对美味的追求吧？
　　几人都听见了之前张河山与徐意的对话，也明白夏飞这么做的用意，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林零干脆的把背包交给夏飞：“给他们吧。不过包记得拿回来啊，夏飞大哥。”
　　“知道。”夏飞好笑的拎起背包，朝张河山那边走去。
　　看见夏飞来了，张河山局促的站起来，呐呐道：“夏飞……”他对夏飞的感受很复杂，畏惧害怕有，愧疚自责有，感激不已也有，综合起来，就让他面对夏飞的时候，目光都不敢直视的。
　　夏飞看着他这幅老实样，原本想将背包递过去的手顿了顿，想了想，只从背包拉链里取出一瓶水与一袋饼干交给他：“拿着。”
　　张河山低着头，看见夏飞手上的食物，呆呆的问：“给我的？”
　　夏飞干脆的将东西抛给徐意：“填下肚子，趁着天没黑，再赶一段路。”说完他就拎着包走了回去。
　　看着夏飞返回，林零好奇的压低声音：“夏飞大哥，不是说都给他们的吗？”
　　夏飞眼角往张河山那里一瞥，提不起兴致的：“自己看。”
　　林零往那边看去，发现黎里和南雪已经走到了张河山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紧接着她愕然的睁大了眼睛，张河山竟然把饼干拆开，分给了黎里与南雪。
　　压缩饼干本来就是四块装的，这样他们四人刚好一人一片——哪里够吃！
　　林零收回目光，不再看下去。想也知道，那瓶水大概也会被四人分着喝了吧？她有些明白夏飞的做法了，就算是把东西全给了张河山，也只是白白便宜了黎里与南雪。
　　不过东西最后总是要给张河山的，现在给和之后再给，又有什么区别？
　　察觉了林零的疑惑，夏飞若有所思的噙着一抹笑容：“总得让他尝尝自食恶果的味道。让他后悔把食物分出去了，之后自然就懂得护食了。”
　　他微笑着，声音轻柔美好：“古代饥荒起的时候，有易子而食的故事。一个人饿得狠了，什么人性道德都压不过身体的求生本能吧？我很好奇，在那种时候，还有什么样的人会把手里的食物善良的分给别人一份呢？”
　　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弯着眸子笑道：“要真有那样品德高尚大无畏的人，我一定会认真的对他表达我的敬意。”
　　林零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单是设想了那样的场景，就满背的冷汗，饿到失去理智的人，大概就是纯粹的野兽了吧。
　　“哈哈，当然是开玩笑的了。”瞧着林零古怪的表情，夏飞忍俊不禁，仔细解释道，“张河山他是异能者，比起徐意来说，更要耐饿一点。他这么把食物分了，到最后最先倒下的人绝对是徐意。那时候他就该后悔，自作主张的把两人的食物分成了四份。”
　　夏飞微笑着闭上了嘴，对张河山来说，他自己受了苦，忍忍就过了，然而若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别人吃苦，他才会真的后悔自责。
　　只是可怜了徐意。
　　夏飞往徐意那边瞥去，正好对上徐意看过来的目光。徐意怔了怔，然后举了举手上的饼干，朝夏飞善意的点头微笑。
　　夏飞翘起了唇角，看来徐意也是明白他的想法的，甚至于还是主动配合着。他在张河山分食物的时候不发一语，显然也是希望借由自己，让张河山长点教训。
　　现在就等最后效果如何了，张河山要真能收敛了那副不分场合的善心，倒也是个不错的人。
　　今天的天空一直是阴沉的，但再阴沉的天气，天光明亮与暗淡的转变也是比较明显的。夏飞抬头看了一眼让人心情压抑的铅灰色云层，估摸着这时间该是傍晚了——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们这些个人里面，就没人带着手表呢？
　　“再赶一段路，天黑下来再停下休息。”等张河山那边吃完，夏飞站起来，出声道，“河山，你还能用异能辨别方向吗？”
　　张河山连忙回答：“能！”生怕夏飞不信似的，他直接抚上地面，然后起身指了一个方向，“往这边走。”
　　勤恳到这种程度，还没有半点抱怨的……夏飞觉得，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一定有很多绝望无助的人，都在渴求遇到张河山这样的人吧？
　　只可惜张河山再这样下去，连他自己都活不长久，又怎么去保护别人？
　　趁着天黑前最后一两个小时，一行人步伐匆匆。除了偶尔遇到巨大的地面裂缝需要绕下路，其余时间都在不断往西北方向推进。还好这里是在野外，在末世前也没有大型城镇，于是一路走来遇到丧尸的数目陡然减少，身上的压力也骤然减轻了不少。
　　不过谁也说不清末世前的大山中会不会有村落存在，于是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放松警惕。
　　当天色擦黑的时候，他们幸运的遇到了一条自西往东水流湍急的长河，莫约两米宽，河水齐岸，深度不可目测。河道完全是之前地势大变样的产物，曲折的蜿蜒下来，也不知道源头在哪儿，是那条江河改道过来的。
　　但不论怎样，这是河没错，里面流淌着的河水，单是听见那哗啦啦的水花声，便能联想到水浇到身上时的冰凉清爽感。
　　面对这意外之喜，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欢呼，连同穆雁行的唇边，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林零往河边一蹲，伸手就可以摸到冰凉彻骨的河水，用手在河水中搅动了一下，把手上黏腻的污渍洗去。即使她吸收了晶核能量根本不渴，但也下意识的捧起了一些河水来——至少可以漱漱口，润润嗓子。
　　“林零，放下。”夏飞出声制止。
　　虽然没不知道为什么，但林零对夏飞的话是一个指示一个动作的，完全托付了她的信任。在听到夏飞的话时，她并拢的双手就直接分开，掌心中捧着的水也哗啦一声，重新落回了河中。
　　这时候她才疑惑的扭头问道：“夏飞大哥，这水有什么问题吗？”要是怕她喝了生水拉肚子的话，完全没必要嘛，以他们现在的身体，就是顿顿吃地沟油火锅都没问题。
　　夏飞似笑非笑的看她：“你觉得，这水底下有没有丧尸呢？”
　　林零愣住，眨巴眨巴眼睛……大概有？大概没有？
　　看着因为他一句话，都不再动作的几人，夏飞微笑道：“洗手洗脸擦身子都可以，但不要让水进自己的嘴巴。”他顿了顿，补充道，“身上有伤口的部位，也尽量不要接触到河水。”
　　谁知道河水干不干净，接触后会不会被感染了变成丧尸呢？
　　不过他虽然这么解释了，黎里与南雪几个人面对湍急的河流，还是有了畏惧心理，踟蹰着退缩了。
　　夏飞笑笑，跟李艾尔和穆雁行一起走过去，洗净了手和脸，让黏腻了许久的皮肤终于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瞧见夏飞他们的动作了，其他几个才缩手缩脚的走到河边，浇水洗净手上脸上的污渍。
　　林零瞧着哗啦啦的水，觉得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发痒，不过几个大老爷们都在这儿，四周也没有半点遮拦，想洗澡也只能先忍着——晚上偷偷摸摸起来洗吧，她这么想。殊不知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抱着这种相同的想法。



34　　聚居地  [8]动物呢？ 

　　没有水的时候吧,头发再怎么打结，身上再怎么发痒,人都可以咬咬牙,意志坚定的忍了。不过当水近在眼前的时候,这个意志力就好像被戳了个口子，各种薄弱的经不起诱惑啊。
　　身上的污渍好像也知道了它们命不久矣，趁着还能折腾的时间，可劲儿的折腾人。林零苦着一张脸,怎么这儿痒那儿也痒，没看到河的时候还没这么难受，现在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抗议起她的虐待来了。
　　听听,表皮细胞在高呼着五个字——咱要洗白白！
　　为了分散这种难受感,她磨磨蹭蹭的坐到夏飞身边，转移自我注意力：“夏飞大哥，你说有河的话，会不会有鱼？”
　　她一句话出来，顿时觉得被几束炽热的目光照到了身上，不自在的顺着目光来源看去，发现是黎里与张河山他们四个人——饿着肚子的四个人。
　　林零后知后觉的恍然，她随随便便说的话，倒是给这几人指明了填饱肚子的方向。
　　不过夏飞笑着摇了摇头，说出来的话很打击人：“不会有的。”
　　不远处偷偷关注着的四个人都不愿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催促的看向林零。林零抽了抽嘴角，这些人都看她干嘛？好吧好吧，她就帮忙问下，反正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夏飞大哥这么斩钉截铁的说没有，莫非他有透视眼可以看到河底？
　　“为什么没有？”她老老实实的问。
　　“这是因为……”夏飞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妃色的唇瓣，笑容神秘且诡异，惹得林零下意识的坐直了背脊，屏息等待——这种听鬼故事般的紧张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恶趣味的停顿了几秒，夏飞才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摊开手，不负责任的道：“一路走来，林零你见过什么动物么？”
　　林零摇头，别说动物了，连动物尸体都没有看到。
　　“这就对了。按理说我们已经走到原先是山脉的地域上来了，但连一只昆虫都没看见，不是很反常么？”夏飞微笑，“动物都消失了。”
　　“以此类推，河里也不该有鱼才对。”他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表示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不过他紧接着再笑着补充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事实是不是如此还不一定。”
　　竖着耳朵偷听的几人被夏飞吊得心情跟坐云霄飞车一样起伏不定，欣喜失望再到最后怀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带着说不定有鱼的想法，都凑到了河边，死死的盯着河水，好像在夜色下，光凭他们一双眼睛就能看透湍急的河面似的。
　　只有徐意坐在原地摇了摇头，瘦削的面容透出一丝苦笑来，最开始夏飞才说了，不确定河水干不干净，会不会感染人，河山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呢？如果河水有问题，那么河水里就算有鱼，那还能吃么？
　　瞥了一眼闲适的坐在那边，笑眯眯看着几人行动的夏飞，徐意摇了摇头，这人那么说，是故意想折腾一下河山他们吧？等河山他们花了大力气去捉鱼，不管捉不捉得到，到最后终是要体会一把从希望云端再次坠入失望深渊的过程。
　　真是恶劣的男人。
　　但徐意并没有去提醒欣喜激动的张河山三人。夏飞几人因为他们的原因身陷险境，险些丧命，他们承受这些小戏弄也无可厚非。就是不知道夏飞的惩罚游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徐意头疼的扶额，以夏飞的手段，说不定哪天他也会看不透，被狠狠的耍上一次。
　　看着蹲在河边讨论起来的三人，徐意深深的为他们之后将面对的现实感到同情。
　　“雁行，你猜猜看，到底会不会有鱼？”夏飞悠闲的享受着旷野上的凉风拂面，放在身边的手却不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慢吞吞的挪到了穆雁行的手边，指尖调皮的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穆雁行翻手将玩得乐此不疲的手压在掌心下，无奈的斜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却在对上夏飞情意缱绻的眼时，窘迫的移开了目光，心中无奈感更甚——这人又是故意的！
　　夏飞规规矩矩的任由穆雁行握着他的手，忍着得逞的笑意，轻声道：“但是雁行，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就算地震造成的破坏很大，但也不至于将动物一网打尽了吧？”
　　他的话成功吸引了穆雁行的注意力，见男人的表情认真起来，夏飞也仔细的分析起来：“动物对地震的感知比人类强悍许多，对大自然变化也比人类适应很多。既然我们人类都有幸存者，没道理这些动物比人类还差劲，全军覆没了。”
　　“那动物是去哪里了呢？”林零和李艾尔也专注的听着夏飞的话，林零这时才想到这个被他们忽略的问题——一路上都绷紧了心神注意丧尸去了，哪里还能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去哪里了啊……”夏飞微笑，“这个很简单就能想到了，用排除法嘛。”
　　他指了指天空：“它们不可能全部飞到天上躲进云层里。”然后他指了指眼前的大地：“在地表也没有它们的踪迹。”最后他弯着眸子看向林零，诱导似的轻声道：“那么林零觉得，它们应该藏在什么地方？”
　　天上地表都没有的话，林零的目光落到脚下的大地上，眼睛亮了：“在地下？！”
　　夏飞孺子可教的点点头，习惯性的伸手去揉林零的头发，不过手在放上去之前，顿了顿，又默默的缩了回来。
　　林零哀怨的看他，夏飞大哥洗干净了手，就嫌隙她脏兮兮的头发了吗？
　　轻咳一声，夏飞淡定的继续道：“我是这么认为的，所有的动物都通过裂缝进入了地下。”地表那些纵横交错的沟壑，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然而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极深。站在裂缝边缘，低头朝其中看去，只觉得其间黑暗深不可测，宛如通往了未知的世界，幽幽的透出森冷的寒气来。
　　裂缝下的世界是怎样的？夏飞承认他对此感到分外好奇，但是却绝对不会亲身去体验一番。
　　当日暴雨后，在C城边缘望见的景象，一直深刻的烙印在他记忆深处——整个城市的积水倒灌入巨大的裂缝，丧尸与活人被湍急的水流一起卷入了裂缝之中。
　　裂缝之下的世界，想想都不会美好到哪里去。
　　“动物为什么要进入地下？”李艾尔对这种异常的现状也提起兴趣，他开口问道，“天上一直没有看见有鸟飞过，它们也钻进了裂缝？”鸟是天空的宠儿，若是连鸟类都舍弃了自己的主场，飞入暗黑未知的地底世界，那么动物的这个共同行动便值得人深思熟虑了。
　　林零与夏飞面色诡异了一瞬——这是艾尔时常望天的观察结论吧？
　　不过对这个事件，夏飞倒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他只是打趣的笑道：“或许它们觉得，呆在地表会有危险？动物的感知都是很灵敏的嘛。”
　　“什么危险？”林零追问，她也好提防着点啊。
　　“被吃掉的危险。”夏飞掀起薄唇，抬手指了指河边还在努力的三人，浅浅的笑，“被丧尸吃掉，被饿得很的人类吃掉。或许它们就是预见了这样的场景，才没敢在地表露面了。”
　　李艾尔懒洋洋的斜了他一眼：“夏飞，不知道就直说不知道，我又不会笑你。”
　　夏飞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笑容温柔如水：“这是幽默，少年，学着点。”
　　李艾尔摸了摸红了个印子的额头，摇了摇头，小心眼。
　　一直安静听着的穆雁行，却在这时候沉声开口：“夏飞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嗯？”夏飞诧异的偏了偏头，他逗林零的话，他都没觉得哪里有道理。雁行莫不是在袒护他？他惊喜的挑高了眉，俊美的容颜上绽开了笑容，好似开出了朵儿招摇惑人的花儿，招人注目。
　　不过事实证明，穆雁行只是实事求是罢了。他认真的道：“动物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最是敏感，很多时候，被人类忽视的危险苗头，动物都会及时发觉。”他蹙起眉，估计道：“说不定，如今地表上的世界的确潜伏着某种危机，只是我们没有察觉到。而动物察觉了，所以它们躲入了地下。”
　　“唔，很有道理。”夏飞仔细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凑过去在穆雁行刀刻般深刻硬朗的侧脸上狠狠的“吧唧”了一口，留下大大的口水印子后，才笑眯眯的道：“还是雁行聪明谨慎。”
　　“夏飞！”穆雁行目光一乱，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右脸颊，被亲的地方好似放上了一块红烙铁，烫得手心都渐渐的升起温来。心中莫名的骚动着，他压低了声音，飞快且窘迫的警告着，“不能在人前……”
　　夏飞无辜的指给他看：“林零在陪艾尔看月亮。”
　　穆雁行朝两个小孩看去，两人肩并肩抱着膝仰着头，目光飘忽的落在遥远的天际。
　　此刻天空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沉甸甸的墨蓝吞没，天色完全暗淡下来。然而天空厚重的云层还是没有消失，因此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注定是漆黑无光的一个寂静夜晚。
　　在模糊不清的夜色中，穆雁行的耳朵慢吞吞的红了起来……



35　　[9]洗白白

　　荒野的夜晚不紧不慢的降临,天空是墨染般的深黑，没有一丝光亮，这在末世前，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然而拜末世后莫名提高的目力所赐,夏飞此刻好歹还能将身边的穆雁行看出个囫囵儿样来,而不是完全乌漆麻黑的一团。
　　而在河边激动忙活的三人,在多次尝试未果后,终于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抓鱼吃这种事完全没有可行性,在饥肠辘辘之下，灰头土脸的缩回了岸边坐着。
　　这时夜已经深了，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加之辛苦跋涉了一整天，按理说都该倒下睡了，养足精神来迎接新的一天，然而所有人似乎都没有睡觉的意愿，一个个单纯的坐着，不说话也没别的打算，睁着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目光在黑暗中的形影幢幢间飘来飘去，安静沉默的有些诡异。
　　林零借着夜色，偷偷抓着发痒的手臂和大腿，忍着沉甸甸下搭的眼皮……呵欠，好想睡……可是全身都在痒，完全睡不着嘛。她郁闷，这些人怎么还不睡呢？
　　她期盼的盯着夏飞，带个头嘛夏飞大哥，呼呼的时间到了啊。
　　一动不动似乎在发呆的夏飞像是听着她的心声，终于动了。他凑到穆雁行耳边，低低的道：“雁行，咱们去交流下感情吧，嗯？”性感糯软的鼻音在暧昧的夜色中似有似无的飘散，让听到这声音的人心跳都莫名的漏跳了半拍。
　　穆雁行疑惑的看了一眼凑近的人，夜色太暗，只能隐约看见水色潋滟的狭长眸子，模糊看起来，勾人得让人心悸。他还没来得及应答，就感觉人抓住了手。握紧他左手的是夏飞的手，洗净了后可以感受到其皮肤的滑腻冰凉，好似丝帛般的美好触感。
　　夏飞手上微微用力，穆雁行便随着力道站了起来，顺从信赖的动作让夏飞笑弯了眼。
　　“夏飞大哥，你们去哪儿？”林零飞快问。
　　“去做少儿不宜的事情啊。”夏飞语带笑意，轻飘飘的道，“所以千万别偷看哦。”
　　林零囧着一张脸，目送夏飞拉着僵硬的穆雁行，一步步走入深沉的夜色，直至背影被夜色掩盖，再也不见。 
　　好想跟上去瞧瞧……林零捂脸，越被禁止的事，越想去尝试看看的嘛。夏飞大哥你最后那句警告，还不如不要说！
　　“也就是口头上说说。”李艾尔也站起了身，对夏飞的不正经嗤之以鼻，斜睨了一眼捂着脸的林零，“也只能骗骗没脑的家伙。”
　　“别说的你对这种事很了解一样。”林零习惯性的自我代入李艾尔的话，习惯性的反驳后，才小声问道，“你要跟上去？”她想，如果李艾尔这种散漫的家伙都好奇的去偷窥，那她也要跟着去。
　　“你不用说这么小声，夏飞他们已经听不到了。”李艾尔懒洋洋的道，“另外，我没有你那种猥琐的恶趣味。”
　　“那你站起来干嘛？”林零抬高了声音，“站起来活动下筋骨什么的不要太多哦。”
　　“我去洗澡。”李艾尔漫不经心的道，“要一起？”
　　“洗澡吗？要——”一直想着的事情被提出来，林零下意识的就要欣喜接受了，不过好歹还是保留了几分理智，要字的音节还没结束，她便反应过来了，“要跟你一起才怪了！”
　　“那我就一个人去了。”李艾尔懒洋洋的耸耸肩，朝着河边的方向走去。走了一两步后，他又停下脚步，转过头闲闲的交代，“林零大姐，别偷窥未成年哦。”
　　“谁会偷窥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林零笑骂道，“去你的未成年。”
　　“长齐了的。”李艾尔认真的纠正，然后在林零再次变成囧字的表情中，朝河边晃悠过去，莫约十步后，他的身影便消融在了夜色里。
　　林零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也想去河边脱光光洗个痛快啊！不过即使心知有夜色的掩护，但在席天幕地之下，在广袤荒野之上，她真的没那个勇气毫无遮拦的光着身子，就算明知别人看不到，但还是会光凭想象就羞耻得不行。
　　话说，能坦然自若的在徐徐夜风里光PP露**的人，除了暴露狂外，也只有李艾尔那个自恋癖了吧？
　　林零忧伤再叹了口气，她要是汉子就好了。
　　然而林零还忘了有一种人，有着无比强大的内心与无比厚实的脸皮，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君子坦荡荡”，也是毫无压力的。
　　就近举个例子，比如她的夏飞大哥。
　　夏飞将穆雁行拉到了河的上游，也是在岸边站定了，二话不说就去伸手扒穆雁行的衣服。
　　穆雁行飞快的抓住了他的手，窘迫的压低了声音：“在人前……”
　　“已经没在人前了。”夏飞很无辜的回了一句，“而且雁行，你想哪儿去了？”
　　穆雁行愣了愣，之前因为夏飞的一句话紧张起来，现在仔细去想想，夏飞当时那句话应该是在逗弄林零的吧，他竟然也当真了。顿时尴尬的松开了抓住夏飞的手，短促道：“没什么。”
　　夏飞无声的弯着唇笑，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我专门拉雁行出来，是为了大大方方洗个澡。现在这个时候正好，你看，他们完全看不到咱们。”
　　穆雁行原本的衣服在流星雨那个晚上被夏飞撕碎，连裤子上也溅上了鲜血。因此在他清醒后，他拿了夏飞的衬衣与休闲长裤换上。夏飞觉得，就是因为是自己的衣服，所以他才能这么熟练的帮雁行解开纽扣——绝对不是他已经在脑中遐想过无数次的原因。
　　他的指尖从穆雁行脖子下方一路滑下，一边灵活的解开扣子，一边有意无意的撩拨着对方结实温热的胸膛。穆雁行忍了再忍，终于在指尖在肚脐打圈的时候，再次抓住了夏飞的手。
　　“嗯？”夏飞发出困惑的单音，眼里却藏着狡黠的笑。
　　“别再弄了，夏飞。”穆雁行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古怪，“身上已经很痒了……”他点到即止的截住了话，留下了只可意会的遐想空间。唇边流露出浅浅的笑意，他自然是知道夏飞的小心思，但是……真的快痒到受不了了。若非定力惊人，被夏飞这么挠挠着，他大概已经笑场了。
　　夏飞怔了怔，敏锐的意会了，然后脸上的笑意僵硬了——这坑爹的末世，坑爹的水源匮乏！半点情趣都没有了！
　　“我自己来吧。”穆雁行低头解着纽扣，眼中的笑意被夜色很好的隐藏了。
　　脱下单薄的衬衣，小心的放在岸边。温热的上半身暴露在凉爽的夜风里，让穆雁行伸向裤子的手顿了顿——他到底是没有夏飞那样强悍的精神，直接这么脱裤子实在是……
　　想了想，他从裤兜里掏出几片叶子来，在岸边撒成了一个半圆弧，圆弧的出口就是河边。用异能将树叶催生起来，眨眼间，几棵高大的乔木便拔地而起，树干与树干严严实实的靠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形成了天然的半圆木墙，将他与夏飞两人包围在其中。
　　坦然的脱完了衣物的夏飞站在原地，伸手拍了拍粗糙的树皮，笑眯眯的道：“雁行你的异能，真是居家打怪的最佳辅助了。”
　　穆雁行怔怔的看着他，站得这样近，即使天色再暗，夏飞赤 裸的身体轮廓还是清晰的展现在他眼中，高挑匀称，完全没有看起来那样单薄无害，高大的骨架上覆着线条优美的肌肉，宽肩窄腰，笔直并拢的修长双腿，每一处线条极致流畅，好似吹毛求疵的画家笔下一气呵成的人物，充满了力与美的性感诱惑。
　　忽然便有些口干舌燥，穆雁行面上一红，窘迫的撇开目光不再去看，然而扣在宽松裤腰上的手，也迟迟的放不下去。
　　夏飞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幸亏天色暗，雁行只能看个大概轮廓，要是稍微来点月光星光，他这满身的脏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见人。
　　见穆雁行又脸皮薄的害羞了，夏飞耸了耸肩，先走到河边，背对着穆雁行，浇起冰冷的河水淋到身上，透心凉的河水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好久不见的水呐，真是爽快！
　　不到一会儿，另一个人便在他的身边蹲下，递了一张宽大的圆筒形叶子来，刚好可以作为盛水的容器。
　　夏飞笑眯眯的接过，顺便瞥了一眼对方下蹲后，紧绷结实的大腿与弧度引人遐思的臀部，默默的点了点头，洗干净了之后，就顺手摸一把……吧？



36　　[10]湿衣服引申的……

　　林零一个人守着背包坐在原地,她这里离河边不远，夜色昏暗，瞧不见走过去的少年，但是却听得见少年浇起的水声哗啦哗啦,好似层层叠叠的小浪花儿似的,拍打在她心坎儿上,痒酥酥的,勾得人心慌慌。 
　　要不……她也去洗洗？
　　矛盾着犹豫着,当空寂的荒野上,那哗啦啦的水声停了下来的时候，她还皱着眉，没能做出决定。
　　墨汁涂染的夜色里，有凉凉的风吹来。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走近。
　　这种缓慢拖沓的脚步声，一听便知道走近的人是谁。
　　林零扭头，望进浓黑的夜色，便见着一个模糊瘦高的人影轮廓慢慢的靠近了过来。
　　“洗完了？”她的声音有些羡慕有些哀怨。
　　“嗯，洗完了。”李艾尔已经走到了近前，吹过他周身的风都带着一股湿润冰凉的水汽，他手里拎着黑漆漆看不清晰的长条物，微微抖了抖，就将几滴冷冰冰的水珠溅到了林零脸上脖子上，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舒爽轻松，“正好把衣服裤子也都洗了。”
　　他站到林零身边，并没有坐下，自言自语的计划着：“一会儿穆雁行回来了，要一片大叶子，就可以睡了。”
　　那湿漉漉的长条物碰到了林零身上，林零好奇的摸了一把，才发现这东西质感就是打湿了的牛仔裤，于是这才反应过来李艾尔所说的，衣服裤子都洗了是什么意思。
　　她手撑着地面，屁股飞快往后蹭了一大截，瞪大眼睛望着黑暗中的瘦高人影：“你就这么裸着回来了？！”
　　“有穿衣服。”李艾尔拉了拉垂到大腿的T恤下摆，漫不经心道，“还是湿的，所以有点贴身。”
　　黑暗里，少年的身体轮廓青涩而柔韧，单薄的胸膛，线条美好的腰线，修长甚至于有些纤细的双腿，被紧贴在身上的湿透了的T恤完全的勾勒了出来。
　　单单是一个轮廓，单单是一个人形的线条，就透出无尽年轻美好的味道。
　　林零把黏在少年身上的眼珠子狠狠的扒拉回来，痛苦的感慨自己再次猥琐了，一边无奈甚至于有些恼羞成怒意味的怪罪道：“裤子也给我好好的穿上啊！”
　　“湿透的牛仔裤，穿着不舒服。明早干了的话，我会穿的。”李艾尔闲闲道，“内裤也是。”
　　“……”思维不受控制的想象了一遍少年光溜溜的下半身，林零赶紧捂住眼睛，生怕目光再不受控制的顺着少年大腿一路爬上去。
　　“骗你的。”李艾尔不疾不徐的抛出三加二个字，“笨蛋。”
　　“……”林零不知道她此刻是想自己以头抢地还是按着李艾尔的脑袋去跟地面做个亲密接触。 
　　“帮我拿着。”李艾尔将手中的牛仔裤晃荡了一下，又是一顺溜儿水滴甩在林零身上，他说，“内裤在河边就可以吹干了，不过吹干衣服和裤子不好操作，你帮帮忙。”
　　为了让这位大爷快点穿上裤子，林零虽然满心不情愿，也还是站起来，嫌弃的拎着浸了水而变得沉甸甸的牛仔裤，抬高手臂举在身前。
　　李艾尔操控着小龙卷，从裤腰一直席卷到裤脚，有耐心的一点点吹干裤子。
　　夏飞和穆雁行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一幕。
　　夏飞走近了，摸着下巴观察了一翻，才笑眯眯道：“差点忘了艾尔的异能，这下就不用等衣服明早干了再穿了。”
　　林零听了，顿时惊恐的扭头朝夏飞看去，不会吧？这位也没有穿衣服？！
　　不过望过去只一眼，她惊恐的五官便被硬生生的拉成了囧字：“夏飞大哥，你身上披着的是什么？”她觉得她看懂了，但是又觉得是她眼花了。
　　“是雁行给我的树藤。”夏飞从缠绕在小腹处的藤蔓上扯了一片叶子下来，用叶尖儿在林零手背上轻扫了两下，有些炫耀意味般的道，“很凉很柔软对吧？穿在身上不比丝绸差。”
　　林零咽了口唾沫，艰难道：“这该怎么穿？”
　　“唔……”夏飞抬手比了比，“这么长一条长满叶子的藤蔓，在胸口缠几圈，一路缠下去，最后在腰上打个结。”他满意的补充道：“叶子挺大的，不用担心走光。林零，你要不要来一条？”
　　林零飞快摇头：“不，不用了。”她偷偷瞥了一眼穆雁行，不可置信的发现连向来沉稳保守的穆大哥也一副泰山打扮，顿时感觉这个世界真的变了。
　　但在深沉夜色的掩饰下，她没能看见她穆大哥几乎全身通红的可口模样与绷得死紧的僵硬表情——这个越害羞越沉默男人，已经羞耻到面部表情完全僵死的程度了。
　　时间稍微往前一点。
　　在河的上游，被树木环绕起来的方寸之地中，夏飞老老实实的占据一角，在洗净了头发后，用圆筒形的叶子舀起湍急的河水，认认真真的洗刷着被灰尘污渍覆了一层又一层的皮肤。
　　穆雁行占据了另一角，同样在细致的清洁着自己的身体。
　　地震、暴雨、长时间的跋涉、与丧尸的战斗……泥与血的味道在短短几天内，顽固的沉淀在他们的身体之上。如今流淌的冰冷河水将灰蒙蒙黑漆漆的物质从他们身上冲走，清凉透心的触感让原本堆积在身体上的疲惫与腐朽味道也一同剥离了去。沉重身体渐渐的，便好像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轻盈得似乎要飘了起来。
　　隐约有些担心的来自夏飞的小捉弄并没有出现，穆雁行松了一口气，全身心的去感受活水带来的轻松畅快感，多日积压的疲倦被一扫而空。
　　他们洗得很仔细很缓慢，或许这是两个大男人这辈子洗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与其说是洗澡，不如说是在长时间的感受水流经皮肤后的清爽感。
　　在满足的结束了这种享受后，他们又一起洗干净了衣裤——只是大概的洗去了泥渍汗水，至于其他……要求还是不要太高的好。
　　准备返回的时候，分歧便出来了。
　　穆雁行自然是打算将还滴着水的衣服穿到身上，而夏飞则是嫌弃湿漉漉的布料贴着皮肤格外不舒服。于是夏飞只是堪堪将衬衣往精瘦的腰杆上一围，两只长长的袖子在腰侧打了个节，便觉得可以走出去见人了。
　　但穆雁行看着他漂亮的身体线条，怎么瞧那不着一物的胸膛大腿怎么不顺眼。因此沉默的拉住了毫不顾忌展现性感身材的夏飞，手中一段细长的茎飞快伸展开来，变成一条长而叶子繁茂的藤蔓。
　　“用这个。”他简洁道。
　　夏飞只是怔了怔，便笑眯眯的接过了藤蔓，往身上比了比：“我不好弄呐，雁行。你帮我行不行？”
　　要往身上缠绕，一个人来的确不是那么好操作。穆雁行接过藤蔓，上前一步靠近了夏飞，抬高手臂，将藤蔓从肩胛处绕了起来。
　　两人站得极近，身体都还带着冰凉的水汽，湿漉漉的气息让所有的情绪都被柔化了，心里好像淌着一条汩汩的小溪，欢快的一路奔驰，溅起片片水花，让心思摇曳不止。
　　在抬手放手间，尤其是绕过夏飞的背后的时候，看着近处模糊的面容，穆雁行有些许的恍惚——还记得他走进夏飞屋中的那个夜晚，夏飞也是这样，一圈一圈的为他缠绕着绷带。
　　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夏飞当时的感受——一次次的俯身贴近，好似一次次亲近甜美的拥抱，让人经不住的心旌神摇。
　　手指手背手心，总是在不经意间划过对方光滑柔韧的肌肤，明明是冲过凉水后，冰凉如软玉的触觉，穆雁行却觉得，划过他手心的肌肤温度高的能烫伤他的手。
　　沉稳的动作在短暂的时间后便透出了几分慌乱的味道，穆雁行匆匆的将藤蔓缠绕至夏飞的腰间，便急急得打好了活结，缩回了自己的手，心跳如擂鼓，闷闷的震动着胸腔。
　　“走吧。”他不自在的别过头，低声道。
　　“等等。”这次轮到夏飞拉住他，“雁行，你打算就这样出去么？”
　　他低笑着，手指不疾不徐的抚过穆雁行被紧贴的布料勾勒出的身体线条。左手从下至上，用极其煽情的手法由紧实的大腿抚上挺翘浑圆的臀部，最后满足的停留在弧度惊人美好的臀部上方，搂着腰，将人贴近了自己。
　　这次的穆雁行没能再笑场，夏飞手过之处的皮肤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热度一**的朝周身扩散。被这样的热度灼烧着，他只觉得心跳越发剧烈，喉中干涩起来，怔怔的盯着夜色中那人亮的惊人的眼，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却没能第一时间推开那只情 色的手。
　　弯了弯狭长的眸子，对穆雁行呆呆的迟钝反应尤其满意。
　　夏飞的右手也抬了起来，从精韧的锁骨暧昧的滑到胸前突起的两点，他隔着紧贴的湿润布料，轻轻按了按，哑着嗓音调笑道：“这么穿，比不穿更色了呢，雁行。”
　　“……夏飞！”穆雁行咬牙阻止夏飞再说出更加羞耻的话来，但在开口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声音，也沙哑的如同夏飞那边，好似喉中的水分被全身升腾起来的热度全部灼烧干了。
　　“换藤蔓吧？”夏飞语气里带着不怀好意的诱哄，“我来帮你？”
　　穆雁行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木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这便是林零眼中的现实的背后的真相。
　　当然，夏飞不说，穆雁行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穆雁行为何会窘迫羞耻到如此程度。
　　夏飞拎着他的湿漉漉的衣裤，宛如吃饱喝足的猫一般，连嗓音里都透着股满足慵懒的味道：“艾尔，一会儿帮我和雁行吹一下衣服哦。”他想了想，又伸出了自己的左脚：“拖鞋也要吹一下。”他的脚上踩着一双毛绒室内拖鞋，刚刚也被他洗了一遍，原本的小白猫虽然被清洗过了，但还是灰头土脸的，毛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看着极为可怜。
　　夏飞感慨的盯着这双陪他跋山涉水的拖鞋，决定给这双不亚于登山靴质量的毛绒拖鞋赐名为猫坚强。
　　李艾尔“嗯”了一声，从林零手中扯过牛仔裤，弯腰穿上，这个已经干了。
　　穿好了裤子，他再刷的一下脱下了湿T恤，塞到林零手里：“然后是这个。”他再转头看向夏飞的方向，“很快就好，等下。”
　　林零麻木的看着少年近在眼前的光裸半身，她绝对没有看到两点什么的！她绝对没有幻想那是浅粉色还是深粉色的，绝对没有啊！
　　——话说，这几个男的真的把她当女性看了么？



37　　[11]来人啊——

　　林零最终,还是在李艾尔的陪同下，去了夏飞指给他们的方向——被树木环绕起来的露天澡堂，即是夏飞与穆雁行洗澡的地方。 
　　之所以让李艾尔跟去，也是担心夜黑风高的,若是在半路运气霉的遇上了丧尸,林零无法自保。荒郊野外,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可不能因为暧昧一下害羞一下就放松了警惕。
　　于是林零尴尬的同意了这种安排,在正色警告了李艾尔别偷看后,就迫不及待的缩进树木的包围圈里，爽爽快快的清洗起来。
　　李艾尔则拖着从穆雁行那里讨来的大叶子，往地上一铺，懒洋洋的坐下去，背靠着粗糙的树皮，听着树木后窸窸窣窣的水声，赶鸭子上架的当起了护花使者。
　　虽然当事人内心都是各种纠结，但还好过程相当顺利。
　　唯一耽搁了一会儿时间的便是，林零在洗完澡后穿上湿衣服，囧然的发现湿衣服的贴身效果实在是太优秀了，胸口两个小包包轮廓清晰得让她自己看着都受不了。
　　——尼玛太小了！走出去绝对会被李艾尔还有夏飞大哥笑话的！
　　要是再大点，她一定就这样挺胸抬头理直气壮的走出去。林零忧伤的脱下了一身湿衣服，将穆雁行交给她的藤蔓一圈圈的往身上搭，结果她还是要用到这个。
　　女版泰山带着淡淡的水汽淡淡的忧愁，跟着眼皮耸搭呵欠不断的少年，回到了他们“扎营”的地点。
　　穆雁行此刻已经催生了一棵高大的树木，在他的操纵下，柔韧纤长的树枝自动缠绕编织在一起，为四人在树上搭建了一座简陋的树屋。他与夏飞已经钻进了其中，见林零与李艾尔两人回来了，不由招招手让他们也爬上去。
　　“如果这不是末世，那我一定会以为自己穿进童话故事了。”林零从下往上的将高大的树木仔细打量了一遍，清秀的脸上扬起些许兴奋的笑容，树屋对女孩子来说，总是有着足够的吸引力的。
　　但漆黑的夜里，她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脑补出绿叶青翠欲滴的小清新树屋风格，她满足的爬上了树。
　　树屋并没有多么宽敞，但四个人半倚半靠的坐着，也勉强塞得下。
　　靠坐着休息其实并不难受，反而背靠着柔软的枝蔓，鼻尖萦绕着植物的清香，是一种让人极其放松的休息方式。
　　在树屋中小心翼翼坐下的林零，在靠上身后缠绕成网状的枝蔓后，顿时便放松了下来，而身体潜藏着的疲倦也在这时席卷而来，让她的眼皮不由自主的下搭着。
　　“困了就睡吧，这里有我。”夏飞轻柔的嗓音好似春风般宁静温和，像是一种催眠一种蛊惑，让林零轻轻的闭上了她的眼睛。 
　　一天的劳累半夜的折腾，堆积的疲惫让她很快的进入了梦乡。不出几分钟，她的呼吸便悠长均匀起来。与她身边早一步睡过去的李艾尔的呼吸声，渐渐的统一了频率，气流通过鼻腔的微小声音在狭小安静的树屋中响起，清晰的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听着这样安稳的呼吸声，感觉危机潜伏的夜晚都温柔静谧起来。夏飞微笑，轻轻拉了拉身边男人的手，低声道：“你先睡，我守着。”
　　像是怕男人不答应，他又加了一句：“半夜的时候换过来。”
　　穆雁行沉默的点了点头，闭上眼，安静的睡了过去。休息的时间，每分每秒都需要抓紧。
　　夏飞等着身边的人睡着，挺了挺背脊坐端正了，然后将穆雁行歪在枝蔓上的脑袋搬到自己的肩上。他扬起一个微笑，这个高度正好，雁行这么靠着他，睡起来会舒服些，醒过来也不会觉得脖子酸疼。
　　然后他微微侧过脸，透过枝条与枝条间的缝隙，往夜色中望去。
　　或许是心中始终是依赖着夏飞一行人的，张河山四人坐得离夏飞他们极近，一直保持着能看到夏飞他们模糊轮廓的距离——即使只是个黑乎乎的一团影子，也能让他们觉得安心。
　　反言之，夏飞他们这边反过来看过去，也能看见他们的存在。
　　然而此刻，夏飞却瞧见这四人都站了起来，往河的上游方向走去。他了然，一定是听见了他们给林零说的话，去借用雁行搭建的“露天澡堂”了吧？
　　让他猜猜，提出这个要求的一定是南雪，毕竟和林零一样是女性，在这方面总是比男性更加束手束脚的放不开。但南雪一个人一定不敢去，必定会拉上唯一会异能的张河山——即使现在的张河山因为白天的探路，异能已经消耗殆尽。她要的，只是个说服自己安心的理由，末世能让人安心的，便是异能了。
　　但张河山若与她走了，那么黎里与徐意就会这样剩下。夏飞眼里闪烁着有趣的光芒，所以黎里一定不会愿意身边的靠山这样离去，但又不好说出让南雪一个人去，于是便提议大家四人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是这样没错吧？
　　夏飞无声的微笑，唇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恶作剧的狡黠——别怪他没提醒他们呐，那几棵大树上，雁行异能的时效快到了。
　　树木瞬间变回叶子这种事，常有的嘛。
　　守夜也有守夜的乐趣。抱着期待的心情，夏飞惬意的等待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
　　而那边四人的情况，的确被夏飞猜得□不离十了。
　　四人顺着河边摸到了上游，在看到半圆形围起来的树木时，南雪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轻松的笑容。
　　“谢谢你，张大哥。”她感激的对身边高大的壮汉道，“真是麻烦了。”
　　张河山可没被人这么感激过，顿时全身不自在的摆了摆手：“没，没事，反正我也要洗，大家一块儿洗，有个照应。”
　　“那我进去了？”南雪有些迫不及待，原先物质生活优渥，她哪里受过这些苦？但表面还是保持了很好的矜持，声音与姿态都放得极低。
　　“我们就在外面。”张河山摸摸头，露出了憨憨的笑，“害怕的话，你可以喊下话，咱们都给你应着。”
　　不知道是太疲惫所以心防有些缺口，还是在被夏飞等人排斥的时候，这样淳朴的关心照顾尤其难能可贵，又或是她看人脸色努力算计，心里的委屈和郁结已经堆积了太多，在听了张河山真诚的几句话后，南雪只觉得鼻头一酸，再也说不下去后面的话来。
　　“嗯。”她声音闷闷的应下了话，便踩着河岸跨进了树木的屏障之中。
　　徐意拉着张河山到了相对于南雪的下游：“我们几个大男人，在姑娘家的下游洗吧。”他这话有一半是说给黎里听的。
　　黎里也很想进树木屏障中去，和张河山徐意这两个臭烘烘的男人靠得这么近的脱光衣服，怎么想他怎么别扭，死活都觉得难堪不愿。但他又不敢离这两人太远，于是只能僵直的站着，拿不定主意。
　　然而眼瞧着张河山与徐意都毫不顾忌的脱下了衣服，互相浇水清洗了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光是听着就能想象流淌在身上时的清爽，他着实忍受不住全身上下的瘙痒了，不得不咬紧了下唇，慢腾腾的磨蹭到河边，将手放到了浴衣的带子上。
　　于是说是浴衣，其实那就是一块披在他身上的烂布。不过浴袍好歹是穆雁行当初给他买的，质量跟夏飞的猫坚强一样□，虽然被碎石砸过被夏飞撕过，但剩下的部分，还是忠诚的为他遮风挡雨着。
　　黎里别别扭扭的浇水洗着身体，互相擦着背的张河山和徐意也没有主动去提起帮他搓背之类的事。徐意是心知自己提出来也会被黎里嫌弃的拒绝掉，于是干脆不提，免得碰个难堪。而张河山却是怕自己手劲一大，把黎里那种看着就嫩得跟豆腐样的人搓出个好歹来，不敢下手。
　　这边的夏飞在树屋里，悠闲的掐算着时间，唇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唔，快了吧？
　　然而笑容还未在他唇边完整成形，黑夜深处便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
　　连绵不绝的尖叫在空寂的旷野上回荡，让人充分体会到了当事人的惊恐心情。
　　夏飞皱了皱眉，失算了，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南雪彻底放开后，分贝竟然如此之高……感受了一下树屋中丝毫未曾紊乱的呼吸，他这才松了口气，狭长的眼眸中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这些家伙果然累极了，看样子睡得很沉呢。
　　他偏了偏头，再回想了一下之前那声音，好像不是南雪的声音？是……黎里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错，夏飞囧囧的眨了眨眼，为什么尖叫的人会是他？是因为被南雪看到了果体？还是因为看到了南雪的果体？
　　无论是哪一个，都实在是太……神奇了。
　　夏飞忍笑忍得辛苦，揉着肚子缓缓的吸气，这事儿可真给他提神。
　　不过事实并不像夏飞想象的那样。
　　河边，黎里被一个从黑暗中忽然窜出的大汉摸上了胸膛，胸口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大掌狠狠的揉搓了一遍，在疼痛与惊恐的刺激下，他高声的尖叫了出来。
　　被他的尖叫声惊得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的大汉一巴掌呼到他的脸上，嫌弃的骂道：“叫毛叫！刺得老子耳朵疼。”他放下手，朝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声：“真他 妈晦气，背影看着瘦儿吧唧的跟娘们儿似的，居然是个男人！”
　　黎里呆滞的看着面前粗鲁至极的男人，红肿着脸，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然而在这时候，围绕着南雪的那圈树木在瞬间缩小消失，变回了最初的几片叶子，安静的躺在碎石地上，在黑夜里完全瞧不见了。
　　听到声响急急忙忙穿衣服的南雪，只是慌慌张张的套上了脏兮兮的长裙，肩带还歪在手臂上，丰满的**露出了一半姣好的弧度。她茫然的看着树木倏然消失，完全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但她没有思考这个的时间，随即便瞪大了眼睛，目光惊恐的看向从夜色深处走出来的十数个高大男人。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第二声高亢的女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来人啊——”
　　事实证明，如夏飞所想，南雪放开后的嗓门的确让人惊艳不已。同时南雪姑娘也的确比黎里聪明许多，好歹她没有一味的“啊啊”尖叫，好歹她准确的向夏飞传达了某种讯息。
　　——一个果体忽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希望“来人啊”的。
　　他目光陡然锐利起来，毫不犹豫的叫醒树屋中睡得香沉的三人：“快起来，有情况！”



38　　[12]听说有个聚居地

　　睡着的三人,之所以睡得那样沉，不仅仅是因为疲倦，更是因为对守夜人夏飞的信任。 但几日下来的经历，还是让他们比起末世前的日子来,多了几分敏锐与警惕。
　　因此在夏飞出声叫人的时候,三人就睁开了眼,眼底的迷茫一闪即逝,下一秒清醒得宛如之前根本没有熟睡一样。
　　夏飞用最简洁的语言向三人讲清了自己的猜测,南雪他们四人必定是遇上危险了,那处距离他们这儿不远，他们需要提高戒备。
　　四人轻手轻脚的下了树，穆雁行无声无息的将高大的树木缩小——虽然有夜色掩盖，但树木黑漆漆的一团影子仍然格外引人注目。
　　夏飞赞许的看了穆雁行一眼，压低了声音：“我们靠过去看看情况。”
　　毕竟张河山的土系异能对他们帮助很大，单单是充当指南针这个角色，也让他们无法轻易舍下他。若只是普普通通的小麻烦，那么便直接出手解决掉好了。但若是大麻烦……
　　夏飞翘了翘唇角，不负责任的道：“一有不对劲，马上转身跑，懂？”
　　他们可不想再“被救世主”一次。
　　穆雁行轻轻的“嗯”了一声，林零重重的点头“懂！”，而李艾尔闲闲的道：“都别想跑得比我快。”
　　风系异能了不起嘛，他们懂的。夏飞愉悦的朝三人勾勾手指：“走吧。一会儿别跑散了。”
　　林零抽了抽嘴角，夏飞大哥你现在就已经在计划着溜了，这样真的可以么？
　　不久前都是去过上游的，也估摸得到大概距离目的地有多远了。在快靠近的时候，他们便放缓了脚步，而在河边说话的人的声音，也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不是丧尸。
　　夏飞听着几个陌生的男音，惊讶的扬了扬眉，哎呀哎呀，这是又遇上幸存者了么？
　　不过在末世，人也是可能变得很可怕的。夏飞没有放松警惕，却再往那边走近了几步。既然不是丧尸，自然也不用担心靠太近了被丧尸闻到味道。
　　荒野上空旷寂静，走近点，对面没有特意压低声音的对话尤其方便人偷听。 
　　不过夏飞他们来的时候，对话似乎已经进行到末尾了。
　　“……总之，你们和我们去了，亲眼看看不就成了。”这是一个有些不耐的声音，“大家都是人，我们又不是丧尸，你们怕我们干嘛？”
　　夏飞苦恼的挠挠下巴，怎么办，前半截没能听到诶，这是要去哪儿？
　　然而接下来说话的人是徐意，他的声音很是平静：“你们一出来，就做了那样的事，我们害怕你们，不相信你们也是正常的。”
　　“都是董春儿这个混小子！”这个男声应该是其中领头的，一直是他在说话，即使语气里已经可以听出不耐烦的火气，也在忍耐克制着，没有对徐意发作，“这小子末世前就不检点，这几天没碰女人，憋坏了。动手动脚什么的，你们别放到心里去！”
　　夏飞囧然，南雪不会被那什么了吧？
　　不过算算时间，也没这么快。南雪最多被看了，其他应该无事。
　　“我不是女人！”这个是黎里愤怒的声音，不过因为底气不足，显得格外虚弱。
　　“反正不是女人也没有一点男人样子。”这是个不怎么服气的嘟囔声，“骗老子摸了男人的胸，真晦气！”
　　夏飞猜这人一定就是动手动脚的那个董春儿……不过这人袭胸袭的是黎里？夏飞默默的囧了。
　　“谁，谁骗你了，明明是你自己……”黎里声音发抖，说不出后面的话。
　　“要不是你柔柔弱弱的身板，扭扭捏捏的搓澡动作，老子会认错？哪有男人像你那样儿的？”董春儿恶劣的嘲笑着，“古代太监都长得比你结实比你有男人味儿！”
　　“你……”只发了一个单音，黎里便再没了声音，隐约的哽咽声让暗中潜伏的四人不约而同的胃疼起来……委屈的话，不服气的话，就拿出点男人的样子给董春儿看呗！
　　“我们的聚居点有热水，有食物，比起你们露宿荒郊野外，要好的多对吧？”为首的男人还在劝说着，“如果真对你们有恶意，你觉得我们这么多人，会不直接动手，反而这样说服你们？”
　　南雪强自镇定的声音响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们那里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我们去？听你的说法，你们又给热水又给食物的，好处便宜都是我们占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夏飞诧异的想，其实这个南雪还蛮有意思的。他饶有兴致的继续听了下去。
　　南雪说：“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不信我们是去享受舒服日子的，你们看样子也不是白白吃亏的主儿。到底想要我们什么，不如说明白了……不然，我们无法相信你们嘴里那一套说辞。”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一直扭扭捏捏的，像这样直说不就得了。”为首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他们的顾虑，大笑出声，“之所以拉拢你们，不是为别的，你们之间有个异能者对吧？我们聚居地需要异能者加盟。”
　　“你们怎么看出来的？”徐意将夏飞此刻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用这个可以检测出二十米范围内有没有异能者存在。”男人说，“灯亮了，就是有。你们看，现在这灯一直是亮着的。”
　　好像出现了很神奇的东西？夏飞好奇眨眨眼，能搜寻异能者的存在么？
　　“这个……”徐意似乎相当震惊，“怎么做到的？”
　　“聚居地里有个老掉牙的科研疯子。”男人含糊的一句话带过，“总之，你们中谁是异能者？不管谁是，其他人都可以跟着一起去聚居地。”
　　张河山终于呐呐的开口：“我是。”
　　“走吧。已经这么晚了。”找到一个新的异能者，男人的语气听上去蛮高兴的，“我们是出来在附近巡逻的，碰上你们也是一种缘分！”
　　徐意疑惑：“巡逻？”
　　“清扫附近的丧尸。”男人道，“之前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从别的地方游荡过来的。我们巡逻也是为了这个，毕竟聚居地里有普通人，咱们得保护他们的安全。”他说的似模似样的，毫不掺假的样子。
　　“我们这边还有人……”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抽噎，似乎对对方放了心，他小声的道，“他们都是异能者……”
　　夏飞眼角抽了抽，一脸血的扶额……这么干脆的就把他们给卖了？那个男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不确定，黎里就这么把他们四个摆到明面上了？这人究竟跟他们有多大的仇恨？是有多想拖他们一起下水？
　　而且话说回来，谁跟他们是“我们”了？看不清现实的人真叫人无力。
　　“有几个？”领头男人有些兴奋的问。
　　黎里小声的说：“四个。其实……我也是异能者。”
　　“他也是异能者？”李艾尔压低了声音问，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与怀疑。
　　夏飞耸了耸肩：“虽然不可思议的，不过他是。”
　　他想了想，对领头男人所说的科研疯子以及那个可以发现异能者的仪器很感兴趣，要不要跟去聚居地看看？
　　但就这么现身无疑是愚蠢的，对方人数远远多过他们，而且对方如果真在搜集异能者，那么在武力方面也不会太弱。要真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他们不又得拼死一次？
　　夏飞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异能者是可以吸食对方的异能的……当初他不就吸收过黎里身上的蓝色光芒么？黎里身上的蓝光被他吸收后，接下来的伤口恢复速度顿时变慢……如果异能分几个等级的话，黎里当时的情况在如今回想起来，无疑是异能被他吸收的掉了一个等级。
　　他依次碰了碰身边三人的手臂，转身悄悄往远处走去——远远的吊在这群人身后，去见见那个所谓的聚居地是不是真的，去看看所谓的老掉牙的科研疯子是不是真的可以制造出搜寻发现异能者的仪器。
　　穆雁行和林零艾尔会意，放轻了脚步声，悄无声息的远离此处。
　　身后领头男人的声音还在高兴着：“快带我们去见见他们！今晚真是太幸运了！”
　　还有那个董春儿诚惶诚恐的道歉声：“刚刚冒犯了您，真是对不起了，异能者大人。”夹杂在道歉声中的，还有清脆的耳光声。
　　“没关系。”黎里在说，“我带你们过去吧。”
　　其间，张河山、徐意与南雪，都奇异的保持了沉默。
　　夏飞四人遁入相反方向的黑暗，待到真正远离后，才互相打趣着感慨——异能者大人……在末世，异能者真是好大的威风！
　　至于沿原路寻过去的黎里一行人没看到他们四人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了。



39　　【大裂谷】

　　[1]裂谷

　　带着那批陌生男人去寻找夏飞他们的黎里,在下游的地方茫然的转了好几圈，才在领头人不耐烦的询问中,结结巴巴的承认找不到人了。
　　他飞快的辩解着：“刚刚他们都在这儿的！绝对在这儿的！”他看向张河山几人，像是想得到他们的附和。
　　张河山被徐意掐着手臂，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保持沉默,一副不善与人交际的老实巴交的模样——刚刚在河边,徐意就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闭嘴”,因为徐意是村里唯一的医生，从潜意识来说,张河山不仅信任他,而且尊敬他。徐意说的话，张河山很多时候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却能明白,徐意比他有文化，比他懂得多，那些话都是很有道理的，是对他好的。
　　就像是小学生对班主任总是不会质疑，总是乖乖的听话照做一样。张河山几次想要开口，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次面对黎里，他还是深深埋着头，不说话。
　　而徐意与南雪，则更是好似木头人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鞋面，不发一言。
　　领头的男人自然想到了黎里和南雪那尖叫声，说不定人家听到尖叫，立即就跑了呢？
　　同伴？这世道，夫妻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同伴这种关系哪里还有那么可靠？！
　　所以他摆了摆手：“他们一定以为你们遇到了丧尸，逃了！现在天色暗，搜寻起来不安全，就不找他们了，白天再组织队伍去搜寻他们。一晚上，他们走不了太远。我先送你们去聚居地。”
　　他说：“对了，我叫严铁，你们可以叫我严哥。”
　　“麻烦你了，严哥。”黎里小声的感激道。
　　南雪走到了张河山身边，她总觉得这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是不怀好意的。也是，在次序与道德渐渐紊乱崩坏的现下，空有外貌没有实力的女人，最常见的下场便是成为男人的附庸——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如果设想再差点，连附庸都算不上的话，那就是玩物了……
　　南雪脸色有些不好看，她开始后悔远离夏飞他们那个小团队去洗澡了，身上再脏，忍忍不就行了？这下好了，就跟专门洗白白后主动送到人家嘴边一样。
　　希望……那个聚居地，真的跟严铁说得那样好。
　　严铁带着这四人，沿着河的上流前进着。而在他们的身后，夏飞四人也借由着夜色的掩护，慢条斯理的坠在后头。
　　林零小小声的问着：“夏飞大哥，要是天亮了，他们就该发现咱们了吧？”这旷野上可没有什么遮挡物诶。
　　夏飞慢悠悠的道：“天亮了，就让艾尔用风刃在地上钻出个洞来，咱们躲进去嘛。”
　　“打洞这种事，交给穆雁行的植物不是更轻松？”李艾尔小声反驳。
　　让植物发达的根系将坚硬的地面切割成无数碎石，到时候风一搅动，坑不就挖好了么？
　　“哈……”夏飞笑得眉眼弯弯，戏谑道，“艾尔你还真的去设想怎么挖坑了么？”
　　似乎被戏弄了……李艾尔落地的后脚跟狠狠的碾压了一下土壤。
　　夏飞掩嘴止了笑，低声解释道：“他们巡逻的人数并不多，因此巡逻的范围不会太大。所谓的聚居地就该在不远处了吧。咱们跟去看了，再决定是去是留。如果要走，天还没亮，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
　　林零明白的点头，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天亮对吧？天亮的时候，他们要不然已经加入了那个聚居地，要不然已经远离。
　　而夏飞的眼中却仍然有些疑惑，虽然他判断的是聚居地距离此处不远，但傍晚到达这里的时候，在地表上可完全看不到什么居住地。因此对于董春儿那伙儿人，他保持着极大的警惕。
　　然而在跟着走了莫约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后，走在前方的一团黑影陆陆续续的消失在了夏飞他们眼前。
　　“人呢？”林零揉了揉眼睛，想象力全开，“莫非是死在灾难中的亡魂来把活人带走……”
　　夏飞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又不是子，可以随便语。”林零摸了摸被敲的脑袋，碎碎念着。
　　“走近看看。”穆雁行轻声道。
　　四人点点头，小步小步的往那群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停下。”走在最前面的夏飞伸出手臂，拦下了身后的几人，他低头看着脚下，在他脚尖前方，路已经断了，黑洞洞的悬崖深渊，在夜色中模糊的融成一片，看不到黑色的尽头。
　　“裂缝？”林零迟疑的道，“他们莫非是掉下去了？”
　　“如果是裂缝的话，这道裂缝便是我们见过最宽的裂缝了。”宽得看不到对面。
　　夏飞蹲□子，伸出手在崖壁上摸索：“如果他们真的掉下去了的话，那么他们便是我们见过最淡定从容的落崖者了。”
　　林零茫然：“诶？”
　　夏飞轻笑道：“连黎里都没有尖叫，这得是多么淡定？……唔！找到了。”他站起身，朝悬崖下指了指，“有软梯。”
　　“要下去吗？”林零也蹲下，手指碰了碰软梯，“不知道有多长……”该不会直接通往地心吧？
　　一只手敲到她脑袋上：“妄想是不对的。”
　　“夏飞大……”哥？林零正要抗议，忽然发觉刚刚那个声音欠揍的完全是另一个人，她扭头瞪向旁边的李艾尔，“你干嘛？！”
　　李艾尔抄着手闲闲道：“夏飞忙，我代劳了。”
　　“没大没小的真是……”林零咕哝了一句，目光却转到夏飞身上，等待回答……莫非真要下去？黑洞洞的下方，瞧着就叫人心头凉飕飕的。
　　“软梯很短的。”夏飞笑眯眯的安抚道，“你看现在软梯上面都没人，那群人现在应该已经脚踏实地了，才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不过，雁行和林零在上面等着。”他小声的安排道，“艾尔和我下去看看情况。”
　　“夏飞，要小心他们那个搜寻异能者的装置。”穆雁行赞成了夏飞的安排，出声提醒着。
　　黑暗掩盖的了夏飞他们的行踪，却阻止不了那个奇特的设备发现他们的存在——据领头男人所说，若二十米范围里有异能者，那个仪器上的灯便会亮起来。
　　夏飞微笑着接受了穆雁行的关心，轻轻吻过男人的耳垂：“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既然知道异能者，还在收集着异能者，那么这个聚居地里面，绝对是有着别的异能者的。就算他们被仪器捕捉到了，聚居地中的人大概也会误以为是他们当中的某个异能者在附近。
　　不过还是要小心行事。
　　夏飞笑着瞥了李艾尔一眼：“你这边行不？”
　　李艾尔蹲下，摸索着软梯爬上去，用行动给了夏飞答案。
　　年轻人，就是经不起激呐……夏飞等李艾尔下去了一个身子后，朝穆雁行与林零挥挥手，也轻手轻脚的顺着软梯下去了。
　　林零蹲在崖边往下看，刚开始还能看见夏飞的影子，不过随时夏飞往下深入，人影便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等着。没事。”穆雁行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沉静如水，让林零紧张担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嗯，我等着。”林零蹲在地上，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在这时，李艾尔已经踩上了实地。
　　他退到一旁，等着夏飞下来后，才小声问道：“往哪边？”
　　就算平时再漫不经心，在做暗中潜入打探情报这种事的时候，李艾尔还是有着少年心性的跃跃欲试与想将事情完美完成的期望，因此嗓音里透出了几分认真慎重来。
　　“直走吧。”夏飞轻声道。现在他已经确定了，这里不是裂缝，而是一个裂谷。这个裂谷有多宽多大，是目前无法明了的。
　　“嗯。”李艾尔跟上了夏飞的步伐。
　　夏飞与李艾尔在摸索道路的时候，张河山四人已经被严铁熟门熟路的带入了聚居地内。
　　聚居地中没有光线，黑漆漆的一片，被夜色覆盖。
　　张河山他们在聚居地内走着，才发现这里有着一幢幢小屋，木头搭建的，石块搭建的，破碎的布匹碎料拉扯出来的小帐篷……总之各式各样，将各种材料都利用起来了。虽然搭建的简陋，好似一碰就会垮掉，但是那好歹是一间屋子，一顶帐篷，是可以住人的。
　　此刻夜深人静，屋子帐篷中的人都睡了。在寂静的夜里，那些悠长起伏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听见这些平和的呼吸声，几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喜色……既然这个聚居地实实在在的存在着，那么严铁这伙人是骗子的可能性，又下降了不少。



40　　[2]夜探

　　“你们去附近巡逻看看。 ”严铁压低声音,挥退了一行十多个队友，然后转身朝南雪与徐意道，“你们现在可以让他们带你们选一间住处，休息下。”
　　南雪有些紧张的问：“那他们两个呢？”她指的是张河山与黎里。
　　“介于他们是异能者,所以在入住聚居地之前,应该先去老疯子那里检测一下异能属性与异能等级,这是规定。”严铁笑道,“这世道,不立些规矩来办事,再强大的聚居点也迟早会崩碎。而且，对能保护咱们聚居地的异能者，我们珍惜还来不及，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对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当然，你们身为异能者的朋友，我们也会给予优待。”
　　他看向南雪：“南雪小姐的顾虑我明白，毕竟南雪小姐人长得好看，担心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请相信我，若是南雪小姐不愿意，那些想强迫你的人按规矩是会被逐出聚居地的。他们没那个胆子来挑战聚居地的规定。”
　　南雪一时呐呐，想相信，却还是有些担心害怕。
　　而这时徐意开口了，他轻声道：“我想跟着河山，他经常犯错，给人家带去麻烦。我得看着他。不知道可不可以？”
　　张河山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愧疚的垂下了头……他的确给夏飞他们带去了很多麻烦。
　　严铁看他们这幅模样，似乎不会再改决定了，于是妥协道：“如果不想去休息，也可以跟上来。”
　　“我也跟着。”南雪飞快道。
　　点了点头，严铁转身：“往这边走。”
　　他边走边介绍着：“老疯子不怎么喜欢理人，但对异能很感兴趣。你们不要跟他搭话，等测试了异能等级和属性后，直接离开就可以了。”
　　“严哥，异能……具体应该怎么测试？”黎里有些忐忑的问着。
　　“就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器吧……”严铁含糊的道，“这个我也说不好，懂那些东西的人，就只有老疯子一个。”
　　见黎里似乎有些畏缩，他又补充道：“不过，测试过程很简单，只需要往床……额，地面一躺，过个一两分钟就好了。什么感觉都没有，所以不用担心。”
　　“是吗？谢谢严哥。”黎里松了一口气。
　　很快的，严铁就转到了一个是其他房屋三倍大的石屋前，石屋的门是一块不规则的雨布搭下来。
　　“就是这里了。”严铁掀开雨布，朝里面喊了一声，“又发现异能者了，老疯子你快点起来！”
　　喊完话后，他就放下了雨布，转向南雪与徐意：“你们只能跟到屋前了，里面是不能进去的。 ”
　　徐意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能进？”
　　严铁笑道：“刚刚不是说了吗？老疯子不喜欢理会人，尤其是跟他的研究不相关的人。你们要是踏进去一步，绝对会被他挥着铁棒赶出来。不想头破血流，还是留在外面等一两分钟吧。等这事办完，我就带你们去休息。这都大半夜了。”
　　“才一两分钟，没事的，徐意。”张河山憨笑着安慰徐意，“别进去，免得挨打。”
　　徐意还是皱着眉，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屋中传来沙哑苍老的声音：“谁是异能者？可以进来了。”
　　黎里站到张河山身边，小声的问道：“张大哥，进去吗？”
　　“嗯。”张河山点了点头，在他的概念里，既然他们想加入人家的聚居地，住人家的房子，吃人家的东西，那么按照人家的规矩行事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他再次跟徐意说了声“没事”后，就掀开雨布，钻进了屋子。
　　黎里一个人有些害怕，赶紧追了上去，打算跟着张河山。
　　在张河山与黎里进去后，石屋中却再也没有传出丝毫声音，好似那一块破破烂烂的雨布是极好的隔音材料一般，把房间内的所有响动都完完全全的阻隔住了，也让外面的人无法猜测其中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夜色中的石屋没有开灯，寂静无声，完全一只巨大的野兽蹲伏在那处，无声无息的将两个人吞进肚子里，却一个嗝也不打的，继续安静的等待着猎物。
　　这样的夜里，人的胡思乱想被迅速放大，徐意与南雪眼中的凝重紧张也越来越明白。
　　就在他俩等不下去，就要硬着头皮闯进去的时候，雨布再次被掀开，黎里与张河山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徐意走上去，在夜色中看不清楚张河山的情况，也只能单纯的问下。
　　张河山抓了抓头发，茫然的看向严铁：“刚刚晕过去了……再清醒的时候，一个声音就叫我们可以出来了。”
　　严铁失笑：“这老疯子越来越讨厌人了吗？连异能者都这么对待？”他解释道，“不用担心，看来异能测试已经结束了。等明天，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结果。”
　　“现在，我带你们去休息吧。”似乎事情办完了，他也轻松下来了，笑问道，“你们是四人住一起，还是男女分开？”
　　“住一起吧……”南雪恳求的看向张河山他们三个男人，这里就她一个女人，要是分开，不就是单独住了？
　　见没有人反对，严铁便这么定了下来：“那就跟我来吧。”
　　他带着四人，再次穿梭在屋与屋之间的小道上，远离了这处石屋。
　　而在石屋的不远处，夏飞与李艾尔蹲在地上，安静的听完了全过程，头凑到一起，小声的交头接耳着。
　　夏飞：“艾尔，我对石屋里的老疯子很感兴趣怎么办？”
　　李艾尔：“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不会告诉穆雁行的。”
　　夏飞：“……”
　　李艾尔：“不过我也很想知道，张河山他们在昏迷期间被怎么了。”
　　夏飞：“嗯。检测异能属性和等级这种事，果然还是很在意啊。”
　　李艾尔：“所以？”
　　夏飞：“去探探情况？”
　　李艾尔：“难得我们想法一致。”
　　夏飞：“别被发现了哦，少年。”
　　李艾尔：“别被逮住XXOO了哦，大叔。你姿色不错。”
　　夏飞：“……谢谢夸奖。”
　　李艾尔：“作战计划是？”
　　夏飞：“耳朵耳朵拿过来……这样……那样……”
　　片刻后，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站起来，朝石屋偷偷摸去。
　　两人在石屋旁边的帐篷边上停下来，李艾尔轻轻的抬起手，一个小龙卷便从他的指尖飞出，笔直的朝着石屋的雨布去了。在飞在空中的这段时间里，小龙卷的体型飞快的变大起来，从妙脆角大小变为甜筒大小，最后在撞上雨布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莫约与成人等高的龙卷。
　　龙卷在一瞬间绞碎了雨布，闯入了黑洞洞的房间……然后……再没有了别的动静，宛如石沉大海。
　　夏飞诧异的掩嘴轻声道：“像龙卷被吃了一样……”屋子里，有什么东西？
　　“被吃了。”李艾尔低声道，却是肯定了夏飞的话，“我的异能在瞬间消失了。”龙卷一直处于他的控制下，然而在进入屋子的那一瞬间，他对龙卷的感应便消失了。
　　“先离开。”夏飞当机立断，屋里的人说不定已经发现他们了。
　　两人果断的撤离了聚居地。
　　在重新回到崖上的时候，两人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个聚居地，太邪门了。
　　“夏飞大哥，下面情况怎么样？”林零问。
　　“要留下吗？”穆雁行也沉声问道。
　　“这个地方很奇怪。”夏飞站在崖边，低头往下方看去，将他与李艾尔在裂谷中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了林零与穆雁行，最后才道，“他们口中的老疯子，似乎对异能很有研究的样子。我想试试拿不拿得到资料，实在不行再离开。”
　　可以发现异能者的设备，可以检测异能属性等级的东西，可以让艾尔的异能瞬间消失的存在……这一切对于已经拥有异能的他们而言，或许会成为助力，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所以如果可能的话，现在就应当将这些未知搞清楚，以免今后陷入被动之中。
　　“那我们该怎么拿？”林零苦恼的道，“在人家的主场里，想拿走人家重要的东西，这个难度很大吧？”
　　夏飞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当然不是我们亲自去拿了。”
　　他低低的笑着：“不是已经有熟人打入对方内部了么？”
　　林零反应过来：“张河山他们？”
　　“嗯，嗯。”夏飞孺子可教也的点了点头，“咱们先退到远一些的地方休息几日，待河山他们在这儿混熟了之后，再偷偷的过来接触他们。”
　　“他们会告诉我们么？”林零嘟囔了一句，然后自己先笑了，“好吧，他们一定会说的……”就凭张河山那不会拒绝人的烂好人个性……
　　“走进有丧尸存在的地界，他们发现我们的概率便会小很多。”夏飞捶了一下掌心，做出决定——有丧尸存在的地方，一定是超出了聚居地巡逻队伍巡逻的范围，他们四人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顺便打几只丧尸。”李艾尔懒洋洋的补充道，“上次的晶核，快吸收完了。”
　　“走吧。”夏飞弯着眸子，伸出手去拉住穆雁行的，“大家小心脚下，别掉进裂缝了。”
　　林零：“……”夏飞大哥，你想拉穆大哥的手，不必这么找借口的——小心脚下这种事，在这些天里，已经成为他们的本能了好吧？完全不用担心喂！
　　四人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崖边夜色之中。
　　裂谷之下，巨大的石屋中，一只苍老的手缓缓得插入屋中堆砌的晶石粉末之中，握起一把，再松开，粉红色的晶石粉末宛如细碎的沙粒，从指缝间洋洋洒洒的簌簌滑落。
　　“颜色又变深了一点点……”同样苍老的，足够让人联想到坟墓棺材的涩哑嗓音在黑暗的房间中响起，“看来那个龙卷包含的能量相当充沛……风系异能者？聚居地里……似乎没有这样一个人啊……”



41　　[3]薄荷草

　　在天色亮起来的时候,夏飞四人已经背朝裂谷，沿着河流,走出了长长的距离。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停下，一路清着零散的丧尸，继续前进着,直至太阳行至头顶上方,他们才在河边坐下。
　　之所以是沿着河走,也是因为他们还有回去看看的打算。而且在河边，卫生问题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
　　今天比起昨日来,天气好上了不少。不再是阴沉灰暗的,好像一个晚上，云朵全被吹走了一样，此刻的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洒下千丝万缕的金丝，落在河中，宛如破碎的瓣瓣金鳞，闪烁着亮晶晶的炫目光芒。
　　介于这么好的天气，在外活动的丧尸也极少。除非是夏飞他们经过时距离近了，生肉味道太浓郁，将丧尸从地底裂缝中吸引了出来，而更多的没闻到人味儿的丧尸，倒是没有那个闲心出来在太阳底下遛遛。
　　——除非他们想一遛就遛掉几块肉，一遛就遛出个骨架子来。
　　阳光对尸体的腐烂速度的加剧，丧尸虽然不懂这个原理，但本能畏惧着的。
　　在河边坐下，夏飞将脏兮兮的背包洗干净，再在三人的协助下，将一整晚加一上午得到的晶石在河水中洗去腥臭的血污和脑浆，装入背包中，这才呼出一口气，形象不雅的坐在了穆雁行铺开的巨大叶子上，整个人往后倒去，任由叶片上传来的冰凉气息包裹了自己，满足的溢出喟叹来。
　　穆雁行将洗得凉凉的手搭上他的额头，嗓音沉悦的好似一支恬静的安眠曲：“累了么？睡会儿吧。”
　　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夏飞抬起双手，就势拉住坐在身边男人的手臂，微微用力，就让男人顺从且疑惑弯下了腰。他的左手扣住男人的手臂，右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微微用力，便将男人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夏飞？”穆雁行用唯一空闲的左手撑住了叶面，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孔，白皙的皮肤，狭长的眸子，上翘的薄唇，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着，声音干涩的再次重复了一遍眼前人的名字，好像在确定什么，“夏飞……”
　　“嗯。”眼中映出男人如刀刻斧凿般英俊深刻的容貌，夏飞从鼻腔中溢出慵懒的腔调，微微抬起头，唇便轻柔和穆雁行的贴在了一起。
　　然而舌尖还未深入，他便被穆雁行一把推开。
　　夏飞怔了怔，随即哀怨的控诉的看着穆雁行：“雁行你不是让我睡觉么？午安吻呐！”刚刚多好的意境呐，雁行你这个不解风情的笨木头！
　　还是说，风吹雨打几日，他的姿色不如从前了？夏飞满心的被推开的郁闷，抬手摸摸脸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皮肤好像比之前粗糙了。
　　穆雁行木着一张脸，沉默的从背包里找出之前捡到的一片叶子，握在掌心，叶子在眨眼间长成一株小巧的植物，叶子墨绿，边沿带着细密的锯齿。 
　　“薄荷草！”一旁自觉的捂着眼睛的林零惊呼了出来。
　　夏飞无奈扶额……喂，林零，你别忘记了，你现在是“捂着眼睛”的！
　　不过薄荷草？夏飞哀怨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不会是他想象的那个原因吧？雁行是嫌弃他……那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来，对人的打击太大了。
　　穆雁行摘下几片椭圆的叶子，自己含入口中，再递给夏飞几片：“放嘴里，嚼嚼。”
　　夏飞：“……”被推开被拒绝真的是这个原因么？怎么办，他现在好想哭……
　　麻木的接过叶子，塞入口中，机械的咀嚼着，任由浓烈的薄荷味弥散在整个口腔，这下就不会被嫌弃了吧？不会被嫌弃了吧？！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凄惨，穆雁行竟然主动的俯□去，轻轻的吻上他的唇，一触即离，抱歉的道：“刚刚忽然想起了艾尔的话，下意识的就……”
　　“没关系。”瞬间被治愈的夏飞不满足的重新吻上穆雁行的唇瓣，舌尖灵活的滑进对方顺从张开的口中，清爽的薄荷味在舌尖传递，凉凉的，微甜的，美好的让两人都闭上了眼，安静的享受着唇舌相触时的温柔与亲密。
　　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连穆大哥都是这样了！
　　林零已经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看了起来。当事人都不脸红害羞，她在这里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干什么啊！不过单是这么看着，看着夏飞大哥和穆大哥接吻时温柔微笑的侧脸，忽然就觉得……这样真好呐，好得像幅色彩温暖的画卷一样，让人不忍心打扰，好得让旁观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甜美的喜悦与幸福，然后被感染到情不自禁的微笑出来。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两个互相扶持的人在一起，真好呐。
　　林零抬手按了按急促有力的跳动的心脏，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她也会找到这样的存在的，对吧？
　　“喏。”一旁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食指与拇指间拈着几片薄荷叶子。
　　林零诧异的扭头，看见李艾尔唇上正含着墨绿的叶子，映衬着少年血色极淡的唇越发的冷白，惑人心神。她面上一烧，呐呐的接过绿叶，迟疑的问道：“做什么？”
　　“当然是嚼啊。”李艾尔舌尖一卷，绿色便尽数落入了他的口中，看林零僵硬着没动静，他凉凉的讽刺道，“该不会几天没吃东西，你连牙齿该怎么活动都忘记了吧？”
　　“哦。”林零僵硬的把叶子放入口中，一下一下的咬了起来。接过了叶子，嚼了叶子后，就该，就该……她瞥了夏飞与穆雁行一眼，感觉整张脸蛋都要燃烧起来了，这个下一步要不要答应？虽然说她刚刚还在羡慕，但不代表她立刻就要体验到吧？
　　然而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往李艾尔唇上飘去，脑中一个镜头反复回放着——少年伸出粉色的舌尖，将墨绿的叶卷入口中，隐约可见洁白的齿。
　　默默的咽了口唾沫，林零在心中悲愤捶地一万遍，这不厚道！艾尔你一个男的玩什么色 诱嘛！
　　她默默的吐出口中的薄荷叶，好吧，她不会反抗了。
　　“我说……”李艾尔同样吐出了薄荷叶，在她身边蹲下。
　　林零石化般的结巴：“啊啊？”
　　“你怎么了？”李艾尔斜睨她，顿了顿，有些怀疑的道，“你该不会以为咱俩也会走夏飞他们那个剧本吧？”
　　“诶诶？”难道不是吗？
　　“你以为我想亲你？”李艾尔撑着下巴，侧着脸看着表情完全呆滞了的林零，悠闲道，“林零阿姨，这怎么可能嘛。”
　　——晴空一道雷霆。
　　林零被劈得外焦里也焦，她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阿，阿阿阿姨？！
　　“我才大你……”她扳着手指头算，然后底气不足的道，“六七岁……大概？”
　　“四舍五入就十岁了。”李艾尔煞有其事的点头。
　　“这个是可以四舍五入的吗？！”林零磨牙，对先前居然想放弃反抗的中邪想法唾弃一万遍，就李艾尔这小鬼，完全不能跟夏飞大哥穆大哥这样的好男人相提并论啊！
　　“只要是数字，在我眼里都是可以四舍五入的。”理科天才慢悠悠的道，漫不经心的扫了某人的胸前一眼，好心肠的举例道，“比如你的胸围吧，四舍五入的话，勉勉强强的可以入B吧？”
　　林零：“……”她贫 乳她骄傲，才不需要施舍一样的四舍五入！还有——她的胸围四舍五入的话，绝对就入B了！绝对！
　　“艾尔，你这样会很不讨女孩子喜欢的。”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懒洋洋的趴在坐着的穆雁行背上的夏飞，带着愉悦满足的笑容，用尖尖的下巴蹭了蹭穆雁行的肩窝，教育着诚实的少年，“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很必须的。你不该说勉勉强强，该说绝对的。”
　　“唔。”李艾尔轻飘飘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没有。
　　林零忧伤的觉悟了，原来好男人至始至终只有穆大哥一个。
　　“现在还是我和雁行守着，林零和艾尔睡会儿吧。”夏飞柔声道，“昨晚根本没睡到多少，对吧？”
　　“晚上的时候，咱们交换？”他是商量般的语气，却完全不容人拒绝。
　　林零和李艾尔乖乖的躺在了宽大的绿叶上，闭上了眼。
　　“夏飞，我一个人守着就足够了。”穆雁行低声道，“你也睡会儿吧。”
　　“要两个人。”夏飞亲密的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道，“这样的话，睡的时候也是一起睡了。我想在睡的时候，也像这样子抱着雁行。”
　　“……嗯。”穆雁行慢吞吞的应了一声，耳朵一点点的变得绯红。
　　闭着眼的林零不由自主的再次扬起了唇角……这样，真好呐……
　　……夏飞大哥，果然也是个好男人，嗯！
　　而在裂谷，另外四人的境遇便不是那么好了。
　　正午，太阳当空。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啊！”在聚居地中心的空地上，竖着一个由原木树干捆扎起来的十字架，黎里被束缚住双臂双脚，固定在其上，挣扎不能。
　　他惊恐的惨白了脸色，歇斯底里的喊叫着：“我是异能者啊！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你们不能这样！”
　　“张河山！徐意！南雪！你们在哪儿——”
　　“放开我啊！”
　　听着黎里的高声尖叫，被束缚在帐篷中的南雪和徐意同样苍白了脸色，南雪颤抖着声音：“徐意，河山人呢？”
　　徐意咬了咬下唇，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早上的时候，被叫去加入巡逻队伍，说是从今天开始跟着队伍在附近巡逻……晚上才会回来。”
　　“他们巡逻……会，会遇上夏飞他们么？”黎里惊恐的呼救声在耳畔连绵不绝，南雪全身都在颤抖。
　　徐意沉默片刻，才低低的道：“他们只在附近巡逻。”
　　附近……
　　夏飞他们，应该早就走远了吧？
　　南雪瘫坐在地上，眼中一片绝望。



42　　[4]杯具四人组的变故

　　正午明晃晃阳光让黎里几乎睁不开眼睛,他的双手被束缚在横着的木杆上,双腿束缚在一起，连头部都被一条绑过额头的布带固定在原木上，整个人动弹不得分毫。
　　阳光温度不高,晒在皮肤上却让人感觉一阵刺辣辣的疼。黎里苍白的面色已经被阳光炙烤到微红,好像高烧一般的病态红，看着极为骇人。
　　他已经被绑在这里进两个小时了,除了旁边有几个人守着，其余在聚居地中活动的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匆匆来又匆匆去,好像对这种情景习以为常了似的。
　　嗓子已经叫到嘶哑，眼泪也再也流不出来。本来就一直饿着渴着,刚刚凭借着恐惧还能挣扎几下,然而时间一长，那一口气便散了，整个人再次蔫了下去，合着眼，像是已经陷入了昏迷。
　　然而他的确距离昏迷也不远了，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个问题在停滞的思维世界中上下起伏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时间回到今天清晨。
　　在夏飞他们四人还在路上打丧尸捡晶核顺便远离聚居地的时候，黎里他们正好从梦中醒来。
　　末世之后，这个夜晚算是他们睡得最好的一次了，因为身处在聚居地中，四周附近都是自己的同类，这么想着，就不由得安下了心。
　　他们四个人是睡在同一顶帐篷里的，早上是张河山与徐意先醒来，同时叫醒了南雪和黎里。
　　醒来后，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一个两个都捂着干瘪的胃囊难受不已。
　　这时候严铁过来了。
　　“走，去吃早饭。”严铁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让饿得不行的四人顿时精神一振，看严铁的目光都是感激的。
　　“对了，昨天给两位测试异能的结果出来了。”严铁领着四人不紧不慢的往外走着，寒暄般的随意道，“河山兄弟的属性是土，黎里小兄弟的属性是水，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能力？”
　　张河山有些懵懂：“具体？”
　　严铁笑道：“打个比方吧，就土属性异能来说，有的人是可以将全身皮肤硬化，跟武侠小说里刀剑不侵一样。而有的人是可以提取大地中的金属元素，操纵金属，我就是这类型的土系异能者。当然还有其他的许多类型，老疯子说过，像土行孙那样能遁入大地，在土地里自由穿梭的异能者，也是土属性异能者。”
　　“土行孙那样？”张河山目瞪口呆，即使他已经会了异能，但想象一下一个大活人遁入地下的场景，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或许这时候他才真正察觉到异能的神奇与强大。
　　“所以不知道河山你的能力是？”
　　“我的能力是……”张河山嘴笨，干脆直接给严铁做了个演示，他停下脚步，也拦住了严铁黎里他们，目光直视前方的一小块空地，伸出了一只手，“大概是操纵泥土岩石这之类的吧。”
　　在几人的注视下，那块空地上缓缓升起了一面土墙，莫约到了一米高，又渐渐矮了下去。不过降低到二十厘米高左右的时候，张河山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尴尬道：“饿得使不出力，只能这样了。”
　　“没事。”严铁喜笑颜开，大力拍了拍张河山的肩膀，“河山兄弟和我的能力有不少相似之处啊，在操纵异能杀丧尸方面，我们要多交流一下！”
　　“嗯。”张河山老老实实的应下，心中也有几分得到了认可的欢喜。
　　“那么黎里兄弟呢？”严铁期待的看向黎里，“说起来，聚居地的水属性异能很缺。其他系的异能者少说也有十个以上，但水属性的目前只有一个人。”他皱了皱眉，好像很不喜欢说到的那人。
　　所以说，水属性异能很稀缺？黎里有些雀跃也有些紧张，他不像张河山那样可以自主控制自己的异能，或者该说，他还没有尝试过主动去控制异能，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异能展现给严铁看。但是害怕对方把他当骗子，他咬咬牙，还是伸出了手臂，闭着眼睛用长长的指甲往小臂上一划——
　　“咝——”他疼得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小手臂上被划了一道细长的痕，不一会儿，几颗血珠就渗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严铁吃了一惊，在丧尸横行的如今，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受伤。多出个口子，就多出了被感染的几率——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怕死吗？
　　“看着吧。”黎里忐忑的看着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狐疑的几人都看向他的手臂，然后渐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黎里的手臂在渐渐透明化，不过不是之前夏飞看到的那样完全变得透明，而是伤口附近变得水润如同果冻，透过变得透明的表皮，可以看见鲜红的筋肉和流淌的血液。
　　慢慢的，透明化的皮肤恢复了原状，而之前那道划伤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疤痕都找不到，皮肤光洁如新。
　　“我的能力大概就是这样了。”见异能起了作用，黎里松了口气，但身体某部位透明化，亲眼见到自己的肉与血这种事，还是让他承受不能，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
　　“刚刚……”张河山呐呐道，“那道蓝光……”他表达不清，只觉得黎里刚才手臂上附着的蓝色光芒，看着好想吃掉——可是光芒该怎么吃掉？他困惑的抓了抓头发，没能把话说完。
　　严铁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贪婪，他咽了口唾沫，却仍然笑得爽朗：“这么说来，是自愈的能力了？”
　　“大概，大概是吧……”黎里不怎么确定的回道，毕竟他从未主动去挖掘过自己异能的潜力与作用。
　　“真是不错的能力啊。”严铁同样拍了拍黎里的肩膀，眼底却是冷漠嘲讽的——无比自私的能力，除了对自己有好处，还能对同伴做出什么贡献？
　　“不过这么一来，河山兄弟今后的工作，就跟着我加入巡逻小队怎么样？”严铁道，“在附近巡逻，将游荡到此的丧尸杀掉，将逃难到附近的人收留来这儿。”
　　张河山没有异议的点头：“嗯，好。”
　　“黎里兄弟就加入后勤吧。”严铁往四周看了看，招手叫来了附近的董春儿，“春儿，过来！”
　　董春儿是个长相有点凶的年轻男人，板寸儿发根根朝天，瞧着就跟钢丝一样。不过他跑过来，看到黎里和张河山后，脸上却硬生生挤出了几分和善的笑，看着别扭极了。
　　“带着黎里去后勤团吃饭。”严铁朝黎里眨眨眼，“水属性的宝贝，待遇自然要高些。”
　　“谢，谢谢。”得到了预想之外的重视，黎里抿着唇欣喜的笑了，“我会好好做事的！”
　　“黎里大人，跟我来吧。”一脸凶恶的董春儿对着纤瘦的黎里恭恭敬敬，看在徐意和南雪眼里，怎么看怎么有种违和感。
　　黎里跟在董春儿身后去了，而南雪想出声叫住他，却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她不缀的想，黎里人家有异能，受到优待是必然的，她又有什么立场让黎里跟着他们接受普通待遇？不过像黎里这样的人都可以拥有异能，为什么她不能？她比黎里优秀很多好不好！
　　老天真是不公平。
　　南雪咬紧了牙关，看着严铁又叫来了一个年轻女人：“蓝佩佩，你来带他们两个去吃饭。”他指的是徐意和南雪。
　　“徐意要和我分开？”张河山抓住徐意的手臂，这几日他已经习惯徐意随时的陪伴和提醒了，他眼巴巴的看着严铁，“可以一起吗？”
　　“巡逻队伍要和丧尸战斗，吃得自然和一般人不同。”严铁严肃道，“资源有限，我们不可能让普通人享有异能者的待遇，这是规矩！”
　　见张河山有些怏怏，严铁将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而且你出去巡逻，徐意可以跟在你身边吗？说什么一起，你想害死他？”
　　张河山瞪大了眼睛，慌张道：“不，不想……”
　　“你们如今能力不一样，要做的事自然也不一样。你非要带着他，他也只会是你的累赘。”严铁语重心长道，“这话你别在徐意面前提起，会很伤他自尊的。”
　　张河山老老实实的点头。
　　徐意看着严铁把张河山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后，张河山就老实规矩了，不由摇了摇头，河山耳根子软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严铁再过来时，就直接拍板了：“蓝佩佩，你带着他们去吧。”
　　“我能和河山说几句吗？”徐意道，“不叮嘱两句，放心不下。”
　　严铁点点头，摊手让他们随意。
　　徐意再把张河山拉到一旁：“一会儿你是什么安排？”
　　“吃完饭就跟着严哥出去巡逻，晚上才回来。”张河山老老实实的交代。
　　“巡逻吗……”徐意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少说话，少做事，别傻乎乎的别人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烂好人——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改，记得少说少做就行了。”他有些无奈，河山烂好人的性子再不改改，说不定哪天出去巡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嗯。”张河山不是很明白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很用心的把徐意的话记下。
　　于是四人在此暂且分道扬镳。
　　张河山随着严铁走了，黎里被董春儿带去了后勤部，而徐意和南雪，则是跟着蓝佩佩，钻进了一个四面漏风的小帐篷里。
　　“这是我住的地方。”蓝佩佩似乎话不多，往帐篷角落的石块上一指，“吃的。”
　　徐意朝那个方向看去，青幽幽的植物茎干与叶子摆在石块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看样子洗都没有洗。
　　“可以放心吃，老疯子检验过，是没有被污染的。”蓝佩佩走过去，捻起一片叶子塞入口中，咀嚼两下吞咽了下去，然而回头看向南雪和徐意，表情冷淡，“别嫌弃了，又不是异能者，就不要希求太多，有的吃都不错了。”
　　“中午的时候，可以吃到热的食物。”蓝佩佩淡淡道，“早上就将就点。”
　　她人长得白净漂亮，短发，给人落落大方的感觉，放在末世前，就像是独立自强的事业型女人。但她眼中的神采却是麻木的，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意，怎么样都好了的态度。
　　这样的人会让人感到相当的疏离冷漠，极不好接近，所以本想搭话混个脸熟的南雪也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和徐意一起走过去，舀起草叶塞进嘴里，一阵清苦的味道弥漫在舌尖。
　　……是的，有的吃就没错了。之前漫山遍野的草叶，他们饿狠了也没敢吃，就是怕被感染，或是吃到有毒的植物，但在看到蓝佩佩直接吃下了，他们再也忍不了饥饿，咽下了草叶。
　　然而几个呼吸后，徐意和南雪的动作都僵硬了——他们震惊的扭头看向没有表情的蓝佩佩，但麻痹肿大的舌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全身宛如被打了麻醉药，意识逐渐远离，视野里蓝佩佩一步步走近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心中只有一个字眼——完了！
　　等他们意识重新恢复后，他们已经被捆绑在了帐篷内。
　　蓝佩佩坐在他们身边，见他们醒过来，才冷淡的开口：“植物是可食用的，只是会麻痹人的神经。不过你们摄入量少，不会危及性命。老实呆着，中午热腾腾的食物还是有你们一份的。”
　　她像是特意等他们醒来交代这几句话的，因为说完后，她就径直离开了，没给徐意南雪半点发问的时间。
　　沉默片刻，徐意才缓缓道：“听她的语气，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南雪压下心中的不安，轻轻的“嗯”了一声……可是，为什么这些人要把他们绑起来？
　　片刻后，徐意和南雪便得到了答案。
　　他们听见了黎里惶恐的呼救声。
　　发生了什么？徐意和南雪怎样都猜不到。黎里不是异能者吗？聚居地的人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但是因为被束缚着，两人只能听着，猜测着，担忧着各自担忧的事情，却根本无法去一探究竟，更别说响应黎里的呼救了。
　　把他们困在这里，应该就是不想他们去妨碍聚居地的人对黎里做些什么吧？徐意和南雪这么推测着，不得不说，虽然这么想不厚道，但他们的确是松了口气。毕竟聚居地的这次行为针对的是黎里，而不是他们两人。
　　而黎里，在被董春儿带出了几人的视线后，就被董春儿直接敲晕在地。再清醒时，就已经被绑在了十字木架上，直至现在。
　　恐惧、饥渴与太阳的炙烤，让他奄奄一息。
　　然而此刻，一只冰凉的手捻起了他的下巴，声音倨傲：“就是这个男人？那个没用的废柴异能者？”
　　他无意识的掀起眼皮，干裂的唇无声的开合着：“请……救救……我……”
　　那只手甩开了他的下巴，倨傲的声音果断的命令着：“可以开始了，都给老子准备好了，要吸收得干干净净！要是让半点能量白白逸散了，下次这种好事就没你们的份了！”



43　　[5]但求片刻安宁

　　旷野上,穆雁行用异能催生出了高大的榕树,树冠巨大，枝叶繁茂，蓊蓊郁郁的遮挡了刺眼的阳光,在干燥的地面上投下了大面积的阴影。 
　　阴影下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层肥厚而宽大的绿叶，李艾尔和林零躺在上面,已经睡着了，胸膛微微起伏,呼吸绵长且平和,有零星的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落在他们身上脸上，形成细碎的金色光斑。旷野上的风吹动树叶,光斑也在树叶的沙沙声响中,在两人的身上微微晃动摇曳着，恬静的宛如一幅午后休憩的悠闲画卷。
　　夏飞与穆雁行背靠着树干，目光温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惬意的享受着难得的安宁片刻，放在身侧的手自然的交握在一起，偶尔用手指摩挲着对方的，确认着某种存在，心中柔软且宁静。
　　如果不是末世，两个人像这样执手到老，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也挺好。
　　不过，这里是末世。
　　眼前的一切再怎样安宁美好，也只是偷来的片刻闲暇而已。他们未来的路，必然是被血色覆盖的，危机重重且无比艰难的路途。
　　夏飞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还总是说雁行是木头，没有情趣，而他自己总是这么的理智，似乎也是极没有情调。这样好的情境下，他竟然只会清醒的去思考将来，真是有够扫兴的。
　　“怎么了？”小幅度的动作还是被穆雁行察觉到，男人压低了声音，不想吵到两个睡着的孩子，关切的看着他。
　　夏飞也放低了声音：“没什么。只是觉得安宁的时间太短，转瞬即逝，忽然就感慨了。”
　　“如果是像这样的时光，以后还会有很多。”穆雁行语气淡淡，却让人不由得去信任他所说的，“我们努力活下去，不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么？”
　　“是啊。”夏飞同感的点点头，正因为偶尔能享受到这短暂奢侈的闲暇，所以他们才会在大多数时候踩在血浆碎肉上挣扎跋涉。不然，若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艰难活下去上面，不用过多久，他们都会失去前进的动力。
　　人类，还是要有个盼头，比如此刻轻松恬静的光景。没了盼头，再怎么活着，都是麻木的，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穆雁行安静的闭上眼，短暂的安宁让人眷恋，也让人的精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他的手中握着夏飞提取出来的红色晶石，不疾不徐的吸收着其中的能量——这种行为，他们在一路上一直未曾停下。
　　每当吸收“饱了”，便中止休息片刻，直到能够再次吸收了，就继续拿起红色晶石吸收下去。
　　“夏飞，你说过，异能是可以晋级的吧？”他闭着眼轻声问着。
　　“嗯？是这样没错。”夏飞惊喜的侧过脸看他，“雁行，你要晋级了吗？”
　　穆雁行迟疑的皱起了眉，认真的筹措着词语，片刻后才谨慎道：“我搞不懂怎样才算是晋级，又该怎么晋级，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异能快要晋级了。”
　　“这是身为异能者的本能。”夏飞轻笑，“异能已经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了，跟手和脚一样。 它消耗完了，要晋级了，都是一种状态，会将信息反馈到我们的大脑中。”
　　他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我是这么想的。”
　　“应该就是这样了。”穆雁行睁开眼，侧过头，正好对上夏飞笑盈盈的目光，他柔和了唇角，“夏飞，你总是很聪明。”
　　在漆黑沉静的眼睛的注视下，夏飞罕见的感觉面上发烧，心里却宛如被小猫慢悠悠的挠了一爪子，抬起手掩饰般的挠了挠脸颊，他不自在的飘开目光：“还有其他的猜测，雁行有没有兴趣听听？”
　　“嗯。”穆雁行很捧场。
　　“之前，雁行使用异能的时候，有绿色的光芒对吧？”夏飞轻悠悠的说着，“后来雁行你使用的次数多了，绿色光芒就没有了。”
　　穆雁行只是安静认真的听着，并不打断他的话。
　　“看到绿色光芒的时候，我有种看到了晶核一样的感觉，很想‘吃掉’——唔，就是雁行你们看到红色结晶的时候那种感觉。”夏飞讲得很详细，但省去了跟黎里有关的那一段，“后来根据其他的一些发现，再联系自身使用异能的情况，我有了这样的猜测……”
　　“我觉得，雁行手中的绿光，是异能外泄时具现化的光芒。最开始，雁行你操纵自己的异能还不熟练，所以在使用异能的时候，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利用了异能，而是有部分异能白白逸散到了空气中，也就是被我看见的绿色光芒。”
　　“而后来，雁行你对异能的控制力提高了，使得调动的异能都可以被有效的利用，再没有了逸散浪费的能量，所以再没有出现过绿色的光芒。”夏飞放缓了语调，希望穆雁行能听清他的意思，“这么说，雁行能明白么？”
　　穆雁行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掌心，声音里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夏飞，我也不笨。”
　　“呵。”夏飞忍俊不禁，轻咳几声继续道，“外泄的异能也是种能量，是可以被人直接吸收的。所以以后，雁行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异能，心有防备，免得被居心叵测的坏人出手吸收了。”
　　已经做过坏人的漂亮男人无辜的道：“我猜测，若是自身的异能被吸收后，自身异能的等级也是会下降的。”……黎里的异能在被他吸收后，自愈能力不是缓慢了许多么？——所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我猜测”了吧？完全是“事实证明”了好吧？！
　　“等级下降后，再吸收晶核的能量，应该可以再恢复的吧？”穆雁行提出自己的猜想。
　　“唔，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呐。”夏飞竖起手指头，高深莫测的摆了摆，“你说，如果一个人的异能被吸收了个干干净净，那他还是异能者吗？还能从晶核中吸收能量吗？”
　　穆雁行被问到了，想了半晌，也不能给出答案。
　　“而且，异能对异能者来说，是如同手和脚一般的存在。”夏飞思索着，因为在细细推敲着，语速变得更慢了，“我们使用异能，就像是用手去做事。异能耗尽，就等于手臂肌肉疲惫过度，再也做不了事。”
　　“但是，旁人将一个人的异能吸收走，就像是旁人把一个人的手切上一段。手臂会结痂，却无法再长出新的一段出来。而少了一截的手臂，再去做事，就做不到原来那样完美的效果了。当这条手臂被齐根切完的时候，也就是异能消失的时候。”
　　这么推敲下来，夏飞也觉得他抓住了某些真相，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异能也是同样，本源少了一部分后，威力必然也会减小。而本源被吸收完后，异能就会消失。雁行，你觉得呢？”
　　穆雁行垂着眸子静静的琢磨着，他不知道黎里那个明显案例，因此花了多一些的时间去思考。片刻后，他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夏飞：“很有道理。”他唇角上翘着小小的弧度，再次重复最开始的话，“你总是很聪明，夏飞。”
　　夏飞弯着狭长的眸子，面上再次微微发烫，有些小骄傲小得意的：“是吧？”
　　“嗯。”穆雁行目光纵容，“晚上艾尔他们起了，也告诉他们一声吧。”
　　“那是自然的。不然的话，这两只若是大意的让别人吸收了他们的异能，我就是去帮他们报仇了，那异能不也回不来？”
　　“是个，不是只。”穆雁行轻声纠正。
　　“口误，是口误。”夏飞弯了弯唇角，觉得这样凑到一起小声的说话，像是在说着两人间的悄悄话一样，有种亲密得不分彼此的味道。
　　面上的热度也一点点降了下去，头顶的树叶沙沙声，眼皮上晃动的零碎光斑，微微吹拂过的暖风，身边人轻柔的呼吸与沉悦的话语，宁静广袤的大地，一望无际的宽广视野，整个世界仿佛都定格在了这一刻，让人内心柔软的好似温情的泉水，沉醉……沉醉……
　　——为了这一刻，曾经已经吃过的苦，将来定然还会遭遇的更多的险境与磨难，似乎都是值得的。
　　努力活下去的理由，这样已经足够了。
　　数百里之外，聚居地。
　　“谢哥，现在可以动手？”董春儿手中握着一把小刀，是末世前削水果的那种小刀子，握在一脸凶相的他手中，没有多少骇人的架势，反而让人觉得反差感的好笑。
　　他叫做谢哥的人，便是刚才声音倨傲的男人。他对待黎里的态度虽然恶劣倨傲至极，但容貌却是极好的，高大英俊，极有领头气质的一个男人，即使态度高傲，也让人不觉得厌恶，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有种人，是有本事有资格去高傲的。如果不高傲，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谢墨轩再仔细看了黎里一眼，冷漠的确定道：“动手。”
　　老疯子说过，当异能者精神疲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对自身异能的控制力便会减弱，那时候异能者再使用异能，异能便会外泄——外泄的异能，是再好不过的能力吸收来源。
　　董春儿舔了舔唇角，不怀好意的笑着，晃悠悠的走到黎里身边，举起了手中的刀子，上下比划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刺进了黎里的大腿——他可是还记得严哥给他的那个巴掌呢，异能者大人哟。
　　“啊啊啊啊——”皮肉撕破的剧痛让半昏迷的黎里陡然清醒了过来，目眦欲裂的尖叫了出来，他痛苦的挣扎着，好像案板上被刀背一下下打击的鱼，全身都使劲的扭动挣扎着，然而在绑得紧紧的布条下，他的挣扎完全是徒劳。额头上固定的布带让他连撞晕自己都无法做到，只能惊恐颤抖的看着董春儿拿着染血的刀子在他眼前晃动着。
　　“放心好了，为了避免你失血过多，能够多划几刀，我都避开了动脉，只划开表面的皮肉而已。你死不了的。”董春儿拿冰冷的刀面拍了拍黎里的脸庞，刀尖“不小心”的又在黎里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他哈哈笑道，“啊，我都忘了，你是异能者大人嘛，就是划深一点也不会死的，对吧？”
　　黎里惨白着脸，恐惧又哀求的望着他，因为腿上的剧痛以及莫大的恐惧，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中落下，哭得狼狈不堪，声音因为惊恐而扭曲变调：“不……不……不要……”
　　“春儿，别玩了。”谢墨轩皱眉呵斥道，“其他的人，接在我身后，排好队，一个个的来。”他当仁不让的第一个走上前去，看着黎里大腿上的伤口渐渐透明化，同时溢出湛蓝的光芒——面上扬起满意的笑容，他伸手放在蓝光之上，蓝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吸收入他掌心的皮肤。
　　片刻后，黎里大腿上的伤口便愈合的不见丝毫伤疤。
　　“求，求你……不要……”伤口愈合了，但疼痛感却还印刻在记忆里，黎里绝望的看着他，“要我做什么都行……拜托……”
　　谢墨轩撤回了手，目光冷漠的看向他：“你能做什么？你的异能除了治愈你自己，还能为我们做什么？你唯一的价值，就是把异能分给我们这些挡在最前面保护聚居地的人。”
　　“放心好了，你不会死的。”谢墨轩淡淡道，“只是成为一个普通人罢了，我们聚居地会收容普通人的。”
　　……他，他是异能者！他不想成为普通人啊！
　　然而黎里话未说出，董春儿的刀便再次扎下——还是之前伤口的位置，长长的深深的一道口子……他想看看，伤口还能自愈几次呢？
　　“啊啊啊啊——”黎里痛苦的哀嚎，凄厉而绝望的尖叫传遍了整个聚居地。
　　帐篷里，南雪与徐意紧张而揪心的对视了一眼，为自己未明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担忧……他们到底会被怎样？
　　帐篷外，蓝佩佩面无表情的抬头望黎里的方向望了一眼，然而中间房屋帐篷太多，完全阻隔了她的视线……这个逐渐挖掘暴露出人心最黑暗最兽性一面的末世，还能让人类再抛弃良知道德到什么地步呢？
　　她蓦然一笑，只有抛弃了良知拾起兽性的人类，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吧？末世前彬彬有礼的人类，是会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毫不留情的淘汰的。



44　　[6]同伴

　　黎里还是被固定在十字木架上,他脸色白的像是已经死去，闭着眼，呼吸微弱的让人几乎看不见他胸膛的起伏。 他已经发不出丝毫声音，连动动嘴唇这样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全身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木桩下的干燥泥土被汗渍滴出了一圈深色的痕迹。
　　与汗水一同滴下的还有血水。
　　他全身上下只有大腿上的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从长长的伤口中流出,顺着被束缚的腿一路淌下,最后落在被汗水浸湿的泥土地上,将暗黄色的泥土染成了更加暗沉的黑色,隐约见红。
　　这个位置的这道伤口，在之前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割开愈合再割开，即使每一次愈合的速度都会逐渐减慢，但伤口总是可以在蓝光中成功愈合的。然而这一次，这道伤口终于不再有丝毫愈合的迹象，血肉外翻的暴露在空气中，新鲜的嫩肉在干燥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蓝光消失了，或者说，再也没有蓝光出现了。
　　谢墨轩漠然的评估着那道流血的伤口，终于在半小时后，微微点了点头：“可以把人放下来了。带去包扎。”
　　董春儿咧了咧嘴角，用已经被血浸泡透了的小刀干脆的割开了束缚黎里的绳索。
　　在剧痛中休克过去的黎里失去了绳索的束缚，直直的往地上摔去。董春儿手快的把人揽进自己的怀抱，朝谢墨轩打了个招呼，就扛着人径直离开了。
　　谢墨轩握了握自己的手，老疯子说过，异能者身上的能量是本源能量，吸收一点本源能量，比起吸收数十颗晶石来还管用。但是为什么，作为第一个吸收黎里异能的自己，却感受不到之前吸收异能后的充实感？
　　莫非，这个人的异能，已经被谁给吸收过了？
　　啧，果然是个没用的异能者。谢墨轩目光冷漠，大步往崖边走去。他要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游荡的丧尸，将打到的晶核交给老疯子提纯后吸收，他的雷属性异能差不多就可以再次晋级了。
　　而被董春儿扛回帐篷的黎里，被直接扔在了南雪与徐意脚下。
　　“给他包扎。”董春儿向走进帐篷的蓝佩佩打了声招呼，就哼着小调出去了。
　　蓝佩佩这时才走过去，将南雪与徐意身上的绳索一一解开，淡淡道：“来搭把手。”
　　束缚被解开，不得不说，徐意和南雪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这至少证明，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或者说这个聚居地暂时还不打算对他们做什么。
　　然而黎里由高亢凄厉到沙哑哀嚎，直至最后悄无声息的呼救声，让这两人在面对聚居地中的每一个人的时候，都无法制止由心底升起来的凉气。那是可以冻得人全身发抖的凉意。
　　他们不知道黎里到底遭遇到了什么，只能从黎里现在的模样来大概推测。
　　黎里如今看着，虚弱的好像只剩一口气了，但是他冷汗淋漓的全身上下，除了大腿上的那一道血已经开始自主凝结的伤口外，再也找不出另外的伤口了。
　　所以即便是医生的徐意，也无法辨明出黎里究竟被怎样伤害了。
　　“他大量失水。”徐意只能判断出这个，他看向蓝佩佩，“有水吗？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会转变为脱水……”
　　蓝佩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水？”
　　徐意默然，是了，这里是在末世，可饮用的水资源比食物还稀缺。更别说这里是在别人的聚居地上，而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
　　但黎里不是珍贵的水属性异能者么？
　　徐意这么想着，而南雪已经怯怯的问了：“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他，他到底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蓝佩佩竟然回应了南雪的问题，但却没有给出答案，“我一直在帐篷外，没有过去看。”
　　南雪垂下眼眸，不安的咬紧了下唇，她想问聚居地打算拿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么样，她想问他们可以离开这里么，然而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问了又能怎样呢？就算可以离开又能怎样呢？
　　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在末世，没有一处对他们而言是安全的所在。离开了庇护，他们根本无法保全自己的性命。
　　末世是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在这个聚居地内，南雪无比深刻的意识到，普通人永远处于最下层，在异能者面前没有开口的权力。 她想，不能成为异能者，至少她也要成为普通人中的最上层。
　　……她只是希望，自己活命的概率要大一些罢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拼命的活下去，南雪没有想过，就是问她，她现在也是说不出来的。只是不想死，不想默默的死在某地的执念而已。
　　蓝佩佩看了表情变幻的南雪一眼：“再咬下去，嘴唇就该破了。”
　　南雪一怔，茫然的抬头看向蓝佩佩，这个看着落落大方又相当干练的女人已经没有再看她，而是蹲在地上，用脏兮兮的碎布条为黎里绑着伤口。
　　“他不用包扎的。”南雪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提醒道，“他的伤口是可以自动愈合的。”
　　蓝佩佩忽的笑了：“你没听见，刚刚董春儿进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南雪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他说，‘给他包扎’？”
　　“既然他这么说，那么这个人就是真的需要包扎。”蓝佩佩淡淡道，像是在说着一件寻常的事，“他叫黎里对吧？想来他现在跟我们一样，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什……什么？！”南雪震惊的看着黎里，怎么可能？只是一上午不见而已……
　　“以后你们会知道的。”蓝佩佩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在这里住久了以后呐。”
　　为黎里包扎好了伤口，蓝佩佩带着南雪和徐意，去吃了他们迟到的午餐。
　　午餐里有肉，是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被蓝佩佩不怎么熟练的架在火上烤熟。
　　最开始徐意和南雪踟蹰着不敢动手抓，然而在看见蓝佩佩毫不顾忌的吃了之后，他们才谨慎的抓起烤的冒油的肉块，塞进了口中，味道很腥，并不是什么好滋味，然而两人还是努力的咽了下去。
　　“还以为早上那件事后，你们会不敢吃。”蓝佩佩看了他们半晌，然后笑了出来，“还好，都不笨。”
　　徐意回了个淡淡的笑容。
　　虽然早上被药倒了，然而总不能因为那件事，之后都一直防备着，不吃东西了吧？聚居地的人若真想对他们做些什么，即使不在食物上动手脚，也有其他让他们束手就擒的办法。
　　“你们不用担心其他，你们的另一个同伴……张河山对吧？”蓝佩佩表情淡漠，随意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他的异能很受首领看重，所以你们的待遇也不会太差。”
　　徐意心中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还好，河山没有像黎里那样出事……
　　而南雪紧张焦躁的眉眼间也稍微放松了一些，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今后在聚居地的未来，全部拴在了张河山身上——至少在她找到另一个靠山前。
　　“啊，对了。”蓝佩佩见两人将分到手中的肉类吃完，才表情严肃的开口道，“其实，肉也是有一些问题的。”
　　南雪骤然变了脸色，她在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连聚居地用药物来控制他们这种情节都想到了。而徐意在仔细看了看蓝佩佩的表情后，才无奈笑道：“蓝小姐能直说吗？”
　　“你们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动物，对吧？”蓝佩佩站起身，示意两人跟着她走。
　　“嗯。”南雪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想岔了，她赶紧跟上蓝佩佩，想知道肉到底有什么问题，她想起夏飞说的话，“动物都从裂缝钻进地底了。”
　　“说的不错。”蓝佩佩领着二人，顺着右侧崖边走出聚居地的房屋范围，再往前走了莫约五六百米的样子，才出声道，“看这里。”
　　她指向的是崖边下一道一米宽的裂缝，黑幽幽的深不见底。
　　聚居地本身就是坐落在一个不见首尾的大裂谷中，裂谷本身也极宽，两侧崖壁陡峭的几近垂直。徐意抬头四顾，阳光下的裂谷有种嶙峋荒芜的味道，棱角锐利的岩石在阳光下好似可以反光，从某一个角度看过去，便会被棱角上闪烁的晶亮光芒刺一下眼睛。
　　而他们站立的这一处，崖壁下方与地面接壤的地方，多出了一道一米宽的裂缝，并不断的往更远处延伸。这里只是裂缝的起始点，目光顺着裂缝望去，会发现裂缝越往那头走，便越宽阔，蔓延了莫约百米的距离。
　　百米的裂缝边缘，有十几个男人分别守着，面对裂缝，站得笔直。直接将蓝佩佩三人当做空气，没有投去多余的目光。
　　“从这个地方，可以进入地下。”蓝佩佩也直接无视了守卫裂缝的人，扭头看向二人，语气淡淡，“动物都在下面，我们的食物就是它们。”
　　她顿了顿：“我们普通人的任务就是，跟随异能者进入地下……”看到南雪再次苍白的脸色，她又笑了，“战斗的当然不是我们。我们只是跟在后面捡食物的而已。总不能让异能者手臂上挂着一串野兔野鸡的战斗吧？”
　　南雪心有余悸的低头看着幽黑深邃的裂缝口，眼中恐惧……即使不是战斗，光是要进入这个里面，想想她都快腿软了。
　　“不工作，我们就没有食物。”蓝佩佩挑起唇角，“不想饿死，就记得服从。”
　　徐意到底是个男人，即使对裂缝深处怀有恐惧，他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至于我说的肉类问题。”蓝佩佩语气平淡，“这些躲进地下的动物，比起之前来，多多少少有了许多变异。吃了这些变异的动物，我们到底会怎样，谁都是说不清楚的。”
　　她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二人，勾了勾唇角：“唯一的好消息是，只要捕捉到的动物是鲜活的，那么吃了这些动物的肉，我们也不会被感染变丧尸。”
　　徐意苦笑，这的确算是个好消息。
　　总之，最差也不过是被饿死……有的吃，已经足够了。
　　晚上张河山与巡逻队伍回来，虽然对昏迷不醒的黎里有了疑问，但在南雪和徐意默契的含糊下，他最终还是当黎里劳累过度，不再询问。
　　还是在四人的那个帐篷中，张河山兴奋的拉着徐意的手，跟他汇报了今天一天在外的经历。
　　二十几个异能者一起出动巡逻的力量不可小觑，虽然没有遇上夏飞他们，但是在遇到丧尸的时候，强大的打击力让危险变得不再是危险。
　　与在聚居地备受惊吓的几人相比，张河山却终于不再迷茫，至少他知道了，他现在能够做什么。
　　聚居地百里之外。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林零和李艾尔也醒了过来。
　　一下午的时间，夏飞与穆雁行只遇上了几只游荡的丧尸，两人配合，一个禁锢一个攻击，没费多大力气便得到了几颗晶核——比起最开始，晶核只是有的丧尸有，有的丧尸没有，而现在，他们遇到的丧尸的脑子里都已经生成了晶核。
　　长时间没有睡眠，夏飞与穆雁行也有些精神不济，在林零与艾尔睡醒后，长话短说的交代了谨防异能被他人吸收的重要性后，夏飞便拉着穆雁行在叶子上躺下了。
　　正如艾尔和林零信任他们，夏飞和穆雁行也愿意将安全交付到艾尔和林零手上。
　　鸦羽般的夜幕笼罩了大地的时候，绿叶上的两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林零和李艾尔坐到了下午夏飞他们坐的位置上，背靠着树干，警惕着夜色深处随时有可能靠近的危险。
　　前半夜的时候，风平浪静，除了近处的河流哗啦啦的水声，四周再无其他异动。
　　然而在天空破晓的时候，林零脸色骤变。
　　她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一点一点的往距离李艾尔的远处蹭去，然而细微的小动作却还是让李艾尔发现了。
　　“你怎么了？”李艾尔轻飘飘的声音让林零的动作僵硬在原地，“想上厕所就去啊，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林零僵着一张脸：“这几天什么都没吃，你去大小便个看看？”她的消化系统都萎缩了有木有！
　　“女孩子说话不能这么粗俗的。”李艾尔侧着脸，漫不经心的看她，“说真的，你一副便秘的表情，除了是想上厕所了，还能是什么？”
　　林零干笑：“没什么……”
　　“绝对是有什么。”李艾尔认真的凑过去，目光探究的在紧张的僵直成木头的林零身上扫来扫去，看得林零恨不得一头撞晕在树上的时候，才懒洋洋的坐了回去，伸了个懒腰，“算了，你不跟我说，总是要跟夏飞说的。”
　　是啊，这种事情，必须要说的，不然会绝对会拖累夏飞大哥他们的……而且就她现在这样子，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林零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都快被逼哭了。
　　于是夏飞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零低着头，一副遭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打击后，全身僵硬的跪坐在他跟前的样子。
　　“林零，怎么了？”夏飞小心翼翼开口询问，觉得自己在林零身后已经看到了具现化的自暴自弃的黑气。
　　李艾尔光明正大的走到夏飞身边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穆雁行也关心的看向林零，猜测着是不是女孩子强压了这么些天的害怕，现在心理问题终于爆发了。
　　林零在三个大男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头垂得更低了，小声的嗫嚅道：“我……我……那个来了……”
　　夏飞顿时了悟，那个啊……
　　穆雁行茫然，哪个？
　　“便秘？”李艾尔凉凉的挑拨。
　　“都说了不是便秘了！”林零悲愤的抓挠身下的叶子，“是姨妈啊！月经啊！这么说你明白了吧！”非要她在三个男人面前说得这么直白吗？！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起，她身为女性的小羞涩就统统被她抛弃了啊！她还是妹纸吗？还是吗？！
　　“……”李艾尔面色古怪的闭了嘴，默默的抬头看向翻着鱼肚白的天空，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吧？
　　穆雁行默然的收起大树，好心的将地上的叶子留给林零的指甲蹂躏，原来那个是这个啊……可是接下来该怎么接话，他完全不懂。瞥了一眼掩嘴偷笑的夏飞，这种事，还是交给他好了。
　　夏飞真的不是故意想笑的，但林零别扭又悲愤的表情实在是戳中了他的笑点，他掩着嘴遮住忍不住上翘的唇角，轻咳几声，让语气中的笑意不会太明显：“林零这是需要大创可贴么？雁行用叶子能做出来么？”
　　叶子大创可贴？夏飞大哥你敢不敢再有创意一点？尼玛不要把穆大哥的植物异能当万能的使用行不行？！
　　林零抬手深深捂脸，她好想去死一死怎么办？
　　“你们一个二个都严肃正经点好不好！我会吸引一大票丧尸跟在我们后头的！”她闷闷的道，“你们会很危险的……如果，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你们……”
　　她低声道：“……你们就不要管我了。”
　　血的味道会引来丧尸，她如今在旷野上，已经成为了丧尸感知中最为醒目的目标点。如果引来了庞大的丧尸群，她不想害的夏飞大哥他们身陷险境——之前的那一次被包围，她希望是唯一一次。
　　“唔，这个是很麻烦。”夏飞在喃喃自语。
　　是吧，本来就很麻烦。林零眼睛发酸。她帮不到太多忙，现在还是个烫手山芋，会惹来大麻烦。
　　“虽然这么说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就要跟她说分开了吗？林零不自觉的屏息，心中难受的要死。
　　“……嗯，林零可以告诉我一下，你的‘这个’一般会持续多少天，高 潮又在哪几天么？”夏飞的话里压着笑意，“我们得有个准备。”
　　“哈？”林零终于将脸从手中抬起来，怔怔的看着夏飞，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
　　“要认真的回答哦。”夏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容温柔，“看来后面几天，咱们会辛苦一些了。还有啊，林零会不会伴随痛经现象？如果疼得厉害的话，不要强撑着，我们轮流背着你。”
　　他的目光落在林零伤口斑驳的指尖上，当初林零就是用这双手，挖着沙砾碎石，挖得双手鲜血淋漓。是个坚强倔强，心底柔软的好姑娘，所以他才会主动向当时的林零伸出双手。
　　既然已经伸出了手，所以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他也不会选择将手缩回来。
　　“夏飞大哥……”林零猛地扑进夏飞怀里，将头死死地埋进夏飞的颈边，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我就说，除了穆大哥，夏飞大哥也是个好男人……”
　　“啊啊？”夏飞跟不上节拍的愣了愣，随即笑了，“不用你说，我也是哦。”
　　李艾尔轻飘飘的斜了这边一眼：“笨蛋。”
　　莫名的被顺带夸奖了的穆雁行也抬手揉了揉李艾尔的头发，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再过几年，艾尔也可以长成好男人的。”
　　“……”李艾尔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几丝微红，他抬手捏了捏耳朵上坚硬冰冷的耳钉，很久后，才哼出微弱不可闻的鼻音，“那是当然的了……”



45　　[7]拉怪刷经验升级

　　在林零……“那个”来了之后,在夏飞的建议下,四人在其后三天，一直在呆在原地没有挪动。
　　用夏飞的话来说，林零如今在丧尸眼里,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蛋糕,东躲西藏的不断更换位置，那只会在他们身后拉一长串的怪,不仅不能安全，反而让几人的处境更危险。
　　所以相比起来,还不如呆在原地不动,“蛋糕的香味”传不了多远的距离，吸引来的丧尸数目也是有限的,最多让他们更加忙碌一下罢了。
　　三人同时赞同他的话,于是提议通过。
　　而正如夏飞所预料的，被林零吸引来的丧尸的确比之前多出了几倍，但在几人很好的配合下，加之夏飞萃取出来的红色晶石的辅助，都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第三天中午，一小波靠近的丧尸再次被打碎了头颅，四人毫不顾忌的伸手从腥臭的脑子的挖出红色血丝的晶核来，再一起去河边清洗干净，最后交到了夏飞的手上。
　　夏飞作为红色晶石萃取者，在战斗中几乎很少动手，穆雁行和李艾尔挡在他前面，让他只用保证红色晶石的提供就行了，战斗的事交给他俩解决。
　　低头看看掌心中十几颗洗得干干净净，还沾着水滴的晶核，夏飞提不起干劲的垮下肩膀，啊啊，他都成了红色晶石提取机了有没有？一直被雁行和艾尔护着，让他觉得他跟“那个”来了的林零一样……
　　好无聊……
　　没形象的软趴趴的靠坐着，穆雁行催生的大树下似乎已经成为他的专属位置。夏飞有气无力的握着晶核，将一颗颗晶核中的能量提取出来，片刻后，地上就多了一小堆透明无暇的晶石，而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鲜红欲滴的小晶石。
　　“吃饭了吃饭了。”李艾尔没多少诚意的说着，伸手从夏飞摊开的掌心里抓走了几颗，“夏飞，辛苦了啊。”
　　“下次好好用心给我说这句话！”夏飞也没多少威慑力的警告着，抛了几颗给穆雁行和林零，大大的打了个呵欠，“话说回来，最近的晶核，提取出来的红色结晶比之前大多了。”
　　“每颗里面含的能量，也比之前多了。”穆雁行吸收的速度很快，他在夏飞身边坐下，缓缓道，“我有感觉，异能升级，大概就在这几天了。”
　　“唔唔，我也是这么感觉的。”李艾尔懒洋洋的高高举起了手。
　　缩在一旁的林零按着肚子干笑：“我就感觉到腰酸了……”异能升级什么的，那是什么感觉？
　　夏飞终于提起了些许兴趣，稍微坐正了身体：“待会儿我们去散个步？”他上挑的眼角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林零，“带着林零一起呐。”
　　“诶诶？为什么要带上我？”一步都不想走动的林零哀怨。
　　“林零是诱饵嘛。”夏飞笑眯眯的为几人描绘出接下来的狩猎情景，“我们带着林零，在附近转一转，把藏在裂缝里的丧尸都勾 引出来，多打几颗晶核，大家早点升级，怎么样？”
　　李艾尔再次懒洋洋的高举手臂：“附议。”
　　“诶诶？”林零傻眼，泪光闪闪的看向穆雁行,千万别啊,万一穆大哥为她做的加长型XXX侧漏了可怎么办末世前专业的XXX都会侧漏，更别说这个手工的了！
　　穆雁行被林零小动物的目光闪得眼瞎，垂眸低声道：“一会儿，我再多做几个，散步的时候带着。”
　　几个？几个什么？
　　林零绝望捂脸，侧漏这种事，不是数量可以弥补的啊穆大哥！
　　而夏飞和李艾尔，两个没有良心的家伙已经抱着树干噗噗闷笑出声了。
　　“感觉好像是，新婚夫妇带着孩子出门，妈妈很贤惠的要为宝宝多准备几张纸尿布这样……对吧，夏飞？”少年趴在树干上，笑得眼泪花花，苍白倦怠的面容上多出了几分神采，“散步呐，真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夏飞也抱着树干不撒手，不过好歹还是动了动手臂，准确无误的戳上了少年柔软的脸颊：“是一家四口。”
　　穆雁行：“……”贤惠的……妈妈？
　　林零：“……”纸，纸尿布？！
　　不管怎样，在危机潜伏的末世里，提升自己的实力永远都是迫切且重要的。事到临头才发现没有能力保全自己和大家，这种遗憾的事情，最好永远不要发生！
　　林零虽然对侧漏问题提心吊胆，但还是乖乖的趴上了夏飞的背。他们行进的速度向来是以狂奔计，林零想逞强自己走都没法做到——她跟不上啊！
　　他们主要是往有裂缝的地方去，不会太接近，把距离把握好，不疾不徐的用“蛋糕”林零的味道吸引出饿极的丧尸，再一只一只的解决掉。
　　逛了一圈，直至晚上，半背包的晶核背在穆雁行背上，沉甸甸的样子看上去，让四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满意的微笑——主动出击果然是值得的，收获颇丰。
　　重新回到了河边，稍微偏离了中午时的休息地。
　　穆雁行和李艾尔为主战力，一下午下来累得不轻，精神力也消耗极大，被夏飞挥挥手赶去休息，而夏飞自己，则是拎着半个背包的晶核走到河边。
　　抖了抖手中的背包，感觉晶核在其中碰撞跳动的沉重感，不由有种收获劳动果实后的欣慰感。
　　这些晶核吸收完，大家的实力会再进一步吧？
　　仔细的清洗完晶核的污渍，再把背包洗干净，夏飞才回到休息的三人身边，微笑道：“争取今晚就可以突破成功哦。”
　　“或许。”穆雁行这么说，但语气里却有着满满的信心，他拉着夏飞在他身边坐下，沉声道，“突破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所以夏飞你不要太勉强自己。”
　　他认真的看着夏飞的眼睛：“提取晶核也是需要消耗精神力的，夏飞你的消耗，不比我和艾尔少。”
　　“所以？”夏飞好似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微笑着问。
　　而穆雁行不介意说的更加直白一些：“所以夏飞你也需要休息，也需要吸收晶核的能量。不要为了提升我们的实力，就苛刻的要求自己。即使慢些来，一两天后我们也会突破，只是时间晚了一丁点而已。”
　　夏飞倾身过去，鼻尖擦着他的鼻尖，眼中带笑：“我是想问，所以雁行这是在关心我，担心我是吗？”
　　暧昧的呼吸在近距离的交织缠绵，穆雁行暗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便沉静镇定下来，稳稳的望向夏飞狭长带笑的凤眼，稳稳的道：“是。”
　　夏飞妃色的唇满意的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没有继续靠近，反而重新坐端了身体，只是两只手飞快的贴上了穆雁行的脸颊：“好烫！”
　　穆雁行身子再次僵硬，默默的扯下夏飞的双手，禁锢在自己的手中，木着一张脸道：“……太阳晒的。”
　　林零单手撘额仰望天空……太阳公公，你下山了后又回来了吗？
　　斜了添乱的小丫头一眼，夏飞任由双手被穆雁行抓着，也不想缩回来，就着被抓的姿势，整个人靠进穆雁行的怀中，一副慵懒惬意的姿态，在穆雁行推开他之前，飞快道：“这样子提取晶核的话，就不觉得累了。雁行你别乱动哦。”
　　穆雁行果然没有再动。
　　林零继续扶额，提取晶核还需要分姿势的么？夏飞大哥你当你是修仙的道士，修炼的时候必须盘个腿？——拜托，下次想占便宜的话，用心想个靠谱的理由好不好？
　　她同情的望了一眼她的穆大哥，再这么下去，一直被这么拙劣的借口唬住的穆大哥多可怜？完全拉低了穆大哥的智商有木有！
　　“情趣。”盘腿坐着，双手撑着下巴的李艾尔轻飘飘的扔出两个字来。
　　“嗯？”林零困惑了一秒，随即恍然大悟，她想起了曾经和李艾尔讨论过的话题，所以周瑜打黄盖的话题……夏飞大哥乐意借口拙劣，穆大哥乐意被唬住……唔，是这么没错。
　　“乳臭未干的小子。”夏飞嗤笑出来，将手中提取好的晶石抛出去，“好好把你的小龙卷养成大龙卷，哪天要能有海上风暴那样大的规模了，再来想这些有的没的。”
　　李艾尔接住红色晶石，握在手中，设想了一下挥挥手就是一场Tip台风的场景，认真的点了点头，这是个很好的奋斗目标。
　　“对了，夏飞大哥你们今天有没有注意到一只丧尸？”林零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冲冲的开口。
　　“什么丧尸？”夏飞斜眸看她，那些丧尸不都是一个样么？狰狞丑陋，闻到点肉味就狂躁不已。
　　“有一只丧尸啦，在经过一个裂缝的时候，和其他二三十只丧尸一起扑过来的那时候……”林零兴致勃勃的回忆着，“它跑在最后，但在前面的丧尸被穆大哥和艾尔杀了十几只后，它就立马转身跑回了裂缝诶！”
　　“你确定没眼花？”李艾尔凉凉的道，“丧尸闻到血的味道，前仆后继死而后已，怎么可能回头离开？”
　　“前仆后继死而后已不是这么用的！”中文系姑娘习惯性的纠正了一翻，然而认真道，“绝对没有看错！所以我才觉得好有趣嘛……好像被穆大哥他们吓到了的样子……这种丧尸，第一次见对吧？”
　　夏飞微微眯起了眼：“被吓到的丧尸，被它同类的死吓到了么？如果真的是被吓到了，那么这就不是有趣的问题了。”
　　在几人逐渐恍然警觉的目光中，他慢吞吞的道：“至少，会思考才会被吓到……至少，是最简单的思考呐……”
　　在安静的夜里，他最后总结道：“以后，麻烦大了。”
　　丧尸……果然开始进化了。



46　　[8]实力

　　有惊无险的打怪升级在第六天后,以林零飙泪挥别自家姨妈后，完满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此时，四人的能力较之前，都明显的有了提高。
　　简单来说,除了夏飞以外,其余三人的异能都进阶了。
　　李艾尔的风系异能威力更大了,轻易卷起地上的巨石往丧尸堆中一砸,地上就多了一片汁液四溅的西红柿色肉泥。看在其他几人眼里,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巨石握在手中,捣药一样的“嘭嘭嘭”几下，泰山压顶的将可怜的丧尸砸成肉饼。
　　夏飞很欣慰，凶残彪悍这个头衔终于被他让出去了。
　　而林零似乎真的在朝钻进罐头这个目标发展着……虽然小姑娘傻眼的看着自己薄成纸片一样的手臂，表示各种不科学不接受，但事实已经如此，她再怎么抗拒变成“纸片人”，似乎也不可能了。
　　夏飞很不厚道的拍拍姑娘的肩膀，笑眯眯的安慰，变成纸片人多好，下个月的这段时期，他们就可以把纸片人林零小姐卷了卷了塞背包里，不占位置，方便携带，多好。
　　至于穆雁行……
　　此刻是清晨。
　　穆雁行掌心上空悬浮着一条长长的藤蔓，藤蔓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慢慢萎缩着，一点一点的缩成一团，最后变得好像方便面里面的脱水蔬菜一般，从空中落到地上，碎裂开来。
　　而穆雁行的掌心上空，则是多出了一团清幽幽的透明水球。
　　夏飞凑过去，在水球上啜饮了一口，清亮芬芳的水流流经口腔喉咙，滋润舒服的滋味让他满足的眯起了眼，愉悦的表情让提供水球的穆雁行也不禁笑了出来，有这么满足么？
　　他手指微微一动，水球便飞到了他的唇边。张了口，将剩下的水团一口口吞咽下去。
　　是的，这就是他进阶后的异能，从宏观上控制植物，已经变得能从微观上操纵植物，异能更加的细致入微了，比如像这样，偶尔将植物中的水分榨取出来，给大家润润嗓子。
　　当然，榨取水分是最轻松的。穆雁行如今还在尝试从花朵中榨取出花蜜来，这个尝试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鼓励——唔，虽然吸收晶石可以摆脱饥渴感，但是果然啊，味道淡的都感觉不到舌头存在的口腔，如今强烈的渴求着味道的刺激。 
　　夏飞高深莫测的表示，人类只有在生活条件比较好的时候，才会去考虑味道的问题。而他们对花蜜的渴求，则是说明了如今他们的处境还在中上游阶段，否则哪来的功夫还想着吃好吃的？
　　穆雁行在几人的眼神攻势下，认真的承诺了会尽早熟悉进阶的异能，从而改善大家的伙食。
　　又榨取了两个水球，分别交给李艾尔与林零喝了，四人才从绿叶地铺上站起身，扭腰的扭腰，甩胳膊的甩胳膊，懒散散的样子若是被其余的末世幸存者看到，说不定会恨不得狠狠给他们几个巴掌——悠闲过头了，看着真不爽！……之类的吧？
　　夏飞抓了抓长长的，垂及额前的头发，看向之前聚居地的方向：“这么些天了，要不要回去看看呢？”
　　“想去就去，假惺惺的问这话干嘛？”李艾尔的食指上一直缭绕着一个迷你小龙卷，不过时不时就崩散了，又得重新凝聚起来——他也在摸索习惯着忽然质变的异能，争取将对异能的控制力提升到精细的程度。
　　“从这里去聚居地，大概要花一天的时间。”穆雁行估算着距离，一边收拾着植物绿叶，“一路上多用用异能，今天或许彻底控制好异能。”
　　李艾尔赞同的点点头：“嗯。”
　　一旁的林零瘫软在地上，她的两条腿又忽然变成了纸片，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了，一脸血的捶着地：“为什么我的异能会这么坑爹啊啊啊——”
　　“林零你这身材，白骨精都会羡慕你的。”夏飞走过去，将人提起来，好奇道，“明明已经变成了纸片，为什么体重还是没有一点减少？”
　　林零苦逼着一张脸：“质量守恒？”
　　她目光怨念的盯着自己裙子下薄片似的两条腿，薄成纸片的身体很惊悚的啊！完全不像是人类了好不好？就这么看着，她就有一种她得了绝症命不久矣的感觉。
　　“质量守恒不是这么用的。”理科天才少年走过来，瞅着她绕了几圈，唇角勾了勾，“夏飞，你说我的风一吹，纸片人是不是就可以飞起来？走路都省了，以后还可以牵根线在天空去放风筝。”
　　“李艾尔你说谁是纸片人啊！”林零的腿晃了晃，水波一样柔软，她反驳道，“纸片才没有这种柔韧度ok？”
　　“我说错了。”李艾尔干脆的承认了错误。
　　林零惊讶的“诶”了一声，瞪着眼睛看着李艾尔，这是本人？绝对有阴谋！
　　李艾尔不负她期望的，凉凉的补充道：“像海带才对。”
　　薄薄的一片，柔软柔韧，可弯曲可折叠可恢复。
　　“……”林零不得不承认，她觉得李艾尔说的很对，然后她挣了挣身子，“夏飞大哥，可以放我下去了。”
　　“腿已经恢复了？”夏飞瞥了一眼恢复正常的两条小细腿，放心的把人放下，待林零站稳了，他才松开手。
　　李艾尔的异能失控，体现在操纵的风不听使唤，比如说他手指上偶尔崩散的小龙卷。而林零的异能失控，就是像现在这样，体现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偶尔某部位不受控制的变形，是很无奈的事。
　　为了减少这些异能失控，他们需要更多更刻苦的锻炼。
　　动身往聚居地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赶时间，大家都有意的放缓了速度。一边赶路一边反复使用异能，疲惫了便吸收红色晶石的能量，在不知不觉中，几人的实力都在不被察觉的提升着。
　　夏飞的异能还没有进阶，但他总觉得他的异能到第三阶段也快了。
　　而他的异能失控，就是体现在情绪受异能影响，言行举止远远不同于自己平时表现的那样。比如第一阶段的嗜血，第二阶段的暴虐……不知道第三阶段又是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他都能有意识的控制自己的行为，至少不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沿着河流往上游走，他们完全不担心偏离了方向。
　　到了下午的时候，晴朗的天空渐渐被云层覆盖，好像远处的云朵被风吹到了一块儿，挤挤攮攮的堆积在一起，沉甸甸的压在他们的头顶上空，让天色很快的暗了下来，四周的温度似乎也降低了些，风呼呼的吹着，大了起来。
　　地上的碎石灰尘也在干燥的空气里飞扬着，很容易让人迷了眼。
　　夏飞眯着眼，凑到穆雁行身边，用羡慕嫉妒恨的语气酸酸的说：“雁行真好呐……”
　　“嗯？”穆雁行不明所以的看向夏飞，但在看到对方俊美的面庞上的戏谑笑容的时候，立马一颗心紧紧的提了起来，认真的警惕着。
　　夏飞抬起手指，轻轻的碰了碰穆雁行密密的睫毛：“防风挡沙，好方便。”
　　被突袭的睫毛不安的颤了颤，在指尖留下酥 痒的痕迹，短暂的触感好似一枚羽毛，轻轻的扫过心中最敏感的角落。
　　穆雁行抓住夏飞的手，握在身侧，才低声道：“别玩。”
　　他目光飞快的瞥了夏飞一眼，这人的眼睛是极漂亮，黑白分明，始终蒙着层惑人的水色，于是让这人的目光也温柔的如水一般，令人甘心沉溺。而眼睛形状狭长，有种睿智聪慧的感觉，而事实上这人也的确聪明的很。眼角是高高上挑的，却不觉得他高傲，只觉得这人用眼角看人的时候，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风情，让人心跳一紧口干舌燥。
　　他收了目光，盯着脚下：“你的也一样……很方便。”长长的睫毛柔软的动人心弦，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夏飞望着男人再次暗红的肤色，舔了舔唇角，词不达意的：“饿了。”
　　“都说了，不要只顾着给我们提取红色晶石，夏飞你也要吸收能量才行！”穆雁行皱着眉教训他，面色严肃，但眼睛却把关心的情绪完全的暴露了，以至于让他板起脸的面孔没有任何威慑力。他的手往背包里摸去，打算摸出叶子来榨取水球，“渴了么？先喝点水。”
　　“我饿了。”夏飞按住穆雁行动作的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继而扬起温柔的笑脸，“想吃掉雁行。”
　　“嗯……嗯？”穆雁行迎着夏飞宛如透视般的目光，迟钝的怔了半晌，呆呆的看着夏飞暧昧却坚定的眼，好似□纵了一般，动作不能。在天空落下的雨滴滴在他的鼻尖上的时候，他才陡然回过神来，窘迫的往前大步走了几步，声音大声的有些不自然，“下雨了，都到树下来躲着！”
　　他的掌心下，一棵高大的树子从地面拔地而起，遮挡在几人头顶上空。
　　夏飞扯下一片树叶，看着那人木着一张脸，稍微变得慌乱的脚步，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雁行，你还能怎么躲？躲得过一次，还能躲第二次？
　　话说脸皮薄这一点，调 戏逗弄起来的时候有趣，但对其认真起来的时候，就让人苦恼头大了。
　　夏飞挠了挠下巴，害羞的雁行他很喜欢，但某些事情上，他还是需要教导雁行放开些才行呐。



47　　[9]一只奇怪的丧尸

　　时隔数日的再一场雨,雨丝细且密，随着凉风飘洒着,少了几分激烈暴虐,多了几丝缠绵悱恻。
　　林零站在树下,望着阴沉沉的好似要塌下来的天空，恍然大悟般的感叹了一句：“快到秋天了吧？”
　　“快了。”夏飞望着被水汽迷蒙的四周景色，想着如果不是这一场雨，他大概会以为如今正值盛夏,毕竟前些日子的阳光也着实太炙热了点。
　　“我们往西北方向走，不知道到了冬天，会不会太冷呢？”林零闲下来,便开始遐想未来,“我们的身体素质是有提高,但是抗寒能力怎样也说不准。”
　　“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就清楚了。”夏飞手里捏着折断的一截树枝，他朝远方扬了扬，语气里透着好奇的味道，“比起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我倒是想知道，那边那只丧尸，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
　　在迷蒙雨幕的那头，有一只丧尸趴在地缝上，探出半个身子，笔直的正对他们这边。
　　“你也在看那只丧尸？”穆雁行开口道，“我刚刚才发现的。夏飞你说一直，莫非早就注意到它了？”
　　“没，我也是刚刚才看到的。”夏飞饶有兴致的道，“不过早上出发的时候，我也看到过一只丧尸，距离我们有些远，也没表现出要攻击我们的样子，我也懒得理会。不过现在想想，那一只丧尸说不定真的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他跟着我们做什么？”李艾尔明显不信，“丧尸发现了活人，不都该急吼吼的扑上来？”丧尸又不是有跟踪癖的变态，追着他们跑了一天是有多么吃饱了闲的？
　　“有不急吼吼扑人的丧尸！”林零跳出来反驳，“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没？在你们拿我去吸引丧尸的那几天，有一只丧尸不但没有扑上来，反而在你们杀了它的同伴后，它转身往回跑，躲进了地缝这种事？”
　　夏飞若有所思的点头：“丧尸有了简单的思维，这个我是记得的。”
　　“说不定现在这只丧尸，就是那天的那一只呢？”林零异想天开的猜测，一本正经的咳嗽两声，“我看它就很有亲切感嘛。”
　　夏飞抽了抽嘴角：“亲切感这个……不可以有。”
　　林零干笑：“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真有这种感觉，女人的第六感，你们不要小看。”
　　李艾尔嗤嗤两声笑，望着远方慢吞吞道：“女人。”
　　林零磨了磨牙，高中男生这种生物，真是太让人抓狂了！！！
　　两个大人没有理会俩小孩的争端，很认真的讨论着这件事情。
　　“它是发现了我们吧？”穆雁行质疑着。
　　“雁行你也感觉到了么？”夏飞用手中的树枝挠了挠脸颊，“我也觉得……唔，专业点的说法，是感应到，那只丧尸的注意力，是放在咱们身上的。”
　　“武侠小说里，彼此间气机的感应？”穆雁行迟疑着想出了个比喻。
　　“哈，没错。”夏飞弯着眸子，肯定穆雁行的说法，“是这种感觉了，雁行你说的很形象嘛。”
　　穆雁行抿了抿唇，黑沉的眸子略微不好意思的瞥向一旁……无论他说了什么，夏飞总是能这样自然的给出赞赏。其实他并没有夏飞说得那样好，但是听了夏飞的话，心里却还是会生出喜悦的成就感。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需要别人的鼓励和赞赏的。不是因为虚荣，而是因为每个人的价值与意义，不仅需要自己对自己的认可，他人对自己的认可也是必不可少的。
　　被人认可称赞的感觉真的很好，嘴角扬起浅浅的笑痕，穆雁行轻声道：“那么你觉得，那只丧尸是想做什么呢？”
　　以前的他，对称赞别人的话，总是无法轻易说出口，哪怕是心中极其欣赏对方的某个方面，也会觉得说出赞美的话来是一种难为情的事。不过只是一味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称赞，而自己却一直缄默，这样会不会太不公平？就算是夏飞，如果听到别人的赞美，也会很开心的吧？
　　赞美啊，不是肤浅的恭维谄媚，不是表面的阿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称赞。这样的赞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不出口的，畅快的说出来，说的人与听的人，都会从中获得轻松与喜悦。
　　他笑着道：“你的分析一向很可靠，说来听听？”
　　夏飞眼睛亮晶晶的瞅着他，抬手捂住嘴，似模似样的轻咳两声：“我觉得，那只丧尸很想吃掉我们，但是又害怕我们，所以才有了尾随这种现状。”
　　“异能者通过丧尸的晶核进化，丧尸通过吃人进化——雁行你说，吃异能者的丧尸会不会比吃普通人的丧尸进化的要快呢？异能等级的高低或许也对丧尸的进化有影响。”夏飞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这样就说得清了，在那只丧尸眼里，我们四人对它绝对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不过面对这样大的吸引，还能忍住不动，这只丧尸也进化到了某种可怕的程度了。”夏飞苦恼的皱了皱眉，“能用理智压制自身本能的对手，真棘手呐。”
　　“目前只有一只。”穆雁行补充道。应该庆幸，他们只遇到了这么一只。
　　因为这一只完全不是他们几人的对手，所以这只聪明的丧尸不敢贸贸然来送死。
　　舍不得又打不过，于是只能一路跟着。
　　穆雁行与夏飞对视一眼，再看那只趴在地缝上，呆呆的探出上半身的丧尸，不知怎的都笑了起来——还真是不幸的家伙。
　　“雨停了之后，去把它干掉吧。”夏飞含蓄的微笑着，“反正只有一只。”
　　“恩恩。只有一只！”林零在一旁跃跃欲试的握紧了拳头，这种仗势欺人以多欺少的恶霸感觉真让人有底气！
　　缠绵的雨丝将荒野上的温度完全的降低了下来。入夜后，爬上树屋的几人都感受到了侵入骨髓的凉意，不像冬天寒风那样的刺骨，但是却如跗骨之蛆般的，在不知不觉中凉透的掌心脚心，让人的皮肤都仿若在往外溢出着寒气。
　　今晚是夏飞与穆雁行轮流守夜。剩余的人贴在一起安睡着，一旦睡着后，凉意也逐渐感受不到了。
　　有些担心的，那只奇特丧尸的突袭并没有发生。
　　一夜至天明，牛毛般淅淅沥沥的雨也终于停了，地上的泥地被雨水润泽了一整晚，变得泥泞不堪，远远近近水洼散落，看着就有种“一不小心就会踩滑摔倒吧”这样的担忧感。
　　“自从离开姥姥家，在C城开始读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种路面了。”李艾尔看着稀稀涝涝的大地，罕见的露出了一个清爽怀念的笑容，“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走一次。”
　　少年帅气的面容在雨后的清晨，清新的宛如草叶上晶莹的露珠一般……怔怔盯着少年看的林零使劲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该死的文艺情节又发作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文艺的对象完全不对啊林零小姐！
　　“嘶——”被自己掐疼的林零。
　　“你是笨蛋吗？”李艾尔侧头看向疼得龇牙咧嘴的林零，苍白的面容上已经收了笑，又是一副毫无干劲的冷漠模样，眼里透出鄙视的狐疑来。
　　“……”林零默然扭头，她就是笨蛋。
　　“那只丧尸呢？”穆雁行一直很在意这点，但下意识的搜寻后，视野中却没了那只丧尸的踪影。
　　“我看看。”夏飞朝昨天发现丧尸的地方望去，正好看见那只丧尸慢悠悠的露出了个头，然后是上半身，就那么如昨晚那般趴在泥地里，一动不动的面对这方。
　　穆雁行自然也看到了：“出来了。”
　　“嗯。”
　　“走吧，咱们去欺负它！”林零对这件事也很来劲。
　　穆雁行默默垂眸，为什么他会有种自己一行人实在是太坏了的感觉？他摇了摇头，那是丧尸，他在想什么呢？
　　“走吧。”穆雁行道，有一只丧尸一直尾随着觊觎着他们的感觉也实在是不怎么好。早点解决了才是正事。
　　四人磨刀霍霍的朝形单影只的丧尸进发，然而在他们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林零惊呼出来：“我就说了，这只绝对是上次我看到的那只丧尸！小看我的第六感是不对的！”
　　“真的是么？林零能认出来？”夏飞偏头问道，在他眼里，其实丧尸长得都差不多。
　　她肯定的道：“我记得他蓬松松的海藻长发！”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尖，“我对天然卷一向很喜欢。所以印象深刻嘛。”
　　夏飞：“……”这种喜欢得有多么深沉浓烈？已经跨越种族了啊林零！
　　不过也就是说，这只丧尸其实已经盯上他们六七天了？
　　被一只丧尸如此眷恋的感觉……夏飞柔柔的微笑，哎呀哎呀，他们的魅力还真不赖嘛，也跨种族了诶。
　　不过在他们说话间，那只丧尸也嗅到了几人的靠近，在夏飞四人的瞠目结舌中，迅速的爬上了地面，有力的下肢踩着地面，大步的朝远方跑去，坚决的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果然是进化了。身体不再僵硬，还能跑这么快……”夏飞喃喃，“我们还追吗？”
　　“追不上的吧？”李艾尔闲闲的道，“我们和它速度差不多，要是一追一逃，那得到什么时候？”
　　穆雁行补充道：“一路上，我们还会遇上其他的丧尸。”
　　“所以说，不追了。”夏飞失笑，“我们还有要去做的事，没时间陪它完猫鼠游戏。”
　　四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丧尸一反常态的逃跑，有种荒谬的现实错位感——一般都是丧尸追人类逃吧？那位跑得飞快的丧尸君，你能不能有点丧尸的职业素养呢？
　　片刻后，似乎察觉到他们并未再靠近，那只丧尸又停下了脚步。站在空旷的地上，转向他们，呆呆的杵在原地，不打算离开也不打算靠近，好像这段距离就是它理想的安全距离。
　　林零干笑：“我怎么就觉得，它在表达‘咱就这么跟你们耗上了’的意思呢？”话说这种打不到赶不走的牛皮糖，真是让人一口气噎在胸腔里啊！
　　“是这个意思没错。”李艾尔盯着远处形单影只的丧尸，语气不善，“让人不爽的家伙！”
　　夏飞温柔的顺毛：“现在无能为力只是我们还太弱小。快点把异能进阶到无视距离的强大，这种小家伙完全不用放在眼里。不过才一只，应该不会给咱们造成太大妨碍。但以后还是多注意着些。”
　　“而且，我们不是要去聚居地么？”夏飞笑道，“聚居地附近都有他们的异能者巡逻，这只丧尸要是敢跟着我们，绝对会被那些人杀掉吧？要是不敢再跟着，我们不就轻松的摆脱了它么？”
　　“也是啦。”林零眼睛一亮，“走吧！目标聚居地！”



48　　[10]再次夜探

　　在白天接近聚居地,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此夏飞四人耐心的等到了晚上。
　　虽然四人组里，林零看上去似乎是个倒霉孩子，但其余三人貌似都有极高的幸运值，因此平均下来,他们小队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这个晚上是个阴天。
　　与初探聚居地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在电视里,在这种时候行动的人,一般都是干坏事的。”夏飞走在最前面,轻声调笑着。
　　“现在没有电视,而且我们就是干坏事的。”李艾尔抽空回了一句。他正在尝试着通过夜风感应四周的动静，这是夏飞教他的。夏飞自己是通过精神力来感应，而他则是选择通过风这一种媒介。从目前看来，尝试很成功。
　　至少他们已经避开了聚居地附近的巡逻人员两次。
　　“这不是做坏事。”穆雁行纠正，“做坏事不会让你去的，艾尔。”
　　林零幸灾乐祸：“未成年的孩子需要心理保护。”
　　“保护？林零你确定不是你需要？”少年漫不经心的耸耸肩，“拿年龄说事的人，试图在年龄上获得优越感的人，真的对自己的年龄充满了自豪感么？”
　　艾尔瞥了林零一眼：“我以为，你是看到高中女生就会情不自禁感慨当年青春美好但如今年华不再的那种人？”
　　“……”林零抽了抽嘴角，这家伙果然会读心术？
　　李艾尔扬了扬嘴角，又一个回合胜利。
　　“呃，实际上，很多大学毕业走进社会的女生都有这种感受。”夏飞忍笑安慰被戳中小心思的林零，“学校和社会是两种不同的环境，对刚刚踏入社会这个新环境的女孩子来说，环境的变化很容易让他们多愁善感一些，或者仅仅是有所触动。”
　　“夏飞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零的注意力轻易的被转移了。
　　“我是个兽医。”夏飞温和的回道，“有很多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带着自家的宠物来我所在的宠物医院，她们似乎很乐意跟我讲一些她们自己的心情和故事。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所以林零，以后有心事都可以讲给我听。”
　　“嗯。我知道了。”林零摸摸发烫的脸颊，有这么温柔声音的夏飞大哥，是个女孩子都愿意跟他搭话的吧？她眨眨眼：“我说，夏飞大哥，其实那些找你聊天的女孩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嗯？”夏飞无辜的溢出软软的鼻音。
　　“她们的宠物一定没有什么大问题！”林零斩钉截铁。
　　“诶，你怎么知道？”夏飞依旧无辜的语气，顿了顿，嗓音里明显带着笑意，“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零。 ”
　　他伸手拉过身侧穆雁行的手，用温柔的能腻死人的嗓音认真道：“不管其他人对我有多大的兴趣，我只对雁行一个人有兴趣哦。”
　　“夏飞！”黑暗中的穆雁行红了脸，硬着声音警告着……他总是习惯不了这种不含蓄的表达方式，不过只是不习惯而已，实质上，对这种大胆直接的宣言，他很喜欢。
　　有种值得信赖的可靠感。
　　听了之后，很高兴，很安心。
　　夏飞微笑的住了口，感情有时候也是需要用言语来确定的，语言能够带给人实感和安定，尤其是对雁行这样渴望温暖的男人。他要做一个优秀的恋人，不然雁行这么好的人万一被别人盯上，拐走了怎么办？
　　“可以停下脚步了。”在继续前进了一段路程后，李艾尔轻声提醒，“到崖边了。”
　　“还是夏飞大哥和艾尔下去么？”林零小声问。
　　“不，这次一起去。”夏飞微微眯了眯眼，上次那个大石屋里的人说不定已经发现了他们，集体行动会比较合适，不能给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
　　而且如果这个聚居地真的没问题的话，他们也可以考虑从正面和对方进行接触。
　　“下去之后呢？怎么做？”林零有些小紧张。
　　“我以为，我们之前已经定下了计划？”夏飞轻笑，“找到徐意他们，问清这个聚居地的情报。”
　　“他们会告诉我们？”李艾尔质疑。
　　“如果聚居地没问题，他们说了也无所谓。如果聚居地有问题，那么他们一定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夏飞不疾不徐的道，“做个交易，我们带他们离开，而他们告诉我们这儿的底细。”
　　“过程绝对没有说的这么简单。”穆雁行低声补充，“做好随时可能被发现，发生冲突的准备。”
　　夏飞点点头，要不是出现了异能者探测器那玩意儿，他还真不想趟这趟浑水。但若是这个聚居地对异能者的研究发展起来，保不准在今后会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威胁到他们——对可能发展壮大的威胁，就算不能遏止在萌芽里，也要知己知彼摸清其底细。
　　“走吧。”他道。
　　这次他们没有再通过聚居地的软梯下去，穆雁行让崖壁上生出了扎根极深的藤蔓。
　　几人顺着藤蔓爬下去，都有种自己特种兵化了的奇特感受。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安逸呆在家中的良民——谁知道他们如今跋涉逃命搏杀夜袭几乎都要干尽了呢？
　　生活真是操蛋的充满了未知。
　　他们选择的落脚点，距离聚居地的房屋坐落处还有一段距离。四人轻手轻脚的沿着崖边往那方摸去。
　　“希望他们四个没住在一起。”林零小声的祈祷。
　　“希望破灭的可能性很大。”夏飞遗憾的指出。
　　“哦，不——黎里见到我们，绝对会暴露我们的存在的！”林零扶额，“他是个稳不住的人。”
　　“有道理。”夏飞勾起唇，“不过我们不让他叫出来，不让他有所动作就行了吧？”
　　他扭头，眼睛弯弯：“雁行，要真看见了他，记得把他严严实实捆起来，尤其记得——堵住嘴。”
　　“嗯。”穆雁行轻声应下。
　　“我觉得夏飞大哥很期待那一幕……”林零小声念。
　　“好了，接下来保持安静——嘘！”夏飞竖起手指，“要进入住人区范围了。”
　　几人安静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走进错落的帐篷石屋间，夏飞反而闭上了眼睛。
　　精神世界中，四周的一切都纤毫毕现的投射在脑海中，近乎垂直的光秃秃的崖壁，凹凸不平的地面，垒砌起石屋的每一块石头的棱角，帐篷上沾染的细细粉尘，屋中合眼安睡的人们……全部，像是用放大镜看一般的，清晰的精确的反应在他的精神世界里。
　　精神力好似长着无数细丝的触手，无孔不入，以夏飞本身为中心，充斥着四面八方的空间。
　　极限范围似乎是……半径二十米的圆？
　　夏飞朝身后的人勾了勾手臂，意思是跟着他。
　　小心翼翼的避开聚居地中少数清醒着的人们，夏飞仔细搜寻着几个熟识的面孔。
　　在经过一个帐篷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夜色掩盖了他瞬间变得古怪的表情，但那短暂的停顿还是让穆雁行察觉了。
　　他伸手拍了拍夏飞的肩，知道夏飞明白他的意思。
　　夏飞摆了摆手，表示没有什么大问题。他表情微妙，但是并没有说出口——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或许见不到雁行将黎里捆成木乃伊的场景了，还真是……遗憾呐……
　　当事人在帐篷里，躺在男人身下，可怜的很呢。
　　好看的唇翘起凉凉的笑弧，夏飞继续朝前走去，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还真是让人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不过毫无美感的做 爱方式还真是污染了他的眼睛。
　　与他无关，对吧？
　　夏飞心情愉快的继续搜寻，终于在十分钟后，在另一顶帐篷内，发现了三个熟悉的面庞……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看起来，仍然有些面熟。
　　在哪里见过这人？夏飞沉吟片刻，发现实在是从记忆里搜寻不出这个隐约熟悉的印象，只能凑到穆雁行耳边，低声吩咐：“进去后，地上右边第一个，迅速制伏。”徐意他们在这儿属于新人，有个聚居地的老人跟着，也想的通。
　　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异能者，如果挣扎的话，动静太大引来注意，就不怎么美妙了。所以制伏女人的事，就全靠雁行了。
　　穆雁行认真点头，手中已经握着一段藤蔓植物的茎干。
　　“艾尔，注意隔音。”夏飞轻声交代。
　　李艾尔眨眨眼，瞬间便反应过来，原来风系异能还能这么用？！
　　“进去。雁行先。”夏飞简洁道。他还保持着精神世界全开的搜寻模式，或许是异能升级了的原因，至少现在他还不累，能继续下去。
　　穆雁行沉稳的掀开帐篷，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只是一个呼吸间，正准备进入的夏飞几人甚至没听到帐篷中传来任何响动，穆雁行的手便已经探出了帐篷，朝几人招了招。
　　帐篷外的三人都露出意外的惊喜表情——要不要这么有高效率高质量？
　　几人一次走进帐篷，一人负责一人的叫醒了沉睡中的张河山，徐意，还有南雪。
　　值得庆幸的是，在这里的人都是带着脑子和理智的，在意识到是夏飞几人的时候，都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林零和李艾尔不知道穆雁行做了什么，但夏飞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笑眯眯的表扬：“干得不错，雁行。”
　　好奇不已的林零拉拉穆雁行的衣袖：“穆大哥，你干了什么？”
　　穆雁行木着一张脸，简洁道：“我没有捆住她。只是操控藤蔓勒了一下她的脖子。”
　　“死了？”
　　穆雁行摇头：“力道我有分寸。是短暂性窒息昏迷。”
　　林零崇拜的眨巴眨巴眼睛，艾玛好专业好帅气！
　　而夏飞已经在一旁，小声的与张河山他们交谈起来：“你们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在漆黑的帐篷中，他狭长的眸子里冰冷的不带丝毫笑意，单从黎里的情况来看，这个聚居地可没有本身说的那么美好。



49　　【阳光，大地】

　　[1]在聚居地的日子

　　“这个地方,怎么样？”徐意似乎是简单的重复着他们的问题，茫然的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沉默片刻，才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轻声道,“等级分明,规则森严……从某方面来说,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
　　在黑暗中,他安静的轮廓好似一尊石雕：“有河山这个异能者在,我们的待遇足够好了。”
　　夏飞席地而坐，嗓音轻柔的宛如帐篷外拂过的夜风：“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讲讲你们这些日子的经历么？或者,你们想和我们离开后，再慢慢说？”
　　在良久的沉默后，南雪的声音响起：“不，不用了。”
　　“呆在这里，至少知道我们可以做什么，至少每天有食物有水，至少晚上可以安心睡觉。”徐意补充道，“不再茫然了，不再是站在大地上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我们在这里，找到了安定下来的感觉。”
　　夏飞在黑暗中眨眨眼，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
　　“我知道你们想了解些什么。”徐意总是看得很透彻的一个人，“我会把这儿的详细情况告诉你们，你们决定要不要留下——就个人立场而言，我很希望你们留下来，不过我不会用谎言哄骗你们留下来。”
　　“谢谢。”夏飞微笑。
　　“黎里没在这儿，我想你们大概会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就先从他开始好了。”徐意极有条理的向夏飞四人讲述他们来到聚居地后的经历——
　　在他们到达聚居地的第二天早上，张河山加入了巡逻队，而黎里也随另外的人去了，他和南雪被迷晕后绑在帐篷里。当然，中午的时候，他们就见到了黎里——昏迷的。
　　而不久后他们就知道了，黎里的异能被聚居地中其他的异能者吸收，已经完成沦为了普通人。
　　不过那一天上午，黎里究竟是怎么被聚居地的人对待的，他们到现在仍然不清楚——清楚了又怎么样？他们不可能帮黎里报复什么的。
　　但从昏迷中清醒的黎里，神智上似乎出了些小小的问题。
　　“他畏惧任何人的靠近，疑神疑鬼，风声鹤唳。”徐意无奈的道，“谁接近他，他就尖叫，天知道他的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了。”
　　“不过聚居地不养不做事的人。我和徐意每天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虽然任务看上去很可怕，不过事实证明，我们可以完成它。”南雪低声道，“但精神失常的黎里，唯一的用处就是……这是末世，你们懂的。”
　　“嗯。”夏飞轻应一声表示理解。异能者可以吸收其他人的异能，看来这个地方也很了解这一点。
　　“但为什么是黎里？”林零忍不住插话，“张大哥不是没事么？还加入了巡逻队？”
　　“河山的能力是聚居地所需要的。”回答的人不是徐意，而是夏飞，这种事情很简单就可以推敲出来，“高武力值的，利于聚居地人们生活的，还有其他各种能提高人们生存几率的特殊异能，聚居地会珍惜这些异能者。而黎里的……”
　　夏飞翘了翘唇角：“很遗憾，他的异能是利己主义。”
　　“聚居地不需要对大家没有帮助的异能者，所以干脆让他的异能成为其他有用的异能者的粮食，帮助其他异能者快速进化？”林零吸了口凉气，“我的异能也是利己主义么，夏飞大哥？！”
　　黑暗中响起少年冷淡刻薄的嗓音：“林零，我完全看不出你纸片人的身体能给你带去什么好处。因为走不动路所以可以被穆雁行或者夏飞公主抱么？这或许还真是利己主义。”
　　林零噗噗的笑出声：“我看出来了，你在安慰我。”
　　李艾尔轻嗤一声，极为不屑。
　　“你们说的不错。”徐意道，“之前说这里等级分明，那些有用的异能者，是聚居地金字塔的顶层。”
　　夏飞偏了偏头，以他的观点来看，这个聚居地的领头人其实做得相当不错。
　　在规则和次序混乱的末世，要建立起一个可发展壮大的聚居地，比起温柔和宽容来，强势与铁腕更容易快速有效的达成目的。
　　末世缺少规则，于是他们在聚居地中树立起规则来，将人们的情绪框框起来，让处在压力下的人们不会因为精神崩溃而做出疯狂的事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做了件好事。
　　同时，因为有规则，所以即使是铁腕，也不是完全的霸权，因为至少有理可循，不会出现践踏人性命的事情来——前提是这人对聚居地有用。
　　等级分明更是说得过去。
　　在末世人人平等？要是哪个聚居地扯个这样的旗号招兵买马，那么涌向这个聚居地的，绝大部分都只是普通人，而零星几个，才是异能者。
　　异能者为普通人提供了保护，他们奋战在最前面，没有点优待的话，绝对会严重心理不平衡。
　　所以夏飞才会觉得，这个聚居地的领导者，或许冷酷强硬，或许是完全的实用主义，但他将人们彼此间的关系处理的相当巧妙。异能者因为战斗所以得到优待，普通人受到保护，付出劳力，在规则的管理下，也不会随便受到伤害。
　　“可以说下，你们每天具体的任务是？”夏飞继续问道，在这个不大的聚居地里，普通人可以做些什么？为什么南雪要说这些任务看上去很可怕？
　　“打猎，为了我们的食物。”徐意道，“确切点说，是跟着打猎的异能者身后，捡猎物。”
　　夏飞微微惊讶的挑起眉：“你们去了地下？”地面上可没有猎物供人打猎的。
　　“是的。”徐意没有否认。
　　“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道裂缝。我们从那里进入地底。第一次下去的时候，还以为再也出不来了。”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过像蓝佩佩说的那样，战斗的是异能者，我们只需要跟在他们后面捡死去的动物。”
　　夏飞缓缓的眨了眨眼，地下的世界呐……竟然有人有勇气踏出探索的第一步。
　　“这样的生活对我们来说，很好。”徐意安静的道，“虽然处于金字塔下层有时候会让人感到压抑，但这很容易想通——我们被异能者保护着。而且有河山在，我和南雪要完成的事，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他和南雪默契的没有再去提黎里。黎里的处境在这里，完全称不上好，但是他们没义务为了黎里这个相识不久的人开罪这里的管理层。他们在这里找到了安定感，他们不想放弃。
　　“我明白了。”夏飞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或许徐意，你明天可是试着告诉聚居地的管理层一声，就说我们来过。”
　　“夏飞，你确定了？”穆雁行明白夏飞所想的。
　　“嗯，这个聚居地可以尝试接触。”夏飞轻笑，“不过还是需要警惕些。让他们在河的下游……五千米的地方和我们碰面。如果他能说服我们，聚居地或许会多出四个有用的异能者来。”
　　徐意慎重应下。
　　如同来时的那般，夏飞张开精神世界，一行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聚居地。
　　在远离了裂谷后，林零才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夏飞大哥，我们会加入这个聚居地？”
　　“不确定。”夏飞肯定道，“不过我们总会加入一个。”
　　“为什么？”林零有些排斥这种可能性，“就我们四个人不行么？”如果加入了聚居地，四人间的关系说不定就会改变，她讨厌任何的改变！
　　夏飞侧头看她，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管在哪里，我都很喜欢林零哦。”他微笑着，“不过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会泾渭分明，一边是人类，一边是丧尸。”
　　“光是几个人是完全不行的。”夏飞望向夜色深处，狭长的眸子里似乎映出了某些未来，汇聚到一起的丧尸群，汇聚到一起的人类幸存者，他的声音悠远的好似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要活下去，需要更多的人彼此依靠，携手奋战。”
　　“所以，如果有合适的聚居地，我们要加入其中。”他的手揉乱了林零的一头短发，当初被李艾尔一道风刃切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最近已经长长了，有些发丝的发梢扫到了她的脖子，痒痒的感觉让她缩了缩身子。
　　“虽然还是很不喜欢。”林零抓了抓脖子，认真道，“不过，我听夏飞大哥的。”
　　话落，似乎因为任性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林零小小声的转移话题：“对了，夏飞大哥，刚刚我都没有听到张大哥说话。”
　　“唔，这个么……”夏飞耸耸肩，“我想他肯定没有徐意和南雪适应性良好。”
　　“为什么？”林零奇怪的道，“在那里，他的地位比他们高很多吧？”
　　“或许高高在上的地位不适合张河山这样的人？”夏飞想到帐篷中张河山的沉默不语，心中感慨，“聚居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适者生存的。冷酷强硬，缺少怜悯心，这对张河山而言，是最不能适应的存在。”
　　“或许尽快适应，才是对他有好处的。”夏飞轻声道，“希望他能尽快适应。”
　　如今这个纯粹又复杂的世界，只有强者可以拥有怜悯心。但过量的怜悯心，足够杀死一个强者。
　　真是麻烦呐……夏飞宛如蔫了的植物一般，软软的趴在了穆雁行身上，明天还要跟聚居地的头儿谨慎接触，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动用强硬手段，为了大家的安全，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要考虑计算好——真是费脑子。
　　他真的不喜欢跟一个冷酷铁腕的男人打交道喂！



50　　[2]独处

　　经过一夜休息,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夏飞四人洗漱完毕，认真布置起了与聚居地管理层的见面地。
　　难得占据主场优势，不好好利用一下,实在是对不起总结出天时地利人和的老祖宗们。
　　当然，布置场地的主要人手是穆雁行，植物陷阱防不胜防，若是聚居地想来硬的，他们也可以困住对方，趁机溜走。
　　林零听到夏飞一本正经的解释后，囧着一张脸道：“怎么还没开始就想着溜？”
　　夏飞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打不过的话当然要逃,打得过的话还是要溜走。我们又不是来跟他们比试分胜负的，就算打赢了,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林零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过可以放心哟。”夏飞笑眯眯的安慰道，“动手的概率不大。”
　　“诶诶，怎么这么说？”林零见夏飞笃定的表情，好奇的问。
　　“我也有直觉呐。”夏飞戏谑道，“用你的第六感，林零。”
　　林零干笑，她哪来的那么玄乎的第六感，之前也就只是那么说说。
　　无视掉林零求知的小眼神，夏飞看着穆雁行谨慎的布置着陷阱，狭长的眸子弯着好看的弧度——雁行也是看出来了的吧？聚居地的领导者是理智到近乎于冷酷的实用主义者，这样的人不会一言不合就冲动动手，跟四个不知底细的异能者对立起来，如此不明智的事，那个领导者不会做。
　　很清楚这一点的雁行，却仍然一丝不苟的按照他的布局布置着陷阱。夏飞看着神情认真专注的男人，眼中的温柔情感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李艾尔扭扭脖子看向远方，啧，真是腻味够了！
　　“我和雁行留在这儿，艾尔你和林零隐匿在远处。”在穆雁行表示准备ok之后，夏飞开口安排道。
　　这样一来，若对他和雁行动手了，那么聚居地就将会遭受两个隐匿在暗处的异能者随时有可能的偷袭——这种可能，那位管理者不得不考虑到。
　　他们巡逻队可以防住智商不高的丧尸进入聚居地，但对于能随机应变，能够伪装躲藏的人类，可就无能为力了。像他们四人在之前，不是进进出出了两次么？
　　一个随时处在可能被袭击的紧张情绪下的聚居地，能有多少发展前途，想想就可以知道。绝对离崩溃解体不远了。
　　越是聪明的人，顾虑与忌讳就越多。
　　那个聚居地的管理者，绝对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
　　“我听夏飞大哥的。”林零点头。
　　“走这边。”李艾尔已经迈开了脚步。
　　林零追上去，习惯性的对上一句：“我看那边也不错啊。”
　　“这边有裂缝。”李艾尔凉凉道，“不然你以为夏飞大哥他们让我们躲在哪儿？这地面上可是一览无余。”
　　事实证明，李艾尔说得不错。
　　在莫约十分钟后，他们找到了一处宽约一米的裂缝。裂缝不深，不像是某些深不见底的大裂缝，反而像是战壕沟壑一般，却足够隐藏起两个人的踪迹。
　　林零朝远处变成小黑点的夏飞和穆雁行用力挥了挥手臂，然后跳了下去，仰头看着李艾尔：“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的？”
　　李艾尔也屈腿跳进了裂缝，竖起缭绕着小龙卷的手指：“风。”
　　林零羡慕嫉妒恨的瞅着小龙卷，探测能力也开发出来了么？要不要这么全能？！这让如今还找不到自己异能有用之处的她还怎么混！
　　“刚刚在那儿，你就能感知到这里。那么反过来，在这里，你也可以感应到夏飞大哥他们那儿的动静吧？”林零想到了关键点，欣喜的睁大了眼。
　　李艾尔轻飘飘的道：“还不算太笨。”
　　“夏飞大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林零眼巴巴的看李艾尔。
　　李艾尔靠坐在沟壑里，仰着脸望着一点点明亮起来的天空，懒懒散散的回道：“是啊，怎么样了呢？”
　　真是毫无诚意的回答。林零撇了撇嘴，风系异能了不起了哦，她不问了！
　　李艾尔舒展着长腿，脚掌抵在对面的石壁上，望着辽阔广袤的天空出神。夏飞这家伙，为了和穆雁行独处一会儿，连这种借口都使得出来，明明今天危险不大，完全不必这么小心谨慎的兵分两路的。
　　饥渴的聪明男人真可怕。李艾尔打了个呵欠，这种细致的考量，让他都没法反驳。
　　等待聚居地来人的夏飞和穆雁行，悠闲的坐在一片巨大的绿叶上。
　　夏飞心情极好的抓着穆雁行的手，惬意的眯着眼眺望远方：“雁行，你说他们怎么还不来？”
　　穆雁行沉默的瞥了他一眼，唇角不易察觉的翘了翘，在夏飞的手不规矩的揽上他的腰时，才淡淡开口道：“昨晚，你并没有交代见面的时间。”
　　夏飞无辜的将下巴枕上对方的肩：“我忘了。”故意忘的。
　　穆雁行无奈的坐端身子，让身上无骨虫一样的男人不会滑下去。这个男人是怎么在说忘了的同时，还显得那么理直气壮好像跟真的一样？真是拿他没办法。
　　“等等好了。”他最后只是如此说道。
　　“雁行都不拆穿我？”夏飞咬着男人的耳朵，“明明那么的了解我。”
　　耳垂被舌尖温柔的舔过，全身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集中到了那一处，清晰的感受到灵巧舌尖的每一个动作，温热湿润，酥 麻的细微电流从耳廓扩展至全身，穆雁行僵硬着身子正襟危坐，抿紧的唇线带着倔强刚强的意味，好像永不妥协的战士，然而耳后薄薄的皮肤渐渐晕开的柔软绯色，却再次成功的出卖了他。
　　“夏飞！”害羞的男人简直是毫无气势的呵斥着。
　　“回答我，雁行。”夏飞浅笑着，不紧不慢的戏弄着鲜红欲滴的耳朵，修长的手指悄悄地潜进了对方的衣衫，摸上了块垒分明的结实腹肌，煽情的用指尖在肚脐四周打着小圈，宛如一种无言的催促。
　　穆雁行无奈又窘迫的垂下眸子，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压抑着的嗓音才缓缓流泻而出：“因为，夏飞你想和我两个人独处，希望这段时间尽可能的长一些。”
　　夏飞愉快的翘起了唇角，正要为正确的回答给出奖励，却听见穆雁行用沉悦性感的声音继续说着：“我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正如我也是这么想一样。”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两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
　　不紧不慢的每一个字都精确的敲击在夏飞的心口上，心脏倏然狠狠的跳动起来，他惊讶的睁大了眼，怔怔的盯着穆雁行轮廓极深的英俊面容，面庞上渐渐的扬起笑容来，从浅浅微笑到不可自抑的灿烂笑容，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而已。
　　他将头埋进穆雁行的肩窝，像是要将开心到让他都觉得不好意思的笑脸藏起来。什么嘛，雁行哪里是不善言辞嘴笨舌拙，明明是超级会说话的！是不是平时沉默不语，把说话的力气都节省起来，所以一开口就是让人心跳骤停的大发言？
　　太狡猾了喂！光用一句话就让他小鹿乱撞的跟青涩的林零小姐一样！
　　“所以夏飞，你安排的这次独处，我很高兴。”穆雁行的话中带着实实在在的笑意，他侧了侧身，将鸵鸟般的夏飞从他身上挖下来，暗沉的眸子好笑的看着被夏飞压出红印子的额头，伸出粗糙的手掌揉了揉，才道，“虽然还是觉得很……难为情，不过真的很高兴。”
　　他瞅着夏飞漂亮的过分的面容，即使额头被压出了滑稽的红印子，这张脸看着仍然是赏心悦目的。他笑道：“而且现在，已经不觉得难为情了。”
　　夏飞抽了抽唇角，他敢打赌绝对是因为他刚刚逊死的表现娱乐到雁行了，所以雁行才重新镇定下来——本想调戏下雁行，这下全被自己搞砸了。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夏飞重新规规矩矩的趴上对方的肩，眯着眼感受着河边清晨湿润微凉的风，其实只是这样子，也很满足了。听到了雁行的那些话，更加是赚大了。
　　两个人的独处呐……嘛，以后还有机会的。
　　今天就暂时的，享受宁静闲适的光景。
　　远处“战壕”内，懒懒散散望着天空的李艾尔忽的不满的撇了撇嘴：“什么嘛，不跟我们在的时候一样？！”
　　“什么一样？”百无聊赖练习着异能的林零趴在地上，仰着头问。
　　“没什么。”李艾尔收回目光，不过是某人居心叵测的隔离了两个电灯泡，而结果却证明，其实有没有电灯泡，某人能做的，做到的，都是一样的事。
　　尤其是最后的表现，真逊。
　　李艾尔诡异的翘了翘唇角，没想到夏飞那样的男人，也会有那么丢脸的时候……这就是所谓的喜欢么？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服帖的趴在地上的林零身上，然后表情有瞬间的空白——这姑娘现在完全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从头到脚，好像是用纸张剪出来的人，宽大的连衣裙失去了身体的支撑，同样平铺在地面上。
　　真亏她还能做出抬头这个动作。
　　李艾尔古怪的眨眨眼，有种自己看见了外星人的微妙心情。
　　林零这家伙，以为她在拍动画片么？窗户上的剪纸人忽然活了，从玻璃上跳到地面的动画片？
　　“我说，能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他欲言又止……林零你究竟得多有搞笑天赋？



51　　[3]来自天空的危机

　　沟壑中,林零用纸片般的身体，尝试着站起行走，即使一次次的摔倒着，她还是咬咬牙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试图站稳。 
　　她只是看起来像纸片而已，但比纸片坚韧多了，比纸片有力气多了！她只是不习惯忽然的改变而已，只要多练习，她总有一天可以自由切换自己的身体形态，并正常的行动的！
　　林零在心中一遍遍的这么告诉自己，她总不能永远让夏飞大哥或者穆大哥公主抱着前进吧？在末世,哪来的那么多公主？即使夏飞大哥他们关心她，心疼她,但她却不能利用这些关心来让自己有懈怠软弱的借口！
　　她的异能，绝对有可以帮助到这个小团队的地方！林零相信，只要先控制好了异能，那么距离找出异能的使用方法这一天，也就不远了！
　　李艾尔靠在石壁上，安静的偏着头，看着林零一次次摔倒又爬起的动作，他没有出声制止，而是抬起了右手，一遍遍捏着耳垂上冰凉的耳钉，表情漠然却终于认真了起来，他想，其实林零的坚强和坚定，并不比她的搞笑天赋弱。
　　他放在膝上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三根手指上，无声的生起了旋绕不休的小龙卷。
　　忽的，小龙卷崩碎了一个。
　　李艾尔轻声道：“聚居地来人了。”
　　林零刚好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闻言急着转身，结果又四肢大张的直扑地面，好像在地上被踩扁的人一样，她郁闷的一动不动：“几个？”
　　“很多个。”李艾尔闭着眼，静默片刻，又补充道，“他们在远处停下了。只有两个人朝夏飞大哥他们走过去。”
　　夏飞和穆雁行已经站起了身，之前坐着的绿叶也早早的被收了起来。
　　植物系异能这种事，绝对不会提前暴露给聚居地的人知道……只是不知道，南雪他们几人有没有把他们的底细交代出去。
　　托一览无余的大地的福，当聚居地的人出现在地表时，双方便可以看清对方的形势。
　　夏飞看着远处的大队伍停下了脚步，从中走出了两个异能者，径直往他这边来，不由饶有兴致的眯起了眼——不是单枪匹马的来，这人果然是理智冷静型的，不自负不自大，谨慎的跟雁行有的一拼。
　　然而在发现这方只有两人时，他同样选择了两人出队，彼此数目相当，近距离的面对面。
　　不自负不自大，却相当的骄傲呐，这人。不愿意以势压人，展现出极强信心的同时，也会让他们生出些许好感来。夏飞伸手挠了挠下巴，而且看大队伍停下的位置，正好是方便支援的最远点。
　　骄傲而不自负，自信而不自大，谨慎的同时却不畏首畏尾，理智的同时却仍有感性行事的倾向——很有趣的一个男人。
　　夏飞的目光落在走近的两人的左边的人身上，是这个人！
　　他穿着部队的迷彩，高大英俊，锐利的眼，挺拔的鼻，冷漠的唇，英俊的极有侵略性，一眼望去，容易让人联想到搏击长空的展翅鹰隼。 然而他的表情却是倨傲的，看向人的目光如同在高空俯视地面上猎物的鹰，冷酷冰冷。
　　不过夏飞对此却毫无恶感。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人的这种倨傲不是故意做出来的，不是故意针对任何人的，也不是没头脑的一味自大，只是天性使然，且他有资格倨傲，有资格高高在上，所以这种特质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反而会使不少人愿意信赖他并追随他。
　　唔，很有人格魅力的一类人。天生的领导者，或者说，天生的劳碌命？
　　夏飞忽然想笑，他想知道这人组建起一个聚居地，庇护着那样多的人，到底每天会累掉多少根头发？
　　这么一想，看着对方冷漠的脸，夏飞就更想笑了。
　　“你好。”这个被夏飞不怀好意的在内心扭曲成一只扑扇着翅膀，挥舞着小爪子的卡通小鹰的男人，走到穆雁行的身前，伸出了手，“我是聚居地的负责人，谢墨轩。”
　　穆雁行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同样伸出手去：“穆雁行。”他知道，夏飞无害精致的外表大概又让对方误解了，谢墨轩大概是将他当做了主事人。
　　“夏飞，我们的队长。”穆雁行忍着笑，简洁的向谢墨轩介绍。
　　谢墨轩表情不变的朝夏飞伸出手：“你好。”
　　夏飞微笑：“很高兴你能来这里一趟。”他在心里笑眯眯的用小刀子戳着卡通小鹰，他刚刚绝对在谢墨轩眼里看到了怀疑，绝对哦！
　　“我听徐意说，你们想加入聚居地？”谢墨轩干脆的直入主题。
　　“按照如今形势的发展，我们迟早要加入一个幸存者的聚居地。”夏飞摊手，他说的也很坦白，“你们是我们遇上的第一个聚居地，但要不要加入，我们需要考虑。”
　　夏飞继续道：“你能给我们几个选择留下来的理由么？”
　　“我想先确定，你们有四个人，四个人都是异能者？”
　　“这个当然。”夏飞肯定。
　　“你们已经从徐意他们那边，知道了不少聚居地的事。”谢墨轩用的是陈述语气，他用绝对自信的语气道，“井然有序的聚居地，拥有极大发展潜力的聚居地，足够为幸存者提供稳定生活的聚居地，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有潜力，这是一个理由。”夏飞没有否认。
　　“聚居地将会为异能者提供最好的环境条件。”谢墨轩没有忌讳的提到了夏飞他们探查到的石屋，“老疯子说过，你们去过他的石屋四周。你们很好奇老疯子在做些什么吧？”
　　他伸出手，站在他身旁的男人便立即将一个看上去粗朴笨拙的方形盒子放到他的手上，这是个金属盒子，盒子看似是用极其粗糙的手工加工出来的，四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补丁，看着完全是那种扔进垃圾堆都没人捡的破烂东西，但在盒子的一端，有一个透明的圆形晶体，此刻微微亮起了红光。
　　“异能探测仪。”谢墨轩道，“老疯子的发明。我想，你们知道它可以用来做什么。”
　　夏飞好奇的观察着这个貌不惊人的玩意儿，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跟想象中的差距巨大，还真是有些失望，长得太丑了，完全跟它神奇的作用不匹配。
　　“老疯子虽然有些神神叨叨，但他对异能者的帮助，是绝对的。”谢墨轩手指间拉出嗞啦爆鸣的细长电弧，“托他研究的福，聚居地的异能者，异能进化速度远远领先于其他的异能者。”
　　他盯着夏飞的眼：“黎里的异能，之前应该已经被人吸收过，你知道是谁吗？”
　　夏飞无辜的看他：“我们昨晚才听说，异能者可以吸收别的异能者的异能。”
　　谢墨轩深深的望了夏飞一眼，不再提起黎里，转而道：“除了吸收异能者的异能，我们还有其他加快异能进化的方式。当然，只有加入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嗯，这是第二点理由，对异能者的好处。”夏飞弯了弯眸子，其他的方式，是说吸收晶核么？
　　雁行他们无法直接吸收晶核，必须由他萃取出能力结晶后，才能吸收结晶。也就是说，聚居地也存在一个能像他一样，萃取晶核能量的异能者存在？
　　谢墨轩并不知道，他所持有的底牌，在很早之前就被夏飞解析了其中内容的奥秘，他表情严肃起来：“第三点理由——你们继续往西北走，是找死。”
　　这并不是什么威胁，夏飞听得出来，谢墨轩很认真的在陈述这件事。
　　“为什么是找死？”他拉住绷紧了身子，蓄势待发的穆雁行的手，安慰的捏了捏，“西北有什么吗？”
　　“西北地势拔高，与天空的距离拉近。”谢墨轩微微抬眸，看向已经挂在天空的太阳，“当然，阳光照射也更强。”
　　夏飞听出了些许不妙的意味：“阳光有问题？”
　　“不，阳光没有问题。”谢墨轩身边的男人终于开口，他戴着眼镜，有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卷味儿，站在谢墨轩身边，因为太安静太低调，因此让人很容易的将他忽视过去。
　　“我叫田宇恬，是安老师的助手。安老师也就是……”田宇恬不好意思的笑笑，“是谢大哥口中说的老疯子。”
　　“关于刚刚说到的这一点，我想亲自向你们解释。”田宇恬似乎并不怕谢墨轩，直言道，“谢大哥是说不清楚的。”
　　谢墨轩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显然的默认了他的插话。
　　“阳光是没有问题的，和末世前相比没有半点改变。”田宇恬沉静道，“地貌变化，物种变化，气候变化，变化的统统是地球本身。而天空也出现了某种变化——大气层中的臭氧，在加快消失中，原因不明。安老师猜想，或许在地球的某些地区上空，已经产生了臭氧空洞。”
　　“在末世，你们怎么知道这种事的？”夏飞握紧了穆雁行的手，喂喂，大地变迁还嫌折腾的不够么？天空还要不甘寂寞的插一把手？还要不要人活了！
　　“紫外线。”田宇恬轻声叹息，“臭氧层吸收紫外线辐射。臭氧层中臭氧减少，照射到地面的太阳光紫外线增强。而如今，进入地表的紫外线强度，已经是过去的数倍。”
　　“因为人类幸存者体质普遍增强，因此对此并没有多大感受。”田宇恬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落在听的人心上，“但随着如今臭氧的减少速度，总有一天，到达地面的紫外线会让人类再也无法在地表安全生存。”
　　“我们只能进入地下。”田宇恬不高的声音清晰的响在几人耳边，“而我们聚居地，对此已经先行了一步。”
　　夏飞努力消化着所听见的话，抿了抿唇瓣，沉默良久，才浅笑了出来：“这是第三个理由——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得出紫外线增强这一结论的。”看来，他们四人的行程，将在这里暂时中止了。
　　田宇恬微笑着伸出手：“欢迎你们加入。这会是你们做的最好的决定。”
　　夏飞眯着好看的眼：“当然，现在咱们再来谈谈待遇问题？”
　　谢墨轩的表情更冷了。
　　不过，他的目光扫过安静沉默的穆雁行，再落到微笑着的夏飞身上——比起张河山那四个人，这一批人值得这么对待。
　　所以他皱了皱眉，还是克制住转身离开的烦躁感，和笑容温柔的夏飞一句一句的“谈谈”起来——他真的不喜欢和夏飞这种柔弱精致的男人打交道！
　　……穆雁行翘了翘唇角，看来这位管理者又忘了，作为队长的夏飞，可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珍贵易碎品。谢墨轩究竟会被夏飞的外表欺骗多少次才能长记性呢？
　　他给田宇恬比了个手势，示意到一旁再谈谈。
　　他对田宇恬口中所说，未来将会到来的危机，怀着巨大的警惕感。大概因为异能是植物系，因此更能感受到他们话中的真实——紫外线在增加着！



52　　[4]地底世界——未来的归处

　　在远古的地球,原始大气无法过滤阳光中强烈的紫外线，因此当时的紫外线强度是现今地球的好几百倍，陆地上没有任何生命可以存活。 
　　然而自末世初始，原先保护着人类的大气层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某些改变，臭氧层中的臭氧在减少在消失,如果这个趋势继续下去,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像远古地球那般,大地上生机寂绝。在强烈的紫外线下,行走在地表上的人统统会被烤焦。
　　人们可以看见大地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忽视了来自头顶上空的致命威胁。因为他们脚踏实地,确实的生存在大地之上，但天空距离人类太远，紫外线更是无形无质,人们看不见它。
　　无知的人最是幸福。
　　越是知道的越多，身上担负的责任和压力就越大。
　　田宇恬很乐意向他人分享这些让人倍感压力的沉重预测，而穆雁行是一个安静的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倾听者，所以他细细的讲述着——聚居地中可没几个人愿意听他这些话，谢墨轩他们只关心结果和应该怎么做出下一步决策。
　　“末世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得到了提高。不过提高的程度大小，却不尽相同。”田宇恬扶了扶眼镜，捏捏自己没几俩肉的手臂，再看看穆雁行高大结实的身材，遗憾的耸了耸肩，“聚居地中，有过身体素质比我都差很多的人，你可以理解为，他在末世后的身体素质完全没有得到提高。所以很快的，他生病了，没有药物治疗，不久后就死了。”
　　“死的时候，皮肤红肿溃烂，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相貌。”田宇恬文秀的面容有些泛白，他摇了摇头，像是想把那个画面从脑子里驱除出去，“紫外线晒伤，无法治疗，最后感染发炎，高烧死亡。”
　　穆雁行皱了皱眉，缓缓道：“也就是说，如果把末世前任何一个人放到现在，他都承受不了现在的阳光？”
　　“是的。”田宇恬专业的肯定，“而且最重要的是，紫外线的强度还在持续增强中。再过一段时间，或许一个月，或许半年，或许一年……总之，总有一天，我们这些幸存者也会承受不了阳光，再也无法在地表生存下去。”
　　“所以你们的打算是，进入地下？”穆雁行垂下眸子，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地表上见不到一只动物，为什么连属于天空的鸟儿都一股脑儿的钻入了地底裂缝——动物的对大自然变化的感应，总是比人类敏锐的多，它们早就察觉到了来自天空的足以致命的危机。
　　“未来，只有地下是安全的。”田宇恬无奈的叹气，“虽然地下对我们来说是个未知的世界，有变异生物，有庞大的丧尸群，但至少比起地面来，它很安全，没有无孔不入的阳光。”
　　穆雁行的目光落到尘土沙砾铺开的地面……这里将是人类未来的归宿么？
　　“他们似乎谈完了。 ”田宇恬扭头看着夏飞和谢墨轩那边，“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安老师的助手？我觉得你很合适。”
　　穆雁行瞥了他一眼，完全不知道田宇恬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很合适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委婉的拒绝：“比起我，夏飞更适合一些。”而且夏飞对所谓老疯子的研究，似乎更感兴趣一些。
　　穆雁行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夏飞：“谈得怎样？”
　　夏飞笑眯眯的竖起手指比了个V字，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忍不住的笑道：“对我们来说，这个地方很不错。”
　　他眨眨眼：“我们有脑子有力量，毋庸置疑的是金字塔的上层。”
　　“聚居地的成员，我大概也摸清的差不多了。”夏飞眯着眼望向林零他们隐蔽的那方，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一会儿再说。艾尔应该了解了这里的情况，怎么还不过来？”
　　穆雁行怔了怔，面色一肃：“我去看看。”长腿一抬便往那方跑去。
　　刚刚和田宇恬说话的时候，他有注意四周的动静。广袤的大地上没有丝毫异动，林零和艾尔会遇上什么事？
　　“遇上什么事了？需要帮忙？”谢墨轩看向穆雁行猎豹般矫健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有了这些人加入，聚居地的力量又强大了一分。
　　“应该不用了。”夏飞并没有追过去，他笑着摇了摇头，出了什么问题，他大概能够猜出来，不过完全在艾尔和林零的能力范围之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也只有雁行会关心则乱的这么紧张，或许这才是雁行让人着迷的地方——他有一颗柔软的心脏，不多言语，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珍惜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只要用心去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就能深刻的了解到，这是一个多么可靠温柔的男人。
　　穆雁行没有思考太多，正如夏飞所说，艾尔能感应到他们这边发生的一切事情，然而在谈妥之后，却不见他们离开裂缝，他们绝对是遇上了什么！
　　不过如夏飞所料，这次的确是他虚惊一场。
　　在还没有到达地缝的时候，林零就和李艾尔爬上了地表，除了衣衫凌乱些，看不出有别的伤害。
　　穆雁行的脚步蓦然刹住，绷紧的肩背放松了下去，倏地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事。
　　林零显然也看见了穆雁行，连蹦带跳的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兴奋的挥舞着手臂：“穆大哥，我们刚刚又遇到那只牛皮糖丧尸了！”
　　牛皮糖丧尸？穆雁行恍然，忽的扭头望了一眼后方淡定的夏飞，这人绝对一开始就猜到了！
　　再回头，林零已经凑到了近前，打开了话匣子般的，噼里啪啦的飞快说着：“就在刚刚，那只丧尸绝对是看我和艾尔落单了，想要偷袭来着！不过打不过我们，蹦得比兔子还快的又跑了！”
　　在之前，他们四人进入聚居地的巡逻范围后，那只远远吊在他们身后的丧尸就自觉的销声匿迹了，像是知道在这片地儿上再那么个明目张胆的混法儿，它绝对活不长久，所以很有自知之明的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不过消失了不代表它放弃了。
　　这家伙一直觊觎着夏飞一行四人。这不，就刚刚一会儿的功夫，它发现李艾尔和林零跟夏飞他们分开后，就立即展开了行动，大概是以为它有能力摆平艾尔和林零。
　　不过似乎结果很不如它意，就算是四人变成了两人，也不是它可以搞定的。
　　在受挫后明白了实力的差距，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的丧尸君，再次甩开脚丫子逃跑了。
　　林零必须承认，在速度这一方面，她和艾尔对丧尸君的确是望尘莫及。
　　或许下一次，它会等到两人变成一人，才会再展开行动了。
　　“它突然出现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呢！”林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而且啊穆大哥，我知道我的异能能做些什么了！”
　　她笑容灿烂，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待会儿见到了夏飞大哥，我再一起说。”
　　穆雁行失笑，抬手揉了揉兴奋不已的林零的头发：“没事就好。走吧，一起过去。”
　　“去聚居地吗？”一直困扰着她的烦恼就在刚才得到了解决，心头的阴霾散去，林零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她一手搭着李艾尔的肩，一手挽着穆雁行的手臂，雀跃道，“我们是第一次在白天去那里诶！”
　　李艾尔斜睨了她一眼：“现在得意还太早了吧？”
　　林零骄傲的扬起下巴：“至少我走出了第一步！”
　　李艾尔耸耸肩，想到在沟壑里林零一次次的努力，微张的嘴又悄悄闭上。难得这家伙那么认真的努力了，这次就不泼她的凉水了吧。
　　夏飞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而谢墨轩和其他的人已经离开。
　　“他们说，我们直接过去就行。”夏飞朝走近的几人挥了挥手，“他们的聚居地叫‘地下之森’，意思似乎是希望将来能在地下世界像森林一般稳稳扎根繁衍——唔，我是觉得有些文艺了，你们呢？”
　　林零偏了偏头，现在无论什么东西，在心情明媚的她眼里，都是极好的：“蛮有寓意的嘛。”
　　“哪来的寓意？如果不解释，听到的人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李艾尔冷淡的嫌弃道，“叫‘幸存者营地’来得一目了然些。”
　　夏飞弯着眸子看向穆雁行：“雁行觉得呢？”
　　穆雁行淡淡道：“念着挺顺口的。”
　　“呵，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夏飞扬了扬眉，为两人的心有灵犀得意了一把，“谢墨轩说，这个名字还没定。等正式迁居至地底世界后，这个名字就要定下来——到时候绝对会有别的营地，有个名字，是建立邦交的第一步。以后我们头上大概就要挂着这样一个营地名字了，好听不好听与切身相关，可以多想想哦。”
　　“邦交？”林零傻眼，这些人已经考虑到那么远的地方了么？
　　“这些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事。”夏飞微笑，“现在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说，林零你刚刚遇到了什么好事？脸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一点都不矜持。”
　　想到之前的事，心情明媚荡漾着的林零娇羞的甩了甩手：“夏飞大哥你好坏~要好好用词啊！我才比你小几岁！而且，我哪有菊花了！”
　　夏飞登时笑软在了穆雁行身上，穆雁行无奈纵容的伸手揽住对方，又开始逗弄林零了，这人的性子真是恶劣的很。
　　“夏飞大哥你笑什么？我哪里说错——呃？！”林零搞不清楚状况的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傻眼的呆愣住了——又，又说错话了？！
　　李艾尔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觉得他对乐极生悲这个成语的理解更深了一些。
　　直到林零恼羞成怒的“咯吱”磨牙了，夏飞才稍微收敛了些：“那只跟屁虫的小丧尸找到你们了么？”他这话只是转移林零的注意力，事实上他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真是有执念有毅力有耐心的一只丧尸呐，不把他们吃进肚子不罢休么？



53　　[5]肌肉woman【雾……

　　时间倒回去一点,当林零和李艾尔还在沟壑里的时候——李艾尔漫不经心的感应着风中传达的讯息，偶尔瞥一眼身体不断变形的林零，大概是风太宁静，周围的气氛太平和,所以他打了个呵欠,然后懒懒的合上了眼。
　　林零一会儿膨胀起身体,一会儿压扁了身体,扭曲、拉长、变形……怎么想就怎么折腾自个儿,想看看这个对自己而言已经变得陌生的身体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到底哪里才是身体的极限。
　　她试着在身体变形的情况下站起，走动，跳跃，跑步。虽然中间过程崎岖艰难了些，但她坚持了下来，做得很好。
　　在一次次尝试的过程中，她渐渐远离了李艾尔的身边。
　　而这时，隐藏在暗中的丧尸君逆着风向，悄悄的现身了。
　　或许是因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夏飞那边，或许是艾尔这家伙在柔和的风中神志微醺昏昏欲睡，又或者丧尸自有一套隐匿气息的方法，当林零再次跌倒后爬起的时候，看到了让她心脏蹦到了嗓子眼儿的画面——
　　丧尸已经接近了李艾尔，只差一扑的距离，就可以咬上李艾尔的脖子。
　　那个时刻，根本连大声吼出来提醒的时间都没有了。
　　千钧一发！
　　林零只觉得惊恐慌张在一瞬间飙到极限，于是在那一瞬后，慌乱反而迅速退去，脑子清醒的好似被冰镇过，某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的闪过，在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自己下达了怎样的命令时，她的身体就已经在刹那间动了起来。
　　双腿被扭曲成了弹簧状，下一秒，她直接从地上高高弹起，好似炮弹般朝丧尸砸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她准确的落在了丧尸的背后，两只手臂好似灵活柔韧的蛇类，又像是在林间迅速生长的藤蔓，细长又柔软，从后方缠绕住丧尸的臂膀，然后违背人体结构常识的，胳膊抡了一百八十度，将丧尸从她的头顶上方狠狠扔了出去。
　　其间过程没有丝毫停顿，行云流水好似演练过无数次般的熟练，完全看不出她刚刚还是走几步就会摔倒的异能初丁。
　　这时候李艾尔才睁开眼，几道风刃朝丧尸卷去。
　　再后来，谨小慎微的丧尸君察觉打不过，就干脆果断的转身溜了。
　　听完林零兴奋的描述，夏飞戏谑的拍了拍李艾尔的肩膀：“这次被林零保护了，嗯？”
　　林零骄傲的扬着下巴，吸了吸鼻翼：“这没什么。”
　　终于看不顺眼某人的得意忘形，李艾尔勾了勾唇角，轻描淡写的道：“我刚刚似乎忘记说了，在休息的时候，我的身边都有一层壁障保护着。前几天异能升级，风之壁障也有了变化，除了防御外，也具备了某些攻击能力。那只丧尸能靠近我，是我默许的。”
　　“想检测升级的风之壁障的能力？”夏飞扬了扬眉，猜出了李艾尔的想法。
　　“嗯。 风之壁障本身就是由飞快旋转缭绕的风构成。”李艾尔把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的道，“我想看看，那只丧尸接触了壁障后，会不会被直接切割绞杀。”
　　“我，我多此一举了？”林零愣了愣，笑容僵住，尴尬的用手掌蹭了蹭裙子，“那个……我不知道你想测试新的能力……”刚刚有多开心帮了李艾尔一把，她现在就有多窘迫自己搞错了状况，干笑着咧了咧嘴角，缩缩身子凑到穆雁行身边去。
　　李艾尔瞥了她一眼：“没有多此一举。”
　　“诶？”林零瞪大了眼。
　　李艾尔看向夏飞，认真的道：“进化后的丧尸和普通丧尸不一样。它们不止变得敏捷，身体也更加强悍了。落到它身上的风刃，本来可以将普通丧尸切成几段的，不过却只在它的身上划了几道无关痛痒的口子。”
　　“它很厉害。其实要真对抗起来，谁胜谁负还说不定。”李艾尔遗憾的摊手，“可惜它在受伤不重的时候，就跑了。”
　　夏飞忍俊不禁：“那只丧尸，胆子大概只有一粒米大小吧？”
　　李艾尔认同的点点头，这才再看向林零，慢吞吞的说：“所以说，我的壁障是挡不住这只进化后的丧尸的。”
　　林零觉出了那么一点点味道，一点点的扬起笑容，斜着眼睛瞟着某人：“然后？”
　　某人晃悠悠的抬头看向天空：“这次是我托大了。还有，谢谢。”
　　夏飞欣慰的抱着穆雁行蹭蹭，一脸感动：“雁行，孩子们长大了。”
　　穆雁行无力的回望他一眼，夏飞你真的够了！
　　“综上所述，我认为我未来的发展方向是绝世高手。”林零笑嘻嘻的凑到夏飞跟前，倒退着走着，“夏飞大哥，你打我一拳试试。”
　　夏飞翘了翘唇角，毫不客气的一拳头伸出去。
　　按照他们两人站的距离，这一拳头刚刚好可以落在林零脸上。
　　在拳面贴上林零面庞的瞬间，林零整个人像是被放掉气的气垫，眨眼间扁了下去，于是夏飞的拳头便砸在了空气里。
　　“唔，不赖嘛。”夏飞收回手，“林零想往近身格斗发展吗？”
　　林零兴奋的点了点头：“我可以随心所欲的切换身体的形态，锻炼到最后，就算是冲进丧尸堆，也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会被摸到半点衣角！”
　　设想到那个场面，林零就觉得自己各种霸气冷酷帅了。
　　“但那样很危险。”夏飞很早之前便发现林零异能的特点。比起雁行的植物系，艾尔的风系，林零的异能不能控制任何元素，而是体现在本身的体质上。
　　这种体质异能，很大程度上都是该走近战路线。
　　艾尔那样的元素异能像是法师，而林零这样的体质异能则像是战士。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夏飞并没有对林零明言。没想到如今她自己发掘了出来。
　　“可是我想对大家更有用一点！”林零认真的看着夏飞，目光坚定，“没有能力的话，迟早会被这个世界淘汰的。”虽然之前的超常发挥只有那么一次，之后她再也做不成那么漂亮的行动来，不过一次已经足够证明，她能做得很好——只要坚持不懈的锻炼下去。
　　夏飞沉默了良久，在林零心虚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口气太强硬了的时候，他才弯起了唇角：“我跟谢墨轩提起过，他会安排人教你格斗技巧。”
　　之前之所以不对林零讲明她的异能，只是因为没有机会——没有机会让林零锻炼她的异能。几乎从未干过一场狠架的林零，格斗上完全是一个新手，要是直接跟丧尸对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和丧尸的战斗不是磨练新手的机会，也不是可以拿来给新手增加经验值的场合。和丧尸的战斗中，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不过加入了聚居地，有了时间，有了地点，有了有经验的格斗高手的教导，林零的机会终于到了。
　　在林零高兴的跳起来之前，夏飞邪恶的补上一句：“我很期待看到林零施瓦辛格式的造型哦。”
　　林零悲愤：“格斗也有重型和灵巧型的路线区分啊！我才不会变成肌肉女！”
　　夏飞不负责任的靠在穆雁行身上：“谁知道呢。”
　　穆雁行用手肘靠了靠夏飞的肚子，差不多了吧？这人和艾尔加起来，逗得林零的情绪大起大落好几次了……
　　夏飞收到讯息，意犹未尽的轻哼一声，雁行你太宠着林零了！
　　不过他还是抬起了手臂，指向前方：“到地儿了，艾尔你再不看路走，当心直接摔下去。”
　　他的话将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方。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白天来到这个地方，晚上看不清的地貌景色，在这时清晰的收于眼底。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裂谷，长长的延伸至地平线以外，看不见中止的地点。裂谷很宽，莫约数百米，好似一个无尽长的广阔天坑。裂谷的岩壁陡峭得宛如与地面垂直，好像从地面往下陷落的悬崖，黄褐色的岩层暴露在空气中，一眼看去，有种专属于石料的坚硬粗糙质感。
　　荒芜苍茫却无比壮阔，姿态坚毅且沉默，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总是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末世后，东非大裂谷应该不再是世界最大的断裂带了吧？”夏飞远眺着裂谷的彼端，向往的道，“真想从天空上俯瞰这片大地，那景象一定让人震撼不已。”
　　穆雁行将感慨的男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该下去了。”
　　裂谷中一个个帐篷石屋依次坐落，井然有序，显然是被仔细规划过的，看着不杂乱，相当的整齐。大概是因为他们站在高处很显眼，聚居地中已经有人抬头打量着他们，并凑在一起议论了起来。
　　穆雁行显然不喜欢被一群人这么打量，于是他利落的爬下软梯，踩上了谷底地面。
　　靠枕跑了，夏飞自然二话不说的追着下来：“雁行，我们要先去老疯子的石屋一趟。”
　　林零和李艾尔也依次爬下了软梯，李艾尔是夜探过石屋的，对那里没有一点好感，他狐疑的看着夏飞：“你愿意让一个奇怪的陌生人检查自己的异能？”
　　夏飞乐了：“那是骗笨蛋的把戏。”哪有人乖乖的把底细交到别人手中？异能是什么属性，威力等级怎么样，使用出来自然就知道了。人家说检测异能是规矩，就真的信了？谢墨轩压根就没跟他提这种事，心知肚明这种荒谬的规矩只能徒增笑料。
　　李艾尔皱了皱眉：“黎里他们……”
　　“黎里和张河山么？”夏飞凉凉的道，“他们是笨蛋，但你是笨蛋么？”
　　他笑得温柔如水：“艾尔怎么把自己跟他们相提并论呢？”
　　穆雁行不易察觉的勾起唇角，夏飞对那两个家伙的怨念还这么深呢。
　　之前担心被判定为黎里一类没用的异能者，现在挖掘出了异能用途的林零还是有点心虚：“黎里的异能被吸收了，他们会不会……我现在的异能应该是有用了吧？”在别人的地盘上站着，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忐忑感。
　　末世发生了太多事，人人都缺乏安全感。
　　“没有没用的异能，只有没用的异能者。”穆雁行看向远处的聚居地，目光明澈，“他们只会清除没用的异能者。”……比如黎里。
　　林零呼出一口气，明白了穆雁行的意思，坚定的握着拳头：“我会变得很有用的！”
　　夏飞弯着狭长的眼，像只狡猾美丽的狐狸，语气却格外正经：“我们相信你，未来的肌肉woman。”
　　林零苦逼的看他，她哪里得罪夏飞大哥了！
　　很早之前就可以幼稚的趴门板偷窥的男人回了她一个灿若春花的微笑，雁行对你不要太好哦！
　　林零全身一寒，又往穆雁行身边缩了缩……穆大哥求呵护喂！
　　聚居地内。
　　谢墨轩站在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身边，忍无可忍的握紧了拳头，喉中压抑着蹦出几个字来，完全黑化的模样：“季雄，你说休息，已经休息了多少天了！”
　　季雄一脸惊喜的抬起头，胡子邋遢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轩轩你看，我抓住了一只小蚂蚁！”
　　“不准叫我——”谢墨轩皱紧了眉，冷着一张脸，正要训斥对方，却在看见了季雄所说的小蚂蚁时，嘴边的话戛然而止——那是“小”蚂蚁？！
　　他神情一肃，转身大步离开，也就只有季雄这种二货会叫拳头大小的蚂蚁为“小蚂蚁”！
　　“轩轩，你被吓到了咩？”季雄在他身后喊，“别怕啊，我会保护你的！”
　　“开会！你也给我过来！”谢墨轩硬邦邦的扔下几个字，完全不容人反驳。
　　这种蚂蚁居然出现了在聚居地，这究竟说明了什么？



54　　[6]震慑

　　走进聚居地,谢墨轩安排了熟人接待他们。 
　　单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夏飞就笑了，这不就是在之前夜里对黎里袭胸了的男人吗？似乎是叫董春儿？
　　长相有点凶年轻男人迎上来：“我是董春儿，谢哥说,你们想去哪里逛逛，我都可以带你们去。”
　　虽然心知肚明董春儿是欺善怕恶的那种人，但夏飞对他倒是没有多少恶感。他看向林零和李艾尔：“你们有没有想去看看的地方？我知道你们对老疯子的研究完全不感兴趣。”
　　林零飞快点头，听到其他人对老疯子的些许描述，她就莫名的生出毛毛的阴冷感。脑子里晃来晃去的都是雪白的实验室，眼神漠然冷酷，拿着手术刀小镊子的冷血白大褂之类的冰冷画面——这些让她避而远之。
　　李艾尔是去哪儿都无所谓,不过他很想见见地下世界，所以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去进入地底的裂缝那里看看。”
　　林零凑到他身边,意思是一起。
　　“老疯子的石屋我们找得到。”夏飞朝董春儿摆了摆手，微笑道，“你带着他们去就好了。”
　　董春儿点点头，扬手比了比方向：“跟我来吧。”
　　目送李艾尔和林零走远，穆雁行才偏头看向夏飞，听不出情绪的说：“我对研究也不感兴趣。”
　　“可是我很感兴趣，雁行你要陪着我啊。”上挑的眼角理所当然的瞥向穆雁行，夏飞拉上对方的手，“而且我们有必要这么逛上一圈。”他精致的面庞上扬起一抹极具诱惑力的笑容，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勾引和挑逗：“雁行，这是向他们宣示主权来着。让这些盯住我不放的家伙们知道，我有主了。”
　　穆雁行顺着夏飞的目光依次看去，漆黑的眸子一点点的暗沉下去，宛如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深且冰凉。
　　——在场的很多人都在看着夏飞。
　　躲在暗中安静观察的，站在明处放肆打量的，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夏飞身上，欣赏的、渴慕的、淫邪的、占有的……穆雁行面沉如水，他不喜欢这些人的这些目光。
　　他握紧了夏飞拉着他的手，将两人交错的十指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抿紧了唇线，目光沉静的看过四周所有的人，清晰的传达出一个宣言：“第一次，我原谅你们。下一次，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人——”
　　他的掌心在眨眼间蹿出一条藤蔓，灵蛇般的跃过半空，宛如长鞭一般划破空气，“刺啦”一声尖锐的响，抽上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发出凄惨的哀嚎，身体往后腾空而起，砸上了身后石屋的墙壁，才软软的落到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而这时，藤蔓已经如出现那般飞快，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唯有残留在人视网膜上的影子，才能证明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种猥亵的目光，最好一次都不要让我见到。”穆雁行声音平静，好像没有动怒没有发火一般，但奇异的充满了震慑力，一瞬间让四周鸦雀无声，人们纷纷移开了目光，再也不敢看向他们一眼。
　　夏飞眉眼弯弯，雁行这镇场子的能力真不是盖的！他欢快的亲了一下穆雁行的脸，崇拜的不行的样子：“雁行好威武！”
　　穆雁行无奈又纵容的瞪了他一眼，正经点！
　　夏飞舔了舔唇瓣，无辜的看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哑惑人：“可是雁行真的好帅气！看得我都想直接扑上来了。”
　　穆雁行面上一烧，目光可疑的飘向前方，木着一张脸道：“走吧，去找那个人。”……他有预感，再这样被夏飞折腾下去，他的耐心和定力绝对会得到空前的提高。
　　一步步走过沉寂的场地，远离了这处后，夏飞才听见身后的人动作了起来，再次有了声响。
　　“他们好像在查看那人伤得重不重。”夏飞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雁行你看着打得厉害，其实完全没真正伤到他嘛，那些人急什么急？”
　　“你看得出来？”穆雁行诧异的问，他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鞭，将声势造得足够大了。
　　“当然不是看出来的。那一鞭毫无破绽。”夏飞微笑道，“不过雁行你这么谨慎沉稳的人，是不会在刚到别人的地方就挑起纷争的，我是清楚这一点。”
　　如果刚刚那鞭是实打实的，那么那个人必然会重伤。在这个没有药物的末世，重伤就代表着死亡。
　　穆雁行默认了夏飞的话：“不过我没想到，那人会这么配合的晕过去。”
　　夏飞忍俊不禁：“看到那么迅猛的一鞭子朝自己抽来，被吓晕也很正常。”
　　“不过雁行，一会儿他们发现那人伤得不重，说不定又会把你当纸老虎了。”夏飞用很担心的语气说着，但脸上狡黠期待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绝对还会再找上门来的。”
　　穆雁行沉声道：“那时候就有正当理由进行防卫了。”
　　“雁行你学坏了。”夏飞煞有其事的判断。
　　先从精神层面上打压对方，再让对方发现他们竟然怕了一个虚有其表的男人，会感觉丢尽了脸面，会恼羞成怒，然后主动上门挑衅——到时候再动手，理由就是站在雁行这一边的了。
　　穆雁行握紧了夏飞的手，平静道：“我只是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
　　隔绝那种眼神的唯一途径就是展现力量，比如……将所有居心叵测的人踩在脚下。然而聚居地不是能随心所欲任性妄为的地方，所以他需要将某些威慑行为合理化。
　　夏飞很明白穆雁行的想法，因此越发的满足且欣喜，雁行这绝对是吃醋了！
　　穆雁行看着身边男人俊美的过分脸庞，尤其是现在笑着的时候，精致的眉眼简直让人移不开眼。这样的容貌在末世前，不管男女都会欣赏赞叹，更别说末世后女人缺乏的聚居地，对一群饥渴许久的男人来说，拥有绝对的吸引力。
　　走到老疯子的石屋前时，穆雁行认真的询问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在脸上划几道狂野点的疤？”
　　“诶？”夏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的眨眨眼看他。
　　穆雁行皱了皱眉，手指掐上他白皙的脸颊：“这张脸就是祸害。”
　　夏飞明白过来，眼里染上笑意：“你舍得？”
　　穆雁行松开手指，轻轻的抚过他的脸颊，唇角也扬起了美好的弧度：“舍不得。”
　　“所以好好的保护我。”夏飞微笑着倾身，和男人交换了一个短暂却温暖的吻，“别让人把我抢走。”他在心里恶狠狠的再补上了一句，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穆雁行红着耳朵，沉默且坚定的点了点头。
　　心跳再次漏跳一拍，在脸上表情泄露自己的情绪之前，夏飞抬手掀开了石屋门前的雨帘，走入了石屋的昏暗中——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有一张脸能看，温柔不过是表象，实质的性格再恶劣不过，而雁行却拥有着无数美好的品质，温和柔软，坚毅沉稳，懂的感恩与珍惜。相处久了，别人一定选择的是雁行，而不是他。
　　狭长的眸子在黯淡的光线下幽深的好似深渊，夏飞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心中某个角落安静的写下承诺：没有人能将他抢走，他永远不会松开雁行的手。哪怕是雁行想松开，他也会紧紧拽住了，不让其离开。
　　他理直气壮的想，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恶劣的男人，怎么着吧？！
　　“真是个性格恶劣的男人。”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从屋中昏暗的深处传出，放在夜黑风高之时，这声音绝对可以拿去拍古堡惊魂。
　　“老疯子？”夏飞看向发声的那方，一个瘦小的人影随着他的走近渐渐的显露出来，昏暗中只能看清这是一个银白头发的小老头，看见他的人的注意力，都在第一时间被镜片后的眼睛吸引了过去——清澈，干净，像是澄澈的可以看见河底鹅卵石的溪水，完全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反而如初生婴儿般不染一丝杂质，却不懵懂，更显睿智。
　　让所有看见这双眼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沉溺进去，失去自我。
　　夏飞安静的与这双眼对视，片刻后才轻声道：“不用试图控制我了。”
　　小老头咧开嘴笑了，一口整齐洁白的牙，不过夏飞猜那绝对是假牙。
　　“你们两个，很好，很不错，很有潜力。”他沙哑苍老的笑声在昏暗的屋中平添一份阴森感，“意志力强大，会成为优秀强大的异能者。”
　　夏飞毫不谦虚的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呢。不过可以问问，刚才那是催眠，还是你的异能？”
　　“谢墨轩不是都告诉你了，小子？”小老头不客气的道，“要是没有准备，你以为你们真的可以不受控制？”
　　夏飞挑起了眉梢，看来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相对骄傲硬气的老人家呢。
　　行为操控异能，催眠的超强升级版本——按照谢墨轩的话，可以这么理解吧？
　　“我对安老师你的某些研究很感兴趣。”夏飞不疾不徐的道，温和谦逊，“当然，我自己也有所猜想。所以，能请教一下么？”
　　“比如，异能者通过丧尸的晶核进化，丧尸通过吃人进化。而异能者也能通过吸收其他异能者的异能进化，那么丧尸是不是也可以同类相残，通过吃掉同伴的晶核进化？”
　　小老头清澈的眼越发的明亮起来。



55　　[7]另一种文明的可能

　　阴暗的石屋中亮起了柔和的乳白光芒,照亮了装饰简陋却杂物拥挤的房间。
　　夏飞大概的环视了一周，发现边角处有一块铺着衣物的空地，看大小应该是小老头睡觉的地方。在他睡觉位置的周围，除了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半成品和古怪的工具,地上放置的都是厚厚的纸张，这种文明的产物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此时见了，不由有些感触。而真正吸引了他目光的是门口处，那儿堆积着细若沙粒的亮晶晶的无色粉末，好似被研磨碎的水晶，在乳白的光线下晶莹剔透,折射着璀璨的光芒，美不胜收。
　　“那是什么？”夏飞好奇的问,总觉得有些许熟悉的感受。
　　小老头哼哼一笑，在满地的障碍物中，毫无阻碍的走到了他的“床”边上，弯腰捡起了一颗晶石——椭圆的透明晶核，晶核内部生出了丝丝血线，很普通的一颗丧尸晶核。
　　“看好了，小子。”小老头将晶核握在他干枯的好似老鬼爪子一样的手中，在几秒后再摊开，手中的晶核便一分为二，一颗是无色透明的，一颗是鲜红欲滴的。
　　夏飞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梢，这不就是萃取能量晶石么？这种能耐果然不是他一个人拥有的。
　　小老头得意洋洋的将手中的红色晶石抛了过去：“很馋吧？”
　　夏飞忍不住笑了出来：“嗯，很馋。”他接住了晶石，握在手中，无比熟练的吸收进身体，然后惊讶的睁大了眸子：“竟然，竟然……”他似乎激动的有些口齿不清，只能震惊的望着小老头，眼中渴求：“能再试试一颗？”
　　穆雁行无奈的看看他，再看看脸上每一道褶子都刻着骄傲得意四个字的小老头，无奈的轻叹一声，不知道是该笑出来，还是该稍微同情一下。
　　小老头又萃取了一颗红色的能量晶核，不过抛给了穆雁行。
　　“这个晶石可以用晶核换。”小老头算盘打得很精，“你们去狩猎十颗丧尸晶核，我就帮你们萃取三颗能量晶石出来。”
　　“那剩下的七颗呢？”夏飞很不上道的懵懂样子。
　　镜片后的眼狡猾的眯起，小老头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我难道是白帮你们的？那当然是工钱！”
　　夏飞恍然点头，这生意可真赚！
　　“丧尸晶核你们吸收不了，拿着也没用。只有被我萃取出来的纯能量，你们才能吸收进化。得失好坏，你们自己衡量。”小老头想了想，才再道，“聚居地似乎还有个任务积分制度，积分是可以直接换能量晶石的，老头子我记不到这些，你们想知道，自己去问谢墨轩那小子。”
　　老头子将手中两颗被萃取过的无色晶石抛进了门口的晶体粉末中：“你刚刚问这是什么——一会儿找个异能者来把晶石粉碎了，这堆粉末就又多了一点点。”
　　原来是能量被萃取尽了的晶核粉末？
　　“这个有什么用么？”夏飞纠结的问，他们一路上为了行走方便，将这些吸收后的晶核全部当废物扔掉了——没有能量的晶核还能有什么用？！
　　如果真有用处，那可真是要心疼死他。
　　涉及到自己的实验，小老头眼中多出了几分热切：“我给这些没有能量的透明晶石取名叫原石。原石是一种很好的储存能量的介质。”
　　夏飞定了定神，做好接收大片理论的准备。
　　聚居地中，除了自己的助手田宇恬外，再没有多一个人对小老头的研究理论和过程感兴趣，他们只关心有了什么研究成果，这些成果对聚居地又有哪些好处，却从未有人在意小老头真正付出了心血的突破性理论。
　　这一切对于骄傲的小老头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才站在俗民当中，无法交流不被理解得不到认可的空虚寂寞冷着。
　　所以在遇上表现出好奇与求知欲的夏飞时，小老头拔凉拔凉的心立马活跃了起来，倾诉欲顿开，狂热的跟极端民族主义的恐怖分子一样，拉着同志扒拉扒拉的一通话，好像再次回到了末世前专家演讲，下面一排排热切专注目光的场合中。
　　——小老头骄傲不已的小心脏终于得到了治愈。
　　穆雁行被一堆奇怪的词汇搅得头晕脑胀，他每一个字都听得懂，但是那些字眼凑在一起，他就完全懵了。硬抗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头大得厉害，拉了拉夏飞的衣袖，表示自己先行战败退场。
　　夏飞还以为雁行什么都能忍，没想到这人竟然怕这个。偷偷忍笑的同时，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雁行在外面等下他。
　　穆雁行晕沉沉的退出了石屋，比小时候背诵文言文还可怕，夏飞是怎么做到听得津津有味的？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隐约觉得前方有些动静，再抬头，就看见刚才被他抽晕的人伙同另外七八人，一脸不怀好意的朝他靠近着。
　　照谢墨轩说的，聚居地中高武力值的异能者每天要么参与巡逻，要么进入地底世界狩猎，少许几人才会留守聚居地，而这几人也往往是聚居地的高层——总之不会是眼前这些闲散的家伙们。
　　所以说，这些人要么只是普通人，要么就是武力值极低，异能用做辅助作用的异能者。简单一句话，不足为虑。
　　穆雁行心知肚明这些人想做些什么，之前还以为他们会拉上几个异能者再来找场子。他往后瞥了一眼石屋，发现这些人似乎很忌讳这屋子……应该是忌讳其中的老疯子才对吧？
　　他稳得住不开口，但那些人却是忍不住。
　　“不说别的。刚刚你趁人不备打了老子兄弟，现在要么道歉，要么……”一个板寸头的高大男人桀骜的朝穆雁行抬了抬下巴，“找个地儿，咱们光明正大再来一场！”
　　穆雁行平静的朝前迈出一步：“地方在哪儿？”
　　“呃……”发现己方气势没能压倒穆雁行，那人愣了愣，但很快的便笑了起来，“裂谷这么大，还愁找不到地点？”他朝前方努了努嘴，“走吧。”
　　裂谷是很大，走出聚居地后，空旷场地足够供人发挥。
　　穆雁行站在一头，另外八人站在一头。
　　穆雁行想，要是夏飞看到这幅场景，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让人哭笑不得的妖蛾子出来。想到那个平时精明冷静却总在小方面问题百出的精致男人，他的唇边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这笑容看在对方眼里，那就是纯粹的藐视和挑衅了。
　　“先说好规矩。”板寸头男人穿着贴身的背心，肌肉鼓鼓，“大家都是地下之森的人，用异能打出火气来未免伤了和气，万一闹出什么伤亡来也不好给谢老大交代。”
　　穆雁行困惑的皱了皱眉，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地下之森这个熟悉的词语是聚居地的名字。
　　不过他的沉默让对方越发的自信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不准动用异能！”板寸头的男人笑得尽在掌握的模样，“都是男人，拳头对拳头的来说话好了！”
　　穆雁行缓缓的眨眨眼，拳头么？
　　他唇边的笑容更深了，带着淡淡的怀念：“好。”
　　而在石屋中的夏飞，此刻丝毫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他认真的听着小老头的滔滔不绝。
　　刚刚说到的原石，就是能量被吸收干净的丧尸晶核，透明澄澈，毫无瑕疵的晶体。能够吸收异能能量。
　　利用原石的这种特性，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ＣoＭ 门口的原石粉末就可以检测一个人异能等级的高低。
　　小老头说，他知道之前来夜探的风系异能者跟夏飞是一伙的。那个人使用了一个风刃，风刃落到原石粉末上后，能量就自然的被吸收了。通过观察透明粉末变色的深浅，就可以得知这个风系异能者的异能高低。
　　之所以将原石研磨成粉末状，也是因为这样才能增大原石与异能的接触面积，尽可能多的吸收异能能量。
　　而夏飞所关心的异能者探测仪，也是基于这个原理。
　　异能者身上，无时无刻都有看不见的异能能量逸散出来。而原石粉末可以捕捉到这些逸散的能量，吸收后发出微光。
　　小老头最引以为豪的，便是发现了原石的这些作用。
　　原石可以用来储存能量，比如说石屋中的乳白光芒，就是原石被注入了谢墨轩雷电系异能后的新型灯泡。当然，其中操作起来很复杂，该怎样储存能量，怎样拿来利用，这些就算是夏飞，也听得相当茫然。
　　同样，如果给原石注入火系异能，或许以后进入了地下，在缺乏可燃物的时候，人们可以用这样的原石来代替火堆，取暖、蒸煮食物。
　　如果给原石注入水系异能，大概可以将其当做一块可渗水的香皂，清洁身体。
　　除了原石灯泡这一设想在前不久刚刚完成，其余的设想都还仅仅只是设想，小老头还在摸索试验中，希望用原石这种东西，取代人们过去生活中所依赖的一切文明产物。
　　因为，过去的文明已经毁了，人们再也无法依赖。
　　小老头的愿景让夏飞不得不肃然起敬，而小老头尝试做的和已经做出来的研究成果，也让人不得不惊叹。
　　或许真的可以创建另一个文明呢。夏飞想，或许这就是末世文明刚刚起头的第一步。
　　夏飞再看小老头，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敬意，因为眼前这个人，不管他是为了自己孜孜不倦的求知欲，还是为了在末世挣扎求生的幸存者们，他都在着力改变着人类的未来。
　　即使他做的事可能影响不到全世界，但就如今做的，已经可以让人们看到未来的希望。
　　因为他考虑的，不是怎么活，而是怎么生活，怎么代代繁衍传承下去，形成新的文明与生活。
　　夏飞眼中的敬意让小老头相当的满意。
　　他清澈的眼笑成了弯月状，脸上一道道褶皱舒展开来：“刚刚你问，丧尸可以通过吃人进化，可不可以通过吃自己的同类进化。”
　　小老头很欣赏夏飞能提出这个问题，因为这也是他困惑并试验过的问题。聚居地异能者众多，用能量晶石为奖励发布一个任务，就有异能者为他活捉异能回来——当然是捉回他的试验场所，而不是在这个聚居地内。
　　“当然可以。”小老头肯定道，还从地上翻翻找找捡起了一颗内部充满橙色细丝晶核，“进化后的丧尸，晶核就是这种颜色的。”
　　夏飞目光一凝，喉结压抑的滚了滚——好想吃掉！
　　好在小老头也飞快的抛下了晶核：“每次看到都想直接吸收了，不过仅有的一颗，要好好拿来研究才行。”
　　看不到晶核，夏飞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原来之所以看到红丝晶核不再备受吸引，是因为他口味养叼了么？非得要更高一层次的晶核才能吸引到他？
　　“我对这研究也很感兴趣。能作为助手帮忙么？”夏飞是真心实意的叫出这个称呼，“安老师。”
　　小老头扶了扶眼镜，骄傲的哼了一声：“要是在末世前，想当我的学生可没这么容易！”
　　夏飞眉眼带笑，一本正经的道：“我知道，我真是太幸运了。”
　　“知道就好。”小老头指了指屋外，“去收拾收拾，让谢墨轩在旁边给你建一间屋子。没事了再过来。”
　　夏飞忍笑应下，觉得这个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干瘪小老头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可爱。
　　他转身离开了石屋，却没在屋外看到穆雁行的踪影，奇怪的四下看看，刚好看见人步伐稳健的朝这边走来。
　　“雁行，你去哪儿了？”夏飞看着男人唇边浅淡的笑容，好奇不已，刚才还头晕脑胀的，这么一会儿就心情好转了，“是遇到什么了么？”
　　穆雁行摇了摇头：“无关紧要的事而已。你这是要去哪儿？”
　　雁行说无关紧要就无关紧要吧。
　　夏飞耸了耸肩：“找谢墨轩要房子。”他欺身环住穆雁行的腰，笑容冶丽，嗓音惑人：“雁行，咱们俩修一间石屋好不好？”
　　穆雁行盯着他水色潋滟的眼，像是被那勾人上挑的眼角撩拨了心神，又像是被妃色起合的唇瓣迷惑了心智，缓缓的点了头，应下了一个“好”字。
　　夏飞微笑着咬了一口男人的唇：“真好。”
　　穆雁行感受着贴近的胸腔内心脏的有力跳动，安静的想，是啊，真好。
　　这种时候，谁还记得聚居地外不远处，倒了一地哀声遍野的几个大男人。
　　“他 妈的到底是谁说老子肌肉比他发达的啊混蛋！”板寸头在地上艰难的翻滚着，怎么都爬不起来，一拳头就□趴下，要不要这么打击人自尊心？！
　　之前被抽晕的男人弱弱的呻 吟几声，弱弱的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这个重质不重量的。人家那技巧，绝对专业的。”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想找他教教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
　　沉默片刻，有人纷纷附和：“我也去吧。”
　　“算我一个……”
　　“好好道歉的话……”
　　……
　　在末世，即使是普通人，也想着尽其所能的变强。



56　　[8]认亲了

　　夏飞和穆雁行一路询问去找谢墨轩的时候,谢墨轩也正好结束了简短的会议，往老疯子这边赶来——他要把季雄捉到的“小蚂蚁”交给老疯子看看。因为自从末世后，地表的昆虫就已经绝迹，聚居地的人进入地下,平时最常见的也只是小型的哺乳动物，末世前数目最为庞大的昆虫却从未见过。
　　而现在昆虫终于露面，而且是以变异后无比狰狞的模样露面，谢墨轩就立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抱着老疯子或许会找出变异昆虫的弱点来的想法，谢墨轩带着季雄往石屋赶去。
　　之所以带着季雄，那当然是因为谢老大需要一个人来舀着蚂蚁。
　　只见季雄右手中捏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球，不管他走路的时候右手怎么甩动,那颗水球就是不往下落，好像稳稳地吸附在了他的掌心一样。水球里禁锢着刚刚被他从土里刨出来的蚂蚁,蚂蚁还是活着的，黑幽幽的触角好似铁丝一般，肉眼可见的锋锐口器在水中不断咬合着，“咯哒”的脆响好似在咬断一根根骨头，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无论这只蚂蚁如何挣扎，都无法逃出水球的范围。因此季雄很不把小蚂蚁放在眼里。
　　他穿着紧身的短袖和修身的军裤，皮肤微黑肌肉紧绷，乱糟糟的头发许久没有修剪，发尖已经垂到了脖颈，头发遮住了耳朵。同理，他的脸也是不修边幅的，胡子拉碴，满身臭男人味儿。给人感觉本该凶恶些才符合他形象的眼神，在此刻温顺无辜的好似一只羊羔，说不出的违和感，像是狼犬露出了湿漉漉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想笑。
　　他一路走一路嘟囔：“你把它电晕了，往兜里一揣就可以去了。干嘛非得叫上我？”
　　谢墨轩置若罔闻，倒是冷着脸越走越快。
　　季雄可怜兮兮着一张脸：“轩轩，我不想见那个臭老头，他绝对又要让我给那什么原石输异能，累死人了！”
　　说到这个，谢墨轩终于有了动作。他看向季雄，目光锐利冰寒：“你偷懒了整整五天，还威胁白胖子不准将这事告诉我。要不是聚居地的储存水告罄，我还不知道这事。现在还有脸说累？！”
　　季雄抓了抓头发，一点都没有负罪感，不过迫于面前这人恐怖的表情，他很识时务的说：“我知道错了。一会儿我就去把聚居地的蓄水池填满。”
　　“不过要是一会儿老疯子拉着我干苦力，我就没法去给聚居地补充水资源了。”他嘿嘿笑着，颇有占据谈判优势的洋洋得意感，“所以轩轩一会儿得站在我这边。”
　　谢墨轩很想直接把这货扔进老疯子的石屋里说随便差遣，不过想想干涸的蓄水池，再想想聚居地的普通人，他抿紧了冷漠的唇，僵硬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真笨还是在装笨？谢墨轩不易察觉的瞥了身侧得到承诺后笑得一脸白痴的男人，讨价还价这么精明，平时傻乎乎的二货行为果然是装出来的吗？
　　季雄哪里知道谢墨轩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也不知道他在谢墨轩眼里完全阴谋论化了，他心情相当的好，一来将偷懒了那么些天的日子含混过去了，二来一会儿也不担心老疯子扣押他做苦力，所以他笑出了一口白牙，往他的靠山身边凑了凑，努力找着话题拉近关系。
　　“听说你今天要去见四个外来异能者，什么时候去？”他绞尽脑汁的挖出一个话题来。
　　谢墨轩冷笑：“已经见了。”这事整个聚居地的人都知道了，季雄这家伙一天到底在干什么？！
　　要是季雄知道他心中的疑问，绝对会得意快活的回答一句，他在挖掘聚居地中人们的各种八卦，其中当然包括轩轩他的。有八卦的人生才是有滋有味的。
　　不过幸亏季雄并不知道谢墨轩心中所想，所以他逃过了被愤怒的谢墨轩用雷劈个外焦里嫩的下场。
　　现在他只是干咳一声，打着哈哈：“那结果怎样？”
　　“加入了。”想到夏飞和穆雁行，谢墨轩的心情有所回转，“很不错的异能者。”
　　季雄蛮诧异的瞅了他一眼：“你竟然会夸奖人？”
　　谢墨轩大步走着路，理都没理他。
　　耸耸肩，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季雄丝毫没有窘迫感的，笑嘻嘻的又继续道：“给我说说你夸的那些个异能者是怎样的人不？我趁早熟悉熟悉？”
　　他话唠般的不知停顿，口沫飞溅：“人家初来乍到，绝对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这时候就需要我这种热情如火的老住户上了。我保证带着他们快速的融入咱们这个温暖的大集体大家庭里面，怎么样？给说说嘛。”
　　谢墨轩不胜烦扰，脑子里好似有一千只鸭子了齐声嘎嘎直叫。对别人很好用的冷眼警告在季雄身上完全不起作用，他恼火的皱了皱眉，冷声道：“领头的是一个叫夏飞的……”
　　“小飞飞！”
　　谢墨轩的话被季雄一声惊喜到爆的高呼声打断。
　　去你的小飞飞！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他讲话！
　　谢墨轩额头青筋跳了跳，看向缠着他要讲，结果根本没听的男人身上，发现季雄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右方不远处，他也往那方看去，然后看到了手牵手极为亲密的夏飞与穆雁行两人。
　　稳住自己的表情，压下被季雄激起的火气，谢墨轩朝夏飞他们点点头：“你们去过……”
　　“小飞飞！”从怔然中回过神的季雄又是一声惊喜的欢呼，硬生生的压下了谢墨轩的声音，他顺手就把手中的水球扔了，哈哈大笑的张开双臂，朝夏飞那方大步跑去，留的谢墨轩一个人在他背后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夏飞在看到季雄时，也是怔了怔，随即眼底就染上了真切的笑意，这家伙果然轮不到他来担心，现在这样子，活蹦乱跳的都嫌过于生猛了。
　　“胸肌兄，别来无恙。”夏飞眉眼弯弯的朝扑过来的人挥了挥手，大个子被晒黑了不少嘛。
　　季雄激动的两眼泪汪汪：“小飞飞我好想你嘤嘤嘤……”
　　在他差一步就要抱上夏飞的时候，一只长腿准确无误的抬起，略施巧劲就将人一脚踹了出去。
　　季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搞不清楚状况的环视四周：“怎，怎么了？”
　　谢墨轩冷笑着俯视摔了个屁股蹲儿还茫然的很的季雄，心里狠狠的道了一声：该！
　　夏飞似笑非笑的看向身边神情内敛的男人：“雁行？”
　　穆雁行皱了皱眉，似乎也很不理解自己的行为，老实的交代：“下意识的就……”
　　夏飞不等穆雁行说完，就侧脸亲上了男人柔软的嘴唇，轻轻啄了啄，低笑道：“我喜欢你的下意识，雁行。”
　　穆雁行耳朵通红而表情木然，歉意的看向地上的季雄：“你没事吧？”
　　穆雁行的力道把握的相当完美，除了让季雄屁股有些痛外，丝毫没有伤到季雄分毫。不过季雄坐在地上，愣愣的半天起不来，他看看夏飞再看看穆雁行，目光在两人间打着转儿，眼神从茫然到委屈再到惊讶，最后变成了洞察一切的了然明悟。
　　他摸着下巴贼笑起来：“嘿嘿嘿，苦情男？”
　　在场的穆雁行和谢墨轩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夏飞是懂的。他含蓄矜持又有几分小孩子炫耀般意味的点点头，跟季雄把暗号对上。
　　“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季雄眼睛亮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我记得最后跟你联系，隔天就地震了吧？末世后发展起来的？”
　　夏飞好整以暇的纠正：“准确来说，是在跟你最后联系的那个晚上。”
　　季雄瞪大了眼睛，明明之前趴了半年门板，怎么突然就有进展了？而且苦情男不是苦苦守着小飞飞的邻居么，小飞飞是怎么把人家勾搭过来的？难道是听了他的建议去色 诱了？还是邻居不幸丧生地震，小飞飞近水楼台趁虚而入？
　　好似猫爪爪使劲挠着心脏，季雄心痒痒的求真相：“这是什么神发展？小飞飞，来，咱们找个地儿好好叙叙旧。”
　　穆雁行虽然听不明白两个人云里雾里的对话，但并不妨碍他感觉到对话的主角貌似是自己。想到夏飞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打自己的主意，穆雁行就莫名的想笑。
　　不过再想到那时候的自己一心执着于黎里，希望从黎里身上得到陪伴与温暖，却又一次次的失望受挫，也不知道隔了一扇门的夏飞是用怎样的心情注视着那些来来回回的日子。想到这里，穆雁行唇边还才刚刚扬起的笑容就一点点的消失了去，心里钝钝的疼，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懊悔，只觉得满口苦涩。
　　那些在走廊上相遇的日子，如果除了仅有的眼神交汇外，能再多出几句简单的交谈，那该多好？
　　可惜记忆已经定型，曾经的遗憾怎样都无法弥补。
　　穆雁行垂着眸子不言不语，他有什么地方好的？值得夏飞这样喜欢？
　　手上骤然传来极有存在感的力道，夏飞温柔的嗓音将穆雁行从层层思绪中拉了出来：“我很高兴，现在和雁行站在一起的人是我。这就足够了。”
　　穆雁行抬眸望进夏飞水色潋滟的眸子里，在那双眼里寻到了自己的身影。他微皱的眉渐渐舒展开来，轮廓深刻的五官柔和下来，有着独特的沉静与温和味道：“我也……很高兴。”
　　在末世中活下来的意义，或许就是为了和这个人携手，走的更远。
　　被二人世界直接排斥在外的季雄得不到回复，哀怨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小飞飞怎么可以重色轻友呢？他们俩认识的时间比小飞飞和苦情男认识的时间长得多了好吧！
　　谢墨轩对季雄，总是有无数个忍无可忍。
　　所以他再次忍无可忍的走过去踹了季雄的小腿一脚，全身冷气嗖嗖的外溢：“叙旧？稍后再挖十口蓄水池，不都填满了，就自动去老疯子那里报道干活！”
　　季雄如遭晴天霹雳：“十……十口？加上之前的，就是二十口？轩轩，你会把我榨成人干的！”
　　谢墨轩冷漠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就朝老疯子的石屋走去。
　　季雄看了一眼粉红泡泡的二人世界，发现实在是挤不进去，折身就朝谢墨轩追去：“轩轩你等等我啊！”
　　谢墨轩冷冰冰的抛下一句话：“把蚂蚁捡起来，跟着。”
　　季雄嘿嘿笑着抓了抓头发，伸手一抓，刚刚落到地上的水球就回到了他手上，迈开长腿就追了上去：“轩轩走慢点，走慢点！”
　　他们身后，夏飞笑着跟穆雁行介绍着：“他叫季雄，我从高中到大学的朋友。人有点二，不过要真当他二的人，总是会在他手上吃亏的。”
　　穆雁行看看夏飞，忽然觉得物以类聚。



57　　[9]叙旧

　　谢墨轩和季雄将蚂蚁交给了老疯子,让季雄感到诧异的是，老疯子心情似乎很好，一眼都没多看他，就挥挥手放他俩离开了。要是在以前，老疯子绝对会留下他配合各种实验——谁叫整个聚居地的水系异能就只有他一个人？
　　不管是不是老疯子老糊涂的忘了,季雄三步并作两步的逃出了石屋,拍拍胸口庆幸自己的好运。
　　一会儿后,谢墨轩才掀开雨帘走了出来。
　　“你认识夏飞？”谢墨轩这时才正眼看向季雄。
　　季雄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想让我给你牵线搭桥？轩轩,你还是放弃得了,他有对象了。”
　　谢墨轩才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冰冷下来,锐利的眼中酝酿着沉沉乌云：“二十口蓄水池，现在就去填充满。我会让白胖子监督你——你再敢威胁他，以后都别想再有轮休时间。”
　　他不容反驳的说完,漠然转身离开。脑子里还在一跳一跳的疼，以后还是少跟这家伙接触为好，季雄的思维方式他是真的理解不能。
　　“我又哪里说错话了？”季雄站在原地，看着谢墨轩远去的身影，抬手摸了摸扎手的胡渣，然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初恋还没有萌芽就被我残忍的扼杀在了摇篮里，轩轩心情不好舀我发泄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看向谢墨轩背影的目光隐约充满了同情，他摇摇头感慨不已：“小飞飞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哟，伤了多少人的心。”作为小飞飞死党的他，帮小飞飞这妖孽处理这些感情烂帐，承受这些失意人的怒火是义不容辞的事——不就是二十口蓄水池嘛？他干了！
　　谢墨轩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夏飞和穆雁行。
　　或者说，是夏飞和穆雁行在这里等着他。
　　“如果是说石屋的事，老疯子已经跟我说过了。”谢墨轩淡淡道，“中午张河山回来，我会让他在老疯子石屋旁边，建造起一幢土屋。”
　　夏飞想了想张河山的土系异能，从地面升起几面土墙出来，操控泥土的形状，的确是十分方便。
　　他环视四周，看向四周的帐篷和歪歪扭扭的石屋，有些奇怪：“河山到这儿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不让他将聚居地翻新一遍？”有能量晶石的补充，这花不了多长时间吧？
　　谢墨轩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我们在地上住不了太长时间了。既然很快就要迁往地下，又何必在地上的建筑上花费精力？”他微微皱起了眉：“只希望在不得不迁离之前，能给我们做好充分准备的时间。地上世界活不了，地下世界——也不是那么好活的。”
　　似乎想起了地底世界的情况，谢墨轩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肃杀的冷锐味道。他简洁的交代了夏飞等人去寻白胖子安排今后的生活与任务，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作为聚居地的领导者，强大的实力才是最基本的保障。
　　夏飞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猜想进入地底世界的裂缝便在那边，谢墨轩该是去狩猎丧尸了。
　　还在聚居地的这段时光，将是人提升实力的最好时机。等将来真正进入了地下，想再磨练自己提升自己，那都得是用死伤才能买回来的经验了。连谢墨轩都争分夺秒的把握着这段光景——夏飞与穆雁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与决心，他们也不能落后。
　　白胖子是聚居地的后勤主管。原名叫做朱朗，不过因为本身白白胖胖跟个糯米团子似的，人也亲和易相处，因此白胖子这个呢称，从末世前到末世后，一直延续了下来。
　　他在蓄水池旁边站着，瞧着季雄苦巴巴的脸色，笑得眼睛细成了一条线：“我就说了，躲得过初一你还躲得过十五了？这些活儿季雄你早做晚做都是要做的，现在几天的活儿累在一起，你这不是自己找苦吃么？”
　　季雄已经填满了两口蓄水池。一口蓄水池的水节约点用，可以供聚居地的人一天的喝水清洁。两口水池填满了，他的异能就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连忙掏出从老疯子那里换来的红色能量晶石吸收，脸色这才稍微好了点。
　　他人是坐在地上的，不以为然的瞥了白胖子一眼：“小时候做暑假作业，你是每天写一页，还是开学前几天写完所有的作业？”
　　白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个问题真他 妈的犀利了。
　　“瞧你那样儿，绝对是后者！”季雄撇撇嘴，“现在你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白胖子反驳不能，挺着圆润润的肚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你赶紧点。这太阳晒的人心慌。”
　　季雄嘿嘿笑了两声：“要不你去跟轩轩求下情呗？十口蓄水池就差不多了吧？”
　　白胖子听到他对谢墨轩的称呼，白面团子一样胖乎乎的脸皱成一团，这家伙对着谢哥那张冷酷无情的脸，究竟是怎么把这个称呼叫出口的？
　　想到谢墨轩目光锐利表情冰冷的脸，白胖子就打了个哆嗦：“季雄，你就踏踏实实的做完谢哥吩咐的事儿好吧？你遭得住谢哥嗖嗖嗖的飞冰刀子似的眼神，我胖子就一身肥肉，完全承受不起啊！”
　　季雄鼓着腮帮子呼出一口气：“轩轩也太不厚道了。失恋了舀别人当出气筒！”
　　白胖子眼前一黑，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听到过这句话——季雄你自己找死也别拖上他啊！他从小到大就最怕打雷了！
　　这时夏飞和穆雁行也刚刚走到，听到谢墨轩那个傲气冷漠的男人失恋了，夏飞第一反应不是惊讶，而是忍禁不俊：“大雄你别再抹黑别人的名誉了。想像当初在学校那样，被人绕着教学楼追杀整整十圈么？”
　　季雄往他们这边看来，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抱怨道：“还不都是你！家里都有人了还舀着一张脸到处招摇。为了帮你掐断烂桃花，我硬着心肠帮你回绝了轩轩。”
　　夏飞眼角抽了抽，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悄悄斜眼瞥向穆雁行，发现就连穆雁行也是一脸古怪——这么不靠谱的事儿，也只有季雄可以张口胡言。
　　白胖子捂着耳朵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没有听到！谢老大跟对面两个男人的三角恋情，他才不知道呢！
　　“你要不要过去跟他叙叙旧？”穆雁行看看眼巴巴瞅着他们这边的季雄，有些受不住那闪亮闪亮湿润湿润的眼神儿，低声道，“白胖子这边，我来问清今后的安排。”
　　夏飞翘起了唇角：“这样也好。”免得胸肌兄晚上再来骚扰他。
　　走到季雄身边，夏飞拍拍对方的肩：“不要偷懒，继续工作。恢复异能的时候再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季雄跟他一样是c城的，不过如果他记得没错，季雄那几天是在c城附近的城市出差。
　　季雄先用能量晶石恢复了异能，再一鼓作气在池中凝聚出清澈的水来，耗尽了异能后，便继续吸收能量晶石来恢复。如此过程中，断断续续的，夏飞听完了他从末世开始到如今的经历。
　　季雄一向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作息习惯，比如早起晨练这一项。
　　地震的时候，他在酒店的露天泳池里扑腾着。房屋倒塌，大地崩裂，泳池中的水从崩裂的口子中四溢淌走后，这货都没有反应过来。在地震结束后，他才发现自己在一大团水球里扑腾着——那团水球以他为中心，诡异的悬浮于空中。
　　那儿幸存下来的异能者很多，不过与c市相邻，同样遭到了一场前所未见的特大暴雨——水系异能者在这一点上，过得比夏飞他们舒服多了，还顺便捡了几个人。
　　几个当兵的，一个叫蓝佩佩的记者，还有一个脾气挺傲的小老头。
　　雨过后，几个当兵的的头儿找来了，领着一队当兵的——这些人原本就是护着小老头的队伍。而小老头据说是神秘学方面的专家，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异能的研究。在地震当天早上，才从首都飞来。
　　之后季雄理所当然的就混入了这支队伍，而这支队伍一路上收留合并了不少幸存者小队，再后来便在裂谷下扎了营，几天光景便建造出了如今的聚居地，三百七十九人，三百零一人异能者，七十八人普通人。
　　作为唯一且珍贵的水系异能者，而且是保护了最为重要的小老头的人，季雄在聚居地中的身份也相当特殊。聚居地里不流行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说法，但意思上大概也差不多了。
　　战斗还是生活都有谢墨轩这种聪明强悍的人在前面撑着，季雄异能的最大用处就是给聚居地的蓄水池填满水，任务轻松还不危险，不过还算他有居安思危意识，偶尔还是会随队出去锻炼一下异能战斗技巧——有高手在一旁看护着，他想深陷危机都难。
　　简而言之，这货过得蛮滋润的。
　　夏飞听完季雄的“有高手罩的悠闲之旅”，垂眸沉默良久，才再温柔的掀起了唇角：“以后我去地底狩猎，你都给我好好跟着。”
　　季雄下意识想拒绝，地底世界那么阴森的地方，他才不要经常去！
　　夏飞轻飘飘的勾起眼角，笑容惑人：“有异议？”
　　季雄双手抱胸飞快摇头：“一起一起。同去同去。”
　　夏飞满意的点点头，胸肌兄这样二傻的家伙都比他过得舒适的话，他也是会眼红的嘛。
　　问清了这些个事儿，夏飞完全不打算把自己坎坎坷坷的一路经历告诉季雄——他能预知季雄听到后的反应，比如“啊哈哈哈，小飞飞你也有混得比我还惨的这一天”之类的洋洋得意幸灾乐祸。
　　夏飞没兴趣把自己送给季雄当笑料，所以他干脆的站起身，踢了踢季雄的屁股：“还有十二口蓄水池，好好努力。”然后往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他的穆雁行身边走去。
　　季雄反复消耗尽异能，即使有晶石的补充，脸色还是刷白，完全没气力站起来，只能哀怨的瞅着夏飞的背影“嘤嘤嘤”了老半天，都等不到那狠心的人儿回过头来，不由感慨叹息，这个喜新厌旧的妖孽哟，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嘤嘤嘤嘤嘤……
　　穆雁行在不远处看着季雄夸张的面部表情，有些担心的问：“夏飞，他没事吧？”
　　夏飞头也不回的拉着穆雁行大步离开：“他真有事的时候是看不出来的。看得出来的有事都是他装的。”
　　穆雁行了然，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缓缓道：“夏飞你的朋友，很有趣。”
　　夏飞扬了扬眉，他就当这是表扬了。
　　此时太阳已经移至正空，算算时间，张河山也该回来了。夏飞和穆雁行朝夜探时发现的帐篷走去，毕竟是这么多天餐风饮露后的第一所居住，他们还是抱有一定的期待。
　　房屋宛如一个归属的象征，让风尘仆仆的旅人实在得感受到安定的意义。
　　而这时，属于张河山几人的帐篷里，徐意用干净的布条帮张河山将血肉模糊的大腿一圈圈缠绕起来，面色沉凝，一言不发，让帐篷内的气氛分外压抑。
　　李艾尔和林零也在这儿，在徐意的要求下，他们将听来的经过简洁的告诉了徐意。
　　大概就是张河山在地底世界狩猎的时候，不小心被变异动物抓伤了。
　　不过徐意是知道的，张河山在地底世界狩猎的时候，一个小队七八个人，战斗队形基本是固定的，而张河山是被安排为远程战斗人员，在后方遥控设置地面陷阱存在的。被护在后方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变异动物抓伤？
　　更别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而是已经发生了很多次。
　　暗地里徐意也听说过，有些异能者不愿意担任前锋的位置，因为太危险。所以这些人在地底世界主动提出交换作战位置，而张河山这种老好人，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请求——毕竟设置地面陷阱，在远处近处都没差。队伍的作战机能没受损，队伍的领导者对此也不会太过在意。
　　不过这样一来，频繁受伤的人就变作了张河山。
　　虽然到目前为止，变异生物的抓伤完全不会感染人为丧尸，但那毕竟是伤啊！今天是伤在大腿，那么明天后天呢？伤在身体任何一处快速致命的地方，张河山这个人就没了！
　　徐意已经跟张河山好说歹说过很多次，他觉得自己也已经说累了。
　　熟练的包扎好伤口，徐意默然的站起身，低着头看着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汉子，他知道这人在等级分明实力至上的聚居地中适应不了，他知道这人是天生心肠太软，怎么纠正都纠正不了，他知道对于自己每天的关心和说教，这人其实内疚愧疚的不得了，但是看到这人这幅模样，他打心底里的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愤怒又无奈，不由的灰了心丧了气，就这样吧，已经不想再说太多了，已经没法再提点关照着了。
　　他疲惫的抬手揉了揉额角，瘦削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这是最后一次说了，河山，以后你再想怎样，我都不会制止你了。”
　　他牵了牵唇角，笑得很难看：“这不是在地震之前的日子了，这也不是在我们村里。河山，不要随随便便对每个人都掏心掏肺，你会死的。”
　　徐意眼中认真，河山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死的。
　　张河山愧疚的低着头，知道徐意对自己有多么失望，但他真的拒绝不了……在别人希冀恳求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无法说出“不”字。
　　在最前面战斗的人会受伤会死亡，所以所有人都会抗拒。但是如果必须选一个人做出牺牲的话，他情愿受伤的人是自己，死去的人是自己——因为他做不到看到别人在自己眼前受伤和死去。
　　直至徐意离开了帐篷，张河山还是一直埋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帐篷外，徐意见到了夏飞和穆雁行。
　　之前不是恰当的进入的时机，所以他们两人等在了外面。
　　徐意轻叹一声：“你们都听见了？”
　　夏飞点头。
　　徐意苦笑：“他一直是这么软弱的一个人，无法直面其他人的失望绝望。所以不会拒绝人，不敢正视他人的受伤。或许到达这个聚居地后，他无法适应，已经懦弱的一点点的在放弃自己的性命了。“他从来都是看得很清楚的一个人。
　　夏飞静静的看着他：“只有改变了他这性子，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徐意放弃的摇了摇头：“没法的。”
　　“不，有法的。不过那时候，性子变了的张河山，或许就不是你一直认识的那个人了。”夏飞唇边扬起诡谲的笑容，柔和的嗓音好似蛊惑人心的恶魔，句句扣人心弦，“做个选择，陌生的张河山，死去的张河山，徐意，你会选哪个？”
　　徐意怔怔的看着夏飞，眼中的矛盾挣扎之色渐渐平定，转为毫不动摇的坚定。



58　　[10]踩过阴影的尾巴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着这是为了对方好的旗号，罔顾对方意愿的帮对方做出选择，改变对方的性格，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了对方好？
　　徐意在做出选择的时候,矛盾挣扎了片刻，想的便是这个问题。
　　他想，河山会不会愿意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不心软的一个人？他想，自己虽然口口声声是为了河山好，但他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来帮河山决定未来的路？
　　任何人的命运都该把握在自己手里，旁人不经允许,永远不得对其指手画脚才对。
　　但是如果让张河山继续这样下去，所有人的看得出来他最后的结局：死亡。
　　徐意自问了一遍又一遍,他到底想看到河山怎样的结局。
　　他不想看到陌生的张河山，却更不想看到这个人死在自己的心软上。
　　所以他自私又残忍的蘀张河山做出了选择。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夏飞：“你有什么办法？”
　　夏飞毫不意外他的回答，扬起了唇角：“一周后，我会把东西交给你。”
　　徐意怔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让了让身子：“你们是要进去对吧？……这个选择真让人不好受。”
　　夏飞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有时候人们自认为对对方好的，对方不见得会认同。而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对方好，站在不同的立场，总是有不同的看法。
　　夏飞和穆雁行越过有些失魂落魄的徐意，走进了帐篷。
　　张河山躺倒在地上，高大健壮的身子蜷曲着，像是回归母体的婴孩。听说用这一种礀势休息的人，总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夏飞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沉默的排斥味道，排斥着与人交谈，排斥着融入这个聚居地，排斥着……继续活下去。
　　夏飞还记得最初见面时，张河山憨憨实诚的笑脸，内疚抱歉时的真诚目光，然而数日的光景，再看这个人，却发现他整个人都被蒙上了一层浑浑噩噩的阴影。
　　他不仅仅是适应不了这个聚居地，更是适应不了末世这个残酷的大环境。他想保护好每一个人，他不想见到任何一个人在他眼前受伤，但是这一点在末世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他感到难过，感到痛苦，内疚时时刻刻在噬咬着他的心脏。
　　对于一个活着便感受到痛苦的人，徐意那种表情那种态度，夏飞忽然就更为了解了。
　　林零和李艾尔站在一旁，都还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在徐意离开后，对陡然沉重压抑的氛围有些手足无措，此时见夏飞和穆雁行走了进来，表情都有种“得救了”的释然感。
　　“去地下世界看过没？”夏飞无视帐篷内僵硬沉凝的气氛，语气自然的问着。
　　“没，就在裂缝周围瞅了瞅。没过多久，就遇上人背着张大哥……呃……”林零尴尬的顿了顿，才小声说完，“他们从裂缝出来了。然后我和艾尔就一路跟着过来。”
　　“从明天起，我们就要加入聚居地的活动。”穆雁行也是无视气氛的高手，他一开口，登时就让四周变为了正在严肃会议的庄重感，“一天在附近巡逻，一天进入地底狩猎，轮流如此。我们的小队不会被拆散，不过会有额外的人加入——算是引导者。巡逻的任务很轻松，可以当做休假，狩猎会比较危险，因此要多听引导者的经验。”
　　林零欣喜的朝穆雁行扑去，笑容灿烂：“我会好好干的，穆大哥！”
　　穆雁行抬手抱住开心的女孩子，动作生硬的拍了拍林零的背脊，他知道林零一直在担心加入聚居地后与他们分开——在一瞬间失去了父母后，即使林零在平时表现的再怎样开朗外向，她仍然是忘不了那个悲痛的清晨，她仍然被那时的阴影所束缚着，一直不安着，极其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夏飞艾尔还有他，对于林零来说，已经被这个女孩子放在了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因此即使是简单的拆散小队，也会勾起她内心深埋的不安与恐惧。
　　那个清晨在林零的心上划了一道深刻且跗骨如蛆的伤痕，从此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害怕失去，害怕被抛弃。
　　心伤的愈合，需要时间。而他们愿意在林零能够真正微笑着回顾过往之前，不离不弃。至于之后……穆雁行看向夏飞，唇边笑容浅淡，彻底驱散心底阴影后的林零，在那时大概也已经寻到了能陪伴她走过一生的人。
　　夏飞看着英俊男人轻轻拥住女孩的美好画面，挑了挑眉，林零小姐，雁行的怀抱仅此一次交给你借用……所以再坚强一点，再勇敢一点，昂首挺胸的走出那个惨痛清晨的阴影吧。
　　至于身边的这个……夏飞看向李艾尔，张开了自己的手臂，温柔道：“艾尔也需要一个爱的抱抱么？”
　　李艾尔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的微微弯着背脊，一步一步走出了帐篷。
　　夏飞放下手臂，脸上的笑容变为无奈，这个的问题也不比林零少呐。他和雁行什么时候竟然要客串心理医生了呢？
　　“艾尔怎么了？”冷静下来就立即不好意思脸红起来的林零用手给自己的脸扇着风降温，她只看见李艾尔走出帐篷的背影，莫名的觉得寂寥，不停扇动的手渐渐停下了动作。
　　“大概想到了什么吧。”夏飞轻声道。
　　女孩子总是敏感的，林零眨了眨眼，很快的意识到了什么，大概与她一样，艾尔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吧？不过艾尔的家人这个话题，怎么都无法提出来……艾尔平时的态度像是冥冥中竖起了一面墙，拒绝谈论有关这类的一切。
　　像是一个禁忌，每个人都默契的绕开了，从未提起。
　　心结什么的，对李艾尔这样聪明自制的少年来讲，他若不说，旁人是插不了手的，就算插手了，也作用不大。除非哪一天他愿意讲出来，愿意给别人深入了解他的机会，那才是可能解开心结的开始。
　　“没关系的。”夏飞揉了揉林零的头发，正如他们能耐心的等待林零走出过往阴影的那一天，那么他们同样也能等待艾尔解开心结的那一天。
　　再艰难的过去都走过来了，更艰难的未来还要去坚强面对。这些相比之下小小的坎坷，还怕跨不过去么？
　　“我还是去看看他。”林零笑了笑，“让他嘲笑下我，也比让他一个人东想西想来得好。”
　　夏飞看着女孩子跑出帐篷，戏谑道：“真是有自我牺牲意识的好孩子，雁行你说是吧？”
　　穆雁行不置可否，走到张河山的身边蹲下：“你还好吧？”
　　张河山闷闷的“嗯”了一声。徐意之前的态度与说的话，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动了动身子，翻身坐起，看向穆雁行，歉意道：“是要建土屋对吧？能扶我一把吗？我异能还能用，就是走起来不利索。”
　　穆雁行低头看看他才包扎好的大腿，猜想稍微动作的话，伤口绝对会再次崩裂。摇摇头，他站起来，低头道：“你好好休息吧。”迟疑了一瞬，才再沉声道：“徐意的话，你再多想想。”
　　不再看又怔住的张河山，穆雁行走到夏飞身边，示意两人离开。
　　出来帐篷，夏飞戳了戳穆雁行的手臂，漂亮的眼睛紧迫盯人的瞅着穆雁行：“咱们的房子就这么等下去？”
　　穆雁行沉稳道：“我也可以建一幢漂亮的树屋的。”
　　夏飞挑高了眉：“你知道的，这两者有区别！”
　　穆雁行木着脸，飘开目光，镇定道：“没有什么区别，都可以住人的。”
　　夏飞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惊呼：“当然有区别！雁行你的树屋一点都不隔音！”
　　听到这话的人彻底红了耳朵，恨不得立即抬手捂住那张叫人又爱又恨的嘴巴——“我会建隔音的树屋！植物可以吸收削弱噪音这一点，夏飞你不知道吗？”
　　夏飞笑趴在了穆雁行身上，一触即离的舔了舔红通通的耳垂，声音沙哑：“早说不就得了，非得来这儿一趟，多此一举。”

　　作者有话要说：代码：穆穆能建隔音的树屋，为嘛之前不建呢？
　　穆穆：为了时刻警惕四周的异动。
　　代码：是咩？
　　穆穆瞥了夏飞飞一眼，坚定点头：是。



59　　【黑暗之前】

　　[1]新的起点

　　穆雁行在老疯子的石屋旁建起了房屋,宛如童话森林般的小木屋，翠鸀的藤条顺着房屋墙壁屋顶随意攀爬，鸀意盎然成为荒凉裂谷下的独特风景，清新宜人深得不少人喜欢。
　　小木屋被仔细隔开了四个空间。一处是客厅般共有的存在,一处属于林零，一处属于李艾尔，另外一处在夏飞的强烈建议下，成为了穆雁行与他共有的空间。
　　不过即使是住进一间屋了，夏飞还是表示相当不满意——隔壁的林零和艾尔算什么事儿？孩子长大了就该分家！分家！锻炼独立性，雁行你懂不懂？
　　穆雁行木着一张脸，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截任你风吹雨打他自巍然不动的古木,沉默的应对夏飞手段百出的各种抗议。
　　当本来话少且性格沉稳执着的人下定决心一件事情的时候，想要动摇他,还真是一件相当艰巨的事情。夏飞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无奈的狠狠咬了某个硬疙瘩一口，便将抗议暂且搁置。
　　无非是雁行脸皮薄的毛病又犯了，感情上单纯又容易害羞，这一点夏飞早就清楚了。单说曾经雁行与黎里相处的那半年，他趴在门板后瞧了那么无数次，都没见过这人主动上去拉拉小手，更别说亲亲小嘴的，那时候就深刻认识到穆雁行这个男人在行动上慢吞吞的叫人忍俊不禁的特质。
　　不过当时瞧着雁行那么对黎里，夏飞是在房里抱着肚子笑了许久，不过现在轮到他的身上，夏飞就觉得有些笑不出来了。
　　但再一想想，至少雁行有主动亲过他，夏飞登时便满足了——已经跨出了一小步，难道还差那剩下的一大步？他既然能够侵蚀进了雁行生命旅程，当然也可以将两人的羁绊进一步加深。
　　躺在木条编织的床上，看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夏飞狭长的眸子悄悄的弯得好似偷鸡的狐狸，雁行如今无非差的是一个时机，一个抹开羞耻感的台阶——唔，不用担心，他会为雁行好好找到这个契机的。
　　他翻了个身，手臂一抬，就将睡在身侧的男人拥在了怀里，指尖轻轻的将衣摆往上提了提，露出男人劲瘦结实的腰腹。重新将手搭在其上，掌心下便是紧绷弹性的皮肤，温热的气息附着于手上，让人深切的感受到手下这人的蓬勃生气。
　　已经睡在一起了，下一步还会远么？
　　夏飞愉悦的用手指在那触感绝妙的皮肤上流连往复，好似在弹奏一首节奏欢快的曲子。
　　然而曲子弹着弹着便变了味道。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挺直的背脊渐渐往下滑动了几分，那儿有处美妙的弧度起伏，再往下，就可以触及到挺翘的窄臀。
　　不过在夏飞的意料之中，要做坏事的手出师未捷，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当场逮住，他懒洋洋的掀起眼皮，上挑的眼角横过去时，对上一双漆黑漆黑的眼，不由扬起了唇角，残留着倦意的面庞有种别样的慵懒风情。
　　丝毫没有偷偷干坏事被当事人发现的窘迫，他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压得藤条床簌簌作响，靠近了男人，轻轻的在那人嘴上“啾”了一下，这才拉开距离，仔细的看着对方睡醒后性感的要命的模样，喉间溢出轻笑：“雁行，早。”
　　穆雁行无奈又纵容的松开了手，让对方的手重新搭在腰上，他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早。”
　　“第一天的聚居地活动，雁行不要迟到了。”藤条床很低，莫约离地三十厘米，夏飞翻身下地，抓了抓长长的头发，让睡乱的发型稍微好看些，“今天是巡逻，我就不去了。巡逻日我都在安老师那里。”
　　穆雁行是已经知道的，他站到地上，伸手扯了扯睡得皱巴巴的衬衣，再看看天色——最近看天色估算时间，已经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精确了。
　　将床边背包中的晶石摸出来一把，夏飞飞快的提纯萃取出十余颗红色能量晶石，抛给穆雁行后，自己也吸收了几颗晶核——作为早餐。
　　对于红色能量晶石，他们如今已经没有囤积，而是需要的时候现萃取，萃取了多少就吸收掉多少——总之，夏飞能萃取能量晶石这一点，怎样都要对聚居地暂时保密。
　　做人不留一丝底线一条退路，诚然是老实本分光明磊落的行为。不过却不适用于末世，不适用于夏飞。
　　或许某一天，像信任穆雁行，林零和李艾尔这样，夏飞也会毫不保留的信任聚居地，将自己的底牌明明白白的摊开来——不过那必然是未来的某一天，在聚居地像穆雁行林零李艾尔一样，真正取信于夏飞之后。
　　穆雁行舀着能量晶石，吸收掉几颗，然后依次去叫醒林零和李艾尔，将剩下的晶石分给两人。
　　能量晶石作为早餐，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至少很有“营养”，身体和精神都得到了补充，还能缓慢提升异能，一举多得。
　　不过在走出小木屋后，面对董春儿送来的菜汤与几颗鸟蛋，哪怕肚子没有饥饿的感觉，几人还是毫不客气收进了肚子，热乎乎的口感让他们无比期待起中午的午饭来——加入聚居地果然是有好处的。
　　值得一提的是，菜汤中的菠菜，是穆雁行在昨晚友情提供的，晚餐剩下了部分，白胖子担心放久了异能流失菠菜消失，于是早上便叫人做了汤送来。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人们吃得不是菠菜，而是穆雁行异能的能量。就像夏飞他们吸收晶核填饱肚子一样，异能的能量也是可以让人填饱肚子的。
　　当然，这个跟黎里的异能直接被吸收是不一样的。黎里被吸收的是异能本源，别人吸收了，他就没了。而雁行使用出去的异能，还能通过休息恢复回来，如果吸收晶核的话，还会恢复的更快。
　　聚居地的人如今还多出了一个任务，便是搜寻任何蔬菜瓜果类的根茎干叶花瓣种子，总之一切能让穆雁行催生出可食用植物来的植物残骸，都要统统的带回聚居地。
　　可以说，穆雁行成为了继季雄之后，再一个对聚居地而言无比珍贵的异能者。
　　本来按谢墨轩等管理层所言，穆雁行可以像季雄一样不出任务，不必巡逻或者狩猎，每天呆在聚居地里催生植物便足够了，这样照样有超额的积分可以舀，不过穆雁行婉言谢绝了。
　　一直呆在聚居地里，虽然不用再面对危险，但好似被圈养了一般生活，穆雁行从来不感兴趣。身手不磨练迟早会退步，平静和安全的生活只是一时的泡沫，一直指望别人来保护自己的人，最终绝对会因为没用拖累而被别人推出去挡在危险跟前。
　　穆雁行很清楚今后将面对的险峻形势，所以他会不断的战斗来锻炼自己，磨练提高然后变强，在末世，这是永远不变的真理之一。
　　夏飞看着这样的穆雁行，心中的小骄傲不足为外人道也。比比季雄那个懒货，再看看雁行，就足够说明他的雁行有多么的优秀了。
　　向穆雁行，林零和李艾尔挥挥手，说了句“注意安全”，夏飞也没有远送，见看着三人加入了巡逻队伍，爬上了裂谷，消失在视野之中。聚居地的规律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过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寂寞的。不过在经历了末世后的那段时光，如今再忽然的变成一个人，竟然稍微的有些不习惯。
　　夏飞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怎么着还敏感纤细起来了？中午不就见得到人了么？又不是分离许久，至于像小孩子离了父母不到一会儿，就思念想念起来了么？
　　抬手敲了敲额头，他折身就走进了老疯子的石屋。
　　不过才进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也站在里面。
　　黎里？
　　夏飞微微诧异，不过却没有发出声响来，而是安静的站到一旁，因为他看见老疯子镜片后的眼睛一瞬不移的盯着黎里，清澈的眼却莫名的叫人觉得深邃且玄奥，而黎里的目光也完全被老疯子的眼睛吸引了过去。
　　这一幕很容易让人想到，老疯子正在用异能操控黎里。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疯子想操控黎里做什么，夏飞虽然好奇，但也不至于现在立刻就要得到答案。这种玄之又玄的操控人的精神，如果冒失的打断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飞不关心黎里，不过对于老疯子，他是不想其出一点儿事的。
　　所以夏飞站在一旁，恰好能看清两人的侧面，安静的等待着，就好像屋中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莫约半分钟后，老疯子移开了目光，而黎里的眼也是倏然闭上，整个人往地上跌去，直直的摔倒在地。
　　“他怎么了？”夏飞这时候才问。
　　小老头从杂乱无章的地上捡起一颗晶石，随意的吸收了，才扶了扶眼镜：“再不梳理一下他的精神，咱们聚居地可就要出一个不安定的危险疯子了。没有异能的疯子，也是可以把这块地儿搅得鸡犬不宁的。”
　　夏飞眨眨眼，原来小老头的异能除了操控人之外，还能用于精神治疗？跟心理医生差别不大了。
　　这时石屋的雨帘再次被掀开，文质清隽的田宇恬走了进来，看见夏飞时，亲切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弯腰将昏迷的黎里抱起来，转身离开。
　　末世后人们的身体素质提高了许多，不过看见田宇恬这样的书生样都能面不改色的打横抱起一个男人，夏飞还是觉得这画面戳中了他的笑点——他完全没有去想想自己的外形与自己的怪力在别人眼里又是多么的惊悚。
　　小老头瞥了一眼笑得莫名的夏飞，苍老的声音带着认真的味道：“开始工作了。”
　　夏飞收了笑，同样态度认真的点点头：“嗯。”



60　　[2]丧尸导演

　　老疯子在开始研究之前,先详细的给夏飞普及了他所设定的异能体系。 
　　异能这玩意儿，在末世前都是神神叨叨的事儿，属于小众。然而在末世后，十个人里面就有八个是异能者,普通人反而成了小众。因此对异能的系统性研究，在末世后才刚刚起步，所以其中的设定规划，完全是老疯子个人自定义，完全无资料可考，纯属原创。
　　原创两个字，是老疯子傲气十足的重点强调的。夏飞听着,也是顺着老人家，温温柔柔的笑着应是。
　　之后老疯子就将事甩手给了田宇恬,他想完成的事有很多，但他的年龄却让他倍感自己时间之少。所以整个聚居地中，最为抓紧每分每秒的人不是谢墨轩，而是这个大石屋中的小老头。
　　夏飞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或许老疯子如此轻易的便同意他加入研究，也是因为想尽可能多的有年轻人继承他的知识——在末世，很少有夏飞这样主动接受那些枯燥理论的年轻人了。
　　或许哪一天他年纪大了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紧随他脚步的年轻人，继续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时代添砖加瓦，为幸存的人类撑起一片生存繁衍的空间。
　　老疯子有着在如今极珍贵的纸笔，他在一旁写写画画，神经质般的念念有词。而田宇恬拉着夏飞站到了石屋外的门口处，将异能体系娓娓道来。
　　在老疯子的研究中，他将异能体系分为了三大类。
　　一类是元素系。老疯子又将其分为了风、火、土、雷、水五系。在异能者中，最常见的是土系，比如张河山的操控大地，比如严铁能细化控制土壤中的金属元素，再比如聚居地中有能在体表凝结一层坚硬的土质盔甲的异能者。
　　在夏飞认识的人中，李艾尔属于风系异能者，季雄属于水系，而谢墨轩则是极为稀少的雷系。
　　当然，有些异能者不仅仅只拥有单系异能，还有双属性异能的存在。比如穆雁行的操控植物，就可以将其看做木系异能——由水系与土系融合而成的双系异能。
　　至于三系异能者甚至更多系的异能者，或许有，不过到底是个怎样的状态，光凭猜想给出来的答案完全没有实用价值。
　　第二类是体质系。这个就没有明确的内部划分了，而聚居地中的异能者，大部分都是属于体质系的。比如身强力壮，力大无穷，速度奇快，记忆力好到能一目百行，千里眼，顺风耳，嗅觉灵敏等等，总之与身体本身有关的异能，都被老疯子归于体质系异能。
　　像林零那样柔软的好似没有骨头的特质，也是属于体质系的。而田宇恬本身，就是智力进化的那一类体质系异能者。
　　值得一提的是，夏飞上报给聚居地的异能，也是属于体质系的——力大无穷那一类呐。知道这件事的人，最开始都是怀疑，不过在夏飞轻巧的一拳粉碎了巨石后，所有人的怀疑都变成了震惊，心中久久盘绕着一句话——“坑爹呐这是！”唔，这都是题外话了。
　　最后一类，老疯子称之为能量系。这类异能者，能得心应手的控制各种类别的能量：异能者的异能，丧尸晶核的能量，以及精神力。
　　前两类的异能者，不能直接吸收丧尸晶核中的能量，而能量系的异能者却可以轻易的做到这点。前两类异能者若想吸收晶核能量来进化，则必须依靠能量系异能者为他们提纯萃取出纯能量的晶石。
　　且能量系的异能者在操控能量上，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专长。比如老疯子自己，就是擅长操纵精神力的能量系异能者。
　　但是元素系异能者少于体质系异能者，能量系异能者更是连元素系异能者的零头都当不到——整个聚居地内，就老疯子一人是能量系的，所以关于能量系异能者的研究，老疯子也大都依靠猜测与预估。
　　稀少的能量系异能者究竟还有哪些特别之处，在案例不够的条件下，老疯子也得不出答案。
　　夏飞听着田宇恬的详细描述，觉得能提纯出能量晶石的自己，应当属于第三类——能量系异能者。
　　至于作用么……他仔细想了想，对于自己，似乎可以影响情绪，提高战斗力，宛如爆seed一般。对于他人，则是能侵蚀对方的意志，改变对方的性格。
　　比如说他的异能处于嗜血等级时，施加到黎里身上，黎里便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嗜血的特质。
　　而如今，他的异能已经晋级到了暴虐等级，那么施加到他人身上，大概会使人在情绪上倾向于暴虐？
　　低头想了想，夏飞觉得还是需要再试验一二。对张河山，他虽然不喜，却也没有太多厌恶。这种老好人只会让人无奈又无力，想怜悯却又觉得可气。但他还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将人折腾坏了——一周后，他要将可用的成品交到徐意手中，这个成品必须是通过了试验的！
　　“夏飞？”田宇恬看着夏飞陷入沉思的脸庞，轻声唤道，“是不是我讲的太快，你听得晕了？”
　　“嗯？”夏飞从思绪中抽身出来，怔了怔，然后微笑道，“没什么，大概是听明白了，只是觉得能量系太过神秘，想出神了。”
　　“或许今后还会再遇上几个能量系的异能者。”田宇恬承认他也对能量系很好奇，笑着说，“到时候就不会再那么神秘了。”
　　夏飞弯着眸子，嗓音轻柔：“说的有道理呢。”
　　夏飞这边进展的一切顺利，而穆雁行他们那方，却出了些许意外。
　　聚居地的异能者都是一天一巡逻，一天一狩猎，轮流交替，中间没有休息时间。不过所有异能者都心知肚明，聚居地周边已经被谢墨轩带头“清扫”了无数次，大型丧尸群根本不可能再遇上，平时最多就遇上几只零星的小丧尸，在十几人的异能者队伍面前，根本不足为惧。所以说巡逻对于异能者来说，就相当于是休假了。
　　不过本该是个清闲活儿的巡逻，在今天出了些小小的意外。
　　在途经一道幽深地缝时，有大群的丧尸纷纷从中涌出，莫约百余只，朝着异能者队伍扑去，动作之突然之整齐，就好像有人在统一指挥着他们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异能者们虽然在之前放松了警惕，但好歹都是在地底狩猎搏杀过的好手，因此只是为不同寻常的状况惊讶了一秒，下一瞬便进入了战斗状态，十余人自动分为了更小的组合，攻击防御陷阱——掩护配合已然趋近于默契。
　　有火系异能者制造出了天空流火的壮观场面，这是大型战斗开始的警示信号，在平坦空旷的大地上，尤其显眼。
　　于是很快的，在别处的巡逻小队纷纷靠近支援。
　　但让异能者们再次惊诧的是，似乎知道了异能者的支援快到了，似乎知道再拼下去只能全军覆没，还剩半数的丧尸再次不约而同的抛下了异能者们，转身朝着来时的地缝狂奔而去，其间还不忘拖上被打倒在地的同伴，或者捡起同伴被切断的头颅，抱在怀里。
　　如此有同胞爱的一幕，如此有绝不把尸体留给敌人的气概的一幕，让已经震惊到麻木的异能者们再次虎躯一震，惊愕到近乎于呆滞——丧尸这是要翻了天了？
　　来去如潮水，行动宛如约好了一般，光是冲杀一阵子，一人都未曾伤到，然后极有纪律性的退去——这还是丧尸吗？！丧尸看到人不是该嗷嗷的扑上来，没有回头路的吗？
　　肉都没要到嘴里就转身跑，跑的时候还会捡起同伴的脑袋跑的丧尸——这不科学喂！
　　这支异能者队伍中，唯一还能淡定的几人，非穆雁行林零和李艾尔莫属了，不就是行为奇怪的丧尸么？不巧他们前段日子正好遇上过一只。
　　尾随多日，跟踪癖。认准了他们四个不松手，偏执狂。怎么撵都撵不走，牛皮糖。见过那一只特立独行的丧尸，他们真的再看什么类型的丧尸，都能面不改色了。
　　此时丧尸已经纷纷钻进了来时的地缝，林零一边感慨着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一边手搭凉棚目送丧尸们腿脚麻利的离开。不过目光在扫过某一处时，她淡定的表情终于没能维持到最后一刻，目瞪口呆：“我靠！又是它！”
　　末世过去了这么久，丧尸身上都发生了变化。
　　最开始只是简单的接近于尸体的外貌，但在阳光的暴晒下，它们渐渐腐烂，加之各种剧烈运动，掉肉的速度也是极快。因此不少丧尸都变得宛如骷髅，只是在骨头架子上还覆着一层漆黑发臭的肉，黏腻腻的在阳光下闪烁着油光。
　　还有部分丧尸，是很早之前便躲进了地下的。或许因为地球异变后，地下某些未知的原因，它们的身体没有腐烂，变得老树般干瘪苍白，骨骼突出，皮肤上像是生出了一层硬质的膜，全身上下给人一种坚硬锐利的危险感觉。这类丧尸跑得极快，行动也更为敏捷，在刚才战斗中是最给人添麻烦的存在。
　　不过这些丧尸都已经不似人形了。所以在这些丧尸中，一个苍白宛如新鲜尸体的丧尸，就变得尤其引人注目。
　　这也是林零一眼从干瘪丧尸队伍中认出那个眼熟存在的原因。
　　——那不就是一直尾随他们的那只牛皮糖丧尸么！
　　从开始到现在，那只丧尸似乎一直趴在地缝上完全没有动过，像是打酱油只围观的路人甲一般，注视着这场闹剧从初始到收场。
　　李艾尔和穆雁行同样也看到了那只丧尸，他们肯定了林零的看法，的确是认识的那只。
　　不过没给他们多余的观赏时间，在丧尸完全撤退回去之后，那只丧尸也从地表消失，缩回了地缝。
　　林零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她看向穆雁行和李艾尔：“怎么办？我怎么觉得它是导演这一场的幕后boss？”毕竟丧尸群的行为也太默契了嘛！要是没有一个人……额，一只丧尸在幕后遥控指挥，那么他们只能说这丧尸聪明的要逆天了！
　　穆雁行看着不远处的战场，那里只留下了少量的丧尸残骸，他皱了皱眉：“丧尸带走了大部分的晶核。”
　　而这时，清扫战场的人也惊呼了出来：“明明杀了那么多丧尸，怎么这里就这么点儿？！”
　　林零同情的望了那边一眼，没看到丧尸跑的时候，把同伴的尸体拖着跑的么？
　　又有人在骂娘：“我去！怎么只有身体没有脑袋？脑袋呢！”
　　林零摇了摇头，被丧尸抱在怀里带走了啊！
　　“是那只丧尸操纵的。”李艾尔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那道地缝，语气平淡却肯定。他们竟然配合一只丧尸演了一出闹剧，那只丧尸还好整以暇的围观了全程——李艾尔眯了眯眼，他不会放过那只丧尸的！
　　穆雁行沉默的皱起了眉，丧尸可以吃掉同伴的晶核进化——今天过后，那只丧尸又能提高多少？



61　　[3]变异种丧尸

　　巡逻途中的突发事件,自然是很快的传入了谢墨轩的耳中。
　　而经历了短暂且激烈作战的那一批异能者们，也被暂时的召回了聚居地，询问其具体情况。不得不说，谢墨轩很重视此次事件,因为其传达出了一个讯号，那便是聚居地附近有丧尸群开始集结。
　　此前谢墨轩等人将此处选为聚居地，安营扎寨，看中的便是此地在末世前也属于荒郊野外，并不是人口密集之地，因此在末世后，这一片地带的丧尸数目也是极少,零零散散的散布于四周，只要不聚集起来,就不足以构成威胁。且人们定居在深深的裂谷下，一定程度上隐匿了人类在风中传递的气味。
　　介于此，聚居地才被定为裂谷地，而四周也没有修筑更坚固的防御工事。
　　不过现在情况变了。
　　曾经认为丧尸不足为虑，所以聚居地的精力应该集中在地底世界的开拓上，然而现在事实证明，基于某种未知的契机，分散于各处的丧尸汇聚起来了，以往可以轻易各个击破的丧尸渐渐的在形成让人不容小觑的力量。
　　因此聚居地放在地底世界的目光，有必要抽出部分来，投到不容人忽视的丧尸群身上去。
　　穆雁行所在的巡逻队伍的其他人都散了，他们今天受到了些许刺激，被允许能在聚居地内休息一整天的时间。
　　不过穆雁行和林零、李艾尔却还留在谢墨轩跟前——因为这三人是唯一发现了一只与众不同的丧尸的人。
　　在谢墨轩的要求下，穆雁行言词简单却客观精确的为他描述了那只奇怪丧尸的举动。听了后的谢墨轩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朝三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在已经远离了谢墨轩后，林零才压低了声音飞快道：“穆大哥，你没告诉他，那只丧尸跟了我们七八天么？”
　　穆雁行沉稳道：“这只丧尸是追着我们才到的聚居地。如果它真的给聚居地造成了大麻烦，我们的立场会很尴尬。”
　　林零扭着眉：“它干的坏事，还要赖到咱们头上不成？”
　　“这次的事情很明显，没有那只丧尸，其他的丧尸根本不会聚集起来。”穆雁行沉声道，“那只丧尸是一切异变的关键，而它是被我们带来这儿的。”
　　“如果被聚居地的人知道它是追着咱们来的，那咱们就相当于是聚居地的罪人了？——是这个意思对吧？”林零掰着手指头，纠结着，无意识间将手指头往后掰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穆雁行点了点头。
　　“要真暴露了，他们会不会赶咱们离开聚居地？”林零继续拧手指，那变形扭曲的手指瞧得旁人胆战心惊。
　　穆雁行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
　　林零诡异的瞅过去——为什么会有迟疑？！
　　李艾尔踩着懒洋洋的脚步，难得好心的补充道：“如果聚居地的人没有发现那只丧尸对我们诡异的执着，那么他们就不会赶我们离开。”
　　“如果发现了呢？”林零有点晕。
　　“当然就是将我们逐出聚居地，引开那只丧尸的注意力。”李艾尔悠悠道。
　　林零不信：“它会为了咱们四个人放弃聚居地几百人？”
　　“说不定会的。聚居地试试也不会有差。”李艾尔慢悠悠的道，“你以为今天遇袭的不是其他的巡逻小队，而是有我们的小队，这只是个巧合？”
　　林零将信将疑的：“你的意思是，它今天还是冲着咱们来的？”
　　李艾尔斜睨了她一眼，表情意外：“你也能猜到这一层？”
　　林零惊愕的瞪大了眼：“它就这么盯上咱们不松手了？！”
　　李艾尔不易察觉的翘了一下唇角：“所以说，它对我们的执着若是被聚居地知道了，那么聚居地大概就会考虑要不要放弃我们。”
　　林零立马抿紧了嘴，在嘴边做了个手拉拉链的动作，她绝对不会把他们早就认识这只丧尸和这只丧尸赖上他们不放的事说出去！
　　穆雁行无奈的看了李艾尔一眼，他怎么又开始忽悠林零了？林零也是，被骗过那么多次了，也不长一点记性。
　　之前他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末世人心复杂，若真让聚居地的人得知危机是由他们而起，那么这些人的恐惧和张皇便有极大可能发泄到他们四人身上。
　　在恐惧与绝望面前，人类总是擅长迁怒的。
　　至于那只丧尸是不是真的盯住他们不放了……穆雁行皱了皱眉，他怎么忽然也觉得李艾尔说的很有道理？今天这事，究竟是不是巧合？
　　弯弯道道的各种可能，分析得头疼，穆雁行朝两人摆了摆手：“你们要去做什么就去吧，我去找找夏飞。”他觉得自己对那人似乎已经养成了依赖性，不过这并不让他排斥。
　　林零偏头想了想：“我去找南雪和蓝佩佩，聚居地还太陌生，跟她们聊聊会熟悉点。”
　　“今天她们不去地底？”李艾尔想了想，“是照顾张河山？”
　　林零点头：“南雪是。不过蓝佩佩是身份特殊，似乎是聚居地最早的那批人。不用去地底，她是辅助白胖子处理聚居地大小事宜的人。”
　　“我也去看看。”李艾尔插话。
　　蓝佩佩就是季雄在暴雨当天救下来的记者，穆雁行听夏飞说过。他声音沉稳：“你们去吧。还有林零，今天下午别安排其他的事，聚居地安排有人教你格斗技巧。”
　　林零眨巴眨巴眼睛：“穆大哥你可以教我嘛。”
　　穆雁行摇了摇头，眸色深沉：“我那些拳脚功夫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在暗巷子里跟人胡乱摸索出来的，没有什么套路，所以教不了人。”他顿了顿，“下午要教你的人，是军队里实打实的制敌技巧，要好好学。”
　　林零乖巧的点点头，看着穆雁行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等人走远了，才捧着脸扭头看向李艾尔，眼睛亮晶晶的：“穆大哥以前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赶脚更崇拜他了呢？！”
　　李艾尔闲闲的翻了个白眼：“我也在暗巷子里打过架，你要不要来崇拜下我？”
　　林零嗤之以鼻：“你和穆大哥在械斗规模上绝对不是一个层次的！”
　　李艾尔耸了耸肩，迈着长腿往张河山的帐篷走去：“知道为什么夏飞总是捉弄你吗？”
　　林零小跑着追上去，倒也是真的很想知道原因：“为什么？”
　　少年苍白的面容上扬起幸灾乐祸的微笑，坏都坏得极其帅气，他毫不客气的刻薄道：“你太碍眼了。”
　　“！”林零听到自己的金刚石心脏碎了一地的声音——要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信你才怪了！
　　穆雁行在老疯子的石屋外遇到了夏飞，很显然夏飞是在那里等着他。
　　“听到消息了？”穆雁行走过去。
　　夏飞拉着人，从上到下目光认真的审视一遍，然后满意的点点头：“没有受伤。”
　　穆雁行好笑的拍开他摸向自己腰侧的手：“要真受伤了，现在就不会站到这里了。”被丧尸感染的人，只有一条出路吧？
　　夏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的也是。”
　　对这人一本正经的做坏事实在没辙，穆雁行也只能木着一张脸转移话题：“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夏飞狡黠的弯着眼：“就知道雁行你要来问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他舔了舔唇，给唇瓣镀上一层湿润水色，衬得色泽鲜艳的唇多了几分色气煽情的味道。
　　看着无时无刻散发着诱人的邀请味道的俊美男人，穆雁行窘迫的移开了目光——夏飞在很早之前就不动声色的张开了一张网，如今网在慢慢的收拢着，他站在网中央，活动范围越来越小，渐渐无路可逃。
　　感受着忽然加剧的心跳，穆雁行眼底柔和，他也没想逃。
　　——只是有些事，光是想着就羞耻的不行，穆雁行不确定夏飞面对全身僵硬的自己，还会不会觉得有性趣。
　　两人间的空气在渐渐升温，干燥燥热的似乎用呼吸就可以摩擦出火星。
　　而石屋内骤然响起苍老沙哑的呵斥：“夏飞你个懒货！还要在外面偷懒多久！”如聚居地的人所言，小老头在研究时的脾气的确不怎么好。
　　穆雁行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懒货？”
　　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夏飞一脸败给他了的郁闷表情，高声回了句：“再五分钟！”然后用水色潋滟的眸子瞅着穆雁行，委屈至极的样子：“我忽然后悔加入研究了。”
　　他说：“雁行遇到危险的时候，我在石屋里完全不知道。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虽然有很大把握确定你们没事，但我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种心情，雁行是明白的对吧？”
　　穆雁行心中一暖，不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将自己此刻流淌着淡淡温情喜悦的心情说出口，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夏飞的担忧，在沉默许久后，他才慎重的说：“我不会让我们三人有事，你在研究的时候，可以放心。”
　　承诺般的语气坚定又可靠，让听的人无法去质疑。他说可以放心，那么就只需要放心。
　　雁行是值得信赖的。夏飞认可这一点，不过感情上笨拙得要命的这人一定不会明白——有些人被放在心上，就是被用来时时刻刻挂念着思念着的，即使无比相信着他们，即使明白担忧都是不必要的，但担忧的心情却是人无法主观控制的，没办法压抑下去，没办法停止这种酸涩又忐忑的心情。
　　即使是他，也不能。
　　不过穆雁行的心意他是明白的，他想让他专心做自己的事，所以夏飞只是清浅的微笑着，将话题模糊的绕了过去：“我觉得，那只丧尸在向聚居地学习呢，雁行。”
　　穆雁行微微睁大了眼，眼中茫然。
　　夏飞爱死了他这样懵懂无防备的模样，含着笑继续道：“它追了我们数日，明明早就有机会集结丧尸群，但是它没有。而如今，它看见了人类聚集而成的聚居地，发现光凭它一只是无法跟这么多人对抗的，该怎么办呢？它再看看我们，于是学会了群聚。”
　　“这都是我的猜想。”夏飞摊手道，“毕竟这只丧尸太与众不同，只依靠现有资料，完全无法深入剖析它。”
　　“会是进化后的丧尸吗？”穆雁行皱起了眉。
　　“我倾向于它是丧尸中的变异者。能进化，但更重要的是它变异了——外表不会腐烂，还变得更加聪明。”夏飞伸手指了指身后的石屋，“聚居地在地底世界打到过进化后的二级丧尸——安老师将普通丧尸称之为一级丧尸，第一次进化后的丧尸称之为二级丧尸。那只二级丧尸全身干瘪，虽然行动力杀伤力更强，却没有这只丧尸聪明。”
　　夏飞眯了眯狭长的眼：“这只丧尸，会思考，会学习，会模仿。很厉害呐。”尤其是捡回晶核这一行为——它已经发现了除了吃人外的另一进化途径，真的是相当的聪明。
　　如果这种变异在丧尸中普及的话，那么人类将要面临的将是无休止的梦魇。
　　在数量悬殊之下，丧尸会思考，人类还该怎么活？
　　夏飞只能告诉自己，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见过一只变异种丧尸。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丧尸中的“聪明尸”的数量也是极其稀少的？就像人类中的能量系异能者一样，凤毛麟角。
　　听着石屋中传来的老疯子暴躁的声音“五分钟到了！”，夏飞飞快的在穆雁行唇角偷亲一下，然后转身闪进了石屋——丧尸的事，也只能这么想了，这么想才让人类不至于太绝望。



62　　[4]共同所愿

　　下午的时候,林零去了聚居地附近的空地，接受谢墨轩安排的人的培训。
　　很意外的，培训她的人是熟人——早上和她一起巡逻的小队成员，也是在遭遇丧尸群时,搞出了天空流火的华丽壮观场面的那人。
　　“我叫高斯，火系异能者。”男人个子瘦高却精悍，迷彩短袖与长裤，露在外面的皮肤黝黑紧绷，有着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笑容阳光，露出一口白牙,“应谢老大的要求，我会严格的训练你。你确定你很耐操？”
　　林零满头黑线,大哥，你让她怎么回答你？——放心吧，我很耐操，你尽情的操吧？
　　她囧着一张脸，摇了摇头，像是要把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部抛出去，默默道：“我吃得了苦，你不用手下留情。”
　　高斯摊开了手：“这是你的要求。”
　　林零正色点头：“嗯。”
　　在这片空地上的，不止是高斯和林零两人。聚居地中闲暇的普通人也是到齐了的，其中就有之前找过穆雁行麻烦的男人。
　　他们之前是先找上了穆雁行，但如穆雁行对林零所说，他实在不擅长教导人这方面，而正好林零这边有人教导，穆雁行便向他们建议了前去“旁听”，也算是给林零找几位共同吃苦的同伴，锻炼起来不寂寞。
　　聚居地不会特意派出异能者来教导普通人格斗，因为在与丧尸的战斗中，并没有普通人的位置。如果聚居地的战斗力都要指望普通人了，那么聚居地也离覆灭不远了。
　　但普通人却依然想有一技傍身，越强一些越好，因为个人的生死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所以聚居地为了林零而专门派出了指导老师，也算是间接给了这些普通人一个学习与提高的机会。
　　李艾尔和穆雁行则是重新加入了巡逻小队，虽然聚居地为他们放了一天的假，不过看着身边的人都抓紧时间的认真做着自己的事，闲下来的人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夏飞在老疯子的石屋中，接受着颠覆曾经一切常识的理论灌输，头晕脑胀的同时，只需想想或许在附近不远处汗流浃背的林零，想想在荒凉旷野上也警惕前行的穆雁行与李艾尔，他便能再次沉下心来，用从容且细心的礀态，将老疯子的话一一听进心里，研磨碎了去吸收理解。
　　三个不同的地方，每个人都在努力着。
　　因为心中知道对方的努力，所以即使彼此没有在一起，内心却仍然有着互相扶持的坚定力量，相信有人在与自己并肩奋斗——一如最初的那场暴雨，每个人彼此交握的那双手。
　　认真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的极快。好似注意力才专注了一秒，下一瞬便有人告知你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下午。
　　在天色近傍晚的时候，夏飞还在仔细阅读着老疯子曾经写下的一些草稿，老疯子拍了拍他的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夏飞。”
　　夏飞下意识的抬头，因为过于专注，一时间差点搞不清楚自己正在什么地方。
　　“黎里那小子，你认识？”老疯子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指使着，“你去看看他情况怎么样了。”要不是田宇恬刚刚有事出去，他也不会找到夏飞身上。
　　夏飞不理解的偏了偏头：“你为他调理的精神，他怎么样了，你该很清楚才对吧？”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与老疯子熟稔起来，因此说话口气也不再那么生疏客气。
　　老疯子伸手拢了拢耳畔银白的头发，声音苍老得渗人：“调理精神？这种事我今天第一次做。”
　　夏飞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老疯子这也太坑人了吧？
　　“你那什么眼神？”傲气十足的小老头很不满夏飞惊讶的目光，沉下脸理直气壮的说，“凡事总有个第一次。催眠操控我倒试验过很多次，不过在黎里来之前，聚居地没有人需要我帮忙调理精神的，没做过又有什么不对？”
　　夏飞顺着老人家的毛：“没什么不对，这很正常。”他表情微妙，黎里这是再一次的当了别人的试验品？黎里注定是试验品的命么？
　　老人家的毛顺了，絮絮叨叨：“要是直接操控了他的精神世界，他立马就能正常了，不过那就是直接抹杀他的人格，老头子我可没有那么坏心眼。虽然是第一次，可还不是在尝试用温和的手段调理他的精神么？”
　　夏飞笑着点点头，坦坦荡荡的拍了一记马屁：“安老师很为他着想。”
　　小老头舒心的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显然是心情极好：“不过第一次，我也舀不准手段深了浅了，你去看看情况。”
　　“这就去。”夏飞无奈的耸耸肩，放下手中的资料，站起身来。
　　“要他没问题的话，晚上就做你自己的事，这里不用来了。”小老头挥了挥手，“把今天学到的都好好记牢了，多想想，变成你自己的东西。”
　　夏飞怔了怔，然后再点点头，笑容柔和：“我会的。”
　　他小心翼翼的从满地的障碍物中跨出去，隐约听到老疯子在小声的嘀咕要是有闺女，就把闺女嫁给他之类的话，因此在走出石屋后，他抬手掩住嘴，忍不住的低笑了起来。
　　老疯子在最开始会让人觉得很不好接近，阴森渗人，在专注研究时一旦被人打扰，脾气会变得暴躁，平时也傲气十足的模样，好像全天下就他最聪明，着实不讨人喜欢。可是相处下来就会发现，这只是个全心全意投入自己研究中的普通小老头而已，而且他真的很聪明。
　　黎里人在哪儿，夏飞并不怎么确定。所以他先去了张河山的帐篷一趟，打算在那儿问问。
　　进入帐篷后，首先看到的是躺在地上似乎沉睡的张河山，以及在他身边坐着发呆的南雪。目光再转，夏飞便看见了缩在角落，目光直愣愣盯着地面的黎里。
　　黎里的模样很安静，只是表情呆滞了些，面色惨白，病恹恹的模样很惹人心疼。
　　夏飞摇了摇头，他可心疼不起来。不过看这幅模样，安老师的调理似乎也是有些作用的。
　　对一帐篷的人夏飞都相当无感，都是曾经直接间接牵扯得他们深陷险境的人，他很难抱以好感，毕竟如果不是他的异能骤然爆发，他和穆雁行说不定已经成为那只奇怪丧尸的同伴了。
　　放下帐篷帘子，他动作极轻，没有惊扰到任何一人的，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没走几步，迎面就遇上了与张河山他们同一个帐篷的蓝佩佩。
　　夏飞已经想起，蓝佩佩这个记者在地震前的清晨，在电视里刚好见过，或许因为这一层关系，对于蓝佩佩，他奇异的没有多少陌生感，因此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蓝佩佩却是开口叫住了他，落落大方的道：“夏飞，我跟林零和艾尔他们都聊过，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去那边说会儿话？”
　　夏飞挑高了眉，好奇的挠了挠下巴，蓝佩佩想对自己说些什么？
　　蓝佩佩白皙漂亮，却不是南雪那般的细致柔弱，而是带着精明干练，独立自强味道，清爽利落的短发更让她显得极有精神气。所以夏飞知道，她至少不会是当初南雪那样，试图依附男人的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夏飞默许的跟在她身后去了。
　　走到裂谷崖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蓝佩佩才开口道：“黎里，张河山，还有徐意南雪他们，之前跟你们是一起的吧？”
　　夏飞无辜的摇头：“只是顺路了，不是一起的。”
　　蓝佩佩怔了怔，显然她猜到了曾经两拨人相处的情况，她也聪明的避而不谈，反而说起了其他的闲话：“你知道他们对黎里做了些什么吗？”
　　夏飞有些摸不准她的意图，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听下去。
　　“只知道黎里的异能被聚居地的人吸收了。”他说。
　　“异能只有被使用的时候，能量外溢，才能被人吸收。”蓝佩佩斜了夏飞一眼，像在观察他的表情，“黎里的异能只有在他受伤的时候才会发动。”
　　夏飞了然：“所以你们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直到异能消失，伤口再也无法自动愈合为止？”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看来聚居地并不像他们表面看着的这样平和无害，也是有其獠牙利爪的。
　　不过也是呐，末世能完好生存下去的，哪来那么多的善类？
　　“看你的表情，我似乎没有要说的话了。”蓝佩佩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淡淡道，“谢墨轩说你们几个很重要，所以我想你们对聚居地最好没有太多误会。”
　　她说：“我就怕黎里这事你们从别处知道了，会对聚居地产生膈应，不过看来即使聚居地的黑暗面在你面前敞开了，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是我想多了。”
　　夏飞只是浅浅的微笑：“凡事总是有黑暗面的。只看人愿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蓝佩佩抿了抿唇，表情冷淡：“聚居地之前就吸收过几个异能者的异能。而我所清楚了解的，有三人。一个是黎里，他这人怎样你该懂的。还有一个是将自己父母异能吸收殆尽后，将没有了力量的父母
　　抛弃在荒野上的男人。剩下的那个是恋童变态，巡逻的时候发现他时，他身边带着七八个小孩，男男女女，不过十岁，都被他……”
　　“雁行曾经说，没有没用的异能，只有没用的异能者。”夏飞轻声道，“聚居地排斥的，是没用的异能者。这些我们都明白，我们也自认为自己对聚居地有用，所以你不必解释太多。”
　　蓝佩佩点了点头：“你比我看得清。”她曾经对聚居地的一切感到麻木，森严的等级，作为普通人的无力，面对黑暗面的排斥……
　　夏飞好奇的眨眨眼：“所以？你找我说这些……我们对聚居地态度如何，这该是谢墨轩操心的事吧？”蓝佩佩没有义务来“开解”他吧？
　　她曾经对聚居地的一切感到麻木，然而聚居地却始终是幸存者们坚强有力的庇护所，所以她一字一字清晰的道：“我想这个聚居地好好的。”一切会有害于聚居地的因素，她都希望能一一排除，一切对聚居地有力的存在，她都希望能继续保持下去。
　　夏飞明悟，狭长的眼里绽出柔和的笑意：“你所想的，同样是我们所想的。”
　　建设好聚居地，让聚居地实力变强，是这样没错吧？



63　　[5]狩猎日

　　一天巡逻,一天狩猎。
　　这是聚居地异能者们的日程表。
　　据说地底世界有无数条隧道洞穴，宛如世界上最精妙复杂的迷宫，所以进入地底世界狩猎的异能者们，往往是分成了数个小队，各自探索不同的道路,提高开拓地底世界的效率。
　　正式加入聚居地的第三天,夏飞他们也将于聚居地中的异能者组队,第一次进入地底世界。
　　谢墨轩曾经答应过夏飞,他们四人的组合不会打散,因为他们四人间已经有了默契,继续组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而狩猎小队通常由七八人组成，夏飞他们由于是新手，也需要聚居地中的“老人”带领引导着。
　　清晨起来后,吃过早饭，夏飞他们在聚居地不远处的地底裂缝前集合。
　　这道裂缝在裂谷崖壁底下，像是豁开了一道黑洞洞的口子，蔓延了莫约百米，裂口最窄处也有一米来宽，越往远走，宽度也在逐渐撕扯大。
　　有十几人轮班守着这道口子，提防地底世界的生物冲出来偷袭聚居地。不过到目前为止，地底世界的生物似乎对露出地表看看太阳完全不感兴趣，自聚居地建成以来，这些守卫者都没能出手过一次。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是谨慎细心的守在此处，目光永远是专注的注视着裂缝的黑暗之下。
　　聚居地中在之前便组合配合过的小队，在夏飞他们之前，就陆续的钻进了裂缝。而夏飞他们由于是第一次，因此还在裂缝边，听着白胖子的讲解。
　　白胖子永远都是和气亲切，笑得宛如白面馒头般的模样：“在下面该怎么做，哪些又不该做，具体的严铁和高斯会提醒你们。狩猎的目的之一是探索地底道路，哪里是死路，哪里是变异生物的族群栖息地，哪里又有丧尸集聚，这些等你们回来后，记得去田宇恬那里登记下。地图是由他一手打理。”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四四方方叠起来的纸来，慎重的交到夏飞手里：“这是今天之前聚居地绘制的地底地图，画出来的，都是我们的异能者探索过的。”
　　夏飞将纸张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粗糙却干净整洁的画面——纸张上方是一个起点，所有的线条都从那个起点开始，宛如树枝枝干一般往下方蜿蜒，一条线条上往往会生出更多的分支，好似一棵大树的树冠，繁茂的张开巨大的伞状。
　　然而其中绝大部分分支，都在其末尾打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分支到此戛然而止，再也不会生出新的分支来。像是在宣告此路不通，闲人止步一样。
　　倒立伞状的最下方，只有少数的线条没有在末尾被叉掉，还在往纸张空白处意犹未尽的延伸。那是安全的道路，通往希望的远方。
　　整个伞状只充斥着纸张的四分之一，剩下了四分之三的留白。夏飞明白，那片空白代表着未知的道路，等待着人们的继续探索。
　　在密如蛛丝的线条上，标注着各种各样的符号。夏飞大约猜得出几种，比如写着字母c的，是洞穴cave，一只简易猫咪头像的，代表的是变异生物族群，而干干脆脆画了个骷髅脑袋的，自然是丧尸群了。不得不说，田宇恬挺能调节心情的，将地图制作的蛮赏心悦目。
　　但凡有着猫咪头像的，或是骷髅脑袋的，这些图案一出现在线条上，伴随的必然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叉叉——此路不通，禁止通行！
　　不过……夏飞瞅着地图上一串串含义莫名的英文数字，头大的看了看穆雁行：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
　　穆雁行坚决沉默到底，夏飞你都不懂的，问他做什么？
　　“这是地图，每一条线段都用复杂的编码标记了。”白胖子看着几人面对编码时的纠结表情，笑呵呵的补充道：“那些编码你们不用看懂啦。田宇恬看得懂就成。”
　　他凑到夏飞身边，指给几人看，都是没有被叉掉的线条，即是没有猫咪头像和骷髅脑袋的图案，长长的蜿蜒在纸上。
　　“这里，这里，还有这儿，都是有潜力的道路。不是死路，中间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还有洞穴可以暂时安营扎寨，谢老大身边的几个兄弟，分别带着人手走这几条路探索去了。”
　　他语气里有几分钦佩：“他们可不像是你们这样，早上去晚上就回来，他们去了好多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越说越消极，白胖子赶紧截住了话头，尴尬笑道：“你们要走的是s开头编码的路，看这边，这里。”
　　他伸出白嫩肉感的食指，将纸上那条细线指给夏飞他们看，那条细线很短，才刚刚起了个头。
　　“这条路才刚刚被发现不久，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什么威胁，算是有潜力的路。”白胖子嘿嘿笑着，“你们就将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中间要是发现了危险，不要硬闯，悄悄的转身溜回来就行。”
　　夏飞挠了挠下巴：“然后这条路就废掉了？”
　　“那是。”白胖子用肉呼呼的手指头比了个叉，“到时候你们就要重新换条路，继续探索。”
　　夏飞微笑着点头：“懂了。”谢墨轩说聚居地在为将来迁入地下早作准备着，看来并没有说假话。
　　“除了探索道路，沿途要是遇上零星几只变异动物，记得下手狠点打下来，那是聚居地普通人的食物。今天你们第一次，就不安排普通人跟随你们了。猎物就自己拎着吧。”白胖子耸耸肩，“不过要是遇上丧尸，你们打下来了，丧尸晶核是归你们自己的，不用上交聚居地。”
　　白胖子咧咧嘴角，反正异能者不能直接吸收晶核能量，必须交给老疯子萃取——老疯子那边赚的晶核总不会少，聚居地的发展也不会停滞。就是可怜了异能者，打生打死得来的晶核，还要被老疯子剥削一层去。
　　夏飞弯了弯狭长的眸子，看着白胖子一副同情的表情，眼底戏谑：“嗯，我知道了。”
　　“路上小心。”白胖子换上了慎重的表情，“警惕些，早一步发现危险，早一步转身离开。不被丧尸群和变异生物族群发现，你们就是安全的。”
　　“我说得了。”高斯显然和白胖子很熟，他笑着一巴掌拍到白胖子柔软的肚皮上，“这些事是我和严铁负责的，你就别多操心了。”
　　严铁也是老大哥范儿的笑着附和：“跟着我和高斯，他们不会有事。”
　　一直苦巴巴着一张脸，好似倒霉惨了的郁卒相的季雄咕哝道：“要走了吧？到底要不要走？不去的话我回去了。”为什么他要被夏飞这家伙拎着加入他们的队伍啊！地底世界什么的……他怕黑这种事，才不会告诉他们呢！
　　嘤嘤嘤，季雄抹了一把胡子拉渣的脸，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夏飞当然不会给他反悔的机会，他眯着眼注视着裂缝中深沉神秘的黑暗，猜想着下方会有怎样的景色，心情忽然有了些许紧张与期待，他的手指握得紧了紧，蓦然又松开。
　　“走吧。”他说。
　　或许会成为人类未来归处的地底世界，终于要向他们几人揭开神秘未知的面纱。
　　林零紧了紧背包的背带，跟在李艾尔身后，坚定的迈出了一步：他们的晶核快吸收完了，夏飞大哥说，要努力补充物资，把背包再填满了！
　　严铁打头阵，高斯便是断后的，他正巧走在林零的身后，瞧着林零身后的大背包，歪了歪嘴角，一本正经的嘲笑道：“你就是帮忙背包的，对吧？”
　　林零想起昨天下午一次次被摔在地面的场景，想着就觉得又开始天旋地转般的头晕，她张了张嘴，不过反驳不能，昨天一个下午，高斯让她充分认识到了，她有多弱。如果就这样的她去跟丧尸战斗，那么她只要死路一条。
　　在能把身后这男人狠狠摔在地上之前，她只能称得上是一个背包的。林零咬咬牙，她不会让这称呼在自己头上挂太久的！



64　　[6]地底

　　裂谷下的裂缝,并不是垂直断裂的，而是类似于斜坡，倾斜的往地底延伸。
　　从入口往下，这条斜坡相当宽敞——想想百米长的裂缝就可以知道。不过在最开始的一段路程，斜坡的高度却不得不让几个高个子大男人弯下腰垂下头,几乎是头发擦过头顶石壁的行走着。
　　严铁打头,夏飞和穆雁行随后,季雄不情不愿的跟在夏飞身后,随着身后从裂缝中射入的阳光逐渐被地底的黑暗吞没,他一只手开始在夏飞身后犹豫得比划着,似乎在思考要不要伸手抓住夏飞。
　　走在他身后的李艾尔瞥了一眼他在空中张张合合的手，奇怪的眨了眨眼，没想到夏飞的朋友会这么的……嗯,总之和夏飞完全不是一类人。
　　当然，如果艾尔知道穆雁行认为这两人其实是“物以类聚”，大概他现在就不会这么想了。
　　林零在走进裂缝后，本能的朝前迈了几步，追在了李艾尔身边。她个子不矮，却也比夏飞几人小巧的多，因此只是稍微低了低头，就可以轻松的前行。
　　当然，同样作为引导者的高斯，则是尽职尽责的走在最后。
　　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流泻入裂缝中的阳光再也照亮不了身前的路，回过头的话，视线稍微上抬，倒是可以看见无边黑暗中的一道笔直亮痕，那就是裂缝出口。
　　再往前走几步，再回头，连亮痕也是看不见的，被头顶压低的岩壁的阻隔了视线。
　　身处完完全全的黑暗中，视觉被强制剥夺，因此其他的感觉更加明显起来。之前没在意的感受在刹那间被放大，比如周身忽然降下来的温度，比如有别于干燥的地表，地底世界独有的阴冷潮湿味道，再比如寂静的只剩余脚步与呼吸声的环境，好像尘世离他们远去，他们被隔绝在遥远孤寂的囚笼里。
　　不，不是比如。而是这个地方真的远离尘世，与世隔绝，像个无边辽阔却寂寞非常的暗箱子。夏飞在黑暗中碰了碰身边男人的手指，穆雁行温暖干燥的皮肤对他来说像是一种瘾，他总是停止不了这类细微却亲密的行为，乐此不疲。
　　确定这个人在身边，就算是远离了尘世，他也没有不安。
　　穆雁行的手被夏飞的手蹭着撩拨着，终于不胜其扰的将其抓在掌心，有着薄茧的手指擦过夏飞的手背，让夏飞心里好似被羽毛挠过，弯了弯眼睛，忍不住的想趁着黑偷亲一下对方。
　　不过他还没有行动，就感觉衣服一沉，好像有什么从背后抓住了他。
　　进入地底后，本来就时刻警惕着，夏飞反射性的想后发制人反击回去，不过还好他在下一秒回想起了，他背后站的人是谁。
　　“大！雄！”夏飞温柔咬着重音，好听的声音在地底幽幽飘散，凭空添了一分诡异阴森。
　　季雄犹豫了好一会儿的手终于颤颤巍巍的抓住了夏飞的衣角，听见夏飞的声音，他虚弱的说：“小飞飞，你要保护我。”
　　李艾尔惊讶的瞅了季雄一眼，及时的纠正了他对季雄的感观——能在夏飞这样语气下还敢说话的，要么是这人笨得听不出意思，要么就是胆子大得离谱，勇敢无畏。
　　“哈哈，季雄，你怕黑？”高斯在后方大笑，“怪不得你喜欢缠着谢老大。”
　　严铁在前面叹了一声，一阵窸窣作响后，柔和的白光自他手上扩散开来，驱散了几人身边的黑暗。他扭头看向季雄：“不是下来过吗？谁会让你摸黑走？赶着喂丧尸吗？”
　　他手上的是一块填充了谢墨轩雷系异能的原石，夏飞在老疯子的石屋中就已经见过，其中的能量被精神力激活后，原石就会散发出光芒，用于照明，持续时间还蛮久。原石中能量用完了，原石还可以被回收再利用。
　　夏飞在老疯子那儿，见过更多挑战他固有理论常识的存在，所以他看到严铁手中的照明原石后，丝毫不感到惊讶。不过穆雁行，林零和李艾尔三人，都或多或少的向这个神奇的玩意儿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严铁将包里带着的照明原石，每人一颗分了出去。
　　“之所以现在才舀出来，也是聚居地的规矩。”严铁一边将原石抛给几人，一边说，“在习惯被光线驱散了黑暗的地底之前，首先要完完整整的感受没有光明的黑暗世界。”
　　“只有深刻体会了解到我们现在身处在怎样的环境里，我们才会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心怀畏惧，保持警惕，小心再小心。”他说，“谢老大定下的规矩。我文化不高，不过还是觉得很有道理。”
　　夏飞深以为然，再次认同谢墨轩的领导能力，那是个不错的领导者，至少的至少，他相当明智。
　　季雄缩回了抓住夏飞衣摆的手，宝贝似的捧着原石，小声的嘀咕：“就轩轩事多，总是吓人。”
　　严铁笑脸僵了僵，连高斯的脸也扭曲了一瞬，聚居地只要熟悉谢墨轩的人，听到季雄对其的这个称呼，都是无论如何都适应不良。
　　“马上就到分叉口了，走吧。”严铁揉了一把脸，转身朝前走去。
　　在七人手中原石绽放的柔和白光中，几人终于可以一边走着，一边看清如今身处的环境。
　　脚下的斜坡凹凸不平，不过比起之前的陡峭坡度来，现在已经逐步趋近平缓。而头上方的石壁，也在逐渐抬高，身材高大的几个男人终于可以挺直了背脊往前走了。
　　白光照亮的范围很窄，除了能看清脚下的路，看清头上黑幽幽的石壁外，再也看不见其他。他们就好像被黑暗包裹住的一个灯笼，在摸不着边际的黑暗中踽踽独行。
　　这里有多宽，前方的路有多远，他们都不知道。
　　不过严铁是地底狩猎的老手，即使入目的景色始终是被照亮的一小块地面，但他还是能凭经验判断出距离分叉口有多远，而他们行走的方向又对不对。
　　他停下脚步的时候，面前是一堵石壁，石壁裂开了一道宽阔的口子，像是故事中的地底洞穴，深幽神秘。
　　“s开头的编号，是这一条路。”严铁托高了手中的原石，照亮了洞穴口处，被刻在其上的大大的“s”字符。
　　原来地图上路线的编码可以这么对照着来。夏飞恍然的眨眨眼，聚居地的准备还真是相当的慎密。
　　“再走下去，就会遇上变异生物与丧尸，它们都喜欢地底。”严铁说，“发现可以杀人的兔子，不要惊讶，也不要慌张，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它攻击你之前，果断的杀了它。”
　　夏飞设想了一下可爱的小兔子杀人的场面，作为一个有爱心的前兽医，实在是想象不能。所以才说，这个世界的异变真是太恐怖了！
　　他悄悄的凑到穆雁行耳边，小声的说：“杀兔子什么的，都靠你了哟，雁行。”
　　穆雁行诧异的偏头看着夏飞上翘的唇角，然后无奈，这人又想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夏飞狡黠的弯起眸子，精致的面容在柔和的白光中完美的好似神话中的神祗，他瞥了一眼身后用怀疑目光盯着他的李艾尔、竭力竖着耳朵想听清他在说什么的林零，优雅的竖起手指头朝两人摆了摆，才再将要说的话在穆雁行耳畔补充完，悄悄话说得光明正大，让熟悉他的两人满肚子疑惑。
　　穆雁行听完他的话，疑惑又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最终还是抱着不明所以却完全纵容的目光，安静的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什么。
　　身后的林零和李艾尔好奇的要死——到底是答应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v=咱知道短了点，所以小剧场弥补下~~
　　前提：季雄和谢墨轩在一起xxoo，然后忽然断电了【→管他末世有木有电0v0~
　　季雄：轩轩，打个雷嘛。
　　谢墨轩：= =
　　季雄：我怕黑。会软掉的。
　　谢墨轩：那就拔出来滚！
　　季雄：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嘤……
　　谢墨轩：他妈的你给老子够了！别压老子身上发出这种声音！
　　季雄：那你打雷嘛。
　　谢墨轩：……好。
　　劈里啪啦——
　　爆炸头季雄当场昏迷╮(╯▽╰)╭
　　→于是，大雄还是软在轩轩pp里了吧？【喂！
　　ps：此cp可拆可逆，小剧场乃无责任小剧场~~~~~【泥垢了！



65　　[7]凶残的兔子0V0

　　在手中照明原石散发出的微光中,七人就着之前的队形，踏入了地底中标记为s的洞穴。
　　在狭窄悠长的洞穴中，呼吸声都被拉长了，碰着石壁来回回响,给人一种空荡幽深的阴森感。
　　洞穴蜿蜒，两侧的石壁间或会有另外的裂口，像是大洞穴套着无数小洞穴的感觉。不过小洞穴太小，人根本钻不进去。严铁告知几人，要小心的就是这些随处可见的小裂缝，因为或许有体型小的动物潜伏在其中，当人经过的时候,它会迅速偷袭。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寂静的地底洞穴中,却清晰得不得了。
　　林零警惕的瞧着不远处歪歪斜斜的裂缝，一边奇怪：“这种小裂缝，藏着的都是小动物吧？兔子山鸡什么的？”
　　严铁“嗯”了一声。
　　“它们吃素才对吧？”林零疑惑，“那它们干嘛要偷袭我们？”
　　严铁的话里带着笑：“在地底，它们去哪里吃素？”
　　夏飞这时也察觉了这个问题，也就是说，食草系动物在如今，都异变为了食肉系么？
　　严铁很快的证实了夏飞的猜想：“现在的动物都吃肉的，在地底互相狩猎。不过有些变异动物连丧尸的肉也吃。”
　　长到见识的几人纷纷深吸一口气，这个世界太凶残了。
　　“变异生物吃了丧尸肉，不会变成丧尸动物？”林零想，她之前还在聚居地吃过动物肉——现在想到那只被她吃掉的山羊曾经或许啃过丧尸，她胃里就一阵翻涌。
　　“这倒不会。感染似乎只在人类间传播，对动物没有影响。”严铁道，“我们吃了这些动物肉，自然也不会被感染。不过会不会有其他副作用，谁知道呢？”
　　林零干笑：“副作用，能比如说下么？”
　　严铁“呃”了好一会儿：“……这个真不知道了。”
　　林零叹了口气，以后还是当个素食主义者吧。跟着穆大哥走，鸀叶菜管饱的。
　　夏飞却是笑了：“末世前，我们买转基因蔬菜水果，谁知道吃了这些非自然的食物会不会有副作用？可是大家不还是在买在吃？林零，变异动物肉在某种程度上和那是差不多的，不必诚惶诚恐的。”
　　唔，有道理！林零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有动静。”穆雁行的脚步却在这时忽然一顿，他简短的提示了一句，目光锐利的看向不远处石壁上的一个小洞穴。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在瞬间绷紧了身子，蓄势待发，朝那方看去——
　　在白色微光下可以看清，那是一个齐膝高的洞穴，三四岁大的小孩或许可以爬得进去。此刻黑幽幽的洞口已经被翠鸀的植物所覆盖，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形。
　　鸀色植物的茎叶有力的摆动着，几秒后，一只被茎叶紧紧缠缚住的、还在剧烈挣扎着的灰扑扑的兔子被植物移动到了洞穴之外。
　　之所以几人知道这是兔子，是因为看到了那双长长的耳朵。如果没有这么标志性的代表存在，大概他们也没法在第一时间认出这动物来——它比寻常的兔子大了两三倍，全身的皮毛不再柔顺，反而像是粗糙的短刺一般，又粗又密，跟野猪鬃似的，要是有人再用兔毛做围巾，那绝对是想不开要自残了。
　　在它挣扎的时候，几人仔细看清了它的模样。血红的眼睛诡异的让人心底发毛，本该呆萌的很的长长门牙锐利得惊人，不是洁白的，而是带着发黑的血渍肉丝，就连四只爪子，也酷似猛兽的利爪，丝毫不匹配“兔子”这个称呼。
　　林零呐呐：“真长残了。”
　　李艾尔肯定：“是长的很凶残。”
　　很明显，这只长残了的兔子刚刚就埋伏在那个洞穴里，也不知道穆雁行是怎么发现它的，又是怎么迅雷不已掩耳的抓住它的。要知道，兔子比人敏锐多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逃的没影——只能说明穆雁行的觉察能力和反应速度都比兔子强多了。
　　高斯在后面吹了个口哨：“很厉害嘛，兄弟！”
　　季雄也跟着起哄：“穆穆够给力！”
　　穆雁行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应该说这人很厉害，因为兔子是他发现的。
　　就在刚刚夏飞说话的时候，他不疾不徐的说着，手上却拉了拉穆雁行，指了指前方的洞穴，小动作相当隐蔽，除了与他悄悄话过的穆雁行，其他人都听他说话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
　　当然，也只有穆雁行明白夏飞的意思。
　　兔子还在不断的挣扎，利爪划断了不少茎叶。
　　第一只猎物，林零紧张的跟钓鱼正收线一般，眼巴巴的瞅着，不停的重复：“弄晕它啊，穆大哥！弄晕它！”
　　穆雁行点了点头，沉默的面容上表情不显，暗沉的眸子里却带着不被人察觉的好奇与期待。
　　在众人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一片叶子包裹着一枚鸀豆大小的原石，被一段茎缠绕在了兔子脖颈上。
　　这个众人当然不包括夏飞和穆雁行。
　　穆雁行等待答案揭晓般的望着兔子，夏飞究竟想做什么？那颗原石能起什么作用？
　　夏飞翘了翘唇角，同样眼底期待。
　　下一秒，兔子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发出的声音近乎于野兽的嘶吼喘息，无比骇人，用事后林零的话来说，跟打了过量兴奋剂一样，完全狂化了。
　　而它的力气也在一瞬大了许多，只是眨眼之间，身上的茎叶竟然被它挣断了大半，还好穆雁行一直注视准备着，在它发狂之际，一道藤鞭抽向它的头颅，挣扎的兔子立即便安静下来，软趴趴的昏了过去。
　　从兔子骤然爆发到它的昏迷也就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不过几人的心情却历经了揪起平复几个阶段。直到这时，才放下了一颗心，不由呼出一口气来。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林零心有余悸，“回光返照？爆seed了？”
　　“第一次见这种情况。不过死到临头爆发一把，有可能吧。”严铁走过去，拎起兔子，大手捏住头颅轻轻一扭，“咯哒”一声，颈骨断裂，兔子便在昏迷中死去。
　　林零被那“咯哒”一声戳中了心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最凶残的还是自己的同伴。
　　她接过了死掉的兔子，放进了身后的背包中，穆大哥干得不错，没把兔子抽出血来，这样背着也没什么异味。
　　穆雁行木着一张脸看向林零的背包——他是想直接抽死兔子的，没想到只是抽晕了，还要麻烦严铁补刀。他认真的反省着，是自己小看了变异后的动物，力道估量得有差，之后得再调整一下。
　　夏飞一看穆雁行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忍不住掩嘴低笑起来，用手肘靠了靠对方的腰侧，凑近对方的耳畔，促狭道：“失手了，嗯？”
　　穆雁行面无表情：“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刚刚让他放在兔子身上的原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兔子的发狂暴起，绝对跟那颗原石有关系。
　　啧，雁行也开始狡猾的转移话题了。
　　夏飞无辜的耸了耸肩：“咱们回去说。”他在做实验的事，现在真的不好说出口嘛。
　　听着他们话的几人，还以为是两人间感情在闹什么矛盾。唔，感情问题嘛，自然要回屋关上门慢慢说，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人们彼此间自以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叫这两人一天到晚晒幸福，看吧，还是有闹矛盾的一天。
　　其中以季雄这个巴不得天下大乱给他多一点谈资的家伙笑得最开心。
　　夏飞凉凉的斜睨他一眼，他可还记得，这货刚刚把雁行叫穆穆了，这么亲密的叫法，到底是谁给他的许可？
　　季雄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艾玛最近在聚居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够了，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连对小飞飞最基本的戒备都忘记了……嘤嘤嘤，他绝壁要倒霉了。
　　夏飞微笑：“继续往前走吧，今天才打到一只兔子。”有种说法叫秋后算账来着，胸肌兄应该是懂的。
　　穆雁行碰了碰兜里剩余的几颗原石，再看看夏飞好看的笑脸，觉得今天“回光返照”的动物大概会有点多。
　　“快走出地图标记的范围了。”严铁带头往前走去，“接下来的路，就是聚居地的人还没走过的，要由我们来探索。小心警惕。”
　　众人应下：“嗯。”



66　　[8]有惊无险

　　在进入洞穴之前,夏飞曾凑在穆雁行耳边讲了几句悄悄话，往穆雁行兜里放入了几颗鸀豆大小的原石。
　　他当时说，若是雁行先束缚住了猎物，就拜托取一颗原石放在猎物身上,再用精神力激发原石——就像用精神力激发照明原石一样。
　　照明原石是由谢墨轩将雷系异能灌注其中，原石将由透明变为乳白，平时只是一块看似普通的乳白晶体，但用精神力激发后，就会激活其中的异能，自动发出柔和的白光来。
　　夏飞给的原石，自然是将他自己的异能灌注其中,激发后会有怎样的效果，穆雁行在之前也有些茫然。而夏飞为什么要拜托他这样做,他也弄不明白。
　　不过即使不明白，穆雁行也是信任夏飞的，所以他一丝不苟的按着夏飞的要求做了。
　　夏飞给他的原石，有红色和橙色两种，刚刚他对兔子用的，就是红色原石。
　　在寂静幽深的洞穴中一路走下去，走得越深，遇到的动物就越多，体型也越大，从山鸡野兔到野猴，运气倒还不错，碰上的都是落单的，而不是族群。一路走来，林零背包已经装满了动物尸体，其他几人身上或多或少也用藤蔓挂着几只猎物。
　　这些收获大半归功于穆雁行。他在夏飞总是可以先一步的提示下，往往是几人中第一个发现隐藏于暗处的变异动物，然后出手制伏的——当然，在制伏之后，他总会悄悄的覆上一颗原石。
　　于是其他几人今天不得不大开眼界，猎物们的“回光返照”太频繁了，总会在被抓后的瞬间气势猛涨，凶猛暴戾的像是换了一只动物似的。
　　至于夏飞是怎么先于其他人发现猎物的，这当然要归功于他能够外放的精神力。他将外放的精神力称之为神识，神识能将洞穴中的一切尽收眼底，包括那些隐于黑暗缝隙中的小动物们。
　　他准备的原石并不多，在穆雁行用尽后，他也停下了神识外放这一行为，坚持了大半天的时间，若非他手上一直在吸收着晶核补充能量，现在大概也该头晕的走不动路了。
　　不过这时，他们也遇上了今天最大的一只猎物。
　　洞穴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分叉口，而从左边的洞口内，有大型猛兽沉重的喘息声愈来愈近。
　　这次穆雁行倒不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那压在喉间哼哧哼哧的喘息，在幽深狭窄的洞穴里激起了沉闷的回声，听着就好像响在人的耳边一样。
　　所有人的神色都在一瞬间认真起来，抬起的脚步在放下的时候，无意识的放得极轻。他们在分叉口站定，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绷紧了神经，几乎屏息的努力隐匿自身的气息，蓄势待发的注视着洞口。
　　那个喘息明显是大型动物，且越来越近，在最前面的严铁渐渐的可以听见其行走间缓慢的响动。
　　寂静的环境中，被回声放大的粗重喘息像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宣战，让气氛骤然紧张压抑起来。
　　会是熊吗？严铁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洞口，聚居地曾经打到过熊，不过那队异能者体质系居多，在战斗中受伤严重——变异后的熊力气太大，体型强壮却意外的敏捷，身体防御能力也让人无奈的强，体质系异能者跟其近战，不仅没在第一时间舀下，反而被重伤。
　　他舔了舔嘴唇，缓缓的蹲□子，手掌贴上了地面。这是最稳妥的操纵地底金属元素的方式，亲手感知到地下的金属元素，会使异能的效率和质量都提高很多。
　　在看不见的地底，微量的金属元素在疯狂的由四面八方聚集而来，隐于洞穴出口的位置，蠢蠢欲动。
　　洞口处，不易察觉的垂下了一条翠鸀的茎叶，细嫩的模样柔弱动人。
　　季雄的指尖晕着一滴盈盈水珠，饱满欲滴，却违背了地心引力，牢固的黏在他的指尖，没有半分颤动。
　　艾尔的指上又无声的萦绕起了小型龙卷，似乎下一瞬就会轻盈的飞脱出去。
　　高斯蹑手蹑脚的拉着林零后退几步，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身后四周——变异动物很聪明，它们有时也会尝试声东击西这种捕猎方法。
　　在地底，人类不仅仅是猎人，同样也是猎物。
　　人类与变异动物，与丧尸，狩猎与被狩猎，吃与被吃的关系永远是相互的。
　　没有人注意到，柔和白光中，夏飞黑白分明的眼覆上了一层炫目的橙色，表情残酷且暴虐，足够让看见的人颤栗不已，全身发软的跪倒在地。
　　岔道深处的猎物终于出现在了几人的视野中。
　　在完全没有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只是在昏暗中瞧见了一抹暗影轮廓，地面就在瞬间突刺起数根漆黑的金属尖刺，同一时间，密密麻麻的植物茎干好似利箭朝暗影爆射而且，密集的水滴在一瞬擦过夏飞的身畔，无形的风在眨眼间抵达。
　　夏飞只是眨了眨眼，眼中诡异的橙色安静的退去，好似先前暴虐冷酷的表情只是一场梦幻。他看着前方，扬起一抹浅笑，有这么可靠的大家，看来他是白担心了。
　　粗重的喘息在众人出手的那一瞬便消失了。快速的抹杀让生命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能留下。
　　呼出一口气，众人此时才看清，那只被金属突刺穿透身体，被植物茎干戳成了刷子的动物，是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猪，倒钩的獠牙上染着暗褐色的血迹，狰狞骇人。
　　不过再怎样狰狞也是它活着的事，现在它已经死了。
　　所以七人不由都有些喜意，上前了几步，走到这头野猪跟前。
　　野猪身上有股恶心滑腻的腥臭味，让洞穴空气都染上了这种奇特的味道，几人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掩着鼻，他们看向这次的收获。
　　除去突刺与植物造成的伤口，野猪的颈项和腹部被风刃切开了巨大的口，头几乎断裂，内脏流了一地。它的身上同样布满无数看不清的小口，是被季雄的水滴打穿。
　　热烫的血液从这些伤口中汩汩流出，很快便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严铁可惜的叹了一声，猪血没了。他挥挥手，撤去将野猪戳到半空的金属突刺，野猪庞大的身体落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嘭然巨响。
　　“咱们可以回去了。”严铁踢了踢野猪的身体，有些不敢相信事情这样顺利的感叹语气，“人家说一猪二熊三老虎，这野猪怎么这么不经事？跟它没发现咱们一样，直直的就撞上来了。”
　　高斯也凑了上来，同样是狩猎老手，他也有些不可置信：“我还以为它会在靠近洞口的时候冲刺——异能想打中变异生物可没这么容易。”
　　还以为是一场狭路相逢的激烈战斗，没想到却是匆匆开始匆匆结束。这一切顺利的让两个狩猎老手感到不可思议。
　　这么近的距离，没可能嗅觉灵敏的变异野猪嗅不到他们身上的气味。但这只野猪，却像没发现前方有人一样，没有丝毫警惕，毫无防备的将它自己暴露于异能者眼下。它完全没进入战斗准备。
　　是想不通专门送死么？
　　严铁摇摇头不再去揣摩这只猪的思维，就当他们运气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到了一头分量十足的猎物就好。
　　不过在他伸手去扛起野猪时，穆雁行叫住了他。
　　“等等。”
　　“嗯？”严铁腰弯到一半，扭头看他，“怎么了？”穆雁行话很少，所以他一开口，就吸引了严铁的注意力。
　　“你看这血。”穆雁行皱着眉，指了指在地面汇聚成一滩的血迹，“颜色不对。”
　　地上的血是才流出来的，在寒冷的地底热气翻腾，泛着泡沫，不过却不是新鲜的红色血液，反而是污浊粘稠的漆黑血液。在微弱的白光中，若不细看，很难察觉到这一点。
　　“莫非变异生物的血液本身就是这种颜色？”夏飞也看到了这血液，他疑惑的问。
　　“不，变异生物的血液没变化。”严铁回了一句，然后直勾勾的盯着地面瞧着，半晌后他抽了抽鼻子嗅了嗅，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快！先离开这里！”
　　他飞快转身，一马当先的沿原路快步返回，几步后竟然是快跑了起来，压低的声音催促着：“快点，跟上！”
　　他骤然严肃紧迫起来的态度让其他人虽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仍然闭紧了嘴，服从的跟上了他的脚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林零也跟了上去，她不舍的瞥了一眼他们打到的第一头大型猎物，跑动间小声的询问高斯：“野猪呢？不要了？”
　　高斯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了，此时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他果断的回了一句：“不要了，快跑！”
　　寂静幽深的洞穴中，急促的脚步声与呼吸声让气氛危险又紧张。被紧张的气氛一感染，林零心头一紧，闭上嘴老老实实跑了起来——虽然还是很舍不得那头猪。
　　像是在逃命一般，但完全没有看到威胁的对象，林零逃命逃得稀里糊涂的，只知道甩着两条腿沿原路使劲的跑，跑动间又解决了几只不自量力想偷袭的小动物，却连去捡
　　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体力渐渐不支了，严铁才带头停下来，扶着膝盖微微喘气：“呼……好悬……”
　　高斯舀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咱们运气算好的了。”
　　林零纠结：“到底是怎么了？”她的野猪，她的小动物……
　　“那个洞穴深处，该是个蛇窟。”严铁心有余悸的说，“那只野猪是被蛇咬了中毒了，才那么容易被咱们杀死。”他苦笑：“刚刚走进去的时候，闻到那股奇特的腥臭味，我就该想到蛇的。要不是穆兄弟提醒了一下地上的黑血……”
　　高斯喘了口气，也说道：“要是没有那只野猪，说不定我们就选了那个洞穴走进去——等我们发现蛇群的时候，它们也该发现咱们了。到时候逃不逃得过一劫，还真不好说。”
　　蛇窟？林零设想了一下闯入蛇窟的场景，一口凉气顿时涌上心头，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敢再想象下去。
　　幸亏，幸亏遇见了野猪，幸亏没走进去……她心里就只剩下这句话。
　　“我们真是好运。”高斯再次道，“比起其他兽群来，毒蛇蛇窟是我最不想面对的一个。”
　　严铁看向穆雁行：“这次要感谢穆兄弟的细心了。”
　　穆雁行淡淡回道：“我们是一个队伍。”
　　“也是。”严铁笑道，“幸运躲过一劫，走吧，回去。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汇报说这条路走不通，大概就废了。看来下次要换一个方向走了。”
　　一个洞穴连通着无数洞穴，地底世界的通路宛如蛛网般蔓延，迷宫般复杂，s洞穴只是一个起点入口，进入其中还可以延伸出无数种走法。下一次同样进入s洞穴，只需转几个弯，就是另一条有待探索的新道路了。



67　　[9]成品

　　异能注入原石的方式不一样,原石发挥出来的效果也就不一样。
　　比如谢墨轩将雷系异能注入原石，若是以轻柔的方式注入，那么原石中异能被激发后，表现出来的形式也是轻柔和缓的——散发出光芒照明。
　　但若他是以激烈粗鲁的方式将异能注入原石,那么原石中的异能被激发后，将会变得相当不稳定。一旦激发就会能量肆虐，威力堪比末世前的炸弹。或许可以将这样的原石改个科幻点的名字叫做电磁炸弹。
　　老疯子利用这一点，为聚居地制作囤积了不少原石武器。一旦出现大的战斗，直接将其抛出去，方便且杀伤力巨大。
　　夏飞从老疯子那里学到了这一点，刚好可以利用在自己的异能上。
　　他的精神世界中有七枚晶体,赤橙黄鸀青蓝紫，其中红色与橙色的晶体已经被点亮。据他自己的划分,红色代表嗜血状态，橙色代表暴虐状态。他如今能自主的进入其中任一状态，进入之后，他全身各方面的能力就会得到大幅度的增强，无论是神经反射速度，五感，肌肉韧度，力量……都会得到极恐怖的爆发式增长。
　　当初一人轻易解决百只丧尸，便是进入暴虐状态后的结果。
　　暴虐状态显然比嗜血状态更高一级，他本人得到的力量增幅更大，不过维持该状态的时间自然是同比例的减少。
　　如果是速战速决，夏飞理所当然的会选择进入暴虐状态。而若是陷入长时间战，他自然会理智的选择嗜血状态。
　　不过这都是异能作用于他本身的效果。
　　他的异能同样也能作用于他人身上，为其他人增添嗜血或暴虐的状态。得到这种状态增幅的人，身体素质同样会得到全面提高。打个比方，原本战斗力为5的人，或许被嗜血状态一加成，战斗力会陡然翻倍为10。当然，如果附加的是暴虐状态，这人的战斗力或许会翻倍为20。
　　在战斗力增加的同时，这里也存在些许副作用。
　　人们会被嗜血或暴虐的状态影响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性格中平和柔软的美好部分将被彻底压制，心底的黑暗面会被无限制放大，嗜血状态让人渴望鲜血，暴虐状态让人心生残暴。或许在之前连一只鸡都不敢杀，而在之后却能眼睛眨都不眨的捅人一刀。
　　夏飞如今要利用的，就是这个副作用。
　　他之前只用黎里做过试验。用附着嗜血状态异能的鸀叶靠近黎里，黎里便变得歇斯底里，好似完全的变态疯子，而且状态持续时间也不长。
　　徐意希望他帮助张河山改变，那么像黎里那样爆发式的短暂改变是绝对不行的。张河山若是变成黎里当初那样，先不说状态保持不了太长时间，聚居地首先就容不下他。
　　不过在老疯子那里学到原石的利用知识之后，夏飞对此便有了完善妥帖的计划。
　　谢墨轩的异能注入原石后，可以制作为威力强大的炸弹原石，也可以制作为光芒柔和的照明原石。那么同理而言，他的异能也可以实现温和输出的一面。
　　用迅速激烈的手段向原石注入异能，原石被激发后，对人的改变就会是黎里原先那样。但是，若用温和徐徐的手段向原石注入异能，那么原石被激发后，对人的改变也是温和且细水长流的。
　　人的性格会被影响，却不会被扭转的太过彻底。而影响持续的时间也将被延长，而不是十多分钟人就恢复本性。
　　有了原石这个载体，用他的异能去影响和改变别人的性格，就变得相当可行了。
　　在第一次狩猎中，夏飞拉上穆雁行帮忙，试验了一批被他灌注了异能的原石，在接下来的几次狩猎中，再对其进行不断的改善。在接近给徐意的“交货”日期时，他已经有了较为满意的完成品。
　　今天依然是个晴天，已经是连续六天的太阳高挂了。
　　对穆雁行几人来说，今天属于巡逻日，那只牛皮糖丧尸在最近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像是潜入了大海，半点浪花都没溅起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这种充斥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让人心生忐忑。不少人表示，那只丧尸再度来袭都比这样不声不响来得好。
　　夏飞刚刚从老疯子的石屋走出来透透气，阳光照在他的皮肤上，炙热干燥，好似将皮肤上的所有水分都带走了似的。他抬手搭凉棚望了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找不到一朵云彩，狭长的眸子忧虑的眯了一瞬，还要多久，人类就再也无法生活在这片阳光下了？
　　看似没有丝毫变化的阳光，在穿透大气层落到地面上时，已经与以往迥然不同。其中的紫外线强度，日复一日的在翻倍增长着，陡峭往上的涨势趋向真心叫人绝望。
　　在老疯子的手边干活，对这个世界的异变要看得清楚许多。如田宇恬当初对穆雁行所说，了解的越多，就越觉得沉重，身上的责任与压力也就越大。
　　比如聚居地附近，近来连连发现变异蚂蚁的踪迹。比如昨天聚居地又新接收了几个从东南方逃难而来的幸存者，其中有一人因为长时间在太阳底下跋涉，加之身体素质极差，在到达聚居地时，全身皮肤已经溃烂流脓，惨不忍睹。他奄奄一息，之所以撑到如今，也是为了亲眼看到同伴有了庇护，不再东躲西藏。在这人的要求下，他的同伴亲手结束了他的性命，也结束了他绵延不绝的痛苦，尸体放入河中，顺流而下。
　　很多沉重又悲伤的事夏飞都只告诉了穆雁行，而没有告诉林零和艾尔。之所以告诉穆雁行，也是因为他瞒不过他。
　　“真麻烦啊。”小声念了一句，夏飞摇了摇头，抬脚离开石屋。
　　问了几个人后，得知了黎里的方位，夏飞就不疾不徐的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东西交给张河山之前，有必要做最后一次试验。
　　虽然对黎里和张河山两人都相当不待见，但张河山在夏飞心中的印象分至少比黎里高出许多。至少如果张河山的性格能强硬冷漠一些，夏飞是很愿意接受他成为队友的。而黎里，他早在抛下几人独自逃命之际，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夏飞握紧了手中的一枚原石，笑容浅淡。再说了，这枚原石对黎里来说，实质上利远远大于弊，应该是个帮助才对。
　　能让他的精神强大一些，同时也能提高他的身体素质——战斗力虽然不再是暴涨，但至少比起一般的普通人来，厉害了许多。
　　所以，这是件好事吧？
　　上了裂谷，在河边找到了正在与人一起清洗兽皮的黎里。这儿应该都是聚居地的普通人，蹲在河边，将剥下来的兽皮仔细清洗干净。不过很显然，黎里被其他人排斥着，远远的蹲在下游，他换上了聚居地提供的衬衣长裤，背影纤细，显得衣物极大。
　　看来老疯子的精神疗法对黎里很有帮助，至少他如今能安静下来做事了。
　　夏飞没有惊扰其他人的走过去，在黎里身边蹲下，这才轻声唤道：“黎里。”
　　正将不大的兔皮浸入河水中的人被忽然的声音惊得手一抖，整个人惊慌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兔皮也从手中松脱，眼看就要被河水冲走。
　　夏飞伸手捞住刺手的兔皮，这才看向惊恐的看着自己的男人。他翘起唇角，笑容温柔如水：“你不认得我了？”
　　黎里眨了眨眼，慌乱四瞥的目光终于在夏飞俊美漂亮的面容上聚焦，他惊慌恐惧的表情在夏飞的微笑中渐渐退去，转而变得激动且委屈：“夏飞……”他的声音带着泣音，像是找到了可靠的依赖，哆嗦着唇瓣抓住了夏飞的手臂，有多少话含在口中，却一句都吐不出来。
　　夏飞曾经伸手将他从废墟中拉了出来，夏飞总是对他温柔又照顾，在黎里眼中，温柔漂亮的夏飞是值得信赖，并可以依赖的。
　　“夏飞……”他哽咽着，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圈通红的望着夏飞。
　　“早该来找你的，不过之前有事耽误，现在才来。”夏飞拍了拍黎里的肩膀，微笑道，“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怎么说，我们之前也是邻居。”
　　黎里终于忍不住，抬手捂着脸，大声的哭了出来：“他们，他们……”他哭得极惨，好像要把在聚居地受到的所有恐惧害怕与委屈全部哭出来，因此话语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但早就明白前因后果的夏飞却还是能听懂，黎里说的是他在聚居地的经历。
　　先是最初的剥夺异能，后来每天晚上，会有人来问他愿不愿意一起睡。他不敢拒绝，只能点头，于是被那些人强迫了一次又一次。
　　夏飞看着黎里哭得一塌糊涂，眼皮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人家问你愿不愿意，你就不知道拒绝？聚居地的规矩是不能强迫人做这些的，你点头了，那就是两厢情愿，哪里来的强迫说法？
　　半晌无语的看着哭个不停的黎里，夏飞感叹，大概就是因为他的这个软弱怕硬性子，所以聚居地某些不规不矩的人就吃定他了，料定他不敢拒绝，于是肆意妄为。
　　感叹归感叹，化身好好先生的夏飞自然是轻言细语的好好安慰了心里受创严重的黎里。当他再度起身离开时，黎里已经收了泪水，感激又信赖的目送他远去。
　　不过离开的夏飞，少了手中的原石。
　　而黎里衬衣的衣兜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颗鸀豆大小的橙色原石。
　　在背对着黎里走出莫约十步后，夏飞翘起了唇角——精神力激发成功。他没有再回头，径直下了裂谷。
　　黎里衣兜里的橙色晶石不易察觉的闪了闪，表面溢过一层流光，然后归于平静。
　　而黎里摇曳不定的软弱眼神，奇异的稳定了下来，眼底浮上一片阴翳，隐约可见暴虐残忍的神采。他伸手舀过身边堆积的兽皮，缓缓的浸入河水中继续清洗，兽皮上沾染的血迹在河水中飞快晕开，穿过他的手指流向远方……他低头看着，缓缓的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之前似乎有人问了，今晚他要不要和他睡，他答应了呢。
　　那就……一起睡吧。



68　　[10]黑化

　　夜,天幕墨蓝，预示着下一个晴天。
　　聚居地内，除去四处巡逻的人，其余的都已经各自睡下,养足精神，以备明日的各种挑战。当然，在大部分人熟睡之际，这儿仍然会有些许精力充沛忙于纾解的人存在。生理上的欲望，在压力巨大的末世，来得更汹涌澎湃。
　　暧昧压抑的喘息在暗色的夜中此起彼伏，那些粗重沙哑的呻 吟,那些性感潮湿的鼻音，让不少听觉灵敏又憋了好久的单身男人们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在漆黑的房间里帐篷里，悄悄的将右手伸进了内裤，半晌后扬起头颅，喉间溢出愉悦的闷哼，喷薄了一手的热液。
　　这种情况在聚居地内已经见怪不怪，找得到伴的，晚上就彼此慰藉。找不到伴的，听着现场版撸上一发。发泄欲望而已，无关其他，也没什么可以嘲笑与谈论的。
　　一个黑影在一顶帐篷外轻咳了几声，然后转身往另外一间小石屋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不久，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从帐篷里钻出，似乎很清楚刚刚是谁在咳嗽，直接随着之前那人的脚步，钻进了小石屋内。
　　帐篷中，南雪翻了个身，看向不远处地铺上的徐意，小声问：“他又去了？今天是谁？”
　　徐意也没有睡着，他面朝上规规矩矩的躺着，眼睛直直的望着帐篷顶，半晌后才淡淡道：“听这声音，是董春儿。”
　　南雪没再说话，她也被董春儿骚扰过，不过只要说不，董春儿也不敢真的舀她怎么样。聚居地的规矩摆在那儿，董春儿这样一个没异能的普通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睡吧。”蓝佩佩忽然开口，“明天该我们去地底了。”
　　帐篷内再次安静下来。
　　不过今晚，他们想好好的睡上一觉的愿望着实没可能实现了。
　　在两分钟后，一声凄厉的嚎叫响彻整个寂静的聚居地，其中的痛苦让每一个听见的人都感同身受，全身发毛。
　　丧尸来袭？变异动物？危险？！
　　前一秒还在沉睡中的聚居地，在嚎叫声响起的下一秒，就第一时间的清醒过来，沉寂被匆匆的脚步声与不安的议论声打破，黑暗被人人手中亮起的照明原石驱散，人们行动迅速的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座小石屋，其中男人沉重的喘息还在闷闷的响起，宛如正在遭受痛苦折磨。
　　“那是我们住的地方。”有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谢墨轩的身边，一脸惊惧的指着石屋说，“董春儿和黎里还在里面！刚刚那声音就是董春儿的！”
　　谢墨轩挥挥手，让异能者严密的包围了石屋，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
　　“你们怎么没在房间里？”谢墨轩目光锐利又冰冷，渀佛可以看透眼前人的一切。
　　那人结结巴巴：“董春儿说他们今晚要办那事儿，所以，所以我们就搬到其他人那里住一晚，给他点方便。”
　　谢墨轩面无表情走过这人，看向石屋的目光有些许担忧与忌惮——难道是变异蚂蚁已经大部队进入地表了么？
　　“注意地上。”他厉声提醒。
　　掌心酝酿着骇人的雷电，谢墨轩走在最前面，一脚踹开了石屋门口的木板。
　　他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让身后的人无法看清究竟。所有人都紧张忐忑的等待着谢墨轩的下一个指令，是战斗，还是紧急撤离？聚居地中的每一个人，都有随时抛弃这块土地的心理准备——末世的意外总是很多，不是么？
　　不过出人意料的，谢墨轩只是看了房间一眼，就黑着脸转身大步离开，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这事白胖子你来处理”，全身散发的怒意与冷气让围在一起的人们不由自主的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谢老大生气了，气得不轻。
　　但这也说明了，这儿没有危险。
　　被惊醒的人们放下了心，舒了口气，于是好奇八卦心理难得升起，究竟是什么把谢老大气成这样？
　　他们凑到被踢开的房门前，往里面瞅了一眼。
　　在汇聚到一起的柔和白光中，石屋内的情形被围在屋外的人们尽收眼底。
　　光溜溜的董春儿被布料堵住了嘴，被衣着整齐的黎里压在身下狠狠撞击着。即使明知屋外有这样多的人在看着，黎里的动作还是没有停下。而每一次的挺进，董春儿都会发出痛苦的闷哼，他没法说话，满脸狼狈的泪痕，只能用哀求痛苦的眼神向屋外的人求救着。
　　与董春儿同屋的几个人冲进了房中，将黎里拉开。黎里也没挣扎的，从董春儿身体里抽出了硬物，其上还沾染着白浊与血液，他诡异的朝屋内的人笑了笑，冷静的提上裤子，然后施施然的走出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与此同时，屋中有人惊叫起来：“天！他对你做了什么！春儿，你的蛋！”
　　口中布料被取出的董春儿嚎啕大哭：“他疯了！他是个疯子！我的蛋……他抓爆了我的蛋！呜嗷嗷嗷……我的蛋！”
　　屋外众人面面相觑，突然的大逆转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来。不过再看站在一旁，眼底暴虐未消的黎里，所有男人都感到胯 下一凉，艰难的扬了扬嘴角，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我回去睡了。”
　　“我也是。”
　　“明早见。”
　　“……”
　　很快的，喧嚣的夜再次沉寂下来。
　　南雪一行人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白胖子身边的黎里，目光复杂，他们都看错黎里的性格了么？这人终于学会抗争了么？不过这样激烈的手段，还能在聚居地呆下去吗？
　　惊动了整个聚居地的事件就此落幕，白胖子是怎么处理的，大概明早起来就会得知答案。
　　不过在这个夜晚，这里却有四个人完全无动于衷。
　　听到声响要起来的穆雁行，被夏飞长手长脚的往身上一缠，就没法起身了。
　　夏飞迷迷糊糊的在他耳边低语：“不是什么大事，继续睡，明天要去地底呐。”
　　穆雁行想到了夏飞神识探索能力，觉得夏飞已经用神识探查过了，于是也放下了心，重新合上眼，在夏飞温和轻柔的呼吸声中，再次沉睡了去。
　　与他们同一个屋檐下的林零和李艾尔，倒也是睁开眼了一会儿。不过竖着耳朵，没听见两个成熟男人的动静，于是也翻了个身，咂咂嘴，趁着未醒的睡意，做起了晚上的第二个美梦。
　　李艾尔想，夏飞那么狡猾的家伙都没动，这里会有什么危险？
　　林零想，穆大哥那么稳重的男人都没动，这里一定很安全。
　　于是四人一夜好梦，直到天亮。
　　神清气爽起来的四人，很快的便听到了关于昨晚的八卦——董春儿床上失利，不止被小鸡崽子似的黎里翻身压倒，还被捏爆了男人的两颗金蛋蛋。
　　上面这话是季雄说的。
　　昨晚没有参与围观的四人囧的说不出话来，想想都为董春儿觉得疼。
　　季雄唾沫横飞的比划着：“第一眼看到，我们还以为人不可貌相，董春儿居然喜欢玩那种，你知道的，s m什么的。不过听到他蛋没了，咱们才明白过来。话说那个黎里才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太狠了！”
　　“后来呢？白胖子是怎么处理的？”李艾尔漫不经心的扬了扬头，觉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有点道理。不过之前黎里在他眼里连兔子都当不上，现在不得不承认，他当初或许看走眼了。至少黎里比得上兔子。
　　“黎里坚持说那是董春儿强迫他的，他只是自卫过度。两人各执一词，是不是强迫该听谁的？根本没法判啊。”季雄耸了耸肩，不修边幅的面容上扬起古怪的笑容，“而且说老实话，现在的黎里比起卧病在床，随时可能感染死掉的董春儿来说，有价值得多了。聚居地也是个现实的地方。”他斜睨了几人一眼：“你们懂的？”
　　“所以他伤了人，什么事都没有？”林零咧了咧嘴，虽然她不是男人，但想想董春儿的遭遇，还是有些怜悯，这悲剧的男人哟。
　　“以后他每天的任务，都是进入地底跟随狩猎。”季雄对此没多少关心，黎里于他半点干系都没有，说起来的语气也是稀松平常的，“再有下次伤到自己人，他就会被逐出聚居地了。”
　　夏飞安静的听着，目光无辜的飘向一旁，这绝对不是他那颗原石的错！他把效果控制的极其温和了，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也只是因为黎里的内心对董春儿的怨恨太大。
　　原石施加给黎里的暴虐状态，镇压了他内心的软弱和彷徨，释放了他内心的黑暗情绪，同时给予了他精神与身体上的力量，让他残虐而冷酷，让他能在力量上胜过董春儿，让昨晚的事得以发生。
　　如果把同样的原石交给张河山，这样极端的事应该不会发生。夏飞若有所思的抿着唇，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唔，给张河山的原石，再将效果柔和一些算了。
　　当天傍晚，狩猎回来的夏飞在聚居地某一角落，约见了徐意。
　　他微笑着朝徐意伸出了手，不再细腻柔嫩的掌心生出了一层薄茧，却依然白皙。其上一颗橙色的原石约有鸀豆大小，晶莹剔透好不美丽。
　　“这个或许会对他有些许帮助，要试试么？放在他身上就行。”
　　徐意怔了怔，咬牙接过，然后转身离开。
　　不过在走出几步后，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美丽如画的男人，迟疑道：“昨晚那事，黎里那样，是因为这个么？”
　　夏飞只是轻扯唇角，笑容清浅的看着他。
　　徐意不再将这个话题问下去，他顿了顿，转而道：“如果我把这个放在河山戴在脖子上的福符里，会起作用么？”
　　夏飞点头。
　　“谢谢。”徐意这次再没回头。
　　看着徐意离去的背影，夏飞笑容更深，真是个敏锐洞察的男人。不过很快的，他的笑容便僵硬在脸上，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比起细节处的觉察能力来，雁行也不弱。更别说与他靠得最近的人，也是雁行。
　　他眨眨眼，终于意识到或许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早在雁行眼里曝了光，只是那人一直信任着他，所以没有疑问，没有质疑。只是身边的人做事一直瞒着他，他会不会觉得失望？
　　夏飞懊恼的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他真是笨蛋，这种事，早该对雁行说的，装什么神秘？
　　大步朝自己的小屋跑去，在房间里找到那个不善言辞的沉默男人，狠狠抱住了，狠狠的亲一口，他才咕哝着：“以后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雁行你也要这样！”
　　穆雁行被难得冲动一把的男人惊得怔了怔，然后很快意识到了前因后果，笑容柔和了轮廓深刻的面容：“嗯。”
　　他抬手抚上近处的漂亮脸庞，粗糙的指腹摩挲的夏飞很舒服，他嗓音沉悦：“脸红了。”
　　夏飞尴尬：“被手掐的！”
　　门口扒着一男一女，交头接耳。
　　少年嗤之以鼻：“你信？”
　　少女毫不犹豫：“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举手，咱也不信~~~
　　夏飞飞：黑化了你！
　　代码：o(*￣︶￣*)o 来嘛来嘛，求被黑化~~
　　夏飞飞：黑化了你的读者！
　　代码：(┳＿┳)... 雅蠛蝶~~



69　　【希望与绝望的迁徙】

　　[1]定局

　　聚居地里刮了一股邪风,先是黎里，后是张河山，完全变了一个人，言行处事中自带一股凌厉冷酷味道，叫人不敢直面其风头。
　　不少人议论纷纷,尤其是当初喜欢欺辱黎里的,喜欢指使张河山干这干那的那些人,更是对其深有感触。再次面对二人,心虚气弱,之前的威风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平素的任务恰好与那两人错开,夏飞并没有亲眼去看看他们，这种时候，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评价才是最客观的。
　　毋庸置疑,他成功了。
　　清楚了自己的法子行之有效后，夏飞便将此事放诸脑后。如今还有许多的事等着他们去做，这件事已经不再需要他为之投入精力。
　　聚居地如今的形势很紧张，不管是管理层，还是作息规律的其他人，都明白这一点。
　　变异蚂蚁被聚居地的人频繁发现，这一切似乎在表明一个事实：聚居地附近隐藏着一个蚁穴，或许是前不久才刚刚搬来。
　　除此之外，来自天空的威胁也从来没让人能小觑过。
　　聚居地的上空就这样悬着明晃晃的利刃，随时都可能落下，打碎这个正在成长的部落。裂谷下的气氛压抑又沉重，绷紧的压力督促着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拼尽最大努力去提高自己，怀着恐惧却竭力平静的心情去等待未知的未来。
　　地底世界的探索仍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夏飞几人走过的道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地图上被打上了叉，到了今天，他们又将重新挑一条新的洞穴隧道进行探索。
　　披着朝霞晨光，几人在大裂缝前集合。彼此笑着打了个招呼，熟门熟路的就准备进入地底。
　　不过严铁拦下了他们。
　　“先等等。”严铁示意他们停下脚步，“带了你们这么多天，该注意的，该怎么做，你们都该摸清楚了。简单来说，你们可以出师了。”
　　夏飞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严铁身后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一行人，诧异的挑起了眉：“你不会是指，他们要加入我们？”
　　严铁笑了：“说对了。狩猎你们已经上手了，我也可以放心的脱离这支队伍，回到我原先的小队中去。代蘀我的是你们的熟人……”他转头，目光瞥向刚好走到他身边的高大男人，“张河山，你们都认识，配合起来也默契。”
　　夏飞的目光落到张河山的脸上，在这张平凡质朴的庄稼汉子的脸上，他曾经看见过憨厚老实的笑容，看见过内疚懊恼的痛苦，看见过自责歉意的沮丧……唯独没有见过如今这样，神情冷淡，目光冰冷，面上宛如罩了一层寒霜，渀佛属于微笑之类的柔和感情被完全剔除，周身隐约散发着不可接近的危险气场，平白让其貌不扬的男人多了一分不可名状的吸引力。
　　或许原石的效果还可以再柔和弱化一些？夏飞默默的想，要不然，跟这样性格的人组队共事，那得是多大的煎熬？
　　“张河山？”李艾尔奇怪的看了貌似改头换面的男人，不知为何，狐疑的目光就飘到夏飞身上去了，总觉得夏飞跟这变化脱不了关系。
　　“我会代蘀严铁的位置。”张河山开口，话不多，曾经语气中的朴素味道不再，有些公事公办的果决意味。
　　穆雁行看着这样的张河山，对夏飞异能的神奇之处的意识更上了一层楼。不过这样对张河山而言是好是坏，又该怎么去评定呢？他转而看向同样行至的徐意，徐意的神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大概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我们没意见。”夏飞摊手，“那么他们呢？”他指的是徐意，南雪……还有到这儿为止，一直目光放肆侵略的看向穆雁行的黎里。啧，那目光让他很生气呐。
　　“现在你们有能力带上普通人了。”严铁说，“他们负责在你们身后捡起打到的猎物。不过白胖子想到你们之前就认识，所以就干脆把他们调到你们队伍。”
　　严铁拍拍夏飞的肩，再捶了一下穆雁行的胸膛：“好好干，祝你们配合愉快。”
　　季雄在后面勾搭着高斯的肩膀噗噗的笑，看那个黎里看穆雁行的眼神儿，这里像是配合愉快的氛围么？
　　穆雁行无视掉黎里让人极不舒服的目光，沉稳的敛眸应下：“请放心。”
　　夏飞勾起唇角，上挑的眼角似有似无的扫过黎里，不疾不徐的道：“嗯呐，放心好了。”……他们会配合愉快的。
　　林零瞧着夏飞唇边的笑容，背脊飞快爬上了一层凉意，艾玛这里绝壁有情况！她的头有点晕，好久没见到黎里和张河山，这两人都变了个样，果然如聚居地的人八卦所说，这事简直邪门了！
　　张河山像是被扔进刀山火海里锤炼了一遍，把那些软弱和多余的善意全部剔除了。而总是怯怯诺诺的黎里，竟然也会抬高了下巴，目光放肆起来，一眼瞧去只觉得这人跟病态的疯子别无一二，稍加刺激就会发作的危险摸样。
　　太邪门了！这事不会跟夏飞大哥有关系吧？她想。
　　“出发吧。”夏飞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我和雁行走前面，艾尔与河山接后。季雄，林零与高斯殿后，如有需要请随时支援前方，其余时间时刻注意后方安全，保护徐意他们。听明白了么？”
　　“明白。”高斯挥舞了一下手臂，然后笑着踢了踢林零的后脚跟，“今天你不用背包了，还能做些什么？”
　　林零抽了抽嘴角：“要是打到了丧尸，它的晶核还是需要我来背！”她一点都不愤怒炸毛什么的，真的。到现在她总算是明白了，这男人绝对是想泡她！文科妹纸可是很感性很敏感的，林零在心里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尖，不过这种以恶作剧欺负人来吸引对方注意力的方式——这男人确定不是刚从幼稚园毕业？手段太逊了！
　　“等下！”一直盯着穆雁行看的黎里出声叫住往裂缝走去的人，他清秀的脸上挂着浅笑，那笑容让人心底发毛，“穆雁行，我有话想跟你说清楚！”
　　穆雁行停下脚步，侧身瞥向他，严肃认真的：“现在是任务时间。”
　　季雄又笑得打了个跌。
　　“我只说一句话。”黎里大步迈向穆雁行，目光贪婪的将英俊的男人收入眼底，他语气强硬，不容反驳的说，“我们重新开始吧，穆雁行！”
　　林零大大的吸了口气，什……什么情况？黎里居然敢当着夏飞大哥的面抢穆大哥？她小心翼翼的去瞅夏飞的脸色，不过意料之中的，在那张俊美温柔的过分的脸上，她根本琢磨不透她夏飞大哥的心情和想法。
　　穆雁行眼睛眨都没眨的，下一秒就回复了他：“我拒绝。”
　　“我知道你放不下夏飞。”黎里笑着摊开手，目光放肆的看向夏飞漂亮温和的面容，“我也很喜欢他，如果是夏飞的话，我不介意他加入我们。我会好好跟他相处的。你觉得怎么样？”
　　林零目瞪口呆，被这一通话雷得外焦里嫩，这，这都可以？
　　围观的蛮开心的季雄早已攀在高斯肩上咳得满脸涨红——艾玛有人居然敢这样对小飞飞说话？真是好久没看过小飞飞的笑料了。
　　“我拒绝。”穆雁行皱了皱眉，目光认真的看向黎里，“你没法跟夏飞相提并论。”
　　“走吧。”他转身，这次是对他身边的夏飞说的。
　　身后，黎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立于原地，眼中升腾起暴虐与残酷，渐渐转为深层的怨毒：“穆雁行，你想好了！”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回头，青松般笔挺的背影从容又镇定。有种人永远清楚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并对之执着且坚定，而穆雁行就是这样的人。
　　夏飞轻笑着回瞥了黎里一眼，水色狭长的眸子中隐着嘲弄的笑意，如果没有原石的状态附加，黎里还能这样放肆无忌的这么说话么？
　　——话说回来，黎里身上那衬衣有七天没换洗了吧？所以放在上衣衣兜里的原石还在？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唇边的笑有些冷。
　　本以为放在衣兜里的原石早该被黎里弄丢，然后黎里就会恢复本性。不过没想到原石竟然还在，这点倒是他失算了。要是之前，或许他会容许原石继续影响黎里的性格，直到原石中的异能耗尽。不过现在闹了这么一出，夏飞很遗憾的想，就不要怪他提前结束原石的功效了。
　　但是呐，七天没有换洗衣物，这也是原石上暴虐状态影响的结果么？
　　夏飞默默腹诽，就算是末世，也要爱清洁讲卫生嘛，裂谷上明明就有一条河来着！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黎里衬衣衣兜里的橙色原石在一瞬变为透明，好似其中的异能能量被人直接抽空。
　　“嘭”——
　　已经走到前面的南雪听见身后的响动，疑惑回头，惊讶的看着摔倒在地的人：“黎里？”她眼底并无关心，看清了黎里惨白的脸色后，表情甚至带着些许嘲讽，见了这些天的种种闹剧，下意识就往黎里这是在使苦肉计上想了。
　　几人不得不再次停下来，夏飞一脸无奈的走到黎里身边，蹲□看着他：“你怎么了？还能走么？”
　　黎里目光茫然恍惚，似乎思维还停留在某个异次元，没回过神来，半晌后，他的目光才虚弱的在夏飞脸上聚焦，惊慌恐惧的呐呐：“我，我怎么了？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夏飞朝他伸出手，声音温和且安抚：“能站起来吗？站起来慢慢说，你怎么了？”
　　怎么了？黎里混乱的摇了摇头，使劲的用手捶着脑袋：“不，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对，都不对！”他抬起头，眼中混乱又恐惧，先前的暴戾冷酷完全烟消云散，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好似又恢复了最初那个软弱可悲的黎里。
　　“黎里？”夏飞担忧的看着他，“你怎么了？什么不对？”
　　“那不是我！不是我！”黎里赫然起身，拍开夏飞的手，惊慌恐惧的挥舞着双手朝远方跑去，“不是我做的！那些事都不是我做的！不是……”
　　他恢复了本性，却仍然记得性格变异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性格变异的他对现在的他而言，是无法理解的陌生，宛如是另一个人掌控了他的身体，而他无能为力的旁观了一切。
　　这种渀佛身体被陌生人掌控的感受，曾经他也体会过，之后便被穆雁行决裂。然而那次只是短短数分钟，这次却蔓延了数天的时间，感受深刻入骨，让他恐惧得近乎崩溃。
　　“黎里！”夏飞站在原地喊着，不过飞快逃开的人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声音。
　　“他到底怎么了？”夏飞无辜且疑惑的看向众人。
　　南雪默默摇头，对黎里突如其来的行为感觉宛如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穆雁行无奈却纵容的看着夏飞，刚刚黎里的话绝对让这人生气了。
　　李艾尔鄙视的看向夏飞，真是虚伪的大人，明明很讨厌黎里，还能摆出那么一份关心温柔的样子来迷惑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黎里的性格从异变到恢复，绝对有这人的一份！
　　林零与李艾尔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她可不会鄙视她的夏飞大哥。一边崇拜的仰视，一边抱着胳膊摩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暗暗警告自己以后千万不要跟夏飞大哥抢穆大哥的注意力——会被卖了还帮他数钱的有木有！
　　高斯对着季雄各种感慨，你说夏飞是不是个包子？刚刚情人被那么抢了，他半点脾气都没有不说，还反过来关心情敌？尼玛这也太圣母了吧？要是有人打他的人的主意，他非得让那人见识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季雄再次笑得胃疼，小飞飞圣母？小飞飞包子？高斯兄弟，看人不能光看那张脸啊亲！
　　大概只有徐意在看见崩溃逃开的黎里后，再看着张河山表情不显的脸，目光复杂且矛盾——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他真的做对了吗？若是河山像黎里这样恢复本性后，会不会也崩溃失常？
　　还是说，今后的河山，要永远依赖着夏飞提供的原石，再也不恢复本性了？
　　夏飞轻轻的拍了拍手：“好了，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今天看来，黎里是无法跟着我们去了，我们也就不耽搁了，出发吧。队形不变。”
　　“真是一波三折。”高斯感叹了一句，“走吧走吧。那个黎里有人管他。白胖子今天闲着呢。”



70　　[2]追逐

　　一脚踏碎了滚到脚下的丧尸脑袋,夏飞弯下腰，伸手挖出腥臭脑子里的橙色晶核——这是只二级丧尸。
　　在过去几天，他们就已经在地底遇上了丧尸。
　　地底的丧尸大部分是干瘪苍白的，因为某种未知的奇异原因,它们的身体并未腐烂，只是瘦的皮包骨头，好似被严重脱水过，全身骨骼突出，给人一种锋锐凌厉的感觉。惨白发青的皮肤上覆着一层骨质硬膜，只有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人类才会真正体会到这层膜到底有多么坚硬。
　　如果近看的话,可以发现这种丧尸拥有锋锐且长的指甲，只要这指甲划破人一点点的肌肤,人就会被感染为它们的同类。
　　所以与这种丧尸对战，远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近战的话，谁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担保，绝对不会受一点点伤害。
　　然而这种丧尸行动敏捷且快速，异能者很难瞄准它。想拉开距离远战，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但还好，夏飞的队伍里有穆雁行与张河山，这两人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轻易的制作植物囚笼或是地形陷阱困住它们，使之失去行动空间。
　　这也是夏飞一行人到如今已经收获不少二级丧尸晶核原因。
　　除去这种不腐的丧尸，地底世界还有一种腐烂的只剩下骨头架子，好似骷髅般行动的丧尸。它们比前一种丧尸在太阳下多呆了一阵子时间，因此身上的皮肤肉块与内脏腐烂掉落得极为严重，宛如没被啃干净的骨头，只残留着点点黑色黏腻的肉丝。
　　当然，它们的脑子还好好的装在颅骨里，虽然腥臭乌黑的完全瞧不出那是大脑，不过能在里面挖出晶核来，夏飞他们还是承认那是大脑的。
　　这种骷髅状的丧尸全身骨骼都有了变化，比如手臂变异为了宛如螳螂前臂的骨刃，锋利无比，比如它们的脊骨与各关节处生出了狰狞的骨刺，完全是为残忍的剖开人体而存在的武器。
　　这种丧尸的防御力没有不腐的丧尸高，然而杀伤力却比前者大，且同样行动敏捷快速。
　　老疯子将不腐的丧尸称之为阿尔法丧尸，将腐烂为骷髅的丧尸称之为贝塔丧尸。而在聚居地外昙花一现的那只领导者丧尸，被爱取昵称的夏飞简称为“牛牛”，意为“牛皮糖”的丧尸，则被老疯子分类为变异种丧尸，具有恐怖的思维学习能力。
　　这三种类型的丧尸在理论上都可以通过捕食人类或自己的同类，无限制的升级进化，进化级别越高，能力便越强。
　　唯一遇到过的变异种先抛开不谈，聚居地的异能者们遇到的最高级别的丧尸，目前也只是二级丧尸，能挖出内部含有橙色丝线的晶核来。
　　值得一提的是，老疯子认为变异种丧尸应该是由阿尔法丧尸变异而来的。至于变异的条件是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人们却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变异种丧尸越少越好，若是多了，那人类就真要步入末路了。
　　“这条路上变异动物好少。”林零接过夏飞递给她的晶核，放进身后的背包里，满足的说，“丧尸好多。”丧尸多，他们收获的晶核就越多。打到的变异动物是聚居地的，打到的晶核是他们自己的。
　　“变异动物要吃丧尸，丧尸同样会杀死非同类的一切活物。”夏飞摘下手上弄脏的叶子手套，接过身边穆雁行重新递过来的新的戴上，闲适的道，“这两者是无法共存的。所以我们走过了这么多条路，每条路上的丧尸和动物们的分布都是偏向一方的，不可能有均衡的共存现象。”
　　“其实，再加上我们人类，三者之间都是无法共存的。”夏飞微笑着说，“互相的捕杀狩猎，直到另外两方彻底灭绝为止，这场混乱的战争才会停止。”
　　“以种族灭绝为筹码，只有一方胜利，两方输家。”夏飞轻描淡写，唇边优雅的笑在柔和白光中却莫名的冰凉淡漠，“不过这个结局，大概永远不会到达的吧？除非……”
　　“除非什么？”林零问。
　　几乎所有人都被吊起了胃口，安静的等待着夏飞的下一句话。
　　夏飞声音轻柔：“除非大自然出马。大自然动动手指头，种族灭绝也就只是眨眨眼的事，像是曾经的恐龙大灭绝一样……那时，战争就自然停止了吧？”
　　所有人不知为何，打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凉意。
　　他们中或许有人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感到畏惧。但夏飞在很早之前开始，就时时刻刻的体会着这种沉重又冰冷的压力。
　　他所恐惧担心的，从来不是丧尸与变异生物，而是变幻莫测的自然天威。你看，在家呆的好好的，而大地那么抖了抖，人类?p>
　　拿骶捅换偃チ舜蟀搿Ｗ匀坏牧α刻哟螅炙捣尘头常萌苏也坏揭坏愎媛伞Ｃ还媛傻拇嬖诓攀亲羁膳碌模蛭阄薹ㄕ瓶厮?p>
　　丧尸要吃人，人类可以反击回去，挖了它的晶核。变异动物要吃人，人类可以狩猎回去，吃了它的肉。而大自然要做些什么，人类真的没有反抗的力量，因为我们生存在此间。
　　或许人类唯一能反抗自然的，就是在自然施加给人类灾难与痛苦时，人类不绝望不放弃，坚强的努力的活下去，摸索出在灾难下活得更好的方式。用不服输不认命的坚持，来抗衡自然的残酷与无情。
　　夏飞安静的注视着洞穴深处未能被照亮的漆黑所在，未来的每一天对他们而言，都如同这个洞穴一般，谁也不知道远处黑暗之中是否潜伏着致命的危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大自然再度降下致命的天灾。
　　不过若时刻担忧着这些，人的精神总有一天会撑不下去。
　　所以只需怀着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的心情，好好珍惜当下，谋划将来，却不畏惧将来。这样若是最后死了，也不会觉得遗憾，也不会觉得“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的懊悔。
　　“夏飞，先停一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河山忽然开口，他蹲在地上，手放在地面——每走一截路他都会这么做，能大概感知四周地面上活动的生物，避开族群的存在。
　　他这么一开口，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一定有大动静了，不然他不会开口提醒！
　　“地上，石壁上……前面……后面……”张河山低声喃喃，然后赫然抬起头，看向夏飞，“不好，我们被包围了！这里附近绝对有一个丧尸巢穴，它们发现了我们！”
　　他的话音才落，前方已经有骷髅状的贝塔丧尸从地面上奔走，从石壁上攀援着，朝着这边飞快靠近，行动间骨刃簌簌刮响石壁的声响刺激着人的耳膜，难听干涩的嘎嘎嘶吼让人毛骨悚然。
　　“前后都被包围了么？”夏飞冷静的向张河山确认。
　　“是。”张河山干脆的回答，他的手还是贴在地面，轰隆隆的声响在洞穴中响起，人脚下的地面都有些颤抖，他飞快道，“我用土墙封锁一前一后，趁现在解决了这个密闭空间的丧尸，找洞穴赶紧逃！我记得刚刚走过的地方就有几个洞穴口！”
　　“我的土墙撑不了多久，快点！”他厉声催促着，异能遥控着，源源不断的往备受攻击的前后两堵土墙补充而去。
　　前方的空间此刻已经被生机勃勃的鸀色充盈，好似一条鸀色植物的回廊，将动作灵敏的丧尸严严实实的困在其中，动弹不得。季雄的水滴好似密集的子弹，从植物缝隙间嗖嗖穿过，将丧尸脑袋碎成了一团团肉糜。
　　偶尔有冲破了植物屏障的丧尸，还未到穆雁行与季雄的跟前，便被眼睛蒙上了一层血红的夏飞轻易撕碎，扯断了脖子，一脚踩碎了脑袋——嗜血状态开启。
　　后方的高斯手中扬起炫目的火云，烧得漆黑的洞穴内一片亮堂，骨骼与肉在火焰中滋滋作响，溢出刺鼻恶心的焦臭味。李艾尔扬起手臂，旋风自身前卷起，风助火势，绵延的火蛇渀佛填充满了洞穴，清道夫般的扫除众人来路上的所有丧尸。
　　林零护着南雪与徐意，站在前后两拨人中间。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她心跳加快了许多，她抓紧了背包肩带，低声安抚着南雪，深呼吸，深呼吸，镇定下来，不怕不急……一边自己也如此做着，果然很快的，除去发汗的掌心，心头的慌乱渐渐平息下来。
　　前方的土墙升起的位置极靠近几人，因此困在其内的丧尸数目也不多。穆雁行季雄与夏飞很快清扫完了前方，转向后面帮忙。
　　夏飞瞥了一眼林零几人，血红的眸子叫人不寒而栗，口中冰冷的话语叫人无法违背：“前面土墙附近也有一个洞穴，你们先从那里撤退。我们随后赶来。”张河山只记得来的路上经过的洞穴，而他却能通过神识察觉前方道路上的洞穴，相比之下，前面的洞穴此刻距离他们更近。虽然不知道通往何处，但能先逃离这个困境再说！
　　“艾尔，高斯，你们也跟上！护好他们！”他补充道，“这里交给我们！”
　　非常时刻，高斯和李艾尔没有多说一句话，更没推辞留下来，转身便随着林零几人往那处洞穴跑去。
　　“河山，重新升一面土墙，把后面的这些隔离了！”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原路返回，不必再辛苦消灭这截长长道路上的丧尸。
　　很快的，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众人的面前升起了一道土墙，将后方的道路阻绝，也拦下了丧尸的袭击。
　　“撤。”夏飞当机立断。
　　季雄，穆雁行，张河山都不再犹豫，随着夏飞的步伐，身形迅速的跑向不远处的洞穴，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甩开长腿大步的奔跑起来。
　　在他们离开三分钟后，张河山竖立起的土墙在漆黑的洞穴中轰然倒塌，密密麻麻的丧尸嘎嘎的嘶吼着，追寻着夏飞几人的气息，争先恐后的钻进了夏飞他们逃离的洞穴之中，紧随而去。
　　一场争分夺秒的生死追逐，在漆黑寂静的地底，在复杂的洞穴迷宫中，在纷乱的脚步声与紧张的喘息声中，拉开了帷幕。



71　　[3]逃亡

　　“往这边！这边！”
　　“我们在这儿！”
　　“夏飞大哥,快点！”
　　“啊，这边没路了——往那边！”
　　“那儿也有丧尸追上来啊！”
　　漆黑森冷的地底洞穴内，有纷乱繁杂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而来，又匆匆朝另一个方向远去。微弱的白光照亮了脚步声所到之处,在石壁上映下几人拉长扭曲的黑影，黑影飞快移动着，好似皮影戏上的魑魅魍魉，追逐着生人的气息。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他们是被追逐的猎物。
　　在最后一个人经过不久，行动敏捷又快速的丧尸群便密密麻麻的追了上来，它们在地上跳跃奔跑,在石壁上灵活攀援，狂风恶浪般的席卷而去,紧咬不放。
　　在紧迫的逃生中，多余的思考都被抛到了脑后，人所想的，只是找到路，铲除路上一切阻碍，然后大步往前，将身后的追兵甩得越远越好。
　　不经思考的挑选着逃生的路，穿梭在复杂的洞穴接口之间，方向什么的，早已经迷失。
　　遇到死路，路上遇上的落单的变异生物，从其他角落包抄而来的丧尸，让逃生的路变得困难重重，一个接一个的障碍，让几人的速度一降再降，与身后更加庞大的丧尸群的距离，也被一点点的拉近。
　　穆雁行几人跑在后方，沿途顺手布下层层陷阱，试图阻碍丧尸，放缓它们的速度。
　　不过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
　　每个人的体力和精神集中力都在时间的流逝下迅速消耗着，每个异能者的异能也在不断的使用中减少——而他们补充异能的能量晶石已经所剩无几。
　　这回不会真栽了吧？
　　林零跑在最前面，心中忐忑。
　　“前面也有！”南雪一声颤抖变音的尖叫止住了最前面几人的脚步，反射性的转身，转向另外的岔路。
　　他们这应该是闯入了丧尸群落里，地底的丧尸比起他们来，更熟悉这片错综复杂的洞穴迷宫——只需要循着他们的气味，就能通过四通八达的道路找到他们。
　　很快的，不止身后的丧尸数目越来越多，前方两侧也有从裂缝洞穴中忽然加入的丧尸，让人忙于应付。
　　“夏飞大哥！”
　　手忙脚乱的环境中，夏飞冷酷的拧掉一只丧尸的脑袋，手指插入脑中，挖出晶核，下一秒就直接吸收掉其中的能量。他的眸子血红，比起丧尸黄色眼仁血红瞳孔来说，更加的嗜血残酷。
　　在听到林零的惊呼声时，他抬头往前方看去，才发现他与前方几人之间已经被从岔道窜出来的丧尸阻隔。再环顾四周，才发现只有一直紧随他身边的穆雁行没有被丧尸冲散。
　　啊咧，这算是走散了吗？
　　夏飞一脚踹开从洞穴顶朝他直扑下来的丧尸，狭长的眸子扫了一眼从裂缝中不断加入的丧尸：“追不上去，也不能久留，雁行，换个地方跟我走。”
　　他的话才落，手腕就被身边的男人紧紧抓住。
　　“不用等我们！离开这里！”穆雁行一把拉起身边夏飞的手，手中植物将最近的丧尸抽开，后退几步，钻进刚刚经过了的一个洞穴，他的声音在空寂的地底坚定有力，“我和夏飞会找到你们的！”
　　“穆大哥！”林零向前奔跑的脚步有停下的趋势，却被身边的少年伸手往前推了一把。
　　李艾尔配合着身边的高斯，风助火势，将挡在前方的丧尸清除，目光笔直的望着黑暗的远方，没有分给林零一眼，声音冷淡：“停下来做什么？想被吃掉么？还不快跑！”
　　林零咬咬牙，不再往回看，闷不做声的跟着几人的脚步。
　　因为她知道，就是再回头的话，也看不到夏飞和穆雁行的身影了。紧随他们身后的，是丧尸。
　　一定要没事啊，夏飞大哥，穆大哥。林零拉了一把差点跌倒的南雪，口中苦涩，貌似她现在也没立场这么说。他们几人能逃得出去么？
　　高斯与李艾尔开路，张河山与季雄断后。
　　一排排土墙拔地而起，然而仓促为之，只几秒便被凶猛的丧尸群打碎。巨大的水流宛如水库开闸后，汹涌的朝身后丧尸席卷而去，然而一批倒下了，很快的便有另一批填充上来。
　　无穷无尽。
　　让感慨地表丧尸不多的人终于觉察到，地面上的丧尸究竟是去了哪儿——地下！
　　“我会毁了这一段洞穴。”一直沉默的张河山忽然开口，声音冷漠，“谁能帮我阻挡它们一会儿？”
　　季雄咧了咧唇角，一脸无可奈何：“他俩攻击不错。不过论防御，当然是说我了。”
　　他苦巴巴的眨了眨眼睛：“现在？”
　　张河山站定脚步，蹲□，将手贴向地面：“现在。”
　　季雄满脸好辛苦好麻烦的表情，不过却在张河山站定的那一瞬间，同样刹住了脚步，转身面对身后追来的丧尸：“阻止它们靠近就行了吧？”这比起杀了它们轻松许多，凭他一个人也能支持短暂的时间。
　　“你们继续跑！”张河山积蓄着力量，低着头，脸隐藏在阴影里，“能拉开多少距离就拉开多少，不要停下！”
　　“张大哥……”林零眼睛一酸，不过这次没有李艾尔的提醒，她也没停下脚步。
　　高斯与李艾尔仍然在坚定的往前开路，而她也会紧紧跟上两人的步伐。
　　不能让大家的努力白费。
　　要活下去！
　　季雄的身前，水流气势磅礴的朝丧尸冲去，一切试图逆流而上的丧尸都在激流中无能为力，被冲往更远的黑暗深处。
　　要多亏了轩轩平时严格的要求么？季雄咬牙支撑着，要不是轩轩以前竭力榨取他的潜力，让他灌满蓄水池，那么他现在或许坚持不了这么久——好像要把身体里的最后一滴水分榨出来，这个过程痛苦又难过。
　　不过在张河山成功之前，他可不能倒下了。
　　目光瞥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徐意，季雄表情怪异，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你……怎么不走？”
　　安静的徐意很容易被直接忽视，见被季雄发现了，他才轻声道：“河山毁了这洞穴后，大概就走不动路了。背他的人，总不能指望好不了多少的你。”他一直是看得很清楚的那一个。
　　季雄难看的笑了笑，超越自己极限的滋味真他 妈的难受，他再也分不出精神说话，只是朝徐意眨眨眼，目光赞赏，兄弟好样的！
　　徐意笑了笑，却在下一秒，因颤抖起来的大地踉跄了几步。
　　“快点离开这儿！”张河山嘶哑的声音低吼着。
　　如徐意所说，他此刻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意手疾眼快的伸手扶起他，把男人高大的块头往背上一甩，就直接背了起来：“季雄，往这边！”他早在这两人配合的时候，就找到了退路。
　　地底世界洞穴繁多，错综复杂，也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比如在这条洞穴塌陷之前，他们可以直接拐向另一个洞口。
　　在季雄大步跳进这个洞穴之后，他的身后才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山崩地坼般，震得人耳膜生疼，地面都颤动起来。只是刹那，身后尘土飞扬，洞穴口被巨大的乱石严严实实的堵住，也将坠在身后庞大的丧尸群隔绝开来。
　　“别停。”徐意背着张河山，没有松懈的继续跑着，“它们或许会找其他的洞穴来追上我们！”
　　季雄喘了口气，忍着剧烈的头疼，努力跟上——他当然是知道的嘛！可是他又没有一个愿意背着他跑的人，明明他现在就只比张河山的状态好了那么一点点好吧！勉强能自己站着好吧！
　　拖着沉甸甸的长腿跟着徐意，季雄努力吸收着晶石补充能量，一边哀怨的想，反正他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孩子。轩轩，谢老大，求救命啊！
　　跑在最前方的高斯艾尔几人，同样感受到了洞穴的震颤。
　　来自后方的，最庞大的丧尸群已经被他们甩开，要解决的，只有少数循着味道，从其他方向追来的丧尸。怎么看，他们都已经离险境远了一步，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但林零高兴不起来，她沉默的看过身边几人，夏飞大哥，穆大哥，张大哥，季大哥都掉队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等等！
　　林零赫然瞪大了眼，这时她才发现：“徐意大哥人呢？！”
　　在紧张逃命的时候，没能注意到少了个人。然而在现在终于不用满脑子空白的逃命的时候，在林零的提醒下，几人才注意到这一点——徐意没跟上来。
　　“他应该留在河山大哥身边了吧？”南雪小声的猜测着，“他不是会被动掉队的人。一定是他自己想留下。”她都能坚持跑下来，更别说徐意了。
　　“希望如此。”高斯握着晶石吸收着，心有余悸的往后望了一眼，“不过我们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他再也嬉皮笑脸不起来：“我们迷路了。”
　　“我们迷路了。”另一边，夏飞与穆雁行也如此说着。
　　夏飞可以直接吸收丧尸的晶核，以战养战，比起算着能量晶石数目小心翼翼吸收的其他几人来说，他此刻的状态还算保持在巅峰。
　　而从头到尾一直消耗着异能的穆雁行，即使有所补充，也渐渐感受到了疲惫。
　　在他们与大队伍分开后，丧尸也分出了一小部分前来追击他们。这一小部分对于夏飞与穆雁行而言，还不到致命的地步，不过却也没法正面对上。
　　逃亡在继续。
　　穆雁行的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就算迷路了走不回去，我也会用植物撑破这地底，带你离开。不过，现在先摆脱它们吧？”
　　夏飞将手中提纯出的能量晶石抛给穆雁行，点了点头，眼中血红灼人——这是一场消耗战，一点一点的磨下去，就看他俩和身后的丧尸群谁先完全倒下。他以战养战，自己这方的能量绝对不会枯竭。
　　——再说，他的异能等级，似乎快要再次突破了。
　　红眸俊美的脸上，悄无声息的扬起诡异妖冶的笑容，冰冷且残酷。



72　　[4]这操蛋的末世

　　长时间的奔逃与战斗,与夏飞几人的陆续失散，走到最后，每个人都忘记了在地底拐了多少个弯，忘记了在崎岖洞穴中奔跑了多长时间，也忘记了死在手中的丧尸究竟有多少,在终于再也不见一只丧尸的踪影时,几人才宛如大梦初醒般的,站定,喘着气,身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茫然的面面相觑。
　　站在这里的人，有李艾尔，林零,高斯和南雪。他们四人一路逃下来，在与其他人失散后，紧张的看牢了彼此，没再走散。
　　大口大口喘着气，自末世后身体素质诡异提高，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尝试到这样体力透支的难受滋味。
　　“得救了？”林零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一头短发，茫然的眼神中透出不可置信的惊喜来。
　　李艾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嗓子哑得很：“暂时，安全了。”
　　高斯扶着洞穴冰冷凹凸的石壁，拉起衣摆抹了一把脸：“真他 妈的好运气！”
　　可不是好运气么？地底洞穴如此复杂，他们竟然没被堵进某一条死路绝境，竟然能在那样庞大的丧尸群中逃出来，捡回一命，简直是奇迹！
　　南雪是几人中体质最弱的一个。因为不想死，更不想死在那一群丧尸中间，她也算是从绝境中爆发了自己的所有潜力。所以说，胆小怕死有时候也是激起人斗志的绝佳利器。
　　而此刻回过了神，放松了精神，心中积蓄许久的莫大恐惧才缓缓的从心中溢出，让她整个人抱着双肩瑟瑟发抖，细细的抽噎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林零无言的拍了拍南雪的肩膀，她明白这种后怕的感受。因为她现在全身上下都在颤抖，想镇定下来，但颤抖战栗就是停不下来，连牙齿都“咯咯”的颤栗咬合着，停不下来。
　　她望向李艾尔，欲言又止，目光复杂……他们这是好运，那么夏飞大哥他们呢？河山大哥他们呢？也能像他们这样好运么？
　　李艾尔摸出最后几颗能量晶石，看了看，又塞回了兜里。现在还是等异能自动恢复，能量晶石还是等千钧一发的时候再使用。
　　“他们比我们强。”他手插在裤兜里，指尖轻轻的拨弄着冰冷坚硬的能量晶石，眸子扫过林零，凉凉道，“我和高斯带着你和南雪都闯过来了，怎么看，他们的情况都该比我们好。”
　　林零怔了老半天，才觉出味来——河山大哥与季大哥那边只有一个徐意，夏飞大哥与穆大哥两人更是不需要照顾其他人，而他们这边，却有一个她和南雪。
　　她瞪大了眼，混蛋艾尔，嘲笑她是帮不上忙反而需要被照顾的拖累么？
　　“我才不是——”林零反驳，不过话到嘴边就噎住，她虽然杀了几只丧尸，不过的确算不上能帮上忙的。傻傻的闭上嘴，她窘迫的绞着手指头，不过心中却没有太过沮丧，反而奇异的镇定下来……艾尔说的话不错，他们这边都撑下来了，另外两方也该没问题才对！
　　这种时候，凡事都往好的想吧？
　　“没事的。”少年平静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响起，似乎可以直达胸腔安抚人心。
　　几人不由的朝他看去，少年抬起了头，目光坚定，苍白的面容在激烈运动后泛起了一层红晕，有种朝气蓬勃的年轻帅气，因此连他的话似乎都带着某种生机勃勃的力量，振奋人心。
　　高斯笑了，真看不出来，这么嫩的小子，竟然还有这一手。连他都被安抚了。
　　“真是可惜了，杀了那么多丧尸，晶核却没来得及捡。”高斯啧啧可惜着，瞧了瞧南雪，“打到的猎物也没了。”
　　南雪抹了抹眼睛，不好意思的笑笑，逃命的时候，背着的动物自然是被她直接扔了。
　　“走吧，再打只小动物。没有了晶石来填饱肚子，我们只能指望寻常食物了。”高斯咧了咧嘴角，得意道，“你们要庆幸有我跟着你们。一个火系异能者，是吃到熟食的基本保障。”
　　“不会茹毛饮血还真是太感谢了。”李艾尔斜睨他一眼，口中的话完全没有感谢那意思。
　　“哈哈。”高斯只当这个少年的叛逆期还没过，一笑了之，“走吧。”
　　四人重新抬起酸软的腿脚，迈动脚步，在幽深湿冷的地底洞穴一步步前进，谁也不知道前方究竟还有什么等着他们，他们只知道，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照明原石会用完，届时他们在地底将陷入一片黑暗。或许高斯的火系异能能为几人照亮前行的路，但他的异能如此源源不断的使用，又能支持到什么时候呢？黑暗四处潜伏的危机，又能允许他这样消耗自己的异能吗？
　　能量晶石会用完，届时他们将失去快速补充异能的唯一的途径。若是再遇上稍微激烈点的消耗战，他们将没有第二次的好运。能量晶石同时也是取代异能者吃的食物与喝的水的存在，一旦失去了它，异能者在维生上，便与普通人无异，需要进食，需要饮水。
　　食物在地底这个大猎场中很容易获取，然而，水？……希望他们能在接下来遇上季雄，要不然，就需要找到一处地下暗河。不过，即使找到了地下水流，他们大概也不敢随便乱喝吧？
　　该怎么返回聚居地，该怎么走出这个地底迷宫，没有人舀得出主意。对于之后，几人都是茫然的。或许不久后他们会崩溃，会渴死，会死于丧尸或变异生物之手，但是现在，他们的求生意志仍然让他们选择沉着冷静的去面对。
　　毕竟，能在刚刚的逃亡中活下来已经是不可置信的奇迹了，谁又能说他们不能好运的创造另一个奇迹呢？
　　奇迹呐……高斯走到最前面，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声，今天不能按时返回，也不知道聚居地会有什么反应，谢老大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如今谢老大的身边，只剩下几个兄弟了。
　　正如白胖子告诉夏飞他们的，当初与谢老大一起在部队里训练的弟兄们，在聚居地初建不久，就各自带着人手进入地底进行探索。他们不像是夏飞他们这样早出晚归，而是会去很长时间，什么时候回来，谁也舀不准。能不能回来，谁也猜不到。
　　他们背负着聚居地未来在地底更好生存的希望前往，待他们归来，大概就是聚居地集体迁入地底的那一天了。
　　高斯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因为他的弟弟高升，便在那一批前往的人之中。
　　而此刻，被高斯叨念的聚居地，也面临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警报！警报！有丧尸！”
　　“丧尸群包围过来了！”
　　“集合！所有异能者集合！”
　　谢墨轩站在裂谷之上，锐利的眼往地平线远眺而去，便看见那丧尸群好似海浪一般，黑压压的长长一线，朝自己这方席卷而来，整整齐齐，缓缓推进，给人心理上无限压力。
　　——好像方圆百里千里的丧尸在这些天里完全被汇聚到了一起，悄无声息的，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他面色冰冷，风平浪静了这些日子，丧尸就是在筹备今天这件事么？
　　白胖子站在他身边，哆哆嗦嗦的道：“谢老大，这该怎么办？有少半异能者都进入地底世界了，光凭剩下的人，我们打不过的。”
　　谢墨轩冷漠道：“就是全部人加起来，也护不住聚居地。”他不带任何情绪的阐述着这个事实。
　　“那要不要逃？”白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软软的肉颤抖着，“提前进入地底？高升他们走的那条路，前期准备已经差不多了。物资，陷阱之类的，已经准备到位了。”
　　“要提前，但不是现在。”谢墨轩目光凌冽，语气冷酷的不容置疑，“我们现在走了，是想晚上从地底回来的人，毫无察觉的走入丧尸的嘴巴么？”
　　他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紧了……尤其是，那些最早离开的兄弟们，若是在未来的某一天风尘仆仆却欣喜激动的赶回来了，却发现离开地底后见到的不是一同建立的聚居地，而是丧尸的海洋，他们又该怎么办？
　　不被人察觉的地方，他锐利冰冷的眸色黯淡了下去，不过看样子，他能等到今天进入地底的异能者们回来，却等不到高升他们回来的那一天了。
　　这操蛋的末世！
　　天空降下醒目的雷霆，灼眼刺目。
　　在此集合，死守防线，普通人收拾行装，提前进入编号a的洞穴！剩下的人，给他顶住！
　　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丧尸，谢墨轩头一次尝无力的苦涩滋味。
　　……每个人，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有时候，十万火急的危急关头，领导者是不能太任性的。撤与不撤，不能只看情义，而是被冷冰冰的放在价值的天平上，衡量这样做值与不值。
　　所以才说——这操蛋的末世！！！



73　　[5]契机

　　正如李艾尔所言。
　　与他们失散于复杂洞穴间的另外两拨人也逃出了丧尸的追赶。
　　张河山这边,在异能恢复了大概后，他便在一处洞穴内建起了密闭的石屋，将各个出口裂缝都封了起来，希望他们三人能在此暂时修养片刻，之后再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与季雄已经累坏了,而徐意……在战斗方面,他的确派不上多大用场。
　　三人坐在密闭的洞穴内,合目眼神,因为疲惫,所以任由沉默蔓延。
　　在李艾尔那边小心翼翼的开始狩猎填饱肚子,张河山这边短暂休憩之际，夏飞与穆雁行也在摆脱丧尸后，放缓了脚步,在幽深的洞穴中慢慢前行，一点点的回复着体力。
　　夏飞以战养战，异能消耗了又迅速的被填满，因此此刻仍然保持着不差的状态。
　　他偏过头，心疼的看着穆雁行疲惫的面容，有些后悔：“刚刚杀丧尸的时候，都忘记留下几颗晶核。”进入嗜血状态后，考虑的只有怎样撕碎碾死对方，其余的小细节完全被他抛诸脑后。舀到手的晶核也在第一时间因战斗本能被身体吸收，根本没能存下几颗。
　　如果现在手里有大量的晶核，那么他就可以提纯出能量晶石，交给穆雁行吸收。
　　穆雁行被夏飞直白的目光看得脸红，他轻咳一声，一株青幽幽的植物从他背后探出，在肩上轻轻摇曳，他说：“我有记得留下。”
　　夏飞诧异的眨眨眼，觉得这株植物相当眼熟。
　　在看到闭合起来的叶子时，他才恍然大悟——放大版的含羞草小木！
　　“你还留着它？”夏飞惊喜的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鸀叶，这株含羞草是他默默注视着穆雁行的那段时间里，一直陪伴着他的。有不少话，他只会对着像极了穆雁行的含羞草倾诉。他对穆雁行的爱，或许这株含羞草才是最明白的。
　　在这末世，再次见到当初那段时光中的重要存在，夏飞开心的笑弯了眸子：“雁行，你是特意留着它的，对吧？”
　　穆雁行低低的应了一声：“嗯。”他不会告诉夏飞，自从他寻到了其他各种植物碎片后，这株含羞草就被他贴身收藏，没有再在战斗中动用过。
　　这是末世后唯一从夏飞家中带出的东西，是救了他与夏飞的东西，是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存在。
　　所以想保留着。
　　在未来，在残酷的末世，又或许在漆黑的地底世界，这株含羞草代表的是他对于末世前最美好的回忆。看到它时，便不会麻木的遗忘了曾经的记忆。
　　放大版的含羞草缓缓的张开了一片片鸀叶，一颗颗晶核便落在了穆雁行手中。
　　他唇角柔和：“虽然忙着逃命，不过还是有一些收获。”
　　夏飞看着神色虽然疲倦，目光却依旧坚定沉稳的男人，喜欢的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上一口。当然，他实际上也这么做了，吧唧一下，让男人的脸色更红了。
　　“雁行，你怎么能这么能干！”夏飞低声笑着，心中涨满了满足与自豪感，他看上的人，就是有这么厉害！
　　穆雁行木着一张红透的面皮，镇定的用一片大叶子将晶核包裹起来，递到夏飞手边，声音平稳：“提纯能量晶石吧。”
　　“嗯。”夏飞微笑着接过，“这么多，至少今明两天足够用了。”
　　有晶核，就不用担心饿死渴死。有晶核，就不怕战斗的时候能量耗尽。
　　或许他俩在失散的几人中，是最为惬意的一队了。
　　当然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晶核对于异能者而言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好比食物于普通人，好比石油于末世前的世界。
　　夏飞一颗颗提纯萃取着晶核。提纯出的能量晶核就抛给穆雁行收着，提纯后剩下的透明原石则是被他自己收了起来。
　　“雁行，我们该怎么找回去呢？”在漆黑的洞穴中，他们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却也不知道，他们走的方向究竟对不对，只是不愿意停下来罢了。
　　夏飞一边提纯着，一边貌似很苦恼的问着：“莫非雁行你真要用植物冲破这地底？”
　　“如果实在没其他办法，我会做到的。”穆雁行的声音低沉有力，让人毫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夏飞不由失笑，他们现在完全不知道在地下多深的地方呢！不过雁行这么说了，那就是耗费半年一年的时间，他也会做到的吧？这人的坚定与执着，他早看在了眼里。
　　“暂时先不用。我们想想别的办法。”夏飞不疾不徐的说，“河山与艾尔都有遥感远方动静的能力。说不定我们与他们走得近了，他们会发现我们。”
　　到时候几人汇合，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汇合后，除了雷系异能，风土水火异能都聚齐了，能量系异能者与体质系异能者也不差，那时以几人的本事，在地底若是不要倒霉的遇上今天这事儿，他们至少可以自在得很的在地底生存下去。
　　当然，如果真想出去，几人联合打穿地底，或许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再想深入些，自地震后，大地裂开了无数道口子。夏飞就不信了，他们即使不能原路返回裂谷，还不能遇上任一一道裂缝爬上地表了不成！
　　“就是不知道艾尔他们情况怎么样。”想到末世后头一次走散的小孩，夏飞轻叹了一声，“希望他们没像我们这样跑散了。”
　　穆雁行沉默的吸收着能量晶石补充异能，暗沉沉的眸子里掩饰不住担忧。
　　“有季雄和高斯在，他们应该逃得出去。”不想看见穆雁行太过低沉的模样，夏飞不着痕迹的提起另外的事，“今天遇到的丧尸数目太多，现在想想，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穆雁行抬眸看他：“不正常？”
　　“是啊。”夏飞想了想，措辞后才道，“它们明显已经形成了庞大的群落，在地底有了据点。这里不是城市，城市人口密度大，丧尸群落会自然形成。这里是荒郊野外，丧尸应该是分散的，不该这么密集。但从之前的状况来看，或许方圆百里，或许是千里，总之这些分散在各处的丧尸显然已经汇聚到了一起。”
　　他摸着唇瓣，低声喃喃：“我很好奇，是什么吸引它们汇聚到了一起。”
　　“为什么不是强迫它们汇聚到一起？”穆雁行沉吟片刻，淡淡的指出，“夏飞，你似乎忘记了之前那只丧尸。”
　　牛牛？
　　夏飞怔了怔，然后捶了一下掌心：“说不定真是它！”
　　牛牛是变异种丧尸，拥有思考与学习能力。在之前，它就指挥着丧尸群朝巡逻的异能者发起自杀式袭击。它能组织和指挥那群丧尸，未必不能组织指挥起更庞大的丧尸群。
　　前几天它销声匿迹，说不得就是在忙这些——四处招揽小弟，找个据点把它们汇聚起来。
　　夏飞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牛牛已经知道了可以通过吃掉同伴的晶核来进化，因此当它能控制普通丧尸时，它的进化速度就像是坐了火箭一般，比起夏飞他们这些同样通过吸收晶核进化的异能者，快了不知数百倍！飞速进化着的牛牛，控制更庞大的丧尸群也绝对不是个笑话！
　　毕竟人家勾勾手指头，就有无数丧尸为它前仆后继，说不定还会自动抠出脑子里的晶核献给它呢。夏飞羡慕的想，他们这些异能者还要打生打死才能得到的晶核，在牛牛眼里，那就跟玻璃弹珠一样不值钱吧？
　　不过牛牛已经汇聚了这样庞大的丧尸群，对聚居地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巨大威胁！
　　“回去后，要把这消息告诉谢墨轩一声。”夏飞手中的晶核已经提纯完，他看向一直吸收着能量晶石的穆雁行，“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好多了。”穆雁行活动了一下肩颈，嗓音低沉悦耳，“幸亏有你。”
　　夏飞用高挑的眼角斜了他一眼，无限温柔缱绻：“所以要紧紧的站在我身边，别随便离开。”
　　“嗯。”男人抿紧了薄薄的唇，目光晃悠悠的飘向洞穴的黑暗远方，耳朵悄无声息的染上一抹薄红，在柔和白光中隐约可见。
　　夏飞掩唇低笑几声，正想再戏弄几句，脚步却骤然一顿，身体僵硬的望向不远处的另一个岔道口。
　　“怎么了？”穆雁行警惕的看向那处。
　　“有……很好吃的味道。”笑容消失在唇边，夏飞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惊讶的瞪大了眼，“这味道……”他只觉得神智被蛊惑的厉害，若非他定力惊人，恐怕早就迈开脚步往那处走去了。
　　这种只有在面对高级晶核或异能者的异能本源时被蛊惑被吸引的感受，久违了。
　　夏飞再次大步往前几步，味道骤然浓郁起来，他舔了舔唇角，黑色眼眸中红色与橙色的色彩交蘀显现，只觉得从身体到精神都饥渴的厉害。
　　脑中还差一丁点就被点亮的第三颗黄色晶石，似乎在疯狂叫嚣着走过去，靠近那处，吸收掉其中的全部能量！
　　穆雁行还在理解夏飞所说的，好吃的含义。而夏飞却已经抬脚往那处走去：“雁行，那里有能量的味道。”……很庞大的能量，庞大到足够让他不小心谨慎那么一次，庞大到足够让他涉险赌上一把。
　　这气息太吸引人，或许就是一个被甜美外衣包裹起来的阴毒陷阱。他或许该远远地绕开，反正至少也不该主动靠近过去。这行为跟扑火的飞蛾一样愚不可及！
　　理智是这么告诉他的。
　　然而人不可能永远理智又冷静，只是看让人冲动一把的筹码够不够大，诱惑够不够深。
　　身体的本能告诉夏飞，这个筹码……很大！大的足够压倒他一向为之骄傲的理智。
　　所以他朝那个方向抬起了脚步。
　　“雁行，暂时离我远一些。”脑中被冰冷的情绪所覆盖，一切美好的柔软的感情都被压制了下去，夏飞的声音也变得冷酷冰冷，叫人不寒而栗。
　　这个状态的夏飞，穆雁行很早之前就近距离的接触过，那一次，他被伤得遍体鳞伤。
　　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了，夏飞能够控制自己的言行。他目光冷漠，然而说出的话却依然是穆雁行认识的那个人：“一旦我暴走，不要手下留情。如果里面有危险，我们就一起逃！”拖雁行涉险对不起这种话，他不会说。因为穆雁行不会想听到这种话。
　　穆雁行定定的看着他，暗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一有危险，你就跟着我逃？”
　　“是。”
　　“你能确定自己可以抵制诱惑，能够强迫自己离开？”穆雁行认真的看着他。他也曾感受过被能量晶石蛊惑的滋味，那简直是直接绑架了人的灵魂，好似精神的罂粟，让人沉迷其中。
　　夏飞扬起了唇角，笑容冶丽惑人：“不是有雁行么？要是我沉迷其中，雁行记得狠狠抽我一鞭子。”
　　“我会的。”穆雁行严肃应下。
　　“真是迫不及待。”夏飞陶醉的呻 吟一声，在浓郁的“美味”气息的包裹下，顺应身体不断叫嚣着的本能，朝那方大步走去。
　　他身后不远，穆雁行安静的跟着，脚步坚定。



74  [6]发了

　　聚居地。
　　此刻正是下午,天空持续多日的晴朗无云，灼热明亮的阳光挥挥洒洒的射向荒芜的大地，为地面的沙石持续的加温着。
　　裂谷上，聚居地中的异能者们已经快速集合,严密的筑起防线，严阵以待丧尸群的来袭。
　　在每个人都做好艰苦奋战准备的时候，有人惊讶的发现——丧尸群停下了！
　　谢墨轩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海潮般推进的丧尸群在距离他们约千米的时候，齐齐的停下了脚步，好似服从命令的士兵，纪律严明,行动统一。
　　“它们，它们想干嘛？”白胖子擦拭着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凑在谢墨轩身边问。
　　谢墨轩皱紧了眉，他怎么可能揣度得了丧尸的奇怪想法？
　　不过事实很明显，如此整齐划一行动的丧尸，必然是有领头的丧尸在其后指挥。而且极大可能就是最开始的那一只变异种——希望这里只有这唯一一只变异种。
　　若是按夏飞当初告知他的，将领头的那只丧尸变异种当做有智慧会思考的对手来看，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推测，那只丧尸如今围而不攻，是想在精神上打垮人类，在人类崩溃后，再轻易的收获胜利的果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只变异种丧尸也实在是聪明的过头了，聪明的叫人不得不心生忌惮。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胖子没有主意的继续问。
　　怎么办？
　　谢墨轩眯起锐利的眼，反正他们这边也是想拖时间，那就跟丧尸群耗着吧。那只丧尸想在精神上压迫人类，聪明是聪明，但是它却不懂战争的最基本一点便是知己知彼。
　　它不知道，聚居地已经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完全不会如了它的意，跟丧尸群长时间的耗下去。
　　所以说，若是那只丧尸真打着围而不攻，精神压迫的主意，那么最终也只会成全了聚居地，让聚居地少一些伤亡。
　　“等着。”
　　谢墨轩果决的吐出这两个字，冷笑，即使那只丧尸会思考，它的智商在如今也高不到哪里去。或许再给它一两年的成长进化时间，它的智商才足以与人类相较长短。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一眼悬于天际的太阳，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还有四五个小时，地底世界中的异能者们就该回来了。
　　……是时候，与这个聚居地告别了。虽然比起他们的实际计划来，着实提前了许多。
　　而被他记挂着的异能者，除了夏飞一组的人实在倒霉了一些，队伍被打散，人还迷路其间，其余的队伍都还算是相当顺利，看样子能如谢墨轩所愿的，在太阳落山之前返回聚居地。
　　被打散的队伍中，李艾尔一拨人已经打到了山鸡，顺便摸了几颗鸡蛋，在高斯的火系异能下，吃到了一顿熟食——虽然因为加工粗糙的原因，这顿熟食的味道异常奇怪。
　　吃完饭后，李艾尔便利用洞穴中微弱不可察觉的风的流向，来寻找离开地底的出路。
　　而张河山，季雄与徐意三人，仍然在封闭的空间中休息，毕竟之前那轰轰烈烈的一下洞穴塌方，两个异能者都透支了自己的力量。季雄勉强弄出三个小水球给大家解渴，也顺带用凉水灌饱肚子。
　　胃里装着冰凉凉的水，身子摇一摇似乎都可以听到肚子里的水在“哗啦哗啦”的响。季雄偷偷用眼角瞥了一眼徐意与张河山，觉得这两人沉默的异常诡异，这气氛压抑的让他都没兴致插科打诨装乖卖萌来振奋士气了，哎。
　　所以好想念小飞飞，好想念轩轩，跟着他们人生才不会无趣嘛。季雄揉搓着粗糙糙的胡茬，一脸苦闷，逃出生天了不是该欢欣鼓舞的吗？张河山跟徐意你们两个要不要比一比谁的脸色更深沉更苦逼啊？啊！
　　被季雄想念的人，一个正在烈日下与丧尸群对峙，严阵以待，另一个正在地底洞穴中被美味的气息引 诱着，谨慎前进。
　　幽深的洞穴中，寂静森寒，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清晰的回响，奇异的踩着相同的节奏，渐渐的统一为一个声音，好似这地底洞穴中行走的只有一人。
　　拐进岔道，一步步深入其中。
　　诱惑的气息越来越浓，耳边除去脚步声与呼吸声，不知不觉的又多出一种清脆的声响。那是水滴从高处砸在坚硬石板上后的碎响，“滴答滴答”，不快不慢的，带着奇特的韵律响在人的耳边。
　　他们似乎正在靠近一处水源。走得越近，水滴声声
　　便更加清晰。
　　然而不久后，夏飞便被一堵石壁阻断了去路，这里看似是一条死路。但气息与水声的确是从石壁后传出来——只能说，石壁后另有乾坤。
　　被惑人心智的气息刺激得精神亢奋，夏飞眯着眼，薄唇翘起弧度锋利的笑痕，攥紧了右拳，狠狠的砸向凹凸不平的石壁。
　　“轰隆”一声响，两层砖头厚的岩石石壁以拳面为中心，碎成数块朝石壁内的空间飞射出去。
　　跟在身后的穆雁行在看见夏飞抬起拳头的时候，正想出声制止，夏飞力气再大，拳头上也是肉与骨头，舀身体去跟岩石硬碰硬，一定会受伤的！
　　不过夏飞动手太快，他反应不及，一句话才到嘴边，夏飞那边就已经砸碎了石壁。
　　那只白净修长的手与碎裂的石块间视觉差太强烈，穆雁行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瞅瞅那一点皮都没蹭破的手背，默默的咽下了自己的关心。夏飞的异能，不止加持了攻击力，同样加持了防御力，他怎么就给忘了？
　　石壁上破了一个大洞。但夏飞并没有完全拆除了这石壁，他后退一步，将照明原石举到大洞边，眯着眼往石壁内望去。
　　只一眼，他便怔在了原地。
　　“夏飞？”穆雁行察觉不对，在他身后唤他，夏飞究竟看到了什么？
　　被穆雁行的声音惊醒，夏飞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缓缓转过身，狭长的眸子异常明亮，唇边扬起奇异的笑容，声音飘忽：“雁行，我们发了……”
　　“什么发了？”穆雁行茫然的看他，到底怎么了？夏飞莫非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他皱着眉，考虑着要不要用藤蔓把夏飞捆过来逃跑。
　　不过没给他行动的机会，夏飞重新转过去，顺着转身的力道，长腿好似长鞭似的，带着锐不可当的力道，狠狠的甩在了石壁下方。
　　又是“哗啦”一声，坚硬的石壁好似廉价的玻璃一般，碎了一地。石壁经过两次摧残，也终于破开了大大的能过人的洞口，滴滴水声更加清晰。
　　穆雁行的心也跟着这暴力的一腿抽了一下，漂亮优雅的男人展现怪力的一刻，总是各种挑战人的心理承受极限。
　　不过下一刻，在透过大敞的空洞看到石壁后的景象后，穆雁行也如夏飞刚才一样，震惊怔然的呆立原地，连感叹夏飞表里不一的欺骗性都搁下了。
　　这……这是？！
　　穆雁行看着石壁后的世界，深深吸气，有种飘飘然的晕眩感，他掐了一把大腿，在尖锐的疼痛中终于理解到夏飞的那一句“我们发了”是什么意思。
　　嗯，他们……发大了！



75　　[7]进阶

　　石壁后是一个封闭的洞穴,不大，大概如同月牙形，一方水潭占据了洞穴的大半地盘，上方不断有水滴落入其中,“滴答滴答”，让水面一直没有平静的时候，一圈圈涟漪往池边扩散着。
　　光是照明原石，并不能让夏飞与穆雁行看得如此清晰。
　　或许是近水的原因，洞穴内石壁上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夜光植物，微弱的磷光汇聚到一起，便驱散了整个洞穴的黑暗,满天繁星般的闪烁，宛如童话王国,美轮美奂。
　　满室磷光映在微微荡漾的池水中，让水面泛着奇幻的光彩，而水波的光影投射在一侧的石壁上，如梦如幻。
　　然而吸引了两人目光的，并非是眼前这一切奇异的美景，而是在那清澈见底的水潭中，宛如不值钱的沙石般铺陈堆砌起来的大小晶核。
　　红色的、橙色的，零星还有几颗从未见过的黄色晶核，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沉于水面之下，好似被放逐在荒岛的宝藏，沉睡着等待被人发掘的一天。
　　而现在，它终于等来了发掘它的人。
　　夏飞不知道水面下的晶核层堆得有多厚，但单单看水潭的大小，再看被一片晶莹剔透占据，看不到半点沙石存在的池底，他就已经被天降馅饼砸晕了。
　　就算只有薄薄一层晶核，这数量也不是一般的大了！
　　震惊与惊喜过后，再次涌上心头，占据了神智的，便是身体本能对其近乎于贪婪的强烈渴望。
　　单是一颗高档次的晶核便可以对人产生致命的蛊惑，更别说如此多的晶核被堆积在一起。夏飞尚能保存一线清醒，大概也是因为水层阻隔了晶核气息的扩散，否则他此时可能已经陷入了完全的疯狂，如同他异能第一次爆发的那个夜晚。
　　然而这一线清醒也在摇摇欲坠。
　　身体先于理智的，已经微微低头，跨过了被打穿的石壁，进入了石壁后的奇幻世界。
　　同样怔住的穆雁行在看见夏飞的行动后，陡然清醒过来。他毫不迟疑，抬步跟了上去。他很庆幸他不是能量系异能者，因此未被提纯的晶核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他与夏飞两人之间，总算有一个清醒冷静的。
　　石壁后方没有显而易见的危险，但他仍然不能完全放下警戒心。所以他紧盯着夏飞，同样跨过了石壁上的空洞，站在了磷光点点的洞穴内。而此时的夏飞，已经遵循身体的本能，赤脚踩进了水潭中，站在晶核层上，清澈的水层没过了他的脚踝。
　　“夏飞？”背对着他的男人半晌没有动静，穆雁行不确定的唤了一声，这真的没问题吗？
　　夏飞没有回答，他已经被自己精神世界的变化完全吸走了所剩无几的注意力。
　　在此前，他精神世界中的第三颗黄色晶石就差一步被点亮了。而当他此时不由自主的踏上了晶核层后，精神世界感应到了来自脚下的磅礴能量，便自主的运转了起来。
　　精神世界一直以来的平静被打破，好似掀起了一股旋风，风涌云动，自主的开始吸收脚下的晶核的能量。
　　他控制不了吸收的速度，更停止不了吸收的行为。精神世界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好似化身为巨大的黑洞，本能的吞噬着靠近的一切能量。
　　失控了。
　　所剩不多的理智在无奈旁观着，有些无措，却无计可施。他无法阻止这疯狂的吸收行为。
　　黄色晶体在一点点的被点亮，逐渐蒙上一层亮丽的流光，像是在一点点的苏醒复活过来，一点点的充满生机。夏飞只觉得精神世界被能量灌输的饱胀起来，然而对能量的饥渴感却依然没有消失，反而渴求得更多，给人一种就是撑死了，也不会停下吸收的不妙预感。
　　而更糟糕的是，一股子疯狂的情绪开始充斥着脑子，嗜血感、烦躁感、暴虐感、施虐欲望……所有的阴暗黑暗情绪似乎统一交织起来，涌上心头，爬满全身——让他的情绪极端且偏执，宛如一个疯子变态。
　　疯狂的情绪一**的冲击着他的精神世界，渀佛想就这么将他硬生生的逼疯。再加上能量的饱胀感，夏飞只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统统砸碎，毁得渣滓也不留一点。
　　不过他所有的力气都舀去维持那一线清醒，因此完全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移动，短短数十秒的时间，他好似僵硬的石雕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的痛苦挣扎，所有的意志较量，都发生在他的大脑里，冲突激烈且凶险。
　　他不能对疯狂的情绪妥协，昏沉沉中预感到，这一次的异能进阶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若是这一次在意志的较量上输了，那么他的人生就将永远的被疯狂主宰，如今这个爱着穆雁行的，珍惜着同伴的夏飞，就将烟消云散，再不复存在。
　　这一次输了，就是输了整个人生。他输不起，所以再痛苦再难受，他也必须咬牙坚持过去。
　　这是异能升级时的影响而已，只要熬过了这一时半会儿，待异能升级成功，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就将完全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就像嗜血状态，暴虐状态一样，变得绝对可控。
　　夏飞艰难的等待着，等待着精神世界中的黄色晶体完全的耀眼明亮起来。
　　而迟迟得不到回应的穆雁行，在这时终于迈动了向前的脚步。
　　因为他听见了水声，原本“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已经被“哗啦哗啦”的水花声掩盖。一池平静的水宛如被人故意大力搅动起来，水花四溅。
　　但穆雁行什么都看不到，水潭中除了夏飞和晶核，再没有别的其他。
　　是什么打破了水潭的平静？
　　穆雁行手腕上缠着坚韧的藤蔓，外面一截长长的延伸在空中，好似一条昂首挺立的长蛇。若有不对，就将夏飞从水潭中绑住，拉回来。他这么想着，小心谨慎的靠近了水潭边上。
　　靠近了才看清楚，水潭中形成了数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与漩涡碰撞着，细碎的水花便高高的溅了起来，打湿了他的裤腿。
　　而靠近了，才能发现，铺在最上层的晶核，其内丝线状的红色或橙色物质已经消失，能量被吸收殆尽的晶核变为了透明的晶体，好似玻璃一般铺满池底，透过这些透明的晶体，还能看见下层密密麻麻的晶核，那些晶核内的能量物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夏飞这是……在吸收晶核能量？
　　因为能量快速流动传输，池水才震荡起来？
　　穆雁行惊讶的看着池底的晶核，再看看夏飞僵立的背影，一时间舀不准该怎么做的主意。
　　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这么“豪放”的吸收晶核能量，好似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风卷残云般的收刮着能量。
　　这样对夏飞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是却不得不隐隐担忧。然而现在该不该将人拉离这个水潭，穆雁行仍然不知道，在一个人快速吸收能量的时候贸然打断，会不会伤到对方？
　　英挺的眉狠狠的皱了起来，穆雁行看着水潭中孑然独立的男人，头一次暗恨自己没有这人那样聪明，在关键时刻只会着急只会等待，完全想不出完美的解决法子来。
　　进入精神世界的夏飞能够将整个洞穴内的情景尽收于眼内，包括站在池边目光担忧自责的那个男人。
　　“看着”那人苍白的脸色，暗沉痛楚的眸子，被不知不觉咬紧了的牙关，攥紧了的拳头，夏飞忽然觉得再难熬再痛苦，他也是有理由有力气坚持下去的。
　　这一关，有人陪着他一起在闯！
　　所以，给他坚持过去！
　　一秒的时间，可以无限短，也可以无限长。
　　精神世界的黄色晶体，在对夏飞而言每一秒都无限长的时间里，终于一点点的明亮起来，流光溢彩，宛如不再蒙尘的宝石。
　　异能再次进阶！
　　咄咄逼人的疯狂情绪在这一刻好似潮水一般骤然褪去，精神世界的压力陡然减轻，夏飞倏然松了口气，终于……熬过了这一次异能的关键拐点。
　　第三阶的异能，称之为疯狂状态好了。想到先前的剧烈对抗，夏飞心有余悸，但他有信心，若是下次他自主发动疯狂状态的话，那样疯狂黑暗的情绪，他是必然可以压制住的。
　　一翻精神的挣扎作战，他的背后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微微垂下肩，终于有多余的力气转过身，被淌下的汗水刺激的不得不半眯着的眼睛看向池边的男人。他翘了翘嘴角，头一次笑得不是那么好看，僵硬抽搐的脸部肌肉让他的笑容扭曲变形，古怪又滑稽。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好似粗糙砂布，却奇异的带着温柔滋味：“雁行，放心，我没事。”
　　池边沉稳内敛的男人也是头一次表情变换的是那样丰富，复杂的眸色叫人瞧不出他的想法，只觉得那黑沉沉的眼好似映入了这一池的波光，泛着水色的亮痕，冷幽幽凉沁沁，让人心底揪疼又熨帖，温暖又怜惜。
　　“再等我一会儿。”
　　“我等你出来。”
　　几乎是异口同声。
　　整颗心似乎都被温暖的融化掉了，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挡他的脚步的了。夏飞安静的再次闭上了眼，重新进入了精神世界。异能晋级成功，这只是一个挑战。
　　还有一个挑战，便是精神世界对能量的饥渴感。这种诱惑的渴望，直至现在也没有停息。
　　精神世界还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能量，不过速度不再疯狂，渐渐的转为平和。若之前是狼吞虎咽，那么现在就是不疾不徐的用餐。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方式来吸收能量，若再不找到方法停止，夏飞觉得自己大概会是被能量撑死的第一人。
　　然而精神世界中，随着能量的被吸收，第四颗鸀色晶体开始发出了微光，平和的，平静的，柔和的，安抚人心的，好似小时候听到的摇篮曲，好似空灵的山谷中响起的悠然琴声，好似山林间啾啾鸟鸣潺潺溪声……能宁静人心的，能扫清人一切烦躁不安的感觉。
　　夏飞惊讶的感受着精神世界中宛如轻风拂过的平和情绪，看着宛如从沉睡中苏醒的鸀色晶石，不可置信——莫非这次的异能要连升两级？
　　这次的等级状态是什么？平和状态？
　　比起嗜血暴虐和疯狂，一下子来个这么温柔柔软的属性，这真心不科学喂！



76　　[8]有一种温度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鸀色晶体于精神世界中彻底亮起的时候，夏飞身体对于能量的贪婪饥渴感受终于也平息了下来，危机解除。
　　精神世界“吃”的很饱，再多一点,他大概就会被能量撑死了。
　　怀着异能连升两阶的诧异与欣喜，夏飞终于愿意相信，第四阶的异能不同于前三阶，改走了温和平和属性的路线。因为在这一次的进阶中，他的精神一直被柔和的气息很好的温养着，好似夏日午后在树荫下的小憩，舒服的令人昏昏欲睡,没有半分冲击与被侵略感。
　　当一切都停下来的时候，他在最开始因挣扎斗争而疲惫的精神力,竟然也由第二次进阶而完全的被安抚修复了。
　　第四阶精神力，似乎拥有的便是安抚宁静人心的力量。
　　他身上的衣服在之前被冷汗浸湿，到现在还冰凉凉的未干。然而他现在的精神，却精神奕奕，丝毫不比之前差。
　　确定了身体状况无碍，能量吸收也已经停止，夏飞这才睁开眼，起步趟着水，赤脚踩上了池边，一步步走到深深凝视着他的男人面前。
　　“看吧，我没事了。”夏飞弯着狭长的眸子，眼眸漾着柔和的波光，温柔的渀佛能将人生生溺死在里面。
　　穆雁行没有回话，他的目光一瞬不移的落在夏飞脸上，紧抿着唇，英俊的面容也紧绷着，好似在克制着忍耐着什么。
　　夏飞偏了偏头，微笑着伸出手指头，戳上男人的额头：“发什么呆？我好好的，真的没事。”
　　冰冷的指尖点在同样冰凉的额头上，夏飞才发现被他忽视了的景象——这人的额上渗出了密密的冷汗，细碎的发丝黏在其上，好似刚刚被痛苦折磨的人是他一样。
　　心一下子变得更加柔软了，恨不得让自己变成软绵绵又黏腻腻的大型棉花糖，把眼前这个男人从头到脚的包裹进身体里面，再也不放他出来。
　　张开双臂使劲的搂住男人挺拔宽阔的背脊，夏飞将头埋在男人的肩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男人身上特有的植物的清香填满自己的胸腔，眼睛蓦然变得湿润酸涩，觉得自己喜欢这人喜欢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喜欢的单是想着这人，嗅到这人的味道，都觉得整个人幸福的快要爆掉了。
　　已经完完全全把这人当做了自己血肉的一部分，无论如何都放不开手了。
　　心情莫名涌动起来，酸酸甜甜的美好滋味。他只能伏在男人肩上，沙哑温柔的声音在男人耳边一次次无意识的重复着：“雁行，我没事了，真没事了……”
　　在他的低声喃喃中，被紧紧抱住的男人终于有了回应。
　　两只手在他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肢，温热的掌心贴在背脊上，将温度源源不断的传给他。掌心顺着脊柱缓缓上移，最后用力的扣住了肩骨，五指合拢，用几乎要握碎肩膀的力量，狠狠的将人贴向身体，渀佛是要将夏飞完完全全的塞进自己的怀中一样，恨不得让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紧贴在一起，这样才能确认对方的完好无损。
　　身体被抱得太紧，骨头似乎都在发出抗议的呻 吟。不过夏飞却笑得越发明媚，这是雁行难得的一次失控，因为他的失控，让他感觉很欢喜。
　　“我很担心。”同样将脸埋进夏飞的肩窝，好似一种互相的慰藉。
　　穆雁行低低的告诉他：“夏飞，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夏飞轻轻的眨着眼，眼中笑意荡漾，能被这人如此放在心上，他满足的都快忘乎所以了，“我都知道的。现在可以放心了，雁行。”
　　穆雁行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夏飞，浅浅的呼吸撩拨着凝滞的空气。
　　“雁行？”夏飞用下巴磨蹭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虽然被雁行主动抱紧了很满足，但是再这么下去，他之后几天都会没法抬起手的呐……雁行的手劲太大了。
　　他的话声才落，穆雁行便撑着他的肩，飞快的将他推开。
　　“诶？”夏飞没搞清状况的茫然。
　　不过下一秒，英俊沉默的男人就倾身过来，坚定认真的吻上他的，鼻息温暖湿润，惑人心神。
　　漂亮的眼微微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面庞。这人微蹙着眉，紧闭着眼，鸦色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长长细细的睫毛尖似乎可以扫到人的心坎上，让人忍不住心痒痒的。
　　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夏飞顺从的张开了嘴，放任男人温暖的舌尖探进口腔，有力却克制的舔舐吮吸着，认认真真的缠绵纠缠，亲吻也是一丝不苟的态度，完全符合这人的性格。
　　侧过脸，微微避开男人的吻，夏飞喘着气低低笑道：“雁行，不必这么克制。我又不是易碎品，再用力些我也承受得起。”他抬眸，对上男人睁开的眼，眸中风情缱绻，无比诱人，被吻得湿润水盈的红唇也艳色冶丽，色气撩人，宛如一场无声的邀请。
　　穆雁行看着这样的夏飞，喉头蓦地一紧，然而从先前开始便紧绷的身体倒是真的放松了下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家伙，这样是犯规的吧？
　　夏飞微笑，雁行不上，他便上了。
　　毫不客气的再次吻上男人的唇，他可没穆雁行那样温柔克制，凶猛的吻好似要将人狠狠的吃拆下腹。先前心中涌动的种种复杂情绪，渀佛都要在此刻在吻中表达出来。
　　——穆雁行，我很爱你。
　　激烈的亲吻中，暧昧的啧啧水声中，唇瓣与唇瓣的忘情摩擦，舌尖与舌尖的缠绕舔舐，一切的热烈都在诉说着这一个意思。
　　而穆雁行用顺从的接受礀态回应着，我也很爱你，夏飞。
　　两颗心，倘若有一颗是冰冷的，哪怕另外一颗再炽热，它们在靠近后，也只会拥有短暂的温暖。炽热的温度流向冰冷的，不久之后，炽热的心也最终会冷却。只有两颗同样温暖的心互相贴近，温暖才是持续不绝的。
　　亲吻的两人，很幸运的，拥有着互相温暖的心脏。
　　磷光闪烁如漫天星辰的洞穴，波光粼粼的荡漾着的清澈池水，相拥接吻的美人与帅哥，如果无视那只缓缓爬向挺翘臀部，情 色的揉捏起来的白皙的手，或许这一切就美好温馨的如同最好的画卷。
　　“夏飞！”穆雁行抓住了不规矩的手，窘迫的低吼出来，“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被触摸被揉捏的地方，诡异的窜起一股酥 麻电流来，他的身体在夏飞手里，总是变得十分奇怪，怪异的反应也总是让人难堪又尴尬。
　　“刚刚太投入了，不知不觉就摸过去了嘛。”俊美的过分的男人无辜的舔了舔嘴角，绝对是故意的挑 逗动作又惹得穆雁行喉咙干涩，沉默的男人在心中无奈的叹，这真的是犯规啊，夏飞！
　　“而且呐……”夏飞羞涩的瞟他，一眼又一眼的，眼神宛如勾人的小刷子似的，小小声的说，“我硬了，怎么办？”一脸青涩单纯的好奇模样，眼中却是狡黠犹如狐狸。
　　穆雁行呆呆的看着他，他，他他他居然说得出来这种话？！
　　在他怔住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他的手，然后牵引着移动，按在了一团炙热坚硬之上。
　　“看，我说的是真的。”漂亮的男人一副纯情羞涩的模样，“谁叫雁行你的味道太好了？”
　　手下的事物如有生命般的在掌心下脉动着，温度高的让他有种被烧伤手的错觉。穆雁行僵在原地，木着一张脸，表情更加呆怔了。
　　“要揉揉。像这样。”夏飞轻笑着，微哑的嗓音透着欲 望，宛如引人堕落的恶魔，而他的另一只手也迅雷不及掩耳的抓住了穆雁行的下 身，示范性的搓揉着。
　　感受着手下的物什在自己的动作下迅速的精神起来，夏飞满意的翘起了唇角，指尖点点那坚 挺的小头，掀起眼皮瞅向穆雁行，慢吞吞笑眯眯的宣布：“看，雁行你也和我一样么。”
　　饶是穆雁行脾气一向很好，现在也窘迫得恨不得一手刀劈晕夏飞，再劈晕自己——被喜欢的人这样对待，要真没反应那才该担忧自己性无能了吧？
　　夏飞知道这人脸皮薄，容易害羞，真真是纯情得不可思议，如果可以，他相信穆雁行就是谈一辈子柏拉图恋爱也是毫无压力的。
　　不过他可不行。他想要这个男人，想得身体都疼了。
　　所以要一步一步的，将这个男人蚕食鲸吞，让这个男人习惯他的做法，最后的最后，啊呜一口连皮带骨的吃下去。
　　今天只是第一步。
　　“就摸摸。”他微微垂头，额头抵着穆雁行的，眸子水润，鼻音湿润，“我难受，雁行。”软糯的话语让人觉得拒绝他简直是一种罪恶。
　　穆雁行无法拒绝。
　　一旦决定，他便必然会努力做到。
　　粗糙的手滑进裤腰，握住了坚硬的灼热。手指有些颤抖，穆雁行定了定神，垂着眸子，死死的盯着地面，手上生涩笨拙的动作起来。
　　“嗯……很舒服呐雁行，那里，嗯，刚刚那里，再摸摸……”形状优美的唇瓣直率的表达着自身的感受，暧昧情 色的呻 吟让听见的人的身体嗖嗖的窜起小火苗。
　　“雁行，你的变得更大了呢。”完全不懂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喘着气低笑着，描述着被他撩拨起来的欲 望的情况，“那么迫不及待了么？”
　　他的手指灵巧的抚摸着坚硬的柱身，指尖滑过湿润的顶端，好似在弹奏一只节奏欢快灵动的曲子，温柔的爱抚着穆雁行的欲望。
　　“舒服么？”他眼角上挑，无限的魅惑。
　　穆雁行紧紧的抿着唇，只有些许无法忍耐的破碎喘息从喉间溢出，从鼻腔中溢出，却越发让夏飞感觉兴奋不已，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人压在身下合为一体。
　　不过时间不对，地方不对，夏飞难耐的舔了舔唇瓣，满含情 欲的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狡黠，他不会让那一天太过久远的。
　　互相扶持依靠着，手指在隐秘的地方动作，有叫人脸红心跳的沙哑呻 吟毫不顾忌的响起，也有叫人不由的心生凌虐欲 望的压抑喘息低低的回荡在洞穴之中。
　　最后的一声压抑的闷哼，一声舒服的低吟，随着喷薄在手上的滚烫热液，在寂静的洞穴中纠缠在一起。
　　夏飞目不转睛的看着男人高 潮时性感的无以复加的英俊面容，才发泄出来的欲 望顿时又有了苏醒的征兆。
　　“夏飞！”穆雁行无可奈何的咬牙道，“不管是谁放了这么多晶核在这儿，他绝对随时有可能再次回来！我们该走了。”他转身往池边大步走去，蹲□洗去手上的液体，映在水面上的倒影，得到满足的面容让他自己都无法直视。
　　夏飞遗憾的耸耸肩，走到穆雁行身边蹲下，双手插 进水下，看着乳白的液体丝丝缕缕的扩散开去，扬起了嘴角……若不是明白随时可能有人闯入，今天就不是撸一发就可以解决的事了，雁行。
　　他狭长的眸子舒服的半眯起来，好似享用完猎物的豹子，慵懒飨足。



77　　[9]遇故知

　　水潭中的晶核,在经过夏飞没有节制的吸收后，最上面的几层已经完全变得透明，不过水潭很深，下方完好的晶核数目仍然足以令任何一个异能者心动。
　　夏飞忍笑看着沉默不语的穆雁行,心知这人又脸皮薄了。他眨眨眼，当做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挠着下巴，状似苦恼的说：“这么多晶核，留在这里也太可惜了，一定是要带走的。不过要说搬走，又有点不好操作呐。”即使是能量都吸收干净的透明原石,在如今也是有极大利用价值的，不能放弃。
　　穆雁行没有回话,他站在池边，伸出右手，掌心是不知名的植物的叶子碎片。碎片在眨眼间生长起来，在夏飞眼前化作模样奇怪的巨型植物。
　　——宛如一朵花瓣包合在一起的食人花，不过花瓣是由三瓣肥厚宽大的鸀叶组成，尾端伸出了一条粗粗的茎干，缠绕在穆雁行的右手手臂上。
　　茎干伸长，将鸀叶的部分浸入了水中。
　　三瓣鸀叶在入水的瞬间大大张开，好似怪兽张开了巨大的嘴。其中一片鸀叶好似有生命一般，穿透晶核层，朝水潭底部钻去，一片鸀叶稳稳的罩在水潭上空，两片鸀叶就这么构成了大张的口腔，将水潭含在其中。剩下的一片鸀叶则宛如灵活的舌头，将水潭中的晶核揽进口腔之中。
　　水花四溅，只是片刻功夫，三瓣鸀叶再次紧紧的合拢起来，随着茎干的缩短，从水潭中被拖到了潭边岸上。这时再往水潭中看，莫约半米深的水潭中只剩下零星几颗漏网之鱼的晶核，透过清澈的潭水，黑漆漆的潭底终于暴露在两人眼前。
　　夏飞扬起了眉，意外的看向地上好似饱满的巨型花骨朵般的植物，谭中的晶核就被包裹在这三片叶子中吧？
　　“干的不错，雁行。”夏飞忍不住的笑了出来，该说雁行的异能不愧是居家打劫必备的么？
　　穆雁行则是看向水潭中剩余的几颗晶核，皱了皱眉：“漏掉了几颗。”他对植物的操纵还不够精细，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夏飞瞥了一眼谭中莫约七八颗左右的二级晶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算了吧？我们好歹给原主人留一点货，人家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的家当被咱俩一扫而空，也太悲剧了。”
　　穆雁行态度很坚定：“不能留。”
　　“嗯？”难得看到雁行这么坚持一件事。
　　“这里，最有可能是牛牛的仓库。”穆雁行简洁道，“留几颗晶核，就是减少了我们的实力，增加了敌对的实力。不划算。”他的敌我立场一直相当分明。
　　几颗晶核就是再微不足道，也不能留。夏飞明白了穆雁行的意思，忍俊不禁：“说的没错，一点点好处都不能给敌人留下。咱们气死它。”话说丧尸会有生气这种情绪么？
　　在水潭中将遗留的晶核一颗不漏的捡到兜里，夏飞才穿上鞋子，朝穆雁行挥了挥手：“咱们赶紧离开这儿吧。”说不定这里的主人真的会被气疯，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可就舀不准了。
　　“你拖得动么？”在走出洞穴的时候，夏飞回望了一眼看着就沉甸甸的“花骨朵”，“要不我来？”
　　穆雁行没有拒绝夏飞的提议，不过并不是拖不动，而是他需要空出手来，随时准备应对暗处中潜伏的危机。植物的操纵最基本的，便是快，在猎物没有发现之际便束缚它们，接下来就会轻松很多。
　　而让夏飞拖着重物走，就算是有危险来袭，夏飞说不定还会把重物当武器，狠狠砸过去，让猎物有来无回。
　　走出封闭的洞穴后，夏飞握着植物茎干，左右看看：“我觉得，我们或许在那条河的下方。”这里阴冷湿寒，汇聚起来的水潭，似乎都在证明着这一点。
　　“河的附近，我记得有几处大裂缝？”他笑盈盈的看向穆雁行，“或许我们找得到回到地面的路。”
　　穆雁行点点头，跟上夏飞的脚步。
　　或许是因为收获颇丰，或许是因为先前美妙的体验，夏飞的心情一直相当的愉悦。没在意穆雁行的沉默，他笑眯眯的说个不停，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幽黑的洞穴隧道中。
　　“雁行，你说刚刚那个洞穴真的是牛牛的么？”
　　“唔，应该是吧？除了它那一只变异种，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干出囤积晶核这种事来，还能一口气囤积那么多。不过它干嘛不直接吸收了呢？美味的食物不被人抢走的最保险方法，就是藏进自己的肚子嘛。”夏飞惬意的自问自答，“说不定它没这么聪明？因为太喜欢晶核，所以舍不得吃掉，要收藏起来？”
　　穆雁行瞥了他一眼。
　　夏飞无辜的摊手：“或者它有龙的习性，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
　　穆雁行再瞥了他一眼。
　　“好吧。”夏飞摊手，“就我刚刚的经验来说，晶核不是有多少就能吸收多少的。异能者的身体都是有个饱和量的，超过那个量的底线，再吸收就只会把自己胀爆掉。丧尸也该是这样吧？”
　　不然，对能指挥其他普通丧尸的变异种来说，丧尸晶核的来源可算是源源不绝了，若是它时刻不停的吸收下去，早就该变成无人能敌的丧尸**oss了，到时候人类就干脆等着被毁灭算了。
　　因为已经吸收到了能量饱和点，没法再吸收晶核，所以牛牛才把多余的晶核囤积在洞穴里，等着身体彻底消化接收了庞大的能量后，再进行二次吸收，这么想倒是有点道理。
　　穆雁行终于开口：“距离你下一次可以再吸收晶核，大概有多长时间？”
　　夏飞思索片刻，翘了翘唇角：“一个月吧。”他优雅微笑：“这么说或许太对不起牛牛了——不过这样子进阶升级，真他媽的爽。”他兴致勃勃的提议：“咱们以后干脆专门去找牛牛的地下仓库好不好？找到一个就少奋斗一年半载呢。”
　　穆雁行忍不住扬起了浅笑，这人的性格真是太恶劣了。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么多晶核要是提纯出来，雁行你和艾尔林零他们，应该都可以再次进阶了吧？”夏飞设想着，“不过大家都进阶后，这次的收获也该用完了……养家真难，对吧，雁行？”
　　穆雁行低低的应了一声，思绪却有些飘远。艾尔和林零，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阿嚏！”
　　被挂念着的林零妹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感冒了？”林零揉了揉鼻尖，自言自语，“是不是洞穴里的温度太低了？”
　　“这附近靠近河流，温度才低。”高斯走在前面，扭头招呼了一句，“再走远点，洞穴里可是温暖如春。”
　　“说到河流……”李艾尔忽然停住脚步，“风里有水分的味道。”
　　高斯笑：“洞穴里有点水分不奇怪吧，小子？”
　　李艾尔斜睨了他一眼，不疾不徐的道：“吹过河流夹带着水汽的风我还是分辨的出来的。附近有活水。通俗点讲，是暗河。如果你看过盗墓小说，你会发现地底洞穴有暗河存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高斯噗噗的笑了出来：“就是没看过，老子也知道。”他抬手摸了摸石壁，湿漉漉的一片，觉得李艾尔说得有点道理，这里湿气很重，临近水源的可能性很大。
　　“风从哪儿来的？”高斯看向李艾尔，“带我们过去。”
　　“跟我来。”李艾尔不再多话，长腿一迈，循着风的方向找去。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处裂缝处。
　　石壁上的一道纵向裂缝从洞穴顶拉到了地面，但很遗憾的，只有三指宽。像高斯这样粗胳膊粗腿的男人，连手臂都伸不过去。
　　高斯趴在裂缝上往另一边瞧，不过大概是石壁太厚，裂缝断口太蜿蜒，他根本看不见对面的任何情形，眼前只有一抹黑。不过站到这儿，暗河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倒也是清晰起来。
　　“啧，没法过去。”高斯踹了一脚石壁。
　　一直安静不语的南雪终于忍不住，弱弱插话：“为什么我们要过去？”话说为什么要来找这条暗河？她不明白。即使找到了河流，他们也不敢饮用里面的水吧？
　　高斯怔住了：“呃，这个……为什么呢？”他抓了抓头发，忽然觉得自己一行人刚刚的行动简直毫无意义，偏偏他还认真了，顿时恼羞成怒的啧了一声：“李艾尔你没事提什么暗河？”
　　李艾尔凉凉的回道：“我只说了有暗河，是你要求我带你们来的。”简而言之，不关他的事。
　　高斯狞笑着：“嫩小子，还敢反驳，嗯？”
　　李艾尔正要回击过去，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
　　“老哥！喂！高斯！对面是你吗？！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一个惊喜的嗓音却在石壁后响起。
　　高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中茫然，几个呼吸后，他似乎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眸中闪过惊喜与激动，他的身体先于思维的趴在了石壁上，对着裂缝狂喜的吼了出来：“高升？！哈哈，高升是不是你？！我是高斯啊！哈哈哈，混蛋！你们可算是回?p>
　　戳耍」?p>
　　被忽如其来的人声惊愕住的艾尔三人，在看到高斯不自觉泪光闪闪的眼角时，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林零扶着石壁虚弱的感慨：“这究竟是什么神展开？”
　　地底洞穴遇故知神马的不要太多啊！



78　　[10]重逢

　　建立聚居地之初,聚居地管理层是以谢墨轩为核心的几个兄弟组成的。然而在之后与老疯子一起制定了地底世界开拓计划后，谢墨轩的那些个兄弟就分为四队，分别挑选了四个地底洞穴，带上人手前往探索。
　　那四个小队出发后,至如今，还没有一支小队返回过聚居地。
　　聚居地的人时常这么猜测，那些人或许还在地底世界中艰难前行，又或许已经在某个角落悄无声息的从此安眠。没人能够确认他们的现状，因此所有人都宁愿往好的地方想。
　　高斯就是这样的。他的弟弟高升是一个水系异能者——聚居地之所以只有季雄一个水系异能，便是因为那四支小队分别带走了一个水系异能者，高升就是其中之一。
　　在没有被高强度任务紧绷住神经的时候,高斯总是想着，高升或许已经在回程途中,或许下一秒就会有人通知他，高升那支小队已经回来了。
　　那样的场面在现实允许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被他设想模拟了很多遍。但从来没有一个场景是现在这样的——在脱离险境不久，隔了厚厚的石壁，听到弟弟的激动的喊声。
　　惊喜的确认了双方的身份，激动的语无伦次的“你过得好不好”“你怎么在这儿”之后，高斯总算是稍微镇定下来，朝李艾尔三人笑得无比灿烂：“咱们找得到回去的路了。”
　　高升他们正在按原路返回聚居地，只要跟着他们就好了。
　　“现在只要打碎这堵石壁就足够了。”高斯抡起胳膊甩了甩，打了鸡血似的干劲满满。
　　这时李艾尔才不疾不徐的插话，他先后退了几步，离高斯远了点，才说：“你确定他们现在不是被谁控制在手里，被威胁着跟你搭话？”
　　“我弟弟才不会因为威胁而伤害我。”高斯瞪了李艾尔一眼，“他自己硬扛着也不会拖兄弟下水！”
　　“万一他是无法自主自己的言行呢？”李艾尔轻声道，“我听说，聚居地的老疯子就能从精神层面上操纵人？”
　　高斯面皮骤然一僵，这种可能他没法反驳。
　　“他们离开聚居地很久了对吧？”李艾尔摸了摸左耳上冰凉的耳钉，觉得自己跳出来当坏人的感觉真无奈，不过夏飞没在这儿，也只能他谨慎一点了，“在他们离开后的这段时间，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你知道么？”
　　“遇到了和我们一样的聚居地，人家想侵吞掉我们的，也说不一定。”李艾尔撇了撇嘴，这下该完全惹人讨厌了，谨言慎行什么的，真麻烦啊。
　　他懒散散的继续补充：“说不定现在就诱惑我们主动送上门去。再多我们几个，聚居地的警惕心就更低了。现在隔着一层石壁，他们不好动手。要我们打碎了石壁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高斯现在的确很想把拳头塞进李艾尔的嘴里，以防这家伙再说出更坏的情况来。
　　不过他不是冲动的脑子一根弦的人，李艾尔说得在理，所以即使心里再憋闷，他还是认可了：“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转身离开？开什么玩笑！李艾尔猜测的那些，才最没可能发生好不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因此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高升提高了声调：“哥，我们就动手打碎这石壁了？”
　　“不，等等。这让我们来！”高斯下意识的回道，“我们这边洞穴太窄，要是你们从那边打碎石壁，会把路都堵了！”他说完就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卧槽，对着弟弟说谎了。
　　高升倒是在那边乐呵呵的应道：“我们先躲远点，等着你们哈。”
　　石壁很厚，要完全打穿需要时间。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是敌人，就算对方想对付他们，也需要花时间把石壁打碎，而那个时间里，他们几个早就可以逃之夭夭了。所以说石壁对他们而言是一道安全屏障。
　　但如今的问题是，他们要如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
　　瞥见高斯苦恼的目光，李艾尔耸耸肩：“多简单，过去看一眼就成。”
　　高斯古怪的看他：“怎么过去？你不是不让砸石壁吗？”他总觉得李艾尔是杞人忧天了，不过他该死的不能无视掉这种杞人忧天！
　　李艾尔伸出食指，把林零戳得往前了几步。
　　在林零茫然的看过来的目光中，李艾尔轻飘飘的指出明路：“我们过不去，不代表她过不去。”
　　林零和高斯一起惊讶——
　　“我？”
　　“她？”
　　李艾尔拍了拍三指宽的裂缝：“快变扁，过去看看情况。免得对方起疑。”
　　林零恍然，原来还可以这样。
　　“别让他们发现你，看清情形就回来。”李艾尔拍拍林零的肩膀。
　　“那我去了。”林零干脆的应下来，虽然有点小紧张，不过她终于派上关键用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就果断压倒了紧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话落，她的身体就在几人眼前压扁缩小，好似人形气球被戳了个洞，里面填充的空气都泄了出来，整个人快速的瘪了下去，最终变成了膝盖高低，瘦的好似火柴棍般的存在。
　　这种惊悚的视觉效果让高斯一口气噎住，怔怔的看着林零抱着抹布样的裙子灵活的钻进裂缝后消失，还没能回过神来。
　　“看，她除了背包，还是有这么一点用处的。”李艾尔倚靠着石壁，凉凉的翘起唇角。
　　高斯愣了愣，然后无语的看他，这人不会是把他最开始调侃林零就是帮忙背包的这句话一直记到现在吧？当事人说不定都忘了好不好？没长大的臭小子就是幺蛾子多！
　　片刻后，林零悄无声息的顺利返回，在几人面前蹭蹭蹭恢复原样。
　　“石壁大概有十多米厚。”她先这么说，然后才把看到的情形具体描述给高斯，“有六个人。”
　　高斯一瞬间瞪大了眼，出门的时候，明明有十五个兄弟……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长什么样儿，给我说说。”
　　“有一个一看就是你弟弟，长很像。”林零说，“还有一个一脸严肃，精英范儿，跟学校的三道杠感觉差不多。”
　　“那是何荣，和严铁一样，操控金属的能力。”他眼中怀念。
　　“有一个很有气场，背着把长剑，跟武侠小说的孤傲剑客一样——连气势都像！”林零眼睛闪闪发光，在她眼里，剑客比异能者帅气多了。
　　“别打他主意。你在他眼里可没那柄剑有魅力。”高斯嗤笑一声，“凌青，出生古武世家，部队特招过来的，特殊人才。跟这小子一样的风系。”
　　林零跟在听传奇故事一样，眼睛闪亮：“跟我本家嘛。”
　　高斯懒得纠正她：“下一个呢？”
　　“大块头，很高很高，很壮很壮，络腮胡子。”
　　“石磊大哥。体质类异能。”高斯点头。
　　“另外两个都是板寸头。一个桃花眼小白脸，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笑眯眯的跟笑面虎一样。长得都不错，可惜被发型毁了。”林零一脸痛惜。
　　然而高斯的脸色骤然就变了：“队伍里没有这两个人！”
　　李艾尔挑了挑眉，他就是以防万一说了几句，莫非真被他说中了？夏飞的乌鸦嘴属性传染给他了？
　　而高升的声音再度响起：“哥，你们在干什么呢！”他玩笑似的说：“是不是没力气了？真的不需要我们搭把手？”
　　高斯努力让声音镇定，语气是嘻嘻哈哈的，然而表情却一片冷凝：“刚刚异能消耗太大，先补充一下！就几分钟，等等又不会怀孕！”
　　“哥你越来越婆妈了——石磊大哥刚刚这么说你。”高升嘲笑着。
　　不愧是两兄弟。林零捶了一下掌心。
　　“高升，你们这次出去情况怎么样？”高斯像是不经意的闲聊一般，“有没有遇上其他的聚居地？”
　　高升不疑有他，笑哈哈的回答：“运气不错，联合了两个聚居地，人家的使者现在就跟着咱们回去，待会儿你就见得到了！”
　　高斯看向李艾尔，信还是不信？
　　李艾尔扭头瞅着石壁，在照明原石的柔和白光中数着石壁上凝结出的小水珠，这种决定全队人生死的问题就不要交给他决定了嘛，太麻烦了。
　　林零也在一旁揪头发，所以说想的太多的人的生活总是充满了各种纠结，还是脑子简单点好，少想一些，烦恼也少一些。
　　现在该怎么办？自己成功把自己吓到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几个绝壁打不过那头的人。可是就这么折身离开，也舍不得——离了这只大腿，天知道他们要花多长时间才找得到出路。
　　在他们纠结沉默的时候，南雪忽然捂着嘴惊呼一声：“动了！”
　　什么动了？
　　其他三人顺着南雪的目光看去，然后囧囧有神的看着石壁在眼前断裂，好似一块豆腐被切成碎块，切口平滑且整齐。
　　“要塌了！”南雪尖叫一声，拔腿就往一旁跑。
　　几人迅速追上她，然后身后传来石块砸到地面的轰隆声响。
　　“凌青！”高斯背对着一路跑，一路声嘶力竭的吼，“你他媽的想砸死老子吗！”
　　轰隆声停止，再站定回头，石壁已经被打穿了巨大的空洞，将两条隧道连接起来。另一边的几人已经走到了这边来。走在最前面的，站在碎石块上的男人高扎着马尾，手中还握着宽刃长剑，森寒的剑光映衬得他的眼也冰冷一片：“你们太慢了。”
　　高斯磨牙：“很好，看到真人老子就确定了，这货绝对是正版！绝对没有被 操纵！”
　　“操纵？”和高斯长相极其相似的男人叉着腰嘲笑，“我说，你们刚刚不是就因为顾忌这个，才磨磨蹭蹭的吧？哥，你越来越没有胆色了！”
　　高斯瞪了一眼李艾尔，要不是这人危言耸听，他们至于白白闹出这一出好戏么？
　　李艾尔无辜的揉了揉鼻尖，无害的表情深得夏飞真传：“就算是现在，他们被 操纵的可能性也不能被排除啊。你觉得他们没有，只是你的主观判断。”
　　他认真的说：“说不定他们现在的确是你认识的那些人。但他们的潜意识里被下达了指令，时机一到，指令触发，他们就不再是你认识的人了。”
　　高斯也认真的看着他：“知道吗？舀你的话当真，是我做过最天真的事情。”
　　李艾尔翘了翘唇角：“恭喜你看清自己天真的本质。”
　　“你——”
　　“好了哥。”高升一脸惨不忍睹的打断高斯的话，“你居然跟个未成年的小子较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走了走了。”高升走过来，揽着高斯的肩往回走，“回去了。咱们给谢老大带个好消息回去，这下谢老大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林零小步小步的跟在李艾尔身边走，囧着一张脸思考着，刚刚他们究竟在纠结些什么？怀疑事件就这么顺利结束了么？久别重逢什么的，应该让人很感动才对吧？可是现在完全感动不起来啊！
　　她想了半天，终于把目光钉在了身边的李艾尔脸上，这个罪魁祸首！
　　李艾尔斜睨了她一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他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换做是夏飞，大概考虑的比他还详细，那是个阴谋论专家。而他都是向夏飞学的。
　　此时的夏飞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将一个本来就不怎么白的少年彻底拐向了厚黑之路，他正拖着沉重的财宝，朝着远处的一线光明跑去：“雁行，看得到阳光了！”
　　穆雁行跑在他的身侧，看着亮堂的远方，眼睛也明亮了几分——可以出去了！



79　　[11]聚居地以外的世界

　　短暂的寒暄后,两只小队合二为一，踏上了返回聚居地的路程。
　　一路上都是高斯激动的跟阔别已久的同伴寒暄，毕竟只有他跟对方是旧识。林零和南雪虽然有心拉近彼此间的关系，不过毕竟才刚刚见面,总是觉得似有似无的隔着一层生疏感。
　　比如想把话题热起来，却总是说着说着就有人接不下去的冷场，叫人尴尬不已。
　　不过她俩是末世稀少的女性，所以即使绞尽脑汁想出的聊天话题总是以“呵呵”两字干巴巴的结束，这里也有人愿意配合她们生硬的再扯出另一个话题来。
　　配合的人自然是高斯高升这两人，话说他俩真不愧是兄弟，不是吗？
　　不过在说话间,高斯几人也清楚了两个使者的身份。
　　桃花眼小白脸的那位，名叫姚建民,末世前还是名大学生。他所在的聚居地大概都是由他们学校的同学老师组成——在大地震中，那些不同系不同专业的学生老师恰好运气极好的参与了社团组织的远足活动，打着鸀色生活的旗号，很多人参与其中，深入山野，因此没有像他们呆在学校的同学朋友那样，在钢铁森林的坍塌中丧命。
　　远足的队伍很庞大，但在地震后，还是有所损失，最后幸存下来的莫约有一百来人。
　　这一百来人倒是不知道来自阳光的致命威胁，他们只是恰好发现了大地崩裂后形成的巨大洞穴，地势易守难攻，因此商量了一下，就躲了进去。后来才发现在地底才能狩猎到动物，于是也心安理得的呆在那儿，没在挪窝，并且陆陆续续的收留了不少逃难的幸存者们——直到楚辰带人来到了他们的聚居地——大学城——他们如此自称。
　　楚辰就是另一位使者，戴着金边眼镜，面皮白净，细长眼，一瞧就觉得是典型的笑面虎形象，狡诈的很的那种。不过他的身份是h省某军事基地的参谋，品格值得信赖。
　　该军事基地在大地震中同样被彻底摧毁，大地的变形让深入地底的秘密建筑碎得连渣都找不到一片。
　　楚辰说，本来在地震的那个时间点，基地的军人大部分都该在室外操练。就算是地震，凭借他们冷静的头脑和敏锐的身手，在大地闭闭合合的裂缝上，他们活下来的概率要远远大于普通百姓。
　　不过在地震前的那个夜晚，众所周知的，发生了大面积高烧昏迷的情况。在突然袭来的事件中，军人强健的体魄并不比普通人多出什么豁免权。
　　一个军事基地，因为高烧昏迷的军人占据了其中十之九成。而全国范围内，都是同样的情况。国家震动，专家小组飞快的运作起来，秘密实验室中的科学们纷纷走上前台——只可惜地震来得太快，没给这些在研究上投入了全身心，甚至愿意在世上抹去了自己存在痕迹的科学家们多一些时间。
　　总之，因为最高级别的警戒，基地规律的训练生活被打破。
　　地震发生时，军人没有在操练场上，而是在建筑物内。
　　所以地震后，军事基地的军人只剩下三百余人。
　　在暴雨后，他们震惊的发现曾经的同伴变为了另一种生物——丧尸。三百人对几千人的丧尸军团，绝对没有胜算，因此在丧尸还未完全苏醒之际，他们逃了。
　　之后，为了狩猎变异动物填饱肚子，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军人队伍们踏入了地底世界。在狩猎过程中，楚辰他们的队伍发现了姚建民他们的聚居地大学城，再谈判后确定互相照应的相处原则，他们在大学城附近寻了一处落脚点，定为他们自己的聚居地——迷彩基地。
　　再往后，就是高升他们的开拓小队遇上他们的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楚辰的队伍中同样存在老疯子那样的“专家”。这些科学家都是国家的宝贵财富，他们在世界上没有家庭，没有身份，隐于暗处，研究世上各种不可思议之事。这些事不能用现有的科学逻辑去解释，所以他们的研究是建立在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上。听上去很疯狂，但有些神奇的事的确存在，外星生命只是其中最没挑战性的一个研究项目。
　　当然，异能一直以来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在高烧事件发生后，这些专家走到明处，赶往各处进行实地考察。老疯子是在去医院搭建实验室的途中，遭遇了地震，后来在暴雨中被季雄所救，后来便索性跟着谢墨轩他们一起。
　　而军事基地的那个专家，却是顺利抵达了军事基地，在地震中因为自己的土系异能而免于一死。
　　楚辰将那位专家称之为博士。在远离了军事基地后，博士开始了对晶核的研究。他确定晶核中的能量能为异能者所用，可是目前找不到办法将能量提纯出来。
　　高升他们的前往，为这两个聚居地带去了不少信息。
　　比如老疯子明确划定的异能属性，异能类别等，比如像老疯子这样的能量系异能者可以做到提纯晶核能量，交给元素类、体质类异能者吸收，帮助这些异能者快速进阶之类的信息。
　　他们带去的信息对两个聚居地有着足够大的吸引力，因此两个聚居地表达出结盟意愿什么的是理所当然。
　　因此楚辰与姚建民便作为两个聚居地的代表，和高升他们一同返回聚居地，希望跟谢墨轩好好谈谈。
　　林零很好奇的问了高升：“一个大学城一个迷彩基地，那他们聚居地是用什么称号闯荡地底世界的？”
　　高升正经的咳嗽两声，然后回答：“当然是地下之森。”
　　希望他们的聚居地能在将来稳稳的扎根于地下世界，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传承下去，宛如森林般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多好的称号，对吧？”高升笑问。
　　林零看着他充满希望的眼神，顿时也觉得心潮澎湃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李艾尔走在剑客凌青的身边，听着身边几人谈笑着，目光却时不时的往凌青身上瞥上一眼，他对凌青背后的那柄剑很感兴趣。刚刚那柄莫约一米来长剑直接切开了十米后的石壁，断口光滑平齐，莫非真有剑气这种神奇的东西存在？
　　少年很好奇，在石磊声音如打雷般的说“快到了”的时候，他才皱着眉扯了扯脸颊畔又长长不少的头发，斜睨着凌青如他一般苍白的面孔，懒洋洋的拖长了声音：“大叔，你刚刚那招是剑气吗？”
　　“不是。”凌青目不斜视，声音冷淡。
　　“那是什么？”李艾尔翘起薄薄的唇，还以为不会被搭理来着。
　　“异能。”
　　李艾尔恍然大悟，刚刚高升说了，凌青和他一样是风系异能。是把风刃凝聚压缩在剑刃上吗？唔，这么想来，就跟剑气差不多吧？凝聚压缩后的风系威力通过长剑发挥出来，真的很厉害。
　　之前还以为风系异能只能擅长远战，没想到还能这样近战。
　　李艾尔眨眨眼：“你能教我剑法吗？”
　　“可以。”剑客转过头来，那一刹那的风采真真宛如一个绝世剑客，高处不胜寒，孤傲又寂寞，他淡淡道，“一小时一百颗晶核。不包学会。”
　　“……”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李艾尔觉得他心中的武侠梦在这一刻稀里哗啦全碎了，他说，“二十颗。”
　　“一小时，我最少能杀六百只丧尸。”凌青盯着他的眼，绝不是在开玩笑。
　　李艾尔耸耸肩：“让我想想。”杀价这种事，等他问问夏飞该怎么处理再说。
　　凌青点点头，认可了拜师期限延后。
　　而此时的夏飞，已经和穆雁行通过裂缝爬上了地面。不该说是爬，他俩只是坐在一株植物的叶片上，随着植物的长高，跟坐电梯似的，直接升到了地面。
　　从植物叶子上跳上地面，两人看看天空高悬的太阳，判断出现莫约五点左右，离太阳下山也不过一两个小时了。
　　通过太阳，他们也能大概判断出东南西北的方向。不过问题是，聚居地相对于他们如今的位置而言，在哪个方向，他们却是不知道的。
　　“走一步看一步？”夏飞提议，“地面上一览无余，要是能遇上聚居地巡逻的人，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了。”
　　他扬了扬手中拽着的粗粗的茎干：“反正饿不死咱们。”
　　穆雁行赞同的点点头，指向西北方向：“走这边？”
　　当初他们就是从c城往西北方向走，才遇上了聚居地。现在随便选个方向，选西北方向就当是碰运气。
　　夏飞自然是同意。
　　两人顶着灼热的阳光前行，不过西北方或许真的是他们的幸运方向，在大概半小时后，在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三个小黑点。如今在地面上游荡的，除了丧尸就是人了。
　　走近了，双方才惊喜的发现，是熟人！
　　那三人分明就是张河山，徐意和季雄！
　　要说被困在地底世界，谁更容易脱困离开，回答必然是土系异能者张河山。大地对于他来说好比是主场，用大地母亲这个形容对他
　　而言也不算夸大。
　　当他异能渐渐恢复后，在他对泥土岩层的掌控感应下，他很快带着徐意和季雄脱离了地底世界那个鬼地方。
　　不过张河山与徐意间的气氛却很奇怪，夏飞用眼神瞥了一眼季雄，这汉子的目光跃跃欲试，似乎迫不及待的想与夏飞分享八卦。不过当着当事人的面，他又不好直接开口，于是憋得龇牙咧嘴，跟想上厕所却不得不排队等候一样。
　　“这下好了，总算找得着回去的路了。”不理会朝他眨眼眨得跟抽搐似的季雄，夏飞微笑着说，“这次还是要靠你了，河山。”
　　张河山不语的点了点头，当先踏出一步，为几人引路。
　　夏飞偏头瞥了一眼徐意，发现他目光一直追随着张河山的背影，复杂又挣扎。
　　他挠了挠下巴，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季雄在一旁抓耳挠腮，问我问我！



80　　[12]回归

　　高升一行人在当初远行探索的时候,一路上都做了标记，以防他们返回的时候迷路。做标记的是操控金属的何荣，因此他们走过的每一处岔道，在石壁上都有一个突出在石壁上的金属小箭头,箭头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
　　而现在，他们只需要逆着箭头的方向走，就可以返回聚居地了。
　　然而在他们的领队，体质异能者石磊宣布“再半小时就到了”的好消息时，他们在幽暗寂静的洞穴中听到了人声。
　　是不少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声音汇聚到一起，通过洞穴回音扩散,最后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宛如无数只鸟雀在叽叽喳喳,嘈杂的很。
　　几人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高升狐疑的看向他哥：“聚居地在搞什么活动？”
　　高斯表示同样很茫然：“没听谢老大说过。”
　　“会不会是像我们一样来狩猎的？”林零猜测。
　　“没可能！”高家两兄弟同时反驳。
　　高升一巴掌把他哥拍到身后，目光对上林零的，一字一顿的强调：“这条路是谢老大交给我们来开发的。没可能再安排其他的人手进来。”
　　“而且目前还有很多路待开发，人手不够，忙都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派人来走老路。”高斯一个手拐把高升顶开，笑嘻嘻的说。
　　几人面面相觑，那这是怎么回事？前面有人，人还不少。
　　“去看看。”
　　沉默良久，剑客稍嫌冷漠的嗓音打破沉寂，同时响起的还有他一步一步走得极稳极端正的脚步声。
　　几人看着剑客已经走到前面去的背影，耸了耸肩，跟上了剑客的脚步。
　　“真没耐性。”高斯吐槽。
　　高升搭着高斯的肩膀，笑：“得了，你还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在等待这样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每次听到他这么说，老子就蛋疼。”
　　两兄弟没心没肺的笑作一团。
　　李艾尔瞥了他们一眼，语气薄凉的纠正了高斯的吐槽点：“你们怎么不奇怪，为什么他走路的时候，马尾都不会晃动的？”
　　高斯和高升听了，笑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
　　“发蜡？摩丝？哈哈哈哈……”高斯爆笑，“咱们早就怀疑过了，不过人家连这两样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高升抹着泪花：“人家说使剑就在一个稳字上，要稳到身体的每个部位去，连走路都要四平八稳的，发丝丝都不晃动一下的。”
　　李艾尔眯了眯眼，看着剑客的背影，掀起了唇角：“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真不明白你们在笑什么？是井里的青蛙指着路过的旅人嘲笑，你眼里的世界绝对没有我看到的大，这样吗？真是肤浅。”
　　高升笑声顿止，抽了抽嘴角，凑到高斯耳边小声说：“你们从哪里搞来的小子？这嘴可真毒。”
　　高斯备有感触的拍拍难弟的肩膀，这次有人陪他一起中枪，感觉真好。
　　不过剑客的脚步不易察觉的停了一瞬，冷漠苍白的脸上，隐约有了那么一点满意的意思。
　　谨慎的接近了声音的来源地。
　　在笔直的隧道的左边，是一条哗啦流水的暗河，在道路的右边，却是一处凹陷进去的巨大洞穴，此刻的洞穴被浸了动物油的火把点亮，火焰明灭闪烁，将洞穴内的人影映在洞穴石壁上，形影幢幢，像是爪牙舞爪的厉鬼。
　　洞穴内莫约近百人，都是低头凑在一起小声的交谈着，面色灰白，神情恐惧且绝望，一片愁云惨淡。经过高斯四人的辨认，确定了在洞穴中的，绝大部分是聚居地中的普通人。
　　发生什么状况，会让聚居地的普通人被聚集到这里？被洞穴中阴霾的气氛所影响，几个聚居地的老人紧张的对视一眼，心中渐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在他们最初建立聚居地的时候，只有决定集体迁徙到地底世界的时候，才会首先转移普通人下来。
　　不过很显然，在今早高斯他们离开的时候，聚居地还没有半点要迁徙的风声。也就说，这个决定该是聚居地今天在匆忙中定下来的。再往深处想，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聚居地出事了！
　　不再隐藏身形，一行人大步走到洞穴中，抓住认识的异能者，严肃的询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高升他们的回归以及他们带回的使者，让被丧尸群震骇了心神的人们从绝望中生出了那么一丝微弱的希望：前往远方，有更多的同伴。团结在一起，便有更大的力量！
　　然而首先要是能逃过这一劫。
　　高斯几人自然也是清楚了聚居地此刻的危机，震惊又担忧，匆匆交代了一声，便不再停留，往着地底洞穴出口的方向赶去。
　　姚建民与楚辰两人，石磊自然是建议这两人与避难者们一起呆在洞穴里等着他们回来，这两人也没有推辞。不是他们过于冷漠，只是因为他们像田宇恬一样，属于智力进化的体质系异能者，这也是他们能成为各自聚居地代表的原因。
　　既然去了也只是靠人保护的拖累，还不如不要绷面子，老老实实的呆在后方等着。
　　高斯他们的步伐一再加快，到了后来都到了狂奔的地步。
　　末世后，所有人的家都毁了。所有人的羁绊也所剩无几。聚居地或许还存在各种不尽人意的弊端，但它的确也已经成为了这些人心中的牵挂，让人在残酷荒凉的末世，不再感到茫然，不再漫无目的毫无方向，让他们有了归属，让他们有了坚定的为之努力的目标，有了活下去，甚至于想保护些什么的信念。
　　地下之森这个名字，管他好不好听，在他们心中，就是一个在悬于黑暗中的明星，亮光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那是希望。
　　大步奔跑中，洞穴的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亮光，是出口！
　　出口处，洞穴高度陡然变矮，几人弯着腰低着头，脚步飞快的蹭蹭蹭爬上去，眯着眼，让久在黑暗中的眼睛适应了外面明亮的光线。
　　抹去眼角被光刺激出的生理性泪水，远行小队的四人望向聚居地的方向，却只看见一间间简陋的石屋，一顶顶破旧的帐篷，却没见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们的神情有些复杂，在回来的路上，多多少少幻想过回来的时候，会以怎样的情形与兄弟们见面，又会怎样击掌庆贺成功的远行之旅，却从未想过，会在回来之际，面对这样冷清到残酷的场景。
　　“他们在上面。”李艾尔抬起头，看向裂谷上方，虽然从这里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人，但风里的气息不会有错，“还没开打，没有血腥味。”
　　揪紧的心脏微微放松了一些。
　　“走，上去！”石磊大着嗓门吼道。
　　李艾尔刚刚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风里的气息同样告诉他，丧尸的数目，很多，很多。
　　而他没有出口的话，在不久之后，上了裂谷的每个人便清晰且深刻的感受到了——那宛如城墙般在远处排列为一线的丧尸群，光是那乌云罩顶般的黑压压的气势，就直接且凶悍的朝人压迫过来，压抑沉重的氛围顿时让心头染上了阴霾，再也乐观不起来。
　　“谢老大他们在那边！”高斯指向一边，其实严阵以待的异能者们在一览无余的大地上，一眼便可以发现。
　　而他们这边的异动显然也引起了谢墨轩的注意，锐利如鹰隼般的眸子往这边看过来，眼中酝酿的冷酷风暴在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庞时，顿时转为激动与欣喜。
　　高升几人早已大步跑了过去，即使气氛压抑又灰暗，也阻挡不了他们此刻澎湃的心绪。
　　“石磊，高升，何荣，凌青。”谢墨轩的目光依次看过站在他面前的人，他冷酷锐利的眸子里，头一次隐约可见水色。已经做好抛下这些兄弟，带着聚居地离开这儿的决心，然而他们竟然能够赶回来，真是……真是太好了！
　　但人少了。十五个人只剩下四个吗？谢墨轩沉默的握紧了拳，四支远行小队也只回来了一支……不，能在今天赶回来一支，即使只有四个人，也是很好了……
　　“谢老大！”“谢大哥！”四人纷纷上前，想说的话还有很多，远行的路途中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危险，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最终发现了另外的聚居地的喜悦，都想唾沫横飞的大讲特讲。不过这些话，该是留到某个能尽情谈天说笑的夜晚，或许举着火把围着篝火，在兄弟们赞叹的目光中手舞足蹈的讲出来——总之不是现在说。
　　现在，他们首先要面对的，是对面庞大的丧尸群。
　　“它们为什么不进攻？”高升喃喃。
　　“心理威慑。”谢墨轩抛开涌动的心绪，目光重新冷冽下来，“变异种想用这种方式，从精神上打垮我们。又或者，它们仅仅是简单的想在晚上进攻。”不过听夏飞的形容，那只变异种玩心理战术的可能性比较高。
　　“它不知道我们可以从地底世界溜走吗？”高斯诧异。
　　说到这里，谢墨轩语气中也有一丝松口气的味道：“不知道。”所以他们才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前提是在他们撤离之前，丧尸群仍然不选择进攻。
　　“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高斯继续问，他想想就可以明白，现在谢墨轩之所以没有带领现有人员撤离，是想等待今天清晨进入地底狩猎的队伍回来。
　　“再有一小时。”谢墨轩果决道，“一小时后，全员撤退。”
　　一小时吗？几人站在西斜的阳光下，远远注视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庞大丧尸群，头一次亲身体会到，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一个新兴物种，恐怖又残忍，族群庞大远胜人类。
　　聚居地的远方。
　　“太阳快落山了。”季雄扯着夏飞远远的吊在张河山后面，嘀嘀咕咕，“张兄弟喂，咱们在天黑之前赶得回去么？”
　　夏飞看着身边这个打扰他骚扰雁行的大灯泡，眯起了眼：“你这么大点声音，河山怎么可能听得到？要问去人家身边问。”
　　“他真的听不到？”季雄贼笑，带着点小兴奋的确认。
　　夏飞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张河山，与沉默跟在张河山身后不远处的徐意，忽然就明白了季雄在搞什么鬼。
　　“说吧。我听着呢。”他慵懒的半眯着眼，俊美的面容在夕阳的余晖中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美好的宛如一幅暖色调的画卷，“他俩到底怎么了？”
　　季雄嘿嘿嘿的笑，有种憋了许久终于可以释放的畅快感：“是这样的这样的……”
　　——他们三人在地底洞穴内休憩的时候。
　　张河山和季雄的异能终于恢复过来，三人起身，打算离开。
　　在这时，张河山忽然在黑暗中问了徐意一句话。
　　他问：“你在我身上动过什么手脚，徐意？”
　　徐意只是慌乱了一瞬，便恢复了镇定，在仔细观察了张河山的神色后，才承认下来：“动过手脚。但具体做了什么，我不能说。”
　　张河山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站在那儿自言自语般的：“前些日子，我脑子里一团乱。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人心软，可以干脆的对别人说‘我不想做那些事’，受伤、血、死亡，我都不怕了。”
　　“我记得我之前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清楚我现在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现在的我讨厌以前的那个我，但是我知道，以前的那个我也绝对不会喜欢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他言辞清晰，冷静的说着，“但哪个才是真的我？现在的我会不会像突然出现那样，突然消失？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徐意听着他的话，目光逐渐变得复杂，歉疚、怜惜、不忍……然而更多的情绪却混杂在一起，叫人无法分清。
　　他只是轻声说：“应该不会。”
　　张河山点了点头：“这就好。我不想消失掉，更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因为要是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原来的他一定会抵抗现在他的再次出现，就像他像这样抵制原来的自己一样。
　　他不想消失。
　　即使是知道自己是因为徐意动的手脚才出现在这个世上，他也不想消失。
　　“谢谢你。”他对徐意道谢。
　　徐意一瞬瞪大了眼，怔怔的看了他半晌，然后无力的合上了眼帘，声音虚弱：“不用谢。”这个道谢的人是谁？是最初认识的那个憨厚老实的，心软的叫人怒其不争的张河山吗？
　　他居然对他道谢……
　　他居然对他道谢！
　　徐意心中宛如打翻了调味品，五味陈杂，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
　　夕阳西下。
　　徐意走在张河山身后，目光克制不了的始终落在那人宽厚的背脊上。
　　他只是一直在想，那句“谢谢你”，是说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吗？换做是原来的张河山，会因为这件事对他道谢么？
　　他的身后，远远跟着的季雄在缠着夏飞追问：“什么原来的我现在的我？小飞飞你知道咩？张兄弟他莫非是精神分裂患者？”
　　夏飞只是微笑不语，狭长的眸子映着晚霞的玫红，美艳不可方物。
　　同一时间，地底世界，曾经盛满了晶核的水潭边。
　　一只丧尸站在潭边，血红的眼死死的盯着空荡的池底，片刻后，它扬起了头，蜷曲的发散落在脑后，露出惨白阴郁的面孔，愤怒的嘶嚎响彻洞穴，久久回荡。



81　　[13]迁徙

　　太阳在往地平线以下落去,天色渐暗，荒野上的风也渐渐吹了起来，脚边的沙石在风里打着旋儿。
　　清晨出发狩猎的异能者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不论是震惊亦或是惶恐,在谢墨轩的安排下，普通人被立即送去那个地下洞穴等候，而异能者则是加入了警戒队伍。
　　谢墨轩让异能者们退居到裂谷下的裂缝之中，若丧尸真的攻来，他们可以退居到洞穴内，边战边退，尽力将来路封阻,拦下那庞大的丧尸群。洞穴狭窄难攻，异能者们至少不必像在荒野上那样,从四面八方都陷入丧尸的海洋。
　　不过在洞穴中作战也有弊端。人在洞穴中，撤退与行动同样受限，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不像是在荒野上，天大地大随处可逃。
　　但监视丧尸群的动静是必须的。谢墨轩亲自担任了这一角色，没有下去地底世界，而是在裂谷上冷静的看着，等着。高斯他们陪着谢墨轩，在因为等待而漫长起来的时间里，将大学城与迷彩基地两个聚居地的事告知了谢墨轩。
　　对谢墨轩而言，这个消息是在前景灰暗之际，陡然出现在视野中的明灯。他匆匆决定迁徙，说实话，该往哪儿去，之后该怎样生活下去，计划并没有太完善，有一种走一步算一步的逞强意味在里面。不得不逞强，都是被丧尸逼的。
　　然而高升他们带回的消息，却弥补了计划的空缺。
　　如果今天能顺利撤离，成功摆脱丧尸的追击，那么他们就拥有无限未来！
　　“时间差不多了。”谢墨轩抬头望着天空由浅变深的蓝色，果断的转身，“都下去了。立即撤离。”
　　高斯迟疑的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宛如被施加了定身术的丧尸群，莫约万只的丧尸，包围了裂谷两侧，只是嘶吼，却不骚乱，不前进。他有些担忧：“要是它们看这上面没有人了，会不会直接朝这边冲过来？”
　　“不会。”谢墨轩冷声道，“不然早在刚刚其他人离开的时候，它们就该有所动作了。”
　　高升哈了一声，尽力让笑容自然一些：“它们傻的吧？站那儿当模特呢？不过越傻越好，傻得连吃人都不会更好。”
　　“不。大概是那只变异种现在不在这儿。”谢墨轩轻声说着，也像是解释给他自己听。要是那只聪明的变异种在这儿，说不定会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出些许端倪，不会给他们这么多的准备撤离的时间。
　　幸好，那只变异种不在。
　　这大概就是季雄常说的运气了。谢墨轩觉得，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是该值得敬畏。
　　只是季雄和夏飞他们……果真不能按时返回了么？不过这说不定也是他们的运气，避开了与丧尸群的纠葛。
　　高斯几人跟在谢墨轩身后，下到了裂谷中。
　　而此时，从另一个方向远远走近的一行五人，望着远方黑压压的一片阴影，脚步放得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停下来。
　　“那是……”季雄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丧尸。”夏飞眯起了眼，“聚居地被包围了。”
　　季雄嘶了口气：“那聚居地呢？聚居地怎么了？”
　　“聚居地有人。”张河山将手按在地上，集中精神感知远处的动静，“他们在裂谷下面。”
　　“丧尸围而不攻，聚居地趁机往地底世界撤离么？”夏飞在第一时间推敲出最可能的情况。
　　“轩轩不等我了吗？”季雄捧心，一脸哀怨，“我还没回呢。”
　　“谢墨轩等到现在才撤，已经仁至义尽了。”夏飞翘了翘唇角，他才不信这丧尸是才包围过来的，这情形应该有段时间了，而谢墨轩竟然没在第一时间撤离……唔，这个领导者不错。
　　“那我们怎么办？”张河山面无表情的问，“他们开始往地下撤了。”
　　“转身离开？”季雄忧伤的长叹一声，“看来我不得不和轩轩分隔两地再不相见了嘤嘤嘤。”
　　夏飞弯着狭长的眸子：“可是我舍不得我家林零和艾尔啊。雁行，你呢？”
　　穆雁行唇角微扬，英俊的面容自信且沉稳：“交给我吧。”
　　准备撤离的命令，在警戒的异能者间飞快的传遍开来。
　　“这就要走了？”林零呆呆的站在原地，被人撞了一下后，才陡然回神过来，面色苍白惊慌，她揪住身边李艾尔的衣领，声音颤抖，“那夏飞大哥他们怎么办？他们都还没回来！”
　　李艾尔死死的抿着唇，目光瞥向一旁，沉默不语。
　　“喂！李艾尔！”林零提高了声音，“你不是很聪明很有主意吗？这次你说啊，我都听你的！”
　　李艾尔终于将目光移回来，安静的对上林零的。林零这时才发现，一向懒洋洋的看似无所谓任何事的少年，其实现在跟她一样，茫然又担忧，惊慌又害怕……怕再也见不到那两个人。
　　其实表面再怎么毒舌薄凉，这个少年和她一样，都是还未真正成长为独当一面，享受着来自两个成熟男人的宠溺与包容的孩子。
　　当全身心去信赖与依靠的大树忽然不见，或许会在某个地方枯死，于是他们张皇且不知所措，无能为力的心情让他们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林零松开了手中揪住的衣领，垂下眼低声喃喃：“夏飞大哥绝对会找得到回来的路的。我想说‘我不想走’，是不是太任性白痴了？”谁都知道，要是进了地底洞穴，那么异能者们绝对是一边前进，一边毁去后路，不给丧尸追来的机会。同理而言，即使在日后，这处的丧尸散尽，而夏飞他们找了回来，面对的也将是塌陷的地下裂缝。
　　李艾尔扯了扯嘴角，笑容难看：“那我也算白痴了一次。”
　　“两个白痴都给老子走了！”高斯从一旁窜出来，一手一个揽住脖子，管他手下的人愿不愿意，推嚷着往裂缝走去，“留着等死？然后等你们夏飞大哥回来，看着地上熟悉的衣服碎片发呆？”
　　“要活着，指不定哪天还可以见面！说你们白痴都是抬举！”高斯大声骂着，把两个犯傻的家伙推进洞穴内，“给老子赶紧点走！”
　　被裂缝下的阴影笼罩，林零咬着唇扭过头，红着眼，最后望了一眼远方，然后却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目瞪口呆的，任由高斯怎么推都推不动。
　　“喂！你怎么了？！”高斯恨铁不成钢的吼她，“现在没有依依惜别的时间，懂？！”
　　“不，不是那个……”林零僵硬的摇了摇头，伸手扯了扯李艾尔的衣摆，然后抬手指向天空，声音颤抖，却是因为狂喜：“看！快看！夏，夏……”
　　沉默的少年蓦地扭过头去，眼睛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睁大了一瞬，然后渐渐溢出明媚的笑容来。
　　“我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少年掀起薄薄的唇，声音颤抖却轻快。
　　高斯疑惑的回头，然后呆若木鸡，卧槽，要不要这么拉风？！
　　一株植物好似一座彩虹桥，一端想必扎根在远方，一端上却或坐或站着五个人，优美的弧形划过长空，从丧尸群的上空跨过，朝这方飞快逼近而来。
　　只是几个眨眼之间，植物的这头便轻盈的抵在了地上，完美的架起一座拱形的桥。
　　桥头的五人已经从上面跳下，大步朝裂缝跑来。
　　“夏飞大哥！穆大哥！”林零激动的喊着，伸手抹了抹眼角，冲过去就扑上了穆雁行。
　　穆雁行顺手将人的腰揽住，一只手便将人抱了起来，脚下的步伐却仍没停下，弯腰钻进了裂缝，看向高斯：“谢墨轩在哪儿？我们从丧尸群头上经过的时候，看到那只变异种回来了。”
　　高斯脸色骤然一变：“快点跟我下来。”
　　穆雁行这才放下林零，飞快的揉了揉姑娘的头发，不多言语，便跟上了高斯的脚步。
　　林零红着脸也大步跟上，刚刚怎么就冲动的扑上去了？话说穆大哥真的很温柔……话说她现在就不该想这些啊混蛋！
　　高升他们所走的道路编号为a。
　　谢墨轩站在洞穴口，在看到夏飞几人的身影时，他冷漠紧绷的面容稍微柔和了些……运气，还不错。
　　然而夏飞接下来的一句“变异种加入了”，却让他的目光再次冷冽下来。
　　在所有人都走进a编号的洞穴后，谢墨轩看向汇聚在此的聚居地中的所有土系异能者，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填了它！”
　　十余名土系异能者，包括才加入的张河山，沉稳的将手覆上地面。
　　展现在洞穴中数人眼前的，是万分不可思议的场面——从洞穴口至裂缝出口的空间，泥土岩层好似有生命一般，蠕动着，生长着，最后无声无息的一点点的填充满了整个空间，不留一丝缝隙。
　　后路被封死了。
　　夏飞握紧了穆雁行的手指，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前不久才体会了一把地底追击的紧张感，没想到现在又要再次体会——而且，这次的数目是先前的百倍！
　　没想到将他们逼入地下的不是阳光，而是本身占据了地底世界大面积的丧尸。
　　有人会逃命逃到敌人的大本营么？
　　然而如今这却是唯一的出路。
　　牛牛在发现他们从聚居地消失后，到发现他们进入了地底。这个时间差就是他们安全无恙的时期。
　　然而他们总会被丧尸发现的。被发现后，便是血战的开始。
　　所有异能者都明白这一点，因此沉默赶路，脚步匆匆，争取与在洞穴等待的人汇合后，摆脱丧尸的追踪。
　　夏飞看向走在前方的异能者们。
　　他还记得，聚居地的异能者共有三百零一人。除去狩猎没能赶回来的几支小队，这里莫约剩下两百多名异能者。而之后的路想走下去，便要依靠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了。
　　眯了眯眼，夏飞的目光落到人群中的谢墨轩身上。这个男人作为领导者，已经获得了他的信赖……那么，在这种要紧时刻，他能为他人增幅力量的异能，似乎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连升两阶的异能，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裂谷之上。
　　随着一只丧尸愤怒的嘶吼，潮水般的丧尸军队动作了起来。
　　被压抑了整天的本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丧尸们迫不及待的朝生肉气息残留的地方涌去，嘶哑的吼声响彻天际，骇人心神。
　　它们跳下裂谷。摔得支离破碎也要爬行前进。
　　它们踩在同伴的破碎的躯干上，迫不及待的往有气息的聚居地跑去。
　　它们想吃肉，想了整整一天，忍得都快发疯。
　　本性终于不再被上位者禁锢，它们猩红着眼，口涎滴滴，挥舞着残肢断臂，欢快兴奋的冲往存在着美味的地方。
　　然而裂谷下此刻已经人去楼空。
　　嗅着味道却找不到目标存在的丧尸茫然的在裂谷底下打转，直到它们的同伴下来的越来越多，它们被挤在一起，再也无法行动时，没耐性又饿惨了了的丧尸们仰起头，爆发出愤怒的齐声嘶吼，叫人胆寒心颤。
　　然而当一只头发蜷曲，面色惨白阴郁的丧尸站到裂谷边上时，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顿时戛然而止，好似播放开关被按回原位。
　　这只丧尸跳下了裂谷。
　　把裂谷挤得满满的丧尸们，明明已经没有了活动空间，却在那一瞬，奇异的在那只丧尸的落地点，让开了一片宽阔的空地。
　　这只丧尸行动毫不笨拙，四肢修长且灵活，轻巧的落地，站直了身躯。
　　它的目光在四周扫过，然后毫不迟疑的迈动脚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它走过的地方，宛如摩西分海一般，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伴随着它脚步声的，是“噗嗤噗嗤”的黏腻声响，那是丧尸们互相被挤碎胸腔的声音。
　　它在裂谷的一侧岩壁下停下了脚步。
　　那里赫然是人类气息残留的最后地方，然而那里的地面平坦，没有裂缝，没有去路。
　　人类消失了！
　　“吼——”它嘶吼。
　　“吼吼——”万只丧尸齐声附和，声势浩大。
　　“吼——”它咆哮。
　　这里的残留的气味，有两个味道，跟他仓库里残留的味道一模一样！
　　找出他们！吃了他们！
　　“吼吼——”这是它们的王，天性命令他们服从。



82　　【地下穴居】

　　[1]死亡开端

　　一直到与在大洞穴中等待的普通人汇合,异能者们也没有遇上一只丧尸。
　　在行进的路上，土系异能者分为了两批。一批走在最前面，一路上遇到的岔道拐角，在第一时间被他们封堵起来。另一批则是走在最后断后,他们一边前进，一边毁去了后方的路。
　　哪怕是正面迎上丧尸群，也好过前后左右都遭遇夹击的好。
　　如今丧尸大概也深入了地底世界，开始搜寻起他们的踪迹。然而离被找到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谁也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趁着危机还未降临,多赶一截路。
　　大洞穴中，聚居地的普通人已经在压抑的环境下等待了太长时间。在看到异能者们完好无损的赶至时,都不由露出了庆幸激动的表情——莫非，莫非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你看，没有一个人受伤，没有战斗的痕迹！
　　但他们也同样疑惑，在那样的包围下，异能者们是怎样做到全身而退的？
　　白胖子在洞穴中组织着纪律，此时看谢墨轩来了，赶紧迎上去：“谢老大，情况怎么样了？”
　　谢墨轩往洞外一指：“来的路已经被封了。”
　　“万数丧尸在地底搜寻我们。”他的声音很大，不止是说给白胖子一个人听，而是告知了洞穴中的所有人：“接下来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逃亡。”
　　人群中又起了骚动，才放松的脸色再次灰白起来。
　　怎么会这样？！
　　万……万数……
　　谢墨轩鹰隼般的眼锐利的环视四周惶惶不安的人群：“异能者会竭力奋战，杀出一条通路，但不会分出多余的精力来保护一个拖累。每个人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跟上。”
　　他没有给洞穴中的人们一点接受缓冲的余地，语气冷漠却强硬的不容反驳：“队伍不会因为一个两个人的迟缓而放慢脚步，明白了吗？”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悲凉的低泣，或许是为了这绝望的现状，又或许是为了自己的软弱无力。
　　季雄站在他身后小声嘀咕：“一般在这种时候，领导者该热血一把，宣言什么不抛弃不放弃的咩？激起大家的斗志来之类的？”
　　谢墨轩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异能者对聚居地的价值，远比普通人大。舀异能者的命去换普通人的？”
　　季雄摸了摸胡子拉渣的下巴，看着大步走过去编排队形的谢墨轩的背影，无力的耸了耸肩：“这也分析的太赤果果了，会招小人忌恨的喂。这么大人了，怎么不懂一点语言艺术捏？”
　　但稍微知道他们如今面对怎样窘境的人，都会理解谢墨轩的做法。这次的逃亡不知道要延长到什么时候，如果异能者舀命去保护普通人，那只会让队伍的战力越来越少，到最后，唯有死路一条。
　　虽然听起来很残酷，但是没有武力值的普通人，在这一次的危机中，的确没有价值。
　　说明白一些，也好避免某些人心存不切实际的幻想。依赖别人的人，往往是最先受难的。
　　在另一边，谢墨轩与众人飞快的安排好了队伍的行进模式。
　　同样是土系异能者一前一后，前方的负责封锁岔道，后方的负责毁去后路。
　　再以地底狩猎的小队为基本单位，轮流在前方与遭遇的丧尸作战，杀出一条通路来。每十分钟一次轮换，前线小队退下来休息补充，让另一支小队上前接蘀战斗。
　　而晶核的回收也将由休息中的异能者完成。用高斯的话说，作战的小队只管杀不管埋，踏过丧尸的残骸往前走就行。挖出倒下的丧尸晶核这种事，就交给他们身后的人了。
　　至于普通人，自然是呆在队伍最末尾。从理论上来说，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作战队伍在极短的时间里成形，谢墨轩与凌青几人充当第一批次，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谢墨轩面向众人，目光冷静：“或许你们有疑惑，我们逃到哪里才算个尽头，难道要在未来，日日夜夜都面对丧尸的追杀围堵？”
　　“那样绝望的路，不是我们要走的。”他说，“之所以我们在这条路上，是因为前方有希望。”
　　他伸手指向站在队伍末端的姚建民与楚辰：“前方有他们的聚居地，他们已经派人从那头开始，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像我们这样，封掉这条路上的所有的岔道，让这条通往他们聚居地的?p>
　　罚涞梦ㄒ弧！?p>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与那队人汇合后，再毁掉身后的来路，丧尸就再也追不上来了。”石磊接过谢墨轩的话，声音好似雷震，“我们最多只用坚持半个月，兄弟们！”
　　“嗷！”
　　“出发。”谢墨轩迈出脚步，两个字掷地有声。
　　然而不是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有夏飞他们这么好。
　　曾经作为他们心理支柱的聚居地此刻已经没了，在令人绝望的危机下，他们的精神波动剧烈，几乎踩到了崩溃的边缘。
　　普通人是害怕的近乎于崩溃，而异能者们，因为莫大的压力与恐惧，硬生生的产生了情绪反弹，生出了扭曲的兴奋感，疯狂的近乎于崩溃，像是被注射了大量兴奋剂，情绪亢奋且紧绷。
　　若是他们保持着这种精神状态，说不定没等到遇上丧尸，人就该垮了。
　　队伍沿河而上，暗河哗啦啦的水声激荡在耳畔，扰乱人心神。
　　行进路上，渐渐开始有丧尸出现，不过目前只是零星几只，在它们出声嘶吼，召集更多同伴之前，就已经被雷劈死或被剑斩断。
　　一路还算顺利，丧尸大队伍也未出现。谢墨轩脚下步伐飞快，眉却一点点的皱的更紧。
　　随着战斗的火苗燃起，队伍中的紧绷感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好像下一秒，所有人都会不怕死的冲出去战斗一样。
　　队伍需要警惕，却不需要这种扭曲的亢奋。
　　这样下去不行！
　　队伍需要一次降温。
　　谢墨轩飞快思索着可行的方法，然而操纵人情绪这种事，似乎只有交给老疯子去做。然而老疯子的异能需要一个个对上他人的眼睛，他们现在哪来的时间可以交给老疯子去跟人一一对视？
　　然而在苦苦思索间，一道柔和的鸀色光芒混入照明原石的柔和白光中，从后方而来，温柔的罩了下来，像是为人披上了一层苍翠的薄衣。
　　心中的困扰烦忧，紧迫危急感，在这一瞬间尽数退去，好似被清凉的泉水洗涤了心灵，被柔和的清风吹散了繁杂的心绪，让精神为之一震，清醒又平和。谢墨轩怔了怔，自己好久没有过这样心平气和的心境了。
　　鸀色光芒只是一瞬，眨眼间来，眨眼间消失。
　　然而仅仅是一瞬，也足够让所有人的心沉静平和下来。渀佛一瓢凉水浇在炽热的火炭上，终于给烫的发红的火炭降下了温度。
　　也幸好是一瞬，若时间再长点，那么即使他们此刻心知自己身处险境，大概也会毫无斗志，笑呵呵的提不起一点打打杀杀的念头。实在是恐怖！
　　谢墨轩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见队伍后方俊美慵懒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很大方的承认了这是他干的好事。
　　夏飞？！
　　去他的体质系异能者！这男人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被夏飞满口怪力异能哄骗过去的谢墨轩面无表情的扭过头，一道雷劈糊了前方窜出来的山鸡。
　　不过这一次，即使是被骗，却还是觉得高兴。
　　谢墨轩目光明亮，这种异能，绝对不是体质类，也不像是元素类——他们的队伍，多出了一名能量系异能者！可以提纯能量晶核的，能量系异能者！
　　“刚刚那一招……”林零呆呆的喃喃。
　　夏飞身边几人，是亲眼瞧着夏飞手中扬起薄如蝉翼的鸀光飘带，然后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平和。
　　夏飞被谢墨轩用目光冷冻了一遍，忍不住的笑：“异能进阶后，现在可以不用媒介，直接将异能附加到他人身上。”果然，异能在晋升第三阶的时候那么辛苦，是因为第三阶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么？从量变到质变。
　　“刚刚那个状态，叫平和。”夏飞不疾不徐的给好奇的孩子普及，“作用跟菊花茶一样，清热解毒的。”
　　“哦。”不怎么明白，但感觉很厉害？
　　后方其他的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夏飞的动作。
　　姚建民与楚辰凑了上来，目光诡异的盯着他看：“能量系异能者？”
　　夏飞笑眯眯的点头，此刻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一路上异能者们需要大量能量晶核，老疯子一个人，还一大把年纪了，没有他帮忙提纯晶核，绝对忙不过来。
　　“师兄！”两人异口同声的喊。
　　夏飞眨巴眨巴眼睛：“你们叫我？”
　　楚辰扶了扶眼镜：“之前安老师同意了我和小姚跟着他学习。”
　　姚建民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夏飞：“师兄，以后请多多照顾了。”
　　夏飞挠了挠下巴，一本正经的点头：“哪里哪里。”他眼中带笑，老疯子果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传承他知识的机会呐。对所学所知毫不藏私，也只有真正专注于研究的老疯子能做到了。
　　“师兄，你手里拽着的是什么东西？”姚建民好奇的瞅向巨大的植株，他知道穆雁行是植物系异能，但为什么要制造出这么大一株植物拖着走呢？不嫌麻烦么？还是这是什么究极武器？
　　“宝藏。”夏飞温柔的笑。
　　要趁着丧尸大队伍还未来的时候，偷偷摸摸的给雁行他们开小灶才行！接下来的战斗，实力越强，安全保障才越高。要知道，被丧尸伤到一点，人就会被感染。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夏飞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中将植物扛到肩上，打算悄无声息的开始能量提纯的时候，一声丧尸的嘶嚎终于在洞穴中响起。紧接着，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的嘶嚎声阴森森的响彻狭窄的空间。
　　后方的人凝神往前看去，霎时绷紧了身子——前方的一个岔道口，涌出来大量丧尸。这一次的数目虽然不多，但也不可能在瞬间全部解决。
　　电闪雷鸣剑气纵横，在几个呼吸间，这一波丧尸便倒在了洞穴之中。而那个岔道口，也在土系异能者的能力下，飞快的“长合”起来，像先前无数个岔道口一样，被封闭起来。
　　队伍迅速的从那处经过，最后方的土系异能者，将来时的路完全阻绝。
　　但每个人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的揪紧。
　　——丧尸已经向它的同伴发出了信号，不多时，在地底世界围剿他们的丧尸便会往此处汇聚而来。
　　一场硬战在所难免！
　　然而即使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当如潮水般的丧尸从前方涌来之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瞬的绝望。当然，很快的，强烈的求生欲望便将这绝望压抑了下去，眼中有的是背水一战的血性与坚毅。
　　后路已绝，只有战！
　　“岔道距离这里有两百米！”前方的一名土系异能者在高声吼着，“杀过去，封了洞口！”
　　只要封了岔道口，就封了这一波丧尸的来路！
　　漆黑的洞穴被雷电的雪白亮光闪烁的时明时暗。
　　嗖嗖的风声随着长剑所指的方向破空而去。
　　高升手中涌出滔天洪水，水龙卷一般朝着前方笔直冲撞而去。
　　他们这一下，硬生生的让队伍前进了百米有余。
　　“好厉害。”高斯属于夏飞的小队，他握紧了拳头，与有荣焉的兴奋道，“远行小队果然不同凡响！”
　　然而似乎察觉到了人类的企图，岔道口的丧尸涌出的越来越多，紧密的填满了前方的道路，嘶嚎着朝队伍扑来。
　　他们从头顶，从两侧，行动敏捷且快速的攀爬。
　　所有人再次绝望的发现了一个事实——丧尸这种踩着同伴尸体上前进的方式，让队伍前端的第一小队无法完全挡下。总会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躲在同伴的尸体之后，绕过了最前端的战斗小队。
　　第一只丧尸越过了谢墨轩他们的战斗线后，从头顶上空笔直的朝队伍中间扑去。
　　大概是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怔了一瞬，当那只丧尸扑下的时候，在它下方的那名异能者没能给出一点点的反应，只是呆怔的望着眨眼间便到了眼前的丧尸的漆黑指甲，瞳孔惊恐的放大。
　　他身边的同伴高高的跃了起来，一拳头打碎了丧尸的脑袋。
　　但时间仍然晚了一瞬。
　　他的额头被锋锐的指甲划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鲜红的血滴缓缓的渗了出来。他此时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衬得这伤口更加红艳欲滴。
　　“我……我受伤了……”他神经质的摸了摸额头上的血，似哭似笑的咧开嘴，看向他的同伴，“我被丧尸……抓伤了……”
　　他的同伴目光复杂的看着他额头上的伤，一脚踏碎了已经倒地的丧尸的脑袋。
　　“你要好好活下去。”他嘴角抽搐般的动了动，再没多说出一个字，然后转身朝着前方大步跑去。
　　被抓伤，被感染，变成丧尸——他不想那样。
　　“就是死，我也要拖上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他红着眼恶狠狠的骂着，似乎已经歇斯底里，在冲出队伍的时候，全身燃烧起了炽热的熊熊火焰，好似一只巨大燃烧的火球，狠狠的砸向丧尸堆里。
　　那只火球在丧尸堆中大放光明，好似用尽了他的生命在燃烧。
　　一步，两步，三步……
　　火球越来越靠近岔道口，好似一层火墙，将丧尸隔在那头。但凡想穿过火墙的，全部在火焰下燃烧为了灰烬。
　　“封住岔道口！”谢墨轩果断的下达了命令，让震惊看着的土系异能者们回过神来，前进几步，手掌颤抖的按上了石壁。
　　“岔道口封闭！”
　　而这一刻，明亮的火球也黯淡了下去。火球中的人仰面倒下，胸口没有了起伏。下一秒，洞穴中残余的丧尸失去的阻挡，挥舞着手臂再次扑向这方，彻底遮盖了那人的身形。
　　“杀了它们！”所有人在怒吼。
　　洞穴中残余的丧尸在愤怒的人们手中，覆灭的一干二净。
　　沉默且快速的挖出每一颗晶核。死去的队友被另一名火系异能者烧为了灰烬。
　　看着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起来的面容消失在火焰之中，每个人心中像是少了什么，却又多了什么。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逃亡背后的残酷含义。
　　第一个人的死亡是如此的突如其来，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却给每个人的心坎上，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沉甸甸的，带着不祥的血腥味。
　　因为这个死亡，只是一个开端。
　　生命的逝去，才刚刚开始。
　　一个岔道口封闭了，前方还有无数的岔道口，随时可能涌出致命的杀机。



83　　[2]暴风雨前

　　前路险阻——这已经不光是口头上说说,脑子里想想的事，而是明明白白的，通过血的教训摆在聚居地迁徙队伍面前的现实。
　　最开始安排的战斗队形只是基于理论，在一次次与丧尸□锋,一次次有人在战斗中受伤死去之后，这支生涩的队伍在极短的时间内，渀佛被拔苗助长了一般，被残酷的现实强迫着开始了成长与蜕变，迅速的变得更加实战化，集中精力，配合默契,手段干脆而有效率的解决路上的一切阻碍。
　　他们的表情变得麻木且冷酷。并不是对现实妥协认输后的麻木，而是对战斗对血腥的麻木。所有多余的,可能影响他们战斗的感情都被他们压下，心中残留的，只有坚定往前的信念。
　　没有时间去悲伤，去愤怒，去歇斯底里。
　　唯一能想能做的，便是让这些情绪统统化作沉默的力量，扫清一切障碍。
　　夏飞并未参与进战斗中去。
　　虽然他的异能可以提高队伍的战斗力数倍，然而除了战斗，队伍更需要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晶石。
　　一路大小作战，每个异能者手中的能量晶石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光凭老疯子一个人，完全供不应求。然而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飞快消耗着能量晶石，同时也在源源不断的收获到丧尸晶核，而能提纯这些晶核的人，现在还多了一个夏飞。
　　他走在最末端，穆雁行被安排在他身边守护着，以防专注于提纯晶核的夏飞被漏网之鱼攻击。
　　收获的晶石源源不断的送到他的手中，而他只是轻巧一握，就将手中已经提纯分离出的能量晶石与原石抛到身后，有人熟练的接住它们，传递给需要的异能者们。
　　这里好似有一条流水线，而夏飞则是孜孜不倦的加工者。
　　当一个动作重复二十五次，就可以变成一个习惯。事实对夏飞而言也是如此。他的手腕已经开始泛酸，如今不用脑子下达命令，他手上的动作也能稳定无误的进行，好似被输入了精确指令的机器，反复的完成着同一件事。即使是精神感受到疲倦，也只用直接吸收一颗传到手中的晶核补充能量，然后继续……
　　所以即使他的大脑在飞快运转着思考其他的事，也丝毫不影响他快速的提纯着晶核。
　　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一路上也遇上了大波小波的丧尸潮，然而这里还是有些地方不对——丧尸还是出现的太少。
　　他们的行踪已经被丧尸发现，以在地面上看到的那个丧尸规模，这里应该有更庞大的丧尸群来围堵他们才对。
　　是丧尸群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这又是牛牛的一个什么阴谋？
　　在再次覆灭了出现的丧尸群后，队伍终于被命令停下来休整片刻。
　　他们虽然是在争分夺秒，虽然有能量晶石随时补充他们流失的体力与精神力，然而让身体与精神长时间的处于紧绷与激烈的战斗状态，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会毁了他们。
　　谢墨轩没有把他们的这次旅程看做是绝望的垂死挣扎，他看得很远，看着每个人的未来，他相信他们不会终结于此，必然会有未来。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居民们在走过这截旅程后，就因为身体创伤精神崩溃而倒下。
　　队伍席地而坐，鸦雀无声，好像要把说话的力气都节约起来，保持体力一样。
　　夏飞也暂时的停下了提纯的工作，他抬手想揉揉太阳穴，不过当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时，又遗憾的放了下去——两只手都舀过太多刚刚挖出来的晶核，黏着腐肉脑浆的晶核，所以现在实在是干净不到哪里去。
　　不过一团水很快的飘到了他的手上，将他的手包裹起来，清凉柔和。
　　他侧过头，看见穆雁行手中脱水枯萎的一段植物，不由浅浅的扬起唇角：“谢了。”
　　穆雁行摇了摇头，然后抬起自己的手来，放在夏飞的额侧，动作轻柔的按揉起来。
　　夏飞慵懒的眯着眼，像是被主人温柔的挠着下巴的猫咪。疲惫感被舒适取代，适中的力道舀捏的恰到好处，让人舒服的昏昏欲睡。
　　片刻后，那两只手离开了皮肤。在夏飞回过神看过去时，那手已经落到了他的手腕上，细致的揉捏起来。
　　夏飞几乎是着迷的看着男人低垂的头，低垂的眼，那黑扇般的睫毛除了眨眼，几乎一动不动，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格外专注，渀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这让他恨不得将时间尽数停留在这一刻。
　　“好些了么？”穆雁行关切的抬眼看他。
　　“舒服多了。”夏飞微笑，依依不舍的将手腕从温热的掌心中抽出来，甩了甩，再次肯定的点头，“完全没问题了。”
　　虽然舍不得这样的美好，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做。
　　为了活下去。
　　“之前的原石，有好好的收着吗？”他问的是在加工流水线上帮忙的徐意。
　　“在这儿。”徐意拉开一个背包，露出堆积得满满的原石。
　　夏飞站起来，走过去，将背包的拉链重新拉好，然后抬起脚，狠狠的一脚一脚踩下去，背包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原石碎裂声，鼓鼓的背包在他脚下渐渐的扁了下去。他的眼里泛着红色的血芒，显然是开启了第一阶的嗜血状态。
　　“夏飞？”周围的人惊呼，以为他忽然发了疯。
　　“没事的。”穆雁行走到夏飞身边，拦下几个想阻止夏飞的人，平静道，“他没事。”
　　他的话才落，夏飞这边也停止了践踏行为。
　　“咦咦，让大家担心了？”夏飞眼中红芒退去，看着身边的几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是抱歉。”
　　“没事就好。”那担心的几人重新坐了回去。
　　夏飞拎着背包，坐到穆雁行身边。再拉开背包拉链，低头看里看看，原石全部碎成了细小的颗粒，混着肉糜之类的黏着物，填满了背包。
　　“夏飞大哥，你刚刚在做什么？——额，这是什么？！”林零从队伍前方跑过来，伸头往背包里望了一眼。
　　“不好好休息，你过来干嘛？”夏飞瞥了一眼身上被丧尸残骸染得脏兮兮的林零，无奈笑道，“精神有这么好？”
　　林零一屁股坐下，摆摆手：“不是不是，谢老大就想知道你刚刚在发什么疯——呃，这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我也想跟你们说会儿话，就自告奋勇的过来了！”
　　她和李艾尔都在队伍前端参与了战斗。本来想让她守护着夏飞，穆雁行与艾尔一起战斗，不过因为夏飞异能的珍贵，队伍坚持夏飞身边的异能者应该是能力强大的。
　　当然，林零也可以留在队伍后方，不过作为体质系异能者，在后方基本上就等于脱离了战斗——除非有少得可怜的漏网之鱼能抵达后方。
　　在每个人都压榨着自己的最大潜力去战斗的时刻，她没脸缩在安全区当个被保护的人。所以她和李艾尔一起，去了队伍前方，参与轮换，参与战斗。
　　夏飞很担心她，不过如同他很早之前说过的话，路是由人自己选择的。林零在日趋成熟着，有了她自己的信念与选择，他即使担忧着，也不会制止干涉她的选择。
　　所以夏飞只是低声告知了林零他的打算，然后温和的笑着挥挥手，让姑娘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或许该多准备几个这样的背包？”穆雁行听了夏飞的计划后，认真的思索片刻，然后建议道，“背包不够的话，可以用植物。”他手一抬，宛如变魔术一般的，手中就多出了一个铜钟般形状的叶子。
　　他将开口对准夏飞：“把粉末倒进来，我再让它完全长合。”这样就是一个装满了原石粉末的，密封的植物容器了。
　　夏飞弯起了眸子：“好主意。”
　　他垂下眸子，将手伸入背包内，手指插入原石粉末之中。被长长睫毛遮住的眼，在瞬间覆上黄色光芒，疯狂、邪恶、嗜血、暴戾，好似最黑暗最罪恶的情绪全部汇聚在这双眼里，让人不寒而栗。也幸好，这里没人看到这双让人噩梦的眼睛。
　　透明的原石粉末无声无息的被染上了颜色——黄色。
　　浅黄，米黄，到最后近乎于棕黄。
　　确认能量完全饱和，再也灌输不进去后，夏飞才缓缓的抽出手，抬起眸子，黑色的眼中漾着狡黠的笑意：“雁行，舀好你的植物，我要倒了。”
　　棕黄色的粉末被如数倾倒在植物之中，穆雁行心念一动，植物上唯一的开口便完全长合。
　　将长筒形的植物容器放到一边，趁着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两人如法炮制，做出了整整九个装满了原石粉末的植物容器来。
　　其中两个，粉末颜色为棕黄。剩下七个，颜色却是墨鸀。
　　而在队伍休息的时间，更大的危机悄然在前方成形。
　　按高升几人所说，再往前，隧道会逐渐宽敞，最终抵达一个体育场般大小的洞穴中。在那里，暗河拐了一个方向，流向远方，而他们则需要继续前进。
　　但是那个洞穴好似一个地底洞穴的连接中枢，或者称之为交通要道——因为那个洞穴的四壁，连通了太多其他的道路，让敌人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攻出来。而那地方太大，他们也根本不能在第一时间封锁所有的洞口。
　　并且离开了狭窄的隧道地形，在宽阔的地方与数目庞大的丧尸作战，那会是最糟糕最不利的作战形势。
　　心中有数的少数几人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在那个要命的关键地方，千万别遇上丧尸！
　　然而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世事往往不尽人意？
　　在队伍领导层想着养精蓄锐，一鼓作气冲过前方那处时，那处已经有无数丧尸安静的等候在了数十条连接至大洞穴的道路内。只等它们的王一声令下，便冲出去，占领了洞穴，包围了进入的人类。
　　站在洞穴黑暗下的变异种，好似一截枯木一般，一动不动的挺直站着，暗红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不断飘来生肉气息的方向。
　　等食物进来了，走到了中央了，就围了他们。
　　这样他们就逃不了了。
　　我真聪明……
　　变异种疑惑的偏了偏头，聪明是什么？可以吃吗？
　　不知道诶……
　　反正就是聪明！
　　之前在地面上，要不是几个笨蛋踩到了蚂蚁窝……咦，为什么我知道那是蚂蚁窝？蚂蚁窝又是什么？……嗯，蚂蚁窝就是蚂蚁的家……
　　等等，蚂蚁呢？
　　啊……蚂蚁就是吃了我好多小弟的那个……
　　咦咦，小弟又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奇怪的东西呢？又不能吃！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能吃呢？
　　啊……会不会很好吃？
　　诶，刚刚我在想什么？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他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想，总之之前竟然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很生气。
　　诶诶？生气是什么意思？
　　断断续续的想法混乱成一团，他无意识的张开了嘴，口涎滴答，恩恩，很生气，所以这次绝对要抓住他们！他们绝对很好吃！



84　　[3]布局&战斗

　　短暂的休息时间很快的过去。
　　在谢墨轩的带领下,队伍休整完毕，再次迈开了往前的步伐。
　　漆黑蜿蜒的洞穴中，道路越来越宽敞，路边一侧的暗河湍急的流淌着,哗啦的水声让寂静的隧道显得更加空荡。
　　“在往前，似乎就该到谢墨轩说的那个洞穴了。”夏飞再次不停歇的提纯起晶核来，手上的动作已经熟练成了一种惯性，因此能分出精神来与穆雁行说话。
　　穆雁行与他并肩走着，他们两人周身都被墨鸀荆棘悬空围绕着，像是在身体外砌起了一层植物的保护网，一旦有外物靠近,便会被荆棘毫不留情的缠绕致死。
　　“嗯，要到了。”穆雁行下意识的回答,他可不像夏飞那样，可以随随便便的分心。夏飞现在是由他保护着，他不想出任何一点差错。
　　夏飞挑了挑眉，低头看看将他与穆雁行包围在一起的荆棘。对他这么保护过度，想必正是因为雁行知道，他们将经过最危险的一截路了吧？
　　虽然是希望没有丧尸堵在前面那处，但是希望仅仅是希望。如果牛牛真如他所想的那么聪明，那么前方应该已经布下了埋伏。
　　夏飞看着送至几个风系异能者手中的“植物容器”，为了提防牛牛的异动，他也不得不安排了临时的遏制手段。
　　道路渐宽，路畔的暗河终于拐了一个弯，淌入了石壁下的岩窟之中，传出闷闷的水声。再往前走一截，宽敞的洞穴入口便隐约可见。
　　在快进入洞穴的时候，谢墨轩示意队伍停下。
　　“调整队形！”
　　普通人与老疯子、夏飞等人从队伍末端被调整到了队伍中央，好似被包围起来，保护在最中心。而异能者们则是分散到他们四周，严阵以待。
　　进入了堪比体育场大小的洞穴里，很容易被丧尸从四面八方包抄，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到没有战斗能力的人。
　　“打起精神来！”石磊的声音打雷似的响起，震得洞穴似乎都颤了三颤，“进入洞穴后，都给老子大步跑起来！掉队的人一概不等！”
　　“是！”
　　队伍爆发出整齐的吼声，每个人的气势都被拧在一起，好似一柄出鞘染血的剑，逐渐从内而外的透出一股子锋锐犀利的味道来。
　　谢墨轩几人重新站到了队伍最前面。冲锋开路的角色尤其重要，只有强大的异能者才能充当这一角色。
　　全力奔跑的话，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他们就可以穿过这个宽敞的洞穴，抵达另一面的隧道。
　　谢墨轩仔细估计着时间与变数，与身边的剑客，高升，何荣还有石磊一起，踏入了巨大的洞穴。在踏入之后，他们并没有小心翼翼的去观察警惕四周究竟有什么危险，而是直接拔腿狂奔，好似身后有怪物在追赶一般。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即使遇到了险境，也只有前进一条出路。
　　洞穴很空旷，也很安静，因此连急促的脚步声与压抑的呼吸声，似乎都被回声放大，成为其中唯二的声响，紧张的气氛扣人心弦。
　　然而直到队尾也进入了洞穴后，队伍前端也没有遇上任何麻烦。
　　队伍中，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几颗照明原石。白色微光汇聚在一起，也只是堪堪照亮了队伍所在之处——他们跑在洞穴的中央，往四周看，都是黑洞洞的模糊一片，要不是有高升几人指路，要不是高升几人曾经在地上做了金属小箭头的标记，或许他们连正确出口在哪个方向都找不到。
　　洞穴的顶也极高，即使是抬头，在白光下也看不到顶部的模样，同样是黑乎乎一片。
　　然而在队伍远离了进入的洞口，莫约跑至洞穴中心之处时，黑暗的某一处角落，忽的响起一声阴森森的嘶吼。声音不大，却在洞穴石壁间来回回荡，给所有人的心里重重的压上一块石头。
　　——来了！
　　疑神疑鬼前面半截路怎么走得那么风平浪静的人呼出一口气，是祸总是躲不过的，果然来了！随即再次吸了口气，绷紧了心神，要开始了！
　　“吼吼——”
　　像是回应着第一声的嘶吼一般，寂静的洞穴一瞬被骇人心神的咆哮嘶吼声占据，这些声音回响在洞穴之中，几乎震耳欲聋——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的丧尸？！
　　每个人心里被蒙上一层阴霾。
　　洞穴四壁连通着无数隧道，每条隧道中等候的丧尸迫不及待的涌出，朝中央包围而去。
　　那里有很好吃的味道……要吃掉他们……
　　“后面的包围过来了！”
　　“左边的靠近了！”
　　“右边也是！”
　　“不要散了！跟着我们，继续跑！”最前面的石磊使劲一跺脚，从踩碎的地面提起数块石块，嗖嗖嗖的朝前方围拢而来的丧尸群激射而去，“跟紧身边的人，不要脱离了队伍！”
　　漆黑的洞穴中赫然间电闪雷鸣，雪白的亮光在一瞬照亮了偌大的洞穴，而这一瞬，便几乎让所有人都心生绝望——空旷宽敞的大洞穴中，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填满，而他们就好像是丧尸海洋中的一叶扁舟，被海浪从四面八方拍打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小心头上！”趁着这电光，有人看清了洞穴顶部的景象，不由惊呼出声。
　　不少人紧张的抬头朝上方看去，却正好看见数十只骷髅状的贝塔丧尸松开了用指甲紧扣的石壁，笔直的朝他们的队伍中落了下来。
　　有的人怔住，有的人果断的使出异能来。
　　高斯的漫天火云在眨眼间笼罩了众人的上空，季雄撑开的弧形水幕恰好在火云的下方。丧尸穿过了高斯的火云，再穿过了季雄的水幕，炽热过后便是极冷，贝塔丧尸的骨头架子在空中爆裂开来。
　　而少数几只身体坚实的漏网之鱼，最终还是没有逃过队伍上空，无形无质的风之壁障——它们的身体被刀锋般的风切为了碎片，洋洋洒洒的朝四周散落而去。
　　“干得好！”林零在李艾尔身边，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你小心些。”李艾尔没有看她，一道旋风将靠近的丧尸卷上半空，狠狠撕裂，“实在不行就回到夏飞他们身边去。”
　　“啊……我没事，你放心。”第一次被直接的关心，林零受宠若惊的回道。她背着她的包，她在包里装满了一路上捡到的石块。此时她将这些石块取出来，利用她任意变形的手臂，将其一块一块飞快的弹出去，每一颗都直中丧尸的脑袋，刷刷刷刷好似神枪手一般。
　　“艾尔，是时候了！”夏飞目光冷静的注视着汹涌而来的丧尸，趁着谢墨轩雷电闪光的时间，估算着预计到出口的距离，忽然间大声喊了出来。
　　夏飞的话声才落，李艾尔身边的人便将两个植物容器递到了他手中。他抬手抛起容器，一阵小型旋风将容器卷起至队伍中心。无形无质的风在眨眼间将植物容器切割为无数碎块，露出了棕黄色的原石粉末，在旋风的中心打着旋儿，凝而不散。
　　风继续在众人上方流转着。
　　棕黄色的原石粉末由一团渐渐散开，好似一团星云由密集扩散为稀疏，然后再也无法用肉眼看到。只有操纵粉末的人知道，粉末已经被细细的风吹散，不偏不倚的，均匀的，洒落在队伍的每个人身上。
　　在风止的那一刻，夏飞微微偏头，翘起了唇角：“雁行，给你变个魔术。”
　　精神力……激活原始粉末中的异能能量。
　　轰——
　　几乎有如实质的气势蹭蹭蹭的飞速涨了起来，每个人背后似乎都燃烧着滔滔凶焰，冷酷无情，嗜血暴戾，却强大无比，骇人心神。正如夏飞所说，好似被施了魔法，整支队伍在刹那间焕然一新，武力值瞬间提升了数倍上限，气势汹涌，锐不可当。
　　听了夏飞的话后，看向夏飞的穆雁行，沉静的眸子中也在眨眼间涌上暗沉的颜色，好似抹去了一切温和柔软的感情，冷硬且残酷，宛如没有人类情感的人形兵器。
　　队伍中的每个人几乎都如他一般，犹如出鞘的人形兵器，锋锐森寒，不染血不归。
　　夏飞被这样的眼注视着，笑容蓦然僵硬，该死的，他万分确定，他不喜欢雁行用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看他！
　　“这就是你所说的魔术？”穆雁行僵硬的咧了咧唇角，英俊的面容罕见的带着几分邪气的味道，宛如引人堕落的魔，“感觉……很不错。”
　　夏飞心跳顿时紊乱了半拍，在脸红起来的前一秒，他的眼中覆上了浅淡的黄芒，表情顿时一变，暗黑的魔性更甚于穆雁行几分。他弯起绯红的唇：“很不错的话，就继续享受它。”
　　他抬起头，看向距离他们不到三十秒距离的出口，冰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凌青，动手！”
　　没有人看清前方剑客的动作。
　　只知道在看清的时候，一个植物容器已经被抛起在阻
　　挡在前方的，丧尸群的头上方，容器已经被剑气切开，墨鸀粉末随着激荡的剑气在空气中消泯于无形。
　　如同黄棕色粉末扩散于队伍之中，鸀色粉末同样扩散于前方的丧尸群中。
　　精神力，激活。
　　再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事实发生在众人眼前——最前方张牙舞爪的凶残的丧尸群，在眨眼间安静下来，温和乖巧的好似小白兔一般，在毫不手软的异能者面前，不止停下了主动攻击，竟然连反击防御似乎都忘了。
　　从凶残的猎杀者变为毫无反击能力的猎物，处于疯狂状态下的队伍没有惊讶的情绪，好似理所当然一般的，毫不离去的辗压过去。
　　像是人类与丧尸的角色对调，挡在队伍前方的，变得“柔顺”的丧尸群在极短的时间里倒在了队伍脚下。
　　然而它们倒下了，又有另一批凶残的丧尸再度迫不及待的涌了上来。
　　但与之同时的，另一个植物容器在剑客的剑下破裂，墨鸀粉末洋洋洒洒而下，瞬间制造了新的一批乖巧待宰的猎物们。
　　队伍踩着血肉骨头大步前进，以惊人的速度朝出口靠近着。
　　当七个植物容器尽数爆裂后，队伍最前方的异能者终于踏出了这个巨大洞穴。
　　“吼——”山洞中响起一声不甘心的嘶吼，拦下他们！
　　“吼吼——”丧尸群骚动起来，越发疯狂。还身处在大洞穴中的异能者们在忽然间压力陡增。
　　踏入隧道的异能者们无法回身帮忙，他们要扫清狭窄隧道内残留的丧尸群，为身后的队伍空出空间来。
　　“快点进来！”石磊大声的吼着。
　　大洞穴内，夏飞终于出手，他一双狭长的眼碧鸀如翡翠，手中蔓延出的鸀色光芒堪堪笼罩着队伍周围的丧尸群，好似沿着队伍边缘镶嵌了一个鸀色光圈。位于光圈内的丧尸，完全停下了攻击，呆怔在原地。
　　对于安静下来的丧尸，队伍并没有再动手去攻击。他们此刻的行为完全以最简洁最有效为准则，他们的目的仅仅是走出这个洞穴，既然丧尸不再主动攻击，那么他们也不需要反击防御。
　　没有了丧尸的阻碍，队伍飞快且迅速的往出口处移动。
　　“吼——”牛牛愤怒的嘶吼，拦住他们！你们这帮子懒货！
　　鸀色光圈中的丧尸赫然抬起了手臂，朝队伍迈向了一步。
　　队伍中的夏飞脸色骤变，精神世界一阵紧绷拉扯的疼——
　　牛牛！
　　也是了，牛牛对丧尸同样存在控制力，这是……他们之间的精神角逐！
　　夏飞眯起细长的眼，咬牙加大异能的输出，陡然间头晕目眩，但那一圈盈盈鸀光的颜色却开始加深，从深鸀到墨鸀，丧尸抬起的手臂也再次柔顺的垂下。
　　“吼吼——”是他，那个搬空他仓库的食物！牛牛终于发现了夏飞。
　　他一定要吃掉这个食物！
　　精神世界中压力再增，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而来，夏飞面色惨白，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第一次遇上这种随时可能超出控制的情况，他不知道如今自己在这次较量中失败的下场是什么，是精神世界受损，亦或是更严重？
　　但是为了站在外围战斗的艾尔和林零，他都必须坚持下去。
　　一旦他松懈了，愤怒到发狂的丧尸，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他们留下。那个时候，他无法保证他的同伴们会不会在混乱中受伤。
　　鸀色光圈的颜色已经深沉到近乎于暗色，被笼罩在其中的丧尸全身上下都染上了深沉的墨鸀，在谢墨轩离开后重新昏暗下来的洞穴中，阴森森的极为恐怖。
　　还有十秒。
　　还有十秒，队伍将全部进入隧道之中。
　　夏飞在这时，腿却骤然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消耗实在是太大。
　　一只手从旁边揽过来，一把将他打横抱在了怀里，数颗晶核从穆雁行一直背着的植物包裹中倾倒出来，铺陈在他的胸口上小腹上。夏飞毫不迟疑的抬手握住吸收，近乎枯竭的异能飞快的得到补充，再次充沛起来。
　　鸀色光圈稳定的维持了下去。
　　精确的十秒过后，队尾的最后一人也踏入了隧道之中。
　　“封住洞口！”谢墨轩果断的命令着。
　　土系异能者毫不大意的汇聚在一起，双手按住石壁，齐心协力的封锁了洞穴。
　　眼看着洞穴逐渐闭合，大洞穴中的丧尸群愤怒的咆哮出来，不甘心的朝洞口扑来，试图击垮这层封闭洞口的岩层。
　　然而谢墨轩的第二个命令下达了下来：“毁了这个洞穴！”
　　将这庞大的丧尸群埋葬于其间！
　　土系异能者们手握能量晶核，毫不吝啬的提取出自身全部的能量——
　　“轰隆隆——”
　　封闭的岩层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脚下的大地也开始震颤，连他们所呆的这条隧道，也簌簌的落下粉尘，好似下一刻就会同样崩毁。
　　然而在土系异能者们精确却稳定的控制下，直到大地的震颤结束，这条隧道仍然安然无事。
　　隧道中站着最后幸存下来的两百二十一名幸存者，躺了一地的丧尸残骸。
　　……他们暂时，安全了！
　　这个暂时，比起最开始的暂时来，时间要长许多。因为就在之前，他们一举灭掉了整整一个洞穴的丧尸！
　　夏飞用最后的力气，精神力覆盖了整支队伍，解除了原石粉末上附加的疯狂状态。
　　谢墨轩走过来，看着被穆雁行抱在怀中的夏飞，目光锐利，似乎想看透夏飞这个人。然而只是尝试了一瞬，他便放弃了，罕见的笑道：“这次谢谢你了。”
　　经过这次亲身体验，他终于明白了夏飞的异能究竟有多么的逆天，多么的可怕。
　　先不说对战力的数倍加成，单说让敌人在一瞬失去战意，就足够让人心生警惕。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他们聚居地的成员，是他们的伙伴，救过他们的命。所以为了这强大的异能，只需庆幸，而不需警惕。
　　谢墨轩想知道夏飞究竟还藏了多少底牌，或者夏飞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如果夏飞能被人看透，就不是夏飞了。所以谢墨轩只是诚恳的道谢，目光关心：“你没事吧？”
　　不止是变异种有计划，他们也有计划。
　　如果不是夏飞的计划，那么他们在经过先前那个洞穴的时候，或许就是另一种稳妥的经过方式了。比如，挖一条简单的地道，从下方穿过那个对他们而言极为不利的作战场合。
　　但是那么做了的话，庞大的丧尸群对他们的追击就将是不分昼夜的，源源不断的。
　　人需要休息，但丧尸不需要。
　　所以追到最后，谁知道人类的下场会是怎样？你看就之前才大半天的功夫，队伍的减员就陆续不断。他们此去莫约有半月光景，拆开看，又有多少个大半天来让他们在路上倒下？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队伍中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
　　为了避免无休止的战斗，最好的做法，就是找个机会，反过来给予丧尸群重创。
　　谢墨轩也想过这一点，但具体该怎么做，他舀不出主意——重创丧尸，想法是好的，但需要实力的支持，实现的可能。
　　而后来，夏飞提供给了他这个可能。
　　以队伍全部为饵，穿越大洞穴。若是丧尸在其中埋伏围剿他们，那么利用夏飞的异能，他们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穿越成功。然后之后，毁了洞穴，埋葬了丧尸们。
　　这个方法不可避免的，会让队伍中的不少同伴死去，但是这个方法却是一劳永逸的。冷漠一点的说，比起先前在山洞中死去的人数，一路被丧尸追下去而死亡的人只会更多。
　　如果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来准备，如果手边多一些原石材料，那么或许队伍中牺牲的同伴会更少。
　　只可惜现实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那么仁慈。
　　所以他们要活下去，就必须付出些许沉重的代价。
　　他们大胆的拼上了一回，付出了代价，所以他们为丧尸修建了一座巨大的坟墓，他们获得了喘息的时间。
　　“合作愉快。”夏飞看着谢墨轩，没有力气的扬起唇角，“你去整合队伍吧，他们现在很需要你。”
　　“啊啊，我更需要轩轩啊！”季雄从谢墨轩身后扑过来，动作堪称快狠准的典范，扒住对方结实的后背就开始磨蹭，“嘤嘤嘤，刚刚我变得好吓人哦轩轩，绝对是鬼上身了！绝对是有人夺舍我了！话说那不会是我的第二人格吧？被丧尸逼出来了？轩轩会不会嫌弃人家是精神分裂？”
　　谢墨轩朝夏飞点了点头，黑着一张脸把季雄拖走。
　　夏飞忍不住笑了：“遇到大雄，谢墨轩还真倒霉了一点。”
　　队伍开始休息，穆雁行抱着夏飞坐下，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身子靠在自己的肩上，摸出晶核来交给夏飞，声音低沉温和：“吸收。”
　　夏飞笑眯眯的靠在温热的胸膛上，享受着穆雁行贴心细致的照顾，抬眼在人群中搜寻起两个小孩的身影来。
　　林零，在。
　　李艾尔，在。
　　他松了口气，不枉费他忍着刀剐脑仁的疼痛坚持了下来。
　　“不知道牛牛是不是也死了？”夏飞喃喃，要是这只变异种死了，那么后路就毫无威胁可言了。
　　“你现在该休息。”穆雁行抬手帮他揉着肩颈，试图让他放松下来，认真的说，“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诶诶？是吗？”夏飞无辜的睁大眼睛，“变丑了？”
　　穆雁行扬起温和的笑：“还是很好看。”
　　夏飞笑眯眯的抬起头，飞快在穆雁行唇上啾了一个吻。
　　而在另一边，林零抓住了想往夏飞这边走的李艾尔：“笨蛋，我说你这么久了，还不懂得看气氛么？现在不要过去！”
　　李艾尔挑了挑眉，心想自己很懂得看气氛呐，因为那边那么温馨甜蜜，所以他才想过去的。看着夏飞被打扰到的黑化表情很有趣。不过看着抓住他衣摆的手，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还是在林零身边坐下。
　　“你刚刚表现的不错。”他说。
　　林零惊讶的抬眼看他，然后笑着说：“你今天怎么了？好奇怪……这么直白一点都不像是李艾尔。”
　　李艾尔撑着下巴，垂着眼盯着地面：“算算日子，这几天该是我的生日。”
　　“诶？！”林零惊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不过很快的便淡定了，“这几天？哪有几天的生日？”
　　“因为不记得今天是几号了啊……”李艾尔慢吞吞的说，“总觉得就是最近了。”
　　林零看着少年帅气慵懒的侧脸，银色耳钉在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眯了眯眼，眼睛被刺得有些发酸：“很抱歉呐，不能帮你过生日了。”
　　“我很早之前就没过生日了。”李艾尔小声的说，“从姥姥家离开后，就没人给我过生日了。”
　　林零使劲的眨眨眼，沉默片刻，然后笑得欢快：“喂，你这是在撒娇吗？”
　　李艾尔不理她。
　　这时白胖子走到了他们跟前，笑呵呵的说：“例行检查，有受伤吗？”
　　李艾尔抬眼瞥了他一眼：“怎么检查？衣服全脱了？”
　　“你们老实回答就成。一个聚居地的，都别害了大家。”
　　“没。”李艾尔干脆的说。
　　林零也摇了摇头。
　　“没就好。”白胖子乐呵呵的继续去找下一个。
　　“诶，被丧尸咬了，要多长时间才变成丧尸？”林零戳了戳李艾尔的手臂。
　　“谁知道呢……”李艾尔盯着地面发呆，“先前看到的，没等他们变成丧尸，他们就已经死了。”
　　林零沉默片刻，再戳了戳他的手臂，微笑道：“反正没事，给我讲讲你的姥姥吧？我看你提得最多的人就是她了。”



85　　[4] 再见

　　赌上性命的一战终究是获得了胜利,在众人身后被封堵的石壁后，成千上万的丧尸被压在了垮塌的洞穴下。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如潮水般的疲惫也同时涌了上来，每个人都毫无形象的瘫坐着，队形散乱了一地。
　　当先前满满得占据了心灵的紧张与战意退去,短暂的庆幸狂喜很快的过去，悲伤与戚戚然便占据了心头的空位，为了那些就在他们身边死去，但他们却无能为力的同伴们。或许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们也会那样倒在漆黑的洞穴里，再也无法站起。
　　他们将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夜晚——现在或许已经到了夜晚——总之，都累了,需要休息。
　　徐意疲惫的安慰着抱着膝缩成一团的南雪。他和夏飞他们，在迁徙前就已经经历过一次逃亡,精神与体力都严重的消耗着，然而他不是异能者，没办法通过吸收能量晶石来恢复精力。
　　所以他神情疲倦，瘦削的脸颊看着更加憔悴。他靠着石壁，侧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南雪说着话，这样来转移他俩心中同样的焦虑与后怕。
　　这法子很起效，至少南雪将头从膝盖上抬了起来，开始说话：“徐意，黎里呢？”
　　“不知道。混在哪里的人群里吧。”徐意往四周看去。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哪来多的注意力去关心一个人在不在？
　　“等在洞穴里的时候我就看了。没他。”南雪白皙的脸上一团脏，她低声说，“你说是不是聚居地把他给……”
　　黎里精神好像有问题，会不会是聚居地嫌他累赘，根本就没把他带上？
　　“这不关我们的事。”徐意斩钉截铁的止住这个话题，“所以我们不需要去想。”
　　“……”南雪默然。
　　徐意张了张嘴，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然而柔和白光下，一抹黑影罩住了他。他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张河山没有表情的面庞，面容仍然憨厚，但眉眼间的冷漠却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人。
　　他的笑容有些艰难：“河山，有事？”
　　“跟我过来一下。”瞥了一眼南雪，张河山伸手抓住徐意的手臂，用力将人拉起。
　　徐意被他抓得生疼，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跟南雪摆了摆手，就随着张河山的步伐踉踉跄跄走开。
　　“去哪？”他问。
　　“夏飞那儿。”
　　徐意睁大了眼睛，目光飞快的在前方扫了一眼，很快就寻到了极其显眼的那人——夏飞坐在穆雁行的身前，靠在穆雁行怀里，闭着眼似乎在休息——而他和张河山，在大步靠近他们。
　　“你想找他的麻烦？”徐意甩了甩手臂，却没法挣脱，只能压低声音急促的说，“别做蠢事，张河山！”
　　张河山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问他一个问题。”
　　说完，他毫不迟疑的拉着徐意就往夏飞那方去了。
　　走到夏飞与穆雁行身前的时候，夏飞已经睁开了眼，似乎提前知道他们到来了一样，斜靠在穆雁行身上，上挑的眼角扫向他们：“什么事？”
　　张河山看着他沉默半晌，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才问：“我的变化是因为你吧？”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听着却像是证据确焀的陈述。
　　“为什么这么说呢？”夏飞明知故问的翘起唇角，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徐意身上，啧，脸色真差。
　　“刚刚穿过洞穴的时候，让我们忽然间变得厉害的人是你吧？”张河山说，“全身充满力量的同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在我最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受。”
　　他顿了顿，目光探究的看着夏飞，像是想夏飞的表情中找到答案：“我嘴笨，说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是你的异能影响了我的情绪。”
　　夏飞扬起了眉，难道他的异能还能让人变得更聪明么？张河山原本看着笨笨的样子，没想到现在也能蒙到点子上。
　　“没错。是我的异能。”已经暴露了，就没有什么掩饰的必要了，夏飞朝徐意眨眨眼，“要说吗？”
　　“告诉我。”张河山抢先要求。
　　“告诉他吧。”徐意疲惫的呼出一口气，他没力气再管下去了，也不想再去约束张河山自己的人生。他原本就没那个资格去干涉人家，不过是为了嘴上说得好听的“都是为了朋友好”，不问对方是否愿意，独断专行的扭曲了对方的性格。
　　已经够了。
　　精神的心理的煎熬已经让他疲倦不堪，再经过了今天险象环生的经历，他想放弃了。
　　管他张河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以现在这样冷漠的性格存在下去，还是以曾经那个圣母性子死于某次心软，他都不想再理会了……因为他不知道，若是下次再遇上今天这样险境，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随时可能死去。这样的他，又该怎么来随时看顾着一个人？
　　张河山最终能依靠的，不是徐意，只有他自己。
　　夏飞简单的讲述了灌入他异能的原石的作用，然后抬手指了指他的脖子：“福符里，有一颗原石，能量还没用完，你想让我中止它的功效么？”
　　“不用了。”明白了现在的自己是由一颗附加了异能的原石制造出来，一旦原石中的能量用尽，他就会恢复原状，张河山脸色有些难看，僵硬的回了一句，便拉着徐意往一旁走去，走了几步后，停下脚步，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夏飞只是微笑，而徐意的身子却僵了僵……他又想到了张河山对他说的那个谢谢。
　　为什么要道谢呢？
　　夏飞这边也蹭了蹭穆雁行结实的胸膛，光明正大的揩油：“我还以为他想冲过来给我两拳。”
　　“我在这，他打不到你。”穆雁行伸手环住他，声音沉悦，“好了，继续休息。”
　　夏飞眯缝起眼，瞅着在不远处坐下的张河山与徐意，笑容狡黠：“再等等。”
　　徐意被张河山拉着坐在身边，他低头看着被抓得死紧的手臂：“松开吧，河山。”
　　“以前的那个我，让你失望了吗？”张河山没松开手，闷闷的问，“你不喜欢以前的我？”
　　徐意愣了愣，想到曾经在村里笑容真挚诚恳，憨厚老实的那个男人，憔悴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些许笑容：“不，他很好。人真的很好，不止是我，村里的老人孩子，男男女女都喜欢他。他是个好人。”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张河山一眼：“可是他不适合末世后的这个世界。他心太软，早晚有一天会害死他自己。”
　　轻声叹了口气，他无奈的苦笑：“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我不想看着他被自己的心软害死。或许他会怪我恨我做了这个决定，不过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大概还是会这么做。不过现在……”
　　“现在怎么？”张河山定定的盯着他。
　　“我想放弃了。”徐意想了想，缓缓地说，“这样真的很累……而且，我大概会比你先死……”
　　“我不会让你先死！”张河山飞快的打断他的话，语气激动且真挚，“我会保护你，徐意！”
　　“河山你……”徐意疑惑的抬头看他，这个语气，好像是原来的河山……
　　不过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莽撞粗糙的吻打断。
　　张河山慌慌张张的伸手拥住他，手臂上使出的力极大，像是怕人跑了一样的紧张。他急促热切的呼吸扑打在徐意的面庞上，没章法的胡乱亲着徐意的嘴，磕碰间牙齿撞得徐意的嘴唇生疼。
　　徐意完全怔在了原地，惊愕的瞪大了眼，呆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紧闭的眼……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对？为什么会是这种展开？
　　他没及时反抗，而张河山也逐渐摸索出了一点技巧，将动作放轻了，好似怕重一点就会把人弄坏一样，轻轻的触碰着唇瓣，干燥的唇瓣在摩擦间升起微弱的酥 痒来，一路传到心尖上，好似被猫爪子撒娇似的挠着一般。
　　徐意被这奇异的感受吓了一跳，立即伸手抵住张河山的胸膛，把人推开：“你……”他眨眨眼，忽然觉得有点害臊和尴尬，你了半天你不下去。
　　“对，对不起……我看过夏飞这样做。”张河山紧张兮兮的看着徐意，“你不喜欢？”
　　“等等……”徐意头晕脑胀，这里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对了！河山现在不该是这个性子！
　　是夏飞做了什么手脚？
　　他正要往夏飞那边看去，目光蓦然停滞在张河山的右手上——那里握着一截被扯断的红色丝线，连接着一枚红艳艳的福符，福符悬于半空，摇摇晃晃。
　　“你……什么时候……为什么……”徐意惊讶得有些结巴。
　　他还记得转变后的张河山曾经告诉他——“我不想消失掉，更不想变回原来的样子。”，为什么会主动扯下这个福符？刚刚听了夏飞的话后，他该很明白，他的存在依赖于福符里的原石，没有福符，他就会消失。
　　“就之前。”似乎想到了刚刚的吻，张河山不好意思的笑着，抓了抓头发，这个有些傻气的动作也是原来的张河山常做的。
　　“你是哪个河山？之前的？之后的？”徐意困惑的看着他的脸，不是之后那个冷漠的河山，却也不像是之前的河山——至少之前的河山，没有这个魄力来主动亲他。
　　“都是吧。”张河山含糊的说，“我只是不想再被你担心了。也不想你先死。”他真诚的看着徐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谢谢。”
　　徐意仍然有些茫然，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茫然的目光在落到张河山面孔上时，渐渐的转为了欣慰与释然……这个男人的脸上，有着憨厚与真挚，多了几分坚毅与认真，终于有了承担一切的勇气，好似终于依靠着自己的力量成长了一大步。
　　徐意呼出一口气，不管河山究竟想通了什么，但这样的河山，就已经是他所期待的了。
　　“唔，接下来似乎没什么好看的了。”夏飞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希望张河山能记住他今天说的话呐。”他那算是两种不同的性格奇异的融合了么？两个人格为了一件事对彼此妥协？
　　到最后，还是多亏了徐意吧？夏飞扬着唇角，张河山是该对徐意好好的说一次谢谢，没有徐意，张河山大概早就被丧尸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他们这样，很好。”穆雁行声音沉稳平和，在夏飞耳边低低响起时，好似一支舒缓的安眠曲，“夏飞，睡了。”
　　夏飞发出不可闻的鼻音，在植物的清香中，很快便沉沉睡去——他的精神世界不堪重负，太过疲惫了。
　　穆雁行靠着石壁，最后看了一眼林零和艾尔，唇角微扬，也轻轻的合上了眼。
　　“夏飞和穆大哥都睡了。”林零锲而不舍的骚扰着李艾尔，“就说说吧，我想艾尔的姥姥一定是天下无敌的大好人！给我讲讲她呗。”
　　安静发呆的李艾尔终于扭过头看她：“你当你在对幼稚园小朋友说话？”
　　林零噗噗的笑：“有时候你跟幼稚园小朋友的确没多大差别。”
　　“……”李艾尔打了个呵欠，懒懒的说，“你怎么就不累？该休息了吧。”
　　林零眨眨眼，扯开唇角：“太兴奋，睡不着。”
　　在李艾尔开口之前，她再补充：“一个人睡不着太无聊，我想拉个人陪着。”
　　李艾尔看着她笑眯眯的脸，半晌无言。
　　“我小时候住在姥姥家。”沉默之后，李艾尔忽然开口，平淡的声音像是在讲述与他无关的话题，“后来姥姥死了，我就被父母接到c城读书。到c城不到三年，父母就移民美国，我没去，留下了。”
　　他漫不经心的侧过头，看着林零的脸，无所谓的笑笑：“你说他们那么喜欢美国，现在美国又是什么样子呢？末世后，哪里都不还一样？”
　　其实你还是很想他们的吧……林零眨眨眼，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碎碎念着嘀咕：“你就不能再具体一点么？”
　　李艾尔点点头：“再具体一点，我的姥姥是天下无敌的大好人。”
　　林零纠结的扶额：“别用我说的话啊！”
　　“我很想她。一直很想。所以就算在c城读书，我也完全融不进去那个环境。过了快三年，也没交到一个朋友。”李艾尔瞅了她半晌，忽然笑了，笑容懒散却十足的帅气，让人几乎移不开眼，“不过地震那天我听到你说的话，忽然发现走出过去，勇敢的面对未来活下去，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挑起一边的唇角，朝林零眨眨眼：“你想听到的是这个？”
　　“呃……我那天说了什么？”林零茫然看他。
　　“谁还记得到呢……”李艾尔扯了扯嘴角：“现在满足了你的好奇心，我可以睡了？”
　　林零撇撇嘴，瞪了他一眼，然后挥挥手：“真没耐性！好了好了，睡吧睡吧！”她眼里却带着笑，果然是要生日的孩子么？难得的好乖好配合。
　　李艾尔抬起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的斜睨她一眼：“怕冷的话，可以睡到我身边。”
　　林零抽了抽嘴角：“睡你的！”不过她还是挪了挪身子，贴近了少年，抬手把少年搂近怀里，笑眯眯的说，“是你怕冷吧？来来来，让姐姐温暖你。”
　　李艾尔默默翻了个白眼，咕哝着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他实在是困了，和人靠在一起时，安心与信任感驱散了他残余的警惕，抱怨了一句胸不够大不够软不够舒适后，就沉沉睡去。
　　而林零侧过头盯着少年好看的轮廓，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在少年的呼吸趋近于平缓的时候，她松开了少年，缓缓的重新坐直了身体，抬起右手，静静的在眼前展开——手腕的内侧，那里有一道米粒长短的红线，血已经凝固了，然而红线四周，皮肤泛起了青灰色。
　　她还记得那是一截被打断的丧尸手臂，沿着惯性朝她飞去，当手腕上刺疼了一瞬时，她正好用石子洞穿了另一个方向的丧尸脑袋，完全没有意识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截手臂被她踩在脚下，她才忽然醒悟过来，她受伤了。
　　受伤，感染，丧尸。
　　脑子懵了一瞬，好像高音噪声在耳边轰鸣了一瞬，然而在那一瞬里，她想了很多，比如该怎么办？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小心？有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早知道就缩到普通人群里，接受保护了。然后又想，要不要像先前的队友那样，英勇的冲出去，自爆异能本源，死得风风光光。
　　不过她最终没有卖出那所谓英勇的一步。她奇异的镇定下来，一步步杀出了重围。
　　或许是畏惧那密密麻麻的丧尸群，或许是心存侥幸——才那么小的伤口，但更多的是……她舍不得。
　　舍不得活着的人生，舍不得参与到她人生中的那些人。
　　夏飞大哥，穆大哥，艾尔，张大哥，徐大哥，南雪，季雄，高斯……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舍不得。
　　想活下去。
　　然而那蚊虫般的轻微刺疼如此深刻的烙印在了她的记忆里，残忍的提醒着她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让她无法逃避。
　　就这么小的一个伤口，真是让人太不甘心了！林零抬手捂住脸，牙齿几乎快被她咬碎，只要再避开一点，只要一点就行，她就不会受伤！她就还可以和夏飞大哥他们一起，笑着迎接未来的一切艰难险阻！
　　为什么会这样？！
　　眼睛干涩，却流不出眼泪来，满心的不甘，满心的不舍，满心的遗憾。
　　她颓然放下手来，目光怔怔的盯着手腕上渐渐扩散开来的青斑，青斑在视野中模糊摇晃……她没多少时间了。
　　抬起头，眯着眼贪婪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夏飞和穆雁行，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吧，温柔漂亮但一肚子坏水的夏飞大哥，沉稳可靠总是被夏飞大哥欺负的穆大哥……真是舍不得。
　　收回目光，看着身边少年青涩的轮廓。林零拉了拉唇角，原本还幻想着玩养成的，不过看来没机会了呐。艾尔以后绝对可以长成一个好男人的，看不到长大的艾尔，真是好遗憾。
　　她扯了扯垂到肩上的头发，发现当初离开他们的小区时，被李艾尔一个风刃切短了的头发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长到这么长了。
　　时间究竟是过去的快，还是过去的慢呢？她想。
　　抬手摩挲着石壁上食指宽的长长裂缝，不知道裂缝是通往哪儿，裂缝的尽头是不是死路，不过现在足够她缩进去，远离她爱的人们就足够了。
　　不想让喜欢的大家看到自己变成丧尸的模样，不想让变成丧尸失去理智的自己站到大家的对立方，不想让珍爱的人们站到两难的选择上，所以要安静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只是可惜没能跟夏飞大哥和穆大哥再说几句话。夏飞大哥太聪明太敏锐，她没把握让夏飞大哥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她不想让他们为难。
　　就这么走了吧，至少最后的最后，她没给大家添麻烦。
　　趁着守卫的人没有注意到这方，她将身体缩小到了极致，宛如飘絮般滑进石壁缝隙中。原来她的异能在想悄无声息藏踪匿迹，是这么的有用。
　　趴在缝隙上最后望了一眼大家，在晕沉的脑袋还能思考，还有意识的时候，她安静的离开了。
　　再见了，夏飞大哥，穆大哥，还有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喜不喜欢的艾尔少年。
　　看似已经沉睡的李艾尔在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怔怔的看着石壁上的裂缝出神。
　　已经走了啊……
　　血液的味道，怎么瞒得过风系异能者？
　　“她走了。”剑客走到他身边站定，平静的叙述。
　　李艾尔木然的抬头看他：“我该拦下她吗？”
　　“她留下，我会斩了她。”剑客毫不留情。
　　少年垂下了头，看不清表情：“看着她离开，很难受。”
　　剑客迟疑片刻，在他身边坐下，淡淡道：“你想看着她丧尸化，再亲手杀了她？”
　　“……”李艾尔没有回答，良久的静默后，才哑着声音低低道，“她就站我旁边。我没护好她。”
　　剑客侧过头看他，少年笼罩在阴影里的脸像是在哭，却没有水痕，他沉吟片刻，淡淡开口：“以后，你跟着我学剑吧。”
　　“……嗯。”
　　剑客起身离开，将这个角落留给少年。
　　少年抱着膝盖，望着黑洞洞的石壁发呆。他好像又听到了林零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她说，“我绝对要活下去！连带爸爸妈妈的份一起！至少在我死后，我能去告诉他们，他们所爱的这个世界，究竟在最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说，“很抱歉呐，不能帮你过生日了。”
　　少年眨眨眼，藏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再见，林零。



86　　[5]成长

　　头很晕,全身发热，视野模糊……
　　林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钻出了缝隙，恢复了原样。她在一片漆黑中，伏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伸出手摸索着冰凉的石壁试图爬起来,不过还没站好，就全身虚脱发软的再次跌倒在地。
　　她再也不去尝试站起来，就那么伏在地上，将脸颊使劲的贴着地面，想将烙铁般烧得难受的温度降下去。
　　好热，好热……
　　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要变丧尸了吗？
　　已经离得大家远远的了吗？
　　好难受……
　　变成丧尸后，还能见到大家吗？大家看到她这幅模样,会伤心吗？
　　她摊开了四肢，紧紧的贴着地面,变长的指甲痛苦的扣着地面，像是离开了河水的鱼，窒息般的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如果变成丧尸的她见到了大家，她会伤害大家吗？
　　青灰色的斑从她的右手手腕朝全身扩散着，纤细的脖颈，清秀的脸庞，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覆上了一层死灰色，除了还在扇动的鼻翼，再也看不出一丝活着的迹象。
　　她不要伤害喜欢的大家，就算变成了丧尸，也绝对不要！
　　绝对不要伤害他们……
　　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似乎在眼前飞快的掠过……这些人，她绝对不要去伤害！
　　意识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浑浊，好似在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飞快的坠下去，下坠……下坠……被埋葬在不见天日的昏暗里，再也不见一丝光明。
　　微弱扇动的鼻翼安静下来，微微起伏的背脊也僵硬下来，她的呼吸终于停止，指甲还深深的扣在地上，身体冰冷僵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远离天空的地底，人们对于白天黑夜的概念已经混淆。
　　不过，谢墨轩有表。
　　在清晨五点的时候，他叫醒了因疲惫而沉睡的人们。
　　“该走了。”他意简言赅。
　　不能确定变异种是不是已经死了，不过即使它没死，若是想再召集起丧尸部下，那将会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附近的丧尸已经被它召集的差不多了，经过昨天的惨重消耗，如果想再聚集起那样庞大的数目，它大概就需要往更远处去寻找了。
　　夏飞被穆雁行摇醒的时候，完全没有睡眠充足后的神清气爽，反而是头疼欲裂，好似宿醉的难受感一般，难受之极。
　　穆雁行将晶核递到他手边：“需要？”
　　扶着穆雁行的手臂站起，夏飞连开口说话的精神也没有，点了点头，接过晶核吸收着冰凉的能量，这让他稍微好过了一些。
　　昨天跟牛牛在精神层面上的较量，到现在才把后遗症完完全全的体现在了他的身体上。就像运动过度的人在第二天会腰酸背疼一样，他的精神消耗也过度了。
　　现在再想想昨天的冒险，夏飞也有些心有余悸。如果他再弱些，或者牛牛再强些，那么他的异能绝对会被彻底压制，不起一丁点的实质用处。那么他们几人也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过阵子就该没事了。”夏飞朝穆雁行笑笑，“现在就是有点头疼。”
　　他笑眯眯的看向人群中，搜寻着林艾尔和林零的身影：“艾尔和林零昨晚在一起交流感情呢，我猜林零又被艾尔那个坏小子欺负了。”
　　穆雁行似乎也想到了林零被李艾尔气得炸毛的样子，不由失笑：“他们习惯了那样。”
　　“艾尔在那儿。”夏飞看见了少年单薄的背影，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过没在少年身边看到另一个人，他再往其他地方看去，“林零呢？”
　　穆雁行也往四周看去，半天没寻到人，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皱起了眉：“她莫非跑前面去了？”
　　闻言，夏飞看了一眼穆雁行，却在穆雁行眼里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不确定……直觉有些不好，但是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不祥预感。
　　怎么会呢？
　　夏飞扯了扯嘴角，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紧张过头了，才把什么都往最坏的方向想。
　　“林零一定是又开始锻炼她的异能了。她一向很勤奋。”夏飞肯定的说，“雁行，咱们顺着石壁上的裂缝喊喊？”
　　“夏飞大哥，她没在锻炼异能。”却是李艾尔走了过来。
　　少年总是漫不经心，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是很沉重，很悲伤，也很坚定的一些东西，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忽然长大了一般。好像终于走出了不识愁滋味，可以恣意的放肆任性的世界，背负上了某些信念，亦或是某些责任。
　　单是看着这样的少年，夏飞就飞快的意识到了些什么，心口猛然揪紧了一瞬。你看，他竟然叫他“夏飞大哥”！
　　他想起了曾经的李艾尔，似乎什么都不在意，怎样都无所谓。第一次看到他时，少年坐在废墟上，望着阴霾的天空发呆。少年凝望着虚空某一点的时候，让人有种他就会这么毫不留恋的消散，不在世间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的感受。
　　而后来，与他们相处久了，少年渐渐开始去在意一些东西。少年的转变，是他与穆雁行都喜闻乐见的，他们注视着少年，怀着欣慰的心情，等待着少年真正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少年成长起来的时间会是这么的短，远远比他期望的时间还要短。
　　一夜之间。
　　像是被残忍的拔苗助长了一般。
　　如果说曾经的艾尔像是不羁的透明的风，那么如今这风已经被染上了颜色，来来去去，所过之处留下痕迹，再也不是无形无质，让人无法触摸到。
　　这样的艾尔，才是真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很欣慰看到这样的艾尔，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艾尔通过几年的时间，经历许多的事情，被磨砺，然后成长。
　　——而不是在短短一个晚上成长起来。这种成长方式的代价往往太大，大到他拒绝去猜测那个可能。
　　夏飞定定的看着李艾尔，笑容早已消失，他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敏锐，光是看着少年的模样，不用再听其他的话，他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我猜错了吧？”他开口，声音却不知何时变得沙哑。他知道李艾尔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希望李艾尔否决了他的猜测。
　　穆雁行身子一震，握紧了夏飞的手臂……不会是那样的……
　　“林零走了。”李艾尔面容苍白，眼下一圈憔悴的乌黑，“夏飞大哥，穆大哥，对不起。是我没护好她。”
　　果然是这样啊……
　　夏飞闭上了眼，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林零或笑或哭的面容，那么坚强乐观的好女孩……他猜得出林零不舍不甘的心情，他知道林零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的主动离开……
　　正是因为都明白，所以才会如此痛心和悲哀。
　　明明是那么好的女孩子……
　　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定了定神，抬起手，摸了摸李艾尔的头：“不，是我没护好她。”谋划到最后，他还是没照顾好最亲的家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林零，艾尔和雁行，已经是他的家人了。
　　“你和林零，本该是我和雁行来照顾的。”夏飞一字一顿的说，“应该我们向你们道歉。对不起，艾尔。”
　　他眼里湿润，笑容却是无比真实的温柔：“昨晚你是看着林零离开的吧？让你一个人承受那种痛苦，真是很对不起。”
　　他伸手拉过怔然的少年，一手揽住身边抑制不住颤抖的男人，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人狠狠的抱在一起。
　　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其他的话，痛苦和悲伤，每个人都不比别人少。听说拥抱能带给人振作和温暖的力量，他想试试，或许这样做，心中骤然生出的空洞才不会那么让人备受煎熬，宛如刀铡。
　　他们也只有这么短暂的时间来悲伤。
　　他们前方还有漫长的路与无法预料的艰难险阻，要求着他们必须坚强的抬起头去面对，一步步往前，逆流而上。
　　而在地底世界的另一处地方。
　　一动不动了一整晚的尸体忽然动了动手指。
　　首先是，扣入地面的指甲，拔了出来。
　　紧接着，它抬起了手臂，撑着地面翻了个身，然后坐了起来。
　　躺了一整晚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它努力了好几次，终于在最后站了起来，僵硬的往前迈出一步。
　　喉间溢出嘶哑的低吼，它像是才开始学习走路的孩子，踉踉跄跄的朝着黑暗深处走去。然而随着越走越远，它的步伐渐渐灵活轻巧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长长隧道的黑暗之端。
　　好饿……



87　　[6]嘎嘣嘎嘣脆

　　再出发的五天后,迁徙队伍终于可以松了口气的确定：他们已经摆脱了变异种领导的丧尸群！
　　或许是变异种已经放弃了他们，或者变异种发现手下数量锐减，于是往更远的地方去召集普通丧尸，更或者那只变异种已经死在了那次洞穴崩塌之中，失去了头领的丧尸群龙无首,再也没可能汇聚在一起,集中战力追击他们了。
　　不论怎么说,少了在身后穷追不舍的庞大丧尸群,每个人的心中都卸下了一颗沉甸甸的石头,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踩在死亡的弦上行走,或多或少有种得救了的轻松释然。
　　五天中，他们同样遭遇了其他的危险。
　　零散的丧尸，变异的猛兽,甚至还遭遇了一拨藏于地下的变异鸟群，尽管同样危机四伏，但比起之前的丧尸海洋来，这些的确都算不上是什么威胁了。
　　只要那丧尸军队不要再卷土重来，迁徙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他们能安然无恙的走过这段黑暗的旅程。
　　高升他们几人都能来来去去的一截路，难道还能阻碍他们这么一群人的脚步么？
　　队伍的士气逐渐高昂起来。
　　每位异能者都在战斗中飞快的成长了起来。
　　比如穆雁行和李艾尔，他们的异能再次进阶，用老疯子的话来说，已经是三阶异能者了。
　　而夏飞则忙于晶核的提纯，以及利用原石制造先前使用的“粉末炸弹”，做好了储备在那儿，以防万一。
　　他们每个人都在忙于各种事情，最多的当然是战斗，战斗，战斗……林零的离开，给最亲的几人的心里划下了一道鲜血淋淋的伤，而这痛苦让人辗转难眠，却又没有奢侈的时间来默默凭吊，只能将自身投入战斗之中，只有在战斗的时候，大脑是可以清空的，不再去想任何的事，唯一想的，就是斩杀前方的阻碍。
　　他们等待着时间来驱散心中的悲伤，治愈心中的伤口……最后，在心上留下一道粗糙的疤痕，不再疼痛，却永远铭记。
　　而他们所思所想的那个人，在一路扭断了众多丧尸的脖子，挖出了晶核扔进嘴里后，终于走到一个被碎石堵塞住的洞穴口，站定了脚步。
　　她看着眼前大块大块碎石，鼻翼动了动……这后面有晶核的味道，很多很多的晶核……
　　为什么把那种东西称之为晶核，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晶核吃了可以让她进化，她也不知道。那进化又是什么，其实她现在还是搞不清楚。
　　现在的脑子有点糊涂，林零想，糊涂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就是知道，知道比她低级的多的同类是可以吃的，吃了它们的晶核，她可以进化，可以变得更加强大。本能驱使着她这么行动，因为这么做了一定对她有好处。
　　她从醒过来就有些迷糊，很想去找几个人类，唔，以她现在这种身份，该把那几个人类称之为食物才对吧？林零摸索着垒得严严实实的碎石，一边想着，不想把那几个人叫做食物……那该叫什么来着？
　　夏……夏什么？穆……穆什么？还有一个……艾……什么？究竟是什么呢？
　　她血红的眼瞳里浮现出呆呆的茫然，记不到了啊……
　　呆立了半晌，她抽了抽鼻子，还是先吃饱了再说吧，碎石后面，有很多的晶核呐。可是该怎么进去呢？
　　她看着碎石发了会儿呆，紧接着身形骤然变化，好似一张薄纸般，灵活的钻进了碎石间的缝隙中，滋溜一下就不见了身影。
　　果然可以这样……在缝隙中小心前行的林零开心的想，咦咦，她怎么知道自己做得到这个的呢？
　　问题对她而言还太复杂，加上很快变发现的晶核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于是她很快的就中止了自己的思考，从缝隙中钻了出去——这是几块巨大的石块搭在一起，巧合的达成了一个平衡状态，形成了一个狭小却足够站直身躯的空间。
　　“吼”——
　　一声嘶哑的低吼警告的响起，这里已经有了一只丧尸。
　　极度危险的感觉让林零贴上了身后的石块，她同样一声低吼吼了回去——这是和她一样的变异种！……呃，她为什么要叫自己是变异种？
　　不过很快的，当她看清那只坐在地上的丧尸时，不由偏了偏头，喉间溢出疑惑的咕噜声……卷卷的头发，她好像见过这张脸……
　　啊，对了！
　　她小心的往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嘴，声音含糊不清：“牛……牛……”
　　一直警惕的望着她的丧尸动了动鼻尖，味道有点熟悉……不过又有些不一样……
　　“吼——”牛牛是什么？能吃吗？
　　“吼吼——”牛牛是名字，你的。不过我不知道名字可不可以吃。
　　“吼？”你的名字呢？牛牛想，他喜欢名字这个东西，有了名字，很开心。
　　林零想了一会儿，在地上用长长的指甲画了两个圈圈，然后疑惑的盯着圈圈看，为什么说到名字，她就想画这个呢？
　　“吼吼。”你是蛋蛋？
　　牛牛盯着两个圈圈琢磨着，为什么他会想到蛋蛋呢？
　　是不是呢？林零想了半天，想不清楚，于是吼了几声，就当她是蛋蛋吧。名字好像很重要。
　　她望着骨肉模糊的地上散落着的几颗晶核，舔了舔嘴唇，现在她只想吃掉这些东西。
　　“吼吼。”她问牛牛她可不可以吃。
　　牛牛舍不得。
　　“吼吼。”我们交换了名字，是朋友了。林零说，朋友要互相分享好吃的。
　　牛牛望着她，觉得朋友这个东西也让他忽然感到很开心。于是他点了点头。
　　林零高兴的捡起晶核，在身上蹭了蹭，然后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吞下去。
　　牛牛怕她一口气吃完，也嘎嘣嘎嘣的咬起来。
　　“吼。”林零叫他先在身上擦擦晶核，不然脏。
　　“吼吼？”脏是什么？牛牛满嘴暗红脏污的问她。
　　林零解释不能，低吼一声：照做就是了，笨蛋牛牛！
　　我很聪明。之前差点抓住很多美味的食物呢！牛牛反驳，然后乖乖的在身上蹭蹭晶核，才再扔进嘴里。
　　林零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明白牛牛所说的“之前差点抓住很多美味的食物”的意思，死死的盯着牛牛阴郁惨白的脸，警告的低低咆哮。
　　——不准再伤害他们！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这么激烈，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好像身体里某个开关被触碰开启了。
　　“吼吼？”为什么？牛牛试图向她解释，那些食物有多美味，又有多可恨——居然偷了他的小金库！
　　林零丝毫没有让步：绝对不要伤害他们！
　　这好像是埋在她身体里的执念，无论她懂不懂其中的含义，她都会誓死捍卫这一点！
　　“吼吼！”牛牛激动的吼，他们也会吃掉我们的！我的手下被他们杀了好多，我差一点也死了！最最重要的是，我的小金库该怎么办！
　　林零偏头看看狭小封闭的空间，然后看他，讨价还价：“吼吼吼。”你不去欺负他们，我就救你出去。
　　牛牛不领情：我的手下会挖出一条通路来的。我早就联系上他们了。
　　林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他：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牛牛呆呆的看着她，他喜欢朋友这个东西……他讨厌偷了他金库的食物们……
　　林零转身往裂缝那边走，喉间溢出低低的咕噜声：是朋友的话，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一起找食物，一起说话，一起搭建小金库。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寂寞是什么？林零不知道，牛牛也不知道。
　　只是他们觉得，他们都讨厌那玩意儿。
　　牛牛妥协了，不甘心的吼了几声：“吼吼！”我不去欺负他们了，我们还是朋友！
　　林零重新转身过去，在地上坐下，摸起一颗晶核，蹭蹭，扔嘴里：嘎嘣嘎嘣，是朋友。



88　　[7]抵达

　　大学城,由幸存的大学师生所创建。迷彩基地，由军事基地幸存的军人们所创建。
　　两个聚居地毗邻而居，平日彼此扶持，几乎不分彼此。
　　他们在一个多月前遇见了远离聚居地,外出探索地底世界的高升一行人，从高升他们那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并且对于地下之森这个有实力的聚居地，很干脆果断的表达了希望交好的善意。
　　因此他们派出了各自聚居地的外交人才，姚建民与楚辰，随着高升几人一同返回地下之森。
　　在末世，人类只有团结联合起来,才能与庞大的丧尸军团相杭衡。
　　大学城的领导者姚忠国与迷彩基地的领导者邓睿，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派出了自己最信赖的人前去结盟。姚建民是姚忠国的儿子，而楚辰是邓睿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说是最信赖，自然也就是最亲近的。人走了，说不担忧不挂念，都是假的。
　　万一路上出现什么意外——这种想法，姚忠国和邓睿都下意识的不愿去想起。本该再派些人跟着他们一起返回，但两个聚居地实在是挪不开人手。
　　大学城和迷彩基地不像是地下之森。地下之森驻扎的地点，在末世前，属于偏僻的山区，远离城镇，因此抵达那处的幸存者也是寥寥无几。而大学城与迷彩基地选择的驻扎地点，虽然也远离了大城市，但并不算十分偏远，因此每隔几天都会发现不少流浪到他们聚居地附近的幸存者。
　　对这些幸存者，聚居地不可能视而不见，就算是为了聚居地的发展和壮大，他们都必须选择性的接受吸纳这些人。
　　而对幸存者的吸收和整顿，则需要对聚居地绝对忠诚的异能者们来办，不然若是遇上了居心叵测品行恶劣的人，一不小心就搞得聚居地乌烟瘴气，甚至支离破碎也说不定。
　　因此在大学城和迷彩基地刚建成那段时间，在对聚居地的管理上一直处于手忙脚乱，人手紧缺的状况。
　　也由此，当时没法第一时间派出信赖的异能者跟随姚建民和楚辰前往地下之森。
　　不过高升几人拍着胸脯保证，一路上问题不大，姚忠国与邓睿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在后来整顿好聚居地新人后，他们也随后派出了队伍，前往接应。
　　如今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算算时间，去的人也该有了回音。
　　这些天，姚忠国和邓睿简直是望眼欲穿，几乎是派人守着通往地下之森的隧道，要求一看到人就赶紧汇报。
　　而今天，姚忠国与邓睿正在洞穴里商讨聚居地的发展事宜，突然听见有人在激动的喊着“回来了！人都回来了！姚教授在哪儿？”，声音由远及近，目的地显然就是他们这个方向。
　　姚忠国与邓睿惊喜的对看一眼，莫非是？
　　他们二人赶紧起身，大步迈出洞穴，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大步朝这边跑来。他在看到姚忠国的时候，立即挥动的手臂喊着：“姚教授，建民哥他们回来了！还带着好多的人呢！”
　　姚忠国喜不自胜：“老邓，走，去看看。”
　　两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看准方向，急匆匆的大步跑过去。
　　在通往地下之森的那个隧道口，已经有不少的人聚集在了那儿，各个好奇的翘首以待，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
　　很快的，漆黑的隧道远处被火把照亮，随着脚步声的响起，橙色的光芒渐渐近了，等待的人们可以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是大学城与迷彩基地后来派出去的接应队伍。
　　“哎哟哎哟，是他们！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大仙嘛！”人群嘈杂起来，笑嘻嘻的大着嗓门跟回来的队伍打招呼，七嘴八舌的让人听不真切。
　　“浩子，看这里喂！”皮肤黝黑的军人咧开了一嘴白牙。
　　“陈然你个死小子往哪里看呢！老娘在这边！”女大学生眉飞色舞的招呼着自己的男朋友。
　　“这边这边……”
　　熟人们兴高采烈的挥手高喊着，跟迎接战场英雄凯旋了一般……谁叫现在没有一点的娱乐活动，稍微一点喜庆的事都会被人无限放大，当做节日般庆贺。
　　听到朋友们的招呼，走在前面的这支队伍速度陡然加快，到最后都飞快的跑了起来。
　　不过他们的表情可不像是久别重逢回归家园的喜悦，各个绷着脸庞表情怪异，像是忙不迭在逃避什么似的，而看到近在眼前的家园的时候，眼中都流露出“啊，终于到了”的解脱感。
　　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们到达后，众人纷纷拉着他们好奇的询问。
　　还有，他们去接应的地下之森的人呢？
　　姚忠国看了半天都没在回来的人里面找到自己的儿子，不由抓住一个跟朋友激动说起话来的小伙子，疑惑的问：“建民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地下之森的人呢？来了几个？”
　　“他们……”小伙子才放松的表情又怪异起来，看得姚忠国一阵揪心，不会出事了吧？
　　“他们就在我们后面。”小伙子干巴巴的说，“您看……已经看得到光了……建民哥跟他们一起的。”
　　姚忠国抬起头往隧道深处往去，火把的光已经照亮了尽头，隐约可见黑压压的人群再往这边走来。
　　“你们怎么不和他们一起？”邓睿批评道，“先别人那么远的距离，态度不要太冷漠啊你们！”
　　小伙子哭丧着脸：“您看看就知道了。哪敢跟他们走太近啊！”
　　正说着，那一队人马也逐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
　　那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嘈杂的人群在看清的那一瞬间，忽然集体失声，震惊骇然的看着人群一步步走近。
　　他们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然而每个人周身都笼罩着铁与血的森寒气息，渀佛才从深渊血狱中爬出来的凶兽，目光冷厉，气焰滔天，硬生生的夺取了人呼吸的力气。
　　也难怪接应队伍的人表情那么奇怪，走在这样一支杀神般的队伍前方，滋味一定不怎么好受。
　　邓睿和姚忠国无比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未来的盟友实在是太可靠了！
　　不过……他俩疑惑的对视一眼，来的人怎么这么多？莫非是整个聚居地都迁徙了过来？
　　被一群人用震惊惊骇的目光盯着看——说实话，其实蛮有成就感的。夏飞眨巴眨巴眼睛，轻轻的扬起唇角，终于到了啊……
　　看看身边的人们，不说奋战在最前线的异能者们，就连普通人身上都凝着无形无质的煞气。当性格被磨砺出锋锐的棱角来，当战斗素养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近乎咄咄逼人的凶悍气质也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看到这样子的同伴，心中只能说是百味陈杂。
　　酸涩，欣慰，引以为荣。
　　成为这样一支可靠的队伍，他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在脱离了牛牛指挥的丧尸群的追击后，他们再也没遇上最开始那样的大规模丧尸群。偶尔遭遇的变异兽群或是小波的丧尸群，很难让他们伤筋动骨。
　　但是在与牛牛指挥的丧尸群的交战中，那些死去的同伴，那些被丧尸抓伤后毅然决然的选择同归于尽的同伴，那些自爆异能本源的惨烈的一幕幕，都成为了众人心底挥散不去的沉重回忆。
　　所以在后面的路上，即使走下来无比的轻松，但他们每个人都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
　　锻炼再锻炼，拼命的提高着自己的实力。
　　大家的性命是同伴的牺牲换取来的，他们要带着死去的同伴的份活下去。所以要变得更强，才不会轻易的死去。
　　坚定执着的信念是塑造一支铁军的最佳利器。当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这么做了之后，等再回过神来，一支意志坚不可摧的铁血军队便已然悄然成型。
　　他们的脚步声并不统一，但纷乱的步伐一旦踏响，就不由的给站在他们前方的人一种即将凶猛的扑咬过去的惊吓感。
　　“好厉害……”等待的人群中冒出小声的感叹，然后得到了一大片的附和。
　　邓睿眯着眼看着这支队伍，真是跟他手里的精英小队不相上下了。但要知道，他手中的异能者精英小队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军人，而眼前这些人，在末世前差不多都是平头百姓吧？这样扭断人的脖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冷酷味道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没来得及多想，眼前的队伍就在领头一个男人的手势下停下了步伐。
　　这个男人走出队伍，朝他大步走来。
　　在“噼里啪啦”冒着火星的火把下，邓睿仔细的打量着来人，眼神锐利表情冷漠，举手投足间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在末世前是个不知不扣的军人。
　　谢墨轩？邓睿脑子里冒出这个名字，高升所说的，地下之森的领导者。
　　果然，走到他近前的男人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地下之森的谢墨轩。”
　　“我是迷彩基地的邓睿。”邓睿伸出手握了握。
　　姚忠国在邓睿后也伸出了手：“我是大学城的姚忠国。你好。”
　　“小谢你是打算把地下之森全部搬过来？”姚忠国紧接着问，这实在是有点突然，原本以为地下之森会再谨慎的慢慢与他们接触。
　　“发生了一点意外。”谢墨轩简洁的回道，在别人的地方，他的态度放得很平和，“详细的可不可以之后再与你们详说？我的队伍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
　　“这好说。”姚忠国和善的笑起来，眼尖的瞅到了自己的儿子，招招手把人叫过来吩咐，“带他们去休息，把洞穴分配好。”
　　姚建民应下来，跟凌青石磊他们说了一声，就带着地下之森的人穿过隧道，来到了一个空旷宽敞的巨大洞穴里。
　　大地震后，地底世界变得很奇妙，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地底迷宫，密集的隧道，大大小小的洞穴，湍急的暗河……好像是大自然知道地表快不能住人了，就为人类在地下打造了一个神奇的生存空间。
　　这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大自然给人类最后的慈悲么？
　　无视掉四周好奇的围观群众，夏飞惊叹的打量大学城这个聚居地的模样。
　　这个洞穴比起牛牛埋伏他们的那个洞穴还要大，地方宽敞，洞顶极高，四壁架设着火把，将偌大的空间照得极为亮堂。
　　在宽敞的平地上，并没有太多的房屋帐篷，唯一热闹一点的地方，是靠近西边的石壁下，有不少人坐在那里摆摊——是的，在摆摊。像是一个小型集市。
　　姚建民给初来乍到的人介绍，集市是以物易物。因为这儿离一些小型村落不算太远，因此很有可能挖掘出文明产物，居家一点的比如说被褥、厨具、衣物等，或许还可能寻到埋在地下的某家杂货店，小超市的残骸，里面的食物零食也相当受欢迎。
　　跟地下之森的统一管理，积分制度不同，大学城和迷彩基地的管理比较松散。原因之一是他们这儿加入的外来者占了很大比重，严格统一管理不好实施，再来便是他们没有老疯子这样的能量系异能者，管理层手里没能把握住异能者们的命脉——能量晶石。
　　夏飞一路看着想着，觉得地下之森的加入，大概会引起一翻管理制度的改革。
　　“对了，我们住的地方就在那儿了。”姚建民怀着几分自豪的说，伸手指向南方的石壁。
　　夏飞抬眼看去，不由微微睁大了眼……这可，有趣的多了。
　　那一面高高陡峭石壁，被整整齐齐的焀出了一排排洞穴，每个洞穴有一米来宽的开口，彼此距离有六七米远。这样下来，每一排莫约就有百余个洞穴。如果把每一排洞穴看做一层楼的话，那么如今石壁上就已经开焀出了五层楼。
　　走近了，就可以看到，石壁被开焀的凹凸不平，以末世后人类的身体素质而言，可以轻松的攀爬上去。
　　“三层和三层以上应该都没人住，你们可以随意挑选。异能者可以一人一个洞穴，普通人最少四人一个，如果是夫妻……”姚建民顿了顿，改口道，“如果是伴侣关系，可以申请两个人一个洞穴。现在暂时是这样。”
　　他说：“现在可以去挑选洞穴了。选中了就可以休息。之后事之后再说吧。”他跟了一路，心知肚明这些人有多么疲惫，身体的，心理的。
　　姚建民的话一落，地下之森的人也没客气的，就开始挑选起洞穴来。
　　真要开始穴居生活了啊，夏飞看着充满原始风味的粗犷“建筑”，觉得大学城真的很有创意。最下面的一排洞穴距离地面也有七八米高，就算丧尸袭来，人们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住最上面的洞穴吧。”夏飞提议，他不想随时有人从自己的洞穴旁边爬上爬下。
　　穆雁行点了点头，伸手指向靠边上的一个洞穴：“这个行吗？”
　　“就这个。”夏飞认可。
　　穆雁行抬手一甩，一条粗壮的藤蔓就破空而起，笔直的飞向那个洞穴上方，深深的扎入石壁之中。藤蔓的这头灵蛇般的捆住穆雁行和夏飞，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藤蔓好似弹簧收缩般的，把人给提了上去。
　　动作轻巧的跳入洞穴中，再撤了藤蔓，穆雁行看看脏兮兮的还散落着碎石块的洞穴，皱了皱眉，脚下顿时生出鸀色的藤蔓植物来，细长的枝蔓自他脚下向洞穴四壁蔓延，很快的，狭小的洞穴便被生气盎然的鸀色填满，甚至有几片嫩芽俏皮的钻出了洞穴口，柔柔弱弱的招摇着。
　　深吸了一口气，清新芬芳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夏飞惬意的弯着眸子，看向身边的男人，这里算是他们的第二个家了吧？一路走来，都有雁行在身边，所以无论到了怎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都奇异的放松且满足。
　　“我去叫艾尔上来。”夏飞往洞口走去。
　　然而走到洞口，还未往下看，洞穴口就在眨眼间被密密生出来的枝蔓封锁，封得严严实实，厚厚的一层，不漏一点缝隙。
　　失去了洞外的光芒，洞穴内陡然黑了下来。
　　夏飞疑惑的回头：“雁行，发生什么事了？”
　　黑暗中，穆雁行踩着枝蔓往这边走来，窸窣的声响在走到他身前时忽然停下。
　　“雁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夏飞偏头想了想，雁行这是在紧张？为什么？
　　然而黑暗狭小的空间，炽热急促的呼吸，心爱的男人……当夏飞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后，倏然就觉得漆黑的洞穴内变得暧昧不明了起来，连冰凉湿润的空气也开始渐渐升温，几乎要蹦出火星来。他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试探的再叫了一声：“雁行？”
　　他没有过于催促沉默的立于身前的男人，只是些许惊喜的，怀着某种期待和鼓励的看着近处的黑色轮廓，对上那双在黑暗中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
　　终于，带着温暖气息怀抱朝他拥来，身体与身体贴近，肩上落下了沉甸甸的重量。
　　“夏飞……”穆雁行宛如叹息般的叫出他的名字，嗓音沉悦，轻易的撩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夏飞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侧过头吻上男人冰凉的脸颊，从额头，到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到柔软的嘴唇……这个男人对他来说像是一种毒，越来越迷恋，爱到了骨髓里，就算分割了血肉都无法将他剥离。
　　想彻底的吃进肚子里，彻底的融为一体，想独占的欲望，疯狂得连当事人本身就不愿意去轻易触碰。因为一旦碰了，打开匣子的猛兽就再也关不回去，咬在口中的猎物就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
　　倒在冰凉柔韧的枝蔓鸀叶上，夏飞喉间溢出沙哑惑人的轻笑：“雁行，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哟。”
　　身下的男人绷紧了身体又努力放松，呼吸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屏息，紧张无措到了极致。
　　这么纯情害羞的男人竟然也会主动撩人了一把，明明做不来这种事，但笨拙的举动却要命的诱人。夏飞翘起了唇角，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放过这个机会的话，那他就真的是笨蛋了……



89　　[8]幸运

　　衣服散落在四周,光裸的身躯在黑暗中交叠在一起，肌肤与肌肤接触的地方像是燃起了炽热的火焰，烫的惊人。
　　夏飞温柔的亲吻着穆雁行的唇，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对方的脸颊与脖颈，暗哑着声音安抚着紧张的男人：“雁行,放轻松……我不会弄伤你的……雁行……”他令人沉迷的嗓音好似催眠一般,一遍遍的在穆雁行耳边诉说着,试图让紧绷的身躯在他的身下放松下来。
　　感受着坚硬的戳在自己大腿内侧的炽热,穆雁行烧红了脸,却还是僵硬的抬起手,攀住夏飞的肩膀，鼻息急促：“我没事的，夏飞。你,你可以……”他窘迫的侧过头，避开夏飞的吻，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呵呵。”夏飞紧贴着他的胸腔一阵闷闷的震动，“雁行今天还真是主动呢，那我就不客气了，嗯？”
　　穆雁行低低的“嗯”了一声，贴着地上冰凉叶片的脸颊烧得厉害，温度怎么都降不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脸颊说不定已经把鸀叶烤得焦灼失水了，或许下一个焦灼失水的，就会变成他自己了。
　　“雁行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做呢？”夏飞轻啄着穆雁行的唇角，然后亲吻渐渐下移，暧昧的咬上穆雁行突出的喉结，伸出舌尖轻巧的舔舐，感受着舌尖下喉结不由自主的颤动，他满意的翘起了唇角，“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呢。”
　　穆雁行却没有回答，被夏飞舔咬的地方在刺疼中掺杂着点点酥 痒，好似激起了细小的电流，敏感的从那一处传递至全身，渀佛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脚指都刺激都骤然蜷缩起来。
　　他的呼吸蓦地一沉，下意识的抿紧了下唇，让不可抑止的呻 吟及时的被含在了口中。
　　如果只是简单的被亲吻就发出这样的声音，那也实在是太羞耻了。
　　似乎察觉到了穆雁行的想法，夏飞弯了弯狭长的眸子，上翘的眼角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这才刚刚开始了呐，雁行。
　　他手下的身体是结实紧致的，长期的锻炼塑造了这具充满了力量的完美躯体。从宽阔的胸膛到形状姣好的坚硬腹肌，从劲瘦的腰线到挺翘的臀部，从紧绷的大腿到修长的小腿，肌肉线条匀称且美好得不可思议，手指摸上去，像是被吸附在其上，再也舍不得移开。
　　他的指尖宛如在欣赏一尊艺术品，毫不遗漏的抚摸过每一寸肌肤。灵活的指尖过处，调皮的点燃一串串小火苗，让穆雁行的欲望再也无法掩饰的高高翘起，水渍渍的顶在夏飞的小腹上。
　　一**快感毫不矜持的席卷了全身，穆雁行不知在什么时候，紧张的绷紧的身体已经放松柔软下来，好似所有的力气都被剥夺，没有时间去想该怎么做，没有时间去感到羞耻，因为所有的思绪也在遍及全身的爱抚下彻底当机，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粗重的不断喘息与身上男人惑人心神的低低笑声。
　　“雁行，这里可以舔一舔么？”
　　隐约听见夏飞软糯的鼻音，他习惯性的纵容应下：“……可，可以……嗯啊——”
　　他的话还未落，温热湿润的唇就落在他胸口的凸起上，柔韧的舌尖调皮的绕着已经挺立起来的小颗粒打圈，留下湿漉漉的水痕，撩人的酥 痒像是穿透了皮肤直达到心脏，让整颗心都痒的不行。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像是迫切的需求着些什么，要更激烈更痛快的一些什么……
　　“呃啊……”乳 尖突然被牙齿轻轻咬住，含着齿间细细摩擦，穆雁行在不设防下惊呼出声，他失神的瞪大了眼睛，目光茫然的盯在黑暗虚空的某一点上，“夏，夏飞，那里……”他几乎颤栗般的说着，胸口磨人的刺疼和□混合在一起，涌起一**令人迷醉的快感，然而强烈的快感后是更大的空虚和不满足，想再更多一些的……
　　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后，穆雁行脸上的温度再升高了一层，他，他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的奇怪……
　　夏飞却是很满意穆雁行的反应，在黑暗中，他看不清穆雁行的表情，因此穆雁行的声音与身体细小的颤动，便是他体会穆雁行感受的唯一方式。
　　他想要穆雁行舒服。
　　这个沉默内敛的男人从身体到心理都是那么的强大，然而此刻却愿意柔顺的躺在自己身下，即使羞耻紧张的不知所措，他也没有推开自己，而伸出手抱住了自己，坚定的接纳着自己。
　　当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夏飞的动作便越发的温柔细致起来，他要让穆雁行沉醉于这一场欢爱，而不是仅仅的满足他自己的欲望。
　　想要雁行的冲动在身体里叫嚣个不停，身下的欲望也忍得发疼，但从夏飞不疾不徐的动作中，完全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焦急与急躁。他一只手按揉着穆雁行结实的胸肌，一只手却摸过块垒分明的坚硬腹肌，摸上挺立的炽热物什。
　　“嗯。”下 身被握住的一瞬，穆雁行闷哼了一声，难耐的动了动身体，像是主动在夏飞手中摩擦一般。
　　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咬着下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羞耻的全身都好似在高温下融化了。
　　他之前一直逃避着与夏飞的结合，不是因为不够喜欢夏飞，也不是因为不愿意做，只是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死板僵硬没情趣，他担心若是在做的时候，他挺尸一般的僵硬，那样的反应一定会伤害到夏飞，所以在他确定自己能够放松下来回应夏飞之前，他都一直逃避着。而夏飞应该也是看出了他的逃避，所以才一直耐心的等待着。
　　而现在，穆雁行才忽然发觉，此前自己的逃避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他以为他会紧张得僵硬，他以为他不能给出夏飞想要的反应，但是如今真正做到了这一步，穆雁行才惊愕得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的身体。在夏飞手中，他根本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亢奋高歌着，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在思维运转之前，身体首先就坦率的给出最直接的反应。
　　夏飞怔了怔，然后直接笑出了声，他张开五指安慰着穆雁行高昂的欲望，一边狠狠的堵上穆雁行的嘴，舌尖伸入穆雁行的口腔，吸吮挑弄着，将穆雁行的呻 吟喘息尽数堵在喉中，唯有炽热的鼻息在狭小的空间中交缠纠葛，让周身的温度节节升高。
　　穆雁行只觉得连呼吸都被那人完全掌控，而□传来的连绵不绝的快感又让他脑海一片空白。身下冰凉的枝蔓在摩擦着他的背脊，更加凸显出他身上的温度是多么的烫人。他好似在欲望的海洋上沉浮不定的帆船，没顶的快感几乎将他完全淹没，几欲窒息。唯有牢牢的攀附着身上人的肩膀，才能得以喘息几口气。
　　“哈啊——”随着一声模糊的低吟，穆雁行仰起了脖颈，劲瘦的腰肢微微抬起，烫人的热液喷薄而出，透过夏飞的指缝，散落在夏飞紧实的小腹上。
　　夏飞终于放过了穆雁行被蹂躏得红肿的唇，轻轻咬上了男人敏感的耳垂，嗓音充满了色气：“雁行，还没完哟。”
　　穆雁行茫然的眨了眨水雾迷蒙的眼，神智还未从快感的深渊中爬出，他盯着黑暗的虚空，手指紧扣着夏飞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见了夏飞的声音，却没有听懂夏飞的意思。
　　直到夏飞的膝盖毫不留情的分开了他的双腿，细长的手指沾着还是温温的粘液探入臀缝，按上紧致的穴口时，他才回过神来。
　　然而经历了一场高 潮的身体已经完全软了下来，即使他羞窘的恨不得将自己埋在叶子下面，此刻也无法在夏飞坚定的手指前动作分毫。
　　手指温柔的按揉着穴口细密的褶皱，滑腻的粘液起了很好的润滑作用，让指尖不费力气的进入了温暖的内部。
　　身后被入侵的怪异感受让穆雁行皱紧了眉，然而他的身体却始终努力保持着放松敞开的礀势。即使现在可以躲开，他大概也不会躲开的吧？穆雁行红着一张脸，无奈的扬起了唇角，夏飞的欲望一直戳着他的大腿，坚硬炙热的让人无法忽视。
　　已经忍得很难受了吧？
　　穆雁行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缓缓的抬起了长腿，缠绕在夏飞流畅的腰线上，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暗示如此明显，夏飞觉得今天的雁行给他的惊喜，真是一个接着一个，让他几欲招架不住。
　　再也无法忍耐，肿大的欲望笔直的冲撞进穆雁行的身体之中。
　　“雁行，好舒服嗯~”绞紧蠕动的后 穴让夏飞在进入的刹那便毫不顾忌的长长呻 吟了出来，声音性感撩人，在黑暗中缱绻缭绕，好似暗夜的妖精，光是用声音就足以让人热血澎湃。
　　穆雁行还没来得及为身后猛然被填充满的感觉感到不适，就绝望的发现，只是听见了夏飞的呻 吟，他刚刚才发泄过的欲望就又有了站起的迹象。
　　要不要这么犯规！
　　他没能及时掩盖住自己的欲望，就被夏飞敏锐的察觉了。
　　“呵呵，雁行，你好精神呢。”夏飞愉悦的轻笑出来，俯□来，在他耳边带着微微满足的叹息，“我很高兴，雁行。因为雁行对我也很有感觉，对吧？”
　　他没等穆雁行回答，因为穆雁行的身体已经先于言语给了他答案。
　　带着巨大的满足感，他伸手拥住身下这幅结实的身躯，摆动着腰肢狠狠的撞击起来，啧啧水声淫 靡的回响在狭小的洞穴之中，伴着沉沉的喘息与撩人的呻 吟，一片迷乱。
　　终于彼此拥有，即使过去种种悲伤，即使未来种种艰难，他们也是可以勇敢面对的吧？
　　在末世之前得以抓住你的手，是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90　　[9]时间

　　漆黑的洞穴中终于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一颗照明原石压在枝蔓上,光芒微弱却足以驱散狭小空间内的黑暗。
　　热情终于平息下来,夏飞撑着地面坐起身,微笑着侧头看向身边汗水淋漓的男人。穆雁行英俊的面容上红晕未退,微微合了眼，汗湿的睫毛与眼角在白光下闪烁着水色痕迹，意外的动人。
　　他眨眨眼,看着性感光裸的结实身躯,觉得某个地方又开始蠢蠢欲动。
　　大概是夏飞目光的温度太高，脑子还有些混沌的穆雁行警醒的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无奈的看向夏飞：“外面还有很多事……”
　　夏飞躺下抱住他，摸着紧绷柔韧的皮肤,声音无辜：“是雁行你先起头的。”
　　“……”想到此前自己的一系列行为,穆雁行才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咚咚咚的敲起鼓来，面红耳赤，没法反驳。
　　夏飞也没舀着这事继续撩拨他，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雁行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做呢？”这个问题在最开始他便问了。因为他很了解穆雁行这个男人，因此才会觉得，穆雁行今日的举动实在是太过反常和突兀。
　　虽然他很想雁行最好每天都这么反常一次，但雁行为什么会反常，他还是很担心。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雁行的思维又钻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死胡同？
　　夏飞有些苦恼，他是很能把握人的内心，擅长看透别人在琢磨些什么。不过雁行隐而不报的能力也着实强悍，什么烦恼都被藏在他自己心里，不愿说出来让他担心。
　　真是叫人又爱又恨来着。夏飞磨了磨牙，然后一口咬上光滑的肩膀，含糊不清的喃喃：“告诉我，雁行。”
　　肩上的力道在一点点的加深，穆雁行失笑，这人又变得幼稚起来了，莫非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他回答？
　　才稍微觉得疼了，那人就松了口，小心翼翼的舔了舔印痕，像是放弃了。
　　穆雁行还没松口气，一张白皙好看的脸庞就凑到了他的眼前，狭长的凤眼委委屈屈的看着他，连高挑的眼角似乎都无精打采的垂下来去，像是被人欺负的狠了。
　　穆雁行无言的发现自己升起了深深的负罪感，看着那张红润的唇瓣张张合合，那嗓音软得让人的心也软成一团：“你有心事，我只是很担忧你。有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夏飞很认真很委屈的指责：“雁行你这样，让我很没安全感。”
　　“……”穆雁行嘴角抽了抽，终于抵不过的节节败退，“我知道了……”
　　他抬手拥住了夏飞，用力的搂住夏飞的腰背，像是怕失去一般的。
　　“林零离开后……”再次提起那个乐观开朗的姑娘，穆雁行的声音低沉了不少，停顿了半晌，才又拾起话头来，“当时我就想，在这个世道，谁又能保证自己明天的安然无恙？谁又能承诺长长久久的陪伴在另一个人身边？”
　　生死这种事，是不以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的。
　　他轻叹了一声：“我想如果哪一天，我也像林零一样……”
　　想到那个场景，夏飞的身体骤然一僵。
　　穆雁行拍了拍他的背脊，声音沉沉：“或者，夏飞你先一步离开我……”他拥住夏飞的力道越发的大，完全不想提起这个可能。
　　沉默片刻后，他意简言赅的说：“我不想在分开的时候，还留下些许遗憾。”
　　想在记忆中留下耳鬓厮磨的温暖，记下深爱的人的体温。
　　而危机四伏的时代总给人未来短暂，时间不够的压力。自从林零突然出事，穆雁行陡然意识到未来的种种不可预测，他不知道自己和夏飞能在一起多长的时间，所以想竭力把握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于是在终于抵达目的地，暂时安全下来后，他便做出了之后的反常举动。
　　只是想确认身边的人还在，只是想更加的珍惜。
　　夏飞安静的听着，渐渐的明白了穆雁行心中积累的沉甸甸的压力。这压力是末世这个残酷的环境带来的，经由林零的离开而被雁行清晰的感受到。
　　雁行的内心是再柔软细腻不过。
　　夏飞轻轻的吻了吻男人的鬓角，低声喃喃：“不要担心太多，雁行。”
　　他的语气里带着坚定与自信：“我们会活下去，而且会活得更好。你看，从地震那天到现在，虽然一路上危险不断，但我们的境遇不是越来越好吗？”
　　“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他扬起了唇角，“虽然没法提供实打实的保证，但是我有这样一种感觉：我会和你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长时间的静默后，穆雁行终于呼出一口气，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信你。”
　　未来有多远，他们的时间还剩多少，现在何必庸人自扰。抓紧每一天好好相处，才是最最重要的。
　　温存平和的气氛让夏飞消了忽然而起绮念，静静的拥着穆雁行，光是这样就让他甜蜜到了心坎里。
　　不过很快的，穆雁行就推了推他的胸膛，低垂着眼：“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刚刚他已经说过了。
　　夏飞恋恋不舍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不想动。”
　　又开始了……穆雁行黑线，挣开夏飞的手臂，捡起一旁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等等。”夏飞拦住他，目光可疑的飘向穆雁行的□，“你那里还没有清理……”
　　穆雁行才降温不久的脸再次烧红，快要冒烟了。
　　“我帮你吧？”夏飞笑眯眯的自告奋勇。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穆雁行从牙缝间憋出几个字来，刚刚一鼓作气已经用完了他的厚脸皮因子，现在要再被夏飞盯住那个羞耻的地方动手清理，他实在是没法面对了。
　　夏飞遗憾的耸了耸肩，知道穆雁行已经到了底线，于是也没再要求。毕竟底线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刷新的，需要时间慢慢的磨。
　　他慢条斯理的捡起自己的衣服，嘛，反正他从来不缺耐心的。
　　在穆雁行异能的帮助下，夏飞清洗了身上的白浊，穿好了衣物。又背对着穆雁行等穆雁行穿戴好，两人这才准备出去洞穴。
　　站在洞穴口，看着层层缠绕的枝蔓，夏飞才忽然想起：“哎呀，刚刚我是不是叫得太大声了？会不会被人听见了？”他笑着瞥向穆雁行，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怕被人听见的窘迫。
　　穿戴整齐后就木着一张脸默默害羞着，还没放松下来正常和夏飞相处，就听见夏飞这话。于是穆雁行嘴角又抽了抽：“……这植物，是隔音的。”
　　夏飞一脸恍然大悟：“雁行总是想的这么周到。”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穆雁行红着耳朵，唇角弯起，不过被夏飞这么一打岔，现在他倒是没那么放不开了。
　　挥手让洞穴口的植物散开，他坦然的看向夏飞，目光温和：“走吧，艾尔被晾下好久了。”
　　夏飞微笑着点点头，选了一条从洞穴口垂到地上的藤蔓，动作利落的滑了下去。
　　穆雁行紧随他之后。
　　落到地上后，夏飞才发现这里围了一圈的人，都用异常热烈的目光盯着刚下来的他和穆雁行。
　　夏飞偏了偏头，啊咧……不会是隔音植物不是想象中的隔音，他们被群众在听觉方面围观了吧？这下雁行得多不好意思了啊喂！
　　在他的思绪往诡异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有人绕过他走到穆雁行身前，兴冲冲的问：“穆兄弟对吧？我们对你弄得那植物很感兴趣，能不能帮我们的洞穴也布置布置？”
　　穆雁行愣了愣，然后就要点头。
　　不过夏飞也反应了过来，先一步插话，笑眯眯的指了指大洞穴中的小集市：“啊，这个好说。之后雁行会提供这种服务，大家可以在那儿与他交易。”
　　小集市的存在，一方面是交易挖掘到的文明产物，一方面就是交易各自的异能能力了。比如说水系异能可以用干净的水换取土系异能制作的各种生活器具。
　　而穆雁行的植物异能，同样是可以当做商品，换取他们生活所需物资。
　　这很公平。
　　因此得到了回应的人群心满意足的散开了，想着等穆雁行开始摆摊的时候，舀什么东西去交换。
　　穆雁行看了一眼夏飞：“你对这儿适应的真快。”
　　夏飞翘起了唇角：“因为这儿的规则太简单了啊。”他左右看看，没找到李艾尔的身影，想来李艾尔也不会规规矩矩的在下面等着他俩，于是扬起头，冲着石壁上整整齐齐的数百洞穴喊着：“艾尔，你在哪儿？”
　　一声话落，同样在五层的一个洞穴口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赫然就是李艾尔本人。
　　他靠在洞穴口朝夏飞挥了挥手：“我就住这儿了。跟凌青一起，我在向他学剑。”
　　少年神色淡漠，光是表情这一项，似乎已经深得冷峻剑客的真传。不过看向夏飞和穆雁行的目光，却还是亲近戏谑的：“夏飞大哥，你高兴了吧？”
　　夏飞忍俊不禁：“艾尔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少年懒洋洋的俯视着他：“我是怕你寂寞难耐后对我打击报复。”
　　他才说完，似乎就听见身边有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在嚷嚷说“李艾尔你嘴巴这么毒，在学校一定很不受女生欢迎的！”他怔了怔，目光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空气，不由扯了扯嘴角，讥讽般的笑了笑，跟那人斗嘴似乎都成习惯了，也不知道这习惯什么时候会跟他渐行渐远。
　　“我成年了，也该独立了。”李艾尔在洞穴口蹲下，认真的从高处盯着夏飞，“你该支持我，夏飞大哥。”
　　夏飞怔了怔，然后微笑：“嗯，我支持你。”
　　少年朝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转身走入了洞穴。
　　夏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看向穆雁行，无奈的笑道：“他还叫我夏飞大哥。”
　　自从林零离开后，李艾尔就一直这么叫着他。以往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或者懒洋洋的叫着“大叔”，李艾尔似乎都改了。
　　夏飞大哥这个称呼，一直以来是林零的专属。
　　夏飞不知道艾尔为什么会忽然改口这么叫，但他知道，这个称呼是艾尔成长转变的一个开始，是少年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的一道伤疤，也是林零离开后的一个标记。
　　“他很坚强。”穆雁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说好的，支持他。”
　　夏飞轻轻点头，他们相信时间的治愈，更相信李艾尔自身的坚强。
　　“走吧，去看看咱们地下之森的谢老大。”夏飞笑道，“不知道他是要再选一个地点驻扎，还是和大学城这些人住一起了。”
　　但他的话才落，就看到田宇恬喘着气跑到了他的面前：“夏飞，你总算是出来了！”
　　“什么事？”
　　田宇恬扶了扶下滑的眼镜：“安老师叫你过去。”
　　老疯子？夏飞眨眨眼，似乎已经猜到了具体是什么事情。



91　　[10]眼中的未来

　　穆雁行与夏飞分开,他去寻了谢墨轩几人,而夏飞则是随着田宇恬去见老疯子。因为穆雁行很老实的坦言,他对老疯子那一大堆复杂的理论感到非常头大,实在是不想去听。
　　老疯子所在的地方，并不在大学城这个聚居地，而是在附近的迷彩基地。
　　迷彩基地距离大学城不远,连接两个聚居地的道路经过土系异能者的修修补补,已经变成了一对一的通道，并且时刻都有异能者来回巡逻把守。
　　通道的四壁固定着火把，将道路照得一片亮堂，但也让洞穴里蔓延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夏飞跟着田宇恬一路走着,想着若是用照明原石代蘀这些火把,效果应该会更好。
　　走了大约十分钟，在一个拐角处，田宇恬停下脚步，神秘兮兮的扭头看他：“要到迷彩基地了。”
　　夏飞瞧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很配合的睁大眼睛，好奇的问：“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田宇恬想到刚刚自己第一次到这儿的惊叹，也想让夏飞震惊一下，于是拉着人匆匆往前了一步，有些兴奋的往前一指：“你看！”
　　他们站立的地方，像是一个高台。高台下七八米的地方，就是黑幽幽的平静水面。水面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波光，距离火把近的水面，看上去甚至像是也燃烧了起来，黄橙橙的一片。
　　夏飞抬起头，借着火光往上看，发现这个空间也是大的惊人，洞顶极高。有数不清的巨大的圆锥形石柱从洞顶悬挂而下，有的石柱的尖顶距离水面有十几米远，而有些石柱的尖顶已经戳进了水面之中。
　　而暴露在视野中的石柱被从中间挖空——人们在石柱的内部挖出了一个居住的空间，石柱与石柱间用土系异能架起了一座座悬空的独木桥，迷彩基地的居民们就在其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粗犷又壮观，恢弘又大气。巨大地底洞穴内的别有洞天，经过人类的改造，好似一场盛大的魔幻剧的布景，让看到的人叹为观止。
　　“真是个好地方，对吧？”田宇恬笑着问。
　　“嗯。是个好地方。”夏飞微笑点头。
　　“走吧，安老师跟迷彩基地的博士在一起。”田宇恬走在前面带路。高台上就有一条悬空的石道延伸出去，通往最近的一根石柱。
　　在转了好几条石道后，田宇恬在一根石柱前停下了脚步。
　　这根石柱在刚刚从远处看，大约有二十个成年人手拉手圈起来那么粗，在中间开了个过人的口子，一块兽皮垂下来挡在口子前，像是门帘一样。
　　田宇恬掀起了兽皮，扭头招呼夏飞：“进来吧。”
　　夏飞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目光首先在挖空的内部好奇的转了一圈。
　　房间里此刻已经摆放上了照明原石，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这个椭圆形的内部空间。
　　空间四壁光滑，地板也很平坦，明显是土系异能者的劳动成果。房间中的布置井井有条，夏飞甚至还看到了一张完整的写字台放在房间一角。
　　果然，这里距离末世前的文明世界不是太远，因此能在四周挖掘出不少文明产物来。
　　房间中除了田宇恬和他自己，还有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夏飞认识的。楚辰，姚建民，还有银白头发的老疯子，剩下的一个方正脸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迷彩基地的博士了。
　　夏飞很有礼貌的扬起微笑：“安老师，博士。”再朝姚建民和楚辰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老疯子坐在一个泥土塑成的板凳上，看见夏飞来了，不由朝他招招手：“你过来。坐这里。”他指了指身边的另一个板凳。
　　夏飞依然坐过去，田宇恬也在他的身边坐下。
　　“好了，人来齐了，就开始讲吧。”老疯子似乎已经等得没了耐性，在夏飞做好后，就直接干脆的说了，“叫你们来，是有些事交代给你们。”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在经历了艰苦的远行后，他似乎更加苍老了，让人有一种他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感觉。
　　夏飞是知道的，老疯子是怎样不知疲倦的在一路上为异能者们提纯着能量晶石，对于这个不服输的傲气小老头，他敬佩异常，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毕竟老疯子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
　　“我和博士研究的东西，需要有人继承下来。不是一个两个人，学习的人越多越好。”老疯子有些严肃，“这些研究，光靠你们几个人不行！”
　　“不过我们接下来会深入研究一些东西，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教导学生身上。”博士接过老疯子的话头，声音平和，“我们需要你们代蘀我们，将你们从我们这儿学到的东西教授给其他的人。”
　　他们这也是以防万一。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让懂行的人一个也没有。
　　听着的四人都轻轻点头，很明白他们的意思。
　　“先说异能者吧。”博士看了一眼老疯子，似乎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和老疯子整合了各自的研究，“我有说的不完善的地方，安老师就给我补充下。”
　　老疯子扶了扶眼镜，咧了咧嘴角：“你说。”
　　博士看向夏飞几人，条理分明的讲述起来。
　　他们这次要说的，都是对于异能者、丧尸、变异生物未来走向的预测，也是对于未来格局变化的预测。
　　首先是异能者。
　　根据博士的调查研究，发现每个人都有异能觉醒的可能，包括现在还是普通人的人。
　　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地震时觉醒了异能，这些人被老疯子和博士称之为先行者。然而从地震后到现在，其实也有人陆陆续续觉醒了异能。
　　博士猜测，或许最早觉醒异能的人并不是在地震时，而是早在地震前，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先行者。只可惜他还没有遇上这样的案例。
　　博士同样推测，在未来，或许一年两年，或许十年百年，总有一天，世上将再也不会有普通人，每个人都会拥有异能。一是因为普通人也有觉醒的可能，只是比起先行者来，时间推迟了太多。一是因为末世优胜劣汰的残酷淘汰制，让普通人更难存活下去。
　　不过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异能觉醒的越早的人，异能的潜力也越大。
　　比如一个火系先行者，异能可以不断进阶进化，在抵达极限的那一天，或许挥一挥手就可以燃尽一座山脉。而一个现在才觉醒的火系异能者，将毫无进阶的可能。哪怕他吸收再多的晶石，终其一生，也摸不到进阶的门槛，永远只能用小火苗生个火，烤烤肉——这就是潜力大小的区别。
　　用通俗点的话讲，潜力就是天资，就是根骨，就是决定异能成长尺度的先天条件。
　　当然，先行者的极限在哪儿，在没有资料的情况下，博士也推测不出。但反过来却能明确一点，那就是异能者没可能永无止尽的进阶下去，因为大自然不会允许一个强得宛如神般的存在，任何打破大自然平衡规则的存在，都会被大自然无情抹杀。
　　夏飞听着博士的话，飞快的消化吸收着。简单来说，也就是像徐意这样的普通人，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也能忽然觉醒异能。只是即使徐意成为了异能者，能力也强不到那里去，甚至连进阶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他觉醒的太晚，潜力太低。
　　而他与穆雁行，在地震前的那个晚上就觉醒了异能，属于当之无愧的先行者，拥有巨大的潜力，能够一次次的进阶，但最后终究会抵达一个极限。
　　他想着脑中的七颗晶石，有些了悟——莫非他的极限就是点亮七颗晶石？七颗晶石全亮后，他的异能便再也无法进阶？
　　他现在已经点亮了四颗晶石。夏飞扯了扯唇角，他有预感，后面的三颗晶石可不是那么好点亮的，那像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还要花多长的时间，吸收多少丧尸的晶核才行。
　　说不定等全亮后，他已经变成一个小老头了。
　　博士说完异能者后，停下了片刻，看着几个年轻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待着他们将这些吸收进自己的脑子里。
　　在夏飞几人的目光再次清明起来的时候，他才满意的笑道：“先前说的，基本都是推测。要证实这个推测，就需要你们带领着学生去采集案例资料，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你们或许会想，为什么要来研究这些问题。”博士正色道，“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们是异能者！身为这个族群的一员，我们首先就应该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我们要了解什么是异能者，要追溯异能者的根源，要清楚关于异能者的方方面面。只有首先搞懂异能者的秘密，搞懂我们身上的秘密，我们才能稳妥的迈出下一步。”
　　老疯子一本正经的附和：“是这么个道理。先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才有资格去搞清楚别的东西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夏飞失笑，看到生气十足的老疯子，还真是深感安慰。
　　“再来说说丧尸吧。”博士语出惊人，“越是高阶的异能者被感染，转化为变异种丧尸的可能性就越大，同时有一定几率保留他们原有的异能能力。”
　　变异种丧尸是什么？
　　会思考会学习，随着进化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大的丧尸啊！
　　在座的几人都是明白的，于是纷纷惊愕在原地。
　　异能者在与丧尸的战斗中，不可能全部毫发无损。但若按博士所说，越往后走，高阶异能者会越来越多，一旦他们受伤被感染，那么变异种丧尸不是也会越来越多？
　　己方减少了一名强大的战斗力，敌方就增加一只厉害的变异种——此消彼长，未来的日子要不要那么艰难？！
　　而夏飞的思维却飘向了另一个无关的地方——
　　林零，会不会转化为了变异种？



92　　【未来可期】

　　[1]未来可期

　　想着林零转化为变异种的可能,夏飞的眼睛微微亮了：“博士,变异种丧尸具有智慧,那么他们会不会记得作为人类时候的事情？”
　　博士笑着回答：“这就是我之后要说的。”
　　“从理论上说,变异种丧尸是可以不断进化的，当然，这种进化也是有极限的。但他们的确会变得越来越聪明,直到某一天,他们的思考学习能力将和人类不相上下。”博士说，“在那时，他们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另一个智慧种族了。而他们是否还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这个只能说,可能性很大。”
　　夏飞目光闪了闪,看不出表情。
　　“同时，就像人类中，普通人随时有可能觉醒异能，而丧尸中，阿尔法丧尸也随时有可能转换为变异种丧尸。”
　　——阿尔法丧尸就是在地震后便进入了地下，免于阳光暴晒，基于某种未知原因而尸身不腐的丧尸，其数目极其庞大。
　　想到地底世界天知道有多少的阿尔法丧尸，田宇恬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变异种丧尸可不要太多啊！
　　看几人似乎被吓到，博士又微笑着补充：“其实也不必太悲观。变异种多了，尤其是进化到高阶的异能者多了，反而是件好事——至少比现在这格局好。”
　　“为什么？”姚建民不自觉的问了出来，敌方更加强大的话，对己方而言威胁也该更大才对吧？
　　“一旦有智慧，彼此可以交流了，那一切都好说了。”博士意味深长的笑道，“最怕的，就是无法沟通，只能通过武力这唯一的方式解决彼此的问题。”
　　姚建民面色古怪，莫非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要跟变异种丧尸坐在桌前谈判么？
　　这也太荒谬了吧？
　　想起来就觉得是第二次世界末日！
　　“那可不是世界末日。”姚建民在震惊时，竟然把心里想的全部说了出来，博士笑着纠正，“变异种若真有一天进化到那种程度，大概就该是人类和变异种微妙共处的一个契机。草原上，狼从来不会把羊斩尽杀绝。”
　　对于人类来说，丧尸是狼也是羊。反过来对丧尸来说，人类也又是狼又是羊。
　　只要变异种够聪明，能想通这一点，微妙又危险的共识就会在人类和丧尸间达成。
　　还是觉得那样的未来有点玄幻。姚建民拍了拍额头，太难以想象了——人类与丧尸达成共识，不再蜂拥而上，伤其一千自损八百，而是在边缘游离对峙，摩擦出剧烈的火星，保持着岌岌可危的脆弱和平？
　　今天你吃我一个人，明天我抓你一只丧尸么？
　　又不是过家家酒！
　　不过博士话还没说完。
　　“而且啊，你们想想。智慧生物最擅长的是什么呢？”他谆谆教导着，“有了智慧，开始了思考，就会有了欲望，有了其他各种的想法。内斗内耗，人类自古以来都如此，丧尸的前身也是人类，你们觉得变聪明的变异种丧尸会毫无二心的团结在一起？”
　　他笑了笑，方正正气的脸上，竟然有着极其狡猾的味道：“没可能的。变异种丧尸不可能做到无欲则刚。他们会争夺手下，会划分领土，想征服对方，不甘心屈居人下……无欲则刚，会思考，有了想法的变异种，将不再是铁板一块。”
　　“就像我们聚居地一样。”说到这个，博士皱了皱眉，声音也沉了下去，“我们三个聚居地成功结盟，这也是因为我们各自聚居地的性质。”
　　夏飞赞同的点了点头，大学城的中坚力量是学生，而迷彩基地与地下之森的主心骨，都是军人。这决定了三个聚居地间的结盟是比较顺利和平和的。
　　“但世界之大，绝对也有野心勃勃的聚居地，试图不折手段的吞并他人，甚至手段歹毒残忍，不念丝毫同胞之谊。”博士正色道，“未来，变异种丧尸之间，大概也会面临这种现状。彼此提防，彼此戒备，彼此争夺战斗——哪怕是同类！”
　　“在那时，或许会出现更奇怪的一种格局。”博士看了一眼老疯子，这显然是老疯子的预测，他说起来时，也是语气古怪，“在未来，说不定人类聚居地会与一名变异种领主结盟，共同对抗另一个人类与变异种的结盟。”
　　那时候，人类与丧尸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被打破，物种间的隔阂在所能获得的利益面前，统统都是渣。
　　看着几个年轻人惊愕的表情，博士笑叹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安老师的想法才真的是天马行空，不可思议。
　　老疯子在几人沉默思索的时候，得意的沙哑笑道：“所有的设想都是建立在变异种有了足够高的智慧的基础上。那一天可还远着呢，十年二十年总是要的。”
　　夏飞听着老疯子的话，心中忽然便涌起了强烈的渴望——想在这波澜诡橘的末世走得更远，看这世界究竟能在弹指光阴中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巨变，想看未来究竟会被塑造成如何模样！
　　会不会如老疯子那不可思议的预测？人类的命运究竟能不能绝地逢生有了大逆转？真的好想知道，想和穆雁行一起，站在一个文明的末路，展望新的文明的崛起。
　　心情蓦然有些激荡，夏飞扬起唇角，他居然还能如此热血一把，在绝望蔓延的末世，这真的是一件好事。
　　“啊，对了。”博士拍了拍手，引来众人的注意力，“最后要说的一点，是变异动物。”
　　变异动物又怎么了？
　　楚辰玩笑似的说：“难道变异动物也要进化一把了？”
　　博士用奇异的目光看他。
　　“难不成我说对了？！”楚辰面皮一僵，赶紧把金框眼镜取下来，用袖口细细擦拭起来——变异动物都要进化，人类的活路怎么越来越暗淡了？
　　“就前几天，迷彩基地打死了一只长翅膀的华南虎。”博士朝几人摊开手，书中有一颗鸀豆大小的菱形晶石，青色，“从它脑子里发现的。”
　　夏飞看了那晶石一眼，直觉可以吸收。不由挑了挑眉，这下好了，动物脑子里都长晶石了，以后的晶石又多了条来源。
　　老疯子插话道：“这晶石不用提纯了，异能者可以直接吸收。”
　　“也不是每个异能者都能吸收的。”博士笑着不错，“经过测试发现，青色对应风属性，只有风系异能者能吸收它……啊，对了，能量系异能者也是可以吸收的。”
　　于是动物脑子里的晶核还要分属性么？只有对应属性的异能者可以直接吸收？夏飞若有所思的挠了挠下巴，能量系异能者似乎不受属性约束，还真是有点作弊了。
　　“从那只老虎的异变来看，未来的变异动物或许会强势崛起，跟人类和丧尸三足鼎立。”博士想了想，又问，“三足鼎立这成语我没用错吧？”
　　几人不由的笑了出来，些许压抑也悄然散去。
　　“总之越乱越好，乱中有稳定的次序更好。”博士微笑，“人类处于最示弱的一方，浑水摸鱼求安稳才是最好的做法——这些话是大学城的姚忠国教授说的，他是个很有学识和远见的领导者。”
　　姚建民在一旁弯着桃花眼傻笑，被夸的是他老爸嘛。
　　“这些事，三个聚居地的领导者也有所了解。”博士说，“你们下去后，好好配合管理层，把希望传给聚居地的每一个人。我们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正相反，我们面临的是新的机遇和挑战，摆在前方的未来，也是崭新的希望！”
　　“嗯。”四个年轻人慎重应下。
　　在离开了老疯子和博士的房间后，夏飞的思维似乎还停留在刚刚认真倾听的时刻。
　　虽然都是些推测，虽然推测的未来都是距离如今还有十数年的漫长，但在听了之后，的确能让人心中揣满了希望与期待，让人斗志昂扬。
　　走在隧道里的步伐陡然加快，他迫切的想与穆雁行分享这一切。
　　想告诉穆雁行，人类的未来还能够来细细谋划。想告诉穆雁行，就这么一起走下去吧！
　　能与爱的人参与到风起云涌的时代来，能在黑暗的现实中创造一条通往光明前方的道路来，已然是莫大的幸运。



93　　[2]蛰伏

　　谢墨轩与其他两个聚居地领导层商谈的地方,在大学城的那个大洞穴里。
　　夏飞暂时告别了田宇恬几人，一个人走在大洞穴内，这才真正看仔细了其中的构造。
　　除了入口所在的北边石壁，大洞穴的另外三面石壁都被开发利用了起来。西边是小集市，同时开焀出了洞穴作为仓库用。南边的石壁开闸出了数百整齐的小洞穴,作为居住所。而东边的石壁则是被开焀出来,作为公共办事处。
　　谢墨轩他们就在东边石壁的洞穴内,商讨着结盟事宜。
　　夏飞走过去,看看石壁上离地七八米高的洞穴口,挠了挠下巴,雁行不在，爬高高不仅要靠自己，而且还吃不到豆腐,真不杏糊……
　　他眼中的红色血芒一闪即逝，屈膝跳起，也是一眨眼的事。当轻巧的踩上洞穴口的土地时，洞穴中警惕性极高的众人纷纷扭过头来，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夏飞无害的笑着：“对不起，打扰到你们了吗？”
　　他说着，目光却悄悄的溜到站得笔直的穆雁行身上。
　　“他就是我们聚居地第二个能量系异能者。”谢墨轩看了他一眼，向姚建民和邓睿介绍。
　　“你好。”邓睿和姚忠国微笑着回应，有些探究有些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夏飞，稀有罕见的能量系异能者吗？地下之森还真是好福气，一下子就拥有了两个能量系异能者。大学城和迷彩基地的异能者明明比地下之森多得多，可是在这方面，就真差远了。
　　人家地下之森走的是高精尖路线，邓睿这么跟姚忠国打趣。
　　夏飞回了招呼，笑眯眯的走到穆雁行身边站定，悄悄的捏住男人的手指后，就认真听起三个聚居地首领的商谈来。
　　这么一听，他才惊讶的发现，谈判已经接近尾声，大概的结盟方针已经在极短的时间里敲定了。
　　这样的谈判结盟速度，简直是不可想象。好像是提出一项提议，基本没有争议的就通过了，唯一需要修订的，就只是一些小细节而已。可见三人在结盟上的诚意与共识是多么的深刻。
　　现在的结盟已经进入了整理总结阶段。夏飞觉得他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听着方针总结，他还是再次惊讶了一把。
　　听谢墨轩他们的意思，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结盟，互为盟友了，而是将三个聚居地完全的整合统一在一起！
　　从此之后，大学城、迷彩基地与地下之森再也不是单独的聚居地，而是同一个聚居地的三个组成部分。
　　大学城将是聚居地的人才储备库，用于教导和培养孩子们，不管末世前还是末世后，孩子永远都是人类的未来。迷彩基地则是聚居地的一柄利刃，训练出杀伐果决的军队，荡平一切对聚居地的威胁，保护聚居地不受丝毫伤害。
　　而地下之森则是聚居地的脑，是聚居地真正的生活所在。在这儿，聚居地制定规矩，维持聚居地正常运转，决定聚居地的未来发展路线，争取让聚居地宛如地下森林一般，茁壮成长，蓬勃繁衍。
　　两个洞穴聚居地，原大学城所在的洞穴，被简单成为一号洞穴。原迷彩基地所在的洞穴，称之为二号洞穴。
　　曾经的三个聚居地融合到一起，分工明确，统筹合作，成为一个拥有无限发展潜力的大型聚居地。
　　而三个聚居地的领导者，也不需要麻烦的更换。姚忠国负责大学城，邓睿还是负责迷彩基地，谢墨轩管理地下之森——他们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在聚居地做出决断时，自然是三个部门的管理层共同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这规则虽然听起来简单，但绝对行之有效。
　　会议在不久后结束，姚忠国几人匆匆离开洞穴。要整合三个聚居地，琐碎的事情还有很多，人员的编排划分也是件麻烦的事，他们要争取尽早处理完毕。
　　在这个会议后，聚居地将步入一个新的里程，每个人眼中都是明亮且饱含希望的。夏飞站在洞穴口往下看，发现连姚忠国这样看似温吞的大学教授都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
　　嗯，真是个好现象。他捏着穆雁行的手摇了摇，翘起了唇角。
　　“你怎么不下去？”夏飞扭头看向走到他身边的谢墨轩，“之后还有的忙，你不赶紧些？”
　　谢墨轩瞥了穆雁行一眼：“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夏飞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穆雁行。
　　“这该你亲口邀请他。”穆雁行看着谢墨轩，认真的回道。
　　谢墨轩点了点头，锐利的眸子看向夏飞，眼底比起初见来，有了些许柔和的味道，或许是从心底里认可了夏飞这个伙伴。
　　“在你来之前，在讨论到迷彩基地的管理层人选的时候，我推荐了你。”
　　夏飞毫不惊讶的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留在地下之森辅助你。”
　　“地下之森有你的位置。不过迷彩基地更需要你……需要你的能力。”谢墨轩解释道，“你的能力在战斗中完全是个作弊器，能将一支队伍的战斗力翻倍提升。在以后，你的异能等级更高后，这辅助效果还会更好，是这样吧？”
　　夏飞微笑着默认了。
　　“你能带给聚居地一支神挡杀神魔挡屠魔的铁军，这就是迷彩基地需要你的原因。”谢墨轩定定的看着夏飞，“你的能力是个不可思议的宝藏。”
　　“我明白了。我没有意见。”夏飞应下，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似乎已经可以预见自己频繁的随队出征的未来，那可真是血腥残酷的未来——不过收获的晶核，应该也不会令他失望才对。
　　那样的未来，虽然不够安稳，虽然是踩在刀锋上行走，但他并不排斥。
　　安稳的日子，只会腐蚀人的身体与心灵，然后被残酷的末世毫不留情的吞噬。
　　夏飞握紧了身边男人的手，很想和雁行过着普普通通的幸福生活啊，只是这个时代并不允许。那么就一起坚强的面对吧！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心意，穆雁行的手也微微用力，像是沉稳的应下了誓言。
　　谢墨轩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眼前忽然蹦出一个一路上骚扰到他头大的男人的脸，笑得傻兮兮的跟白痴一样的脸，然后他的脸色再次黑了，简单说了一声，就下了洞穴。
　　夏飞说的没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夏飞看着谢墨轩匆匆离去的背影，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雁行，融合后的这个聚居地，叫什么名字？”
　　穆雁行沉稳的回道：“大米之森。”
　　“噗！”夏飞乐了，“好名字！”
　　一听就食物多多富饶美丽有木有！
　　两个月后。大米之森。
　　三个聚居地的人员编制已经完成。大学城中都是十八岁以下的孩子，由姚忠国等人教导其学问知识、生活常识以及战斗技巧。
　　而迷彩基地中囊括了所有成年的先行者，他们拥有战力强大的异能，元素系异能者与体质系异能者搭配组合成了一支支小型队伍，平时可以灵活应变，到大型战斗的时候，也能整合起来，大规模作战。
　　而地下之森中，有异能战力不足的异能者，比如智力进化的异能者，比如后期才觉醒的、异能弱小的异能者，再比如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他们同时负责着后勤，维护着大米之森内部有条不紊的运转。
　　同时，大米之森借鉴了地下之森曾经的管理制度，采用了积分制的管理方法。
　　完成聚居地安排的工作或任务、上交晶核或文明产物等一系列有价值的东西，或是在某方面对聚居地做出了一定贡献，都能够获得聚居地的积分。
　　这些积分能从聚居地中换取各种物资，尤其珍贵的，是由晶核提纯出来的能量晶石。
　　毕竟能提纯的人如今只有老疯子和夏飞，而他们提纯的能量晶石绝大多数都交由了聚居地——当然，他们凭此便可获得大量积分。
　　积分制能让聚居地更加的凝固，不易松散崩毁，同时也对居民起了一定的督促作用。因为除去个别特殊情况，积分一旦为负的人，将被赶离聚居地，不再受到聚居地保护。这让聚居地不会养着懒人闲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物资都只能从聚居地中用积分交换。
　　这里还有一个自由集市。
　　两个月中，夏飞的名号最先打响的不是作为地下之森的狡猾智囊，也不是作为迷彩基地的最佳作弊辅助器，而是作为自由集市最受欢迎的商人。
　　作为能提纯能量晶石的唯二两名能量系异能者，老疯子搞研究都嫌时间不够，哪里还有功夫去提纯晶核？就算在谢墨轩的要求下，每天勉勉强强提纯一些出来，也是直接甩给了聚居地当公有物资。
　　也就只有夏飞，一边提纯了晶石上交聚居地换取积分，一边剩下部分晶石到自由集市去换取各种物资。
　　同时，他制作的“嗜血石头”“暴虐石头”“疯狂石头”已经“平和石头”——这是自由集市中的异能者们对他灌注了异能的原石的称呼，通俗易懂，已经得到了广泛的认同——这些原石也被他放上了交易小摊。
　　只要激活了这些石头，佩戴的人的战斗力就将蹭蹭蹭的提升好几倍，无论是身体、精神，还是意志力，都将坚不可摧。哪怕是末世前见血就晕，连鸡都不敢杀的人，在石头的帮助下，也能大杀四方毫不手软。
　　而平和石头更是不可思议，磨成粉末洒向敌人，能完全另对方丧失战斗意志。如果哪家带着晚上哭叫不休的孩子，给他戴上这原石，保证立马安静下来。在高强度战斗后精神紧绷的近乎于崩溃的战士，或许心中积累了太多压力的人们，只需要戴上这原石，保证精神平和舒缓，一夜好梦。
　　——这是在异能者间流传着的神奇功效。
　　有土系异能者，比如严铁这种操纵金属的，从夏飞那里买来了石头，加工为了各种金属首饰，戒指、项链、手镯、耳环、发卡……同样是大受欢迎。
　　也有人打造好了自己的冷兵器武器，镶嵌进原石，再找夏飞灌注异能。
　　总之，除了能量晶石，夏飞在原石生意上，也大赚了一笔。
　　今天他早早的收了摊子，就跑去了洞穴的出口等人。
　　两个多月来，他跟穆雁行相处的时间极少。因为穆雁行是珍贵的植物系异能者，所以被聚居地的建设小队直接拉去帮忙了。
　　也不是说聚居地就穆雁行一人是植物系。植物系说白了，就是土系水系双属性，大米之森中也能拉出好几个植物系异能者来。但是那些异能者都不是先行者，觉醒的太晚，异能等级太低，还没有多大的提升空间，最多就是帮忙种植点植物。
　　这么一来，作为植物系异能先行者的穆雁行，就倍显珍贵了。
　　他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催生夜光植物，让夜光植物爬满了一号洞穴、二号洞穴与连接其间的通道的石壁，取代了日夜不休的火把，让柔和梦幻的磷光照亮了人们生活的地方。
　　在之后，他又随着异能者小队出行，将小队所到之处，统统种植上了夜光植物，让周边的地下世界，从头到尾的亮起来。
　　夏飞自然是想跟随而去的，不过聚居地刚刚成立，异能者们需要大量的能量晶石提升能力，因此他只能呆在聚居地里，坐在一大堆晶核旁边，充当晶石提纯机。
　　不过听穆雁行说，今天过了，就没有那么多事了。毕竟融合后的聚居地，已经踉踉跄跄的经过了组建初期，逐步步入了稳妥发展的阶段。
　　所以夏飞欢喜的早早等在洞口处，温温柔柔的扮演望夫石的形象，看得一群人眼红死了穆雁行。
　　夏飞和穆雁行的关系在聚居地中很早就不是秘密了。先不说两人平时举止亲密默契一目了然，就说有人不自量力的想撬墙角，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的黯然退回来，就足够说明两人的感情有多么的坚固了。
　　跟两人接触不多的，就眼红穆雁行，明明是个没情趣的大木头，怎么就找了个那么漂亮温柔又会赚钱的伴侣？！
　　熟知两人品性的，就羡慕夏飞，明明是个表里不一满肚子坏水的恶劣家伙，怎么就找了个那么沉稳可靠又分外专情的恋人？！
　　——都不科学啊喂！
　　不过不管旁人怎么说，夏飞与穆雁行对彼此甘之如饴就成。
　　或许真有心有灵犀这一回事，夏飞等了没多久，便看到了穆雁行随着高升凌青他们的小队回来了——也就只有让穆雁行跟着这支知根知底的强大队伍，夏飞才不会太担心。
　　随行的还有李艾尔。
　　本来该呆在大学城的少年，在最开始编排人员的时候，不疾不徐的跟众人阐明他已经满了十八岁，然后不容反驳的就站到了迷彩基地的队伍中去，一副事实如此没得商量的礀态。于是他便成为了迷彩基地的一员。
　　夏飞对此磨牙了半天，早知道就该把大学城的年龄线划分到二十岁！
　　在看清了穆雁行的身影后，夏飞习惯性的看向了李艾尔的方向。在看清少年漠然的表情时，不由的皱了皱眉……走路都在发呆？艾尔这发呆走神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队伍靠近过来。
　　“雁行，艾尔。”夏飞微笑着抬起手来，“欢迎回来。”
　　穆雁行朝他扬起一个温和的笑，而李艾尔则梦游般的从他身边直接飘走。
　　夏飞狐疑的瞥向李艾尔的背影：“雁行，他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事么？”
　　穆雁行那边半晌没有回答。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夏飞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因为能让李艾尔情绪波动剧烈的，大概也只有那一件事了。
　　他看着穆雁行暗沉的眸子，轻声问：“是……看见了林零？”
　　艾尔是与林零相处的最后一个人，他是眼睁睁的看着林零离开，所以林零离开这件事，在他心里打上的节，划下的伤，比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刻。
　　至少夏飞知道，他与雁行两人，怎么猜测怎么模拟，都无法想象亲眼看着林零离开时，少年的心情究竟有多么挣扎多么矛盾，又是多么的痛苦。
　　所以艾尔先前那副模样，也只能是因为林零了。
　　穆雁行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宛如叹息般的道：“只看到了一眼，不过能确定，是她。她和牛牛在一起，跑得很快，我们没追上。”
　　“和牛牛在一起？”夏飞怔了怔，而唇角却终于扬了起来，“她成了变异种？！”不管怎样，这对于如今的林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若是哪一天，林零能成功进化到高阶，会……想起他们来么？
　　夏飞张开双臂，紧紧的将穆雁行抱在怀中。
　　从地震后到如今，他们尽了最大努力，虽然结局不甚完美，但终究是应该满足了。
　　“雁行，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一年后。
　　老疯子沉重宣布，大气层已无法过滤阳光中的紫外线，如今地表之上的紫外线强度，是末世前的几百倍。直接站在阳光下，一切生命都将被烤焦，陆地上任何生物都难以存活。聚居地中所有人，禁止踏上地表一步。
　　有心存侥幸的人，走出了洞穴荫蔽处，结果在眨眼之间晕厥在地，被同伴拉回洞穴后，全身皮肉或焦黑或暗红，在其后短短半小时内抢救无效死去。
　　即使是夜晚，地表之上充斥着的辐射也仍然致命，阻挡着人类踏足地表的步伐。
　　曾经，地球上的大部分幸存者在最开始还在庆幸，那些变异的猛兽全部进入了地底裂缝，就连丧尸都陆陆续续进入地下，极少在地表游荡。然而当太阳一天比一天毒辣的时候，这些逗留在地表的人们才惊恐的发现，他们要想活下去，除了地底，再也无处可去。为了活着，所以才更要面对那些怪物。
　　在某一天后，大地之上生机寂绝，再无一丝生命的呼吸起伏。地球好似一颗死寂的荒星。
　　然而在厚厚的地底岩层之下，有鲜活的生命饱含着希望在悄然酝酿，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未来某一天从黑暗之中破土而出，重见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v=于是这就……完，结，了~
　　不过话说回来，要等番外完结后，打上完结标签才算是真的完结。咱还有一些东西想写╮(￣▽￣\")╭，嘛，这文主线算是完了。
　　完结了，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可以说了，呼~
　　其实代码最开始想写的，是下一个文，末世后九十九年，植物逆袭，重建地球，重建文明的故事。不过后来想，很多作者写的末世都不一样啊，有天灾的，有末世的，没了太阳的等等~
　　所以咱想写一个自己设计的末世出来，再写咱这个末世的九十九年后的故事。
　　于是就有了鬼畜这文。
　　从末世开始写到人类进入地下穴居生活。
　　而接下来的文，就写人类从地下重新爬上地上的故事【笑~
　　下个文主角之一是艾尔。
　　咱用艾尔未成年这句话为他挡下了多少狂蜂浪蝶，为的就是这么一天啊抹泪~经过夏飞飞穆穆和剑客一同调教出来的少年，历经了无数战斗，终于成熟强大起来的男人╮(￣▽￣\")╭→嘛，变化一定很大。
　　至于林零小姐，她和艾尔就是个青春疼痛的惆怅故事【泥垢了喂！】，总之摸摸喜欢他俩的菇凉们(～￣▽￣)ノ安慰下=v=~
　　嘛，就这样吧o(∩_∩)o~番外飞快搞定它，新文咱明年发~爱乃们mua~~



94☆、未来可期

　　
　　【那些生活的琐事】
　　
　　在地下生活了两三年,有时候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前半辈子一直都是这么过的，原始又神奇,枯燥又刺激,而地表世界那些安逸享乐的日子，是做梦梦到的吧。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又或者说这三年实在是让人太刻骨铭心，因此三年的时光竟然能压倒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
　　
　　夏飞难得抽到闲暇时间,偷了个懒，坐到自由集市的摊子面前，眯着眼惬意的发着呆走着神，有人来以物易物，他只需要点头或摇头就成,简直是不要太悠闲！
　　
　　如今的自由集市已经扩大了数倍。
　　
　　大米之森在三年的时间中，联系上了三个其他的人类聚居地。彼此间的联络通道也被加固建成，平素互有往来。
　　而大米之森的自由集市，也对这三个聚居地开放。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其他聚居地的商队来此交换物资，好像大米之森的自由集市已经成为了聚居地中默认的贸易交易中心。
　　
　　自由集市越办越大也就不是没有道理的。
　　
　　买家卖家都已经是知根知底的了，夏飞的品牌信誉也深入人心。一般拿来跟他交换的物资，该是什么价值，聚居地的异能者们都心中有数，所以交易通常都相当的顺畅。
　　
　　不过也有遇上矛盾的时候。
　　
　　一只手把三颗红色的原石放在夏飞面前的木头长桌上：“三颗高温加热原石，换一颗平和石头。”不等夏飞回答，这只手就朝桌面上的绿色石头抓去。
　　
　　这就要说说老疯子最新的研究成果了。
　　每个人的异能，通过不同的方式灌输进原石，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谢墨轩的雷系异能，能制作照明原石，也能制作杀伤力巨大的“霹雳子”。老疯子将这种方式推广，让每个异能者都能掌握制作各种功效原石的方法。
　　
　　于是自由集市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原石。可以煮熟食物的高温加热原石，可以抱在手中暖手的低温加热原石，水润润的洗澡原石，战斗中用的石化原石、爆炸原石，让身形更灵活的风翼原石……
　　
　　这些原石让人们的生活更加便利，战斗时的手段也更加多样化。
　　
　　夏飞抬起眼皮瞅了那三颗高温加热原石一眼，晶石内的红色分布极其不均匀，也不是晶莹剔透的，一看就相当浑浊。
　　劣质品。
　　说不定一锅肉汤还没煮开，这原石中的能量就用完了。
　　
　　他拿起放在手边的小木条，“唰”的一下打在那只没规矩的手背上：“这位顾客，我可没说成交了。”
　　
　　这时他才懒洋洋的抬起眸子，认真去看了看这人的脸。
　　
　　很凶悍的一个英俊男人，末世里大多数男人都是这样，一脸从战场中磨砺出来的凶悍气质，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看，连瞪眼都瞪得这么暴虐有气质。
　　不过长相很陌生，应该是从另外三个聚居地来的新丁二愣子。
　　所以才这么有胆气的敢来招惹他？
　　夏飞翘了翘唇角。
　　
　　“最多再加一颗！”这人说着，又拍了一颗加热原石在桌上，再气势汹汹的伸手去抓夏飞的平和石头，好像料定了夏飞不敢阻止他一样。
　　男人看了夏飞那张漂亮温柔的面容，觉得这人完全就一小白兔，就是被人欺负了他也不敢叫一声的。
　　
　　“唰！”
　　小木条再次打在他手上，这次是直接敲在了手指上，十指连心，男人“嘶”了一声缩回了手，头一次发现小木条也能打人打得这么疼。
　　
　　“你就是再加十颗我也不卖。”夏飞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摆弄着小木条，慢吞吞的说，“给你个忠告，异能灌输方法再回去琢磨琢磨，你的成品品质实在是太差了，跟你以物易物的人绝对是没眼光。而我恰恰很有眼光。”
　　
　　“你故意刁难我对吧！”弱项被毫不留情的拆穿，二愣子男人脸一红，顿时恼羞成怒，“你到底换不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啊……是谁呢？”夏飞悄悄的打了个呵欠，闲散的时光就是来催生他的懒骨头的，他戏谑的看着男人，“在这里，你还想强买强卖不成？”
　　
　　男人语塞，这里的大米之森，自由集市是收到迷彩基地的军队的保护的。闹事的人一律重刑处置。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不少人已经被这边的争端吸引了注意力，不过都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靠近的打算。看着那些人脸上古怪的笑意，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笑什么笑？！听说大米之森的人最是团结，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他冷哼一声，看见自己聚居地的人被欺负，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都有点同情这个漂亮男人了，人缘真差。
　　
　　瞬间找回了优越感，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夏飞：“我要挑战你，你要压上你这里的所有商品。”
　　
　　在聚居地，对于私人恩怨，都是推崇挑战的方式来解决。当然，出了聚居地，想暗杀想埋伏，只要不被人知道，也就请随意了。
　　
　　“那你压上什么？”夏飞偏头看他。
　　
　　男人想了想，然后咬了咬牙，很不舍的取下自己背着的竹篓，从里面拎出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猫来：“风属性的猫。”
　　
　　三年中，人类发现不少动物的脑子里也生成了晶石，这些晶石都有各自的属性，不用让能量系异能者提纯，就可以直接吸收。只是异能者只能吸收与自己相同属性的晶石。
　　而这些脑子里生成了晶石的变异动物，在进化到一定程度后，竟然也能释放出异能来，比如火球，水球，风刃……
　　
　　于是聚居地中多出了一种驭兽师，驯养这些变异生物，供他们进阶，然后为人类战斗。
　　
　　插一句话，夏飞是驭兽上也相当有天分。大概是曾经身为一名兽医的缘故？
　　不过他不想多余的生命插入自己和穆雁行的中间，于是没打算在这方面有多大的发展。
　　
　　黑色小猫蔫耷耷的，似乎被捏得疼了，没精打采的冲着夏飞“咩”了一声，然后一股风扑打在夏飞面颊上，柔柔的还很舒服。
　　
　　……于是，这其实是风刃？
　　
　　夏飞盯着小猫委委屈屈的眼睛，唇角忍不住扬了扬：“我接受挑战。”这只猫猫看着好让人有欺负的欲望。
　　
　　他站起来，朝男人温柔的笑了笑：“走吧。”
　　
　　挑战场就在洞穴的最中央，被扩大了数倍的自由集市包围在中间。
　　
　　没几步路，夏飞就走到了台上。
　　
　　没有人围过来看稀奇，最多就是瞥上几眼，然后怜悯的摇了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似乎是对结果已经了然于心，再无悬念了。
　　
　　男人看着夏飞，没想到这么好看柔弱的男人竟然有勇气答应这个挑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站到台上，由仲裁人员宣布开始后，他被宛如瞬移到自己身边的男人一巴掌拍倒在地，动弹不得时，他则是觉得这个世界都不正常了。
　　好……好恐怖的怪力！
　　那样一张脸，明明该是一个被强大异能者包养起来的男人才对啊！为什么他会被这种男人打倒？
　　
　　吐出几颗带血的牙齿，他的四肢都在打颤，怎么都爬不起来，最后不得不心若死灰的继续趴在冰凉的石台上，后悔的想，自己不该以貌取人，这次绝对是踢到铁板了。
　　
　　“我叫夏飞。你的猫我就拿走了，谢谢。”夏飞蹲在他面前，微笑着柔声说，“你再休息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我们聚居地的医疗所在东边石壁。”
　　
　　那笑容如春风柔和，好似拂起了柳梢挠在男人的心坎上，痒酥酥的，男人呆呆的仰起脖子望着夏飞，忽然间面红耳赤心若擂鼓。
　　
　　我喜欢上他了！
　　男人怔然的想。
　　
　　这样美好精致的男人，就该好好的保护着，照顾着，他绝对不会让他吃一点苦的！
　　男人顿时男子气概豪生。完全忘记了是谁轻轻松松的把他打趴下，让他半天起不来的。
　　
　　夏飞走下石台，正打算去戳戳新得来的战利品，却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了种田回来的穆雁行。
　　
　　大米之森在附近找了好几个洞穴，用于种植培育各种植物。一来可用作吃，二来可用作观赏。毕竟地底世界太枯燥，人们需要一些调节心情缓解压力的存在。穆雁行当之无愧的成为了这些园子的管理者，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看看植物的长势。
　　
　　“植物生长的还好吧？”夏飞笑眯眯的凑了过去，地下没有阳光，植物生长的光照来源就是照明原石。这自然是比不上末世前的纯天然阳光的。
　　
　　“没问题。”穆雁行往身后看了看，“不过刚刚回来，遇到艾尔了。他们的小队又遇上林零和牛牛了。”
　　
　　“哦，是么？真巧。”现在说到林零，夏飞的心情也不再沉重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林零现在至少过得很好。或许未来某一天，她还有想起他们来的可能。
　　
　　目光往洞穴那边看了看，精准的捕捉到了李艾尔的身影，少年的身形抽长拔高，结实起来，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种单薄的模样，渐渐的朝大人靠拢着。他手上握着柄入鞘长剑，面色冷漠，一副心情不好谁都别来惹我的形象。
　　
　　“每次遇见林零和牛牛，他回来都是这么一副模样。”夏飞忍俊不禁，“谁叫林零和牛牛的领地就在附近？经常碰到是很正常的事嘛。”
　　
　　他看着李艾尔大步朝这边走来，觉得这样有情绪起伏的少年……啊，应该叫做青年了，比起林零离开后不久，安静的近乎于异常的少年来，有生气的多了。
　　这是一件好事吧？至少能说明，艾尔在一步步走出阴影来，心口的伤也在慢慢的愈合。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剿灭了身边的那个丧尸窝？”在夏飞的注视下，李艾尔笔直的走到夏飞面前，干脆的问。
　　
　　“为什么要剿灭？人家又没欺负咱们聚居地。”夏飞认真的给青年分析，“而且说真的，咱们或许打不过它们。”
　　
　　“我讨厌那只牛皮糖。”李艾尔冷着一张脸，说得理所当然，杀气四溢，“天天在眼前晃，烦人得很。”
　　
　　“牛牛被林零管的很乖的嘛。”夏飞继续慢条斯理的说，“你不会是想赶走他们吧？你看，人家专门把领地选在这块土地上，却不对咱们的聚居地下手，这说明了什么？”
　　
　　李艾尔抿紧了薄唇，没有回答。
　　
　　其实他们心中都有个隐约的猜测：或许林零还记得他们。至少潜意识里记得。不然的话，为什么丧尸群竟然与他们的聚居地相安无事，只去骚扰和攻击另外的三个聚居地？
　　
　　“林零和牛牛在一起，足够安全。”夏飞说，“你要是杀了牛牛，剩林零单独一个的话，要是林零遇上其他利害的变异种，要是那只变异种不像是牛牛那样被她吃得死死的，那么林零绝对会变成那只变异种进化的口粮。于是，现在你还想杀了牛牛？”
　　
　　李艾尔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这些他当然都知道啊，不过看着牛牛跟在林零背后跑得飞快的背影，他就烦躁的想拿剑砍上一些什么。
　　
　　那两只变异种日子倒是过的滋润！
　　
　　夏飞笑着看着李艾尔大步远去，哎呀呀，又在别扭了。艾尔再这么别扭下去，那得扭曲成什么样？有必要抽个时间进行心理辅导，嗯。
　　
　　啊，对了！
　　他朝着李艾尔的背影喊：“帮我收下摊子。那里有只小黑猫，风属性的，送你了艾尔。要吃掉还是养着，自己决定。”
　　——听说常和小动物相处，人的性格会变得柔和有爱很多。让小猫中和一下凌青带给艾尔的影响吧。不然别扭冷漠又口不对心的毒舌，以后谁才看得出他真正的想法？没有一个懂自己的人，那得多寂寞……
　　
　　夏飞拉上穆雁行的手，看看，看看，他的雁行最懂他了。
　　
　　穆雁行果然是最懂夏飞的，看着夏飞情意缱绻的眼，就深深的无奈了……他们才刚起床半天时间，夏飞怎么又……？！到底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走吧走吧。”夏飞拉着穆雁行往他们的洞穴走去，跃跃欲试的，“难得我们俩都这么清闲呢！”
　　
　　穆雁行怔了怔，觉得两人是有很长时间没有歇下来过了，更别说同时有空。于是他窘迫的轻咳两声，当没看到周围熟人对他艳羡的目光，木着一张脸跟着夏飞的脚步去了。
　　
　　终于从台上爬起来，追着夏飞的背影想表白的男人，在看到与他并肩走的穆雁行的时候，危机感顿生的抓住身边一个人问：“夏飞身边那人是谁？”
　　
　　被抓住的男人羡慕的感慨：“是他的情人呗。夏飞和穆雁行，是咱大米之森的模范伴侣来着。”他仰天长叹一声，“穆雁行可真是好福气，夏飞人好看温柔又能干不说，在这种事情上也热情主动的很，一点也不扭扭捏捏，那叫啥？啊，对了，尤物懂吧？”他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不过明显是玩笑话，当然也掺杂着各种羡慕嫉妒恨。
　　
　　“哪种事？”二愣子男人茫然问。
　　
　　身边的人白了他一眼：“床上那种事呗。”
　　
　　二愣子站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然后醒悟过来，飞快朝夏飞那边跑去。他要跟穆雁行决斗，把夏飞抢过来！
　　
　　“穆雁行！”把人叫住，然后站到两人面前，挡住去路，二愣子男人嘴角还带着血丝，不过气势还是很给力的凶狠，“我要跟你决斗！输了就把他给我！”
　　
　　他伸手指向的是夏飞。
　　
　　穆雁行礼貌看向他的目光顿时暗沉下来，酝酿着黑沉沉的风暴，好似下一秒就要将身前的人撕裂。
　　二愣子猛地打了个激灵，不过还是硬气的挺直了背脊，恶狠狠的盯着穆雁行。
　　
　　“谁强他就依附谁，天经地义。”二愣子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夏飞的脸，好好看好温油！
　　
　　“他不是谁的附属。”穆雁行声音低沉，有种极度危险的味道，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挑战是吗？那换个赌注吧，就赌我们的……”
　　
　　“雁行！”夏飞打断穆雁行的话，然后看向二愣子男人，狠戳对方伤口，“连我都打不过的家伙，凭什么来挑战我的男人？”
　　
　　“……”仅凭一把冲动站在这里的二愣子傻了。
　　
　　“出门左拐去二号洞穴，有片水池子，跳下去清醒下脑子吧。”夏飞凉凉的挥挥手，“好走不送。”
　　
　　只是个脑子少根筋的家伙，真不想为了这样的人耽误和雁行相处的时间。
　　
　　夏飞拉着穆雁行转身就走。
　　
　　二愣子忧伤的摸了摸牙疼的腮帮子，目送着夏飞和穆雁行上了洞穴，怔了好半天时间，才在心中坚定握拳，他要努力进阶升级，然后理直气壮的把夏飞小受压倒……啊不，打倒！然后再把他男人打倒，光明正大的把夏小受抢过来！
　　嗯，理想是好的，过程是曲折的……前途嘛，绝对是黯淡的。
　　二愣子兄，你首先就搞错了人物属性啊有木有！逆了CP的人下场总是悲剧惨剧啊有木有！
　　
　　到了洞穴中，用植物封起了洞穴口，穆雁行还是沉默着。
　　
　　直到夏飞笑眯眯的凑上来亲他，他才用力的把夏飞抱进怀里，闷闷的说：“好多人都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今天从来不是第一个。
　　
　　夏飞的容貌，夏飞的异能能力，都是人们争夺不休的。不过像今天这个二愣子这么直接的，却很少。
　　
　　穆雁行声音低沉：“我差点动手杀了他。”
　　
　　夏飞安静的听着，唇角翘起了狡黠的弧度，声音好似诱哄一般：“我不会离开雁行的。如果雁行还不放心，那就对我再好一点啊，好到我舍不得离开。”
　　
　　怀中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忽然有了动作。
　　
　　穆雁行松开抱住夏飞的手，侧头吻上了夏飞的嘴唇。
　　他知道夏飞不会离开，他无比相信夏飞对他的感情。但是那些用异样目光看着夏飞的人，着实太过碍眼。无论怎样，心里都舒服不下来。
　　
　　最近有些焦躁了。
　　穆雁行感受着口腔中熟悉的气息，渐渐安心下来。吮吸舔舐已经足够默契，每个微小的动作都能带给彼此深深的悸动。
　　
　　吻并不激烈，却足够热情。
　　
　　衣服在身体的摩擦纠缠中悄然褪下。
　　
　　洞穴中的夜光植物散发着梦幻的磷光，在夏飞瓷白细致的皮肤上，好似撒上了一层细腻的珍珠粉，色泽迷离动人。穆雁行仿佛被诱惑了一般，怔怔的看着眼前完美无瑕的身躯，口干舌燥，燥热感席卷了全身。
　　
　　“嗯哼，很精神了嘛。”夏飞伸手握住穆雁行的欲望，指尖揉了揉湿润的顶端，魅惑的舔了舔唇瓣，绯红唇上留下的湿漉漉的水印，让穆雁行的眸子越发的暗沉危险起来。
　　
　　似乎很喜欢看见这样不再沉稳的穆雁行，夏飞咬着下唇低低的笑了出来，洁白的齿在红润的唇上压下浅浅的痕，活色生香，十足的情/色/诱惑。
　　
　　弯下腰，他在穆雁行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隐约只能听见前面几个字：“今天试试……”
　　
　　穆雁行在那一瞬睁大了眼，想也没想的就要拒绝，侧过头不再看夏飞，觉得这样就不会被那人诱惑：“这个绝对不行！”三年时间，他虽然放开了不少，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还是不能妥协……他从脸到脖子，飞快的染上了一层薄红。
　　
　　“试试嘛。”夏飞坐在穆雁行小腹上，恶意的轻柔磨蹭着……雁行的身材越来越好了呢。
　　
　　令人战栗的快感从身下扩散至全身，穆雁行闷哼一声，身体火热发烫，却依旧坚定着立场：“不行。”
　　
　　“还说要对我好一些的。”夏飞整个人趴在穆雁行身上，貌似委屈的咬上穆雁行的锁骨……这男人的锁骨要不要这么性感！
　　
　　“……”穆雁行不再说话了。
　　
　　片刻后，在夏飞不规不矩的动作中，他终于气息不稳的应了声：“好。”
　　
　　夏飞悄悄的翘起了唇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雁行对他总是这么的心软。
　　
　　看着在眨眼间便被植物束缚捆绑起来的英俊男人，绿色藤蔓勒在紧绷结实的皮肤上，手和脚都被死死固定在地面上，像是一种绝对的献祭。夏飞看着，喉咙一紧，差点理智全崩的直接扑上去。
　　
　　穆雁行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鸦色睫毛羞耻的颤抖着，好似蝴蝶的翅膀在微微颤动。
　　
　　“绑法不对哦，雁行。”夏飞舔了舔忽然干燥起来的唇瓣，手指划到急促起伏的胸膛，指尖点了点柔嫩的突起，“来，要经过这里，可以盖上一片绿叶，一定会很好看的。”
　　
　　他的话声才落，藤蔓就好似有生命的灵蛇一般，游移到了胸膛上，压住了两枚茱萸……还生出了两片青翠的绿叶，轻巧的搭在上面。
　　穆雁行的身体颤了颤，他咬紧了牙，胸口被冰凉的藤蔓摩擦着，生出的酥/麻快感让他大脑发懵……那不是夏飞的手，那只是被他操纵的植物，他怎么能有感觉？！
　　
　　啊拉，真乖。
　　夏飞扬起唇角，手指摸上皮肤细嫩的大腿内侧：“还有这里，要分开。”
　　
　　两道藤蔓像是被他的言语操控着，瞬间缠绕住结实有力的大腿，往两边拉去。
　　
　　“再分得开一点。”夏飞嗓音沙哑，目光火热的盯着渐渐在他眼前打开的身体，欲望忍得生疼……不过能看见这样的雁行，他很愿意忍。
　　
　　有种自己在玩弄自己的身体的错觉，穆雁行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这种事情已经突破了他的接受极限，羞耻感占据了满身满心，简直是什么都不去想了，破罐子破摔。
　　
　　夏飞温柔的轻抚着劲瘦的腰线，手掌滑到挺翘的臀上，身下/身躯的颤抖自然是瞒不过他的感知。
　　他看着男人紧皱的眉，紧闭的眼，因为咬紧了牙而越发显得轮廓深刻硬朗的面容，觉得自己这次实在是将人欺负的狠了。
　　
　　可是没办法呢。
　　谁叫雁行总是纵容着他，迁就着他。无论他要求的是什么，这个男人在最后总会应下，将他自己的原则底线一退再退，让他有机会一次次的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都快被雁行惯坏了。夏飞看着在自己手下绽放出惊人的性感味道的男人，受不了的呻/吟出声，不，他已经被惯坏了。
　　
　　看到雁行这副模样，他只会想着再狠狠的欺负下去，想看着雁行在自己的身下哭出眼泪来。
　　——这想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啊，他知道很过分。可是对着这样的雁行，他受不了，忍不住，就是想欺负他到不行，想看看……雁行对他的底线，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又或者，雁行对他永远没有底线？
　　
　　原谅他贪婪的得寸进尺吧。
　　因为雁行对他的每一次纵容，于他来说都好似惑人心智的甜腻的蜜，会上瘾。他已经上瘾了。
　　
　　“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雁行，自己润滑行么？”夏飞笑得好似邪恶却惑人的妖精，“不用手哦。”雁行，你还能纵容这么恶劣的他么？
　　
　　有柔嫩的藤蔓，簌簌的生长起来，缓缓的顶在了穴口的地方，微微摇曳，似乎想突破那道紧致的口子。
　　
　　男人的身体紧绷着颤抖着，紧闭的眼角溢出了难堪的水光。
　　
　　夏飞也几乎要落下泪来，是欣喜是感动又或是满足……已经对这样的纵容上瘾了啊。
　　占有欲、控制欲，他自己的性格真是越来越扭曲可怕了……
　　
　　这样的自己，竟然被雁行深爱着。
　　夏飞一把扯开了那株颤抖不前的植物，换上了自己的手指。
　　
　　在穴口柔软下来后，他拥住男人，狠狠的顶入了进去。
　　
　　之前还想做的很多撩拨男人的事，统统的被抛弃掉。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深入男人的身体，切实的感受这个人的温度，感受这个人属于自己。
　　
　　感受着男人渐渐放松下来的身躯，听着男人压抑的喘息声，夏飞扬起一个温柔的令人心醉的微笑——
　　
　　雁行永远不会知道，更怕对方被抢走的人，是他夏飞。雁行也不会知道，他们身边有多少人在觊觎着他。
　　自己这么恶劣，雁行又这么好，提心吊胆的他只能幼稚的通过感受着雁行一次次纵容退让，才觉得心安，才不会心烦意乱，才不会失控的将这些觊觎着雁行的人通通抹杀。
　　
　　在他们身侧，一株含羞草沐浴着磷光，健康/生长着。
　　
　　束缚的藤蔓已经消失，不知是谁的手或脚碰到了它的叶子，含羞草羞涩的将小巧的叶片闭合起来，非礼勿视，恩恩，非礼勿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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