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不是大魔头 作者:东方快鸟 内容简介:   虽然我修炼的是欢喜禅,却一向洁身自好,温文有礼,守身如玉,待女以诚。   为什么她们却一个个的,都想要上我?   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第1章 成亲哪有修炼有意思   混浊的苍穹间,日起月落,苍茫的大地上,位于碧荒东南的青辉古城,城高池深。   城门处,两名武将领着一批兵士,与几名官员一同,遥望着远处山头,焦灼不安。   轰然间,那山头一声炸响,有剑气如虹,冲天而起,又有兽吼发出,山摇地动,滚石从山上簌簌簌的滚落,尘土漫天漫地。   树木东倒西歪,哗哗哗的,就是成片的林木倒下。即便隔得如此之远,他们依旧能够听到那一声娇叱,叱声清脆悦耳,犹如黄鹂晨鸣,伴着琴弦颤动般的剑啸。   其中一名官员,戴着方帽,身穿长袍,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说道:“让小郡主一个人去剿灭肥遗,是不是太危险了?”   另一名武将坐在马背上,愁眉苦脸:“小郡主非要一个人前去,我们拦也拦不住,追也追不上,还能怎样?”   《山海经》云:肥遗,不祥之兽,如蛇,六足四翼,见则天下大旱。   像肥遗这种凶兽,不出现就算了,一旦出现,如果不能够及早消灭,就会带来天灾。   所以,出兵消灭城外新出现的肥遗,原本也就是势在必行的事,只不过,他们这边的兵马都还没有点齐,城外山头,已经有人跟凶残的肥遗战了起来。   在远处山头大战肥遗的,乃是青辉城的小郡主。   虽然他们也知道,小郡主修炼剑侠之道,本事过人,但肥遗这种应天地灾劫而生的凶兽,毕竟非同寻常,他们心中担忧,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事。   嗖,一道剑光,如同蛟龙般冲起,树叶漫天飞舞,逃到山外的群兽惶惶回首,那剑光在空中旋了两下,陡然下冲,紧接着又是一声震动山野的兽鸣,然后,那山头就安静了下来。   武将和官员们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耐心地等待着。忽的,有剑飞起,朝着这个方向飞来,那剑平飞如梭,剑上竟然踩这一个少女,少女头梳百合髻,身穿金百蝶齐胸襦裙,外罩妃红色对襟半臂,腰间结着吉祥如意的彩穗。   她身和剑光,踩剑而飞,模样秀丽,娇媚可人。她的手中拽着铁索,铁索上捆着一只死去的凶兽,比牛还要大的死兽,被她细小手臂提着,吊在空中,快到城门时,铁索猛甩。   轰的一声,凶兽在空中转了一圈,砸在地上。城门处响起兵士们雷鸣般的喝彩,金百蝶齐胸襦裙的少女落了下来,粉色绣花鞋落地的那一刻,宝剑自行飞起,在日头下绽出剑光,飞入她背上剑鞘。   在众人的喝彩中,少女显得洋洋得意,秀丽的脸蛋于晨辉中光彩照人。   当下,官员们招来八抬大轿,抬着小郡主回城,满城轰动,沿途百姓欢欣鼓舞,尽皆为小郡主喝彩。似这等不祥凶兽,应天地灾劫而生,能够及时除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这一次,小郡主竟然是以她个人的非凡剑术,独立击杀凶兽肥遗,如此实力,虽然是金贵之身,实已等同剑侠。   城中军民尽皆赞叹:“剿灭了不祥凶兽,今年秋天的收成有望了。”“是啊,幸亏有小郡主在。”“还记得上一次,凶兽出现后,全城出动也没有能够消灭,造成了三年大旱,那个日子,过得是那个苦啊。”“听说这一次,除了小郡主本领高强之外,也多亏了那位宁先生,全靠着宁先生以鬼神莫测的本事,算出肥遗出现的时辰地点,在它刚出现,还没有吸收地气变强的时候,就请小郡主提前出手,否则的话,凶兽一边不断逃窜,一边吸收山川灵气,每一刻都在变强,越到后面越难对付。”   一提到那位宁先生,大家愈发的兴致勃勃:“你说的那位宁先生?是不是就是年初突然从天上掉下,落入侯府浴池,看光光了小郡主身体的那位宁先生?”“是啊是啊,如果不是大郡主拦阻,他就已经被小郡主一剑劈了。”“幸好他那时活了下来,要不然,就算小郡主再怎么厉害,也没有办法直接在肥遗出现的那一刻,就将它剿灭,等它一逃窜,到时就麻烦了。”“真不愧是能够看光小郡主身体的男人啊。”……   八抬大轿上的小郡主耳朵灵敏,听着听着,发现大家又……开始讨论她被人看光光的事,一时之间,满脸绯红,脸蛋上的得意之色尽皆变成怒气……果然,那个时候还是应该将那色狼宰了。   街边,有老妇眯眼微笑:“那宁先生有鬼神莫测的算术,小郡主又本领高强,反正都已经是看过和被看过的关系了,不如让他们成亲吧。”“是啊,是啊。”“这样一来,我们青辉城也就更加安全了。”   大轿上,小郡主额冒黑线……鬼才跟那家伙成亲!   ——   城东的一座大院中,手持羽扇的青年,躺在木制的摇椅上,意态悠闲。   本是老人用来休闲的摇椅,随着他身体的轻压前后摇晃,那青年一身青衫,看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上几丝白云缓慢地移动着,常人无法注意到的每一丝变幻,都落在他的眼中。   青色方砖砌成的高墙上,是红色的琉璃瓦,墙下一口大缸,前些日子里大雨中盛满的水,随着蜻蜓的点过,水面轻轻晃动。碧蓝的天空和那几丝白云倒映其中,一缸之水,仿佛就已经装入了整个苍穹,犹如摇椅上的青年,那悠哉而又沉静的眼眸。   远处的街道,传来欢呼与喧闹,一名老者兴冲冲的奔了进来:“宁先生,靠着先生神算,小郡主独自一人上山,成功剿灭了凶兽肥遗。”   “正常!”青年靠着摇椅,继续摇扇,“像这种不祥凶兽,刚出现的时候,还没有汲取周边的天地灵气,正是它最弱的时候,那丫头虽然本事不怎么样,剑侠之道甚至还没有入门,对付这般弱小的牲畜,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那老者忍不住笑道:“先生,小郡主可是很强的,她天生聪颖,资质过人,自幼修炼剑术,论起实力,整个青辉城,也没有一人能够比得上她。”   青年摇扇:“不不不,那不是她太强,是青辉城太差,你看她本领高强,剑术了得,我看她,就像是满天星斗下的小小尘埃,弱小得不用显微镜我都看不到她。”   老者好奇的问:“显微镜是什么?”   青年摇扇:“那个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她很弱很弱就可以了。”   说话之间,门外传来一声娇叱:“总比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厉害。”   粉红的色彩卷着金百蝶冲了进来,粉妆玉琢的脸蛋带着气绝的表情。本是得意洋洋的少女,酥胸微挺,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摇椅上摇扇看天的青年。   那老者赶紧拱手:“小郡主!”   “妹妹,不可对宁先生无礼!”门口处,又有一女子声音响起,“这一次,如果不是靠着宁先生的神机妙算,提前算出不祥凶兽的降世之处,那可就麻烦了。”   随着小郡主而入的,是一个身穿秋香色绣梅花绕襟深衣的青年女子,她手持白色小圆扇,款款而行,步步生莲,优雅温柔,与风一般卷入的少女,犹如水与火两个极端。   小郡主抿了抿嘴,哼了一声:“他不就是从头到尾在这躺着,说了几句话?说到底,又不是他杀了肥遗,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青年摇扇微笑:“聪明人动口笨蛋跑腿,人世间本来就是这个道理。”   小郡主气道:“你骂谁是笨蛋?”   梅花绕襟深衣的女子持扇笑道:“宁公子莫要生气,妹妹就是这般,她嘴上说着,其实心里对先生还是很服气的。这一次,也是多亏了先生。”   小郡主跺脚:“谁对他服气了?哼!”一转身,又风一般的卷了出去。   梅花绕襟深衣的女子朝着青年致歉:“妹妹一向是这样的性子,还请先生不要见怪。”紧接着又连声感谢那青年帮助剿灭肥遗,然后看了那老者一眼,微微一笑,飘然而去。   老者心领神会,在青年身边坐下:“小宁啊,你觉得,小郡主她这人……怎么样?”   那青年躺回摇椅,继续摇扇看天,漫不经心的说:“本领不怎样,脾气还差。”   老者噎了一下,又道:“虽然如此,但毕竟是个美人儿,剑术了得,人也不坏,再加上,还被小宁你给看……咳咳,你不觉得,你们两个也算是男才女貌,极有缘分?我也不瞒你,其实大郡主也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大郡主是无法留在青辉城的,她的想法是,你如果愿意的话,在她离开前,为小郡主与你办了婚事,以你的才学,再加上小郡主的本事,这青辉城,也能够得到安宁,你意下如何。”   那青年摆了摆手:“免了,免了。”   老者错愕:“难道你对小郡主真的就一点都没有想法?不管怎么说,小郡主可也都是一个美人胚子。”   青年笑了一笑,没有说话。真正的实情,他也不太好向这老人解释。   说到底,那小郡主是不是美人胚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修为实在太差。他们要是真的成了亲,入了洞房,以那丫头几乎在显微镜下才有存在感的弱小实力,和单薄的身体,哪里禁受得住他在那更高位面修炼到惊天地泣鬼神、使得仙神不安妖魔惶惶的欢喜禅的摧残?   再说了,成什么亲啊,洞房哪有修炼有意思!对不? 第2章 宁采臣与冰仙子   青年的名字叫做宁采臣!   不过他并不是《倩女幽魂》里的那个宁采臣,甚至和《倩女幽魂》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原本只是那个有电脑有手机、但却无法修炼的名为“地球”,却被山海界中的修道者称作“非人间”的世界里的普通宅男,各种各样的游戏,是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曾经,他也有几次谈女朋友的机会,但最终都因为,妹子们觉得在他的心目中,她们还没有游戏重要而跟他拜拜。   虽然每一次,他都因为错失脱单的机会而懊恼。   但是妹子真的没有游戏好玩!   后来,因为一场意外,他穿越到了山海界,被迫脱离了原来的生活,当有人问起他的名字时,当时还有些惶惶不安的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以前的姓名,于是随口回答:“宁采臣!”   就是这鬼使神差的胡乱改名,帮助他逃过了一场原本要让他血肉横飞、魂魄被邪派妖婆无限禁锢和驱使的咒术,也使他真正的踏上了山海界的修炼之道,从那之后,他就彻底抛弃了以前的名姓,只以“宁采臣”自居。   穿越到山海界后,宁采臣得知,山海界中的修真,一共分作练气、筑基、辟谷、结丹、凝神、元婴、阴神、神劫、阳神、天劫、大乘这十一等。每一等又分作九级,一共九十九级。   这让他大喜过望,只因为,这样一来,不就跟以升级为主的游戏差不多了么?   如果把自己的穿越当作是一场身临其境的游戏,把这一整个宇宙当作是随时能够醒来的梦幻泡影,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心态,让他在后来的修炼中,突飞猛进,甚至成为了山海界中举世罕见的天才,以及旷古绝今的大魔头。   是的,在山海界中的那些修仙者眼中,他是一个大魔头。   只因为,他修的是采阴补阳、为正道所不齿的欢喜禅。   但这个真的不是他的错,在得到那本残缺的功法时,他哪里知道,那竟然是一本以祸害良家妇女还增进自身的邪术?更可气的是,也不知道,它原本的主人是哪个屌丝,竟然把书里所有与采花有关的描述和插图都给撕走珍藏,以至于他开始修炼时,只看到那些高深的修炼心法,而完全没注意到它的本质。   等到他发现那竟然是采阴补阳的魔功时,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虽然如此,他却无法放任自己,去祸害无辜少女。   山海界中的欢喜禅,之所以是人人痛恶的邪派心法,只因为,修炼它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精虫过旺,阳气独胜,如果不采阴补阳,就难免欲火焚身,爆体而亡。   而被采去真阴的处女,轻则寿命急剧缩短,重则当场毙命,香消玉殒。   尽管宁采臣一向觉得,妹子没有游戏好玩,也没有修炼有趣,但为了游戏或者修炼,去杀害妹子,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这个是原则问题。   修炼法门与做人原则上的冲突,让宁采臣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卡在了辟谷的第九层,而始终无法结丹。   直到他开始修炼天魔功,前所未有的,将欢喜禅与天魔功结合在一起,练成了“天地造化功”。   天魔功同样也是一种修真界闻之色变的魔功,虽然它在本质上,乃是一种以魔入道的高端功法,但修炼它的人,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成了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只因为,在修炼天魔功的过程中,会将所有的“人性”,全部深锁于自身的潜丹之中,灭天理,绝人性,一路修到神劫,斩三尸之后,方才能够由魔入道,成就真仙。   但自古以来,还没有一人能够在修炼至神劫之前,于人性深锁的长期修炼中,不发疯发狂。即便天魔功道心魔体、由魔入道的理论是正确的,但长期入魔,对于修炼者无疑是艰难的考验。就算成就真仙,是所有修真者的梦想,但过早的压抑人性,却使得修炼者极容易迷失自身,从而走向癫狂,无法自制。   宁采臣自创出的天地造化功,却是苦修欢喜禅中的上乘功法和天魔功绝妙的道心,然后将修炼欢喜禅的过程中,无可避免的负面作用——那不断产生的欲望和精虫,以天魔功深锁于自身潜丹,不伤人,不害己。   欢喜禅修身,天魔功修心,他将这两种、令得人人惊惶的魔功的妙处发挥到极致,又将它们的负面作用彼此压制,进而深锁。   他视天地如梦幻泡影,看美女如过眼云烟,他抱着玩游戏的心态,乐在其中却又不拘一格,他把修炼本身当成了升级类的网游,每一次的升级,都让他欣喜若狂,他就这样,结丹成功,一路突破,结丹九层、凝神九层、元婴九层、阴神九层,直至神劫。   一旦突破神劫九层,斩却三尸,将修炼欢喜禅和天魔功的过程中,长期积累,深锁于潜丹的“毒龙”,作为三尸中的下尸斩却。   他就将彻底脱却凡胎,练就仙体,成为山海界中,玉皇朝崩溃后的第一个真仙,与天地同寿。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山海界中的正邪交锋、道魔之争,还是将一心闭关修炼、不问世事的他卷了进去。   宁采臣虽然醉心修炼,不伤天,不害命,但他却依旧还是成为了,山海界中名动天下的大魔头,与另外三名罪恶滔天的邪道魔头,号称“四大魔”。   在他人的眼中,修炼欢喜禅这种采阴补阳的邪恶功法的人,修炼天魔功这等残暴成性的魔功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恶贼?   而且,他修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不过就是三百多年的时间,竟然就从练气一路修到神劫,甚至斩却了三尸中的上尸与中尸,眼看着就要突破自身,成就神劫。他不过是一个无门无派,没有任何势力根基的化外小子,如果不是靠着伤天害理、采阴补阳,怎么可能修炼得这么快?   没有人相信他是好人,正如没有人相信,修炼欢喜禅也可以不去采阴补阳,修炼天魔功也能够不杀戮成性。   其它修真者苦修三四千年,都未必能够修到阴神,他却是只用了三百多年,就靠着自己一人之力修到神劫,一些正道中的前辈高人,绝不承认世间有人真的有如此天分,自是深切怀疑,甚至认定他暗地里肯定是做了许多损人利己的勾当。   此外,又有一些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仅只是因为他修炼的是“魔功”,就找上了他,要除魔卫道。宁采臣虽然不作恶,却也不是一个因为对方是所谓的正道,就束手待毙的蠢货,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全都死在他的剑下。   被他杀死的“正道中人”,又有他们的家人和师长、同门,那些人也全都是“正道”。   在那些人的口口相传之下,宁采臣无可避免的成为了罪恶滔天、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成为了连老妇孺女都不放过的大淫贼,成为了多活在山海界中一日,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他害死的凶残暴君。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依旧只是闭关修炼,与世无争。   对他来说,修炼才是他最大的乐趣,至于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根本不在乎。   然而,道与魔之间的对决,却如同洪流,席卷向山海界中的每一个角落,在那段日子里,腥风血雨,地覆天翻,道魔两方,不知多少人死于非命。   眼看着,不知多少生灵,要因那场大战而灰飞烟灭,天华紫霄殿的冰仙子,横空出世,剑击四大魔中的“玄阳鬼王”,冰镇“九宫佛魂”,率领天下正道,围杀恶贯满盈的“玄天蛊老”及其座下妖骨门,直至尽灭妖骨门,迫使眼看着就要修到神劫的玄天蛊老兵解转劫,妖骨门尽灭。   一时间,山海界四大魔头,就只剩下了实力惊人,但却很少出山的宁采臣这一魔。   与“玄阳鬼王”、“九宫佛魂”、“玄天蛊老”不同,一向独来独往的宁采臣,并没有什么魔号,也没有什么个人势力。   虽然如此,却没有一人敢小觑他。   谁都知道,论起个人修为,他的实力甚至是不在玄天蛊老之下,正魔两道尽皆相信,若只是单打独斗,偌大的山海界,只有冰仙子不惧他。   冰仙子,乃是山海界中的正道领袖,她修炼的时间甚至比宁采臣还短,号称正道奇迹,是不世出的奇女子。   与宁采臣不同,出身于名门大派的冰仙子,从一开始,接触到的就是最顶级的功法,为了培养出她这样一位神劫巅峰,天华碧霄门动用了收藏数千年的所有天材地宝,其中甚至包括玉皇朝瑶池天母当年留下的一颗蟠桃。   天纵之才的冰仙子也不负众望,在不到三百年的时间里,一路突破,直至神劫,以色空剑灭杀四大魔中的“玄阳鬼王”、“九宫佛魂”,逼死修了三千多年的、门下徒子徒孙难以计数的“玄天蛊老”。   有道是除恶务尽,四大魔头仅剩其一,对于仅剩的最后一位,天下正道自然是不肯放过。冰仙子也挟着天下正道的期待,找上了宁采臣,而那个时候,两耳不闻山外事,生命中除了修炼其它都毫不关心的宁采臣,还在山中闭关。   宁采臣方自斩却了三尸中的中尸未久,正朝着斩却最后一尸进发,突然间,就被那闭月羞花的绝色仙子找了上来。   自幼就服食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甚至是吃下传说中的蟠桃的冰仙子,青春永驻,一眼看去,犹如二八年华的美少女,冰清玉洁,倾国倾城。   再加上突破自神劫的绝世修为,令她肌肤如玉,白璧无瑕,冰雪聪慧,明艳动人。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宁采臣就已经明白,那是一个强劲的对手,是他三百多年修炼以来,所遇到的最可怕的强敌。   虽然冰仙子青春靓丽,堪称绝色,但是宁采臣并不在意,毕竟妹子又没有修炼有趣。   修炼才是亘古永存,红颜只是过眼云烟。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冰仙子也同样是惊讶的。   只因为,眼前的这个青年,与她想象中的、山海界中人人闻之色变的“狂魔”,完全不同。   传说中的这位狂魔,三头六臂,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他魔气滔天,祸害无数老幼,他邪气逼人,令人望之生怯,他荒淫无道,连老太婆都不放过……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青年,却是一身浩然之气,风度翩翩,满袖清风明月,出尘脱俗。没有想象中的邪气,反而是仙风道骨,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求道者,是餐风饮露、闲云野鹤的隐世高人。   冰仙子同样是玉皇朝崩溃之后,为数不多的、立于山海界顶峰的神劫高手,更因师门绝学,精于望气之术,一眼看出这青年气度不凡,与她过往所面对的众多魔头,根本不是一路,非道非魔,非仙非凡,这让她大感惊异。   心中既然有了好奇,她自然不免询问。   宁采臣也看出,自己与她修为相当,但若真的打起来,自己多半不是她的对手。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相比起大多数时候都在闭关的他,冰仙子杀三魔、灭邪道,即便功法与他相当,但与三魔的每一场恶战,都令她的剑技更上层楼。   宁采臣更多的属于那种,重修行不重神通的清修,虽然能够靠着境界本身压人,但对上同样是神劫高手的冰仙子,实战经验不足的他,却是败多胜少。他只想静心修炼,不想沾染世事,既然冰仙子问了,他自然也就解释了。   初始时,冰仙子还不太相信他,毕竟这可是名动天下的四大魔头之一啊。但既然有了疑惑,她自然不免开始调查,在到处奔走,四处查探之后,她真的发现,即便与这位狂魔有关的各种恶劣事迹,传得甚嚣尘上,但竟没有一件是有真凭实据的,全都是人云亦云。   此外,他虽然也杀了不少正道中人,但都是被迫还手,从来不曾主动寻人麻烦。   在这个过程中,冰仙子也时常上山拜访,考虑到她现在已经是正道领袖,随时都能够带着天下正道围攻自己,宁采臣自然也不敢怠慢。两人时常在山中对饮,月下合酌,讨论神通道法、宇宙洪荒。   就这般,相处许久,有一日,冰仙子终于问出她心中最大的疑惑:“可是,你修的是欢喜禅,对吧?既然是欢喜禅,肯定是要阴阳双修的,就算你不去采阴补阳,暗地里肯定也有许多娇妻美妾……”   那一日,宁采臣也是喝多了,忍不住就答道:“什么娇妻美妾,我还是处男好不?”   下一刻,冰仙子笑翻了,她笑得捂肚弯腰,差点就要有失形象的在地上打滚。名动山海界的大淫魔,传说中连老太婆都不放过的大色魔,居然是个处男。即便身为从小修炼的仙门奇女子,谈论处不处这种事,让她脸红,但那一刻,她还是笑得肚子疼,以至于宁采臣很担心她会活生生的笑死。   笑完之后,两人继续喝酒,过了一会,估计同样也是喝多了,冰仙子忽的扭捏起来:“其实……其实人家也是……”   宁采臣疑惑:“也是什么?”看着她难为情到极点的样子,忽的反应过来,紧接着却是大吃一惊:“你也是处男?”   “人家是处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喝的、那号称连神劫高手也能喝醉的天瑶佳酿的缘故,满脸通红的冰仙子,跳起来掀桌,用桌面使劲砸他。   那天晚上,冰仙子真的喝醉了,以至于宁采臣只得将不省人事的她,抱回自己的洞府,让她在洞府里熟睡,然后他就在洞外继续修炼。到了第二天,醒来后的冰仙子,看他的眼神,似乎亮了许多。   虽然在那之后,冰仙子已不认为,这个除了修炼对其他事不再关心的青年,真的是什么无恶不作,连老妇都不放过的大魔头,但她还是时不时的上山来,与他说话,找他聊天。   她的说法是,即便她相信他,天下人也不相信,所以她要用更多的时间来考察他,监视他。   那时候的宁采臣,真的信了!   对于宁采臣来说,只要不打打杀杀,妨碍他修行,其它什么都好。而随着两人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他开始将冰仙子当成朋友,当成兄弟,两人相谈甚欢,时不时的讨论着神通道法、古今上下。   时不时的,冰仙子也会在山中喝醉,然后他就会把她抱入洞府,自己在外头修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循规蹈矩,让冰仙子眼睛发亮,到后来,她却渐渐的不满了,不开心了。   “修炼就那么有意思?”有一次,又喝多了的她,跺脚发嗲。   她这一问,宁采臣立时兴奋起来,大谈修炼升级的乐趣。就像以前在非人间玩网游,他最喜欢的就是升级的感觉,现在亲身修行,修炼升级是他最大最过瘾的乐趣,相比之下,其它所有的一切,全都食之无味。   当时的冰仙子,似乎有点不胜酒力,明明喝得没有以往多,但脸却红得胜过以往。   她勾着宁采臣的肩:“难道在你眼中,修炼真的就比妹子更好玩?”   宁采臣连想都不想,毫不犹豫:“这是当然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冰仙子忽的扭扭捏捏,低着脑袋,揉着衣角,纤细的双腿在裙下摩擦,用蚊子般哼哼的声音,小声的说,“你不……不还是处男吗?你都还没有玩过妹子,怎么就知道不好玩啦?要不……要不你玩一次试试?嘤ing!”   说完之后,她整个人都羞得,将双手蒙着脸蛋。   事到如今,回想往事,宁采臣终于明白过来。那些日子里,他将她当朋友,当兄弟……她却只想上他! 第3章 谁才是大魔头   青年躺在摇椅上,双手环胸,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悠悠的白云,回想过往。   那个时候,被冰仙子说懵了的他,下意识的就答道:“有什么好试的?我没有吃过屎,也知道屎不好吃。”   那时他真的喝多了,天瑶佳酿,是以万里挑一的古桑子、神瑶果酿造而成,又唤作神仙倒,是连神仙都可以喝醉的美酒。   不过冰仙子显然喝得更醉,直接疯了一样,扑上来咬他。   在那之后,宁采臣觉得冰仙子变了,不再是那般的温柔,不再是那般的文静。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从婉转流淌的溪水,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热情如火,凶恶如虎,初始时,她还只是想方设法的勾引他,想要让他爱上她,到后来,简直就是不择手段的逼他娶她。   可是宁采臣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的,修炼升级的美男子!   然而这个时候,天下正道,却已经视他为空前绝后的大敌,视他为必须斩却的、最后的大魔头。   初始时,冰仙子迟迟不肯率天下正道剿杀宁采臣,已经引得不知多少人注目,到后来,在许多场合里,冰仙子甚至多次为他说话,直至冰仙子对他的追求,从暗到明,天下正道为之震动。   其中,虽然也有一些讲理的,会想着,或许这最后的大魔头,并非如传说般那般凶残。然而更多的,却是认为,肯定是宁采臣用了各种花言巧语,坑蒙拐骗,迷惑了冰仙子。   尤其是,冰仙子原本就有着不知多少的追求者,这些追求者无不是名门弟子、英雄侠少,他们几乎是认定了,那修炼欢喜禅和天魔功的卑劣大魔头,对冰仙子下了邪咒,才会使得冰仙子双眼蒙蔽。   就是这些名门弟子、英雄侠少,组织了一场针对宁采臣的围杀。他们通过天华凌霄殿,将冰仙子骗走,对宁采臣设下十面埋伏,最后却是反过来,被被迫自卫的宁采臣杀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   由此,宁采臣邪名更甚,令天下人为之色变。而那些名门弟子、英雄侠少的师门,更是视宁采臣为天下公敌。   他们知晓,以他们的本事,难以杀死宁采臣,于是领着天下正道,向天华凌霄殿和冰仙子死谏,逼迫冰仙子出手。   迫于师门恩情,正道要挟,冰仙子再一次的,找上了宁采臣。   她对宁采臣说:“娶我!”   宁采臣说:“免谈!”   她说:“天下人都要求你娶我。”   宁采臣说:“拜托,他们是要你杀我好不?”他觉得冰仙子变得有点疯。   她说:“你不娶我,我就杀了你。”   宁采臣开始循循善诱:“你不觉得你已经陷入执着了吗?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浩荡宇宙,还有什么比修炼更有趣的事?你和我都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神劫中人,继续修炼下去,就有机会斩却三尸,与天地同寿,若是再往下修炼,度过三十三万年一次的天劫,成为只在传说中的玉帝、佛祖那般的大乘天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情爱爱这种事,有什么好玩的?放下你的执念,放下你的执着……”   冰仙子哂道:“然后去做一个几十万年不死的老乌龟,等着谁也度不过的天劫到来?从小到大,我的师门长辈,天天告诉我要修炼、除魔、修炼、除魔,我腻透了,山海界四大魔头,我已经杀了三个,现在他们天天逼着我杀你,但我明白,你真不是什么大魔头,只要你娶了我,在山海界中,我们就是天下无敌,谁也逼不了我们。”   宁采臣说:“我是不是大魔头不重要,但是你千万不可执着,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他们逼着你来杀我这个大魔头……难道真没人看出你现在魔气比我还重吗?”   冰仙子不屑的说:“那些蠢货,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他们能够看得出什么?”   宁采臣无语:“你果然入魔了,你疯了?你修的是道,都修到神劫了,下一步就是斩却三尸,成就阳神,你现在来入魔?”   冰仙子说:“以前我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修炼魔功的,不一定是魔头。他们认定你是大魔头,不过就是因为你修炼的是欢喜禅和天魔功,现在我也修炼了魔功,我可以向天下人证明,修炼魔功的不一定是魔头。”   宁采臣问:“怎么证明?”   冰仙子说:“我现在是正道领袖,道门天柱,修了魔功又怎么样?谁敢说我是魔头,我就杀谁。”   宁采臣说:“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冰仙子说:“那我就占下整个山海界,抓了他们的家人和孩子,逼他们修炼魔功,同时焚道书,杀道者,令天下魔即为道,道即为魔,然后看谁还敢说我们是魔头?”   宁采臣已经无语了:“你还敢说你现在不是魔头?”   冰仙子说:“我只是要证明,修炼什么样的功法,根本不重要,就算我们修炼的是魔功,我们也不是魔头。哼,他们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人么?”   宁采臣看着杀气凛然、满脸戾气的冰仙子,双手虚摆:“修炼什么样的功法的确不重要,但是你的想法很危险,冷静,冷静,不要执着,不要着相,魔气熏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冰仙子抿着嘴:“总之,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说完之后,拂袖而去。   宁采臣继续在山中修炼,在那之后,冰仙子许久都没有再出现,让他安心了许多,他觉得,可能是他的拒绝,终于让她死心了。   这样就对了嘛,情情爱爱,打打杀杀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们还是努力修炼升级吧?   就这般,过了许久,忽的有一日,山海界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者,前来拜访。对于那位老者,宁采臣以前也见过几面,但其实没怎么交情,毕竟他是正道名宿,而自己在别人眼中,却是魔道中人,即便自己从来不曾真正的杀人害命。   只是这一次,那老者却是态度谦卑,身后还带着一支抬着花花绿绿的宝箱的队伍,他们吹着唢呐,敲锣打鼓。老者朝着宁采臣匍匐下拜:“老臣奉吾皇之命,前来给宁公子下聘,望宁公子能嫁给吾皇,为吾朝皇后,与吾皇永结同心。”   什什什……什么鬼?   本来以为这老头身为正道名宿,先礼后兵,是来围杀他的,没想到,竟然是来提亲的?   喂喂,我是男的啊,让我去做皇后?你们没有吃错药吗?等一下……山海界中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皇帝?在神魔并起的山海界中称帝,这可是连他们这四大魔头,都无法做到的事。   虽然他这个魔头,在四大魔头中纯属凑数的,但其他三大魔头,可是实打实的野心勃勃,每一个都想称霸山海界,最后却全都死得凄惨,如今的山海界,天上天下,敢称帝的,有资格称帝的……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问:“你们的皇帝是谁?”   老者颤声道:“自然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风华绝代、闭月羞花的冰仙子。仙子以一口色空剑,杀遍山海界三十六座仙山、七十二座地城,号令天下,唯她独尊,令旗过处,神魔二道,莫敢不从。”   “吾皇深知公子品貌端庄,温柔贤惠,特令老臣前来下聘,令公子为新朝皇后……宁公子,宁公子你别走啊,宁公子,救命啊,陛下抓了老臣全家一百多号人,要是宁公子您不答应,老臣的家人就都完蛋了……宁公子……宁公子……”   宁采臣没去管他,直接闭山封府,继续修炼。反正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作为一个人人口中的大魔头,他不作恶也就算了,凭什么要为了那老头的家人,去牺牲自己的色相?   外头那神神鬼鬼、道道魔魔的事情,他不想去管,也不想参与。就让冰仙子去当她的女皇帝吧,他继续做一个安安静静、修炼升级的美男子。   血气弥漫至整个山海界,黑毒浩渺,魔气滔天。   即便在山中闭关修炼,宁采臣也能够感受到,苍穹震荡、江山破碎所引发的天地浩劫。冰仙子突然间由道入魔,杀了天下各派一个措手不及,但想要平平稳稳的统治山海界,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四明破骸,震撼五岳,乾坤黑白,莫不颠倒,日月迁移,神鬼惶惶。   那一日,宁采臣独自在山中,苦心琢磨着,该怎么斩却三尸中的最后一尸,忽闻外头,有漫山遍野的嚎啕大哭,凄凄凉凉,惨惨淡淡。他飘然而出,放眼过去,延绵千里,不知多少百姓,拖家带口,朝他跪拜哭求。   他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宁公子,宁大侠!”百姓尽皆哭嚎,哭求他出山对付冰仙子,内中,还有许多被迫害得家破人亡的正道中人。   却原来,冰仙子称帝之后,称魔为道,称道为魔,灭尽师门,屠杀各大门派,臣下又有不知多少魔子魔孙,他们修炼邪功,作恶多端,致使生灵涂炭,众生流离失所。   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也有许多义士,举起一波又一波的反抗大旗,却最终不敌冰仙子的惊世修为,先后惨死。   “如今,整个山海界都在那女魔头的暴政之下,”其中一人恸哭,“我等为天下请命,恳求宁大侠出山,拯救万民于水火,匡扶正道,扫荡妖凶。”   满山遍野,无数人随着这人的哭求,一同跪拜。   宁采臣却是看着说话之人:“我认得你,你的一个师弟好像就是被我杀的,我不是四大魔头之一么?怎的现在又成大侠了?”   那人泣道:“我等早已查明,过往的一切罪名,全都是冤枉了大侠。鄙人师弟和他身边的那些人,是非不分,主动挑衅大侠,大侠杀他们原本就是正当防卫。几百年来,大侠从来没有真正的伤人害人。如今世道,群魔乱舞,宁大侠不出,将奈苍生何?”   众人纷纷磕头哭求,满地血水。   甚至有人以头触地,脑壳破碎,脑浆迸裂,依旧嚎哭死谏。   浩荡的狂风中,宁采臣看着哀嚎遍野的悲惨景象,无奈的叹一口气。   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不是大魔头……为什么你们现在才知道? 第4章 色空六咒、造化八重楼   这一边,众人还在苦苦哀求宁采臣出山,后方,却已经卷起滔天血雨。   冰仙子座下的众多妖魔,听闻风声,卷起海啸般的魔气,疯狂杀来,一路上,老幼妇孺都不放过,他们毫无怜悯,排山倒海般屠杀,连众多不曾修炼的普通老百姓都不放过。   陷入绝境的大量老百姓,只能朝着宁采臣所在之处,不断磕头,束手待毙,惨不忍睹。   如果只是道魔之间的战斗,也就算了,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放过,宁采臣实在是看不下去。   他一出手,大地震动,劲气卷起千层浪,护住了无辜百姓,层层叠叠,卷荡邪凶。邪魔虽众,却无法挡住他一人之力,天绉激戾,风卷残云,浩荡汹涌,鳌掷鲸吞。   “宁采臣!”冰仙子从溃退的群魔后方,于云端上现出身来,“你真要与我为敌?”   宁采臣抬头看去,只见冰仙子头戴流苏,一身艳红,过往的冰清玉洁,化作了此刻的魔焰冲霄,红色的长裳绣着紫色的螭龙,剑未出鞘,剑气已经席卷千里,封住了天,锁住了地,日月星空为之冻结,山川河流尽皆渺渺。   看着云端之上的冰仙子,宁采臣说:“收手吧!你已经走火入魔了,违天逆地,四时乖错,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斩却三尸,成就阳神,与天地同寿,怕是早晚修行尽毁,形神俱灭。”   他心知,冰仙子虽然是神劫高手,实力惊人,但她的修炼,过于依赖师门为她提供的无数天材地宝,揠苗助长,根基未必有多稳,或许这就是她一入魔,就难以自制的主要原因。   他无法坐视不管,看着她一直这般沉沦下去,虽然她只想上他,但他依旧将她当朋友、当兄弟。   冰仙子说:“你娶我!”   宁采臣说:“不行!”   他自身修炼的原本就是魔功,欢喜禅荒淫无道,天魔功杀戮成性。   他之所以能够克制住它们的负面作用,一方面,是因为他视天地洪荒为梦幻泡影,视无数美女为过眼云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将这三百年里,不断膨胀的阳精深锁于隐丹深处,直等自己将它作为“下尸”斩却,他才能够真正由魔入道,大功告成。   如果现在,与魔气如此深重的冰仙子成亲,交合双修,他不但会害了冰仙子,也会误了自己,到那时,两人都会万劫不复。   冰仙子想要上他,他守身如玉,两人各自走向极端,于是,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那一战,直战得天翻地覆,赤地千里,扭曲的山川,倒卷的江河,是他们战斗的痕迹,天空为之破碎,大地为之龟裂。   论起修为,宁采臣绝不在冰仙子之下,但一来,冰仙子先灭三魔,再压正道,神通广大,战术过人,比他这个整天就知道闭关修炼做宅男的清修,实战经验丰富。   二来,他终究无法真正的对冰仙子下狠手,不管怎样,最初冰仙子总是为了向天下人证明他的清白,才以身入魔的。   就算修炼魔功,也不一定是大魔头……她想向天下正道证明这一点,虽然结果是她变成了大魔头。   当然,冰仙子也不想杀他,她就是想上他,战斗过程中还千般色诱,万种勾引,甚至已经疯到了来一发就死她都甘愿的地步,这让宁采臣在战斗过程中,整个脑袋都是炸的。   “就一次……我们就做一次嘛!”冰仙子一边嘻嘻的笑着,一边施展强大神通。   她现在也看明白了,宁采臣心向道,身为魔。欢喜禅和天魔功的负面作用,在这三百多年里不断积累,已如毒龙,一旦打开放出,他将无法自拔,成为真真正正的绝世大淫魔,所以,只要一次,只要他肯跟她来一次,从那以后,他就是她的了。   冰仙子想得很透彻,修仙有什么意思?与其去做一个万年不死的老乌龟,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活一场,两人相亲相爱,白头到老,甚至还能够在活着时一统山海界,独尊寰宇,她现在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想跟喜欢的人来个快活。   九幽,是宇宙洪荒中最可怕的所在。万年之前,玉皇朝一统三界十方,将所有反对者、与诸多凶残魔头,一同打下九幽,自那之后,九幽就成了天地间最可怖的所在,哪怕是再厉害的仙魔,一旦落入其中,都无法再出来。   九幽边缘,那破碎的土地上,日月无光,昏昏暗暗。   宁采臣艰难喘气,在他前方,冰仙子身穿亵衣、身材曼妙,语声妖娆:“你用来封锁隐丹的八重关,已经被我的色空剑破尽,哪怕是再用一丝功力,下尸毒龙都会尽泄而出。现在,天上天下,只有我能够助你双修,帮你回复真元,来,我们来嘛。”   宁采臣喘息:“你就算得到我的身子,也没有办法得到我的心。”   冰仙子滞了一滞,跺脚气道:“要么跟我成亲,娶我做妻子,现在就跟我洞房,要么你就跳下去,哼,你不是要修长生么?跳进九幽的人,都无法再回来,我看你还怎么修长生。嘻嘻嘻,你就从了我吧……宁采臣?”   紧跟着便是一声尖叫,冰仙子冲到九幽边缘,看着呼啸下落的青年。   转身跳入九幽地狱的宁采臣,感受着那滔天的死亡气息,在他的上方,传来那美女气急败坏的声音:“宁采臣,你竟然宁愿死都不肯娶我?我恨你——”   ——   宁采臣飘然而起,离开摇椅,信步闲庭。   东方的日头正往中天移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碧蓝的天空中,那几丝白云换了形状,勾勒着奇妙的图案。   凶兽肥遗被小郡主所杀,使得整个青辉城陷入了狂欢,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像这种不祥凶兽的及时除却,是国泰民安的最好保证,毕竟,像这种凶兽,虽然只是几年或者十几年才会出现一只,但每一只,都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宁采臣来到后园,周围姹紫嫣红,百花盛开,青色的石墙在阳光下闪烁着光点,墙上的琉璃瓦彩光斑斓。   他抬起头来,看着蓝天白云。   那个时候,为了摆脱冰仙子的纠缠,他的确是跳入了九幽地狱。   初始时,他感受到了九幽的可怖,无天无地,无阴无阳,阴魔遍布,吞血食肉。曾经被邪玉皇屠杀的无数生灵,造就了这片可怕的炼狱,上万年的死气与怨毒,化作了无间的黑暗。   狂暴,疯乱,在那连他这种神劫高手也为之心悸的所在,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像被撕咬,他的每一寸魂魄、每一点思维,都在被啃食。   魂飞魄散、形神俱灭……这样的结果都还是好的了。   他将被撕成万万片,每一片都将与那些撕咬他的阴魔一样,无生无死,无我无识,失却过去,也没有未来,迷失在时与空的错乱间,亘古不存,同时也亘古不灭。   那是宇宙洪荒间最可怖、最凄凉的悲哀。   外有亿万阴魔撕咬,内有毒龙暴走。正常情况下,每一个都将令他万劫不复。   然而幸运的是,内外皆毒,都想要将他吞噬,却又彼此压制,反而给了他的理智,予一丝空隙,他在那片极致的黑暗中,发现了一点光明。他拼尽最后一口气,然后落在了这片天地。   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心存疑惑。   放眼看着青空,侧耳倾听着全城的欢呼,他在心中想着:“这碧荒,绝对是在九幽之中。但是作为宇宙中最可怖最悲凉的、万劫不复的九幽地狱,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处所在?这也真是奇怪。”   他负手踏步,走在花丛中,以神识审视自身:“我用来封锁下尸的八重楼,被冰仙子的色空剑所破,到现在,冰仙子的色空六咒都还梗在我的丹田之下,我只要一动用功力,下尸尽出,毒龙破关,到那时,不但我自己过往的清修毁于一旦,这一生,恐怕都别想修到阳神,更是会迷失理性,整个碧荒上的女子恐怕都会跟着遭殃,那真的是连八十岁的老太婆、八岁的小女孩都在劫难逃了。”   不由得一阵头疼。   冰仙子的这一招真的是有够狠。   三尸深藏于人体,与生俱来,掌握着每一个人七情与六欲。   其中,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   他虽然斩却了上尸和中尸,但对于修炼欢喜禅的他来说,斩却下尸,原本就是整个修行路上的重中之重。在这三百多年里,他为了避开欢喜禅的负面作用,将修炼过程中产生的大量阳虫、无数邪念与欲念,全都通过天地造化功的“造化八重楼”深锁于下尸隐关。   冰仙子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以色空六咒击溃他的造化八重楼,想要强迫他放出毒龙,然后她以冰清玉洁之躯、神劫不坏之身,来承受他毒龙的攻击,与他共坠爱河,沉沦身欲。   如果不是他保持着一丝理智……当然也可能是突然秀逗了,转身跳入九幽,她就已经成功了。   虽然目前看来,暂时是安全了,也摆脱了冰仙子的纠缠,但只要色空六咒还在,为这一整个天地的所有女性着想,他就无法动用神劫级的功力。   此外,令得道魔两界尽皆惶惶、传说中即便是神劫高手也会在这里形神俱灭的九幽地狱,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处天地?他也非常的好奇。   就先在这里,走一步看一步吧!宁采臣拈花微笑,清静自然。在他那由内而外的清静之中,色空六咒下不断跳动的下尸,也渐渐的安静下来,暂时陷入沉静。   宁采臣在四处闲逛了一番,到了下午,那名老者再次前来:“小宁,侯府那边打算为小郡主诛除不祥凶兽,举办庆功宴,侯爷和大郡主特意派了马车来,请小宁和老朽一同赴宴,呵呵,当然,小宁你才是主客,老朽只不过是陪衬罢了。” 第5章 侯门晚宴   老者姓吴名景洲,是侯府的主簿,宁采臣与他一同乘上马车,前往侯府。   侯府中,灯花夜放,人群喧哗。宁采臣与老主簿一同下了马车,进入侯府,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大路上,前方,大郡主顾灵萱迎了出来。   宁采臣手持羽扇,拱手施礼:“怎么敢劳烦郡主出来迎接?”   顾灵萱身穿秋香色窄袖绕襟曲裾深衣,头戴步摇,腰缠阔带,微笑说道:“虽然是为小妹办庆功宴,但如果没有宁公子未卜先知的神机妙算,又怎么会有这般容易?今晚的宴席,既是为了替小妹庆功,也是为了向公子表示感激。”   老主簿笑着说:“唯有老夫是来凑热闹的。”   顾灵萱微笑应答:“也多谢吴老举荐宁公子之功。”   他们一同往前方庭院走去,两侧灯笼层层铺开,将整个侯府照得金碧辉煌。   宁采臣抬起头来,往夜空看去。远处的星空,群星如雨,往西方缓缓流去。   他问道:“听说,这个世界的星辰都是东极的扶桑树上结出的果实,扶桑树上的果实成熟之后,化作清气,往上升华,化作星辰,流向西方?”   “确实是这个样子,星星从扶桑树上结出,流向西方坠星海,在坠星海坠落!”大郡主往他瞅了一眼,讶道,“公子刚才说‘这个世界’,难道说,还有其它的世界,又或者其它世界的星辰不是这个样子?”   宁采臣摇扇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又问:“听说大郡主过几天就要离开青辉城,前往扶桑树?”   大郡主说:“是的!”   进入大院,一张张酒案排开,老侯爷坐在正中,旁边还坐着侯府夫人,以及众多宾客。宁采臣与老主簿上前,向老侯爷施礼。   老侯爷微笑拂须:“宁先生请坐,这一次幸亏有先生神机妙算,为本郡避免了这场天灾。”   宁采臣谦虚说道:“全赖侯爷洪福,与小郡主那虽然微不足道却也总算比普通人厉害一点点的本事。”   “总比你这个就只是动一下嘴皮子的人要厉害!”一声娇叱传来,小郡主顾灵芊快速的卷了进来,腰插宝剑,对襟半臂,金百蝶的齐胸襦裙,漂亮的百合髻,天生丽质,秀色可餐。   小郡主双手叉腰,抿了抿嘴,一进来就听到这家伙在贬低自己,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老侯爷呵呵笑的,做和事佬:“都厉害,你们两个都很厉害。”   夫人眯眯笑的看着宁采臣:“宁先生风度过人,芊儿不懂事,以后还请先生多关照关照。”   周围宾客早已知道侯爷和夫人的如意算盘,尽皆笑着说:“是啊是啊。”“宁公子神机妙算,小郡主天生聪慧,果然是郎才女貌。”“没错没错,郎才女貌。”   小郡主心中疑惑,你们凑什么热闹?紧接着却又抿起了嘴,想着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说话的?明明那凶兽就是我杀掉的,凭什么他就是“才”,我就只剩了“貌”?   当下,觥筹交错,一片热闹,众人纷纷敬酒。他们都知道小郡主心高气傲,何况能够独自一人杀掉肥遗,小郡主的剑侠之术也的确是了得,于是多敬了几杯。   热闹过后,尽皆散场,老侯爷和夫人一同送客。小郡主喝了不少酒,好在她精通武技,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倒下,不过就是脸蛋略有一些绯红。   与城中的几名世家公子、千金小姐一同走在园中,其中一名锦衣青年见她对那姓宁的,从头到尾都很不满的样子,于是殷勤讨好:“明明这一次,全是靠着小郡主您一身本领,为本郡解除了大患,那姓宁的有个鬼的功劳,好像少了他就不行似的。”   其他人也说道:“就是!”“说到底,他什么事也没做,哪里比得了小郡主你?”“以小郡主的本事,不管有没有那姓宁的,除掉肥遗都是早晚的事,老侯爷何必要那么厚待他?”“搞得都是那家伙的功劳一样。”   小郡主脸色一变,猛然跺脚,叱道:“你们懂个屁!”懒得多看他们一眼,风一般扭头就走。   那些公子哥儿,明明见她一直都在跟那宁采臣针锋相对,简直就像是冤家,所以一找到空隙,就帮她贬低宁采臣。谁知道这才说了几句,小郡主就马上翻脸,倒弄得他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你自己不也一直都在贬低那个姓宁的,怎的我们一讲他,你说翻脸就翻脸?   小郡主走在路上,夜空中,星辰密集地从东方涌来,在中天散开,又一同往西边流去,就像是有一条无形的、宽广的天河载着它们。   花园里的花香,在灯笼高挂的流光溢彩间,散出幽香,幽香扑鼻,闻之欲醉。   她一边走一边嘀咕:“其实……其实那家伙也是有些本事的。”   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不是那姓宁的家伙提前算到了肥遗的出现,在它开始吸收天地灵气之前,就先被她找上,她也很难将它诛灭。从这一点来说……他其实也蛮厉害的。   她低头走了一段,脚步渐渐变得慢了,衣裙上那金色的百蝶,犹如在花间缓缓飞舞。她犹豫了一会,小声说给自己听:“虽然那家伙,整日里小瞧人,但我一直针对他,似乎也过分了些,等一下……等一下还是找个机会,与他言和吧?”   心中下定决心,小郡主穿过一扇圆形的石制拱门,只见前方亭下,母亲与姐姐正在说话。   她展开笑颜,正要过去与家人聊天,却听母亲说道:“我看那宁采臣,也的确是不错的,配得上芊儿。”   听到这一句,小郡主的脚步,立时又停了下来,她躲在假山后,探头看去。   石亭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灯笼上用金字写着“长乐”二字。八角的亭盖,向八方翘起檐尖,姐姐摇着绣美人的小圆扇,微笑说道:“是啊,母亲你也看到了,宁先生的态度犹未可知,但小妹她对宁先生,显然是喜欢的。”   假山后方,小郡主满脸憋红,心中想着:“姐姐你的眼睛有问题啊?我哪一点看上去像是喜欢那个混蛋的?还好娘亲不会像你这样瞎想。”   夫人说:“对啊,我也是这么觉得,芊儿对那宁采臣,显然是有意思的。”   小郡主心中气道:“娘你的眼睛也有问题,赶紧和姐姐一起去治一治吧。”   姐姐摇扇道:“对啊对啊,你没看,今晚的宴上,小妹与他说的话最多,说完话后,脸蛋都是红嫩嫩的,喜得都能滴出水来。”   “姐你不要乱说!”小郡主忍不住冲了出去,“我只是在跟那家伙斗嘴好不好?都是他一直瞧不起人,人家就是看他不顺眼。脸红那是喝酒喝的,你们真是眼瞎。”   大郡主顾灵萱错愕道:“小妹,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小郡主跺脚:“我再不来,名声都要被你们败坏掉了。”   顾灵萱以圆扇掩口,笑着说道:“我们哪里有说错?你今晚难道不是与他说了最多话?难道不是越说越脸红?”   小郡主恨恨地说:“所以说你眼瞎,我就只是看他不顺眼。再说了,就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我凭什么要嫁给他?我得和你们一样瞎了眼,才会看得上他。”   顾灵萱正颜说道:“姐姐是说真的,过两日,我就要前往扶桑树,扶桑树那边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不管姐姐能不能成为天女,以后怕是都难得回到青辉城。父亲只有你我两个女儿,你要是能够与宁公子成亲,一同守护青辉城,我在扶桑树那一边,也能够安下心来。”   小郡主说道:“要守护青辉城,为什么就一定得嫁人?就算要嫁人,我也不嫁给那宁采臣。”   顾灵萱笑着说:“为什么不肯嫁给他?他好歹也是把你的身子儿给看光光了的男人。”   小郡主气道:“姐姐你还敢说,那个时候我就要将他劈了,是姐姐你硬说什么,就算看了,也不会少块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才放过他,现在你竟然还旧事重提?”   顾灵萱掩口笑道:“你看都被看了,我作为姐姐,自然得那般安慰你一番。被看光光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这样安慰你,你也就这样听了?既然都已经被人家看了,不嫁给他,你又还能嫁给谁?难不成以后你嫁给别的男人,那人问,除了我你是否还有别的男人,然后你说,没有了,就只被那个叫宁采臣的看光光过,是一件衣服都没有穿,从上到下的看光光呦!”   小郡主跳脚:“果然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杀了他!”   夫人在一旁笑着说:“芊儿啊,我看那宁先生确实也是挺不错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而且听你姐姐说,他的本事也相当了得。”宴中她看了许久,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小郡主哂道:“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什么本事?”   顾灵萱道:“小妹,你真是有眼无珠。那宁公子,看着只是一个普通书生,却有鬼神莫测之机、未卜先知之术,依姐姐我看来,你要是嫁给他,绝对不会亏了你。我现在只怕人家不肯要你。”   “哼,我就不信他真的就那么厉害。”小郡主抓起放在亭边的扫帚,将木柄拔了,扫帚上的竹枝撒了满地。   “你要做什么?”顾灵萱诧异问道。   小郡主转身掠走:“你不是说他有鬼神莫测之机、未卜先知之术么?我就用这木棒去揍他,他要真的那么厉害,连这都能够防范到,我就嫁给他,否则的话……哼哼,他被我揍了,那也是他自己活该。谁让他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还整天说我的本事微不足道,不足挂齿。”   顾灵萱紧追:“小妹?小妹?”只见那粉红色的襦裙,和着金百蝶穿过石门,在灯笼的彩光中穿梭而去,她想要追,却又哪里追得上?   小郡主修炼剑侠之道,此刻虽然没有踩剑而飞,却也是速度飞快,她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在各个圆门闪了几闪,目光锐利,一眼看到宁采臣与老主簿在方形石门的另一边,边走边聊。   她手持木棒,闪到门边,娇躯轻轻贴着石壁。隔着门的红漆大门边,挂着两盏灯笼,她整个玲珑的身躯,缩在白砖贴好的门框的阴影里,令人无法看清。   她心中得意地想:“我就把他揍一顿,让大家知道,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谁让他整天看不起人,搞得真的鬼神莫测一样。娘亲和姐姐想要让我和他成亲,我才不嫁给他呢,就算真的嫁了,也……也先揍他一顿再说,免得以后被他欺负。”   拿定主意,她抿着嘴儿,眉间微微的翘了一翘,又想着:“虽然肯定要将他揍一顿的,但、但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下手还是不要太重了,轻轻地打几下,吓一下他,让他不敢再说大话,也就是了。”   守株待兔间,方形石门的另一边,宁采臣与那老主簿正在说着话。   老主簿说道:“小宁啊,你不再考虑考虑?侯爷的意思,你应该也已经明白了,听说让小郡主下嫁予你,那还是大郡主的主意。小郡主性情活泼,品貌双全,虽然心高气傲了些,但其实心地善良。我也算是看着小郡主长大的,今日她独自一人上山诛兽,看着像是自恃剑术,其实也是不想让城中军民死伤太多。”   宁采臣摇头道:“不成不成,她年纪太小,又不懂事,本领低微,还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说得好听叫性情活泼,说得不好听就叫毫无礼貌。讲得文雅些叫心高气傲,讲得通俗点不就是蹭鼻子上脸?文不成,武不就,还不自知,品不成,貌一般,还感觉自己了不起,这样的女孩子你怎么会觉得我看得上……”   嗖,门口窜出一条娇小玲珑的黑影,一根木棒狠狠的朝他砸下…… 第6章 天华六极功   木棒带着风声,扫了下来,挂在方形拱门两边的大红灯笼摇了一摇,内中的烛火轻轻晃动。风声急促,颇为狠辣。   站在老主簿身边的青年,竟然真的犹如未卜先知,在木棒才刚刚砸下的那一瞬间,向后退了一步。   嗖,木棒砸了个空。小郡主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还想要手下留情的,谁知道他这么欠揍,她都还没有嫌弃他,他竟然还反过来看不上她?   刷刷刷刷刷,她的木棒不断横扫。   老主簿连人影都没有看清,从石门后头窜出的娇小身影,就已从身边冲过。他吓了一大跳,扭头看去,看到了粉红的色彩,和飘动的白裙,挥舞的木棒激起阵阵急风,金百蝶的粉裙也如风一般远去。   “小郡主……”   老主簿叫了一声,却哪里叫得住?   “小妹!”大郡主跟着跑了出来,看向追杀宁先生的妹妹。   对妹妹非常了解的大郡主,觉得妹妹对宁采臣是有意思的,也正因此,虽然妹妹说要来“揍他”,但大郡主觉得,妹妹应该不会真的下狠手,所以,虽然追了过来,原本也并不担心。   谁知道,追到这里,看到妹妹疯了一般,出手越来越狠。她手中拿着的虽然是木棒,但修炼的原本就是剑侠之术,即便是木棒,舞出花来,也同样是水银泻地,一波跟着一波,令人眼花缭乱。   大郡主心中颇为惊讶,前面还觉得妹妹只是在装成傲气,现在看来,她怎的真的就气了?   而诡异的事,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和老主簿眼中。他们看到,那宁先生什么也没有做,就只是倒踩脚步,他移动得并不快,不过就是像普通人散步一般,只是走的方位,给人予一种奇妙的感觉。   小郡主却是怎么也打不到他!   小郡主眉头上挑,紧抿着嘴,木棒越打越快,越挥越狠。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个可恶的家伙就在眼前,明明他就只是漫不经心的摇着身子,动得跟老头子一样慢,但她就是连他的衣角也扫不着。   大郡主低声道:“吴老,他这是……”   老主簿道:“传闻中,有一种奇门遁甲之术,深通此术者,能够以天空大地为盘,以日月山川为客,顺逆阴阳,妙不可言。这种奇术,我这老头儿以往也从来不曾真正见过,但我看小宁,脚踩九宫,逆进顺退,不可捉摸,搞不好他用的就是这奇门遁甲之秘术。”   大郡主叹道:“宁先生真高人也!”   小郡主越打越不服,明明在自己来去如风的身法之下,这家伙慢的跟蜗牛一样,为什么自己就是揍不到他?   眼看着这家伙,摇扇微笑,仿佛就只是在饭后漫步时,被无害的蝴蝶缠绕的轻松写意,她愈发的气恼,剑气运转,手中的木棒也变得犹如利剑,来去纵横,刷刷刷刷刷,棒风如剑,星河倒卷。   宁采臣自然不可能真的跟她计较。   这丫头根本不懂,他现在的身体里,用来锁住下尸的八重楼已经被破,毒龙时不时的窥视着,一旦用出功力,三百年积累下来的、神劫高手的负面淫欲尽出,不但她遭殃,这整个侯府、甚至是全城的女性,都会跟着遭殃。   而那都还是好的了,如果牺牲这整个青辉城及其周边的十来万女子,就能够让他的下尸毒龙满足,他也就不用这般的担心。   他怕的是自己,将这一整个天地的所有女性都给祸害了,尤不知足。   当然,应付这样一个小丫头,哪里需要动用自己神劫级的功力?   他神在五行之外,脚踩八卦九宫,于侯府中漫步。小郡主的棍棒铺天盖地的砸落,总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小郡主……”府里的下人们拦了上来。小郡主的木棒往青年身上打,也不知怎么的,阴差阳错,就打在其他人身上。   青年一路走,小郡主一路打,噼噼啪啪,沿途鬼哭狼嚎。大郡主紧追不舍:“小妹,你不要再打了!”小郡主却怎么都不信,以她从小修炼剑术,连肥遗都能杀掉的本事,怎么可能打不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   紧跟着又是噼噼啪啪,所过之处,周边的宾客、下人被殃及池鱼,东倒西歪,哭爹喊娘。   打到后来,小郡主撑着木棒,喘着气,惊疑不定的看着摇扇微笑的青年。   明明从头到尾,他就是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怎么可能就是打不到他?   大郡主赶到妹妹身边,见妹妹撑棒轻喘,纤细的腰身如风中之柳,腰间的彩穗轻轻晃动。漂亮的百合髻,于彩色的灯笼下反射光芒,精致的脸蛋上,看着青年的眼睛睁得老大,明明是一脸钦佩的表情,嘴儿却又翘得厉害。   她一路追,一路打,此刻满府哀嚎,众多无辜之人被打得屁滚尿流。顾灵萱道:“妹妹,不要再打了,大家都被你打怕了。”   又看向青年,手持小圆扇,轻轻地说道:“宁公子,抱歉,小妹她就是这个样子,心里是服气的,就是嘴儿不服……”   话音未了,小郡主已经叫道:“我哪里服了?我不服!”   顾灵萱继续摇着绣美人的小圆扇:“看!我说了吧?”   小郡主跺了跺脚,哼了一声,嘴儿翘得更厉害,手中木棒往旁边一扔,左腰宝剑,右腰彩穗,风一般卷得远了。顾灵萱再次向宁采臣致歉,宁采臣笑着说:“没事,小郡主开开玩笑罢了,郡主不用在意。”   另一边,老侯爷赶了过来,看着满地打滚的下人们:“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顾灵萱将宁采臣送了出去,走在正门处,顾灵萱道:“过两日,我便要离开青辉城,小妹她年纪还小,有许多不懂事的地方,也请先生多多关照。”   说话之间,狂风卷过,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旁,一根旗帜倒了下去。   宁采臣皱了皱眉,手藏袖中,掐指一算,转头看向大郡主,见她印堂微现黑气。他拱了拱手,笑道:“郡主放心,宁某人明了,只是郡主这次远行,也要多多保重。”   然后也不再多说,等到老主簿出来后,与老主簿一同上了马车,乘车离开。   ——   小郡主顾灵芊回到自己屋中,往紫檀木造的榻子上一扑,榻边的银盘上,红烛耀出光芒,与门边的灯笼、桌上的影叶珠散出的光芒彼此辉映,暖色调的光如同水流,溢满了整个房间。   “妹妹!”顾灵萱摇扇而入,“他已经离开了。”   顾灵芊想要说:“离开了就离开了!”却又想着,姐姐一说“他”,自己马上就知道“他”是谁,这不就显得自己内心还是在意他的?   于是嘟着嘴:“你说谁?谁离开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灵萱轻拂长裙,侧身坐在榻沿,小圆扇轻掩檀唇,笑道:“我说的‘他’自然就是他,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他’就是他,又何必装作不知道?”   顾灵芊抿着嘴:“什么鬼?我才不跟你打哑谜!”   紧接着却又有些不安:“那些被打着的人……”   顾灵萱道:“已经让府中的医师帮他们看过了,都只是些皮肉伤,放心,没人被你打得伤筋动骨。”   顾灵芊这才安下心来,紧接着,心中越想越疑,那家伙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也没看出他用了什么术法,为什么自己一路打下去,就是打不到他?   侍女们进来伺候,顾灵萱让她们将澡桶抬入,倒入热水,自己与妹妹一同入桶沐浴。   顾灵芊脱下衣裳,泡在撒了玫瑰花的水中,水气带着花香,往上漂浮。青霜般的月色蒙上了方格子的窗户,那一束束月光从窗格间透入,于迷蒙的水气间流动。   顾灵芊看了看踏入水中的姐姐,轻盈的腰身,优雅的体态。姐姐坐入水中,饱满的胸脯在水面上漂浮。   她低头往自己看了看,有些气馁。如果那个时候,那个混蛋看到的是姐姐的身子,他又会怎么样?   紧接着又傲然的挺起胸儿,不管怎么说,她和姐姐毕竟是姐妹,她觉得自己,早晚能够到达姐姐那样子的程度。   顾灵萱看着妹妹,笑道:“到底怎么了?虽然你拿着木棍,说要去揍人,但我原本以为,你也就是说说,哪怕真的去揍,也就是轻轻的打一下,倒没想到你下手真的那般狠,虽然没打着宁公子,那些被殃及池鱼的,可都纷纷叫苦。”   顾灵芊抿了抿嘴,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紧接着又往姐姐浮在水面上的浑圆瞅了一眼,心中想着,等自己长成这样儿,让那家伙后悔去。   她用木勺舀了一勺子水,往自己脑袋上倒下,水流沿着头顶往下冲,没过玉削似的肩膀,流向胸前的一对晶莹。顾灵萱笑着说:“这么迟了,怎么把头发也弄湿了?算了,你转过身子,我替你把背上也搓一搓。”   顾灵芊转过身去,背对着姐姐。   柔和的玉手,以不紧不慢的节奏、和恰到好处的力道,拿着丝巾,在她的背上拂过。顾灵芊伸出手来,在水中往自己的胸口揉了揉,又开始怀疑以后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长到姐姐那般地步?   姐妹俩在沐浴中聊着天儿,洗完之后,先后起身,在侍女的服侍下擦干身子。顾灵芊坐在铜镜前,清秀的脸蛋在铜镜中倒映,顾灵萱站在妹妹身后,为她擦干秀发,梳弄乌黑的发丝。   “姐!”顾灵芊的声音有些不安,“你去了玄女殿后,真的就没法回来了吗?”   顾灵萱微微的笑了一笑:“就算无法成为东天玄女,我和其它的玄女候选一般,也要从此留在玄女殿,这个你也是知道的。扶桑神树是碧荒的天柱,只有神树平安,碧荒上的子民才能够安居乐业,虽然以后,我不在青辉城,却也能够为全碧荒的百姓尽一分力。对我来说,我只愿大家全都平平安安。”   她从身后搂住妹妹的粉颈。   妹妹抓住她的手,信心满满:“姐,你一定能够成为东天玄女的。”   顾灵萱脸上的笑容犹如春风,清清淡淡,甜美无暇!   青辉城远处的一隅,一线拉开的琉璃瓦,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有夜鸟落在琉璃瓦上,呱的叫了一声。   同样是浴后的宁采臣,换了一身长衫,从屋内漫步而出。   他走在花间,琉璃瓦上的夜鸟往他瞅了一眼,本是受惊飞起,却又停在那儿,仅仅只是轻轻的跳了一下。人、鸟、花、夜,形成了一片静止的画面,彼此融洽,清静自然。   抬起头来,往东方看去,群星从东方的极点,呈扇形流出,仿佛有天女之手,散开花瓣。他在心中想着:“扶桑树……玄女殿……东天玄女?”   自从来到青辉城后,他还不曾到这个世界的其它地方去看过。对于这个隐藏在九幽地狱之中的小世界,他的心中颇为好奇,理论上连神劫高手也能够轻易摧毁的九幽地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处所在?这些人,又为什么能够在九幽地狱中生活?   看来,这片宇宙中,还是有许多他不太了解的东西。   他自言自语:“其实那小丫头,本事虽然一般,但天分还是不错的,很有成长的空间。我体内的天地造化八重楼,被冰仙子的色空六咒所迫,逼使我为了天下女子的安全,无法再动用神劫级的功力。现在的麻烦是,不使用自身功力,色空六咒就无法祛除,一动用自身功力,下尸毒龙尽出,我马上就会变成大淫魔。”   琉璃瓦上的夜鸟,又往他瞅了瞅,他伸出手来,夜鸟飞起,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虽然他是人,它是鸟,但在它的眼中,此刻站在夜间的这个人,与山川树木并没有什么区别,犹如大自然的一部分,并不让它感到害怕。   他继续看着东方那群星的源头:“想要祛除体内的色空六咒,除了请冰仙子帮忙……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连离开九幽,怕是都无法做到。另一种办法,就是找到和冰仙子一般,精通天华凌霄殿天华六极功的人,为我解咒。但是这个,显然也不太容易,好在,对于天华凌霄殿的天华六极功,我不但已经了解,而且彻底掌握了内中原理与奥秘。   “虽然,想要在仓促之间,让人像冰仙子一样,练就完整的天华六极,太过耗时耗力。但我完全可以,去收下六名女弟子,让每名女弟子去练天华六极功的其中一极,然后六极合一,解我体内咒术。等我斩却下尸毒龙,就回山海界帮已经入魔的冰仙子回复道心,再修阳神,不管怎么样,我总是将她当朋友,当兄弟,怎能弃她不管,就那般看着她将来万劫不复?   “目前,整个青辉城中,适合修炼天华六极功的,就只有小郡主一人,那就从她身上开始吧。”   心中拿定主意,他转身翩然入屋,在他身后,夜鸟飞起,飞向远处山林…… 第7章 我把她当徒弟,她却……   青辉城中,热闹了两天。   这一日,还是上午,昨晚又办了一场夜宴的侯府,到了清晨,依旧热闹。   侯府中传出喜庆的乐声,同时也有哭声。   大郡主安慰着她哭泣的母亲,作为玄女殿东方天女的候选前往扶桑树,日后虽然无法再回家,但终究是一件荣耀的事。要是真的能够被选作东方天女,整个青辉城,在碧荒的地位也会扶摇而上。   群星都已经坠入了坠星海,旭日在东方跳出,挥洒出万丈光辉,知道大郡主今日便要作为候选天女,离开青辉城,城中的官民也是一片忙碌。   大道的两旁,摆满了香案,奔来跑去的孩童,被母亲强行拉走后,又趁着母亲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来。有女孩拿着一根树枝,挥来挥去,假作自己是诛杀凶兽的小郡主,在她的前方,男孩不甘心的扮演着六足四翼的肥遗,张开手臂,犹如螃蟹,嗷嗷嗷的叫着。   噼噼啪啪的鞭炮,在侯府的门前响起。两座石狮在硝烟中矗立,影像在烟雾中模糊。乘上了华丽马车的大郡主,于护卫的前呼后拥下,沿着大道,往城门驶去。沿途的百姓纷纷跪拜,献上最真切的祝福。   队伍出了城门,小郡主背上背着宝剑,转了出来,向马车中的姐姐挥着手。马车里,大郡主揭开窗帘,朝着妹妹微微一笑。   这两天,姐妹两人已经说得太多太多,此刻虽然离别在即,但没有更多的话语。真要再说起来,怕是又没完没了,她们也不想弄得太过伤感。   是以,此刻也没有再说话,就只是隔着车窗对望,互相挥手,相互目送着对方的身影,在视线中远离。   小郡主站在城门边,看着队伍离去。一直等到烟尘在山脚下消失,那华丽的马车被山岭挡住,她才收回目光。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抽出里面的纸条,又看了看。纸条上的字写得很潇洒,龙飞凤舞,笔走龙蛇。   她的眸中微微的现出一丝困惑,想着:“他找我做什么?”   紧接着便又有些脸红,想着:“难道他……他真的对我有意了?”   她心中想着:“就算他对我有意,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他呢。”朝阳的映照下,她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石榴。   抬起头来,肩上一抖,宝剑出鞘,飞在空中。顾灵芊跳到剑上,嗖的一下,宝剑飞向远处山头。她裙袂飘飘,妃红色的衣裙在空中划过美丽的轨迹,高处有大雁形成人字,成排飞行,雁群落下,领头雁看到飞在空中的她,吓了一跳,又带着雁群飞得高了。   顾灵芊飞到山头,往林中看去,这里是她前几日诛杀肥遗的地方。东歪西倒的树木间,宁采臣负着双手,立在那儿,表情严肃的样子。   顾灵芊的心嘭嘭嘭的跳,她当然知道,姐姐是有意将她许配给宁采臣的。现在姐姐离开了,宁采臣独自一人,邀她来到这里见面,他……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宁采臣负手踱步,看着周围的剑痕。满地的落叶,凹凸不平的土坑,折断的树枝等等,落在他的眼中,小郡主与肥遗战斗的整个过程,犹如在他的眼中重现,没有一丝遗漏。   虽然小郡主与肥遗之间的战斗,在他看来,犹如小孩子打架。但不可否认的是,小郡主的勇气还是值得嘉奖的。而修炼之道,需要的就是这般一往无前的气势、和舍身取道的觉悟。   他回过头来,看到顾灵芊踩剑落下。她从剑上跳下,宝剑飞起,自动回鞘,她咬了咬嘴唇,胸脯微挺,双手放置在臀后,彩裙在林中鲜艳,对襟的衣裳内衬着月蓝色的抹胸,露着一截雪白。   她腰身纤细,系着宫绦,宫绦于腰侧结成十二穗,配合着脑上的百合髻,是青春靓丽的处女模样。   明媚的眼睛瞅着他来,秀气的脸蛋在阳光下透着红霞。她抿起了红嫩的嘴唇,侧过脸蛋:“你……你叫我来做什么?”   宁采臣踏步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的个头,原本就比小郡主高上许多,低头看着小郡主。小郡主昂着首,先是回应着他的目光,阳光落在她的抹胸上,雪沟诱人,紧接着,那倔强的表情,染上了更多的嫣红,她垂下头去,不知不觉间,双手低垂,揉着衣角。   宁采臣漫不经心的说:“我把你叫来,是要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自己毕竟是山海界中有名的神劫高手,现在想要收她为徒,她要是错过这个机会,那也是她自己的事。   顾灵芊心中气得发堵,虽然知道,他把她叫来,很可能是为了向她告白,说他愿意娶她。但没有想到,他的表白竟然这般傲慢,就好像自己在求他要自己似的。   虽然气得想要掉头就走,但她更气自己,居然没有马上离开。她低着脑袋,有些委屈,心高气傲的她,为什么要被他用这种施舍的方式来求婚?   尽管如此,无法言喻的羞意,还是淹没了她的每一寸少女情怀,让她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热。   阳光在树枝间游移,她立在束束阳光间,俏脸绯红,似拒又迎。她低着脑袋,紧张地揉着衣角,犹如蚊子哼哼:“我……我知道了!”   宁采臣讶道:“你知道?”心中想着不错,这小丫头还是很聪慧的。   师门传承,讲的原本就是机缘。宁采臣虽然是第一次收徒,但过往仙门故事中,前辈高人稍稍提醒,被提醒者就“福至心灵”,拜师求道的事,他也是听过无数次的。   这小丫头,他都还没有把话说完,她就已经明白,看来也是有仙缘的人,不枉自己这个在山海界被人称作大魔头的神劫中人,看上了她,要受她为徒。   顾灵芊揉着衣角:“其实、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以前脾气不好,以后、以后我会改的。”   她觉得,自己也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无法无天的,要像姐姐一样,做一个温柔的女子,嫁给他后,更要做一个贤妻良母。   宁采臣点了点头,果然是孺子可教。他负手道:“既然如此,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小郡主吃惊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现现现……现在?”   宁采臣道:“对啊!你还等什么?”   秀美的脸蛋憋得通红,娇小的躯体微微发颤,又气又恼,又羞又喜。初开的情窦,对一些事情似懂非懂,却也从府中那些喜欢嚼舌头的老太婆子的聊天中知道,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急又色,一有机会就想占便宜,占点儿便宜就想要那个那个。   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想着不行不行,既还没有下聘,也还没有成亲。怎么就可以那个那个了?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你怎么就这么猴急?   再说了、再说了……你想要,你就自己动手动脚啊,最多人家装作不情不愿的、轻轻推你两下也就是了。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你难道是想要人家自己脱?你无耻,你混蛋,你下流,你不要以为人家不会生气,不会掉头就走,不会再也不理你。就算你以后再也不理我,我也会走的,我一定会走的……最多……最多……你、你如果真的想要……最多人家让你那个那个以后再走行不?   这个坏蛋,人家都已经这般委曲求全了,他居然还要看着人家,让人家自己来。混蛋混蛋混蛋。   小郡主又气又羞,欲拒还迎。在青年的注视下,她娇羞的,用颤抖的手,解着腰间的彩穗。   既然、既然都已经决定嫁给他了,也决定以后做一个贤妻良母了,那……那就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听他的吧。   系腰的宫绦,打的是繁琐的彩结,像吉祥如意、十二彩穗这样的结,清晨起床,缠系腰间,看着漂亮,解起来麻烦,原本就是处子的象征。如果不是被他逼的,像她这么冰清玉洁的千金之躯,才、才不会在这种地方解开。   可是、可是既然他想要,那就……那就没办法了……   “你在做什么?”宁采臣莫名其妙的看着、费了好大力气解开腰结,拉开衣襟,露出完整的前胸单片式月蓝色抹胸的小郡主,“我让你拜师,你脱衣服做什么?”   “拜师?”小郡主猛然抬起头来,吃惊的瞪着他,整个娇躯僵在那里。   “对啊!”宁采臣潇洒的负着双手,“我给你一个拜我为师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我这师门,非道非魔,亦仙亦佛,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虽然还没有取名,但这没有关系,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谓罢了。你既入我师门,做我徒弟,日后……做什么?你做什么?”   小郡主气哭,彩绦一绑,抓着宝剑,连剑带鞘就往他砍。他没好气地叫道:“你师还没拜,艺还没学,就想着要杀师灭祖了?你看看你自己,刚才还说以前脾气不好,一定会改……”   “你给我去死!我就是脾气不好,我就是不改,你去死去死去死!”小郡主砍了十几剑,就是砍不到他,也知道这人果然是有鬼神莫测之机,想要砍到他是不可能的了,更是气得好哭,一转身,嗖的一响,宝剑出鞘,她跳到剑上飞走,沿途枝飞树断,群鸟飞起。   这丫头怎么了?好端端的,说发火就发火,果然是脾气坏!   宁采臣看小郡主远遁的背影,刚开始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细细的回想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是了,是了,难怪她脱衣服!我把她当徒弟,她却想要……唉!”   双手负后,抬头看天:“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吗?果然,长得太帅,也是一种罪孽啊!”   天地悠悠,山川渺渺,人生寂寞,一至于此,无奈啊——   ——   小郡主回到侯府,冲回自己的房间,扑在榻上,哭了出来。   府中的侍女们,知道大郡主刚刚离开,小郡主舍不得她姐姐,伤心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也没有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夫人进来,坐在榻边,抚摸着她的秀发:“芊儿,你姐是去扶桑树玄女殿做玄女,又不是生离死别,虽然她以后无法回来,但我们还是有机会去看她的,你伤心成这样做什么?”   顾灵芊哭得更伤心了。   她伤心的是:姐姐离开了,她都没伤心成这样!   那个混蛋……明明她都已经开始脱了!   他怎么能那样?   这一下,她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于是连母亲都赶了出去。   夫人感叹着她们两个,真是姐妹情深,姐姐出了远门,妹妹就伤心成这样?   母亲离开后,顾灵芊独自哭了一会,又坐了起来,擦干眼泪,然后又恨的跺脚。   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坐下,用粉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对着镜子做了一个鬼脸。   那个笨蛋……他错过这样的好机会,这个绝对不是我的损失……哼!   城外的山头,宁采臣倾听着风的声音,今日的天气,依旧不错,阳光明媚,白云如丝,风从原野上刮过,沿着山坡吹来,侵入了山林,卷向了繁华的青辉城。   他取出一张白纸,将它放在石上,随手写了一些字,等字迹干了,他将纸信折好,折成了纸鹤。天地间,风的每一丝流动,被他清晰地掌握着,远处的鸟雀的飞翔,天空中大雁的盘旋,婆娑的树叶,城墙上的旗帜,如同一个缩影,映入了他心头的明镜。   他踏着奇妙的步伐,周围的天地山川之气,仿佛被他的步伐所带动。他将纸鹤轻轻一抛,一道疾风卷过,将纸鹤吹向了山外,有雀儿无巧不巧的飞起,纸鹤落在雀儿的背上,被载了一阵,又从鸟雀背上落下,在城市的上空滑翔。   宁采臣负手而立,想着:“罢了,就再给那丫头一个机会。”   虽然她又傲又娇脾气还坏,但天分还是有的。   他看向山外,意态悠闲。   呵呵,不管怎么说,我可都是三界十方的最高峰、山海界上的神劫高手,这丫头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可绝对不是我的损失……哼。 第8章 九星伏吟之局   啪的一声,乳白色的窗纸甜着的方格木窗户,轻轻的响了一声。   对着铜镜扮鬼脸,自己给自己鼓气,已经开始想象着以后那家伙会怎样怎样后悔的小郡主,扭头看向窗户。   她疑惑的站了起来,往窗户走去,又想着,是谁这么不长眼,在这个时候,用石子砸窗户来捉弄她?哼,我现在心情不好,不管是谁,都要倒霉了。   又想着,以后我肯定会越来越漂亮,胸脯也会像姐姐一样,更加的饱满,还会越来越温柔,到了那个时候,那家伙一定会后悔得要命,等他后悔时,就算他求我我也不睬他。   紧接着却又想着,人更漂亮胸脯更饱满还柔情似水……那不就是姐姐吗?   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不现在就去追求姐姐?   这般一想,她一下子又变得气馁!   她把思绪强行抛开,一步跳到窗台前,将窗户一推,窗户推开,两侧的支架沿着轨道下滑,撑住了窗子。   她看到,在窗台上,有一只纸鹤。   纸鹤叠得很简单,两翼展开,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的平衡,鹤身不偏不倚,鹤翼的翼尖各自点地,鹤嘴叠得精致,鹤头上两边又各自点了一个眼睛,奇妙的是,明明画上去的眼睛是不会动的,但在她看着它时,那一对眼睛,好像也在与她对视。   这是一种微妙的景象,仿佛它的落点、它的姿态、它的眼睛,全都被一种妙不可言的、神秘的手控制着,明明它只是孤零零的一只落在这里,展示出的,却像是日起月落、星移斗转般的奥妙。   她心中微动,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应该只有他吧?   明明给人的感觉,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但她不得不承认,就像姐姐说过的那般,他真的有鬼神莫测之机。   她甚至无法明白,他到底是怎样将这样一只单薄的、连轻风都能够吹走的纸鹤,送到她的窗前。   难道他现在就开始后悔了?小郡主眉头一挑,不知不觉的就喜笑颜开,却又翘起了嘴,想要对纸鹤说:“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已经不打算理你了!”   却还是忍不住的,将纸鹤拿起,小心翼翼的玩了一番,然后才拆了开来,看着信上那龙飞凤舞的字迹。   紧接着却是睁大了眼睛。   过了一会,她跑回榻边,拿起了宝剑,出了屋门。宝剑出鞘,她踏剑飞出侯府,飞向城外。   她的心中直打鼓,想着:“他应该是骗我的吧?他怕我不理他,所以用这个办法,将我骗出去……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又打心眼里觉得,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去扯这样的谎。   风从她的身侧卷过,柔和的阳光,轻抚着她的衣裳。她踩在剑上,抬起手来,拂了拂自己的发丝,又生怕发髻不正,往脑后摸了摸。   她抿了抿嘴,想着:“我为什么要那么在意自己在他面前,是个什么样子?”   宝剑飞出城墙,飞向山头。顾灵芊从剑上跳了下来,她看到宁采臣背对着她,坐在石上,将几颗石子,往地上轻轻一扔,随着啪的几声轻响,扁平的石子落在地上。   她走了过去,拿眼睛瞪他。   宁采臣道:“天盘直符,门临对宫,星在本宫不动,此乃‘九星伏吟’,主孝服,损人口。”   顾灵芊继续拿眼睛瞪他,仿佛这样子就能够将他瞪死:“什么意思?”   宁采臣道:“我前日替你姐看了看面相,她的面相很不好,去则生惊恐,留则祸门庭。刚才,我又替你算了一卦,乃是九星伏吟之局,你要是留在家中,什么都不做,必然披麻戴孝,死至亲之人。”   顾灵芊跺了跺脚,似乎想要骂他,又踌躇了起来,先是将信将疑,然后就呐呐的道:“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虽然未卜先知这种事情,听上去是如此的不可信,但唯独那个人,哪怕是空口无凭,说出来的话,她也不敢不信。   毕竟,他可是提前算出肥遗降世的人。   先一步算出不祥凶兽的出现,这种事情,在碧荒上,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宁采臣说:“拜我为师吧!”   顾灵芊侧过身子,拿眼睛斜他:“你不会是故意编出这种话,就只为了让我拜你为师吧?”   宁采臣哂道:“你想多了,其实就算你不拜我为师,我也是会去救你姐姐的。只不过,你也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真要碰到厉害的敌人,想动手也没办法。”   这一点他没有说实话。   以他现在的状况,真要动了手,恐怕敌人死了,救出来的顾灵萱也被他那个那个了,自己保持了三百多年的处男之身毁了也就算了,被他那个那个的顾灵萱,那就真的是体无完肤,惨死当场,毕竟她可没有冰仙子那修炼到神劫的金刚不坏之娇躯。   这个人愿意帮自己去救姐姐,这让顾灵芊安下心来,不过听他说完后,她还是忍不住,挺起酥胸,昂起高傲的头:“哼,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那还叫我拜你为师?你能够教我什么?”   宁采臣立了起来,负手看天:“我能够教你太乙飞升之道、千里杀人之术。”   顾灵芊道:“你自己都不会的东西,你教我?哼哼,我好歹也精通御剑……”   宁采臣哑然失笑:“你那个也是御剑?”   顾灵芊瞪他:“怎么就不是了?”   “真正的御剑之术,身化剑光,瞬息之间,来去万里。脚踩九地,一步之内,纵横山岳。弹剑作歌,虚空破碎,曲指为剑,千军战栗!”宁采臣写意的道,“你所会的,连御剑之术刚入门的‘踩剑’都算不上,日行不过数百里,一剑不过两三人,进不能斩苍穹大地,来去诸界,退不能挡雄兵百万,自保其身。这般无用的踩剑之术,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顾灵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美丽的眼眸,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你说的这些……真的有人能够做得到?”   宁采臣道:“你拜我为师,我能教你!”   顾灵芊不屑:“你自己都不会的东西!有本事你示范一下?”   都说了,我一示范,你就完蛋了,不只是你完蛋,你身后整个青辉城里的女人也全都完蛋,而那都还只是餐前小点。   宁采臣懒得再多说,道:“你信我,就拜我为师,做我徒弟。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离开吧。”   顾灵芊想了想,有些扭捏:“其实……其实也不一定要是徒弟啊?也可以是女、女、女……”脸蛋憋得通红,嚅嚅着,说不出话来。   宁采臣奇怪的看着她:“也可以是女什么?”   顾灵芊低着头,揉着衣角:“女、女、女……女徒弟啊?我也可以做你的女……徒弟啊?”   “啊?”宁采臣摸不着头脑,“徒弟和女徒弟有区别吗?难不成你还想做男徒弟?”   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当他徒弟,那自然就是女徒弟,所以,需要再强调这个“女”字吗?   如果不是那次从天上掉下来时,一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体,她这样一强调,他都要以为她是可爱的男孩子了。   顾灵芊咬着嘴唇,心中想着:“罢了,罢了!既然他说姐姐会有危险,那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徒弟,都只能顺着他。反正、反正人家本来也就没、没没……没想做他的女人……哼!”   宁采臣道:“你如果决定好了,那现在就开始吧……再次强调,是现在就开始拜师,不是现在就开始脱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顾灵芊很没好气,你说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她踏上前去,柔身拜倒,轻轻唤道:“徒儿拜见师父。”   心中想着:“也罢,我先跟你学你说的御剑之术,如果你是骗我,我自然会要你好看。如果你没有骗我,哼哼,等我练成了你说的‘弹剑作歌,虚空破碎,曲指为剑,千军战栗’的御剑术,练成绝世本领,到那时,是做你的女徒弟,还是做你的女人,难道还由你说了算?”   宁采臣负着双手,任她下拜,又见她虽是跪拜在地,但貌不甚恭,眼珠子乱转,心中想着:“不妥不妥!这丫头虽然现在拜我为师,但面若桃花,含情脉脉,翘臀扭捏,心术不正,恐怕还是想着以后要上我。”   ——   侯府之中,侯爷和夫人在小女儿的房中拆开留信,没过多久,整个侯府就慌乱了起来,府中的许多人,四处搜索、外出寻找。   原野上,顾灵芊踩着宝剑,追着骏马。宁采臣骑在马背上,策马疾驰。   风从他们的身边刮过,斜阳在远处的山岭间慢慢的降落,紫色的霞光随着日头,一同收束,黑暗侵蚀了大地。光与暗的交替间,星辰从东方的极点,密密麻麻的出现,又呈扇形流向了中天。   在这个世界的月亮,移到了夜空的正中央的时候,小郡主正坐在高高的山头。所谓正坐,以臀压腿,以腿压地,正襟挺胸,目不斜视。   她的周围,是青翠的草地,蓝色的月光铺在草地上,夜风吹过,大地犹如流动的海洋。   宁采臣负着手,在她的身前,讲解着道法真传。   他以自身的领悟,将冰仙子的天华六合功一分为六,再行魔改,天华六合功原本是仙门真传,但他只用它的原理和奥秘,整个修炼法决,跟天华凌霄殿的道统已经不是一回事。   也唯有他这种神劫高手,才能够按着自己的心意,随意的修改天华六合功这种上层心法,让法来适应人,而不是人去适应法。   小郡主听得聚精会神,一个字都不敢错过。原本以为,世间再上层的功法,也不会比自己修炼的剑法厉害多少,谁知,师父才说了几句,她就犹如被醍醐灌顶,浩瀚宇宙间,不可思议的大门,打开在她的面前。   仅仅只过了半个时辰,她就开始接触到了,以前从来不敢去想象的奥秘,回想着半个时辰前的自己,简直就像是井中的蝌蚪,渺小可怜,偏偏还自不量力。她甚至不知道,以前那个渺小的自己,怎么能够那般的自大?   明明在无穷无尽的宇宙间,弱小得犹如尘埃,她居然还觉得自己本领了得,天下无双。   “一气初判,玄象流映,导玄灌元,合风饮霞,此便是一气丹霞法!”宁采臣负手说道,“剑侠之道,专修自身神魄,玄元发于内,神光照于外,交感太金,一剑纵横。你听明白了没有!”   顾灵芊睁开眼睛,喜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般深奥的道理,师父说起来,我一听就明白了。”   废话,以我神劫级的修为,教你这种小朋友最基础的东西,都还无法让你做到一听既明,那我还做什么师父?   他说:“既然听懂了,那现在就开始练吧!”   顾灵芊再闭眼睛,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外识尽屏,内景洞开,神观太虚,导玄化气。   低头看着这个,瞬间就进入了最佳状态的女徒弟,宁采臣点了点头。虽然有自己这个神劫级的师父,但她在这方面的天资果然非同凡响,妙手偶得,福至心灵,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身、心、意一下子就达到了极致。   自己的眼力并没有错,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恐怕是不会再有比她更加出色璞玉!   似这般,当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它的第一道曙光照在小郡主身上的那一瞬间,小郡主睁开了眼睛,内景外现,丹霞赫冲,周围的每一个色彩,都仿佛映入了她的眼中。   她惊喜跳起,以不可思议的眼眸,看着周围的天地,仿佛第一场意识到它们的奇妙。她动念之间,玄气涛涛,直冲云霄。   娇小的身躯在旭日下跳跃,小郡主喜孜孜地说道:“师父,我感觉我一下子变得好厉害。”   宁采臣说:“一般般。”   小郡主说:“我感觉体内有用不完的力量。”   宁采臣说:“筑基成功罢了。”   小郡主说:“这个就是筑基?我是不是已经无敌了?”   宁采臣说:“想太多,你现在才是筑基第一层,筑基九层之后,还有辟谷九层、结丹九层、凝神九层、元婴九层、阴神九层、神劫九层……慢慢练吧!”   小郡主睁大眼睛:“有这么多?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做到天下无敌?”   宁采臣伸出手来,仿佛将成束照下的曙光,全都握在自己手中,他漫不经心的道:“如果说,只是要在这个世界里天下无敌,待我再传你一套剑法,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第9章 一念劫起、一气丹霞   宁采臣说的并没有错,事实上,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有没有人结丹成功,真的是一个问题。   修真的境界,与天地灵气还是有很大关系的,而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并不强,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虽然他也很疑惑,一个天地灵气如此淡薄的世界,是怎么存在于九幽地狱这样的恶劣环境的?   此外,哪怕真的有人结丹成功,在顾灵芊练成他所教的剑术后,多半也能够抵挡。   与绝大多数人想的不同,等级的差距,代表的只不过是修炼本身,正如一个练出大块头的大汉,挡不住拿刀子的街头无赖,更别提手中拿着枪的对手,哪怕是弱不禁风的女子,都能够用一把枪将他解决。   术法、法宝这一类东西,就是修真界中的武器。   修真等级的划分,不过就是一般情况下,以不涉及任何外在事物的道家“清修”为标准。如果清修修出来的等级,就能够证明代表实力强弱,那他也不至于被冰仙子追到天涯海角,差点失身。   当然,清修的等级,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就像在普通人的打斗中,抛开武器和枪械等东西,力量大的、抗击打能力强的,总是占据着绝对优势。   在山海界中,道家的修炼过程细长缓慢,犹如涓涓细流,通过长时间的闭关修炼,汇集成海,虽然修炼到阴神、神劫的并不多,但修炼到元婴,活到几千岁的,并不在少数。   反过来,魔修的修炼犹如烈火,极其强调外物的添油加柴,所以在弱一级的凝神阶段,就能够击破元婴、阴神级的清修,甚至是造成大范围的浩劫,令众多道门忌惮。   强大的魔修不少,甚至是层出不穷,然则大多命短,即便不考虑其它劫数,也大多在活到一千多岁后,就会出现衰老之象。   冰仙子出世前,包括宁采臣在内的山海界四大魔头,年寿最长的玄天蛊老,也不过就是一千五百多岁,纵横山海界,门徒无数,几乎无人能敌,那些能活上三四千岁的修道者,都只能避开他,眼看着山海界魔涨道消,无能为力。   直到天华凌霄派以一颗瑶池蟠桃,和积累了不知道多久的众多天材地宝,造就了冰仙子这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道家奇女子,方才成功的诛杀三魔。   可惜的是,以这种方式强行催化出来的绝世高手,哪怕实力强悍,终究心境不稳,修的虽然是仙道,一旦遭遇心劫,由道入魔,和那些大魔头也没有什么区别。   反而是宁采臣,虽然在山海界中无数人的想象中,他是靠着魔功和各种采阴补阳、暴虐不仁的手段修炼到神劫的,然而事实上,他却是一名实实在在的“清修”。他的整个修炼过程,都是其它魔道中人极其不屑的闭关、闭关、闭关……继续闭关。   也正因此,哪怕不继续突破,他也能够随随便便的活上大几千岁……虽然冰仙子总说,那不过就是寿命长一点的、一事无成的老乌龟。   唉……但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盘膝而坐,抬头看天,仰天长叹,冰仙子要是没有遇到他,自然也就不会遭遇情关,心劫演化成心魔。   如果他没有碰到冰仙子,这个时候,也好端端的在山中继续闭关,要什么女徒弟?   “师父!”在他屁股下,女徒弟气道,“你就不会自己下来走?”   原野在他们的身下倒退,此刻的顾灵芊,双手前伸,体内气机流转,周身闪耀着丹霞之气。   师父让她扔掉那“无用的破剑”,凭着自身神魄发出来的丹霞之气,在空中飞,初始时,她还觉得,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结果,在师父的教导下,她竟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要知道,她原本之所以能够“踩剑而飞”,靠的主要还是宝剑里的奇特材质,那种材质,在整个碧荒上都极其稀少,就连她也是家里花了重金才得到。师父却说,那样的剑,只能用垃圾来形容,留着也是碍事。   虽然舍不得扔,但她还是听了师父的话。   而靠着自己新修的功法,不用宝剑竟然也能够飞,她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问题是,师父竟然以训练的名义,就这般盘膝坐在她的背上,这简直就是将她当马骑。   “不要说话!”阳光下,宁采臣坐在女徒弟背上,双腿交错,盘着她的腰,后臀压在她翘翘的屁股上,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剑侠之道,在于极致,意极则心诚,心诚则剑灵。你现在连诚心诚意都还无法做到,怎么练剑?”   顾灵芊道:“我……”啪的一下,整个人往下方草地栽去,趴在地上,灰头土脸。   宁采臣继续压着她:“看,我说了吧?连飞都飞不清楚!”   顾灵芊气极:“你这个坐在人家背上的人还敢说?”想要从师父身下爬出,然则屁股被压着,又实在是难为情。   宁采臣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悠悠的道:“都跟你说了,要专心,要诚意。修炼就是修炼,意乱则心迷,心乱则劫生,你载着我飞行是修炼,在意背上压着的是谁,还要回头说话,这就是意乱、心迷,摔下来就是你的劫。你现在本领低微,修行还浅,你的劫不过就是摔了一跤,等你以后道行广大,几近长生,到那时,天要难你,地要害你,三界仙神皆慌,十方魔头尽忌,一不小心,你一个坎没有跳过,就是万劫不复。”   顾灵芊叫道:“师父,你就不要讲这些大道理了,你还是现在就将你那套练了就马上碧荒无敌的剑法教给我吧?”   宁采臣冷着脸,继续坐在她的背上:“剑法也好,神通也好,都不过是随时可以取,也随时可以弃的身外物,修行本身才是关系到性命圭旨的大道!飞起来,继续练!还有,给我飞快点,要是在你赶到前,你姐姐就出了事,你可不要怪为师。”   这丫头,天分过人,但是心性不定,如果不趁着现在,磨炼她的意志,打磨她的傲气,给她种下坚强的道心,那到最后,也不过就是培养出另一个冰仙子。   已经有了一个想要上他的冰仙子,他可不想再辛辛苦苦的,教出另一个想要上他的顾仙子!   唉,你说我为什么要长得那么帅……麻烦啊!   顾灵芊无法,双手前伸,尽可能的,视坐在她臀上的师父如无物,运转气机,丹霞之气放出,包裹着她,她的娇躯绽出彩光,慢慢的飞了起来,与青翠的原野平行,努力前飞。   宁采臣继续坐在她的屁股上,感叹着人情冷暖,世事无常。想当年,如果不是被他当成朋友、当成兄弟的某仙子贪图他的美色,他只怕现在还在山中,清清闲闲的过着日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宅男。   果然帅就是原罪!   顾灵芊背着师父,一路飞行,也幸好她筑基成功,体内气机源源不绝,方才能够坚持。   虽然如此,身体却也是筋疲力尽,只是想到,万一真的赶不上姐姐,那就真的是后悔一生,方才不断的坚持下去。   那天傍晚,他们终于赶上了顾灵萱的队伍,顾灵芊听从师父的建议,并没有去和姐姐见面,而是藏在暗处,一边继续修炼,一边在暗中保护姐姐。   “可是师父!”太阳落山,顾灵芊一边按着师父的吩咐,抓取鸟兽烧烤,一边问道,“你让我把剑扔了,万一真的有敌人出现,我怎么办?”   宁采臣坐在石上,淡淡的说:“不用剑就应付不了么?”   顾灵芊说:“但我以前只学过剑法啊,就算师父你教了我一气丹霞,筑基成功,但是师父你还没有教我那厉害的剑法,现在去学其它的,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宁采臣闭目养神:“放心,来得及!”   顾灵芊无法。   她抓了一只野兔,但是自己毕竟是侯府千金,哪里懂得烧烤?勉勉强强的,按着师父说的,一步一步的剥皮去肚,放在火上烤了,烤出来的,却是焦黑难看。   宁采臣也不讲究,明明焦成那样子的兔肉,他竟然也漫不经心的吃了,对于已经斩却了三尸中的上尸和中尸的他来说,味道什么的,并没有那般在意。   顾灵芊根本无法下咽,她甚至很好奇,师父怎么吃得下去?   好在,她离家时,随手带了一些府里的糕点出来,自己吃了。然后趁着月色,来到山间的溪流边。她回头看了看……师父没有跟来偷看。   她脱衣下水,在清水里洗浴。月光柔和的照在水面上,汩汩的水流中,小鱼嬉戏。她低头看了看,水中玉坡微鼓,并拢的两只腿儿,细长白嫩,让她自己很是满意。   一整日的疲劳,随着清凉的水,流逝而去。她起身,擦干身子,在溪流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却拿换下的衣服,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中抱怨着:“早知道,就带一个丫鬟出来,帮自己洗衣服!”   “洗完了?”在她身后,宁采臣慢慢的走了出来,看了看她,大概知道,身为千金小姐的她,也的确是没有做过多少事情。他说道:“你先去修炼吧,你的衣服我来帮你洗。”   顾灵芊睁大眼睛:“师父,真的可以吗?”   宁采臣说:“没什么事儿,你去吧,记得要专心致志,不可走神,不可胡思,要做到清静自然,身无杂念。你要明白,念头这种东西,你有了一念,想着不该有这一念,这就是你的第二念,然后就念念不息,心魔趁机而来。要做到心无挂碍,一念不生,一念不起,如天空、如大地,心中无道却泽被天下。”   顾灵芊脆生生的道:“是,师父,我明白了。”   宁采臣点了点头,接过她换下的衣裳,让她入林子静修,自己坐在水边,为她洗衣。   虽然他是师父,她是徒弟,但他以前在山中独自清修,这些事做的惯了,也不在意这些。他只要这个徒弟,能够一心向道就好,现在是她刚开始修炼的关键时刻,还是不要让她被这些身外事困扰的好。   要知道,他自身修的就是魔功,教给这个女徒弟的,虽然原理上与天华凌霄殿的心法相同,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道门心法,而是非魔非道,道魔合一,甚至多少有些偏向魔功,因此,清静无为的道心还是非常重要的。   他将手伸入水中,搓着女徒弟的衣裳,平淡自然,就犹如那滔滔流水,不起尘埃。   林子里,顾灵芊在火边正襟危坐,身周丹霞之气笼罩,她本就天资过人,这“一气丹霞”,又与她天然匹配,几乎不需要怎么练,就自自然然,不断突破。   只是练得太过顺利,也没有什么阻碍处。练着练着,她在心中想着:“师父在洗我换下的衣裳啊……他会不会把我刚刚脱下的里裤拿去闻?他会不会把我新换下的抹胸,拿在脸上擦来擦去……哎呀,我好像起杂念了,再说了,师父哪里是那种人……可他是男的耶,好……好害羞……”   莫名的就红起了脸。   师父在摸着她的亵衣,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那不就是跟摸她的身子一样吗?   她的尺寸,她的体香,不全部都被师父……哎呀羞死了羞死了羞死了……   不行,不能这样,不行有杂念。再说了,师父只是在帮我洗衣服而已,他是我师父啊……   他帮我洗衣服,只是为了让我能够静心修炼……他把我的抹胸撑开来,摸啊摸,那也是为了让我能够静心修炼……他把我的丝绸里裤拿起来,闻啊闻,那也是为了让我能够静心修炼……哎呀,我的丝绸小裤上绣着的可爱兔兔,一定被师父看到了,师父会不会嫌我孩子气,会不会觉得我没有长大……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要静心,静心……深呼吸……静心……师父的手……抚摸着我的亵衣……抚摸着我的娇躯……胸前的玉兔软软的……现在还有点小……但是以后会大的…… 第10章 花枝招展的坐骑   宁采臣将清水中洗干净的丝绸小亵裤拿起,对着月亮,看了看上面的精美白色小兔兔。   很可爱的图案,有些孩子气……她还没长大啊!   忽的,他抬起头来,眺望山外远处,在十多里外的天空,一道阴暗的气息冲起。   魔气?他显得有些错愕。九幽地狱中,有魔气并不奇怪,毕竟,在九幽里,原本就关押着玉皇朝时期的众多魔头。即便那些魔头,此刻多半都已经死去,但他们怨气不散,戾气难消,进而生出无数不生不灭的阴魔。   但是他现在所身处的这个世界,相比之下,实在是太祥和,根本不像是魔祸满地的世界。   其它洗好的衣裳,都叠在了石上,他的手中拿着还未拧干的绣小白兔丝绸小裤,站了起来,踱到崖边,看着山外。   他低下头来,山脚下的林中,停着一辆马车,守夜的护卫生起了篝火,以这些人的实力,自然是发现不了那冲霄的魔气,夜间一片宁静,守夜的护卫打着呵欠。   到了第二日早晨,山脚的队伍继续上路。   顾灵萱坐在马车上,车中还有一名沿途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老妈子。   车轱辘滚滚前行,顾灵萱坐在车中,拿着一封书信,又看了一遍,叹了口气。   昨日,接到了家中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书,得知小妹离家出走了,她在给家里的留信说,她外出学艺,过一段日子就会回去。   家里派人来告诉她,让她如果看到小妹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劝小妹回去。信里还说,宁采臣宁先生也不见了,家里人怀疑,小妹明里说是外出学艺,实际上是和宁采臣私奔了。   顾灵萱想着:“那是没有道理的,家里本来就打算将小妹许配给宁采臣,也让老主簿去探宁采臣的口风。宁采臣要是真的想要娶小妹的话,根本不用带着她私奔……那他们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她的心中一阵疑惑,却也毫无办法,她作为候补天女,前往扶桑树下玄女殿,此事关系重大,耽搁不得,即便是为了小妹,这事也实在是无法耽搁。   何况小妹是自己留书出走的……唉,那丫头!   队伍一路前行,到了中午时,他们来到了前方的山庄。忽的,前方的护卫长发出警告,周围的侯府护卫一下子紧张起来,马车停下,骑手以巧妙的手法,压制住马的嘶声。   顾灵萱揭开窗帘,轻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护卫低声回答:“郡主,这里的村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顾灵萱一手抓着车窗的框顶,探出螓首,她看到护卫长带着几人,进入村中查看。过了许久,他们方才回来,护卫长一手握剑,来到马车边,禀道:“郡主,这个村子里的人,全都不见了。”   顾灵萱讶道:“全都不见?”   护卫长道:“是的,不只是人,连村中鸡狗猪牛什么的,也全都看不到。”   顾灵萱道:“我下车看看!”她缩了回去,旁边的老婆子为她掀开车帘。   她出了车厢,穿着秋香色的窄袖绕襟曲裾深衣,优雅的下了马车。护卫长挥了挥手,让大家保护好郡主来。   他们进入村子,村中空空荡荡,静得仿佛连空气都得阳光下凝滞。许多屋门都还是关闭的,其中一些,还是刚才在护卫长的强行踹门下踹开。   护卫长道:“几乎所有的门,都是从里头栓着的,但是屋子里没有人。看起来,村里的人,都是在夜里睡觉时不见的……”   那老婆子颤声道:“天鬼……是天鬼!”   其中一名护卫不安的道:“难道天鬼的传说是真的?”   在碧荒大陆上,断断续续的,也曾多次出现过全村人消失不见的奇异状况。传闻,那是天空裂开,天鬼从破碎的天空伸出手,将村子里的人全都抓去吃了,连婴儿都不放过。   这样的传说,难以证实,但是身为天女候选的顾灵萱知道,过往的历史中,真的有人看到过“从天上伸下来的漆黑大手”。即便各地的王公贵族,都拒绝承认“天鬼”的存在,但在玄女殿发下的、只允许候选天女们观看的书籍中,天鬼的存在却是真实的。   而各地王公贵族的禁止传播,实际上也无法阻止与天鬼相关的流言的不胫而走。   其中一名护卫脸色苍白:“如果,如果昨天府里没有送信来……”   其他人也是尽皆惊惶,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昨天下午,府里送来的信使快马加鞭,赶了上来,因为那信使疲惫不堪,他们就停了下来,郡主也因为妹妹离家出走,无心赶路。   也正因此,原本计划着,天黑后刚好能够到达这个村子,在这个村子里借宿一晚,最终却是在十几里外停留歇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们恐怕也和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被“天鬼”抓去。   整个村子安静得让人心悸,他们也不敢在这里多待,赶紧继续赶路,往更前方的风欣城。   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宁采臣就骑着女徒弟,飞了进来。   他身穿长衫,盘膝而坐,双腿交叠,压着女徒弟的腰。在他的身下,女徒弟双手前伸,整个身子形成“一”字。   过了一会,女徒弟落在地上,四肢着地,跪伏着:“师父,你下来,我……我飞不动了!”   宁采臣淡淡的道:“你已经筑基成功,体内气机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枯竭。这么容易就累,只不过是因为身体的韧性和个人的意志,还没有能够跟上修为罢了。既然飞不动,那就爬吧!”   女徒弟气得好哭,自己好歹也是豪门千金,为什么要听这个家伙的话,离家出走,来受这样的苦?   就算是爬,背上坐着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奈之下,她只要继续运转体内气机,丹霞之气充斥全身,抬起梳着百合髻的脑袋,手脚并用,往前爬去。修行,修行……修他娘啊,这个也是修行?   宁采臣骑着女徒弟,看着周围。整个村子,鸦雀无声,如果不是留下了那一间间错落的屋子,简直就是从来不曾有人居住的死寂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一扇木门上。门虽然是打开的,但是露出的门栓却是破碎的新痕,很显然,它原本是从内里反锁,然后在大郡主路过时,被她身边的护卫踹开的。村里还有鸡栏,但是里头同样也是什么也没有。   “停!”他看着前方的路面,忽地说道。   顾灵芊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相对平整的路面,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她有些艰难的扭过脑袋,看着师父:“师父,地上有什么?”   宁采臣淡淡的道:“手!”   顾灵芊错愕:“手?”   宁采臣说:“不错!手……一只从天空抓下来的,巨大的手!”他抬了抬头,往高处看了看,又道:“走吧,我们也离开!”   顾灵芊也觉得这个地方,颇为诡异,赶紧说道:“嗯,我们赶紧追上姐姐,万一她真的出事,就不好了。”   宁采臣手藏袖中,掐指一算,道:“放心,你姐姐的灾劫已经度过,暂时已经没事了。”   顾灵芊道:“师父,你不要骗我。”   宁采臣道:“我骗你做什么?”   顾灵芊说:“你对我说,姐姐会有事,只有我能够帮她。”   宁采臣道:“没错啊!”   顾灵芊扭头瞪他:“可我什么事都还没做。”   “天盘直符,门临对宫,星在本宫不动,主孝服,损人口!”宁采臣淡淡的道,“反过来,只要‘星’动了,这九星伏吟之局,不解而解。你如果留在家中,什么都不做,你姐姐这个时候已经死了,现在你离开家,你姐姐自然就无事了。”   顾灵芊气道:“说,这什么九星伏吟是不是你在骗我?你就是想把我骗出来,给你做徒弟,给你做牛做马?”   宁采臣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悠悠说道:“奇门卦术,原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出了门,和你没有出门,这就是完全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两个局。罢了,这东西太过复杂,以你这小小的、简单的脑袋,说给你听你也不懂。继续修炼吧。”   小郡主嘀咕:“什么继续修炼,不就是继续给你当马骑吗?哼!”背着师父,无可奈何的,继续往前爬。   如果不是为了那学了就能够碧荒无敌的剑法,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话说回来,真的有这样的剑法嘛?他不会是骗我的吧?   ——   风欣城外的石镇上,接近傍晚,气温显得炎热,一辆辆装运货物的马车,在石镇边的码头处交接。   店家吆喝着,商人吵嚷着,过往的旅客人来人往,也有不少人穿过镇子,往风欣城的城门而去。   宁采臣与顾灵芊,就在这个镇子上休息。他们先找了一家客栈……事实上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这个石镇一共只有两家客栈,其中一家也客满了。   然后,他们就在还有一些余热的市集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对于顾灵芊来说,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家出走。而即便是宁采臣,以前毕竟是独自宅了三百多年,刚开始,收下一个女徒弟,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则也觉得,带着一个少女在身边,也的确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毕竟,还没有修炼到辟谷的女徒弟,吃喝拉撒,也是各种讲究的。   虽然他的原则,是将人生当作以升级为主的网游,但生活毕竟不是真正的网游,就算是美少女,也是要上厕所的。   “师父,这件衣裳好看吗?”一家衣铺里,女徒弟拿这一件漂亮的襦裙,喜孜孜的看着他。   “随便啦!”宁采臣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上尸好华饰,对于已经斩却上尸的他来说,衣着打扮这种事,差不多就好。   女徒弟抿了抿嘴,娇小的体态,随着石榴红的襦裙晃了一晃,有些羞涩,有些气结。旁边的老板娘开始向她大力推销着这件衣裳,美少女想买,然后又觉得,即便穿得再漂亮,自己也只是一只花枝招展的……坐骑?   唉,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学到真正有用的剑法?   美少女还是没有能够忍住,对漂亮衣裳的心动。   宁采臣自然也不会去管她这些,石榴红的对襟襦衣买了下来,叠好放入了纸袋,美少女喜笑颜开,与师父一同走在石镇上。   “芊芊?”一个惊讶的声音,便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顾灵芊循着声音,扭头看去,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伙年轻男女,这伙人,她全都是认识的,其中三男两女,基本上都是周边各城的世家公子、千金小姐。   将她唤住的少女叫作路琪,与顾灵芊相识已久。与她站在一起的另一名少女,叫作田雯珊,是佩山华剑庄庄主的掌上明珠,与顾灵芊之间,则多少有些不对付。   与路琪和田雯珊在一起的三名少年,也都各自佩剑。以宁采臣的眼力,一眼看出,这一伙人,基本上都属于练气级别的低手,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丁半点,但连仙道的入门都算不上。   虽然如此,他们却是自我感觉良好,衣衫华贵,又各自带着宝剑,结伴走在一起,或是风度翩翩,或是婀娜娉婷,一看就让人知道,他们家世不凡,本领了得,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芊芊,你怎么会在这里?”路琪抓住顾灵芊的手,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半个时辰前我还看到萱姐姐的马车进城,我还向她问起了你,她说你还在青辉城,没有跟来,怎的转头就看到你了?”   顾灵芊挠着头:“这个这个……”   田雯珊一眼看出她神情尴尬,直接说道:“肯定是离家出走,自己跑出来的,要不怎么可能连她姐都不知道她在这里?”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关你什么事?”她和田雯珊之间,本来就个性不合,田雯珊不给面子,直接揭穿,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田雯珊目光一转,反看向她身边的长衫青年:“这一位是……”   路琪与那三名公子哥儿,也不由得跟着看向宁采臣,不约而同的想着:“难道不只是离家出走这么简单,而是……私奔?” 第11章 师父的暗示很明显   在路琪、田雯珊等人的注视下,宁采臣淡定自若。   顾灵芊说:“他是、他是……他是我师父!”终究还是承认了。   师父?几人看着既没有配剑,也并不孔武,甚至是显得有些弱不禁风的青年。   宁采臣笑了一笑,说:“敝人宁采臣,不过就是教小郡主一些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   路琪等恍然大悟地看着顾灵芊……原来是和家里的教书先生一起私奔的?所以说,像这样的千金小姐,教书先生一定要选好,一不小心就被诱拐了。   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顾灵芊有些脸红……你们想多了。   才不是私奔!而且说真的,我宁愿是私奔……也不想被当成坐骑骑。   其中一名青年问:“芊芊郡主,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顾灵芊说:“在这里买些东西,然后就回客栈去……”   路琪的眼睛在她和宁采臣身上打转:“一起睡?”   “订了两间客房!”顾灵芊跺脚。你们这些人想到哪里去了?   紧接着,赶紧转移话题:“你们呢?你们这是去哪里?”   那青年低声说:“你们可知道,那边那个村子里,全村人突然失踪的事?有传闻说,那是天鬼祸害,但是我们不相信有什么天鬼,赶到这里,想要去看一看,不过因为天太晚了,所以暂时在这里逗留。”   顾灵芊脸色苍白:“不会真的有天鬼吧?”   宁采臣好奇问道:“天鬼?那是什么?”   那名青年将碧荒上,与天鬼相关的传说告诉他,又说道:“虽然天鬼的事,暗地里传得极其夸张,但我们侠少联可都不相信这种事。天上伸下来的巨大鬼手?这种事怎么可能令人信服?多半是有什么被隐藏的案子,既然被我们撞上,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来。”   宁采臣道:“侠少联?”   顾灵芊嘀咕说:“这是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世家小姐弄出来的,以前也说过要我加入,但是姐姐叫我别跟他们凑热闹!”语气中有些遗憾。   宁采臣立时间明白过来,以前在山海界时,也有许多出身名门世家、著名道门的公子哥儿,一个个的血气方刚,就因为他挂着一个“大魔头”的名号,就找上门来想要为民除害,这所谓的侠少联,显然也是类似的、学了一点儿本事后就感觉自己很了不起的富二代们建立起来的“侠义联盟”。   他笑了一笑,说了一些仰慕的话。这几人一个个的,颇为自得。   他们一同在路上走着,宁采臣知道,像他们这种出身于名门世家的所谓少侠,或许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些自以为是,同时也过于看轻世间的凶险与玄奇,但另一方面,他们的消息来源,总是要好于其他人。   于是从侧面,打探他们对于“天鬼”的看法。   其中一名青年,叫作魏子尘,他哼了一声:“依我看,根本不是什么天鬼,十有八九,是无疆界的人弄的名堂。”   宁采臣问:“这无疆界又是什么?”   魏子尘说道:“是这些年里,在东南各大城发展出来的一个邪恶组织,他们到处生事,东南方的迷失地和总部的许多城市,都在他们的各种掌控之下。他们想要统治整个碧荒,成为了各地王公贵族的死敌,更是想方设法的,试图破坏玄女殿这一次的祭神大典。”   田雯珊说:“哼,无疆界为了把他们的势力侵蚀进扶桑树周边,杀人害命,制造所谓天鬼的假象,弄得人心惶惶,他们再趁机取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尤其是,有消息说,无疆界恶贯满盈的五大寇中的‘迷雾毒罡’白阳鬼,已经带着一批恶徒东来,肯定不安好心。这样的恶徒,要是让我遇到他,肯定将他碎尸万段。”   顾灵芊不屑的道:“说的自己很厉害一样。”   田雯珊反过来嘲弄的看着她:“也就比某人厉害一点点,有本事就再比过?”   顾灵芊怒视着她,去握腰间佩剑,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宝剑已经被师父扔了。   路琪和魏子尘等赶紧劝架,拦开顾灵芊和田雯珊两人。   路琪问道:“芊芊,你们住的是哪家客栈?”   顾灵芊往另一边指了指:“镇子中央的那家。”   路琪说:“啊,那是明悦客栈。我们是在镇子东边那家石东客栈,天黑了,明天我们再来找你们聊?”她生怕顾灵芊和田雯珊当街闹起来,于是拉着田雯珊,与顾灵芊、宁采臣告辞。   回到客栈,顾灵芊进入自己房间,越想越气,猛地窜到门口,拉开门,要去找师父,谁知一眼就看到师父站在门口。   “师父!”她唤了一声。   宁采臣踱步而入:“怎么了?”   顾灵芊堵着气:“你到底什么时候教我剑法?还是说,你说的那天下无敌的剑法,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   宁采臣瞅她一眼:“那田雯珊,你以前输给过她?”   顾灵芊抿着嘴,哼了一声:“也就是去年跟她吵架,一不小心,输了个一招半式。刚才,要不是我带着的宝剑被师父你扔了,我一定再找她比过,要她好看。”   宁采臣道:“修行是修性,练剑是练心!心性二字,就是道行的根本,你现在道行太低,如果只是为了争强好胜而学剑,那就算做到碧荒无敌,终究是无法超脱生死,纵横三界十方。”   顾灵芊暗自嘀咕着:“超脱生死这种事,听起来就很扯淡,还是碧荒无敌实在些。”   在她眼中,碧荒就是这一整个世界,至于师父说,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她又没有亲眼见过,自然是将信将疑,即便相信,也没有什么实在感。   如果真的能够做到碧荒无敌,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于是赶紧缠着师父,要他教她碧荒无敌的剑法。   宁采臣被她缠得没法,喝道:“你先跪下!”   顾灵芊跪下:“师父,你要教我了吗?”   “教什么教?”宁采臣没好气的,拿起刚才在街上顺手买的、准备以后用来打不听话的女徒弟屁股的戒尺,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三下,接着就不再理她,转过身,双手负后走出门去……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夜深人静,后院之中,宁采臣独自一人,背着手,抬起头来,看着夜空。如同碧荒上的每一个夜晚,星雨由东向西,流逝而去,或许是因为,这里原本就靠近扶桑树的关系,群星非常的密集,璀璨如光河。   石镇笼罩在静谧的夜色间,远处偶有狗吠声,隔开客栈与大街的高墙上,竖着用来防止人翻墙的倒刺。墙边的梧桐树,苍翠的树叶在青霜般的月色下,随着微风婆娑。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三更了,宁采臣想着:“那丫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悟性,能够明白过来,于夜半三更,到后院找我学剑?”   虽然按着《西游记》里的情节,敲三下头,转身背手,应该表示“三更半夜,从后门进来”,但是他的房间并没有后门,那丫头聪明一些,就应该想到,不是后门而是后院。   他立在月色下,悠哉的、抬头欣赏着漫天的星花。他已经给了那丫头机会,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丫头天分过人,但是心性不定,然则道非众生有,能应众生修。她心性虽然不定,但如果向道心诚,再加上足够的悟性的话,也未必不能够超脱三界、跳出五行。   心坚如石者,精诚石开,心性如果不够稳的话,找准大方向,在非凡的悟性下,也未必不能求得大道。如果心志不坚,悟性又不足,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当然,还有一种就是,悟性过人,但是大方向有问题,那也是一种麻烦,将来十有八九变成大魔头。   他看着往西方散开的漫天星河,耳听着远处更夫敲打的梆子,那丫头学剑的天赋肯定是有的,就不知道悟道的能力怎么样,她应该能够领悟到他的用意吧?   客栈的房间里,桌面上烛火晃动,娇小的少女身影,随着烛光,在灰白色的墙壁上映着。   那影子,伸出手来,对着空气敲了三下,然后转身负手,走了两步。过了一会,她陷入了思索,紧接着就用双手捧着脸蛋,摇来摇去,羞到极点的样子。   “哎呀呀!”她叫道,“师父敲了我脑袋三下,这应该是夜半三更的意思,转身负手,这个是……这个是……”   她扑倒床上,蒙着脑袋:“羞死了羞死了,师父你实在太过分了,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有想到……你竟然要徒儿半夜到你房间,献上那个那个,你才肯教人家绝世的剑法。人家还是黄花闺女,你竟然就想要人家的……你好坏,你好坏!”   虽然是侯门千金,但因为过往也修炼了武学的缘故,她听力敏锐,以前在侯府,园中的那些老婆子们,晚上守夜,经常聊一些污秽不堪的话题,她半夜起来练剑,不知不觉的,也偷听了很多……那些真的只是意外,她真的不是故意去听的。   越听越觉得肮脏,却又越听越想继续听什么的……才不是她!   也就是从那些老婆子污秽的话语中,她才知道,原来男人和女人之间,是那个样子的,而且还有些男人,喜欢……喜欢走……不对不对,师父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夜半三更,到我房间,献上后、后……哎呀师父你好坏!   小郡主站了起来,在床边,双手往后捂着,越想越气,越想越羞。师父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是那种为了天下无敌,连身体都可以随便奉献的女孩子吗?   就算那个人是他,也是不可以的。   再说了,他们现在可是师徒啊,师徒之间做那种事,这个是大逆不道的。   唔……难怪师父非要收我为徒,不走寻常路的他,对自己的女徒弟下手,会更加兴奋吗?哼哼哼哼,想不到,他看上去那么正经,居然是个这样子的大魔头。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学会天下无敌的剑法啊。   再说了,师父讲过,为了大道,心要坚,意要诚。那么,为了大道献身,也……也是应该的。   反正……反正人家的身体也被师父看过了。虽然师父那么坏,夜半三更,转身献……什么的,但……谁叫他是师父呢?   小郡主捧着脸蛋,在淡黄的烛光中摇了几下,又往床上扑。过了一会,她蹑手蹑脚的,往门口走,打开门,又跑了回来,把自己的枕头拿起,用手抱着。   她从房门探出脑袋,往外头看了看,过道幽暗,空无一人。她屏着呼吸,垫着脚尖,带好门,一步一步,轻轻的,来到师父的房门前,先是侧着耳朵,贴着门,脸颊发烫地停了一会。   房间里没有动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行不行,这样子是不行的……好吧,好吧,为了天下无敌的剑法,为了超脱生死的大道,心要坚,意要诚。   小郡主伸出手,轻轻的推了一下门……果然没有锁。   坏蛋坏蛋坏蛋!哼,明明是个大魔头、大色狼,还要装作正人君子,现在终于暴露了吧?唉,人家也是倒霉,竟然遇到了一个这样子的师父,不过既然遇到了,那也就没有办法了……   她推开门,小心翼翼的,将门反手关上。   师父的房间里,没有点蜡烛,幽幽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的声音又气又恼,又羞又喜,几不可闻,却又态度坚定:“师父,我来了,我跟你说,人家……人家也是第一次,你要轻一点……师父?师父?”   她把随身带着的枕头往床上打了两下,空空的,什么人也没有。她在昏暗中睁大眼睛,奇怪了,师父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会不在房间里?   她看到桌子上有火折子,有崭新的、未点燃的蜡烛,于是将蜡烛点燃。晕黄色的光照耀着整个房间,她左顾右盼,师父竟然真的不在。   不对啊!她疑惑的,在烛光中,拿起桌上的戒尺,对着空气敲了三下,转过身子,双手向后……师父暗示得很明显啊?! 第12章 少女的悟性实在高   到了早晨,宁采臣与女徒弟一同在楼下大厅吃早点。   他瞅了一眼女徒弟,见她一副赌气模样,看起来,既气恼,又失望。   他哼了一声:“怎么了?”他都还没有嫌这丫头悟性不够,让他等了半夜,她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在他对面,女徒弟用筷子夹着一个肉包,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   昨晚她鼓足勇气上门,作为一个侯门千金,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结果他竟然不在屋子里?   想要低着头,继续吃饭,不理他,却又实在是不甘心,忍不住又抬了抬头,疑惑的问:“师父,你昨晚敲了我的头三下,指的难道不是夜半三更?”   宁采臣淡淡的道:“原来你知道啊?那为什么不到后院来?”   “后院?”小郡主睁大眼睛,“是到后院去,不是献上后庭吗?”   宁采臣噗的一下,饭粥都呛了出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少女,你的悟性实在太高,跟我学做那个吧?   学什么学啊,我自己都没做过!   我说你到底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郡主低下头去,继续吃早点,不吭声……好像什么地方弄错了。   吃完早点后,他们收拾了一番。小郡主背着包裹,低着脑袋跟在师父身后,仔细想想,好像就算昨晚弄错了也不能怪她,谁让师父弄得那般神神秘秘的?害得她纯洁的心灵都受到了污染。   刚出客栈大门出来,就看到有一伙人,正好从街边往客栈走来,内中一名锦衣青年急急唤道:“芊芊表妹?”   宁采臣看去,这个锦衣青年他并不认识,不过昨晚遇到的路琪、田雯珊、魏子尘等人,也都跟着这名锦衣青年,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也是特意找过来的。   顾灵芊讶道:“原来是栩表哥?”   那锦衣青年走上前来:“表妹,你怎么到处乱跑?大姨和姨丈那边到处派人找你,都通知到我家去了。”说到这里,又往顾灵芊身边的青年看了看。   虽然已经听路琪等人提过,这青年只是一名教书先生,但他们两人一同从客栈走出,这让他无法不在意。   顾灵芊没有解释,只是嘀咕了一下,毕竟,从一开始就不是她自己想要离开的。问题是,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不学到“天下无敌的剑法”,她也不甘心。   只不过,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剑法?师父不会就是在骗她吧?   那锦衣青年见她不说话,就只是嘟囔了一下,以为她是和家里人闹翻,方才离家出走,让他不要多管。他说道:“表妹,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不要让大姨担心。还有你姐姐那边……”   顾灵芊瞪他:“你们不会将我在这里的事,告诉我姐了吧?”   锦衣青年摇了摇头:“这倒还没有,你姐今天一大早,就已经离开了风欣城,我也是刚刚遇到路琪他们,才知道你在这里。表妹,你这是打算到哪里去?”   顾灵芊避开话题,反问道:“你们这又是要去哪里?是到前天晚上出事的那个村子查天鬼的事吗?”   锦衣青年说道:“不是,是到成平村去,前天出事的那个村子,我已经去看过了。昨晚,成平村那边又出事了,我们到成平村那边去看一看。”   宁采臣颇有一些兴趣:“又出事了?与那个村子里的人一样,都是人突然消失?”   锦衣青年看着他来,顾灵芊介绍道:“他是我师父宁采臣!师父,这是我表哥唐栩!”   唐栩往宁采臣看了一眼,显然是因为顾灵芊的关系,对他颇有一些敌意。唐栩出身名门,与顾灵芊原本就是世家,两家虽然还没有开始谈婚论嫁,但未尝没有以后亲上加亲的意愿,现在,看到表妹跟着这个教书先生,离家出走,而且还一同住进客栈,他的心中自然有些微妙的不爽。   路琪在一旁说道:“听说,与前晚出事的那个村子一般,也是过了一晚,村子里所有的人都不见踪影。不过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我们还不知道,所以过去看看。”   唐栩见顾灵芊似乎不打算回家,于是向她说道:“要不,表妹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顾灵芊看向师父,宁采臣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他对那所谓的“天鬼”,心中也是有些好奇的。   当下,唐栩等人叫了几辆马车,包括路琪、田雯珊等,一共十几人,或是骑马,或是乘车,浩浩汤汤的往成平村的方向去了。一路上,这些侠少联的人,各自夸着大口,无论如何都要查清那所谓天鬼的真相。   豪华的大马车中,顾灵芊问道:“师父,前天出事的那个村子,你也仔细的观察过了,你觉得,真的有天鬼吗?”毕竟是提前预知到肥遗出现的时间和地点的师父,她心中还是比较信服的。   宁采臣淡淡地说道:“从前天那村子的状况来看,恐怕天鬼是真的存在的。”   唐栩冷笑道:“这个世间,哪来的什么妖魔鬼怪?依我看来,不过就是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在暗中弄鬼罢了。”   宁采臣笑了一笑:“妖魔鬼怪还是有的。”   田雯珊不屑说道:“小郡主,你和你师父要是怕了,那就趁早下车的好。”   顾灵芊怒视着她:“谁怕了?”   田雯珊哼了一声:“跟着一个书生离家出走,连剑都不带,你这难道是知道自己练剑的话,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所以干脆找个人私奔,在外头鬼混不敢见人了?”   唐栩、路琪等多少都要给顾灵芊一些面子,就算心中对顾灵芊和宁采臣的关系有些疑惑,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田雯珊和顾灵芊的关系却是一向不佳,自然无所谓。   顾灵芊怒道:“你不过就是趁着我去年大意,赢了我一招,就真的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哼,我早晚要你好看。”   田雯珊愈发的不屑:“有本事的话,我们现在就下车再比一次?”   顾灵芊惯用的宝剑被师父给扔了,这一下,手中无剑,哪里敢跟田雯珊动手?只得恶狠狠的怒视着她,田雯珊看出她心虚,得意的笑着,手拭宝剑,瞅着她看,路琪为人心善,赶紧打着圆场。   快到中午时,他们来到了成平村的村口,他们下了马车,进入村中。   村子里,一片安静,唯有郡城派来的几名捕快,在对天鬼的恐惧与不安中紧接着周围。一名捕头上前来,认出了唐栩、路琪等人,知道他们家世显赫,又都是高高在上的少侠,不敢多问。   那些侠少,一个个的,如同名侦探,家家户户的,检查着周围的线索。宁采臣的目光则是随意的扫视着周围,又看了看天空,然后摇了摇头。   顾灵芊低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宁采臣还没有说话,唐栩就已经冷笑道:“果然,所谓的天鬼,全是骗人的谎言,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根本不是被天鬼抓走的。”   路琪说道:“可是,这些门被强行推开前,都是从里头扣着的。”   唐栩继续冷笑:“你们看这些窗子,实际上,都没有完全扣紧。只要有人将村民劫走,再让精通缩骨术的人,从窗子溜进去,从里头将门反锁后,再从窗子溜出来,就能够作出秘室的假象。哼哼,就算真的有天鬼,我也不相信,它真的能让一家子的大活人,凭空从屋子里消失,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人为。”   其他人纷纷检查过去,发现几乎每一家都如他所说。就算门是从里头闭着的,但窗户其实都没有完全关死,只要细心去找,都能够找到可供特殊功法修炼者潜入的线索。   唐栩在村口踱了几步:“还有这里,明显是用细土掩盖过。天天被村民走动的黄土,面上的沙土不可能这么细这么软,这些细土明显是昨晚临时扫上来的,为的是掩盖有外人进入的痕迹。这两天没有下雨,就算有外人潜入,也很难留下多少脚印,所以,要掩盖的,多半是马蹄,你们想,这样一个村子里,能有多少马,只要看到大量马蹄,怕是谁都能够猜到,这些村民的失踪和‘天鬼’没有任何关系。”   “不错!”路琪说,“虽然要很注意才能够发现,但这一段的地面果然和其它地方有点不同。”   唐栩说道:“既然有马匹,那马蹄就不可能完全被掩盖。我们沿着这些用来掩盖地面的细土,必然能够找到痕迹。”   十几人在唐栩的带领下,一路出村,离开黄土铺成的大道,在往远处山脚铺开的草丛间,果然看到许许多多的蹄痕,这些蹄痕非常的新,显然是昨晚留下的,另外,在一些潮湿而又柔软的草地间,还能够看到大量的脚印。   “看来,那些村民全都是被马匪强行带走的。”魏子尘说道。   这些侠少联的少侠,来这里的目的,原本就是不相信有天鬼的存在,想要通过他们的智慧和勇气,来破解所谓的天鬼奇案,此刻来到这里,一下子就找到了线索,自然是尽皆振奋。   田雯珊哼了一声:“我就说了,那些平民愚昧的很,听风就是雨,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连弄清楚的胆量都没有,就四处乱传,人云亦云。地方官府既怕出现马匪又或者是流寇的事爆发,影响政绩,又怕多事,也乐得当成和鬼怪有关的悬案来处理。”   唐栩淡淡地说道:“嗯,这掩盖痕迹的手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犯事的估计不过就是些藏头露尾的乌合之众,只是靠着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引起百姓恐慌,再利用了地方官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才能够隐瞒到现在,现在既然遇到了我们,那就算他们倒霉。”   田雯珊说:“他们押着那些村民进入山中,大半日,应该也走不了多远,我们现在追,还能够将那些村民救下,要是再迟些,到了今晚,也不知道那些被劫走的妇人女孩,会不会遭遇到什么。村里的男子,恐怕也都会被卖了,我听说有些矿商,专门在暗地里买下这种被劫掠的劳力,进山挖矿,进入矿山后的劳力,基本上就别想活着出来。”   唐栩领头说道:“走,我们现在就追上去。”   顾灵芊说:“这个……还是应该先去报官,让官府来剿匪吧?”她平日里虽然也心高气傲,自恃剑术,感觉自己很厉害,但大多数时候,却都被姐姐管着,并没有做什么过头的事。   是以,一旦遇事,下意识的,还是想要走正规途径。   即便是那一次,独自上山杀肥遗,也是经过姐姐和父母同意的。主因是宁采臣说,以她的本事,杀死刚刚降世的肥遗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派其他人去,只会增加伤亡,姐姐深信宁采臣有鬼神莫测之机,既然他这般说了,她也就同意了,顾灵芊方才能够成行。   此刻,离开家门,行走江湖,虽然是她一直以来,心向往之的事,但主因,还是被这个“师父”骗出来的,如果不是他说,她姐姐有危险,她也不敢轻易离家出走。   谁知出来后,师父又说她姐姐没危险了。她留在家里,姐姐就有危险,一离家出走,什么事都不用做,姐姐就平安了……这算什么鬼?   不管怎么想,师父都是在骗她!哼哼,如果不是她上次明明开始脱了,师父却什么都没做,她简直要以为师父是一个欺骗纯情少女的、心怀不轨的色魔,利用手段将她这个又好骗又善良玉洁冰清单纯可爱的美少女骗出家门,将她那个那个。   就是因为从小被家中管着,此时此刻,她遇事的第一反应,还是应该先报官,然后征得官府同意。   田雯珊却是冷笑道:“原来,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也是这般的无胆,一些小毛贼就将你吓成这样。我看你也不用跟我们去了,以你的这点本事,去了也是拖后腿,还是跟着你弱不禁风的情郎,继续私奔,玩你的过家家去吧。”   顾灵芊受不得激,怒道:“你说什么?”   田雯珊道:“我说你要是怕了,那就自己滚蛋,不要妨碍我们去救人。”   顾灵芊心中大怒,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第13章 碧荒无敌的剑法   侠少联的少侠们,追着沿途的线索,往深山赶路。   他们兴奋莫名,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能止婴儿啼哭的天鬼奇案,终于被他们找到了线索,很快,他们就将震惊江湖,令天下人刮目相看。   顾灵芊无可奈何的跟着他们,她低声问道:“师父,天鬼的事,真的就这么简单?就只是有人掳走了那些村民,然后利用缩骨术之类的手段,制造屋门反锁的秘室?”   宁采臣淡淡地说道:“如果是在我们上次路过的那个村子,那并没有这么简单,但是这一次,他们的判断并没有错,成平村村民的失踪,跟天鬼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说,”顾灵芊睁大眼睛,“成平村的案子,跟以前的天鬼案是不一样的?那这一次,岂不是真的就被他们破了案?”   宁采臣不屑地说道:“非也,不是他们破了案!”   顾灵芊问:“那是什么?”   宁采臣说:“是这个案子,本来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说话之间,周围雾气越来越重,遮蔽了山头,遮蔽了天空。唐栩等人,还在认真查找着被劫走的村民留下的痕迹,兴奋的谈论着,要怎样出场,震慑那些不知好歹,胆大妄为的流匪。   路琪相对谨慎一些,四处张望:“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雾这么这么大?”   田雯珊说:“山中雾大,也是很正常的……大概!”即便是她,也开始发现,哪怕山中有雾正常,这雾也实在是大得吓人,不一会儿,就遮蔽了他们周围的山川景象,回过头来,山路陷在迷蒙的白色之中。   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如同无头苍蝇,在山中四处乱窜,那些流匪留下的痕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无法找到,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该往哪走,他们看不到天日,分不出东南,内心惶惶,渐趋不安。   “应该往哪里走?”路琪低声说道。   田雯珊在这个时候,展示出了她曾经胜过顾灵芊一招的惊人剑术,拔剑一指,剑光冲起,如同螺旋般旋转而上,强行冲击迷雾,试图拨云见日。   眼看着,田雯珊的剑光,在众人头顶上一圈圈的旋转,卷起美轮美奂带的剑光。众人纷纷喝彩,顾灵芊嘀咕了一声,却也不得不承认,过了这一年,田雯珊的剑法更甚从前。   顾灵芊往师父瞅了一眼,如果师父没有把她的宝剑扔掉,或许,她还能够与田雯珊再拼一下,现在手中没剑,在田雯珊面前,她就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宁采臣则是毫无兴趣,继续看着周围迷雾。   对他来说,这种小孩子挥剑胡闹式的“剑术”,完全没有存在的价值。   剑光呼啸而上,白雾波动,散开些许,又反噬而来,遮天蔽日,不但没有被剑光荡开,反而层层叠叠,更加的浓烈。   田雯珊收起剑,抬了抬脸蛋,显得有些苍白。   诡异的雾气压着众人,直让人透不过气来。稍远一些的树木,都在视线中模糊,他们又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全无方向的,到处移动。   原本还想着,要找到装神弄鬼的流匪,救出被掳的村民,让侠少联的名声,震动天下,令宵小侧目,百姓称颂。   现在他们却只想要平平安安的离开深山。   “那边有庙!”其中一人伸手指去。   随着这人手指的方向,众人前行,拨开云雾,果然看到一座破庙矗立在这里。   这庙也不知道建了多久,两扇木门倒在地上,围墙上沾满了青苔,穿过前院,他们看到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金刀大马的坐在神像前。那神像是本地的名人,被供奉成当地土地神进行膜拜,让人坐在神像前的大椅上,面窄额高,鹰眼锐利。   “你是什么人?”就算再蠢,到这一刻,唐栩也知道他们被算计了。   这雾根本就是有人弄出来,让他们回不了头的,这人也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他们。   “诸位公子、诸位姑娘,你们不用惊慌!”白衣人坐在那儿,拱了拱手,“本人白阳鬼,有请诸位前去做客。”   路琪、魏子尘等震了一震,唐栩脸色微变:“‘迷雾毒罡’白阳鬼?”   他们之所以敢一路追来,主要是因为,他们觉得沿途那些装神弄鬼、掩盖痕迹的手法过于粗糙,掳走那些村民的,最多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的山贼,以他们的本事,对付寻常山贼,自然是不在话下。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等着他们的,竟然会是无疆界五大寇中的“迷雾毒罡”。以无疆界的本事,绝无可能这么简单的就被他们找到蛛丝马迹,追到这里,由此可知,白阳鬼早就知道,他们在调查天鬼案,然后设计了成平村事件,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就连田雯珊,也在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听小郡主的,先回郡城报官,就算要来,也得带上一大批官兵捕快再来。”   想到这里,田雯珊快速扫视着周围,又与唐栩对望一眼,悄然的使了一个眼色。   外头迷雾极重,他们也不知道白阳鬼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但至少在庙里,显而易见的,只有白阳鬼一人。   白阳鬼如此托大,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这对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唐栩与田雯珊两人的实力,在侠少联中,俱是出类拔萃,两人修炼的都是家传绝学,且天分了得。此刻,虽然有一种被对方小瞧的屈辱感,但惟其如此,他们心中亦是暗喜,对方越是小瞧他们这些年轻人,他们的机会就越大。   唐栩暗提功力:“你们无疆界,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阳鬼笑了一笑:“诸位不用担心,就只是请你们到南方去游玩一圈,至于其他的事,我会跟你们的家人谈。”   唐栩心中忖道:“早就知道,无疆界想要将他们的魔掌伸到这边来,却没想到,他们的动作竟然来得这么快。是了,他们这是趁着扶桑树祭神大典的机会,想要兴风作浪,而我们就是他们用来要挟各大城的人质,好在扶桑树出事的时候,令周边的王公贵族,不敢轻举妄动。”   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带……”   刷的一下,唐栩与田雯珊同时出手。   唐栩这一出手,青色的劲气集结成墨色的光柱,犹如前冲的青牛,势不可挡。   田雯珊的剑光,却也同样凌厉,嗤的一声割裂空气,爆出螺旋状的冷光,以一点为中心,急剧扩散,覆盖向白阳鬼的全身。她出身名门,宝剑锋利,只要将白阳鬼刺中一剑,就能够将他制住。   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剑花耀目,犹如星河般璀璨,水银泻地,密集如雨,唐栩刚烈的气劲藏于剑花之后,展示出了家传绝学的纯正与厚重。他们原本就自恃才高,深信自己一人之力,就足于闯荡江湖,撼动天下高手,此刻同时出手,合作无间,出手之后,勇往直前,眼看着便要将恶名满天下的白阳鬼重创擒拿,心中更是自得。   轰,白阳鬼一抬手,黑色的罡气如同不倒的山岳,下一刻,凌厉的剑花就像是撞上了金石的雨点,弱小无力,碎散开来。紧随其后的如柱劲气发出鸡蛋碎裂般的一声轻响后,烟消云散。   唐栩与田雯珊脸色难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出第二招,那带着恶臭的黑色罡风,就已经潮水般卷来,又是一声震响,他们踉跄后退,田雯珊娇躯一软,拄剑跪地,摇摇欲坠,唐栩亦是脸色发黑,晃了两下,扑的一声倒在地上。   路琪、魏子尘等,尽皆色变。   唐栩与田雯珊两人的实力,原本就是侠少联中的佼佼者,却没有想到,他们两人联手,竟然被白阳鬼一招击倒。“迷雾毒罡”白阳鬼的实力,在无疆界五大寇中,甚至还不能算是顶尖,就已经强大如斯?   纵连顾灵芊,一时间也是脸蛋苍白。   虽然一向被姐姐看的紧,但在内心深处,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只要出现在江湖,必然能够成为名震天下,令得奸邪束手的侠女,即便不是天下无敌,也是少有敌手。   却没有想到,与她实力相当的唐栩和田雯珊两人联手,竟然连白阳鬼轻描淡写的一招都接不着?   她的额头微微的冒着冷汗,原来江湖上的高手,远比她过往想象得还要强大?   眼看着身边的“侠少”们尽皆惶惶,宁采臣却是毫不意外的摊了摊手。像这样的侠少,他以前见得多了,在山海界中,甚至有相当一大批,是死在他的手中。   那些人,仅仅因为他有一个大魔头的名号,就找上他,想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宁采臣虽然不作恶,但那并不意味着别人想要杀他时,他就会束手待毙,又或者是去做一个以德报怨的圣母。   而那些死在他剑下的正派弟子,则进一步坐实了他的魔头之名,虽然他明明就是一个连门都不想出的宅男。   像侠少联中,这些拥有一定天分,学了所谓上乘武学,就觉得自己能够纵横江湖的少侠侠女,永远都不会少。运气好的,出江湖没多久就吃了瘪,意识到江湖之险恶和深不可测,或是畏缩退出,或者是开始变得谨慎,运气不好,刚出江湖没多久,少侠就成为了路边骨,女侠就成了XX器。   白阳鬼显然也是深知这些初出茅庐的公子千金们的德性,是以直接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令他们不敢妄动。   他冷笑一声,从大椅上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庙外有大量无疆界的人马涌了进来,为首的两人,身穿黑衣,带着鬼煞般的木制面具,将侠少联的众人团团围住。   白阳鬼道:“现在,你们的运气还不错,老老实实的,跟着本人走一遭,本人自然会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至于接下来,就要看你们家人的态度了,他们态度好,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够被恭送着平安回家,否则……哼哼,谁也找不到的矿山,又或者是最低贱的妓院,就是你们将来的出路。”   紧接着便嘲弄的道:“又或者,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谁要是有本事站出来,赢下本人一招半式,我就放了你们所有人。”   在他说出“最低贱的妓院”时,外围的无疆界众人,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路琪等脸色白到极点,内中有人,下意识的想要发狠,如同以往一般,靠着家门耍耍威风,然后马上想到,白阳鬼既然敢动他们,自然是不怕他们的家世背景,很快也就畏缩起来。   顾灵芊扭头看向师父,她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在上山时,师父会说“不是他们破了案,是这个案子,本来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原来在村子里时,师父就已经一眼看穿了,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师父啊,既然知道是陷阱,为什么你还义无反顾的,跟着踏了进来?   她睁大眼睛:“师父……”   宁采臣转头:“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武功!”   顾灵芊原本想着,既然师父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必然是艺高人胆大,结果师父一句“我又不会武功”,直接让她心凉凉。   白阳鬼喝道:“拿下他们!”   无疆界众人涌了上来,路琪、魏子尘等缩在一起,虽然不甘心束手待毙,却又不敢动手。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声:“且慢!”   他们错愕看去,只见与小郡主一同私奔的那个教书先生,踱着步子,悠然上前。白阳鬼同样打量着这个长衫青年,这些人中,只有这个青年,他还没有弄清来历,不过一眼看去,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这个青年刚才说他不会武功时,白阳鬼也是听在耳中的。   此刻看到这青年踏步上前,以为他要说什么大道理,白阳鬼冷笑:“你想要做什么?”   宁采臣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只要这里,有人能够胜过你一招半式,你就放了他们么?”   白阳鬼不由得大笑:“难道你要动手?”   宁采臣摇了摇头:“不是我!我真的不会武功!”虽然实际上是不能动手,他要是亲自出手的话……唉!   回过身来,随手一指:“出手的是我徒弟!”   随着他指去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向顾灵芊。   顾灵芊睁大眼睛:“师父……”   宁采臣负着双手,慢悠悠的又踱了回来,淡淡的道:“你不是想学碧荒无敌的剑法么?” 第14章 一剑灭凶   当宁采臣潇洒地踏步而出,阻止白阳鬼,并再次强调白阳鬼自己说出的话时,路琪、田雯珊等心脏是快速跳动的。   田雯珊拄剑支地,摇摇欲倒,看着那负手踱出的教书先生,心中忖道:“难道他真的是深藏不露?不过想想也是,顾灵芊这丫头,心高气傲,怎么会真的去跟一个不懂武学的男人私奔?”   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以期待的阳神看着宁采臣。   结果宁采臣下一句就是说他真的不会武功。   那你站出来做什么?   闲的没事,在这紧要关头,增加一点存在感吗?   紧接着,那教书先生就说,将出手的是他的女徒弟顾灵芊。   唐栩、田雯珊等人的心中是绝望的。   田雯珊当然清楚,顾灵芊的本事绝对不会超过她。   更何况,上午时,她那般挑衅顾灵芊,以顾灵芊的性情,畏畏缩缩的,看来这一年里,也没有什么长进。   她和唐栩两人,都被白阳鬼一招击败,顾灵芊上场又有什么用?   就连顾灵芊,也是睁大眼睛,心中想着:“师父啊师父,你现在教我剑法?这还来得及吗?再说了,你在这里教我剑法,不是让大家都听了去吗?”   白阳鬼自然是毫不在意,失笑道:“好,我就等她出手,看看这丫头有什么本事。”   在众人目光交错的注视中,宁采臣慢慢踱到小郡主面前:“你跪下吧!”   顾灵芊一咬牙,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对着师父,跪坐于地,双手叠在膝上,静心屏虑。   此刻的她,头梳百合髻,身穿妃红色箭袖对襟襦裙,腰结彩穗,犹如彩蝶。   虽然怎么想,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一下子学会能够击败白阳鬼的剑法,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也惟其如此,身处绝境,她被迫抛开一切,相信师父,心坚志诚,专心致志,按着师父前几日教她的一气丹霞法,守住祖窍一点空明,身如琉璃纯净,心似菩提无碍。   宁采臣抬起手,食指前伸,明明他的指尖什么也没有,但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他的指头,感觉上,那里似乎有着一点微光,但又什么都无法看到,玄之又玄,奇妙难测。   犹如世界初开前的寂静,那一点幽明,处在有与无之间难以琢磨的界限间,虚虚实实,既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一无所有,又是即将绽放出浩瀚星空的结点,令人目眩,令人神往。   整个天地,都似在这一刻静了下来,指尖虚虚的按在了少女的眉间,轰然之间,犹如有浩瀚银河在少女的神识与身体里炸开,心灵攀升至难以言喻的巅峰,瞬间虚脱的过程中,又瞬息满足,然后,所有的一切都被调动了起来。   而大量的知识,也随之醍醐灌顶,充填而入。   没有人能够看明白,那一身长衫,潇洒悠然,仿佛只是在阳春三月的好天气里踏春闲游的教书先生,到底对他的女徒弟做了什么。他就只是将指尖轻轻的按在女徒弟的眉心,甚至是都还不曾真正接触。   下一刻,他就负手退了两步:“学会了么?”   少女惊喜起身:“师父,我学会了!”   青年随手一指:“那就一剑杀了他吧!”   白阳鬼既怒且笑:“好!好!那就来杀我试试!不过要是杀不了,那可不要怪本人这一次不再怜香惜玉,呵呵,丫头长得不错,可不要禁不起本人的几下摧残,就欲仙欲死了。”   说是这么说,他看着妃红色襦裙少女的眼神,却是变得有些惊恐。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刚才在他的印象中,弱小得犹如蝼蚁的小郡主,随着她师父手指的方向,踏步而来,带给他的,却是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以至于他不得不用嘲弄甚至是侮辱性的言语,来掩盖心中无由而生的胆怯。   眼看着,这一身妃红,美丽秀气的侯府小郡主,轻描淡写的抬起纤手,两指并拢,明明手中无剑,却有强大的剑气,铺天盖地的卷来。他大喝一声,带着恶臭的黑色罡气,在全身功力的催动下提聚,如同黑色的山丘,狂涌而出。   外围,那两名带着木制面具的黑衣人,以及众多无疆界门徒,感觉不到少女惊人的压迫感。   他们就只看到,那柔柔弱弱的小郡主指尖虚指,并没有多少力道,甚至手中连个兵器都无,不由得尽皆发出笑声。而他们的白大人,竟是真的不懂得怜香惜玉,一出手,就是他的最强杀招“坤毒罡掌”,要以他惊人的罡力,将这侯府小郡主立毙掌下。   路琪、魏子尘等人,同样看到了白阳鬼的滔天掌力,他们开始意识到,白阳鬼适才一招击败唐栩和田雯珊,甚至都只是牛刀小试,对白阳鬼来说,那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白阳鬼才真正的全力出手,黑毒涌动,迷雾重重,罡劲如山,杀机凛然。   摧枯拉朽、灭骨破骸的黑色毒罡,朝着小郡主山岳般压下。嗖,小郡主娇躯一闪,在那谁也看不清的一道剑光中,砰然一声炸响,白阳鬼壮硕的身体向后抛飞,撞上了石像,嘭,他的身体爆裂开来,血水四洒,石像在收束不住的剑气下轰然粉碎。   呯呯嘭嘭,碎石在庙中朝内洒落,砸了满地。白阳鬼的尸体滚落在无数的碎石间,血水汩汩。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着一指击飞用出最强杀招的白阳鬼的妃红色小郡主,全都说不出话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   那可是无疆界五大寇中的“迷雾毒罡”,是名满江湖的凶徒。   结果却禁不起那侯府小郡主,看起来简直是全无力道的、回风拂柳般的轻轻一指?   拄着剑的田雯珊,被身边同伴艰难扶起的唐栩,他们的心中同样是震撼的,过往的顾灵芊,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   就在她于她的师父面前,跪地起身的过程中,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强大,神秘,犹如在虫茧里脱胎换骨,从毛毛虫一下子变成了美丽蝴蝶,是妙不可言,却又奇妙至极点的蜕变。   他们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随手杀敌的小郡主,又看向她身后风轻云淡、毫不在意、仿佛理当如此的青年。   他到底是谁?他刚才,到底对小郡主做了什么?   “杀了他们!”那两名戴着木制面具的黑衣人同时怒喝。   围墙上的无疆界箭手,同时射出了箭。于路琪等人还没来得及慌乱的过程中,顾灵芊身形如梭,闪电般返身而出,一指点去,剑气爆发,所有飞出的箭,在空中顿了一顿,然后就铺天盖地的、倒卷而飞。   嘭嘭嘭嘭,墙上的箭手纷纷往墙外栽落。   周围其他凶徒杀了过来,顾灵芊身裹霞光,穿梭于刀光剑影之间。一道道剑气,犹如羚羊挂角、白马过隙,空空灵灵,妙不可言,她就像是在卷舞的刃光间飞动的风,每一个人都能够感知到她的存在,明确她的存在,但却是有形无迹,不可捉摸。   田雯珊撑着虚弱的身子,睁大眼睛,看着穿花蝴蝶般在敌人间来去的顾灵芊,竟是一刻也不愿错过她那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身法与剑气,围杀顾灵芊的凶徒,一个个的抛飞、倒下,她甚至无法弄清,顾灵芊是怎么做到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以前恃以为傲的那所谓上乘剑法、名门真传,与此刻的顾灵芊相比,和蒙童相互玩耍时挥舞的木剑差不了多少,全然的不值一提。   一年前还败在她的剑下的顾灵芊,上午时面对她的挑衅还只能退缩的顾灵芊,为什么,能够一下子,拥有这般惊人的成长?   嘭,一名带着木制面具的黑衣人,手舞厚背大刀,劈出足以开山裂石的刀法,下一刻,浑厚的刀光碎散,虚虚的一指点在了刀上,刀身承受不住剑气,砰然碎裂,黑衣人喷血,撞上石墙。   扑,他的身躯往石墙震出血水,然后就从墙上滑落,歪着脑袋,瘫倒在地。   另一名黑衣人,则早就成了指下亡魂,剩下的凶徒,哪里还敢再战?恐慌逃窜。   顾灵芊也不追逐,左手负后,右指如剑,昂首挺胸,面有得色。   她的师父在远处摇了摇头,这丫头,在剑术上果然是天分不错,可惜这性情不稳……唉,以后还是要看紧一些,免得她入了魔道。   满地都是尸体,仅剩的一些无疆界门徒,也都屁滚尿流地逃窜。侠少联的少侠、侠女们惊魂初定,即惊且喜,纷纷上前,恭维着小郡主,又为唐栩、路琪检查伤势。   没过多久,他们就成功找到了出山的路,通知了官府衙门,官府派人前来搜山,那些被抓的村民,也都被找了回来。   他们进入风欣城,顾灵芊因为怕姐姐回头,逼她回家,是以再一次的,让大家帮她隐瞒,不让自己出现在风欣城的事传出去。   翠金馆是风欣城中,官府用来招待各地使者又或者是权贵的使馆。   夜幕渐渐的降临,群星刚刚才从扶桑树的方向,流动而来,花的幽香,溢满了整个园林,石亭花榭错落有致,有清泉在假山间流过,发出汩汩的流动声。   翠金馆的一隅,浴后的小郡主跪坐于席,倾听着师父的讲解。   师父点在她眉心的那一点灵光,让她真正的踏上了剑术的大道,只觉得以前的自己,以“剑侠”自居是一件无比可笑的事。   此刻,师父的进一步解说,让她对一些似懂非懂的地方,也豁然开朗。她屏息静气,连一个字都不敢错过,在讲解的过程中,师父惜字如金,让她不得不全神贯注。   途中歇息,她好奇地问道:“师父,你那时是怎么做到了?为什么你在我的额头点了一下,整套剑法我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也是一种术法吗?”   宁采臣呵呵的笑了一笑,没有解释。   实际上,他用的乃是欢喜禅中的“灌顶”。欢喜禅中,大法师接见女信徒或者是收下女徒弟,强行征服她的身心,令她为自己的奴隶,再以合欢过后的一点浊液,点在女信徒或者是女徒弟的眉心,强行注入“佛法”,为之驱邪又或者是传功。   因为这种传功,不形于文字,不闻于口舌,或在法师床榻之上,或在女子闺房之中,无人可见,无人可闻,这便是“密”。应该承认,欢喜禅在山海界中被认定为采阴补阳的大魔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宁采臣用的就是这种灌顶之法,只不过,他可没有强占女徒弟的身体,没有为她注入生命活力,再以它传功。   他虽然为女徒弟灌顶,用的却是自身神识汇集而成的一点灵光,似色非色,似空非空,也是这女徒弟本身在剑侠之道上,天生兰心蕙质,他以一点灵光传她剑术,才能够这般水到渠成。   晚饭后洗得香喷喷的小郡主,以臀压腿,以腿压地,跪坐于地,双手交叠,她抬起头来,看向负手面对着她,为她讲道的师父,有一点儿浮想联翩。   她问道:“师父,你教我的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   宁采臣随口说道:“就叫做绝妙剑法吧!”   女徒弟睁大眼睛:“师父,这个名字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   宁采臣说:“有吗?要不另外取过?”   女徒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师父,难道绝妙剑法这个名字,是你刚刚想出来的?它以前没有名字?”   其实这一整套剑法,也是在教你之前的那一下子,为了配合你的天赋临时想出来的。   不过这个东西无所谓了,对于宁采臣来说,真正重要的是,教她剑术之外,更要教她清静自然的性命大道,唉,她在修仙上的天分要是和她练剑一样高,我也就省事多了。   女徒弟在仙道上天分不是太高,无法直接用灵光传道,宁采臣又不想为她注入生命精华,来强行灌顶,于是踱着步子,开始传授她性命圭旨的修仙法门。   小郡主一边听着师父说的“道法自然、清静无为”等懵懵懂懂的知识,一边兴趣缺缺、昏昏欲睡。   外头的假山,一颗少女的脑袋探出头来小声问道:“你确定,那宁先生在里面?”   在她旁边,有侍女提着灯笼,轻声回答:“宁先生傍晚就去了小郡主房间,然后一直没出来。”   那少女抬了抬头,看看夜空,流动的群星已经覆盖上她们的头顶。低下头来,她往那紧闭的门又看了看,嘀咕道:“他们两个……果然有一腿!” 第15章 一页瑰宝   昏暗的夜光下,从假山后探头,看向顾灵芊禁闭的房门的,正是田雯珊。   回城之后,她想来想去,终究觉得,顾灵芊再怎么厉害,也不应该一下子突飞猛进到这般地步,真正了得的,还是她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来历不明的师父。   也正因此,日落之后,田雯珊瞒着顾灵芊,想要去拜访那个叫作宁采臣的青年。   结果他竟然不在屋中,田雯珊找了此间的侍女询问,得知他去了他的女徒弟房中。   她们在这外头守了许久,眼看着夜已深了,他竟然一直都没有出来。   到了第二天,田雯珊找借口,约了路琪一同前来见顾灵芊。   “太阳都已经照在屁股上了,你还没有起来?”路琪踏门而入,进入屋中,看向榻上搓眼爬起的顾灵芊,笑着说道。   顾灵芊揉着太阳穴,一脸困意:“一个晚上都没睡。”   路琪和田雯珊意味深长的对望一眼……一个晚上没睡啊。   顾灵芊赶紧解释:“是一个晚上都在练功。”   路琪和田雯珊再一次的对望……用什么姿势练的功?   顾灵芊觉得她们的表情,充满了怀疑和暧昧的气息。   她穿上襦衣襦裙,又在外头罩了一件漂亮的紫色丝绸半臂,站了起来,裙上彩蝶飘飘。   路琪上前,好奇地问道:“芊芊,你昨天用的到底是什么剑法?为什么那么厉害?”   顾灵芊扭头看去,看到连以往一向看轻她的田雯珊,都以充满了惊异和佩服的目光看着她,自然是愈发的得意。她笑着说:“一般般啦,不过是随便练练。”   田雯珊问:“你昨晚也是在房间里随便练练?”   顾灵芊说:“别提昨晚了,累死了!”原本希望师父继续教她剑法的,没想到后面师父教的,全是打坐导息内景外景之类的东西,和剑法全无关系,她一打瞌睡,师父就用戒尺敲她头,害她差点抓狂。   路琪和田雯珊感叹着……她的师父还真是厉害。   二女都已经是豆蔻年华,对于男欢女爱的事,多少都有一些了解,又从一开始就认定顾灵芊是跟着她师父一同为情私奔的,既然知道,她的师父昨晚在她的房间里待了一整夜,自然是不免想入非非。   顾灵芊却也不笨,狐疑的看了她们一眼:“你们怎么知道我昨晚一直在房间里?”   路琪说:“这个……”   田雯珊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用的是剑法,为什么却不带剑?你以前用的那支剑呢?”   “被我师父扔了!”顾灵芊无奈的说,“我师父说,那剑实在是太轻太脆,太过垃圾,无法承受我此刻的剑气,用了还不如不用。”   田雯珊心中想着:“她以前用的那支剑,和我的宝剑品质相当,在整个碧荒都已经算是上等的了,如果连那支剑都太过垃圾,整个碧荒上,又哪里能够找得出‘不垃圾’的宝剑?”   说话之间,宁采臣踏步而入,看到她们两个也在这里,想了一想,便要退出,留她们三个姑娘在这聊天。   “宁先生!”田雯珊脸带微笑,“宁先生您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宁采臣回头看了看门外的阳光,想着:“哪里早了?”   路琪说道:“宁先生可吃了早饭儿?就是这馆外就有一家上好的酒楼,要不,我们请客,宁先生可愿意去做一做?”   田雯珊道:“不知道宁先生是哪里人士?在青辉城侯府所就何职?”   路琪道:“小女子孤陋寡闻,以前不曾听闻宁先生大名,惭愧惭愧,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顾灵芊看着突然向自己师父献起殷勤的她们两个,生出警觉……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田雯珊和路琪全力邀请,宁采臣和顾灵芊强她们不过,便随着她们出了馆,到外头酒楼。   大半个早晨已经过去,阳光逐渐移向中天,酒楼华美,坐在高处靠窗的位置,往窗外看去,能够看到那一座座屋檐上,或青或灰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光芒。   田雯珊为宁采臣倒酒,她笑容可掬,全然不似昨天的傲气,又是劝酒,又是恭维。顾灵芊暗道不妙,帮师父挡了好几下,不让田雯珊太过靠近师父。   这种碧荒无敌的剑法,自己一个人会就够了,无论如何,不能让田雯珊得逞,把绝妙剑法学了去。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挖苦我跟一个没本事的书生,离家出走私奔的么?怎么今天就对我身边这“没本事的书生”这般殷勤?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她说:“师父,姐姐都已经往扶桑树去了,我们现在也离开这里吧?”   宁采臣无可无不可,道:“好吧!”   田雯珊赶紧问:“宁先生,你们打算去哪里?”   顾灵芊瞪她:“关你什么事?”   宁采臣若有所思:“首先,得去找一座出产玄铁的矿山,越大越好。”   “玄矿?”田雯珊错愕,“整个碧荒上,玄矿本来就不是太多,要说这东北一带,最大的玄矿,正好就在我们田家的地盘上,归我们田家所有。这玄矿,极难挖掘,我们田家的神玄山虽然玄矿丰富,但每年产出的玄铁也不过就是一两斤罢了。”   路琪问:“那已经不错了,我听说,玄铁本是天地间的玄气,经过数万连甚至是数十万年,具气成玄,凝玄成精,原本就极其难得,再加上挖矿、提炼的过程繁琐无比,数十吨玄矿,能够淬炼出来的玄铁也不过就是指头大的一点儿,一支剑在铸造的过程中,掺入微不足道的些许,就足以成为上等宝剑。正因如此,每一两玄铁都是价值不菲。”   田雯珊道:“先生莫非是想要铸上乘宝剑?那正好,我家中还珍藏有三斤的玄铁,又有好几名数一数二的铸剑师。先生何不到我家去看看?”   宁采臣说:“这样啊!铸剑师就不需要了,我自己来铸就好,你先带我到你说的神玄山去看一看吧。”   田雯珊想着:“他自己就会铸剑?话说回来,既然有现成的玄铁,那还去矿山看什么?不过罢了,怕的就是他不去,只要他肯去就好。”   她生怕宁采臣反悔,迫不及待的叫来随身侍女,备好马车,回住处取来包裹,写好向唐栩等人告别的书信派人送去,中午饭后,就上了马车。路琪心中好奇,也跟着他们。   “师父,如果只是要玄铁的话,回青辉城,花钱去买就是了,为什么非得到她家去?”途中于驿站休息时,顾灵芊找机会,不解问道。   在此之前,她还未必觉得师父有多重要,现在田雯珊那丫头摆明了想要“横刀夺爱”,她一下子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师父被田雯珊抢了去。   宁采臣道:“碧荒上的凝玄技术实在太差,能够买到的玄铁,多多少少都包含了杂质,况且,几斤十几斤的玄铁,哪里够用?”   顾灵芊睁大眼睛,碧荒大陆上,再好的宝剑,掺入的玄铁也不过就是一两二两,那都还需要最顶尖的铸剑师才能够成功掺入。师父却说,要铸的剑,十几斤玄铁都不够用,那会不会太夸张了?   她道:“可就算这样,师父你自己去看矿山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自己去开山,自己去挖矿,再自己去练铁?”   宁采臣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在驿站住了一晚,继续上路,华美的马车里,田雯珊同样在打探着宁采臣去看矿山的用意,宁采臣也是一笑了之,并不解释。   就这般,他们来到了神玄山下。宁采臣下了马车,在田雯珊的引导下,看向前方山头,只见那整个矿山呈圆锥状,犹如钟鼓,周边虽然因为开矿,能够看到不少被人工破坏的痕迹,但还是能够看出过往的灵气独钟。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玄铁本就是天精地华具现成形,无形无相的玄气化成铁精,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不是灵气聚集之处,根本不会出现这般“无中生有”的玄化现象。   他以望气之术,看了看天空,又以堪舆之法,看了看大地,点了点头。虽然随着玄矿被人发现,这神玄山遭到了一些粗暴的开采,但凡人低微而又拙劣的能力,还不足以在短期内破坏这里上万年的风水。   他回过头来:“这神玄山,可不可以送给我?”   田雯珊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送送送……送给你?整整……整座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这般的狮子大开口,整座山都要了。   顾灵芊同样也是睁大了眼睛,心中想着:“师父啊师父,这一整座玄矿,对于田家来说,就是会下金蛋的鸡,年年开采出来的那几斤玄铁,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你一开口就要别人整座山送给你,你当你谁啊?”   连路琪也在心中想着:“雯珊一路殷勤,不过是看她教了芊芊那奇妙剑法,想要跟他学剑,结果他一开口就要别人一整座玄矿,这个人到底是不知好歹、自以为是,还是真的对这整座玄矿的价值一窍不通?”   宁采臣道:“或者,我用东西与你们交换吧。”   他回过头来,从上到下的,将田雯珊看了一遍。   顾灵芊瞪着师父,师父你这样从头到脚的看她,你想要做什么?   宁采臣一眼看完,进入马车,取来笔墨,刷刷刷刷,龙飞凤舞地写着。   只一会儿,那一大张宣纸,就被他写满。纸上的墨迹,恰到好处,写完的每一个字,在下一个字还在写时就已风干,微妙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出了马车,将写满字的宣纸递给田雯珊。田雯珊疑惑的接了过来,摊开看着,紧接着就是娇躯一震,目不转睛,目光中透露的是如见瑰宝的、难以置信的光彩。   路琪与顾灵芊极其好奇,心中想着:“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一幅字迹,就能够换得一整座生产玄铁的矿山?”   疑惑之间,田雯珊已经收起宣纸,态度恭敬至极点:“先生,请上车,随我前往寒舍,我一定会请家父,将神玄山交予先生。”   他们重新上了马车,前往田家邑城。进入邑城,只见城寨连绵数十里,壮丁来去,阡陌相连。田家在本地,乃是一个大家族,虽然不像顾灵芊的父亲那般,拥有公侯之名,却自成都保,拥有形同军队的保丁。   来到位于邑城中央的豪华府邸,朱门玉瓦,石兽坐镇。府中家丁看到姑娘回来了,慌忙迎接,田雯珊让人将宁采臣、顾灵芊、路琪迎往招待贵宾的客房,小心侍候,自己前往父亲书房。   “爹!”她风一般的卷进书房。田府家主田稀元讶道:“女儿啊,你不是跟着他们玩儿去了,说是要等扶桑树那边的祭神大典结束后再回来的么?怎么这么快的就回家了?”   田雯珊道:“先别提那些,爹,我跟你说,青辉城的那位侯府千金顾灵芊,您以前也是见过几面的吧?”   田稀元道:“自然,我还记得,你和她一向关系不佳,每一次见面都要吵嘴,去年还打了起来。她怎么了?”   田雯珊说:“她有一个师父,叫作宁采臣,他想要买我们家的神玄山,所以我带他来跟你说一声,爹,依女儿看来,也不用卖了,赶紧送给他吧。”   田稀元失笑道:“女儿你在说什么傻话?神玄山生产的可是玄铁,是我们田家会下蛋的金鸡,谁来买我们都不卖,更别说送人了。是了,难不成你喜欢那什么宁采臣,想要把神玄山骗去当嫁妆?我跟你说,不行,不行。”   田雯珊说:“爹,你先看看这个。”她取出宣纸,呈了上去。   田稀元疑惑的接了过来,放在桌面上,细细看去,紧接着就沉吟不语,就这般,一直看着。   田雯珊等了一会,见父亲没有反应,于是道:“爹,你还在考虑什么?神玄山和这套功法,哪个更值钱,这一看就知道啊?爹,你不会那般目光短浅吧?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你啊!爹……爹?”   伸手去推父亲,却见他凝神静气,身周隐现神光,她心中一动,缩回了手,安心等待。仅仅过了半炷香时间,忽见父亲猛然站起,面色红润,豪迈大笑:“好!好!好!想不到,竟然这么简单,想不到竟然是这么的简单!”   田雯珊道:“爹,难道你……”   田稀元哈哈大笑:“想我自幼苦修我们田家家传浩然玄功,却因天分不够,于二十年前梗在了第七重,再无寸进,我这些年来,日日苦修,始终不得门路,以至于不得不彻底放弃。想不到,想不到,时至今日,我竟然如此简单的,直接从第七重跨越至第九重,做到了我们田家先人这两三百年来,再无人能够做到的事。好!好!” 第16章 专气致柔?鸳鸯戏水?   宁采臣与顾灵芊、路琪,一同在客房外头的石亭里,饮着府中侍女呈上的果汁,又吃了一些糕点。   整个园林的设计,颇为雅致。虽然田氏在顾灵芊这种侯门千金的眼中,属于商贾之类的暴发富,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艺术与高雅,也是可以通过钱买下来的。   顾灵芊有些腹饿,她拿起一小块两层发白、中间夹着红色豆沙的三层糕,吃了一些,然后看向宁采臣:“师父,你真的觉得,田家会把整座神玄山送给你?你是不是在做梦?”   虽然她现在也开始觉得,师父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机,但是,在一张宣纸上写写东西,就想要让田家将神玄山送到他的手中,这依旧是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   路琪拿起茶壶,放置在旁边的小火炉上,为他们煮茶。   煮茶是一门手艺,火候和调料的添加,都是很讲究的,她往壶里放了两颗红枣,等水咕噜咕噜的烧开,又倒入了些许盐。   她笑着说:“那也说不准呢。”说是这般说,其实心里也是不太相信。毕竟,那可是每年都能够产出几斤玄铁的玄矿啊。   等壶中香气溢出,她握着长长的壶柄,小心翼翼的将壶中煮好的茶水,倒入桌上白瓷中点缀了些许红绿的鹤嘴杯,再以鹤嘴杯为师徒两人斟茶。   顾灵芊饮了一口,说道:“还是琪姐厉害,煮茶这种事,我一向都是做不来的,不管怎么学味道都不对。”   路琪道:“我要是有你和雯珊那般的本事,也懒得去学煮茶刺绣这种丫鬟都能做的事儿。”   顾灵芊嘀咕着:“我姐却总是叫我跟你学学,说女儿家家的,练什么剑,去学煮茶刺绣多好?”   宁采臣也啜了一小口,碧荒上还没有喝清茶的习惯,煮茶时加入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还有姜片等配料,这也就导致煮出来的茶,好喝的固然好喝,不好喝的,简直难以下咽。   路琪在这方面的手艺显然是不错的,不过宁采臣并不讲究,虽然他个人更喜欢喝什么也不加的清茶多些,但作为一个三尸中斩却二尸的神劫中人,饮食的好坏都如浮云。   踏踏踏踏,园门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赶来,路琪看去,只见一名锦衣男子踏步而入,田雯珊跟在他的身后。那男子显然正是田雯珊的父亲、田氏大族的家主田稀元。   田稀元一个箭步,来到亭边,朝着宁采臣拱起双手,猛然施了个大礼:“这位就是宁先生?宁先生大驾光临,令敝人寒舍生辉!敝人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路琪与顾灵芊错愕的看着这位田家家主,他这态度也实在是太恭谨了吧?   宁采臣起身道:“阁下客气了!”他在山海界中,虽然号称大魔头,然则一向都是彬彬有礼,别人以礼相待,他便还之以礼。   只是绝大多数人,就因为他练的是魔功,或者因他有个魔头之名,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别人向他以刀兵,他自然也就毫不客气的还之以刀兵。   宁采臣道:“关于神玄山的事……”   田稀元哈哈大笑:“先生太客气了,这点小事,何必劳烦先生上门?神玄山的地契与一应手续,都在这里,请先生收下。”   旁边的田雯珊呈上一盒装着地契等文件的木箱。   路琪、顾灵芊二女的眼眸透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竟然这么简简单单的就答应了?   宁采臣道:“地契就不用了,只要这神玄山容我开采十来日就好。”   田稀元错愕:“十来日?”玄矿的开采,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十几天能够开采出什么?别说玄铁了,怕是单纯的矿石都挖不出多少来。   宁采臣道:“当然,这十几天中,还请阁下帮忙调配一些人手,协同宁某。”   田稀元道:“当然,当然!”就凭女儿带回来的那一张宣纸,整个神玄山都可换得,更别说只是让出十多天的开采权。   宁采臣手藏袖中,掐指一算,道:“可有神玄山及其周边的地图?”   田雯珊赶紧取出地图。宁采臣接过,放在桌上,取了笔墨:“请于十六天中,于神玄山四方,各筑一木台,不需要太过精致,能用就好,但要有三层,每层高一丈。底层宽九丈,中层宽六丈,上层宽三丈。另外,请帮我收集红、青、蓝三色染料,按我所画图案,刷于神玄山周边,另外再准备好丹砂、青雘,这个倒是不用太多……”   他说了许多,田稀元听得一头雾水,顾灵芊、路琪、田雯珊三女彼此对望,同样也是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整个邑城,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大量装载染料的牛车进进出出,神玄山周边调集了不知多少人,连夜赶工。田雯珊带了一批人,按图索骥,在神玄山上,将三色染料耍上去。   那一日,顾灵芊和路琪一同站在加紧盖好的其中一座木台上,一同看着神玄山,刷好的色彩,一条条的,犹如交错的蝌蚪,在它们刚刚刷上去的时候,她们还看不出什么来,等到全部刷完,那些蝌蚪般的彩色线条,竟然活过来似的,犹如游龙,仿佛在不断的连接、爬动。   “这些到底是什么?”路琪搓着眼睛,定睛再看,也不知那些彩色蝌蚪字符是真的会动,还是自己的错觉?   顾灵芊嘀咕:“我怎么知道,师父他最喜欢的就是装神弄鬼。”   田雯珊奔了过来:“好奇怪,明明在刷漆的过程中,觉得那些线条乱七八糟的,当最后一条线刷上去后,感觉这七零八落的,全都连成了一体,就连这一整座原本死气沉沉的神玄山,都像是被带动着,跟着一起活了。”   到了最后一日,一切准备妥当,这十几天里一直偷懒睡大觉的宁采臣,过来看了一看,也没有说什么。   又过了一夜,一大清早,宁采臣立在东方木台上,此刻,西、南、北四方木台,都放置着他说话的符纸,又各有九名处女,按着他定下的步伐,在台上翩翩起舞。   宁采臣身前摆着长桌,又有一柄桃木剑。他拿起桃木剑,挑起一张符纸,道:“徒儿,喷一口丹霞气在纸上。”   顾灵芊按着师父交待,身现霞光,运转一气丹霞,一口玄气喷在纸上。宁采臣桃木剑一祭,指向神玄山。   轰然间,整个神玄山上的所有蝌蚪符文,全都耀出光华,它们彼此流转,形成神秘而又壮观的屏障,将整座山罩在内中,鳌掷鲸吞,蔚为壮观。   远处观看的路琪、田雯珊等人,睁大眼睛,一刻都不敢错过。就像有彩色的巨大华盖,从天空扣下,落地生根,大地上风卷云动,整座山处在巨大屏障的中心,犹如天柱,震撼莫名。   宁采臣再扔一符,符光朝两侧散开,冲往南、北两方木台,木台上的符纸无风自舞,生出连锁反应,又有光芒冲向西方祭台。四台白光相连,宁采臣身穿白色长衫,倒踩九宫,搅动天地玄气。   天空中集起雷云,噼噼啪啪,雷云中射下霹雳,闪电在神玄山上,如同游走的龙蛇,与乱窜的蝌蚪符文彼此相接。   这到底是什么?周围众人,只觉得脑袋一片轰然,看着那玫丽的奇景,犹如做梦。神玄山及其周边冲起的彩光,与触手般伸下的无数雷电,一条条的纠葛,一道道的连通,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犹如蝼蚁,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天地之浩瀚与壮观。   地气上涌,直入雷云,不一会儿,漫天的雷云俱是窜动的符文,神玄山的外围昏天暗地,被彩光笼罩的神玄山却犹如燃烧的巨大火炉。苍天为盖,大地为鼎,那一串串蝌蚪般的文字,开始逆流,顺着闪电从雷云击下,冲入了神玄山内部。   他们看到,整个神玄山的内部,都被电光照得剔透。有形的山岳,化作了无形的玄气,空空灵灵,奇妙至令人难以置信。   交错的闪电,在神玄山的内部爆炸,炸出的雷电,带动了深藏内部、似有若无的冷光,那些沉寂于玄矿内部的冷光,被搅动,被激活,形成上升的清气。它们从有相无形的神玄山中,纷纷溢出。   神玄山内部,一团雷光炸响,紧跟着又是一团,天摇地动,万类惶惶。升华的玄金之气,在神玄山的上方弥漫,犹如飞舞的萤火,宁采臣祭出一符,天地之力压下,散乱的萤火开始收束,轰,一声炸响,雷光击中收束的玄金之气,轰,跟着又是一声。   震动的雷电是如此的密集,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是千锤百炼。清澈到不含一丝杂质的玄金之气,犹如活物,四处逃窜,轰,轰,轰,轰,被带着符光的雷电击中一次,它就压缩一圈,散乱的荧光凝聚成了纯净透明的金块,依旧在不断变幻,水银泻地,无可捉摸。   宁采臣抬头看了看神玄山内部,有相无形的神玄山,内中已找不出一点冷光,他点了点头,又出一符。   满山的光华开始升腾,于空中形成两团熔岩,嘭,熔岩撞上变幻的金块,火光四溅,空间都被震动得为之扭曲。宁采臣喝道:“徒儿!”   他手持符箓,将手一指,顾灵芊按着师父事先所教,意守丹田,神识投入符光。符光冲向空中的玄金,呯呯嘭嘭,光华冲霄。   路琪、田雯珊等不断后退,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令得她们,连站都无法站稳。火光冲起,她们的眼睛被刺得发痛,明明还想要多看一会,却是不得不闭上眼睛。   咣,空中传来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霹雳震惊。然后就是嗡嗡嗡的响声,由缓到急,由轻到重,带动了天地的轰鸣。   万千雷电汇集的声音,震耳欲聋,给她们的感觉,就像是天开地裂。刷,即便是闭着眼睛,她们也能够感觉得到,天地间大放光明。   光明过后,沉静许久,她们慢慢的睁眼,紧接着就看到,于神玄山头,一支晶莹剔透的宝剑,滴溜溜的转动着,它剑身细长,有如玉雕,光华绽放,剑气冲霄。   天空中雷云散开,太阳却是迟迟不敢靠近。她们看到,顾灵芊飞身而起,将手一指,那宝剑绕着她不断飞舞。顾灵芊手一挥,剑气从上到下切割,山开石裂,神鬼皆忌。   那一日过后,神玄山中,已无法再挖到一块玄矿。   整座神玄山,已失去了所有的灵气,与普通的山丘,没有任何的区别。   宁采臣为他的女徒弟铸出的,是一把真正的飞剑,与碧荒上的任何一柄宝剑都不相同,它是由纯粹的玄金之气,以天地为熔炉,借自然之力,锻铸而成,它重达千斤以上,数名大汉合力也难以抬起,在顾灵芊的手中,却轻飘飘得犹如竹枝,挥舞之间,随心所欲。   铸剑后的那日晚上,同样亲眼目睹了铸剑过程的田稀元,对宁采臣的态度愈发的恭敬,他摆下宴席,全力款待。   顾灵芊则是喜不自胜,宴后,她于无人之处,在花园里练剑,剑气森冷,寒光如水,配合着师父教她的一气丹霞法和绝妙剑术,她将身一纵,整个人飞出邑城,化作一段剑光,顷刻工夫,落在远处山头。   ——   “真正的御剑之术,身化剑光,瞬息之间,来去万里。脚踩九地,一步之内,纵横山岳。”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说她以前所会的,不过是“爬剑之术”。   她落在林间,飞剑当胸,那秋水般的剑身,将她美丽的容颜映入其中。她纵起身形,化作光芒,在林中来去飞窜,有野兽抬头,只能看到白练的残影,根本无法捕捉到她的身形。   邑城之中,宁采臣从屋子里踱步而出,月光皎洁,星河如雨。他抬起头,看到那剑光犹如闪电,破空飞至,刷的一下,女徒弟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女徒弟语声清甜,“这剑叫什么名字?”   宁采臣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致柔……就叫它致柔剑吧!”   他取的是“专气致柔,柔如婴儿,则万缘皆空,知雄守雌,知白守黑,神室有望”的意思。这女徒弟性情过于活泼,取个这样的名字,让她知道致柔守静、心向大道的重要性。   这一瞬间,女徒弟却是福至心灵:“我觉得还是叫戏水剑吧?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喜孜孜连理枝生,美甘甘同心带结……蛮好的!”   宁采臣:“……”总感觉你还是要上我。 第17章 虽然我待女以诚……   那一个晚上,宁采臣继续给女徒弟上课。   然而只要一开始修仙,女徒弟就昏昏欲睡。   到了第二日,他们本要离开,田家却是殷勤挽留,尤其是田雯珊,对宁采臣各种讨好,各种献媚。   田雯珊的那些表姐表妹们,也一同出动,对顾灵芊大献殷勤,并不断夸奖顾灵芊的本事,使得顾灵芊如在云端,整个人都是飘飘的。   下午时,田家再摆宴席,田雯珊的一个表妹向顾灵芊敬酒道:“果然还是芊芊姐了得,以前小妹就觉得,芊芊姐不但国色天香,而且侠气逼人,让小妹一见,就觉得自惭形秽,心向往之。”   周围的其他少女,也一同跟着夸赞:“就是,芊芊姐的本事,在我认识的所有姐妹中,没有一个比得上。”“就连雯珊堂姐也比不了。”“芊芊姐,我也敬你一杯。”“你问雯珊堂姐?她躲起来了啊。”“她说,这天下有了你顾灵芊,又生她做什么?不好意思出来,所以躲了起来。”   顾灵芊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尤其是去年还胜过她的田雯珊,此刻终于被她踩在脚下,令她大感满足。   于是不知不觉的,就喝得越来越多。   另一边,宁采臣同样也被大家轮番敬酒,一杯跟着一杯,田家不知多少人,找着借口来跟他喝酒,他也是来者不拒。   抽眼看去,看到顾灵芊已被灌得满脸通红,摇摇欲坠,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果然还是太单纯。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也不懂。   眼看着,喝醉了的顾灵芊,不省人事,被田雯珊的那些堂姐堂妹们搀扶着回屋去了,他也装作醉酒,往桌上一栽。   “宁先生?宁先生?”田稀元在一旁轻轻的推着他,见他动也不动,于是就与身边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身边那些人,心领神会,一同抬着他,往后园去了。   随着门被打开的咿呀声,宁采臣被抬着,移上了一处香榻。他的身上,盖着幽香盈鼻的薄被,等那些人都离开后,他悄然睁眼,红烛摇晃,宝帐婆娑。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天色渐黑,月光静悄悄的笼上了纱窗,有花枝招展的少女,被两名婆子送了进来。其中一名婆子说道:“姑娘,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男人嘛,都是差不多样,你只要把他脱光了,你自己再脱个精光,等他醒来,自然就按耐不住。”   另一名婆子笑着说:“他要是还矜持,你就按着我们教你的,自己上,不怕他没反应。”   那少女有些羞涩:“嗯……我知道了。”   两名婆子退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那少女披着淡雅的紫纱,往榻上看了一眼,虽然从一开始,这就是她自己的主意,但毕竟是黄花闺女,即将投怀送抱,羞意未竟。   她来到镜前,解下紫纱,脱下水红色的罗裳,身上穿着一件杏子红小吊带缀金抹胸,下穿白色亵裤。在红烛中对着镜子,她轻点鹅黄,紧接着又微抿着嘴,有些害羞,有些骄傲:“哼,顾灵芊,今晚就先让你得意一下,到了明天,我就是你师娘了。”   这穿着杏子红抹胸和洁白亵裤的少女,正是田雯珊。   今天一大早,田家派去青辉城打探消息的探子,回到邑城。田雯珊与她的父亲听完探子的回报后,一同商量。   书房里,田稀元说道:“原来宁先生并不是青辉城本地人士,他也是在一年前才出现于青辉城。根据我们派去的人的暗中查探,青辉城大郡主顾灵萱,本意是想要将她妹妹许配给宁先生,谁知,宁先生并没有娶顾灵芊,反倒是将她收作徒弟。”   田雯珊道:“爹,听宁先生和顾灵芊昨晚的意思,今天他们可能就要走了,我们真的就这样让他离开吗?”   田稀元道:“这个……”   田雯珊说:“宁先生的本事,您也看到了。那一日,他不过就是将女儿看了一眼,就能轻而易举的推敲出我们田家家传的浩然玄功的修炼手法,父亲你看了半炷香不到,二十年未曾突破的浩然玄功,一下子从第七重突进到了第九重。而他昨天的铸剑的过程,更是称得上惊天地,动鬼神。爹,这宁先生,真的是有神鬼莫测的手段,绝非凡人。”   田稀元坐在书桌后,拿着镇纸:“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们又能够怎么留他?论起人脉,顾灵芊先做了他的徒弟,论起钱财,我看他也不是用钱财就能够收买留下的,论起交情,我们田家和他无亲无故的,就算再怎么殷勤,最多也就是留下个一天两天,还能怎样?要不这般,你也和顾灵芊一般,去拜他为师?”   田雯珊想了想,脸蛋微红,忽道:“其实还有一法。要不……要不……”   田稀元看了她一眼,见女儿有些扭捏,明白过来:“恐怕不成,那顾灵芊模样秀美,并不比女儿你差,既然在青辉城时,宁先生没有娶她,现在又怎么会娶你?”   田雯珊抿了抿嘴:“如果他不娶不成呢?”   田稀元立时会意:“那倒是一个法子,只是这样子,不就难为了你?”   田雯珊毅然道:“以宁先生的莫测高深的本事,只要能够将他留下,田家日后何愁飞达?依女儿看来,他点拨我田家浩然玄功、围山铸剑,都还只是牛刀小试,爹,这样的高人,田家绝对不能错过。只要能够将他留下,女儿的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何况、何况……”   不由得捧着脸蛋,喜孜孜的摇了摇娇躯。   看来这丫头对宁先生也是很有好感的!田稀元道:“既然你自己也有意,那就好办了,今晚,我们就设法将他灌醉,送他到你的闺房里去,女儿啊,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只要事儿成了,由不得他不留下。”   田雯珊心中却是想着:“且不说宁采臣长得不差,又有高深本事。自那日,顾灵芊那丫头一指击杀白阳鬼后,整个人傲得跟什么似的,得意忘形,都快飘上天了。我现在去拜宁采臣为师,那也只能做顾灵芊的师妹,看她脸色,既然如此,我还不如去做她的……哼。”   红烛映红了纱窗,将外头的月光驱退。暖色调的光芒溢满了房间,田雯珊褪下罗裳,对镜梳妆,她将脸蛋往镜面凑近,镜中的她脸蛋羞红。   她双手托着胸,往上抬了抬,那一对洁白在抹胸内更显饱满。她捧着脸蛋,婴宁一声,害羞地摇了摇半果的娇躯。   她起身,碎着步子,羞答答、美甘甘的往香榻走去,到了榻边,闭着眼睛,也不敢去看自己闺房中榻上睡着的男子,丝绸薄被一掀,往被里钻,情意绵绵的往榻内抱去……人呢?人呢?   她猛然掀被坐起,张开眼睛扭头,过了一会,又跳下榻,在屋中四处寻找,还打开自己的衣柜,想着是不是藏在里头?然而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她赶紧披上衣裳,跑过去敲门,那两个老婆子离开时,将她的闺房从外头锁了,门敲得嘭嘭响,在外头守着的婆子和侍女们,赶紧跑来。   然后又是屋里屋外的一通搜寻,却是谁也不知,在禁闭的屋子里,那男人是怎么离开的?   “去顾灵芊房中看看。”田雯珊赶紧叫道。   过了一会儿,跑去的人又奔了回来:“顾姑娘也不见了。”   田雯珊气得跺脚!   柔和而又静谧的月光下,宁采臣背着女徒弟,走在被月色染成银霜的草地上。   今晚的月亮很圆,远处的山峦,在月色下延绵,往两侧伸展开来。有野鹿从林中奔出,看了他们一眼,低头吃了些草,又慢悠悠的,扭头往林中去了。   “师父……师父……”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徒弟,在他背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娇躯不安分的蹭来蹭去,“来嘛……我们来嘛……”   还来?宁采臣没好气的想着,这丫头,被田家的那些女孩子们一捧,立马得意忘形,浑不知她这一醉,差点就要多出一个师娘。当然,考虑到自己此刻的状况,一旦被田雯珊得逞,那就不只是多出一两个师娘的问题,全碧荒的女人,恐怕都要变成顾灵芊的师娘了。   唉——   他抬起头来,看着璀璨的星空:“想我宁采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向洁身自好,待女以诚,为什么她们却一个个的,都想要上我?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到了第二天清晨,方才醒过来的女徒弟坐了起来,睁大星眸,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坐在山崖上观看日出、寂寞如斯的师父。   “师父,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顾灵芊疑惑的问。   “给我继续修炼!”宁采臣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像你这般,被人捧个几句,喝一点酒,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至少先给我修炼到辟谷再说。”   顾灵芊:“……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师父终于对我下手了?她赶紧摸了摸自己,紧接着就有些沮丧……好像没有!   接下来的一整天,顾灵芊在山中,被师父逼着继续修炼道心。   那一个白天,顾灵芊靠着宁采臣这个神劫级师父的教导,总算是比较简单的进入了筑基二层。   虽然按着山海界中的清修法门,筑基只能算是刚刚找到了修行的门槛,至少要开始辟谷,才能算是真正的踏上仙道,然而即便如此,一旦筑基成功,就已经算是脱离了“武学”的范畴。   修行上再上一层,顾灵芊只觉得体内真气生生不息,丹霞之气,也浑厚了许多。   到了黄昏,她开始练剑,于剑道上,她的天分着实过人。她身和剑光,将身纵来纵去,便在几个山头之间飞窜。   宁采臣又开始传她剑魄之法,令她将自身神魄,注入飞剑,形成剑魄。三天过后,随着她的动念,飞剑可大可小,并能随着她的心意,化作白练般的无形剑气。   第四日的上午,她休息了一晚,到了白天,她跳了起来,纤纤玉手往后脑勺一拍,白练从泥丸宫上丹田飞出,化作剑光,刷刷刷的,四处飞舞,周围的树木倒下一片。   群鸟飞起,她对着其中一只,将手指去,剑光霹雳一声震响,便要将它击落。旁边传来喝声:“住手!”   顾灵芊赶紧停下,扭头看去,只见师父踱步而来:“那鸟又未惹你,你杀它做什么?”   顾灵芊道:“可是师父,你不是说,修道之人,其实并不禁杀生的么?”   宁采臣道:“虽然不禁杀生,但不可违逆天时。道书有云: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仙道的要旨,就是顺应天时地利,与天地同寿,逆天时者,运乖命窘,违地利者,寸步难行,得天时地利者……”   “哎呀,师父,我刚起来,憋得慌,我要去小解了。”女徒弟将身一纵,化作剑光,瞬间跳向远处山头。   宁采臣叹一口气……这个女徒弟没药救了。   宁采臣之所以要收女徒弟,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用来封锁下尸毒龙的造化八重楼,被冰仙子的“色空六咒”击破,只要色空六咒还梗在他的体内,他就没有办法动用自身功力。   是以,他将冰仙子的天华六极功拆分开来,大幅修改之后,准备收下几个徒弟,再让她们六法合一,助他解开色空六咒。   只是,虽然收顾灵芊为徒,是带着目的性的,但既然收下了这个女徒弟,就不可能不管不顾。即便欢喜禅本身的修行法门,是将女信徒、女徒弟当成提高自身修行的工具,始乱终弃,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他可不是那样子的大魔头!收下了徒弟,自然要将她引入正途,教她真正的长生之道。   唉!他在晨曦下,负手而行……看来,只能慢慢教育了!希望这个丫头,真的不会变成另外一个冰仙子! 第18章 闭关与苦行   “这里就是东方树域?”数日过后,宁采臣来到碧荒极东之境,他看向前方远处,一棵犹如天柱般的参天大树,顶天立地,蔚为壮观。   那棵树的树身,呈微妙的螺旋状,向天空舒展,整个碧荒上,最大的高峰,也比不得它的粗大。它的枝叶,往四面八方舒张,渗入苍穹。   宁采臣更是注意到,它的许多细枝,密密麻麻的,钻入了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到的虚空之中。这样子的神树,不要说三界十方中的其他所在,就算是在山海界,也找不出一棵。   这棵树绝对不简单!宁采臣心中忖道。   抬起头来,扶桑树上,结着许许多多的星花,那些星花,晶莹剔透,美轮美奂,使得这一整个树域,即便在白天,也是星辰密布。到了晚上,这一批星花就会结成果实,化作清气升腾,在苍穹的高位具现成星,往西方流去。   “师父!”在他胯下,女徒弟气道,“你到底要我背你到什么时候?”   此刻的女徒弟,身穿粉红襦裙,裹着丹霞剑气,飞在高处,与大地平行。师父跨坐在她的背上,犹如骑马,双手按着她的香肩,抬头看向远处的扶桑树。   以顾灵芊现在的本事,如果只是自己飞,一纵之间,几个山头就过去了,现在背着师父飞,为了不让师父掉下去,她只能慢慢的飞,反而极难控制,体力消耗极大。   她虽然不满,师父却说,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剑侠之道,飞得快不算本事,快慢存乎一心,快如白马过隙,慢如老汉推车,运用自如,才算是真正的入门。背着一个人,负重飞行,气机绵长,玄息不断,身如坚石,心无挂碍,才更加的考验功力。   “师父,你就是想要找个人背你。”她生气的说。   “那样的话,我骑马就成了,骑你做什么?”宁采臣没好气的说。   女徒弟想了想,觉得也对,看来师父真的只是想帮她修行。   只是,飞在天上,让师父骑得久了,羞耻也就算了,时间一长,竟是分外的辛苦。“气机绵长、玄息不断”八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   偏偏师父还让她越飞越高,万一一个失神,她栽了下去,自己说不定还能够及时调整过来,背上的师父摔在地上,怕是就真的被她摔死了。   可是师父还是不肯下去,还说以她的潜力,本来就应该能够做到,差的仅仅只是坚持不懈的意志,和不起杂念的专注罢了。   让自己坚持不懈、不起杂念的被师父骑……想想就很气!   更气人的是,师父啊师父,你这样子一直骑在我身上,难道就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般一想,一向自诩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少女,真的很想把他扔下去。   唉,算了,看在你好歹教了我绝妙剑法,又帮我铸成飞剑的份上……忍了!   “阵法!”跨坐在女徒弟的小蛮腰上,两腿悬空,双手按肩的长衫青年,忽地说道。   “阵法?”女徒弟娇躯笔直,御气前行,彩裙飘飘,“师父,你在说什么?”   “这一整个树域,是一个浩大的法阵,这种阵法,就算是我,也布不了!”宁采臣道。   他原本就很疑惑,为什么在九幽地狱的深处,会有这样子的一片天地。   这倒不是说,在九幽地狱里,绝不会有生灵存在,毕竟,经过了上万年的演变,就算是九幽这样的恶劣环境,也必然会出现各种不可知的变化。   而是这碧荒上的人们,实在太弱,玄气也并不如何充足,单靠他们自己,根本不足以在九幽深处存活,既然如此,那必然有其它东西,在庇护着他们。   很显然,那不可知的神秘,与这棵扶桑树,怕是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他道:“听说这东方树域,一般来说,是不对外开放的?”   顾灵芊道:“对啊!东方树域平日里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唯有在祭神大典时,才会放开。除了各处挑选出来的天女候补之外,各地的王公贵族,也会在这个时候,汇聚而来,在玄女殿的主持下,一同讨论碧荒上的政务。不过我也听说,随着无疆界势力的扩散,南方的许多诸侯,已开始渐渐不服玄女殿的管束。其它各方之间的冲突,也是越来越严重。”   宁采臣淡淡的道:“可以想象!”碧荒上的人们,显然并不知晓这片天地外头的险恶,时长日久,边缘势力坐大,进而引发各种内患,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这样反而奇怪。   飞在高处,宁采臣看着扶桑树周围的山川地势,只是重峦叠嶂的,一时也无法看清。   他虽然知道,这必是一个浩大的法阵,但因为这法阵极其浩大,他也无法凭着这几眼,弄清来由。   于是让女徒弟载着他,又往前飞了一阵,直至来到人烟处,再往前,便是大道,让别人看到他骑着少女在天上飞,终究是不好的,他让女徒弟落了下来。   两人继续行走,前方车马渐多,有的宝马香车,车边护卫重重,车中之人非公即侯,有的成群结队,快马呼啸,乃是初出茅庐的侠少,又或者是快意江湖的豪客。   顾灵芊载着师父飞了许久,此刻虽然落地,但却是身疲力竭,走在路上,双腿都犹如灌铅一般。她道:“师父,我们休息一下吧?”   宁采臣道:“越是疲劳,越要继续,这才是修行。”   顾灵芊道:“所谓的修行,难道不是找座仙山福地,建个洞府,将门一闭,几年甚至几十年方才出山,谓之闭关?”   宁采臣道:“心要静得下来,闭关方才有效,心要静不下来,越是独处,越是胡思乱想,越是闭关,心魔越重。除闭关之外,又有一种修行法门,唤作苦行,用于心性难定之人。身披荆棘,跪地向佛,三步一拜,五步一磕,又或是鞭打自身,伤口撒盐,时时刻刻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疼痛与疲惫,于无限的痛感与折磨中,寻找内心的安宁与清静,以此心向大道,证得道心佛心。”   顾灵芊恶寒:“师父,那是自虐狂吧?”   宁采臣瞅她一眼,心想:“你要是再定不下心来,我就那般对你。”   感应到师父的目光,顾灵芊想着:“不妙,不妙,师父觉得我是不鞭打就定不下心来的、好动的母猴子。”   说话之间,忽闻一声叫唤:“芊芊姐姐?”   顾灵芊扭头看去,见一辆马车停在他们身边,车上有兄弟二人,一个比她略小一些,另一个则只有十一二岁左右。叫她的,正是那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她讶道:“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   大一些的少年说:“当然是来看祭神大典的,郡主,你不也是吗?”   “我?啊对对,我也是。”顾灵芊随口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想了起来,“对了,你们的姐姐,跟我姐一样,也是天女候补来者。不过你们的爹娘管得那么严,怎么会让你们自己过来玩儿?你们不会是偷溜出来的吧?”   大些的少年嬉皮笑脸:“没错,郡主,我们跟你一样,也……是偷偷溜出来的。”   小一些的男孩子嘿嘿的说:“芊芊姐,你离家出走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你家那边还派人来,问我爹我娘有没有看到你,我和哥哥一算计,你肯定是到树域这边,偷偷参加大典来着。我和哥哥也想来玩,但是我爹娘死都不肯,然后我们就想着,干脆也偷跑出来,先玩一趟再说,等被爹娘抓回去后,他们问起,我们就说是跟芊芊姐你学的。”   顾灵芊气道:“你们两个,自己跑出来,不要赖在我身上。”   转身面对师父:“他们两个是叶鸣城宾家的宾清、宾宜兄弟俩,他们的姐姐和我姐都是天女候补,交情极好。他们兄弟两个,以往也时不时的跟着宜家姐姐,到我家来做客。”   又看向宾清、宾宜兄弟两人,往师父轻轻的指了指:“这是我师父宁先生。”   宾清说:“啊啊,宁先生,久仰久仰。”   宾宜嘻嘻的道:“芊芊姐,难道你们不是来看大典的,而是私奔来着?”   顾灵芊说:“私奔你的头啊!”   宾清说:“这里离玄女殿所在的宝都还有点远,你们这样子,走到天黑都走不到,要不,你们也上车吧?反正这车我们也是雇来的,多带两个,少带两个,都一样。”   顾灵芊看向师父,宁采臣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于是,师徒两人也上了马车。   毕竟是雇来的马车,比不得王公贵族的豪华香车,好在足够宽敞。马车上,他们聊着天,说说笑笑。宾宜道:“芊芊姐,我姐说了,这一次的祭神大殿,虽然天女候补有大几十号人,但最后能够被选作东天玄女的,十有八九就是你姐姐,包括我姐在内的其他人,最多就是做个玄女。”   顾灵芊道:“是吗?可是我姐却说,事情不会有那般简单。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   宾清和宾宜对望一眼。   顾灵芊问道:“怎么了?”   宾清说道:“郡主,你有没有听到一个传……”   顾灵芊疑惑的问:“什么传闻?”   宾清赶紧摆手:“啊啊,没什么,没什么,也不过就是乱七八糟的传闻罢了,没什么的。”   顾灵芊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是什么传闻?”   兄弟两人知道她并没有听到那个“传闻”,竟也就不再说了,嘻嘻笑的,一同扯开话题。顾灵芊摸不着头脑,终究是不能把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刑讯逼问,既然他们不说,也就算了。   这兄弟两人,同样也是所谓侠少联的成员,于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比顾灵芊多得多,一路上,讲了许多江湖上的趣事,听得顾灵芊心向往之。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宝都城门前,那车夫只将他们送到这里。宾清付了车钱,他们下了马车,抬起头来,只见整个宝都,青云笼罩,仙鹤来去,山清水秀,丽日临空。   宁采臣心知,此地一看便知,乃是灵气独钟之处,像这样的仙山福地,在山海界中,难以计数,不足为奇。顾灵芊、宾清、宾宜三人却只觉得,这宝都果然是名不虚传,犹如人间仙境,仙气缥缈,美景如画。   他们进入城中,宝都之后,就是扶桑树,一抬头,就能够看到那扶桑树犹如高山,又有许多枝条,在宝都城中盘根交错,城中树木繁茂,花团锦簇,又值阳春时节,百花盛开,万紫千红。   宁采臣以望气之术,看向天空,再一次确认,整个树域都被法阵包围着,而扶桑树就是法阵中心,周围灵气之所以如此之胜,全都是由扶桑树发散而出。   玄女殿在碧荒大陆上的地位,至高无上,甚至是唯一的信仰所在。宝都自然也无可避免的,成为百姓心中的仙城。此时正值大典,四方名流云集,一路上,车马如龙,景象繁华。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宾清说。   “这么多人,都不一定找得到。”顾灵芊道。   他们继续前行,一路打听,果然,各家馆所,都被那些豪门贵族给包了,毕竟,祭神大典之时,也是各地王公贵族聚会议政之日,顾家和宾家虽然也是名门,但他们可都是偷跑出来的,自然也不可能事先定下馆所。   又走了一段,看到一片湖泊,天光水色,连成一片,石桥飞空,船只来去。忽的,前方有高牌开道,一群护卫,身穿大红官服,腰佩雁翎刀,雄赳赳,气昂昂,前后簇拥着一抬大轿。   轿中有一老者,白发皓首,年岁不知几许,却依旧精光外露,尽显非凡功力。   四人退到路边,让开路来,顾灵芊看着轿上老者,讶道:“这不是天衡公么?他都好几年没有出现了,虽然天衡公府的人都说他老人家在闭关练功,但江湖上,都说他已经老死了,毕竟也是一百岁的人了,老死也不足为奇,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   宾家兄弟对望一眼,悄悄议论:“连这个老头子都来了。”“难道那个流言,真的不只是流言那么简单?”   顾灵芊回过头来……到底什么流言? 第19章 什么什么和什么之后……   宾家兄弟一副“我们知道很多,但就是不告诉你”的欠揍模样,让顾灵芊很想把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刑讯逼供。   坐在大轿上的天衡公,名高望重,又多年不曾露面,引得周围众人纷纷议论。毕竟,天衡公一身近百年的功力,可以说,乃是碧荒上的武道巅峰,坐拥众多城池,其影响力横跨陀河两岸。   他多年不曾出现于人前,大家都在猜测,那是因为,他的子孙生怕他的死讯若是传出,过往仇敌不再惧怕,前来寻仇。却没有想到,原来他真的还在世,甚至是看上去,功力更甚。   天衡公的大轿离去后,宁采臣等四人,上了一座石桥,过了大湖。眼看着天色渐黑,宾家兄弟为人勤快,四处探问,终于在一处农家,成功的租到宅院。   宝都此时虽然热闹,平日里,人口却不算太多,也正因此,这家宅院极大。宁采臣与顾灵芊住在偏园里,房门相对。对了黄昏,顾灵芊在园中的桃林间,练习剑法,彩色的衣裙,衬得她犹如穿花蝴蝶,一眼看去,到处都是她的身影。   宁采臣却是独自站在一隅,抬头看着天空。   随着夜幕降临,犹如巨伞一般,遮盖在整个宝都上空的扶桑树,那一朵朵星花,结成星果,星果升起,化作清气,于肉眼难见的罡风中,以玄妙的轨迹,绕着扶桑树飞旋。   它们越聚越多,在虚空位面,星云密布,犹如星系,一圈圈的往上升。升至苍穹顶端,以扶桑树为始端,呈扇形往西方流去,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彼此之间,如同珠网,有着似有若无的联系,看似每一颗星都互不干涉,其实却是引力牵扯,浑然一体。   宁采臣想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又继续观看,隐约间,看到群星之间,有着似有若无的裂痕,不由得又摇了摇头:“不妙啊!”   “师父!”顾灵芊掠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宁采臣道:“先别问了,趁着天黑,带我到上头看看。”   顾灵芊气道:“师父,你又想骑我。”   宁采臣正色道:“不要胡思乱想,那也是为了你的修行。”   顾灵芊道:“为什么我做牛做马的背着你飞,也是修行?”   宁采臣负着手,淡淡的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你性情过傲,心气过高,日后难免毁于心高气傲。需知,善水者溺,善骑者堕。人往往都是毁于自己的长处,你修炼剑术,剑者,金气肃杀之道,你越是练剑,就越当修心,谦卑养性,处下不争,恭谨有序,心无傲气,才能不起杀心,以免伤人害己。”   顾灵芊有些明白了:“所以说,师父让我做牛做马,是为了打压我的傲气?”   孺子可教!宁采臣继续道:“以凡人的视角来看,蝼蚁的寿命不可谓不短,而以仙道的角度来看,凡人又等同于蝼蚁,百年寿命,转眼即逝。千年修行,不足为奇,一时间的争胜斗狠,过得十年再看,不过是个笑谈,过得百年,早成云烟,千年之后,浑不记得当年发生何事,而仙道中人,千年寿命者不足为奇。然而,就是那毫无意义的争胜斗狠,却可能枉送了你的性命,一时之气,断送的是仙道上千年万年的未来。”   顾灵芊道:“难道就只能逆来顺受,任人欺负?”   “非也!”宁采臣道,“人来欺我,那是别人无理,我自然以无理对他,人来杀我,那是别人造孽,我反杀他那是遂他心愿。但我们自己不做无理之事,不造枉杀之孽,而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就是顺天时,知地利,通人和。”   顾灵芊问:“什么是顺天时?”   宁采臣道:“寒冬腊月多穿衣,炎炎夏日少穿衣,不污饮水之源,不打三春之鸟,不做违天之事,不造逆时之灾。”   顾灵芊问:“什么是知地利?”   宁采臣道:“古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知灾避劫,不涉险地,纳福向善,负阴抱阳。”   顾灵芊问:“什么是通人和?”   宁采臣道:“与人为善,人与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乱生是非,不造无端杀孽,居功不傲,处下不争。”   顾灵芊道:“这些听起来都很简单啊?”   宁采臣道:“看起来简单,维持一年不难,维持十年不易,做到百年、千年、万年,却是难上加难。但只要做到这三点,就能时时守得自身,处于顺势,时来时天地同力,众人相帮,运去时闭门守户,保得平安。”   顾灵芊好奇的问:“师父,那你做到了吗?”   宁采臣叹一口气,他虽然做到了顺天知地,但是不通人和,否则,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他道:“天地万物,都有它们的秩序,日月星辰要是没有它们的轨迹,早就成了混沌一气,花鸟鱼虫要是没有它们的物性,也无法代代传承。天道有序,我是你师父,教你仙道,教你剑术,让你做牛做马,有何不可?你要是对着师父,尚且不知谦卑,以后对着他人,又怎能不气傲?剑有双刃,一面对人,一面对己,伤人害已,存乎一念,待父母以亲,待师长以礼,你若对父母师长都存计较之心,又怎么能够和气对待他人?”   顾灵芊犹豫了一下,觉得师父好像说的很有道理。   宁采臣继续道:“再说了,我教你剑法仙道,你要是不付出一些代价,如何知道它们的珍惜与可贵?你不知它们的可贵,就不会真心诚意的对待它们,又如何能有进步?又或者,为师教你的这些,不值得你为它们付出代价?”   他心知,冰仙子就是因为得道过于简单,才会堕入魔途。师出名门大派,从小服食蟠桃,集万般宠爱于一身,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的,就因为他不遂她的意,她得到了一切,但就是无法睡到他,这反倒让她耿耿于怀,陷入魔执。   顾灵芊性情活泼,但这些日子里,被师父循循善诱,初始时虽然不耐烦,但不知不觉间,还是听进去了许多。   此刻再听师父谈论清修,心中想着,以前只觉得仙道神秘遥远,现在才知道,原来学修仙,竟是要从学做人开始。原本人无完人,然仙道,却是要去做最完美的人。   而且师父说的也对,蝼蚁一年,鸟兽十年,凡人百年,都属于长寿中的长寿了,然而比起千年万年的长生之道来,凡人和蝼蚁、鸟兽,并没有太多区别,我既然有幸入阶仙道,自然应该真心诚意,修性养心。   当下心悦诚服的跪下来,趴在师父面前,柔声道:“师父,您上来吧!”   宁采臣点了点头,尊师重道,本就是一切修行法门的第一步,这丫头终于开始明白事理,这是一件好事。   也不枉他这些日子里的殷勤教导。   当下,他跨坐在女徒弟腰上!   女徒弟收起心中傲气之后,细细思索,愈发的觉得,就凭师父这些日子教她的筑基法门、剑侠之道,以及为她铸就的飞剑,自己做的这点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于是双手向后,让师父抓着她的手,如同策马一般,能够坐得更舒服一些。她运转丹霞之气,正要飞起。   一个惊讶的叫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小妹?”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穿秋香色窄袖绕襟曲裾深衣,立在园门处,看着他们此刻的姿势,目瞪口呆。   “姐姐?”没有想到,姐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找到这里来,顾灵芊一下子也愣了。   顾灵萱道:“你、你……你们在做什么?”   妹妹离家出走,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不可能不担心。   不过她也想到,妹妹有可能会趁着祭神大殿,跑到宝都来看热闹,所以请托了人,暗中替她关注一下。也正因此,妹妹今日进入宝都,很快就有人通知到她。   只是没有想到,她赶了过来,看到的却是眼前这样一幅画面。   夜空圆月初升,星光璀璨,园中桃花盛开,花香满园。此正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   身穿妃红襦裙的妹妹,则在花丛之中,跪伏在草地上,双手向后,恰似一只小马驹,宁先生跨坐在她的腰上,犹如骑马,抓着妹妹反剪的双手。   如果说,妹妹是被强迫的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妹妹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跨坐着她的男子,也是一脸满足。   你你你……你们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顾灵萱身后,还跟着一名从青辉城一路随着她来到宝都、服侍她的侍女,那侍女眼睁睁的看着、一向傲气的小郡主居然这样子让一个男人骑着,同样也是瞠目结舌。   宁采臣忙从女徒弟身上下来,顾灵芊也赶紧跳起,奔了过去:“姐,你怎么来了?”   顾灵萱忧虑地想:“我要是没有过来,你们还会做些什么?妹妹啊妹妹,你们两个要真的在家中成了亲,也就算了,现在一同私奔,离家出走,跑到这里来,还做出这样的事……唉,也是我糊涂,那时在青辉城中,还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   ——   门口挂着气死风的灯笼,桌上红烛发出摇曳的光芒,将桌边姐妹的倒影,一晃一晃的映在墙上。   顾灵萱坐在桌旁,听妹妹说起她拜宁先生为师的事,不由得揉着太阳穴,一阵头疼。   事情和她原本猜想的,颇有一些不一样,那个时候,她想着,宁先生有鬼神莫测之机,将他留在青辉城,对青辉城颇有好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将她妹妹收作徒弟,反倒将她妹妹拐得离家出走。   她道:“你说你是拜他为师,那刚才你们所做的,难道又是师徒该做的事?”   顾灵芊问心无愧,道:“姐姐,师父也是一片好意,想要帮我修行,助我修心养性,她说我傲气过重,以后难免伤人害己,所以打压一下我的傲气。”   顾灵萱道:“这个……”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她自然也知道,过往不谙世事的妹妹,的确是过傲了些,学了些剑法,在青辉城几无敌手,就觉得自己很厉害,天下无敌似的。   从这一点来说,打压一下妹妹的傲气,让她知道尊师重道的道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一个男子,骑在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孩子身上,还说是要帮她修行,怎么想怎么都让疼觉得不对劲。   即便是师徒,那也不对,或者说,作为师徒,那样子更加不对。   顾灵芊道:“姐姐,其实我一开始也是不相信他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觉得,师父真的很厉害,绝对不是普通人。”   顾灵萱不放心的道:“我固然知道,他绝非凡人。但高人与魔头,都不是普通人,谁又能肯定他到底是高人还是魔头?他诱拐你离家出走,又对你那般,让你像小狗狗似的跪在地上,将你当马来骑,这种事儿,哪里像个好人?”   顾灵芊赶紧说道:“姐姐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不过就是被师父骑一骑,这也是为了修行,没什么的啦。”   要是以往,她或许也会觉得害羞,又或是羞辱,但刚才师父与她谈心之后,她开始觉得,师父确实是在教她道理。   旁边的侍女,剪了剪桌上的烛火,道:“可是小郡主,那可是骑乘啊,骑乘过后,难道还要捆绑和鞭打?”   顾灵芊天真的道:“这个师父也说过,有一种修行法门,唤作苦行,用于心性难定之人。身缠枷锁,或是身绑荆棘,诚心向道,顶礼膜拜,这是修行。鞭打身体,伤口撒盐,时时刻刻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疼痛与疲惫,于无限的痛感与折磨中,寻找内心的安宁与清静,以此心向大道,证得道心佛心,这也是修行。”   那侍女不由得笑道:“小郡主,你也真是好骗,骑乘、捆绑、皮鞭之后,那接下来,不就是滴蜡吗?” 第20章 天鬼袭宫   宁采臣立在园中,继续看着星空。   在扶桑树下看去,与宝都之外,看夜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他心中的猜测有所证实,同时也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原本想要骑着女徒弟,到高处看一看,不过别人的姐姐来了,他总不能当着姐姐的面,继续骑她妹?   另一边的院子里,姐妹两人正在喁喁细语着什么,风从远处吹来,桃花在璀璨的星光下,一朵朵的摇曳着,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淡紫色的,点缀着宁静的夜。   过了好一会儿,姐妹两人和那侍女,方才一同出来。顾灵芊跑了过来,道:“师父,姐姐让我到她那儿住去。”   宁采臣道:“是吗?那你去吧!”平心而论,虽然他问心无愧,但从顾灵萱的角度来说,看到自己未出闺阁的妹妹被一个男人当马骑,不可能没有意见的。   顾灵芊道:“刚才的事,徒儿也一直都在向姐姐解释。徒儿觉得,师父就是师父,不管师父让徒儿做什么,徒儿都是心甘情愿的。”   宁采臣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女徒弟果然是开始明白事理了。   顾灵芊羞羞地蒙着脸,摇着窈窕的娇躯:“所以、所以骑乘、捆绑、皮鞭、滴蜡什么的,师父其实直接跟徒儿说就好了,用不着故意说那些大道理来哄骗徒儿,徒儿、徒儿以后会让师父做的。”   宁采臣:“……”什么鬼?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说的这些是什么东西?   小郡主说完之后,羞得跑了,另一边等着她的大郡主和侍女往他这般看来,目光充满了警惕,犹如在看着一个大魔头。   喂喂喂,都说了,我不是大魔头。   我真的就是在教女徒弟尊师重道的道理,你们到底想到哪里去了?骑她也就是让她载着我到高处看看,捆绑皮鞭滴蜡什么的,都是些什么鬼?   大郡主拉着她的妹妹,匆匆的去了,就好像再多逗留一会,妹妹就会被他连骨头都不剩的吃掉。   宁采臣负手抬头,仰天长叹。好不容易扶正的女徒弟的思想,怎么一下子又歪掉了?   顾灵芊随着姐姐,住进了宝都更东方的云锁宫,这里是她们这些天女候选被安排的住处,不过祭神大殿还没有开始,她们也都还没有见到东天玄女的面,所有的天女候补,暂时都留在这里。   等东天玄女接见了她们后,她们这些天女候补,才真正算是玄女殿的一份子。   而在祭神大殿结束后,她们中的一员,将有幸成为新一代的东天玄女。   身为碧荒上的一份子,对于玄女殿,顾灵芊自然也是极其好奇的。毕竟,在普通人的心目中,玄女的地位,几同于天仙,每一个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至于高高在上的东天玄女,更是神姬唯一的代言人。   顾灵芊好奇的打量着这处云锁宫,只见整座宫,周边云雾缥缈,将它衬得如同天宫。不可思议的树木,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光,一叶百影,美轮美奂,又有奇花瑞草,香云缭绕。   这里的天空,群星汇聚,如同流转的天河,是外界难以看到的景象。她感觉自己只要稍稍飞起,伸出手来,就能够碰触到星辰。宫中,服侍天女候补的侍女们,或是玉盘捧珠,或是提着彩灯,来来去去。   “灵萱姐!”另一边,一个女子飘了过来,“芊芊,你也在这啊,唉,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让你姐姐担心。”   这个女子,正是宾清和宾宜的姐姐宾雅雅。顾灵萱看去,见宾雅雅虽然面带笑容,装作没事的样子,但明显愁眉不展,远处的其它天女候选,也在谈论着什么,指指点点的,小声嘀咕。   顾灵萱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迟了,大家都还没有睡觉?”   宾雅雅道:“这个……”   顾灵萱与她本就是自幼相识的闺蜜,又怎会看不出,在自己回来之前,必然有事发生,而且事情多半还跟自己有关,才导致宾雅雅此刻笑容勉强、愤愤不平。她本是聪慧之人,低声问道:“莫非是跟赵芸竹有关?”   宾雅雅心知瞒不过她,只得恨恨的道:“那赵芸竹趁着灵萱姐你不在,当着众人的面,说着灵萱姐你的坏话,我气她不过,顶撞了她,和她发生争执,引得大家全都过来观望,乱成一团,后来,她就带着她的人,气冲冲的走了。”   顾灵芊自然知道,宾雅雅打小时候起,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姐姐,有人说姐姐的坏话,她是无论如何忍不下去的,会因为这个和人发生争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也是宾雅雅没有学过什么武艺,换了是自己,恐怕就打过去了。她问:“那赵芸竹又是谁?”   宾雅雅一听顾灵芊问起,立时说道:“她是天衡公的曾孙女儿,天衡公府赵家的千金小姐,一看到她就让人讨厌。她总是一副自己家世了得,曾祖父权势滔天,自己貌美如花,很了不起的样子,明明现在也只是东天玄女的候选,却是胜券在握、瞧不起其他所有人的模样,依我看来,东天玄女这个位置,肯定是灵萱姐的,其实不只是我,这里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顾灵萱道:“谁是下一任的东天玄女,自有玄女殿安排,即便没有成为东天玄女,进入玄女殿后,也该谨行慎言,敬职守殿,以后大家都是玄女殿的一份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为了这些,发生争执?”   顾灵芊哼哼的道:“姐姐你就是这样子的老好人,别人都骑到头上了,难道也不反抗?”   顾灵萱的随身侍女在一旁笑道:“小郡主你都让男人骑到屁股上了,不也没看到你反抗?”   顾灵芊一时哑口无言,宾雅雅喜事,赶紧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谁?谁在骑她?为什么要骑在屁股上?”   顾灵萱越听越不像话,又见其他人都在往这边看来,于是道:“还是回屋去吧!”   她带着妹妹和随身侍女,回到自己屋中,宾雅雅实在太想知道顾灵芊是怎么被人骑的,又是谁在骑她,于是也跟了过去。   同一时间,宁采臣依旧在桃园中,望着星空。其他人在这里,只能看到扶桑树上的果实化作清气上升,升到苍穹形成星星,再往西方流去。   他却能够看到,其他人无法看到的虚空位面,那缓慢流转的群星。不知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形成的,覆盖了整个宝都的、虚空位面的浩瀚星阵,在他眼中,犹如崩坏后的钢化玻璃,虽然依旧连成一片,却是支离破碎。   那一条条无形的裂痕,似有若无,藕断丝连。忽的,远方某处,有魔气冲起,梗入了一条裂痕之间,有黑影从裂痕的高处伸出,缓缓的伸向宝都的东面。有仙气冲起,试图转断那诡秘的黑影,纠葛,缠绕,那仙气呈淡青色,初始时锋利无比,继而,地面有魔气冲击,刷的一下,魔气撞向青气。   “不妙!”宁采臣拂袖踏步,往园外匆匆走去。   顾灵萱的房间里,宾雅雅一直缠着顾灵芊来。顾灵芊不断的转移话题,提到了侠少联,提到了宾雅雅离家出走的两个弟弟,不过宾雅雅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对自己同样跑出家门的两个弟弟也不感兴趣。   她就是想知道顾灵芊是被谁骑的。   她们这般纠缠了许久,顾灵芊叫道:“你还真是啰嗦啊。”   宾雅雅道:“你不总说自己武艺了得,剑术过人,堪称巾帼英雄,一向都看不起那些男人吗?怎的就让男人骑了?到底是谁在骑你?用的是什么姿势?你怎就让他骑了?”   顾灵芊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灵萱道:“我说你们两个,早点去睡。”   宾雅雅道:“她不说清楚来,我可睡不着。”   顾灵芊道:“你睡不着,关我什么……”忽的一个抬头,娇躯猛然一闪。   “做什么做什么?”宾雅雅的腰被她突然搂住,还以为她是恼羞成怒了,想要动手打人,赶紧叫道,“灵萱姐,你看你妹妹……”   嘭的一声,剑气爆发,石墙破碎。顾灵芊同时搂着姐姐和宾雅雅,冲了出去,屋子里除了她,还有三人,顾灵萱与宾雅雅离她较近,那侍女则在榻边铺床,屋顶上有黑影卷下,她只来得及救下两人。   破墙而出的瞬间,回过头来,那黑色的巨大手掌,在屋子里一抓,侍女被她碰触到的那一瞬间,浑身的血肉,都连着骨头一同被吸了过去,吸入了黑影中,鼓起血泡,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没了踪影。   顾灵萱与宾雅雅惊骇莫名,尤其是顾灵萱,那侍女跟随她多年,陡然间说死就死,心中刺痛。宾雅雅失声惊叫,叫声惊扰了云锁宫逐渐平静的夜晚。   几乎就是剑光一闪,顾灵芊在姐姐和宾雅雅都没怎么反应过来的瞬间,将她们送到远处。转身再看,天空中,如同长蛇般的巨大手臂抬了起来,漆黑的手掌,诡秘可怕,手掌往下抓起,两名候补玄女同时被抓住,手掌从地面扫过,她们的血肉被吸得一干二净,森森白骨附着在黑色手掌上,往黑影内沉去。   “天鬼?”宾雅雅失声叫道。   “快去救人!”顾灵萱急道。   从天空伸下来的,巨大的黑手四处乱抓,眼看着又有一人要被它抓住,剑光闪过,那人惊魂未定,就被剑光带走。   顾灵萱和宾雅雅在远处看去,见顾灵芊犹如电光,飞梭般来去,快得连肉眼都难以捕捉到她的背影。本事璀璨的星辰下,有漆黑的裂痕深处,阴风呼啸,隐约间,鬼哭狼嚎,有说不出的可怖。   那黑色的怪手,粗大如柱,直令人头皮发麻。它感知着周围人体的温度,四处乱抓,那剑光抢在它的前方,不断救人,虽然救了不少,却也有几人来不及救下,就像是被海绵碰触到的血水,毫无阻滞的,吸入其中。   诡异到令人惊骇的情景,给她们的感觉,直如世界末日,也全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够做些什么。   刷,剑光飞起!顾灵芊救人途中,飞剑掠起,斩向黑手。阴戾到令人身心发寒的深深魔气,挡住了剑光,然后有所感应的,往她扫来。   她慌忙跳开,黑手的五指从地上抓过,地面上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结霜般,冷气溢起。   惊叫声,奔跑声,有守护玄女殿的战士,听到动静,往这边赶来,看着那黑色的巨手,惶惶不敢靠近,又有胆大者冲了上去,试图将其斩断,然后很快的,就被黑色巨手“吸”得一干二净,不留一丝碎肉。   黑手反抓,抓向了一名候补玄女。那女子骇得花容失色,连动都无法动一下,嗖,剑光一闪,黑色巨手抓了个空。   顾灵芊抱着那吓呆了的候补玄女,冲向云锁宫外。忽的,她生出感应,抬起头来,只见一道青色的冷光,破空斩向了黑色巨手的手臂,那手负痛,缩了一缩,青色的冷光绕了几绕,噼噼啪啪,电闪雷鸣,手臂往夜空中碎裂的黑口缩去。   顾灵芊将最后一名救下的女子,放了下来,继续抬头,看向高处。此刻的她,目光锐利,看到了星盘之间,那一条条蛛网般的黑线。嘭,嘭,嘭,嘭——   那条条黑线,不断的震动。   顾灵萱赶了过来:“妹妹,你没事吧?”   顾灵芊摇了摇头。   顾灵萱看向周围,此刻,那黑色的巨手虽然已经消失,但整个云锁宫中,依旧是乱成一团,众人惊魂未定,也不知如何是好。早有人去通知玄女殿之主东天玄女,东天玄女却也还没有到来。   恐惧如同乌云,卷向了宝都。天鬼的存在,在碧荒上传得沸沸扬扬,但以往都更接近于民间流言,虽然也的确是有一些村子,全村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但这种现象,却从未在闹市中出现,也正因此,虽然有人宁可信其有,但也有不少人指其荒诞。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天鬼竟然会出现在树域宝都这种神圣所在。   玄女殿一方,努力维持着秩序,汇聚在宝都的各方显贵,也议论纷纷,就像是喷发的火山,这个夜晚一下子从宁静变得沸腾。   顾灵芊却是扭头看向一旁:“姐姐,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嘭,嘭,嘭,嘭—— 第21章 江湖传言、王侯逼宫   顾灵萱道:“声音?什么声音?”   宾雅雅也跟着摇了摇头。   顾灵芊疑惑抬头,这嘭嘭嘭的声音,从空中发出,每一下,都似震得天地晃动,然而周围的其他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姐姐在内,显然都没有任何的觉察。   星盘之间,那一条条黑色的裂口,也在不断的撕开,又有奇妙的青气,从扶桑树的方向飞来,往星盘充填。她心知,自己修炼师父教的一气丹霞法,眼力要胜过其他人不知多少,自然能够多看到一些,其他人无法看到的事。   但这番景象,到底意味着怎么,她却也无法弄个明白,只得想着:“要是师父在这里就好了,还可以问一问他。”   周围人影簇拥,玄女殿的人来来去去,暗下的灯火,又一盏盏的亮了起来,到处灯火通明。越来越多的人拥来,她们被挤得不断后退,顾灵萱看向周围,眉头微蹙。   “你们两个,跑到这里做什么?”宾雅雅忽地叫道。   顾家姐妹一同看去,见远处的另一边,宾清和宾宜兄弟两人,也跑来看热闹。宾清、宾宜并不怕宾雅雅这个做姐姐的,虽然被发现了,却依旧满不在乎,他们跑了过来,宾宜道:“萱姐姐,芊芊姐,听说这里有天鬼出现,是真的吗?”   宾雅雅道:“既然知道天鬼出现,你们还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做什么?”   宾清道:“就是因为知道有天鬼出现,所以担心你们啊,看到你们在这里的放心下来。”这一点他倒是没有骗人,虽然兄弟两人都喜欢凑热闹,但在知道这里出事后,第一反应,依旧是自己的家人有没有事。   宾雅雅心有余悸:“幸好有芊芊在,云锁宫里的绝大多数人,可都是被她救下的。”   顾灵萱道:“小妹,你新学的,到底是什么工夫?以前你虽然也能够御剑,但那也只是踩着剑慢慢的飞,今晚我看你,身子一纵,就只看到剑光闪来闪去,连人影都看不清楚。”   顾灵芊道:“这是师父教我的剑侠之术,他说我以前学的那些,哪里叫作御剑?充其量不过就是爬剑罢了。”   顾灵萱感叹道:“抛开他喜欢骑在女孩子屁股上的恶劣行径不谈,宁先生可真是高人。”   宾雅雅道:“你们说的这宁先生到底是什么人?他就是骑在芊芊屁股上的男人吗?”   顾灵芊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宾宜环首四顾:“周围人好多。”   宾清低声道:“萱姐姐,依我看来,周围的这些人,可并不全都是来凑热闹的。”   顾灵萱看向周围,眉头皱得更深。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玄女殿的护卫虽然努力维持着,却依旧是到处混乱。   这其中,固然有不少,是原本待在云锁宫的候补玄女的家人,又或者是随着大家跑来凑热闹的,但慌乱过后,所有人都往出事点挤,本身也就不太寻常。   “灵萱!”另一边,一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飘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铠甲,孔武有力的男子。白裙女子来到她们身边,沉声问:“灵萱、雅雅,你们无事吧?”   顾灵萱低声道:“多谢宫主关心,我和雅雅无事。”一想到跟随自己多年的那名侍女,就这样被天鬼抓去,她心中揪痛。   扶桑树玄女殿东天玄女之下,又有三宫,三位宫主在日常时候,代替东天玄女掌管着树域的日常事务。这名白裙女子,正是三宫之一的素鹤宫主,跟随在她身边的男子,则是隶属于三宫的侍卫长郁虎。   素鹤宫主见顾灵萱平安无事,方才舒了口气。每一位候补玄女,都曾被玄女殿赐下一本《天瑶玄经》,令其修炼,这天瑶玄经既非术法,也非武学,然则东天玄女的挑选,除了品德性情之外,更取决于候补玄女们对它的修炼进度。   这本天瑶玄经,是在同一时间里,赐给这一届所有的候补玄女,顾灵萱正是这一届的近百号候补玄女中,少数几名将它修炼到“紫华”阶段的,再加上其性情温和,天资过人,是以成为下一届东天玄女的可能性,要比其他人高上许多。   素鹤宫主道:“听说这一次,幸好有你妹妹在这里,救了大家。青芸宫主还在清点失踪之人,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被天鬼抓去的,包括云锁宫侍女在内,大约有十几人,虽然令人心痛,但是天鬼袭宫,比起其它地方,总是全村人口消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她们说,活着的所有人,都是被你妹妹救下?”   顾灵萱看向一旁:“是的,幸好有小妹在这。”   素鹤宫主与护卫长一同看向她身边的妃红色襦裙少女,都显得有些惊讶。毕竟,能够在天鬼的袭击下,救出这么多人,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在以往,天鬼每一次出现,被它袭击之处,基本上都全无活口。   顾灵芊道:“幸好我跟着姐姐来到这里,要不然就糟糕了,毕竟天鬼一出现,就是往姐姐的房间抓的。”   郁虎忽道:“你确定,它一出现,袭击的就是令姐?”   顾灵芊道:“是往我姐姐的房间抓来。”   素鹤宫主与郁虎两人,对望一眼,面色都有一些严肃。顾灵萱本就是此届候补玄女中,呼声最高的东天玄女候补,天鬼有史以来,第一次袭入树域,原本就不寻常,而第一个被袭击者就是顾灵萱,这就更加的令人警惕。   素鹤宫主环视一圈,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且先随我到素云宫去。”   说完之后,她转身往素云宫方向走去,顾灵萱、宾雅雅、顾灵芊忙跟着她。宾清与宾宜也要跟上,郁虎却不认得他们,伸出手来,将他们拦住,同时看向顾灵萱等人,似在问着:“他们是谁?”   宾雅雅道:“他们……是我弟弟。”   郁虎皱了皱眉,显然不打算因为这个理由,就放他们跟去。宾清、宾宜两人却好凑热闹,怎么肯留在这里?宾清赶紧道:“我们知道一些事情。”宾宜使劲点头:“嗯嗯,很重要的事情。”   郁虎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说谎,又见周围不少人都在往这边看,于是哼了一声,暂先收回了手。宾清、宾宜喜出望外,慌忙跟上。   他们从云锁宫的边缘穿过,来到素云宫,刚刚进入素云宫,只见大批人马往这边涌来。素鹤宫主道:“那些是什么人?”   说话间,一名侍女奔来:“宫主,天衡公带着此刻城中诸位公侯、城主前来,说要问询天鬼的事。”   郁虎道:“宫主,他们来势汹汹,恐怕要殿主出面才能够压下,靠着宫主你一人,难以抗衡。尤其是天衡公,在公侯中名望极重,这么多年都不露面,际此重要大典,突然现身,想必是有所图谋……”   宾宜在他们身后突然插嘴:“那老头子是为了长生不老的仙方来的。”   素鹤宫主转身错愕:“什么长生不老的仙方?”   宾清道:“你们真的没有听说吗?树域外,现在到处都在流传,说扶桑树里藏着长生不老之方,每一任的东天玄女,在祭神大典后就消失不见,再不出现,就是仗着长生不老之方,飞升成仙去了。天衡公那老头子,再怎么厉害,也好歹一百岁了,当然怕死得紧,听说了这件事,不管真假,当然要急匆匆的赶过来。”   素鹤宫主与郁虎对望一样,尽皆色变。这流言,他们还真的是第一次听闻。难怪许多年不曾现身的天衡公,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宾清道:“那流言还说……”   说话之间,天衡公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来到这里。只见他扫了众人一眼,先是看向顾灵萱,目光冷淡,紧接着又看向素鹤宫主:“殿主在哪里?”   素鹤宫主道:“殿主有事要处理,还未过来。”   天衡公冷哼一声:“天鬼袭宫,众多候补玄女,差点全部死于非命,如此大事,殿主竟然不来处理,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护卫长郁虎冷哼一声:“殿主做事,需要向你们交待么?”   天衡公厉声道:“天鬼祸害碧荒,屹今为止,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然则玄女殿始终都在逼迫各地城主,协助隐瞒天鬼之事。如今,连树域宝都都有天鬼出现,所有候补玄女,差点都被害死,事到如今,玄女殿却说无需交代?”   立时间,周围众人纷纷应和。这内中,也有不少来自各地的之人,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天鬼真实存在的事,玄女殿始终知晓,却命人压制,而现在,连作为碧荒神圣之地的树域,都出现天鬼,自是让他们心中疑惑不安,不由得跟着天衡公喝问。   顾灵萱心中想着:“这天衡公果然老辣,护卫长的意思,本是说殿主做事,不需向他交待,被他这么一带,变成了天鬼袭击的事,玄女殿无需向任何人交待,但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转头看去,见郁虎张口结舌,想要辩驳,但是周围群情激奋,他一时竟不知从何辩起。   素鹤宫主暗道不妙,心中想着:“天鬼这一次竟然能够找准时间,击破保护着整个树域的星盘和法阵,侵入宝都,大出预料,天缝未补,以殿主如今的身体,哪里还有余力出来处理此事?再看天衡公,暗中不知道勾结联合了多少人,再加上不知内情却被蛊惑的无关者,这一次的事情,恐怕真的是不好处理。”   她抬了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辰,愁容更甚。   天衡公冷笑道:“如此紧要时刻,殿主连面都不敢露,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既然她不愿出来,那我们就去扶桑树找她。”   此话一出,固然有不少人响应,却也有一些人,暗中议论纷纷:“自古以来,扶桑树和玄女殿一向都是碧荒上的圣地,这样子真的好吗?”   “可是,都说扶桑树神圣,但它到底神圣在什么地方?”   “就是!而且天鬼现象,在各地愈演愈烈,到现在为止,已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玄女殿为什么要隐瞒?”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听说扶桑树中,藏着神秘法宝,和长生不死之方,历代东天玄女都会在祭神大典后,飞升成仙。天鬼之所以会出现,就是因为她们利用扶桑树吸收了整个天地的灵气,供她们修炼,破坏了这片天地的完整,导致域外天魔出来害人。”   “这……这不可能吧?”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再说了,如果天鬼的事,真的跟历代东天玄女没有关系,为什么她们要全力隐瞒,甚至到了现在,天鬼都袭击到宝都来了,东天玄女也不敢露面?”   这流言,有一些人,在来树域之前就已经听说,而更多的人,却还是第一次听闻,一时间,人人都在询问,虽然将信将疑的居多,但天衡公这般逼宫,身为玄女殿殿主的现任东天玄女,却始终不出现,亦是让人心中疑惑。   有人哼声道:“果然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仙方,那凭什么只有东天玄女能够修炼,而且还利用扶桑树来吸收天地灵气,造成天鬼之灾,祸害百姓?”“不错,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的话,那就实在是太无耻了。”   长生不老之法,令得众人尽皆心动,更何况,还涉及到天鬼祸世,周围众人的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大,纷纷要求玄女殿殿主露面,给大家一个说法。   顾灵萱看向素鹤宫主,见其愁容满面,不知如何应对的样子,于是在心中想着:“殿主在这个时候,都不出现,想来是有绝对无法脱身露面的状况,至于玄女殿,传承千年,自然是有不为外界所知的秘密,这秘密隐藏了如此之久,现在这样人多嘴杂,更加不可能当众说出。”   她扫视周围,忽见天衡公身后,还跟着一人,心念微动。宾雅雅循着顾灵萱的视线看去,同样也看到那人,她自幼与顾灵萱熟识,两人本就是闺蜜,一下子把握到顾灵萱的想法,于是忽的将手一指:“依我看,真正有问题的人是她。”   宾雅雅的声音颇为尖利,又是当众发难,立时就引得周围众人,全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被她所指的人冷笑道:“我?我有什么问题?” 第22章 雷厉崩岳、烈焰雷轴   被宾雅雅指着的女子,身材高瘦,下颚较尖,凤眼蛾眉,语气阴冷。   旁边其他人好奇打听,才知道她就是天衡公的曾孙女赵芸竹。   宾雅雅哼了一声,指尖朝着赵芸竹:“天鬼袭击云锁宫前,其他候补玄女全都留在宫中,险死还生,只有一个人不在宫中,你说那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天鬼袭宫之后,乱成一团,连素鹤宫主也是直到这时,才知道赵芸竹不在宫中,不由得往她多看了几眼。   赵芸竹朝宾雅雅怒道:“你找我麻烦,刁难于我,我不愿与你相处,离开云锁宫,图个清静罢了。”   宾雅雅道:“你明知道我和灵萱姐的关系,却还当着我的面说她坏话,那不就是故意找我吵架?故意找我吵架,然后装作负气出走,你难道早就知道会出事?”   宾雅雅剑指赵芸竹,本意是想扯开话题,帮素鹤宫主还击一下天衡公的逼问,结果话说出之后,反而更加怀疑,觉得赵芸竹搞不好真是这般。   赵芸竹面目通红,怒道:“你胡扯,你这般胡言乱语,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素鹤宫主与顾灵萱看着恼羞成怒的赵芸竹,心念微动,同时想着:“难道真是被说中了,她真的提前知晓?”   宾雅雅口快:“你想要做下一届的东天玄女,最大的障碍就是灵萱姐,天鬼一出现就是冲灵萱姐来的,只要她一死,你就少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宾清接道:“最好就是云锁宫所有的玄女候补全都死光,剩下她一个,那接下来,东天玄女的位置就非她莫属了。”   宾宜道:“哎呀呀,老姐老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宾清道:“刚才不是有谁才说过的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宾宜道:“可她是天衡公的曾孙女啊,天衡公德高望重,名满天下,怎可能教出一个这般歹毒的曾孙女来?”   宾清道:“就因为她是天衡公的曾孙女儿,你想,天衡府管理着陀河两岸不知多少州府,如果能够利用天鬼的事,害死其他玄女候补,再与大家一同逼得玄女殿殿主退位,帮助他曾孙女成为新一代东天玄女,那他们赵家不就天下无敌了吗?”   宾雅雅说:“可是别人怎么可能会帮他逼迫玄女殿?”   宾清说:“所以就要提前放出谣言……”   “莫要胡扯!”天衡公一甩袖,轰的一声震响,宾家三姐弟吓得后退,脸色苍白。   素鹤宫主与郁虎亦是惊骇,天衡公这一甩袖,虽未直接伤人,但空间震动,犹如雷霆响彻在众人头顶。郁虎心中忖道:“想不到,这老家伙近十年不曾出现,实力竟然再上层楼,远非当年可比。以他的年纪,功力不退反进,甚至今非昔比,端的是不可思议。”   素鹤宫主亦是想着:“以他如今的实力,整个玄女殿中,除了殿主,恐怕无一人是他敌手,但是以殿主现在的状况……难道他就是知道殿主的情况,方才这般嚣张前来?”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处星盘,愁容更甚。   周围其他人,也都在暗暗惊骇于天衡公的强大实力,虽然如此,宾家三姐弟牙尖嘴利的一顿话,同样也让许多人心中起疑。   赵芸竹亦是聪慧之人,眼看着他人被宾家三姐弟带动了节奏,于是冷笑道:“你说天鬼袭宫时,我不在宫里,所以可疑,我却反而要说你们可疑。一来,你找我吵架,将我气走,好栽赃嫁祸给我,二来,以往天鬼出现,总是全村人不留活口,偏偏这一次,宫中大半人都平安无事,你说天鬼一出现就是冲着顾灵萱来的,那她是怎么逃过天鬼袭击的?所谓的天鬼一出现就是向她房间抓去,也不过是你们自说自话罢了。”   她这般一说,周围不少人跟着起哄:“没错。”“如果天鬼真的是直接冲着她来,为什么她能够逃得掉?”   宾雅雅朝着赵芸竹,不屑冷哼:“你当然是巴不得灵萱姐死,我看你也没想到我们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也能够活下来吧?云锁宫出事,青芸宫主那边都还在清点伤亡,什么都还没有弄清,你们就直接往这边赶来,还敢说你们没有问题?”   宾清、宾宜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宾雅雅还要再说,天衡公见这姐弟三人口才了得,能言善辩,又东拉西扯,强争下去,只会耽搁时间,于是喝道:“我等前来,只是希望殿主能够给个解释。既然殿主迟迟不露面,那我们只好前往扶桑树,求见殿主,分辨事实。”   周围的王公贵族中,有许多本就与他勾结,齐声应和,浩浩汤汤,往扶桑树的方向涌去。素鹤宫主想要拦阻,更有许多人趁乱涌来,反将她挡在了后方,她急道:“千万不能让他们过去。”   群情激奋,顾灵萱与宾雅雅被迫后退。   顾灵萱拉着妹妹,见她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天,她跟着抬头,想着天上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妹妹一直在看着天上,素鹤宫主也时不时的往天上望?殿主为什么不露面,素鹤宫主又为什么担心大家在这个时候,前去打扰殿主?   顾灵萱的眼中,上空只有扶桑树星果升起后,化作的璀璨星辰,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通往扶桑树的路上,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震响,她低头看去,见试图阻截天衡公的护卫长郁虎,被天衡公一招震退。   天衡公喝道:“让开!”再一抬手,嘭,郁虎抛飞开来。天衡公冷哼一声,率众前行。   就在这个时候,顾灵萱只觉身边剑光一闪,下一刻,刷,剑光在涌往扶桑树的众人前方,拉出璀璨的光华。这道光华,亮如晴空霹雳,美若昙花夜放,犹如无形屏障,气势惊人。   纵连天衡公也暗自一惊,定睛看去,只见一名头梳百合髻、身穿妃红色襦裙的靓丽少女,手持晶莹剔透的宝剑,轻旋娇躯,缓缓飘落。   对这少女,众人刚才并没有太多关注,只看到她一直待在顾灵萱身边,始终在看着星空发呆。此刻,她突然挡在众人前方,一剑劈下,地面拉出长痕,剑气犹如留在长痕之上,渗出金光,明耀宝光,分外亮眼。   “小妹!”顾灵萱急急叫道。   妃红色襦裙少女翩然而落,持剑冷笑:“宫主说了,谁也不许前去打扰殿主。”   天衡公踏前一步,喝道:“丫头,让开!”双臂一振,强大的能量,滚滚涌动,排山倒海,不可一世。   看到名动天下的天衡公动怒,众人尽皆惶惶后退。连玄女殿的护卫长都被天衡公击退,此刻的天衡公,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胆敢紧随着玄女殿护卫长之后,阻截天衡公的无知少女,于他们的眼中,就像是挡车的螳螂,便要粉身碎骨。   天衡公心知,玄女殿在众人心目中,一向都是神圣不可侵犯,此刻靠着天鬼之事引起的震动,方可一鼓作气,突入扶桑树,继续拖延,气氛冷却下来,再难成事。   眼看着,连一个十几岁的丫头都敢阻挡在自己面前,他大怒之下,劲气爆发,长袍猎猎作响,周围狂风大作,澎湃汹涌,怒气犹如有形无体的巨龙,呼啸中,冲向妃红色襦裙的少女。   襦裙少女宝剑一抬,剑光乍现,砰然一声震响,剑光与雷霆般的劲气,震出闪电般的黑色裂痕。天衡公脸色一变,怒喝声中,呼的一下,挚出一口金色大刀,金色大刀刷刷刷,狂风暴雨般劈下。   数十条闪电雷霆般击下,汇聚于刀锋,形成了斩山劈岳的一击。有人惊道:“雷厉崩岳刀?”   所有人尽皆色变,就为了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天衡公竟然用出了他成名数十年的雷厉崩岳刀?玄女殿护卫长郁虎也是动容,以自己的功力,尚且禁不起天衡公的随手一招,这区区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挡得住雷厉崩岳刀?   熏天赫地,鳌掷鲸吞,妃红襦裙的少女,就像是倾倒的高山下的小麻雀,渺小而又无助,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但见她剑光一闪,犹如庖丁解牛,瞬间切入了那庞大凶猛的刀气,这一剑,玄之又玄,妙不可言,明明看不出有什么威力,压倒性轰来的庞大刀光,竟是轰然瓦解。   “再来!”天衡公的怒气,上冲云霄,魁伟的身躯陡然纵起,刀光在空中卷成大气磅礴的飓风。飓风呼啸,天摇地动,紧跟着又是一斩,山河失色,万类皆暗。   这一刀,犹如将周围数十里的色彩全都拉了过来,凝成了斩天裂地的一线。周围众人,仅仅只是感知到那可怖的刀气,就神摇魄动,后退不止:“烈焰雷轴刀?”“竟然是雷厉崩岳刀中的最强杀招,裂焰雷轴刀?”   此刀之名,众人大多只是听闻,以往其实从未真正见过。只因为,过往几十年,值得天衡公用出这一杀招的敌手,少之又少,而此招一出,刀下再无活口。一个小小丫头,竟然逼得天衡公用出这一杀招。   人群中,有人冷笑,想着这小丫头胆敢挡在天衡公面前,果然是自寻死路。有人叹息,想着好一个丽质天成的小姑娘,竟然就这般枉送了性命。   宾雅雅等尽皆色变,顾灵萱心急如焚,往前奔去,素鹤宫主、郁虎试图抢上前去,然而那一刀之威,逼得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却听锵的一声,少女一抬剑,软软绵绵的一剑,瞬间截住了从高处斩落的,狂烈无比的一刀。晶莹的剑下,少女脸蛋娇媚,曼声笑道:“老爷爷,这一刀好像也不怎么样,有没有更厉害的招式?”   众人缓过神来,错愕看去,只见天衡公一刀劈在剑上,面红耳赤,魁伟的块头,僵在那儿。有人想着:“莫非天衡公刀下留情,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然而看起来,又实在不像是那个样子。   剑光晶莹,少女简简单单的,一剑横截,继续说道:“老爷爷,你还是用出更强的杀招吧,要不然,你也越不过这条线。”   众人看去,这才注意到,天衡公脚前,果然就是少女刚才划出的那条剑痕。一时间,他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天衡公满脸憋红,忽地问道:“你这是什么剑法?”   少女说:“绝妙剑法!怎的了,老爷爷以前听过?”   天衡公当然不曾听过,他哼了一声,收起金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的一口血喷出,晃了一晃。赵芸竹惊道:“太爷爷!”和身边人慌忙抢上前去,将他扶住。   谁也没有想到,刀剑相交,竟然是名动天下的天衡公吐血,一时间,尽皆哗然。宾清、宾宜嘻道:“芊芊姐你好厉害。”“果然还是郡主了得。”   宾雅雅牙尖嘴利,兀自道:“芊芊小妹,你这就不对了,大家都说要尊老爱幼,人家这么大年龄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不让着老人家一点?你看看,把老人家伤到了吧?”   顾灵芊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我就是架住了他的刀罢了,根本没有伤他。”   她这话并没有说谎,却原来,天衡公修炼碧荒上屈指可数的绝顶功法数十年,恃着近百年的修行,眼高于顶,烈焰雷轴刀更是他的最强杀招,十几二十年来,甚至找不到值得他用出这一至强杀招的对手。   却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于众目睽睽之下,仗着百年功力,用出绝顶杀招,竟然被一个十多岁的、比他曾孙女儿还年幼的小姑娘随手架住,还问他有没有更厉害的招式,他却上哪去找更厉害的杀招?   甚至以他的本事,也无法弄清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截住烈焰雷轴刀的,螳螂挡车,本是自取灭亡,谁知对方轻飘飘的一剑抬起,他如此强悍的一刀,在那短短的距离里,竟像是跨越山河,莫名的就成了强弩之末。   他虽然没有受伤,但百年修行被一个小丫头逼退,颜面尽失,面目无光,一口老血憋着,喘不过来,不由得就气得吐血…… 第23章 此人到底何方神圣   其他人只看到天衡公斩天裂地的至强一击,被顾灵芊瞬间截住,至于内中奥妙,他们哪里看得明白?   虽然如此,这也足够令他们心神震动,毕竟,天衡公成名数十年,就算不是无敌于碧荒,却也是处于顶尖的、为数不多的绝世高手之一,此刻,他不但闯不过一个小姑娘划出的剑痕,甚至被迫退、吐血。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们怕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哪怕现在亲眼看到,兀自有不少人,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顾灵萱又惊又喜,自己的妹妹,以前的本事处在什么程度,她自然是清楚的,虽然在青辉城中,算得上厉害,但在这个碧荒上,其实不算什么。这也是她不希望妹妹加入那所谓侠少联的主因。   江湖险恶,那些公子哥儿、千金小姐们,即便修炼的是普通人难以拿到的上乘功法,但江湖之上,刀口舔血、出生入死杀出来的高手不知多少,仗着一点儿成就,就自我感觉良好,一旦遇到真正的强敌,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却没有想到,妹妹不过就是离家出走了这么点儿日子,其一身本事,竟然就达到了这般地步?   顾灵芊虽然将天衡公迫退,但周围有许多王公贵族,原本就与天衡公有所勾结,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反更扯下脸皮,有人大叫:“天鬼作祟,单是今晚,就死了不少人,你们拉出一个和玄女殿无关的小丫头挡着,就想平息众怒么?”   “没错,不管怎么说,我们今晚都要见到殿主。”   “天鬼袭击云锁宫,这么大的事情,殿主为什么还不露面?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这些人,虽然不敢再硬闯顾灵芊划出的剑痕,但不断起哄,一些人,猜到他们跟天衡公本就是一伙的,但更多的人,还是忍不住的想着:“玄女殿到底隐瞒了什么?天鬼之祸,难道真的是玄女殿制造出来的?东天玄女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莫非真的是心中有鬼?”   顾灵芊却也在这个时候,抬了抬头。素鹤宫主也在这个时候,错愕抬头,又惊又喜,颇为意外的样子。   一直都在观察她们的顾灵萱,忍不住跟着抬头,看向星空,却依旧什么都无法看到。她心中疑惑:“天上到底有什么?为什么素鹤宫主刚才一阵紧张,现在却是放松下来的样子?不管她看到的是什么,小妹肯定也看到了,所以才会突然出手,帮着素鹤宫主阻挡众人。”   吵嚷之间,忽见扶桑树方向飞起云霞,一绝色女子立于云上,高髻白裳,衣袂飘飘。她手持拂尘,仪态庄严,乘于云霞之上,被一股神秘气息托着,也不落地。   素鹤宫主、郁虎等慌忙下拜:“殿主。”   玄女殿殿主淡淡的道:“外头为何吵吵嚷嚷。”   众人安静下来,许多人回头往天衡公看去。天衡公迟疑了一下,在身边人的搀扶下,起身拱手:“天鬼袭击云锁宫,我等心中担忧,惊扰了殿主。”   此刻的天衡公,颜面无存,气势已竭,即便原本打算生事,现在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硬生生逼退,当众吐血,此刻也没有脸留在这里。   更何况,他的心中亦是惊疑:“按着那个人的说法,此时此刻,玄女殿殿主根本无法现身,为什么她就这般出来了?”   东天玄女于碧荒上,地位尊贵,此刻她一出现,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中,玄女殿殿主居高临下,扫视道:“天鬼袭击之事,玄女殿也在调查,此刻青芸宫主那边还在清点伤亡,尔等先回各自住处,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许多人看向天衡公,天衡公忍气吞声,再次拱手,转身就走。   天衡公一走,有心生事的、想看热闹的、茫然跟随的,也都只能跟着散去。周围很快的,就变得安静下来。   顾灵芊抬头看天,她的眼中,星盘间那蛛网般的黑色裂口,在扶桑树方向涌来的青气的填补下,开始收缩、弥合,那嘭嘭嘭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姐姐!”云锁宫方向,三位宫主之一的青芸宫主,飞掠过来。   玄女殿殿主降下云霞,问:“有多少人遇害。”   青芸公主道:“玄女候补七人,宫中侍女九人。”往顾灵芊看了一眼,道:“我问过大家,幸好有这孩子拼命救人,否则伤亡只会更大,甚至弄不好整个云锁宫内,大半人都要遭到天鬼毒手。”   玄女殿殿主道:“此次天裂出现得太过突兀,我竟无法提前准备,天鬼甚至直接突破了树域法阵,颇不寻常,这内中,必然别有阴谋。你与郁虎,先带人巡视宝都,安抚众人情绪,同时多加防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素鹤,你随我来吧。”   又往顾家姐妹看了一眼:“你们也随我来。”   她转身,往扶桑树方向飘去,顾灵萱、顾灵芊随着素鹤宫主,跟在她的身后。   宾家三姐弟极其好奇,也想要跟着,却被郁虎挡了下来,只好做罢。   顾家姐妹随着玄女殿殿主与素鹤宫主,一路前行,这一路,颇为幽暗,两侧是竖立着的玉盘,上面点燃着蓝色的火焰,它们一盏盏的往前延伸,将高处照得颇为明亮,然而地面却处于火光难以照到的低处。   前方有一大殿,古朴无华,殿顶的两侧,各有一只吞脊兽,碎瓦铜门。铜门打开,再往内,竟然是一片深渊,对面的崖壁相隔极远。中间,漂浮着几十个玉台。   玉台周围,青云缭绕,高处又有五彩光芒,时不时的闪现。那些玉台起起落落,来来去去。素鹤宫主低声道:“跟紧我们。”   一块八角形的玉台移来,她们踏了上去。玉台往前飘飞,不过十来丈距离,又有两个玉台衔接而来,一个是四方形,一个是六芒形。顾家姐妹跟随着殿主和宫主,踏上了六芒形的那台。   顾灵萱打量周围,素鹤宫主见她一脸好奇,于是说道:“这些玉台,按着九宫八卦的方位布列,每一个时辰,位置变动,随便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导致掉落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顾灵芊好奇的问:“既然这样,刚才为什么要阻止那些人来见殿主?就让他们来送死不就好了?”   素鹤宫主道:“且不说那些人中,大部分也只不过是被利用,更主要的,是怕他们在这关键时刻,扰乱了这里的天地灵气,干扰了法阵的运转。甚至是,内中藏有奸人,借着那一片混乱,靠近扶桑树,以妖术阻止殿主补天。”   顾灵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刚才也担心死了,天上一直嘭嘭嘭的响,就好像有谁在砸一样。”   顾灵萱问:“为什么我听不见?”   素鹤宫主往玄女殿殿主看了一眼,似是在征求意见,玄女殿殿主点了点头。   素鹤宫主方才说道:“这是虚空位面的声音,理论上,唯有开始入阶仙道的人才能够听到。碧荒上的各种上乘功法,充其量不过是武道,我玄女殿的天瑶玄经,却是修仙法门。你们身为候补玄女,虽然已经开始修炼天瑶玄经,但发给你们的,只不过是测试慧根用的入门基础罢了。等你们正式进入玄女殿,接触更上乘的心法,自然也能够听到。”   说话之间,她们转过了几个玉台,来到了对面崖上。玄女殿殿主摇了一摇,素鹤宫主慌忙将她扶住:“姐姐?”   顾家姐妹看去,见此刻的玄女殿殿主,虚弱无比,并没有她刚才于众人面前出现时的仙气,反给人予一种老迈龙钟的感觉。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变化如此之大,这让顾灵萱觉得,刚才她的现身,更像是一种做了伪装的假象,而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   素鹤宫主道:“姐姐,你怎么样?”   玄女殿殿主道:“还好。”   素鹤宫主低声道:“我刚才还在担忧,生怕姐姐这一次无法成功补天……”   玄女殿殿主道:“你的担忧并没有错……我们入内再说。”起身往内头走去。   素鹤宫主随在她的身后,过了一会,又看向顾灵芊:“这一次,幸亏有你在,你小小年纪,就能够挡住天衡公那等人物,端的非凡。你的一身本领,到底是跟谁学的?”   顾灵芊说道:“是跟我师父。”   素鹤宫主好奇问道:“你师父是谁?”   顾灵芊道:“他唤作宁采臣,现在也在宝都里,他懒得很,现在搞不好还在睡大觉呢。我的绝妙剑法,就是师父教的。”   素鹤宫主道:“竟然拥有这般本事,你这师父,恐怕也不是凡人。”   顾灵芊口快:“是不是凡人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素鹤宫主错愕:“为什么这么说?”   顾灵芊道:“他整天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懒得连路都不好好走,天天叫我一个女孩子背他,还骗我说那是帮助我修心养性。他还假正经,骑乘捆绑皮鞭什么的……啊啊啊,那个坏蛋,我差点就上了他的当,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好……好……好……师、师父……您……您怎么在这里?”   在她对面,大殿之中,一个负手而立的青年男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个好人还真是对不住你了!   她们的前方,高处是浮动的灯笼,这些灯笼按着神秘的轨迹飘来飘去,神秘莫测,不经意间看去,竟是浩瀚无端,明明集中在这样一个封闭的殿宇中,却又是漫无边际。   地面上,有许多个柱子,上面刻着令人看不懂的符文,那青年身穿白色长衫,不过是普通的书生打扮,双手背握,手中还拿着一把戒尺。看向女徒弟的时候,那戒尺摇了一摇,女徒弟下意识的手捂翘臀,向后退了一步。   “宁先生?”顾灵萱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宁采臣居然会出现在玄女殿深处。纵连素鹤宫主也是错愕,为什么在这种关系重大的神圣之地,竟然会出现一个男人?   玄女殿殿主吁了一口气,柔身上前,下拜道:“刚才多谢先生及时赶到,帮忙布阵相助,否则的话,就真的是危险了。”   顾家姐妹对望一眼,身为玄女殿殿主的她,竟然向一个树域外的男子,如此谦卑的低声道谢?   她可是东天玄女啊,要知道,在碧荒上,玄女殿可是最神圣的信仰,作为玄女殿之主的东天玄女,在百姓心中,更是天仙般的存在。   素鹤宫主忍不住道:“姐姐,他……”   玄女殿殿主转过身来,解释道:“适才情况危急,以我现在的灵力,已无法再用这残破的青灵法阵,补救被冥合破坏的天缝,幸好有这位先生,及时赶到玉枢殿中,借用了我一点灵力,以连我都看不懂的奇门秘术,利用残缺法阵补天救元,若非如此,整个苍穹怕是都要破碎,到那时,冥合进来的也就不再是一只手,不但扶桑树要被连根拔起,整个碧荒,怕是都要就此崩坏。”   顾灵萱、顾灵芊心中暗惊,虽然具体的情况,她们并不太懂,但就在刚才,这一整个世界都差点毁灭,这个她们都听明白了。   难怪刚才天衡公等那样子相逼,素鹤宫主却是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前来打扰。   素鹤宫主却比她们还要吃惊,只因为,玉枢殿外深渊阻截,整个玄女殿,除了殿主,就只有她们这三位宫主能够通过,玉枢殿中的青灵法阵,更是只有身为东天玄女的殿主一人能够发动,这男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殿中,相助殿主,补救天裂?   天瑶玄经,可以说是碧荒上绝无仅有的仙术法门,青灵法阵的发动和控制全仗于此。这男子,竟能够替代东天玄女,发动青灵大阵,甚至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补救了被冥合击碎的苍穹?   素鹤宫主看向周围,只见天盘流转,灵气冲霄,历数千年之久,早就已经残破不堪的青灵大阵,分明是复原了大半。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名男子,难怪殿主对他如此谦卑,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24章 神姬、古事、天瑶玄经   “师父?”顾灵芊堆起笑容,跑了过去,“哎呀,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刚才还提到你呢,他们问,我的剑法是跟谁学的,我说,是跟我师父学的,我的师父是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救世济民、心怀天下的高人,他学富五车,帅气逼人,天纵奇才,举世无双。哎呀师父我还在夸你,你怎么就出现了?”   此刻的她,眉开眼笑,满脸天真,犹如淘气而又崇拜偶像的女孩儿,喜孜孜的,美甘甘的,恨不得扑进师父怀里求抱抱。   宁采臣拿眼睛斜她……不要以为我刚才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其他人也在拿眼睛斜她……不要以为你师父刚才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不理会这个屁股欠揍的女徒弟,宁采臣看向玄女殿殿主,道:“殿主不用客气,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玄女殿殿主叹道:“这青灵大阵,本是为保护碧荒而建,许久以前,并不需要太多灵力就可以催动,但是现在,随着年代久远,催动它所需要的灵力,已是越来越多,时至今日,历代东天玄女为了它,耗尽心力,未老先衰,到了今日,冥合不只是击破苍穹,甚至是击破了树域的守护法阵,如果不是有先生赶到,扶桑树必然被毁,先生的大恩大德,吾等没齿难忘。”   宁采臣道:“殿主真的不必客气,碧荒崩溃,我也同样没有容身之地,这不过是助人助己罢了。”   玄女殿殿主道:“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宁采臣随着她,到了远处一隅的偏殿,玄女殿殿主抬起头来看着他:“先生绝非碧荒之人,敢问先生从何而来?”   宁采臣笑了一笑,道:“我从哪里来,并不打紧,我现在也在碧荒,才是最重要的。就像我刚才说的,碧荒要是没了,我也同样遭殃。这青灵大阵,我刚才虽然已经修复了许多,但是要完全修复,还需要一些日子。另外,我这些日子观察天象,扶桑树今日的危机,恐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玄女殿殿主试探虚实,道:“不知道对这扶桑树,先生了解多少?”   宁采臣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扶桑树乃是一个更为巨大的灵轮的一部分,扶桑树下,必有神秘法宝,作为它的核心。扶桑树散出灵气,灵气化作群星,以星月之阵,覆盖整个碧荒,星辰流向坠星海,再通过这巨大灵轮的运作,将灵气回收,形成一个轮回,就是在这个巨大灵轮的运作下,碧荒才能自成天地,于这九幽深处,得以保存。”   玄女殿殿主动容:“先生竟然知道,这碧荒的外头,乃是九幽地狱,果然是天外飞来。”   宁采臣道:“我虽然知道,外头就是九幽,不过你刚才提到的‘冥合’又是什么?”   玄女殿殿主道:“玄女殿中,神姬留下的典籍记载,九幽地狱中,存有亿万万的阴魔,这些阴魔无生无死,可怖异常,内能侵蚀人心,外能噬人血肉,此外,三万三千只阴魔,又能聚成一只冥合,冥合有毁天灭地之能,即便连古藉中的仙神,也难敌一只冥合。碧荒之外,便有一只冥合,它不断破坏着灵气具现成的天穹,一旦被它击破,我等只能靠着青灵法阵,尽力修补天缝,在苍穹未毁前逼它退出。所谓天鬼,实际上就是冥合从天缝中伸入的魔掌,古藉中记载,冥合能够吞血食肉,被它抓去的人越多,它得到血肉,就愈发强大。”   宁采臣道:“原来如此!”连他也不知道,九幽地狱中,还有这样的可怖凶魔,也幸好自己掉入九幽时,没有直接遇上,要不然,恐怕已经万劫不复了。   又道:“殿主刚才提到的先人典籍,可否让我看一看?”   玄女殿殿主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   玄女殿殿主将宁采臣领到一座木桥前。   木桥螺旋向上,周围冷光闪动,又有许多如同枝叶一般的分叉。云雾缥缈,将木桥一段段的遮掩着,似有若无,玄妙难测。   玄女殿殿主道:“记载着碧荒来由的书殿,就在上头,按照先人留下来的规矩,除了殿主与宫主之外,本是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外人进入的。先生要去看,我也不拦着,只是通往书殿的路上,禁制重重,先生自己小心。”   宁采臣抬头看了看,也未多话,踏步上桥,没过多久,就消失在雾气之中。   “姐姐!”素鹤宫主飘了过来,低声道,“真的就这样让他上去吗?这一次,虽然多亏了有他在,救下了整个树域,但他毕竟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别有所图……”   玄女殿殿主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仔细想想,刚才他控制了整个青灵大阵,如果真的心怀不轨,大可以自己利用青灵大阵将我们全部灭杀,又何必来征求我们同意?这位宁先生高深莫测,论起奇门遁甲之术,我们远不及他,青灵大阵已经被他修复大半,他对我们玄女殿有恩,而反过来想,他如果真的心怀不轨,以他的本事,在修复的青灵大阵中做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女徒弟一剑之威,逼得天衡公后退吐血,论起武艺,殿中又有何人是她敌手?”   素鹤宫主道:“这个……”   玄女殿殿主道:“此刻,我们也唯有相信这位宁先生并非歹人,而他要真的不安好心,以他的这般本事,我们恐怕也做不了什么,又何必徒然激怒于他?”   素鹤宫主想了想,不由得默默点头。   玄女殿殿主抬起头来,看向高处:“再说了,时至今日,我等本事不及先人,青灵大阵随着年代久远残破不堪,而我们竟无能为力,天鬼之祸,愈演愈烈,碧荒之上,局势动荡,以我们的能力,已经难以维系,这位宁先生乃是世外高人,天外飞来,未必不是我们玄女殿之福。”   过了一会,又问道:“灵萱、灵芊姐妹俩,已经休息去了?”   素鹤宫主道:“是的,我刚才带着她们到偏殿休息,让她们先在这里住下。另外,青芸刚才送来消息,云锁宫中,在顾灵萱的房间桌下,找到了小型的神秘法阵,看来,天鬼一出现就袭击她,果然是有原因的,她的房间里被人动了手脚,动手脚的人极有可能是赵芸竹。我出去问了郁虎,天衡公离开后,并没有回到他的住处,而是带着他的曾孙女和一批人,连夜离开了宝都,这般看来,他们不只是心中有鬼,更是打算直接撕下脸皮,再加上无疆界在西南方即将引发的战火,形势恐怕真的不妙。”   玄女殿殿主叹息,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由得又往高处木桥盯着。   内忧外患,如果这位宁先生真的是一个心怀不轨的阴谋家,那么,在他前往书殿的这一刻,她们便已再无希望。   宁采臣一身长衫,踏着玄妙莫测的步伐,走在通往高处的木桥之上。   这木桥弯弯绕绕,又有许多真真假假的岔道,正如玄女殿殿主所说,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但凡是奇门阵法,无外乎都是依托于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曜、八卦、九宫的术数演变,看起来玄奥难解,对他来说,却早就已经不是难事。   这里的禁制,显然古老得很,就像是高校的数学题,虽然难,但因为题旧,对于题做多了的人,解开它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就这般,他一路通过禁止,来到了高处的书殿之中。   在这里,一排排的书架上,放置着竹简,又有千年不灭的烛火,和常年发光的宝石,给这里带来光明。   他在书架与书架之间漫步着,这里的竹简虽然不少,但因为只有历代的玄女殿殿主与宫主,才能够进来,是以显得井然有序。他在其中一个书架上,拿起竹简,翻了一翻,看了一会,又循着目录,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在其中一个竹简上,刻着天书般的蝌蚪文字,他却看得津津有味。过了许久,他放下竹简,心中忖道:“原来如此!”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唤作碧荒的世界的来由,建造它的,竟然是当年玉皇朝时,邪玉皇与瑶池天母的第七个女儿。   却原来,当年邪玉皇一统三界十方,为了便于统治,定下天律,仙神人鬼妖,万类有序。却不曾想,他的第七个女儿,那所谓天庭的七公主,身为仙籍中人,竟然和下界的一个凡人相恋,甚至是珠胎暗结。   邪玉皇大怒,定下刑罚,要将七公主打下九幽地狱。其妻瑶池天母无奈,亲自处刑,以一根玉钗,把女儿打落九幽,却在钗光中暗藏了一颗菩提果。   菩提果乃是三界十方中极其罕见的“世界之果”,有道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就是靠着那颗菩提果,七公主在九幽里开花结界,造出了碧荒,方才能够在九幽深处,保住她的血肉之躯。   走在书架与书架之间,宁采臣在心中想着:“邪玉皇倒也真够狠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置于死地。不过越是独裁,便越是苛刻,仔细想想,冰仙子仅仅只是为了统治一个山海界,就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连反抗自己的师门都灭了,邪玉皇为维护自己权威定下的天规,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遵守,他如何不怒?对自己的女儿处下打落九幽这一形神俱灭的刑罚,正是要杀鸡骇猴,警告三界十方,以示天威。”   又想着:“这般说来,玄女殿所侍奉的‘神姬’,其实就是那位仙界七公主,不过,从玉皇朝崩溃到现在,都已经将近万年,那七公主名义上是仙,然而玉皇朝时期的所谓仙,不过是个籍贯罢了,基本上,邪玉皇说是仙就是仙,说是妖就是妖,和修行本身没有太多关系,最多就是有一些妖魔,因为本事太强,实力雄厚,被邪玉皇招安为‘仙’。   “那位七公主号称仙,有没有修到神劫都不好说,虽然靠着菩提果,得以保全,但经过了这么多年,应该也早就已经死去,至于碧荒,虽然靠着她的余泽,在这种化外之地自成世界,但毕竟深处于九幽地狱,随时都有毁天灭地之劫。而最大的危机,还不是九幽深处的无数阴魔,而是那只时时刻刻想要打破这个世界的冥合。”   他信步出殿,下了弯弯绕绕、禁制遍布的木桥,玄女殿殿主依旧等在这里,道:“先生既已入了书殿,不知有何高见?”   宁采臣负手道:“你尽管放心,我既然到了碧荒,自然会保得碧荒周全。玉枢殿中的青灵大阵,我会设法将它完全修复,此外,以我看来,历代东天玄女,之所以寿命越来越短,固然是因为驱动青灵大阵需要的灵力越来越多,更是因为你们修炼的天瑶玄经,并没有做到与时俱进。   “仙术法门,与剑侠之道不同,极度依靠天地间的灵气,然而天地灵气变化无穷,单是五行玄气,就浓密不一。你们所练的天瑶玄经,过于古老,已不适合现在碧荒上的灵气分配和密度,虽然只要稍稍调整,做些修改,就能够重新发挥其奥妙,但过往的历代东天玄女,修炼玄经,估计也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按部就班的修炼,并无能力做出修改。   “我既然到了这里,接下来,自然会帮助你们,重新调整天瑶玄经的口诀心法,虽然碧荒上的灵气并不充足,但调整后的天瑶玄经,帮助你们修炼到筑基九层的地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你按之修炼,延寿数十年,问题不大。”   玄女殿殿主大喜过望,再拜道:“多谢先生。”   要知,随着修炼天瑶玄经的效果越来越弱,再加上催动青灵大阵需要的灵力越来越多,几百年来,东天玄女的寿命越来越低,到她这几代,不过二三十年,就开始油尽灯枯,比起古时东天玄女随便活到一百多岁的年龄,完全无法相比。   明明先人修炼的也是同样的心法,为什么今人的成效远远不如古人,对此她也是摸不着头脑,现在才知,原来仙术也有“与时俱进”这一说法,不同时期,天地间的灵气发生变化,如果无法跟上灵气的转换,自然也就事倍功半。   “先生真高人也!”作为碧荒上地位最为尊崇与神圣的东天玄女,她俯身在地,态度恭谨。 第25章 修炼与继续修炼   接下来的几天里,宁采臣就留在了扶桑树内玉枢宫,帮助玄女殿修复法阵,调整天瑶玄经的修炼口诀。   这当然并不是什么难事,身为一名清修,躲灾避劫的奇门术数,原本就是他所长,至于天瑶玄经,在这个世界里,虽然是独一无二的仙术,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筑基级别的修仙法门罢了。   宝都之上,祭神大典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过随着天鬼袭宫的事发生,在有心人的操纵下,外界对玄女殿的质疑越来越多。   对于那几十名玄女候补,玄女殿有一套独特的考核手段。毕竟,成为东天玄女,就意味着要将她们的这一辈子,奉献于拯救和守护碧荒,没有舍己为人的觉悟,和非凡的毅力,根本无法做到。   玄女殿中,除了身为东天玄女的殿主之外,还有三位宫主,此刻,原本应该在祭神大殿之前赶回来的丹芜宫主,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归来,玄女殿殿主与素鹤宫主、青芸宫主虽然担心她出事,一时间,却也无法,只能让护卫长派人在外头打探消息。   那一日,宝都一片热闹,到处张灯结彩,漫空彩花飘飘。   祭神大典,对于整个碧荒来说,都是一个盛大的节日。虽然如今,玄女殿的威望不如以往,再加上别有用心的有心人的煽动,外界乱象一片,到了节日的这一天,却是依旧繁华,宝都及其周边,人山人海。   众多美丽的候补玄女,身穿霓裳,在青芸宫主的带领下,穿过宝都,前往扶桑树女几台,祭祀神姬。过了今日,她们将被选定为正式的玄女,其中大部分人,将被分派到宝都周边的各个玄女庙,主持各种仪式,只有少数通过严格考核,被认定天分高绝的,会被留在这里,直接接受殿主和宫主的教导。   看着浩浩汤汤的队伍,宾清和宾宜兄弟两人,兴奋的到处乱跑。他们的姐姐宾雅雅本来要将他们强行送回去,然而他们离家出走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祭神大典,哪里肯就这样离开?   最终,宾雅雅拿这两个弟弟无法,也就只能让他们保证,祭神大典一结束就回去。   直接住进扶桑树内玉枢宫,享受东天玄女待遇的顾灵芊,就没有那么命好了,只因为,在这般重要的节日里,她居然还被师父逼着修炼,无法出门。   师父对她说:“不过就是一个小世界里的寻常节日罢了,以长生的眼界来看,这样的盛会,根本算不得什么,以仙道的眼光来看,更是不值一提。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供奉其他人说举办的节日,与你何干?”   顾灵芊嘀咕:“这个也不值一提,那个也微不足道,那还活着做什么……哎呀。”   宁采臣一个戒尺抽在她的屁股上……丫头,你的想法很危险!   他道:“长生本身就是一种福分,你能够活到一百岁,别人只能够活到五六十岁,你就比别人有福。你能够活到三百岁,别人只能够活到一百岁,那么,那人就算在凡人眼中是长寿,于你的眼中,也不过就是年少夭折。你要是能够活到一千岁,看百岁老者如鸟雀,你要是能够活到一万岁,看百岁老者如蝼蚁,等到你与天地同寿,所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对你而言就不再是祝福,只不过是既定的事实罢了。”   顾灵芊说:“哦……可是师父,修炼就修炼,为什么一定要这个姿势?”   此刻的她,双手前撑,趴跪在地上,裙子向后披起,遮掩着翘臀。她觉得师父也真是的,所谓的修炼,不是被他骑,就是像小狗狗一样趴跪在他的面前,这是什么修炼法门?   宁采臣淡淡的道:“修炼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心如坚石,姿势什么的重要吗?”   啪的一下,他一个戒尺打在小狗狗般跪伏的女徒弟的屁股上,道:“净心运气……气机空运……导玄灌元……从现在开始,你的神识波动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你自己好自为之。”   女徒弟脆生生的道:“是!师父!”   啪!屁股挨了一下。   女徒弟抗议:“师父,我只是回答了一下……”   啪!又挨一下。   女徒弟不敢再说话,趴跪在地,按着师父教过的法门,意守上丹田,气沉下丹田,过了一会儿,听到外头的热闹,忍不住又想着:“别人都在外头玩,我在这里辛辛苦苦的摆姿势……”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那天晚上,少女趴在姐姐的大腿上,嘤嘤的哭着。   顾灵萱坐在紫色的软塌上,小心翼翼的解开妹妹的裙子,帮她褪下袄裤,见那本是白白嫩嫩的屁股,被打得青一块肿一块,不由得个感叹道:“这下手还真是重啊!”   顾灵芊委屈地哽咽:“师父他是在虐待我,他一定就是在找借口虐待我,他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知道我有没有起杂念?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让人家摆出那样子的姿势,然后死命打我。”   顾灵萱道:“那么,他打你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乱起杂念?”   顾灵芊一下子不敢吭声。   顾灵萱轻轻拿起向青芸宫主讨来的药,为妹妹抹上:“看吧,你自己也无话可说吧?”   虽然她已经抹得很小心,妹妹还是时不时的,发出疼痛的轻哼。她道:“你师父既然愿意费心教你,你就该静下心来,诚心修炼才是,我知道你性情活泼,以往都是坐不住的,但仙道渺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师父这般对你,那也是为了你好……”   顾灵芊气道:“姐姐,他那样子打我,你怎么反帮他说话来着?上次你看到他骑我,还叫我离他远一点呢。”   顾灵萱笑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以前我虽然知道,宁先生是位高人,但还不知道,他竟然高到那……么厉害的地步。你没看到,这些日子里,殿主对他何等恭敬?那可是碧荒上最为圣洁的东天玄女啊,对待宁先生竟像是对待下凡的天尊、再生的父母一般。   “依我看来,莫说他只是打你屁股,又或是将你骑上一骑,就算真的将你捆绑滴蜡,那也是你的荣幸。”   顾灵芊叫道:“姐,你把你妹妹当什么了?他那样子对我,还是我的荣……哎呦!”一激动,屁股又痛了起来。   顾灵萱道:“那也就是宁先生,要是我的话,就你这样的性子,别说收作徒弟了,收作女奴我还嫌累赘。”   顾灵芊气道:“你、你……哎呦!”   顾灵萱在妹妹红肿的屁股上,轻轻的打了一下:“起来吧,早点睡去。”   顾灵芊嘀咕着:“这是什么姐姐啊?”   那一个晚上,顾灵芊在榻上,趴着睡不习惯,侧着睡屁股痛,竟是一夜难眠。   一大早,师父竟又在门外,将她叫了起来,无奈之下,顾灵芊只能在哀叹中,梳洗完毕,随着师父再一次的来到草地上。师父瞅了她一眼,道:“继续修炼吧!”   顾灵芊道:“哦!”弯下腰来,双手撑地,往前爬了一些,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小狗狗般的姿势,翘起臀儿。   宁采臣道:“今天就不用这种姿势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昨天这样子对你不太好,你放心,今天我也不会再打你屁股了。你就保持普通的正坐,坐在地上就好了。”   顾灵芊吓了一跳:“师、师父……其实徒……徒儿觉得这样子的姿势也蛮好的。”   宁采臣叱道:“你一个女孩子,摆出这种姿势,像什么样?给我坐好来!”   顾灵芊气得想骂人,昨天你让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儿家,摆着这种姿势一整天,还一直打我屁股,那时候你怎么就不觉得不对?现在你要我老老实实的坐在地上,人家屁股痛成这样,怎么坐啊?   宁采臣拿起戒尺,示威性的摆了几下。女徒弟无可奈何,收腹坐好,却原来,所谓正坐,实际上就是跪坐,屁股压在足踝上,正襟挺胸。至于坐在凳子上的“胡坐”,在这个世界里,完全就是不成体统的无礼行径,也就是出门在外,于客栈驿站打尖休息的权宜之法罢了。   一般来说,“正坐”是坐于席子上,此刻,宁采臣却是让她在草地上坐着,当然,这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女一坐,整个屁股跟针扎了一样,现在她终于明白过来了,昨天师父根本就是故意将她的屁股打成那样,今天再好心好意的让她坐着,来折磨她。   她尽可能的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眼汪汪:“师父,人家还是想像昨天那样子修炼。”   宁采臣义正辞严:“你又不是小狗,整天趴什么趴?你还趴上瘾了啊?”   顾灵芊气得好哭……这到底什么人啊?   宁采臣拿着戒尺,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敲了敲:“净心运气……气机空运……导玄灌元……从现在开始,你要是能够坚持一个时辰,神识不见任何波动,我就让你休息。你要是有一丝波动,就重新计时。”   屁股痛得厉害,在这样的痛楚中,想要保持心无波动,谈何容易?她越坐越痛,不要说坚持一个时辰,连一刻钟都无法坚持,偏偏她每一次生出杂念,师父都能立刻发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做到的,反正,哪怕她完全没动,就只是脑海中多起了一个念头,他就重新开始计算时间。   无奈之下,女徒弟也只能一边让气机自行运转,一边尝试着,将自己的身体不当成是自己的,痛就任它痛,酸就任它酸,似这般,不知不觉间,竟也慢慢的做到了心外无物,无我无识。   只是,即便她已经努力了,到了天黑,在一次漫长的入定之后,离师父所要求的一个时辰,也还是差了些许。“重新来过!”当师父那毫无情感,就像是在跟石头说话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的时候,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小声哀求:“师父,徒儿真的撑不住了。”   宁采臣看了看这个娇躯摇晃、随时都要昏倒的女徒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明天日出前来到这里,继续修炼。”转身负手而去。   顾灵芊摇摇摆摆的站了起来,却又扑的一下,栽在地上,无奈之下,只能手脚并用,往自己的屋子爬。好在玉枢宫中,也没有其他人看到。   到了晚上,顾灵萱再一次的,来为妹妹上药。“还真是辛苦啊!”看到妹妹屁股的肿痛不但未消,反而更加严重了,顾灵萱发出感叹。   顾灵芊气道:“师父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人家痛成那个样子,怎么能够在运转气机、导玄灌元的同时,保持心头空明,不起杂念?”   顾灵萱将药抹在妹妹的屁股上,又道:“不过宁先生不是说过吗?有一种修行法门,唤作苦行,专用于心性难定之人,让身体保持在疲惫与痛疼中,于痛楚与折磨中,寻求内心的安宁。”   顾灵芊趴在榻上,翘着臀儿,略略的抬起头:“不过今天好像确实是找到了一些感觉,因为实在太疼了,所以干脆就不将身体当成自己的,那个时候,感觉真的将意念抽了出来,明明体内气机还在运转,屁股也一直都在疼着,但感觉上,就像是在看别人似的看着自己。”   顾灵萱道:“看吧,所以说你就是欠揍,揍几下,就有感觉了。那后来为什么又没有坚持下去?”   顾灵芊道:“那个时候,虽然保持住了一阵子,但后来还是忍不住想着;‘我这般过了多久?有没有到师父说的一个时辰?’就是这么一动念,一下子又打回了原形。”   顾灵萱道:“那就是了,你心中依旧有在意的事,所以才会受到干扰。宁先生教你保持住一个时辰,你心中就惦记着时间,结果反而在即将完成之前,功亏一篑,你要是不在意,不计较,说不定反而成了。”   顾灵芊道:“可我觉得师父这修炼法门有问题,照着师父这种练法,就算真的成了仙道,那不也就是一个万年不死的老乌龟吗?” 第26章 被杀的杀手   听着妹妹的话,顾灵萱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就比如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为了一个玩具挣得头破血流,从大人的角度看去,岂不是可笑?又比如年轻时的争强好胜,一时意气之争,锒铛入狱,甚至是枉送性命,到得老来,回首往事,觉得那是何苦来着?我想着,你现在在意的,计较的,在你师父的眼中,可能都只是些孩子气的、不值一提的东西。而等你长生久视之后,也未必不是那般想。”   顾灵芊道:“但也有可能,我现在在意的、计较的,千年万年后,依旧在意,依旧计较。”   顾灵萱道:“所以说,你先活到千年万年之后,回过头来,才能知晓结论。古人云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你追求的是千年万年的从心所欲,还是一时半会的争强斗胜,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但是不管怎么想,一个十几岁甚至是几岁就死去的孩童,比起百岁寿终的老者,终究是不幸的,从仙道的角度来看,应当也是如此,既然有机会长生不老,又怎能轻易错过机缘,为一时执着,葬送了千年万年的未来?!”   顾灵芊嘀咕着:“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觉得,师父的活法不对,不过算了,我就先做到长生不老,在那之后,我就有千年万年的时间,来纠正他的想法,让他……嘻嘻嘻……哎呦,轻……轻一点。”   顾灵萱用沾上药的手指头,在她浑圆的美臀上轻轻的抹啊抹。   顾灵芊继续趴着:“姐姐,你今天用的药,好像跟昨天的不一样,抹上来后,清清凉凉的,感觉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顾灵萱笑着说:“是吗?那明天我让你师父多打你几下,我帮你多抹抹。”   顾灵芊嘀咕着:“你跟师父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顾灵萱道:“是是是,只有你一个是好人……快睡吧!”小心的帮妹妹盖上毯子。   顾灵芊本来就又困又乏,很快的就睡了过去。等她睡着后,顾灵萱起身,吹灭紫檀木方桌上的蜡烛,来到外头,只见一人立在庭中,她上前福身道:“宁先生。”   庭中那人道:“她怎么样?”   顾灵萱笑着说:“多亏了先生特意调制的灵药,妹妹看起来好多了。”   “这样啊!”宁采臣道,“明天凌晨,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顾灵萱道:“先生只管吩咐就是。”   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顾灵芊匆匆起来。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药真的有效果,屁股上的疼痛真的减轻了不少。随便梳洗了一下,出了屋子,来到外头。   扶桑树上的星果,都已经化作星辰流向了西方,不过玉枢宫中并不幽暗。周围闪烁着发出各色冷光的奇花异草,高处还悬挂着,也不知道是有什么草编织出来的发光符文。   来到了修炼的地点,意外的是,不但在这里看到了师父,居然还看到姐姐。   顾灵芊讶道:“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宁采臣手持戒尺,朝地上指了一指,顾灵萱一脸无奈的样子,双手撑地,趴跪着,翘起臀儿。宁采臣看向顾灵芊,道:“从现在开始,你静心修炼,神识波动一次,我就打你姐姐的屁股一百下。”   顾灵芊气道:“我修我的,关我姐姐什么事?”   宁采臣道:“既然这样,我打我的,和你也不相干。”拿起戒尺,就要往趴在地上的美女抽。   顾灵芊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心中下定决心,绝不让姐姐替自己挨打。   于是正坐于地,意守丹田,这一刻的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多加争辩,她运转气机,导玄纳元,同时寻找着昨日的感觉,将自身的意念,提到一个俯视自身的高度。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一刻,她的心念虽然没有任何的波动,周围的一切情景,却全都映入了她的心头。她的神念,就像是一面古井无波、却又无不包容的镜子,明明闭着眼睛,明明心无杂念,周围的一草一木,甚至是光线的丁点变化,全都被她无比清晰的掌握着。   外景尽化内景,体内的气息,仿佛与天地融成了一体,道法自然,不需要她的任何动念,便自然而然地完美运转着。她看到姐姐扭过头来,惊讶而又微笑的表情,看到师父负着手,戒尺放在身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往,她被外头的各种现象所干扰,无法静下心来,现在,她静下了心,外头的一切却都被她清楚的“看”着。身似冰晶,心如明镜,她的身、心、意三昧,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平衡。   她看到师父对着姐姐说话,姐姐起身,错愕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师父往正坐于地的她看了一眼:“她已经做到了。”   这种感觉,无比的微妙,她不动、不思、不想,心无杂念,空空寂寂,偏偏又观想着身边的一切,这种情况,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大概也只有“空灵”二字,能够勉强表达。   天色慢慢的亮了,太阳挂在了扶桑树的枝头,阳光铺洒在玉枢宫的草地上,那一株株带着清香的小草,苍翠欲滴。过了一会儿,连本该在她身边监督到她来的师父,也离开了,没有再管她。   她就这般,修炼了一整日,到了晚上,太阳从西边落下,最后一缕阳光从她的身上离去的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睛。她站起身来,自行运转了一整天的丹霞之气,自动发散,她身和霞光,飘然而去。   顾灵芊在玉枢宫里,又修炼了两天。这两天里,她也没有怎么见到师父,只知道师父似乎是在帮着殿主,修改玄女殿中,对候补玄女的考核标准。   那天傍晚,她与姐姐一同出了玉枢宫,到宝都游玩。自从来到树域后,大部分的时间里,她都被师父逼着修炼,对于宝都,实际上也就是在第一天时,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下,此刻师父暂时放过了她,不再抓她修炼,她自然也就乐得清闲。   日头还未落下,两边的店铺人来人往。顾灵萱走在路上,从袖中取出书信,道:“我给家里人写了信,将你在这里的事告知他们,爹娘也回了信来。”   顾灵芊道:“这个真的不是我的错,那个时候,师父说什么‘九星伏吟’,我要是在家里不出门,姐姐你就会出事,鬼知道他是不是在骗我。”   顾灵萱道:“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有小妹你在,我先后两次,都差点遭到天鬼毒手。第一次时,就是因为接到了家里派人追来的书信,在路上多停留了半日,才没有像那个村子里的村民一般,被天鬼抓去。”   顾灵芊嘀咕:“说不定只是巧合罢了。”   顾灵萱忍不住笑道:“小妹你还是这般,心里对你师父已经是服气了,嘴上却还是不服。”   顾灵芊红着脸:“本……本来就不服。”   姐妹两人从一处石桥穿过,地面嵌着一块块方形的石头,桥下是远处胡泊引来的流水,水面在阳光下闪动着金色的粼光。高处的扶桑树那纵横交错的树枝,那一朵朵的扶桑树,在吸收了一整天的日光后,开始化作清气,即将上升,形成这一晚的群星。   前方的街道,有马车停在路边装卸着箱子,有人在店铺们前与店家讨价还价。斜斜的夕阳,将晕黄的光线覆在那一座座屋顶上,倒下的屋影让半条街陷入幽暗。   她们下了石桥,走在街面。顾灵萱道:“小妹,你有没有想过……”   嘭,马车上的一个大箱子没有绑好,倒了下来,往她们这边滚了两滚。紧跟着就是一声炸响,木箱裂开,一道寒光朝着她们冲出,下一刻,剑光一闪,血水溅出。   顾灵萱吃惊看去,裂开的木箱内,一个瘦小的男子额头洞开一线,身体颤了两下,不再动弹。她的身边却是剑光乱闪。   顾灵芊一指点去,一道无形剑气杀死木箱里陡然冲出的杀手,再拍后脑,飞剑从泥丸宫飞出,刷刷刷的窜。一个大汉持刀从高处跳下,刀锋高举,还没有斩下就被她割断了咽喉。   马车后冲出两人,才刚刚拔出他们身藏的兵刃,剑光往横里一晃,他们同时倒下。店门口谈价的几人,暗中避开她的视线,同时冲来。然则,这一刻的她,心如明镜,不视而视。这些人虽然都是最顶尖的杀手,易容假扮,潜踪匿迹,无所不精,但只要锋芒稍一外露,就被她完全的把握住。   而飞剑之快,竟使得这些人的一身本领,根本来不及用出。   剑光一闪,突然往地底钻去,扑的一声,脚下的石地轻轻的震了一震,有血水从石块与石块之间的缝隙溢出。嗖,飞剑破开地面,一闪过后,奔跑的人群中,有人倒下,手中握着一只还未发射的钢弩。   几乎就是短短的几个瞬间,顾灵芊就连杀了十几人,另一边,守护宝都的玄殿护卫也赶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们护住。顾灵芊见姐姐已经安全了,飞剑一收,继续倾听着远方动静,忽的冷笑,剑光一纵,犹如长虹,从成排的屋顶上,犹如闪电般飞掠而去。   远处的巷子里,有一名男子奔跑着。他转了几个弯,飞奔到数里之外,另有一人等在那里,问道:“怎么样?”   那人道:“全都被杀了!”   等待者吃惊道:“全部?他们可是碧荒上最可怕的杀手,以往从来没有失手过。”   那人道:“那丫头实在太厉害,他们竟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等待者震动、惊骇,难以置信的样子。碧荒上最出色的杀手团,精心设计的埋伏,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刚一动作,就全都被杀。这种事怎么可能?   这可是全方位的埋伏,高处屋顶上的,周围人群中的,甚至还有隐藏在地底下的。就算那丫头三头六臂,怕是也不可能在那瞬间,将他们全都看穿,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却哪里知道,他们口中的“那丫头”,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经过这几日的修炼,已能做到神念如镜,纯武道者的刺杀,哪里能够逃得过她的动念?   仙道中人的强大,绝不是表现在其武力又或者是术法,更在于那知灾避劫、于凡人眼中神鬼莫测的手段,而顾灵芊,不管怎么说,也已经是踏足仙道的修仙之人。   那人道:“刺杀失败,相信很快,玄女殿一方就会全城搜捕,我们快走……”   “你们走得了么?”忽的一声娇笑传来。   这声娇笑,清脆悦耳,两人大骇之下,回过头来,只见他们刚刚才提及的“那丫头”,不知何时,竟已坐在了旁边的殿顶上。她身穿绯红彩裙,宝剑横放于腿上,裙袂飘飘。   她的声音,犹如黄鹂,却是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尤其是那赶来之人,更是脸色苍白。适才那群杀手团袭击这少女和她的姐姐时,他只是在远处的街头,于慌乱的人群中偷窥着,刺杀一失败,他马上就进入无人的巷子,往这边飞奔。   他无法明白,这丫头为什么能够觉察并且追上他?   两人想逃,却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会被找到,逃跑根本没有意义。至于动手,那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少女从屋顶跳下,随手一招,宝剑飞起,插在她的背后。她往这两人走去:“你们最好自己交待,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免得本姑娘动手。”   那两人彼此对望,不知如何是好,忽的,暗处有什么东西扔出。顾灵芊反应极快,盯着那物,见落在她与这两人之间的,乃是一个黑色的小球。这是什么?她心中疑惑。   轰,那小球忽的炸了开来,火光爆开的那一瞬间,顾灵芊已向后跳起,一个细胸巧翻云,落回玉瓦之上,那爆裂的火焰,狂卷着将那两人扯入,撕得粉身碎骨,周围地面焦黑,一座石狮崩裂开来,黑烟涌起,满地狼藉。   顾灵芊立在屋顶,感受着周围的震动,她以袖遮面,看着冲起的黑风,退了一步。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球体,产生的爆炸,竟然这般的惊人,她心中惊讶,想着:“这是什么东西?” 第27章 剑芷心兰:欠打!   护卫长郁虎带人赶到,仔细调查着周围,然而那两人已被炸得粉身碎骨,炸他们的人,也早就逃得无影无踪,根本查不出什么名堂来。   郁虎看着地面,满地的焦黑,方砖铺成的石地,上面一层几乎成了齑粉,一丈外的石墙龟裂开来,与被炸的两人相隔半丈多的石狮,裂成一块块。   郁虎暗自心惊:“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这样的杀伤?再厉害的高手,恐怕都禁不起这样子的一炸。”   青芸宫主也带人赶到,朝郁虎询问过后,想了想,向顾灵芊说道:“要不,将令师请来,让他看看?”   过了一会儿,宁采臣跟着女徒弟来到这里,他负手踱步,在周围转了一圈,又从地上捡起一块裂开的硬壳,道:“有趣!有趣!”   青芸宫主问道:“宁先生,这是什么?”   宁采臣道:“一种再粗浅不过的法宝,混杂了雷气和魔气,关键是,这种魔气较为特殊,是以独特的手法提炼而成。这种提炼魔气的手法,虽然不足为奇,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碧荒这种地方。”   青芸宫主睁大眼睛:“宁先生,你的意思是……有碧荒之外的敌人?”   宁采臣笑了一笑:“有,是肯定有的!不过整个碧荒,处在以扶桑树为核心的大阵的保护下,魔气深浓的人,绝没有那么容易进来,不过无形无相的阴魔,混进来一两个,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碧荒上真正的危机,并不是这个。”   那日中午,宁采臣与玄女殿殿主、素鹤宫主、青芸宫主在玉枢殿中说话。他看着玄女殿殿主问:“上次听殿主提及,玄女殿一共有三位宫主,另外一位丹芜宫主外出调查,至今未归,殿主可否告知,她在调查什么?”   玄女殿殿主道:“不瞒先生,我曾按着神姬传承下来的方法,进行推算,发觉这片天地间包含的灵气,逐年减少。按照殿中典籍记载,扶桑树散出灵气,灵气升华成群星,流向西方的过程中,形成守护苍穹的星阵,再坠入坠星海,由坠星海回归大地,再由扶桑树吸收,形成一个终而复始的循环,虽然典籍上还说,每一个世界都有成、败、坏、空的过程,但这个世界吗似乎不应该这么快就走向衰败。   “是以,我怀疑在坠星海那一边,有什么异常之处,所以让丹芜妹妹带人前去查看,按理说,她应该在祭神大典前回归玄女殿,但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意外,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甚至一点消息都无。”   宁采臣道:“这个世界,起源于玉皇朝七公主带入九幽地狱的那颗菩提果,菩提果又称世界果、世界花,是三界十方中的无上至宝,一颗小小的果实,就能够自分阴阳,进而成长成一整个世界。这个世界虽然位于九幽之中,环境恶劣,但有七公主的法阵守护,的确是没有这么快就进入衰败,你的猜测,是有理由。”   又道:“罢了,此处的青灵大阵,我已修复完毕,接下来,我也没有什么事,我就带我徒儿,帮你们到坠星海那边去看看吧。”   玄女殿殿主大喜过望,领着两位宫主,一同下拜。宁采臣摆了摆手,让她们不用客气,毕竟对他来说,自己身在九幽之中,碧荒要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对他也没有好处。   到了晚上,顾灵芊住的卧室里,姐姐为她整理着包裹。出门在外换洗的衣裳,用于野地中应急的干粮等等,都被她放入内中。   顾灵萱道:“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一些,不要乱来,不要胡闹,有什么事儿,都听你师父的。出门不比在家,尤其江湖险恶,处处危机,宁先生见多识广,你可不要仗着性子跟他作对,由着你自己的脾气来,到那时,可就害了自己。”   顾灵芊道:“可是姐姐,你叫我什么都听他的,但万一他三更半夜的,要我去他房间呢?”   顾灵萱道:“那你就去啊!”   顾灵芊道:“他要我在他的房间脱衣服呢?”   顾灵萱道:“那你就脱啊!”   顾灵芊道:“脱完之后再上他的榻……”   顾灵萱道:“那你就上啊。”   顾灵芊气道:“姐,你是我姐吗?”   顾灵萱道:“且不说,宁先生会不会那样子做,他要是那样子做了,姐姐反倒放心了。我怕的是,人家都没有叫你去他房间,没有叫你脱,没有教你上,你自己就去了、脱了、上了,反叫人家看轻了。”   顾灵芊心虚:“姐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妹妹我好歹也是一个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心灵纯洁的侯门郡主,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顾灵萱笑着说:“是!是!不过你要记得,宁可失了颜面,叫人看轻,也好过又傲又娇,误了终身。他要是真的一直都不主动的话,那你就自己主动一些,终生幸福比一时颜面重要。”   顾灵芊撒娇:“姐姐……你到底在瞎说什么啊?”脸红红地扭捏着。   那一晚,姐妹两人睡在一起,夜里说了许多的悄悄话。到了黎明,顾灵芊随着师父离开了玉枢宫,顾灵萱目送着他们。   前些日子,宁采臣时不时的骑着女徒弟,本就是为了磨砺她的心性、消磨她的傲气。现在,女徒弟在这方面已经有了不错的进展,他也就没有再骑她,而是乘上了玄女殿殿主赠送的一匹骏马,离开了宝都。   骏马在原野上跑得飞快,女徒弟御着剑光,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   就这般,飞了许久,女徒弟叫道:“师父,你这样子实在太慢,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树域啊?”   宁采臣道:“急什么?”   女徒弟道:“可是,师父,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教了我御剑之法,你自己却不会?”   宁采臣道:“打架斗殴这种事,不是有你这个做徒弟的?需要我自己上,那我还收你做什么?”实际上不是不会,而是不能用,我要是用了,你就第一个遭殃,然后……唔,这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体内的下尸毒龙,失去了造化八重楼的压制,逐渐开始驿动了?   静心……静心……   女徒弟道:“师父啊,这马实在是跑得太慢了,还是我来背你吧?”飞在师父面前,翘起臀儿,想要让师父换马。   宁采臣绷着脸:“你是被骑上瘾了么?一天不被骑就不舒服么?我自己有马,骑你做什么?”   女徒弟回过头来,奇怪的看了师父一眼,心中想着:“怪了,以前师父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的,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现在不过就是叫他骑我,又不是没有骑过,他把脸绷成这样子做什么?”   毕竟是一个女儿家,师父不肯骑她,总不能一直求着师父骑。就这般,随着师父飞了许久,到了傍晚,干脆自己也落在马上,侧身坐在师父的身后,搂着师父的腰来。   烈马向前,疾风卷起她的秀发,发丝随风飞舞。西方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们的身上,风吹动着野草,刮起一道道弧形的光条,他们就在那淡黄色的光芒下,越过一条条光弧,奔向远方。   一路上,宁采臣继续指点着女徒弟修仙之法,他自己也再一次的坚定道心,以免自误误人。   宁采臣心知,这些日子里,他不敢再骑女徒弟,与其说是洁身自爱,不如说是心志不坚。欢喜禅修炼到上乘,收下女徒弟、女信徒,令她们来色诱自己,自己视她们如红粉骷髅,色空双运,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他修炼的虽然是欢喜禅,但不行邪道,只将所有邪念锁入下尸。如今下尸失了压制,反过来影响了他。不过,毕竟是三百多年的清修,他很快的,就再一次的约束自身,回复心头空明。   “师父,我们到底是去哪里?”那一日,顾灵芊载着再一次骑到她背上的师父,飞在空中,她看着下方飞退的山岭,出声询问。   宁采臣答道:“陀河北岸,金寿城!”   顾灵芊讶道:“金寿城?那不是天衡公的地盘吗?”   宁采臣道:“没错,我们先去那里!”   他在心中忖道:“树域内天鬼袭宫的那一晚,天衡公聚众闹事,意图闯入扶桑树,干扰东天玄女。天衡公另有所图,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但那个时候,东天玄女要是没有能够守住扶桑树,苍穹破碎,天鬼入侵,这一整个天地都会崩溃,所有人都难逃天鬼毒手。天衡公真的清楚这一点吗?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天衡公有家族,有势力,掌握着陀河两岸众多城池,野心勃勃,唯一的遗憾,就是年岁已老,对于天鬼的真相,他应该是真的不知情,否则也不会做出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这般一推敲,那必然是有人误导了他。而误导他的人,并不介意这一整个天地的毁灭。既然我打算去坠星海看看,那不妨顺路绕道陀河,看看再说。”   过了几日,他们来到陀河,这一带景象繁华,到处都是人烟,宁采臣也就没有再去骑他的女徒弟。他们租了一艘小船,顺流而下,一路来到了金寿城。   那日夜里,金寿城中剑光一闪,顾灵芊背着师父落下。城中一片安静,巡逻的兵士来来去去,他们来到了一座宫墙外,抬起头来,见城墙高达近十丈,城内又竖着座座箭塔。   顾灵芊道:“师父,就这样冲进去抓人的话,恐怕要杀不少人。”   宁采臣道:“无妨,你随我来!”   他绕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无人的高楼。女徒弟背着他,跳了上去。   这处高楼,位于一个大户人家的后园,用于闲暇时的赏花与观星,高处阁中,四面透风,内置香案。下方花园里的清香,在月光下发散,溢了过来。   宁采臣让女徒弟打开包裹,取出他前两日于途中买来的朱砂、符纸、笔墨。女徒弟乖巧的为他磨好朱砂,跪坐在桌旁,双手撑着脸蛋,看着笔沾朱砂在符纸上画啊画的师父。   宁采臣画了一会,扭头看去,见她娇美如花,眸如星辰,瞅着他的脸看个不停,脸红红,美滋滋。他没好气的问:“你在做什么?”   女徒弟吓了一跳的样子:“没没没……没想做什么啊!人家才没想做!”   宁采臣道:“哦。”继续画符。   女徒弟双手放下,叠在桌上,娇躯前挺,对襟间包裹玉房的抹胸压着她自己的手臂,过了一会她小声的问:“师父,你说的做,和我说的做,是一回事吗?”   啊?宁采臣哼了一声,道:“你的屁股是不是又痒了,欠打?”   女徒弟双手向后,自己抚着臀儿,嘟着粉嫩嘴唇,瞅着他看。   怎么感觉她是真的痒了?   宁采臣画好符箓,站了起来,来到阳台处,对着远处宫城。女徒弟心领神会,运转丹霞之气,一口气喷在符箓上,宁采臣随手一掷,符纸飞起,在空中无风自燃。   水气从天地间汇集而来,化作雾气,往宫城涌去,遮星蔽月。宁采臣道:“去吧!”   顾灵芊应了一声,娇躯一纵,剑光闪过,跃空而去。城墙上,有人探出头来,在迷茫的雾气中东张西望,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他回过头来,朝着瞭望台内捞面吃的同伴说道:“什么鬼天气,一下子好大的雾!”   顾灵芊从两座箭塔间落下,飞蛇般往前窜动,她目光锐利,如此白茫茫的雾气,也遮挡不住她的视线。这里虽然是王侯的宫城,但她自己也是侯府郡主,错综复杂的建筑,并不能够难到她,她飞过园林,越过高墙,进入深处。   忽的,她紧贴于一处园门之后,悄然探头。内中华丽的楼阁前,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快去叫人来,这雾怕是不对。”   紧跟着是一名侍女的声音:“姑娘,有什么不对?”   那女子道:“刚才还是月朗星繁,在这样的春末夏初之际,怎么可能突然就生起这么大的迷雾?这必是有人施展妖法,快去将示警的钟声敲响,让大家戒备起来……”   那女子还没有说完,暗处剑光一闪,顾灵芊凌空向她抓去…… 第28章 剑芷心兰:星虹!   那女子,正是天衡公的曾孙女儿赵芸竹,她为人机警,半夜无由的,雾气森浓,她本来就心生警觉,剑光呼啸而来的那一瞬间,她向后一闪,鬼魅般的躲了开来。   顾灵芊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子出其不意,竟然会被她闪过。飞剑一起,直击赵芸竹右肩。   顾灵芊的飞剑,唤作柔水剑,原本师父取的名字是“致柔”,她自己想的名字是“戏水”。不过师父说,好端端的一只飞剑,取“交颈鸳鸯戏水”之意,像什么样?   于是她就改成了柔水,从师父给的名字里取了一个“柔”字,从自己想的名字里取一个“水”字,这支剑,就像是她和师父的结晶一样……好害羞!   柔水剑点向赵芸竹肩膀,嘭的一声,赵芸竹一甩手,黑气如同鸡爪一般冲出,挡了飞剑一下,赵芸竹自身带着诡异的阴影,翻墙而逃。   顾灵芊一剑击碎黑色毒爪,腥臭扑鼻,她心中暗自诧异:“这女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名门千金,原本的东天玄女候选之一,她这一抓,怎的如此阴毒怪异,邪气逼人?”   “有刺客!有刺客!”墙的另一边,传来赵芸竹的呼叫声。   顾灵芊自然不惧,嗖的一声,同样越过了墙,紧缀着一路呼救逃的赵芸竹。这里原本就是宫城,高手颇多,寒光一闪,一把关刀沿着直线,破空斩来,咣,精光震响,手持关刀的大汉踉跄后退。   那大汉大吃一惊,他的关刀重达六十多斤,加上他的天生神力,一刀劈下,直如山岳压顶,谁知这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丫头,竟然随手一剑,就挡了下来,反使得他手臂发麻,被迫后退。   更多的人包围过来,有几只飞刀,在昏暗中飞入。顾灵芊心如明镜,叮叮当当,截住了四柄飞刀,前方又有剑光,卷起繁星般的剑花,朝她扑卷,她随手一剑,剑光闪了两闪,用剑者发出闷哼,手臂中剑后退。   顾灵芊不愿在这里杀人,娇躯一动,没入雾中。周围人虽多,但雾太大,他们无法看个真切,自也无法将她包围。迷雾中,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闷响,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赵芸竹试图退向安全之处,杀气却是不断涌来,她心慌意乱,退至巷尾,咣咣当当,兵刃的落地声,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刷,剑光再闪,点向她腿部,想要先将她击瘸。   赵芸竹手一伸,抓住身边一名护卫,嘭,那护卫身体爆开,血水一闪,剑光再一次的被截下。她回身一拍,手中的血拍在了石墙上,身躯奇诡的闪了闪,穿墙而过。   顾灵芊身躯呈一线笔直,追了过来,落在地上,剑光在身周缭绕。她看向满地的血水,那名被赵芸竹抓死的护卫头颅开裂,尸体破碎,方死未久,就散出刺鼻的恶臭。再抬头,石墙上的血迹,是五根竹竿呈扇形散开般的手掌印,怪异莫名。   “这女人果然有问题!”她将身一纵,飞在高处,追向赵芸竹。赵芸竹心知不是她的对手,没命飞逃。   在顾灵芊的眼中,赵芸竹的身影拖曳着暗红色的残影,以她的御剑之术,一时间,竟然也难以追上。   此刻,雾气消散了许多,两侧箭塔的弓箭手,向她射出箭矢。顾灵芊时快时慢,左右斜飞,不让自己被弓箭射着。   这一路上,虽然有许多人阻截,却都拿她无法。顾灵芊追着赵芸竹,见前方有一座小山,正面是一个两翼张开的拱门,赵芸竹冲入门中,她追了上去。   她的身体和着丹霞之气,与斜斜向上的石阶平行。追至山腰,只听赵芸竹发出尖叫声:“太爷爷,救我!”   刷,剑光冲向赵芸竹,前方洞口,有刀光在狂怒中冲出:“又是你这臭丫头!”   顾灵芊并不傻,早就猜到赵芸竹必然是来向她的曾祖父求救。赵家地盘广大,实力雄厚,又集结了不少兵马。但顾灵芊既已潜入宫城,即便已经有人赶去调兵遣将,这个时候,也是什么都来不及做了,赵芸竹想要依靠城中兵将,自然是妄想。   顾灵芊真正诧异的,还是赵芸竹竟然能够在她的御剑术下,一路逃到这里。   顾灵芊虽然不惧,但天衡公毕竟是碧荒上成名近百年的高手,一刀劈下,炎热逼人,挟带着无限怒气的刀锋,卷荡出蓬勃的杀意。天衡公的刀法既快且厉,狠辣无常。   天衡公的金刀,卷起泼水般的狂潮,一波又一波,刀气卷起滔天的巨浪。顾灵芊在狂卷的刀光下,踏着玄妙的步伐,剑光灵巧,如同林中之雀,穿针击隙,来去如风。   狂怒中的天衡公一声大喝,天空、地面,有雷光被他引动,数道雷光凝聚于刀锋,随着他的劈砍,上下直劈,左右横扫,他年已百岁却依旧魁梧的身躯,在闪耀的电光中,犹如山柱。   顾灵芊学的虽然是师父所传的,号称碧荒无敌的剑法,但并没有什么杀招。若是以前,单是天衡公那骇人的惊人气势,就足以将她吓到。   然则此刻,她神念无波,内外澄净,心无杂念,外景内现。   她的脚步,在一尺方圆的小范围里,踏着碎步,飞剑时而收缩如小圈,时而爆发如长虹,只寻着那惊天骇地的雷刀的空隙,刷刷刷刷,不断反击,以天衡公之能,竟被她迫得接连后退。   初始时,天衡公的刀锋如狂雷霹雳,天地变色,顾灵芊的剑光似山林鸟雀,写意跳动。没过多久,那剑光不断的暴涨,如同天上皓月,银辉遍布,一步一步退却的刀光,则逐渐变成了被罩住的烛火,左突右支,焰光反越来越弱。   天衡公怒不可遏,他百年修为,天下闻名,在树域被这丫头当着众人的面,一剑逼退,已经是分外难看。   他回到家中,闭关修炼,想要再次突破,更上重楼,谁知这丫头竟是公然欺负到他的家中来,且追着他的曾孙女儿要杀。他厉声暴喝,竟是不顾一切。   在他身上,隐约间有黑气溢出。他的皮肤,裂开了道道血口,刀光也变得像鲜血一般,凶残暴戾,魔气汩汩。   在他身后,赵芸竹抬起左手,扑的一声,手掌爆开,血水冲出,洒了本就皮肤破裂的曾祖父一身。天衡公怒吼,刷,斩下的一刀,犹如天柱倒塌,竟是使得顾灵芊找不到丝毫空隙,被迫后翻。   局势再一次颠反过来,顾灵芊剑光缭绕,劈天盖地的血刀,压得她喘不过气。这老头的实力,一下子竟变得更加强大,且带着疯狂的可怖气息,凶焰滔天,不可一世。   “臭丫头!”天衡公的喝声,犹如暴走的雷霆,“今日老夫就要让你死在这里。”   刷,劈下的血刀,将地面斩出裂口。噼噼啪啪,纵横交错的刀痕,让坚硬的地面,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满目疮痍。   在前往树域前,天衡公于江湖上消失了快十年,这十年间,他一直都在闭关修炼。他自觉武功高强,即便不是天下无敌,也是少有敌手,奈何年寿有限,百年高龄,时常觉得时间紧迫,天年将尽,心中不甘。   在闭关的那十年中,他时常出现幻听,在那独处的时间里,总有声音告诉他,只要抛开一切,放开身心,就能够再上层楼,超越古今。天衡公常年修炼,虽然不知道这声音的来由,却也知道,这种不可知的蛊惑,绝非好事,是以诚心向刀,心外无物。   直至祭神大典前,曾孙女儿前来寻他,说扶桑树玄女殿,藏有长生之法。   对寿命的嗟叹,对死亡的恐惧,原本就是天衡公的心魔,既听到有长生之法,心动之下,立时出关,前往扶桑树,意图寻机生事,夺取扶桑树,却不料,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就让他当众栽了。   百年功力,竟被一个初出茅庐、以往在江湖上全无名气的小丫头逼退,这让他分外的挂不住脸,一回家中就再次闭关练刀,但一来,他也知道自己寿年将尽,恐怕是等不到再次出关的机会,二来,就算他功力再长,刀法精进,那丫头难道又会停步不前?   此女恐怖如斯,乳臭未干的年龄,就抵得他百年苦修,再给她几年时间,那还得了?   一想到,原本在碧荒上号称高手、纵死也令人崇敬的自己,经树域一场挫败,日后难免遭人嘲笑,百年之后,人们谈论到他,只会是某个天才少女江湖路上试剑的踏脚石,他就心有不甘,既恨且怒。   那个声音,更是在他的耳边、他的脑中、他的心头,时时嘲讽,夜夜讥刺。他越是闭关独处,幻象越多,越是压制自己,就越是抓狂。原本还在努力地压制那股躁动,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还杀上门来,当着他的面,要抓他曾孙女儿,全然视他如无物。   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声怒吼,气血翻腾,内心的膨胀,导致了血脉的逆流,轰然之间,他只觉精力大盛,犹如年轻了数十岁,热血澎湃。   他看到了,未来路上那个纵横天下,称霸寰宇的自己,他大笑,他激昂,早知如此,何必压抑?他只觉天上天下,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踩在脚下,至于眼前的这个小小丫头,不过就是即将被他踩成齑粉的蝗虫罢了。   顾灵芊感受到了,这老头忽如其来的,可怖的凶气,犹如换了一个人般,那爆裂的刀法,那凶猛的焰气,就像是添了油的柴火,一下子变得汹涌。   顾灵芊睁眼无视,耳闻不觉,只是守住镜一般纯净透明的神念,身周的一切,全都映射在她的心头。她的意念,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居高临下的观察着自己,审视着自己,这使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发挥到最为完美的地步。   熔岩般浩浩荡荡的刀光,铺天盖地地卷来,她心头空灵,剑法空灵,飞剑来去的轨迹,细微奥妙,玄之又玄,虚实难辨,不可捉摸,在那疯狂的气浪中,犹如羚羊挂角,谨守住自身不败。   山门处,宫城中的护卫也都追了上来,他们看着战斗中的一老一少,尽皆惊骇,不敢上前。   在他们的眼中,老家主满身是血,血气冲霄,滔天的凶气,直令他们头皮发麻。刀光裹着雷霆和烈火,遮住了天,蔽住了月,让他们睁不开眼,他们惶惶后退,惊骇莫名,在他们的意象之中,老家主变得山一般巨大,浑身上下透着癫狂。   与老家主战在一起的小姑娘,身穿妃红色精美襦裙,腰系彩绦,剑光犹如明月,她自身则如月中仙子,在熔岩般的刀光下,丝毫不乱,予人一种安定而又晶莹的玄妙气息。   没有人能够明白,为什么她看上去如此柔弱,如此娇小,竟然能够在老家主海啸般的攻击下,稳住阵脚,但她就是守住了,稳住了。有人低声问道:“这小姑娘到底是谁?”有人回答:“难道,她就是顾灵芊?”有人惊讶:“她就是在扶桑树下逼退老公爷的那个丫头?这么小?”   不够!不够!天衡公再次暴喝,刀光一闪,在人群中划出黑色的刀光,血水暴起,那一条条血柱往他涌来。   其他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疯了般的老家主,连自己人都杀,屁滚尿流的惊骇奔逃。   十几人身首异处,十几道血光腾起,涌向了天衡公,天衡公虎躯暴涨,双目犹如血色的牛睛,一张大脸狰狞丑陋,满身血纹诡异莫名。血刀一卷,卷起滔天的血浪,血流满地,凶气冲霄。   “丫头,再接我这一刀!”他的怒哼声,震动着整个宫城,山摇地动,人心惶惶。   涡流般卷动的血刀,震裂天空,惊得星辰碎散。一刀之威,熏天赫地,此正是天衡府千年武学传承中,虽有推演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练成过的至极之刀——“绝霸焚天碎空刀”。   眼看着,狂刀之下的小小娇躯,即将粉身碎骨、香消玉殒,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声娇叱:“谁怕你来着?!”   飞剑再起,一剑星虹—— 第29章 剑芷心兰:血蛊!   天衡公的这一刀,已经超越了凡人练气的极限,顾灵芊就算修炼了师父教她的绝妙剑法,也绝对挡不住这震动山岳的杀招。   尽管如此,她心如明镜。师父教她的,本就只是仙家御剑的基础,无招无式,却又包含了各种变化。眼看着天衡公凶猛如龙的血刀劈下,普通的招式已经无法应对,她剑光一闪,逆着刀光,由点至线,由线至面。   她虽然没有练过刀法,但天衡公的这一杀招,竟是被她把握得清清楚楚。她逆杀招而动,自创绝学,一点虹光犹如从虚空破入现实位面的流星,将刀光拉出缺口,再如同午夜兰花般,陡然绽放。   绝妙剑法第一式——剑芷星兰!   轰然间,剑啸乍响,闪现出万紫千红,刀光碎散,那一剑击碎了狂暴的血刀,击入了刚猛的劲气,刷的一下,犹如倒卷而上的星瀑,天衡公虎躯爆裂,扑扑扑的,血水乱溅。   却有一点黑影,从他的身体溢出,往夜空飞遁而去。   那是什么?顾灵芊追之不及,微微错愕,又看到赵芸竹在惊骇中转身奔逃,于是纵身而起,一剑击向赵芸竹后肩。   眼看着无法逃脱,赵芸竹猛然转身,反朝着柔水剑撞去,嗤,柔水剑刺入她的胸脯。顾灵芊的本意,是要将她击伤后擒下,没想到她反而自己寻死,自是来不及收剑,定睛再看,见血水往赵芸竹后心爆开,又是一道血光,化作弧形,遁空而去,一闪之后,就不见踪影。   到底是什么鬼?她心中诧异,又听到周围大队人马杀来,不想在这里多待,飞剑一收,纵起剑光,跃空飞走。   等到赵家的人调兵遣将,赶了过来,但见天衡公满身剑孔,一身是血,赵芸竹酥胸中剑,血流满地,两人都已经死去,连血水都开始变得冰冷。他们大骇之下,也只能一边收拾尸体,一边发出通告,全城搜捕凶手,自然是搜不到的。   顾灵芊飞出宫城,先到阁楼接了师父,再飞出城,落在一处山头。   东方流来的繁星,布满了夜空,星光璀璨,月光皎洁。周围的野草散出清新的味道,铺出一片银白。顾灵芊正坐在草地上,喝着用竹筒打来的水,润了润嗓子,定了定神,然后将那一整个经过,都告诉了师父。   “原来如此!”宁采臣坐在她的对面,淡淡的道,“我明白了!”   顾灵芊好奇的问:“师父,你明白什么了?”   宁采臣道:“有一种外魔,唤作血蛊,属于阴魔中的一种!阴魔本身无形无相,这血蛊也是如此,必须要寄居在血肉之躯上,才能够行邪作祟。被它们寄居者,自身多半心有魔念,迷失本我,或是被它们的蛊惑乱了心神,或是被它们在心头制造出来的幻象迷了神智。这种血蛊,本身并不强大,会的不过是些血遁之术,心志坚定的,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它们也无可奈何,心志不坚者,哪怕再高再强的功力,也有可能为它们所趁。”   继续道:“天衡公的修为,在练气中好歹也算是了得,本来不应该那么容易被血蛊侵蚀,估计是他从树域归来后,心魔重重,最终被血蛊附体,失了神智。只不过,血蛊虽然能够利用魔气强行提升身体原有主人的功力,让他用出更强杀招,但也仅此而已,身体原主人以前不曾练过的功体,它依旧用不出来。”   顾灵芊道:“难怪那老头像疯了一样,但却一下子变得厉害了许多。那赵芸竹又是怎么回事?她好像会些邪术。”   宁采臣道:“那是体内的血蛊,寄居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利用她的身体,修炼了一些碧荒上没有的邪术。可以想见,那两只血蛊,都不是碧荒里天生地养的,可惜,你虽然杀了天衡公和赵芸竹,但它们利用天衡公和赵芸竹死前热血,用出血遁,哪怕是比你再强上十倍百倍的修仙者,一等它们血遁用出,也拿它们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逃走。”   “原来如此!”顾灵芊本是聪慧之人,大体上也明白了,“赵芸竹早就已经被寄体了,天衡公则是刚才和我对打时,心神失守,才被寄体的?”   宁采臣道:“不错!不过天衡公虽然是在刚才那一刻,心神失守,迷失本性化身魔躯,但那只血蛊,应该早就已经在他的心头隐藏许久,这也是我要你练剑之外,必须修心的主要原因。心坚志诚,自身心魔不起,才不会误入歧途。神念坚定,不执迷于外相,才不会为外魔蛊惑。需知,信者道之根,敬者德之蒂,根深则道长,蒂固则德茂。所谓道法自然,何为自然?天地无心,德被天下,神性虚融,体无变灭……”趁机说教。   女徒弟很快就听得呵欠连天,昏昏欲睡。   等到女徒弟娇躯一歪,倒在草地上睡得香甜,就好像有人对她唱催眠曲一样,宁采臣很是郁闷的看着睡在地上的俏丽姑娘,心中想着:“这丫头没救了!”   如果不是为了要解我体内色空六咒……唉。   天衡公和赵芸竹既死,宁采臣也就没有在这里逗留,带着女徒弟,继续往西方的坠星海方向去了。   而这个时候,金寿城中,一场重要的会议正在开始。   赵鹏博怒容满面的走入大殿,身为天衡公的长子,他本在城外操练兵马,接到信报后,急匆匆的带人赶回,谁知道,到了家中,父亲和自己的孙女儿都被人给杀了。   赵家在陀河一带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天衡公更是陀河周边诸城王公贵族的领袖,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有胆量、有本事,公然闯府杀人,消息一经传出,自是江湖震动,满城风雨。   赵鹏博在殿中环视一圈,座下猛将,以及听从天衡府号令的各路公侯,尽皆站起。赵鹏博怒哼一声:“我方已经再次确认,杀死家父的凶徒,正是青辉城长乐侯府的小郡主顾灵芊,其姐已经被玄女殿内定为下一任的东天玄女,昨晚之事,与扶桑树玄女殿脱不了干系。”   此事大家自然已经知晓,此刻也不说话,等着赵公爷继续发言。   赵鹏博踏了两步,满脸凶气:“玄女殿名为碧荒圣地,实为魔窟,江湖上早有传言,说玄女殿殿主夺取天地灵气,供她一人长生飞升,家父深信流言蜚语不足为信,于祭神大典上,前往玄女殿好声询问,反遭羞辱。我孙女儿芸竹,原本也是候补玄女之一,却因为玄女殿一方刻意刁难,提前内定,而不得不黯然归家。如此也就算了,玄女殿做贼心虚,竟还派人前来暗杀,可恨家父向来以德服人,一世英雄,竟为妖女所害,是可忍,孰不可忍。”   诸将、公侯纷纷怒骂,金寿城天衡府本就有心脱离玄女殿约束,称霸天下,此事也算是路人皆知。   天衡军磨拳霍霍,不可一世,却没有想到,他们都还没有动手,玄女殿一方竟是先下手为强,反行暗杀之事,他们自然是怒气冲冲。   赵鹏博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陀河中段及其周边数十城,一向依赖我天衡公府以及众位支持,方才保得太平。扶桑树玄女殿夺天下气运,靠着愚昧百姓的手段,坐享其成。如今西方大片土地,灾情连连,民不聊生,南方无疆界聚众作乱,起事在即。际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愿与诸位,顺天承命,攻下玄女魔窟,还碧荒一个朗朗乾坤,诸位,时不我待,尔等意下如何?”   诸将、诸公侯自是大声呼应,殿宇内欢喝声连起,声势震天。   多年来,早就已经在招兵买马的天衡军,由此昭告天下,南方无疆界寇首集结兵马,跟着响应,一时间,兵锋四起,天下大乱。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玄女殿,玄女殿殿主召集护卫长及两位宫主。玄女殿殿主道:“你们有何见解?”   素鹤宫主道:“这些年来,玄女殿对碧荒各处的影响力,本就不断减弱,中域及南方各路诸侯,名义上虽然依旧尊奉玄女殿,却早已不服玄女殿管束,生出乱子,也是早晚的事。好在青灵大阵,已在宁先生的帮助下修复完成,我等不用再日日发愁于补天之事,也就能够腾出手来。再加上风欣城、青辉城、叶鸣城等东界各路公侯,何尝不怕被天衡公府又或者是无疆界乱贼并吞?战事既启,此刻当召集东界各路诸侯,集结依旧尊奉树域的四方人马,一同应对。”   玄女殿殿主点了点头,又看向郁虎:“人马集结之后,由谁领军?”   郁虎道:“幽月城城主成天瀚,此人有勇有谋,堪称名将。成家世世代代皆忠于玄女殿,且连续数代,家族中都有千金小姐入选玄女殿,可以大用。”   玄女殿殿主道:“与我所思,不谋而合,青芸,你速发本殿敕命,召集东界各路诸侯、城主。素鹤,幽月城那边,你便挑人走一趟吧。”   两位宫主齐声应道:“是!”   于秀城外,一座占地宽广的雄伟山庄,坐落于山脚处,宁采臣与顾灵芊从林中转出,看着那处山庄。   顾灵芊道:“师父,那里应当就是鹤闲庄了,但我已经入城打探过,鹤闲庄现在已经被贼军占了,鹤闲庄庄主路云游,也被杀了。我们现在又上哪去打探那位丹芜宫主的下落?”   宁采臣目视山庄,微一沉吟。   他们一路西来,发现碧荒西界这一带,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悲惨,这几年里,天灾不断,盗寇四起,直可以用民不聊生四字来形容,途经的一些村子,更是荒无人烟。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顾灵芊实在是无法想象,世间竟然会有如此悲惨的景况,宁采臣却是知道,他和玄女殿殿主的推断并没有错,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的确是在以某种非自然的方式流失,这也是玄女殿三宫主之一的丹芜宫主,前来查探的缘由。   宁采臣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鹤闲庄原本是那位丹芜宫主东来后的落脚点,路庄主虽然被杀,但他庄里的人,或许有人知道丹芜宫主的下落,等到天黑,你悄悄入庄,看看有没有被囚禁关押的、原庄里的人,救出来问一问。”   顾灵芊脆生生的道:“知道了,师父!”   到了夜半,繁星从东方覆盖而来,月朗星稀。宁采臣抬头看向星盘,这一整个苍穹,在许久以前,就被玉皇朝七公主以星阵覆盖,形成阻挡外界魔头的屏障,现在看来,这屏障依旧起着作用,繁星之阵也在运作,天地灵气的流失,和星盘并没有太多干系。   他在心中想着:“看来问题,果然还是在坠星海那一边。”   他告诫女徒儿,暗中查探即可,不要生事。顾灵芊答应下来,按着他的吩咐,趁着夜色潜入山庄。   女徒儿去后,宁采臣独自一人,在月下林中,思考人生,再一次的感叹着,自己本是一个安安静静的、修炼升级的美男子,怎的就沦落到这般地步?唉,时也,命也。   大约一炷香过后,剑光飞来,落在地上,女徒儿抓着一名老者的肩,将他放下。那老者身形高瘦,身上有许多鞭痕。   顾灵芊指了一指,道:“他就是我师父,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问他。”   那老者颤颤抖抖的站起,朝着宁采臣道:“敢问先生,你们真的是从玄女殿来的?”   宁采臣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这木牌散出幽香,又雕刻着神秘符文。这令牌乃是玄女殿殿主交给他的信物,那老者看了信物,方才信他,泣声道:“老奴路鸿,本是鹤闲庄的管家,多谢先生和这位女侠解救。先生有什么话,尽管问老奴就是。”   宁采臣道:“数月之前,玄女殿的丹芜宫主,可有来过鹤闲庄?”   老管家道:“宫主大人有没有来过,老奴也不知晓。不过三个多月前,庄主的确是让老奴收拾客房,焚香摆琴,说有贵客前来。庄主让老奴取出珍藏多年的、最上好的檀香,最珍贵的佳酿,客房里的玉榻锦缎,无不是崭新的,没有人用过的,等贵客到来后,庄主让老奴回避,只带着姑娘和少爷,一同迎接贵客,老奴虽不知道那贵客是谁,但想来,若只是普通的贵人,庄主也不至于这般恭敬谦卑。”   宁采臣忖道:“三个月前?按这时间推算,看来那位丹芜宫主,的确是到过这里。” 第30章 女侠饶命   确认了丹芜宫主的确是来过这里,宁采臣负着手,抬了抬头,星光才稀落的树枝间流转而下,在这样的夏初时节,周围的森林却是树叶稀少,树枝干瘪。   他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位贵客后来去了什么地方?”   老管家摇头说道:“老奴真的不知,不过那个时候,我家的姑娘和少爷,都被老爷带着,一同会见贵客。少爷年幼,或者不知情,但是姑娘是有可能知道的。”   宁采臣问道:“你家姑娘现在何处?”   老管家落泪道:“贼军杀来,老爷连夜派老奴将姑娘和少爷送走,等老奴偷偷返回,查看情况,庄子已经被贼军占了,老爷也被杀了。老奴被他们抓住,拷打逼问姑娘和少爷的下落,老奴死也不肯交待,一直被他们关押着。”   宁采臣道:“贼军如果只是想要占庄子,那他们已经做到,没必要再逼你交出你家姑娘和小公子的下落,他们这样做,莫非是要斩草除根?贼军与你们鹤闲庄本来就有仇?”   老管家道:“贼军的小头目,叫作霍谊,原本也是庄中奴才,有一日被人发现他意图偷窥姑娘沐浴,将他抓住后,老爷让人将他打得半死,关押起来,不想看守者看得不严,那晚竟然被他跑了。后来他也不知道跟谁学了些武艺,依附于新起的贼军大头目,这一次带兵杀来,就是为了报仇来者。老爷已经被他害死,他依旧不甘心,想要杀了小少爷,霸占姑娘。”   顾灵芊恨恨说道:“想不到还有这种恶贼,他现在还在庄子里?我这就去杀了他。”   老管家道:“那贼子这几日离开了庄子,领兵劫掠去了,庄里留下的只是一些贼匪。”   宁采臣问道:“那么,你家姑娘和公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老管家已经知道,他是从玄女殿而来,又知道这位顾女侠本领高强,绝对不是那霍谊请得来的,于是也不隐瞒,低声说了。当晚,顾灵芊盗了一辆马车出来,载着受伤的老管家,往北去了。   马车行了近一日,来到夹在山岭间的一个小村子。老管家道:“这里住着我的一个远方表亲,姑娘和少爷,就被我安排在这里。因为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有一个亲戚,霍谊那贼子,也就一直没有找过来。”   宁采臣往地面看了看,道:“你确定?”   老管家道:“这个……老奴猜想,那姓霍的要是抓住了姑娘和少爷,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让人拷打逼问老奴。”   宁采臣道:“但这地上,有许多马蹄,而且都是新近的,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子里,村民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马。这个地方,这两三日里,必然有兵马来过。”   老管家大惊失色。顾灵芊在车夫的位置上抓着缰绳,低头看去,见下方的黄土路面果然有些坑洼的低浅蹄印。这两天并没有下雨,这样子的马蹄,不细看,其实是根本注意不到的,若非师父特意提醒,她只怕是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若是没有细想,恐怕也未必会在意。   马车驶入村子,只见村中百姓,听到马蹄声,尽皆惊慌的看来,有女人抓着孩子,就往屋里奔。等到发现,来的只是一辆马车,那些村民看起来方才放心了许多。   马车穿过村子,周围是一双双惊疑而又木然的眼神。到了村尾处,老管家下了马车,叫道:“表妹?表妹夫?”屋里一对老夫妇见到是他,方才出屋。   老管家道:“表妹,表妹夫!姑娘和小少爷可还在?”   那老妇颤声道:“小少爷还在屋中,姑娘却是出事了。”   老管家大吃一惊:“出了什么事?”   那老妇唉声叹气:“东北方的那虎头山上,从大半年前开始,就驻了一伙山贼,那些山贼,一般也不伤人害人,就只是定期收粮。那山大王自称开山虎,本领了得,周边的村民怕他,也不敢不交。一日前,那大王带人来收粮,姑娘一不小心被他看上,说是要收作压寨夫人,姑娘竟被他抢了去,小少爷冲上去想要救回姑娘,被他随手一摔,脚都肿了,现在还在坑上躺着。”   听到姑娘竟然被山大王抢走,老管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顾灵芊道:“你莫担心,既然那山大王,是要将她抓去做压寨夫人,不是想要煮来吃,那想来她也还活着,我这就去将那贼寨破了,将那山大王杀了,把那路家姐姐救回来,也就是了。”   那老妇赶紧道:“那贼寨可是有几百号人,惹不起,惹不起。”   顾灵芊嘻嘻笑道:“几百号的小毛贼,有什么惹不起的,今天我偏偏就要惹一惹。”想了一想,又看向师父,她虽然心高气傲,也觉得自己现在本领高强,但在家时,习惯了被姐姐约束着,现在出门在外,倒也事事听从师父安排,并不擅作主张。   宁采臣自然并不在意,道:“你去就是,早些回来。”   那老夫兀自急道:“去不得,去不得,你要是惹了山大王,不但自己送命,万一他迁怒了整个村子,那可如何是好?他们有几百人啊,你一个姑娘家……”想要伸手去拽这娇小少女,眼前一花,却见这少女将身一纵,瞬息间破空飞去。   那对老夫妇抬起头来,看着少女在空中快速消失的身影,目瞪口呆,如见神仙。   顾灵芊沿着村庄东北方向,飞了一路,见前方有一山头,形状如虎,想来那个就是虎头山。   虎头山中,土寨相连,内中有众多粗陋的建筑,又有粗布制成的简单旗帜,插在各处,虽然有风吹过,但这种麻布制成的旗帜,既厚且重,自然也就无法“随风招展”。   嗖的一下,顾灵芊落在寨门之前,往前走去。寨门紧闭,高处,有手持弓箭的贼兵往她看来,见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未当作一回事。有人笑道:“小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灵芊一手叉腰,一手抬起:“叫你们的山大王,将那位被你们劫来做压寨夫人的路家姑娘,恭恭敬敬的送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进去,灭了你们的山头,破了你们的贼寨,要你们好看。”   没有想到,这样子的一个小丫头,口气竟然还这么大,众贼哄笑起来。更多的人涌上土木堆成的墙头观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顾灵芊从小到大,最想做的就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女侠。此刻,有柔弱女子被贼子劫走,大侠得知苦情后,杀上寨门要人,贼人看大侠势单力薄,纷纷嘲笑……这简直就是茶楼说书里大侠的标准版本。   她心中大为得意,接下来,就该轮到大侠发威,大破贼寨,救出柔弱女子,柔弱女子感激涕零,试图以身相许,大侠挥挥手,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不一会儿,寨中有人叫道:“大王说了,让那不怕死的丫头进来,看看她有何本事。”   寨门哗啦啦的,往内里头打了开来。顾灵芊艺高人胆大,全然不惧,踏步入内,妃红色的彩裙,衬着娇小苗条的身材。   她站在广场上,四面八方,众多贼人涌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她,有好新鲜的,有低声议论,觉得她既然敢独自杀来找麻烦,应该是有本事的,也有人说,哪怕再有本事,难道还对付得了整个山寨的几百号人?再说了,像这种学了一点儿本事,就感觉自己很厉害的少侠女侠,何时少了?   “哪个不怕死的丫头,敢来找本大王麻烦?”一个大汉身穿豹皮大衣,扛着大斧,从前方小寨门踏了出来,众人散开,他一看,不由得笑道,“小丫头,你是来找麻烦的,还是自己送上门来,想要做压寨夫人的?我告诉你,压寨夫人的话,本大王方抢了一个,不日就要过门,你要做也只能做小,做不了夫人。”   顾灵芊哼了一声:“破虾烂蟹的,也敢自称大王,我现在给你机会,立刻下跪求饶,把那位姑娘好生生的送出来,我或许还能够饶你一命,否则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就是你的忌日。”   那大汉一听,这丫头比我还狂,看来真的是个学了些本事就不怕死的蠢丫头。他扛着那重达四五十斤的大斧,踩着地面,一步一个脚印,霸气十足:“好,本大王开山虎黄霸,小丫头,你报上名来,免得你一不小心在本大王的斧头下成了烂泥瘫骨,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顾灵芊手一挚,刷的一下,甚至都没人看清她是怎么拔剑的,晶莹剔透、于日光下反射着淡淡寒光的宝剑,就已经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冷笑一声:“听好了,本女侠顾灵芊,现在就来取你性命,你是要一个人上?还是要大家一起上?”   话刚说完,只见周围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贼子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她一脸疑惑,想着:“难道我还是气势不够?”   却听那大汉颤声道:“难难难……难道是前些日子,于陀河北岸闯宫杀人,杀了天衡公的顾……顾女侠?”   手持宝剑的少女道:“是我,怎的了……”   嘭的一声,那大汉大斧落地,双膝一软,啪的跪倒在地。   旁边有人悄悄的道:“大王,大王,你也稍微硬气一点,别这样,人家只是报个名,你就直接跪倒了,太失了众人面子。”“大王,您别怕她,她是不是真正的、杀了天衡公的顾灵芊,那还两说呢,说不定她就是个冒牌的。”“就是,我听说那顾灵芊,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比天衡公块头还大,双眼冒火,满胸横肉,天衡公方才不是她的敌手,她这样一个黄毛小丫头,哪一点像了?”“就是,大王,你先上,试一试再说。”   那大汉心中大骂:“试你们的妹啊,你们自己怎的不去试?这可是敢直接闯入天衡公的宫城里杀人的小煞星,我一斧劈去,掉了脑袋,然后你们再来投降?你们当我傻啊?”   顾灵芊却也不愿意了:“我说你这人,跪什么跪?给我起来,给我起来打上一架。你要是觉得一个人打不过,可以一起上啊!来吧,你们一起上,凡是能够接本姑娘一剑而不死的,本姑娘不杀他……”   话一出,周围众贼立时吓得全都跪下,纷纷哀嚎:“女侠饶命!”“女侠啊,我等也都是外头活不下去的百姓,年年天灾,地种不了,官兵来了刮粮,贼军来了抢粮,王公地主啥的,还整天派人要租要税,我们也是活不下去,受了大王的蛊惑,才跑到这里来占个山头,我们也是生活所迫啊。”“女侠,女侠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大王的错。”“都是他看上了那路家姑娘,得罪了女侠,女侠要杀,就杀他好了,饶了小的们吧?”   那山大王一听,妹的,大家一起占山起事,现在一出事,全都推到本大王头上了。   赶紧大声哀嚎,嚎得要多惨有多惨:“女侠明鉴,明鉴啊。我也是被生活所迫,不得不走到这一步啊。女侠啊,那路家姐儿,还在后寨好生侍候着呢,自从抓来后,本来是要办个喜事,娶了做夫人的,但她怎么也不肯嫁,正请了媒婆去跟她说,还没等到她回心转意,女侠您就来了,女侠明鉴啊。”   顾灵芊看着以头抢地的山大王,想着:“好吧,那日青辉城外,师父把我叫到青辉城外的山头,他本意是想收我为徒,我却以为他要我脱,当时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开始解裤腰了。你一个山大王,贼寇首,抢了个漂亮姑娘来,居然还好生侍候,求了媒婆,非要明媒正娶,苦呱呱的等着对方回心转意。你一个死贼寇,抢了就抢了,强了就强了,弄的这么正经,倒显得我这个直接在师父面前解裤腰的侯门郡主思想污浊,不杀你怎成?”   拿起宝剑就往下劈—— 第31章 还是游戏和修炼更好玩   那“开山斧”黄霸眼看着妃红色襦裙的女侠一剑劈至,剑气森寒,几乎是一下子就到了他的面前,骇得脸色苍白。   女侠的宝剑忽的停在了他的面门前,心中忖道:“杀了他也不好,就为了这点事杀他,倒真显得他一个山贼子思想纯洁,我一个郡主倒思想污秽了。唉,我在想什么呢?那个时候,我差点在师父面前脱,那是深知师父乃是世外高人,我诚心向道,师父令我脱衣,那是为了考验我的道心……嗯嗯,就是这个样子。”   一想到,师父为了试探自己向道的诚心,设下考验,而她心灵纯洁,向道志诚,通过了师父的考验,正是证明了自己的天资聪慧与玉洁冰清,果然不愧是注定要成为绝世女侠的人。   自欺欺人完的襦裙少女,一下子又得意起来。   这般一得意,也就不想再杀人了。宝剑一收,顾灵芊道:“罢了,看你们跪得勤快,就暂时饶了你们。”   直接接管了山寨,让他们将路家的姐儿请出来,又派人去请师父。   后山中,那路家姑娘本是被关押着,她虽然拿定主意,宁死不嫁,不想那媒婆能说会道,各种花言巧语,说得她头昏昏,脑涨涨,差点就要迷迷糊糊的答应下来,忽的,那些人苦瓜着脸,又将她请了出去。   她摸不着头脑,心慌意乱的,到了外头,才知道竟然是有人前来救她。   初始时,还想着,来救自己的到底是哪位大侠?高不高大?俊不俊俏?她要不要以身相许?   然后才看到,吓得众山贼噤若寒蝉,一个个的不敢吭声,连那号称“开山斧”的山大王也变成了极力讨好对方的应声虫的大侠,竟然是一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姑娘家。   路家姑娘瞠目结舌,如在梦中。   却不知,会在这种穷乡僻野占山为寇,只是靠着强收周围山民钱粮勉强过活的山贼,原本就都不会是什么武艺高绝的硬角色,而这位女侠,前些日子才杀掉了名震江湖、成名数十载的天衡公。   天衡公不但武功盖世,且统管诸多诚池,座下兵强马壮。这少女都敢直接闯入他的宫城,杀人之后,从容离去,这些小小山贼,既然知道她的名头,哪里还敢跟她动手?   到了傍晚,宁采臣被虎头山的这些山贼,用八抬大轿抬上山来,连带着老管家和路家的小公子也都被请来。   黄霸带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生怕他们有一个不满,惹得顾女侠大开杀戒。老管家看到自家姑娘平安无事,自是喜极而泣,路家姑娘却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父亲身死的消息,嘤嘤的哭个不停。   天黑时,周围燃起火把,殿中,宁采臣向路家姑娘询问与丹芜宫主相关的事。   路家姑娘抹干泪道:“宫主大人的确是到过庄中,先后到了两次。”   宁采臣负手错愕:“两次?”   路家姑娘道:“第一次是在三个月前,宫主大人从东而来,家父带着我与弟弟接待了她。差不多十多天后,宫主大人悄悄的又回来了,令父亲帮她,找些与堪舆、风水相关的江湖人,她带着那些人,往坠星海去了,后来,她和她带去的那些人就都没有再回来过。”   宁采臣道:“你是否知道他们去的是坠星海的哪个所在?”   路家姑娘说道:“宫主大人在庄主住时,家父都是让我作为侍女,服侍宫主大人,毕竟宫主大人身份尊贵,总不能让那些下人来服侍她。第二次,宫主大人从西边回到庄中,我曾看着她对着坠星海一带的地图,将白龙岩那边画了个圈,然后看个不停。后来父亲帮宫主大人召集了一些江湖人士,内中有不少精通风水堪舆的人才,宫主大人让家父安排船只,带着他们沿着白水河坐船往下游去,白水河在坠星海那边的出海口,左近就是白龙岩。”   宁采臣又问了一些,发现没有更多线索,也就没有再问。   到了第二日,他便带着女徒弟离开了虎头山,离去前,顾灵芊警告了黄霸,说自己用不了多久还会回来,让他看顾着路家姐弟和老管家,黄霸自然全力保证。   到了白水河边,就用钱买了一艘小船。宁采臣立在船头,抬头看天,迎风的长裳向后猎猎,意态悠闲。   在他身后,是倒扣的半圆柱形的雨蓬,雨蓬后船尾的部位,女徒儿抓着交叉的一对摇桨,前后摇动娇躯,努力控制着小船。   虽然船是顺流而下,然而想要稳住船身,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买下小船后,宁采臣直接让那船夫教她怎样驾驶小船,然后又给她讲解了一番“物性”的大道理。   大意是天地万物,都有其物性,只要掌握到物性,自然能够水到渠成。这个道理,以前师父也是讲过的。   虽然女徒弟心中嘀咕,她想学的是纵横寰宇的剑术,才不想来当个渔夫。   但是不管怎样,靠着筑基后循环不休的气机,以及师父说的“万物皆可为剑、御桨如御剑”的道理,心如明镜,观察着水的流动,她总算是比较简单的掌握了摇橹的力道与方式。   初始时,是非常累的,等到自身摇动的节奏,与船的速度、水的流动等等,天然合拍之后,一切也就轻松了下来。   在那之后,倒也能够一边控制船身,一边跟着师父,观看周围的景象。只是,并没有什么秀丽的景观可供观赏,南岸都是些低矮的灌木,这条河以前应该也是一条大河,现在河位显然低了许多。北岸还能够看到拖家带口,佝偻前行的难民,在烈日下蠕动如离开了水的垂死鱼虾。   有身穿灰衣、不知属于哪方势力的骑兵,冲散了难民,难民惊慌逃开,那些人哈哈大笑。他们看到河中小船,于是冲到岸边,挥舞刀枪,大喊着要船上两人停船检查。   顾灵芊见这些人欺压老弱,念头一动,飞剑微抬,就要往他们刺去。宁采臣头也不回,道:“不用管他们。”   顾灵芊暗暗咋舌,心中想着:“我不过就是刚起了个念想,剑都还没有怎么动,师父怎么就知道?”   那些骑兵还在岸边叫骂着,顾灵芊哼了一声,双桨往前推动,船身进一步加速,转入前方河道,将那些人甩了开来。   天空白云的移动,缓慢如蜗牛,大地一片苍凉。   她闲的无事,往师父的背影看去,风吹长衫,勾勒着师父的身材,高瘦俊朗,玉树临风。笔直的身影,看似羸弱但却挺直的腰身,再往下,臀部的轮廓蕴藏着弓一般的力道,让人觉得,只要师父愿意,就可以钢劲有力,如劲弓之圆满,如苍松之坚挺……啊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女徒儿一边摇动着娇躯,一边窥视着。   感受到船只的晃动,和由此带来的水面的波澜,某青年不由得抚额长叹……我收下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弟子?   现在换人还来不来得及?   在他身后,顾灵芊小声的问:“师父,你真的不会武功吗?”   宁采臣答道:“对啊,你想做什么?”虽然不是真的不会武功,只是为了天下女子的安全着想,不能用罢了。   顾灵芊道:“没没……没想做什么?”想着师父如果真的不会武功,那自己岂不是随时都能够扑倒他?但又总觉得师父是在骗人,虽然从来没有看到师父动过手,但总感觉师父超级超级厉害的样子。   悄悄的,又往师父那挺拔的腰身和弓一般力道深藏的臀部看了一眼。   好害羞!   船只沿着河道,一路向下,到了傍晚,船停在岸边,顾灵芊用飞剑刺鱼,这却要比直接杀人还难。眼睛看到的鱼的位置,并非鱼真正的位置,有着微妙的偏差,要多次尝试,才能找到其中规律。   一剑刺下,飞剑刚入水的瞬间,鱼往往就能够惊觉,是以要提前计算鱼的动向。心要纤尘不染的把握到水的流向,眼睛要不被水中飘动的颗粒所迷惑,时机一到,一剑下去,不容许有丝毫的迟疑和偏差。   要明心,见性,掌握到电光石火般的刹那。就这般,她试了许久,等到天色黑了,繁星遍布,她终于于眼睛已经无法看到水中之鱼的情况下,刺了两条鱼上来。   他们将鱼烤来吃了,休息一会,继续顺流而下。到了第二日一早,他们终于到达入海口。   “师父,那个就是白龙岩吧?”顾灵芊将手指去。在她手指的方向,坐落着一块巨大岩石,如果将整条白水河当作龙身,那么,那块岩石,就像是龙首,又有如同鹿角的凸起,往海滩延伸。   宁采臣道:“看来如此,我们上去看看。”   顾灵芊将船开了过去,停在岸边。他们来到了岩石上,顾灵芊张望四周,这块岩石,刚好位于河道与海岸线之间的弯口,岩石上夹杂着斑斑驳驳的白点,大海涌动,闪动着片片粼光,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扭头看向师父,见师父笑道:“原来如此。”   她好奇的问:“师父,怎的了?”   宁采臣道:“这一带,的确是有人弄鬼,丹芜宫主能够发现这个地方不太对劲,也是有点能力的,可惜她自身不懂得风水堪舆之术,所以让鹤闲庄庄主帮她召集此方面的人才。”   紧接着就叹了一口气:“不过,既然有人能够在这里弄鬼,她找了那么多人来,帮她厘清幻象,辨别真实,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出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顾灵芊道:“师父,我们应该怎么做?”   宁采臣道:“先离开吧,今晚再来。”   当下,顾灵芊按着师父的吩咐,卷起裤管和裙子,下了水,将船拖上岸,藏于巨岩之后,然后便用御剑之术,栽着师父飞到远处山头。到了山头,宁采臣居高临下,又将远处大海看了一遍,然后就从包裹中取出丹砂、朱笔、符纸。   他画了一些符箓后,也就不再管了,开始继续教女徒弟仙道与剑法。与过往一般,女徒弟一听到剑术相关的东西,马上就精神大振,一听到养生之学,就兴致缺缺,宁采臣也拿她无法。   后来干脆就行苦行之法,她一开小差,就用皮鞭抽她,抽了两次,女徒弟方才静下心来,不敢再开小差。   到了傍晚,女徒弟在山腰处,找了一处清池,她穿着菱形的亵衣泡在水中,心中想着:“师父把我的袄裤和裙子拿去做什么?”   就在刚才,师父让她把襦裙和袄裤脱了下来,那个时候,她羞怯之中,在心里又怨又骂,想着师父终于露出色狼尾巴、魔头本色,要对她下手了吗?可恨、可恶,没想到你还真的是这样子的师父。   结果师父拿着它们,用朱砂在上面画啊画,对她的身体却是不感兴趣,让她好生失望!   洗浴过后,她擦干娇躯,换了一件心衣,驭着剑光,落在师父身边。画完符的青年一抬头,见这个女徒弟近乎半果,绣着“喜上眉梢”图案的前胸单片式淡紫色心衣,勉勉强强遮着酥胸与小腹,香肩圆润,臂如玉藕,两条白嫩而又纤细的腿儿,紧紧的拢合着,女徒儿双手抓着心衣的最下角,往腹下拉去,才能勉勉强强遮住少女最羞耻的部位。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个不停,立知自己的下尸开始按耐不住了,赶紧避开目光,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少女害羞中,见师父不敢看自己,心底儿有些喜孜孜的,原来师父也不是真正的木头人啊?   “穿上吧!”宁采臣将他贴好符箓的襦裙和袄裤,往女徒弟扔了过去,负手转身,看着往坠星海的尽头落去的夕阳,开始回想着玩游戏和修炼时的乐趣,唉,女人果然还是没有游戏和修炼好玩。   问题是,我现在既没有游戏玩,也无法修炼……郁闷。   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起身后女徒弟那随时可以亵玩的、白嫩嫩的大腿,和明明没有露但却更加诱人的神秘…… 第32章 美女如骷髅,女徒弟也是   宁采臣心知不妙,赶紧定神。他修的本就是欢喜禅,以往闭关到紧要时刻,无形无相的外魔,就会化作各种美女,前来诱他惑他,只是对他来说,修炼升级是第一位的,是以不管魔头如何幻化,他始终不为所动。   只是现在,迫于体内的色空六咒,他无法修炼了,大感人生了无生趣,不免有些闲得发慌,意志也有所动摇。   好在他终究是非常人,马上就将女徒弟白嫩嫩的大腿,抛在脑后,于弹指间的刹那,再一次的静心滤神,坚定道心。   有那么一瞬间,顾灵芊觉得师父似乎有些古怪,定睛再看,果然还是仙风道骨,犹如天外飞来的隐士高人,风度翩翩,闲云野鹤。是自己刚才误会了吗?她在心中琢磨着。   欢喜禅的根本,乃是“乐空双运”,于极致的快乐中追求心头的空灵,而男女欢爱正是各类生灵最本能的快乐,说的粗浅些,它修的正是荒淫过后的“贤者模式”,是一种以女性的身体甚至是生命,为修行的踏脚石,进而将那种“贤者模式”提升至身心巅峰,达到视红粉如骷髅的地步,并在这个过程中,夺取大量女子真元,为自己提供根基。   当然,这只是比较粗浅的说法,实际上的修炼,要更复杂和繁琐得多,但其本质,就已经决定了它的发展。   而宁采臣之所以能够以欢喜禅为功法,修炼到神劫地步,乃是因为,除了欢喜禅之外,他还精修了天魔功。天魔功是一种男女都可以修炼的可怕魔功,绝天理,灭人欲,就是靠着天魔功,宁采臣才能够练出“造化八重楼”,将自己三百年来积累的邪欲和精虫,深锁于下丹田,使得他能够取欢喜禅心法之妙,而不用去摧残与祸害无辜少女。   问题是……三百年积累下来的阳精啊!   随着他的不断升级,这阳精也越来越旺盛。   好在我道心坚定,古井无波,菩提空灵,守身如玉……幸甚幸甚。   负手转身,淡淡的看了女徒儿一眼,此刻的他,再一次的坚定道心,于他的眼中,这天生丽质、娇媚如花的女徒儿,已形同骷髅。   所谓红粉骷髅,便是如此。   顾灵芊有些恶寒,这种身体被师父瞬间剥光,襦裙被剥光光,抹胸和袄裤被剥光光,身上一丝不挂,进而连皮和肉都被剥光光,就剩下了身体里的骨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的漂亮女徒儿,恨恨的想着:“师父啊师父,终有一天,我或是美到让你为我心动,或是强到能够扑到你,哼哼,到那时,我看你咋办?”   当然,虽然师父总是说他不会武功,但现在的她,还真没有将这个神秘莫测的师父,强行推倒的自信。   到了夜里,宁采臣再一次的,骑上了女徒弟,贴着地面,飞下山头,飞向大海。他们看到,从东方的天空,移来的星辰,如雨一般,往大海的深处坠去,这是一种唯美到极致的景象。   它们在夜色间,划出一道道的彩光,坠入大海,海水被渲染得姹紫嫣红,一波光圈过后,紧跟着另一波,美轮美奂,气象惊人。这些星辰,在东方之极的扶桑树生成,在大海的尽头湮灭,形成一整个循环。   宁采臣在女徒弟的面前,扔出一张符箓,女徒弟会意,朝着它喷出丹霞之气,符箓燃起,引动了画在他们衣服上的符文。宁采臣道:“入海!”   顾灵芊往海面下沉去,她惊异的发现,海水在他们身边,自然而然的分了开来,她畅游其间,全然不受影响。她自然不知道,这只是一张普通的辟水符,只觉得分外神奇。   宁采臣分开双腿,骑乘着女徒弟,伏下腰来,在女徒弟的耳边指点着前进的方位。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女徒弟摸不着头脑,周围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一下子向左飞,一下子向右飞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就这般,飞了许久,忽的,犹如拨开迷雾,前方豁然开朗。   顾灵芊睁大眼睛,她看到,前方的海水,如同涡流般分开,一座巨大的高塔,在漩涡中矗立着,直入苍穹。这么大的一座塔,她刚才竟然一点都不曾发现,这也实在是太过古怪。   她怀疑自己看到的,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象,然而并不是,它呈八角状的椎形,抬头看去,塔的最上方,是一块极致的黑,黑得她,感觉仅仅只是看上几眼,就要被吸扯进去。   “师父,这个是什么?”顾灵芊惊讶的问。   宁采臣沉声道:“通天塔!”   “通天塔?”顾灵芊问,“通天塔又是什么?”   宁采臣看着那座层层往上的八角高塔,道:“一种能够打通两个世界的法器,两个不同的世界,同时建造,完成之后,就能够在塔尖形成镜一般的黑洞桥梁,彼此相通。这绝对不是碧荒上的人能够造得出来的东西,内中所需要的不少材料,甚至不是碧荒上的产物。”   顿了一顿:“所以我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在这里建造通天塔,一开始时,又是怎么将材料运来?还有,这通天塔的对面,将要连通的,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顾灵芊疑惑的问:“这么大的一座塔,为什么会没有人看到?”   宁采臣道:“一种依托周围的风水地势,布下的迷阵罢了。这通天塔的运作,需要大量的天地灵气,这才是碧荒上天地灵气不断流失的主因。”   往下方一指:“我们过去看看。”   他本是伏在女徒弟的娇躯上,真要说起来,这姿势颇为暧昧,不过现在的他,视女徒弟如红粉骷髅,而顾灵芊震惊于眼前的异象,也无暇他顾。   他的手,贴着女徒弟的脸指向下方,女徒弟飞了下去。   他们悄然的进入了塔的底层,藏身看去,只见塔内竟有许多鬼怪,忙忙碌碌。这些鬼怪形态各异,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全都黝黑丑陋。   顾灵芊低声道:“师父,我们能够将这个塔破坏掉吗?”   宁采臣摇了摇头,轻声道:“没用的,这通天塔已经积了大量的天地灵气,天地灵气与整个塔身浑然一体,再加上它的设计,本就非常的巧妙与牢固,以你的本事,根本破坏不了它。”   他自己动手,当然是没问题的,举手之劳罢了,但那样一来,他带给这个世界的灾劫,就远远超过这通天塔了。   他道:“恐怕需要动用大量的军队前来攻打,好在这通天塔,看起来还要大半年才能够建成,还是有机会的。”   顾灵芊问道:“那么师父,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宁采臣道:“既然来了,就先看看。”   那些鬼怪虽然不少,怕是有数千以上,但绝大多数,都被更凶更大的鬼怪,逼着建塔,忙碌不停,周围虽然也有许多护卫四处巡逻,看有没有闯入者,然则宁采臣精通五行方位、奇门术数,精心推算过后,还是很轻易的避了开来。   他们落在一片区域,这里早就已经建造完成,是以也看不到什么鬼怪。宁采臣手藏袖中,掐指一算,这一圈转下来,整个通天塔的布局,基本上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宁采臣带着女徒弟七转八绕,沿途的石壁,斑斑驳驳,偶尔散出诡异的荧光。再往前,他们藏在拐角处,只见前方有一铁门,铁门前有几只鬼怪把守,这几只鬼怪颇不寻常,或是额上长角,或是铁躯如虎,其中一只高高瘦瘦的鬼怪走了过来,对着它们问话,又训斥了一顿。   训完话后,那高瘦鬼怪离开了。宁采臣低声道:“去将它拿下!丹芜宫主要是被抓住了,十有八九,就是被关在这里头,拿下它,好逼问出详情。”   顾灵芊道:“师父,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这里?”自从进入这里后,她被师父带着,绕得七荤八素,想着这么大一个地方,什么地方都可以关人,怎就一定是这里?   宁采臣道:“世间万物,除非完全无序的混沌,否则只要有规律,就能够循着线索推敲与判断规律。你先把那只鬼怪拿下来再说。”取出一张符箓,又交待了一番。   顾灵芊带着符箓,悄然地追着那高瘦鬼怪,追了一阵,来到暗处,突然冲前。   那鬼怪也是机警,陡然转身。顾灵芊符箓一掷,强大的灵能疾压而下,那鬼怪想要发声示警,周围的空气却像是凝滞的,直令它无法喘气,声音自然也发不出来。   顾灵芊剑光暴涨,直接用出她自创的唯一杀招“剑芷星兰”,刷的一下,剑光如同暴雨,疾卷而下。那鬼怪虽然强悍,但一来,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突然偷袭,措手不及,二来顾灵芊带着符箓抢先压制,它右臂崩开,肌肉粗大,却还没来得及还手,瀑布般的剑光,已经刷在了它的身上。   高瘦的鬼怪倒了下去。顾灵芊环顾四周,见没有其它鬼怪路过,于是抓着这只鬼怪的手,把它往师父招手的方向拖。她一个侯门郡主,抓着这样一只丑陋不堪的古怪恶鬼,多少有点恶心,可惜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交待下来的事,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拖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宁采臣给这只鬼怪,前后各贴了一张符纸,然后顾灵芊用剑将它抽醒。那鬼怪醒了过来,咿咿呀呀的叫着,不断挣扎,肌肉不断的鼓胀,整个鬼身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完全无法动弹。   “师父,它在说什么?”顾灵芊问道。   宁采臣哼了一声,对着这只鬼怪,也开始咿咿呀呀起来。顾灵芊暗自佩服,想着师父真的厉害,连鬼的话都懂。   她看到,师父逼问了一下什么,那鬼怪全是不断的呲牙咧嘴,露出恶相。忽的,师父冷笑道:“砍下它一只耳朵。”   刷,剑光一闪,顾灵芊直接将这只鬼怪的耳朵割下了一只。耳朵是尖尖的、长长的,黝黑得犹如黑蛇,落在地上,居然还跳动了一下。那鬼怪吃痛,黑色的血沿着伤口往下流,它的眼眸变黄,露出惊恐之色。   宁采臣又开始咿咿呀呀的,说了一些顾灵芊听不懂的话。顾灵芊持着宝剑,在鬼怪的面门上示威性的比划着,冷光逼面,骇得那鬼怪老实下来,老老实实的答了许多。   似这般,过了好一会,宁采臣扭头:“杀了它吧!”   顾灵芊一剑砍断那鬼怪的咽喉,又问道:“师父,怎么处理它的尸体?”   宁采臣转身就走,道:“不用管它,就算处理了,其它鬼也总能发现少了一个。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回玄女殿。”   顾灵芊追上他,问:“发生了什么事?”   宁采臣道:“一个多月前,丹芜宫主就被它们抓到了,它们给她种下血蛊,刚开始时,丹芜宫主还能够以自身意志,抵抗血蛊蚀心,但是那些鬼怪却用各种手段折磨她、蛊惑她,现在她已经完全被血蛊控制,这些鬼怪放了她,让她回树域去杀殿主,我们现在就离开,以你的御剑之术,或许还有机会赶在她的前头,保护殿主。”   顾灵芊大吃一惊,赶紧在师父身前伏下腰来,让师父骑在她的身上。她悄无声息的御着飞剑,往外头飞去。途中,忍不住又问道:“师父,既然丹芜宫主已经离开了,那刚才那个地方,为什么还有鬼怪把守?”   宁采臣道:“我也问过了,那里面,似乎还关着一只妖鸟,不过事态紧急,我也没有时间多问。”   骑着女徒弟,他悄然的离开了这还未完全建成的通天塔,先是飞入了急旋的涡流,再通过制造幻象的迷阵,进而越过海面,回到了白龙岩。然后,他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女徒弟。   他道:“你背着我,就算再快,恐怕也来不及赶回玄女殿,所以,你一个人先去,具体的详情,我写在了这封信里,你将它交给殿主,然后留在那里,助她平定碧荒的战乱。这通天塔,以你一人的本事是拆不了的,必须要大军前来才行,好在还有一些时间,你去吧。”   顾灵芊赶紧问道:“师父,那你呢?你去哪里?” 第33章 黄霸的三板斧   见女徒弟这般关心,宁采臣笑了一笑,道:“我就先到虎头山去等着。”   顾灵芊心知时间紧迫,也不敢多待,请师父自己小心,然后纵起剑光,往东而去。毕竟树域与坠星海,一个天涯,一个海角,就算是御剑,也要耗费不少日子,丹芜宫主又比她多出发了好些日子。   女徒弟走后,宁采臣也沿着白水河,往虎头山方向去了,沿途兵荒马乱,虽然又有贼兵又或盗匪,看他孤身一人,又是一身书生气,想要找他麻烦,但他施展奇门步伐,这些人却也全都拿他,毫无办法。   到了虎头山下,寨门处的小兵见宁先生归来,赶紧将他迎入寨中。没过多久,寨主黄霸就抢了出来:“宁先生,你们可回来了,你们可回来了。”又问:“顾女侠呢?顾女侠在哪里?”   宁采臣淡淡的道:“看你这般急切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   黄霸道:“霍谊带兵杀过来了。”   宁采臣道:“霍谊?”然后想起,就是那个占了鹤闲庄,杀了鹤闲庄庄主路云游的贼子。   黄霸道:“那霍谊拜了‘霹雳毒掌’穆王浩为师,学了一身邪功,又在陀西狼首座下,成为了一名大将。陀西狼首想要把周边各大寨子全都并吞,好扩大他自己的地盘,那姓霍的,更是不知道从那得来的消息,知道路家姐儿和公子现在藏身在我虎头山寨,率了大几千的人马,浩浩荡荡的杀过来了。”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几千的人马,怎么就‘浩浩荡荡’了?”   黄霸苦着脸,他这一整个寨子,统共也就三四百号人,怎去跟霍谊几千人的军队打?   如果不是因为,路家姑娘和小公子都是顾灵芊让他保护着的,他怕是立刻投降,直接将人交出去,求一个平安。   但是现在,他却是不敢,那顾女侠可是胆敢闯宫杀人的女煞星,连天衡公那等高手,都被她杀了,他要是真的将人随随便便交出去,那顾灵芊就算灭不了霍谊的整支军队,杀他还不简单?   他小声问道:“宁先生,顾女侠呢?”   宁采臣道:“她已经离开,到树域去了。”   黄霸赶紧看着他:“那宁先生您……”   宁采臣道:“不要看着我,我不会武功!”   黄霸心中大急,哭丧着脸:“宁先生,这可如何是好?”   宁采臣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一路我也看过,虽然到处都是兵马,却没有什么训练有素的,那霍谊,也不过就是仗着人马多些罢了。他来打你,便杀了他就是。”   黄霸道:“宁先生,那姓霍的是要杀鸡骇猴啊,我们周围的几个寨子,既不敢投降,却又一个个的,不敢去跟那姓霍的打,那姓霍的现在拿定主意,要借着路家姑娘和小哥儿的事,将我虎头寨灭了,给周围的其它寨子一个下马威。他现在直接奔着我们杀了过来,我就这点人儿,你让我们用什么打?”   宁采臣道:“我就问你,你们这些人,力气可够?可吃得了苦?”   黄霸弓了弓手臂:“不瞒先生,我底下的这些人,以往都是些砍柴挑担的樵夫,又或者是搜山打猎的猎人,再不济,那也是卖苦力的庄稼汉,其它没什么,力气却是有的,吃苦那更是常事。”   宁采臣道:“那就成了,你现在拜我为军师,我自然能够帮你阵斩霍谊,立威西界,顺便接收了霍谊的人马,做个乱世英雄,趁着这个天下大乱的时局,封个公侯,不在话下。”   黄霸心中想着:“吹牛的吧?”却又忍不住心动,继续忖道:“也未必是吹牛,这人可是顾女侠的师父,虽然他说他不会武功,但顾女侠的一身本领,却又是他教出来的。再说了,我不听他的,又能怎样?那个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顾女侠嗖的一下,飞天而去,那可是神仙般的本事,我真要把她师父、路家姐儿、路小公子交出去,等她回来,天王老子怕是都保不了我。”   一咬牙,朝着宁采臣直接拜倒:“宁先生!宁军师!”   心中想着:“罢了,不趁着这个时局,替子孙后代博个出身,那简直就是白活了这一场,拼了。”   当下,宁采臣让他取来地图,算清霍谊所率狼军进军的路线,又亲自查看了周围的地貌、地气,紧接着,就在地图上画了许多个圈,让寨中人马,日以继夜的担土劈木,在他指定的各个位置,筑出一个个土垒,埋下一株株木桩。   在这过程中,虎头寨的那些人全然摸不着头脑,新任军师明明说要帮他们抵挡狼军,但却是整日里让他们在这里堆土插桩,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些土堆、木桩,布满四周,看上去散乱无章。有时,他们还会看到宁先生立在山头,抬头看天。再后来,宁先生又将他们的寨主叫了去,让他将过往所用的武艺演练一番。   黄霸自然没有学过什么太正经的武功,不过是仗着力气大,苦练外功,进而练出了一些内力。好在毕竟是山贼头目,懂得骑马,马下用的是宣花大斧,马上时用的是柄长斧。   宁采臣教了他一些运气的办法,然后就让他坐在长凳上,苦练三招斧式。黄霸为人也蛮,既然下定决心,拼死一搏,也就并无二话,军师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不知疲倦的,将那三招来来回回的苦练。   有时,路家姐弟好奇,也时不时的过来观看,只见黄霸骑着长凳,将那丈八的长斧挥来挥去。他们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这样子练有些傻,又想着,难道这真的能够对付得了霍谊和他的军队?   他们心中担心不已,毕竟,虎头寨要是战败,他们也难免落在霍谊那奸人手中。路家姑娘更是想着,如果前方战败,干脆就与弟弟一同悬梁自尽,以免被那害死他们父亲的奸贼擒去,徒然受辱。   那一日,前方探子传来休息,霍谊率领的狼军已经杀到。宁采臣就让黄霸带着两百人,骑马前去迎战,黄霸率队,杀到狼军阵前,叫阵喝骂。   那霍谊看到他带着两百多人,就敢到自己的阵前叫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其中一名副将道:“将军,且让我上前宰了那厮,一举建功。”   霍谊深知自己的这名副将,本领高强,不是一个普通的贼寨头子比得了的,于是允诺。那副将纵马朝着黄霸杀去,黄霸也不答话,举起长斧,策马冲上,朝着那副将一斧劈去。   那副将清清楚楚的看到长斧斩下的路线,举枪拦截,却不知那斧怎么的,转了一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绕过了他的长枪,劈在了他的眼睛上。   血花溅起,那副将痛喊一声,栽下马去。黄霸持长斧大笑道:“哪里来的弱鸡,也敢来攻我大寨?”   他身后的那些寨兵,也全都轰笑起来。   霍谊大怒,这贼寇首明知道路家姐弟是他要抓的人,还敢收留,已经是分外不给他面子,现在更是带着这么点人来,挑衅斩将。他本意就是要攻破虎头寨,向周边的各大山头示威,眼看着刚到这里,就折了一将,暴怒之下,催军杀去。   眼看着对方军队掩杀而来,黄霸哪里敢战?惊慌失措的,领着手下人掉头就逃。霍谊哈哈大笑,领军冲杀,想要一举攻破虎头寨。狼军追了一路,眼看着那形状如虎的山中,越来越近,忽见周边都是土垒、木桩。   他暗自想着,难道有伏兵?但一来,狼军原本也就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队伍,基本上也都是拉壮丁强行收来的兵丁,全军冲杀,哪里能够说停就停?二来,他也实在想不出,这一个小小寨子,能有什么伏兵?   况且这些土垒、木桩到处散落,就算藏人,也就是三三两两的藏着,能起什么作用?   当下,他继续冲杀。侧面山头,宁采臣手持羽扇,轻轻一推,旁边几名寨兵会意,将一块滚石推出。那滚石沿坡而下,冲入土垒之间,卡在一处土坑上,下一刻,周围的土垒、木桩等等,就像是彼此呼应一般,形成了某种玄之又玄的,不可思议的巧妙连系。   霍谊带着军队,眼睁睁的看着黄霸冲过那成堆的土垒,再追时,竟然怎么也无法追上。不知不觉间,在他的眼中,到处都是土垒、木桩,竟然怎么也闯不出去,底下兵将也越来越散乱,有些人明明就在眼前,冲过去反而拉远了距离,有些人明明不见踪影,忽的就在他眼前出现。   这是什么妖法?他心中大骇,想要收拾队伍,先退出这诡异所在。在他们后方山头,却有大量的滚木砸落,上百名寨兵抱着柴薪冲出,浇油点火,呼的一下,火焰熊熊燃起,顺风而下,大量迷烟涌入土阵,被某种莫名的屏障约束着,竟不散开。   一时间,后方全是大火,狼军退无可退,浓烟滚滚,蔽日遮天,令他们不见晴空。所有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闯,又是惊慌,又是害怕,有人被浓烟呛得晕倒,有人在慌乱中,不分敌我的胡乱厮杀,杀得满地是血。   再后来,天色渐黑,天际有雷云往这个方向移来,到了夜里,雷电交加,暴雨倾盆。滚滚的迷烟,已经让许多人呛晕在地,剩下的于暴雨中,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筋疲力尽,一片狼狈。   等到黎明,黄霸率了一批人,按着宁先生交待的路线,杀入阵中,朝着霍谊冲去。霍谊同样也是一夜忙乱,此刻终于看到贼首出现,强振精神,打马冲去,他拜“霹雳毒掌”穆王浩为师,所持大刀唤作霹雳毒刀,刀锋淬毒,见血封喉。   他挽起刀花,一刀劈向黄霸,也不知黄霸是如何做的,一斧劈来,反先一步劈在他的面门上,剜向他的眼睛。霍谊昨日里,亲眼看到那副将是怎么被这厮剜开眼珠,劈于马下的,大骇之下,侧身闪开,谁知黄霸斧头再转,嗖,又掏向了他的耳朵。   霍谊心道不妙,猛然低头,打马闪过,还没反应过来,刷,第三斧劈至,打横里削来,砍中了他的咽喉,随着骨头的一声脆响,砍断了他的颈椎,直接将整个脑袋削了下来。   啪的一声,脑袋掉落,无首的身躯兀自随着战马,走了几步,然后才摇了一摇,倒了下去,在满地泥泞间溅起血花。   黄霸手持长斧,哈哈大笑,虽然这几日里,苦练着宁军师教他的三板斧,但他自己本是没有一点自信的。霍谊的本事,远远在他之上,他临时苦练的三招,能够做得了什么?只是事到临头,硬着头皮上罢了。   却没有想到,三板斧下去,这姓霍的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砍了脑袋。   接下来,黄霸让人提着人头,向那些疲惫不堪的狼军兵士招降,这些人,大多本就是被拉壮丁逼着参军的流民或者普通百姓,眼看着主将被杀,他们自己也是又累又乏,哪里还敢反抗?   当下,黄霸按着军师教他的法子,对这些人分别造册,重新编制,又向周边各寨发出消息,令各寨寨主前来聚会,那些寨主没有一人能够想到,虎头寨靠着那点人马,竟然能够以寡敌众,大破十倍不止的狼军,尽皆大吃一惊。   那晚,虎头寨中举办庆功宴,黄霸率着众人,向宁先生又是敬酒,又是恭维。另一边,用杀父仇人的脑袋祭奠亡父后的路家姐弟,也前来下跪磕头,路家姐儿看着为她报仇雪恨的宁先生,感激涕零,只恨不得今夜就以身相许。   宁先生却没有多少喜色,在众人如见神仙的目光,和连声恭维的敬酒中,显得郁郁寡欢,找不到多少乐趣的样子。   到了夜里,众人皆醉,宁先生独自一人,负手外出,他立于崖上,抬头看着从东方流来的漫天星辰,感叹良久。   虽然在这样一场堪称奇迹般的胜仗后,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是那般的震惊与崇拜,但于他而言,感觉上,就像是一个连原子弹都能够造出的、最顶尖的物理学家,被迫跑到原始社会,去教一群猴子钻木取火一般。   即便那群猴子看着他弄出的小火苗,又是跪拜又是喝彩,如见神迹,对他来说,却也实在是没有丁点儿的成就感。   唉,想我宁采臣,风度翩翩,洁身自好,乃是矗立于三界十方最高峰的神劫高手,即便是在元婴遍地走、结丹不如狗的山海界,也是说个名字,就能止婴儿啼哭的顶峰人物,论起清修修为,阳神在望,论起战斗力,也就比号称玉皇朝后首位女皇的冰仙子,低那么一点点点。   似我这般天才,怎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第34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灵芊御着剑光,在一座座山头跳跃。   虽然也能够御剑直飞,但她发现,长时间御剑飞在空中,无处借力,反而飞得更慢。   她落在一处山头,脚尖在凸起的岩石上轻轻一点,下一刻,剑光闪了一闪,她就已经凭空跃起,在空中划出弧形,朝着前方的山头落去。若是有人,赶巧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只能看到一条虹光,瞬息而过,连虹光中的人影都无法看清。   即便她有御剑之术,像这样不断赶路,也是吃不消的,好在身体虽然困乏,但毕竟已经练到了筑基,体内的气机循环不休,不用担心玄气枯竭,剩下的,无非就是个人的意志。   一方面,事态紧急,她不得不尽快感到树域,另一方面,她心中也知晓,师父多半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磨练她的意志力和耐力。   万一,真的被丹芜宫主得逞,怕是连姐姐都会有危险……一想到这一点,她抛开一切杂念,全力赶路,再加上御剑飞行,选择的是笔直的一条最短距离,终于,她跨越了诸多山水,眼看着树域在望。   前方有几匹马,在林子边吃草,旁边还有几名公子哥儿,对着秀丽的山水指指点点。顾灵芊嗖的一下,落在其中一匹马上,策了马,就在原野上飞奔,在她身后,那几名公子哥儿错愕回头,其中一人一边追着一边叫骂。   借着骑马的空隙,顾灵芊调整了一下疲惫的身心。看向周围,这一带的风光,与西边截然不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明明靠近坠星海的西界一带,已经是民不聊生,狼烟四起,树域及其周边,却依旧景象繁华,完全感受不到其它所在的悲凉。   如果不是亲自走了那么一遭,她甚至无法想象,西边各州的景况,已经惨到了那般地步,也就难怪玄女殿在碧荒上的声望,日薄西山,远远不如从前,连扶桑树玄女殿盗取天地灵气,供东天玄女修炼飞升这种事,也有许多人抱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态度,宁可信其有。   她靠着马匹,冲了数十里路,眼看着马速越来越慢,她纵身飞起,继续施展御剑之术。她进入了树域,赶往宝都,来到宝都之后,又飞速冲向玄女殿。   她冲到了玉枢宫的殿门处,玄女殿护卫长郁虎将她拦了下来:“小郡主,你急匆匆的,发生了什么事?”   顾灵芊快速问道:“丹芜宫主回来了没有?”   郁虎道:“刚刚归来……”   顾灵芊大惊:“她人在哪里?”   郁虎道:“已经入殿去了,怎么了?”他看到顾灵芊冲入殿门,赶紧追来问道。   殿门之内,却有一段深渊,一座座玉台在两处断崖之间漂浮。因为在玉枢宫住了一段时日,顾灵芊知晓,这一段深渊,暗藏禁制,就算是有御剑术也无法飞过,师父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不要人带也可以进入,她却没有这样的本事。   赶紧扭头朝郁虎说道:“快带我进去。”   郁虎道:“只有殿主和三位宫主,才能进入又或者是带人进入里头,我也无法带你进去。”他虽然是玄女殿护卫长,但玉枢宫,他也是没有资格进入的。   他道:“你要进去的话,可以去找素鹤宫主,她现在在云锁宫中……”话刚说完,刷的一下,顾灵芊便已转身朝着云锁宫方向飞去。   方自来到云锁宫,只听一个人叫道:“芊芊?你怎么跑来了?你在做什么?你在找你姐姐么?她在……”   说话的人,却是宾雅雅。宾雅雅看到这些日子不见踪影的她,忽的在云锁宫里乱窜,大是好奇,朝着顾灵芊直招手。   顾灵芊却不理她,身影在云锁宫中来回窜动,很快就找到了素鹤宫主。素鹤宫主看到她,讶道:“芊芊,你回来了……”   顾灵芊急道:“宫主,你快带我到玉枢宫去,刚回来的丹芜宫主被阴魔附身,她要对殿主不利。”   素鹤宫主大吃一惊,急匆匆的与她,一同赶去玉枢殿,穿过那段玉台飘悬的深渊,来到玉枢宫内。   素鹤宫主见玄女殿殿主与丹芜宫主正在说话,她心念微动,想道:“我也真是糊涂,丹芜与我相处二十多年,顾灵芊却是前些日子才认识,到底是丹芜有问题,还是顾灵芊有问题,都还没有弄个清楚,我怎么就这般将她直接带入宝殿?”   迟疑之间,玄女殿殿主往她们看来,问道:“素鹤,芊芊,发生什么事?”旁边的丹芜宫主却也在这时,刷的一下,手指滴血,如同利刃般刺向她的咽喉。   一道剑光却也在这个时候,如同霹雳,刹那间划过,扑的一声,那剑光刺入丹芜宫主的手臂,带着她的身体,横飞开来,叮的一声,将丹芜宫主钉在了华丽的玉制彩壁上。   素鹤宫主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她还怪自己也没有弄清情况,就听信顾灵芊的一面之词,现在却是庆幸自己果断,直接将她带了进来,救下了殿主。   再行看去,丹芜宫主十指如爪,面现恶相,一条手臂被飞剑刺穿,钉在墙上,她却不顾疼痛,硬生生的往外扯,皮肉撕开,她往玄女殿殿主疯狂扑来。嗖的一下,旁边妃红色的身影掠过,顾灵芊手一招,柔水剑飞回她的手中,晶莹的剑身快速回甩,甩在丹芜宫主的后脑勺上,丹芜宫主扑倒在地,不省人事。   玄女殿殿主手持一束鹅黄色的花朵,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丹芜宫主,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何会向我动手?”   顾灵芊飞剑一抛,化作白练,飞入后颈,藏于泥丸宫中,如此奇事,看得玄女殿殿主与素鹤宫主啧啧称奇。   她道:“丹芜宫主在坠星海时,被藏在那儿的鬼怪抓去了一个多月,她虽然意志坚定,但在那一个月中,那些鬼怪不断的折磨她、蛊惑她,终于弄乱了她的神智。此刻的她,已经被血蛊附身,我师父说,血蛊乃是阴魔的一种,无形无相,却能够以血水幻化,它现在还在宫主的体内,想要将它驱除,要么杀了宫主,要么就只能慢慢的,帮助宫主恢复心智,修养身心……”   她将上次离开树域后,遇到的事情一一说出,又将师父写的书信,交给玄女殿殿主。   玄女殿殿主拆信看完,道:“原来如此!这般说来,赵芸竹早就已经迷失本性,被血蛊附体?难怪外头传言,你在金寿城闯府杀人,连天衡公都死在你的手中。只是,宁先生说,要破通天塔,必须要靠军队才行,但是现在,天衡公之子赵鹏博以为亡父和孙女报仇为名,兵指树域,无疆界也在西南方起事,聚众响应,我方兵马眼前还处于防守状况,哪里能够赶到坠星海去?”   又向顾灵芊问起西界状况,顾灵芊一一说出。   玄女殿殿主叹道:“竟然已经到了那般地步么?以往玄女殿召集各地王公贵族,询问民事,报上来的不是恭贺丰收就是祥瑞,只以为天下太平,只等如今,一层层假象揭破,才知道天下竟然到了这般田地。”   素鹤宫主道:“姐姐,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些年里,青灵大阵残破不堪,天地灵气不断流失,我们修复星阵,修补苍穹,已经是左支右绌,再加上千年前,各地百姓大多都只是普通人,玄女殿独占仙术,在各地公侯及百姓心中,自然是如同仙神。   “如今,碧荒上的武学有了长期的发展,练武之人繁多,各家公侯又大多都有秘传的独门武学,反观玄女殿,修炼天瑶玄经的效果越来越差,已不再是以前一般,鹤立鸡群,彼涨我消,再加上树域本就位于极东,各地公侯有心蒙蔽,我们也难以一一掌握情况。”   玄女殿殿主摇头道:“话说如此,这几百年来,玄女殿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地位,真把自己当成天仙圣女,脱离民间疾苦,却也是无法辩解的实情。西界天灾年年,百姓困苦不堪,王公贵族却依旧横征暴敛,终至大乱,这等情景,我却要等到灵芊从西界归来,方才知晓。玄女殿之无能,也就可想而知。   “好在青灵大阵已经在宁先生的帮助下修复,天瑶玄经也得宁先生帮忙改善,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只是坠星海那边,灵气流失严重,现在也只能先平定战乱,幸好按着宁先生推测,我们也还有些时间。”   当下,玄女殿殿主让素鹤宫主带了人来,将昏倒的丹芜宫主,先行上锁关押,再为她小心治疗,以助她恢复神志。   顾灵芊向玄女殿殿主问起,得知姐姐正在扶桑树中的瑶水灵池修炼更深一步的天瑶玄经。此刻,对一众玄女候补的考核已经完毕,在殿主按着惯例设置的前后一十二重考验中,唯有顾灵萱一人,全数通过,已被选定为下一任的东天玄女,成为了玄女殿殿主的内弟子。   其他人,如宾雅雅等一些资质不错的,虽然没能全数通过一十二重考验,却也能够闯过十重左右的,留在了云锁宫,进一步修炼,这些人以后大多都会留在宝都,下一任的“三宫主”,也会从中选出。   而一些资质更差的,则送到了宝都之外,树域内的各处神庙,主持和管理各地的祭祀,日后唯有功绩卓越者,才有机会回到云锁宫做进一步的修炼。   那日晚上,得知妹妹归来的顾灵萱,前来与她见面,其后又与宾雅雅会合。宾雅雅好事,不断问顾灵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白日里那么急。   顾灵芊自然不能说,丹芜宫主被阴魔控制,差点害死殿主,只是按着殿主和素鹤宫主的商量,告诉她说,丹芜宫主虽然平安归来,但中了妖毒,她是赶回来送解药的。   宾雅雅感叹着:“真是越来越乱了,现在树域外头,到处都在打仗,也不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由得忧心忡忡,也不知自己的家人,是否平安无事。   顾灵萱道:“说起来,前两日雯珊小妹来过宝都,还向我打听了你和你师父的下落。”   顾灵芊撇了撇嘴:“田雯珊?她来这里做什么?”   顾灵萱道:“战事开启,殿主令幽月城城主成天翰成大人,统领各路兵马,平定叛乱。因天衡军、无疆界两路并进,成大人难以分心,又举荐了雯珊的父亲。田家虽然坐地拥兵,但家世不深,在当地只能算是都保,不入公侯之列,这也是田家一向的憾事。成大人举荐之后,殿主便派人,将雯珊的父亲封作抚远大将军,令其节制周边各城兵马,共同讨贼,日后建功,便封爵位,雯珊便是奉了她父亲之命,前来宝都谢封的,只是不知怎的,这一次见她,感觉心性好了许多,甜言蜜语的,又不断打听你的下落。”   顾灵芊哼了一声:“那小娘们阴险得很,不用管她。”   她现在已经知道,那一日在田家,田家的姑娘们将她灌醉,竟是对她的师父意图不轨,如果不是师父精明,带着她连夜走人,差一点儿,田雯珊就成了她的师娘。   想不到那死丫头,小贱人一个,直接冲着她的师父来了。哼,想我顾灵芊,冰雪聪明,人见人爱,玉洁冰清,守身如玉……我都还没有跟师父睡呢,田雯珊那丫头竟然就敢来抢位?   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灵萱不知内情,问道:“怎么了?我看雯珊妹妹一直夸赞你,大说你的好话来着,还以为你和她和好了呢。”   顾灵芊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顾灵萱又道:“还有路琪,前段时间也来过宝都,问起你的下落,热情的很……”   顾灵芊立时生出警觉:“以后她们再问,姐姐你就跟她们说你也不知道。”心中想着,难道连路琪那家伙,也对我师父别有图谋?   哼,一个个的,打听我的下落,好像跟人家很熟一样,结果全都是冲着我师父来的,不过就是拿我当作接近我师父的垫脚石罢了,这种阴谋诡计,以为我看不穿么?   同一时间,玉枢殿深处,玄女殿殿主与素鹤、青芸两位宫主一同商量要事。殿主叹道:“丹芜的状况,我刚才也已经看过了,即便能够恢复,至少也要修养个两三年,然而现在,内忧外患,时不我待,三宫主原本各司其职,丹芜无法理事,目前也只能让她暂时卸去职位,另派他人补上。”   素鹤、青芸两位宫主对望一眼,也知道事出无奈,不得不如此。素鹤宫主问:“姐姐,你心中属意,由谁来补上‘三宫主’之位?”   玄女殿殿主沉吟道:“我心中有一人选,只不过,那人并非我玄女殿殿中玄女,直接提拔为宫主,不合惯例,所以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青芸宫主错愕:“姐姐,你说的那人是……”   玄女殿殿主道:“宁先生的徒弟……啊不是,是灵萱的妹妹,灵芊那孩子!你们觉得如何?” 第35章 绯雀宫主顾灵芊   素鹤、青芸两位宫主再次对望,青芸宫主道:“姐姐决定的人选,的确是大出我等意料。灵芊那孩子,确实是有能为的,但一来,她连玄女候补都不是,二来,她年纪还小。由她来填补宫主空缺,实在是不合常理,不过姐姐既然有这想法,那应当也是思虑过后的,不知道姐姐的理由是什么?”   素鹤宫主亦是好奇,由一个十几岁的、连候补玄女都不是的女孩子,来做玄女殿宫主,这种事的确是出人意表,以前也从来不曾有过。   玄女殿殿主手持鹅黄色的花束,踱了两步,道:“一来,灵芊那孩子本领非常,连天衡公都不是她的对手,碧荒之上,与天衡公实力相当的武道高手固然也有一些,但就凭着灵芊那孩子于玉枢宫外一剑退敌、天衡公城闯宫杀人的本事,恐怕那些人也都不是她的敌手,小小年纪,天下无双,这般奇才,我玄女殿怎能不招揽?”   素鹤、青芸两位宫主一同点头……这个也说的是。   玄女殿殿主继续道:“二来,她的姐姐通过了一十二重试炼,基本已确定,就是下一任的东天玄女,你们且想,先让灵芊接替丹芜做宫主,等丹芜恢复后,便让她转为玄殿护卫。玄殿护卫,可不需要玄女身份。将来,姐姐是殿主,妹妹是玄殿护卫长,岂非天作之合?到那时,殿主就是自己的姐姐,灵芊怎会不尽心尽力?”   素鹤、青芸不由得再次点头。   姐姐做东天玄女,天下无敌的妹妹做保护自家姐姐的护卫长,的确是一件佳事。   玄女殿殿主压低声音:“当然,最重要的其实还是第三点。”   眼见得殿主一副神秘姿态,两位宫主大感兴趣,凑上前来。玄女殿殿主低声道:“更重要的,是借着灵芊这个孩子,拉拢宁先生。宁先生的本事,你们也都看到了,青灵大阵经历数千年,逐年残破,宁先生轻而易举的就将它复原,天瑶玄经如此深奥,我等也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数百年来,修炼者一代不如一代,宁先生竟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将它修改,以适应如今的灵气变动,碧荒之上,有谁能够做到?”   素鹤宫主道:“除他之外,恐怕再没有其他人。”   青芸宫主道:“不错。”   玄女殿殿主道:“我更从灵萱那得知,半年多前,灵芊那孩子剑术虽然了得,却也只不过是在同龄之人中,比较出众罢了,与天衡公这等高手,远远无法相提并论,之所以能够突飞猛进,皆是拜宁先生所赐。另外,我也探得消息,宁先生曾以高深莫测的神秘法阵,练玄矿,铸飞剑,神乎其技,不可思议。   “古人有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反过来也是一样,求人以鱼不如求人以渔。只要能够将灵芊留在玄女殿,宁先生是她师父,自然也能够留在玄女殿。宁先生是天外飞来的奇人,有他一人,百万雄师何足挂齿?”   素鹤宫主道:“问题是,灵芊做了宫主,那以后宁先生做什么?”   玄女殿殿主道:“只要他愿意,我立刻将殿主之位给他,不过我想来,小小的殿主之位,宁先生未必看得上。玄女殿乃是为侍奉神姬而立,宁先生修大阵,改玄经,乃是神姬般的传奇人物。神姬只在传说中,宁先生就在眼前,若是他肯,我等便尊他为天神,如同侍奉神姬般侍奉他,又有何妨?”   两位宫主既惊且讶,她们虽然知道那宁采臣绝非凡夫俗子,却也没有想到,在殿主眼中,他竟然能够与神姬平起平坐,要知道,神姬在玄女殿的典籍之中,等同于碧荒的创世神,是开天辟地般的传说。   玄女殿殿主道:“你们不要这般惊讶,在我看来,神姬再好,那也是数千年前就已经不在了的虚幻,宁先生却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奇人,只要他肯留在玄女殿,那就是玄女殿之福星,是整个碧荒的福气,更是我等之福分,尊他为天神,乃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们觉得这尊荣太过,我却只怕他不肯,觉得我们碧荒这小小鱼池,养不下他这尊大神。”   素鹤宫主道:“姐姐,他要真的成了玄女殿尊奉的大神,那便是我等所有玄女的主人。可他是一个男子,这般一来,这偌大玄女殿,和他的后宫有什么区别?”   青芸宫主道:“还有,我们到各处挑选有容貌、有资质的玄女候补进入玄女殿,岂不就是在替他选秀女吗?”   玄女殿殿主道:“你们觉得不好?”   两位宫主悄然对望,俱是想着,那宁先生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好像也蛮好的。   再说了,宁先生要是真的成为了她们尊奉的大神,玄女殿成了神的后宫,后宫玄女虽众,但她们本来就是殿主,岂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知道,身为玄女,本是终身不得嫁人的,男欢女爱之事,想都别想,若是真的能够迎来一位男神……   ——   “其实我觉得,雯珊和路琪两个妹子都挺不错的啊,她们打探你的下落,未必就有什么心思!”顾灵萱与妹妹一同躺在榻上,笑着说道,“还有刚才,雅雅不过就是问了你师父一句,你怎就防仇家一样,气冲冲的将她赶走?”   屋内昏暗,桌面银盘上的烛火已经熄灭,窗外的夜空,星花结果,化作清气升起,繁星密布,璀璨西移。   浴后的顾灵芊,穿了一件绣有“莲莲有鱼”图案的粉红色精美肚兜,下穿三分丝绸小亵裤,与姐姐盖着同一个福寿双全鸭绒被。她哼了一声,道:“姐姐,我也想明白了,我这人呢,性格恶劣,说话气人,傲慢无礼,天生惹人烦……”   “哇,小妹,你长大了耶,居然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了。”   “也就你是我姐姐,才受得了我,换做是其他人,肯定是受不了的。”   “我也是没办法,毕竟是你姐姐嘛。”   “所以说呢。”顾灵芊在被窝里手掌一拍,“像我这样的个性,没有朋友是理所当然的,雯珊和路琪她们一下子对我这么好,这肯定不正常,我对她们也没多好啊。尤其是田雯珊,不得不说,就算去年和她打了一架,但说到底,也是我先气她的。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们无端端的跟我好,绝对是冲着我师父来的。还有雅雅,我师父在哪里,关她什么事?她好好的问什么问?她是玄女啊,玄女是不能嫁人的好吧?”   “我看你是被你师父迷晕了头,防其他女孩子跟防贼一样。”顾灵萱实在是不想说她。   她看着自己的妹妹长大,以前怎么没看出她有这么机灵?   顾灵芊哼声道:“总之,我现在是想清楚了,我长得也算漂亮,有男的想要接近我,倒也正常。至于女的,除了娘和姐姐你,其他人又不是我娘又不是我姐,凭什么要宠着我来?就我这性格,她们巴不得离我离得远远的,所以说,无端接近我,讨好我的女人,肯定都是冲着我师父来的,想要利用我接近我师父。”   顾灵萱感叹着:“小妹,你这般的有自知之明,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不知道是感到欣慰还是应该流泪?”   顾灵芊鸭绒被往上一拉:“反正我现在认清了,除了自家亲人,凡是突然对我好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顾灵萱跟着把被子往上拉,无奈掩脸:“好吧,好吧,虽然我实在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说,就你这性情,鬼才愿意对你好。”   顾灵芊气道:“姐,我好歹也是你妹妹,你怎这样说人家?”   顾灵萱没好气道:“这不是你自己认清的现实么?怎的又怪我了?”   顾灵芊道:“这个……”虽然是自己认清的现实,但还是要花点时间来接受一下,毕竟要承认自己是一个惹人厌的性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总之,凡是对我献殷勤的女人,都是心中有鬼,意图抢位,冲着我师父的男色来的……这一点最重要,千万不要忘了。   到了第二日,一大清早,顾灵芊方自穿衣洗漱,就有玄女寻来,说是殿主有请。顾灵芊跟着那名玄女,来到玉枢宫殿门前,看到青芸宫主已经等在这里。   青芸宫主将她带入殿中,在那里,玄女殿殿主拈花微笑,素鹤宫主和蔼可亲,看来在这里等了许久。顾灵芊上前问礼,道:“殿主大人。”   玄女殿殿主立在单阶的玉制小阶台上,温柔笑道:“灵芊,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顾灵芊看到殿主与三宫主中,除了丹芜宫主之外,都在这里,想着必是要事。于是作揖道:“殿主请说。”   玄女殿殿主道:“丹芜还在治疗之中,无法理事,如今树域内外,事务繁忙,缺了的宫主之位,必须要找人补上。我们三人昨晚商量过后,决定由你来接替丹芜,你意下如何?”   顾灵芊睁大眼睛,惊讶的道:“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是请她做宫主。要知道,玄女殿在碧荒,那可是神圣之地,而三宫主的地位,又仅次于东天玄女。   她赶紧道:“我不成的,我又不是玄女,连候补玄女都不是……”   玄女殿殿主道:“你虽不是玄女,也不是玄女候补,但冰雪聪明,剑术无双,偌大一个玄女殿,又有几人比得上你来?”   素鹤宫主握着她的手:“论起容貌,你与你姐一般,天生的美人儿。论起功绩,天鬼袭宫时你救下了那么多人,于玄女殿有大恩。论起本领,连天衡公这等人物,都不是你对手。若是连你都没有资格成为玄女殿宫主,谁还有资格?”   青芸宫主握着她的另一只手:“那日一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了不得的女孩子,温柔贤淑,丽质天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一看你啊……就喜欢得不得了。”   顾灵芊心想……还没来得及想,前方玄女殿殿主已微笑道:“我本是想着,让你做个宫主,或许委屈了你,要不我把这殿主之位,让给你好了……”   顾灵芊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做不来的,也没有那个本事和资格做。”一时间受宠若惊。   玄女殿殿主持花微笑:“你要是没有资格,那天下还有几人有资格?只是我想着,你姐姐现在是我的内弟子,这殿主之位,将来传给你还是传给你姐姐,都是一样儿。再加上现在事态非常,殿主之位,也不好临时换人,只好委屈你做个宫主。”   顾灵芊急道:“不委屈!不委屈!”她们对我真好。   一位殿主与两位宫主左一句,右一句,直夸她天上有,地上无,犹如天仙下凡,古今无双。女孩儿陶陶然、飘飘然,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冒着仙气。   当下,早已经准备妥当的玄女殿殿主,便召集了宝都内所有的玄女,聚集于扶桑树下仙碑场,向大家宣布消息,便说丹芜宫主身中妖毒,必须闭关疗伤,便由顾灵芊暂代宫主之位。   因宫主的名号都由自己取,唯照惯例,第一个字当与色彩有关,顾灵芊喜穿妃红色的衣裳,便为自己取名“绯雀宫主”。   对于这个消息,众玄女既是惊讶,又是羡慕,不过因顾灵芊的确是本领了得,再加上宝都内新来的玄女,在天鬼袭宫的那一夜都是被她所救,殿主与两位宫主又已定了下来,众人自然遵从,并无二话。   那晚,云锁宫中举办宴席,庆贺新宫主上位,众玄女接连敬酒,新任宫主喝得满面红光,喜不自胜,又得意洋洋,满是笑颜,众玄女有心讨好新宫主,更是夸个不停,新宫主眉开眼笑,只觉得整个玄女殿都是好人,等到宴席散去,走到路上,犹如踩在云端,身子儿都是飘的。   到了屋中,顾灵萱扶着醉醺醺的妹妹,将她放在榻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小妹,你可记得,自己昨晚说过了什么话儿?”   新宫主摇摇晃晃的抬起红颜:“什么话儿?怎么了?”   顾灵萱微笑道:“没事!没事!”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妹妹的脑袋,摩来摩去…… 第36章 来杀人的   碧荒上的战乱,依旧在持续着,自从成为了绯雀宫主,顾灵芊也愈发的忙碌。   虽然现在在树域内,她走到哪里,都有许多人献着殷勤,然而在各种忙乱的事务下,她总是驭着剑光,来去匆匆。有时在街面上,人们抬起头来,只看到一道光芒快速闪过,连她的身影都没能看清,她就已经去了。   三宫主中,青芸宫主的职责,乃是教导新届玄女天瑶玄经与玄女殿术法,这涉及到的是新生力量的补充,自然是不容忽视。素鹤宫主管理着各处的祭祀,以及树域的内部事务,还要利用青灵大阵,调整周边各地气候风水,此刻同样也是忙不过来。   树域之外的各种事务,本是丹芜宫主的责任,现在交给了顾灵芊。因顾灵芊毕竟年轻,又调了几名经验丰富的事务型玄女助她,同时让口才了得的宾雅雅,暂时放下修行,帮助她协调各方。   那一日,顾灵芊从树域外归来,直入议事的太商宫,见殿主与素鹤宫主、玄殿护卫长等人,对着沙盘,尽皆发愁。沙盘上堆着土堆,乃是东界各地的山川地势,又插有不同颜色的各种旗帜。   玄女殿殿主见她归来,道:“灵芊,那边状况如何?”   顾灵芊道:“成大将军指挥着两路兵马,与敌军在蓝山一带打得激烈,成大将军说,如果能够控制蓝山,再与原本就在我们手中的佩城形成犄角,互相呼应,则陀河上游,全都在我们手中。我已经亲自督粮,将粮草送了过去,不过要完全控制那一边的战局,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   又见玄女殿殿主眉头紧蹙,于是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玄女殿殿主轻叹一声,往西南方向指去:“章城的银翅侯邴振反了,原来他在暗中,早就跟无疆界有所勾结,原本想要以章城为屏障,暂时挡住无疆界名将程时的数千人马,现在章城一方,与程时联手,一路破城,直入我方腹地。若不能将这路敌兵击溃,让他们继续深入,他们进可以直接攻打树域,退可以转向袭击成大将军侧翼,到那时,成大将军将不得不退。”   顾灵芊看向沙盘,在这些日子的磨砺下,她对兵法,也稍微了解了一些,更何况沙盘上摆列详细,一看即明。   她指着其中一面代表着我方颜色的旗帜,道:“这里是……”   玄女殿殿主道:“这是田稀元田将军充满派出的兵马,为了能够及时拦阻贼兵,派出的只能是骑兵,总数不过大几百人左右。田将军原是指望这几百名骑兵暂先拖延对方,再急派使者,过来通知战情,请我们在贼军前方的这一带制造暴雨,以洪涝阻挡敌军继续前进,然后再设法应对。可惜这一点,我们目前却无法做到。”   她往素鹤宫主看去。   素鹤宫主向顾灵芊解释:“攻打蓝山,乃是整个战略的重中之重,初始时既要出其不意,更要防范敌人后方的不断添兵。是以,在成大将军出击前,我们就使用了青灵大阵,让陀河上游暴雨连连,此刻,青灵大阵聚集的灵气本身便消耗不少,还在恢复之中,又要防止天鬼出现,再加上制造暴雨需要的水气,却也不是凭空来的,此刻并非雨季,为了蓝山那一边,东界各州上空的水气都调用得差不多了,即便青灵大阵灵气恢复,短期内也难以再制造另一场能够阻挡敌军前进的暴雨。”   听到这里,顾灵芊毅然道:“我去。”   其他人不由得同时往她看来。玄女殿殿主犹豫道:“灵芊,我知你本事了得,但战场与个人勇武不同,兵锋冲杀,乱箭齐发,即便是再厉害的高手,也难保不失。”   其他人一同点头,如今,战事焦灼,玄女殿的声望也跌倒了有史以来的最低谷,如果在这个时候,于战场上折损了一位宫主,对扶桑树玄女殿的打击,将难以估量。   顾灵芊道:“殿主放心,我理会得。”   众人见她如此自信,又知实在是没有其它法子可想,也就只好答应下来。玄女殿殿主道:“可需要再给你安排些人?”   顾灵芊道:“不用了,带上其他人,我还要一路等他们,耽误事情。”剑光一闪,往外飞掠而去。   众人早知道她风风火火的性子,她师父不在,作为下届东天玄女的姐姐又在闭关修炼中,其他人也管不住她,眼看着她说走就走,自都无法,只是战场上千锋万刃,虽然绯雀宫主本领高强,他们却是依旧不免担心。   顾灵芊一路飞出太商宫,宾雅雅抱着一叠文书奔来:“宫主、宫主,这里有一叠公文要你处理。”   顾灵芊头也不回:“就给你就可以了。”   宾雅雅看着她嗖的一下,越来越远的身影,嘀咕了两句。这丫头,当上了宫主后,文案类的东西全都交给了她,自己却整日里东奔西跑,不是押粮就是督战,原本就算是主管外事的宫主,大多数时候,也是要以处理各地公文为主,不得已之下,才亲自上阵。   结果顾灵芊这丫头,大多数时候却是亲自上阵,不得已之下,才肯留下来处理公文。   宾雅雅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大叠文书,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反正也指望她不得。”郁闷地转身抱回去,自己处理。   顾灵芊一路飞出宝都,飞出树域,往西南方向赶去。   她不断赶路,或是如长虹般飞在空中,或是在山头一点,借力纵跃。   终于,在一处平原上,她看到一支军队,朝着树域方向进发,这支军队人人头戴长巾,手缠蓝带,正是无疆界兵马的标志,一眼望去,大约七八千人。   她看到主将的征旗下,有一批武者聚成一团,知道那里亦有颇多高手,想要直接斩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压低剑光,绕着山岭飞了一圈,隐约间,看到远处有惊鸟腾起,于是飞了过去。   她观察一番,确定了林中隐藏的人马后,霍的一下,落了下去。“谁?”林中有兵士受惊,紧张地持枪对着她。   她道:“吾乃玄女殿派来支援你们的绯雀宫主!顾灵芊是也!”   那几名士兵大喜过望,有人转身,匆匆的通报去了。顾灵芊看到这些人,皆是骑兵,只不过现在在林子里头,所以都是牵着马,小心谨慎的潜伏着,想是原本计划着,找机会偷袭山另一边的敌军。   不一会儿,有一女子声音叫道:“灵芊!”   顾灵芊错愕看去,只见,唤她的人竟然是田雯珊。   此刻的田雯珊,身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软甲,在繁密的树枝间流转而下的阳光映射下,散发寒光,手持一枝混有玄铁的细长银枪,结起发髻,头戴远游巾,虽是翩翩佳人,做的却是少年打扮,英气逼人。   一看到她,顾灵芊立时警觉起来,毕竟就是这小娘们,上次令她家的堂姐堂妹将自己灌醉,她好趁机作弊,来做自己的师娘。   在田雯珊身边,又有一名中年将领,面高额宽,沉默寡言的样子。   田雯珊看到她,喜出望外:“灵芊,你带人来支援了?带了多少人马?距此多少里?何时可与我们会合?”   顾灵芊道:“就带了我一个,距此零里,已经和你们会合了。”   田雯珊愠道:“灵芊,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但战事紧急,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顾灵芊没好气道:“真不是和你开玩笑,真的就我一个。”她将情况说出。   田雯珊与那名中年将领彼此对望,面面相觑。顾灵芊向田雯珊道:“我先问你,为什么连你都在这里?”   田雯珊无奈的道:“章城银翅侯的反叛太过突然,事前完全无法预料,其他兵马早就已经投入到了前线,根本来不及做出其他应对。这支骑兵,还是家父急急从后方保护本乡的自家亲兵里,急急调派过来的,因为这支兵马,乃是我田家邑城的护城军,不遵从外界调令,所以由我亲自带领。”   又往旁边指了指:“这位是倪正吉倪将军,是我父亲从前线调来协助,帮忙出谋划策的军师。倪将军认为,靠着我方现在的这点人,根本不足以击败山那边的敌军,只能采用骚扰战术,只求尽可能的拖延他们,等着援兵赶到,又或者树域那一边的其它计划。”   顾灵芊抬起臂来,反手指了指自己:“你们等到了,援兵就是我,其它计划也是我。”   田雯珊道:“我知道你现在本领了得,但你一个人能够做得了什么?身为主将的银翅侯身边,高手不少,护卫匆匆,即便你有杀天衡公的本事,大军之中,十个天衡公聚在一起也撑不了多久,一下子就被兵马淹没了。”   顾灵芊道:“你小瞧我,十个天衡公,哪里比得上我?”   田雯珊没好气的道:“别闹!”   顾灵芊道:“没骗你,今日就叫你们看看本姑娘的手段。我问你,要是我能够让敌军阵脚大乱,你们有没有本事,一鼓作气将他们收拾?”   田雯珊与倪正吉对望一眼,倪正吉道:“敌方虽然兵多,但我方乃是骑兵为主,如果真的能够让对方阵脚大乱,我方骑兵近距离冲锋,胜算极大。但是银翅侯统兵的能力并不差,想要让他们乱了阵型,谈何容易?即便是前锋战败,也自有弓箭手射住阵脚,他们可是正规的军队,与普通聚众呼啸的乌合之众不同。”   顾灵芊道:“放心,我们就这般这般做。”   倪正吉和田雯珊大骇,田雯珊道:“灵芊,别胡闹,你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顾灵芊笑道:“你看我像是要送死的人么?不瞒你们说,以我现在本事,杀得了一个天衡公,但若有两个天衡公联手,我也只能先逃再说。但在战场上,十个天衡公,真及不上我。”   倪正吉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迅速赶往银翅侯前方山头,占据高处,试看顾女侠的本事。只是顾女侠,这一来,我方队伍势必由暗转明,你要是败了不打紧,我们怕是就要被全灭了,到那时,更没有人能够挡住银翅侯。更不用说,你现在身份尊贵,不比寻常,正要出了事,反做大了贼军气势。”   顾灵芊道:“我自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当下,田雯珊令众人起兵,他们出了林子,纷纷上马,人数约八百之众。田雯珊穿软甲,持银枪,领军赶路,顾灵芊便先坐在她的身后,调息静虑,闭目养神。   他们靠着兵精马壮,从峡中穿过,在山头汇集。此时,银翅侯的兵马,也正徐徐而来,看到一支队伍冲上了前方山头,立时稳住阵脚,仔细再看,人数不过七八百,再加上赶了一段路,马匹亦是已经疲惫。   旁边一人道:“这是田堡田家的护城军,看来他们果然是无军可调,连这点人马都强行派了出来。”   另一人道:“田堡的护城军,实力不弱,不可小觑。”   银翅侯冷笑道:“那又如何?我方兵力十倍于敌,他们若是聪明一些,藏在暗处,伺机骚扰,仗着都是骑兵,快速来去,还能够拖延我方几下,现在公然挡在我军前方,这不是来找死么?你们看,他们现在占的这个山头,虽然位于高处,但无险可守,四面都可进兵,我方人多,修整过后,兵分三路,同时进军,看他们怎么……呃!”   只见前方山上,一个少女身背宝剑,飘然而下。那少女,娇小妩媚,丽质天成,头上梳的是垂鬟分肖的百合髻,身上穿的是箭袖对襟的流仙裙,衬着玫瑰与葱绿二色的抹胸,下穿灰白袄裤,再登着一双与彩裙同色的绣花鞋。   大军列阵,前有拒马的勾枪、箭手,中有随时冲阵的骑兵。那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就这般迎阵走来,就像是嚣张地杀向滚滚车轮的螳螂,第一感觉,就让人感到错愕和好笑。   “来和谈的?”有人问。   “来投降的吧?”有人笑。   “不!”有人感应到少女散发出的无限杀气,“是来杀人的……大概!”   却还是难以相信…… 第37章 单兵闯阵   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哪怕是碧荒上最厉害的绝顶高手,想要独自闯阵,面对千人以上的军队,也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毕竟,四面八方的刀枪剑戟、乱箭射杀,就算是高手也难以全部防下。   就算能够防下,那又如何?哪怕功力再怎么深厚,其气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越是恶战,枯竭得就越快。   而现在,朝着他们这近万人直接走来的,甚至不是什么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穷凶极恶的蛮汉,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年龄的翩翩小佳人。   这让所有人都怀疑,她只是代表对面山头的那点兵马,前来和谈,然而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弄错了。   因为那小佳人已经拔出了她的宝剑,剑身晶莹剔透,寒光若雪,她的杀气,随着剑光冲腾,明明只是一个秀丽的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分外的难惹。   一名牙将立在阵前,喝道:“小姑娘,站住,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快快退下去,免得受伤!”似他这种底层武将,原本都是粗人,看到一个娇媚可人的少女,不出污秽之言,已经是难得了。   口称“小姑娘”,还担心对方受伤,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现在,眼看着这少女越来越近,他竟有一种莫名的心慌,明明这丫头冲到大军阵前,他却觉得自己才是被雌虎盯上的那个。   嗖,那少女也不答话,娇躯一纵,风一般卷来,妃红色的彩裙在阳光下带动出一线光芒,犹如长虹。   “放箭!放箭!”那牙将大喝。   弓箭手朝着少女,乱箭射出,剑风一卷,箭矢四荡,在谁也没来得及看清的那一瞬间,少女的身影由慢到快,贯入了兵阵,手持盾牌连成一块的铁壁轰然震开,旋风般的绯红色彩风轮般旋转,血花乱溅。   那牙将拔刀朝着少女砍去,刀锋方自劈下,面门寒光一卷,血水已经从他的脖子打横溅出,他摇了一摇,在人群中倒下。“杀了她!杀了她!”有人大喝,有人前冲。   后方的银翅侯,以及他身边的众多武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就这样孤身一人,杀入阵中,又是错愕,又是好笑。然而慢慢的,他们也就笑不出了。   他们站在马车搭建的台上,只看到那点妃红,在他们的军队里来回窜动,沿途倒下不知多少兵将。   “不要慌,她撑不了多久!”有人叫道。那人本是为兵士打气,妃红襦裙的少女听到他的呵斥,反仗剑朝着他杀来,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那人惊慌后退,少女的身影却是飞快,刷的一下,他的脑袋飞起,在空中滚了两下,然后便与他倒下的无头躯体,一同砸在地上。   银翅侯大怒,派出身边众多高手,往那少女剿杀而去,谁知那少女却是敏锐,她剑光飞快,避开这些高手,只往人多的普通兵士里杀。   却原来,哪怕再厉害的军队,绝大多数士兵也就是征召或是强行拉壮丁拉来的普通人,都是不曾练过武的。   以少女的本事,杀入这些人中,直如砍瓜切菜,她的宝剑乃是碧荒上独一无二的、纯粹由最精最纯的玄铁打造出来的飞剑,砍竹子都没有她这般利落,基本上,所有士兵所用的枪戟,其杆身都是木杆,噼噼啪啪,在她的剑光下,纷纷断裂。   少女心如明镜,外景内现,甚至无需用眼睛看,四面八方刺来的兵刃,都被她感应得清清楚楚。她来去如电,犹如羚羊挂角,动向无可捉摸,往往冲到半途,瞬间折向,她不与那些朝着她冲来的成批高手为敌,只是不断的杀入小兵中,杀散了一批又一批。   若有武将又或军中高手,在混乱中落单,她便又快速杀去,千军万马之中,那人只觉自己独自一人,站在她的面前,接下来不管是逃是战,都被她快速瞬杀,挡不住一个回合。   银翅侯身边有一人,唤作程时,乃是无疆界中的一流高手,他越看越惊,这少女杀散了一波又一波,换作是其他人,哪怕本领再强,也早就已经内力不支,筋疲力尽,在这样的大军之中,哪怕只是气劲稍稍中断,还没有来得及调息,就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   然而那少女,却依旧行云流水,不知疲倦。   他自然不知道,那妃红襦裙的少女,筑基成功,体内气机旋转不休,已是脱离了武道的范畴,不可以凡人的角度视之。他又惊又疑,惊骇莫名,忽地喝道:“来者可是顾灵芊?”   银翅侯等,尽皆一震。紧接着又想道:“是了,小小年龄,如此剑术,她不是那闯宫杀人,连天衡公都不是她的对手的顾灵芊,又是何人?”   虽然也有人想着:“听说那顾灵芊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腰粗臂重,满胸横肉,天衡公方才不是她的敌手,怎的竟是这般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然而想来想去,除了那彗星般崛起,突然间就名震江湖的顾灵芊,天下还有哪位姑娘有这般本事?   剑光卷舞,成片倒下的尸体间,传来清脆的笑声:“不错,本女侠正是顾灵芊!”电光石火间,杀入了另一波人群。   山头高处,田雯珊、倪正吉等,眼看着那点粉红在大军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既是惊喜,又是钦佩。   田雯珊的本领,在后辈中也是不弱的,近来修炼那位宁先生改良后的自家绝学,实力更进,眼力过人,敌阵虽远,她却看得分明。   她心知,顾灵芊的本领,的确是远远超越了她,在江湖上无人可敌。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她眼不视,耳不闻,四面八方的动向却全都在她掌握之下的玄妙,以及绵绵不绝的气力,这才是真正的超越人力,是不可思议的神仙手段。   难怪那丫头敢于自夸,在江湖上,她肯定敌不过两个天衡公,但在战场上,十个天衡公也不及她。毕竟,在这样的千军万马中,哪怕有十个天衡公,像她这般直入大军阵中乱砍乱杀,此刻也必然杀得筋疲力尽,能逃得性命都是运气。   他们看到,那妃红色的身影,在大军中来回乱窜,杀了不知多少人,直把整个敌阵贯穿,又以不可思议的御剑术,划出弧线后再次杀入,多次杀穿敌阵后,她所到之处,无需她动手,所有士兵尽皆狼狈四窜。   敌军中固然也有不少高手,然则成批结队的,总是追不上她,落单孤身的,又被她所杀。不多时,军不成军,阵不成阵,再加上她专往人多处杀去,直杀得鬼哭狼嚎,到处奔逃。   倪正吉大喜,心知时机来到,与田雯珊一同,上马领军。田雯珊手提细长银枪,骑着白马,邻军下山,他们不急不慌,缓缓压上,仗着地利,慢慢加速,此刻,敌军已经毫无阵型可言,眼看着骑兵杀至,尽皆后退,阵脚大乱。   前军挤压后军,后军弄不清前军状况,慌乱更甚,乱象如不可控制的洪流,急剧扩散。再加上那道剑光,兀自来回飞掠,不断厮杀。等到田雯珊等开始冲刺,更是一触即溃。   银翅侯、程时等见势不妙,想要约束队伍,然则兵败如山倒,哪里还控制得住?兵锋如狂潮,一路进一路退,田雯珊沿途杀人,直杀得乱军人仰马翻。银翅侯等俱是知道,已经无法挽回,眼看着对面骑兵汹涌杀到,掉头就逃。   田雯珊、倪正吉等纵兵急追,无需他们动手,乱军自相践踏,死去的就不知多少,又有不少人,无头苍蝇般往周围山林逃窜,田雯珊也不管他们,直朝着心惊胆战的银翅侯等紧追不舍。   田雯珊带来的这支队伍,虽然人不过千,但却是田堡用来守护自家邑城的、精锐中的精锐,兵强马壮,韧性非常,此刻竟如滚滚战车碾压着疯狂逃亡的蝼蚁,烈火燎原,肆意宰杀,并成功的追上了银翅侯,快马冲杀,锐不可当。   田雯珊一枪将惊恐的银翅侯刺下马来,策马停歇,手持缰绳,右手提着滴血的银枪,轻轻喘息。她不过是一路追杀,收割战果,此刻酥胸起伏,亦已疲惫,也不知刚才,顾灵芊是怎么以一人之力,杀溃近万大军的。   看向周围,身边的其他人也已慢了下来,开始约束逃兵,招降俘虏。她抬起头,看向后方远处,在那里,顾灵芊早已飞回山头,落在一株古树横生的枝头,坐在那里,翘着腿儿,用竹筒喝水,悠闲自在的样子。   那日傍晚,倪正吉带着部分人马,监督降兵打扫战场,搬运尸体,搜刮军粮器械,其他人驻扎修整。山脚下造灶生火,青烟袅袅,山头上建一帐篷,田雯珊派信使前往树域和父亲两处,汇报战果,然后便与顾灵芊聊着天儿。   两人铺了一张竹席,席地而坐,对中隔了一张小桌,旁边用简陋的炉子,生起炉火,煮着青茶。田雯珊赞道:“幸亏有你赶到,难怪你现在能够在玄女殿做宫主。对了,你师父呢?为什么没看到他?”   “嗯嗯,你现在才知道我的厉害么?”顾灵芊警觉的看着她,“我师父不在。”   “啊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厉害,我们俩也认识得很早了,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小,我一看到你啊,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想着,这姐儿将来肯定是了不起的人儿。”田雯珊为她斟茶,赞完之后,仿佛随口问问,“那你师父去哪了啊?”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我怎么觉得你从小就看我不顺眼?”顾灵芊瞪她,“我师父去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啊!我从来就觉得你很顺眼啊,觉得我看你不顺眼,那是你的误解啦!”田雯珊笑道,“其实你师父在哪儿,我也没那么上心,真的,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我爹想要知道,你也懂得,我爹说,宁先生帮我们田家改良了家传功法,是我们田堡的恩人,让我出门后试着打听打听。真的不是我要知道,你别在意。”   顾灵芊道:“我才不在意。”   田雯珊娇躯向前,压低声音:“那他到底在哪儿?”   顾灵芊跟着往前压,瞪她:“关你屁事!”   田雯珊心知,这丫头再怎么有天分,也不可能靠着她自己,无端端的厉害到这种地步,真正了不起的,必然是她的师父宁采臣。可惜这丫头变聪明了,死活无法从她口中掏出她师父的下落。   没两日,这一战的结果,就像风一般传向了四面八方,继闯宫杀死天衡公之后,顾灵芊再一次的震惊天下。一人闯阵,以一敌万,以前“万人敌”这一说话,本是形容那些统兵能力超凡的名将,谁也没有想到,现今,竟然有人能够真正的做到“万人敌”。   顾灵芊知道,坠星海那一边,依旧在吸收天地灵气的通天塔,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建好,到那个时候,整个碧荒都会有危险,而要领军去帮师父,就必须先平定局势。   她对玄女殿中那一大堆公文不感兴趣,于是干脆就与田雯珊合作,领军厮杀,但遇敌军,顾灵芊先以一己之力,将敌军阵型杀乱,田雯珊再率队以精锐骑兵冲杀,战法很老套,反复使用,也没有多少新奇之处,但却所向披靡,击溃了一支又一支敌军,谁也拿她们无法。   再到后来,顾灵芊甚至不需要冲阵厮杀,在阵前报上一个名字,敌军就吓得阵脚大乱,自行溃逃。整个战局,也因此扭转,在她们的帮助下,成天瀚成大将军所率诸侯联军,成功的攻占了陀河上游大片土地,并大量建造战船、楼船。   玄女殿以青灵大阵,再施仙法,降下大雨,诸侯联军顺流而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只是无人知晓,际此关键时候,碧荒上的所有女性,都面临着一个突然降临的巨大危机—— 第38章 混世魔王、九首妖鸟   自那日,宁采臣协助虎头寨大破敌军,虎头寨寨主黄霸以宁先生教的三板斧,阵斩霍谊之后,西边的整体形势,也在快速改变。   狼军主帅陀西狼首大怒,继续派兵围剿。虎头山周边的各大山寨,则纷纷依附黄霸。在宁军师的调兵遣将之下,黄霸接连击破狼军,并招兵买马,连破数城,因其起于虎头寨,再加上原本就有一个“狼军”,于是众人便将黄霸为首的这支异军突起的军队,唤作虎师。   盗寇四起,其实大家的起始点都差不多,气势一盛,来投靠的人才和猛将也就多了,圈的地也就大了,实力进一步增强。反过来,狼军几次战败,原本那不可一世的气焰,极大收挫,整个发展都被虎狮给压制住。   黄霸有心要做王侯,给自己的子孙博个荣华富贵,嫌自己的名字不够文雅,便让宁先生帮他改个名字。宁先生对这种事完全不上心,随口敷衍,说名字要那么文雅做什么?   应该要霸气才对,要做到一说出来,就能够止婴儿啼哭的霸气,要让大家听到他的威名,就觉得心惊胆战,要让子孙一听先祖大名,便知他为人霸气。   黄霸觉得很有道理,就改名叫作黄霸天。   又让宁先生帮他取个外号,毕竟江湖上的厉害高手,好像都是有外号的。   于是宁先生为他取名号“混世魔王”。   黄霸觉得这宁先生,看上去文质彬彬,骨子里还是很豪迈的嘛,帮人取个外号都这般霸气。   “混世魔王”黄霸天……他喜欢!   他却哪里知道,这宁先生纯属应付。三百年前,他刚到山海界,别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想用旧名,又懒得花心思去想新名字,随口就借用了《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三个字。   他对自己的名字都这般敷衍,哪里还会去帮别人想个好名字?   因为想到在非人间的评话里,程咬金会三板斧,于是自创了一套“三板斧”教给黄霸天,用的同样也是剜眼睛、削耳朵、砍脑袋三招。反正以他神劫高手的本事,随手编出的几招,已足够让黄霸天在凡人间混出个名堂,而招式越少越简单,也越容易在战场上发挥。   既然会三板斧,那取名号叫“混世魔王”,好像也正常得很。   要知道,他以灵光灌顶之术传给自己女徒弟的那套剑法,还是花了一些心思的,女徒弟问他那套剑法的名字,他也不过就是随口来个“绝妙剑法”。   反正他也没说错,对于这些凡人……甚至是对于绝大多数的修仙者来说,那剑法真的很绝妙。   虽然顾灵芊那丫头,还无法明白它真正的绝妙之处。她现在的这点本领,在碧荒上虽然已经够强,但于绝妙剑法,不过是入门中的入门罢了。   那一天夜晚,宁采臣立于山崖之上,负手望天。夜空中,群星流动,以普通人无法觉察到的神秘连系彼此牵引,璀璨浩瀚。   他在心中忖道:“要解我体内的色空六咒,至少需要收下六个弟子。天华六极,顾名思义,乃是六法之极,这六名女弟子所需要的天赋,也各不相同。   “目前只收了灵芊一人,这些日子看来看去,也没有其他人选。玄女殿中的那些候补玄女,有几个天资不错,但她们自幼修炼天瑶玄经,天瑶玄经乃是当年玉皇朝七公主留下来的修仙法门,与天华六极功路子不同,难以再改。   “那田雯珊天分其实不弱于灵芊,若是先遇到的是她,我或许就是收她为徒了。然则她与灵芊一般,同样都是剑术上的天赋,长于金气肃杀之道,既然已经有了灵芊,就没必要再去收她了。再说了,那一夜,她也想要上我……有灵芊一个已经够头疼了,要是再多一个想要上我的女徒弟,岂非更加麻烦?”   他转过身来,看向西方,群星在遥远的西方坠落。他继续忖道:“另外还有一点,也很古怪。坠星海内的那些鬼怪,它们要建的通天塔,通向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理论上,通天塔的作用,乃是两个天地之间的连通,不过因为九幽的特殊性,碧荒上建通天塔,连通的必然也是碧荒之类的另一处‘天地’。”   要知道,九幽原本就是当年邪玉皇用来关押各种具有大神通的妖魔的血狱,有阴无阳,六道禁绝,即便是再厉害的魔头,一旦进入,也难以脱离。九幽之外建一座通天塔,九幽之内建一座,就想要连接彼此,那是想得太简单了。   那些鬼怪既然在碧荒上建通天塔,指挥它们的人,不太可能不清楚通天塔的局限性,那么,它将要连通的那片天地,也必然是在九幽之内。   那一日,他虽然带着女徒弟,在未建成的通天塔内,抓了一只鬼怪,逼问出丹芜宫主的下落。但缘于某种原因,那只鬼怪也算是在碧荒上“出生”的,碧荒之外的事,它完全不知晓,宁采臣也无法问出更多。   宁采臣见多识广,在见到通天塔里的那大批鬼怪之后,就已经知道,它们全都是“癸鬼”。在通天塔内部,必然有一位“癸母”。   癸母乃是一种如同蚁后般的肉魔,得到其他妖魔的大量阳气后,迁徙到它处,建造母巢,不断的产子,生下一批又一批的癸鬼。   这些癸鬼所需要的生存技能和知识,全都来自于它们的“母亲”,而不该让它们知道的,它们也全都不知情。它们分工合作,掠夺生灵,建造基地,有些癸母,只是单纯的想要扩张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不少癸母,却是与其它妖魔彼此合作,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成为某方势力入侵它界的先锋。   通天塔里的那只癸母,显然就是如此。   可惜宁采臣自己不好出手,而以女徒弟目前的本事,也无法做到凭着一己之力,冲破那些癸鬼布下的重重防线,杀死那只癸母。   又过了几日,东面传来他的女徒弟以一敌万,大破敌军的消息。天下震动,顾灵芊之名,于碧荒上,犹如冉冉升起的旭日,耀眼得,令谁也无法忽视她的光芒。   宁采臣对此,自然是不以为意,毕竟是自己这个神劫高手教出来的女徒弟,在一群凡人间崭露头角,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而黄霸天所率领的虎师,与陀西狼首的狼军主力的决战,也在这个时候,即将展开。   虎师所抢夺的,本就是属于狼军的战略空间,甚至连“虎师”这个军名,都明摆着是与狼军对着干。这让一向凶残的陀西狼首,怒不可遏,同时更是深知,如果不尽快将黄霸天和虎师剿灭,以虎师那不可思议的发展速度,自己早晚成为虎师的口中肉、盘中餐。   当然,更有人清楚,黄霸天自己是绝对没有那种能耐的,真正相帮他的,乃是虎师中那神秘莫测的“宁军师”。   其后,人们也慢慢弄清楚了,那位宁军师,真名宁采臣,虽然是个书生,却是那身高八尺、腰围八尺、腰粗臂重、满胸横肉的顾灵芊顾女侠的师父。   狼军全力压上,黄霸天在军师的安排下,不惊不慌,先是各种扰敌惑敌,令狼军主力疲惫不堪。进而在平口原布下阵势,以逸待劳。   陀西狼首率军,压至平口原,只见对面大军,排列齐整,又布有各种旗门。旗门内,兵马来去,杀气腾腾,单单只是看着,就有一种无由的肃杀之气。   此时,天空雷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怒潮汹涌,奔雷走电。远处的山头,电光时不时的交错而下,将原野照得一晃一晃。狼军四处拉壮丁,于数量上,要多于对面的虎师,但也惟其如此,看着对面齐齐整整的兵阵,狼军从上到下,莫不心慌。   宁采臣于虎师阵后,骑着一匹骏马,手摇羽扇。虽然从神劫高手的眼界来看,此刻的他,犹如在指挥着一群蝼蚁打架,但在后方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感觉,还算是不错的。   就像穿越山海界前玩的三国志游戏一般,明知道那只是屏幕里跳动的光点,操纵着那些游戏人物,一场场的赢下来,还是有乐趣的。   眼看着,远处的狼军,齐齐的发出大声的吆喝,挥舞兵刃,开始冲刺,他心中冷笑着:“果然!”   他心知,到了这一步,狼军已经是不得不硬上。陀西狼首领导手下,靠的就是凶残霸道,越是这种时刻,他越是不肯示弱、不敢示弱。   况且,虎师这一边连战连捷,加上阵型齐整,军心安定,对面一鼓作气杀来,越拖下去,就越是不安,拖延下去,更是全无胜算。   飞沙走石,战旗飞扬。狼军虽然强行提振士气,不顾一切的掩军冲杀,虎师这一边却是有条不紊,在他所布置的兵阵下,如同绞肉机一般,将冲来的敌军,一波又一波的绞了进来,直杀得狼军军心崩溃,死伤惨重,空有众多兵将,支离破碎,在昏天暗地中或逃或降。   战场上厮杀良久,眼看中大局已定,宁采臣不以为意,策了策马,准备回去休息,忽见西方的天际,闪动着冲天的血光。感受到那强大的妖力,他微微动容。   只见一只大鸟,从远处疾冲而来,这大鸟共有九颗脑袋,又有一处滴血的断颈。它浑身上下的羽毛,与其他鸟类完全不同,羽毛是倒过来的,看上去怪异莫名。   它躯体庞大,飞腾间,血光汹涌,凶气滔滔,冲入军中,卷起毒水妖火,它翅膀拍击,阴气逼人。双方兵将大惊失色,有兵士朝它冲杀,它九首落咬,食人啖肉。   鬼车鸟?宁采臣亦吃了一惊,这种在山海界上,也是及其少见的凶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鬼车鸟,乃是九凤的异种。远古时期,山海界中,有神鸟,名九凤,凤凰本就是祥瑞之兽,九乃数之极,九凤乃是祥瑞中的祥瑞。但后来,传闻中,有一只九凤落入阴烛魔窟,生成了第十首,成为了给天地带来灾劫的魔鸟。   那魔鸟,在山海界中造成了极大的祸害,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再后来,有人将它的第十首斩下,然而即便如此,那只九凤,也已不再是祥瑞,因它凶残暴戾,喜食婴儿,被人称做鬼车,又有别名,分别唤作苍鸆或是逆鸧。   鬼车虽然厉害,但说到底也只是凶兽。然而眼前这只突然杀入大军之中的鬼车,绝不寻常,阴气逼人,一拍翅,烛阴之火散开,一瞬间就灭杀了上千人,这只九首鬼车,分明就是鬼车中返祖的极品九冥血凰,它既有鬼车天生的戾气,又继承了山海界中第一只鬼车的阴烛妖火。   碧荒乃是玉皇朝七公主所创,鬼车的出现,却是在玉皇朝之后的事,更不用说这种九冥血凰。似这种来自山海界,连修到元婴的修仙者都不敢轻易对上的凶兽,在碧荒上,根本就是无敌的。   也正因此,这只九冥血凰的出现,使得宁采臣暗自一惊。   九冥血凰逆翅拍击,火海席卷,明明是火,却结起冰霜,许多人被冻成冰柱,进而碎散成血珠。它一路横冲直撞,虎师那数万人的阵仗,根本无法抵挡,骇得四散。   宁采臣一拉缰绳,掉头就走,他已看出,这只九冥血凰,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天空中雷云卷动,阴风惨雾,九冥血凰发出厉啸,令数万兵将头皮发麻,尽皆不敢靠近。它逆翅狂拍,飞得倒不算快,但血光铺卷,戾气非常,那啸声如同撕破了天地,稍近一些的人,单是听到啸声,就口吐白沫,昏倒在地,又或是抓着脑袋,已然发疯。   宁采臣纵马飞逃,远离战场。来自山海界的、穷凶极恶的血凰,又是冲着他来的,这让他生出不祥的预感。   其实以他的实力,九冥血凰再怎么凶残暴戾,他也是想杀便杀。问题是,杀它容易,但只要自己一出手,就必然压制不住体内的下尸毒龙,到那时,这碧荒上的所有女子,都将毁于他压制了三百年的,无穷无尽的欲望。   然而那只九冥血凰却死命追击,令他逃无可逃—— 第39章 第二个徒弟   宁采臣骑着马,从山脚下断裂的岩石间冲过,策马冲下一道斜坡。   嘭,在他身后追逐的逆翅凶鸟,撞开岩石,追着他冲入坡下林中,树木噼噼啪啪,东倒西歪,那凶鸟翅膀扑腾,飞了起来,在林子上方发出尖啸。   呼,那其中一颗脑袋,喷出毒火,烈焰滚滚,成排的树木被瞬间点燃。宁采臣冲出林子,马蹄卷动着泥土。他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电光交错的雷云,雷云滚滚,在高处层层叠叠的压下。   他策马转弯,带着九冥血凰满山乱跑,忽的,他看准时机,从一棵树边冲过。啪,九冥血凰撞断大树,恰在这时高处一道霹雳击下,轰的一声,击中九冥血凰。   被撞断的树木瞬间着火,九冥血凰再发一声厉嘶,血水溅起,挣扎了两下,怒冲而起,在滚滚的乌云间一声咆哮,反而进一步加快了速度,朝着骑马的青年狂冲。   宁采臣无奈下马,随手一拍,让被吓坏的马自己逃窜。他负着手,抬头看着暴戾异常的凶鸟,咆哮的九首,滴血的断颈,狰狞的逆翅,都令它显得凶残万分。   此刻的宁采臣,只想对碧荒上的所有人,说声抱歉,但他真的是尽力了。   以他金刚不坏的神劫之躯,这只九冥血凰,哪怕是挟着所有妖力将他扑中,也伤不到他一根汗毛,但却必然会引动他自身的护体罡气,从而引动无法封印的下尸毒龙。到那时,他必然入魔,连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成为只为满足兽欲而活的行尸走肉,而碧荒上,无一人是他对手。   欢喜禅也好、天魔功也好,无不是邪气逼人的魔功,他将这两种本是以荒淫和残暴闻名三界十方的大魔功,修炼到神劫,已经是难能可贵,而积累下来的负面欲望,深锁于下丹田,一旦放出,连他自己都感到害怕。   可惜,碧荒只不过是玉皇朝七公主靠着一颗菩提果,生成未久的小世界。当年,邪玉皇编织天条,想要以此控制三界十方,如今邪玉皇虽死,三界之外,覆盖诸方天地的天条还在,如果是在那些世界,自己大可设法引一道天雷,来击杀这只九冥血凰。   但是碧荒只有寻常雷电,对于九冥血凰这种上界神兽来说,只不过是伤到一些皮毛罢了。   眼看着九冥血凰飞扑而来,他负手长叹:“这真的不能怪我啊!”   苦守了三百年的处男之身,今日终于要在这里大发淫威,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眼看着,九冥血凰的血影如同山岳一般扑下,宁采臣叹息之间,准备出手,将它劈死。却见这凶鸟忽的顿在空中,张牙舞爪,九首齐嘶,交错的尖啸震动山川,凄厉非常,犹如群鬼咆哮。   宁采臣笑道:“原来你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抓我?”   九冥血凰双翅一拍,逆翅如同针一般,根根竖起。它的羽毛颜色是彩色的,与寻常凤凰一般漂亮,但羽翅倒生,断颈淌血,狰狞可怖,望之生畏。它这一乱啸,竟有神秘剑气,冲霄而起,逼开雷云,使得天地变色,山川无颜。   看着附在它身上的惊人剑气,宁采臣明白过来:“原来是冰仙子让你来找我的?这就难怪了!”   九凤本是古天庭的祥瑞之兽,可上碧落,鬼车汲取了九地之下的阴烛之火,可入地狱。   九冥血凰不但是鬼车中的极品,应天地之戾气而生,具九阴浊气而成形体,拥有阴烛妖火,同时又有返祖之像,再现九凤之异能,两者加在一起,上穷碧落而下入黄泉。   即便是九幽地狱这种所在,靠着连阴魔都不敢靠近的阴烛妖火,它也可来去自如。   想不到冰仙子,眼睁睁的看着他跳入九幽地狱,竟然还不放弃,抓了一只九冥血凰来搜他。   这九冥血凰虽然形样凶恶,张牙舞爪,然而仔细看去,九兽凤眸具现惊恐,显然是冰仙子为它下了禁制。宁采臣道:“罢了,罢了,我跟你走吧。”他已经没得选择。   总不能真的留在这里,祸害碧荒?   九冥血凰似乎懂得人言,落了下来,一翅滑下。宁采臣顺着它的羽翅,上了它的背。   九冥血凰飞起,另一边,黄霸天率着一批人,急匆匆的赶来,抬头看到坐在可怖邪鸟上的他,放声大叫:“军师!军师!”   宁采臣回头道:“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告诉我的女徒弟,让她先自行修炼,日后有缘,再行相见。”   九冥血凰栽着他,往西方飞去。宁采臣被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剑气保护着,这剑气本是冰仙子所有,以附神之法,“种”在它的体内,既是禁制,也为它所用。   山川河流,在九冥血凰的下方飞退。宁采臣安安稳稳的坐着,心中忖道:“冰仙子已然入魔,她自幼清修,服食蟠桃,神劫修为,原本至少有大几千年的寿命,现在坠了魔道,实力大进,但胎元怕是已经大幅缩减,其寿命恐怕已经减到了两千年,甚至更少。   “我原本是想着,先解掉自己体内的色空六咒,斩却三尸,再去助她重新修炼,恢复心头空明,没想到这么快的,就被她找上了。我若与她一同入魔,多年清修一样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比她更糟。她现在是道体魔心,我原本修炼的就是魔功,到那时,魔躯魔心,淫念难止,对三界十方的危害比她更甚,即便真的,两人一同称霸山海界,恩爱上千年,千年之后,也必然是一起万劫不复。”   宁采臣想着,希望再见冰仙子,趁她扑上来之前,和她好好谈一谈。如果真的能够将她说通,让她放下执着,与他一起,同修仙道,避开尘世,找一座神仙洞府,先做一对对面夫妻,来一段不涉肉体的、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等日后两人齐齐的斩却三尸,与天地同寿,再行完婚,洞房花烛。   那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然则仔细想想,面对着想上他都想得抓狂、完完全全陷入魔执的冰仙子,想要不涉肉体的“好好谈谈”,比他放开下尸毒龙还要保持清明,不祸害良家少女,更加的不可能。   唉,我本是一个与世无争、安安静静地修炼升级的美男子!   令他诧异的是,九冥血凰载着他,竟是往坠星海方向飞去,就这般,一路飞至坠星海,越过大海,飞至通天塔。   此刻的通天塔内,底层的一隅,砖石崩坏,一片焦黑。许多癸鬼来来去去的忙碌着,有大鬼怪充当监工。   两只鬼怪讨论着,其中一只道:“那妖鸟到底是什么情况?关得好好的,这段时间,也老实下来了,就因为有鬼在它面前提了‘宁采臣’这个名字,突然一下子就抓狂,暴涨出了其它力量,杀了我们许多鬼。”   另一只鬼怪道:“天晓得,失心疯了吧?不过它本来就是母亲那边抓来的,逼着它……呀!”   随着一声尖叫,九首逆翅的妖鸟挟着阴冷烈焰,疾冲而入。没有想到原本已经逃掉的妖鸟,竟然又冲了回来,周围癸鬼大惊之下,纷纷逃窜。   宁采臣骑着妖鸟,见它朝着这些癸鬼吐出烈焰、毒气、寒风等等,大有报仇雪恨之意,心中想着:“是了,上次那只鬼怪,说有一只妖鸟在通天塔里被关着,原来就是它了。”   作为一只上穷碧海下黄泉的九冥血凰,老凤识途,认路极准。它沿着通天塔,一路杀一路往上,癸鬼内部,分工明确,有战鬼成批冲来,它也并不纠缠,一路向上。   宁采臣抬起头来,忽见周围一片漆黑,有庞大的阴影往九冥血凰卷来,知道他们已经进入了癸母的母巢。刷,一道光芒刺入九冥血凰体内,九冥血凰发出凄惨的尖啸,却依旧没有停留,冲过母巢,继续向上。   再往上,是这还未建成的通天塔的顶端,上空有诡秘黑洞缓缓流动。九冥血凰也不犹豫,怒冲而上,一飞冲天。这通天塔还未见成,此处原本是无法通过的,然而对于九冥血凰来说,这一点却是不成问题。   极致的黑暗涌了过来,宁采臣也不惊慌。   似这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忽的一亮,通天塔再一次的,出现在他们眼中。宁采臣知晓,这已经不是碧荒上的通天塔,而是属于另一边天地所有。   九冥血凰疾冲而下,周围有许多妖怪,尖叫着往它冲来,却都没有能够将它挡住。   九冥血凰嗖的一声,从通天塔脱出。宁采臣骑在它的背上,发现这里尽是冰天雪地,荒凉无比,更远处,却又有一座座巨大的神秘机械,带动着链条转动似的响声,吱吱咯咯,有齿轮似的阴影,在这片天地的各处晃动。   呼的,弦声一响,一道利光冲来,下一刻,九冥血凰身体溅血,九颗脑袋齐齐发出悲鸣,断颈处更是喷出血浆。一柄镶着黑暗气息的长枪,硬生生的贯入它的体内,它一路扑腾,似这般,又飞了许久,终于在一座座冰峰间砸落。   宁采臣及时跳下,嘭,九冥血凰砸中了一块冰柱,冰柱断裂,冰石乱坠,它带血的躯体在雪地中拉出一条暗红的长痕。   宁采臣在这片冰川雪地中站起,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苍穹一片白茫,也看不到日月星辰,除了按照推断,知道这里依旧是在九幽之内,其它的却是一无所知。   往前走去,见九冥血凰瘫倒在地,奄奄一息,惨不忍睹,看来已经是坚持不住了。忽的,旁边传来一声脆响,宁采臣扭过头,只见一处冰柱后,转出一个女孩儿。   这女孩儿,穿着彩色的连衣裙,个头很小,相比起普通人类,大约就是十二三岁左右的年龄,但却长着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以及居然很显眼的一对胸脯,裙后还摇着小巧的尾巴,换句话说,这是一只小狐妖。   小狐妖的手中,抱着几根干柴,大约是听到动静,好奇的过来看看。   此刻的她,脚下踩断了一根小树枝,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面前这只九颗脑袋、浑身是血的巨大妖鸟,整只狐都被吓坏了。   九冥血凰猛然纵起,宁采臣心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拦截,只见九冥血凰那巨大的身躯,化作黑色的血水,朝着小狐妖的双目直灌而入,血气逼人,戾气滔天。   小狐妖啊啊的大叫,嗖的一下,整只九冥血凰都消失不见,化作血水灌入她的体内,小狐仙的眼睛尽是血红,皮肤一条条的裂开。宁采臣冲了过去,眼看着小狐妖的躯体即将爆裂,他紧皱眉头,忽的抬起右手,两指虚捏,内中一点灵光。   他将灵光按入小狐妖的眉心祖窍,心中想着:“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了。”   小狐妖立在那里,满脸茫然,犹如梦游。此刻的她,犹如做着一个梦,在那可怖的梦中,可怕的妖鸟鲜血淋漓,朝着瑟瑟发抖的她扑来,眼看着,她就要被妖鸟吃掉,忽的,一道光芒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上。   那一瞬间,福至心灵,她不顾一切,反朝着妖鸟大吼大叫。那道灵光不断推高,助涨着她的气焰,又有一圈圈的符文,如同涟漪般散了开来。她告诉自己,不用怕,这是梦。   既然只是自己做的梦,那在这个梦里面,她应该就是无敌的。这般一想,她胆子更壮,在梦中变得山一般巨大,朝着那妖鸟,狠狠的踩去。   宁采臣立在小狐妖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只见她的双眸,血色时而扩张,时而收缩。   她身上那裂开的一条条血纹,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少,忽的,小狐妖抱着的干柴洒落在地,小巧的躯体往下一倒。   宁采臣伸出手来,将她抱住,见她虽然昏睡,但血纹基本上已经消失。他心中想着:“倒也幸运。”   用公主抱将人小胸大的小狐娘抱起,往雪地的深处走去…… 第40章 没有名号实在是太好了   外头一片漆黑,宁静的洞穴里,烧着柴火。洞口的上方,有伸出的突岩斜斜的压下,令得洞内的火光,难以被远处的人发现。   宁采臣盘膝而坐,在篝火旁思考人生,坚定道心。在他的身边,小狐妖侧身睡着,狐耳微颤,她的两只小手,夹在腿间,看起来睡得香甜。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不用装睡,我知道你醒了!”   呀的一声,小狐妖跳起,紧跟着又是一声哎呦。她跳得太高,脑袋在洞顶上撞了一下,紧跟着就栽在地上,双手抱着起包的脑袋,呀呀呀的滚了两滚。   下一刻,她想起自己还在险地,嗖的一下,跳到角落里,双手搂胸,隔着篝火,看着坐在那儿的青年瑟瑟发抖。   “你是谁?”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惊慌,“你想要做什么?”   宁采臣瞅她一眼:“你记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小狐妖一边摸着肿痛的脑袋,一边努力地思考,过了一会,又呀呀呀地叫道:“大鸟,好大好大的鸟,啊啊啊,它朝我冲来,它冲到了我的身体里……啊啊啊啊啊。”   她绕着青年和篝火飞快的跑,跑了好几圈:“是梦,一定是梦,啊啊啊,肯定是梦,没有什么好大好大的,九个脑袋的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跑到我的身体里。”   停了下来,两只小手握在胸前,抬起头来,一脸放心:“原来是梦啊!只是一个梦那实在是太好了。”   宁采臣直接粉碎她的美梦:“不是梦,真的有一只妖鸟跑到你的身体里,那只妖鸟唤作九冥血凰,应天地之戾气而生,具九阴浊气而成形。它受了重伤,离死不远,所以想要借你的血肉来浴血重生,不过你放心,幸好有我,我已经帮你,将它封印在你的身体里了。”   小狐妖整个小身子都是僵硬的,过了一会,她小声的问:“那、那是不是……这样子就可以了?”   宁采臣道:“不行!因为它还是在你的身体里,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拜我为师,学我仙法,将它炼化成你自身的灵力,要么等着它一点一点的蚀你的心、啖你的肉,以你的鲜血重生……”   小狐妖倏的跳到他面前,使劲磕头跪拜:“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宁采臣点了点头,这小狐妖很从心,也免了他许多口舌。   他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这片天地又是什么地方?”   小狐妖抬起头来,道:“徒儿胡小娇,师父您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徒儿也说不清楚啦,我们都是被鬼翼大王抓来帮他干活的,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很多妖怪,鬼翼大王逼着我们帮他建塔,还要建一个很大很大的机关。我们要是不肯,他就要杀掉我们。”   宁采臣道:“鬼翼大王?”   小狐妖说:“他可是山海界上很厉害很厉害的魔头……”   宁采臣说:“没听说过。”作为山海界四大魔头之一的他,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号。   紧接着,却又有一些疑惑:“既然你们都是被那山海界的鬼翼大王抓来的,那你们原本是住在什么地方?”   胡小娇说道:“姥姥说,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叫作青丘,属于九州界的一部分。不过我也没见过啦,我从一出生就是在这里了。”   宁采臣点了点头:“九州界啊!”   九州界乃是三界十方的“三界”之一,以前玉皇朝时,邪玉皇立山海界为“天界”,九州界便被天界中的那些仙籍中人,称作“人间界”。至于宁采臣进入山海界前所在的那个科技发达,但却灵气全无,完全无法修真的地球,则是属于十方天地中的“非人间”,这个以后再表。   他心中想着:“如今,覆盖整个九州界的天条虽然支离破碎,但也还起着一定的作用,按着仙籍,邪玉皇定制的仙列表与封神榜之外的神通者,实力都会受到一定的压制,一旦动用了超越元婴级的力量,必然会引动雷劫。此外,山海界与九州界之间,还有用来阻断天地的罡风层,那什么鬼翼大王能够到九州界抓人,那要么拥有能够穿越罡风层的大神通,要么就是属于山海界中某方强大的势力。”   虽然如此,但鬼翼大王这个名字,他是真的没有听过。   他又向胡小娇多问了一些,不过胡小娇年纪不大,懵懵懂懂,也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他想着,或许她说的那个“姥姥”,能够知道得更多一些,于是说道:“你带我去见你的姥姥吧!”   当下,胡小娇带着他离开了洞穴,这片天地无日无月,藏身高处,能够看到山脚下有大批妖兵,漫山遍野的搜来,显然是在搜寻重伤的九冥血凰。   胡小娇带着他七绕八绕,来到众多冰峰练成的一片林子里,找到了一个洞穴,钻了进去。宁采臣无法,也跟着她钻。   冰川底下,竟有一条条外人无法发现的密道。宁采臣恍然,这些密道,估计那是那种被抓做苦力的狐族暗地里,避开那什么鬼翼大王弄出来的。途中,他心中微凛,心知自己正被人用术法之类的东西,暗中窥探着,他也不在意。   跟着胡小娇爬了许久,出来时,已经到了一个洞穴。在这里,守着一些狐妖,那些狐妖充满戒备地看着他。宁采臣知道,这里藏着不少机关,穿过刚才那一条条密道的,都会被发现,要是敌人,立刻发动机关。   不过这些狐妖显然弄不清楚他到底是敌是友,是以并没有马上发动机关,其中一只狐妖问道:“小娇,你怎么随便带人过来?他是谁?”   胡小娇叫道:“啊啊啊,他是我师父,你们知道吗?刚才天上掉下一只大鸟,那大鸟好可怕好可怕,有九颗脑袋,翅膀上的羽毛是反着的,满身都是血,它钻进了我的身体里,好可怕好可怕……”   那些狐妖嘀咕着:“什么鬼?”“她到底在说什么?”“又在梦游吧?”“或者是疯掉了?”   就在这时,另有一只狐妖奔了过来,低声说道:“姥姥让小娇把贵客带到她那里去。”   那些人也就不再询问,让出路来。宁采臣跟着胡小娇,穿过这段倒挂着一个个钟乳石的地底洞穴,跳过了一段地下溪流,周围一片寒冷,再往前,又是纵横交错的岔口,这一条条隧道,有的是天然而成,有的是后天加工出来的,即便有人找到这里,这些狐妖往各条隧道里一钻,外来者也很难再将他们找出。   进入一条隧道,来到一座冰屋,屋中亮着烛光,一个老态龙钟的狐族老妇,盘膝坐在铺了大张草席的木床上,她的面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置着一颗硕大的水晶球。   胡小娇跳到床前:“姥姥。”   狐族老妇睁开眼睛,胡小娇叫道:“姥姥,姥姥,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一只好大好大的怪鸟,它有很多很多的脑袋,它的翅膀……”   “知道知道!”狐族老妇伸出枯树般的手,拍了拍面前的水晶球,“看到了呢。”   抬起头来,她看着随着小娇一同前来的青年,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青年淡淡的道:“敝人宁采臣!”   那狐族老妇大吃一惊:“宁采臣?山海界四大魔头之一,‘绝顶淫魔’宁采臣?”   胡小娇吓得往床下一钻:“绝顶淫、淫……淫淫……魔?”   宁采臣滞了一滞,不不不,死老太婆你弄错了,山海界四大魔头,虽然我跟玄天蛊老、九宫佛魂、玄阳鬼王三个家伙齐名,但却没有名号,没有名号你知不知道?那绝顶什么魔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从来没有听过。   啊山海界四大魔头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名号那实在是太好了!   胡小娇趴在床底,探出脑袋:“为什么是绝顶……淫……魔?”   狐族老妇叹道:“之所以唤作绝顶,是因为,他居住的乃是山海界中第一高峰。有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山海界本来就居于九州界之上,这位宁先生,又居住在山海界最高峰,是以号称绝顶,人称淫魔。”   你妹的,都跟你说了,这个名号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狐族老妇道:“玄天蛊老、九宫佛魂、玄阳鬼王、绝顶淫魔,这山海界四大魔头,尽皆位于魔道之巅峰,其中,唯有绝顶淫魔一人,向来独来独往,遗世独立,淫魔见首不见尾,却又阅女无数,留下无数无法证实却又令天下男人向往的传说。”   抬身勾腿,跪伏在床上,恭恭敬敬的道:“淫魔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失敬了,失敬了。”   宁采臣翻个白眼,明知道那“无数传说”无法证实却一个个的都当成真的,你说天下人到底有多无聊?唉,想我宁采臣,洁身自爱,守身如玉……   他盯着这老太婆,冷冷的道:“你弄错人了。本人宁采臣,至于你说的那绝顶什么魔的,那、不、是、我!”   狐族老妇抬头看他一样,赶紧再次伏下:“是、是……”   宁采臣道:“你说什么?”   狐族老妇道:“不是,不是。”   宁采臣道:“是还是不是?”   狐族老妇道:“您说是就是,您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瑟瑟发抖。   青年叹一口气,唉,想我宁采臣,温文有礼、待人以诚……   他道:“我且问你,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小娇提到的那鬼翼大王,又是什么来头?”   狐族老妇道:“好教先生知晓,那鬼翼大王,乃是玄阳鬼王的一名徒孙,他的师父,是玄阳鬼王众弟子中的剡鬼将军。玄阳鬼王在许久以前,就通过典籍,发现九幽地狱中藏有一件玉皇朝时期的仙家宝贝,然后经历各种实验,找到了进入九幽地狱的方法,在九幽地狱的一隅,建造了这座玄阴窟。鬼翼大王和他的师父剡鬼将军,就是奉了鬼王之命,将我等青丘狐族和其它各族妖怪,抓到这里,建造通天塔和震冥钻地梭,试图攻破那法宝所在的小世界,找到那仙家法宝。”   继续道:“不过两三年前,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剡鬼将军被玄阳鬼王紧急召回山海界,然后就再未归来,再后来鬼翼大王就闭了这玄阴窟,谁也无法离开,只是一心逼着我们,加紧建造通天塔和震冥钻地梭,偶尔见到他,也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宁采臣心中忖道:“两三年前,玄阳鬼王和他的那些名为弟子实为手下的将军,全都被冰仙子杀了,自然也就回不来了。至于那藏有仙家法宝的小世界,自然就是碧荒,虽然玄女殿中的典籍,刻意隐瞒了这一线索,但我其实早已知晓,那仙家法宝,就藏在碧荒地底深处。”   玄女殿记载的历史中,只说当年瑶池天母以一支玉钗将七公主打落九幽,其后,七公主凭借着瑶池天母利用那一击暗中送给她的菩提果,在九幽深处创建天地。   然则,那七公主虽然是仙,但修为未必有多高,掉落九幽后,怕是马上就形神俱灭,根本不足以等到菩提树开花结界。   宁采臣可以想见,当年瑶池天母一钗击去,将女儿打落九幽,转身就走。那支击伤她女儿的玉钗,也随着她女儿一同掉落九幽,这才是七公主在九幽中得以保命的护身符。   只是那只玉钗的存在,并没有被记载在玄女殿的古籍中,宁采臣猜想,那支玉钗,必然藏着强大法力,能够帮人脱离九幽,只是七公主不敢轻易离开,以免被邪玉皇发现,进而连累母亲,至于后来,玉皇朝覆灭,“仙界”崩盘的事,困在九幽深处的她,也未必知晓,直至寿终正寝,她也都未再离开九幽。   玄阳鬼王竟然能够发现碧荒和那支瑶母玉钗的存在,看来也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功,要是被玄阳鬼王得到了那支瑶母玉钗,如虎添翼,搞不好真的能够与冰仙子一战,可惜冰仙子根本没有给他那样子的机会,四大魔头中,其它三大魔头全都被杀,内中唯有玄天蛊老到底是形神俱灭还是兵解转劫,暂时还无法确定,但至少那时也是死了。   所以说,要什么名号?你看,四大魔头中,就我一个没有名号,这不活到了最后? 第41章 拜师第一步   胡姥姥恭敬问道:“敢问先生,为何会出现在这等地方?小娇又发生何事?”   宁采臣道:“我也不瞒你,我因为一些原因,无法使用一身功力,藏身在碧荒之中,那只九冥血凰,将我带到了这里,它重伤垂死,想要占据小娇的躯体,浴血重生,我已经设法将它,暂时封印在小娇体内。小娇算是被我牵连,我打算收她为徒,帮她将体内的九冥血凰,炼化为自身功力。”   胡姥姥拜道:“小娇因祸得福,这正是她的荣幸。只是鬼翼大王已经完全断了玄阴窟离开九幽的退路,最初玄阳鬼王以一条魔晶冰路,连通此地与外界,现在这条路已经被彻底毁了,鬼翼大王似乎生怕这里被谁找上的样子。”   宁采臣道:“这样啊……你放心,我既然到了这里,自然会设法帮助你们离开。”   胡姥姥大喜,再次拜道:“多谢宁先生。”   胡姥姥并不知道山海界中,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心知,鬼翼大王乃是玄阳鬼王的徒孙,有玄阳鬼王罩着,现在这般担惊受怕,恐怕是他的师父剡鬼将军、和师祖玄阳鬼王,都出了事,已经没人能够保他。   现在,见山海界四大魔头中的“绝顶淫魔”竟然也落入九幽,可知山海界中,必定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管怎样,他们这些狐妖困在这里,被迫为奴,如果这位大魔头真的愿意帮他们,那真是此地所有狐族之幸。   当下,她唤了一名狐妖过来,安排藏身的住处,请宁采臣去休息,又好吃好喝的供着。   她自己则留下胡小娇,嘱咐胡小娇,一定要好好的听师父的话。她道:“你师父修的乃是欢喜禅,欢喜禅你知道吗?你既已被他看上,姥姥也实在是帮不了你……”   胡小娇抱着姥姥的腿大哭:“姥姥,人家还小,人家还小……”   胡姥姥叹气:“你小也就算了,偏偏胸还发育得好,这世间,就有一些人喜欢你这种人小胸大的,你师父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将你看上。你先莫要慌,你师父号称淫魔,你跟着他,贞操是保不住了,牺牲你的贞操,来换取我们脱离此地的机会,姥姥也很心痛啊,这不是没有办法么?”   胡小娇嚎啕大哭:“姥姥,我不要,我不要。”   胡姥姥逼着她认清事实:“你自己也听到了,要么做他的徒弟,要么就被你体内的妖鸟吃掉。要贞操还是要性命,你自己选吧。”   胡小娇转头就追:“师父,师父你等等我!”   宁采臣被带到了开阔的底下洞穴里的一座石屋,这些狐妖被逼着,为那鬼翼大王开矿建塔,却在地底深处,找到了许多洞穴。实际上,地底深处,各种各样的洞穴,原本就难以计数,只不过地面上生活的人们,难以发现罢了。   但凡狐妖,多多少少都是会些法术的,虽然打架的本事,往往都不怎样,但术法却是千奇百怪。这石屋倚着周围复杂的地形建立,又贴着长满青苔的石壁,内里却是干燥清爽,又有通风口暗中与外头连接,并不气闷。   胡小娇怯生生的,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石屋,屋里有一张胡床,铺好被褥。宁采臣转过身来:“小娇……”   胡小娇泪水汪汪:“师父,我知道了。”揭起彩色的百褶裙,可怜兮兮的开始解裤腰。   你在做什么?   上次你师姐,好歹也是领会错了我的话,才开始解裤腰。   你这个做师妹的,怎么更进一步,我都还没开始说,你就要脱了?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想要上我?   “穿好穿好!”宁采臣没好气地说道。   小狐妖提着已经脱到一般的裤腰,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宁采臣想了想,负手踏步,来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不要担心,我既然收你做徒弟,自然不会伤你害你,你师父我虽然无门无派,教给你的,却也是正宗的仙家术法。你好生修炼,将来自然能够超脱生死,横跨古今,甚至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又道:“此外,你还有一个师姐,叫作顾灵芊,她现在还在碧荒中,她的思想……呃,有一点点不太健康,你以后万万不要学她。要记得,应天顺时,遵师重道,心灵纯洁,守身如玉。你师父我呢,虽然号称大魔头,但在山海界中,并无名号……”   小狐妖疑惑的抬起头来:“师父,你的名号不是……”   宁采臣绷着脸:“你师父我并无名号!”   小狐妖哦了一声,想着,难道是姥姥弄错了?   宁采臣道:“我虽然号称魔头,但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唯有人来犯我,我才犯人,你既然做了我的徒弟,也要牢记此点。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不害人,自然也更加不会害你。”   小狐妖放下心来,脆生生的应道:“是!师父!”   宁采臣道:“我教你的功法,唤作一气流珠,与你师姐修炼金气肃杀之道的一气丹霞不同,它是以修炼元神为主的神修之术,这是因为,那九冥血凰还被封印在你的体内,而且会逐渐挣脱,你如果不能将自身元神修得分外强大,就无法将它炼化,这样一来,你早晚还是会被它所害。”   小狐妖道:“师父,我们要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   宁采臣收回手:“现在就开始。”   师父的一番话,已经让小狐妖心安气定,知道师父并不是个贪图她小小美色的变态,是真的想要帮她,教她仙术。于是喜孜孜的,美甘甘的。她道:“师父,那我应该怎么做?”   宁采臣道:“你先走到床边。”   小狐妖在裙后摇着欢快的尾巴,蹦到床边。   宁采臣道:“现在,脱下衣服,上床吧。”   小狐妖回过头来,泪珠儿啪啪啪的又往下掉,感觉自己还是太天真——   ——   胡小娇下穿一条小袄裤,上身穿着漂亮肚兜,包裹着已经很有致的胸儿。   她钻入了被窝中,按着师父的交待,闭上眼睛。宁采臣坐在床边,一点灵光按在她的眉心处,醍醐灌顶。   轰然一响,胡小娇进入梦境。在她的梦中,那只九头怪鸟依旧是浑身浴血,它九首齐嘶,朝着她怪啸。她的身边,神光闪动,扭过头来,她看到师父负着双手,飘然而落。   宁采臣道:“这一气流珠法,着重练神,是一种在睡觉时也能够修炼的御梦练神之法。所以,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每天吃好喝好,然后睡觉。”   在他们前方,九冥血凰不断挣扎,眼看着就要挣脱枷锁,朝他们扑来。宁采臣道:“拴住它。”   胡小娇道:“师父,要怎么做?”   宁采臣道:“这里是你的梦,在你的梦里,你比它更加强大。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胡小娇心领神会,跳了起来,左右开弓,狐火冲去,化作一条条火龙,纠缠着九冥血凰。   普通人就算是做梦,也无法自我控制,更何谈在梦中修炼神魄?宁采臣却是以一点灵光,启发了她的神智,教会她在梦中凝聚神识,锻炼魂魄,又将自身妖力,与魂魄结合,练形化珠,谓之流珠。   接下来的那些天里,宁采臣就带着这个女徒弟,在自己的屋子里安心修炼,又让其它狐妖无事不要打扰。有时,胡姥姥也会来到外头,看着石屋,唉声叹气,小娇那可怜的孩子,自从进了宁先生的屋子,就再也没有出来,可怜啊!   那一日,九冥血凰闯入胡小娇体内,想要利用她的气血,浴血重生。宁采臣自己无法出手,只能以灵光助胡小娇封印体内妖鸟,当时便水到渠成,由此得知,这小狐妖很适合他将天华六极功拆分开来后的六种功法之一。   如今,事实显然也证明了这一点,似这般练了许久之后,那一日,在那梦境之中,随着一声惨嘶,九冥血凰的九颗脑袋少了一颗。然后,胡小娇按着师父教她的办法,将吸收来的九冥血凰妖气,炼化为自身灵能,进而滋阴养形。   醒来后,胡小娇揭开被子,趴在床上,光溜溜的屁股上,竟又多出了一只狐尾。   她已经从普通的小狐妖,变成了拥有特殊异能的二尾狐。   她喜不自胜,扑到师父的怀里求抱抱,宁采臣无奈的抱着这光着屁股、两只尾巴摇来摇去的女徒儿,拿她无法。   接下来,宁采臣又教了她一些法术。胡小娇以二尾狐的形貌,跳到外头,纵着妖火跳来跳去,凌空一跃,翻了个跟斗,又变成了女孩儿形貌,穿着一件玫瑰色的齐胸襦裙,绳结系在有致的胸前,她双手连挥,从九冥血凰那吸收来的毒火,四处乱抛,一块块岩石爆裂。   “师父,我是不是天下无敌了?”胡小娇兴奋的跳脚。   “差太多!”宁采臣踱出屋子,没好气的道。为什么每个女徒弟都要问一下?   他道:“你现在的本事,连你师姐都打不过,更何况宇宙洪荒间,高手无数。另外,更重要的是,你是狐,练的也是狐火,辅助性的术法才应该是你的本行。”   胡小娇本就是狐,虽然感觉自己“大功告成”,有些得意忘形,但师父说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一只狐妖跳了过来,道:“宁先生,姥姥有请。”   宁采臣点了点头,随着这名狐妖,前去与胡姥姥会合。   来到胡姥姥的屋子里,胡姥姥道:“宁先生,玄阴窟这一边的通天塔,已经完全建好了。便是那震冥钻地梭,也建得差不多了。”   宁采臣看着放置在她面前的水晶球,道:“你用的是狐光掠影之法?”   胡姥姥道:“宁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我狐族的这点雕虫小技,先生既然也知晓?”   宁采臣道:“狐光掠影之法,是三界中少有的、与天眼通相当的秘法,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听说过?就不知,你的狐光掠影,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胡姥姥的双手对着水晶球,抓来抓去,过了一会,道:“宁先生您看。”   宁采臣走到桌边,定睛看去,只见水晶球里,有一块黑雾,什么也无法看清。他心中疑惑,想着这老太婆的狐光掠影,难道什么也看不到?却听胡姥姥道:“这片黑雾,覆盖了整个玄阴窟。”   手一晃,球中情景不断移动,周围一片漆黑,宁采臣看到,一直巨大的黑影,对着什么东西敲动着。胡姥姥道:“宁先生,这个便是冥合了,它捶打敲击,想要破坏的,应该就是宁先生所说的碧荒,也是鬼翼大王想要去的地方。”   宁采臣吃了一惊:“你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定睛看向胡姥姥,心知这老太婆,恐怕来历不凡。   胡姥姥叹气:“唉,老身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狐光掠影,达到极致,也不过就是照天彻地罢了,只不过是因为这玄阴窟本就不能算作是天地,不过是一个藏身的魔窟,老身才能够看到它之外的地方,那碧荒内部的情形,老身却是无法照到。毕竟,即便与三界十方无法相比,那碧荒,也是一处自成天地的世界。”   宁采臣道:“这也很不容易了。”   胡姥姥摇头道:“狐光掠影只不过是观视自身肉眼无法看到的天地,并不能预知未来,也挡不住什么。当日玄阳鬼王派出鬼兵鬼将,入我青丘肆无忌惮的抓狐为奴,老身纵然看着,又能如何?挡不住他们,也救不了族人,只能让自己也跟着被他们抓来,想着,总有一日,或许能够帮助被抓的族人悄悄逃走,不想,我们被带到的,竟然是九幽深处,如今更是外路断绝,莫说我们,就连鬼翼大王和他的手下,自己都离不开了。”   宁采臣心想:“那鬼翼大王,必然是看到了冰仙子在九幽外头徘徊,他不知道冰仙子的目的是要找我,只以为她是要将玄阳鬼王的鬼子鬼孙赶尽杀绝,吓得把所有路都断了,连泡都不敢露一个。”   他道:“鬼翼大王想要杀入碧荒,单单这一边的通天塔完成,还是不够,必须要等对面的也完成才行,而据我所知,碧荒坠星海内的通天塔,想要完成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心知,没有自己,碧荒上的那些人就算集结再多兵力,怕是连通天塔外围的迷阵的闯不过去,更别提破坏众多癸母和癸鬼保护着的通天塔。   他道:“姥姥,你先让我看看这玄阴窟内部的情况。” 第42章 全都是我们的啦   胡姥姥将镜中影像回移,玄阴窟的内部情况,呈现出来。   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巨大的通天塔,矗立其中,通天塔的另一边,有一座大坑,里面尸骸累累。   胡姥姥道:“这些都是被玄阳鬼王抓来的妖怪又或者是九州界一些练过气、学过武的人类,为了建造通天塔,玄阳鬼王不知道抓了多少生灵,一批又一批,大多都死在这里,随便埋了。我们狐族相对好些,被抓来,主要都是做些术法相关的东西,并非是卖苦力,然而即便如此,前前后后,也还是被逼死了不少。”   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一口气。   影像继续移动,宁采臣看到许多或人或妖的奴隶,上了枷锁,被鬼兵鞭打着。   宁采臣道:“玄阳鬼王只去九州界抓人,想来是因为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动作,毕竟山海界中,有实力的仙门不少,而魔道中,他的实力也算不上是最强,至少是远不如玄天蛊老和妖骨门的。不过现在,玄天蛊老也好,玄阳鬼王也好,都已经死了,山海界中的那些仙门,也死伤惨重。”   山海界四大魔头,死了三个,最后反而是魔涨道消,这恐怕也是那些以正道自居的仙门,事前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事。   话又说回来,其实山海界中,那些活上大几千岁的老不死,暗中还是有不少的,他们真的要齐齐出世,对付冰仙子,就算一个两个不是冰仙子的对手,一起上的话,未必不能助涨道门声势,挡住冰仙子的称霸意图。   可惜,能够活上大几千岁的清修,知灾避劫,自家性命第一,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反正,自古以来,再凶残再厉害的魔头,活到两千岁都已不易,他们打不过冰仙子,那就熬死她……那些老家伙恐怕都是那么想的。   其实宁采臣非常能够理解他们,因为换了自己也是一样。可惜他实在是长得太帅了,即便他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与外界井水不犯河水的美男子,却还是被冰仙子给缠上了。由此可见,太帅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胡姥姥继续施展狐光掠影,宁采臣看到,许多鬼兵鬼将聚成一团,举办鬼宴,大吃大喝。   玄阴窟的另一角,则有一个奇特的机关巨人,上方是螺旋状的机器,下方是锋利的锥体,周围伸出八条铁壁,撑在地上。   宁采臣道:“这个就是震冥钻地梭?”   胡姥姥低声道:“正是,一旦连通碧荒,鬼翼大王就会利用它,穿破碧荒地气,直入地底核心,去找那传说中的仙家法宝。”   宁采臣道:“你们狐族被抓到这里,除了通天塔,想必主要也是为了参与建造这震冥钻地梭,既然如此,你们有没有想过,反过来利用它,对付鬼翼大王和那些鬼兵鬼将?”   胡姥姥无奈道:“这个当然是考虑过的,只是我们虽然参与了它的设计和制造,但鬼翼大王防得死紧,最关键的机关控制室的位置和构造,我们完全不知晓。”   宁采臣道:“这么大一个机关,不可能没有设计图纸。”   胡姥姥道:“设计图纸是有的,但却在黑茵娘的屋中,黑茵娘是一只蛇妖,也是鬼翼大王的女人,虐待我们狐族最厉害的,就是她了。老身的狐光掠影,以苍天为眼,无法看到屋内的情形,自也无法看到她屋里的设计图。她的身边,也有一些狐女服侍,但那放着机关设计图的屋子,我们的人却是无法进入。”   宁采臣又问了一问内中详情,然后道:“那就让小娇去吧。”   胡姥姥错愕:“小娇?”   宁采臣道:“我再教她一套分身法,以及一点术法,自能瞒过那黑茵娘的耳目,让她发现不了。”   胡姥姥心想:“小娇那孩子,这些日子一直在他的屋中,被他蹂躏,蹂躏着蹂躏着,就变得那么厉害了?真不愧是欢喜禅啊!”   宁采臣回到住处,还是教胡小娇分身法,这个却是普通人难以学会的,只不过胡小娇已经修炼到了二尾,加上除了自身的妖力,还拥有从九冥血凰那吸收出来的妖火,等于拥有了两个元神,方才能够学会。   在那之后,宁采臣又多教了她一些术法,再画了几张符箓。   那一日,胡小娇随着另一名狐女,按着姥姥和师父的交待,前去伺候黑茵娘。   她们穿过那些鬼兵鬼将驻扎的石寨,前方是一座高大的石堡。进入石堡,内中结构复杂,有许多妖族奴仆,来来去去,眼神冷漠。深处有一大殿,殿中有一玉床,黑茵娘娇躯细长,慵慵懒懒的睡在床上。   胡小娇在那名狐女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屋中杂乱的东西,忽的,啪的一声轻响,黑茵娘睁开美目:“怎么了?”   那狐女赶紧拉着胡小娇跪倒在地:“禀娘娘,是这孩子不小心翻倒了烛台。”   黑茵娘定睛一看:“呦,这不是小娇吗?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怎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这些日子跑哪去了?”   胡小娇抬头,堆着笑容,嘻嘻的道:“姥姥嫌我笨,担心我得罪了娘娘,就没再敢让我过来伺候娘娘。只是刚好今天翠翠姐病了,一时也找不到其他狐,只好先让我来了。”   黑茵娘抬了抬手,旁边另有一名小蛇女,蛇游而来,为她取来衣裳。这小蛇女才是她的贴身丫鬟,照顾她的起居饮食,服侍她更衣后,小蛇女拿一个鞭子就来抽胡小娇:“收拾点东西都收拾不清楚,竟敢打断娘娘的好梦。”   黑茵娘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本来也要起来了。再说,这丫头笨手笨脚也不是这一两天了。”   小蛇女又抽了两下,另一名狐女匍匐在地,不敢说话。等小蛇女收起鞭子,又往地上的胡小娇踢了两脚:“起来,莫装死,起来……咦?”   黑茵娘道:“怎么了?”   小蛇女道:“娘娘,这小丫头不禁打,这就抽昏了。”又往另一名狐女抽了两下:“还不把她搬出去?下次别把这笨丫头带来,看着就心烦。”   那狐女赶紧当着黑茵娘和小蛇女的面,从后边抓着胡小娇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又进来连连磕头谢罪,匆匆收拾完后去了。过了一会,梳妆完毕的黑茵娘,摇着身子出门,小蛇女在她身后,将门锁上,又让人将门守好。   直等外头变得安静,屋子里,那翻倒烛台的桌下,钻出一个小脑袋。   这桌底钻出的小狐女,自然是胡小娇,她虽然能够利用师父教的办法,分出两个身体,但却没有同时控制的能力,是以故意翻倒烛台,让那脾气暴躁的小蛇女抽她两下,然后装昏。   此刻,另一名狐女将她的分身带出去,黑茵娘与那小蛇女自然不会想到,一向笨手笨脚的她,竟然藏有这种能力,离开后,从外头锁了门,倒将她留在这里。   虽然如此,胡小娇还是不敢大意,她蹑手蹑脚的,往左侧的书房走去。来到书房后,她翻了一阵,在桌下找到了一个机关,轻轻的按动后,石墙打开,露出一个通往下层的洞口。   她纵着狐火,脚不沾地,飞了进去,只见前方幽暗,什么也无法看清。她取出师父给的一张符箓,借狐火点燃,刷,一条条荧光往前飞去,她按着师父的交待,专捡荧光亮的地方走,成功的避开了沿途的几处禁制。   落在内头秘室,一个木架上,放着一些画卷,她翻了一会,终于找到了震冥钻地梭的设计图。她将设计图摊在桌上,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对它照了一阵,然后便将它重新卷好,放回木架。   胡小娇收起珠子,纵着浅绿色的狐火,沿路返回。出了密室,将暗门关好,往外头奔去,门却在这个时候打了开来。胡小娇吓了一跳,嗖的一下,就往床下装,趴在那里,不敢动弹。   却听一声娇笑,紧跟着就是另一声长啸:“你这骚货,是不是又痒了?”   胡小娇听出,那是鬼翼大王的声音,想着自己完了,完了,逃不掉了。不过鬼翼大王显然没有心思去管别的,只听玉床震了一震,然后就是各种污秽不堪的声音。胡小娇听着好奇,浮想联翩,但是不管怎样,玉床摇来震去的,她在床底,竟也分外安全。   似这般,过了许久,直到男的一边喘一边叫道:“不行了!不行了!”女的撒娇道:“再来嘛,大王我们再来嘛!”   鬼翼大王骂道:“你这骚娘们,这样都喂不饱你。”   胡小娇趴在床下黑暗中,静了一会,听到上方黑茵娘问道:“大王,等碧荒那一边的通天塔建成,这里的这些奴隶,又当如何?”   然后便是鬼翼大王的冷笑声:“到那时,我带着手下的几千鬼兵鬼将,就碧荒上的那些凡人,有谁能够挡住?苦力要多少有多少。等我们一离开,就毁了这玄阴窟,让他们在这九幽深处形神俱灭就是。”   黑茵娘娇笑道:“大王英明。”又问:“大王,只是我们难道就真的不离开九幽了?”   鬼翼大王心有余悸:“至少,先找到那仙家法宝再说。你不知道现在山海界中的情形,连师祖那般厉害,尚且保不住性命,我们出去,还不够那冰仙子随手一剑。而且那冰仙子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总是在九幽外头徘徊,现在想来,那只九冥血凰,搞不好都是她派进来的,依我看,她十有八九也在贪图碧荒深处的那件法宝。”   又道:“再说了,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以我们的这点能耐,回到山海界,能做得了什么?还不如就在碧荒称王称霸,哼哼,三界十方,我们没本事征服,统治这一个小世界,其实也是不错的。”   说完之后,发出得意的笑声。   过了一会,呼呼的睡了一大觉的鬼翼大王离开了,黑茵娘在床上慵懒的躺了一会,又到屏风后净手去了,胡小娇这个时候,才蹑手蹑脚的,沿着角落,从床底爬出,爬到门口,没有看到那小蛇女。   她匆匆的溜走了。   回到冰川下的隐秘点,见到了姥姥与师父。   胡小娇取出那晶莹剔透的珠子,胡姥姥将它取在手中,轻轻一晃,有光影从珠中射出,落在桌面的宣纸上。她看着那条条细影,喜道:“果然是震冥钻地梭的设计图。”   当下,他们将其绘制成图纸,仔细研究。   在这个过程中,胡小娇又将听到的、鬼翼大王和黑茵娘的对话说出。   胡姥姥叹道:“他们竟是要过河拆桥,等到对面的通天塔建成之后,他们自己杀入碧荒,却将我们全都留在这里,与玄阴窟一同崩裂,果然是心狠手辣。”   仔细研究完震冥钻地梭后,胡姥姥道:“机关中枢的位置,已经找到了,论起这种机关玄甲的制作,谁也比不上我们狐族,只是以前无法光明正大的研究它,现在有了设计图纸,倒是方便得多。接下来,我们只要在暗中,对它悄悄的做几处改动,到了关键时刻,自然能够设法将它控制在手中。”   宁采臣道:“我对机关玄甲之术,了解不多,但符箓之术,却是我的强项,若是能够再暗中添加一些特殊的符文,布下一些禁制,或许更好。另外,改造玄甲,难免发出声音,我自有屏音挡光之咒符,能够帮助你们,不让你们被那些鬼兵鬼将发现。”   胡姥姥大喜,当下,他们重新设计图纸,又以各种手段,瞒着鬼翼大王和黑茵娘,潜入震冥钻地梭内部进行改造。就这般,随着时间流逝,震冥钻地梭的改造终于完成,那一天,通天塔方向,也传来大声欢呼。   胡姥姥以狐光掠影之术,悄悄看去,只见通天塔的上方,虚空洞穿,知道是碧荒上的通天塔也已完成,两座通天塔正在对接,时不我待,赶紧通知下去,令群狐动手。   外头,鬼翼大王和黑茵娘出堡一观,亦是大喜。   黑茵娘道:“成了,成了!”心知自己即将成为称霸一界的王后,不用再呆在这个鬼地方。   鬼翼大王亦是吼道:“整军!我们现在就杀过去,哈哈哈哈,整个碧荒和藏在它底下的仙家法宝,全都是我们的了!” 第43章 快跑快跑   鬼翼大王与黑茵娘在这里得意忘形,另一边,却陡然传来一连串的震响。   震冥钻地梭,位于石堡的后头,高大如柱,眼看着两座通天塔之间的通道打了开来,一群鬼兵鬼将,往它跑去,想要去操纵它。忽的,地面不断爆裂,它们措手不及,尽皆掉入坑中。   胡小娇带着许多狐妖,从地洞中跳出,飞快的跳入震冥钻地梭。他们冲往中枢控制室,震冥钻地梭内部,虽然也有一些鬼兵,但因为没有想到会遭遇偷袭,鬼兵数量寥寥无几,很快的,就被放倒。   胡小娇带人冲入了控制室。   很快,震冥钻地梭就动了起来,八条铁臂乱挥,石堡砸裂。   鬼翼大王和黑茵娘虽然听到动静,却兀自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鬼翼大王骂道:“哪个蠢物在那开它?把自己家都拆了。”   黑茵娘笑道:“许是高兴过头了,没控制好。大王不用在意,反正通往碧荒的入口已经打开了,这里毁了也就毁了,有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说话之间,又是轰的一声震响,整个石堡四分五裂,一只铁臂朝着他们,狠狠的砸下。鬼翼大王与黑茵娘大骇,跳了开来,滚落在地,几名反应不及的鬼兵,则被硬生生的砸死。   鬼翼大王跳起大骂:“搞什么鬼?”   远处已经有人叫道:“大王,大王,钻地梭被那些狐狸抢了。”   鬼翼大王与黑茵娘大惊失色,黑茵娘骂道:“一群臭狐狸,他们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鬼翼大王叫道:“拦下它,给我拦下它。”   然则震冥钻地梭八臂乱甩,大杀四方,直砸得土崩瓦解,满地狼藉,那些鬼兵乐极生悲,或死或伤。面对着这样的玄甲大块头,他们全都成了滚滚车轮下的蚂蚁,却又哪里能够将它挡住?   轰、轰、轰、轰……   与此同时,到处都是爆炸,炸得那些鬼兵尸骸遍野,狼狈逃亡,鬼翼大王和黑茵娘气急败坏,却又全无办法。震冥钻地梭八爪撑地,往前一纵,落在地上,轰然震响。周围一片火光,爆裂连连,再加上早就被洞穿的、纵横交错的地下土石,一时间,地龙翻卷,土石滚滚。   震冥钻地梭的落地处,却没有受到爆炸波及,地洞大开,众多的狐妖赶出,进入了震冥钻地梭打开的机关入口。另一边,鬼翼大王与黑茵娘想要往这边赶来,阻挡这些狐妖,却被接连的爆炸挡住,什么也来不及做。   与此同时,天空忽的裂开,一道剑光破空而下,将已经残破的大地拉开裂口。鬼翼大王与黑茵娘惊骇,心知这是有人仗剑直闯玄阴窟,然而来者到底是谁?为什么竟能够深入九幽,一剑斩裂玄阴窟?   “快走!”震冥钻地梭的中枢控制室中,宁采臣本是负手而立,看着身为他的女徒弟的小狐妖手抓杠杆,操作着巨大玄甲。   忽的,通过万载寒冰制成的透明窗口,他一眼看到从天而落的剑光,脸色立时就变了。   胡小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原本就不想在这里多待。左手按着一个按钮,右手抓着杠杆往前一推。   嘭的一声,震冥钻地梭趴在了通天塔上,土石往周围溅开。它八爪并用,往上方爬去。   鬼翼大王和黑茵娘则是瑟瑟发抖,没有心情再去管震冥钻地梭和通天塔。他们抬起头来,见天空拉开的裂口间,有一绝色女子,手中撑着一柄珍珠花伞,那珍珠花伞滴溜溜的撞着,将她整个护住。   随着苍穹的破开,外头的大量阴魔,也随之涌入,四处撕咬,噬血撕魂,玄阴窟天摇地动,毁灭在即。那从天而降,一手提剑一手撑伞的绝色女子,冰冰冷冷,朝着鬼翼大王与黑茵娘直落而下,途中,她淡淡的往那朝着通天塔的顶部爬去的八臂玄甲看了一样,忽的眼睛发亮。   原本是朝着鬼翼大王等落下的娇躯,在空中划出美丽的曲线,她撑伞提剑,朝着那八臂玄甲追去。   “快!再快!”震冥钻地梭中,宁采臣急不可待。胡小娇听出师父的急迫,虽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却也不免跟着焦急。手脚并用,震冥钻地梭爬到了通天塔的上方,朝着上方的涡流快速跳去。   后方远处那剑光越追越急,隐隐间发出摄人的剑啸!   震冥钻地梭跳入了虚空通道,周围一片黑暗,下一刻,就嘭的一声,落在碧荒坠星海这一边。同样是高耸入云的通天塔,顶部平台聚集着一群癸鬼,这些癸鬼看到有黑影从天而降,原本还在欢呼,紧接着那黑影就越来越大。   它们吓得四处逃窜。“毁了通天塔!快毁了它!快!快!”宁采臣叫道。   震冥钻地梭八臂之间的螺旋尖锥动力全开,呼啦啦的转,从通天塔的最上方,直贯而下,通天塔一层层的崩裂。   其中一层,硕大得犹如肉山的癸母还在产子,上方裂开,她一抬头,先是看到了金属锥尖,下一刻,尖锥就冲入了她的体内,在快速旋转中将她的肉山撕得粉碎。   通天塔从上到下,不断碎裂,引发了周围整个地势的崩坏,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上方的涡流,也在快速收缩,直至完全闭合。大量的癸鬼,被海水卷入,它们疯狂的往东方的海岸游去。   震冥钻地梭落入海底,八臂撑地,如同行走的海中巨人,一步一步地走着。   宁采臣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坐在驾驶位上的小狐妖的脑袋:“小娇,做得好。”   胡小娇并不知道,师父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   但是不管怎样,面对着师父的夸奖,她还是喜不自胜。   胡姥姥道:“先生,刚才追来的那个女子……”   宁采臣严肃地道:“她是山海界中新崛起的女魔头,山海界四大魔头,除我之外,其他都已经死在她的手中,现在的她,已经是称霸山海界的女帝。”   胡姥姥道:“想不到,山海界中竟然还有这般变故?是了,她追着先生不放,是要斩草除根,以免将来有人威胁到她对山海界的统治?”   宁采臣含含糊糊:“差……差不多吧!”   震冥钻地梭继续往前,海水在它的周边不断卷荡,好在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宁采臣事先画了许多的辟水符,让狐妖们四处张贴,防止玄甲漏水。   就这般,走了许久,坠星海沿岸,海水分开,震冥钻地梭冒出头来。   先是巨大的、高塔般的钢铁身躯,然后八条铁臂也露了出来,八条铁臂往八个方向展开,一步一步的上了岸。   此刻大量癸鬼正往岸上逃亡,又有大批的人类军队,结阵成势,阻挡与屠杀着它们。忽的,看到这样一个巨大的钢铁大块头,从海中走出,前方的军队不知所措,纷纷后退。   上了岸的八臂巨型玄甲,很快就停了下来,八臂撑地,钢身下垂,打开了进出口的铁门。宁采臣负手而出,环视前方,只见前方军队,忽的发出欢呼,没过多久,又有一道剑光飞射而来,落在他的面前,惊喜唤道:“师父?”   驭剑飞来的,自然就是顾灵芊,这一刻的她,穿的是淡紫色的窄袖对襟流仙裙,内衬素青抹胸,头梳飞云髻,斜插步摇。   原本看到群鬼上岸,海中出现巨大的钢铁怪物,她闻信赶来,没有想到,这钢铁怪物中走出来的,竟是自己那消失已久的师父。   顾灵芊喜鹊般叽叽喳喳地叫道:“师父,你到底去了哪里?又出了什么事情?那个时候,他们说你被一只巨大的九头怪鸟抓走了,难道它是母的?它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什么鬼?宁采臣没好气的想着。   他招了招手,在他身后,钻出一个小脑袋。顾灵芊低下头来,怔怔的看着这个女孩子,见她个头不高,偏偏胸部发育良好,竟然比自己的还要好。   宁采臣道:“她叫作胡小娇,是为师新收的女徒弟,以后就是你师妹了。”   胡小娇怯生生的道:“师姐好。”   顾灵芊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显平坦的胸脯。   胡姥姥带着众狐妖,随着宁采臣一同出了震冥钻地梭。   宁采臣问起大徒弟,得知这几个月来,在她的帮助下,玄女殿一方连战连捷,终于成功的大破天衡军与无疆界两路兵马,其后,西边黄霸天率领的虎师,从玄女殿那边得了封赏,封作“定虎侯”,领镇东大将军。   平定了碧荒战乱,众人起兵来到坠星海,虽然也曾大造战船,试图攻取通天塔,但正如宁采臣猜的,他们连通天塔外围的迷阵都难以穿过,反被那些癸鬼一艘艘的,毁了战船,全无办法。   他们正自头疼之际,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日里,无数癸鬼突然上岸,前后竟有数千之多。虽然癸鬼厉害,但既然上了岸,自然是敌不过碧荒大军,此刻也正被剿杀。   顾灵芊听到癸鬼上岸的消息,本是大吃一惊的,因为这些鬼怪只要待在通天塔,他们就拿这些鬼怪全无办法。现在它们主动上岸,是否意味着通天塔已经建好,师父说的“其它世界”的敌人终于出现,要大举入侵碧荒?   现在看到师父,她终于放下心来,虽然师父竟然又另外收了一个女徒弟,让她稍稍的有些不满。   当下,她以玄女殿三宫主之一的身份,接待了胡姥姥等狐妖,其后,又在白龙岩东北方的府城中设宴。这一场碧荒战乱中,建立功勋的几名将领,如成天翰、田稀元、黄霸天等,都参加了宴席。   得知碧荒的威胁已经解除,众人纷纷向宁采臣敬酒,宁采臣心知,碧荒的危机虽然解除了,他自己的危机可没有,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好心情。   到了夜里,临时开辟的宫主行宫中,宁采臣抬头看着星空,从扶桑树方向流来的星辰,到了西界沿海这一带,璀璨而又散落,繁星点点,布满夜空。   他在心中想着:“碧荒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待了!她既然能够深入九幽,找到玄阴窟,那么,以她的手段,恐怕早晚能够进入碧荒。唔,当时好像看到她撑着一把珍珠花伞,那珍珠花伞,也不知道是什么法宝,看来她能够深入碧荒,不为无穷无尽的阴魔所害,就是靠了那奇特的珍珠花伞。”   另一边的屋子里,两个女徒弟同样也在聊天。   屋子里的两个角落,竖着高大的红烛,顾灵芊带着师妹洗浴过后,便在这里聊了起来。顾灵芊道:“也就是说,你从出生起,就没有真正到过你的家乡?”   胡小娇说道:“嗯,我娘被那些坏鬼抓来的时候,就已经怀了孕,玄阴窟里天寒地冻,那些坏鬼又天天逼着大家做事,我娘生下我没有多久后,就死掉了。”   顾灵芊叹道:“原来是这个样子,那你也蛮可怜的。”   往这位师妹看去,只见她穿着肚兜,双膝跪坐在凳子上,一对胸脯耷拉在桌面,两手抬起,撑着脸蛋。她往师妹的胸瞅了一眼,想着:“你不是说玄阴窟里吃不饱穿不暖么?那是怎么吃成这样的?”   胡小娇叹气:“好想到青丘去看一看,也不知道,青丘到底是什么样子。”   顾灵芊抬起头来,也对于九州界也已经心向往之。虽然她现在也算是仙道入门,但师父也说过,以碧荒的灵气,最多也就是能够修到筑基,想要继续往上修炼,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而即便是修炼到筑基九层,最多也不过就是活到一百多岁。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至少要修炼到元婴,才能够“青春永驻”。在此之前,容颜的衰老最多也不过就是随着寿命的增长而延缓罢了。   对于一个少女来说,“青春永驻”这四个字,确实是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况且,现在的她,已经算是无敌于碧荒了,初始时,当然是感觉很自得很傲娇,但几个月下来,也开始觉得,这座鱼塘实在太小,根本不足以发挥她顾灵芊顾女侠的真正天分。   看看外头天色,她说道:“很晚了,睡觉吧。”   “嗯!”胡小娇从凳子上跳下,蹦蹦跳跳的往外头走去。   顾灵芊问:“你去哪里?”   胡小娇回过头来,天真的道:“去跟师父睡觉啊!” 第44章 智商超群的女徒弟   顾灵芊一下子跳了起来,睁大眼睛瞪着师妹:“去跟师父睡?你?跟师父睡?”   胡小娇摇了摇裙后的尾巴,说:“是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都还没有跟师父睡过,你居然就先跟师父睡了?你明明是师妹,怎么可以插队?   顾灵芊恶狠狠的瞪着她,胡小娇被师姐瞪得心慌,缩着身子:“那个,是……是师父要我跟他睡的。”   顾灵芊咬了咬嘴唇,气不打一处来。等到师妹往师父的房间去了,她先是睡在自己的榻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无法睡着,过了一会而,悄悄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出了屋子,来到师父的屋子外头,她知道师父有鬼神莫测之机,也不敢靠得太近。   她侧耳倾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想要听听,有没有师妹的喘息声,有没有床榻摇动的声音,不过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星月移动,她就这般听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一早,看到师妹穿着肚兜,蹦蹦跳跳的打开门,拿了牙杯和木盆洗漱。她恨恨的想着:“可恶,明明就是我先,认识师父也好,拜师学艺也好,被师父当马骑也好,明明都是我先!”   师父回来了,这是一份喜悦,多了一个小师妹,终于成为师姐,这是另一份喜悦。   双重的喜悦叠加在一起,为什么?   为什么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天色发亮,宁采臣与两个女徒弟,一同在大厅处吃着早点。他见大徒弟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于是没好气地问道:“又怎么了?”   顾灵芊心中想着:“师父这是什么态度?现在跟我说话都这么的不耐烦了?那他还回来做什么?干脆就带着小师妹逍遥快活去,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还有,师父啊师父,师妹这么小,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就因为她胸大吗?”   于是也不搭话,哼了一声,起身就往外头走去。   宁采臣摸不着头脑,看向小徒弟,小狐妖缩了缩身子,小声道:“师父,师姐好像不喜欢我,一个上午都没有跟我说话。”   宁采臣略有所思,起身出了厅子,来到外头园中,见顾灵芊独自一人,坐在假山边的亭中生闷气。阳光游移而下,洒在湖面上,发出粼粼的光芒,天空中白云悠悠,行宫的外头,远处的市集有喧哗声传来。   他负手踏步,来到这个又傲又娇的女徒弟身边,问道:“怎么了?”心中想着,所以说,女孩子就是麻烦,没有游戏与修炼有意思,游戏氪了金,花了时间,你知道自己能够变强,修炼你闭了关,升了级,你知道自己能够长寿。   这些女孩子你都不知道她整天里在想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开始发疯。   顾灵芊回过头来,看着师父,忽的嫣然一笑:“师父啊,我问你一个问题。”   宁采臣问:“什么问题?”   顾灵芊微笑地道:“师父啊,是这样子的,有一位前辈高人,想要收徒传下他的衣钵,然后呢,有两个女子前去拜师,这两个女子,一个天分高绝,但是心性难定,另一个心性坚定,向道心诚,但是天分实在一般。师父你猜,他选了哪个?”   宁采臣沉吟道:“这可实在不好选,天分高,固然前途无量,但是心性不稳,或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难以持久,未必能有多少成就,或是容易误入歧途,一个不好,就引火烧身。心性稳,意志坚定,持之以恒,是件好事,但修炼的确是非常考验天分的一件事,有些人苦苦修炼一辈子,到头来,终究也是一事无成。这两种人,到底选哪种收下,都不好说,难办啊。”   顾灵芊眯眯的笑:“但那位高人可是一下子就决定了。”   宁采臣感兴趣的道:“哦?他是怎么定下的?他选了哪个?”   顾灵芊陡然跺脚:“他选了胸大的那个。”一转身,嗖的一下,化作剑光飞出府外。   宁采臣抬头看着那飞速离去的剑光……什么鬼?   所以说,女孩子就是麻烦,比游戏和修炼麻烦多了。   游戏里的数值,一目了然,力量多少,敏捷多少,能够增加多少防御,能够得到什么样的技能,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   修炼的话,虽然实际的战斗力要看具体情况,但是与性命圭旨相关的清修等级却是明确得很,练气九级,筑基九级,辟谷九级,结丹九级……一共九十九级,简单明了。   女孩子,你就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除非有个好感度系统,好感度是上升了还是下降了,一看就懂,那还差不多。可惜现实中,毁天灭地的神佛和天魔都曾经出现过,好感度系统,还真是只有在非人间的网文里才有,这种东西,连神佛都造不出。   你说,要是当时有一个好感度系统出现,做这件事增加几点好感动,做那件事减少几点好感度,一清二楚,我岂不就能够将自己和冰仙子的关系始终控制在“友情”的阶段?   那样的话,哪还有这么多的破事?   唉,主要也怪我自己,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帅,但却没想到自己的帅气逼人,已经达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总感觉,和冰仙子相处的那段时间里,我什么事都没有做啊?怎么她的好感度就呼呼呼的,火箭似的往上窜了呢?   顾灵芊落在一处竹林,又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走,时而到市集瞎逛,买了一大堆东西然后扔掉,时而行侠仗义,看到有人做坏事就将对方揍个半死。   她在心中恨恨的想着:“都怪师父。”   穿过一条巷子,她忽的立定,轻声一哼。在她周围,忽的有四条人影,先后出现,将她包围,其中一人咬牙切齿:“丫头,终于守到你了。”   环视一圈,顾灵芊冷笑:“无疆界五大寇?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是四大小贼了,兵马都没了,还不好好的藏起来,非要赶来送死。”   却原来,这四人,乃是无疆界的首领“无踪神箭”管战、“精铜霸掌”伏浩才、“流星天锤”符长鸣、“哭魂王刀”王勒,他们与被顾灵芊杀死的“迷雾毒罡”白阳鬼合称五大寇,曾威震东南,不可一世。   没想到,就因为出了一个顾灵芊,他们的兵马不断崩溃,再好的战略,都禁不住顾灵芊的单骑闯阵,到最后,终于兵败如山倒,多少年的苦心经营,彻底沦为了笑谈,兵马尽没,他们被迫逃亡江湖,这还是因为玄女殿想要优先解决坠星海通天塔即将带来的巨大隐患,没时间搜捕他们,才让他们能够苟延残喘。   事后,四寇越想越怒,此恨不报,他们誓不为人。他们心知,单打独斗,他们间没有一人是顾灵芊的对手,是以四人乔装打扮,暗中缀着顾灵芊,只不过这个时候的顾灵芊,身份尊贵,不但是玄女殿三宫主之一,同时更是整个诸侯联军的福将,出入之间,猛将云集,兵马簇拥,他们藏在暗中,却是直到这一刻,才终于等到她落单的机会。   “臭丫头!”管战喝道,“我看你现在,很能够往哪逃。”   “逃?”顾灵芊不由得笑道,“是谁给了你们勇气,让你们觉得四个一起上就能够赢我?哼哼,刚好本姑娘今天心情不爽,虽然一个打你们四个,实在是太欺负你们了,但你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挨揍,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猖狂!”王勒暴喝一声,陡然踏步,一刀劈去。他外号“哭魂王刀”,哭魂刀一出,发出摄人心魂的颤音,裹着黑气,凌厉异常。   其它三寇与他配合默契,伏浩才一提铜棍,朝着被围在中央的这个襦裙少女轰然砸下,棍风呼啸,霸道非常。符长鸣一把流星锤,卷出诡异的圆,来去如电,虚虚实实,奇诡莫测。   管战为无疆界五大寇之首,手提黑弓,退至后头,想要寻找机会,以自己的“无踪神箭”暗算偷袭,却见他的三个兄弟,杀招惊起,绝学迭出,围着那少女转个不停,少女不闪不避,宝剑舞得跟狂风一般,竟将他三个兄弟所有的杀招全都挡下。   管战越看越惊,他固然知道,这丫头本领了得,在碧荒之上,已无敌手,但他的三个弟兄,无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一流中的强手,现在三个围攻一个,竟然丝毫不占上风,这也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   嘭!伏浩才手提铜棍,前脚迈出,虎躯前倾,挟着全身的气劲轰然砸下,宝剑往他的铜棍一扫。精光震响中,他手臂发麻,踉跄后退,心中大骇,明明是个柔弱少女,本以为只是剑法高强,没想到其力道竟然也如此惊人。   嗖,管战一箭射出,朝着少女劈面而至,剑花一闪,箭矢飞天。下一刻,剑光如同倒卷的星河,漫天满地,四寇竟是只看到剑光,看不到人影。那剑光水银泻地,犹如暴雨倾盆,噼噼啪啪间,围攻的三大寇不断中剑,血水乱洒。   管战接连射出利箭,他现在只想将三个弟兄救出,能逃多远是多远。他心中后悔不已,为什么他们竟会认为,只要趁着这丫头落单,四人围攻就解决得了她?他觉得这丫头问得好,到底是怎样的鬼迷心窍,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精光不断爆散,咣咣当当,铜棍砸落在地,哭魂刀砸落在地,流星锤砸落在地。等到管战看清状况,另三寇已经满身是血,倒了下去,却又全都未死,抽搐不已。   管战转身飞纵,急急逃走,再一次的后悔,在三个弟兄未倒下之前,他就应该直接逃的。到底又是什么样的错觉,让他觉得能够在这丫头的剑下,将他的三个弟兄救出来?   他朝着墙头纵起,身后剑光忽至,叮的一声,已射中他的肩头,带着他的身体冲入石墙,余劲不止,石墙崩裂,他带着血水,在满地的碎石间滚落。   等到诸侯军众将带人赶到时,这四大寇俱是倒在地上,也不知被刺了多少剑孔,却兀自活着。成大将军命人将他们全都拿下,然后与众将一同上前,向顾女侠询问详情。   顾灵芊笑道:“我早知道他们藏在暗处,意图不轨,像他们这种恶贼,多活一日,都给碧荒带来多一天的隐患,所以今日设计,故意落单,诱使他们来杀我,正好将他们全都拿下。原本是想要直接杀了的,然后想着,直接杀了反倒便宜了他们,像这种贼首,正应该抓起来明正典刑,当众问罪,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众将赞道:“宫主不但武艺过人,且智计了得,吾等佩服。”“也只有宫主大人,才有本事设下这引蛇出洞的计谋,这四贼一向凶残,且都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换做是他人,可就不是用计,而是自投罗网了。”“宫主大人智勇无双,实为天下之福。”   这些话尽皆出自肺腑,只因为,不但能够猜到这四大寇潜藏附近,意图不轨,还有胆量孤身诱敌,进而将他们全都拿下,整个碧荒,恐怕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   以往只知道绯雀宫主顾灵芊武艺超凡,如今才知道,其智计竟不在武艺之下。   当下,他们用囚车押着四大寇四处游街,又以大轿请宫主大人上轿,众将前呼后拥,大街小巷,百姓们纷纷出门,一睹宫主容颜,哪怕人实在太多,看不真切,日后也要告诉子孙后代,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名震天下的宫主大人,好让子孙后代羡慕。   沿途百姓如见天仙,周围众将大献殷勤。到了帅府,逞了一下威风,点将完毕,将那四大寇收押,来日当众处以形罚,再往玄女殿方向呈上捷报。   顾灵芊心情大好,想我顾女侠,天生丽质,玉洁冰清,落雁沉鱼,剑术无双,就连智商也是超群的,今日略施小计,就拿下了危害碧荒的贼首,计高谋深,算无遗策,何人能及?嘻嘻嘻嘻…… 第45章 身体不过皮囊   胡小娇有些发慌。   因为师父一直在盯着她的胸看。   她缩了缩小小的身子,疑惑的瞅了瞅师父。   过了一会,只见师父若有所思的样子:“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也值得生气?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胡小娇小声问道:“师父,怎么了?”   宁采臣侧耳倾听,听到外头一片热闹。他站了起来,道:“没什么,你继续修炼吧。”   胡小娇应了一声。宁采臣负手,往屋外走去,来到园中,过了一会,果然看到大徒弟哼着歌儿回来了。一眼看到师父,顾灵芊收起笑容,绷着脸。   宁采臣直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来,拉开她缀着凤尾花纹的双襟间的抹胸。没有想到师父直接对自己耍流氓,少女一下子僵在那里,也不知是喜是羞是怯。   宁采臣往抹胸内看了看,晶莹的一对儿,虽然不算饱满,却也匀称,是带着初熟味道的曲线,犹如蜜桃,小巧可爱。他道:“这不也长得挺好的吗?”   顾灵芊睁大眼睛,看着师父,一向正经的师父,居然夸自己的这对儿长得好看?一时间,她的心就像是被灌了蜜一样,甜甜的,美美的,说不出的好滋味。   宁采臣手一松,抹胸往少女的胸弹去,内中轻轻的摇了一摇。他负手道:“元神是宝,身体不过就是提供元神居住的皮囊罢了,这种地方多两块肉少两块肉,有什么好执着的?好好修炼!”   义正辞严的教训完后,踏步离开。少女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风飘来,吹拂着师父的衣衫,直等师父的身影没入了远处的园门,她抿了抿嘴,嘀咕着:“还说什么身体是皮囊,师父你自己不也整天一副‘我好帅我好帅’的架势?”   忍不住又自己拉开抹胸,低头往内中彼此相贴的一对蜜桃儿看着,欣赏了半天,眉开眼笑。   接下来,他们带上震冥钻地梭,一路起程向东。不一日,进入树域,与玄女殿殿主相遇。宁采臣也不隐瞒,将碧荒深处藏有仙家法宝的事说出,玄女殿殿主既惊且讶。   宁采臣道:“坠星海通天塔所连通的玄阴窟里,那些鬼兵鬼将真正的目的,除了霸占碧荒,令碧荒上所有的人为奴为婢之外,更是为了那件仙家法宝,此刻,虽然他们已经覆灭,但却有更加强悍的魔头,随时都也可能进入碧荒,那魔头已经在山海界中,引发了腥风血雨,碧荒苍穹虽然有法阵守护,但恐怕了挡不住她多久。”   他这话,其实有些不尽不实,只因为那“更厉害的魔头”,可不是冲着碧荒深处的仙家法宝来的。   但这样的消息,却已经足够令玄女殿殿主恐慌。碧荒灵气弱,武学等级差,要是真有那般厉害的魔头杀进来,那必然是谁也挡不住的,到那时,恐怕就是血流成河,一片尸山血海。   宁采臣道:“现如今,我们只能先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家法宝,然后再作打算。”   玄女殿殿主生怕他说的那可怖魔头随时杀到,自然是不敢耽搁,更何况,她心中也是知晓,宁先生若是有心强占那仙家宝贝,大可以什么都不告诉她,带着女徒弟直接开挖,她也无可奈何。   当下,宁采臣通过奇门遁甲之术,计算方位,然后带着两个徒弟和玄女殿殿主、胡姥姥、顾灵萱五人,一同驾驶震冥钻地梭,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深山空谷。   从震冥钻地梭出来,玄女殿殿主看向周围:“这地方,怕是从来不曾有人来过。”   宁采臣一抬头,忽的将手一指,道:“小娇,你将这崖壁上的蔓藤毁了。”   胡小娇跳去,妖火烧去,蔓藤烧成灰烬,纷纷落下,露出整面石壁,只见壁上七扭八弯的,写着许多蝌蚪般的文字。顾灵芊问道:“师父,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宁采臣道:“这是上古的仙家蝌蚪文字,我也只认得一些,断断续续看来,这应该是玉皇七公主的自述,大约是说,她自知寿命将尽,遂将其母瑶池天母给她的护身法宝,遗留在此,也不知日后是否真的有人能够找到,又是否能够看懂这番留言。”   顾灵芊道:“如果是不想让人发现,那就只管埋了,什么字也不要留,如果想要让人发现,留下线索,那一开始又何苦埋它?”   顾灵萱笑道:“小妹,这也好解释得很,像这种仙家法宝,在碧荒独一无二,既有可能引发碧荒上各方势力的争夺,又有可能引来窥视的外敌,七公主以此将它深藏。但毕竟是仙家宝贝,就这般一直永世埋藏,那也未免可惜,所以留下一般人无法看懂的仙家文字,留待有缘人。”   顾灵芊嘀咕着:“总感觉是脱裤子那啥,多此一举。”   玄女殿殿主道:“总之,那仙家法宝的确是在这个地方,这却是可以确定的事。”又疑惑问道:“宁先生,我知你有鬼神莫测之机,能够算准这个位置,绝非难事。玄阴窟的那些鬼兵鬼将,也有这等本事么?”   宁采臣笑了一笑,往胡姥姥看去。胡姥姥拄着拐杖,答道:“宫主有所不知,七公主选择这个地方,用来埋葬仙家法宝,也是经过计算的,然而所谓计算,无外乎太乙、奇门、六壬这三类之延伸,而这三大类,彼此之间,道理也是相通的。   “七公主乃是万年前的仙,这万年来,奇门术数这一块,发展颇多,已是胜于上古。鬼翼大王自己并不如何精通术数,但他身边的黑茵娘,多少精通一些,虽然也谈不上多了得,却也足够用来找出此地。”   顾灵芊不解:“既然万年前的术数不值一提,为什么万年前的法宝,大家又抢着要?”   胡姥姥叹气:“炼制法宝,极度的依赖天地灵气,万年前三界十方的天地灵气,远胜如今,是以当年所铸造的法宝,直到如今,亦是强悍无匹。想当年,三界十方,修炼到阳神、寿同天地的大神通者,不在少数,而如今,已经是难有人再修炼到那般地步。这是因为旧时的修炼法门更加厉害?非也,实在是灵气渐失罢了。上古时的许多仙家法宝,以如今的三界灵气,已无法再炼出,是以一件比一件珍贵。”   宁采臣道:“世界有成、住、坏、空四个过程,宇宙也是如此。浩瀚宇宙,每三十三万年,便有一场天地大劫,而我们所处于的这片宇宙,目前正处于‘坏’的阶段,因年代久远,难以计数,从这一次的开天辟地到现在,到底过了多少万年,难以算清,不过想来,长则六七万年,短则四五万年,这片宇宙就会归入虚无。”   他长叹一声:“所以说,时不我待,大家千万珍惜,过一日少一日。”   其他人暗暗咋舌,四五万年,有几人能够活到?他居然还嫌太短?   顾灵芊哼了一声:“师父,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么?别说四五万年了,先活过一百年再说。”嘻嘻的道:“不像我,好歹也是筑基了,活个一百多岁,总是没有问题的。”   胡姥姥不由得笑道:“绯雀宫主,原来你竟是不知道么?你师父,那可是整个三界十方为数不多的神劫高人,只要元胎不损,轻轻松松的,就能够活到近万年,甚至不止。”   顾灵芊大吃一惊:“什什什……什么?”吓得扳着指头算:“筑基九层、辟谷九层、结丹九层、凝神九层、元婴九层、阴神九层、神劫九层……这这这这……”   原来我跟师父的等级差这么多?   玄女殿殿主与顾灵萱也是目瞪口呆,历代东天玄女,在碧荒上,于老百姓心目中等同于天仙,最年寿者也不过就是一百多岁,宁先生看起来如此年轻,却是已达万年寿命的神仙中人?   胡小娇嘻嘻道:“师姐,你知不知道,师父在山海界上的名号是什么?我告诉你,师父他……没没没……没有名号!”   师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杀气,吓得她赶紧往回缩。   虽然隐约也猜到了,师父有可能是世外高人,但是顾灵芊依旧没有想到,他竟然高到了这样子的地步。可以活上万年之久的神劫中人,想一想都很可怕。   顾灵芊不由得忧愁起来,心中想着:“看来我也要认真修炼了,要不然,过上两百年,师父还是这般,一点儿不变,我却已经老了。”   宁采臣摆了摆手,叹道:“也没有什么可说的,目前山海界中,有一场腥风血雨,我也是因为敌不过那称霸山海界的女魔头,被她封了功体,不得已逃亡至此罢了。”   虽然他的功体,其实并没有被封,只是不能去用罢了,但有些东西,的确是不好解释。告诉她们,他之所以逃到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那女魔头想要上他,而他守身如玉?这种事根本说不出来。   既然再一次确定了位置,当下,他们回到了震冥钻地梭内。胡小娇操纵着震冥钻地梭,全力开动,震冥钻地梭呼啦啦的往下钻。震冥钻地梭,连通天塔那样的,全部由巨石砌成的巨大建筑,都能够钻塌,此处的土石,自然也不在话下。   似这般,也不知道钻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胡小娇握着操作杆,停了下来,隔着万载冰晶建成的透明防护罩,与其它人一同看向外头,只见前方,霞光满地。   宁采臣道:“小娇,你先留在这里,我们出去看看!”   胡小娇将震冥钻地梭的出口打开。宁采臣带着其他人,一同踏在霞光铺就的地面。宁采臣看向周围,见壁顶、壁面、脚下,全都是光滑平整,于是道:“这些全都是玉石。”   顾灵芊疑惑的问:“师父,为什么是用玉石?这也太不坚固了。”   宁采臣道:“五行遁法,三界十方中会的有不少,唯有玉,非金非水非土非木非火,专克五行遁法,这是为了防止其他人以遁法潜入。”   顾灵芊大增见闻:“还有这样的事?”   再往前,乃是一个大殿,殿中有各种颜色的石块,散落地排列着。玄女殿殿主看了一会,道:“这里的布置,与玄女殿内中的一些禁制,同根同源。”稍稍计算后,带着大家,穿过大殿。   再往前,竟然是一处清池,清中清水荡漾,又生有莲花。宁采臣立在池边,低头看去,过了一会,道:“这是山海界的仙莲,一般来说,莲花虽然好看,但莲池污浊。所谓出淤泥而不染者,莲也。但这种仙莲,纯粹依赖灵气生长,是以池中之谁,也纯净透明,纤尘不染,这种仙莲,其实并没有太多用处,也就是一些仙神用来装饰自己的洞府罢了。”   顾灵芊赞道:“原来它们是靠着灵气生长的么?确实好看,简直就像是上好宝玉天然雕琢而成。”   他们绕过清池,继续向前,到了一处圆门,门上光影幻化,变幻万千。他们生怕这是什么厉害禁制,不敢妄动,其他人看了半天,不知该如何破它,于是就都看向宁采臣。   宁采臣同样琢磨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   顾灵芊道:“师父,怎么了?你有办法打开它吗?”   宁采臣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办法,而且,它上面附有强大能量,如果非要强行突破,只怕会引发爆炸,这一整个地方都会被炸毁,到那时,层层土石压下,你们都会葬身在这里。”   顾灵芊笑道:“师父,你不要只说我们,这上面的土石何止万钧、十万钧,怕是百万钧都有,你自己不也会被压死么?”   宁采臣笑了笑,没有回答,以他的能耐,上方的这百万钧土石,就想压死他,那真的是想得多了。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堂堂神劫高人的能耐,哪里是这个井底观天的女徒弟所能够想象的?   玄女殿殿主问:“宁先生,到了这一步,我们又应该如何做?难道就这般空手而归?”   宁采臣道:“这倒不用!”面对着圆门,恭恭敬敬的拱手鞠躬,朗声道:“敝人宁采臣,前来拜访七公主殿下,还请殿下不吝一见。” 第46章 玉皇七公主   听到宁采臣的话,其他人吓了一跳,历经万年之久,难道玄女殿代代侍奉的神姬大人,真的有可能还活着?   就在她们疑惑之间,只见圆门间的各色光影,竟然真的分了开来,现出入口。宁采臣整了整衣衫,踏步前行,其他人也慌忙跟在他的身后。   再往前,乃是一座秘室,悬空飘着一枚发出亮光的仙钗,只不过不是玉钗,而是金钗。金钗的上方,云雾涌动,现出一女子,飞仙髻,霓裳衣,飘飘奇彩,庄严华贵。   “神姬大人!”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能够见到神姬,玄女殿殿主领着身为她弟子的顾灵萱,一同下跪,拜倒在地。   神姬轻叹一声,道:“外头发生何事?你们如何能够找到这里来?碧荒这些年可还好?”   玄女殿殿主谨小慎微的,将所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对于她们这些玄女来说,神姬大人就是她们的神,是她们一身所信奉与遵从的唯一信仰,只是,连她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能够当面见到神姬。   神姬朝着她道:“起来吧!碧荒虽然是我所建,但原本,也只是我的容身之地。如今我肉身已死,只是残留着一点神魂,借这金钗法力的守护,方才没有散去。”   又看向宁采臣:“你是从山海界而来?不知天庭现在是什么样子?我父皇可还是那般,以苛法统治着三界十方?”   宁采臣躬身道:“公主殿下,天庭早已在万年前就已经覆灭崩溃,高上玉皇与瑶池天母,也都已经驾崩。”毕竟是高上玉皇的女儿,他自也不能如同现在山海界中的其他人一般,当着人家的面,以邪玉皇称之。   神姬吃了一惊,道:“发生了什么事?”   宁采臣道:“具体细节,因年代久远,难以弄清。只知当年高上玉皇执法过重,许多原本追随高上玉皇的仙神,或是因天规仙律而惨死,或是被削了顶上三花,打落凡尘,成为凡夫俗子。此外,又有下界妖魔,即便再怎么残暴不仁,伤天害理,只要尊奉高上玉皇,便可入封神榜,成为天上神将,美其名曰,善恶皆是天意,恶神亦天庭所必须。渐渐的,忠义之辈或死或去,阿谀奉承之徒越来越多,玉皇疑心益重,则天规益严。   “再后来,十八重地狱之主活阎王,触犯天规,眼看着就要被天兵天将擒拿,竟是率着所有阴间兵将,舍元胎,入魔道,改阴间为魔域,引发了一场席卷整个三界十方的大战,而玉皇座下亦是叛乱连连,直至最后,玉皇大天尊众叛亲离,自爆仙元,拉着活阎王等不知多少敌人,与他同归于尽,瑶池天母也被卷入其中。那一场恶战,旷日持久,仙神鬼妖,凡大神通者无人可逃,整个天庭也就此崩溃,三界十方,仙魔二气浑浊复杂,再加上这片宇宙正值坏劫,这万年以来,目前还不曾有一人修至阳神。”   神姬垂泪道:“想不到,父皇与母亲的下场,竟然会是这个样子。虽然,这也算是在母亲的预料之中。”   宁采臣错愕:“天母既然早已知晓有此下场,为何不规劝玉皇大天尊?”   神姬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可知,我父皇原本也是专注于修炼性命圭旨、想要寿与天齐的清修之士,从不与人争强斗胜,即便遇上与他有纷争的凝神、元婴之敌,哪怕知道对方修为不及他,也是避之唯恐不及,言性命可贵,既然有大把时光可活,何必为一时之气,冒无端之险?”   宁采臣点了点头,觉得可以理解。只因为,他自己的人生哲理,差不多也是如此。   神姬道:“直至后来,父皇与母亲,齐齐的修炼到了阳神,与天地同寿,又生有几个女儿。只是,与父皇和母亲不同,我的几个姐姐,一出生就是神仙后裔,尊荣华贵,吃不得苦,自也无法做到像父皇和母亲一般,常年清苦,一心向道。”   宁采臣再次点头,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事。   神姬道:“最初,却是我的母亲,担忧几个女儿寿命,总想着,百年千年之后,她还风华正茂,几个女儿就已经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直至寿终正寝。她心有不忍,然而即便再怎么逼着几个女儿辛苦修炼,她们却既无那个天分,也没有那份毅力。于是,母亲便生出一计,要我父亲以他的名义,号召天下修真之士,创建天庭。   “我父亲其实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却被我母亲逼得无法。那个时候,三界十方,乱象丛生,毫无秩序可言,即便是修真者,也是人心思定。因此,我父亲一站出,便响者如云,只因他在修真界中,本就声名极好,再加上为人恭敬谦虚,总是以德服人,号称‘百忍’,深得众人信任。   “天庭创建,初始时,所有权柄都在我母亲手中,占据瑶池,定下仙籍,众仙官献上不知多少仙丹灵物,那时,我还没有出生,我的几个姐姐,自然是名列仙籍,个个皆为公主,获得无数资源,长生久视,自也不在话下。”   宁采臣沉吟:“按着这般说法,虽然创建天庭的初衷,也算是另有用心,但天庭的出现,也的确是响应了群仙的呼声,天地同力,水到渠成,那为什么后来,竟变成了那个样子?”   神姬道:“却连我母亲也没有想到,父亲清修上万年,谨行慎言,不求名利,成为天庭之主、仙界太天尊之后,竟渐渐的,开始沉溺于权势地位,这也完全不像是他过往的风格。大约是,人越是抗拒什么,一旦得到它,便越是容易为它所诱惑,哪怕是仙与神也是如此,父皇成为天尊之前,号称百忍,成为天尊之后,便已无需再对任何人忍让,结果竟是渐趋自大,若有人触犯他的威严,就勃然色变,行事霸道,不容置疑,大改以前作风。”   宁采臣道:“这个……”   神姬道:“在那以前,父亲的愿望,就是与天地同寿,是以修炼到阳神,便心满意足,知足常乐。成为天尊之后,他自视甚高,野心极大,不甘心在数万年之后,随天地而灭,竟是要再渡天劫,想要去做玉帝、佛祖那般传说中的大乘天尊。他编织天条,压榨九州界之资源灵气,行事越来越偏向极端。我母亲日日劝他,但他却说,他们创天庭、造仙籍的目的,本是要让自己的女儿与天地同寿,然而就算寿同天地,又能如何?他要带着群仙,共同度过天劫,再活上百万年、千万年。   “父皇一意孤行,那些注定无法通过天劫的人,哪怕是神通者,在他眼中,也如同奴隶。他行事越来越癫狂,再到后来,怕是连原本的初衷,都渐渐的忘了,又无人可以约束于他,名为天尊,实与魔道无异,即便是我这个亲生女儿,在他的眼中,也是为了维护自身权威,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宁采臣叹道:“后人只知道高上玉皇残暴不仁,视生灵为刍狗,名为天尊,实同邪魔,为三界十方带来无穷祸害,却没有想到,最初的他,竟是这个样子。”   心中想着:“话说回来,冰仙子在山海界中,造成了血雨腥风、无数杀孽,使得群魔乱舞、生灵涂炭,然而她最初的目的,却也不过是要想要上我罢了。由此可见,为人不可执着,一步踏错,便是害人害己,万劫不复。”   他心知自己此刻的状况也是如此,下尸毒龙越来越按耐不住,虽说原本用来深锁下尸的造化八重楼,是被冰仙子所破,但说到底,那是他自身的邪念与淫欲,一旦失控,自己修行尽毁,更不知要祸害多少无辜。   遂再一次的坚定道心!   神姬道:“我落入此间,以菩提果创建碧荒,虽然有母亲暗中送我的这支金钗,未尝不可离开九幽,却深惧父皇,只想着若是被他发现,不但自己难逃极刑,也连累了母亲,于是一直拖着,直到年寿渐终,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以死后的这点神魄,附于金钗,只愿将来能够有人找到它,或能带我最后一点神识,重回外界天地,再看一眼三界风景。”   又道:“还有碧荒,我虽然设下保护它的法阵,但它毕竟是在九幽深处,外头既有亿万阴魔,又有冥合捶击,再加上阴邪之气不断侵蚀,留在九幽深处,也非长远之计。”   宁采臣道:“公主殿下,不知这支玉钗,可以带多少人离开?”   神姬道:“大约三人,这里毕竟是九幽深处,它带的人越多,消耗的灵气就越大。不过有一点,它并不只可将人带回山海界,也可以将人带到九州界。”   宁采臣大喜:“这也能做到么?当年高上玉皇要绝天地通,以山海界为天界,以九州界为人界,两界之间,可是有罡风层阻绝的,此外,九州界上,依旧布有重重天条,虽然时至今日,这么多年过去,也有一些人找到了避开天条约束和罡风层的办法,但也仅仅只是避开而已。”   神姬道:“罡风层与天条,皆是我父皇与母亲所设,这只金钗,自然暗藏着避开它们的法子。”   宁采臣道:“那就好办了。”转身看向玄女殿殿主,道:“如今山海界魔涨道消,四处杀劫,殿主若是信我,我便先带着两个女徒弟前往九州界,等我以后恢复功体,必会再行设法,将碧荒带出九幽。”   又看向神姬:“七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神姬道:“如此甚好!”   宁采臣又看向胡姥姥:“也请姥姥与其它族人,暂先寄居在碧荒,以后我必定会回来,接诸位回到青丘,至于小娇,她体内妖鸟未除,我便先带走了。”   胡姥姥躬身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如果不是宁采臣,她和其他狐妖怕是都死在了玄阴窟,现在转移到条件远比玄阴窟好上不知多少的碧荒,且不用再为奴为婢,此刻听到宁采臣这般说,自然也无意见。   当下,众人便开始做些安排,胡姥姥将小娇叫来,嘱咐她以后要好好的听师父的话,又写了一分书信给她,道:“你去了九州界,若是有机会到青丘去,便去找青丘的现任族长,将这份信交给他,切记,切记。”   胡小娇嘤嘤地哭道:“姥姥,我知道了!”   胡姥姥叹道:“你从小在玄阴窟那种地方长大,现在到了尘世,那里妖魔鬼怪,好人坏人,应有尽有,你可千万不可再淘气。”   胡小娇继续抹泪:“我原本也就没有淘气。”   顾灵萱同样也拉着妹妹的手,叮嘱她小心谨慎,不可胡来。   顾灵芊笑着说:“姐姐,我知道了!”一想到要和家人就此分开,虽然以后或许还有再回来的可能,却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不由得也有些伤感。   到了傍晚,此时已经回到地面的震冥钻地梭,八臂张开,矗立在谷口处。胡姥姥、玄女殿殿主、顾灵萱立在震冥钻地梭前,往谷内看着,忽听大地一响,轰然一声过后,一道金光飞出,冲向了夜空的漫天星辰,她们抬头看着眼前此景,久久未能回神。   巨大化后的瑶母金钗,犹如一艘金色的飞船,宁采臣、顾灵芊、胡小娇立在钗尾,被强大的能量包拢着。神姬的一点残魂,飘荡在他们身后。   飞入群星之中,近眼看这些扶桑树星花所化成的星辰,只觉美轮美奂,不可思议。它们划出一道道冷光,彼此联系,玄奥无端。就这般,他们飞出星海,飞出碧荒之苍穹,周围是浩浩渺渺的阴风,无数阴魔飘来荡去,怪异莫名,它们被金钗附着的仙圣之气驱退,无法靠近。   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往他们抓来,瑶母金钗加快速度,脱离了黑色巨手的追逐。顾灵芊与胡小娇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大得不可思议、黑得让人心惊的巨人,徘徊在碧荒的苍穹附近,它发出可怖的吼声,阴风惨雾,令人心慌。   “它就是天鬼?”顾灵芊脸色苍白。   “是的!”宁采臣道,“三万三千魔为一冥合,它就是冥合。”   顾灵芊心有余悸:“这般大的一个怪物,要是被它攻入了碧荒,那真的是完蛋了。”   宁采臣道:“放心吧,扶桑树的青灵大阵已经完全恢复,暂时不用担心它。”   胡小娇一抬手:“师父,那个是什么?”只见一点宝光,朝着他们飞速赶来。 第47章 天条压制的九州界   宁采臣一看,瞬间急道:“快走!快走!”   瑶母金钗加快速度,在阵阵阴风间,风驰电挚。顾灵芊与胡小娇往钗尾后方看去,见追来的乃是一名女子,撑着珍珠花伞,珠光闪动,一时也难以看清她的容貌。   “宁……采……臣!”眼看着,无法追上,花伞下的女子,发出又气又恼的声音。   “师父啊,她是谁?”顾灵芊回过头来,看着宁采臣。   胡小娇亦是睁大眼睛,一脸好奇。   宁采臣无奈的道:“她就是称霸山海界的那个女魔头。”   “就是她?”顾灵芊错愕。又在心中想着:“听她刚才呼唤师父的声音,哪里像是为了称霸天下想要永除后患的霸气?简直就像是欲求不满的怨女,她她她……她也是一个想要上我师父的。”   不由得有眼睛斜着师父……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实力了得,竟然能够在九幽地狱中来去自如,可见其实力之可怖。然则,她能够做到这一点,除了自身实力之外,靠的更多的是手中那来历不明的珍珠花伞,而那珍珠花伞的效用,显然比不上他们此刻所用的瑶母金钗。   是以,那女子很快的,就被他们抛到了后头。   他们飞了许久,直至前方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他们竟成功的飞出了九幽地狱。抬起头来,是山海界所特有的大日金乌,散发出炎炎火光。神姬的残魂,似有若无,抬起头来,看着那万年不曾相见的大日金乌,又转看向周围的浩瀚天地,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瑶母金钗按着既定的轨迹,一路飞出山海界,就这般,又过了许久,周围飞沙走石,狂风乱卷,正是连金刚不坏之躯也可以逐渐腐蚀的罡风层。许久以前,三界之间,便连元婴也可飞来飞去,后来,邪玉皇为了阻断三界之间的彼此连通,布下罡风层,以至于现在,连阳神、神劫中人,也无法轻易通过。   瑶母金钗的钗光继续保护着他们,只不过,一路飞出九幽,又穿过罡风层,那钗光也是越来越弱,由此可知,它的能量也在持续的消耗之中。   靠着瑶母金钗,他们穿过了罡风层,真正的进入了九州界,周围风雷交加,道道闪电,在他们身边交错,惊天动地,摄人心魂。   宁采臣向两个女徒儿解释道:“当年高上玉皇定山海界为天界、仙界,试图抽空三界十方其他所有天地的灵气,为天界所用。因为灵气本是于三界十方中彼此流通,抽离之后,必然还要阻绝灵气之间的连通,是以又编织天条,防止被抽取到天界的灵气逆流。首先用来做试验的,就是三界十方中的‘非人间’,其灵气已完全枯竭,三界十方中,目前唯有非人间那一片天地,是根本无法修炼的,连最基本的练气都是笑谈。   “再加上天条压制,也没有修真者愿意进入非人间,某种程度上,非人间与三界十方的其它天地,算是完全隔绝了。”   顾灵芊道:“一个所有人都无法修炼、无法长生的世界?那不是很惨?”   宁采臣道:“还好啦,虽然无法修炼,但专一发展科技,倒也另有收获。”他心中想着,至少非人间里的游戏很好玩。   继续说道:“非人间不过是三界十方中的‘十方’之一罢了,抽空非人间后,高上玉皇便开始真正的尝试,抽空九州界的灵气,他的这种做法,其实早就引得其它各方天地的修真之人,人人自危,这也是后来十八地狱反攻天界,其它各方明知道天界势力强大,依旧如同疯狼一般扑上去与天界作战的主要原因。再加上天界内部早就积累了重重不满,天庭的崩溃,其实也算是在所难免。”   顾灵芊道:“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知道,高上玉皇这般做的目的,是想要带着整个天界,度过几万年后、那场三十三万年一次的末世天劫。”   宁采臣道:“那又如何?对于天界之外的其他各方来说,他们本是有机会活上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抽空了灵气,他们等于是完全断绝了修炼之路。至于几万年之后的事情,那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为了那为数不多的所谓‘仙藉中人’,来放弃他们自己的长生之道?再说了,谁入仙籍,全都是玉皇一人说了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就算是曾经与他一同共建天庭的那些老仙臣,一个不遂他的意,也要被削去顶上三花,打落凡尘,追求仙道,除了长生不老之外,也是求个逍遥自在,结果却一个个活得胆战心惊,谁人愿意?”   顾灵芊与胡小娇不由得跟着点头,确实,换做是她们,也肯定不乐意。   宁采臣道:“九州界的灵气,曾经被抽得几乎不剩,天庭又布下重重天条,用来压制九州界中的众多妖魔鬼怪,并防止天界的灵气逆流回九州界,绝天地通的目的,也在于此。不过后来,随着天庭崩溃,三界残破,历经这么多年,山海界中的灵气还是与人间界中,达到某种平衡。”   解释道:“就像是两个水池,一个水位高,一个水位低,但只要两个水池之间有连通的小管,哪怕那管再小再细,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最终两者之间的水位,还是一样的。所以,现在在九州界修炼,与在山海界中,至少元婴之前,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胡小娇道:“既然两界之间的灵气一样充沛,那为什么元婴之后,又会有区别?”   宁采臣道:“主要是因为天条的存在。”   此刻的瑶母金钗,真正穿过九州界上的星盘,周围星河流转,一颗颗巨大的星辰,在他们周围旋转。   他继续道:“高上玉皇虽然已死,曾经建立的天庭也已经崩溃,但覆盖在整个九州界的天条,依旧在起着作用。在九州界中,一旦动用了一定程度以上的力量,就会招至雷劫。按照推算,这个力量差不多在元婴期的清修者这个水准,这也就使得,在九州界中,一旦修到元婴,即便灵气充沛,也难以再继续修炼,而即便在其他天地修到了阴神、神劫,到了九州界,也只能压制自身修为,不敢随便超越九州界的力量限制,以免触动天条,引发雷劫。   “高上玉皇这样做的目的,乃是要使九州界这个‘人界’,注定居于山海界这个‘仙界’之下,要知道,在此之前,三界本身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毕竟它们本就灵气相通,而山海界地势虽高,但九州界却是真正的地广物博。当年高上玉皇建立天庭,九州界的大神通者,几乎都是全力支持的,结果到最后,高上玉皇反过来压制整个九州界的实力,甚至要将九州界的灵力尽数抽干,天庭崩溃之后,世人将高上玉皇唤作‘邪玉皇’,这名号最初就是从九州界叫起。”   顾灵芊问道:“师父,你以前也常常来九州界吗?”   宁采臣摇了摇头:“其实,我这次也是第一次来。”   顾灵芊错愕:“第一次来?”   宁采臣道:“九州界与山海界不同,山海界中,虽然也有道魔之分,但纯粹的清修者不少。九州界中,却是好勇斗狠,因为大家的力量都受到了压制,是以在‘术’这一块上,不断挖掘,甚至有人沉迷于此。就像‘剑术’,有好剑者不求长生,甚至是不惜生命,唯一愿望,就是在剑道上达到谁也无法超越的极致。修真的目的,就是求长生,舍此之外,皆是本末倒置,买椟还珠,然则九州界中,有极于剑者,有极于刀者,有极于医者,有极于各种奇门暗器甚至是莫名其妙的追求者,甚至有人穷尽一生只为了钻研毫无意义的棋艺、画技、琴技等等,荒诞而又无聊……”   胡小娇道:“师父啊,我觉得这个只是追求不同,你不能这样说人家。”   顾灵芊道:“对啊,师父,我也觉得……”   宁采臣喝道:“修真就是求长生,不求长生还修什么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达到了极致又能怎样?啊?我是你们师父,我说的还会错吗?啊?你们给我好好的记住,长生之道,才是修行的唯一目标,舍此之外,皆是虚无。”   顾灵芊、胡小娇:“……哦。”   宁采臣道:“一个人在剑术上达到极致,我不和他斗,他又能奈我何?一个人在刀法上达到极致,我不和他争,绕着他走,他能奈我何?奇门暗器、医卜卦象、琴棋书画等等,纵然他们强过我,那又如何?我不和他们比,他们就永远赢不了我,战不胜我,等到一千年后,他们要是还活着,那就再等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我就不信熬不死他们。”   两个女徒儿各自吐着舌头,顾灵芊想着:“师父啊师父,你真是枉为神劫中人,就你这种活法,修到神劫,除了性命长点,那也没什么意思啊?”   胡小娇想着:“那不就是一个有他没他全无区别的、万年不死的老乌龟吗?哎呀呀,人家才不要这样子。”   宁采臣见她们都不说话,似已听入心中,于是点头……孺女可教也!   此刻,顾灵芊已经听明白了,由于天条的压制,即便是阴神、神劫那种等级的厉害人物,也无法用出超越于元婴级的力量,这大概也是师父逃入这里的原因。   即便那“追杀”他的大魔头,再怎么厉害,到了九州界,也只能压制实力,而九州界地广人多,那大魔头想要一下子将他找上,谈何容易?   轰的一声,瑶母金钗砸落在地。其后,神姬神魄飞上空中,发出轻轻的叹息之后,便化作了青云,魂飞魄散。她本就已经死去多年,一点残魂,唯一愿望就是能够再到九幽之外,多看一眼,此刻心愿达成,就此湮灭。   神姬逝去,那瑶母金钗也消耗了许多仙灵之气,化作了一块陨铁,却依旧宝气婆娑。   宁采臣让顾灵芊将它背上,接下来,他们便在附近找了城镇,得知他们正落在九州界的戎州滔土。   九州界,界如其名,从远古时期,就有九州大陆之说。   其中有东南方神州农土,正南方次州沃土,西南方戎州滔土,正西方弇州并土,正中央冀州中土,西北方台州肥土,正北方泲州成土,东北方薄州隐土,正方东阳州申土。   九州界内,族群繁多,地形复杂。宁采臣带着两个女徒弟,就在戎州滔土,以风水堪舆之术,找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名山胜水,专心教两个女徒弟长生久视之法,又试图在周边地区寻找其他有天分的女徒弟,却都不合他的要求。   他们结庐而居,冬往春来,似这般,顾灵芊一路突破,终于成功的练至筑基九层,其后更上层楼,升至辟谷。   与普通人理解的不同,道家的辟谷,其实并非是什么东西也不吃,只是不吃五谷杂粮罢了。   当然,修炼到了辟谷阶段,即便真的三年五载不吃不喝,专一吸收天地灵气,凝气补体,也一样能够成活。仙家的闭关修炼,一闭就是几十年,上百年,不需要弟子又或者是外人帮忙送水送粮,出关之后,依旧精神抖擞,正是如此。   胡小娇在师父的帮助下,也成功的炼化了体内妖鸟的另外三颗脑袋,自己则多生出了一条尾巴,升级成了三尾狐。   名为烟定山的修炼之地,盖了三间茅庐,宁采臣自己清修惯了,其实是没有多少讲究的,胡小娇毕竟是在玄阴窟那种地方长大,自然也无所谓,当然,因为她练的乃是梦中修炼之法,许多时候,都是在师父房中,跟着师父一起睡的。   顾灵芊则要讲究得多,将自己的房间,摆弄得漂漂亮亮的,又在周围种了许多花儿。   三人的饮食,则基本上都是胡小娇来做,这小狐女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做事还算勤快,再加上别人睡觉的时候她修炼,别人修炼的时候,她反倒无事可做,时间颇多。   其实顾灵芊很羡慕这个师妹所修炼的功法,毕竟,睡觉都能够修炼,这样子的功法,有几个人不想要?   而且还能够跟师父睡…… 第48章 熏天赫地:琼血铸剑!   那一日,顾灵芊独自一人在山间修炼。   此刻的烟定山,雾气渺茫,从远处看去,犹如烟霞缭绕。师父虽然对饮食起居看似不讲究,但挑来定居的山丘,却也是风景秀丽,灵气独钟,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顾灵芊觉得,这就像师父整天说“身体不过就是一具臭皮囊”,摆出来的架势却是“我好帅我好帅”,是一样一样的。   自从修炼到辟谷后,她对长生久视之法,也就暂时放下了,专心练剑,于剑术上更上层楼,并以“绝妙剑法”为基础,再创杀招。   虽然早就知道,师父教给她的绝妙剑法,玄之又玄,妙不可言,但她依旧没有想到,它竟如此的了得。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当师父醍醐灌顶,初次将绝妙剑法教给她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八九不离十了。等到初次自创杀招“剑芷心兰”时,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最多也就学了一半。   再到现在,她于绝妙剑法上的造诣,不断攀高,并成功组合、创造出更多杀招之后。   她竟然觉得,自己对绝妙剑法的认识和掌握,还不到它的十分之一。   剑气冲霄,剑花如雨,她彩裙飘飘,惊艳可人。就这般练了许久,她收剑俏立,往另一边的木屋看了一眼。   虽然绝妙剑法已经很厉害了。   但她还是很羡慕师妹的“陪师父睡觉功”。   忽的,挂在北面的一排排竹子间,有清脆的铃声响动。   顾灵芊扭头看去,那些竹子,本是挂满了风铃,虽然风铃串串,但平日里,根本听不到铃声,即便是有大风吹过,它们也是纹丝不动。   顾灵芊心念微动,忖道:“师父说过,他在这烟定山周边布下了奇门阵法,如果是不懂得奇门术数的普通人,那么绕来绕去,都只会在山下徘徊,不会触动风铃警告。此外,如果真的有本事破阵的,那自然也能够觉察到阵法的示警功能,而不会触碰到它。唯有那种精通奇门术数,能够进入阵门,却又无力脱出,被困在阵中的人,才会触发风铃。”   想着:“到底是谁,跑到了这里来?”   她将身一纵,往山下飞去。   她按着师父的教导,不敢踏出一步,以免自己也被困在阵中。   很快,她藏身在竹林中,隔着竹子往外看去,只见块块大石间,走着一个青年道者。   那青年道者年约二十岁,蓝黑色的道袍上绣着一双太极鹤,即双鹤盘旋如圆形,又绣有白云。他头挽道髻,脚踏木履,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大袋子,袋口系紧,拉了一根绳索,往前搭过肩头,用一根手指轻轻勾着。   那袋子里的东西,显然很重,怕是百斤不止,他只是用一根小指勾着,轻松写意,四处乱走,不知疲倦,显然也是一个修真之士。   青年道者抬了抬头,看看苍穹,在他的视线之中,到处都是云雾,不见天日,难分方向。他喃喃地道:“糟了,虽然寻了阵口,成功上山,但刚才一路走来,初时还好,现在却是越走越迷,处处雾气,处处乱林,看来我已经被这阵法所迷。”   停了下来,空着的右手抬了起来,食指点着微低的额头:“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唔,以我之能,踏错而不自知,这阵法恐怕并非戎州滔土过往所有。”   环视一圈,若有所思:“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我?”   抬起头来,朗声道:“鹤冲阁‘采风东来’鹤行生,前来求见此地地主,还请不吝一见。”他声音响亮,传荡开来,漫山遍野,可惜无人答话。   对于这个“采风东来”鹤行生,顾灵芊既没有听说过,也完全不感兴趣,因此也没有管他,驭着剑光,悄然离开。   回到住处,只见师父与师妹整衣而出。顾灵芊瞪着他们看,宁采臣没好气的瞅她一眼,每次他们两个从屋里出来,她都要这样瞪着他们。   这有什么好瞪的?他们两个不过就是师徒两人在一起睡罢了,还能够做些什么?她的思想怎么就这么不纯洁?   他往山下看了一眼:“来的是谁?”   顾灵芊道:“好像叫什么‘采风东来’鹤行生。”   宁采臣自然没有听说过,也就没有去管那人。   让大徒弟将她的剑法演练了一遍,指点了其中的一些小问题。小徒弟到山上抓了一些野鸡,屋后还种了一些菜。吃完之后,师姐妹两人到竹林深处用碎石围起的水池里洗浴去了,宁采臣也不管她们,独自在升起的月色下,抬头望月,感叹自己实在太帅,以至于沦落到这般地步。   似这般,又过了三天,那串串竹竿间的风铃声,依旧时不时的响起,显然是那个鹤行生还在试图破阵。   再过两日,风铃声倒是没有再响了,唯有那鹤行生时不时的放声求见,显然是他已经知道,他破不了那阵,是以只想得到此间主人的接见。   宁采臣道:“罢了,罢了!这人执着得很,看起来的确是有要事的样子,再加上他并无恶意,我们就见他一见吧。”   胡小娇抬起头来,好奇地问:“师父,你怎么知道他有重要的事,又没有恶意?”   宁采臣道:“我设的这阵法,只要来者没有恶意又或杀气,自然就不会触动内中杀机,还留有退步,他如果想要下山,随时都可以离开,他既然不离开,这么多天了,还等在那里,自然是有要事。而他若是真的以敌意而来,又或者是暴躁一些,想要强行以力破阵,现在早就陷入阵中杀阵,又哪有这么悠闲?可知此人意志坚定,心性亦是不错!”   继续道:“我看他没有见到人,是不打算离去了,看来他求见的态度还算好的份上,那就见见他罢。”   当下,让顾灵芊在左近的石亭里摆下小酒,又令胡小娇下山引路。   那鹤行生在阵中叫了多日,也不气馁,还要继续求见,忽见前方火光一闪,一个身穿白色齐胸襦裙的小狐女,手提灯笼,落在他的面前:“家师有请!”   鹤行生态度恭敬,道:“有劳了!”随在这名小狐女的身后。   随着这名小狐女,出了林阵,登上山腰,抬头再看,清风明月,已不见雾气。前方有一石亭,他看到一名青年男子,身穿长衫,席地而坐,面前摆着酒案,身后立着一个身背宝剑的彩裙少女。   鹤行生靠近亭子,将背着的大袋子轻轻放下,打了个稽首:“小道鹤行生,敢问先生高名?”   亭中青年欠了欠身:“敝人宁采臣,不过是个山野村夫。”伸了伸手:“请坐。”   鹤行生暗中细思:“宁采臣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不过能够在山下布下那等奇阵,身后这位随侍剑女亦是英气逼人,望眼过来,眉心剑气隐现,似他这等人物,怎可能是寻常山野村夫?”上前入座。   他道:“小道打扰先生,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宁采臣道:“莫非是为了西边十里外的那座火山而来?”   鹤行生讶道:“那火山之事,果然跟先生有关?”   宁采臣身后,顾灵芊心中想着:“西边十几里外?说起来,自从定居在这里后,师父就时不时的,会骑着师妹,往西边去,我问他去做什么,他也不说,只教我好好练剑,其它事不要去管,我去问师妹,连师妹也不说,只是嘻嘻的笑……他们到底是去做什么的?怎的还有人找上门来问罪了?”   鹤行生道:“不瞒先生,最近戎州北部这一带,不知因何原因,出现了许多怪异鬼怪,又有天灾地祸,接连发生。小道不才,想要弄清其背后缘由,若是有邪事恶事,也好提前防备。这一路,小道沿途不断调查各方的山川地势,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到了踞此十里的那琼血山,发现那山表面看上去,与以往并无不同,暗地里,却藏有神秘禁制。   “小道不知那禁制有何用处,也不知是否和最近戎北的各种异事有关,只得继续调查,只是那禁制布满了整个琼血山,似是要以整座山内的熔岩做法,兹事体大,小道却又查探无门,既看不出它的用处到底是什么,也完全找不到破解之法。”   说到这里,他看了对面淡然自若,饮酒观花的青年一眼,继续说道:“后来,我询问附近村民,听说这烟定山近来似有隐士高人入住。小道想着,琼血山与烟定山不远,此处高人或许知道一二,所以过来求问,到了这里后,发现此地用来逐客的护山法阵,与琼血山内中的禁制,作用或许不同,手法却是同出一源,是以猜想,琼血山内部的禁制,怕是也为先生所布?”   宁采臣淡淡的道:“你既然猜到与我有关,为何敢于独自上山?就不怕我加害于你?”   鹤行生道:“小道自然也是怕的。不过小道想来,那琼血山中,若是真的有不轨之事,又或者是与当前戎北的灾劫有关,那小道在它周边查探已久,必然早就已经被幕后黑手发现,幕后黑手知道琼血山被人觉察,理该杀人灭口,为何小道却是一直平安无事?这是其一。”   继续道:“小道困在山下迷阵时,虽然破不了阵,却也看出,小道如果想离开,随时都能够走。只要不主动为敌,那阵便不会伤害入阵之人,由此可见,布阵者的目的,也仅仅只是不想被人打扰罢了。小道自认,在奇门术数上,于戎州滔土少有敌手,此地护山之阵我却怎么也走不穿,这烟定山上所住的,必定是位隐世高人,而琼血山之事,既然与这位隐世高人有关,倒不如直接求问,或比暗中调查更有效一些。”   宁采臣道:“隐世高人不敢当,不过是个暂居异乡,以教导两个无知徒儿为日常的文弱之士罢了。道者既然问起,那我也就不妨直说了。你可知道,那琼血山,最多一二年,内中熔岩就要爆发?”   鹤行生大吃一惊:“竟有此事?”   宁采臣道:“不错!我也问过周围村民,琼血山虽然是火山,但是沉寂数千年,周围居住的百姓已有不少,而它在这些年里,始终沉睡,完全没有要爆发的迹象。然而越是死寂,内中积蓄的能量,往往就越大,一旦爆发,对周边数十里内的村镇和城镇,将是巨大危害,而我刚好带着两个女徒,选了这聚琼血山不过十里的所在,养生修炼,既然如此,对琼血山即将发作的灾劫,也就不能不管不顾。而这还只是其一!”   鹤行生问:“那其二是?”   宁采臣道:“本人刚好得到一块天外陨铁,却无淬炼它的上好鼎炉,干脆就以那琼血山为鼎,以内中将发未发的熔岩为炉,淬炼陨铁,为我的大徒儿铸一口上好飞剑。是以,你只管放心,那一整个琼血山,我已布下重重禁制,内中能量,在这近一年里,已经于铸剑的过程中,反反复复的被消耗,等到剑成之后,其内中熔岩便会自行熄灭,再过千年,也不会喷发。如此一来,可让周边百姓安然居住,二来,正好令内中熔岩积累数千年的能量,为我铸剑所用。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顾灵芊在他身后听着,心中大喜:“难怪师父和师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往那边跑,原来是帮我铸剑去了。我们来到戎州的那日,瑶母金钗化作了一块陨铁,后来我却怎么也找不着它,想来师父正是用它,来为我铸剑。”   想那日,师父与碧荒那种灵气稀薄之地,将一座普通的玄矿练了半日,就为她铸成了柔水剑,称霸碧荒,无往不利。   如今,师父以瑶母金钗这等仙家材料,以九州界这等灵气厚重之境,为她铸剑一年,那自然将是超越柔水剑千倍万倍不止的绝世飞剑,她的心中如何不喜。   鹤行生心中则是大吃一惊:“以一整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为鼎炉,熏天赫地,剑成炉灭,如此绝技。整个九州界有这等铸剑之术的,屈指可数,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49章 熏天赫地:望气观人!   鹤行生的震惊,是理所当然的。宁采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听起来,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然而,一整座马上就要喷发的活火山,要以强大的禁制,约束其内中的能量,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以它为炉,锻铸飞剑,要知,玄鼎铸剑,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事,一个控制不好,就是鼎炸人毁。何况是一整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为鼎炉?   整个九州界,天大地大,隐藏的奇人异士颇有一些,鹤行生虽未听说过对方名姓,却也不敢怀疑对方是在信口开河,夸夸其谈。尤其对方只是报上姓名,未说名号,偌大江湖,有许多出名人士,人们的确是只知名号,而不知姓名。   他道:“既然如此,小道就代周边百姓,多谢宁先生化解这场熔岩之劫。”   宁采臣道:“不敢!恰临其事,又有用处,随手而为罢了。你刚才说,近来戎州北部这一带,有许多鬼怪作祟,鬼怪二字,种类繁多,但凡与人类不同,又有一些妖气、鬼气、魔气等等异能的生物,都可归入其中,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类?”   鹤行生道:“有一类鬼怪,专喜阴冷之处,越是阴气汇聚之处,就越多。就是这一类鬼怪,最近不知因何原因,躁动起来,纷纷逃出山林,甚至攻击人类的聚居之地,造成了许多祸事。”   宁采臣沉吟道:“这一类鬼怪,或者是天生气燥,阳气过旺而阴气独缺,或者是喜食阴气,以阴气为生存甚至是修炼的必要品,它们多是处在不见天日的深山、地底。其实这类鬼怪是非常多的,但绝大多数,都是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一辈子待在一处,生老病死,都不离开,常人根本无法接触到。”   鹤行生道:“正是。”   宁采臣道:“若是一处两处鬼怪,倾巢而出,那多半只是那里的鬼怪,被更强的妖魔占了巢穴,如果各处鬼怪尽皆躁动,那多半就是天地之气有所变动,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道理相同。也就难怪你四处走动,调查各地山川异象。”   鹤行生见他的判断,与自己所想一般,于是拱手问道:“不知先生有何更深指点?”   宁采臣摇了摇头:“我只能告诉你,此事与琼血山并无关系。火山内部熔岩喷发,也同样有可能引起周边阴阳失调,鬼怪惊扰,但一来,范围绝无如此之广,覆盖整个戎北,二来,以你所说,目前的异状乃是那些以阴冷之地为聚集地的鬼怪,生出异状,那火山周边,本就不是那类鬼怪的聚居点,火山喷不喷发,也影响不到它们,而其它地方,我也不曾去看过,是以难以帮得上忙。”   继续道:“目前,既然只有那一类鬼怪产生骚动,那应该还不是整个天地之气的絮乱,否则的话,我暂居此山,也必然有所觉察。你不妨继续从地气这一块上着手,尤其是地脉、河流的变动。不过我想,你原本也就是这般做的,无需我来提醒。”   鹤行生作揖道:“虽然如此,依旧多谢先生,小道就不打扰先生了。”   宁采臣还礼道:“请!”   当下,让小狐女提着灯笼,送客人下山。   鹤行生背起他的大袋子,随着小狐女,再次走入迷阵。   途中,他看着小狐女的步伐,计算着他们沿途走过的路线短长,以及走过的方位,折过的弯道,却依旧推敲不出这个阵法的奥妙。   至于小狐女走过的路,他心知记下来也是无用,但凡奇门阵法,随着时辰与各种因素不断变化,乃是理算当然,下次再来,就算走同样的路,也必然还是陷入阵中,走不出去。   下山之后,他朝着小狐女弯腰致谢,小狐女将灯笼放在地上,乖巧的还了一个万福,然后提起灯笼,回山中去了。   鹤行生背着他的大袋子,背对着烟定山,走了一大段,转过一处山林,林中跳出一个高高大大的女子。这女子,模样出奇,顾灵芊在这里的话,必然会大吃一惊,原来这个女子,竟真的是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腰粗臂壮,满胸横肉。   这块头高大粗壮的女子,背着一个极大的镔铁棍,朝鹤行生道:“少爷,你总算出来了!你一去就是这么多天,奴婢急死了,差点想要冲到山上去寻你。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山中主人难为你了?”   鹤行生笑道:“花朵啊!莫要瞎猜,只是在那阵法中待了几天罢了,其实要出来,随时都是可以的,不过前面死都不信自己破不了阵,后来却是对那山中主人倍感好奇,不肯就那样空手而归。”   那唤作花朵的粗壮女子埋怨道:“少爷,你还是应该让我跟你一起进去的,万一那山中主人不安好心,也好有个照应。”   鹤行生道:“他要真的不安好心,你跟我一起去,也不过就是两个人一同陷入阵中,倒不如留在外头,等我花信通知,或是里应外合,或是去搬救兵。况且那山中主人要真是这一连串祸事的幕后黑手,外头有人等我,他反倒不敢对我怎样,以免打草惊蛇,引来更多麻烦。你要是跟我一起进去,外头无人,他来个杀人灭口,其他人就算想找我们,都不知道上哪去找,你说是不?”   背着大袋子,往前走去。   花朵跟在他的身后,圆月升起,洒落在她的背上,倒下的影,几乎将她的少爷完全淹没。   鹤行生叹气,感觉自己的压力好大。在他身后,花朵好奇的问:“少爷,那山上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少爷确定,他和最近的鬼怪之乱,没有关系吗?”   鹤行生道:“是一位来历不明的隐世奇人,与鬼怪之乱,应该是没有关系的,或者说……最好是没有关系。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可不希望,戎州滔土,再多出这么一位深不可测的阴谋者。对了,他还有两个女徒儿,一个十几岁,另一个是个狐族小姑娘,年龄虽小,却都不可小觑。”   花朵问:“那他有多大?莫非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非也!”鹤行生摇头,“表面看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和我年纪相当,然而实际上,百岁、千岁俱有可能。依我看来,他若非有独特的驻颜之术,就必是早已修到元婴的前辈高人。”   他从道袍的袖子里,取出一张小小符纸,符纸一扔,幻大为纸鹤。   他带着花朵踏上纸鹤,纸鹤无风自飞,载着他们飞向远处。   烟定山中,身背宝剑的彩裙少女,则已经在缠着她的师父:“师父师父,琼血山铸的那支剑,到底是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才能铸好?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跟我说?”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坐不住的猴子似的,要是早跟你讲了,你还哪里有心思专心练剑?让开,让开。”按着她的脑袋,想要把她推开,少女却实在是太过好奇,总想问个清楚。   过了一会,提灯笼的小狐妖回到山中,彩裙少女见师父不肯说,又去问师妹,然而师妹虽然早知道有这回事,却也说不出个名堂来。   最后,彩裙少女也只知道师父在山中铸剑,布下禁制,发动禁制时借用的是小狐女的灵力,至于其他,就什么也都问不出来。   “快了快了!”宁采臣说完,往茅屋走去。   彩裙少女追上他:“师父,你把这事告诉了刚才那个什么‘采风东来’,他会不会起了贪念,窥视我的绝世宝剑?”剑还未成,她心中已经认定,那必定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绝世神剑。   宁采臣淡淡的道:“放心!就算他真的起了贪念,我布下的禁制,又岂是他突破得了的?况且,以我的观相望气之术,可以看出,这鹤行生并非奸佞之人,他面相端正,目不斜视,无形间散发的气息也可判断,所修炼的功法颇为精纯,并非那种为了力量而不择手段的狂徒,只是眉头天然自锁,大抵上,属于那种看不得民间疾苦、为了天下安宁整天四处奔走的劳碌命,这种人,一不小心,就会将他身边的人全都拖入泥潭,即便一片好心,对于清修者来说终究是个祸源,少接触为妙。”   对于观相望气之术,他还是颇为自得的。基本上,看男人就没有出过差错,倒是女子,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自以为看得奇准,最后却总是出现大偏差。   就像冰仙子,当初看她,明明是个冰清玉洁、心思单纯的天仙中人,也不知后面怎么就变成了那样?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女徒弟也是!唉,一想到还要去收下四个女徒弟,才能解我体内的色空六咒,万一那四个徒弟全都和这大徒弟一般……想想都很头大。   等我以后成就阳神,与天地同寿,闲得无聊之时,或许能够设法开发出一个好感度系统,利用天条布满天下,就可为世间男子省却许多麻烦。   做了什么事情,妹子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好感度增加又或者是减少几点,脑袋里“叮”的一下,跳出好感度系统来,马上就一清二楚。   这样就可以避免一不小心做了些什么,漂亮妹子的好感度莫名其妙的就哗哗哗的往上涨,缠得你烦,整天妨碍你打游戏和修炼,多好?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挺麻烦的,不如改一下,直接为天下的男人们注入某种令妹子厌恶的气息,让妹子们主动避开,自己搞姬去,这样,男人们也就可以图个清净自在,不受妹子打扰的安心玩游戏,再也不用担心被漂亮妹子烦,想必他们都会因此而感激我?   当然,这个念头现在也只能是想一想,毕竟他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能够修改天条的地步。   否则的话,那就是天下男子之幸了!   果然如宁采臣所料,一知道琼血山那边正在铸造新的飞剑,顾灵芊就沉不住气,无心修炼,整日里缠着他,问那飞剑什么时候能够铸成?   而宁采臣也只是回答她说“快了快了”。   “快了是多久?到底有多快?快到什么时候?”俏丽的女徒弟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宁采臣知她性子,没有拿到那只飞剑,她是静不下心来了,于是也不管她,专一指点胡小娇。好在胡小娇还算乖巧,不但包下了洗衣做饭的活儿,也时不时的,到山下镇上,买些师父和师姐所需要的日常用品。   尤其是师姐,明明都已经修炼到辟谷了,却还是各种挑剔,师父也拿她无法。   另外,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姐总是很关心她这个小师妹,以前都吃了一些什么,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这让胡小娇很奇怪,明明自己的个头这么矮这么小,哪里大了?   到了修炼的时候,胡小娇就会穿着肚兜,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然后师父就以灵光灌顶之法,将神识注入她的梦中,在梦里指点她怎样吸收那九冥血凰的妖力。而那九冥血凰,依旧暴虐,猖狂,随时准备着想要吞噬她的血肉,浴血重生。   只是胡小娇,已经渐渐的不再怕它。   她体内的九冥血凰少掉第一颗脑袋时,她长出了第二条尾巴,等到九冥血凰又连续少掉三颗脑袋,九首只剩下五首时,她才长出第三条尾巴。虽然如此,她体内的妖力却是水涨船高,同时也已能够使用原本属于九冥血凰的毒火、阴火、炎火等各种技能。   山间的日子,总体上还算是安宁的,自那日,那个叫作“采风东来”鹤行生的人来过一趟后,也没有什么人再来打扰。就这般,过了一些日子,山中的一些生活用品缺乏了,胡小娇便再一次下山。   她御着狐火,来到数里外的镇子外,方才落下,摇身一变,狐尾狐耳尽皆收起,变成了一个普通女孩。她进入镇中,前方另有一个女孩儿看到她,往她奔来:“小娇——” 第50章 熏天赫地:狐触虎威!   胡小娇往那个女孩迎了上去:“丽丽。”   这个唤作丽丽的女孩,是胡小娇新结识的小伙伴。   自从搬到烟定山去住后,日常生活中,总是有一些东西是需要购买的。师父是世外高人,所有事情都是无可无不可,师姐本质上就是一个侯门郡主、千金小姐,杂事本来就不怎么做得来。   这些事情,自然就都交给了胡小娇,而胡小娇从出生起,都是待在玄阴窟那种地方,没有见过太多世面,到了这戎州滔土后,对外头的世界分外好奇,也心甘情愿的承担了外出购物的责任。   此处虽然是镇,却也不小,有穿镇而过的河流,两侧都是石堤,搭在河上的石桥就有三座,居民亦多。胡小娇初来乍到时,只觉得,原来世上有这么大的聚居地?这么多人,应该就是国都吧?   她在这个镇上,来来去去的到处乱逛,后来看到,有一个和她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正被几名男孩欺负。胡小娇看不下去,冲上去打跑了那几个男孩,那个被她保护住的女孩,就是丽丽。   丽丽感激她帮助了自己,于是以身相许……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带着她,在这个石镇上闲逛,那个时候,胡小娇才知道,原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国都,连县城都不是。   九州之大,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对于胡小娇来说,这是她第一次的,真正有了同龄的玩伴,而对于丽丽来说,自从胡小娇出现后,镇上那些以往总是欺负她的孩子,也就不敢再欺负她了,尤其是在那几名男孩子不甘心的,呼朋唤友,叫了一大伙“哥们”,结果却都被胡小娇打跑后,更是如此。   即便胡小娇不在的时候,其他孩子也不敢再欺负她,因为那些孩子也都知道,她现在有一个打架很厉害,搞不好还会武功的“大姐头”罩着。   对于这些乡镇里的孩子来说,会武功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此刻快到中午,昨晚积下的寒意,在金色的阳光下消散,搭在水面上的拱桥,两侧的砖缝间铺满青苔。石桥倒下的影,将水面的粼光切成两段,天空中飘荡着几朵白云。   挑柴担菜的人们,在石桥上来来往往。靠近桥头的石阶上,丽丽抹着眼泪水儿,嘤嘤地抽泣着。胡小娇手忙脚乱,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丽丽哽咽:“我爷爷还没有回来。”   胡小娇问:“你爷爷?他去了哪里?”   丽丽说:“他昨日一大早上山采药去了,本来昨晚就应该回来的,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丽丽父母早亡,她的爷爷是一名药师。其实在她父母还在时,家境还是不错的,只是,她的父亲是一名庸医,医术其实并不如何高超,却仗着镇上只有他一家医铺,对病人坑蒙哄骗,名声极差,将病人家里的银钱榨得一干二净,最后人还治死了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起。   也正因此,后来夫妻两人翻船落水,岸上人们看着,竟无人愿救,只留下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幼女,连积累下来的那些钱财,也被人或盗或抢,没能留下多少。丽丽在镇子上,时常被同龄孩子欺负,固然是因为孤儿独老原本就容易被欺负,另一部分原因,却也是因为她那好财如命的父母所留下来的恶劣声名。   胡小娇陪着丽丽,等着她哭哭啼啼的说完。自父母死后,家中的生活,都是靠着爷爷出门采药,原本她爷爷清晨出去,都是在傍晚归来,昨晚却是一夜未归,丽丽一个晚上,担惊受怕,到了早上,求着隔壁邻居帮忙上山寻找。   那些人并不情愿上山,只是敷衍着说,过两日再看看,如果还没有回来,大家必定帮忙搜山找人。   丽丽却哪里等得及?哭求了好一阵,终究也是无法,她也没有什么朋友,此刻看到胡小娇,想着小娇好像是会武功的,想要求小娇陪她一起上山找爷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话还没有说,就先哭了。   听丽丽说完,胡小娇立时拍着胸脯:“好,我陪你去找你爷爷。”   丽丽其实早就已经乱了方寸,只是到处拽救命稻草,现在听到胡小娇答应下来,又惊又喜。   当下,她们准备了一些东西,出了石镇。丽丽以前也曾随着爷爷上山采过药,大体上知道爷爷一般去的是那座山,到了镇外,她伸手指去,胡小娇环视周围,见四处无人,于是说道:“你站好!”   双手一拍,脚底生出火云,载上丽丽,往她指去的那座深山飞去。丽丽又惊又喜:“小娇,你是神仙吗?”   胡小娇嘻嘻的摆着手:“没有啦,没有啦,只不过会些法术啦。”   丽丽一只手勾着秀发,羡慕地说:“小娇你真厉害!”对于她这种乡村女孩来说,会法术和神仙,也没有太多区别。   所谓望山跑死马,主要是因为山地崎岖,骑马的话,往往要绕来绕去,胡小娇直接飞去,自然是要快得多。很快的,她们就进入山中,只是虽然靠着胡小娇的法术,她们上山容易,但丽丽的爷爷到底在什么地方,她们也不清楚。   丽丽只能按着自己的记忆,指点胡小娇,到爷爷过往常去的采药点,却是什么也没能找到,继续往深山里搜,不知不觉间,周围迷瘴渐起,她们乱了方向,如同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胡小娇道:“这样子根本没办法找,镇上的那些人也真是的,要是大家肯一起搜的话,就容易多了。”   丽丽低声道:“也不能全怪他们,近来周边的其它村镇,有鬼怪吃人的消息不断传来,虽然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但大家都不怎么敢上山了。家里也是实在揭不开锅,爷爷没有办法,我本来也想跟着爷爷一起来的,但是他却怎么都不肯带上我。”   胡小娇心想:“真的要有害人的鬼怪的话,带上你又能够怎么样?”   提到鬼怪,丽丽只觉得周围阴森森的,分外恐怖。   胡小娇也怕鬼,不过与丽丽的怕是不一样的。毕竟,在玄阴窟里的时候,那些将狐族和众多小妖抓去做苦力的,就是鬼兵鬼将,常人怕鬼,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鬼,怕的是想象中的“未知”。   胡小娇则只是觉得那些鬼又丑又恶又坏,倒不是那种心底发毛的恐惧。   只是,提到鬼,不知真的,林中的风越来越大,怪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丽丽抓着胡小娇的胳膊,怕得发抖,胡小娇也不由得东张西望,这怪风来得古怪,看起来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却听一声吼,刷的一下,林中窜出一只猛虎,朝着她们伏下身来,猛一抬头,张开血盆大口。丽丽怎么也没有想到,山中竟然有大虫,骇得小脸苍白。   这山中以前自然是没有虎的,要是真的有的话,在周边镇子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普通的樵夫、药师等等,哪里还敢上山?也不知这猛虎,到底是从那跑出来的。如果不是有能够带着自己飞的胡小娇在这里,丽丽自己,单是看到老虎跳出,怕是已经吓得晕倒。   胡小娇却是笑道:“哪里来的小猫咪?”将身一纵,左右手腾起火苗,火苗一闪,一道浅绿,一道殷红。   噼噼啪啪,她张开双手,将火团呼呼的砸去。那猛虎显然也吓了一跳,却不甘示弱,蹦来跳去,灵活异常,时不时的发出怒吼,一吼之间,飞沙走石,显然也并非寻常畜类,而是多多少少成了精的虎怪。   这猛虎颇为凶残,然则胡小娇的狐火,吸收了九冥血凰的异能,忽的一下,火星乱溅,一点火苗落在猛虎身上,刷,火光散开,烧成一片,那猛虎发出惨嘶,在地上滚了几滚。   胡小娇嘻嘻大笑,将身一纵,便要将它解决,忽的一声咆哮:“哪来的小狐狸,竟敢伤害我儿?”   阴影铺天盖地的用来,妖气弥漫,邪气逼人。狐狸的天性,本就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胡小娇刚才还气焰嚣张,倏的就跳到了丽丽身后,吓得瑟瑟发抖。丽丽则早就已经吓得僵了,完全无法动弹。   胡小娇从整个人都吓懵了的丽丽肩后,探出脑袋。只见阴影中走出一只母老虎,双腿站立,身上还围着围裙,脑袋上插着花,围裙上满是碎肉和血水,它人立而行,口吐人言,已经不能算作是怪,而是一只虎妖。   此刻的胡小娇,虽然动用狐火,但脑袋上收起了狐耳,屁股后也收起了狐尾,却依旧被这母老虎一下子看穿原形。母老虎低头一看,见自己的儿子半边身子都烧得黑一块焦一块,负痛悲鸣。   它朝着两个女孩暴吼:“老娘吃了你们。”   那一瞬间,胡小娇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就逃,她不需要跑得有多快,只需要逃得比丽丽快就好。   结果还是一把抓住丽丽,往身后一抛,裙后现出三尾,噼噼啪啪的,跟母老虎干起架来。   母老虎吼声连连,现出虎爪,周边的树木成片的倒下,胡小娇不敢和它硬碰,她蹦来跳去,不断闪避,抽空就回一火球,毒火、炎火、阴火接连用出。   吼,母老虎妖气狂卷,将胡小娇的毒火与炎火尽皆逼退,却被阴火穿过,它将身一扭,现出原形,跳了开来。胡小娇见她怕阴火,胆气一下子也壮了许多,双手连抽,焰光冒出森森寒气。   母老虎的妖气挡不住阴火,只能纵来跳去,时不时的抽空对小狐妖还以颜色。一扭身,她身后虎尾如鞭子般狠狠抽下,嘭,地面裂开一条小口,尘土飞扬,她虎尾乱扫,胡小娇同样现出三尾狐原形,闪得飞快。   母老虎见拿她无法,怒冲向另一边发僵的女孩。胡小娇却不去管丽丽,反一道阴火冲向了另一只虎。   她可以不去管丽丽,那母老虎却无法不管自己儿子,猛然掉头又冲了回来,扑在儿子身上,轰的一下,它被妖火击中,滚了两滚,变成虎人模样,抓起儿子就逃。   “你有本事不要走!”母老虎一边逃一边回头,撂下狠话,“我这就去叫妖来,你有本事不要走。”   胡小娇落在地上,双手叉腰:“谁怕你来着。”   母老虎兀自叫道:“老娘知道你们是山下那个石头镇上的,你们给我等着,老娘这就去叫妖来,老娘要灭了你们的镇子,有本事你们不要逃,给老娘等着。”   另一虎也回头吼了两句。   母子虎逃得飞快,很快就没影了。胡小娇却也怕它们真的叫上更多妖杀回来,慌忙回头,拉起丽丽,纵着狐火,往山下逃去。   回到镇外,丽丽方才缓过神来,没有能够找到爷爷,她心中依旧担心与不安,却也没有胆量再和胡小娇回那山去。   胡小娇陪着她,回到石镇家中,丽丽打开门,朝内中叫着“爷爷”,她爷爷却还是没有回来。胡小娇也无法,又安慰了她一会,眼看着不早了,便先去买了些此趟出门要买的货物,她挑着这些东西,出了石镇,纵着火云,往烟定山飞去。   回到山中,将东西放好,她想来想去,想到万一那母老虎真的叫上许多妖,杀向石镇,那可如何是好?那镇子上的人,不就全都完蛋了吗?其他人也就算了,她总不能连丽丽都不管?   当下,偷偷的跑去找师姐,求师姐陪她下山,去看一看。顾灵芊听她说完,不由得笑道:“你难道不知,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那母老虎已经被你打败,临逃叫嚣,不过是死要面子,输虎不输阵罢了,不用去管它,它现在恐怕早带着它儿子逃到不知多少百里外去了,没有胆量再来的。”   胡小娇哪里放心?死缠着师姐来,又说师父帮她铸剑,自己暗中也是帮了不少忙的,现在自己有事,师姐怎么能不管她?   顾灵芊想想也对,再加上反正无事,于是就带着小狐女,悄悄下山,往石镇飞去,她们还在路上,忽见远处滚滚烟尘,不知多少的鬼怪,卷起尘土,朝着石镇呼啸而去…… 第51章 拔地倚天:正法僧!   此刻,夕阳刚刚才从山头落下,秋季的傍晚,天黑得较快,阴影从西边往这个方向覆来。   那些鬼怪,随着这片阴影,犹如流水,朝着石镇的方向冲刷。它们大多漆黑丑陋,个头瘦小,有的额上长角,有的青面獠牙。   它们杀气腾腾,在潮水般划来的阴影间,扬起尘尾。胡小娇惊道:“肯定是那母老虎找来帮她报仇的,那母老虎实在太可恶了。”   顾灵芊道:“所以说,下次记得除恶务尽,都跟那母老虎打了,你怎么还让它逃了?”娇躯一纵,剑光在降临的夜色间闪耀。   刷的一下,亮起的剑光在那群鬼怪前斩出剑痕。群鬼纷纷顿住,张牙舞爪地盯着这从天而降的彩裙少女。   顾灵芊手持柔水剑,娇叱道:“你们这些害人的妖怪,本女侠到了,你们还不赶紧跪地投降,好让本女侠一个个的斩过去,削了你们的脑袋?”   胡小娇心想:“师姐啊师姐,你这威胁毫无用处。你要说它们跪地投降,你饶它们不死,那也还算了,你让它们跪地,要让你一个个的砍它们脑袋,它们得多傻才会同意?”   那些鬼怪果然被激怒,齐声嘶吼,朝着顾灵芊浪潮般压来。顾灵芊全然不惧,展开剑光,犹如滚动的星圈,在这些鬼怪中来回乱窜。   她曾多次于千军万马中单剑厮杀,毅力、耐力,都有着极大的长进,再加上这些日子,剑技暴涨,这些鬼怪,如何是她敌手?   不多时,就被她杀得屁滚尿流。   顾灵芊心知,要是被它们冲入后方石镇,那里建筑众多,人口密集,鬼怪在人群中散开,那就极其麻烦,所以便在这里下狠手,杀得它们心胆俱寒。   在这个过程中,她把自己这些日子里悟出的绝学,接连用出,正好拿这些鬼怪来试手。   就这般,杀了好一阵。那些鬼怪初时气焰嚣张,继而勉强死撑,最后纷纷转身奔逃。顾灵芊本着除恶务尽的道理,又一路追杀。   忽的,空中传来一声雷霆般的震喝:“住手!”   顾灵芊抬头看去,只见一名黄袍僧人,从天而降,他手提禅杖,脚踩祥云,慈眉善目,单手竖胸。一股玄气如同宝墙,横贯开来,挡在顾灵芊面前。   顾灵芊落地,倒持飞剑,叱道:“秃子,你阻止我杀这些害人鬼怪,想要做什么?”她来自于碧荒,碧荒上并没有佛教,是以她并不知道,这人乃是“和尚”,只以“秃子”相称。   当然,和尚本就是秃子,这一点她也没有叫错就是。   那黄袍僧人朗声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它们只是从这里路过,并未害你,你伤害它们做什么?”   顾灵芊扬起眉头:“这秃子,你没看到它们冲向那边的镇子,想要伤人么?”   黄袍僧人沉声道:“它们即便朝向那个镇子,也未必是要杀人。众生平等,人的命是命,花鸟鱼虫的命也是命,妖怪的命同样是命。它们什么都不曾做,你却大开杀戒,伤它们性命,如此恶行,恐遭天谴。”   顾灵芊不由得笑道:“你这秃子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你说它们冲向那个镇子,未必是要杀人,难道它们是去旅游的不成?”   黄袍僧人道:“未必不是!山林本是鸟兽的地盘,人们进入山林,固然有一些是打鸟猎兽的猎人,但未必没有山中闲逛之人。难道因为有人想要进入山中,就确定他们一定是要去猎杀动物?况且,刚才这些生灵,既未带刀,也未带剑……”   顾灵芊气道:“明明就是妖怪和鬼类,生灵个屁。再说了,它们这些鬼怪,或是利爪,或是撕咬,杀人要什么刀剑?”   黄袍僧人念声“阿弥陀佛”,道:“就算是妖怪鬼类,但凡活着,就是生灵。你说它们带着利爪与利牙,但爪与牙是它们天生的,怎么能够因此就怪罪它们?它们并未杀人害人,怎能因为它们有牙有爪,就定它们的罪?如此的话,岂非天下男子都作奸犯科,天下女子都青楼卖色,不为其它,天生之体?女施主,你这话毫无道理。”   顾灵芊被他说得头大,又想着:“他刚才说什么‘呀米豆腐’,那是什么意思?哼,肯定是骂人的话。”   她瞪眼道:“就算它们刚才没来得及进入石镇杀人,你怎知它们以前没有?”   黄袍僧人道:“贫僧没看到它们杀人害人,只看到你杀生害命。如果是没有看到的事,也算做真,那贫僧现在看到你杀生造孽,可否怀疑你以前害人无数,罪大恶极?”   顾灵芊越听火越大:“你意思是我杀它们杀错了,我应该任由它们冲入镇子,杀害百姓?”   黄袍僧人道:“进入镇子,未必就是杀害百姓。正如你随身带剑,若非亲眼见到你杀生,贫僧也不会无端怀疑你意图造孽。”   顾灵芊道:“万一它们杀人了呢?”   黄袍僧人道:“万一它们没有杀人呢?你因为它们有可能杀人,就肆意杀害它们,那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作恶,你难道要杀光所有人?一念为善,一念为恶,女施主,你已陷入魔执,还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顾灵芊被他说得头大,居然还无法辩解。她明明救了整个镇子,却被说成女魔头,心中越想越气,陡然骂道:“哪里来的死秃驴,给我滚!”剑光一闪,冲向那黄袍秃子。   黄袍僧人喝道:“女施主作恶多端,恼羞成怒,不但杀生害命,连贫僧也不放过,实在是天理难容。”手中禅杖化作雷霆,轰然压下。   顾灵芊只见漫天都是金光,心中暗惊,这秃子能说会道,实力竟也颇为了得。她刷的一剑,满天星斗,倒挂而上,疾如闪电,快若霹雳,竟是左支右拙,怎么也无法冲破越压越低的金光。   此刻的她,已经是沉不住心性,剑走极端,剑光一圈圈的爆开。然而那黄袍僧人法力高强,一波又一波金光镇下,她可以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眼看着,她的剑光竟被压在身边,不足寸余。黄袍僧人做狮子吼:“你仗剑作恶,杀生害命,恶贯满盈,今天贫僧就要为世人除一魔头,善哉。”禅杖如同山岳,持续压来。   旁边却在这时,冲来一道劲气,嘭的一声,金光收缩,紧接着又是嘭嘭两声。顾灵芊见有外人来救,心中一喜,赶紧趁机放开剑圈,金光之下,劲气与剑气此消彼长,互为犄角,直至将那金光不断震退。   黄袍僧人念声佛号,收起禅杖。顾灵芊扭头看向来帮自己的人,如见山丘,她抬起头来,看到那竟是一名手提镔铁长棍的女子,块头极大。她暗自诧异,想着:“原来竟真的有人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   “正法僧!”那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女子铁棍一收,抬头叱道,“你要做什么?”   正法僧合什道:“原来是鹤冲阁花朵姑娘!此女杀生害命,天地不容,贫僧要为天下苍生除一祸害。”   顾灵芊心想:“原来这女人叫作花朵?这真的是……名不副实。”   花朵看向周围,见地上倒着许多鬼怪的尸体。她低下头来,看向身边的彩裙少女。   顾灵芊道:“它们想要冲到那石镇里去吃人。”   正法僧道:“并未吃人。”   花朵心中想着:“这正法僧一向迂腐,这些妖怪冲到人类居住的镇子,不是吃人杀人,那还是什么?但要与他讲理,连少爷都难以讲得赢他。这小妹分明就是救了整个镇上的人,我怎能看着正法僧一句替天行道,将她杀死?”   于是道:“正法僧,不管这小姑娘有无道理,你既非官府,也非九州认可的公法庭之人,怎么可以擅自执法?”   正法僧再念佛号,道:“贫僧本是要与她说理,希望她能放下屠刀,弃恶扬善,谁知她反要伤害贫僧性命,贫僧方才出手。鹤冲阁乃是戎北公法庭的所在地,花朵姑娘既然这般说,你便与我一同,将她押往鹤冲阁,不管鹤冲阁如何定她的罪,皆是法度,贫僧自然无话可说。”   花朵心想:“天下人有几个像这和尚这般迂腐?到了鹤冲阁,自然是定这小姑娘无罪的,不但无罪,恐怕还得送面锦旗,感谢她救助百姓。然则我本有要事,现在再折回鹤冲阁……”有些犹豫。   正法僧道:“花朵姑娘若是有事,只管先去,待本法师先废了她的功体,再将她押往公法庭去。”   顾灵芊脾气也上来了,执剑扬眉:“谁怕谁?”便要再战。   花朵忙将她拉住,看向正法僧,道:“罢了,我与你们一同走一趟。”低头朝向顾灵芊道:“你放心,到了鹤冲阁,保你无事。”   顾灵芊倒是记得,上次来烟定山求见师父的那个“采风东来”,就是从那什么鹤冲阁来的,师父说他应该是个好人。还有这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的花朵,如果不是她插手,自己也打不过这秃子。   于是点头:“好,我就随你们……”   只听远处传来淡淡的人声:“两个笨蛋。”   花朵回头看去,见一名身穿青衫的青年,骑着一头三尾妖狐,脚踩火云,往这个方向飞来。   顾灵芊道:“师父!”   宁采臣骑着小娇,此刻的小女徒,不但现出狐狸原形,且变得极大。狐妖本就擅长于变形,通过这些日子的修炼,胡小娇妖力长进,将狐身变大,适合师父骑乘,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每次被师父骑,师姐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一些奇怪,刚开始时,胡小娇还以为师姐是在笑话她充当师父的坐骑,后来又觉得不像,总感觉师姐的眼神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怨言,这让小娇分外的摸不着头脑。   宁采臣骑着小女徒飞来,往正法僧看了一眼,转看向花朵:“你是鹤行生的什么人?此刻原本是准备去哪里?”   花朵心中疑惑,道:“你认识我家少爷?莫非你就是少爷说的,隐居在烟定山中的那位高人?”   宁采臣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你是要去哪里?”   花朵道:“少爷发现了与这些日子鬼怪骚动有关的线索,他让我回鹤冲阁,取一些所需的灵符与法器,然后前去与他会合。”   宁采臣道:“那就是了,你家少爷现在有危险。”   花朵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宁采臣道:“我就问你,如果我的徒弟没有在这里阻止这些妖鬼,任由它们杀向石镇,而你刚好经过,你会怎么做?”   花朵道:“我既然看到了,怎么能够不管?当然是赶紧救人,能救多少是多少。”   宁采臣道:“所以说,这些妖鬼出现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拖延你与你家少爷会合的脚步,只是幕后操纵这些妖鬼的家伙,没有想到我的女徒弟横空杀出,先行挡住了这些妖鬼。那人无法,所以再出伎俩,以替天行道为名,要擒拿她,你路过看到,自然不会不管,你们两个跟着他,回转鹤冲阁,等你再折回来,就可以给你家少爷收尸了。”   花朵既怒且惊,看向正法僧。顾灵芊却还是疑惑:“师父,这样的话,他自己阻挡这花朵姐姐不就行了?找我麻烦做什么?”   宁采臣朝正法僧看去,冷笑道:“直接阻挡她,鹤冲阁的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鹤冲阁难免怀疑他的动机。现在他找你麻烦,这位花朵姑娘出手帮你,他同样达到了拖延她的目的,事后别人说起,最多说他学佛学傻了,为人迂腐,哪会想到他心机深沉,从头到尾都是经过算计的?”   正法僧脸色一变,喝道:“这位施主莫要瞎说,贫僧绝无这般用心!罢了,罢了,尔等视生灵如草芥,伤天害理,犹不自知,无药可救,早晚报应难免,贫僧懒得与你们多言。”一转身,拖了禅杖,驾云就走。 第52章 拔地倚天:朝天吼!   花朵见正法僧一被说破,逃得有些仓皇,心中也不由得信了。   一想到自己在这里耽搁得越久,少爷就越是可能出事,她心中一急,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往头上一洒,刷的一下,御着一道与地面平行的黄光,朝着远处冲去。   顾灵芊虽然是第一次见,但也听师父说过,这是五行遁法中的土遁之术,在修真界中,也算是比较常见的赶路之法。   五行遁法在各类术法中,算是普通,真正比较少见的,土遁看着神奇,说到底不过就是借用了地气聚成的能量,真正了得的,其实还是直接钻入地底、土里来土里去的土行术,这个会的才真是不多。   “师父,我们也跟去看看?!”顾灵芊纵起剑光,扭头问道。   宁采臣心知,这徒弟为人义气,既然花朵刚才帮了她,那现在花朵有事,她不可能不管。不过即便想管,还是要先征得他这个师父的同意,还算懂事。   他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当下,顾灵芊御着剑光,往花朵追去,宁采臣便骑上小娇,跟着她们。   天色慢慢的暗了,月亮伸了起来,是银色的半圆,星辰显得有些稀疏,风从远处吹来,在原野上刮出一道道弧形,空气中弥漫着草的清香,这段清香被风吹散,远处又有花香溢来。   前方是一条小河,花朵的土遁被河流阶段,无法直接度过,她停了下来,往前一条,背着镔铁棍一跃近十丈,跳到对岸,再御土遁。   水面倒映着半圆的月,彩裙的少女嗖的一下,飞了过去,然后就是纵着火云的三尾狐。火光在水面映出倒影,那粼粼的冷光犹如被打散,等到火云飘过,又重新聚集。   顾灵芊放缓剑光,飞在师父身边,问道:“师父,你怎么就知道那个秃子有问题?”   宁采臣笑道:“像那和尚说的那些,一听就知道是在胡搅蛮缠,也亏你跟他争了那么一大堆话。”   顾灵芊道:“明明就是师父你,整天教我,说要沉住性子,压住脾气,我才跟他好好说话。”   宁采臣点头:“这般说来,你的性子的确是好了许多。”   顾灵芊道:“就是嘛。”   宁采臣道:“就是智商还有待提高。”   他胯下的小女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条尾巴摇来摇去。   顾灵芊气道:“师父你……”   宁采臣道:“以后记得,像那种胡搅蛮缠,一片歪理邪说的家伙,不用管他。或者干脆一些,一个耳刮子抽过去。”   宁采臣的性格,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过在山海界的时候,也时不时的,有许多所谓“正道中人”,整日里捧着一堆所谓的道理,就自以为是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想要制裁他,而最终的下场,就是这些人反过来,都被宁采臣给“教训”。   是以,对于那种口口声声便是正义,不以事实为依据,举着个自我感觉很了不起的正义大旗,就光明正大的教训他人的所谓正道,他一向是没有好脸色。   当然,也不否认,世间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人,一腔热血,为了天下安宁,四处奔波。只不过对于这些人来说,道德与公平是用来约束他们自己行径、坚守自身底线的准绳,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用来挥向别人的大棒。   他教灵芊这丫头压住脾气,沉住心性,是为了让她能够静心修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放开眼界,追求更广更远的长生之道,以免被各种无形无相的外魔所惑,毁元坏命。   而不是为了让她去跟那种一脸道貌岸然,也不知暗地里有多少坏水的家伙讲道理。   忽的,宁采臣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眉头紧皱。顾灵芊问道:“师父,怎么了?”   宁采臣道:“前方的气象,有些不妙,看来有大灾劫发生。”   又低声道:“听着,刚才那和尚……”   顾灵芊好奇的问:“师父,到底什么是和尚?”   宁采臣道:“这个以后再跟你说。刚才那个和尚突然撤走,必是有更深用心,他必定已经提前到达前头,守在暗处,只等那花朵姑娘救人,突然出手,将她一网打尽,不留活口。等一下,你表面装作不知,暗地里要打起精神,务必守到她来。”   顾灵芊细思,觉得那秃子果然极有可能这样做,不由得在心中忖道:“还是师父厉害,师父一提醒,我就也觉得那秃子用心在此,但是师父要是不说,我自己却是怎么也无法想到这一点。”   她却不知,大多数人本就是如此,事后诸葛亮,往前各种推敲,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厉害。   然则真正遇上事情,能够未卜先知,提前防范的,却又少的可怜,而这才是高人之所以是高人的主要原因。   骑着小女徒飞在空中,宁采臣见月亮升起,悬挂空中,不盈不亏,正好半圆,星辰逐渐显现,不稀不密,恰到好处。他手藏袖中,掐指一算,笑道:“正当佳时,恰逢其会。”   顾灵芊问道:“师父,什么恰逢其会?”扭头看去,见师父拂着根本没有胡须的下颚,笑而不答,又是一副“我好帅我好帅”的高人风范。   说话之间,却听前方隐隐传来兽吼,这一吼,仿佛从地底的最深处发出,却引得大地震动。宁采臣收起笑容,沉吟道:“这兽吼竟引发的地气变动,绝非寻常妖兽,看来那鹤行生果然找对了方向,这些日子,戎州北部地气的阴阳失调,果然是与这里有关。”   他们穿过了两座呈鼓状的山丘,只见前方,一圈圈祥云散开,这些祥云,犹如叶状,呈现出绿叶般的苍翠色,以神秘的轨迹,彼此流转,一圈圈的散开。   在这些翠色叶云的中心,正是“采风归来”鹤行生。他悬浮空中,盘膝坐在一副展开来的画卷上,画卷向下方大地照去,散出一轮黑白两色的太极图案,这太极图案神圣威严,缓缓流转。   太极图案深入地底,兽吼也正是从地底发出。轰,轰,地底不断震动,尘土掀起,又被太极图强行压下。那一片片的翠色叶云,在鹤行生的身周卷动着天地玄气,云浪翻涌,仙气缭绕。   花朵见少爷不但打开了鹤冲阁秘藏的“泰否水墨太极轴”,以它镇压地气,且动用了万金难买的一气蕴灵翠天符,用来护身,可见形势危急。   这散落周围的万千苍翠色祥云,乃是“一气蕴灵翠天符”所生成,此符不动用也就算了,一旦动用,便固若金汤,生成强大的护身法阵。然而再厉害的符箓,都具有时效性,自己要是再迟来一些,翠天符失效,正全力以“泰否水墨太极轴”镇压地气的少爷,立时就处在毫无防护的危险之中。   当下,她冲向前方,从自身背包中取出一朵金色莲花,朝向法阵中的鹤行生:“少爷……”   轰!天空中飘来一丝暗云。暗云破开,黄袍卷动,一把禅杖犹如霹雳,朝着她的背部雷霆般击落,这一击,天摇地动,邪气滔天。   嗖,一道剑光却在这时,横贯而来,与禅杖相交,精光一声震响,整个天地都亮了一亮。   “臭丫头!”正法僧偷袭未成,手持禅杖,立在空中,勃然色变。傍晚时,这黄袍和尚看上去乃是慈眉善目,满面庄严,此刻再看,却是面相狰狞,一身邪气,显然是撕开了面皮,不打算再做伪装。   顾灵芊立在地上,一手指着正法僧,一手捂肚笑道:“早就知道你意图不轨,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能够瞒得住本姑娘么?”   花朵将手中的金色莲花,朝着青叶法阵的中央掷去,金色莲花在空中带出一道金光,金光散开,如同彩虹。   莲花落在鹤行生手中,鹤行生念声法咒,金色莲花往下一指,黑白两色的太极图案,不断催化,化作了金银两色,下方的土石不断的变化,一层又一层的,结成金块。   地底的兽吼越来越弱,越来越低沉,即便那嘭嘭嘭的震动声,变得急促,终究还是被强行压下。   宁采臣道:“点石成金?好法宝!”   顾灵芊心中想着:“要是得了这法宝,岂不是一辈子用不完的钱?”   直至将下方的土地全都转化成金地,兽吼不再听闻。鹤行生手一指,刷,泰否水墨太极轴朝下射出太极图,紧跟着就是啪的一声,这一记太极图案,生生的印在了黄金铺就的地面上,形成封印印记。   他将手一抛,一张纸鹤飞起,他附身而起,飞立于纸鹤上,蓝黑色绣双鹤的道袍随风飘扬。泰否水墨太极轴自行卷起,飞入他背后长袋,他朝着宁采臣师徒道一声“多谢相助”。   又看向正法僧:“果然是你搞的名堂,你现在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等着武林公法庭发出通告,令天下人捉拿于你?”   正法僧阴沉冷笑:“你觉得呢?”   鹤行生用右手手指勾着背后大袋,道:“其实我早就在怀疑你,只是查你来历,无根无源,这些年又伪装得极好,到底是真迂腐还是阴谋者,难以区分。现在你虽然露出面目,我却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独来独往的阴狼,还是另有组织。”   左手一抬,袋中飞出一口飞剑:“希望你过往不只是隐瞒了本来面目,还隐瞒了你的真正实力,否则的话,你今日在劫难逃。”   正法僧见那口飞剑,剑身赤红,火光缭绕,不由得动容:“赤霄剑?”   鹤行生道:“正是赤霄剑。”   正法僧哈哈大笑:“鹤行生,你果然了得,原来连赤霄剑,都藏在你的袋中,不过想要用它来对付我,那还不够。罢了,既然本法师已经被你们看破,那干脆就放开手脚,今日,就要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话音未了,他皮开肉绽,爆开血水,朝着下方的金地一钻。一股魔气冲天而起,鹤行生动容道:“血魔灭生法?”   轰,那股人形血水冲入地中,金石爆裂,紧跟着就是“嗷”的一声怒吼,大地裂开深渊,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渊底抬起身形,顶天立地,气势骇人。   鹤行生、花朵、顾灵芊三人惊骇纵退,宁采臣则早就知机,让胯下的小女徒先一步退到远处,无所谓的看着。   抬起头来,鹤行生等,见那顶天立地的大怪兽,头上长着鹿角,脑袋似骆驼,前爪如鹰,后爪如虎,周围充斥着烈火与蜃气,眼睛大如灯柱,一吼之间,苍穹震动,直令人头皮发麻。   宁采臣道:“原来是犼!难怪,难怪!”   犼,朝天犼,震天犼,能啸破天地,喜食龙肉。   惊人的阴影压下,鹤行生、花朵、顾灵芊等尽皆色变,他们抬起头来,所有的星与月都被这只震天犼给遮住。它的额头处,有血色的人影往脑袋里扎落,那血影发出猖狂的笑声:“本法师看你们还怎么逃。”   轰,震天犼鹰爪一挥,山丘崩裂,巨石滚滚。顾灵芊操控着飞剑,试图击杀朝天犼,飞剑落在震天犼的身上,犹如瘙痒。花朵抡起镔铁棍,轰,镔铁棍击中震天犼挥舞的鹰爪,鹰爪全无阻碍。   鹤行生将剑一祭,刷,赤霄剑从天空斩落,剑光闪了一闪,照亮天地,震天犼仅仅只是退了些许,就再次朝他们杀来,显然连皮肉之伤都算不上,不过就是吃了点痛。   鹤行生暗吃一惊,震天犼这等生物,万年难遇,远古时只要出现一只,就能够压着整个龙族打,食龙如割草。以赤霄剑之利,竟也拿它全无办法。   呯呯嘭嘭,他们被压得不断后退,鹤行生心中颇急,正法僧这厮既然现出魔相,那就再无底线,要是被这只震天犼冲入城镇,整个城镇,都会被它轻轻松松的,毁个一干二净。然而要怎么对付它,他确实全无办法。   “师父,你还不赶紧想个主意?”顾灵芊发现不妙,边躲边叫。   宁采臣从容淡定,骑着小女徒,转身就飞:“你们将它往我这边引来。”   心中想着:“罢了,灵芊这丫头,接下来又要被她得意个十天半月了。唉,算了,差不多也该去找第三个徒弟了,希望比她好些。” 第53章 拔地倚天:仙瑶剑!   震天犼一声长啸,积聚的能量从它的口中轰然冲出,轰的一声,山川崩裂。   在它的额头上,正法僧如同血人,哈哈大笑:“你们逃啊?我看你们能够逃得了多久,你们不是要看清本法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吗?现在你们看清了,你们能拿本法师如何?”   震天犼一脚踩去,沿途巨石粉碎,满地狼藉:“本法师给你们讲道理,那是怜悯你们,你们不听,非要和本法师作对,有本事你们不要逃啊?胆敢跟本法师作对,有本事你们不要逃啊?哈哈哈哈!”   震天犼手臂一甩,飞起的赤霄剑、镔铁棍、柔水剑,如同蹦起的蚊虫,被轻轻松松的拍飞。正法僧裂开大嘴:“嚣张啊!张狂啊!不是说要让本法师在劫难逃吗?今天本法师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在劫难逃,你们逃,你们只管逃,让你们逃走的话,算本法师输。”   顾灵芊灰头土脸的从尘土中冲出,花朵嘭的一声,击开了一块挡道的巨石,她的身躯本是魁梧巨大,此刻在震天犼脚下,却也不值一提。鹤行生踏石飞奔,逃得狼狈,他一阵头疼,看向远处。   只见那宁先生早就骑着三尾狐妖,跑到了六七里外,还时不时的回过头来,悠闲自在的看着他们,似乎在嫌弃他们怎么这么慢。鹤行生心中想着:“还是这人聪明,他不需要逃得有多快,只需要比我们三个快就成。”   震天犼一路毁山踏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鹤行生、花朵、顾灵芊三人全无办法,只能追着那骑在三尾妖狐上,一脸无聊,时不时的抬头望月,似乎是在感叹着自己如此帅气,为什么要在这里陪他们玩过家家的“宁先生”。   一段山峰在震天犼的拍击下,轰然倒塌,震天犼抓起断峰,朝着他们狠狠砸去。鹤行生、花朵、顾灵芊三人全力加速,轰,断峰砸在地上,卷起滔天浪尘,地皮震动,方圆数十里,鸟兽奔逃。   震天犼长啸声中,黑色的能量从它的口中冲出,在山川间横扫,地面拉出一道道交错的裂口。正法僧阴险冷笑:“现在跟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跪在地上,任由本法师一脚踩死,本法师慈悲为怀,必会为你们多念佛号,办场法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哈哈哈哈,你们怎么还不下跪?这可是本法师最后的慈悲,哈哈哈哈……”   顾灵芊在乱飞的碎石间冲出,叫道:“师父,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花朵镔铁棍横扫,打飞一块巨石:“少爷小心!”   鹤行生脚踩纸鹤,一抬头,见前方一座高山,山形如钟谷,高耸入云,于半圆的月亮下,遗世独立。他心念微动:“那里是……”   花朵道:“少爷,那里是琼血山。”   鹤行生猛然醒悟过来,心中想着:“不可能吧?”   顾灵芊兀自叫道:“师父,我们过来做什么?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宁采臣骑着小女徒,叹一口气,这大女徒剑术天分极高,但是智商确实不足,都到了这里,还不明白么?他骑狐飞起,道:“去取你的剑。”   顾灵芊道:“啊?”   鹤行生回头:“琼血山里的剑!”心中再次想着:“以整座活火山来铸剑,固然手段非凡,但连赤霄剑都拿震天犼毫无办法,那剑难道比赤霄剑还厉害?”   顾灵芊反应过来,大喜,御着剑光,快速前冲,飞起琼血山山头。宁采臣手持一符,往前一掷,胡小娇会意,朝它喷出一道狐火,符光燃起,化作赤红与冰蓝两色光芒,冲向琼血山内部。   整座琼血山都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内部熊熊的燃烧着,咣,咣,咣,咣,犹如有巨大的铁锤在内中呯呯嘭嘭的敲击。轰,地火冲起,在内中疯狂的鼓胀,大地轰鸣,如同雷庭,天地色变,风卷云涌。   顾灵芊飞到高处,彩裙飘飘,丽质天成。她一声娇叱:“剑起!”   轰,山川裂开,一支宝剑飞天冲起,气冲斗牛,夜空中,万千霹雳无由而生,噼噼啪啪,击在那金色的剑身上,神妒鬼忌,万魔皆惊。   琼血山内部,炎气呼呼呼的,被吸入下垂的剑尖,剑尖一点红光,不断往上漫起。火山内部的熔岩快速冷却,剑身很快就散发出狂烈的炎气。   正法僧于震天犼之上,惊讶看去。他看到,上方交错的无数霹雳,其终点汇聚于剑身,气象骇人,地动天惊,仿佛为了压制它的出世,剑还未成,就已经引动了雷劫。   万千雷击,换作是其它宝剑,早就已经剑断锋折,然而它却借着雷劫,进一步淬炼,咣咣当当,精光爆裂,剑气森寒。正法僧色变,既然能够挡住如此雷劫,此剑到底是由什么材质铸成?   这已不再是寻常剑器,而是上升到了“仙器”的地步,整个九州大陆,怕是都寥寥无几。   他竟然在这种地方,亲眼见证了一柄仙器的出世?   正法僧一咬牙:“没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仙器出世,也未必敌得过我的震天犼。”一犼既出,万龙惶惶,即便以龙族之强悍,都视犼为天敌,他就不信,这样一个小丫头,拿着一把新出世的仙剑,就能够敌得过震天犼?   震天犼两翼一张,飞至更高,蔽星遮月,俯视山川。一声兽吼,星辰失位,鬼神惶惶。惊人的黑色球体,从它的口中喷出,朝着彩裙的少女轰然击出。   这一击,所过之处,空间裂开一道道的黑色裂口,就像是碎裂的琉璃,呯呯呯呯,处处蛛网。   彩裙少女一指,宝剑炎气散去,剑身瞬间透出熏天赫地的杀气,剑侠之道,本就是金气肃杀之道。万千霹雳被新出炉的宝剑引动,化作一道疾光,朝着震天犼喷出的黑色球体,倒迎而上,沿途奔雷走电,照得山川在光影中摇曳。   轰,二者相撞,宝剑击穿黑色球体,其势不停,轰然间击在震天犼身上,刷的一下,震天犼爆出血水,竟被那剑击了个对穿。   鹤行生与花朵尽皆动容,原本内心并没有抱太多希望,此刻却是在震惊中大喜过望。震天犼飞溅出的血水,洒落在地上,化作阴寒地气,沉入地底。嗖嗖嗖嗖嗖,彩裙少女遥指宝剑,剑光来回飞掠,将震天犼不断的刺穿刺透。   震天犼发出兽吼,或是吐息,或是挥爪,与彩裙少女恶战,彩裙少女竟不避让,指一收,剑光飞回,绽出一圈圈的光华,将震天犼的攻击全都挡下,在抽隙一斩,斩断了震天犼的一只翅膀。   震天犼嘭然砸落在地,压倒了两座山缝,体内血水越流越多。它本是用戎北大地的阴寒地气喂养而成,此刻受伤,那顶天立地的兽躯也开始收缩,一圈圈的小下去。   正法僧大骇,一扭头,控制着震天犼,往远处逃窜。彩裙少女脚踩柔水剑,御着瑶母金钗铸就的新剑,不断追杀:“本姑娘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跪在地上,束手待毙,让本姑娘一剑杀死,本姑娘看你可怜,必定会利落一些,让你少受一些痛苦,嘻嘻嘻嘻。”   一指挥出,剑芷心兰,新剑爆出密密麻麻的剑光,将震天犼击得满是血洞:“嚣张啊!张狂啊!不是说要让本姑娘在劫难逃吗?今天本姑娘偏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在劫难逃,你逃啊,你只管逃啊,让你逃走,算本姑娘输。”   剑光一闪,那地面拉出渊口,震天犼的双足横空断去,倒在地上,用双腿往前爬着。彩裙少女曼声娇笑:“本姑娘文静一点,贤淑一点,听你讲道理,你就胡搅蛮缠,还非要动手,现在知道怕了吧?现在知道自己不知死活了吧?这就是胆敢跟本姑娘作对的下场,任你是神是仙,是鬼是妖,得罪了本姑娘,都没有好下场。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在她后方,鹤行生和花朵看得目瞪口呆,小狐妖叫道:“师父,师姐看起来好像反派耶!”   宁采臣翻个白眼,什么叫看起来像?这分明就是!   这丫头,要是不看紧她来,天晓得她将来是仙是魔?   正法僧又惊又骇,转过身来,双手虚按:“女侠!女侠住手,打打杀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不妨坐下来好好的聊一聊,谈谈佛法,说说道理,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了……”   顾灵芊一剑劈下,竟将震天犼从上到下,整个剖了开来:“本女侠现在就是不讲道理,你想怎的?你能拿本姑娘如何?有本事你再逃啊?”   嗖嗖嗖嗖,宝剑再爆剑花,将正法僧全身上下击出密密麻麻的伤口,却又不杀他,让他在地上抽搐。   半圆的月悬挂在空中,星辰复现,大地斑斑驳驳的,依旧布满了剑气和兽爪留下来的痕迹。震天犼身躯消失,只留下了一根根苍白的兽骨。   鹤行生上前,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这些兽骨,略有一些疑惑:“这震天犼虽有兽骨,但本身并没有血肉,只是以地底阴气,具气化形,这种凝气成肉、化阴为血的手段,即便是在魔门中,也不多见,正法僧的来历不简单,恐怕还是要先抓去公法庭,详细逼问。”   见正法僧虽然重伤,但勉强没死,于是让花朵用制约元神的符绳将他捆住,然后才为他疗伤,以免他死在半路。   然后才回过头来,朝着彩裙少女作揖施礼:“多谢女侠出手相助,这厮已被擒拿,震天犼吸收的地气也回归地脉,那些聚居在阴寒之地的鬼怪,应该也会逐渐平息下来,此番如果没有宁先生和顾女侠施加援手,不知道还要被这厮害死多少人命。”   顾灵芊双手叉腰,嘻嘻的道:“没啥!没啥!举手之劳罢了!”   宁采臣骑狐落下,颇有一些无聊的样子:“些许小事,不值一提,这和尚你就带走吧。”   鹤行生心中忖道:“这顾女侠天分过人,剑术了得,然而说到底,她本身的清修修为,不过辟谷,论起功力,其实也只与花朵相当。真正了得的,乃是她手中这只仙剑。此剑将成未成之际,就引动雷劫,自带无上剑气、仙灵根本。铸成这等飞剑的,才是真正的非凡人物,即便在整个九州界中,也是不世出的奇才。   “此等人物,如果能够引为武林公法庭之援手,将是武林公法庭的一大助力,如今既然已经结识,就万万不可错过。”   当下,朝着宁采臣拱手道:“先生与令徒此次为戎州立下大功,还请前往君兰城鹤冲阁,容在下尽一番地主之谊,以表谢意。”   宁采臣想要拒绝,只是略一沉吟,心中忖道:“既然还需要收下新的徒弟,那一直待在烟定山,守株待兔,也不是办法。君兰城人口众多,鹤冲阁似是武林公法庭于戎州的据点,人才济济,前往君兰城,或许能够找到新的女弟子。”   于是答道:“也好,你便先行一步吧,过两日,我就到君兰城去找你。”   鹤行生心知这等隐世高人,绝不会轻易允诺任何事,现在既然应承下来,那就不至于反悔,心中大喜,忙拱手道:“那在下就备好薄酒,等待先生。”   当下,他与花朵押着正法僧,先行离去。宁采臣也骑着小女徒,带着大女徒,飞往烟定山。   途中,顾灵芊将她的仙剑左看右看,晶莹剔透的剑身,内蕴金光,寒气逼人,内中又有粉红色的符文缓缓流转,剑柄处细雕鸾凤,彩穗如火,流彩艳丽。她越看越喜,问道:“师父,这剑叫什么名字?”   宁采臣随口道:“既然是以瑶母金钗铸炼而成,就叫作仙瑶剑吧?”   他其实也只是随便从“瑶母金钗”四字中,摘出一字,再胡乱加上一个“仙”字,以作应付,但顾灵芊听着,觉得还好,也就没有反对。顾灵芊又道:“师父,那我们过两天就要去君兰城吗?”   一想到自己新得仙剑,踏入江湖,必然可以扬名天下,她就喜不自胜。   宁采臣往她看了一眼—— 第54章 小狐狸的变身术(1)   宁采臣道:“不是!”   顾灵芊疑惑问道:“不是?可是师父,你刚才明明答应了那人……”   宁采臣道:“我只是告诉他说,我会到君兰城去,可没有说会带上你。”   顾灵芊张了张口儿。宁采臣道:“你虽然得了仙瑶剑,但你要明白,即便靠着仙剑的威力,你的实力更胜从前,但你的修为并没有因此而进步。仙剑、法宝等等,终究都只是外物,你如果因它们而沾沾自喜,只会妨碍你自身的修行。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必须要闭关修炼,君兰城那一边,我带你师妹去看看就是。”   顾灵芊抿了抿嘴儿,但因为师父在修行这一块上,一向是有一说一,不容许她有其它意见的,也就没有反驳。   回到山中,顾灵芊带着剑,到后山洗浴,被震天犼追了一路,满身尘土,她一件件的脱下罗裳、袄裤,解下单片式的菱形心衣,踏入清池。   池水清凉,从香足向上没去,没过小腿、大腿,身体下沉,接触到水中圆石。她的整个娇躯,大半沉入水中,胸前一片晶莹随着粼光晃动,凝脂如雪。   她指出仙瑶剑,在水中抬起胳膊,将它看个不停。却听另一边,小狐女哼着歌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小巧漂亮的齐胸襦裙一脱一拽,扑的一声,连着肚兜一同跳入水中。   水花溅起,往顾灵芊方向扑来。顾灵芊单手遮脸,叫道:“你不会慢点?”   尖尖的狐耳在水中颤动,小巧的身体往水底下沉,毛茸茸的狐尾摇来摇去,然后猛然抬起头来,小狐女站在水中,舒展胳膊,发出畅快的“啊”了一声,又叫道:“好累好累!”   顾灵芊哼了一声:“你累什么?说到底,什么事也没有做,你们忙来忙去的,到最后,还不是靠着我来拯救大家?嘻嘻。”得意忘形。   胡小娇瞅了她一眼,然后使劲点头:“嗯嗯,师姐,你好厉害,我当时看到,那个什么鹤行生,拿出他那把红得像火的剑,很威风还厉害的样子,还说什么,希望那秃驴不只是隐藏了本来面目,还隐藏了真正实力,否则的话,就要让那秃驴好看。没想到,震天犼一出,他直接就傻掉了。   “还是师姐你了得,如果不是师姐,大家就都完蛋了。”   顾灵芊拿着仙瑶剑,抿着嘴儿:“那还用说?”   胡小娇抬起头来,感叹着:“要是我什么时候,也能够像师姐一样厉害就好了。”   顾灵芊嘻嘻的道:“慢慢练,有机会的。”   胡小娇垂头丧气,两只狐耳耷着:“不像我,什么本事也没有,就只能天天被师父骑,天天还要陪师父,其它什么事也做不了。”   顾灵芊咬了咬嘴唇,朝她睇了一眼。   胡小娇两只小手往上托:“师父一直说我,本事不长进也就算了,连个头都不长,就只顾着长这里了,他还说,这里一直长做什么?分一点给师姐多好?”   托啊托。   顾灵芊的嘴唇咬得更厉害了。紧接着哼了一声:“你和师父在一起,不是为了修炼吗?他管你这儿大和小做什么?”   胡小娇泪目:“就是嘛!可是师父说我睡无睡相,天天晚上朝他身上蹭,尤其是这个地方,太碍事了,我也不想啊。长成这个样子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想分一点给师姐啊?其实我真的很羡慕师姐,练剑多好?不用天天陪师父那个……哎哎,师姐,你去哪里?”   顾灵芊赤裸着,踏出清池,没好气的道:“去练剑!”   等师姐离去,小狐女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咦,师姐好像生气了,我又说错了什么吗?”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小狐女勤快的收拾着东西,这些日子,她时不时的弄了一些山珍到镇子上卖,换了银两,银两虽然不多,但好在她和师父在一起,住宿只要一间房就够了,能省不少钱。   路上的车马费,当然也省了,反正师父也是骑她,唉,白天要被师父骑,晚上要被师父睡,做女徒弟也是可怜啊。   “果然还是师姐好,什么都不用做!”她泪水汪汪。   到了傍晚,宁采臣将大徒弟领到了后山的洞府,道:“我和你师妹离开后,你就先在这里修行,记住,心外无物,闭关打坐,其它事情暂且放下。我在洞中布有禁制,如果你心有杂念,这些禁制就会发动,风刀霜剑,折磨于你。”   顾灵芊小声道:“师父啊……不至于要这样吧?”   宁采臣义正辞严:“你要想的是,只要你心如坚石,这些禁制根本算不了什么。你担心它们的存在,这就表示,你心志不坚,对自己没有信心,你越是没有信心,就越是难以坚定心志。如此一来,我给你仙瑶剑,那不是帮你,反是害你,修行的第一步,便是修心,心定才能神清,神清才能魄定,神魄安定方才性命两成,性命皆成才能守住胎元,进而长生不老!知道了么?”   顾灵芊脆生生的道:“知道了,师父!”下定决心,这一次,一定要修行有成。   她心中也是明白,师父希望她得长生,她剑术练得再好,本领再高,师父都未必有多喜欢。这一次,靠着仙瑶剑,她实力大涨,但是正如师父所说,仙瑶剑乃是外物,师父怕她因外物而自得,反碍了修行,将她留在这里闭关修炼,那也是为了她好。   她心中想着:“只要我定下心来,不起杂念,自然能够闭关成功,哼哼,这又有何难事?”遂坚定道心。   宁采臣见她灵台清明,看来的确是下定了决心,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于是便将大徒弟留在洞府,外头发动禁止,带着小狐女离开。小狐女回过头来,向师姐告别,然后一蹦一跳的,跟在师父身后,欢快的道:“师父啊,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吗?”   宁采臣应道:“嗯。”   小狐女天真的道:“哎呀呀,师姐不在,这就是他们说的二人世界吗?” 第55章 小狐狸的变身术(2)   他们身后,少女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道心啪的一下,发出微妙的声音。   那天晚上,师父的房间里,小女徒继续炼化体内的血凰,醒来后,又努力修炼着分身术。   宁采臣闲来无事,卧在床头看着,不得不说,胡小娇此刻的模样,是非常可爱的,如果是在非人间,对那些喜欢二次元的宅男来说,怕是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狐耳狐尾,肚兜和往下半拉的小裤,小巧玲珑加上某处还显大,趴在那儿,肚兜上端的领口内一颤一颤,很难想象,那些宅男能够经受得住。   至于宁采臣,倒还好,毕竟他喜欢的是升级类的各种游戏,对于轻小说和动漫的喜好,只是一般般,再加上道心坚定,这小女徒对他,倒是没有什么杀伤力。   只见小女徒一拍手,刷的一下,又伸出一条尾巴来。   再一拍手,身躯一分为二,一样的石榴红肚兜,一样的丝绸小裤裤。一模一样的两个狐耳女孩,在他的面前分开腿,以鸭子坐的姿势排排坐,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这是一对双胞胎的小狐娘。   对于分身术来说,真正麻烦的,倒还不是多了一个分身,毕竟变幻之道,原本就是狐族的天赋。   神识的一分为二,同时操控两个身子,这才是困难的地方。这就像,既想要玩妹子,又想要打游戏,一般人哪里能够做到?妹子与游戏不可兼得,吾自然是舍妹子而选游戏。   除非没有游戏玩!   宁采臣看着眼前的双胞胎小狐女,略有所思。   不过这小狐女看起来实在小了些,即便已经发育得不错,但整个人毕竟小,宁采臣不是变态,自然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两只小狐女,摇摇晃晃的站起,然而很快的,啪的一下,其中一个倒了下来,栽在他的怀中。果然,即便分裂出了两个身子,她还是无法让两个都成功的动起来。   只是倒下的这个,位置有点不太好,胸压在了他的某处。他轻咳一声,把倒下的这个抱起一些,免得自己的某个部位被压住,然后教导另一个:“身外化身,最重要的是元神变化。狐族与其它生灵相比,天生能够感受神魄,且神魄如水,水性多变,这也是狐族更擅长变化之道的主要原因。   “我教你的一气流珠法,同样也着重于练神,与你师姐的一气丹霞法不同,一气丹霞法的基础是抱元守一,你则要流光圆润,如同水珠,可一分二,二分三,能聚能合,天性玲珑,方可有无穷变化。”   小狐女一点即通,两个身体啪的一下,就融合了起来,神魄摇动,施展变身术,嗖的一下,竟变成了一个年约二八,雪肤爆乳的美妙女郎。   偏偏她身上的肚兜和袄裤还是一般的小,胸脯被石榴红的肚兜挤着,那一对分外诱人,雪沟极深,轻轻一晃动,浑圆一对就要跳出。   她那本就单薄的丝绸小裤被强行撑来,往下耷拉,原本只是半露,此刻竟是将露未露,神秘可爱,魅惑天成。   原本只是一个带着二次元色彩的小萝莉,突然就变成了魅力四射的半果女郎,冲击力极大。偏偏这女郎成功施展变身术,喜得要扑进师父怀中求抱抱,以至于那沉寂了有一段时间的下尸毒龙,再一次的跳动。   “你等等,你等等!”   宁采臣按住她的脑袋,下了榻,出了门,来到外头,看着天上明月,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心。啊,风清月圆,天人合一,菩提明镜,道法自然。身后传来女郎天真单纯的撒娇声:“师父?师父你在做什么?来嘛,你来嘛!”   宁采臣抚着额头:“你先自己修炼,为师去走走。”   “哦!”床榻上的女郎应了一声,又奶声奶气的道,“那师父你快回来。”   宁采臣负手而出,“嗯”了一声,周围山竹摇曳,叶影纷纷。   到了第二日,师徒两人收拾了一番,下了山,宁采臣将护山法阵开启,令它靠着地气自行运转。其后,小狐女噗的一下,变成了狐耳狐尾的狐女郎,趴在地上,做出要供师父骑乘的美妙姿势。   宁采臣皱眉:“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狐女郎回头:“师父,这样子不好吗?”   宁采臣咳了一声:“这个……你还小,有很多事都还不懂,以后记得,千万不要用这副模样,摆出这种姿势。”揭起裙子就可以直接那个那个了,虽然以前灵芊那丫头也摆过,但杀伤力真的没有这么大。   狐女郎似懂非懂的样子:“哦。”摇身一变,现出狐妖原身,臀后摇着三只尾巴。   当下,宁采臣骑狐飞起,往君兰城的方向飞去。   这一路,有时就在荒郊野外度过一宿,有时也会进入城镇,进入城镇时,胡小娇就会变成女孩模样,她也没有施展变身术,收起狐耳狐尾,只在脑袋上,将发丝盘成两个圆圆的荷包,扎上粉红色的丝巾,齐胸的襦裙配上百褶的下裳,狐尾垂在裳内。   这般,其他人自然也就发现不了。   宁采臣沿途看去,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合适女徒,就这般,到了那日,他们来到了君兰城。   君兰城,城高十几丈,城内建筑密集。胡小娇进入城中,一眼望去,咋舌不已,毕竟以前是待在九幽深处玄阴窟那种地方,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座城池,竟然能够如此的大。   沿途人来人往,车马如龙,又有许多提刀背剑的武林人士,三五成群,说说笑笑。他们来到了城北的鹤飞楼,鹤飞楼名为楼,实为楼城,乃是君兰城的城中之城,上下六层,构造奇特,巧夺天工。   闲聊中,他们进入楼城,内中同样繁华,条条街坊,纵横交错,来到了位于楼城正中央的鹤冲阁大门处,却听广场的那边凄凄惨惨,嚎哭不断,也不知发生何事。 第56章 鹤冲阁的灭幻判官   另一边虽然哭得凄惨,不过宁采臣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然也懒得去管那么多。   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鹤行生迎了出来,作揖道:“先生果然如约前来,小道有失远迎。里面请,里面请!”   广场那边哭啼的人群中,有人看到鹤行生,叫道:“少阁主出来了!”立时间,一伙披麻戴孝的人冲了过来,嚎哭道:“少阁主,你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女凶徒杀人害命,武林公法庭难道就这样坐视不管?”   这些人纷纷诉苦叫冤,鹤行生道:“诸位稍待,稍待,我等还在研究之中。”寻机摆脱这些人,带着宁采臣师徒进入内中,那些人想要跟上,被正门的守卫挡了下来。   宁采臣带着胡小娇,随鹤行生踏入,他看向周围,这里的人,要少上许多。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看出,这座建筑,表面清闲,实际上也是禁制重重,暗中又有许多高手防护,高处天门洞开,但真的要有人不走正门,越墙而入,又或者是飞空而来,马上就会触发禁制,进而受到围攻。   “少阁主!”前方有一中年男子,身穿白衣,面容冷峻,身后又有小童替他牵着一只英招。   鹤行生向宁采臣介绍道:“这位乃是此地的主事‘灭幻判官’杜云峰杜前辈。”   又道:“杜前辈,这一位就是我上次提到过的宁先生,正法僧与震天犼之事,幸好有宁先生的弟子仗剑出手,戎北方才免去灾劫。”   杜云峰不喜言笑,面上没有多少表情,态度却是恭谨,朝宁采臣拱手道:“上次之事,多谢先生。”   鹤行生问道:“正法僧审问得怎样了?”   杜云峰皱了皱眉头:“那厮嘴硬得很,他暗中修炼血魔之术,虽然已经动用了酷刑,但一般的刑罚,怕是根本撬不开他的嘴。不过真要如他所说,震天犼的事,全都是他一人所为,背后没有其他势力,他又何必这般硬撑?我已经向他示意,要是他再不交待,就要对他动用千针万毒搜魂术,我看他颇为恐惧,却还是不交待,这也证实了,他背后必有顾忌之事。”   鹤行生道:“杜前辈,你这说法有些问题,他说是他一人所为,没有其它协助,然后你对他动用酷刑,他要是改口,那就是坐实背后有更深阴谋,他要是不改口,那是他死撑。你威胁他说要动用千针万毒搜魂大法,这等极刑一出,他要是不害怕,那是死撑到底,他要是害怕而不重新交待,那果然是有顾忌之处,说明真的有阴谋,总感觉这逻辑有些问题。”   胡小娇缩在师父身后,探出头来:“这意思就是,反正那秃驴就是有问题,怎么样都有大问题,不管动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他交待问题。”   杜云峰哼了一声,嘴角微露冷笑:“我看人绝不会错,震天犼之事,正法僧的背后绝不可能没有同谋,哼,等千针万毒搜魂术一出,我就不信他不交代,有本事,他就硬撑到千针万毒全部用尽,形神俱灭,到那时,我便信他。”   往墙外看了一眼,道:“听说这一次,是丹枫天露之主屈刭秋的儿子被杀了?”   鹤行生道:“正是!但是武林公法庭一向只管祸害一方的天劫地难,又或者是危害天下的武林公敌,目前看来,那杀手似乎只是冲着水凤城四大名门去的,乃是私仇,江湖纷争千千万,大多更只是意气之争,路上多一句嘴,都有可能彼此拔刀,要是什么都管,哪里管得过来?”   杜云峰哼声道:“就是这种管不过来就不管的态度,才使得武林纷争永无止境,各门各派划线为界,自扫门前雪,天下永远不得安宁。”   鹤行生道:“这个……但武林公法庭当初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协调各州,共同面对牵连广泛的浩劫又或者是罪无可赦的武林公敌,不涉私仇私怨。如果处处干涉,事事插手,那就不是公理,而是强权,也必然引发各方势力的反弹,这般一来,武林公法庭的存在,反而成了祸源。”   杜云峰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倒也有理!罢了,你我职责不同,水凤城的事管不管,由你来决定,至于那正法僧,今晚他再不交代,明日,我就让他尝尝千针万毒的手段,我就看他能熬多久。”   说完之后,拱手去了。   等他去远,鹤行生看着他的外号,叹道:“灭幻判官……任何犯人,落在他的手中,真真是一点幻想都别想有。果然是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宁采臣往他看了一眼。   胡小娇扭头往师父看了一眼。   当下,鹤行生将宁采臣请入后园,设宴款待,美酒佳肴,相谈甚欢。鹤行生并不打听宁采臣从何而来,只是向他请教奇门遁甲之秘法,这一方面,鹤行生自己其实也是非常精湛的,只是那日怎么也通不过烟定山的护山法阵,让他更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既然他有心请教,宁采臣也就随意的说了一些。   对他来说,这不过就是无关痛痒的指点一二,鹤行生却是听得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过,有时,宁采臣说上一句,他便要沉思许久,花了不少时间,方才心领神会。   就这般,过了许久,天色渐黑,忽的,外头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少阁主?少阁主?”   鹤行生起身,有些不满:“何事?”   那人道:“少阁主,正法僧死了。”   鹤行生错愕:“正法僧?杜前辈不是说明天才开始对他使用千针万毒搜魂大法的么?现在就用了?正法僧这厮,竟然能够忍住这般酷刑,直至形神俱灭都不交代,看来,杜前辈猜错了,他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可交代的。”   那人道:“不是!正法僧是被人杀了。”   鹤行生大惊:“被人杀了?在我们的死牢里,被人杀了?谁做的?”   那人道:“还不清楚,是被人在牢里杀死的,看管他的人,等到他死后方才发现。”   鹤行生眉头紧皱:“杜前辈呢?”   那人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鹤行生转身看向宁采臣,道:“先生可愿与我一同到地牢去看看?”   宁采臣心想:“说起来,那正法僧本就是灵芊帮他们抓住的,既然一开始就已经插手,那不妨跟去看看。”于是点了点头。   当下,宁采臣带着胡小娇,随着鹤行生一同前往地下死牢,途中,宁采臣看向周围,夜幕降临,周围错落有致的建筑间,点燃着许多烛火,特制的蜡柱,使得这些火光照亮的范围极广,彼此辉映,相互连结。   他抬头看看夜空中似有若无的流光,点了点头。鹤行生道:“先生觉得,这里的布置如何?”   宁采臣道:“九星为天盘,八门为中盘,四周的建筑乃是九地格局,地牢方向,乃是死地惊门,这样的布置,已经足够令外人无法潜入。非要闯入,唯有以力破阵,闹出大动作。”   鹤行生叹道:“这里的格局,小道不知花费了多少时日,用了多少苦功和人力,方才布置成功,先生却是一下子就将它看破,小道拜服。”   他们进入地牢,沿途皆有高手守卫,层层向下,来到尽头,只见杜云峰已经立在一处牢前,紧皱眉头。鹤行生上前,看向牢内,见本是被符钉钉在刑架上的正法僧,耷拉着脑袋,果然是已经死去。   鹤行生道:“前辈,他是怎么死的?”   杜云峰面无表情:“被人一刀刺入眉心,刀是月牙状的弯刀,薄如蝉翼,刀法极快,刺入拔出,眉心竟不见血。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这一刀,直接钉住了正法僧的神魄,否则,以正法僧修炼的血魔之法,就算被我们用符钉封了功体,也绝不会这么简单的,就一击毙命。”   鹤行生弯下腰来,仔细看去,如果不是杜云峰说起,他甚至难以注意到正法僧眉心的那一线刀痕,他伸出手来,将正法僧的眉心往两侧微分,血水直到这时,方才泌出。   鹤行生动容道:“好刀!好刀法!”紧接着又问:“杀死他的人,到底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杜云峰踱着步子:“门是紧锁着的,之所以发现他死了,靠的是狱卒定时检查生命特征的观死镜。”他往牢房对面的墙指了指,在那里,悬挂着一面镜子。   他道:“牢门一锁,自有禁制扣住,就算是看管这里的狱卒也打不开,只能在外头用观死镜探测生死。我也详细询问过所有人,他们不只是没有杀人的动机,也完全没有杀人而不被觉察的机会。”   鹤行生道:“这处死牢,原本就是前辈您费尽心思设计出来,再加上外头的阵法禁制,哈,灭幻判官,只要进了前辈的大牢,那是一点希望都别想有。”   杜云峰道:“但是,这厮现在却被人杀了,在我打算对他动用千针万毒搜魂大法之前。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有人担心他承受不足千针万毒搜魂大法,说出不该说的事,所以来此杀人灭口?”   鹤行生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问题是,到底是谁下的手?”   杜云峰面无表情:“关于这一点,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最有嫌疑。”   鹤行生问:“谁?”   杜云峰道:“我。”   鹤行生讶道:“前辈……”   杜云峰摆了摆手:“在他死之前,只有我打开过牢门,进去对他严刑拷打,这里的设计,外人想要杀他而不被发现,也几乎是不可能的,除了我以外,我真的想不出其它嫌疑人。”   鹤行生道:“或许,只是他受了严刑拷打,承受不住,死在了这里。”   杜云峰冷笑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么?既然他已经落在我的手中,我不想让他死,哪怕他受尽万千折磨,体无完肤,他也死不了。”   胡小娇在师父后头,偷偷的吐了吐舌头,想着这人也实在是太正经了,他自己怀疑自己,人家替他开脱,他反而死要面子,绝不承认自己有失误的可能性。   鹤行生道:“这……”他想来想去,竟然也觉得,真的只有杜前辈一人有机会在这里杀死正法僧,但他也深信,这是绝不可能的,对杜云峰的为人,他并无一丝一毫的怀疑。   想到这里,他看向宁采臣,只见宁采臣低着头,仔仔细细的看着。他若有所思:“这里本就是地底深处,四周布有重重禁制,地底又铺满玉石,隔绝五行遁法……”   宁采臣淡淡的道:“隔绝得了五行遁法,却挡不住地行术。”   鹤行生与杜云峰彼此对望,都有一些错愕。五行遁法,武林中会的人颇多,但是地行术……这个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地行这种事,听起来似乎只是小道,实际上却是极其困难,变身分身,改变的都只是外在模样,又或者是某种幻术,地遁借用的也只是大地灵气,地行术,却是一整个身体,在土石中来去自如。   要知道,鱼在水中游,是因水是流体,土石可不是流体,而是实实在在的固体。鱼在水里能游,在冰里却是游不了的,而地行术在施展的过程中,身体与他穿过的土石,在空间上是完全重叠的,这样的奇术,武林中人最多也只是听过,从没有人相信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也就是因为这个道理,像这等森严死牢,千防万防,却也完全没有想到要去防范地行术这种、只在传说中的奇妙法术。毕竟,人非阴魔,有血肉,有形体,只要有形有相,就不可能真正的在固体中游淌。   鹤行生讶道:“宁先生,地行术这种秘法,难道真的有人能够练成?”   宁采臣低头看着地面,淡淡的道:“不错!而且我可以肯定,杀了正法僧的凶徒,就是用地行术潜入这里。”   鹤行生想了想,忽道:“地行术……杀人不见血的刀法……月牙弯刀……是了,看来杀死正法僧的刺客,与近来在水凤城暗杀掉十七条人命的、来历不明的神秘少女,怕是同一个人。” 第57章 先天玄阴之体   宁采臣颇有一些兴趣的样子:“神秘少女?”   鹤行生道:“敢问宁先生,你是如何确定,有人用地行术潜入这里?”   宁采臣道:“你们可知道,要修炼地行术,有一个先决条件?”   鹤行生与杜云峰一同摇头,他们以前甚至不曾想过,竟然真的有人能够使用地行术,又哪里知道修炼它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宁采臣道:“先天玄阴之体。”   杜云峰沉吟道:“先天玄阴之体?”   宁采臣道:“天地初辟之时,阳气上升,化作天盘,阴气下沉,化作大地,是以天阳,地为阴。大地在最初,乃是阴气所化,是以,修炼地行术者,必须要有先天玄阴之体,然而天地之间的生灵,大多都是阴阳混合,二气协调,先天玄阴之体,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鹤行生道:“有道是独阳不长,孤阴不生,阴阳调和方为生灵!先天玄阴之体……真的有这种存在?”   宁采臣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体质虽然极其稀少,但也的确是有的,只是有如浩荡海洋中的一粒珍珠,亿里挑一,绝无仅有。这种体质,固然可以说是天生奇特,其实也可以说是先天缺陷,就算出现于天地之间,大多也寿命不长。而修炼地行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几无可能,对先天玄阴之体来说,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稍微找到窍门,就可轻松掌握。”   鹤行生道:“想不到还有这等奇事,若非先生说起,简直难以想象。”   杜云峰亦是微微点头,赞同鹤行生的说法。   宁采臣道:“潜入者使用地行术,穿过地底,潜入这里。地行术的施展既不需要地气地脉,也并非挖个地道那般,弄出土木工程,可以说是无迹可寻,唯一的线索,就是先天玄阴之体在穿过土石后所留下来的阴气,你们细细看去,就能够看出,这地上有一层阴气未散。”   鹤行生与杜云峰各以望气之术,一同看去,果然看到地面有一丝淡薄的阴气,隐隐发散。   杜云峰动容:“果然如此!”   鹤行生道:“此处地底已经用玉石截断地气,就五行生克来说,玉石非金非木、非水非土,能够挡住地遁,但就物性来说,本质依旧与土石无二,挡不住地行术,也算是理所当然。”   宁采臣往鹤行生看来,饶有兴趣:“你刚才说,潜入这里的,乃是一个神秘少女?这你是如何知道的?”   鹤行生道:“这几个月里,水凤城及其周边,接连有人被杀,被杀者乃是蓝宫、丹枫天露派、昊门李家、砂丹秋家这水凤城有名的四大名门中的亲传弟子或者嫡系,首先被杀的,乃是蓝宫宫主的大弟子黎咏诗,其伤口特征,是割断咽喉的一线刀痕,既准且快,不见血丝。   “刚开始时,众人还以为,那是黎咏诗的个人恩怨,但在那之后,其他三家也接连有人被杀,杀手神出鬼没,然后才知道,那杀手竟然是冲着水凤城四大名门来的。四大名门风声鹤唳,重重防范,如昊门,甚至开始禁制门下弟子外出,却也还是无法挡住杀手行凶作恶,昊门李家家主李一鸿的妹妹、砂丹秋家的著名药师秋无重、蓝宫宫主的三师妹……这几人甚至是在他们各自居住的门派重地,被人杀害,没有人知道凶手是怎么穿过他们各家的禁制,成功杀人离去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杀人者是同一个人,用的是一把薄如蝉翼的月牙弯刀,这也是通过那些死者的伤口来确定的。   “唯有在蓝宫宫主的三师妹雪静仙子死时,其闺房暗藏的捉光摄影之镜,捕捉到了一个侧影,可以确定,杀她的人乃是一个少女。四大名门以此逼迫鹤冲阁,想要让武林公法庭将那杀人者列为武林公敌,号令全武林通缉于她,而我因这一连串血案,似乎只是私仇,而始终没有答应下来,直到这一次,丹枫天露之主屈刭秋的独子,苦主就在大门外头,抬尸相逼,我却也还是拿不定主意。”   听到这里,杜云峰沉吟道:“这是连环杀人血案,那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杀人,甚至能够潜入重重防护之中,杀人离去,也难怪那四大名门怕了。武林公法庭不牵涉江湖恩怨、门派私仇,但现在,那杀人凶徒,竟然到这里来杀人,这就已经不再是私仇,而是公案,不能不管。”   鹤行生无奈道:“既然如此,我这就连夜前往蓝宫,请蓝宫宫主将那凶徒的画像交我,必要时,便以武林公法庭的名义发布公告,令九州缉拿。”   说到这里,他看向宁采臣,问:“先生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宁采臣略一沉吟,心中忖道:“先天玄阴之体……这等体质的少女,正好是我所需要的,问题是,这样的杀人凶徒,如果真的收作徒弟,那怕是比灵芊还麻烦,毕竟灵芊那丫头,也只是想睡她师父罢了。虽然如此,先去看看,也是无妨。”   于是点了点头。   鹤行生大喜,又朝向杜云峰:“便请前辈依旧坐镇鹤冲阁,我与宁先生一同,到水凤城那边去看看。”   杜云峰道:“正法僧在这个时候被杀死,背后必有更深阴谋,那杀手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要杀人灭口,你去调查此事,千万小心。”   鹤行生道:“我理会得!”   当下,他们出了地牢,鹤行生背上他的大袋子,叫上花朵,也未乘纸鹤,而是叫来一辆豪华马车,便与宁采臣师徒,一同乘车离开鹤冲阁,连夜赶往水凤城方向。   蓝宫位于水凤城城北约十里的蓝凤山上,马车停在宫前,鹤行生下了马车。此时天色已是微微发亮,夜里的露气,在初起的晨曦中化作白茫茫的雾气,四处扩散。   华丽禁制的白玉门前,两名年轻道姑各自佩剑,守在那里,见到他们,俱是警觉,显然这些日子,连续不断的血案,已经令她们风声鹤唳。   待看到是鹤冲阁少阁主前来,她们方才放下戒心,鹤行生上前说话,很快,就有人往宫内通报去了。   过了一会,他们就被迎了进去,鹤行生与宁采臣走在前头,花朵与胡小娇跟在后头。花朵个头高大,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相比之下,胡小娇娇小玲珑,几乎令人难以注意。   来到蓝宫深处,见到一中年道姑,正是蓝宫宫主“寒鸦仙水”叶萱芝。叶萱芝手持拂尘,见到鹤行生,先是冷笑,进而语声尖刻:“是什么风,将少阁主吹了过来?”   鹤行生作了个揖,道:“仙姑见谅,小道前来,正是为了调查这些日子,在水凤城杀害一十七条人命的凶徒,小道细想,此事事关重大,且那凶徒还没有停手之意,仙姑这里既然有那凶手的画像,小道想要看一看,或许能够以鹤冲阁的眼线,调查出那凶手来历,又或者是通过武林公法庭发布通缉令,为各家苦主尽一份薄力。”   他却是聪明,并不将正法僧的事说出,这般一来,显得他是主动前来帮忙。果然,“寒鸦仙水”叶萱芝面容缓和了许多,又看向他身边的长衫青年:“这位是……”   鹤行生介绍道:“这位宁先生,乃是鹤冲阁的客卿,随我一同前来,调查此案。”   叶萱芝将这名随着鹤冲阁少阁主一同前来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阵,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鹤行生道:“仙姑,凶手的画像,可否让小道与这位宁先生见一见?”   叶萱芝点了点头,朝一旁道:“去将画像取来。”   旁边一名宫中女官,躬身离去,过了一会,就捧着一副卷轴前来。叶萱芝将卷轴在桌上摊开,鹤行生与宁采臣细细看去,只见画卷上勾勒着淡淡的线条,勉强能够看出是一个少女的侧脸,穿的当是紧身的劲衣。   从侧面轮廓,依稀判断,少女的年龄应该不大,怕是只有普通人十五六岁的样子,下颚显得有些尖,可以推敲出,若是从正面看去,极可能是瓜子型的脸蛋,但是除此以外,其它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鹤行生遗憾的道:“单靠这张侧相,最多也只能让武林公法庭的眼线,多加注意一下侧脸相似的人,却不好以它直接发布公告。”   叶萱芝咬牙切齿:“这丫头鬼神莫测,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却也仅仅只能捕捉到这点痕迹。哼,要是让本仙姑查出她是谁,必定将她拨皮抽骨,不得好死。”她的语气充满了怨毒,浑然不似修道之人。   在他们身边,个子较矮的胡小娇跳啊跳,看着画像上的少女影像。   鹤行生问道:“这杀手连着杀了水凤城四大名门这么多人,极有可能与你们有深仇大恨,你们可有推测出,大概是哪路仇人做的?”   叶萱芝蹙眉:“江湖恩怨,纷纷扰扰,要说仇敌,哪家哪派没有几个?只是,像这种年龄,又如此神鬼莫测,每每潜入重重防护之中,杀人于无形的小丫头,我们却实在是想不出来。”   鹤行生问道:“敢问仙姑,如果是从‘先天玄阴之体’去推敲的话,你们是否能够想到什么?”   却见叶萱芝脸色陡然一变,眼睫微翘,很快又强压下来,不行于色。她单手持着拂尘,淡淡的道:“先天玄阴之体?为何要从先天玄阴之体来推敲?”   鹤行生道:“这些日子死掉的那些人,最先几个,还可以说是防范不周,事出意外,但是后来,你们几家已经是重重防范,戒备森严,却依然防不胜防,小道想来想去,四大名门各自山门,都有不相同的护山禁制,又各有巧妙布局,却都挡不住那神秘少女,那凶手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最好的解释,恐怕就是地行术。”   叶萱芝动容:“地行术?真的有这种术法存在?”   鹤行生道:“依这位宁先生所言,地行术确实是存在的,然而,但凡血肉之躯,想要练成地行术,皆要有先天玄阴之特殊体质,所以我想问问仙姑,是否有这方面的敌人?”   叶萱芝清清冷冷的道:“先天玄阴之体……这个我却从未听说过!”   鹤行生道:“是吗?唉,那就头疼了,单凭这张侧面画像,也实在是全无头绪。”   叶萱芝淡淡的道:“说的也是,其实仔细想来,此事乃是我们四大名门内部之事,原本也不太好麻烦鹤冲阁,若是为了这些私怨,就使得武林公法庭参与其中,也有违公理。少阁主请回吧,日后本宫再前往鹤冲阁,回访致谢。”   鹤行生道:“这样啊……不知这张画像,能不能留给我?我拿回鹤冲阁,也好让武林公法庭的眼线,多加注意一下。”   叶萱芝道:“不用了,这是我们水凤城的事情,无需再麻烦诸位。诸位请!”   鹤行生背着他的大袋子,躬身道:“打扰了!”与宁采臣一同,带着花朵和胡小娇,转身离开。   除了蓝宫,鹤行生与宁采臣,一同回头看去。此刻天色已经大亮,雾气消散,日光照下,覆上了远远近近的山林。天气还有些冷,胡小娇在他们身边,蹦蹦跳跳的搓了搓两只小手,道:“师父,那道姑显然有问题。”   宁采臣道:“何止是有问题,她一听到先天玄阴之体,整个脸色都变了,恨不得马上将我们赶走。”   回头看去,见鹤行生放下袋子,取出笔墨,于是问道:“你要做什么?”   鹤行生道:“我已经将刚才那张画像完全记下,现在就将她画出,虽然只是侧脸,但也算是一个线索。”   宁采臣笑道:“你既然已经完全记下,随时都可以临摹出来,还向她要那张画像?”   鹤行生亦是笑道:“我只是看她肯不肯给,在这之前,四大名门接连死人,全无办法,逼着武林公法庭帮他们缉捕与寻找凶手,就因为被我拒绝,叶宫主就不再给我好脸色看。现在我不过向她要张凶手的画像,她都不肯给,先天玄阴之体这个线索,到底让她想起了什么?我甚是好奇。” 第58章 狐生自古谁无死   鹤行生过目不忘,很快的,就将那画像,凭着记忆一丝不漏的临摹出来。   宁采臣将画像结果,又看了一遍,忽道:“这个是……”   鹤行生道:“宁先生,怎么了?”   宁采臣道:“不……没什么。”   他看着画像上的少女侧影,目光落在她侧脸与脖子上,几条似有若无的细纹。   虽然鹤行生已经是完美的复原了蓝宫的那张画像,但蓝宫用的捉光摄影之法,照出的画像并不清晰,因此这些细纹,其实也难以弄清,到底是真的在少女身上,还是捉光摄影时,光影晃动所产生的效果。   他在心中想着:“九州界灵气充足,练武修真成为常态,顶尖的大神通者,固然有翻江倒海之能,但底层的科技应用实在是不怎样,即便是蓝宫这种所谓的武林名门,其捉光摄影之术,竟还不如非人间地球上人手一部的手机拍照好用,也是无奈。”   不由得又开始怀念非人间地球上的各种游戏!   “不过!”他看着画像上少女侧影身上,那似有若无的纹痕,“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唔,有趣,有趣。”   花朵在一旁道:“少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鹤行生看向宁采臣,道:“先生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宁采臣笑道:“你心中已经有数,又何必问我?”   鹤行生道:“虽然如此,我也还是想听听先生的见解。”   宁采臣道:“很简单,刚才在宫里,蓝宫宫主听到先天玄阴之体后,虽然极力压制,但还是变了脸色,由此可见,她并非一个沉得住气的人。”   鹤行生不由得也笑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要守在外头,看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又会与什么人联系,然后以此抽丝剥茧,弄清她到底在顾虑什么,明明是杀害四大名门诸多人命的凶手,而且现在都还在陆续杀人,以她现在的处境,本应该是欢迎我们的协助才对,为什么突然就拒绝了,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又是什么?反正蓝宫没有理由坐以待毙,我们只要看她接下来的行动,便能够找到进一步的线索。”   宁采臣道:“正是如此!”   当下,他们藏身在山头,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一道鹤影,从蓝宫飞出,骑在鹤上的,正是蓝宫宫主叶萱芝,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骑着英招的女弟子。   鹤行生低声道:“她是飞往水凤城的方向。”   花朵道:“少爷,你看那里。”   他们悄悄看去,只见蓝宫的侧门处,有另外一批蓝宫道姑,骑着英招飞出,与蓝宫宫主离开的方向并不相同。   鹤行生道:“叶宫主去见的是什么人,以及这些人奉她之命,前往什么地方,这都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方向。如此一来,我们恐怕也只有兵分两路,不过对于叶宫主要去见的人,我心中大概有数,宁先生,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水凤城看看?”   宁采臣略一点头:“也好。”转身看向胡小娇:“你就与这位花朵姐姐,一同追着那些道姑,看看她们是去哪里,路上多加留意。”   胡小娇脆生生的应道:“是!师父!”   当下,鹤行生与宁采臣一同,往水凤城方向去了。   胡小娇则与花朵一同,暗中追着那几名离开蓝宫的道姑。那几名道姑,乘着英招,但却飞得较低,借着山岭绕来绕去,生怕被人看到,神神秘秘的样子。   但也正因此,借着周围地势,花朵与胡小娇努力隐藏自身,只凭着英招拍动翅膀的声音,以及胡小娇偶尔跳到枝头高处,查看她们飞远的影子,倒也没有让她们发现。   渐渐的,她们进入深山,花朵与胡小娇藏在林中,看到那几只英招,穿过了一道峡口。花朵疑惑的道:“前面不是圆月镇么?”   胡小娇好奇的问:“圆月镇?那是什么?”   花朵低声道:“那里本来是一个聚居地,住着一个崇拜月亮的族群,那个族群,一向与世隔绝,不和外界来往,也从不欢迎外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宗教和文化,但是在十年前,那里发生了一场地震,周围山岭倒塌,整个圆月镇都被毁灭,无人生还。因为武林公法庭对于天灾地劫之类的事件,一般都会前去调查,所以对于这一场地震,也有所记载,不过因为,没有任何灾劫扩散的迹象,所以也仅仅只是记录罢了。”   胡小娇道:“花朵姐姐,十年前的事,你也记得这么清楚?”   花朵道:“少爷自己偷懒,公法庭记载的各种资料,都叫我记着来,以备他随时询问。”   胡小娇道:“啊啊,花朵姐姐好聪明,好厉害,我要是也像花朵姐姐一样厉害就好了。”   花朵挠着头:“那个那个……也没有啦。”   胡小娇双手拱起,抬起头来,看着花朵,一脸崇拜的样子,看得花朵怪不好意思。   见那几名道姑进入山谷,她们两个悄悄的,登上山头。花朵虽然块头较大,但精通五行遁法,小心翼翼,隐蔽自身,她们两个一同趴在枯黄而又乱如丝麻的葛藤间,一同往下看去,只见下方谷中,竟然建有许多木甲,又有来来往往的,不知多少神秘人。   花朵紧紧蹙眉:“奇怪,这些人在圆月村的遗址做什么?看这些木甲器械,似乎已经是工作许久的样子。”   胡小娇道:“他们好像是用这些东西,往底下钻,难道是在挖矿?”   花朵道:“如果是挖矿的话,没必要弄得这么隐蔽,而且也没听说这一带有什么值钱的矿产。”   她们看到,那几名道姑进入谷中,向谷里的那些人询问着什么。过了一会,谷里的那些人,全都开始戒备起来,就像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各自的工作的蚁群,突然间意识到,有人将要往他们的头上,倒下倾盆热水,于是变得紧张而又忙碌。   “她们是来通知这些人小心戒备的。”花朵推敲。   “花朵姐姐,你看那里。”胡小娇指去。   花朵悄然看去,只见,在谷中的这些人里,有一人悄悄的、不为其他人注意的离去。胡小娇道:“那些道姑来通知他们,让他们小心戒备,结果他们中有人,又瞒着谷里的其他人,悄悄离去,这个人难道是要去通知谁?”   花朵道:“这个……”   说话之间,谷里的一些人,骑乘着英招之类的坐骑,飞了起来,戒备着周围。她们赶紧缩起身形,不让自己被这些人发现,而那名悄然离开的男子,也早就先一步隐入山林,不让自己被他的同伴发现。   那人在山林中,潜踪匿迹,过了一会,他钻入了一个山间地道。地道中一片幽暗,隐隐传来一个嘶哑的人声:“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大白天的,跑过来接头?万一被他们意识到你有问题……”   那人低声道:“蓝宫那一边意识到不对劲了,他们似乎已经意识到当年圆月镇还有活口,并与四大名门那被杀的十七条人命联系起来,只是不知道蓝宫那边是怎么注意到的,按理说,他们应该想不到当年圆月镇还有人活着。”   暗处接头的人顿了一顿,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通知草鬼婆婆,立刻动手。你也不用再回去了,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免被我们的人误杀。”   那人道:“好!”出了地洞,朝着远离山谷的方向,悄然去了。   地洞中那声音嘶哑的人影,发出一声怪笑,过了一会,一道黑影沿着地底深处的隐秘地道,流水般离去,直至来到某个瘴气弥漫的险地,周围幽影绰绰,毒花摇曳。   那黑影进入弥漫的雾气之中,有老妇的声音传来:“发生何事?”   嘶哑的声音响起:“草鬼婆婆,蓝宫那一边,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一连串的血案,和圆月镇有关,我们必须要出手了。”   老妇的声音显得阴沉:“原本也差不多到了出手的时候,哼,根据我们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今日凌晨,鹤冲阁的少阁主去过蓝宫,蓝宫的警觉,恐怕跟他带去的消息有关。”   那嘶哑的声音道:“果然,还是不应该接下那桩杀人买卖。”   老妇道:“无妨,那四家心中有鬼,既然知道事情跟圆月镇有关,必定不会再让鹤冲阁插手。不管怎样,我们先一步动手,看他们能够如何?”   说完之后,那老妇起身,转身离去。   另一边的水牢中,有一半裸的少女,双手绑着钢制锁链,吊在长满青苔的石壁边。她的腰下,是暗红色的血水,血水浑浊,血中有细小的蛊虫,往她的身上爬去,沿着她身上的纹痕,不断的渗入内中。   她颤动着,忍受着,紧咬牙关,低垂的脸蛋前,发丝垂落。忽的,上方传来光亮,她在痛楚中抬起头来,充满怨毒的目光,穿透发丝,看到牢门出现出身影的老妇。   她使劲抖动着锁链,眸中的目光更加的深了。老妇桀桀的怪笑着:“小巫啊,你报仇的时间又到了,这一次,我会让你杀个痛快,呵呵呵呵。”   血中的蛊虫,随着老妇的笑声,疯狂的爬出,朝着布满少女略显黝黑的肌肤的纹痕,疯狂的渗入。锁链咣咣咣的响着,少女发出惨叫,叫声充满了愤怒与万蛊钻心般的痛苦,血气卷舞,迷雾森浓。   ……   胡小娇随着花朵一同,藏身在山林中,监视着下方山谷。忽的,她们一抬头,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是秋季山林,此刻却也是下午,清晨时的雾气早就已经消散,此刻忽的,却是瘴气弥漫。叮叮当当,有风铃声传来,花朵叱道:“有杀气!”   声音未了,刷的一下,几道刀光从她们后方的林中杀出,凌厉而又杀气腾腾的绞向她们。花朵忙取她的镔铁棍,精光四溅,与来人战成一同。   出手的几名黑衣杀手,带着诡异的白色面具,面具上方的两端,俱有尖角,宛如厉鬼。他们出手狠辣,暗处又有更多的杀手杀出。   花朵心知不妙,不敢恋战,踩着崖壁,扛着镔铁棍急落而下,胡小娇慌忙追在她的身后。她们跳入谷中,谷里的人冲出,喝问道:“什么人?”   花朵与胡小娇还没有回答,另一边已经有人叫道:“取命的。”   瘴气卷来,疯狂的涌入谷中,如滚滚沸水,起伏不定。四面八方都是白色的人影,卷起致命的杀机。胡小娇惊惶张望,有英招坠落,嘭的一声,带血砸在她们身边,英招上的骑手,也被割断了咽喉。   四面八方,全都是带着白色鬼角面具的杀手,他们并不只是杀谷里的这些人,连她们也不放过。花朵以镔铁棍,与同时与两人交手,镔铁棍击飞一人,更多的杀手围了过来。   她带着胡小娇左突右冲,怎么也闯不出杀阵。在她们周围,怒吼声,厉喝声,倒下的人影越来越多。   嘭,一道建筑爆裂开来,她们往山谷中央杀去,虽然这样子做,更是自陷绝境,但此刻的她们,能避一时先避一时。   有人看到她们,以为是外头闯来的杀手,怒吼声中,拔刀杀来。刀光卷起海啸般的狂潮,显然是一名高手。花朵不愿与这人纠缠,镔铁棍如同狂雷,施展开来,嘭的一声,将这人逼退,另一边,有几名谷外的杀手,将这人围上。   花朵抓了胡小娇的肩就走,胡小娇双手开弓,不断放火,周围的建筑、木甲熊熊燃起。周围瘴气弥漫,单是呼吸,就令人胸口隐隐发痛,但胡小娇放出来的火,却也并非凡火,多是从九冥血凰那夺取而来的毒火,火势烧得极快,呈现出斑斑驳驳的惨绿色。   到处都是毒火,一时间,果然令得那些杀手不敢靠近,给了她们一些可乘之机。   花朵看着周围的火光,听着周围的动静,谷里的这些人,被越杀越少。她道:“不妙,这样子下去,我们也逃不了。”   胡小娇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花朵皱紧眉头:“谷里的这些人,跟水凤城四大名门,肯定有着脱不了的干系,问题是,外头的这些杀手,又是哪一路的?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留活口。”   胡小娇一咬牙,立定在那里,右手握拳弓起,挺着发育不错的胸脯,毅然决然:“事到如今,只能由我杀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个子小,容易被发现,等他们全都往我这边围来,花朵姐姐你就往另一边悄悄溜,想办法逃走,找你家少爷和我师父来救人。狐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决定了,就这么办——” 第59章 地底的圆月镇   说完后,胡小娇娇躯一倾,就要往前冲,一只大手抓住她的肩膀,她扭着胳膊,来回用力,就是冲不出去。   在她身边,花朵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个子小,容易藏,自己小心一点。”说完后,嘭的一声,花朵提着她的镔铁棍,击破一堵火墙,冲了出去。   嘭嘭嘭嘭,外头大地震动,花朵有心弄出声势,让人忽略藏在后头的小狐女,是以绝招迭出。一团团劲气爆发,一波波浪潮冲起,搅动着瘴气,卷舞起火浪。   她一鼓作气,越冲越远,那些杀手怕她逃了,脚步匆匆,围了上去。后方暗处,小狐女泪水汪汪:“花朵姐姐,你真好,你实在是太善良了,我本来是要牺牲自己的,没想到你却先走了一步。事到如今,我也只能不辜负你的伟大情操和英勇牺牲。”   小狐女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溜去,毒火熊熊燃烧,她引动毒火,从缝隙中探出一颗小脑袋,见附近的杀手都朝另一边围追堵截去了,于是现出小巧玲珑的狐身,往前一跳,转移到另外一处建筑。   轰,她的后方,那原本的藏身地,石屋倒塌,火势压下,然后卷着火星,进一步冲高。   前方是一座竖立着的木甲机关,这木甲机关,有横杠往两侧延伸,显然是用来担运重石。小狐女跳了上去,利用横杠来隐藏自己的身躯,她爬到木甲高处,钻入木甲内部,在缝隙中往外看,但见四面八方,都已经被那些戴鬼角白面具的杀手占据。   她暗暗叫苦,就算伟大又善良的花朵姐姐,帮她转移了注意力,她也还是没有办法离开。   她想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又见另有一批杀手,四处搜索,不留活口。她低头看去,见木甲的下方,是挖空的地道。她心中想着:“说不定这底下,有其它出口。”   没奈何,她往下方跳去,落入井道。   她变回女孩模样,在昏暗中往前跑,这井道曲折向下,犹如身处在矿山内部。   她心慌意乱,忽的,扑的一声,她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双手前伸,骇得想哭。   脚下是温热的什么东西,她颤抖回头,往前摸去,摸到了一只手。她又惊又怕,小心翼翼的弄出一点狐火,见绊倒她的,果然是一具尸体,那是一个男子,尸体还没有冷却,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血迹,也不知道伤口在什么地方。   她不敢多待,颤身爬起,又往前跑了一段,路上,尸体一具接着一具。   她在心中想着:“是了,那些杀手在外头杀人,有人先一步进来了,在这里头杀人。不过,既然那人能够在山谷还没有被完全占领的情况下进来,那是不是说明,这地道里真的有其它出入口?”   前方有火光摇曳,她熄灭狐火,贴着壁面,探头看去。   那里是一个较大的空间,四个角落,放置着四个铁桶,内中有火光冲起。   她看到,有几个人手持兵刃,吆喝着冲向一个拿刀的少女,那少女手中的弯刀,在火光下呈现出微妙的半透明状,薄得跟纸片一般,刀光划过,杀了一人,再杀了一人,然后又是一人。   有人惊骇想逃,那少女的躯体,如同凶猛的猎豹,嗖的一下,刀锋在火光中,几乎是谁也无法看清的一闪过后,那人就倒了下去。   小狐女在墙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杀人少女的侧影,火光中摇动,略显黝黑的肌肤,和有一点儿尖的下颚。小狐女觉得她的侧影,有一点儿眼熟,紧接着就在心里暗自叫苦:“她就是那个会地行术的女杀手。”   原本想着,既然有杀手提前潜入,那或许表示,这里还有别的出口。   然而杀手却是直接穿过土石进来的,这个却不是小狐女所做得到的。   眼看着皮肤显黑的少女,环视周围,小狐女吓得缩回身体,背贴石壁,心中嚷着:“哎呀呀,我胡小娇今天要死在这种地方了。以前还说师父的活法不对,现在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成问题了。”   一时间,泪水汪汪。   又想着:“她要是发现我的话,我直接向她投降,哭哭啼啼的,说要给她做牛做马,她会不会不杀我?呜呜呜,可她是心狠手辣的女杀手啊,那么多人都被杀了,一只狐狸她难道还会放过?”   等了好一会,见那边没有动静,再次探头,那少女已经往更深处去了。她暂时松了一口去,蹑手蹑脚,往前走去,前方那几具倒在地上的死者,身上同样是没有血的,由此可见,那神秘少女,刀法之快,弯刀之薄,要是一刀劈在小狐狸身上,恐怕同样也是一点儿血都不会溢出。   她不敢再往前,生怕撞上那个神秘女杀手,然则周围又没有其它的岔道,与此同时,后方有脚步声传来,显然外头的杀手,也开始进入地道。   她急得跳脚,自己这只小狐狸,此刻终于成了瓮中之狐。   就在这时,她看向旁边的一个铁桶,见铁桶后方有一个小小的土洞。她灵机一动,跳了过去,变成小狐狸,往土洞里钻。那洞本就不大,不过因为她变成狐狸后,更加小巧,身体又足够柔软,铁桶下方,恰恰又是灯下黑,是光线最暗的地方,倒也难以让人发现。   不多时,那些戴着鬼角面具的杀手,先后进入。有人道:“左护法,看来那丫头先来了。”   胡小娇听到“那丫头”三个字,骇得心惊肉跳,直以为说的是自己,再也不敢动一下,假装自己就是一条死狐狸。   内中一人,白色面具上鬼角的颜色,和其他人有些不同,其他人都是灰色的,唯有他是银色的。他冷哼一声:“那丫头确实厉害,杀人不见血,哼哼。”声音有些阴沉尖刻。   “草鬼婆婆和右护法过来了。”另一人低声道。   一名身穿黑色兽皮制成的大衣的老妇,与一名额头上的鬼角为铜色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入。   那被称作草鬼婆婆的老妇,看着一路上的尸体,声音如同刀子刮过琉璃:“呵呵,小巫做得很好,有她在这里,我们就省事多了。”   鬼角为铜色的右护法道:“但是那丫头,留着终究也是我们黑日教的隐患。”   草鬼婆婆森森冷笑:“放心,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还是需要用她的时候,蓝宫、丹枫天露、昊门李家、砂丹秋家,这所谓的四大名门,现在应该已经意识到我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的高手正在往这边赶来,但是无妨,只要有小巫在,他们高手再多,进入这地底井道,也只能是一个个的送死。”   鬼角为银色的黑日教右护法哼了一声:“既然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这里有精通地行术的杀手,我看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胆量下来。”   草鬼婆婆道:“走,我们先下去取宝。”领头往前走去。   ——   “原来这一连串的血案,除了与我们为敌之外,更是要将我们各家原本用来守护圆月镇的高手,全都调回。”山林外,传来蓝宫宫主咬牙切齿的声音,“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我们这么多年来,劳心劳力,不断挖掘,反而为那些人做了嫁衣裳。”   此时此刻,与叶萱芝在一起的,还有丹枫天露派主屈刭秋、昊门李家家主李炬、砂丹秋家家主秋姜怀,以及各家带来的众多精锐。   秋家家主秋姜怀紧皱眉头:“圆月镇竟然还有活口,这种事谁能够想得到?先天玄阴之体……哼,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那个女孩,也不过就是四五岁,就算是先天玄阴之体,当年她又是怎么练成地行术这等奇术的?”   叶萱芝道:“地行术这种术法,对于一般人来说,几乎没有练成的可能,但是对于先天玄阴之体,似乎只要机缘巧合,便可水到渠成,并不需要如何修炼。问题是,就算那丫头活着,却又是谁收留了她,教她刀法?”   昊门李家家主李炬道:“我们现在还等什么?”   叶萱芝道:“走!”   四大名门之主率众杀入谷中,一路上,却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进入谷中,已经是空无一人,唯有瘴气弥漫,毒火燃烧。   叶萱芝一挥袖,玄气冲起,驱散毒瘴,他们看着周围满地尸体,又气又怒。这些,却都是他们各家派在这里的手下,此刻却被人杀得一干二净。   屈刭秋沉声说道:“那些人,必定是已经进入了井道。”   叶萱芝道:“杀进去!”便要往井道跳入。   秋姜怀赶紧伸手将她拦住:“不可。”   叶萱芝回头怒视:“还等什么?”   秋姜怀道:“那丫头精通地行术,我们就这样进入地底,这不是给了她机会?在地面上单打独斗,她绝不是我们几人的敌手,这也是她虽然连杀我们近二十人,却一直避开我等四人的主要原因,但在地底,我们对她却是防不胜防。”   李炬忽的一声冷笑:“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一想法。”   其他人往他看来。   李炬道:“你们真的以为,鹤行生那小子,真的那么心好,前来告知我们与地行术相关的线索?非也,我来这里前,得到线报,他突然对此事这么热心,是因为那丫头竟敢前往鹤冲阁,杀了被鹤冲阁擒下的正法僧。”   其他几人彼此对望,叶萱芝哼了一声:“难怪……难怪!但是那丫头为什么要去杀正法僧?”   李炬道:“这个却是天才晓得。但是不管怎样,这恰巧是我们可供利用的地方。你们想,地行术的克星是什么?自然是点石成金、化地成钢,而鹤冲阁珍藏的金石双化如意莲,正是这一类的法宝。”   屈刭秋阴阴的道:“鹤行生来这里,想必是为了捉拿那丫头,既然这样,他必然将金石双化如意莲带了来,如果他肯跟我们一同进入地底,那丫头再无可乘之机,或者说,她只要一出手,暴露位置,必死无疑。问题是,我们所做的事,又该怎样去向他解释?”   李炬道:“关于这一点,我倒是有个主意……”他低声说了几句。   叶萱芝道:“鹤行生那小子会信?”   李炬不屑的道:“他不信又能如何?那丫头在鹤冲阁的地牢杀人,这是公然挑衅武林公法庭,他要抓那丫头,就必须要与我们合作,将他找来,还怕他不答应?”   说话之间,却听谷外有人奔了进来:“鹤冲阁少阁主与那位宁先生,在谷外等候,说要入谷求见。”   四大名门之主尽皆错愕,他们还没有派人去找,那两人就未卜先知一般,在外头等着了?   他们对望一眼,叶萱芝道:“将他们请进来。”   那人出谷去了,将鹤行生与宁采臣两人请入。宁采臣笑道:“果然如你所料,上午蓝宫宫主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刻又好生的将我们请了进来。”   鹤行生道:“叶宫主初听先天玄阴之体,心绪大乱,怕我们知晓太多,自然是恨不得马上将我们赶走。但是,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细细思考,他们应该能够明白,想要破地行术,就需要我的金石双化如意莲。况且,他们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正法僧被杀的事,认定那少女是我与他们的共同敌人,正好来借我之力。”   又道:“宁先生,你这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   宁采臣手中拿着一张宣纸,纸上画着古怪的线条。他道:“这是那个会地行术的神秘少女,侧影上的纹痕,不过因为只是部分,所以我还无法认定这纹痕的用处,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纹痕并非她天生的。”   收起宣纸,道:“点石成金、化地成钢之术,确实是地行术的克星,你要是真的以此将那少女擒住,接下来,那四家的人必定会马上杀人灭口,以免那少女泄露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的隐秘。”   鹤行生道:“我理会得。”   紧接着便笑道:“宁先生好像对那少女很感兴趣、并不希望她死在这里的样子,莫非是怜香惜玉?”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不过是因为先天玄阴之体比较难寻,如果就这样被人杀死,太过可惜罢了。”   说完话,两人踏入谷中。 第60章 圆月镇的覆灭   进入谷中,见到了四大名门之主,鹤行生作揖问礼。   叶萱芝手持拂尘,淡淡的道:“少阁主来得正好!听说那接连制造血案的凶徒,也曾在鹤冲阁杀人,不知可有这事?”   鹤行生道:“不错,的确有这事。”   叶萱芝冷笑:“少阁主还真是懂得隐瞒,清晨来到蓝宫时,对这事只字未提,本宫还以为,少阁主真的有这般好心,前来协助我们解破血案,捉拿凶徒。”   鹤行生道:“彼此彼此!不知诸位,是否也有什么隐瞒小道的事?”   那几人对望一眼,李炬道:“事已至此,那我们也就不瞒少阁主了。想必少阁主也已经知道,十年前,在这里发生的地劫?”   鹤行生低头看去:“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本有一座古镇,镇上百姓,自成一族,以月亮为图腾,以月神崇拜为宗教,不与外界来往,他们在这里生活,已不知有多少年。直到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地震,整个古镇都被泥掩埋,据查,全镇居民,无一生还。”   李炬道:“同样的,戎州曾有一杀手组织,唤作‘暗流’,想必少阁主也知晓?”   鹤行生错愕:“‘暗流’一向作的是买命卖命的勾当,拿钱杀人,但是在十年前,暗流突然式微,然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它的消息,在这十年里,就好像烟消云散一般。我原本以为,这杀人组织已经解散,莫非并不是解散那么简单?”   李炬道:“当然不是,根据我们的调查,十年前,暗流的杀手,曾经联手杀入圆月镇,屠杀此地居民,圆月镇的覆灭,实是暗流所为。但是在最后一刻,于子民全被杀尽之时,圆月镇的祭司愤怒之中,发动了摧毁整个圆月镇的最后禁制,让暗流的那些杀手,与被杀的圆月镇子民一同陪葬,经此一役,暗流的主力尽皆覆灭,剩下的,也就如鸟兽散了。”   鹤行生皱眉:“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内情,但是暗流为什么要来屠杀圆月镇上的居民?这些居民一向与外界隔绝,应该没有什么仇家才对。”   屈刭秋淡淡的道:“谁知道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圆月镇既然在江湖之中,想要真的做到与世隔绝,谈何容易?暗流本就是拿钱杀人的组织,或许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请他们杀人,但同样的,也有可能,是圆月镇本身并不单纯,引起了暗流高层的窥视,进而招惹杀身之祸。”   鹤行生道:“圆月镇本身并不单纯?这话怎讲?”   砂丹秋家的家主秋姜怀道:“圆月镇与水凤城如此之近,发生了那样的事,我等自然也难免进行调查。然而,在调查之后,我们发现,圆月镇表面上,是以月亮崇拜为信仰的种群,实际上,却是供养魔神的异端。他们真正的信仰,是隐藏在圆月镇地底深处的、被封印的远古魔神,暗流与圆月镇之间的冲突,未必不是与此有关。”   鹤行生背着他的大袋子,挺胸后退一步,错愕道:“竟有此事?”   秋姜怀道:“少阁主不信?”   鹤行生道:“既然是诸位所说,小道怎会不信?请继续说。”   李炬道:“在那之后,我们也时常监视这片土地,后来,发现这一带,时不时的散发邪气,并经常造成地气变动。为防万一,我们几家一同商量,想要将这里挖开,到地底查看究竟,如果有危害水凤城及其周边的祸源,就及早铲除。”   鹤行生道:“天灾地劫,祸世魔神等等,一向是武林公法庭所关注的范围,诸位既然有这心思,为什么不上报公法庭?”   叶萱芝冷笑道:“这里是水凤城的范围,自然该由我们水凤城自己人来处理,更何况,我们也只是怀疑罢了,并没有其它线索,往公法庭上报什么?再说了,信任原本就是双方面的,此前,我等各家一十七条人命被杀,你们又做了什么?还不是在一旁看着?等到你们自己出了问题,才来找我们合作。”   鹤行生叹气:“叶宫主责备的是,小道无话可说。”   又道:“既然如此,小道便提议,从现在开始,你我双方,衷诚合作,那制造连续血案的少女杀手,曾前往鹤冲阁地牢,杀正法僧灭口,小道无论如何要将她缉拿归案,根据小道的判断,她的刀法虽然厉害,但正面对决,只怕不是叶宫主与屈派主你等的敌手,她所倚恃的,主要就是地行术,而小道带来的金石双化如意莲,恰恰是地行术的克星。”   四大名门之主彼此对望,他们的本意也是如此,既然鹤行生自己主动提出,倒省了他们的口舌。   叶萱芝哼了一声:“虽然如此,等擒下那丫头,却要让我们的人先行审问,看看她到底为何杀害我们各家这么多人。哼,这么多条人命,我等无论如何不能将她放过,必须等审问完后,再将她押送鹤冲阁。”   鹤行生道:“理所当然!”从背后大袋中取出金石双化如意莲。   当下,四大名门之主,带着他们各家的精锐,与鹤行生一同,警戒着进入井道。宁采臣悠闲的走在众人之间。   沿途,三三两两的,倒着尸体,这些尸体全都是来自四大名门,令四大名门之主,怒容满面。   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一直来到深处,周围的空间大了许多,四角放置着四个铁桶,内中火焰熊熊。忽的,大地震动,众人惊疑不定间,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少女尖叫。   这一声尖叫,凄苦无比,充满着令人心痛的绝望。   叶萱芝紧皱眉头:“出了什么事?”   自然没有人能够回答。   鹤行生左手持着金石双化如意莲,右手勾着他的大袋子,道:“看这个样子,事出有变,但是不管怎样,既然到了这里,也只能继续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宁采臣听去,那少女的声音,尖锐而又刺痛,竟似撕心裂肺,他沉吟良久,然后,便跟着这些人,一同往下方更深处走去。   就这般,蜿蜒向下,道路变得幽邃曲折,那少女的恸哭声,也陡然断绝。大地嗡嗡嗡的响着,犹如地龙的悲吼。鹤行生道:“我本以为,我们会在这里遇袭,这一路,的确是地行术暗杀的最佳地点,也是敌人埋伏厮杀的最好所在。”   叶萱芝道:“还是要小心。”   再往下,前方竟有一个向下的笔直通道,通道呈圆环。李炬在边缘处蹲下,以手摸土,道:“这条路是新开出来的,并不是我方的人挖掘而出。”   叶萱芝冷冷的道:“下去?!”   鹤行生道:“且慢。”催动手中金莲,金光一闪,洞壁土石一节节的,往下蔓延,化作金钢。   屈刭秋将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人,先往下跳,只过了一会,下方的人发出哨声,表示安全,其他人才各施各法,先后跃入。   鹤行生转看向宁采臣,宁采臣笑道:“你不要看着我,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奇门遁甲之术,略懂一些,飞来飞去的本事,却是没有的。”   鹤行生笑道:“无妨。”祭出纸鹤,载着宁采臣,一同往下方落去。   到了底下,这地底深处,竟然别有洞天,只是气氛颇为诡异,弥漫的雾气间,闪动着清冷的光芒,一丝丝暗淡的色彩,如同蚊虫一般飞舞,地底透出森森寒气,直令人身心发冷。   秋姜怀皱眉道:“这里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劲。”   叶萱芝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穿过雾气,继续往前走,行了一大段,忽见前方,现出幽幽绰绰的人影。他们各挚兵器,提神戒备,只见,四面八方,一个个摇摇晃晃的僵尸,往他们晃悠而来。   这些僵尸,一看就知道不是活人,或是歪头,或是掉脑,又或是皮开肉绽,露出骸骨又或者是土色的内脏。   它们不顾一切的扑来,发出嘶嘶的可怖声音,只是在场众人,或是来历非凡,或是出身武林名门,见多识广,虽然惊讶于地底深处,竟然藏着这般多的、不干净的东西,却也谈不上有多惧怕。   无需四大名门之主与鹤行生出手,各家的高手,就已经开始清理这些僵尸。   只是这些僵尸却也古怪,即便被劈得粉身碎骨,砸落在地,它们碎散的尸骨,也如同蚯蚓一般蠕动着,重新聚合,混着地上的泥土,摇摇晃晃的再次站起。   这些僵尸多得难以计数,虽然谈不上威胁,却是砍了又起,怎么也除不干净。   叶萱芝哼了一声:“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宁采臣淡淡的道:“被不可知的力量束缚住的亡魂,束缚他们的力量,超越了你们的实力,自然也就不是你们能够除得掉的。”   叶萱芝再哼一声,拂尘一挥,轰的一声,两具僵尸瞬间烧成飞灰,洒落了满地,拂尘扫去,尘土卷着骨灰,往四面八方散了开来。   谁知仅仅只是一会儿,这些骨灰又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合成了根根白骨,进而裹着泥土,一点一点的重新生长。   秋姜怀一抬手,雷砂击出,轰然一响,将它们再次击碎。他猜想,这些尸体之所以能够重生,必然是骨肉中附有邪术,是以直接动用了能够除邪破秽的五雷正法,谁知,两具被轰散的尸体,依旧在土中蠕动,聚成人心,发出痛苦的嘶声,往他们扑来,然后被再一次的轰碎。   四大名门之主尽皆动容,很显然,正如这位宁先生所说,束缚这些亡魂的、不可知的力量,的确是超越了他们的能力。   鹤行生问:“宁先生,你可有破解之法?”   宁采臣道:“这底下的土石,混杂着束缚它们的力量,化地成钢之术,自然可以将它们定住,但是治标不治本,并不足以释放它们的亡魂,想要真正破解,还是需要找到这种力量的根源。”   鹤行生道:“那我们还是先继续前进再说。”他心怀悲悯,既然化地成钢之法,治标不治本,他自也就不愿对这些可怜亡魂出手。   他们继续推进,忽听前方传来桀桀的怪笑,他们赶紧定住,只见一名老妇,领着不少戴白色鬼角面具的人,挡在前方。   四大名门之主尽皆戒备,很显然,他们留在这个山谷里的那些人,全都是被这些人所杀。现在这些人,公然挡在他们面前,显然是来意不善。   鹤行生却是叹道:“原来是黑日教的草鬼婆婆?”   草鬼婆婆眯起了眼睛:“不愧是鹤冲阁的少阁主,竟然知道老身。”   四大名门的人,彼此对望。李炬沉声道:“黑日教?为什么我从未听过这个教派?”   鹤行生解释道:“只因为这个教派,并非在我们戎州滔土,而是来自次州袄土的一个古老宗教。与圆月镇一般,黑日教教徒也是一向与世隔绝,不为外界所知,小道以前曾去过次州,对次州的风土人情和各方势力,略知一二。”   草鬼婆婆阴阴地笑着:“连一向不和外界来往的我教,少阁主都听过,这可不仅仅只是‘略知一二’了。”   其他人心中想着:“黑日教……圆月镇……又都是与世隔绝的古老宗教,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渊源?”   叶萱芝叱喝道:“是你们杀了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草鬼婆婆阴森冷笑,“如果你说的是在这里挖掘地道的那些人,那的的确确是我们杀的。但如果,你说的是原本住在这里的,圆月镇的那些族民,呵呵呵呵……那不是你们灭族的么?”   四大名门之主尽皆色变,屈刭秋喝道:“莫要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草鬼婆婆桀桀怪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说了,到如今,你们以为你们全力隐瞒,就能够让少阁主相信你们么?为何不肯大大方方的承认你们的贪婪与罪孽?”   叶萱芝阴阴的道:“什么贪婪与罪孽?”   草鬼婆婆的笑声,如同细针,在弥漫的雾气中刺得人耳朵发痛:“你们真的以为,当年你们只是在无意中得知圆月镇镇底隐藏的秘密的么?当然不是,那是我这老太婆子,暗中想办法透露给你们的,老太婆子的本意,是让你们来这里打头阵,不过你们倒也聪明,竟然花了大价钱,雇了‘暗流’前来灭族,使得‘暗流’的那些杀手,跟圆月镇同归于尽。桀桀桀桀……” 第61章 好奇害死狐?   四大名门之主又惊又怒,原来从头到尾,这个老太婆就在利用他们。此刻,他们辛辛苦苦的在这里挖出井道,这老太婆更是直接杀人占地,将他们这些年好不容易开出的井道占为己有。   “老太婆,给我死来!”叶萱芝脾气极差,拂尘一拂,一条孽龙冲出,张牙舞爪的朝草鬼婆婆扑去。   草鬼婆婆笑道:“且住,你我谈谈再说。”任由孽龙扑至她的身上,却将袖子一抖,嗤嗤的几声轻响,她叹道:“蚀骨针?呵呵,好暗器。”   叶萱芝哼了一声,她这一击,看似凶猛暴戾,杀气逼人,然而冲出的龙形只不过是幻象,暗藏的蚀骨针,才是真正无形无影的杀招,没想到,却被草鬼婆婆轻易看破。   屈刭秋等心中忖道:“原来蓝宫宫主的这招‘彩龙戾天杀’,龙形只是幻象,真正的杀招是暗藏的毒针?以往死在她这一杀招之下的敌人,看似被孽龙杀来,实则是死于见血封喉的毒针,难怪死相那般诡异。也亏这老太婆,能够一眼看破幻象。”   鹤行生心中想着:“想不到蓝宫号称名门大派,竟在暗中淬炼蚀骨针这等邪毒之物,话说回来,她刚才这招彩龙戾杀,换作是我,看到龙形击来,也无法一下子看破幻术,只能先避在说,避的过程中,就难免被它吸引了注意力,一不小心,就着了毒针。”   宁采臣则是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叶宫主且住手!”草鬼婆婆道,“此前的事,是我这个老太婆不对,但是上古宝库,谁也能够忍住不心动?叶宫主说是不是?你们利用了暗流,我们黑日教利用了诸位,本质上有何不同?”   叶萱芝冷笑道:“似你这等无名邪派,岂能与我们这般名门大派相提并论?”   草鬼婆婆道:“既然叶宫主说不能比,那也无妨。不过这地底情景,有些怪异,亦超出了老身预料,你我双方,都是为了宝库而来,想来这上古宝库,珍宝不知多少,你我何不精诚合作,先打开宝库,再看看,或是瓜分,或是其它?”   说到这里,她一拍手,另一边,几名带着鬼角面具的黑日教教徒,押着一名身高八尺、满胸横肉的女子过来。   那女子正是花朵,一眼看到自家少阁主,惭愧的道:“少爷!”   鹤行生点了点头:“无事就好。”   又看向草鬼婆婆:“还有一个狐族的小姑娘与她一起,她现在在哪里?”   草鬼婆婆道:“这个……”   宁采臣道:“无妨!我那小徒弟,吉狐自有天相,她只是藏了起来罢了。”   草鬼婆婆转身道:“将人放了吧!”   那些黑日教教徒将花朵放了,花朵回到鹤行生身后。   鹤行生看向草鬼婆婆:“我相信贵教合作的诚意,但是我原本就不是为了圆月镇而来,你们有人潜入鹤冲阁,杀了武林公法庭关押的重要囚犯,此乃公案,却不是我说不管就能够不管的。”   草鬼婆婆道:“放心,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此事过后,杀人凶手,我这老太婆子,自然会交给少阁主处置。”   李炬为人多疑,哼了一声,问:“这我就不太明白了,贵教现在要跟我们合作,自然是因为,这里的情况,贵教单靠自己并无法搞定,但是在这之前,你们难道不知道这内部的情况?你们的那个丫头,可是会地行术的,她难道也不知。”   草鬼婆婆道:“这个……”   宁采臣在一旁,淡淡的道:“这当然是因为,那个女孩并不是他们黑日教的人,而是被这老太婆以邪术强行控制住,这地底深处既然藏有宝库,她当然不敢让那女孩,一个人进入这里,万一在这底下找到办法,脱离了她的控制,那她不就得不偿失?”   鹤行生心念快速转动,也想明白了此间环节,叹气:“刚才我听到那小姑娘的惨叫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原本就是你们破解沿途禁止,打开宝库的关键,但是现在,已经出现意外,她已经脱离了你们的控制,这才是你必须要着我们合作的原因。”   “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草鬼婆婆道,“总之,水凤城这些日子的血案,全都是那丫头一人所为,鹤冲阁的要犯,也是她杀的。事后,老身自然会将她交出,给不出活人,也要给出尸体来,让诸位有个交待。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此地深处,那天嫦仙子遗留下来的宝藏?”   鹤行生动容:“天嫦仙子?传说中,两万年前,从九州界飞升至月境的太阴星主——天嫦仙子?”   草鬼婆婆道:“除了她,还有哪位天嫦仙子?”   看向怒视她的四大名门之主,桀桀笑道:“你们不要这样看我这老太婆子,老太婆子已经到下头看过,如果没有少阁主帮忙,我们连宝库的门前都到不了,再说了,既然是合作,那见者有份,到了这个时候,又怎能将少阁主和他带来的这位朋友,当作外人?”   叶萱芝、屈刭秋、李炬、秋姜怀心中各自计算,却也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要么就是杀鹤行生和这个姓宁的灭口,要么就只能让他们分一杯羹。   只是,这姓宁的他们不熟,鹤行生的为人,他们却是多少有些了解,想要收买鹤行生,让他事后不将整个案情往公法庭报上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由得往鹤行生看来,却见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也不说话。   他们心中暗自忖道:“实在不行,等打开宝库,取了内中珍宝之后,再来将他们杀了灭口。”   四人悄然对望,他们心中虽然各有算计,在这一点上,却是仅凭着眼神交流,就很快的达成了共识。   要知,他们身为名门大派,贪图宝库,雇佣杀手组织将圆月镇灭族,这样的事一旦泄露出去,那必然就是身败名裂,他们想要实惠,却也容不得自家的名声沾上污点。   黑日教暗中算计他们,固然令他们恼火,但也正因为黑日教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见不得天日的邪派,在必要时,反而与他们能够达成一定共识,即便达不成共识,像黑日教这样的无名邪派,说出去的话,也没有人信。   但是鹤行生这种,多次为武林灾劫四处奔走的正道中人,就不一样,侠肝义胆,且油水不进,在江湖上朋友多,信义广,让他活着出去,对于这四家来说,显然是如坐针毡。   草鬼婆婆嘿嘿怪笑,声如老鸦:“既然大家已经说定,我们这边前行。”   ——   同一时间,某个光影幽暗的角落里,小狐女藏在暗处,胆战心惊的看着前方。   她的头顶,是一个诡异的通道,一条条令人心悸的、触手般的阴影,到处乱伸,胡小娇曾看到那老太婆的手下,被这些阴影碰触到,一瞬间,就化作了血水。   她的周围,一朵朵色彩诡异的花,散发着玫丽的幽光,胡小娇知道,这样的花,大多是带着毒性的,也不敢去碰触它们。   她的前方,那皮肤稍显黝黑的少女,倒在地上,在战栗中颤抖。胡小娇心中暗暗叫苦:“哎呀呀,小狐狸脑袋秀逗了,竟然追着她跑到这种地方来,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果然是好奇心害死小狐狸,看这个人,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想不到我竟然会跟她一起死在这里。”   抬起头来,泪水汪汪:“想我胡小娇,身为绝顶淫魔的女徒弟,才出魔窟,又入地府,狐生真的是、无奈啊。”因为师父经常抬头望天,说他自己很无奈,小狐女不知不觉也学了过来。   她踮着脚步,往那少女小心翼翼的接近,见那少女身上的黑色纹痕,犹如细蛇一般扭曲,她翻滚,哭泣,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叫声,犹如有无数毒蛇在她的体内撕咬。   胡小娇头皮发麻,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个时候,她在暗中跟着那老太婆和带鬼角面具的那些人,见到那老太婆与这少女会合。   这少女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偶尔抬起头来,看着老太婆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怒。   那老太婆带着一个神秘的法宝,打穿了最后一层,进入这地底洞天,随之,少女看到周围那些僵尸,先是震惊,继而哭泣,然后捧着脑袋,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   老太婆对她又喝又骂,这皮肤显黑、脸和颈上俱有纹痕的少女,疯了一般向老太婆扑去。   老太婆开始念咒,少女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犹如被钻心噬骨。忽的,大地震动,少女在疯狂的尖叫声中,突然跳了起来,冲入雾中。小狐女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追了上来。   沿途那些可怖的黑色阴影,竟自动给这少女让出路来,一直来到这里,这少女倒了下去,看上去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小狐女开始意识到,她现在连退都退不回去。   真是好奇心害死狐!   看着不断抽搐的少女,胡小娇头皮发麻。少女依稀看到人影,虚弱的睁开眼睛,瞅着她的眸中,充满了哀求。   小狐女知晓,这少女是在求自己给她一个痛快,她想让自己直接杀了她。小狐女看得出,此刻她所承受的,是某种可怕的折磨,这种折磨,比死亡还要可怖。   胡小娇想着:“算啦,算啦,我就帮她这一下,呜呜,只是她一死,我就真的一只狐待在这里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去陪她。只希望死后不要像刚才那些僵尸一般,凄凄惨惨。”   手一晃,手掌从现出阴火,就要往这少女冲去,将她了结。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这少女身上的纹痕中,爬出一条条暗红色的小虫。   这些虫子,犹如蚊蚁,离开少女,往小狐女密密麻麻的爬了过来。   小狐女头皮发麻,后退一步,看着这些数不胜数的蚊虫,忽的一下,福至心灵:“是了,就是它们在她的身体里折磨她,师父说过,她之所以会地行术,是因为她是先天玄阴之体,这些蚊虫不咬别人,专门咬她,肯定是跟‘玄阴’两个字有关。   “我现在用的阴火,是从九冥血凰身上抢来的,九冥血凰连九幽地狱那种到处都是阴魔的地方,都能够来去自如,它的阴火,同样也吸引了这些虫子。”   当下,她趴在地上,挖了一条小沟,在左手阴火,用手毒火,将沟填满。果然,这些虫子被阴火吸引而来,纷纷进入沟中,又被毒火烧死。   就这般,烧死了许多蚊虫,那少女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只是这法子,虽然能够将她体内的小虫子引出近半数,却是无法真正的除个干净,只是让她从痛不欲生,变得可以忍受。   少女在抽泣中,辗转反侧,过了一会,紧咬牙关,撑地坐起。就是在这个时候,她们的后方远处,有金光闪过,隐约间,还听到那老太婆子,桀桀的怪笑声。   胡小娇正自心慌,肩头一紧,那少女陡然跳去,抓着她的肩,就往远处飞奔,带着她藏身在一团小峰般的花簇后头,隐住身形。   噼噼啪啪的声音,由远而近,有黑白两色的太极图案,由远而近,一圈圈的转动,紧跟着,大地晃出金光。   老太婆的嘿笑声穿来:“泰否水墨太极轴,加上金石双化如意莲,果然能够应付那些子母阴蛇。所以说,没有少阁主帮忙,谁也别想到达这里。”   一个悠然的声音传来:“泰否水墨太极轴封住那众多子阴蛇,金石双化如意莲阻断群蛇之母,老夫人果然算计得好,不过想来,如果那位会地形术的姑娘还在的话,也不用这般麻烦,她有先天玄阴之体,这些阴蛇自然会避开她,接下来,只需由她潜入母蛇巢中,将母蛇杀死,那些子阴蛇自然也就化作飞灰。”   胡小娇藏住身形,生怕让那些人发现,只在心中惊讶:“这不是那‘采风东来’鹤少阁主的声音么?糟糕糟糕,原来他跟这个老太婆子,是一伙的,哎呀,师父都被他给骗了。” 第62章 地底的刺杀   宁采臣跟着草鬼婆婆等人,走在那一朵朵毒花之间。忽的,他扭过头,淡淡的往另一边的一簇花团看了一眼。   穿过这些毒花,前方是一个通道,忽的一下,大地震动,前方的通道间,哗哗哗哗的,金光并起。一柄柄玄金幻化的大刀,在通道间来回交错,它们密密麻麻,又快如闪电。   叶萱芝蹙眉:“这样的禁制,我们根本不可能通过。”   李炬看向周围:“这些石壁铺就玉石,这些刀也不是普通的金属,而是凝玄成金,看来五行遁法是不能用了。”   草鬼婆婆指了一指:“尽头处,有一块砖,那是解除禁制的机关按钮,如果用地行术的话,倒是可以从土石间潜过去,可惜,可惜。这一步,我这老太婆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各位群策群力。”   李炬想问那个会地行术的女孩,跑到哪里去了。不过想来,这老太婆要是知道,并依旧控制住她的话,这一路也就不需要跟他们合作。   他沉吟道:“这玄刀阵实在是太过密集,在场恐怕没人,有那么好的身手穿过而不被斩杀。看这刀阵位置,如果强行硬破,只会触动更多变化,连我们现在站的这块地,都被卷入阵中。”   鹤行生道:“这一路上的禁制,倒像是专门为了挡住拥有先天玄阴之体外的其他人而设,这先天玄阴之体,和圆月镇的关系是……”   草鬼婆婆笑道:“圆月镇子民中,每隔两三代,就会出一个先天玄阴之体的女婴,女婴及笄时,便是圆月镇的圣女,被称作月神所宠爱的女儿。考虑到,这里应该就是两万多年前,天嫦仙子修炼并飞升月境的仙家洞府,圆月镇子民,十有八九就是天嫦仙子的后裔。”   李炬冷笑道:“你们黑日教,对圆月镇倒是知道不少。”   草鬼婆婆叹气:“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曾经有一代,同时出现了两位先天玄阴之体的少女,但是她们中,只能有一人成为镇上的圣女,受族人膜拜,享富贵荣华。没有能够成为圣女的那少女,心生怨气,离开了圆月镇,后来就成立了黑日教,也留下了后人。只不过,她的子孙后代中,再无人出现先天玄阴之体,大概是因为,先天玄阴之体的出现,除了天嫦仙子血脉之外,还需要在圆月镇这一特殊地点的山川灵气,而那位自创黑日教的女教主,就是老身二十六代前的曾祖母了。”   叶萱芝哼了一声:“现在谈论往事,有什么意义么?这刀阵,我们到底应该如何破解?”   屈刭秋忽的插口道:“很简单,只要秋兄肯露上一手,破这刀阵,自是轻而易举。”   众人往秋姜怀看去,秋姜怀脸色微变:“屈派主这是什么意思?”   屈刭秋缓缓道:“谁不知秋兄,数年前得了一块天外飞来之太白金戈,费劲心思,练成了一枚太白索命镖?太白金戈乃是太白星之精华,万金之祖,遇金先隐,专克各种玄金,际此机遇,秋兄何不拿出来一用?”   秋姜怀又惊又怒,心中忖道:“此事极其隐秘,就算在我砂丹秋家,知道的人也并不太多,他却知晓,分明是在我秋家内部安插了眼线。”   不由得怒视屈刭秋,然后哼了一声,转看向草鬼婆婆:“停下刀阵的机关按钮,在哪个位置?”   草鬼婆婆朝前指去:“尽头处,那龙须烛下的第三块砖便是。”   秋姜怀手一抖,嗖的一声,袖中一道金光,飞空而出,途中撞上那些金刀,竟是直接穿过,啪的一声过后,所有金刀全都停了下来,化作金气,隐入石壁。紧接着,秋姜怀手一招,那金光又飞了回来。   叶萱芝、李炬等尽皆动容,心中忖道:“果然是太白金戈。”   太白金戈极其稀少,因为能够直接穿过各类玄金,用作暗器,简直是防不胜防。   试想,几乎所有的人兵刃,都是用金属制成,如果这太白索命镖是往他们射来,他们不知虚实,直接用手中兵器去截,结果就是金镖直接穿过他们的兵器,将他们刺中。   只是,在庆幸知晓秋家这一秘藏法宝的同时,他们也不免暗自警惕,屈刭秋能够打探到这一隐秘,显然是在秋家安插了奸细,那么,其它各家,又是否也被安插了内奸?   四家各怀鬼胎,却也不在此刻说破,他们继续向前,穿过了金刀阵,来到了一座青铜大殿之前。   这大殿古朴陈旧,鹤行生以望气之术看去,说道:“这殿宇,许久以前应当是神仙洞府,但是经历了两万年不止,地气变化,早已被邪气侵蚀。”   草鬼婆婆一挥手,几名黑日教教徒上前推门。吱……嘭……   两声过后,其中半扇锈迹斑斑的青铜门倒了下去,震得尘土飞扬。他们进入内中,但见内里,玉柱根根,却也都是残破不堪。   叶萱芝手持拂尘,环顾周围,道:“看周围布局,应当的确是天嫦仙子飞升月镜前的洞府,但是在数千年前,护殿玄气慢慢消散,它深藏于地底,外气潜入,历经三四千年的变化,变成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看那里!”李炬指去。   众人上前,只见一个石龟,驮着一块玉碑。玉碑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许多蝌蚪文字。鹤行生道:“这是上古仙篆,小道却是不太认得,不知可有人能够解读?”   叶萱芝哼了一声,上前一一看去,她的眉头微微的挑了挑,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天嫦仙子飞升前的留书,上面的确写明了,这是她生前修炼的洞府,天嫦仙子不好华饰,留下的珍宝不多,唯有数样法宝,藏于府内,留待有缘之人。”   屈刭秋问:“就是这些?”   叶萱芝道:“就是这些?”   在他们旁边,许久不曾说话的宁采臣却是笑了一笑,道:“碑上还说了,她当年炼制了两枚飞月仙丹,每一粒仙丹,都可令人增寿万年,并飞升月境,但她自己只服下了一颗,另一颗留在这座府中。居住在此地的圆月镇族民,的确是她的后裔,天嫦仙子本是希望,自己的后人中,有人修炼有术,能够进入这洞府深处,不过看起来,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圆月镇族民留下的唯有对月神的崇拜,至于其它,也不过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族群。”   屈刭秋、李炬、秋姜怀等尽皆动容。   要知道,即便修炼到元婴,也不过就是六百年左右的寿命,而在九州界,因为天条的压制,修到元婴之后,就难以再继续修炼。   一颗仙丹,就能够让人增寿万年,想要不让人心动,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像这样的仙丹,在如今这个正值宇宙坏劫的年代里,已经是不可能再练出,也就只有以前三界十方,灵气极其充沛,甚至连与天地同寿的阳神级仙人,都为数不少的时候,才有可能炼出。   此外,飞升月境,这同样也是强大的诱惑。   月境属于三界十方的十方之一,却极其独特,甚至可以说,是如今宇宙间唯一保持着宇宙间最鼎盛时期的灵气密度的一方天地,此外,其他各方天地所看到的月亮,却都是月境的投影,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   只是,到如今,人们已经无法找到进入月境的方法,如果这个时候,有谁能够进入月境,那等于便是将它独占。万年的寿命,加上飞升月境,这样的好处,不要说四大名门之主,就连他们带来的那些人,心也尽皆嘭嘭嘭的跳动着。   对于元婴以下级的修真者,万年的寿命,已经等同于长生,更何况,他们所带来的这些精锐,其实大多都接触不到真正性命交圭的修仙法门,而只是纯粹的、修炼武格的武道中人。   叶萱芝脸色一变,这个姓宁的青年,居然也看得懂上古仙篆,而且还直接说了出来,这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屈刭秋冷笑道:“叶宫主还真是懂得隐藏。”   叶萱芝怒哼一声。   其他人却也都不说话,其它东西都可以分,但是这颗飞月仙丹,却只有一颗,这个是无法分的。   嘭,一根玉柱,就在这个时候断了开来,呯呯嘭嘭,闪耀的刀光过后,砖瓦土石纷纷砸落。紧跟着,愤怒的刀光在混乱的人群中闪耀,血水飞溅,惨叫连连。   “小巫!”草鬼婆婆怒哼一声。   “她在哪里?”有人叫道。   “她在……”叫声戛然而止。   土石中来去的身影,凌厉而又快捷的刀光,一根玉柱倒下,震起飞扬的尘土。草鬼婆婆念念有词,刀光中传来一声惨哼,叶萱芝发出怒哼,孽龙飞起,血光中有踉跄的脚步。   影子一缩,钻入地底。花朵手持镔铁棍,打碎朝他们压下的硬石,保护住少爷。   鹤行生手持金石双化如意莲,宝光一闪,旁边一只手将他手腕按住,鹤行生扭头看去,见宁采臣对他摇了摇头。 第63章 第三个徒弟   在这不多的时间里,地上已经倒了七八具尸体,有四大名门的,也有黑日教的,可见杀人者已是失了心智,只想要将在场所有人杀尽杀绝,甚至是自身性命也在所不惜。   本就残破的玉殿,砖瓦纷纷洒落,屈刭秋冷视鹤行生:“你为何不出手?刚才,只要你化地成钢,那丫头就逃无可逃。”   鹤行生道:“这个……”即便宁采臣没有阻止他,他其实也是非常的犹豫。毫无疑问,他只要一出手,困住那少女,不管是四大名门还是黑日教,都必定会直接杀死那少女,但是那少女的的确确是血案凶手,又当着他的面继续杀人。   “这里没有办法待了!”李炬抬头。   上方的土石接连砸落,嘭的一声,成片的玄土又砸死了两人。众人各施各法,往深处冲去,鹤行生回过头来,想要带上宁采臣,却已经不见宁采臣的踪影,他心中疑惑,眼看着这里正在坍塌,也只能带上花朵,先行离开再说。   另一边,宁采臣却已经骑上了不知何时,与他会合的三尾狐。三尾狐纵着火云,一边前行,一边将她这一路见到的情况说出。   听小徒弟说完,宁采臣道:“果然,那草鬼婆婆对她下了蛊,如果不是你为她除去了半数蛊虫,她恐怕已经蚀骨穿心而死,就算这样,她恐怕也还是活不了多久。”   胡小娇驮着师父,循着那个少女的气息,穿过了崩塌的大殿,进入一处地底园林。就这般,过了好一会,在一处幽暗的所在,他们找到了那个少女。   少女倒在地上,身上尽是血水,旁边掉着一把月牙状的薄薄弯刀。她睁着无助的眼神,双目无光,已经是奄奄一息。   宁采臣坐下,将她抱于怀里,解开她黑色的劲衣,内里是一件染血的粗布里衣,脸上与颈部的纹痕,往衣内延伸。没有多少迟疑,他将少女的里衣松开,一对白兔弹跳而出,右侧间有细细针眼。   胡小娇变回女孩模样,看着这少女染血处,问道:“师父,她怎么样?”   宁采臣道:“这是蓝宫宫主见血封喉的毒针,换作是一般人,挨了这一针,怕是直接暴毙,但是她时常被毒蛊折磨,对毒性的耐力极强,所以现在都还没有死。”   胡小娇问:“那现在怎么办?”   宁采臣道:“也只能看她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活下去了。”伸出手来,两指虚挟,挟着一点灵光,往少女虽不显大实则不错的峰峦间送去,灵光点在少女心口,渗入其中。   少女的纤细身子,轻轻的颤了一下,眸光逐渐凝聚,却依旧失神,是一种无法找到生命焦点的空洞。宁采臣取出朱砂笔,道:“小娇,借一点灵血。”   胡小娇会意,有些心疼的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弄出血水,宁采臣沾了沾,在少女的体肤间,轻轻的画着令人看不懂的线条。   小狐女一边看一边问:“师父,你也想收她为徒弟吗?”   宁采臣道:“大概吧。”   小狐女往她那在师父怀中轻颤的一对看去:“师父,她的胸也比师姐的大耶。”   宁采臣:“……”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   宁采臣没好气的往小女徒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来,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一对颤动的晶莹……唔。   好像是比灵芊的大!   我在想什么呢?现在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吗?再说了,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妙,作为她们的师父,我当然是……道心坚定,道心坚定。   赶紧压制住自己的下尸毒龙,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身体不过就是皮囊,女孩子的这种地方,不过就是多几块脂肪和少几块脂肪的区别。   宁采臣以朱砂笔,沾上灵血,在这个少女的身上,画着符文,将她身上原有的那些纹痕,或是覆盖,或是截断。   这些纹痕,主要是集中在这皮肤显黑的少女的上身,渐渐的,黑色的纹痕,慢慢的开始收缩,犹如被碰触后的含羞草,直至在她双峦略上方的位置,卷成了一团漆黑。   接下来,他先让小徒弟用灵力,小心翼翼的帮这少女将毒针逼出。然后,又让她在地上挖了个坑,于坑里放置毒火。   此刻的少女,依旧如同做着噩梦,颤动不已。宁采臣虽然以那点灵光,调动她自身玄阴之气,助她护住心脉,然而血肉间的痛苦,却依旧不曾停歇,尤其是汇集到双峦略上方的那一片黑团,带给她钻心般的痛。   宁采臣将她扶起,让她身子前倾,小狐女在师父的吩咐下,在她背后轻轻一拍。   那团漆黑往前掉落,落入火坑中,密密麻麻的蚊虫从黑团里爬出,在毒火里,滋滋滋的被烤烧。   宁采臣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少女身上,将她抱离火坑,放在远处。此刻,少女体内的毒针与蛊虫,都已经除尽,气息也渐渐变得平稳。   离散的眼神,慢慢的聚集,无助地看着这个抱紧自己的男子。   宁采臣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的声音坚定有力,不容置疑。   少女哇的一声,陡然哭了出来,紧紧的抓住他的胸襟,失声痛哭。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这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帮她祛除折磨并安慰她的人,她哭得犹如无助的孩子,更像是溺水的小动物,在垂死的边缘,被一双坚定的手抱上岸后,那凄楚的哀鸣。   宁采臣就这样抱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用自己手臂的力量,给予这虚弱的少女予支撑。   直至少女的哭声,渐渐变小,他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变得有些害羞,痛楚已经不再,心口处,却有一道温热的奇妙气息,如同驱退寒冬的暖光,带给她温暖。然而,此刻的自己,双峦外露,果着上身,如同小猫咪一般,披着这人的外衣,缩在这名男子的怀内。 第64章 飞月的仙丹   这样的处境,让她脸蛋发烫,她既不敢挣扎,不知真的,也不愿离开,只是埋着脸蛋,小声说道:“我叫……小巫。”   宁采臣想着:“小巫这个名字,应该只是小名。不过按照推算,十年前,圆月镇灭族的时候,她最多只有四五岁,还只是一个孩子,虽然幸运的活了下来,但在那之后,恐怕就被那老太婆抓住,被那老太婆以邪功和毒蛊进行控制和培养,训练成除了听话杀人,就再没有其它的杀手。这样子算来,她除了小巫这个小名,没有其它名字也很正常。”   “小巫!”他一只手搂着小巫,另一只手伸出,摸了摸她的脑袋,“从今以后,跟着我吧?我不会用任何东西来约束你,如果你想要离开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会教你武学,教你仙术,让你明白活着的真正意义。”   小巫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答应下来。   这个男人救了她,他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从此以后,做他的女人吗?   小巫对尘世接触不多,好像依稀记得,一个姑娘家被一个男人救下,似乎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这辈子以身相许,要么下辈子做牛做马。   不跟着他,她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对于未来,对于尘世,她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恐慌,即便这个救了她的男人,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但就像是溺水后遇到的唯一稻草,除了紧紧的抓住,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轰隆一声炸响,跟着又是断断续续的兵刃交击声。胡小娇问道:“师父,那一边发生了什么事?”   宁采臣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大概是已经找到宝藏,打了起来吧?”   胡小娇眼睛发亮:“师父,那我们还等什么?珍宝,珍宝啊!”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珍宝这种东西,除了作为惹祸根源、送命灾劫,还有什么其它用处?又不能当饭吃,带在身边还嫌累赘,还要时不时的,怕人抢夺,怕人打劫。对于修仙之人,唯有两件,才是真正的宝物,一个曰性,一个曰命,性命二字,道尽一切,舍此之外……”   听到师父又开始讲大道理,胡小娇赶紧道:“哎呀,师父,小巫姐姐好像开始头昏脑涨了。”   宁采臣赶紧低头:“怎么了?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小巫:“这个……这个……”虽然不知道他刚才在说什么,但好像的确是有点头大。   宁采臣将她扶起,此刻的小巫,体内的毒蛊已经除尽,心口处的那点灵光,扩散至四肢五骸,带给她暖融融的奇妙感觉,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而不再是那种永无止境的痛。   她穿着宁采臣的外衣,因为个头娇小纤细,有如外裳,卷起袖子,将襟边像深衣一样绕了绕,用腰绳缠住,衣内是空荡荡的。   她捡起地上的月牙刃,抬头看了男子一眼,男子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平和,风轻云淡,却又给人予一种异样的安心感。她感觉自己的心,嘭嘭嘭的跳,这是因为自己所受的伤吗?她有些不知所措。   宁采臣风轻云淡的道:“走吧,去看看那些人做了什么。”   一提到那些人,小巫的躯体就轻轻的颤了一颤,手中的月牙刃握得更紧,目光中隐现着阴沉的戾气。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宁采臣无所谓的道:“无妨,那些人自作孽,要杀就杀吧!”   他领着小巫和小娇,往前走去。这处地底园林的布置,暗藏着特定的奇门术数,不过自然是难不倒他。   走在路上,先是看到了三具尸体,一人脑袋被雷砂之类的暗器炸裂,一人身体被洞穿,一人咽喉中剑,惊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再往前,是一座宝殿,周围散落着许多发出珍宝,只是这些珍宝,发出的光芒颇为诡异,或是暗淡,或是斑斓,并无寻常珍宝那种纯净的色彩。   沿途尸体左一具,右一具,四大名门与黑日教的人都有,由此可见,厮杀得有多惨烈。忽的,暗处转出两个人影,一个块头巨大,真是花朵,在她阴影下的,自然便是鹤行生。   鹤行生见他带着小巫,露出讶异的表情,道:“宁先生,她……”   宁采臣道:“她是圆月镇当年唯一生还的孩子,被黑日教的那老太婆控制,利用她来杀人,我已经将她身上的蛊毒解除了。”   鹤行生亦是聪明之人,自然早就猜到内中缘由。宁采臣问道:“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鹤行生无奈摇头:“没有见到这些珍宝前,他们还能够合作,一见到这些珍宝,很快就杀了起来。四大名门之主和草鬼婆婆底下的那些人,也完全失控了,大家都往前冲去,想要抢夺那颗飞月仙丹。”   他看向周围那些色彩奇诡的珍宝,叹一口气:“历经两万年,此地分明已经被邪气入侵,这些珍宝吸收了地底邪气,单是看着,便能蛊惑人心,珍宝珍宝,本应带给人荣华富贵,现在却无端端的,令人断送了性命。”   胡小娇小声嘀咕着:“你都有点石成金的法宝了,大把大把的黄金,什么东西买不到?当然无所谓了!”   他们继续向前,忽听一震炸响,紧跟着一声怒喝,循声赶去,只见一名男子爆开脑袋,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看他衣着,正是丹枫天露派派主屈刭秋。   屈刭秋的对面,秋姜怀捂着胸口,惨淡怪笑:“你躲得开我的太白索命镖,又、又能怎样?还、还不是、死……死在老子手中……呵呵……哈……”身体一倒,栽在地上,一动不动。   鹤行生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向前,只见沿途有许多尸体,脸上、身上,竟是血孔连连。花朵道:“少爷,这些人……”   鹤行生道:“这是蛊术,应该是草鬼婆婆的杰作。”   内中有一人,戴着黑日教特有的白色面具,只不过面具上的鬼角是银色的。   小巫轻声说道:“他是黑日教的左护法。”   宁采臣道:“看他胸口血洞爆裂,少了一块血肉,应该是中了天蚕蛊,看来也是草鬼婆婆下的手。”   鹤行生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同样的灾难,一次又一次的发生,没完没了。”   宁采臣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   继续向前,进入深处,来到一处玉殿。这座玉殿却与外头不同,玄光发散,色泽晶莹,内中一座莲池,池中仙莲朵朵,有血水渗入池中,被仙莲吸收,池水再复清明。   宁采臣道:“看来,这里的池水与玉莲有自动净化的效果,并没有受到外头邪气侵蚀。那颗飞月仙丹,应该也就是在这里面。”   往前走去,沿途依旧倒着尸体,其中一具尸体,面具上的鬼角却是铜色的,手中拿着一柄锯齿形的凶刀,刀下有一只断臂。鬼角面具外侧面歪去,凝固的面孔,尽是愤怒。   鹤行生道:“看这断臂,竟然是草鬼婆婆的,以草鬼婆婆的心计,竟然也还是难逃一劫,被自己的手下砍了一条手臂。宝物乱人心,唉。”   小巫手握月牙刃,咬了咬嘴唇,满脸恨意,显然是恨不得将草鬼婆婆的另一只手也砍下。   穿过莲池,他们看到有七八人杀成一团,内中有李炬与蓝宫宫主叶萱芝,前方,有一个玉盒,悬于冷光之上。鹤行生道:“看来,那盒子里放着的就是飞月仙丹了,宁先生,这里并没有被邪气侵扰,盒子里的仙丹,应该是保存完好的,你难道真的没有想法?”   宁采臣摇了摇头:“仙丹法宝,终究只是外物,修练修的是自身性命,唯有辛苦修出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又问:“少阁主难道也不想要?”   鹤行生右手勾着大袋子,苦笑道:“要说没有动心,那是假的,这可是吃上一粒,能活一万年的仙丹啊。只是这些年,各种奇案看多了,总觉得世道多难,众生疾苦,人人皆是朝不保夕,即便这仙丹再好,为了它,死了这么多的人,那所谓仙丹,也不过就是祸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说话间,却听嘭的一声,剑光爆开,有几人惨叫声中倒了下去,一道身影飞空而出,抢到玉盒。那身影正是蓝宫宫主“寒鸦仙水”叶萱芝,她快速打开玉盒,内中一颗仙丹,晶莹剔透。   她闪电般拿起仙丹,一口便吞了下去。   后方李炬,一掌劈出,震散漫眼的剑光,眼见叶萱芝吃了仙丹,又惊又怒。   在他身边,还有几人,眼看着叶萱芝吃下仙丹,发出得意的笑声,恨得牙痒痒,却已是无法。   叶萱芝的笑声犹如银铃,这一颗仙丹下去,她便有了万年的寿命。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都似飘了起来,这是飞天的感觉,令她欣喜若狂,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剧烈的痛疼,她只觉得,全身发燥,腹内翻江倒海,难以忍受。   “啊——”她发出一声惨叫,腹部陡然爆开,炸成血水,一颗脑袋砸在地上,滚了两滚,脸孔朝上,双目怒瞪,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炬和剩下的那些人,全都看呆了眼,她吃下的,不是天嫦仙子两万年前亲手炼制的飞月仙丹么?不是一颗抵得万年寿命的灵药么?为什么却会是这个样子?   纵连鹤行生也是错愕:“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那颗仙丹,明明没有被外头的邪气污染,她怎的、怎的就……”   宁采臣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道:“我猜、大概、可能、应该是……过期了吧?” 第65章 小巫的拜师礼   鹤行生和花朵、胡小娇扭过头来:“啊?过期?”   宁采臣道:“宇宙都有成住坏空,到底是什么错觉,让你们觉得仙丹就没有保质期?这颗仙丹,吃下一粒,能活一万年,但它本就是两万年前炼制出来的,到现在,超出保质期,开始变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负手叹气:“所以说,药不要乱吃,你看她,吃坏肚子了吧?”   鹤行生等无话可说,只因为……好像真的是这个样子。   李炬先是错愕,紧跟着就指着叶萱芝在地上滚动的首级,哈哈大笑:“你吃啊,我让你吃啊,叫你不要跟我抢,你非要抢,你吃啊……”   这一路的氛围,压抑到极点,此刻他整个人都似疯了一般,指着叶萱芝的脑袋,笑个不停,又抬起一脚,嘭的一声,将脑袋踢去,砸在玉壁上,头骨爆开,血水和脑浆碎裂。   嗤的一声,他自己的胸膛,同样也爆出血水。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心口向外刺出的刀尖,在迷乱中哈哈的笑了两声,身体摇了一摇,艰难回头,看到了那手持月牙刃,咬牙切齿的少女。   小巫的出手非常突然,刚才还只是乖巧的跟在宁采臣身后,突然一下子,就趁机将李炬刺杀,以至于鹤行生伸出手来,竟然来不及阻止。   无奈之下,鹤行生将手放下,眼睁睁的看着李炬扑的一声,尸体倒在地上。李炬之外,还剩下几人,惊恐地向外逃窜,连头也不敢再回。   宁采臣看向鹤行生,鹤行生无奈道:“罢了!罢了!水凤城四大名门,为了这里的地底珍宝,将圆月镇灭族,如今他们也都死在这圆月镇下,也算是报应,说到底,这都是私仇,不在武林公法庭的管辖之下。唯有正法僧被杀一案……”   说到这里,他往这个唤作小巫的少女看了一眼。   宁采臣招了招手,让小巫过来,问她:“鹤冲楼地牢里的那个和尚,你为什么要去杀他?”   小巫摇了摇头:“是草鬼婆婆要我杀他的,我也不知道原因。”   宁采臣再次看向鹤行生:“这孩子只是被黑日教控制,成为那草鬼婆婆所利用的杀手,冤有头债有主,你想要弄清正法僧背后所隐藏的阴谋,恐怕还是需要从草鬼婆婆着手。”   鹤行生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回去后……”   大地忽的传来轰鸣声,内中挟着草鬼婆婆桀桀的怪笑。   花朵惊声道:“那老太婆想要将这里弄垮,把我们全都埋在这里。”   鹤行生道:“走!”乘了纸鹤,带上花朵。   宁采臣道:“小娇!”   胡小娇摇身一变,变成三尾妖狐,身躯变大,背上了师父。宁采臣二话不说,拉上小巫,小巫侧身偎在他的怀中,身边疾风倒卷。   前方,建筑轰然砸下,鹤行生将手一指,背后的大袋子飞出一物,正是泰否水墨太极轴,黑白两色的太极图从卷轴上卷荡而出,一路推开障碍,封住歪斜的建筑。   他们越过了玉池,身后轰然一声震响,地动山摇,尘土追卷而来。他们继续向前,冲出洞府,一路向上。   来到那满是僵尸的底下洞穴,那一具具僵尸摇摇晃晃,发出嘶哑的声音。小巫猛然抓住宁采臣的衣襟,失声痛哭。宁采臣搂着她,道:“这些都是你的族人?”   小巫在哭泣中点头。   宁采臣道:“这地底仙府,设有法阵,原本有保护地面上的子民的作用,但因为历经的岁月实在太长,法阵失修,混入邪祟之气,反倒将这些无辜魂魄束缚,让他们变成了不生不死的尸鬼。你放心,现在洞府已经被摧毁,法阵失效,他们也很快就会安息。”   地气发泄,浑浊一片,他们一路飞冲,终于成功的离开地底,飞向高处山头,落了下去。   再往山谷看去,轰然一声过后,土石下陷,地气上冲。鹤行生环视周围,并没有看到草鬼婆婆的踪迹,显然是先他们一步逃了。   小巫立在宁采臣身边,低头看着下方山谷,眼睫下垂,一片黯然。宁采臣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就跟着我吧。”   小巫不知所措,揉着衣角,脸蛋羞红,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她被灭族时,年龄极小,然后就被草鬼婆婆控制着,此刻虽然脱离了草鬼婆婆,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那里。   眼前的这个青年,不但救了她,还需要她,让她跟在他的身边。对于无家可归的她来说,这一声应承,情绪复杂,什么也难以说清,甚至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就答应了下来。   鹤行生道:“宁先生,先借一步说话。”将宁采臣请到一旁,花朵跟着他们。   鹤行生道:“虽然她身世可怜,但说到底,也是从小被当成杀手训练的。先生真的打算,让她以后都跟在你的身边?”   宁采臣负手点头:“自然!”   鹤行生道:“罢了,这样也好,她精通地行术和各种暗杀手段,跟在你身边,总比放任她在外流浪要好。呵呵,宁先生果然是怜香惜玉之人,看来以后要叨扰一杯喜酒了。”   宁采臣错愕:“喜酒?”   鹤行生跟着错愕:“你难道不是要娶她为妻?”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我是要收她为徒好不好?这不是很明显么?”   鹤行生与花朵一同看向,另一边羞答答的往宁采臣看来、一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的少女……明显个鬼。   宁采臣略有所思,然后又慢慢踱到小巫面前,与她说了什么。鹤行生与花朵看到,小巫张口结舌,睁大眼睛,一惊讶而又失魂落魄的样子。   突然觉得她好可怜。   宁采臣:“唔……”难道我刚才真的没说清?   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也都是交由鹤行生来处理。   水凤城四大名门之主尽皆惨死,兹事体大,初始时,鹤行生也自不免焦头烂额,但对于宁采臣来说,这些事,也就跟他无关了。   那一天,两辆马车出了水凤城,往君兰城方向驶去。前一辆马车上,驾驶马车的正是花朵,车中坐着的,是取酒对饮的宁采臣与鹤行生两人,后一辆马车跟随着前面的马车,车中则是小巫与胡小娇两个女孩。   小巫原本中了蓝宫宫主的毒针,虽然她对毒药的抗性极强,但依旧是小小的病了一场,在水凤城中,住了几日,才逐渐好转。   此刻,鹤行生终于处理完了水凤城的事,她们也随之跟着,前往君兰城鹤冲阁,途中,小巫看向胡小娇,总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娇,你师父……我们师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些日子,在她病倒时,宁采臣总是在身边照顾。在她印象里,这十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般的好。她的心中,自然是又温暖,又感觉,她的年纪本就不大,心中想着,莫说只是做他徒弟,就算是以身相许,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还没有正式拜师,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相称,她这十年来,除了听从草鬼婆婆的命令之外,也没有怎么与外人相处,并不如何擅长与人交流,所以向胡小娇问话,才一会儿“你师父”,一会儿“我们师父”。   “师父啊!”胡小娇转了转脑袋,尾巴从裙后伸出,摇来摇去。她凑了过去,道:“我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们师父啊,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山海界知道吗?三界十方中号称天界,师父呢,又是住在天界的最高峰,乃是山海界中赫赫有名的四大魔头之一,号称绝顶淫魔。”   小巫睁大眼睛:“绝顶淫魔?”师父看上去温文有礼,风度翩翩的样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有一个这么吓人的外号。   胡小娇道:“对啊!师父修的可是欢喜禅,欢喜禅你知道吗?把女儿家那个那个,用来增长功力的大魔功,师父就是修炼这个的。我不骗你,骗你我不得好死,师父真的是修这个的。”   小巫跪坐在席子上,娇躯僵直,双手交叉抱胸:“是……是吗?”   胡小娇认认真真的点头:“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你现在要是偷偷溜走的话,没有人找得到你,你要是留下来,以后就要跟我和另一位大师姐一样。”   小狐女泪水汪汪,楚楚可怜:“有时要被师父骑,有时要陪师父睡,有事的时候我们干,没事的时候干我们。你是师父找到的第三个女徒弟……女徒弟知道吗?师父为什么都不收男徒弟,只收女徒弟?这种事情需要我说吗?”   小巫疑惑的道:“陪师父睡……还要被师父骑?”   小狐女道:“骑乘、捆绑、皮鞭、滴蜡……这些你都不知道吗?你身为师父的女弟子,这些怎么能不知道?”她一个个的解释过去。   小巫睁大眼睛,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又在心中想着:“小娇看上去这么小这么单纯,她应该是不会骗人的,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师父教她,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她却哪里懂得,狐女不但天性善变,且族中姑娘,最喜欢学习的就是勾引男性的媚术。诱惑纯情男人,一同坠入欲海,本就是狐女的一大恶趣味。   这小狐女虽然从小离开青丘,对外头的事情了解不多,但依旧是在自己族人中长大,有些东西,那可是从小耳濡目染的。   没有想到师父看上去正正经经,实际上,竟然是这样子的人。小巫同样涉世不深,却也知道,世上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样的道理,绝顶淫魔,到底一个人得荒淫到什么样的地步,才能号称“绝顶”啊?   想一想都好可怕!   只是……   小巫低着脑袋,捧着酥胸,心中想着:“算了,我也不顾了,不管他有什么用心,反正他救了我,这些日子,还一直都在照顾我。这十年来,他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就算……就算他真的只是为了修炼魔功,才将我收作徒弟,只要他需要我一天,我就跟着他一天,如果哪天,他不需要我了,那、那我就自己离开他,静静的到外头寻死。”   才脱魔掌,又入淫窟。她抽泣了一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下定决心。   小狐女瞅着她,见她没有动静,又继续瞅。见她没反应,于是继续吓她:“对了,到了君兰城后,师父就要让你行拜师礼,你知道我们的拜师礼是什么样子的吗?师父是大淫魔,大淫魔啊,他收徒弟,连拜师礼都是不一样的,要这般这般。”   小巫一脸吃惊,这这这……这么直接的吗?   小狐女摇着尾巴,继续用眼睛偷偷瞅她……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呦。   却见小巫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先是双手抱胸,过了一会,两只手放下,握着拳头,紧张地放在并拢的大腿上,低着脑袋,咬了咬嘴唇,也不说话。   似这般,一路到了君兰城,来到了城中楼城鹤飞楼。花朵为他们师徒安置了一处园馆,鹤行生则去寻“灭幻判官”杜云峰,准备以武林公法庭的名义,缉拿草鬼婆婆。   那天傍晚,宁采臣安坐在屋中,让新收的女徒弟前来拜师。他不喜奢华,自然是一切从简,只要有个仪式就好,追求仙道之人,最重要的,是诚心正意,心要诚,道要定。   他心中暗自想着:“小巫这孩子还是不错的,虽然身世悲苦,但心思单纯,又是天生玄阴之体,只要好好培养,日后在仙道上,应该不需要让我担心,至少会比灵芊那丫头好得多。”   在他前方,只见小巫,身穿一件秋香色的百褶裙,满脸通红的,进入他的屋中,在他身前轻盈拜道,磕了三个头,怯生生的唤道:“师父!”   宁采臣微笑道:“嗯,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做我徒弟,等一下,我便教你道法,你起来吧!”心中想着:“她羞成这样做什么?”   只见小巫,羞羞答答的摇着纤细娇躯站起,用两只小手,难为情的揭起百褶裙的裙脚,露出一双并拢的、光洁的腿儿,整个人害羞得不成样子:“师父,请……请享用!” 第66章 这样下去还得了?   宁采臣瞬间张口结舌,在他眼前,这新收的女徒弟纤细苗条,刚才还没有怎么注意,现在才发现,她身上似乎就穿着这一件百褶裙。   裙脚掀起后,两条细腿因为紧张而并拢,不见一丝缝儿,再往上,那神秘的部位若隐若现。   什么情况?这到底什么情况?   刚才还说你心思单纯,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   为什么这些女徒弟,一个比一个夸张?第一个好歹也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才开始解裤腰的。   第二个,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开始解了。   这一个更厉害,来到我房间时,裤子就已经脱好了,裤腰连解都不用解吗?   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正常一点的师徒关系?   宁采臣感受到了,这片宇宙的深深恶意,现实很危险,他想回老家。   这都什么情况?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这些女徒弟就一个个的急着脱?   想我宁采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乃是高居于三界十方最高峰的神劫高手,英俊潇洒,并无名号,我做错什么了我,为什么收下的女徒弟,全都这么主动?   果然还是因为我太帅了的缘故吗?   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裙下风光,他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负手而出,抬头望月……道心坚定,道心坚定。   唉,为了逃避一个想要上他的冰仙子,收下了三个脱起裤子来,一个比一个快的女徒弟,这种才脱魔掌,又入淫窟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就帅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吗?   月色淡淡的洒在中庭,他回过头来,想要把这个新收的女徒弟赶走,又见她衣裳单薄,娇躯发颤,分明也很紧张和害怕。他心中若有所思,想着自己难道看上去,真的就那么像大魔头?   紧跟着就想着:“直接让她回屋去,肯定是不行的,冰仙子会抓狂,和我当初的拒绝,未尝没有关系。还有灵芊,当时我让她别脱了,她气得就跑了。唉,女生啊女生,你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虽然弄不明白,但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也知道,就这么伤女孩子的心,是不好的。   于是,他关好门,慢慢的又踱了回来,将这个新收的女徒弟侧身抱起,少女偎在他的怀中,紧张而又娇羞。   宁采臣将她放到自己榻上,替她盖好被子,柔声笑道:“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我收你为徒,是要传你功法,教你长生,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自己也上了榻,守在她的身边,道:“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安安心心的,在师父的身边睡了。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被保护着,被宠爱着,睡梦中,她转过身来,搂着师父的腰,在甜美而又春意缠绵的睡梦中,幸福地啜泣着。   宁采臣陪着这个无依的女徒弟,月光从方格的窗户,慢慢的渗入。他低头看去,小巫睡得犹如孩子。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水,熟睡的脸蛋,却是绽开了清甜的笑颜。   她的身上,只有一件绕襟的外裳,此刻因为睡姿的关系,衣襟松垮,娇美的胸脯半露在外,轻贴着他坐起的腰身。   宁采臣心中想着:“她裙下什么都没有穿,如果我这个时候,压在她的身上,只蹭蹭不进去……哎哎,我在想什么啊?道心坚定,道心坚定。”   他心知,自己的下尸毒龙,躁动得越来越厉害,自已也越来越难以把持。他心中继续想道:“不妙,不妙,收下女徒弟,本来是为了解我体内色空六咒,让我能够再次锁住下尸,恢复功体。问题是,收下的女徒弟,一个个的,都想要上我,裤子一个比一个脱得快,这般下去还得了?   “三个就脱成了这样,下一个,怕是连衣服都要开始脱了吧?这样子,根本不需要等到冰仙子,我就先行失控了。看来,除了收女徒之外,还需要另外寻找其它途径,有备无患。”   他不断动念,忽的想到:“欢喜禅乃是佛门密宗,天魔功则是无上魔功,我虽然修的是道,却是以佛入道,以魔入道。然则,道家其实也是有双修心法的,我何不先去寻道家与双修有关的无上心法看一看,看是否有什么可值得借鉴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小巫的娇躯微微的颤动着,他心生怜惜,用手环住她的背,给她予安慰。   夜色静谧,不知不觉间,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已经是,差不多三百年前的事了,当时的他,也如同身边的这个女孩一般无助,甚至更有甚之。   那个时候的他,被人抓去,差点练成药人。   宁静的夜间,忆起了当年那个为了救他而死的女子。   虽然她的说法是,即便她什么也不做,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帮助了他,至少,这片宇宙间,还能够有一个人,代替她活下去。   那个时候的他,什么也不会,刚刚离开非人间,进入山海界不久。在冰天雪地中,他拖着她的身体,在冰冷的地面上前行:“说好的,说好的要一起逃走,一起活下去,不能死在这里……你也不能死在这里。是了,你的命主牌,你的命主牌根本没有被毁掉,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他又困又乏,栽倒在地,无助地哭泣着。   那奄奄一息的女人,艰难的坐起,将他搂在怀中,用她最后的温暖,帮他挡住袭来的寒风:“就算、就算我不带你离开……夫人也不会放过我的……反正、反正早晚都是死,至少你能够活着……小宁,你要离开这里,活下去……代替我……一直活下去……永远……”   呼啸的风暴中,那是她最后的声音。   夜色逐渐变得深沉,宁采臣搂着睡梦中无助的女徒弟,抬头看着顶上的藻海。   原本,明明说好了……两个人一起逃走的!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下定决心,即便是为了追求长生,也绝不主动的去伤害别人。   直到多年之后的一天晚上,他在风雨交加的夜晚里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我练的、竟然是必须采阴补阳的欢喜禅?” 第67章 骑新厌旧的师父   那个时候的宁采臣,已经将欢喜禅这一邪功,修炼到了一定的高度,体内燥热无比,然而欢喜禅的本性,使得他一旦去行采花之事,被他采去元阴的女子,必然元胎破灭,轻则寿命大减,重则当场暴毙。   千万年来,被修炼欢喜禅的密宗邪僧祸害至死的无辜处女,不知多少,也正因此,欢喜禅虽然算佛门功法,到如今,却被认为是能够与天魔功并列的几大魔功之一。   而他所找到的,避开欢喜禅负面作用的办法,就是去修炼“灭绝人性”的天魔功。   如今的他,已经进入神劫,不再需要去做采阴补阳这样的事,只是常年压抑的欲望,被深锁在下丹田中,成为了他极大的麻烦。或许,这就是他的劫数吧?   宁采臣并不是一个相信天命的人,身为追求仙道的修仙者,顺天应地,知灾避劫,乃是理所当然,但说到底,其终极目标,依旧是人定胜天。   只是这个时候,莫名的回忆起往事,心中竟有一些唏嘘。   同一时间,另一边的房间里,小狐女却是泪水汪汪,今晚师父没有来跟她睡。   真是孤枕难眠……   ——   第二天,宁采臣带着小巫出屋时,小狐女等在那里,瞅着他的眼眸,仿佛有些怨言。   收了新徒弟,灵芊那丫头显然依旧是大师姐,对于小巫和小娇的排位,宁采臣则有些犹豫。   不过小娇却是乖巧,说自己年纪更小,主动的让小巫坐师姐,宁采臣在这方面,并不如何上心,既然小娇自己都这般说了,他也就决定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采臣就在鹤冲阁住了下来,他教给小巫的修炼心法,唤作“一气青埃”,与“一气丹霞”、“一气流珠”一般,都是他从天华六极功的原理中,利用自己的见识拆分出来,配合小巫自身的玄阴体质。   当然,修真的心法,与武格乃是两回事,在传授小巫一气青埃的同时,他也开始传授小巫更新的武技。   只因为,修真者在追求长生的漫长岁月中,各种灾劫,难以完全避免,自保之力,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寿命再长,几下子给人杀了,那真是徒呼奈何。   既然在鹤冲阁住下,他也就不可避免的,帮助鹤行生处理一些棘手的事物。而鹤行生也越来越发现,这位宁先生不简单,奇门遁甲、武学秘技、铸宝练丹、连体飞升、风水堪舆、太乙六壬等等,他竟然是无所不知。   虽然宁先生总说他自己不会武功,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武学,他似乎都能指点一二,而这个叫小巫的少女,自从拜他为师后,实力也是突飞猛进。闲暇时,他也会指点花朵一二,其见识之妙,令鹤行生叹为观止。   那一日,在城外的一处山头,宁采臣负手于岩上,观看小巫舞动月牙刃,此刻的小巫,曼妙的身姿犹如随风飘飞,刃光如雪,她一刀快过一刀,刀光中,卷出冰霜之气。   刷,她一刀斩下,引动地气,地气轰然炸响,远远近近,鸟兽奔走。   岩石边,胡小娇也在练着狐火,跳来纵去,不过威力显然不及小巫。   轰,紧跟着又是迅捷无比的一刀,刀气冲出,土石一股股的爆发,冲出十来丈。   宁采臣道:“小巫,你过来。”   小巫轻轻一跳,跳到师父面前,此刻的她,穿的是秋香色的箭袖绕襟百花裙,下穿一件百褶的浅红色内裳,腰间结着吉祥如意的彩穗,脚下蹬着一对鹅黄色面料、黑底的绣花鞋。   这一套衣裳,还是宁采臣带她去买的,大约是第一次被人带着去买衣裳,那个时候的她,羞羞答答的,浑然不似从小被训练为刺客的女杀手。   宁采臣道:“你这刀让我看看。”   小巫将刀呈上,宁采臣接过,来来回回的看了看,道:“这月牙刃还是不错的,不管是材质还是内里蕴藏的玄气,都是上乘,看来在这把刀上,草鬼婆婆还是下了本钱的。”   将月牙刃还给小巫,道:“以前你是被那老太婆,用毒蛊强行催动先天玄阴的体质,激发潜力,但是现在不同,你要主动的去引导、增强自身的玄阴气息,将它们化作青埃仙气。以往那老太婆教你的,乃是邪功,你不可再去练它。你大师姐顾灵芊,练的是金气肃杀的剑法,单论剑侠之道,你的天分是不如她的,以往做刺客,靠的也都是地底里来来去去的藏身本事。   “从现在开始,我会教你一套五行遁法,以你的先天玄阴之体,修炼五行遁法应该不难。以前,那老太婆不教你,应该是怕你以土遁结合地行术,速度太快,她怕你逃走,自然就不敢教你。”   说完之后,他开始教小巫五行遁法,而五行遁法中,又以土遁最为常用。   如他所料,小巫在这方面,掌握得非常快,大约只用了一两天的工夫,她就已经大体上明白了其中的运作规律。只见她落在地上,抓一把土,往空中一抛,同时引动自身体内五行,嗖的一下,她整个人沿着地面弹射而出,冲向前方。   冲了几里,啪的一下,她从地底溢出的黄光中脱出,在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宁采臣赶了过去,笑道:“以往你受到的,都是揠苗助长的训练,基础功其实并不扎实,现在开始,一步一步的来。”   为了锻炼她的控制力和操控玄气的稳定,他便盘膝坐在女徒弟身上,让女徒弟施展土遁,以地气为能量,在山川间绕来绕去。   引动自身五行,利用地脉发散出的地气,形成托力,这种做法,某种程度上,倒是近似于非人间的悬浮列车的工作原理。   小巫背着师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连着师父也一起摔着,小心翼翼,果然稳定了许多。   高处的山头,小狐女看着骑在新师姐背上飞来飞去的师父,咬着小手绢。   师父,你骑新厌旧。 第68章 那一线笔直的刀光   小狐女翘着尾巴,勾着双手,泪水汪汪。   是我先,明明就是我先,被师父骑也好,和师父一起睡也好,明明都是我先。   被师父收作女徒弟,是一分快乐,多了一个师姐,是另一份快乐。   为什么?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宁采臣双脚交叠,架在小巫的腰上,后臀压在她翘起的屁股上,开始讲解:“五行遁法的关键,就是以气御气,宇宙本源,化身阴阳,阴阳二气,化生五行,天下万物,莫不由此而生。也正因此,五行之中,同样也有阴阳属性,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以此为基础,利用五行之气,借力用力,这就是五行遁法的根本。   “而五行,又有普通的五行之气,与高端的五行玄气之分,普通人未曾修行,只是普通五行,寻常阴阳。你与常人不同,天生玄阴,这是你的优点,但凡事都有损有益,你的优点在这里,缺点也在这里。先天玄气,不修而成,却也因此容易走向极端。遇到寻常武者、术士,你刀走偏锋,容易出其不意,但如果遇到擅长降妖伏魔的佛门罗汉,又或者是主修刚猛玄气之人,你的玄气过于阴柔,容易被压制……”   小巫聚精会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如此才能保证不把师傅摔下去。   忽的,宁采臣一抬头,但见远处,有神秘气息席卷而来。啪的一声,小巫从地气中飞出,“师父!”她急急的一翻身,身裹玄气,抱住师父,啪的一声,她摔在地上,以自己的身体,充当师父的肉垫。   宁采臣压在她的身上,心中想着:“这女徒弟也实在孝顺,宁可自己摔着,也要保护好我来。”   “师父!”小巫在他身下,难为情的道,“我又失败了,对不起……”   宁采臣道:“不关你的事,你刚才的土遁做得很好,并没有犯错。”侧身将她抱着:“摔疼了没有?”   小巫在他怀中,摇了摇头。   “师父!”另一边,胡小娇借着狐火飞来,见小巫师姐摔在地上,被师父搂着,师父担心她摔着,又摸又揉。胡小娇心中想着:“她肯定是装的!”   宁采臣起身,将纤细轻盈的女徒弟抱起,放在地上,抬头观看风云,道:“天地玄气波动极大,必定是出了大事。”   回到鹤冲阁,鹤行生、杜云峰等也被惊动,在加紧调查着天地玄气波动的事,他们派出人手,四处查探,又请了宁采臣前来,一同商量。   “宁先生!”大殿之中,鹤行生问,“对于这场忽如其来的玄气波动,你有什么看法?”   宁采臣摇了摇头:“来源不明,大概能够判断的是,有四股不同的能量,由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同时冲击而来,搅动了天地气息。”   鹤行生动容:“我的确是能够判断出,有四股不同的气流,但这四股气流,竟然是刚好来自四方?”   杜云峰道:“看来这绝非天灾地劫那般简单,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鹤行生皱眉:“我看,需要往青阳山走一趟,问一问那边的意见。唉,当年武林公法庭成立,青阳山那一边虽然迫于大势,无法反对,却也始终没给我们多少好脸色。除非迫不得己,否则,我实在不想去看青霹道长的脸色。”   杜云峰冷笑道:“这一场玄气波动,分明卷荡至整个戎州,古阳崇青派号称戎州第一大派,又是扶持蔡国背后的主要力量,要是他们不急,那我们还急什么?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依我看,与其直接去拜访青阳山,你还不如先去求见蔡定王,蔡国国土,占有戎州三分之二,廷中也算是人才济济,反正要是搞不定,蔡定王一样会去请古阳崇青派帮忙。”   鹤行生道:“这……”   杜云峰道:“你去见蔡定王,蔡定王视你为外援,必然以礼相待,你去见青阳山那老头子,他性情高傲,只会觉得,这是武林公法庭前去求他帮忙,能给你什么好脸色?万一真的要出了状况,古阳崇青派本就是蔡国的幕后大佬,蔡国又以世俗力量,为青阳山搜罗人才和各种资源、情报,由蔡定王去向青阳山求援,岂不比你去更有用?”   鹤行生道:“可是……”   杜云峰见他犹豫不决,不由愠道:“这等事情,你应该比我想得更明白才对,到底有什么妨碍,让你这般优柔寡断,拖拖拉拉?”   花朵在鹤行生身后道:“杜前辈,你有所不知,去青阳山看那老道的脸色,虽然令人不爽,但那里还有一位品貌端庄的可人儿,少爷只要一见到她……”   鹤行生面容一整:“我只是想着,先去蔡国国都天合城,万一没搞定,再去求援青阳山,未免拖延了时间。不过前辈说得对,先去见定王,从情理上,会更好些。况且,我想,玄气波动如此之大,青阳山那一边,也必然有所调查,不需要我来提醒,我还是去天合城吧。”   杜云峰略有所思:“青阳山上,品貌端庄的可人儿……莫非说的是青霹道长的孙女儿雪仙姑娘?唔,男大当婚,既然如此,你就先去……”   鹤行生踏前一步,将手一指:“这个不重要,我这就去天合城。”转看向宁采臣:“宁先生可愿与我一同前去戎中?”   宁采臣想了想,道:“也罢,我就与你一同,走这一趟。”   杜云峰看向宁采臣,道:“有你跟着小鹤去,我也放心一些。小鹤这人,做事还算稳重,但却跟他父亲一般,天生的劳碌命,他父亲当年,乃是武林公法庭的高层,眼看着元婴在望,却在神州滔土的那场魔渊浩劫中,为了救地面上的数万百姓施展大神通,自身反坠入魔渊深处,生死不明。有其父必有其子,小鹤的性情如他父亲……”   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请先生多看着一些。”   宁采臣道:“放心,我理会得。”   杜云峰转看向鹤行生:“这一趟回来后,你也该正名为阁主了。”   鹤行生道:“父亲虽然坠入魔渊,未必便死,当年仙鸿大师就曾为父亲做过批语,说他‘积善成福,生生不息’,或许有再现尘世的一天也不一定。”   杜云峰道:“罢了,总之,这一路上,自己小心。”   当下,鹤行生与宁采臣便各自带上花朵、小巫、胡小娇,一同离开了鹤冲阁,鹤行生并没有乘上纸鹤,宁采臣也没有骑他的女徒弟。毕竟路程颇远,只是驾了两辆宽敞的马车,路上饮酒聊天。   就这般,他们一路来到了蔡国国都天合城。天合城中,占地极大,虽无君兰城的锦绣繁华,但却更显威严。这里的街道,规划有序,或纵或横,井井有条,沿途又有持戈的兵士,四处巡逻。   鹤冲阁在这里,原本就购有地产,他们住了进去。接下来,宁采臣便与鹤行生一起,前往王宫求见蔡定王,花朵与胡小娇也跟着他们。   至于小巫,宁采臣便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自己游玩,反正无事,也没必要一直跟着他来。   师父和师妹离去后,小巫自己在园中练了一会儿的刀,练完刀后,没有什么事做,就到外头的市集走了走。沿途,各式各样的摊贩,令她颇为好奇,虽然是一个杀了许多人的女杀手,但她真正见过的世面,其实是少得可怜的。   也正因此,这种大都市的街坊,看得她眼花缭乱。   她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摊子上卖的是泥人,摊主手艺颇佳,捏好泥人后,再涂上五颜六色的色彩,非常好看,因此也吸引了许多孩子。小巫与孩子一起,好奇的看了一会,又让摊主帮她捏了一个。   她按着师父的模样,让摊主帮她捏,捏完后,她手中拿着泥人,继续往前逛着,卖丝绸的,卖小人书的,卖玩偶的……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都引起了她的驻足。   不知不觉间,逛到了一条色彩鲜艳的巷子,那一座座红膝大门,极其艳丽,与其他街道不同的是,这里到处都是灯笼。风和日丽间,有许多涂脂抹粉的女子,倚着栏杆,舒展肢体,朝着楼下路过的男人们挥舞手绢,嗲声嗲气,各种吆喝。   小巫见识再少,也知道自己是误入了花坊,楼上都是卖笑的青楼女子,一时间面红耳赤,脚步匆匆,想要快速走过。沿途也有一些男子往她看来,想着这是哪家的小姐,如此秀气好看?   急急的出了花坊,小巫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又有些黯然。   那些女子虽然不正经,但终究谈不上伤人害人,不过是以她们自己的姿色换取男人的钱财。而她却是从小开始,沾了满手鲜血的杀手,远比这些女子还要污秽。   水凤城四大名门的那些人,原本就是她的灭族仇人,她恨不得全都杀光,自然也不会为此而在意,就连师父,似乎也觉得她的报仇理所当然。但是在那之前,她其实还被草鬼婆婆逼着,暗中杀了好些人,她也没敢去跟师父说。   她走在阳光下,既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又觉得阳光颇为刺眼,像她这样的人,走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真的可以么?   即便从小到大,杀了许多人,此刻的她,却是惊慌而又害怕的,生怕被人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怕自己杀手的身份被人曝光。她拿起手中那酷似师父的泥人,绽开笑颜,方才觉得安心许多。   自那日拜师并且睡在师父房中之后,她就时不时的,跟着师父一起睡。那天晚上,她脱了裤子,和师父睡在一起,那样子会不会怀孕呢?她对此也弄不明白,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害怕的。   师妹说过,师父是个大魔头,而且是矗立于三界十方最高峰的、最绝顶的大淫魔。   她对这些,其实是有些懵懵懂懂的,到底什么是淫魔?淫魔的意思,好像就是专门欺负姑娘家的坏人,但那些花坊里,有许多小姐就是让人欺负的。   又或者说,淫魔真正的本事,是让那许许多多的姑娘们,再也离不开他?她心中一惊,难道这个就是师父的本事?   明明拜师也没有多久,她竟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师父了。师父果然好厉害,真不愧是大淫魔。   周围人来人往,小巫的思绪也很混乱。她看到另一边的茶亭里,有人在说书,于是也过去,找了一个位置做下,茶博士过来问道:“姑娘,你想喝点什么茶?”   小巫对茶并没有了解,就让他随便弄了一些。坐在茶亭,看着外头繁华的街道,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自由,却也在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中,觉得不安。她甚至不免在心中想着,如果师父给她的脖子安上项圈,系上锁链,她是否反而会安心许多?   不过,需要用锁链之类的东西,才能够让姑娘家无法离开自己,对于大淫魔来说,这应该是不屑为之吧?   茶亭之下,她做在靠着石柱的一隅,屋檐的倒影,与触手可及的阳光,在她身侧的地面,形成了光暗相接的一条直线。她听着说书人,讲着与上古神话相关的传奇故事,就这般听了许久。   忽的,她的目光落向了远处的街头,在那里,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她缓缓前行。她猛然站了起来,眸中闪动着阴沉的怒气,快速的付了茶钱,她踏出石亭,循着街边斑斑驳驳的阴影,追着那身影,走了一阵。   转过街道的时候,那身影转过身来,查看后方。她已在路人交错的视线之外,娇小的身躯缩了一缩,从原地消失不见。   那人回头看了一下,又继续前行,穿过一条街道,走入了无人的巷子。巷尾的阴影处,小巫从地底跳了出来,贴着墙壁,窥视着那人,那人停在前方,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等待着谁,又往回走了一段,顿住脚步,然后回头,继续往另一边看去。   那一瞬间,刀光一闪,月牙刃在小巫双手的推动下,以极快的速度,划出笔直的一条刃光,刺向那人后背—— 第69章 小巫的反击   小巫刺杀的速度极快,眼前却是一花,刷的一下,黑影漫起,她细胸巧翻云,快速的向后一个空翻。   她的脚底下,金网交错,密密麻麻,她点在地上,想要缩入土中,却已经是无法进入。她暗吃一惊,再行看去,一件空空荡荡的布衣飞起,紧跟着就是桀桀的怪笑。   “小巫,好久不见了!”草鬼婆婆从暗处转出,周边又有六名戴着鬼角面具的黑日教教徒,将她围住。   小巫低头看着脚下的金网,金网铺开,覆盖了整条巷子。草鬼婆婆阴阴森森的道:“你不用看了,这是防止你遁地逃走,桀桀。”   此刻的草鬼婆婆,身穿麻衣,左臂空荡,正是折在了圆月镇地底的那场夺宝之战。这也让她不满皱褶的老脸,更显阴沉。   草鬼婆婆瞅着小巫,不屑而又鄙夷:“你真的以为,你逃得过婆婆的手掌心?来,跟婆婆走,婆婆不杀你,留着你还有用处,桀桀桀桀。”   小巫咬牙切齿,手中的月牙刃握得更紧,眼看着身边六人逼近,她身如雌虎,左脚后退,半伏着娇躯。   草鬼婆婆怪笑道:“小巫啊小巫,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是婆婆教你的,你的本事,婆婆可清楚得很,你真的以为,到了这一步,你还逃得掉么?要怪,就怪你到现在都还不够聪明,看到婆婆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这是针对你的陷阱……”   六名戴着鬼角面具的教徒,同时出手,六把兵器绞向了小巫。小巫刀光一劈,轰的一声,地气爆发,其中一人身体爆裂,溅起喷泉般的血水。   草鬼婆婆大骇,她铺在地上的金乌鲛网,能够防止小巫以地行术钻入地底,但并不能防止地气透出。然而五行遁术,她却是从来没有教过小巫,更不用说,以刀气聚集地气,压缩然后引爆这一杀招,却是连她也不会的。   六名黑日教徒布下的阵法,乃是草鬼婆婆专门用来,压制小巫的刀法,以草鬼婆婆对小巫的了解,本该是十拿十稳,谁知道一出手就被杀了一人。   紧跟着,就看到小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出圈外,薄如蝉翼的刃光一卷,卷出旋风,刷的一下,一人被斩下脑袋,一人被刺穿心脏。刀气爆开,从被刺穿心脏的那人前胸透出,轰的一声,再引地气,另一人方自杀来,嘭,腹部爆开大洞。   他低下头去,往自己的腹部看了一眼,又茫然的扭头,看向草鬼婆婆,身体一歪,倒了下去。   草鬼婆婆又惊又怒,陡然一喝,万千毒虫,随着她这一喝飞出,铺天盖地的往小巫扑去。小巫刀法如狂风暴雨,刷刷刷刷间,蚊虫断卷,尸体落了一地,紧跟着又是一道笔直的刃光,又有一人中刀而亡。   剩下两人各持奇兵异刃,竭尽全力,咣咣当当的联手杀来,狠辣凌厉,小巫的刀法,却比他们快了不知多少,仿佛就是两道泼洒的瀑布,闪得他们眼花缭乱。   草鬼婆婆挚出一把蛇头杖,杖头一指,念念有词。轰,一道阴雷击下,小巫一闪,就闪到其中一名黑日教徒身后,阴雷击中地面,轰然一声炸响,击了个空,紧跟着,又是一道刀光,那黑日教徒倒了下去,这一刀快得不可思议,他全身不见血丝。   刀锋再转,划断了最后一名黑日教徒的咽喉,小巫手提月牙刃,摇摇晃晃的走向草鬼婆婆。草鬼婆婆阴雷连击,却都被她简简单单的闪了开来。   这些年来,她固然因为体内那无数蛊虫的存在,而无法对草鬼婆婆出手,但恨草鬼婆婆入骨的她,又何尝不是在以杀手的角度,计算着草鬼婆婆的本事与弱点?   草鬼婆婆一咬牙,嗖,胸口飞出一条带翼飞蛇,朝着小巫咬去。小巫刃光一闪,斩下蛇头,蛇身一扭,冲向她的胸口,她却也早有所料,行云流水般一闪,刃光再转,又是一颗蛇首落地。   蛇斩七寸,乃是常识,然而草鬼婆婆的这只蛊蛇,其实并非真正的蛇,而是双头的延维,其中一颗蛇首隐住形态,不知情者,斩下了一颗脑袋,以为将它杀了,注意力重新转向草鬼婆婆的那一瞬间,另一颗蛇首继续发动攻击,往往一击致命。   可惜小巫对草鬼婆婆早就已经研究明白,连斩双头,电光石火般冲向草鬼婆婆。如果是顾灵芊在这里,刚才草鬼婆婆嘲讽过来,她必然要嘲讽回去,然后再杀人,但小巫话不多,眼看着又是一只蛊兽,张牙舞爪地扑来,她循着其弱点,寒光一卷,蛊兽消散。   紧跟着就是刀光一斩,在草鬼婆婆发动下一只蛊兽时,地气爆发,狂轰而去。   草鬼婆婆额冒冷汗,她现在终于明白,小巫并不是不够聪明,掉入她的陷阱,而是实力大涨,艺高人胆大。   但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这丫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实力突飞猛进,一至于此?   原本以为,来捕捉的只不过是自己以往欺负已久的小猫,却没有想到,这只小猫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凶猛的雌虎。   轰,一只蛊兽方从她的体内窜出,就被地气爆开,嗖,刀光卷起寒冰,少女娇躯侧身前冲,双手于腰际持刀,狠狠的前推,冲入老太婆的体内,刀气于刀尖处炸开,翻搅着草鬼婆婆的五脏六腑。   草鬼婆婆发出一声惨痛的厉嘶,脑壳陡然破开,一条黑影飞出,朝着天际飞去。   小巫快速跃起,她心知,这条黑影,正是草鬼婆婆最后的本命蛊,如果不将它杀了,那草鬼婆婆就能够再次结茧复活,虽然复活的过程中痛苦无比,事后也是功力大损,但小巫却不想给这老太婆机会。   一刀斩下,嘭的一声,那黑虫竟然爆开火毒。   小巫如果这一刀斩下,固然能够将它杀死,自己也将被火毒卷中,当场化作焦炭。   小巫恨这从小折磨她的老太婆入骨,瞬间想着,就算跟她同归于尽,也不让她逃了。   反正,她的灭族仇人也都已经死光,只要杀了这个老太婆,她的人生就再也没有遗憾。   只是不知怎的,在这一刻,脑海中忽的浮现出师父的身影。师父是个大淫魔,虽然没有用锁链锁住她,但她的心已经被锁住了,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身为大淫魔的师父,会不会因为少了一个可以欺负的女徒弟而不高兴?   她本性孝顺,一想到师父可能会不开心,哪怕只是一点点的不开心,她就蓦地心慌,无由的生出愧疚和心痛,赶紧跳开。 第70章 翠练天阁、翠霞散人   轰,那火毒将一堵高墙炸开,黑色蛊虫飞空而去,不见踪影。   噼噼啪啪,周围有骑着英招的将士飞来,将她团团围住。她想要钻地离开,铺在地上的金乌鲛网却还没有收起。一名武将手持长戈,骑着英招飞在高处,居高临下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杀人生事?”   这条巷子虽然偏僻,但兵刃交击声和最后的火毒爆炸,还是引来了这些兵将的注意。   此刻,小巫的身边,倒着那草鬼婆婆和她所带来的那六人的尸体,地上又满是死去的蛊虫。高墙炸出缺口,齑粉呈扇形往外头铺开。   那些士兵惊疑不定,为首的武将见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不答话,于是喝道:“将她拿下。”   “且慢!”一个清雅的声音,便在这个时候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一名女子,头挽宫髻,身穿彩裳,从高处飘然而落。那名武将认出这名彩裳女子,道:“仙子,你认得这丫头?”   宫髻女子道:“我虽然不认得这个孩子,却认得地上被她杀死的这个老太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应该就是前些日子,被武林公法庭通缉的黑日教草鬼婆,不过看她脑袋裂开,刚才又有一道黑影破空飞走,她此刻虽死,但是本命蛊还在,恐怕早晚复活重生。”   又道:“此外,这些死者带着的面具,全都是黑日教教徒的象征,显然也是这个老太婆子带来的。一旦被武林公法庭通缉,那便是武林公敌,既然这孩子杀的是草鬼婆和黑日教徒,那想来,也谈不上犯法,只能算是为民除害。”   那名武将低头看去,见那死在地上的老太婆,果然就是近来被公法庭通缉的草鬼婆。武林中,打打杀杀的事,其实是管不过来的,即便这个少女当街杀人,一般也就是收监后,先看看是否有师门前来认领,如果是来自名门大派,便交由其师门管束。   此刻,既然这宫髻女子,有意为这少女出头,死的又是被通缉的武林公敌,那武将自然也不再难为这少女。   宫髻女子落在地上,看着小巫,上下打量了一会,见小巫模样娇媚,于是靥如春风,道:“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门何派?我适才在高处看着,草鬼婆似乎想要抓你,却反为你所杀,只逃得一个本命蛊去,你和她有何冤仇?”   小巫迟疑了一下,道:“我叫小巫,我师父叫宁采臣,与鹤冲阁少阁主一同从戎北来的。”   宫髻女子细细思索,却不记得以前有听过宁采臣这个名字,于是道:“啊,原来是跟鹤行生那家伙一同来的。”转看向那些兵将:“听到了没有?人家是从鹤冲阁来的,是天合城的客人!”   挽着小巫的手:“我乃翠练天阁的翠霞散人,你们从戎北来到这里,可是为了前几日戎州玄气波动的事?你莫紧张,有我在这,没人敢欺负你,那边有一座酒楼,你可愿随我上去坐坐?”   小巫见这女子帮她出面,为她说理,心生好感,也就没有拒绝。在她们身后,那名武将无奈摇头,看着被翠霞仙子领走的小姑娘,就像是看着被饿狼牵走的小羊羔。   唉,天合城中,谁不知翠霞散人虽然自身是女子,但却喜好女色,最喜欢天真单纯的小姑娘?这丫头落在她的手中,可不要被生吞活剥了。   小巫随着翠霞散人登上酒楼,又有两名头梳美髻的少女,早已在靠窗的酒桌边等候。显然,刚才翠霞散人就是在这里歇息,见到远处的动静,方才飞去。   翠霞散人让小巫入座,又加了一桌子的酒菜。小巫道:“刚才多谢帮忙。”   翠霞散人拉着她的手,微笑道:“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你什么,我过去的时候,草鬼婆的本命蛊已经逃了,至于那些人,你既然是随着你师父和鹤冲阁少阁主一同来的,他们也迟早会放了你。”见这少女小手纤细娇嫩,于是一边微笑,一般将自己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摩啊摩。   小巫想着:“这人好生奇怪。”   翠霞散人瞅着小巫:“我们翠练天阁,可是戎州著名的女修门派,我看你姿色……天资过人,可愿入我门派,我们阁中功法,一向最适合女子修行,以你的资质,入我法门,必定前途无量。”   小巫摇了摇头:“我已经有师父了。”   翠霞散人心想:“你的师父,那个什么宁采臣,我听都没有听过,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嘻,这孩子还不知道入我法门之妙,待我慢慢哄她……”   念头方动,却听咯咯咯的声音,一名官员踏上楼来,躬身道:“散人,王上召见散人,请散人入宫,与鹤冲阁的鹤少阁主、白骨门的娄门主、珈蓝院渡缘大师等等,一同商议要事。”   翠霞散人握紧小巫的手,没好气的朝那官员道:“不能再等等么?”   那官员道:“王上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起程入宫。”   翠霞散人无法,朝小巫道:“这桌酒菜我已经付了钱,你就留在这里,吃了再走。你是第一次来天合城吧?有什么事儿,尽管报上我翠霞散人的名字,等我有空,再去找你说话。”   小巫小声的应了一声,这人初次见面,就这般热情,让她下意识的觉得,要离这人远些。   当下,翠霞散人将小巫留在这里,带着自己的那两个美髻少女,下了酒楼,登上一辆马车。车轮滚滚,驶向王宫。翠霞散人见那身边的两个少女都不说话,便笑道:“你们两个怎的了?都绷着脸来?”   其中一个哼声道:“师父你有了其他的漂亮姐儿,还要我们做什么?”   另一个道:“我看师父你牵着人家的手,一刻都不想放下,恨不得马上带回家中,哪还有时间理会我们?”   翠霞散人一左一右,两个同时搂住,笑道:“你们这两个小骚蹄子,怎的就这般爱吃醋。”两个少女娇哼一声,然后就是低沉的、不堪入耳的声音从轿内传来,听得前方领路的官员,又是摇头叹息,感叹世风日下,又是竖着耳朵,浮想联翩。   马车来到王宫宫门,翠霞散人让两个弟子在车上等她,自己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有一女子,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   她认得那满胸横肉的女子,就是鹤冲阁少阁主时常带在身边的花朵,心中感叹,也难为鹤少阁主总是带着这样一个丫头在身边。   又看去,见花朵身边,却还有一个女孩儿,额上梳着总角,身上穿着漂亮的齐胸襦裙,水灵灵的,粉嫩嫩的,胸居然还很显眼。她眼睛发亮,想着:“好生可爱的小姑娘,唔,这小姑娘似乎不是人类,而是一只狐妖。”   便要往那小狐女走去,先认识再说。   那名官员道:“散人,这边请。”   翠霞散人无法,随他入了宫,进入一处偏殿,只见这里,已有几人等着。   一名青年随身背着一个大袋子,正是鹤冲阁少阁主鹤行生。   有一男子骨瘦如柴,乃是白骨门门主娄行修。   一名上了年纪的和尚,身穿袈裟,额高面宽,正是珈蓝院的渡缘大师,珈蓝院乃是禅宗位于戎州的分寺,不过佛门在戎州并不如何盛行,信徒不广。   另有一老者,则是宫中的司天监康道贤,这老者不但精通星相、望气之法,且武格深不可测,就连翠霞散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此外,还有一名青年,身穿长衫,平平无奇的样子,这青年翠霞散人却不认得,也不知是何来历。   看到翠霞散人入内,司天监康道贤哼了一声,道:“散人姗姗来迟,真是难请。”   翠霞散人知道这老头脾气较差,倒是不敢与他闹僵,微笑道:“途中遇上了些事,拖延了一些步伐。”看向鹤行生:“有一位小巫姑娘,少阁主可认识?”   鹤行生错愕道:“小巫乃是这位宁先生的女徒弟,散人是在何处见到她的?”   翠霞散人再一次往那身穿长衫的青年看去,心中想着:“原来他就是小巫的师父?看他全身上下,毫无一丝仙气,如果不是阴神以上、能够收敛全身气息的道行高深者,多半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九州界中,能有多少阴神以上的高人?看他也不像是那等人物,小巫姿色……资质不错,跟着这人,实在是浪费了,本散人早晚将她挖来,免得暴殄天物。”   她道:“我在路上时,见到被通缉的黑日教草鬼婆,于僻静的巷子里,想要捉拿她,却被她反杀。”   鹤行生动容:“小巫姑娘反杀了草鬼婆?”不由得往宁采臣看了一眼,小巫虽然是杀手,但其真正实力,与草鬼婆和水凤城四大名门之主这等即便的高手,其实是无法相比的,主要靠的,还是地行术的出其不意。   但是草鬼婆深知小巫本领,既然敢出手,自然是提前防备了小巫的地行术,结果,那老太婆千算万算,竟怎么也算不到,小巫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实力突飞猛进,她已经不是小巫对手? 第71章 无相纳玄测灵阵   翠霞散人道:“不错!只是草鬼婆虽然被杀,本命蛊却逃了,想来早晚还会出现。”   鹤行生道:“可惜!正法僧被杀,背后疑点重重,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极大。黑日教的据点,原本是在次州袄土,草鬼婆已被武林公法庭通缉,却依旧逗留在戎州,甚至跑到天合城来,实在是令人不解。”   康道贤道:“你觉得,她与当前的玄气波动有关?”   鹤行生道:“难保没有牵连。”   说话之间,只见一人身穿紫袍,踏了进来,正是蔡国国君蔡定王。蔡定王身后,又跟着一人,身穿道袍,眼高于顶。   鹤行生心想:“连他也来了么?”   那人看到鹤行生,则是冷哼一声,环视一圈,发现在场众人,唯有一人他不认得,于是多看了一眼。   鹤行生道:“宁先生,这位是古阳崇青派掌门大弟子蓝锋蓝道兄,道兄,这一位乃是我鹤冲阁的客卿,宁采臣宁先生。”   那蓝锋一听,觉得宁采臣这名字不曾听闻,左右不过是鹤冲阁的客卿罢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于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宁采臣心想,这蓝锋看起来,与鹤行生不对付。   毕竟,一般人即便不熟,表面上也会客气几下,不至于这副模样。   翠霞散人则是心中暗笑:“这蓝锋同样看上了他的师妹魏雪仙,魏雪仙与鹤行生之间,即便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相互之间,显然也是有好感的,本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嘴边的天鹅快要被外人拐走了,蓝峰自然是看鹤行生不爽。哼哼,魏雪仙也是一个美人儿,这蓝峰也好,鹤行生也好,说到底不过是两团牛粪,鲜花怎能插在牛粪上?我可要抓紧了……哎呀,今天新认识的小巫我也想要,外头那小狐女我也想要,好像有点忙不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蔡定王道:“诸位都已到齐,这一次的玄气波动,寡人派人四处调查,发现范围极广,整个戎州滔土,基本上都在其中,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珈蓝院渡缘大师念声佛号,道:“玄气异变,有时是灾劫发生的前兆,有时则只是自然之力演变所至,天地玄气,原本就在缓慢变化之中,犹如地壳,随着时间逐渐演变,有时也会剧烈一些,导致几次剧烈地震,然而从长远看来,并不足为奇。”   鹤行生道:“虽然如此,却也还是需要小心查探,以防万一。”   康道贤道:“老夫觉得,这一次的玄气波动,来得过于突然,不似自然之力。”   蔡定王见白骨门门主娄行修不发表意见,于是问道:“娄门主如何看?”   娄行修面无表情的道:“不如问问古阳崇青派,对此是如何看法?反正有古阳崇青派在,也没有其他人什么事。”白骨门在戎州算是邪派,一向被古阳崇青派压制得极死,蔡定王虽然将他也请了过来,但是说到底,遇到真正的大事,就连蔡定王这个国君,也未必做得了主。   是以,他也懒得为此发表意见。   娄行修这话,本是讽刺意味十足,蓝锋却是觉得理所当然,哼了一声,道:“诸位稍安勿躁!家师已经派人调查此事,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鹤行生踏前一步:“关于玄气波动的事,这位宁先生,有一无相纳玄测灵阵,能够弄清这几股新生玄气的来源、动向,只是需要五人在五行方位护阵,并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方安排一百二十人,一共四百八十人,按着特定步伐,举四色旗移动。”   娄行修抬了抬头,翠霞散人感兴趣的道:“哦?不知这阵法需要多少运转时间,又是如何运作?”   鹤行生道:“一共需要六个时辰,依宁先生所言,此阵可吸纳各方玄气,然后见微知著,明了玄气构成以及流向,进而分析判断。如此一来,或者能够知晓发生何事。”   蓝锋不屑的道:“或者?能够?”   娄行修眯着眼睛:“既然如此……不妨一试。”   渡缘大师念声佛号:“阿弥陀佛……也好。”   翠霞散人微笑道:“左右不过就是六个时辰,包括少阁主在内,这里也刚好有五人。”   细细算去,这五人,正是翠霞散人自己、鹤行生、娄行修、渡缘大师、康道贤,却将作为古阳崇青派大弟子的蓝锋排除在外。   却原来,天地玄气波动这类事,固然有可能是天劫地难,又或者是自然演化,但也未尝不可能是仙家法宝、神仙洞府的出世。   如今正值世界坏劫,玄气日渐稀薄,即便于奇门术数和修炼心得等方面,都胜于古人,却也只能象牙塔里下功夫。   而一些古时修炼者遗留下来的法宝、洞府,则往往蕴藏着充沛灵气,尤其是一些如今已经开始匮乏的特殊灵能,是以令人心动。   也正因此,对于这场玄气波动,即便古阳崇青派想要一力承当,其他人却也未尝不想弄清来源,万一有什么好处,也能够见者有份,不至于让古阳崇青派独吞了去。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是以鹤行生建议一出,娄行修、渡缘大师、翠霞散人等尽皆赞同。   蓝锋则是心中暗怒,在他看来,于他发声之后,鹤行生依旧做出这等建议,简直就像是在跟他作对一般,而其他人竟然还同声附和,根本就是故意令他难堪。   他脸色阴沉,冷笑道:“家师那一边,都还没有能够弄清玄气异变的根源,一个无名之辈,要以一个以往不曾听过的法阵,就像查探清楚,真是痴人说梦,无端浪费大家的时间。”   娄行修眼睛下垂:“反正娄某什么都少,就是时间多,浪费一些,也是无妨。”   渡缘大师慈眉善目:“一切随缘,老衲身在此间,少阁主刚好发出建议,正是缘分来到。”   翠霞散人微笑道:“宫门外有一个小狐女,是与花朵一同等待的,那小狐女是……”   宁采臣往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是我的小徒弟,怎的了?”   翠霞散人眯眯笑:“没什么!”心中想着:“原来那小狐女,与小巫一般,都是他的徒弟,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她和小巫跑了。”   于是道:“天地异动,事关重大,不容耽搁,还请王上现在就安排人手,我等也全力帮忙。”   蔡定王看向古阳崇青派大弟子:“这个……其实寡人也觉得,此事交给贵派来处理便好,只是大家的意见又有些不同,您看……”   蓝锋甩袖而去:“随便你们。”   等蓝锋一走,蔡定王道:“既然如此,寡人这就是召集人手,也请诸位相助。”   翠霞散人心想:“这阵法需要五名高手,他召集来的,除了蓝锋之外,刚好就是五人,我在外头耽搁了一会,那官员就一直催着我来,看来定王与鹤行生,此前已在暗中就玄气异变的事交谈过,他是先知道有这个无相纳玄测灵阵,然后才把我们请来‘商量’的。”   果然如她所料,他们一到外头,所需的四百八十人就已经调来,就连所需要的四色旗,也都有了,显然蔡定王暗中早就先行布置。   当下,他们便以平日里用来祭祀的祭坛为中心,设下法阵,鹤行生、紫霞散人、娄行修、渡缘大师、康道贤五人,按着宁先生的吩咐,立足五行,手持宁先生所绘符箓,四百八十人分成四部,手持四色旗,按着宁先生所定下的轨迹,绕台游走。   宁先生唤来小狐女,借她灵力,于台上祭出灵符,渐渐地,四方风起,往台上纳来。法阵中心又放置着一张大幅的空白画卷,洒落着玄铁、寒木、玄冰、朱晶、厚土这五种材料所磨成的齑粉,以及其他各种材料。   随着时间流逝,法阵周围,狂风大作。蔡定王在外头等候,见四方疾风尽入阵中,心中想着:“果然有些名堂。”   就这般,六个时辰过后,狂风渐息,四方风停。众人登上祭台,便连蓝锋也在其中。   众人看去,见那张空白画卷,斑斑点点,多了许多颜色,却是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蓝锋冷笑道:“不是说,这法阵能够弄清此次天地玄气异变的缘由么?我倒要请教一下这位宁先生,结果如何?”   此刻的他,已经接到了山中的报信,得知师尊正带人加紧调查,目前还没有什么有用线索。   古阳崇青派乃是戎州第一大派,连他们都还没有能够调查清楚,他就不信,这个姓宁的,能够凭着这个小小法阵,查出什么名堂来。   在众人眼中,宁先生将那画卷放在桌上,看了一会,忽地问道:“南方距离此地四百一十里处,是什么地方?”   众人错愕对望,蔡定王道:“南方?四百一十里,那不就是……”往蓝锋看了一眼。   “就是古阳崇青派所在的青阳山!”鹤行生接道,“先生,到底结果如何?”   宁先生漫不经心的道:“五个时辰后,古阳崇青派必灭!” 第72章 姿势什么的不重要   宁采臣此话一出,众人反应不一,蔡定王愣了愣,康道贤紧皱眉头,娄行修、渡缘大师二人露出错愕表情。   “胡言乱语!”蓝锋陡然指着宁采臣,“胡言乱语,我古阳崇青派尊奉上古青帝,建派两千年,作为戎州第一大派,护山禁制强大无匹,家师修至元婴,功体深厚,派中高手众多,你竟然说我派即将灭亡?可笑!可笑!”   转看向鹤行生:“哪里找来的跳梁小丑,故作高深,却是信口雌黄,呵呵,你们鹤冲阁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借着公法庭的名义,却尽是弄些狗苟蝇营的伎俩。”   鹤行生道:“这个……”   虽然他对宁采臣深藏不露的本领,一向信服,但正如蓝锋所说,古阳崇青派建派两千年,单是青阳山的护山禁制,集结戎州其它各派所有精锐,都不是一年半载所能够破解的,而现在,也看不出古阳崇青派有何危机。   宁采臣却说,古阳崇青派即将覆灭,这却如何能够让人相信?   即便是康道贤、娄行修、渡缘大师等,也是彼此对望,尽皆想着,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同摇头。   他们也都难以相信宁采臣所说的话,相比起,作为戎州第一大派的古阳崇青派,即将在几个小时后灭门,他们倒是宁愿相信,鹤冲阁少楼主带来的这个默默无闻之辈,在危言耸听。   宁采臣也懒得管他们信不信,起身道:“结论虽然告诉你们了,但我看你们也来不及做些什么,要是信我,就赶紧通知青阳山那边,马上撤走,逃得几人是几人,要是不信我,我也无法,你们爱信不信。”踏步离去。   鹤行生看向蓝锋:“道兄,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与令师应当有迅捷的联络之法,何不先通知青阳山,让大家先行撤离,以求安全?”   蓝锋冷笑道:“就为了一个无名小卒的信口开河,就想让我戎州第一大派杯弓蛇影,举派逃亡?要是以青阳山的重重禁制,都守不住,逃出青阳山,那不更是寻死?”   紧接着阴毒的问:“莫非这才是你鹤冲阁的目的,将我派同门尽皆骗出青阳山,你再火中取栗,趁隙而入?呵呵,我看这次的玄气波动,就是你们鹤冲阁故意弄出来的名堂吧?先是故弄玄虚,继而危言耸听,祸乱我派人心。”   鹤行生赶紧道:“道兄误会了,只是宁先生实乃高人,他既然这般断言……”   “高人个屁!”蓝锋甩袖,一脸愠色,转身离去。   鹤行生在他身后伸手:“道兄、蓝道兄……”   康道贤摇头道:“少阁主,你就不用再说了。蓝公子本就自负,况且宁先生之断言,也的确是匪夷所思,就为了他一句话,就想让蓝公子发警信回青阳山,令青阳山数千人举派逃亡,这种事情,单是想一想,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转看向蔡定王:“王上请先回宫休息,此事……再看看吧。”   蔡定王无奈,与康道贤一同离去。   鹤行生看向娄行修与渡缘大师,两人却不说话,一同摇了摇头,既然身为古阳崇青派掌门大弟子的蓝锋,都不打算做些什么,他们又何必多管闲事?   更何况,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们,也不太可能,仅凭着那姓宁的一面之词,就让整个门派离山逃亡。   两人一同离去,鹤行生道:“散人,你的看法是……”   翠霞散人沉吟道:“这个却不太好说,古阳崇青派乃是戎州第一大派,蓝大公子的自负是有道理的。不过那位宁先生,莫测高深,看他态度,蓝大公子如果好生说话,他或许会解说一二,既然蓝大公子那般态度,他也就懒得解释。”   鹤行生叹道:“确实如此。”   翠霞散人瞅着他:“不过,我也很想知道,那位宁先生到底有何来历,以至于少阁主这般推崇他?”   鹤行生道:“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翠霞散人讶道:“少阁主也不太清楚?你连他是什么来历都不知道,就这般信他?”   鹤行生右手勾着肩后的大袋子,道:“我遇见这位宁先生,其实也不过数月,不过我深信,这位宁先生绝非凡人,更不是信口开河之辈。”   翠霞散人道:“那他修为如何,武格如何?”   鹤行生摇头道:“他的修为,我也不知高低,至于武格……我从未见他动武,亦不知晓。”   翠霞散人哑然失笑,转身离去,心中想着:“这鹤冲阁少阁主看着聪明,其实江湖经验不多,也真是好骗,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看来那宁采臣,不过就是一个坑蒙拐骗之徒,他刚才那一副神秘莫测的高深风范,莫不是假扮高人,扮得他自己都信了?呵呵。   “小巫那孩子,一看便知单纯可爱,竟然拜了一个这样子的、金玉其外的师父,我一定要设法将她,救出火坑,让可怜的她,投入我温暖的怀抱。”   看到连翠霞散人也离去,鹤行生心念快速转动,踏步来到外头,见花朵等在这里。他问道:“宁先生呢?”   花朵道:“带着小娇先回去了。”   鹤行生抬头看去,见天色昏暗,祭出纸鹤:“走。”   花朵道:“少爷,我们去哪里?”   鹤行生道:“青阳山。”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去看一看。   另一边,宁采臣带着胡小娇回到馆园,花丛中,小巫迎了过来:“师父!”   宁采臣见她已是洗浴完毕,身上换了一件乳白色的箭袖绕襟收腰裙,下穿浅红色绣花裳,乌黑的发丝没有梳理,笔直的披在脑后,肌肤比起那些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虽然显得黑些,却也是健康的肤色,又透着先天玄阴之体所特有的娇嫩。   先让胡小娇自己去要些夜点吃,他带着小巫,进入屋中,向小巫问起上午之事。小巫低着头,将草鬼婆婆想要抓她,却被她反杀之事说出。   想起那个时候,自己差点便要跟草鬼婆婆的本命蛊同归于尽,小巫低着头,立在师父身边,双腿并拢,揉着衣角,不安地看了师父一眼,也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的就有些羞愧。   宁采臣起身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往洗漱盆走去。   小巫道:“师父,我来打水。”勤快的为师父打来清水。   宁采臣在女徒弟的服侍下,洗漱过后,正要上榻,回过头来,见小巫依旧立在他的身后,揉着衣角,沉默不语。   对于女生的心思,他一向不太明白,于是问道:“怎么了?”   小巫有些羞怯,脸颊滚烫:“师父,小巫……小巫今晚可以和师父一起睡吗?”明明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和师父在同一张榻上睡过许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依旧脸蛋羞红、心跳得慌。   是因为,师父是个大淫魔,已经用无形的魔掌抓住了她,她的这些反应,全都是师父对她的折磨吗?   她有些羞涩,有些害怕,却又义无反顾的,想要陪在这个以奇怪的魔功,总是让她脸红,让她心跳加速的大魔头身边,甚至是恋恋不舍,流连忘返。   宁采臣见她胆怯而又不安的样子,心中想着,白日里被人围杀,还是给她带来了心理阴影吗?心肠一软,道:“好吧。”   小巫心喜,于是服侍师父宽衣解带,自己也解下外裳,穿着新买的双片式桃色心衣,脱下裤儿,上了师父的榻。   所谓双片式心衣,是相对前胸单片式而言的,单片式心衣,覆着胸脯和小腹,用细绳向后绕着,双片式则是胸前一片、后背一片,两块亵衣用细绳相连,裹着娇躯。   至于脱裤儿,因为那次行拜师礼,第一次上师父的榻,就是这般做的,她对这些方面懵懵懂懂,只是大概知晓,和师父一起睡,裤儿应该是不能穿的,至于为什么不能穿,她脸红红的,似懂非懂。   反正……反正师父是个大淫魔,跟大淫魔睡在一起……应该是不能穿的吧?   宁采臣躺在榻上,身边的女徒弟与他同榻共枕,双手抱着他的胳膊来。桌上红烛摇曳,滴着烛泪。宁采臣感叹着,自己这个大淫魔的名号,到底是怎么来的?   所谓的淫魔,不该是那种以暴力或者非人性的手段,脱纯洁少女裤子的恶人吗?   问题是,我都还没有脱她们,她们自己就脱了,所以说,到底谁才是淫魔?   嘭的一声,门在这个时候被推了开来,小狐女风一般的卷了进来:“师父师父。”   宁采臣扭头看去,抱着他的胳膊,睡在他身边的小巫抬起头来,一同看着小狐女。   胡小娇感觉有点糟心,她不过就是去吃了些夜点,回过头来,这个小巫师姐就跟师父睡了。   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胡小娇觉得这小巫师姐好可怕,相比之下,又傲又娇的大师姐,根本不值一提。   “师父!”小狐女扑到师父榻上,“啊啊师父,我在修炼上,有一个地方,一直没有弄懂。”   宁采臣撑着榻往后坐起,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样啊!是什么地方?”小徒弟居然这么的上进,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   小狐女双手一拍,用变身术变成了一个丰乳翘臀的美妙女郎:“师父,我这样变身后……”   宁采臣道:“然后呢?”   美妙女郎左手掩腹,一手手指点唇,短裙散开,媚眼如丝:“是这个姿势更好看。”   然后娇躯前趴,如同小狗狗般,四肢撑地,前胸摇动,后臀翘得厉害:“还是这个姿势更好看。”   什么鬼?这和修炼有什么关系?   小巫跟着坐起,偎在师父怀中:“唔——”   宁采臣道:“这个……”   想要教训一下小徒弟,让她别在“姿势”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下功夫,美妙女郎爬了过来,在他的另一边,抱着他的胳膊,摇着娇躯:“哪一种更好看,师父你告诉我嘛,哪一种更好看。”   又看向小巫:“师姐你觉得呢?”   小巫想来想去,过了一会抬起头来:“这个……我觉得,只要师父喜欢的,才是最好的,师父觉得什么姿势好,那就是什么姿势好。”她不太明白这种姿势和那种姿势,到底有什么区别,所以干脆交给师父来想。   胡小娇偷偷的瞅了她一眼……这个师姐果然是一点都不简单。   宁采臣义正辞严:“姿势这种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行本身,知不知道?”   胡小娇道:“可是师父,如果是男人,走在路上,要怎样才能让人觉得帅气?”   宁采臣道:“这还要问?首先是三点一线,后脑勺、后背、后臀要在同一条竖线上,两眼直视前方,这便是站如松,前行时双肩自然向后,自是神采飞扬,展现自信,切记脚要先行,大腿带动小腿,再带动身躯,如此可显安逸潇洒、从容淡定,还有……咳……咳……姿势潇洒什么的,这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修行、心性,其它皆是外物。”   小巫、胡小娇:“哇……”师父研究得好透彻。   宁采臣道:“罢了,看你们都睡不着的样子,现在就给我修炼。”反正他自己也没什么睡意,便在榻上,教两个女徒弟修炼,胡小娇利用变身术,时而变成这样,时而变成那样,小巫敏而好学,初始时,问了一些没弄懂的心法口诀,继而,又请教了许多姿势。   宁采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折腾了许久,然后,两个女徒弟都在他的屋中睡了,一左一右的,偎着他来。   小巫依旧只穿着那件双片式桃色心衣,熟睡中,一只腿儿架着他的大腿,就连小娇,不知何时,也脱得只剩下身上的肚兜。   于是,某人不得不提醒自己,一定要坚定道心,以免下丹田积累了三百年的兽性大发。   就这般,睡了不知多久,直至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些人,蔡定王惊慌而又拘谨的声音,在门外传入:“宁先生?宁先生可在?” 第73章 果然是无救了吗?   宁采臣起身穿衣,打开门,只见蔡定王与康道贤、翠霞散人三人,都守在门外。   此刻天色已亮,三人见他身后,又跟着两个女徒弟,都有一些错愕。   翠霞散人更是想着:“想不到他这个做师父的,竟然左拥右抱,跟他的两个女徒弟双飞,如此为人,好生令人羡慕……啊呸,好生下流。”   眼见小巫和这个小狐女,都被她们的师父睡过,登时就索然无味了。   蔡定王朝着宁采臣,拱手鞠躬,一脸忧愁:“先生神算,青阳山出事了。”   宁采臣理所当然的道:“哦!”   蔡定王道:“我们已经探知,灭了青阳山的,乃是一百年前,曾在戎州为祸一方的一股邪流,唤作魔焱流,在当年,乃是与古阳崇青派僵持不下的邪派,并极度威胁到我蔡国安危,后来因为,那邪流流主龙胆,修炼荼毒生灵的阴毒魔功,竟在暗中搜罗孩童供他修炼,引动古阳崇青派,带领戎州各派,一同将它剿灭,只是除恶未尽,被魔焱流流主龙胆,与部分高层逃了,原本以为就算他们逃了,也无法再在戎州立足,却没有想到,他们现在竟然卷土重来,并一鼓作气,灭了整个青阳山。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古阳崇青派派主青霹道长死于龙胆毒手,数千条人命被害,唯有青霹道长的孙女魏雪仙及极少数弟子,被鹤少阁主提前以借口叫出青阳山,方才幸免于难。”   在蔡定王说话的过程中,康道贤与翠霞散人,俱是惊骇。虽然他们已经先一步得到消息,但此刻依旧色变。   以古阳崇青派之壮大,以及青霹道长之武格高深,和青阳山上千年都不曾被人攻破的护山禁制,此刻竟然一夕覆灭,单是想一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宁采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唔,我也才刚起来,你们先等等,等我梳洗一下,吃些早点,再去和你们谈。”   蔡定王急道:“宁先生……”   康道贤赶紧踏前一步,作礼拜道:“先生,我等昨日有眼不识高人……”   “不不不!”宁采臣摆了摆手,“你们误会了,我没在意那些。你们只管放心,你们怕的是魔焱流攻下青阳山后,以相同手法,攻下天合城,对吧?”   蔡定王擦着冷汗,拜道:“确实如此。”   宁采臣道:“不用担心,如我所料不差,他们至少要在三天后,才能够再次出兵,一统戎州。”   蔡定王与康道贤苦笑……他这话叫人如何放心?   就连翠霞散人也变了脸色,只因为,这人说的不是三天后攻下天合城,而是三天后一统戎州,那就意味着,连她翠练天阁,也会跟着覆灭。   魔焱流在戎州,早就已经式微,乃是人人喊打的穷寇,如果是昨天,这宁采臣说魔焱流即将一统戎州,天下谁人会信?   但是现在,眼看着,青阳山竟然说破就破,她真是不信都不成。   她看着这带着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徒弟,睡醒出屋的长衫青年……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古阳崇青派本就是天合城的靠山,蔡国王廷能够统治和管理戎州滔土三分之二,青阳山方面的支持,乃是重中之重。   现在,古阳崇青派突然间就灭了,蔡定王已经是全无主意,只能指望眼前这高深莫测的神秘青年,然而这位宁先生,却依旧是那般从容潇洒,反让他别急。   蔡定王关心则乱,想着宁先生的意思是“不用急,有他在”,还是说“急也没用,反正都是死”?   不管怎样,既然人家这般说了,他也就只好先行告辞,带上康道贤与翠霞散人,先回王宫去了。   他们走后,宁采臣便梳洗一番,又待两个女徒弟梳妆打扮、吃了早点,方才带着她们离开馆园,乘上早就等着他的豪华马车,前往王宫。   在这里,蔡定王、鹤行生等人等候多时,白骨门门主娄行修、珈蓝院渡缘大师,两人也在其中,同样是惊疑不定的表情。   他们自然不会为古阳崇青派的覆灭而落泪,然而魔焱流灭了古阳崇青派后,下一步,怕是必然冲着他们来。   鹤行生道:“宁先生,青阳山被魔焱流占了。就在先生您所预言的时刻,四股滔天魔气,旋转着从天而降,以不可思议的强大能量,一举击破青阳山护山禁制,魔焱流流主龙胆率领手下四相、八雄,以及众多邪徒,杀入青阳山,那股那四股强大能量拧成一团,包拢着整个青阳山,道消魔长,以古阳崇青派之强,竟然完全不是敌手。”   翠霞散人轻叹一声:“我刚才在外头看到蓝锋,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唉,他本有机会通知所有同门,避开风头,躲过灾劫,可惜、可惜……”   鹤行生道:“宁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百年前,龙胆绝非青霹道长的对手,即便这一百年来,龙胆藏在暗处,修炼邪功,青霹道长却也不曾落下,青阳山又是他修炼重地,得天独厚之灵气与他契合,龙胆没有道理能够胜他。青阳山中,高手如云,就算护山禁制因为不可知的原因,一举被攻破,也没有理由,灭得如此之快。”   宁采臣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四象逆圣诛仙阵?”   众人对望一眼,一同摇头。   宁采臣道:“一万年前,玉皇朝时期,曾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四圣兽,这个,你们想必是知道的?其实天地间,本没有这四兽,这四兽乃是天庭以无上仙法、聚强大灵能而成形。玉皇朝崩溃之后,这四只圣兽藏在天地之间,大约是四五千年前,山海界中,有一魔头,唤作兜率魔尊,这兜率魔尊在清修上,其实也不过就是元婴级的修为,却练有一种惊人功体,以致于纵横山海界,无人可挡。   “然而纵横山海界容易,称霸山海界却难。魔头强大,大家绕道便是。却不曾想,为了称霸山海界,那兜率魔尊竟想出一法,他令他的魔子魔孙,辛辛苦苦,抓来了四大圣兽,欲布大阵,令山海界改天换地。”   没有想到还有这等奇世,在场众人,居于九州界中,对山海界的过往了解不多,却也听得神往。   鹤行生道:“那后来,他可有成功?”   宁采臣淡淡的摇了摇头:“谈何容易?虽然论起武力强大,当时的山海界中,暂无人比得上他,然而那些阴神级的隐世清修,一个个的,老奸巨猾,最擅长的,就是阴阳算计、知地观天。兜率魔尊四圣兽一立,都还没有来得及布阵,就被他们查个清楚,他们也不去与兜率魔尊交战,趁着兜率魔尊一个大意,便将四圣兽给杀了,失了四圣兽,兜率魔尊的大阵也就布不起来,虽然纵横一界,却也拿这些老家伙无法,慢慢的,就被这些老家伙熬死了。”   鹤行生道:“虽然如此,魔头当世之时,世间百姓,岂不日日煎熬?”   宁采臣道:“有道是,天灾地劫何时了,一代新魔换旧魔;江山代有魔头出,各领浩劫数百年。乱象难平,魔头易出,以高上玉皇之威,曾令得三界十方太平一时,最终却也不过换得一个‘邪’字,其他人又能如何。”   他心中想着:“便如这一次,山海界中所谓正道,辛辛苦苦培养出了一个冰仙子,用来对抗四大魔头,终逼得我们这‘四大魔头’三死一逃,结果又如何?冰仙子自己变成了一个血洗正道,指道为魔的更大魔头……唉,她本是一个,那般冰清玉洁、美丽单纯的奇女子,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鹤行生道:“这……”魔头纵横,为祸一界数百年,那些清修者却都是自扫门前雪,只是等在暗处耗着,这种事,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他道:“那兜率魔尊原本要立的,就是四象逆圣诛仙阵?”   宁采臣道:“不错,这四象逆圣诛仙阵,乃是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兽,以特殊的手法,培养成四魔兽,往四方一立,以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将它们所包容在内的天地玄气,转换成极其特殊的黑煞魔气,兜率魔尊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修炼黑煞魔功多时,将因此而实力大涨,至于其他人,则不可避免的被席卷天地的黑煞魔气压制。”   蔡定王色变:“宁先生,你现在提到这四象逆圣诛仙阵,难道是……”   宁采臣淡淡的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目前扰乱整个戎州天地玄气的四股气流,就是兜率魔尊当年以四圣兽重新喂食后,培养出来的四魔兽,所散发出来的四股逆圣凶气。”   众人彼此对望,尽皆惶惶。鹤行生道:“可是宁先生,你刚才说,当年那四魔兽,都被山海界中的正道清修杀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正法僧……正法僧!”忽的脸色再变。   翠霞散人看这他,蹙眉道:“怎么回事?这和正法僧有什么关系?”   鹤行生叹道:“当日戎北地气变动,我不断调查,终于查出,正法僧在暗中培养震天犼,然而震天犼,也是灭绝许久之异兽。后来杀了那只震天犼,发现它的血肉全都是土石化成,唯有那根根骨架,散发魔气。我将正法僧押到鹤冲阁关押调查,没多久,他却被草鬼婆派杀手杀害。”   白骨门门主娄行修眉头紧皱:“白骨为架,血肉幻化……传说中,倒是有一种血魔秘法,能够做到。”   鹤行生道:“那日交手,的确有发现,正法僧暗中修炼血魔秘法。”   渡缘大师念声佛号:“这般说来,正法僧和草鬼婆,和魔焱流必然是有所勾结,草鬼婆杀正法僧,也是为了杀人灭口。”   “这一点已不重要!”鹤行生摇头道,“重点是,正法僧乃是寻得震天犼的骸骨,将它复活……”   康道贤沉声道:“魔焱流如果会同样秘法,也就不需要活着的四魔兽,只需要找到当年四魔兽死后骸骨便成。而他们既然懂得这四象逆圣诛仙阵的布阵手段,那与当年为祸山海界的兜率魔尊,必然有所牵连,又或者是找到了兜率魔尊的死后道统。”   蔡定王看向宁采臣:“先生,您前面说过,魔焱流要在三天后,才能再次出兵,一统戎州,这又是为何?”   所有人都看着宁采臣来。宁采臣取过地图,将手指去:“四魔兽安置在覆盖戎州的四个方位,四股逆圣魔气彼此纠结,在青阳山汇集,以魔破阵,四气融合之后,形成黑煞魔气,龙胆与魔焱流众人,必然早就在暗中修炼黑煞魔功。   “整个古阳崇青派被黑煞魔气压制,魔焱流水涨船高,人人实力倍增,古阳崇青派如何不灭?然而于四象逆圣诛仙阵来说,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步,三天之后,四象呼应,将以四气汇集点的古阳崇青派为核心,形成真正的无上魔阵。   “到那个时候,只要是被四魔兽形成的四方位包围的土地,都将形成封绝,界外之人无法进入,界内之人也无法外出。而黑煞魔气,将覆盖全界,道消魔长,接下来……难道还需要我多说吗?”   鹤行生、蔡定王、康道贤、娄行修、渡缘大师、翠霞散人尽皆骇然,心神不定。   鹤行生叹道:“如此一来,不但魔焱流横扫戎州,尤其是蔡国、鹤冲阁等,在他们必灭的名单中,且四方锁界,我们连到其它各州求援都做不到。魔焱流百年筹划,就为此刻,果然了得。”   翠霞散人脸色难看:“那这四象逆圣诛仙阵,可有破解之法。”   宁采臣道:“办法有两种,其一,在三日内找出四魔兽其中之一,将它攻破,不过我们位于戎州中部,这四魔兽每一只,都必然是位于戎州边界,再加上重重防护,我看是来不及了。其二,立刻攻下青阳山……”   往他们看了看:“不过现在,整个青阳山都被黑煞魔气覆盖,你们就算集结全力杀过去,也不过就是以卵击石。”   娄行修脸色灰白:“看来,我等已经是无救了。”   宁采臣看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转身离去。   蔡定王赶紧道:“先生请留步!先生请留步!”   翠霞散人朝娄行修喝道:“你瞎说什么?这不还有宁先生在吗?宁先生……宁先生……” 第74章 天合城之战   众人慌忙将宁采臣请了回来,蔡定王道:“宁先生,您可有什么主意?”   宁采臣坐于桌边,道:“想要阻止令黑煞魔气覆盖整个戎州的封绝,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了。”顿了一顿,心中想着,除非他不顾其它,亲自出手,但那样一来,他所将造成的魔患,怕是胜过那所谓的魔焱流十倍不止。   继续道:“不过,仔细思考一下,这四象逆圣诛仙阵形成之后,魔焱流最先会是朝着谁来?”   蔡定王擦着冷汗:“自然是我们蔡国王廷,天合城首当其冲。我蔡国一灭,戎州武林中的各大门派,也就成一团乱沙,各自为战。而鹤冲阁虽然有能力统合戎北武林,但毕竟隔得较远,魔焱流没道理舍近求远,先去灭鹤冲阁,再来破天合城。”   鹤行生摇头道:“说到底,古阳崇青派才是戎州的第一大派,它被灭得如此简单,一旦黑煞魔气扩散,天合城也好,鹤冲阁也好,恐怕都难以守住。”   宁采臣道:“四象逆圣诛仙阵虽然强大,但兜率魔尊毕竟也死了几千年了,对与这个当年没有能够完成的大阵,其实早有人在事后推敲研究过,戎州魔封,我一时也无法解除,但护住天合城,令天合城不被黑煞魔气覆盖,倒也简单。”   一向沉稳的康道贤登时喜道:“四象逆圣诛仙镇一成,魔焱流必定会马上趁势,直袭天合城,天合城本身建有护城禁制,本身也有足够的兵马,如果在这三天时间里,急召各派高手,会合抗敌,趁着魔焱流大意,必定能够给魔焱流一个迎头痛击。”   鹤行生道:“如此一来,既能够削弱魔焱流的实力,也能够给戎州的其它各派以信心,尤其是那些小门小派,必定会因此多加观望,犹豫难决,而不至于马上向魔焱流投诚,壮大魔焱流的实力。”   蔡定王朝着宁采臣拱手鞠躬道:“寡人愿拜先生为国师,还请先生不辞辛劳,救亡戎州。”   宁采臣摆了摆手:“国师……这个就不需要了。”当下,将自己所需要的法器、帮手等等,一一说出。   在宁采臣的指挥下,天合城内忙个不停。此刻,戎州各派,依旧处于古阳崇青派突然被灭,所带来的极大震撼中。青阳山被魔焱流占据之后,探子从外界悄悄看去,只看到黑气滚滚,也看不出虚实。   就这般,到了第三日,轰然之间,从青阳山方向冲起魔气,魔气滚滚,呈环形向四面八方卷荡看来。   放眼看去,戎州的苍穹犹如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淡紫色屏蔽,即便是正午的太阳,都显得暗淡。戎州之上,人心惶惶,青阳山的上空,一道诡异的光芒,呈笔直冲入星盘,犹如天柱,星盘之间,四道紫色光河与四方桥接。   密密麻麻的、难以看清的线条,犹如蛛网,在那四条紫色光河间交错,戎州地界,每一个修真之士,都感受到了魔气的压制,就好像本是生活在清水中的鱼,陡然间,被投入了油中,直令人透不过气来。   “果然,与宁先生计算的时辰,一般无二。”馆园中,鹤行生抬头看天,发出长叹。   在他身边,又有一名青年女子,这女子正是青霹道长的孙女魏雪仙,此刻的她,愁容满面,古阳崇青派的举派覆灭,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虽然她幸运地活了下来,但山中数千人遇害,唯有自己得活,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分折磨。   “我们真的能够挡得住魔焱流吗?”她心神不宁的问。   “有宁先生帮忙布置,应该没有问题。”鹤行生这般回答。   过了一会,他问道:“你大师兄状况如何?”   魏雪仙摇头道:“他的状况不是很好,一直都在自责中,唉,其实我要是他,那个时候,恐怕也拿不定主意。那个时候,你在青阳山下,将我叫出,告诉我青阳山即将大难临头,我的第一反应,又何尝不是你在说笑?”   鹤行生道:“我等下再去与他谈谈。”   另一边,王宫之中,康道贤正在向蔡定王汇报:“宁先生帮我们设置的法阵,已经成功的融合到了我方的第二道护城禁制之中。”   蔡定王喜道:“这么快?”   康道贤发出无由的赞叹:“这法阵并不复杂,但却是构思巧妙,简简单单的几个术数组合,竟能达到匪夷所思的效果。”   蔡定王道:“寡人曾听说,奇门遁甲之术,深不可测,妙不可言。对许多人来说,呕心沥血也无法算出的难题,对于真正的高深者来说,不过就是随手抛出的一两个公式罢了,看来这位宁先生,果真是高人。”   天合城内外,气氛颇为凝重,莫名的、淡紫色的天空,使得人心变得压抑。有一些事做,还稍微让人好受一些,没事的时候,反更加的心神不宁。   而探子的回报,也很快就传到了城中。   魔焱流四相中的金铜妖相、千贯邪相,率领魔焱流八雄中的多人,与众多人马,往天合城杀来。   魔焱流的金铜妖相,皮肤呈古铜色,块头魁梧,运转邪功,双目闪动着令人心悸的金光。他立在城外山头,眺望天合城,此刻的天合城,护城禁制已经启动,高达二十多丈的城墙上,隐隐有光屏闪动。   那浅翠色的光屏,内中隐藏着一条条符文,金铜妖相冷笑一声,手一伸,运动黑煞魔功,弥漫在整个天地的黑煞魔气,集结而来,于他上翻的手掌上,形成高密度的球体。   旋转的球体,搅动着风云,远处的城墙上,守城的兵将尽皆色变。有人惊慌后退,又被将领逼着站稳,有大批手持弓箭、长戈的飞骑,骑着英招之类的座兽,飞在光屏之后。   金铜妖相跃起,他的身躯在空中化作铜光,前推的手掌,滚滚的魔气具现成形,化作了黑色的流星,轰的一声,城门炸响,城墙带着光屏碎散开来。上方的兵将抛飞,英招惊退。   众多的魔焱流人马身穿黑色劲服,齐声杀入。他们势如破竹,呯呯嘭嘭,一座座建筑爆开。此刻,整个天合城同样都被黑煞魔气覆盖,道消魔长,天合城兵将虽众,却是抵挡不住。   刷,一道阴风裹着雷砂,在天合城的飞骑间爆开,漫空都是碎散的羽毛,腥风血雨,惨惨淡淡。一个人影在吆喝声中落下,正是魔焱流八雄中的“狂沙妖”盖封。   魔焱流众,人人都练有黑煞魔功,随便走出一人,都可比得天合城中的武将精锐,普通的兵士,大多都只是练气罢了,根本无法挡得住他们。   西面,同样传来一声震响,金铜妖相知道,那是千贯邪相所率领的另一队人马,他们从两个方向,杀向王宫。   忽的,金铜妖相眯起了眼,他看到王宫方向,有几个球体浮起。以天合城之大,护城禁制自然不止一个,他对此也全不在意。天地玄气皆为黑煞魔气所覆盖,蔡国王廷在这种处境下,又能够做得了什么?   却见那几个球体,能量彼此相连,翻卷着天地玄气,向外推开。刷的一下,环形散开的气流,将他们没过,苍穹似换了颜色。   金铜妖相大吃一惊,他已经感受不到身周的黑煞魔气。发生了什么事?他心中诧异,天合城,竟然有本事提前做出这种准备?   要知道,天合城虽是蔡国国都,而蔡国统治着戎州三分之二的土地。但说到底,它不过就是一个世俗政权,背靠着古阳崇青派这种大派,方才能够立足。   而现在,整个古阳崇青派都被魔焱流轻松灭掉,在整个魔焱流的推算中,一举覆灭蔡国,统治戎州,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曾想,就只是这么三五天的时间里,蔡国王廷竟然找到了抵挡黑煞魔气的手段?   周围的建筑,就在这个时候,杀出了更多高手。两道身影,则从侧面冲击而来,与金铜妖相交手,呯呯嘭嘭,炸开的高楼一座接着一座,轰,又是一道金光爆开。随着这一连串的动作,沿途一片狼藉。   金铜妖相稳住阵脚,看着面前的一名高瘦男子,和一名上了年纪的僧人,哼了一声:“原来是娄门主,和珈蓝院渡缘大师。”   白骨门门主娄行修阴阴冷冷的看着他,渡缘大师则是念声佛号。此刻两人的心中,都有一些震撼,即便没有黑煞魔气之助,他们两人同时出手,竟也无法压制住金铜妖相,最多只能形成牵制与僵持。   魔焱流四相的实力,的确是了得,也就难怪,一百年前在戎州,能够与古阳崇青派分庭抗礼,最后因为触犯众怒,而被古阳崇青派带领各大派一同击溃。   三人不过就只是交战了一会,周围就已满地残骸。而更多的人,从暗处杀出,西面也同样传来了一连串的杀戮声,天摇地动,石走沙飞。   金铜妖相暗道“不妙”,天合城一方,在这几日里,显然在暗中召集了戎州的各派人物,做了相当的准备。此刻,他带来的魔焱流人马失去黑煞魔气辅助,即便再怎么厉害,终究挡不住天合城人多势众。   更何况,天合城王宫,依旧建有禁制。他刚才是靠着黑煞魔气的集结,才能够一举击破城门禁制,此刻黑煞魔气被挡,想要突破王宫禁制,却是难上加难。   “走!”他一声低喝,事到如今,先撤再说。   娄行修道:“杀!”他们放弃第一重护城禁制,就是为了将这些人引进来,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们走?   娄行修与渡缘大师,同时向金铜妖相发动攻击,三人都不再藏私,神兵与法宝尽皆用出。渡缘大师手持禅杖,作狮子吼,佛光朝着前方卷起,犹如排山倒海的气墙,展现出了禅宗高人的强大实力。   金铜妖相眸中金色邪气爆开,挡住佛光,然而这佛光却是范围性的攻击,他身边的魔焱流人马纷纷被卷入,粉身碎骨。娄行修身形如电,在空中一扭一转,锥形法宝直贯而下,金铜妖相魔功再挡,竟又将娄行修逼退。   然而更多天合城兵将杀来,另一边的“狂沙妖”盖封也被众多天合城武将缠住,盖封虽然实力亦强,但却是以一敌众。金铜妖相一声大喝,轰的一响,爆出金色与古铜色两股邪气,沿途兵将纷纷震飞。   盖封卷出狂沙,雷沙疯狂震响。两邪会合,也不敢在这里继续交战,同时转身往城外飞去,娄行修与渡缘大师协同诸将,联手追杀,一直将入城的魔焱流众剿杀大半,眼见两邪飞出城外,回头怒视,他们却也不敢再追。   金铜妖相环视身边,只见跟着他和盖封逃出来的人马,十停不过两停,心中大怒。他们赶到另一边,与千贯邪相会合,千贯邪相的情况却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剿灭天合城,本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想不到竟然损兵折将,这使得金铜妖相与千贯邪相俱是暴躁。   千贯邪相往天合城看去,城外依旧魔气滚滚,到处都是黑煞魔气弥漫的暗紫色,然而城中,却是清澈如水,玄气如故。千贯邪相哼了一声:“天合城王廷,必有高人指点,否则,绝无理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逆转黑煞魔气的手段。”   金铜妖相疑惑:“奇怪,谁有这般能耐?鹤行生、康道贤、娄行修、渡缘、翠霞散人等,应该都没有这等本事。”   千贯邪相露出不屑之色:“罢了,就先放过天合城,哼,青霹那只老牛鼻子倒也了得,流主挟黑煞魔气之势,与他一战,虽然成功将他击杀,却也受了些伤,在这些时日里,我们就先灭鹤冲阁,征剿戎州滔土各个门派,等我们一统戎州,孤单单一座天合城,还不是坐以待毙。”   金铜妖相阴毒冷笑:“等破了天合城后,我必要将天合城屠个干净,以洗刷今日之辱,到那时,但凡男子,都先杀了,至于女人……”   他身后的魔焱流众听到妖相之言,不由得发出意味深长的哄笑。千贯邪相心知,金铜妖相是以此来振奋战败后的士气,于是跟着发出大笑,随着他们的笑声,黑煞魔气不断翻搅,赫地冲天,延绵千里—— 第75章 大师姐是一个很好的人   当外头还在战斗的时候,宁采臣闲着无事,依旧在指点着两个女徒儿教导她们长生久视之术。   过了许久,远方的战斗声逐渐平息,鹤行生兴冲冲的来到这里:“先生,魔焱流已经败退。”   宁采臣道:“这样啊……”原本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自然不以为意。   过了一会儿,蔡定王派人来请他们,随着使臣,他们来到了议事的大殿。蔡定王迎了上来,再次向宁采臣致谢。   宁采臣道:“虽然护住了天合城,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想要彻底结束这场祸事,依旧需要破掉四象逆圣诛仙阵。而现在,要破四象逆圣诛仙阵,则又要比大阵完成前,困难许多。”   蔡定王道:“先生请讲。”   宁采臣负手道:“同样的,攻破青阳山,破掉大阵核心,乃是一法。另一方,则是击破四魔兽,不过只击破其中一兽,已经是不够了。”   他让人取来地图,比划道:“大阵已成,击破一只魔兽,大阵依旧,不会有任何削弱。击破两兽,则剩下两兽与青阳山,依旧能够生出效用,虽然能够令大半个戎州,不再被黑煞魔气笼罩,但依然会有近半数,在魔阵的覆盖之下。”   鹤行生道:“也就是说,攻下青阳山的话,可以立刻破掉这四象逆圣诛仙阵,如果不攻青阳山,则必须先后攻下三只魔兽?”   宁采臣道:“正是!此外,按着四象法阵,东方青龙曰孟章,西方白虎曰监兵,南方朱雀曰陵光,北方玄武曰执明。各附一魔字,于四方筑城四大魔宫,既孟章魔宫、监兵魔宫、陵光魔宫、执明魔宫,四魔兽藏于四大魔宫之内。每破一魔宫,必须要在四天之内,再破一魔宫,否则,这四象逆魔之阵,会自动修复,让被破的魔宫重新发挥效用。当然,只要破掉两座魔宫,这自动修复的效用就会失效。”   鹤行生头疼:“青阳山是魔气最烈之处,也是魔焱流现在的主要据点,四魔宫位于四方,魔焱流不可能每一宫都派主力把守,但要连破两宫,我方也必须要兵分两路,同时天合城也不能不驻守。”   翠霞散人轻叹一声:“为今之计,首要的还不是破阵,而是设法联络其它各个门派,令戎州武林知晓,他们并非全无希望。尤其是底层的那些三教九流,如果害怕魔焱流势大,被迫投靠,魔焱流的声势将变得更为浩大。反过来,如果能够令各派齐心协力,在各地给魔焱流制造麻烦,使魔焱流无法快速统一戎州,不得不将兵力分散,镇压各地反抗势力,则可减轻我们的压力,也有利于我们攻破四魔宫。”   鹤行生背着他的大袋子,欣然道:“这个就交给我来好了,戎州的三教九流,每一门每一派,我多少都认识一些人,我现在就去联络他们。”   翠霞散人自然早就知道,这份任务没有人比鹤行生更适合,于是眯眯笑:“如此,就有劳少阁主了。”心中想着:“你去忙吧,雪仙妹子,就由我来照顾了。”   鹤行生转看向宁采臣:“先生可愿与我一同前行?”   宁采臣笑道:“不了,我那大徒弟,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要出关了,我回去看一看,等她出关,或可成为你们的助力。”   鹤行生大喜:“有顾姑娘相助,那真是雪中送炭。”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就与魏雪仙魏姑娘走这一趟。”   翠霞散人错愕:“你要将雪仙妹子一同带去?”   鹤行生叹气:“宁先生不愿同去,我总得有个同伴,魏姑娘左右也是无事,到外头走走,也好散散心。”拱手告辞,背着他的大袋子就走,心中想着:“这么急着让我离开,翠霞散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众人散开之后,宁采臣也带着两个女徒弟离开,回到住处,让她们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跟他一同,先回烟定山去。   傍晚时,两个女徒弟在屋子里,于同一个大木桶中洗浴。小巫泡在水中,好奇的问:“小娇,我们的大师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心中想着,师父这般的温柔,大师姐想必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往胡小娇看去,只见胡小娇抹着泪,哽咽着:“大师姐……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她从来不欺负人……呜呜呜呜……我没有在哭,人家只是太感动了……大师姐她……她真的很好,小巫姐姐你看到她后,记得千万不要说她不好……她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好……哇!”   扑倒小巫怀中使劲哭,嚎啕大哭。   搂着悲痛欲绝、整个人都吓坏了的小狐女,小巫娇躯僵直。   我们的大师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魔头?   ——   烟定山上,竹林旁边,地上成堆的枯黄竹叶,先是动了一动,然后被一种突然窜出的手翻了开来。   一个身影艰难的爬了出来,筋疲力尽,伤痕累累,抬起头来,无语泪先流。   “可恶的师父!”地底爬出的少女,恶狠狠地叫道,“他就是在折磨我,他肯定就是故意在折磨我。”   她跳了起来,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气。她费尽心力,不断钻地,好不容易才靠着宝剑,从地底打穿了一条通道,如同老鼠一般爬出,结束了这场“闭关修炼”。   这些日子里,她被师父在洞府里安排的禁制,折腾得死去活来,每动一下杂念,不是霜刀风剑就是被雷劈,偏偏她的杂念,全都跟师父有关。   抬起头来,看向天空,此刻已经是入夜,天上的星月,却有些不太对劲,带着一种蒙蒙的暗紫色,就好像被混浊的琉璃罩住一般。她嘀咕着:“这是师父重新布置的护山法阵吗?”   娇躯一纵,化作一道剑光,落在竹屋间,她气恼地叫道:“师父?师父?”   踹开门,往里头看了一看,又往旁边的屋子掠去:“小娇?小娇……咦?难道都还没有回来?”   她恨恨的想着,该死的师父,带着小师妹过二人世界去了,乐不思蜀,现在都还没回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新衣裳,拖着疲惫的娇躯,往后方清池中,洗浴去了。   她脱光满是泥土的脏衣,将身子泡入水中,清水随着她身躯的下沉而荡漾。张开双手,搭着身后光滑的石头,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来,看了看,心中想着:“变大了没有?”   洗完之后,她从离开清池,用放在旁边的干净丝巾,擦干身子,穿上新衣,又在山中到处乱转,果然还是没有看到师父和小师妹。   她嘀咕了两声,回到师父房中,躺在师父的竹床上,看着屋顶。   这些日子,顾灵芊在闭关修行中,日日受苦,心中颇有怨气,此刻看不到师父,却又觉得心慌得紧。   她在师父的床上躺了大半晚,想念转成了恨意,想着师父说不定就这样跑了,再也不会来了,恨了一会儿,又转成想念,想着师父怎么可能会不管她?那可是她师父啊。   等到天将亮,她待不下去了,干脆收拾一番,找了些日常换洗的衣裳,放进一个小包袱,打了绳结背在背上,往山下飘然而去。   到了山下,顾灵芊抬头一看,见天色依旧带着古怪的暗紫色,她心中想着:“怪了,我在山上看时,还以为是师父布置了新的法阵,结果出山一看,还是这样,这就和师父没有关系了,这是天空换了颜色?还是有什么怪事发生?”   她一阵疑惑,纵着剑光,背对着烟定山,飞了一阵。到了下午,路过一处树林,只见林子边缘,全都是死人,这些死人,有半数拿着兵刃,却也有不少老幼妇孺。   她落在林边,看了一看,想着:“这是有江湖门派逃亡,拖家带口的逃到这里后,被人灭门么?”   抬起头来,这个时候,本应该是天色最亮的时候,然而那暗紫色的苍穹,压在云端,给人一种气息不畅的压抑感。她深吸一口气,调节体内玄气,压着剑光,又往前飞。   来到了一处镇子上,却见这里,家家关门闭户,也不知发生何事。她本想找人,问一下君兰城的位置,毕竟她只是大致知道一个方向,然而具体位置,却不清楚。   谁知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偶然遇到一些,也是来去匆匆。   来到一处街头,只看到前方的酒棚中,有不少武林中人,这些武林中人,身穿黑色劲衣,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这些武器大多都还染着鲜血,显然都是刚刚才杀人未久。   顾灵芊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懒得去管他们,从街边走过。那些人,也都往她看了过来,有人低声笑道:“好标致的小娘们。”   内中又有一大汉,膀大腰粗,短发兽皮,朝着顾灵芊笑道:“小娘子,过来陪大爷喝酒。”   顾灵芊心情本就不好,扭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些人却是肆无忌惮的哄笑着,内中有两人满身酒气,醉醺醺的往她走来:“臭丫头,你瞪什么瞪?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你可知道我们大爷是谁?让你过来陪我们,是你这丫头的荣幸……”   其中一人伸手就往顾灵芊抓去。   刷的一下,剑光爆散,断手带血飞起。   这些人,却是魔焱流中的邪徒,那膀大腰粗的大汉,更是魔焱流八雄中的“钢药叉”蓬润。   这些日子里,魔焱流先破戎州第一大派,再如同潮水一般,席卷戎州各大门派,势如破竹。魔焱流众原本也就不是什么正派组织,躲躲藏藏多年,此刻由暗转明,眼看着就要称霸戎州,底下徒众嚣张跋扈,自是不可避免。   此刻,蓬润随着四相中的鬼相媚摩银,率众在戎北横冲直撞,战无不胜,以鹤冲阁之强,也只能望风而逃,自是愈发猖狂。昨晚,他率队灭了一个试图反抗魔焱流的组织,在这里大摆庆功宴,看到一个丽质天成的少女路过,不免动了色心。   对于蓬润和这些魔焱流徒众来说,连古阳崇青派那等强大门派,都被轻松灭了,自是全无顾忌。眼前的这个少女,看着也是修炼中人,不知是哪家名门的千金小姐,但哪有怎样?抢了也就抢了,她的家人要是敢有意见,大不了一同灭了。   却不曾想,这丫头竟然直接出手,这却是大出“钢药叉”蓬润的意料,毕竟,魔焱流此刻声势浩大,压得戎州武林喘不过气来,而他们这般明显的魔焱流标志,这丫头居然还敢出手?   钢药叉猛然跳起,喝道:“给老子抓住这丫头。”   那些魔焱流徒众,纷纷运转黑煞魔功,各挚兵刃,朝着顾灵芊冲去。   总有人说,伪君子比真君子危害更大,然则伪君子做起事来,顾忌声名,怕人说道,不免缚手缚脚。而以恶人自居的真小人,才是肆无忌惮,尤其是在刚得势的时候,更是如此。   即便这路过的千金小姐,并没有主动招惹他们,但在他们眼中,此刻他们权大势大,叫她来陪他们喝酒她不看,那就已经是不给他们面子,想要找死,何况她居然还敢动手杀人?   黑煞魔气滚滚涌动,刷的一声,一道剑光却在人群中爆散,咣咣当当的碰撞声中,嗖嗖嗖的,又有两具尸体飞起。这些魔焱流教徒,常年来潜在暗处,卧薪尝胆,训练有素,再加上原本也就不是什么顾忌明面上的“江湖规矩”的正道人士。   此刻围着少女,转马灯般转着,或纵或跃,凶狠强悍,却是围她不下,反被她接连杀了数人。有人叫道:“小心,这丫头扎手。”   却原来,这些恶人,靠着此刻弥漫至整个戎州的黑煞魔气,人人实力了得,但是一来,这少女所修功法,乃是山海界上第一峰的神劫高手,为她精心设计的上乘功法,并不如何受黑煞魔气压制。   二来,她的绝妙剑法,妙不可言,以前也曾多次单剑只影,闯入敌方兵阵,擅长群战。   三来,虽然她修行时浅,其实功力还谈不上有多深厚,但手中的这把仙瑶剑,却是她师父为她炼制的绝世仙剑,自带仙灵根本、无上剑气,是以在这些凶徒之间,剑气纵横,寒光如雪,反压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众多凶徒,不断败退…… 第76章 心胸狭小的少女   眼见着大家一拥而上,竟是拿那小丫头全无办法,“钢药叉”蓬润亦不由得动容。   魔焱流众人数众多,各施各法,邪兵、法宝等等纷纷用出,甚至接连祭出暗器,那道剑光却是犹如倒挂的天河,璀璨夺目,剑光中的少女,光彩夺目,纵横来去。   蓬润猛然纵起,手中持一把玄铁戟,玄铁戟朝着少女的脑袋,轰然砸下。   这一戟,魔功运足,邪气滔天,一道黑色的气息在途中发散,又疯狂的涌来。似蓬润这等老江湖,初始时或许会动色心,待见到这丫头本领如此了得,且既然敢向他们动手,分明就是魔焱流的敌人,自是毫不留情,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心。   江湖路上多凶险,正道人士说除恶务尽,他们这些旁门左道,又何尝不是“除善必尽”。看到是女人就可以留手?哪怕人家一时间苟且偷生,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弄出各种阴谋诡计,自古以来,各种简简单单的美人计,就弄得不知多少家族破败、多少国家灭亡。   看到是小孩就可以留命?你怎知这小孩,不会因为你杀他家人,一世记仇,将来习得神功,反过来灭你?   灭人满门,永绝后患!身为恶人,要是连这等觉悟都没有,干脆回家吃奶去。   是以,即便这丫头看上去娇艳可人,此刻的蓬润,也是一出手就是杀招,不给活路。   嘭的一声,剑光与玄铁戟相交,玄铁戟挟势而下,蓬润竟被震得后退。他暗吃一惊,这丫头仙剑之强,实在是极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此女小小年纪,恐怖如斯,断不可留!   蓬润号称“钢药叉”,虽是邪道,其功法堪比佛门罗汉,玄铁戟抡圆,卷动着惊人魔气,止退再上。刷的一下,剑光暴起,竟再一次的将他击退。   然而顾灵芊虽强,周围的敌人却实在太多,钢药叉退了,其它凶徒涌来,等她杀退其他人,钢药叉复上。她虽然不怎么受黑煞魔气压制,但在无处不在的黑煞魔气的协助下,这些人的实力水涨船高,即便只是一个寻常徒众,其功力竟也是排山倒海。   一招剑芷心兰,紧跟着又是一招自创的剑招“银流飞瀑”。   众凶徒只觉、先是漫眼的剑光,然后剑气如银河,嗖嗖嗖的,到处飞窜,他们看不真切,却感受到了那森森的寒意,每一个人都觉得剑锋就在眼前,下意识的,齐齐后退。   嗖,剑光飞起,顾灵芊御剑而走。在她身后,蓬润见多识广,在她逼退众人之时,就知道她要逃,陡然一声大喝,大地震动,他如同飞熊般,跃上空中,朝着少女扑去,玄铁戟挟着惊人之势,轰向少女后背。   少女也不恋战,头也不回,反加快飞逃的速度。蓬润一戟斩下,劈了个空,落在地上,哼了一声。在他身后,其他凶徒或飞或跳,追了过来,有人道:“哪来的丫头?本事着实了得。”   蓬润心中疑惑,他自身乃是一百年前,魔焱流在戎州被逼得走投无路后,于外州招揽的邪雄,杀人如麻,得罪了不知道多少门派,方才加入魔焱流,藏身阴暗。   魔焱流这一次的目的,不只是要回归戎州,更是想要称霸戎州,建立属于自己的王朝,从一开始,对戎州现有各大门派的强手,都进行过调查,但是这个最多不过就是十几岁的小丫头,显然不在魔焱流调查后的“强手”名单中。   蓬润暗自惊异,只是那丫头既然已经逃走,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那丫头修炼的是剑侠之道,御剑飞快,想要追上她颇为困难。   回过头来,地上倒着好几具尸体,心生怒火,一时间,却也毫无办法。   当下,就将这几具尸体收拾了,然后率队往君兰城方向前行,途中,遇到同为魔焱流八雄之一的抱残公。抱残公体型瘦小,满头白发,看到他们,问道:“出了什么事?”   蓬润哼了一声:“遇到一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折了点人。”   抱残公错愕道:“一个丫头,你说她是一个丫头,莫非是凝神、元婴级的修为,只是练了驻颜之术?”   蓬润摇头道:“不像,应该就是一个十几岁的丫头。”   抱残公不由得笑道:“你两百年的功力,练到狗身上去了,带了这么多人,竟然打不过一个十几岁的丫头?”   蓬润应道:“那丫头手中的一把剑,确实了得,至少也是仙器级别,再说也不过就是被她逃了罢了。”虽然这般说,带了这么多人,又有黑煞魔气相助,被那丫头杀了后,居然还被她逃了,他一时也是面目无光。   抱残公道:“罢了!鬼相那边让我来告知你一声,游龙庄那些家伙,表面投诚我们,实际上却跟鹤冲阁暗中勾结,被我们抓到了把柄。他让你们,顺道去将游龙庄灭了,杀鸡骇猴,看其它那些家伙,还敢不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看向蓬润:“看你与你说的那个丫头交手,吃了些亏,要不,你先回去,我代你去灭游龙庄?”   蓬润怒道:“都说了,不过是被那丫头逃了罢了,哼哼,她要是逃得慢些,我必叫她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你先回去禀报鬼相,待我去灭了游龙庄,马上就回去。”   当下,将那几具死者尸体,交由抱残公带走,他自己领了众人,又浩浩荡荡的,往游龙庄杀去。   此刻的游龙庄,庄主游道光领着庄中众人,挚着兵器,摆开阵势,抱着鱼死网破的觉悟,却也知道,全庄覆灭在即,老老少少,怕是已难有一人能活。   这个时候逃,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地方可以逃。眼看着魔焱流八雄之一的“钢药叉”杀至庄外,游道光面如死灰,目赤欲裂:“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们游龙庄就要让那些恶贼知道,即便是死,我们也绝不任人宰割。”   他身后众人,发出绝望而又嘶哑的吼声。   “垂死挣扎!”庄外,蓬润冷笑一声,喝道,“给我杀,一个都不要留。”   他身后,那些魔焱流凶徒,朝着游龙庄纷纷杀去,游龙庄即便抱着拼死一战的决心,却又如何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很快就被杀得血流成河。虽然如此,困兽犹斗,也爆发出了一定的能量,然而对魔焱流这些凶徒来说,他们就喜欢看这种满腔怨恨,却又最终拿他们无法的样子,反更是杀得兴起。   蓬润哼了一声,负手踏步,便要往庄内杀去,忽的,一道剑光从他后方暗处,如同流星般划来。他陡然一惊,快速回头,玄铁戟一挡,咣,精光爆发,他竟被震得手臂发麻。   “又是你这臭丫头!”他怒喝一声,玄铁戟舞出强大邪气,一波波,一浪浪。   那剑光却也愈发的凌厉,剑气冲霄,化作了霹雳击下,三剑过后,又是一声震响,蓬润后退两步,口角溢血。庄中一些魔焱流凶徒听到外头动静,往回赶出,却见,他们前边遇到的那个亮丽丫头,不知何时又杀了回来,一剑跟着一剑,剑剑惊艳,不可一世。   他们大吃一惊,立时抢去,却见剑光一闪,星瀑暴起,紧跟着,犹如有一颗流星天外飞来,刷的一下。蓬润再喷血水,这丫头实力之强,仙剑之厉,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料。   他心知,自己只要多坚持一会,手下赶到,众人合力,就能够逼退这个丫头,偏偏就是这么短短的一会儿,他竟已无法等到。那铺天盖地的剑光中,又是一道剑虹,犹如劈开山岳后的一点厉芒,飞至他的额头。   嗤的一响,这一剑,剑气从他的眉心贯入,后脑穿出,他身体一摇,立时栽了下去,重达数百斤的玄铁戟砸在地上,发出锵然一声震响。   杀了“钢药叉”蓬润的,自然就是顾灵芊。   她心胸颇窄,自拜师之后,于碧荒屡建奇功,入九州大破震天犼。谁知这次出山,竟然被这家伙和他率领的众多手下逼得逃了。   虽然被迫逃走,但她心有不甘,竟在暗中,悄悄的缀着这些人,一等蓬润落单,趁机出手。   顾灵芊一出手便是杀招,招招夺命,没有半分犹豫,以至于蓬润还没有能够等到他的手下赶回头,就被她的剑气爆了脑袋。   而那些魔焱流凶徒,却也是心中震惊,即便知道这丫头不简单,但是他们的头,可是魔焱流“八雄”之一,在这黑煞魔气覆盖戎州的时节里,个个堪比一派之主。   谁也没有想到,只一会儿工夫,他们的头,竟然被这丫头快速击杀?   这种事,如何能够让人相信?   顾灵芊杀了“钢药叉”蓬润,犹不放过,嗖的一下,朝着这些凶徒笔直杀去,剑气暴涨,剑花如瀑。这些凶徒即便练有黑煞魔功,但实力比不得蓬润,此刻,有的还在庄中厮杀,有的先一步赶出来,有的慢一步在后头,自是无法对她形成围攻。   刷刷刷刷,顾灵芊剑气如银河,森森寒意,杀意如潮,竟将这些凶徒杀了一路。游龙庄的那些人,意识到有高人相助,士气大涨,跟着奋力反击。   魔焱流一方,失了头目,又见这身穿金百蝶对襟襦裙,外罩妃红半臂的少女犹如不可挡的雌虎,如入无人之境,尽皆胆寒,被杀散了几波过后,剩下的人哪里还敢再战?纷纷逃走。   顾灵芊追着他们,又杀了几人,直等剩下的不敢往一个方向逃,而是散了开来,逃往各个方向,她杀起来麻烦,方才放过。   游龙庄一方,原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按着魔焱流这几日的风格,甚至是被灭满门,大大小小,连婴儿都难逃劫数。   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竟然被人救下,自是一个个的,又惊又喜。   此刻的游龙庄庄主游道光,也是伤痕累累,在一名族侄的搀扶下,带着庄中众人,来到少女面前,尽皆拜倒。   游道光感激涕零:“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我游家上上下下,无以为报,还请女侠留下大名,我等日后但有机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灵芊最喜欢的,就是行侠仗义后,被人呼作女侠,千恩万谢。虽然这一次,她真的不是为了救这些人而来的。   她仙剑一起,插在身后,笑道:“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行侠仗义,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娇躯一纵,御着剑光飞起,往远处山头遁去。   游龙庄众人见她来如潜龙,去得匆匆,不由得更是赞叹。游庄主道:“戎州武林中,不知何时,竟多了这等奇女子,也幸亏有她,才免去了我游龙庄这一次的灭门之祸。”   当下,他们赶紧收拾一番,趁着钢药叉方死,那些凶徒刚逃,连夜举家逃亡,先避入山野。   等到魔焱流四相之一,于君兰城坐镇,镇压戎北武林的鬼相媚摩银得知消息时,天色已晚。   君兰城的城中楼城鹤飞楼,一座被她强行征用的秀美楼阁中,媚摩银倚香床而卧,哼了一声:“一个小丫头?蓬润那蠢物,竟然被一个你们连名号都叫不出的小丫头给杀了?”   香帐前,几名钢药叉逃回的手下,战战兢兢:“那丫头本领了得,仙剑不凡,又是趁着我们灭游龙庄时,突然偷袭,蓬大人不是她的对手。”   媚摩银怒道:“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戎州武林还未一统,我等四相八雄,就折了一人。出手的要是一个名震戎州的大人物,也就算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我们这边还在杀人立威,你们无端端的,就折了大家锐气。”   喝道:“来人啊!将这些家伙拖下去砍了,拿着他们的脑袋去号令众人,在我媚摩银帐下,谁要再敢堕我威风,这就是下场。”   那些人哀嚎:“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却还是被拖了下去。   媚摩银哼了一声,朝旁边问道:“那丫头的画像,可有画出?”   旁边一女子道:“已经按着他们的交代,将那丫头画了出来。”   媚摩银道:“给我发布出去,告诉戎北的三教九流,凡是有这丫头的消息,立刻报我,要是有人敢知情不报……哼!” 第77章 无语的师父   此刻的宁采臣,带着小巫和小狐女,回到了烟定山。   打开了供大徒弟闭关修炼的山洞,只见一个地洞向下,连通外头,他实在是无语。   这丫头,有这毅力挖出一条地道,怎就不老老实实的,打坐修心,俟到出关之日?   出了石洞,四处寻找,却已找不到顾灵芊那丫头,到她屋中,少了一些衣服。   胡小娇道:“师父,看来大师姐是见到我们还没有回来,出山找我们去了。”   宁采臣哼了一声,那丫头沉不住性子,一个人在山里哪里待得住?问题是,她往君兰城去寻他们,然而此刻,君兰城已经落在魔焱流的掌控之中,以那丫头的性子,自己不在她的身边,她无人管束,可不要闹出什么事端。   宁采臣心知,灵芊那女徒儿,既傲且娇,记仇嫉恶,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就是总体上还算听话,只要有自己在她身边看着,就不用担心她惹出什么麻烦。   可是现在,天晓得她跑到哪里去了?   无奈之下,先带着小巫和胡小娇,在这里住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他们便也出山。   此刻的天色,依旧是令人不舒服的暗紫色。宁采臣带着两个女徒弟,四处寻了一阵,没能够找到顾灵芊。   于是按着离开天合城前,鹤行生告诉他的联络手段,与杜云峰联络。此刻的杜云峰,在魔焱流攻打鹤冲阁前,就先一步带着众人撤离,藏身暗处。   宁采臣与杜云峰会合后,向杜云峰打探顾灵芊的消息,杜云峰让人拿来一幅画像:“你要找的,可是这位姑娘?”   宁采臣见那画像,画的正是灵芊,于是道:“没错!这一张是通缉令?”   杜云峰道:“正是,令徒前些日子,仗义行侠,从魔焱流手中救下了游龙庄满门,并杀了魔焱流八雄中的钢药叉,鬼相媚摩银大怒,令戎州武林中,被迫投诚魔焱流的各大门派,捉拿于她,我还在想着,怎的凭空出现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女侠,没想到竟是令徒。”   说完后,杜云峰让人将游龙庄庄主请来。不一会,游道光来到这里,得知眼前的这位青年,就是那日救下游家满门的那位女侠的师父,不断拜谢。   宁采臣想着:“罢了,虽然生出事端,被魔焱流通缉,但说到底,也是为了救人。再说了,我也没打算一直待在戎州,既然魔焱流以四象逆圣诛仙阵制造封绝,锁住戎州,那我要离开戎州,就得帮这些人,破去魔阵,灭魔焱流。”   心中想的是,既然早晚要离开戎州,而这四象逆圣诛仙阵将他也困住,那破阵灭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实则却是因为,这魔焱流既然对他的大徒弟下发了通缉令,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朝杜云峰道:“我那大徒弟,你就帮我派人找找,我出去转转。”   杜云峰道:“为了破四象逆圣诛仙阵,小鹤已带人往这边赶来,宁先生你不在这等等?”   宁采臣道:“不用了,我到各处走走。”说完之后,带着小巫与胡小娇告辞离去。   过了一日,鹤行生、魏雪仙等赶到这里,与他们一同来到这里的,还有娄行修、翠霞散人,以及鹤行生招揽来的各路帮手。得知宁采臣来过后又离开了,鹤行生道:“前辈怎的不设法将他留下?”   杜云峰道:“宁先生闲云野鹤,他拿定主意要离去,其他人又能怎样?不过我想,魔焱流既然已经对他的大徒弟发出通缉令,对于破阵之事,他应该就不会不管,这个时候离开,应该是另有计算。”   鹤行生道:“宁先生的大徒弟?那位顾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杜云峰将事情说出。   鹤行生赞道:“原来如此,顾姑娘路见不平,仗义出手,真侠女也!”   又问道:“前辈,你们撤离君兰城,躲在这里,那关押在鹤冲阁牢狱中的那些要犯,现在关在何处?”   杜云峰道:“自然是在撤离君兰城前,就被我全部杀了。”   鹤行生大吃一惊:“这……”   杜云峰淡淡的道:“留他们在君兰城,等魔焱流放了他们,将他们招揽,魔焱流势力更甚。不将他们留下,一同带出,既不安全,也容易拖累,还得时时派高手看着他们来,倒不如杀了省事。”   鹤行生无法,况且理智告诉他,杜前辈这种做法,才是最正确的手段。   只能感叹灭幻判官果然是灭幻判官,杀起人来,当真是一点都不手软。   鹤行生让人取来地图,摊开道:“按照宁先生先前的推算,魔焱流于四个方位,建有四个魔宫。南方魔宫的位置,我们大体上已经找出,东方和西方,也派了人去,至于北方魔宫的位置,就需要我们来费些工夫,将它找出了。找出后,则必须在三日内,先后破去两处魔宫,这就需要由我们的人,与定王那一边协同合作。”   娄行修在一旁,沉声道:“这四魔宫如此重要,魔焱流必然派有重将把守,魔焱流四相八雄,在戎州各处都已先后出现,就不知道把守这四魔宫的,又都是些什么人?”   鹤行生摇头道:“魔焱流暗中筹划上百年,也不知道偷偷招揽了多少高手,就譬如四相中的瘴相血邪印、鬼相媚摩银,都是在这百年里加入魔焱流的,另外,根据调查,以前的魔焱流中,有一位高手唤作魔蚩虎,当年乃是八雄中最强高手,也未死在一百年前魔焱流的逃亡之中,但是现在魔焱流再出,八雄里没有他,四相里也没有他,极有可能就是留在四魔宫中坐镇。”   说话之间,有人前来禀报:“少阁主,杜大人,媚摩银的手下似乎已经确定了那位顾女侠的位置,正调动兵马,往她包围搜捕。”   鹤行生道:“那位顾姑娘虽然本领高强,但媚摩银本身实力极强,又有黑煞魔气相助,以及大批手下供她指挥,顾姑娘怕是有危险,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将她救出,如此也可以得一强大助力。”   转看向娄行修与翠霞散人:“也请两位相助。”   翠霞散人拨弄着秀发:“打打杀杀这种事,你们男人去就可以了,雪仙妹子,对吧?这种事情,我们就不去凑合了,留在这里,休息休息。”   鹤行生哪敢将她和魏雪仙一同留下?他叹气:“可惜,可惜!那顾姑娘,可也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另外,媚摩银也同样是个美女……”   翠霞散人没好气的道:“媚摩银虽然以前就以美女著称,但抛开相貌,论起年龄,我都可以叫她姥姥了。”虽然修真之人,年龄和相貌并不一定能够对得上,媚摩银虽老,但是驻颜有术,然而她依旧不感兴趣。   鹤行生微笑:“但是众所周知,媚摩银有一个弟子,名为九媚娇,年轻貌美,名列魔焱流这一届的八雄之一。”   翠霞散人眼睛发亮:“这个……”心中想着,鹤行生这厮防我防得极严,断不可能将我和雪仙妹子一同留下,但那顾灵芊与九媚娇却也都是美少女,说不定有机会。   于是义正辞严:“罢了,罢了,戎州有劫,武林纷扰,我等身为武林中人,自然应该尽一份力,我随你们去就是了。”   鹤行生拜道:“散人女中豪杰,侠义无双,实乃我辈风范。”   魔焱流虽然势强,然而鹤冲阁在戎北根基极稳,尤其是鹤行生,人缘极好,三教九流,全都有认识之人,对于魔焱流的动向,很快就摸得一清二楚。   当下,他们在暗中调动兵马,潜踪匿迹,直至来到魔焱流包围网的外头。   藏身在林中,他们看去,只见前方山间,黑煞魔气一层层的往下压,又有各种法宝,在空中来去。   一道剑光,在层层叠叠的压迫下左突右闯。鹤行生低声道:“果然是那位顾姑娘。”   那日顾灵芊以方出世的仙瑶剑,大破震天犼,他就在旁边,仙器出世,他自然是极为关注,是以记得仙瑶剑的剑光。   娄行修、翠霞散人等亦是惊骇,翠霞散人道:“这剑光精纯霸道,自带仙灵之气,果然不凡,难怪媚摩银要调动这么多的人马。”   鹤行生道:“顾姑娘修炼的本就是剑侠之道,又有仙剑护体,我们只需为她打开一条通道,她自己便有办法逃出,关键还是要避开媚摩银所在的位置。”抬起头来,观云望气。   过了一会,道:“我们往这边去。”带着众人,绕了个圈。   悄无声息的换了一个方位,鹤行生道:“娄门主,请你带人,从魔焱流后方偷袭,只要骚扰便可,一等顾姑娘撤出,立刻离开,也不用与我们会合,自行绕路回去。”   娄行修也是老江湖,道:“我有分寸。”带了一批人离去,不一会儿,远处陡然火起,又有不知是何法宝所引动的车轮声,以及骨骼摩擦所带来的咔咔声,怪异莫名。   鹤行生道:“散人……”   翠霞散人道:“放心!”祭起一只风筝,忽的一下,风筝如同霹雳一般,刺破虚空。   包围网中的顾灵芊,到处乱飞,在几座山之间来回飞掠,确实怎么也无法飞出。另一边的山头上,鬼相媚摩银斜倚软榻,身穿大红深衣,却是衣裳半解,裸肩掩乳,饮酒笑道:“这丫头还是有些本事的,你们先将她逼住,等她可以逃窜的空间小了,本姑奶奶再亲自出手。”   在她旁边,又有一少女,头梳双髻,齐胸襦裙。那少女道:“哪里需要师父出手?等她逃无可逃,就由弟子来对付她便是。”   媚摩银摇头道:“你可不是她的对手,她所用仙剑,堪称仙器,神忌鬼妒,你虽然练有黑煞魔功,能够调动黑煞魔气,却也绝对压不住她。唔,依我看来,这丫头修为不过辟谷,但修炼的,显然是上乘仙法,与戎州所有门派的功法都不相同,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以我的见多识广,竟然也看不出来历。”   那少女听师父说自己不是那丫头的敌手,有些不甘,轻轻的哼了一声。   忽的,远处陡然起火,又传来一阵喊杀声。媚摩银怒道:“有人要救那丫头。”   顾灵芊同样也听到了喊杀声,紧跟着就是一道霹雳,击穿了那一重重压来的障碍,刷的一下,光芒一亮,飞到她面前的,竟是一只风筝,风筝的后方,又连着一条光线。   “臭丫头!”后方山头,那大红深衣的美艳女子飞起,一道魔光追袭而来。   顾灵芊不知那女人是谁,却也不敢与她交手,循着风筝后面的光条,驭剑便走。本是密密实实的包围网,竟被那光条击出缺口,下方虽然也有许多敌人,但另有一批人从暗处杀出,将他们缠住。   虽有几人跃空而起,想要将顾灵芊拦住,但些许几人,自然是挡不住她,反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顾灵芊飞出包围网,不敢逗留,剑遁而去,那些助她之人,也趁着魔焱流众没怎么反应过来,一哄而散。媚摩银顿在空中,又气又怒。   顾灵芊一路飞逃,她压低剑光,不敢飞得太高,前方忽有土光闪动,跳出一个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的女子:“灵芊。”   顾灵芊喜道:“花朵姐!”落了下去。   花朵背着她的镔铁棍,道:“随我来!”往空中抛了把土,用出土遁,贴地疾飞。   顾灵芊和着剑光,追在她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自至撤到了安全之处,方才停下。顾灵芊停在花朵身前,抬起头来,见花朵虎躯如山丘,倒影压下,很有压迫力。   她道:“花朵姐,多谢你救了我。”   花朵笑道:“救你的是我家少爷和其他人,我只是按着少爷吩咐,算着你的方向等你罢了,啊,他们来了。”   顾灵芊看去,见鹤行生和一名女子,带着几人一同前来。那女子头挽宫髻,身穿彩裳,一看到她就眼睛发亮…… 第78章 你就算叫破喉咙……   彩裳女子握住她的手来:“你就是灵芊妹子?果然是标致,姐姐我一见你啊,就喜欢得不得了,莫非这就是上辈子结下的缘分?”   这女子这般的热情,令得顾灵芊一时间有些愣愣的,想着这人谁啊?   鹤行生轻咳一声,道:“这位是翠练天阁的翠霞散人,顾姑娘,我们先离开这里。”   翠霞散人道:“灵芊妹妹,我们……哎哎!”   花朵直接把顾灵芊拉走了。   回到杜云峰等人的藏身之处,顾灵芊问起师父下落。   鹤行生道:“令师昨日都还在这里,他回到了烟定山,但你却不在那里,昨日他在这里待了一日,然后带着你的两个师妹,一同离开了,或许是到其它地方寻你去了,或许是有其它要事。”   顾灵芊睁大眼睛,错愕道:“两个师妹?哪来的两个师妹?”   鹤行生道:“这个……你师父前些日子,新收了一个女徒弟,唤作小巫。”   顾灵芊眉头一挑,心中气道:“师父啊师父,你也真是够了,上次失踪,我多了一个小娇师妹,这次把我留在山中闭关修炼,你自己出山,这才多久,怎的又多了一个小巫师妹?你到底想要几个女徒弟?”   有心想问那小巫漂不漂亮,胸大不大,但是这种事情,显然是问不出口。她一咬嘴唇:“我师父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鹤行生道:“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想来,你师父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多半会在回头找你。”   顾灵芊忖道:“已经多了两个师妹,等他再转一圈回来,搞不好第三个师妹都冒了出来。”   于是说道:“我去找他们。”   鹤行生赶紧道:“魔焱流的人到处都在搜你,你还是留在这里,更好一些。”   翠霞散人见顾灵芊又是挑眉又是咬唇,心中想着:“她这哪里像是知道自己多了个师妹的态度?这根本就是得知自己的情郎多了一个新情人的吃醋模样。”   有心挑事,于是笑道:“说起来,那天早上,令师对你们这些徒弟可真好,那日,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带着你的小巫师妹、小娇师妹,一同从卧房里出来,大约是连晚上都在教她们修炼来着。如此尽心尽职的师者,堪为我辈典范。”   顾灵芊一惊,心中想道:“这小巫师妹也跟师父睡在一起?师父啊师父,你和小娇睡,说小娇修炼的是睡梦中修炼的功法,你要在床上指点她,这小巫修炼的功法,你也得在床上指点不成?这种床上修炼的功法,为什么只有我不会?”   “我去找他们!”转身要走。   “且慢!”鹤行生说道,“就算要去,也不能这样子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如今各处,自愿又或者是被迫投向魔焱流的小门小派,不知多少,你这样子走出去,一下子就会被人发现,就算要离开,至少也让花朵帮你易容一下再说。”   顾灵芊道:“易容?”   鹤行生笑道:“这也是花朵的本事之一,让她帮你改改装扮,至少也不会随便被人认出。现在魔焱流到处都在搜捕你,人稍微多些的地方,你都没有办法去,你又怎么去找你师父?”   顾灵芊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朝着花朵道:“花朵姐,那就拜托你了。”   当下,花朵将顾灵芊领到另外一个房间,为她改装易容。娄行修所带的另一批人,也在这个时候归来。   他们在这里商量正事,另一边的屋子,听完花朵建议的顾灵芊,却是有些犹豫:“这怎么好?这不是显得、这不是显得……”低下头来看了看。   花朵笑着说:“没事,这种地方,缠起来就好。以前我家少爷查案的时候,我也经常帮他改装易容,或是扮成老人,或是扮成商贾,连女人也扮过。女人扮男人,男人扮女人,本质上都差不多,你刚好也适合扮成男子。”   顾灵芊咬着嘴唇……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胸小?   过了一会儿,花朵将她带了出去,众人一看,只见在花朵的帮助下,顾灵芊已变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身穿小科纳绫及罗长衫,梳着远游巾,手中再拿一折扇,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门的公子哥儿。   翠霞散人见她进去时是个纤细苗条的美少女,出来后变成了少年郎,登时就索然无味了。   当下,鹤行生向顾灵芊解告知了,必要时与他们的联络方式,并请她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出手相助。   顾灵芊既然知晓,这次围杀她的,就是魔焱流四相之一的,那什么鬼相媚摩银,那自然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对方,于是同意下来。   她道:“我知道了,我也就是外出找找,等到交战的时候,你们派人通知我就是,如果我师父先和你们会合了,你们也记得告知我。”   鹤行生道:“理所当然。”   等顾灵芊告辞离去后,花朵略有所思:“少爷,灵芊和她师父的关系,好像不简单。”   鹤行生道:“这个……”花朵虽然好奇,他却不愿在这种个人私事上,多管闲事。   翠霞散人则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师徒关系么?”看看时辰,左右没事,搂着她自己带来的两个女弟子入屋休息去了。   鹤行生和花朵在她的背后看着她,心想,连她都说很正常,那果然是一点都不正常。   过了两日,杜云峰从北方边境处归来,会合众人,道:“已经确认,构成四象逆圣诛仙阵的北方执明魔宫,就在寨水岭。”   鹤行生道:“寨水岭?”转看向花朵。   花朵道:“寨水岭是黑炎斩虎门的地盘,黑炎斩虎门在戎北只能算是不入门的下九流,既不惹事,其地盘也都是些没有多少灵气可供修炼的荒山野岭,一向无人关注,魔焱流在他们的地盘上建魔宫,的确是难以被人发现。”   这些年来,她被少爷逼着记下了戎州大大小小的各种资料,是以对答如流。   鹤行生身背大袋子,道:“看来这黑炎斩虎门,要么早就跟魔焱流暗中勾结,要么本来就是魔焱流安插在戎北的奸细。只是不知道康老和渡缘大师那两处的成果如何,等他们确定了其它魔宫的位置之后,就发动攻势,无论如何,至少要先毁掉两处魔宫,大幅削弱魔焱流的势力,才好准备下一步。”   戎州地大,单是消息的来去就要许多日。过得几日,天合城那一边终于也传来消息,确定了其它三座魔宫的具体位置,剩下的自然就是约定时日,一同出手。   而这个时候,鹤行生这一边,也得到了另外一个情报。   那日傍晚,鹤行生与杜云峰等一同商量要事。   鹤行生道:“根据我方的线报,神冥门打算向魔焱流展开反击,而他们攻击的目标,极有可能是九媚娇。”   魏雪仙在一旁疑惑问道:“神冥门?”   鹤行生解释:“这是戎北的一个旁门邪派,内中邪道,一贯的为非作歹,堪称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也犯了不知道多少案子,只不过门中也的确是有不少厉害人物,其他人拿他们没有太多办法。”   魏雪仙道:“这等邪派,也与魔焱流为敌?”   鹤行生笑道:“正邪固然不两立,有时邪与邪之间,更加的水火不容。三教九流中,桀骜不驯之人多了去,前些日子,魔焱流试图招降神冥门,神冥门门主‘铁涛狂道’邢满不肯投诚,媚摩银率众杀去,邢满战死。   “‘铁涛狂道’邢满虽然被媚摩银所杀,但是他却又有一儿子,唤作邢峻,为人阴狠歹毒,又喜好摧花,也是一个恶徒,他带着神冥门逃出的主力,又连结戎北诸多不满魔焱流统治的下九流,形成一股邪流。这股邪流,与我们鹤冲楼自然是难以合作,虽然如此,在目前这种局面下,倒也算是有着共同的敌人。”   杜云峰淡淡的道:“这股邪流内部,有我们安插过去的眼线,目前可以知晓的是,他们不敢直接去硬碰媚摩银,却在暗中筹谋,打算对媚摩银的女弟子九媚娇下手。九媚娇乃是魔焱流八雄之一,如果能够将她除去,也算是削弱了魔焱流的声势,以邢峻之狠辣和工于算计,出其不意之下,九媚娇难逃毒手。”   鹤行生道:“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九媚娇若死,以媚摩银之睚眦必报,必然会举兵扫荡神冥门的残余势力,而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点,对藏于寨水岭的执明魔宫展开攻势。”   杜云峰阴阴冷冷:“反正九媚娇也好,神冥门也好,说到底不过是狗咬狗,最好两败俱伤,全都死个干净。”   鹤行生知杜云峰嫉恶如仇,只要有他在,他们这一边就断不可能与神冥门合作,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利用神冥门来暂时牵制媚摩银。   于是道:“如果决定下来,就必须要马上通知定王那一边,同期攻打两处魔宫。”   众人计议一番,也觉得这是一个极好机会。当下,他们继续监视那股邪流的动向,直到那一晚,暗处的线报传来邢峻趁九媚娇不备,率众偷袭九媚娇的消息。   鹤行生道:“成了,现在只等九媚娇一死,媚摩银大举报复,我们便趁机潜向寨水岭,必要时,我们甚至不妨暗中向媚摩银透露神冥门的藏身之处,让媚摩银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邢峻与他同党身上,我们才好暗中行事。”   又画了一幅画像,唤了人来,道:“让我们的人按着画像,设法找到顾女侠,让她赶来与我们会合。”   那人接过画像,道:“这不是男子么?”   鹤行生道:“顾女侠现在便是女扮男装,你们找到她后,便按着我们自己的暗语与她联络便可,她确定你们的身份后,自然会来。”   那人应命而去,过了大半日,忽的又匆匆赶了回来:“少阁主。”   鹤行生道:“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找到顾女侠了?难道她不肯跟来?”   那人道:“这个……倒也不是!”   鹤行生道:“发生何事?”   那人道:“我方有人看到,乔装打扮的顾女侠,此刻与神冥门与九媚娇的冲突地点,在同一个区域。因为担心卷入冲突,我方的人也不敢靠近,暂时难以去寻找顾女侠。”   鹤行生错愕:“还有这等事?唉,那日顾姑娘要外出寻找她师父,我无论如何都应该劝她留在这里的。罢了,罢了,你们先行远离,等那两方的冲突平息过后,再设法找寻顾女侠下落。”   等那人去了,鹤行生继续命人,暗中观察邢峻及其同伙围杀九媚娇的结果。到了第二日,他们安插在神冥门中的内应传回消息,鹤行生得知结果,仰天长叹一声,然后便召集了其他人。   杜云峰、翠霞散人、娄行修等见他模样,彼此对望。杜云峰皱眉道:“难道神冥门失败了?以邢峻的阴毒算计,不应该会出现这种状况才是。”   鹤行生道:“说来话长,邢峻的确是了得,昨晚趁着九媚娇回城之际,先设幻蝎、惊情、阴瘴三毒迷阵之局,打乱九媚娇及其手下的阵脚,再以各持毒砂、阴水分兵攻击,令九媚娇带领的魔焱流徒众死伤惨重。   “之后,邢峻及其同党不断攻击,大破魔焱流,九媚娇虽然借着黑煞魔气,实力强悍,但是寡不敌众,身受重伤,靠着一件法宝,勉强逃出战圈。但邢峻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的,让她逃走?自然是紧追上去,以毒符再创九媚娇,成功的封住九媚娇功体,令她逃无可逃。”   杜云峰皱眉:“如此说来,九媚娇应该死了才是,你为何却是这般表情?”   鹤行生道:“问题是,邢峻那厮,本该马上杀死九媚娇,偏偏却见色起心,刚好我方潜入神冥门的内应,也在左近,用他的说法,当时九媚娇倒在地上,虚弱无力,伤重难支,妩媚不减。邢峻那厮淫笑着,让手下退开,自己扑了上去,撕扯开九媚娇外裳,露出亵衣,意图奸淫。”   杜云峰哼了一声:“这混蛋,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即便九媚娇也是他们的敌人,然则这等恶行,他也实在是听不下去。   鹤行生叹道:“据我方内应的形容,当时九媚娇无力抵抗,在邢峻身下挣扎怒骂,邢峻反更加猖狂得意,一边压着九媚娇的双手,一边怪笑:‘你就算叫破喉咙……’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光从林中电射而出,同时传来一声呵斥‘淫贼受死’……唉!” 第79章 英雄救美顾采师   同一时间,远方的一处山谷,斜斜伸出的一块突岩,为下方的空地挡住了清晨的露水。   岩下篝火熊熊燃烧着,火边有一身影,衣裳半解。忽的,那身影受惊一般,陡然坐起,惊慌的张望四周。只见岩外的晨曦下,有一人头戴远游巾,抬头望天,观看着悠悠云彩。   朝阳将那丝丝云彩染成了玫瑰色,阳光下的少年,意态悠闲,负手而立。   篝火边的少女,正是九媚娇,方醒之际,她一阵惊慌,然后才想起,昨晚遭遇暗算,眼看着敌人淫笑着扑倒她的身上,撕扯她的衣裳,她无力反抗,便要失贞,依稀间,有人突然出手,帮她杀了淫贼,将她救下。   她低头看去,身上的伤都被人包扎过,包扎的手法并不怎么好,酥胸半露,肌肤带血。再一抬头,前方那少年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了一笑:“你醒了?”   九媚娇脸一红,双手抓着撕裂的衣襟,将胸口合住。一手拉紧胸襟,一手扶着岩壁,她艰难站起,轻声道:“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   远游巾的少年道:“我也只是刚巧路过,见那淫贼面相凶恶,意图非礼,一时看不下去,施加援手罢了。”   说到这里,少年得意一笑,英雄救美,正是从古到今,永远都不会过时的美谈,想不到自己竟然也充当了一把“英雄”的角色。   九媚娇松了一口气,又见这少年,风度翩翩,英俊帅气,在晨曦下露出笑颜,竟是别有英姿,不由得脸一红,柔身施礼:“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少年摆着手:“没啥,没啥,我也只是刚巧路过而已,不用在意!”   九媚娇道:“敢问公子大名?”   少年拱了拱手,道:“在下姓顾,唤作顾采师。”   九媚娇心中想着:“顾采师?这个名字,倒是不曾听说过,昨晚虽然蒙他出手相助,但当时虚脱无力,也未能看清他的武学路数,不知道他是来自哪家门派。哎呀,不妙,此人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多半是个正道人士,我这些日子,随着师父四处灭门,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若是他的师门又或族人,有人死在我的手中……”   九媚娇过往杀人如麻,自然不是什么善女,然而再怎么阴毒,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总会有点情面。   更何况,若是这人长得丑,杀了他后,下辈子再做牛做马,也就是了,偏偏他还长得帅气……   九媚娇悄眼看向这位顾公子,想到他昨晚为自己疗伤,自己的身体,估计也都被他看得差不多了,不由得心跳加速。   她施礼道:“小女子姓乔名眉,在家中排行第九,大家多将我唤作九姑娘。”这个却是将“九媚娇”这个名字反过来,用谐音随便改改。   那唤作顾采师的少年拱手道:“原来是九姑娘。”   又道:“九姑娘你可好了些?”   九媚娇道:“多谢公子关心,已经好了许多。”   九媚娇昨晚之所以无力挣扎,除了受伤之外,主要还是被毒符束缚。此刻醒来,便自行运气疗伤。   顾采师又抓了些野味,将就着熬汤,与她一同分着喝了。九媚娇看出,这位顾公子显然不是第一次摆弄野味,只不过手艺实在是一般,完全看不出有多少天分的样子。   她在心中想着:“看来,多半是来自名门大派的公子哥儿。”   到了下午,九媚娇休息够了,两人一同离开这里。顾采师本要就此离去,九媚娇却是全力相邀。   他们就在山间说说笑笑的,再后来,到了一处村落,九媚娇寻了一户有女儿的人家,买了那家女儿的一套新衣,便在外头寻了瀑布,在瀑布下洗浴更衣。   洗浴的过程中,九媚娇时不时的回头,不过并无人偷窥。出浴后,九媚娇感激这位少侠救命之恩,更是殷勤,两人一同闲逛着,傍晚时分,进入一座县城。   进入城中,有几人看到九媚娇,惊喜之下,想要上前问礼。九媚娇一边笑容满面的与顾采师说话,一边悄悄的,将手摆了摆,那几人又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外围多了一些人,这些人打扮与普通老百姓差不多,却是悄无声息的,将他们护住。   他们登上一座酒楼,凌窗而坐,九媚娇殷勤笑道:“原来顾公子不是戎州人士?难怪口音如此独特。那公子是从哪里来?”   顾采师也不知道,其它州又是什么样的口音,这姑娘对其它州的口音了不了解。于是含糊应道:“在下来自海外,得遇名师,练了些剑法,想要到九州各处见见世面,所以渡过大海,来到此间。”   九媚娇欣然道:“幸好如此,否则小女子便惨遭不幸了。”   又道:“如今世道混乱,颇不太平,公子独自行走江湖,可要小心。还有昨日那些恶人,公子为了救我,与他们为敌,那些人多半又有同党,难保日后不为难公子。这皆是小女子的过错,连累了公子。”   顾采师不由得笑道:“那等欺负弱女,意图奸淫的恶贼,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我等修行中人,要是连这种事都不管不顾,那还修什么道,练什么武?”   黄昏的光线,穿过窗格,落在他的脸上,神采飞扬,直看得九媚娇一颗心怦怦乱跳。   顾采师问:“姑娘是本州人士?”   九媚娇微微一笑,道:“小女子乃是北边边境的乡野女子,原本也习了些武,只是本领轻微,也不知真的,就被恶贼给盯上。以前总觉得自己一身本领,自保有余,如今才知道江湖险恶,防不胜防。”   搬了搬凳子,坐在顾采师身边,有些羞怯,又有些喜孜孜,殷勤地为他倒酒:“来,公子喝酒。”   顾采师想了想,道:“北方边境啊……你还是早些回家的好。你知不知道,最近戎州乱得很,我听说,有个叫什么魔焱流的邪派组织,到处为非作歹,四处杀人,弄得戎州一片大乱。”   九媚娇花容失色:“竟有此事?”   顾采师道:“我上次还遇到几个,我也没惹他们,就是从街上路过,他们就无端端的来找我麻烦。昨晚想要欺负你的那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魔焱流的那些恶贼,要真是那些人,可就麻烦了。听说戎州现在的天空,之所以变成这种暗紫色,就是那些人搞出来的名堂。”   “好可怕!”九媚娇一阵惊慌,差点吓得钻入他的怀中。心中则是想着:“这位顾公子,看来真的是初入江湖,没有太多江湖经验,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般道理,他尚且不懂。连我与魔焱流有没有关系都没弄清,就先摆明了立场,唉,他如此单纯,却又风度翩翩,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怜,难以割舍。”   九媚娇虽然守身如玉,但作为魔焱流八雄之一,流中那些人是什么德性,她如何不知?   不客气的说,昨晚那差点夺了她贞操的淫贼,固然可恨,但这类事情,魔焱流从上到下,当真是做的多了。   总有那么些事情,自己用在别人身上,那是理所当然,别人报复在自己身上,那就是作恶多端。   她本就是鬼相媚摩银的徒弟,再加上流主对组织内部立下的规矩极严,流中内部颇为齐心,平日里倒还感觉不到什么。但是这些日子,魔焱流开始得势,同流中人,藉着立威之名,到处奸淫掳掠,这种事情已是多得难以计数。   听说千贯邪相甚至开始为此,向流主建议,为了能够更好的统治戎州,建立全新王朝,从现在开始严厉禁止奸淫和滥杀。只是流主认为,戎州还未一统,正是用人之际,功劳都还没有算,就开始约束众人,未免寒了大家的心。   再加上,流主本就暴戾,有心威慑戎州,才对此置之不理。而千贯邪相日日劝告,惹得流主差点翻脸。   九媚娇同样杀了不知多少人,妇孺老弱都不放过,只不过因为自身是女子,所以对奸淫之事,亦是痛恨。此刻见这顾公子,英俊潇洒,为人正直,再加上初出江湖,涉世不深,反显得特立独行,全然不是自己周边那些人可以相提并论。   于是不知怎么的,就羞上心头,又喜上眉梢。   “顾公子,来,我们再喝一杯……”   羞羞答答,又含情脉脉,九媚娇继续为顾采师倒酒。忽的,噔噔噔的连串响声,有人冲上楼来,乃是一名身穿绫罗、腰戴玉佩的青年。   “九妹,你没事吧?愚兄听说你昨日……”那青年话还没有说完,一眼看到九媚娇斜倚着一个少年郎,眉儿笑弯,脸蛋羞红,斜眼偷看少年,一副痴女模样,不由得滞了一滞。   “九妹,这小子是谁?”那青年冲了上去,拍着桌子,怒瞪少年。   九媚娇转口要骂他多管闲事,却又生怕在顾公子面前失了形象,只得忍住脾气,容颜转冷:“原来是表哥,你到这里做什么?”   那青年关心的看着她:“我听说你昨日遭到敌人偷袭,下落不明,急得连夜赶了过来。”紧跟着,继续瞪着少年,不满地冷笑道:“只是没想到,原来你不是出事,而是被人迷上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九媚娇拉着少年袖子,“顾公子,我们走,别管他。”   她带着顾公子下楼离去,那青年跟着来到楼下,见他们往街头,边说边笑,一同去了。他失魂落魄,紧接着便怒上心头,他招了招手,旁边一名扮成小贩的魔焱流徒众凑了过来。   那青年问道:“和九姑娘在一起的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也不敢问。”   那青年喝道:“九姑娘昨天才差点出事,现在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在一起,你们也不查查?”   那人道:“莫公子,九姑娘是头,我们只是听她调动的手下,她想要跟谁在一起,我们怎么好去管着?再说了,上头没有发令,九姑娘自己也没有说话,她身边的人,我们怎么好去查?”   那青年冷冷的道:“如果我让你们去查……”   那人不由得笑道:“莫少爷,我们是九姑娘的手下,不是你们黑炎斩虎门的人。”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那青年又气又怒,却也无法,踏步往前走去。   九媚娇拉着顾采师,来到城中一座豪园,这里乃是魔焱流强抢之后,分给她的府邸。九媚娇请顾采师在这里住下,她看看时辰,想着自己,差不多也该到师父那边覆命去,免得其他人在师父身边嚼舌头。   于是,令府中侍女伺候顾公子,自己暂且离去。   顾采师无事,在圆中观赏风景,忽的外头一阵喧闹,有侍女叫道:“表少爷,表少爷,你不能进去。”   紧跟着就是一声怒斥:“滚开。”   顾采师踏步而出,只见那侍女踉跄后退,闯入府中的,正是刚才在酒楼里出现的那个青年。顾灵芊一把扶住侍女,止住她的退势,朝那青年冷笑道:“你想做什么?”   那青年陡然拔刀,阴狠的道:“小子,你设计接近我家表妹,到底有什么企图?你最好老实交待,否则莫怪本少爷不客气。”   顾采师负手笑道:“不客气?就凭你?”   那青年发狠道:“老子告诉你,老子乃是黑炎斩虎门少门主莫云勇,你个什么东西,也敢接近我家表妹?”   顾采师道:“你说你是什么门?斩虎门?这年头,谁家出手还打不了几只老虎,你打老虎还要用刀斩?”侧过身来,一只手抬起,随手摆了摆:“你的本领太低,我也不想让你难堪,你自己滚开吧。”   没想到自己越是威胁,这小子越是嚣张,莫云勇勃然大怒:“臭小子,我表妹拜得鬼相媚摩银为师,名列魔焱流八雄,与我自幼情投意合,你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靠近她?”一刀斩去,黑火狂卷,势如劈山…… 第80章 功夫了得顾采师   莫云勇的出刀,既刚且烈,自带炎炎热气,刀的后背,有七股呈一线排开的气漩,推动着刀法,由此可知,内中的气劲运转,的确是有独到之处,难怪敢用武力来解决问题。   嘭的一声,这一刀,劈在负手的少年身前,少年人都未动,剑光暴涨,直接凭着剑气将这气漩推动的一刀挡住。莫云勇大骇,催动邪功。   黑炎斩虎门明面上乃是戎州边境的旁门,实则,整个门派都是魔焱流安插在戎州的内应,一边观察戎州武林动向,一边在暗中修建魔宫。   莫云勇身为黑炎斩虎门的一份子,同样修炼有黑煞魔功,邪功一催,黑煞魔气卷动,进一步加强了刀法的威力。谁知,那少年的剑气也跟着爆发,于他眼中,如同恒星爆裂。   “住手!”圆门处,传来一声娇叱,却是九媚娇飞身而入。   她本是担心莫云勇动用黑煞魔功,伤到顾公子,谁知轰然一响,莫云勇喷血抛飞,身躯撞上了石墙,石墙碎散,倒塌,他的躯体也在碎石间滚落。   顾采师笑道:“你就这点本事,也敢向我出手?”   紧接着心中一动,发现自己的关注点错了。   他刚才说九姑娘是什么人来着?   拜鬼相媚摩银为师,名列魔焱流八雄?   顾采师对魔焱流了解不多,不过因为自己也杀过一个魔焱流“八雄”,是以倒也知道,魔焱流八雄中,只有一个女子,唤作九媚娇。   也就是说,这自称姓乔名眉,家中排行第九的九姑娘,就是魔焱流八雄中的九媚娇?   扭头看去,只见赶回来的九媚娇,立在她的身边,以疑惑的眸光看着他:“你的剑光……好像有点眼熟……”   没有时间多加思考,顾采师陡然将她蛮腰一握,身躯前倾。九媚娇向后弯去,靠着他的手臂支撑,才没有倒在地上。眼看着那张俊俏的脸,逼面而来,几乎要将她吻上,她芳心乱跳,脸蛋绯红。   顾采师左手揉住她的腰身,右手抓住她的手腕,注视着她的眼睛,浅浅一笑:“是吗?你也觉得眼熟?其实我一看到你,就觉得面善,你我如此投缘,这莫非是上辈子我们结下来的缘分?”   九媚娇娇躯发软,俏脸红透。另一边,倒在碎石中的莫云勇艰难抬头,看到他们此刻的姿态,和深情对视的目光,猛地再喷鲜血,晕倒过去。   “不好意思!”顾采师微笑低头,注视少女,语声温柔,“弄脏了你的园子。”   九媚娇连粉颈都是烫的:“没、没……没事。”   旁边的侍女悄悄的将气昏的莫云勇抬了出去,给他们留下空间。   九媚娇本已外出,还没离开多远,后头有侍女追上,告诉她莫云勇闯入府中,去找顾公子麻烦,于是又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她也没有听清,自家表哥对顾公子说了什么,只看到莫云勇向顾公子出手,顾公子剑都未出,单凭剑光就让莫云勇喷血抛飞,如此英俊,如此帅气,直令她意乱情迷,其它的也就顾不得了。   这“顾公子”,自然就是顾灵芊,昨日路过林中,看到有人压在柔弱少女身上,意图奸淫,她现在以侠女自居,路见不平,自然是要出手的。   倒是没有想到,被她救下的柔弱少女,却也不是什么好人。   前些日子,她被魔焱流围攻,此刻虽然改装易容,靠着花朵的神奇本领,女扮男装,但是剑光是瞒不了的。   如果那个时候,九媚娇也在附近,那看到她刚才出手的剑光,产生熟悉感,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   顾灵芊心知不妙,赶紧又哄又骗,直逗得九媚娇俏脸羞红,完全无暇细思。   “你表哥怎么样了?”顾灵芊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表哥,我应该留些情面的。”   “不用管他!”九媚娇牵着顾公子的手,进入自己屋中,令侍女备些酒宴。红烛点起,佳肴美宴,窗外月光穿透暗紫色的苍穹,笼上了纱窗。   顾灵芊心知自己酒量不是太好,说多错多,喝了一些,便装作不胜酒力,摇摇晃晃的样子。九媚娇见顾公子即将喝倒,心中更是怜惜,想着这人对我,可真是全无防备之心。   便要让人将他扶回屋中,忽的,有侍女进来:“姑娘,姑奶奶来了,马上就到这里。”   “师父过来了?”九媚娇一惊,想起顾公子说过,他和魔焱流起过冲突。   虽然她不记得,流中有通缉过顾公子这样的人,想来就算有冲突,也不过就是对魔焱流无关痛痒的,底下人的小冲突,但被师父看到他,总是不好。   赶紧让侍女帮忙,将顾公子扶到自己床上,用被子盖好,放下帐子,转身方要出屋,香风一卷,一个身穿大红深衣的美艳女子飘了进来:“徒儿,听说你受了伤?”   九媚娇心中想着:“我在做什么啊?为怕师父发现,把顾公子藏在床上,等师父发现我的床上有个男人,那不更加糟糕?”心如小鹿乱跳。   请师父入座,她微笑应道:“只是些许小伤,自己调息了一下,睡了许久,已经好多了。”   媚摩银伸出手来,为弟子把脉,过了一会,道:“看来内伤的确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心跳过快,看来气息还是有些不调。我等下让人帮你开一昧药,调养调养。”   九媚娇道:“谢谢师父。”   媚摩银笑道:“谢什么谢,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紧接着就眸现怒火,哼了一声:“为师已经查清,昨晚想要害你的那伙人,乃是神冥门的余党,又勾结了戎北下三流的贼子,哼,我魔焱流即将一统戎州,建立新的王朝,这些蠢物狗急跳墙,竟然敢冲着你来,也幸好你没有事。”   又问道:“那些人准备充足,又事发突然,徒儿,你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   九媚娇道:“为首的那贼子贪图徒儿美色,想要对徒儿施暴,徒儿装作虚弱,反趁机出手,将他杀了。贼首一死,剩下人乱成一团,徒儿便寻隙逃了出来,闯入深山,那些人深怕我方援兵赶到,追了一会,便赶紧散了。”   媚摩银脸色稍霁,道:“也算你福大。那些下三滥的东西,早晚杀个干净,不过目前对我们来说,真正的祸患,依旧是鹤冲阁,明日,你怕是要带些人,到寨水岭那一边的执明魔宫走一趟。这种事,本该让蓬润去做,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偏偏那蠢物又被人杀了,事关整个大阵的运作,其他人未必可信。”   九媚娇道:“师父,发生何事?”   媚摩银面容严肃:“我们已经查得蔡定王和鹤行生两方联手,意欲破我大阵,戎北正道,一向以鹤冲阁马首是瞻,执明魔宫,就是鹤行生的首要目标。”   九媚娇讶道:“他们这么快就弄清了四象逆圣诛仙阵的运作原理?”   媚摩银道:“他们那方,必有高人,根据调查,那鹤行生身边,多了一位被称作宁先生的人物,此人来历不明,颇为神秘,指点他们四象逆圣诛仙阵之事的,极有可能是他。另外,根据线报,鹤行生原本是打算,等你被神冥门所杀,我全力报复之时,潜往寨水岭破阵,你既然无事,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九媚娇道:“师父,要怎么做?”   媚摩银起身踱了几步,冷笑道:“四象逆圣诛仙阵的运作原理,使得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同时击破两座魔宫,才能够将它大幅削弱,也就是说,不管你有没有死,鹤行生等都必须要攻打执明魔宫,否则,他们这边不动,蔡定王那边也将出手。以戎州之大,他们定好日期之后,也难以再次协调。   “鹤冲阁那一边,也藏有我们的人。你先赶往寨水岭,亲自坐镇,我在这边等着,一旦内应确定了鹤行生等人的藏身之处,便率众赶去,将他们一网打尽,哼,只要鹤冲阁一灭,戎北武林的各门各派,就无法串连在一起,自然也就全都在我方的掌控之下。”   九媚娇道:“师父,我明白了,明日一早,我就出发。”   媚摩银点了点头:“你昨天才遇袭,也没让你好好休息,只是现在是用人之际,事关魔宫,其他人我也实在是信不过,你就早点歇息,明日动身吧。”   九媚娇应了声“是”,将师父送出屋子。媚摩银摆了摆手,让她不用再送,然后便自行去了。   等师父走好,九媚娇吩咐侍女,等师父那一边送药过来,就代她收了,自己重新入屋,将门关上,来到床榻边,揭开帐子。   她侧身坐在床沿,掀开绣花暖被,见顾公子依旧睡得香甜。   她本是担心,顾公子即便盖紧被子,用帐子挡着,单是呼吸就无法逃过师父的耳目,好在,师父大约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的床上竟然会藏有男人,竟然没有觉察。   她脱下绣花鞋,躺入被窝,侧着娇躯,一只手撑着俏脸,盯着顾公子的侧脸看,喜笑颜开,看个不停,看着看着,脸一红,拉起被子,将脸盖住,吃吃的笑个不停。   就这般,害羞地瞅着顾公子,同床共枕,春情暖暖,然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等她一睡着,床上的顾公子睁开眼睛,悄悄的扭头看她一眼,心中忖道:“原来鹤冲阁那一边,也有媚摩银的人?看来他们想破执明魔宫,恐怕是难上加难了。我得为他们想个法子。”   心中思量,暗自计议一番,觉得最有效的法子,还是利用当前情形。   等到天色快亮,九媚娇睁开眼睛,只见同张床上,顾公子侧着身,盯着她的脸蛋。她难为的,垂下眼睑。   顾公子不好意思的道:“抱歉,九姑娘,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我怎的睡在你的床上?我没有做什么吧?”   还没等九媚娇说话,顾公子又微笑道:“刚才醒来,看到姑娘睡得香甜,也不知怎的,就一直看着,小生真不是有意非礼,实在是姑娘长得太美,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没想到这人说话这般直接,全然不似初见面时,那彬彬有礼的模样,九媚娇脸颊滚烫,以被掩脸,害羞说道:“公子客气了,昨晚公子喝多了,小女子无力扶公子回屋,只好留在这里,招待不周,还请公子勿怪。”   顾采师道:“哎呀,原来如此!说到底也还是怪小生,占了姑娘的床,害得姑娘只能跟小生睡在一起。”   九媚娇道:“这个、这个……”这人好单纯,我这般说,他竟然也就这般信了。   顾采师笑道:“九姑娘,你我一见如故,不知姑娘这两日可有要事?我们一同游山玩水,多熟识一些可好?”   九媚娇道:“这……可是……”   顾采师黯然:“莫非姑娘另有要事?唉,是小生冒昧了,我本以为自己与姑娘一见投缘,若是有机会多相处些,让彼此更加了解,岂不更好?姑娘若是不愿意,那也就算了,小生这便告辞。”坐起身来。   九媚娇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公子且慢。”   她心中想着:“我与他同床共枕,他刚才醒来,若是想要非礼,我只怕也难以抵挡,他却并未做那等欺负暗室的行径,只想与我多多相处,彼此了解。这等纯情男子,我怎能伤他的心?天涯海角,若是就这样分开了,以后又上哪找他?”   于是妖娆起身,含羞道:“小女子不是不愿意,实在是有要事,要回北方寨水岭一趟,公子若是不嫌弃,可愿随我一同前去?”   顾采师不假思索:“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哪里都行。”紧接着又不好意思的样子:“啊,我只是……只是想跟你多多相处,真的不是其它意思。”   九媚娇害羞垂首,小声地道:“嗯,我知道。”   见九媚娇中计,“顾采师”心中得意,想着:“原来我泡妞的工夫这般了得,嘻嘻,师父啊师父,虽然我洁身自好,守身如玉,但你在这方面要是有我一半厉害,人家早就不是处女了……哎呀,不对,师父现在天天跟小娇和那个新收的女徒弟睡在一起,谁知道她们两个还是不是处女?她们可未必有我这般守身如玉!” 第81章 攻打魔宫   那日上午,九媚娇叫了辆秀美的马车,马车往北方驶去,她与“顾公子”一同,在车中饮酒作乐,郎情妾意,恩恩爱爱。   她的侍女们,各怀兵刃,在马车前后保护着他们。到了中午打尖休息的时候,顾采师寻找空隙,写了个字条。   途中,经过镇上的集市,顾采师拉着九媚娇,在集市中游玩闲逛,暗处却搜寻着鹤冲阁的暗号,直至找准一个买珠钗首饰的摊子,挑了一只珠钗,买给九媚娇,暗中却将字条连着钱币一同付给了老板。   那老板悄悄的收了,没过多久,那字条便以特殊的途径,飞速送往鹤行生。   此刻,鹤行生等,正分散兵力,往寨水岭方向潜去,等受到字条,鹤行生急寻杜云峰商量。   等杜云峰看完情报,鹤行生道:“按顾姑娘所言,我们这一边,藏有魔焱流的内应,此刻顾姑娘正在九媚娇身边,九媚娇也的确是赶往寨水岭,看来这消息应该是真的。”   他们身处于密林之中,到了傍晚,天气冷得较快,远处的山头,还余着昨晚未消的冰霜。上方的松针蓬松密集,有松鼠跳动,听到人声,又急急逃走。   杜云峰踱了两步,道:“有内应应该不假,但这内应,绝非我方高层人士。否则,媚摩银早就已经弄清我们这些主要首脑的位置,又何必这么麻烦的,去守株待兔?”   鹤行生欣然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为防万一,我们的人马本就是分散在几处,等我们主要的头脑做出决定之后,再分进合作。前来支援我方的白骨门、翠练天阁以及其它各派,也同样如此。媚摩银已经知道了我方的目标,并推算出我方得知四魔宫存在的事,我方有人泄密,这点应该不假,但泄密的并非真正做决策的顶层人士。”   杜云峰道:“虽然不知高层,但也必定是来自中坚重要位置,多半是中层的头目。真正的底层,虽然被人带着往北方潜去,但并不知道具体的目标,另外,又有可能是前来支援我方的小门派,内中有人见魔焱流势大,暗中投向魔焱流,充当魔焱流的内应,也不足为奇。”   哼了一声:“给我一些时间,我必定有办法查出,到底是谁在暗中泄的密,要是让我逮到……”   鹤行生却道:“与其将内应当场揪出,不如利用那人,来传递假消息。媚摩银想要等我方人马会合之后,将我方一网打尽,既然如此,我方就利用这个机会,传出假的会合点,趁机将她引开。”   杜云峰点了点头:“好主意,你打算怎么做?”   鹤行生道:“先向各路带队潜往北方的头目,通告会合点,内应必会设法通知媚摩银,快到会合点时,再通知他们另外一个点,事出突然,那内应必须立刻再次通知媚摩银,让她的伏兵赶往新的聚合点。对于那内应来说,这属于突发事件,我方只要提前做好安排,将那内应找出,并不太难。”   杜云峰笑道:“然后再给那内应错误情报,利用他来引开媚摩银,剩下的人马,避开媚摩银,以另一条路突袭执明魔宫?但是要怎样的情报,才能将媚摩银引走,而又打消她自己前往寨水岭守株待兔的可能性?”   鹤行生道:“当着那内应的面,令娄门主又或翠霞散人‘赶’来通知我们,让我们取消攻打魔宫计划。至少要同时攻打两处魔宫,才能真正削弱四象逆圣诛仙阵,如果是蔡定王那一边紧急派人通知我方,说他们那一头发生了一些问题,还没有准备好,那我方停止攻打执明魔宫,也就是理所当然。但因为停止行动的消息太过突然,我方紧急撤兵,撤到新的地点,会合后重新商议,并等待蔡定王那头的消息,这也是正常的事。”   杜云峰道:“然而真正退兵的,却只有内应所在的那一路,其它各路避开媚摩银,继续北上?”   鹤行生道:“正是如此。”   杜云峰点头道:“计划虽好,但要真正做到滴水不漏,既要揪出内应,又借机反间,不让内应起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心思慎密,便交由你来安排。”   当下,鹤行生按着计划,进行操作,过了两日,终于成功的找出了那名暗中向魔焱流传递消息的内应,并成功的将媚摩银引向了远处。   那日夜里,各路人马汇集,潜伏于寨水岭的外围,鹤行生、杜云峰、娄行修、翠霞散人皆在内中。   鹤行生将具体的情况解释一番,抬起头来,看看天色,天空中乌云密布,马上便要下雨。原本就是秋冬之交,夜里天气极冷,好在他们全都是练武之人,这样的寒冷,倒还抵御得住。   鹤行生低声道:“顾姑娘已经混入内中,只等我们这一边发出信号,她就会跟着响应,从内部制造混乱,从内部攻破黑炎斩虎门的护城禁制,打乱敌方阵脚,这一战,一定要速战速决,必须要在媚摩银反应过来前,杀掉魔宫中的魔兽玄武,破掉魔宫。”   翠霞散人道:“那还等什么?”   鹤行生道:“等夜半雨下下来,更能打黑炎斩虎门一个措手不及。”   到了夜半,阵雨砸落,雨势极大,天寒地冻。鹤行生一抖手,放出信号,一道烟火在空中炸开,呈现出红蓝两色。   下一刻,一道剑光,在寨水岭内部轰然炸开,如同天外飞虹,由虚空闯入现实,璀璨夺目。嘭,坚硬牢固的寨墙,竟硬生生的炸开一段,那剑光威势之强,令人咋舌。   没有时间去佩服顾女侠剑气之强,鹤行生、杜云峰、娄行修、翠霞散人等各自率队,杀入寨中,玄兵法宝,层出不穷。翠霞散人所带的翠练天阁女弟子,在飞掠中形成法阵,同时祭出符箓。   符箓一卷,化作火海,沿着建筑席卷而去,众多敌人在这阵雨呼啸的冬夜之中,甚至还没有能够来得及起床穿衣,就已被卷入火海。   他们所率领的,本就是戎北各门各派的精锐,再加上白骨门与翠练天阁之助,一路杀去,势如破竹。前方远处,却也有刀光剑气,在碰撞中冲霄而起,有少女尖叫声,充满悲愤,充满哀伤:“你竟然利用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着便是另一声娇笑:“记住了,本姑娘顾灵芊。”   那悲愤的少女,陡然间变得惊讶:“你你你……你竟然是女的?”   翠霞散人心中好奇,循声赶去,只见那方的园林中,两座阁楼上,各立着一名少女,其中一名少女身穿男装,卸下伪装,拉下头上戴着的远游巾,她身背宝剑,英气逼人,正是顾灵芊。   另一名少女,大约也是从睡梦中惊醒赶出,身穿亵衣,勉强在外头披了一件彩裳,连绣花鞋都来不及穿,于雨中露出纤细小腿,自然便是九媚娇。   没有想到,这几日里,与自己恩恩爱爱,情投意合的“顾采师”竟然是女扮男装,九媚娇又羞又愤,手提一对短刃,陡然间反应过来,气急败坏:“是你杀了‘钢药叉’蓬润?”她现在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这顾公子的剑光眼熟。   “混蛋!”她凌空跃起,语声尖利,两道刃光旋成两条蛟龙,呈螺旋状,汹涌的往顾灵芊杀去。本以为找到了如意郎君,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骗局,这一刻的她,既是心碎欲绝,又怒不可遏,不将这戏弄她感情的丫头杀了,她绝不甘心。   顾灵芊娇躯一纵,脚下楼阁在交错杀来的刃光中爆开,她细胸巧翻云,向后空翻,笑道:“你怪我做什么?就算我骗了你,但我也救了你,要不是我路过,你就被人奸杀了,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去死!”九媚娇气不打一处来,那淫徒想要玩弄她的身子,这丫头直接玩弄她的心灵。淫徒已经死了,这丫头她也不想放过。   呯呯嘭嘭,刀光剑光不断相撞,九媚娇出手凌厉,顾灵芊却是应付自如,还一边打一边叫道:“我看你人还不坏,赶紧弃暗投明吧,跟着魔焱流那些家伙,是没有前途的,刚好我身边缺个丫鬟,你做我的丫鬟吧,嘻嘻嘻嘻……”   轰!九媚娇双刃一击,调动黑煞魔气,威力备增,两道刃光卷起旋风,沿途楼倒石飞,一片狼藉。然而,“钢药叉”蓬润即便有黑煞魔气之助,单打独斗,不是手持仙瑶剑的顾灵芊对手,她自也好不了多少。   顾灵芊也不与她死斗,只在寨水岭中,横冲直撞,九媚娇只顾着追杀她,各种绝招层出不穷,反打得自己人鬼哭狼嚎。她们后方,翠霞散人瞧着被雨水浸湿,哀绝秀美,玉体半露的九媚娇,舔了舔舌头,笑眯了眼。   这一边,靠着顾灵芊从内部突然出手,以仙瑶剑攻破禁制,又缠住了九媚娇,鹤冲阁、白骨门等杀了敌方一个措手不及。   虽然如此,黑炎斩虎门中,人人都练有黑煞魔功,实力强悍。好在鹤行生集结戎北各门各派的精锐,人数更多,且都是高手,在先发制人的形势下,依旧给黑炎斩虎门以重创。   等到杜云峰与娄行修成功寻上黑炎斩虎门门主莫寒空,成功将他击杀,突然失恋的九媚娇又心头大乱,只顾着杀“负心妞”,没空统领局面,黑炎斩虎门群龙无首,一片混乱,兵败如山倒。   “你再缠着我,我就不客气了!”见九媚娇死追着自己不放,顾灵芊柳眉一竖,“我已多次留手,你如果非要寻死,可莫要怪我不客气。”   “给我去死!”九媚娇气急败坏,施展绝招,周围嗖嗖嗖的,全是她的身影。   她发现,自己即便调动黑煞魔气,在力量上竟也不是这负心妞仙剑敌手,是以以快打慢,想要通过速度压制,寻找对方空隙。   然则顾灵芊不但仙剑了得,论起剑术,她的绝妙剑法也不遑多让,漫天剑星铺卷开来,犹如银河倒挂,水银泻地,满天星花,玄之又玄。   九媚娇靠着黑煞魔气,还能够僵持一下,想要靠招式的巧妙来取胜,那真是,小瞧了三界十方第一峰上的神劫高手,亲自为他的女徒弟创出的绝世剑招。   咣咣当当的一通乱响之后,想要以快制慢的九媚娇,竟在对方更快更巧的璀璨剑花下,败得快速,双刃陡然一震,她在阵雨中,娇躯震飞。   嗖的一下,暗处飞出一个人影,手持一符,符光一闪,如同蛇一般缠上了九媚娇,将她束缚住。那人将九媚娇绑上,抱在怀中,抬头道:“灵芊妹子,她就交给我的人看着。”   顾灵芊见来的人是翠霞散人,她原本就没打算杀九媚娇,却又不想被九媚娇一直缠着,翠霞散人这般一说,正合她意。另一边,却在这个时候,传来兽吼,顾灵芊扭头看去:“那是……”   翠霞散人也不敢多待,将九媚娇交给身边的女弟子看着,自己飞身而起:“那是你师父提到过的,四魔兽中的魔玄武。”   她们赶了过去,只见前方山谷,魔玄武形如巨龟,身缠大蛇,魔气冲霄,它身躯坚硬,大蛇阴毒。鹤行生、杜云峰、娄行修等率众围杀,竟是久攻不下。   鹤行生纵起,背上的大袋子,飞出一幅卷轴,正是“泰否水墨太极轴”,黑白两色的太极图案,从天罩下,勉勉强强,将魔玄武压制住。他祭起赤霄剑,喝道:“花朵!”   花朵会意,凌空跃起,抓住赤霄剑,赤霄剑往下一斩,锵的一声,发出一声震响,魔玄武纹丝不动,手持赤霄剑的她,反被震退。杜云峰紧皱眉头,以赤霄剑之厉,竟然也破不了魔玄武的防御?   咣,娄行修祭起一块金砖,砸在魔玄武身上,金光爆散,却也同样无效。   “快去请顾姑娘!”眼看着众人无计可施,鹤行生以泰否水墨太极轴,继续死压魔玄武,急切叫道。   刷,一道剑光,便在这个时候,挟着撕天裂地的威能,从天而降,拔地倚天,不可一世—— 第82章 没有我你们还能做成什么?   这一剑斩下,竟硬生生的,切开了魔玄武龟背上巨蛇的脑袋,进而往下割入,割入龟壳。   在众人的目光中,顾灵芊从天而降,剑气冲霄。   那只巨龟抬起头来,发出长嘶,体内魔气外泄。剑光将龟壳切开,其他人趁机出手,一道道光芒往被切开的龟壳里砸去,轰隆一片片,没过多久,玄武摇摇晃晃的,往侧面一栽。   然则血肉一团团的爆开,爆成土石,一根根白骨散落在地。   鹤行生道:“将这些骨头收起,我们撤。”   他们不敢在这里多待,先将周围以魔玄武为中心的法阵,毁了个一干二净,紧接着,他们在阵雨中,快速撤离。   途中,鹤行生回过头来,见寨水岭方向,魔源消散了许多,但是依旧有魔气,在高处转动,形成一股无法催散的能量。   他道:“看来宁先生的判断并没有错,即便杀了魔玄武,毁了此地的法阵,但四象逆圣诛仙阵既成,阵眼已经跟寨水岭的风水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自我修复的机制,即便魔玄武被杀,阵眼依旧未解,反试图与周围的山川彼此相连,扎根于大地。”   杜云峰道:“如此奇阵,实在是令人头疼。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剩下的,就看另一边的了。”   他们在黑夜中赶了一路,忽的,远处有尖利的破空声,玄气如同狂潮一般,发生波动。鹤行生、杜云峰、娄行修、翠霞散人等立知不妙,来者接近得如此之快,弥漫至天地间的黑煞魔气涌动如此之烈,几乎不用去猜,便可知来者是谁。   “鬼相媚摩银!”翠霞散人惊道。   一棵棵树木凭空拔起,阵雨如同被掀开的珠帘,往两侧分开,滚滚的魔气,呼啸的水浪,轰的一声,有人在这惊人的冲击下,随着把拔起的树木,往空中喷血抛飞。   刷,一道剑光跟着一亮,朝着冲来的魔气,倒迎而上,虚空为之一震,众人脚下的土石,嘭的一声震起。   众人看去,只见顾灵芊仙剑横挡,脚踩坚石,被压得不断后退。在她前方,媚摩银身穿大红深衣,手持一柄短剑,嘭,剑身带动着黑煞魔气,顾灵芊紧咬牙关,却依旧被强行震退。   “我们挡住她,你带人撤走。”杜云峰朝鹤行生喝道,身子一窜,朝着媚摩银逼去,与娄行修分左右攻击,两人各出绝学,玄气爆散,一波跟着一波。   “前辈!”鹤行生踏前一步。   翠霞散人将他拦住:“他说的没错,媚摩银既然赶来,她的后方,必然还跟着魔焱流的大队人马,如果大家全都被她拖在这里,只会被一网打尽,少阁主,你带其他人撤走,我们几人挡住她,再设法逃开。”   她跟着一纵,手中拂尘,挥洒出神秘符文,朝着媚摩银疾卷而去。   鹤行生无奈,带着其他人飞速离去,翠练天阁的两名女弟子悄悄的用布包裹住九媚娇,混在众人之间。   嘭,顾灵芊面前魔气爆发,抛飞的娇躯在阵雨中穿梭,后背撞上了一棵大树,树木断折。她顺势一翻,再行看去,媚摩银以一当三,却依旧绰绰有余,魔功横扫,只杀得杜云峰、娄行修、翠霞散人节节败退。   杜云峰等心知,如果不能够将媚摩银挡在这里,随他们前来的鹤冲阁、白骨门、翠练天阁等精英,以及其它支援的各门各派精锐,都不免死在这里,是以咬牙硬撑,无论如何要坚持到鹤行生带队去远。   媚摩银怒哼一声,绝招迭起,魔气滚滚,杀得三人手忙脚乱,短剑破空,刷,娄行修肩头中剑,再快速一折,想要将他一举击杀。杜云峰与翠霞散人从两侧拼死抢来,空中身穿男装的顾灵芊从天而降,一剑当空。   媚摩银短剑连扫两下,卷动黑煞魔气,挡住杜云峰与翠霞散人的攻击,后退一步,短剑上抬,咣,又是一声震响。   以她之能,在击伤一人,逼退两人之后,竟也被顾灵芊这蓄满剑意、直来直去的一斩,逼得再退两步。   “你也走!”杜云峰朝娄行修喝了一声,与翠霞散人一左一右,协助顾灵芊,死战媚摩银。   娄行修踉跄后退,猛然喷出一口血水,媚摩银这一剑,刺中的虽是肩头,但内中包含黑煞魔气,侵蚀他的功体,毁元灭命。风声雨声中,他听到媚摩银飞来的方向,杂声四起,越来越近,哪里还敢多待?转身飞掠逃亡。   杜云峰同样也听到了魔焱流大批人马赶到的声音,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喝:“你们两个也离开!”暗运压箱底的功法,便要自损寿命,以胎元强行提升武格,全力断后。   翠霞散人手中挚出一物,叱道:“你先走,我与灵芊妹子随后离开。”   媚摩银喝道:“谁也别想走。”魔气滚滚,犹如山岳,强压而下。   杜云峰一眼看到翠霞散人手中之物,立时反应过来,转身飞退,途中手一甩,一道法宝朝着媚摩银冲去,嘭,媚摩银魔劲卷荡,那法宝炸了开来,直炸得雷光闪闪。   杜云峰冲入林中,飞空而去。翠霞散人一把抓住顾灵芊的肩,山一般的魔气,摧枯拉朽般压下,眼看着她们已经是逃无可逃,她手一挥,一只风筝飞出。   翠霞散人此宝,有破虚之效,当日顾灵芊被魔焱流大队人马围杀,她就是祭出这风筝,将顾灵芊从阵仗中心接应出来。此刻再祭风筝,风筝破开虚空,直接打开了一条通往数百里外的虚空桥梁。   她抓着顾灵芊,跃入虚空裂痕,在她们身后,山一般的魔劲轰然砸下,大地震动,土石与树木向高处抛飞。更多的魔焱流徒众也杀了过来,媚摩银袖子一挥,魔劲散开,见地上并无尸体,不由得再哼一声。   顾灵芊跟着翠霞散人逃到远处,不敢多待,各施各法,飞身逃走。直至到了相对安全之处,方才落下,停下歇息。   顾灵芊见翠霞散人背上带血,问道:“你受伤了?”   翠霞散人心想:“现在正是展示自己的时候!”抓着顾灵芊的手,眯眯笑:“我没有事,你平安就好。”   顾灵芊心想:“这人是怎么回事?”退了一步。   翠霞散人所受的伤,主要是最后一下,被抛飞的土石砸中,那土石乃是被媚摩银的魔劲震起,力道颇强,但毕竟只是皮肉伤,倒也不是什么大碍。   她们休息了一下,包扎了伤口,又绕了一个大圈,才与鹤冲阁一方再次会合。翠霞散人得知九媚娇还被带着,喜笑颜开,身上的伤也不痛了。   鹤行生道:“我们的人,也已分散开来,先各自往天合城方向逃去,避开媚摩银的怒火。其他人倒还都好,唯有娄门主伤得最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短期内,已无法再跟人交手。白骨门那一边已经将他连夜送走,找地方闭关养伤。”   杜云峰道:“媚摩银那下子,到得太快,估计是被我们引开的半途中,就发现中计。”   鹤行生道:“毕竟也是老江湖,骗得了她一时,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好在不管怎么说,执明魔宫总是破了,就看定王那一边情况如何,希望一切顺利。”   顾灵芊在一旁问道:“还没有我师父的消息吗?”   鹤行生摇了摇头:“似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唉,要是宁先生也在,那就好了。”   顾灵芊嘀咕着:“师父那家伙,一向怕麻烦,就算他在,也是他自己动动口,让你们来动手,能够帮得了什么?”咬了咬嘴唇,心想,师父啊师父,你就只顾着带小师妹去过二人世界……哎呀,不对,多了一个我还没有见过的师妹。   师父你竟然带着她们去双飞,还不把我带上,实在可恶。   被激怒的媚摩银,发动手下,以及投向魔焱流的下九流,四处搜索。鹤行生让花朵帮大家乔装打扮,安排众人加入一只早就安排好的商队,反直接从君兰城穿过,于媚摩银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缓缓向南。   那一日,重新做公子哥儿打扮的顾灵芊,做在马车前,马车上堆放着许多货物。这些货物,竟然都是转卖给魔焱流,路上有魔焱流徒众的关卡,前方同样乔装的鹤行生,直接拿出魔焱流的手令来。   顾灵芊暗自佩服,这些人果然老辣,江湖经验了得。   原本以为,破了执明魔宫后,便是深山野林的逃亡,哪想到竟然是光明正大的穿街过巷,反而是媚摩银安排的大队人马,正在荒郊野外到处乱搜。   回过头来,被他们擒住的九媚娇,就在那车中,只是翠霞散人也在那车上,似是在为九媚娇开导人生,喁喁细语的,也不知道这两天到底在跟九媚娇说什么。顾灵芊对九媚娇全无兴趣,自然也不想去管。   前方的鹤行生,伪装成一个蓄着小胡子的商人,也没有再背他的大袋子,至于花朵,因为块头实在太大,虽然帮他们乔装打扮,自己却只能独自上路,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不妙啊!”他抬了抬头,天空依旧覆盖着暗紫色的冷光,将这一整个大地,犹如装入热锅,再罩上锅盖。   今天已经是执明魔宫被破掉后的第三天了,然则天空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到了今晚夜半过后,还是这个样子,那就意味着,蔡定王、康道贤、渡缘大师那一边,已是完全失败。   而他们袭击执明魔宫之举,也将成为无用功。   “希望不至于如此!”他在心中喃喃着。   到了傍晚,他们在一个县城里,包了一处客栈住下。   这家客栈表面上普普通通,实际上,本就是鹤冲阁的眼线。   车上的货物,卸在后头,这些货物的的确确是卖给魔焱流的,交易的过程中,还让魔焱流一些中层,吃了一大笔回扣。   翠霞散人和九媚娇住在了一间,顾灵芊住在了另一间。   到了夜半,鹤行生立在外头,抬头看着天空,到了夜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等到天亮,商队启程,队伍显得有些无精打采。途中,翠霞散人下了马车,与鹤行生一同商议。   她道:“看来另一边是失败了。”   鹤行生道:“不错!而且按宁先生的说法,第一次破执明魔宫,只要杀了魔兽,毁了周边建筑就可以了,但要是不能再破一个,等魔阵自行修复,到时,阵眼扎根于山川,将更加麻烦。唉,其实我们能够破阵,也是险之又险,另一边遭遇挫折,也是难免的事。”   翠霞散人道:“但是这样一来,想要再破阵,怕是难上加难。”   鹤行生道:“先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再说。”   又过两日,他们几人偷偷的离开商队,改道天合城,到了天色将黑,进入天合城中,来到王宫,与蔡定王会面,询问详情。   蔡定王无奈答道:“我方这边,选定攻击的,乃是西方的监兵魔宫,虽然计划充足,但坐镇监兵魔宫的,乃是魔焱流的重将魔蚩虎,到最后关头,魔蚩虎大展魔威,我方人马敌不过他,大败亏输,渡缘大师虽然伤重逃脱,但是康老……他没有能够回来。”   得知康道贤康老遭遇不幸,鹤行生黯然。他道:“魔蚩虎本就是魔焱流中有名的高手,消失许久,想不到竟然再次出现。”   蔡定王道:“我方已经查得,原来魔焱流中,除了四相八雄之外,还有邪魔二长老,这邪魔二长老,分别是邪长老邪豹突、魔长老魔蚩虎,这两魔的本事,又在金铜妖相、千贯邪相、瘴相血邪印、鬼相媚摩银这四相之上,魔蚩虎坐镇监兵魔宫,邪豹突坐镇孟章魔宫,这个却是我们事后才知晓的。”   紧接着又低声说道:“你们到的正好,刚才宁先生也入城了!”   顾灵芊在一旁大喜:“我师父在这里?”   鹤行生与翠霞散人对望一眼,亦是又惊又喜,费了一大番劲,局势完全没有好转,他们已经是无计可施。此刻听到宁先生也在,他们登时燃起希望。鹤行生道:“宁先生怎么说?”   蔡定王道:“一知晓宁先生入城,我和渡缘大师就赶去见他,宁先生听完攻打监兵魔宫失败之事后,很没好气的说;‘没有我,你们到底能够做成什么?’我们一时也无言以对!” 第83章 当师徒相会的那一刻……   听蔡定王说完,鹤行生与翠霞散人也是无可奈何。   只因为,没有宁先生帮忙,他们真的是毫无办法,便是破执明魔宫的过程中,也仰赖宁先生的大弟子帮忙,否则的话,怕是同样功亏一篑。   顾灵芊对这些却是不感兴趣,急切问道:“我师父在哪里?”   蔡定王指了一个方向,道:“出宫门,往那边去,大约五里外的尊曜馆中……”   只见剑光一闪,顾灵芊嗖的一下,就往宫外飞去。外头传来吆喝声,没多久,有武将急急赶入:“王上,刚才有人闯宫而出!”   王宫本就建有护宫禁制,顾灵芊虽有御剑之术,也只能从正门来去,但她去得飞快,守门的兵将连阻挡都来不及,眼前一花,人就一般去远。他们不知发生何事,自然要赶来上报。   蔡定王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退下吧。”   看向鹤行生和翠霞散人:“顾女侠还真是见师心切。”   翠霞散人暗自嘀咕,想着:“她和她师父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顾灵芊出了宫门,外头天色已暗,街坊中行人稀少,实行宵禁的兵将也逐步驻扎在各处要道。她将身一纵,往尊曜馆的方向飞去,日头落山,天凉得极快,嗖,剑光一闪,她落了下来。   尊曜馆外,灯笼挂起,她耳尖,听到一个房间里有师父说话的声音,心头一喜,掠过去将门一推:“师……”   紧接着就顿在那儿,睁大眼睛,看着屋内,只见屋子里,胡小娇身穿肚兜,与一个只穿着双片式菱形心衣、肌肤稍微显黑的少女,一同在榻上,小狗狗般趴跪着,背对着她的师父。   门一开,那少女和胡小娇吓了一跳,同时扭头。宁采臣也扭头看去,错愕道:“灵芊?”   你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顾灵芊气极,师父啊师父,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你竟然趁我不在,做这种……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   宁采臣在床上,面对着朝他翘臀的两个徒弟,扭头看向顾灵芊,一看这大徒弟又气又恼的模样,就知道她想多了。她到底以为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只是纯洁的师徒关系好不好?   “师姐,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小狐女又惊又慌,犹如被捉奸在床。   小巫睁大眼睛,看着门口的少女,想着原来她就是大师姐?   其实小巫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日,师父带着她们离开戎北后,便四处行走。   她也不知道,师父到底在做什么,就只是偶尔骑骑她,偶尔骑骑小师妹,四处闲逛。   有时,师父会指点她们修仙功法,有时,则登上高山负手远眺,也不知道是在欣赏风景,还是别有所思。他基本上,不在一个地方停留,总是看完一处,便让她用土遁,又或者是让小师妹驾着火云,带他到另一处。   那一日,他们在一处林子里歇息,宁采臣继续指点两个女徒弟功法,林子外忽的有几人急急奔走,他们飞奔入林中,停了下来。因为树木繁多,他们并非发现宁采臣与他的两个女徒弟,只是彼此交谈。   其中一人恨声道:“可恶,玉蝶门竟然投向魔焱流,为虎作伥,还帮着魔焱流‘牙狼鬼’毛堂,围剿我们,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更可恨的是,我家小妹也被玉蝶门抓了,玉蝶门练的是道门的双修心法,也不知道会如何待她,可恶。”   说到恨处,那人啪的一声,一拳打断旁边树木。   另一人道:“什么道门双修心法,讲得好听,不过就是祸害良家妇女的采补邪功,那些淫徒,现在有魔焱流撑腰,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女,会遭到毒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投鹤冲阁?不管怎么说,鹤冲阁也是武林公法庭于戎州的驻点,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听说,鹤冲阁所在的君兰城,都落在魔焱流手中,我们以前和鹤冲阁没有什么来往,现在去投鹤行生,我们上哪找人?如今,整个戎州,唯有天合城还没有沦陷,我看现在只能先投往天合城,或者能够相助蔡定王,一同对抗魔焱流。”   那几人计议一番,想来想去,除了投向天合城,也没有其它办法,商量过后,便往天合城方向去了。   等那几人走后,宁采臣在林中抬头望天,若有所思,忽地说道:“小巫,小娇,你们听到没有?那什么玉蝶门,为非作歹,祸害无辜,我们既然遇到,那就万万容忍不得。你们便去除了玉蝶门,将那些被抓去的女子救出。”   轻咳一声,道:“顺便将玉蝶门的功法找来。”   小巫和胡小娇彼此对望,这些日子,师父对江湖上的仇杀,几乎都是置身事外,此刻突然插手,倒是让她们摸不着头脑。虽然如此,她们还是听命行事。   玉蝶门并非什么大门派,小巫先是潜入玉蝶门,将一些主要高手刺杀,并将那些女子放走,胡小娇再顺势放火,师姐妹两人大开杀戒。其后,抓了被小巫利用地行术重创的玉蝶门门主,逼问玉蝶门的武功秘籍。   她们将玉蝶门的武功秘籍带回给师父,师父翻了一遍后,道:“浪费我时间。”随手便扔了。   师父虽然将它扔了,胡小娇却又将它悄悄的捡了回来,好奇的研究着,秘籍中用文字记了许多男女姿势,身为狐女的她倍感好奇,仔细研究,又找准机会,教了一些给小巫师姐。   “我们可是绝顶淫魔的徒弟,要是连这些姿势都不会,那还算什么淫魔徒弟?”她这样说。   “可是,”小巫说,“这本秘籍,师父不是扔了么?”   “师父扔了它,就是故意让我们去捡的!”小狐女说,“既然要扔,为什么一开始要我们去抢?师父这是在考验我们的孝心,考验我们的献身精神,师父觉得,我们要是孝顺的话,这些东西不用师父说,我们就应该会,然后随时等待着师父来采我们。”   小巫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跟着小师妹,学了这种姿势,又学了那种姿势。   这一日,宁采臣带着她们,再次来到天合城,住入馆中后。带着她们一起睡,因为是纯洁的师徒关系,所以睡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后无意中,他发现她们两个竟然把那本被他扔掉的秘籍,又捡了回来,于是没好气的训斥她们。结果小狐女竟然拉着她的师姐,摆起了姿势,使得他赶紧道心坚定。   这边的道心才刚刚坚定完毕,门就被踹开了,大徒弟出现在门口,用捉奸在床的模样,盯着他们。   没有想到,师父竟然带着两个徒弟在床上鬼混,顾灵芊气得想要掉头就走。只是再一想,自己要是就这样走掉,那不是给这两个师妹更多机会?她双手叉腰,娇叱道:“师父,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宁采臣下了床榻,负手踏步,一脸严肃,义正辞严:“什么也没有做!”   顾灵芊指着床上,小狗狗般并排趴着,一同翘着臀部的少女和小狐女:“这这这……这还什么都没做?”   宁采臣道:“对啊!”他是什么都没做,做的是她们。   唉,我收下的都是些什么徒弟啊?脱起裤子来,一个比一个动作快,学起姿势来,一个比一个不害臊。当初觉得我的大徒弟思想不纯洁,现在看来,她竟然是思想最纯洁的一个。   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招了招手:“小巫,过来见你的大师姐。”   小巫赶紧下榻,拘谨不安的往大师姐走来,毕竟,小师妹说过,她们的大师姐可是“很好很好,好到千万不要惹她生气”的一个人。   顾灵芊盯着这个师父新收的女徒弟,明明与师父在同一张床上,她却只穿着双片式心衣,娇躯近果,双手要抓着心衣下摆,才能勉强遮住要害,肌肤虽然不够白,大腿却是纤细而又健康,因为紧张而并拢。   在她面前,这新师妹朝她福了一福,小声说道:“小巫见过大师姐。”   顾灵芊低头看去,目光顺着她心衣的领口,看入内中,刚才从正面看去,还不觉得有多显眼,这一对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大些。不由得往师父瞪了一眼,果然师父就是喜欢胸大的。   “大师姐大师姐!”胡小娇奔了过来,拿着她的手,“大师姐你来的正好,我们刚才在练功呢。”   “练功!”顾灵芊一脸疑惑,心中想着,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在练功?又见师父一脸正经而又严肃的模样,想道:“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   胡小娇拿出秘籍:“对啊,师姐你看,这心法好深奥啊,我都看不懂。什么男伏其上,女偃其躯,还有九浅一深、老汉推车什么的,完全看不懂。”   什么鬼?顾灵芊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师父……我差点就信了你。   “都说了不许学!”宁采臣一把抓过秘籍。这来自玉蝶门的所谓道家双修心法,不过就是最下乘的春宫秘术,大体上可以用来填补一下他以前那本欢喜禅秘籍被人撕掉的那几张,其它就没有任何用处。   问题是,这三个女徒弟,一个个的,看起来都不学好,再让她们去接触这样的东西,那这一整个师门不变成淫窟才怪。在这样的淫窟里,他还能够守身如玉多久?   唉,想我宁采臣,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向洁身自好,待女以诚……   把小巫和小狐女留在屋里,将大徒弟叫到外头,宁采臣问她这些日子到了哪里?顾灵芊嘀咕着:“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师父你昨天跟她们鬼混……”   “别闹!”宁采臣没好气的说,“我回了烟定山,地都给你挖穿了,人影都看不到。”   得知师父回山找过自己,少女的心情方才好些,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说话间,外头有马车声传来,宁采臣从大徒弟这里,得知鹤行生与翠霞散人都已到了天合城,便知必是他们前来见他,于是带着灵芊穿过园门,来到大厅。   不多时,蔡定王、鹤行生、杜云峰、渡缘大师、翠霞散人一同入内。   众人坐定,鹤行生道:“宁先生,攻打监兵魔宫之事,已经失败,执明魔宫虽破,现在却也随着魔阵的自行运作而修复,经此一役,魔焱流的防备必然更加严密,不知道先生可有其它办法?”   宁采臣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这些日子,我四处走动,观测戎州地脉流动,和各种灵气走向,找到一法,不过此法风险却也不小。”   众人怕的是连他都没有办法,现在既然知道,还有法子可想,赶紧请教。宁采臣让他们找来地图,然后就对着地图,划了几下,将他的办法说出。   蔡定王沉吟道:“如此一来,便要直接对上魔焱流流主龙胆,虽然依先生主意,可以保证短时间里,没有黑煞魔气干扰,但以龙胆的实力,要以他抗衡,依旧不是容易的事。”   鹤行生却道:“事到如今,怕是也只有冒险一试,再说,虽然是直接对上龙胆,但一来,魔焱流防备着我们再破四魔宫,兵力分散,目前已知魔焱流邪魔二长老,以及鬼相媚摩银、瘴相血邪印坐镇戎州四方,并不在青阳山中,八雄大多也是分散各地,剿杀与镇压各路反抗魔焱流的势力,龙胆身边,只有金铜妖相、千贯邪相二人。   虽然龙胆与这二相,实力亦是不弱,但依宁先生的法子,可以在短期内,令他们不再有黑煞魔气之助,再考虑到青阳山本是古阳崇青派的地盘,他们占据未久,也没有什么护山禁制可言,我方全力出手,胜算不小。”   看向宁采臣:“只是,先生此法,以玄破魔,利用天虹、地脉撕裂天地之气,夺天地之机,行玄妙之事,实在是匪夷所思,除了先生之外,怕是也无人能够做到,届时还请先生尽力施为,这一次,我等必不负所托。” 第84章 这就是你的理由?   宁采臣点了点头,道:“放心,到时我也会让我的几个徒弟帮忙。”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反正魔焱流都将我大徒弟列成通缉犯了,还留着他们做什么?”   鹤行生、杜云峰等心想:“难怪他突然变得这么上心。”   顾灵芊身背宝剑,站在师父身后,心中喜道:“原来师父还是很在意我的。”   登时又高兴起来。   鹤行生看向其他人:“这一次,除了需要不少人马用于迷惑敌人,让魔焱流以为我方的目的依旧是四魔宫,底层实力较低的,最好也不要参战,人一多,调动起来,就容易被魔焱流提前警觉,是以,各派精锐不可再有保留。   “魔焱流在一百年前,就是能够与古阳崇青派分庭抗礼的著名邪派,若是青霹道长以及古阳崇青派精锐还在,在没有黑煞魔气的压制下,自然不怕龙胆,然则对我们来说,直接对上龙胆和金铜妖相、千贯邪相,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时也只能靠着出其不意、以及各派中坚力量的人数优势。”   渡缘大师叹道:“我珈蓝院的两位师弟,随我攻打监兵魔宫时,尽皆战死,座下有几名弟子,实力相对差些,上次攻打魔宫,本是让他们留守在天合城,事到如今,老衲也只能带着他们一同参战。”   鹤行生看向翠霞散人:“康老已死,娄门主伤重,虽然能够再聚集心向我们的各大门派,但实力与他们相当的,却是难以再寻……”   翠霞散人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我的春夏秋冬四位徒弟,唯有春和冬两位在戎州,秋与夏两位半年前就去了冀州,如今魔阵锁界,她们两个即便知道这里出事,也无法进入戎州。”   鹤行生道:“即便只有春与冬两位姑娘参战,于我方,也是如虎添翼。”   蔡定王疑惑道:“散人,少阁主说的春夏秋冬四位弟子,为何我从未听过?”看向渡缘大师,见渡缘大师也一同摇头。翠练天阁里的女弟子,全都是姑娘家,名字取得花花绿绿,也记不过来,鹤行生独将这“春夏秋冬”四女点出,看来是颇有来头的。   “她们是我的嫡传弟子!”翠霞散人起身道,“我那两名弟子,正带着翠练天阁那些新入门的小姑娘,在暗处躲藏,我现在就去把她们召来。那些小姑娘大多无力自保,也得先找个地方,好好安置一下。”   飘然而去。   鹤行生看向宁采臣,道:“先生布阵,需要什么样的法坛,以及具体布阵的地点、方位,可先写出,此事要瞒着魔焱流悄悄进行,我会在暗中,召集一些堪舆、建筑方面的人手,为先生布置。”   宁采臣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卷:“早就已经画好了。”   鹤行生喜道:“如此甚好!”接过卷成一圈的纸页,打开看了看,道:“宁先生,这三处法坛,就够了吗?”   宁采臣道:“仙家秘法,贵在精妙,多而无益。”   鹤行生道:“先生果有鬼神莫测之机。”当下,与蔡定王、杜云峰、渡缘大师等一同告辞离去。   等众人走后,宁采臣带着顾灵芊,往园中走去,目前的戎州滔土,唯有天合城,天空没有被那暗紫色的冷光所覆盖,天有点冷,月亮皎洁地洒落下来,照在他们前行的鹅卵石路面上。   两侧的果园,散发着秋末果实那有些腻甜的香气,夜空中的星辰有些稀疏。宁采臣道:“小巫的身世有些可怜,她自幼惨遭歹人,眼睁睁看着族人被杀,死得只剩她一人,后又被恶人抓住,以毒蛊折磨,训练成杀手,前些日子,方才被我救下,你是她师姐,要多照顾一些。”   没想到那新师妹,竟是这样的悲惨身世,顾灵芊心生怜惜,紧接着又忍不住用眼睛斜着师父:“师父,这就是你照顾她照顾到床上去的理由?”   宁采臣轻咳一声,道:“不要瞎想。”   顾灵芊跳了一下,在他的身前侧过身来,双手握在身后,继续看他:“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宁采臣略一沉吟,道:“其实是有的,不过等一下我再跟你说。”   说话之间,前方屋子,小巫与小娇已穿上她们各自的外裳,立在门前等着他们,清冷的月色落在她们身上,小巫纤细柔弱,手指揉着衣角,显得不安,小娇身穿齐胸襦裙,头梳总角,天真可爱,蹦蹦跳跳,闲不住的样子。   宁采臣道:“天色晚了,你们自己先睡就好。”   小巫还未说话,小狐女先一步委屈的道:“跟师父睡习惯了,师父不在,我和小巫师姐都睡不着。”   顾灵芊扭头瞪着师父。   宁采臣道:“你们去睡吧,我和你们大师姐……”   “啊啊,我们明白了!”小巫一下子反应过来,强行牵着小狐女,转身入屋,“今晚师父要跟大师姐睡。”   你明白什么了?   小狐女扭过头来:“啊?”   小巫道:“走啦走啦,不要打扰师父跟大师姐。”   顾灵芊眼睛睁得更大了,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别听她们瞎说。”   顾灵芊低着头,揉着衣角……师父只跟两个师妹睡,不跟她睡。   宁采臣叹气……我收下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道:“我们走走吧!”带着大徒弟,走在花园中,前方有石亭、水榭,溪流在假山间流淌,水面摇动着片片粼光。夜色昏暗,墙外远处的楼阁,挂着灯笼,城中的各条街道,都已实行宵禁,万籁俱静。   宁采臣道:“你师父我,来自山海界,这个你是知道的,山海界中,修到神劫的人并不太多,而我是其中之一。”   顾灵芊点了点头,这个她早就已经知道了。   宁采臣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山海界中,本有四大魔头,位居于魔道巅峰,我同样也是其中之一?”   顾灵芊一脸吃惊的看着师父,这个却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师父竟然是个大魔头?   不管怎么想,师父都是那种与世无争,一个人静静地躲在山里修炼,既不惹事,更不可能去为非作歹的那种人,他怎么可能会是魔头?而且还是名震山海界的什么“四大魔头”之一。   她跺脚气道:“师父,你怎么可能会是魔头?肯定是他们冤枉你。”   宁采臣拍了拍她的肩,发出感叹,大徒弟果然还是了解他的。   当下,他也不隐瞒,将山海界中发生的事,一一说出,他觉得,这些事情,早晚都是要让她知道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告诉她。   顾灵芊睁大眼睛,听着师父的过往,过了好一会儿,她问道:“师父,离开碧荒的时候,在后头追我们的那个女人……”   宁采臣道:“没错,她就是冰仙子。”   顾灵芊咬了咬嘴唇,那个时候,她就觉得,那个女人有些不对头,肯定是贪图她师父男色来的,看来果然猜对了。   她歪了歪脑袋,好奇地问道:“也就是说,师父你之所以会被认为是大魔头,全都是因为你修炼的是被山海界称作魔功的欢喜禅,可是师父,为什么修炼欢喜禅就会被认为是魔头?”   碧荒上并没有密宗,欢喜禅这个功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是以倍感好奇。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宁采臣将欢喜禅详细的解释了一下。女徒弟脸红红的,她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师父修炼的,竟然是这种欺负女孩子的功法,这完全看不出来嘛,她都跟着师父这么久了,也没有被师父欺负啊?   难道说,师父真的就是喜欢……   解释完欢喜禅后,宁采臣又将自己修炼的天魔功解释了一下,同时修炼两大魔功,就是他被人认定是魔头的主要原因,至于这两大魔功结合在一起,会起到负负得正的效果,即便他愿意解释,山海界中那些自诩正义的正道人士,当初也懒得听。   到后来,总是用武力来解决,等他杀得人越来越多,魔头的名义也就越发的坐实。   毕竟实力还不够,与功法相关的东西,顾灵芊听得有些懵懂,虽然如此,等师父全部说完后,她大体上还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跺了跺脚:“也就是说,除了我、小巫、小师妹之外,师父你还要再收三个女徒弟,才能够解除掉冰仙子的色空六咒?”   宁采臣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嗯,抱歉,我收你们为徒,实际上是有私心的,我……”   女徒弟抬头看他的脸,继续跺脚:“还要再收三个?”   宁采臣发现自己和她的关注点有些不一样,他道:“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除此之外,或许能够通过道家的上乘双修心法,来化解欢喜禅的副作用,等欢喜禅的副作用化解掉,那我自己就能够解掉色空六咒,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顾灵芊想了想,忽的有些脸红,只因为,按着师父这一说法,其实师父现在,还是个处男来着,只要色空六咒还在,也就不用担心他和两个师妹睡,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么,如果她能够帮助师父,恢复功体,化解灾劫,师父会不会以身相许?   虽然这样一来,还得让师父再收三个女徒弟,六个女徒弟一起帮师父,有点让人不甘心,但不管后面再怎么收徒弟,她总是大师姐。   她双手置在身后,彼此握着,娇躯前倾,摇了摇身子,抬头看着师父:“那么师父,除了我和小巫、小娇,你要收的另外三个徒弟,是什么样的?”   宁采臣道:“冰仙子的天华六极功,逐步拆分开来,可分作六种功法,这六种功法练到极致,合成一体,便是六极。如果由一人同时修炼它们,耗时耗力,由六人联合施展,则会轻松得多。”   顾灵芊问:“哪六极?”   宁采臣道:“这六极,分别是:天华、神华、剑极、意极、人初、道初。其中‘剑极’主杀,修炼的是金气肃杀之道,那就是你。小巫先天玄阴之体,打从娘胎出生,就与一般人不同,正合‘人初’。小娇主修神魄,正合‘神华’。”   顾灵芊道:“也就是说,这天华六极,已经有了神华、剑极、人初三极,还差了天华、意极、道初?”   宁采臣道:“正是如此。”   顾灵芊好奇的道:“如果能够找到最上乘的道家双修心法,也许就不用再收其它的徒弟了?”   宁采臣道:“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我修炼欢喜禅,以天魔功来封锁欢喜禅的副作用,但封锁并非化解,也许道家的双修心法,另有奥妙,能够帮得上忙。”   顾灵芊问:“那这事,小巫和小娇知道吗?”   宁采臣摇了摇头:“没跟她们说,暂时你一个人知道就好。”   花前月下,顾灵芊心里喜滋滋的,同时也有些庆幸,按师父这么说,每种天分的女孩子,他只收一个,如果那个时候,师父先遇到的是其它在剑术上有天分的女孩子,也就不会再收她为徒了。   宁采臣往远处看了看,那一边的屋子一片安静,屋内的烛光也已灭了,看来小巫和小娇也都已经睡着。他道:“不早了,你也早点去睡吧,傍晚时让馆里的人安排了三个房间,既然小巫和小娇睡在一间,也就不用再另外要房了,你就在小巫那间睡吧。”   顾灵芊嘀咕着:“安排了三间房,结果你们却睡在同一间。”   宁采臣一边走一边耸肩:“真的是误会啦,我让她们抢了玉蝶门的功法,看完后,觉得没什么用,顺手扔了,结果她们又去捡了来,唉,那两个丫头。”   来到空着的房间去,道:“你也早点去睡吧。”   转身要往另一间走去,忽的,身后香风一卷,柔软的娇躯有力的扑到了他的背上,紧紧的抱着他的腰。他回头错愕:“灵芊……”   少女脸颊发烫,脑袋埋在他的后背上,从后边紧搂着他的腰:“师父……你跟我一起睡。” 第85章 待师父日后……   宁采臣转过身来,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大徒弟,夜风吹拂着她的发髻,双鬟的发髻,在风中轻轻的颤动。   两肩处垂落的发肖,随着娇躯害羞的摇摆,甩了两下,对襟的妃红襦裙上,绣着的金色花纹在月下反射着微光,粉颈与抹胸上方露出的肌肤,晶莹如玉。   少女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突然变得这么大胆,脸蛋滚烫,忽的跺了跺脚:“你都跟她们两个睡了,你要是不跟我睡,就……就好像人家比不上她们一样……哼。”坚硬的石头被她踱的踏踏响。   所以说,你们这些女生到底在比什么啊?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宁采臣实在是弄不懂她们。   你说你们一个个的,整天就想着要跟师父睡,怎么就不知道害臊?   “好吧好吧!”他没好气的说。他现在真的是怕了,万一他拒绝一下,她们就一个个的变成女魔头,那可怎么得了?   唉,难道我真的就这么的帅?   没有想到师父居然真的就同意了,顾灵芊反而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扑倒师父怀里撒娇,让师父用公主抱抱她进去?还是像丫鬟一样,羞答答的,请师父入内,帮师父宽衣解带?   哪一种师父更喜欢?   还没有等她想清楚,宁采臣已经入屋,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忍不住又想着,这个有玄气能修炼,活上几百年几千年的人都有的世界,还真是落后,就没有人发明一下电灯?   那些清修,一个个的就只想着自己的成仙成佛,就没有考虑一下社会的进步?   连非人间那个没有玄气的地方,都能够普及的科技,这个世界反而没有人能做到,实在是让人无语。   顾灵芊跟着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愈发的紧张和激动,一方面是喜不自胜,一方面是羞不可言,来到床边,害羞的脱下外裳,穿着一件抹胸和一件白色的袄裤,羞得钻入被中。   宁采臣反倒没想那么多,反正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跟那两个睡,仔细想想,也应该要陪陪自己的大徒弟了,免得厚此薄彼。   脱衣上床,师徒两人同床共枕,聊着天儿。聊着聊着,顾灵芊好奇的问:“师父,你说你练的,本是采阴补阳的邪功,为什么这种功法,需要采阴补阳?采阴补阳,到底有什么用处?”   宁采臣道:“我跟你说过,人的寿命,取决于自身胎元,所谓胎元,也叫真元,因男女的不同,也可以分作真阳和真阴,不过本质上是一回事。胎元是基础,清修的层次,则相当于系数。如果修炼层次不高,即便胎元无损,也不过就是活上数百上千年,难以称作长生。同样的,要是胎元坏损,那即便是修炼到神劫,寿命也同样长不了,即便是系数再高,基数变小,那也没什么用处。”   顾灵芊在被窝中点头,道:“除非是修到阳神,到那个地步,天人合一,寿同天地,也就无所谓真元和修炼等级,但就算如此,也还有三十三万年一次的天地大劫在前头等着。”   宁采臣继续道:“以长生为目标的清修人士,除了修炼之外,更要守胎护元,胎元不足,寿命有限,胎元归零,人死灯灭。然而,也有许多魔修,追求力量本身,将自身胎元化作魔元,这类魔头,往往实力惊人,魔功深厚,但是寿命有限。比如同样是元婴,清修者实力相对较弱,但顺天知命,能够活上千年,而魔修实力惊人,但是胎元有限,能够活上三五百年就已经不错了。”   顾灵芊疑惑道:“这么说的话,那欢喜禅被称作魔功,难道也是这个样子?”   宁采臣道:“欢喜禅本身是一种佛门功法,修炼的乃是心性,真正要说的话,其实是一种上乘的禅机。但是在修炼欢喜禅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精虫,这些精虫又夹带了个人的负面情绪,形成一股侵蚀自身胎元的魔气。而要化解这股魔气,就需要夺取少女真阴,通过合欢之法,强夺无辜少女的元阴,补溢自身,并将自身死气,注入少女体内,被夺取元阴,注入死气的少女,即便不当场暴毙,也命不久矣。”   叹一口气:“从这一点来说,一方面,欢喜禅的确是修命的佛门功法,修的是自身性命,另一方面,它也是坏元的魔功,坏的是别人的元。这种功法,越是修炼到后头,需要夺取的少女胎元就越多,再加上,上了年纪的女子胎元不足,修炼过的女子真阴中又包含了她自身修炼的玄气,对修炼欢喜禅者来说不够纯净,所以真正祸害的,都是那些普通老百姓的女儿,到最后,自然也就被认定为邪功。”   顾灵芊睁大眼睛:“那么师父,你为什么要去修炼这样的功法?”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想啊?我既没有师父,也没有门派,曾被恶人抓住,差点练成炉鼎,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手中就只有一本残缺的秘籍,又没有人教,等到练出成效,差点走火入魔,才知道,它竟然是这种魔功。”   忍不住又开始说教:“所以说,知不知道你们现在有多幸福?有一个神劫高手做师父,修炼的是我为你们精挑细选的功法,每一步都有我这个师父帮忙看着,天天怕你们学坏,怕你们行差踏错,怕你们不懂珍惜,还整天想着要活得精彩,活得有意义,我告诉你们……”   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个,在冰天雪地中,为他挡住冰风的女子,叹一口气:“天地多灾,武林多难,江湖险恶,人间杀伐,能活着,就知足吧!”   少女不由得搂着他的腰,低声道:“师父好可怜。”   宁采臣道:“所以说,你们要从现在开始修炼,不要让我失望。”   少女往上爬,搂着他的脖子,充满同情:“师父修炼的明明是没有女人就不成的魔功,却因为不想伤害别人,硬生生忍了三百年,做了三百年的处男,师父好可怜。”   呃……我要跟你说的是这个吗?   少女伏在他的胸膛上,小声说道:“等师父日后斩却三尸,我一定要……”   脑袋一盖,害羞地嘤咛了一声。   你到底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刻的女徒弟,身上就穿着抹胸与里裤,宁采臣在被窝里,搂着她外露的小蛮腰,她的背部光滑温润,腰肢纤细,又慢慢变得柔软,整个娇躯伏在他的身上,睡得香甜。   另一边的屋子里,小狐女却没有睡着,她趴在床上,勾着双脚,毛茸茸的尾巴摇来摇去,耳朵竖起,微微的颤动着。   “你在做什么?”小巫爬起,睁着惺忪的睡眼,疑惑的看着小师妹。   “我在听!”小狐女说,“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声音。”   小巫不解:“什么声音?”   小狐女道:“比如娇喘声啊,床铺摇晃的声音啊什么的。”   小巫挠了挠头,不太明白,也就不管她,往下一倒,又睡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戎州武林,依旧是血雨腥风,在蔡定王与鹤行生的暗中操控下,各处对魔焱流的反抗,愈演愈烈,与此同时,鹤行生又制造了各种假象,迫使魔焱流继续加强对四魔宫的防护。   那一日,鹤行生寻上宁采臣,道:“宁先生,你要的三处祭坛,都已在暗中建造完毕,只是不知,先生所要的天时是在几时?”   宁采臣掐指一算,道:“后天晚上子时,切记,一共只有三个时辰可供利用。另外,除了我之外,另外两个副坛,一个可以让我的小徒弟帮忙,另外一个,得你们自己寻人。”   鹤行生欣然道:“这个无妨,雪仙同样长于灵符之术,另一个副坛就交给她好了。”   决战前夕,众人聚在一起,翠霞散人带了两个各自蒙着面纱的青年女子来,这两名青年女子,俱是身穿箭袖彩裳,精心设计的彩裳,背后绣有阴阳图案,彩裳带着一些道袍的样式,但却秀丽美艳。   翠霞散人介绍道:“这是我徒弟春晓兰、冬知梅。”   春晓兰戴着的面纱是浅青色的,冬知梅戴着的面纱是浅粉色的,面纱单薄而又透明,其实并不能掩住容貌,反因为似掩非掩,反引来更多的回头率。   两个少女俱是灵气迫人,显然修为不低。与此同时,她们也好奇的打量着顾灵芊与小巫,大约是来此之前,就已经多次听她们的师父谈及顾灵芊与小巫,同时也知晓她们和她们的师父关系匪浅,是晚上睡在一起的、纯洁的师徒关系。   鹤行生道:“魔焱流虽然占据了青阳山,但他们占有青阳山的时间,毕竟不长,青阳山中,还有古阳崇青派过往开凿的密道,可供我们利用。明晚攻打青阳山,不可大意,尤其是面对龙胆、金铜妖相、千贯邪相这三大强敌,更是如此,即便是不能得手,也必须将他们缠住,以免他们腾出手来。”   环视一圈,道:“首先需要决定的是,由谁去对付龙胆?”   渡缘大师长叹一声,道:“那日天合城中,我与娄门主以二敌一,对上金铜妖相,当时并没有黑煞魔气,我们与他,也只能是堪堪战平,龙胆的实力,尤在金铜妖相之上。”   翠霞散人道:“灵芊妹子剑术了得,实力在我们之上,若再加上晓兰与知梅两人,三人合力,或者能够对付龙胆。”   蔡定王道:“这个……”与其他人不同,他和渡缘大师都没有亲眼见过顾灵芊的本事,也不知道翠霞散人这两个女弟子的实力到底如何,以魔焱流流主之强,他们这一边,竟是派出三个晚辈对上他,这让蔡定王不免有些担心。   翠霞散人道:“诸位放心,晓兰与知梅二人的实力,都在我之上,尤其擅长术法,与灵芊妹子配合,或能够让龙胆大吃一惊。只是,若在她们对付龙胆时,有其他人插手,那就不太好办了。”   蔡定王与渡缘大师见她对自己的女弟子这般有信心,多少放心一些,虽然心中难免疑惑,翠霞散人的实力,与渡缘大师、娄行修这等寻常门派的一派之主,实力相当,她的女弟子如此年轻,也不比这个叫顾灵芊的少女大上多少,翠霞散人竟说她们的实力尤胜过她,这就不免让人有些诧异。   尤其翠练天阁,在戎州也只是这几十年才开始逐渐出头,在此之前,也不是什么藏有神功宝典的大门派。前几日鹤行生曾提到,翠霞散人本有春夏秋冬四名嫡传弟子,若这四人的实力都与翠霞散人相当,甚至胜出,那翠练天阁在戎州的隐藏实力,显然是超出众人预料。   鹤行生却显然比他们更加了解翠练天阁,对春晓兰与冬知梅的实力并不如何意外,欣然道:“既然如此,便劳烦三位姑娘了。此外,我与杜前辈一组,大师便与散人一组,尽力对上魔焱流的两相。若不能速战速决,至少要让他们无法支援他们的流主。小巫姑娘则藏在暗处,不要与人交手,尽快找到四象逆圣诛仙阵于青阳山中的阵眼,将它破坏。”   继续道:“当然,考虑到魔焱流八雄中,或许还有人在山中,再加上隐藏的中坚高手,我方的人马,到时也必须在第一时间压上去,打乱对方阵脚,给三位姑娘制造直接对上魔焱流流主的机会,蓝锋蓝道兄熟悉青阳山地势与布局,我方主力,将由他来率领调派。”   翠霞散人皱眉:“蓝锋这些日子,情绪低落,精神不振,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真的好么?”   鹤行生道:“蓝道兄实力不弱,他本是青阳山上的掌门大弟子,兵力调派是他强项,又熟悉山中内部结构,在我与大师、散人都无法抽空的情况下,由他来带领中坚高手和底层精锐,最为合适。”   低声道:“况且,他一心要为师门报仇,我也无法阻他,只是他心存死志,我也难以规劝,到时我会让人看着,以免他枉送性命……唉。”   众人皆知,那个时候,蓝锋本有机会通知师门撤离,其实莫说是蓝锋,换作是其他人,怕是也一样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空口无凭的预言,就随随便便的举派逃亡,然而当祸事出现后,想要不自责愧疚,的确是不可能的。   鹤行生起身道:“时间不多,今晚大家先早点歇息,做好准备。再好的计划,都有可能遭遇预料之外的变数,总之,届时一切小心。”   众人跟着起身,一同出殿。春晓兰、冬知梅一左一右倚着翠霞散人,又是娇笑,又是撒娇。翠霞散人搂着她们,低笑道:“你们这两个小骚货,是不是又想要了?今晚我陪你们还不行么?”   左拥右抱地去了。在她们身后,顾灵芊扭头看着身边的男子……你瞧瞧别人家的师父!   宁采臣却是看着那远去的师徒三人,忽的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当真是好奇特的双修功法。” 第86章 星虹贯日、夜战青阳   顾灵芊疑惑问道:“双修心法?师父,不是只有男人和女人才能够双修的么?”   宁采臣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本应该是如此的,所以才说,她们的双修心法很是奇怪。”   顾灵芊往远处即将没入阴影中的三人看去,见翠霞散人搂着她的两个女徒弟,左拥右抱,上下其手,其它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第二日清早,宁采臣就带着胡小娇和魏雪仙,一同出了天合城,来到一处深山,一座高耸的荒山周边,建有三处法坛,法坛呈正三角之势,宁采臣取出数张符箓,交给胡小娇与魏雪仙,并嘱咐了她们使用的时辰与手法。   魏雪仙看向这些符箓,她虽然来自名门大派,这些符箓上的符文,她却是怎么也看不明白,只是觉得这些符文七扭八弯,虽然神秘,但并不繁琐。   三人分散在三个法坛上,周边又有许多武者保护着他们。到了正午时分,胡小娇与魏雪仙各自按着宁采臣的交待,以灵力祭出一符,符箓燃起,两座法阵之间,有神秘的屏障将它们彼此连系,阳光穿透法阵,散下一粒粒金光。   魏雪仙看着周边铺了满地的金光,心中想着:“天地有灵气,日月有精华。人言,低浅的妖怪可吸收月之华,实力高深的妖怪,方能从日光中吸收日之精。这粒粒金光,难道就是太阳中的精华?宁先生不过就是用了两座法阵,两道符箓,将让阳光中的精华自行凝聚,凝气成晶,由不可见的玄气,变成了一粒粒可见的金粒,如此玄妙,如此不可思议,难怪鹤行生对他如此推崇。”   到了晚边,这一颗颗金粒,铺满了一地,且随着太阳西落,隐约间有升华之象,如果放着不管,等到天一黑,它们就会在暗夜中发出光芒,然后逐渐由有形的实体,化作无质的荧光,然后慢慢的消散不见。   此时,胡小娇与魏雪仙再祭一符,这一次的符光,犹如蓝色的风暴,将所有金粒卷了起来,一块块的堆积,每一粒金晶,都覆上了蓝色的薄膜。等到天色黑了,大地沉静,魏雪仙隐约能够感受到,有地气移动。   地脉冲击而来,被这些金晶凝成的山丘所挡,日精与地脉彼此融合,无形的地脉,竟然变得肉眼可见,就像是一条在地面涌动的银河,璀璨夺目,妙不可言。   周围保护他们的武者,在远处瞠目结舌的看着,只觉得浩浩荡荡,巧夺天工,犹如身处在梦中,是那般的不可思议。   涌来的地气越来越多,就像是被阻塞的河流,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制约,在两座法坛之间,一节节的堆高,泛着蓝光的晶粒在地气间流动,美轮美奂,看着这些在地气中流淌的晶粒,胡小娇与魏雪仙都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星盘,只要伸出手来,就能够摸到星辰。   地气攀高,高得几乎要漫过山头。魏雪仙手持最后一张符箓,心中想着:“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即便此刻的她,已经深信这位宁先生,有夺天地之造化的玄妙之机,取天精,夺地气,但靠着这些日精地脉,又怎样去袭击三百里外的青阳山?   他们离青阳山如此之远,眼看着,子时就要到了。一到子时,埋伏在青阳山外的众人,就要发动攻击,如果未能化解掉覆盖了整个青阳山的黑煞魔气,那他们的攻击,实在是跟送死无异。   魏雪仙深信,宁先生绝不会拿众人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他自己的女徒弟也在内中。   只是,眼见约定的时间就要到来,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下一步。算算时辰,在子时将至的前一刻,她与胡小娇同时祭出最后一符,符光从两侧一窜,冲入地气,挟着太阳精华的地气,如同银河,更似螭龙,翻过山峰,往主坛漫起。   主坛上的青年,手持木剑,踩踏七星,两张符纸往后一掷,无巧不巧的,飞入地脉的前端,地脉化龙,荧光涌动。   魏雪仙抬头看去,只见夜空中,恰在这时,有一道流星天外飞来,流星划破夜空,地龙冲起,就像是倒卷的星河,以鳌掷鲸吞、回山倒海之势,冲上天际,与流星汇成一处。   如此景象,蔚为壮观,直看得人心血澎湃,目瞪口呆。   同一时间,青阳山外,埋伏在阴影中的鹤行生、杜云峰、渡缘大师、翠霞散人等,亦是显得焦灼不安,眼看着子时到来,青阳山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忽的,西方有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慧尾,如同下界的天龙,将天空划开长虹。   鹤行生等,俱是修行中人,天时地利,奇门八卦,多少都精通一些。这个时间点,怎可能会有彗星出现?他们抬头观望,心中疑惑,却见那彗尾橙黄中透着粒粒金光,又在破空的过程中,奇诡地发生变化。本应该从青阳山的上方飞过的流星,被这股气流拖拽,越飞越低。   那流星拖出的火焰,炙烤着橙黄色的气流,与内中的金粒,二气并行,玫丽多变,暗紫色的苍穹,被这道飞龙般的彗星打开缺口,轰的一声,砸入了青阳山,金光大作,地气冲腾,弥漫在整个青阳山上的黑煞魔气,滚滚排开。   “上!”鹤行生一声冷叱。没有人知道,宁先生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达到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但是时机到来,这却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知晓的。   青阳山犹如被点燃,四处火起,日精与地气彼此融合,天玄地黄,双气并流,又燃烧着陨石那不可知的矿质,将那一片昏暗撕开,到处都是呼卷的气流,一波接着一波,一浪接着一浪。   杀声四起,漫天血光。山中魔焱流徒众被攻得措手不及,轰然声起,有雷砂爆响,轰倒了高墙,震飞了屋檐。天为之开,地为之动,苍穹破碎,金光蔽月。   鹤行生所召集的,乃是戎州武林各派中的精锐,这些日子,他们被魔焱流欺压,狼狈逃窜,也有许多人的师门、家人惨遭不幸,此刻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又心知这是解决魔焱流之乱的决定性一战,是以奋勇向前,毫无退缩。   青阳山高处,一老者踏步而出,抬头看向夜空,亦显得有些惊疑。这老者肌肉虬结,凶神恶煞,正是魔焱流流主龙胆。   此刻的他,已经感受不到身周的黑煞魔气,四象逆圣,封绝锁界,黑煞魔气本该覆盖整个戎州。即便被破掉两个魔宫,剩下的两个魔宫,依旧能够与青阳山形成交感,继续维持魔阵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四个魔宫,全都被破了?他的心中,又惊又疑。   四面八方,都是恶战,青阳山原有的护山禁制,乃是古阳崇青派所有,在魔焱流杀上青阳山时,被破得一干二净,没有了护山禁制的约束,各门各派的精锐,轻而易举的就杀入深处。   龙胆怒哼一声,往前一纵,杀入一群人中,只见他运转魔功,两只粗壮的手臂上,各挂着一只凶猛兽魂,张牙舞爪,只一会儿,就被他杀了十几人。   嗖,一道剑光,便在这个时候,从远处袭来,这一剑凌厉异常,如同长虹贯日,剑气中透着隐隐的呼啸。龙胆一眼看出,此剑来是仙器,自是不敢大意,左臂往前一击,砰然一声震响,仙剑迫退。   一名身穿妃红襦裙的少女,接住仙剑,飘然而落。在她的两侧,又有两名青年女子,正是春晓兰与冬知梅。   没有想到,前来迎战自己的,竟然是三个如此年轻的女子,龙胆放声大笑,笑声震动着整个青阳山。他陡然跃起,双臂一合,转出黑色旋风,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顾灵芊只觉,强大压力席卷而来,一不留神,就会将她撕得粉身碎骨。她娇哼一声,剑气爆发,在空中如同彩蝶般飞舞。春晓兰与冬知梅分了开来,两人各自持一符箓,将符祭出,那符飘在空中,也不落下。   她们将手一指,轰,雷霆从霹雳间穿梭,朝着龙胆直击而下。龙胆看出,这雷霆乃是五雷术中最上乘的五雷道法,远超过普通五雷正法的威力,雷光中又有仙气隐现,非同凡响,竟是不敢硬接。   他暴喝一声,刷,左臂妖兽飞出,化作了一把滴血魔刀,轰然一声炸响,魔刀与雷霆相交,天摇地动。春晓兰与冬知梅再催灵力,两符之间电光来去,雷霆一道接着一道,来回窜动,直炸得漫天电光,姹紫嫣红。   顾灵芊也不近前,仙瑶剑飞出,挟带着无数剑花,朝着龙胆袭去,她以手指遥指飞剑,剑气冲霄,耀眼夺目。龙胆丝毫不惧,右臂妖兽现出一根骨棍,呯呯嘭嘭,骨棍接住仙剑,战得到处都是精光。   见这三个丫头,本事不弱,龙胆再施魔功,魁梧的魔气旋了一旋,以他自身为中心,天旋地转,将三女卷入其中。到处都是呼啸的魔风,一旦有人被波及,立时血肉爆裂,散成黑水。   其他人不敢接近主战场,纷纷退却。另一边,千贯邪相手提禅杖,要往流主赶去。他心知,这一战,敌方是有备而来,与流主交战的,必然是敌方精锐中的精锐,如果能够帮助流主,将对手解决掉,剩下的乌合之众,必然崩溃。   嗖,一道剑气,就在这个时候,横空飞出,挡在他的面前。他顿了一顿,循着剑气的源头看去,看到一名中年男子身背宝剑,踏步而来,其面容阴冷,不带丝毫情感,剑在鞘中嗡嗡作响,只露出一丝刃光,那道挡住他的剑气,便是由拿到刃光发出。   千贯邪相哼了一声:“冷面判官?”   千贯邪相作为魔焱流的智囊,自然清楚,想要一统戎州,有几人是非杀不可的,“冷面判官”杜云峰便是其中之一。此人嫉恶如仇,又出手狠辣,断没有归顺魔焱流的可能,只要有他在,就会不断搅事。   他不屑的道:“杜云峰,就凭你一个人,也敢挡在本相面前?”   另一边的楼阁后,飞出一只纸鹤,纸鹤上立着一人,背上背着一个大袋子:“还有小道。”   千贯邪相手中禅杖往地面陡然一击,大笑道:“鹤行生?刚好,今日就将你们在这里,一网打尽。”   鹤行生一手勾着搭在肩上的大袋之,一手负后,笑道:“千贯邪相,你就别虚张声势了,你对我们有研究,我们对你,也同样有过深入调查,以你的为人,此刻这般狂妄,内中想的必定是要想方设法摆脱我们,好去支援你家流主。呵呵,你名为相,也深谋远虑,可惜你家流主却是刚愎自用,他要是肯听你的,在攻下古阳崇青派后,定法纪,少杀戮,恩威并施,示人以德,这一趟,我们这边绝对会少了许多帮手。”   杜云峰却是不屑的道:“你说他深谋远虑,我却说他智计不足,目光短浅,龙胆是什么德行,他难道现在才知道?想要扶助这种有勇无谋、气量狭小的狂徒,在戎州改朝换代,从一开始就好比在沙滩上建楼,整个基石便是错的。他这等眼光,还谈什么计,说什么谋,从一开始就是在协助他的主子,做着自取灭亡之事,蠢人一个罢了。”   千贯邪相哼了一声,杜云峰此人,有一说一,冷面无情,挖苦起人来,反而更加刺耳。   另一边的远处,传来嘭的一声震响,有金色的光芒冲起,又在空中破碎。   千贯邪相心知,那是金铜妖相运转的魔功“金眸魔浩”,很显然,金铜妖相与他一般,也被人挡了下来。他心中推算,对方可用的高手亦不太多,截住金铜妖相的,多半便是珈蓝院的渡缘大师,与翠练天阁的翠霞散人。   他将身一闪,施了一个幻影,凶猛的攻向鹤行生,真身却是往另一端冲去。鹤行生乘着纸鹤,背上袋子内飞出一副卷轴,层层叠叠地压下太极图案,一场恶战,就此展开。 第87章 真的不担心吗?   地脉如龙,越过天际,裹挟着流星冲击而来,夹杂着无数太阳精华与陨铁矿质的地气,排山倒海般,将暗紫色的黑煞魔气推远。   地面上,有橙色的光芒,呈笔直的一条线,从山下快速的蛇游上山,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土中跳出,落在四角的石亭上。那少女穿着黑色的劲衣,腰间挎着一把月牙弯刀,头梳百合髻,腰间缠着束腰的阔带。   她快速的扫视着周围,战斗愈演愈烈,然而真正气象骇人的,则是高处的四个人影。   在那一片区域,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旋转,内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与外界剥离。少女看到了大师姐,看到了翠霞散人的两个女弟子,而那个满脸凶相的强敌,显然就是魔焱流流主。   那一战,给人的感觉,竟是天摇地动,单是看着,便觉头皮发麻。春晓兰与冬知梅的身影到处飘飞,她们的术法层出不穷,这一刻,冬知梅双手虚拢,收尽所有雷光,化作一束惊人电霆,撕天裂地,如同雷蛇,汹涌地击去。   下一刻,春晓兰祭出彩扇,彩扇一挥,冰天雪地,冷霜冻人,仿佛一下子就换了季节。   少女看到,大师姐仙剑挥洒,无数次的强挡魔焱流流主杀招,虽然一次次的迫退,却也死缠着魔焱流流主,为同伴制造着攻击的缝隙。魔焱流流主魔气腾腾,一手骨棍,一手血刀,邪气逼人,白光与血光彼此交错,震动苍穹,他的周围,闪动着黑色的结点,那一个个结点间,血刃飞窜,并随着他的移动,割开楼阁,切断金石,也使得围攻他的三女,被迫不断闪躲,避开锋芒。   小巫心知,自己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掺和那样的战斗,她往下一跳,没入土石,御着土遁,飞速前行。   五行遁法,在九州界中,谈不上有多稀奇,然而其他人的土遁,不过是借用地气,贴地飞行,唯有她直接进入地底,与地脉并流,是以速度更快,也更加的隐蔽。   直至前方地脉断绝,此刻的青阳山,被随着流星冲刷而来的地气撞击,原本到处都是地气,在内中施展土遁,如鱼得水。此刻地气阻断,自然是被玉石所挡。   玉石自然是挡不住小巫的地行术,她穿过玉石,直入地底深处,探出脑袋,见这里乃是一个通道。有巡视者从她的下方经过,她悄然落在那人身后,那人警觉,快速回头,小巫的月牙刃已经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快速刺入他的心口。   月牙刃薄如蝉翼,既利且快,再拔出时,这人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胸膛不见一丝血迹,然而内部已经被刀气冻结。小巫前行,途中又连杀了两人,这些巡视者,其实都不是弱者,只是没有想到,有人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进入地底深处,再加上小巫从小被训练成杀手,神出鬼没,竟使他们难以防备。   小巫蹑着脚,继续前行,在一个转弯处,她贴着石壁,看到更深处的大殿,金砖铺地,有七人守护在那,又有一座玉台,悬空漂浮,上面放置着一个黑色的菱形晶石,晶石发出惊人魔气,往上方冲出地底,上冲云霄。   她正想着,该如何将这七人解决掉,忽的,身后一片寒意。她快速前冲,脚踩石壁,往上行走,刷,刀光在她的身后斩过。   小巫凌空飞翻,月牙刃击出,咣咣当当,与背后的偷袭者交手,那人所持的厚背大刀,卷起热流。月牙刃与厚背大刀交击,在兵器上不免吃亏,小巫踩壁游走,忽的往下一跳,想要落地遁逃,那人一刀斩在地面,刀气贯入地底,土石与杀气融合,如同地毯翻卷。   与小巫交手者,乃是魔焱流八雄中的“狂沙妖”盖封。他已看出这丫头,竟然精通只在传说中的地行之术,一刀跟着一刀,不的攻向少女,且用刀气封住了周边土石。   小巫一咬牙,运转师父教她的一气青埃法,薄如蝉翼的刀锋上,周边玄气竟被不断的拉扯而来,附于刀锋之上。   小巫乃是三界十方中屈指可数的先天玄阴之体,从道源根本来说,先天一气,化生阴阳,阴阳相融,化生四象,四象相爻,方有五行。有了五行,方才有了天地万类,万物生灵。   而先天玄阴,于术数中的排序却在五行之前,宁采臣不教顾灵芊五行遁法,也不教胡小娇,单独教她,就是因为她体质特殊。此刻,她虽然施展的是刀法,但五行玄气调动而来,竟是越战越强。   深处,又有四人冲出,见这过道处玄气乱撞,一时间竟难以靠近。盖封也是越战越讶,只觉得这丫头的力量,竟是水涨船高。   嘭嘭嘭嘭,兵刃一次次的交击,一个刀法凌厉,一个刀法狠辣。即便小巫刀锋上的玄气,越来越盛,盖封却也是全然不惧,反越战越勇。他本就是悍将,对手越强,只会更加的激化他的暴戾与凶残。   盖封的刀光,每一击都斩出炎炎热气,置身于刀气之下,犹如置身在沙漠的风暴之中,那种铺天盖地的炎热感,足以让人窒息。   小巫调集五行玄气,水火交融,相生相克,玄气越聚越多,她的刀法也越来越凌厉,快速的缺割中,逼得盖封不得不竭尽全力,忽的,两刀再一次相撞,小巫刀锋上的玄气碎散,她却向后抛飞,娇笑一声:“我走了!”   娇躯一摇,嗖的一下,没入地底。   盖封喝道:“别逃!”却原来,这少女刀锋上玄气凝聚,以至于他也跟着将刀气充入自己的厚背大刀,无法再封锁周围土石,原本以为,这丫头要跟他在这里分出生死,没想到,斗到关键时刻,她竟是虚晃一招,遁入地底,临走还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盖封大怒,提刀前冲,远处殿口处的几人便在这时,同时叫道:“大人小心……”   刷,一记刀锋从他的后背,刺入他的体内。   盖封心惊,在生死关头,劲气催动体内血肉,自身快速前扑。小巫在他身后,一刀斩去,未竟全功,紧跟着又是一刀追袭,劈在盖封身上,这一刀虽然劈中,但并非是致命伤。   虽然如此,她的刀气非同寻常,自带冻气,又有锁元破命之效,令盖封极是难受。殿门口的那四人冲来,小巫月牙刃一刀跟着一刀,杀一人,再杀一人,等到第三人毙命,第四人心胆皆寒,转身要逃,很快就被小巫追上杀了。   勉强稳住气息的盖封,提刀再战,小巫也不跟他硬拼,不断游走,在他身上左劈一刀,右刺一刀,虽然都不是致命伤,却使得盖封越来越虚弱,终至大吼一声,体内魔功爆发,身上血水乱溅。   怒吼声中,盖封的厚背大刀,用尽一切力量,劈向小巫,要跟她同归于尽。小巫身子一摇,没入地中,那一刀轰在了石壁上,石壁龟裂,整个通道都在摇动,刀气冲入壁内,延绵数丈,下一刻,小巫的身影在他的身后出现,一刀斩去,直入后心。   盖封身体一摇,栽了下去,双目怒瞪,竟是死不瞑目。   小巫松了一口气,这人实在太强,若非她刚才用计,装作逃走,让他大意,再以地行术于他身后一刀得手,怕是根本杀不了她。   小巫虽然能够通过先天玄阴之体,与师父教她的一气青埃法,凝聚五行玄气,但修行有限,若是以硬碰硬,其实并不能坚持太久。只是从小被培养成杀手的她,在整个思维上,用的都是刺杀的手段。   明面上与盖封生死对决,实际上是在迫使对方收拢刀气,为自己寻找遁地的机会。   看上去是要遁地逃走,甚至还计谋得逞般的笑着说“我走了”,却是马上在他身后偷袭,这都是她思维上的惯性。盖封虽然强悍,却是连续中计,枉死当场。   杀了盖封,小巫提着滴血的月牙刃,一步一步的,踏入大殿深处,途中,她回过头来,心中想着,也不知师姐现在情况如何?   ————   此刻的外头,决战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满地血水,处处寒光。   奔雷走电,玄魔爆发,轰隆隆的炸响中,一道黑光飞出,在空中转了个圈,又收了回来,一座高楼爆开,两端的高处,两名戴着轻薄面纱的女子,各持一玉环,玉环射出灵光,压着残砖碎瓦中的魔焱流流主。   顾灵芊飞起,持剑,剑光劈下,一波三折,刷,这个夜空都被这一剑照亮。魔焱流流主暴喝声中,骨棍与血刀相撞,轰,魔气再爆,春晓兰与冬知梅各自发出一声低哼,手中玉环破碎。   与此同时,剑光斩在了爆裂的魔气上,魔焱流流主龙胆跟着发出闷哼,后退了两步。   一击得手,顾灵芊再接再厉,剑芷心兰,银流飞瀑,真是她自创的两大杀招,一时间,漫天都是剑雨,银色的剑光来回飞掠,不给龙胆稳住阵脚的空隙。春晓兰、冬知梅两人则借此再提灵力,施展术法。   三人同心协力,终于成功的压住龙胆,刷的一下,在春晓兰、冬知梅的协助下,顾灵芊一剑斩在龙胆胸膛,龙胆喷血飞退。   就是在这个时候,后山方向,传来一声脆响,一道黑色魔气,上冲云霄,然后一片片的瓦解,整个天地都在翻动。山外的远处,宁采臣负手立于坛上,抬头看着夜空。   暗紫色的苍穹碎裂开来,霜一般的月光洒下,星光点点,闪烁不定。   “魔阵破了!”“魔阵破了!”   在他身后,那些武者发出欢呼,另外两座法坛上,小狐女蹦蹦跳跳,魏雪仙则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又想起青阳山上那些死去的亲人,不知不觉,流出泪来。   宁采臣抬头望天,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四象逆圣诛仙阵被破,意味着小巫成功的找到了它位于青阳山的阵眼。然则灵芊和春晓兰、冬知梅直接对上魔焱流流主,胜败如何,此刻还不知晓。   他身为灵芊的师父,自然是不可能不担心她,但这世间,总有一些难关,需要她自己去面对,温室里的花朵,是没有办法面对风雨的,到目前为之,灵芊踏上的修行之路,都实在太顺,这对她来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龙胆,但根据推算,那魔焱流主的实力,必然是强于灵芊许多的,但说到底,也没有强到她无法应付的地步。只是,江湖之事,总有一些事,是连他也无法算清的,青阳山上,或许也有可能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数吧?   他在心中想着:“所以说,收徒弟真是麻烦,修行路上太顺畅,担心她们不知道江湖险恶,所谓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现在不经历风险,将来的磨难和劫数,有可能更大。等她们真的开始挑战难度的时候,又担心变故,担心意外,这个也不放心,那个也不放心……唉!”   他开始怀念起以前孤家寡人,一闭关就是七八年,一人辟谷全家不饿的好日子。   似这般,又等了许久,直到天际还是灰蒙蒙的亮,他看到青阳山的方向,有英招振翅飞来,英招背上一前一后,做着的竟是他的两个女徒弟。   “师父!”顾灵芊坐在前头,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挥着。在她身后,侧身坐着的小巫歪了歪身子,往他看来。   宁采臣的眉头,微微的舒了舒,等到英招落下,顾灵芊与小巫分别从它背上跳下。他方才负手踏下法坛,意态悠闲,从容淡定。   顾灵芊喜孜孜的道:“师父,我们赢了,小巫破了四象逆圣诛仙阵,我杀了魔焱流流主。”   紧接着又心有余悸:“不过有一下子好凶险,小巫破了阵眼后,那碎掉的黑色晶石竟然窜出黑气,黑气飞了出来,涌入重伤的魔焱流流主体内,那家伙一下子又变得厉害起来,手中多了一样法宝,魔气吓人,春、冬两位姐姐全都被他伤到,他满身是血,不要命的朝我冲来,那一下子,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宁采臣判断道:“如此的话,那布置阵眼的,多半就是他的本命法宝。小巫破了阵眼,同时也释放了他的本命法宝,后来又怎么了?”   顾灵芊道:“那个时候,那蓝锋看到魔焱流流主,也疯了一样的冲上前,魔焱流流主将他轰成了肉酱,他竟也在死前给了魔焱流流主一剑。我也趁机闪到魔焱流流主身后,将他的脑袋一剑劈开,这一剑砍得很急,当时就是有一种感觉,要是这一剑再没将他杀死,我恐怕也难逃毒手。”   宁采臣点了点头:“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对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还在那里打扫战场,收拾逃散的余孽呢。”顾灵芊拉着小巫,道,“我们想着,师父你肯定担心死了,所以就先赶过来,我也没力气飞,就直接要了一只英招。师父你担不担心?”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修行最重要的就是心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们自己的战斗,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灵芊背着手,歪着脑袋,嘻嘻的看着师父:“真的不担心?师父你真的不担心?”   小巫也睁大眼睛,抬起头来,紧张而又期待的看着师父。   宁采臣道:“……哼!” 第88章 好奇怪的双修术   顾灵芊搂着师父的胳膊,喜孜孜的道:“是不是在担心?其实很担心的对不对?”   自从那日和师父深夜交流后,她心情大好。只因为,师父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原来,师父竟然是山海界四大魔头之一,是四大魔头中唯一没有名号的那个,冰仙子贪图他的男色,逼得他跳入九幽。   顾灵芊并不在乎师父是不是大魔头,更何况,她和师父相处这么久,深深相信,只要是了解他的人,都不会相信他真的是什么伤天害理的魔头。   顾灵芊宁愿相信自己将来伤天害理……当然,这个师父肯定是不允许的。   她也不相信师父会去随便伤害他人,如果有谁,死在师父手中,那也绝对是自己找死。   尤其是,在此之前,她会去吃醋,一忽儿吃小师妹的醋,一忽儿吃新师妹的醋,现在知道师父将她们收作徒弟的目的后,她反而不吃醋了。虽然师父觉得,他是在利用她们,但她反而因此庆幸,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们也无法获得这样的机缘。   顾灵芊本来就是一个,即便遇到事情,心情不好,也很容易就自我满足,重新开心起来的女孩子。像这些事情,师父没有去跟小巫和小娇说,只告诉了她一个,这让她很高兴,感觉可以高兴一辈子。   既然师父将原委都告诉了她,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再让师父操心,要以大师姐的身份,做好榜样。也要对两个师妹、和以后的几个师妹都好,毕竟对她们好,也是对师父好。   原本虽然容易心情好,但总是有些小性子,现在决定不耍小性子,关心起身边的人和事,反倒一下子看穿了师父此刻的窘迫。她嘻嘻笑的搂着师父,调戏道:“师父你说,你有没有在担心我们?其实是很担心的,对不对?你要说实话呦,你不说实话,小巫会很伤心的。”   “别闹!”宁采臣伸手按着她的脑袋。这丫头,总感觉越来越难缠了。   小巫在一旁,看到大师姐对师父这般戏弄和撒娇,心底稍稍的有些羡慕,想要有样学样,又觉得很难为情。   “师父!”远处传来喊声,他们看去,看到胡小娇和魏雪仙一同走了过来。胡小娇朝他们挥手,蹦蹦跳跳。   见到顾灵芊和小巫到来,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魏雪仙心头亦喜,顾灵芊在此,那便意味着魔焱流流主多半已经伏诛。她上前询问,得知鹤行生平安无事,但是自己的大师兄蓝锋,却死于非命,不由得黯然。   顾灵芊道:“最后那一下,龙胆那厮魔威大涨,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只有他不要命一般的冲上去,也多亏了有他,我们才能够成功的诛杀龙胆,要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魏雪仙垂下头来,一片神伤。   到了中午,他们与鹤行生、杜云峰等人会合。鹤行生道:“金铜妖相也已伏诛,只是被千贯邪相给逃了。”   抬起头来,风和日丽,云淡风轻,虽然已经开始入冬,昨夜寒气深浓,此刻,太阳照下,落在众人身上,却觉暖融融的。   杜云峰冷冷的道:“除恶务尽,龙胆虽死,但魔焱流四相中的千贯邪相、瘴相血邪印、鬼相媚摩银都还活着,还有邪魔二长老,以及八雄中的众多凶徒,如果不尽快除掉,以后难免卷土重来。”   鹤行生道:“虽然如此,但昨晚我方的损伤也挺大,此外,该如何清算,也不太好说。有许多小门派,也是出于被迫才投向魔焱流的……”   杜云峰道:“不管如何,既然投向了魔焱流,那就是做出了选择。否则的话,正直的门派被魔焱流迫害大半,死伤惨重,这些宵小蛇鼠两端,先与魔焱流同流合污,若是现在看到魔焱流出事,来个划清界限就能够平安无事,那戎州武林,岂不是遍地豺狼?以后谁还愿意与正道为伍?”   鹤行生道:“小道觉得,一来,现在不宜扩大打击面,二来,龙胆一死,魔焱流群邪无首,邪魔二长老、千贯邪相、血邪印、媚摩银等各自不服,我方松一些,他们必定为了争权夺势,自己生出乱子,我们要是压得太紧,反而让他们被迫齐心……”   两人生出争执,鹤行生道:“不知道宁先生如何看?”   转过头来,没看到宁采臣,只看到一只小狐女到处跑来跑去,于是问道:“小娇,你师父呢?”   小狐女左看右看:“哎哎我师父呢?哎哎我大师姐呢?哎哎我小巫师姐呢?”赶紧四处乱找,没有找到,抬起头来,勾着双手,泪水汪汪:“师父,师姐,你们太过分了,扔下我一只狐不管。”   宁采臣带着灵芊与小巫两个女徒弟,走在山林之中。四象逆圣诛仙阵已破,对于其它的事,他也没什么兴趣。   再说了,那些人,靠着他守住天合城,靠着他破掉魔阵,他身为三界十方最高峰的神劫高手,又不是他们的保姆,难道还什么事都帮他们看着来?   或许是因为,戎州长时间被魔气所覆盖,此刻魔气消散,天气大好,明明是入冬,竟然有阳春的感觉。当然,这也跟戎州在九州界本就位于南方有关,这个时节点,北方应该早就下起了雪。   他们走在林间,阳光穿下,在满地的枯叶上洒下斑驳的光条,有松鼠在树枝间跳来跳去。   这里是僻静无人的深山,他们从树枝下走过,松鼠对他们也并不感到惧怕。再往前,是一道笔直向上的悬崖,顾灵芊知道师父现在不能使用功力,他要是动用功力,她和小巫最先完蛋,山外的那些女子,也会跟着遭殃。   于是主动趴下,让师父骑着她,带着师父飞上悬崖,小巫没有师姐这般飞来飞去的本事,便在崖壁上点了几下,跟着跳了上去。   他们翻过这段峰头,山的另一边,却是风景秀丽,枫叶卷舞,满山殷红,远处还有野桃的香气飘来,闻之欲醉。一道瀑布从高处落下,水流砸在石上,碎散开来。   “啊,我要在这里洗洗。”顾灵芊叫道,“昨晚杀了人,忙碌了一晚,也没有空洗,刚好这里有清池。”   拉着小巫,扭头朝师父道:“师父,你帮我们看着,不要让人过来,要是我们被别的人看了去。”嘻嘻的接了一句:“那师父你就吃亏了。”   宁采臣想着:“什么鬼?”不过仔细想想,他竟然也觉得,要是她们被别的男人看了去,他真的就吃亏了。   话又说回来,非人间的小说里,美少女在山间洗澡,被误闯山中的男子意外看光光,这种事,似乎是主角的专利。   宁采臣自然不相信什么主角不主角的,但如果非要说的话,自己好歹也能勉勉强强算个穿越者,按照那些穿越小说的逻辑,应该是主角吧?   如果说,还有其他的主角,跑到这里来,将洗浴中的两个美少女看光光,但问题是,这两个少女,一个早就被他看光了身子,一个整天脱了裤子陪他睡觉,从道理来说,一个主角撞见的沐浴中的少女,被别的男人先看光光过,读者看到这样的情节,会纷纷破口大骂吧?   不要说什么现在的读者有精神洁癖。   我看到这样的情节我也骂。   宁采臣这边还在闲得无聊,胡思乱想,再一看,水边的两个少女已经开始脱了。灵芊脱下了外裳,上身一件鹅黄色缀金边的抹胸,露出纤细的小蛮腰。   小巫身穿粉红色绣花纹的双片式心衣,从侧面看去,胸口一抖一抖,将露未露,或者说,除了那一点尖儿,能看的都看到了。   两个少女一同面对清池,解下裤腰,往下脱起袄裤,一边白白嫩嫩,摸一摸仿佛都能透出水来,一边浑圆可爱,一弯腰,尖尖圆圆得像是用圆规画出。   喂喂喂,你们也脱得太干脆了吧?你们就没有想过,你们的师父也是男人?你们就一点也没有现在正在被男人看的自觉?   还是说,你们的自觉就是,反正早晚都会变成师父的女人,所以现在看光光也没关系?这世界到底有没有正常一点的师徒关系?   道心坚定!道心坚定!   宁采臣负手转身,他觉得继续看下去,他的下尸蠢蠢欲动,饥渴难耐。看着远处的风景,身后先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就是扑扑的、水花溅起的声音。水中的两个少女,打打闹闹,令人浮想联翩。   宁采臣抬起头来,看着天上悠悠白云,为了摆脱冰仙子的纠缠,一路逃亡,收下了几个毫不害臊的在他面前脱裤子的女徒弟,唉,才脱魔掌,又入淫窟,才脱魔掌又入淫窟啊……   瀑布下的两个少女,彼此嬉戏。顾灵芊往小巫的胸看去,平常穿着衣裳时感觉还不怎么显眼,衣裳一脱,脂峰饱满,内中弹性十足,发育居然很不错。   小巫则是羡慕的看着师姐的肌肤,水灵灵的,白里透粉,是一种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才会有的白嫩,蛮腰纤细,小腹平坦,并拢的双腿在水中,随着坐姿往前舒展,别有娇媚。   她们聊了一阵,又一同回头,往师父看去,只见师父背对着她们,负手看天,身躯笔直,臀部刚劲,她们一同吃吃的笑着。   两人一同洗了一阵,穿上衣裳,从瀑布下离开。顾灵芊拉着师妹,来到师父面前,两个人站在一起。顾灵芊看到师父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又想调戏他,嘻嘻笑道:“师父,我们好看不好看?”   宁采臣道:“都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美丑只不过是……做什么做什么?”   顾灵芊直接将师父扑倒在地,以前,她总觉得师父高深莫测,虽然总说他不会武功,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神劫中人,怎么可能真的不会武功?   所以她即便有想过,也不敢真的将师父扑倒。现在知道,师父不是不会武功,只不过是不能使用一身功力,她立时就放心了。她抱着师父蹭啊蹭,娇笑着说:“反正都只不过是虚幻,师父你就让我们抱抱吧,我们随便,师父你自重就好。”   小巫看到师姐扑在师父身上,好生羡慕,不由得也壮着胆子,跟着扑了过去。宁采臣有些后悔,那晚实在不应该将什么都告诉灵芊这丫头,弄得她现在全无顾忌。   你们让我自重,你们两个娇娇媚媚的美少女扑在我身上,你们让我怎么自重啊?你们这是在玩火知不知道?   不要真的以为我禽兽不如,我要是做起禽兽来,你们就完蛋了!   三人打打闹闹,滚入了下方的草丛中。忽的,宁采臣按住她们把他当成玩具大熊猫,往他胸膛蹭来蹭去的两颗脑袋:“有人来了。”   自己玩是一回事,被人看到就不好了。两个女徒弟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林子的另一边有女子的笑声传来。他们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于是趴在草丛中,往密集的杂草外看去,只见往这边走来的,竟然是翠霞散人和春晓兰、冬知梅师徒三人。   翠霞散人身穿彩裳,打量周围风光:“这地方风景不错嘛。”   春晓兰偎着她:“师父,我们昨天为了对付那魔头,废了好大劲,还受了伤,你也不安慰我们?”   冬知梅搂着她的腰,撒娇道:“就是。”   翠霞散人将她们扑倒,笑道:“就知道你们两个小骚蹄子想要。”   紧接着,林中热度上升,喘息连连,柳媚花娇,风光无限。草丛中的师徒三人,虽然早知道她们关系绝对不正常,却没有想到,她们竟然就直接在野外上演,翠霞散人手法高超,不一会儿,她的两个女弟子就娇躯尽果,丢盔卸甲。   草丛中的两个少女一同扭头,见师父目不转睛,下意识的,就想将他的眼睛遮上。宁采臣则是若有所思,心中想着:“果然是双修秘术……好奇怪的双修秘术。”   顾灵芊与小巫见他看别人家没穿衣服的女徒弟,看得这般入神,不由得,一同咬着嘴唇…… 第89章 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   翠霞散人和她的两个女弟子,上演着活色生香的戏码,草丛中的师徒三人觉得打扰人家不好,就趴在那里欣赏。   途中,顾灵芊悄悄的移了移,半趴在师父身上,伸出双手,从后边蒙着师父的眼睛……又不是你的徒弟,你看什么看?   就这般,过了许久,林中方才结束,等她们三人整衣离去,顾灵芊方才松开手。   宁采臣坐起,道:“难怪,难怪。”   顾灵芊与小巫一同瞅着他,哼声道:“师父,你想说什么?”心中想着:“他是不是想说,看看人家的女徒弟,胸那么大?”   宁采臣道:“翠练天阁修炼的,果然是双修术,只不过与普通的双修不同。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春晓兰与冬知梅,修炼的乃是阴属性的木系雷法,翠霞散人竟是以她自身为炉鼎,吸收阳属性的土系雷法。她以阳补阴,以土生金,以她自身为炉鼎,以她徒弟的真元为种子,牺牲她自身的修行,为她的女徒弟们固本培元。”   顾灵芊讶道:“师父,你的意思是……”   宁采臣起身道:“她们三人的清修修为,大抵上都只是结丹,但翠霞散人的寿命怕是最多百年,也就跟普通的筑基武者差不多。其实我原本也有些奇怪,她的心性偏向魔执,但除了爱好古怪,行事依旧是正道,修炼的功法也属于道家,但为何寿元如此之短。而她的这两个弟子,不但年纪轻轻,功力便在她之上,且玄气清灵,毫无瑕疵。   “结果,却是翠霞散人牺牲自身仙途,为炉为鼎,强行修炼根本不适合她的玄气,作为帮助她女弟子成长的土壤。而她们刚才的行为,看似荒唐,实则翠霞散人却在为她们两个疗伤。她的两个女徒弟完全放开身心,她则为她们浇灌灵水,栽土育种。”   顾灵芊眼睛一亮:“师父,你不是说,你想找本上乘的道家双修心法,作为参考?”   宁采臣摇头道:“她们修炼的,的确是道家心法,但看上去,更加是因为某些原因,残缺不全,被迫修改后的心法。我更好奇的是,她们这一功法的源头。”   他们一同往山外走去,途中,顾灵芊双手置于臀后,嘻嘻的笑:“师父,你刚才看到她们那般画面,有没有在想什么?我和小巫都在这里,你要是也想的话,嘻嘻嘻嘻。”   宁采臣没好气的瞅她一眼,我要是真想做的话,你就完蛋了。   顾灵芊道:“唉唉,师父啊师父,你看看别人家的师父……哎呦!”   宁采臣一个毛栗子敲在她的脑袋上,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他道:“还不趴下,带我出山?”   顾灵芊道:“哦。”老老实实的在师父面前跪倒趴下,让师父骑在她的背上,飞过前方难以行走的山林,小巫在树梢上跳跃,追着他们。   出了山林,落了下来,往外头走去,胡小娇奔了过来:“师父,师姐,你们去了哪里?”   顾灵芊摸着胡小娇的脑袋,说:“你太小,不能告诉你。”胡小娇的眼睛瞪得老大。   那一晚,众人修整一番,第二日的傍晚,天合城王宫中大摆庆功宴,宁采臣不喜热闹,也不愿张扬,没有去参加大型庆功宴,只参加了晚宴之后,专门为他而设的小宴,参加小宴的,除了蔡定王之外,便只有鹤行生、杜云峰、渡缘大师、翠霞散人等少许几人。   座中众人全都知道,如果没有宁采臣,此番根本别想大获全胜,整个戎州,早晚落入魔焱流掌握之中,于是纷纷向他敬酒。   而接下来的功劳,无疑是力战魔焱流流主的顾灵芊、春晓兰、冬知梅三女,尤其是顾灵芊,更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亲手斩下了龙胆首级。   顾灵芊禁不得夸,不一会儿,就眉开眼笑,眼睛都笑眯了,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到了第二日中午,宁采臣便将鹤行生与翠霞散人一同请到馆中,备了一些薄酒小菜,途中,向翠霞散人打探起翠练天阁的功法源头。   翠霞散人道:“既然是宁先生问起,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们翠练天阁的功法,最初源头,乃是传说中彭老所传的《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此功法又有阴阳两篇,阳篇名为《元悟真》,阴篇名为《白玉蟾》,乃是一种最上乘的双修心法。”   宁采臣道:“这种心法,与欢喜禅有什么不同?”   翠霞散人道:“不同之处在于,这种双修心法,既非采阴补阳,也非采阳补阴,着重的是阴阳之间的互补与调和,甚至能够做到无需身体接触,就能彼此交感,隔体双修。这一心法的作用,本是情投意合的道侣之间,于修仙路上的互相扶持。一般欢喜禅的功法,乃是夺取他人真元为己所用,这《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修炼者却是为爱侣补元益气,男子以自身为鼎,女子以自身为炉,炉中藏鼎,鼎中藏炉,各自为对方培育元胎,而非是一方损一方益的损人利己之魔功。”   宁采臣沉吟道:“原来如此。”   其实这种双修心法,他以前倒也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他原本也就修炼有欢喜禅和天魔功,两大邪功彼此融合,生成“天地造化功”,在修行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阻碍,自然也就不会再去找其它功法。   鹤行生在一旁道:“但是据我所知,真正的《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早就已经失传,翠练天阁的双修心法,其实也是不全的。”   翠霞散人没好气的道:“戎州各大门派的事,你们鹤冲阁到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鹤行生道:“抱歉,抱歉!不过翠练天阁出现于戎州,也不过就是近百年的事,初始时,不过就是一个小门派,收的全是女子,然后一代胜于一代,代代皆是青出于蓝而又胜于蓝,散人您的春、夏、秋、冬四大弟子,年纪尽皆不大,如今的实力便已胜于散人你,且散人你还在物色有天分的新弟子,将来翠练天阁取代古阳崇青派,成为戎州第一大派,恐怕是指日而待,鹤冲阁多关注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翠霞散人道:“承你贵言!其实我翠练天阁中所传,早就已经不是完整的《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翠练天阁的源头,乃是一百年前,一名与爱侣同修此法的女子,结果爱侣却被其他女子勾搭了去,始乱终弃。她心伤之下,创立了一个门派,唤作赤练宗,这赤练宗,想必少阁主应该听说过吧?”   鹤行生讶道:“赤练宗?曾于神州出现过,门中只收女弟子,修炼魔功,个个性情偏激,专杀负心男子的魔门?这一魔门,曾经在神州搅得风风雨雨,最终却是烟消云散,真没想到,它竟然会是翠练天阁的源头?”   翠霞散人道:“赤练宗的创始人,号称赤练仙子,因为被始乱终弃,不免走向极端,她自身所修的,乃是《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中的《白玉蟾》,然而这本是与《元悟真》双修双成的道家心法,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练到一定程度,若是没有男子合练,就无法再有寸进。   “她却将《白玉蟾》改为毁元助杀的魔功,吸纳魔气,助长武格,制造杀孽,这就使得赤练宗不但无法成为真正的性命双修之道门,反而因此卷入了神州武林的各种风风雨雨,直至在一场武林浩劫中,被众多敌人连夜攻破,除了少部分弟子成功逃脱,其他门人尽皆惨死。”   鹤行生点了点头,最为武林公法庭中的一员,这个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翠霞散人继续道:“那些逃出的弟子中,也发生了争执与内斗,内中有一人,眼见其他人尽皆偏激,已是无药可救,于是便带着门中那些新入门的无辜小女孩,离开神州,来到戎州,创建了翠练天阁,并嘱咐弟子,不可再修魔道,误入歧途。你会因为翠练天阁的源头在赤练宗而惊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当年赤练仙子带领的赤练宗,乃是魔门,而我翠练天阁,虽然也只收女弟子,乃是女修门派,但却是毫无疑问的道门。”   鹤行生欣然道:“这是自然的,这一次的魔焱流之乱,也多亏了贵派相助。”   翠霞散人道:“这话听着有些刺耳,其实从一开始,我这一边就有所保留,春与冬两个女弟子,也是在最后一刻,被迫无奈才让她们出手。”   鹤行生道:“翠练天阁从戎州一个无人关注的,默默无闻的女修小门派,发展至今,已不容易,好不容易形成的良好势头,散人有所保留,不愿孤注一掷,也是理所当然。至少散人你是一直都在帮忙,春与冬两位姑娘,也在与魔首的决战中倾尽全力。相比起那些见魔焱流势大,就投了过去,见魔焱流崩盘,又立马划清界限的诸多门派,已不知高上多少。”   无奈摇头:“虽然我已说服杜前辈,不扩大打击面,对那些曾经投向魔焱流,现在又与魔焱流划清界限的蛇鼠两端之人,既往不咎,然而就是这些人,在魔焱流攻破古阳崇青派后,进一步助涨了魔焱流的声势和气焰,唉。”   翠霞散人道:“翠练天阁虽然创立,但是阁中的修炼心法,却始终是一件头疼的事,当年赤练仙子建立赤练宗,传下的就是魔改后的《白玉蟾》,翠练天阁的首任阁主,不愿让弟子再入魔途,然则手中既没有原版的《白玉蟾》,更没有与《白玉蟾》想配套的《元悟真》,好在她聪慧过人,想出一法,就是每一代选出一女子,专修玄阳之气,然后以自身为炉鼎,培育下一代弟子。”   对这一块,鹤行生就听得有些似懂非懂。宁采臣却是点头道:“《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修炼双方互为炉鼎,彼此扶持。你们的心法却是以一人为炉鼎,培育下一代,虽然能够做到代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那以自身为炉鼎之人,其实却是牺牲了自己。”   翠霞散人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因为,即便是完整的《白玉蟾》,修到一定程度,如果没有修炼《元悟真》的男子一同双修,也是无法再有寸进,更何况我阁拥有的,甚至还不是完整的《白玉蟾》,也唯有这个法子,才能够让门派代代强盛起来,尤其是春夏秋冬她们那一代,人才济济,我这个做阁主的,别无所求,只要知道她们日后的成就,必然胜于我,也就心满意足。”   紧接着话题一转:“不过,根据我阁的情报,《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其实并未失传,而是再现武林。”   宁采臣生出兴趣:“也就是说,这个东西,还有人会?”   翠霞散人低声笑道:“没错,我的夏与秋两个弟子,就是为了这事,前往冀州。只不过,根据我们的查探,会《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的那个人,有些出人意料。”   转看向鹤行生:“那个人,雪仙妹子也是认识的。”   鹤行生讶道:“雪仙也认识?冀州人物?出人意料?”   翠霞散人道:“不错,那是一名女子,一名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一名真正称得上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女子,其美貌,即便是雪仙妹子,与我整个翠练天阁,都无一人能够相提并论,依我看,即便是宁先生的三个女徒弟,也要输她一筹。她恃才傲物,犹如天上水月,风鬟雾髻,惊鸿艳影,是堪比传说中的天嫦仙子的美。”   鹤行生动容:“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这样的绝色女子,整个冀州,怕是也只有一个。雪仙与她,倒也算得上是相识,只是没有想到,她修的竟然是《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   翠霞散人道:“确切的说,她修的是《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中的‘白玉蟾’,而她极有可能,有完整的《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不过以她的自傲,整个九州界,怕是再也别想找到男子与她同修‘元悟真’了。”   宁采臣问:“你们说的,到底是谁?”   翠霞散人与鹤行生一同扭头,错愕的看着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不知道说的是谁?   这人到底有多孤陋寡闻啊?! 第90章 美人隔云端   冀州,玉蘅山中,洞冥草编织而成的美丽图案,悬挂在禁制之间,犹如星辰聚拢,流光溢彩,巧夺天工,将整座后山,渲染得犹如月宫。   雕栏玉砌,水榭楼台,本该是无形无色的灵气,在流水中晃动,一如镜中彩虹,一条条的,缓缓流动,将这一整个洞府,点缀得像是人间仙境。   一个女子,坐在宝阁的梳妆台前,她梳的是名为“飞仙”的双髻,这种发髻,大多只出现在仕女画中,民间是极其少见的,只因为,一旦梳成,双鬟对称,并不容易保持,需要做活的寻常姑娘,活动得大了,双鬟其中一个稍有歪斜,给人的感觉,便从极致的唯美,变作怪异。   即便是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梳它的人亦不太多,毕竟累赘。   然则这名女子,所梳的飞仙髻,却是完美无瑕,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衬托着她闭月羞花的脸蛋。眉不画而弯,唇不点而绛,冰肌莹彻,淡雅脱俗,桃腮杏脸,眉目如画。   她对着清晰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宝镜,顾来看去,只觉果然是天香国色,即便是天嫦仙子再世,想必也不过如此。   她阿娜起身,来到阁外,抬起头来,发出叹息。翩翩佳人,风华绝代,白璧无瑕,胜似天仙,想我如此年轻,便已结丹有成,名为冀州第一美女,实则整个九州,怕是也无人比得。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夜空中发着幽光的图案,泪水汪汪:“为什么,我修炼的,竟然是没有男人就无法继续进益的白玉蟾?”   不由得又回到镜前,对着宝镜,顾影自怜。   如此绝色,如此才华,天上天下,又有何人能配得上?   果然是美人隔云端,寂寞如雪,这一世,怕是难免孤苦一生。   她叹息之间,手持玉梳轻轻梳弄鬓边稍有些凌乱的发丝,瞅着镜中女子,怡然自得。   ……   ——   “翻过前方的断毅山,就是冀州中土境内。它在整个九州界中,土地仅次于神州农土。”鹤行生骑着一只英招,对着前方的高山指指点点,又道,“山的那一边,有一座庆德城,城南数里外有一座车场,我们能够从那里前往离玉蘅山最近的蘅芜城。”   在他左边,同样骑着英超的宁采臣感兴趣的道:“车场?”   鹤行生心中隐约猜到,宁先生多半不是九州界人士,于是解释道:“阳州申土上,有一族树民,擅长机关木甲之术,他们利用天磁石造出来的空中飞车,乃是九州上最便捷的通行工具。普通百姓,可以乘坐飞车在短时间里,远赴千里之外,而即便是能够利用法宝飞来飞去的修行中人,为了节省体力灵力,往往也愿意乘坐飞车。冀州是九州界中,拥有这种飞车最大的地方,只是这种飞车,只能停在特定的车场,所以在一些重要城市边,建有车场。庆德城南的车场,刚好有飞车在庆德城与蘅芜城之间来去……”   他们身后,又跟着三只英招,其中两只供魏雪仙与花朵骑乘,另一只背上,则骑着小巫和坐在她身后的胡小娇。   其中花朵乘坐的英招最为大只,却也飞得最慢,时不时的扑腾翅膀,飞得很努力的样子。   宁采臣的身边,顾灵芊身穿妃红襦裙,外罩银杏色对襟半臂,身背仙瑶剑,脚踩柔水剑。   柔水剑毕竟是她拥有的第一支飞剑,也是她唯一从碧荒带出来的东西,此刻虽然已经有了仙瑶剑,但依旧舍不得扔,此刻正好用来供她踩行。   毕竟,御着剑光飞行的话,速度太快,一忽儿就飞远了,还得停下来等他们,倒不如就这个样子,与他们飞在一处。   听到鹤行生说,乘坐飞车可以节省体力灵力时,她扭头看了师父一样,心想,师父对此恐怕是未必在意,就算不乘坐飞车,反正消耗的又不是他的体力灵力。   宁采臣说:“哦,原来还有能够直接飞往蘅芜城的飞车啊?”心中对此也并不在意,反正他本来就有三个女徒弟。   从鹤行生那,他得知,那种飞车的作用,和非人间的飞机其实是差不多的,不过真正飞起来,怕是没有飞机快。   它靠的是玄气的运转,和磁力的牵引。但是因为整个技术被垄断,没有竞争,长期以来,也没有太多发展。如果说,非人间的科技和这个世界的木甲技术,算是一回事,那九州界在应用于普通老百姓的木甲技术上,无疑是远远落后于非人间的。   他们一路闲聊,翻过了断翼山,进入了中土,来到了庆德城城南的那座飞车场,山头开垦出的平整空地上,木楼座座,有木甲机关在水力的作用下,拉着缆车,山头山下来去。   他们看到飞车从天上飞来,前后有螺旋桨呼呼的转动,飞车缓缓落下,停在纵横交错的白线中。另一边的远处,则并排堆放着许多架飞车,造型都差不多,于宁采臣的眼中,大体上,像是安装了侧翼和螺旋桨的飞船。   宁采臣心知,在九州界中,由于天条的存在,修真者的修为有个上限,与普通百姓之间的界限,未到仙凡之分。不像三界中的另外两界,在大神通者、大魔头的强悍实力之下,平民老百姓与寻常的筑基武者,真如蝼蚁一般。   然而即便是另外两界的大神通者、大魔头,来到九州界中,也只能压制力量,以免触动雷劫,想要在三界之中最为地广人多、各种杂学层出不穷的九州界横着走,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   当然,修炼到神劫,是另外一回事,虽然神劫高手的金刚不坏,并非完全无法应对,但也足够让绝大多数修真高手为之头疼。   然而即便是在山海界,神劫高手也是屈指可数的,而大多也没有兴趣,跑到九州界这种地方来玩。   就是因为存在着力量上的天花板,九州界在技与术等各方面,也算是百花齐放,飞车的出现,大抵上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落在车场边缘,过了一会儿,鹤行生归来,道:“今天上午开往蘅芜城的飞车已经走了,买到的是今晚半夜的那一趟,因为是用武林公法庭的特权买到的贵宾位,上飞车前有提供打尖休息的住宿点,时间还早,我们先过去吧。”   当下,他们来到休息处。没过多久,胡小娇跑了过来:“大师姐,小巫师姐,听说庆德城那一边今晚有花灯,反正离上飞车还早,要不我们去玩吧?”   顾灵芊本来就喜欢热闹,于是跑去问师父,让不让她们去。宁采臣并不打算在这些小事上,将她们管得太严,自然也就同意了,三个女徒弟本想要拉他一起去,不过他本性还是喜欢清静,便留在这里,与鹤行生喝茶聊天,让三个女徒弟自己玩儿去,只是让她们不要玩过头,误了飞车。   刚好,花朵也要将他们骑来的几只英招,送往庆德城,交与本地的公法庭,于是便用英招送了他们一程。来到庆德城后,花朵带着那几只英招去了,顾灵芊带着两个师妹,沿街闲逛。   这三女,大抵上都是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顾灵芊来自碧荒小世界,胡小娇从小待在连小世界都不能算的所在,小巫虽然是九州界中人,但从小被草鬼婆关到大,所做的,无外乎被关、放出去杀人、回来继续被关,即便偶尔想要逃走,也因为体内蛊虫折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然后或是被迫回头,或是被草鬼婆找到后,受更多折磨。   而冀州中土的风情,又远非戎州滔土可比,中土乃是九州界中儒家最盛之地,文化气息极浓,这里建筑华丽,男男女女穿着讲究,座座市坊如同“田”字分开,坊中的街道也是呈“井”字交错。   沿途各种稀奇事物,看得三女眼花缭乱。快到傍晚时,一条街道里,周边挂上了许多灯笼,今天乃是本地的一个重要节日,不多时,便到处都是人。   远处变得热闹起来,人群纷纷推开,大队的车灯队伍,沿着前方的街道,慢慢移来。有华美的车灯,有怪异的瑞兽,灯花夜放,姹紫嫣红。   人实在太多,小狐女好奇的东奔西跑,顾灵芊与小巫也拉她不住。她从游龙一般的花车队伍的前头看到尾部,又跑到前方,再看一遍,却不知这时,有人在暗处,悄悄的看着她。   人山人海中,小狐女靠着身子小,钻来钻去,忽的,旁边一人拿着袋子,往她的脑袋一罩,小狐女知道不妙,方要使用狐火,袋中香味一卷,她便晕了过去。那袋子将她整个包入,边上两人将她抬起,放入旁边的小车上,很快就推着走了。   顾灵芊与小巫,也看花灯看了许久,直等车队远去,方才喊着:“小娇。”   小狐女也不知去了哪里,顾灵芊抱怨道:“这小丫头,到处乱跑。”   两个少女在街上寻找了一会,直得天色越来越黑,整条街的人,也渐渐散去。小巫不放心的道:“小娇不会是出事了吧?”   顾灵芊道:“应该不会吧?”   虽然觉得应该不会,却又想着,小娇那孩子天真单纯,说不定被别人用一根棒棒糖就给拐跑了。   她们到处寻找,街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她们开始知道不妙,小娇再怎么贪玩不懂事,跑得再远,这个时候,也应该会回到她们身边。   正自焦急中,边上的一个巷子口,黑暗中有人低声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可是在找人?”   顾灵芊和小巫看去,见这人推着插满各种木钗、头饰的小推车,乃是一个摊贩。顾灵芊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低声说道:“你们要找的,可是一个小女孩?我刚才看到,一个小丫头,被几个人贩子给绑了,又看到你们到处寻找,不知道那小女孩是不是你们的家人?”   顾灵芊急问:“那些人往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往北边指去,低声说道:“不瞒两位姑娘,在那个方向四五里外的巷子里,住着一伙贼人,专门拐卖妇女孩童,长得好看的,卖入青楼,长得差得,打残来卖给丐帮,都是有的。那小姑娘如果真的是你们的家人,你们最好马上赶去,或许还能够将她救下,要是迟了,搞不好就被送得远了。我是看你们可怜,一时好心,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说是我说的。”   说完之后,那人推着车子,匆匆走了。顾灵芊与小巫生怕小师妹出事,赶紧往他指的方向赶去。   那人车子推了一阵,回过头来,见两个少女去远,心中暗笑,陡然加快脚步,七拐八弯,转进了一个院子。内中又有好几个大汉,他问道:“那狐族的小丫头送走了没有?”   有人笑道:“前面就已经送到庙殿那边去了,嘿,这种狐族丫头,可不是说遇到就能够遇到的,肯定能够买个好价钱。黑心虎,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那人嘿笑道:“那两个小娘们,被我骗到老棍那去了,我看她们,都没什么江湖经验,老棍那边设好埋伏,肯定有办法将她们擒了,到那时……嘿嘿嘿嘿。”   旁边一名瘦长男子道:“你们确定,真的不会有事?我们一般也就是拐拐那些没背景的穷人家女儿,我看那两个小娘们,穿着得体,说不定是有来历的。”   那外号黑心虎的汉子笑道:“你们只管放心就是,我观察过。那小狐女肯定是她们一起的,同伴不见了,她们就是到处寻找,既没有去报官,也没有去找人,再看她们衣饰上的一些小细节,肯定是外地来的,估计就是路过这里,听到有花灯,来看看热闹。这种外地来到,绑走送远,天大地大,谁还有办法找?现在就看老棍那边……”   嘭的一声,墙面崩开,一个靠墙较近的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连着碎裂的墙块,一同往另一边抛去。有剑光爆散,这些人也都是修炼过的,呯呯嘭嘭,围着剑光快速出手,瀑布般的剑花一卷,血雨纷洒,惨哼连连…… 第91章 神秘的超短裙少女   突然从墙外杀出的,自然就是顾灵芊。   初始时,她虽然被黑心虎骗过,急匆匆的,要去找小娇,然而小巫的江湖经验虽然同样不足,但因为从小所遭受的经历,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方自转过弯,便将她拉住:“师姐,我看刚才那个人的话未必可信。”   顾灵芊问:“怎么了?”   小巫说道:“我看刚才那个人,推车的手法实在是太稳了,怎么都像是练过武的人,而且他摊子上的东西,也实在是太齐整了,刚才人山人海,总有人把他摊子上的东西,拿来拿去的看过,怎么可能那么齐整?倒像是故意推出来给人看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他真的就是个商贩。”   顾灵芊一想,觉得虽然不能肯定那人是否有问题,但也的确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悄悄的飞起,藏在暗处,往回飞了一阵,等见到那人进入巷子,环视周围无人后,推车速度突然变得飞快,于是相信,这人果然是有问题的。   她们暗处跟了过来,等听到这几人的说话,顾灵芊大怒,立即出手,这些人虽多,但哪里是她的对手?很快就被她杀得人仰马翻。   那些人纷纷中剑,刷,剑光暴起,有人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剑孔。黑心虎大骇,一拳击出,力量凶猛,顾灵芊随手一拍,剑身打在他的身上,痛得他满地打滚。   “师姐,外头的人都解决掉了。”小巫踏入。   “说!”顾灵芊将剑指着黑心虎,“你们把我师妹抓到哪里去了?”   黑心虎也算是刀口舔血的黑道人物,哪里会被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吓到?发狠道:“你要是敢杀我,就别想再找回……啊!”一声惨叫。   顾灵芊一剑斜斜斩下,将他左腿卸了下来,继续用剑指着他,眯眯的笑:“我不杀你,我再问你一句,我师妹在哪里?”   方一问完,甚至都不给他回答的时间,又是一剑斩下,将他另一只脚也砍了。两只脚都是斜斜的砍,在膝盖处形成“V”形。   那人哪里想到,这般看上去娇娇滴滴、一看便知是千金小姐的姑娘家,出手竟然这般狠辣果断。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在道上混,自然是不那般怕死,只是眼看着这姑娘眯眯笑的,将剑对准他的左肩:“我再问……”   “我说,我说。”黑心虎登时嚎道,“她被送到了西南城外的庙殿。”   顾灵芊反复的,又问了几句,然后便一剑将他杀了。两个少女出了城,顾灵芊御着剑光,小巫御着土遁,往黑心虎所说的庙殿赶去。   赶到庙殿外,只见那里,盘踞着许多江湖人物,饮酒作乐,酒气溢处,看来乃是一个下九流门派的据点。顾灵芊想要就这样杀进去,小巫将她拉住,道:“师姐,不如我先用地遁潜进去找找看?如果找到小师妹,便先将她救出。”   顾灵芊想了想,正要说话,远处只见一道月光,陡然冲下。   这道月光,凝结成束,来得非常的古怪。庙殿里的那些人见到动静,也都冲了出来,执刀拿弓,有人叫道:“什么人?”   顾灵芊与小巫心中好奇,悄然潜近,只见一处高墙上,有少女乘月色而落。   那少女的打扮,简直是不堪入目,她身上的衣料少得可怜,是一件短得连大腿都难以完全掩住的半臂短裙。   白色打底浅蓝色缀边的短裙,露出手臂和大腿,根本是有伤风化,大腿上穿着一段洁白的袜子,这袜子又太长了些,往上到达膝盖,却又与裙摆有一大段距离,而且根本没穿袄裤。   她立在高处,从她们的角度看去,能够看到她那短得不像样的裙内,是薄得贴身的漂亮小裤兜,小裤兜呈三角形往上兜住羞处,似乎还印有水果图案。   大约是十四岁左右的少女,却是穿成这个样子,莫说她们两个瞠目结舌,便是庙殿里的那些黑道中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顾灵芊与小巫心中想着,换做是她们,恐怕也只有在师父面前,才好意思穿成这样。   “丫头,你在做什么?”那些人中,有人问道。   之所以发声询问,而不是直接喊打喊杀,实在是因为,这丫头看起来也太奇怪了。   那短裙少女的额头,又戴着金色的额箍,额箍上还镶着一颗宝石。   奇装异服,露臂露腿,领口是浅蓝色的翻领,中土大陆上,显然也没有人穿这样的衣领。在众人疑惑的、交错的目光中,只见她一手叉腰,一手往下指去:“你们这些拐卖妇孺、伤天害理的恶棍,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顾灵芊、小巫:“……”什么鬼?   那些恶徒:“……”什么鬼?   打扮奇怪、有伤风化的少女,在月光下显得朦胧而又毫无实感,然而她的态度却是那般的认真。   那些人缩了缩,打扮奇怪的姑娘家,如果不是疯丫头,那只怕真的是不好惹。不过既然别人已经打上门来了,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于是纷纷跳上去,刀光剑影,弓矢乱飞。   短裙的少女……甚至是连短裙都算不上,连大腿都遮不住,裙下连翘臀轮廓都勾勒出的小小轻薄裤兜随时露出,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可以叫做“超级的短裙”,或者说是……超短裙?   顾灵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称呼,反正她以前也没有见到别家的女孩子,在外头穿得这般不要脸。   超短裙的少女灵活地跳起,快速摘下头上的额箍,竟是以之为武器,当成飞盘般飞出。飞出的额箍带着光芒,犹如银盘,嗖嗖嗖的四处飞舞,击倒了一个又一个恶徒。   “臭丫头!”有人手持大刀,从天而降。嘭,银盘飞回,那人刀断人抛。   “师姐,我先去找人!”小巫身子一摇,没入地底,避开所有人,进入院后。过了一会,她从一个木栅内跳出,只见这里关着好几个孩童,他们抱在一起,惊慌的看着从地底突然跳出的她,瑟瑟发抖。   小巫朝着这些孩子说道:“你们放心,有人来救你们了,很快就会……”   “呜——”一声尖厉的鸟啸,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充满了愤怒、怨恨,撕裂夜空。   出了什么事?小巫一刀劈开栅栏,跑到外头,朝着鸟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外头大杀四方的超短裙少女,与藏在暗处的顾灵芊,也错愕的扭头,循声看去,只见那里,一只凶鸟越涨越高,它两翼张开,翅膀上的羽毛竟然是倒着长的,身前有三颗脑袋,还有七颗滴血的断颈。   顾灵芊心惊:“糟了,这是小娇体内的那只妖鸟,它怎么跑出来了?”   这九冥血凰,本有九颗脑袋,一个滴血断颈,后来在碧荒中,就被小娇炼化了其中四颗脑袋,来到九州界后,又逐渐炼化了两颗,如今就剩下三首。   此刻,它竟然在夜间出现,只见它连声嘶吼,两翅一拍,烈焰滚滚,三首乱咬,在它身前,一个个人被它生啖。   “师姐!”有人惊叫。却是小巫带着那些孩子,急匆匆的除了关押他们的木牢,轰的一声,火焰卷过,木牢起火。妖鸟看到那些孩子,逆翅乱拍,三颗脑袋一同咬来。   嗖嗖两声,剑光与月光同时卷来。轰,顾灵芊的剑光挡住一团火焰,那超短裙的少女也卷着旋风飞来,左肩向前,右手向后一招,接回金色额箍,再快速甩去,将妖鸟的其中一颗脑袋砸歪。   歪去的脑袋喷出毒火,毒烟滚滚,将庙殿中的许多人卷了进去,惨死当场。   小巫趁机带着这些孩子,往外头逃去。那超短裙的少女,在空中一点,脚下有银光闪过,眼看着那凶鸟到处杀人,她额箍再招,于空中滴溜溜的转,月光洒落,在它的圆环中凝聚,下一刻,就如同刀光般,朝着妖鸟的身躯飞卷,要将它一刀两断。   咣,一道剑光却在这时冲了过来,将额箍击飞。   “你在做什么?”超短裙少女朝着刚才还和她一起救人的襦裙少女叫道。   “抱歉,这家伙是我师妹,我不能让你伤她。”襦裙少女快速答道。   她们两人转过身,并肩跑着,妖鸟在她们身后一般嘶吼一边追逐,三颗脑袋争相前伸,想要咬住她们。   “你师妹是妖怪?”超短裙少女问。   “她是一只狐狸。”襦裙少女回答。   “你们这里好奇怪!”超短裙少女回头,若有所思,“管这样的大鸟叫狐狸?”   难道还能比你更奇怪?穿成这样,你怎么也好意思出门?顾灵芊没好气的想着。前方一堵高墙,她们两个往前一跳,跳了过去,轰,石墙碎开,妖鸟冲出,再一次的,喷出熊熊火焰。   顾灵芊道:“不是,这只妖鸟叫作九冥血凰,凶残暴戾,被我师父封印在我小师妹身体里,慢慢的将它炼化。我小师妹醒的时候,意志压制着它,睡着的时候,用我师父教她的入梦之法,在梦里压制它。现在可能是那些人将她弄晕了,她真的睡了过去,连梦都没做,就被它跑了出来,你杀了这鸟没关系,但这样子,我小师妹也会被你杀了。”   超短裙少女问:“你小师妹性格怎么样?烦不烦人?你喜不喜欢她?”   顾灵芊道:“蛮烦人的。”每次在一起洗澡,就要说她胸大累赘,在自己和师父一起睡的时候,总是冷不丁的跑进来扑倒他们床上。   超短裙少女道:“那不就成了?趁这个机会把她跟这只鸟一起解决了,到时你师父问起,就说妖鸟凶残,我们被迫反击,没有办法,一个失误就连着她一起杀了。”   顾灵芊扭头:“啊?”这样也可以。   不由得有些心动。   超短裙少女一拍额头:“啊啊不对不对,人设错了!我现在是代表了爱和正义的魔法少女,啊啊,你放心,它是从你师妹的身体里跑出来的,把它再重新封印回去不就行了?”   说到这里,只见她快速跳起,跃到空中,脚踏似有若无的银色光晕,手中额箍高居,叱道:“月菱镜威力——”话音方了,月光涌来,在她的额箍内,一圈圈的压缩。   此刻的额箍,犹如人间之月,月晕扩大,而她则如月中精灵,在月光中俏丽可爱。远处,将孩子们带到林间的小巫,与孩子们一同往这般看来,看着犹如高举圆月的超短裙少女,那梦幻般的景象,令他们难以忘怀。   顾灵芊同样也感受到了,在额箍中凝聚的能量,于是退到远处,由她发挥。那凶鸟前方,天上有月,前方有月,双月并举,光芒四射,它有些畏惧的缩了一缩。   超短裙少女再叱:“——封印!”手持如同月盘的额箍,往下一罩,月光朝着凶鸟急镇而下。   凶鸟惧怕,发狠,双翅急拍,却无法突出月光束缚,利爪前伸,刷……贯穿了少女胸脯。   一击得手,凶鸟懵了一懵,超短裙少女低头看着喷血的胸脯,也懵了一懵。凶鸟爪一挥,超短裙少女向抛飞,于空中发出尖叫,剑光一闪,顾灵芊冲去,将她接住,飞向远方,落在地上:“喂喂,你怎么样?”   “失、失……失误了!”超短裙少女艰难的举着她的额箍,“把它罩在那狐狸的脑、脑袋上,应……应该会有用……大概……可能……或许有用……不管了……随便吧,还有,明明就是鸟,为什么……要叫狐狸……你们这些人……真奇怪。”   陡然喷出大量血水。   顾灵芊急道:“你不要说话,不要动,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小巫从远处跑了过来:“师姐,她怎么样?”   顾灵芊回过头来,摇了摇头……看起来是没救了。   “你们……放心!”超短裙少女张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月,“我、我还会……回……来……的……大概……或许……可能……不管了……随便吧。”   脑袋一歪,娇躯一软,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第92章 人偶与三重难关   眼看着超短裙的少女,就这般死去,顾灵芊黑着脸,拿着她留下来的金色额箍,额箍上依旧兜着大量银色的月光。   三首的妖鸟,咆哮着往她们冲来,顾灵芊快速冲起,连剑带鞘,嘭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它的其中一颗脑袋上,紧接着跟上一脚,将它踹倒。   那妖鸟,嘭的一声,砸在地上,震起尘土,顾灵芊将金色额箍往下一扔,那妖鸟防备着她,冷不丁地底跳出一人,接过额箍,往它的其中一颗脑袋上一罩,妖鸟尖叫,嘶鸣,血肉不断的幻化,内中的小狐女若隐若现。   “小娇?小娇?”顾灵芊朝着小狐女,大声叫道。   小狐女搓了搓眼睛,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虽然如此,她这一动,意识回归,只剩三首的九冥血凰,呼呼的卷起风团,卷入她的体内,消失不见。   那金色额箍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顾灵芊落了下去,将小狐女抓起,一个毛栗子狠狠地敲在她的脑袋上。小狐女“啊”的叫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抱着脑袋:“啊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打我?”   顾灵芊没好气道:“你还问发生了什么事?你把别人都害死了。”   胡小娇:“啊?”   顾灵芊向她问起,才知道在闹市的时候,这丫头看花灯看得太入迷,当时人群拥挤,旁边人突然将布袋往她一罩,想必是布袋里有特制的迷香,以至于她竟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昏了过去,只是那些人却也自作自受,哪里想得到她的身体里竟然藏有妖鸟,把她运到这里,反让这个地方被一锅端了。   庙殿的恶徒都已经死光,林中的那些孩子紧张的往这边看来。   顾灵芊掐着小师妹的后颈,将她拎到超短裙少女的尸体边,气冲冲的道:“看,就是因为你的一时大意,将人家给害了。”   胡小娇揉着被敲肿的脑袋:“又不是我害的,你不去怪那些绑架人的大坏蛋,怪我做什么?”   小巫想起自己的经历,小声说道:“就是啊,大师姐,坏的是那些人。”   顾灵芊哼了一声,道:“我们还是把这人的尸体运回去吧,唉,也不知道是哪家跑出来的妹子,穿成这个样子。”伸出手来,要将超短裙少女的尸体抱起。   手方一碰触到尸体,却听咔的一声,那尸体先是裂开,紧接着蹦出大大小小的许多东西,噼噼啪啪,手臂爆裂,腿部爆裂,肚皮破开,跳出许许多多的零件,卷曲的弹簧,奇奇怪怪的铁皮,还有许多她们看不明白的东西。   紧跟着,超短裙少女的脑袋也裂了开来,眼珠弹出,挤出两颗黑色的宝石,脑壳里不是脑浆,却是齿轮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碎散得满地都是,破碎的皮肉一块块的,到处散乱。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一边后退一边警戒……什么鬼?   这是什么情况?   嘭,超短裙少女的脑袋和心脏位置,传来低沉的爆炸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毁灭,再行看去,就已经是黑一块焦一块的。   胡小娇叫道:“啊啊啊啊,这难道是什么妖怪?”   小巫说:“好像是……人偶?”   她们又研究了一会,研究不出什么名堂来,过了一会,顾灵芊御着飞剑,入城报官,很快的,一直都在等着她们跟她会合的花朵,带着本城的捕快赶了过来。   把那些孩子交给官府,算算时间,她们往飞车场赶去,到了车场,已是夜半,飞车停在场地上,即将起飞。   宁采臣与鹤行生立在梯口,等着她们,看到她们赶来,宁采臣问道:“怎的这么迟?”   鹤行生道:“我们先上去再说。”   登上飞车,立在甲板处,此时时间已到,飞车飞起,顾灵芊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等说到那个超短裙的少女从天而降,指着那些绑架孩童的恶徒嚷着“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宁采臣抬了抬头,一个错愕……什么鬼?   听完大徒弟和小巫的形容,宁采臣不得不怀疑,她们遇到的女孩,是一名“魔法少女”。   勉强遮住小腹和后臀的漂亮超短裙,不穿袄裤,就在裙内包着一块整个曲线一览无遗的、有伤风化的可爱小裤兜……小裤兜个鬼,那不是所谓的“胖次”吗?   自从离开非人间后,宁采臣并没有听到过“魔法少女”这个名词,至少在山海界和九州界,都是没有什么魔法少女的。   不过三个女徒弟遇到的超短裙女生,与其说是魔法少女,倒更像是Coser,金色的额箍,再加上那句经典的“代表月亮消灭你”……然则即便如此,也显得很不寻常。   他问:“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大徒弟说,那个超短裙女生被附身在小娇身上的九冥血凰杀掉后,他立时吓了一跳,象征着爱和正义的魔法少女,这样子就被杀掉了?这魔法少女的水分也实在是太大了。   再等她们说到最后,宁采臣若有所思:“人偶?一个人偶?”   顾灵芊道:“虽然是人偶,但在她死掉之前,我和小巫完全看不出来,师父,这是什么法术?”   宁采臣摇头道:“不好说,理论上,移魂寄体乃是元婴以上才能够做的事,但事实上,三界十方中,也有一些偏门的术法,即便是辟谷、结丹级的修真者,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但真正重要的,倒不是术法本身,而是一个人偶,竟然能够做到连你们也无法分辨出来的地步,能动能说话,居然还能够战斗,如果是控尸术也就罢了,如此精致的人偶……以前倒是不曾遇到过。”   小巫将手中的额箍交给师父:“师父,你看这个。”   宁采臣将额箍接过,呈圆环的额箍,前端镶宝石,后端有缺口,整个额箍有着不可思议的平衡,往内侧看去,有肉眼难以看清的、极小的蝌蚪文字,一排一排的构建。他将这些蝌蚪文字仔细看去,沉吟良久,道:“原来如此。”   顾灵芊歪着脑袋,脸蛋贴着他的手臂,一同看去:“师父,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宁采臣道:“原来如此!每一个字我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顾灵芊和小巫一同睁大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她们的师父,是她们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师父。   竟然也有连他都看不明白的东西?   宁采臣道:“虽然用的是仙篆,但却是和我所知的所有符箓,完全不同的编译手法,这种编译组合,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   紧接着又给了胡小娇一个栗子:“就算周围人多,那些人出其不意,用药把你弄倒,但你这么轻易的就被埋伏,这些日子的修炼,都修到什么地方去了?居然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胡小娇的脑袋原本就被师姐敲肿,此刻又被师父敲了一下,更是抱着头哇哇哇的叫。   顾灵芊嘀咕道:“她这些日子哪里有修炼?天天都在抱着那本玉蝶门的心法学姿势,修炼?不存在的。”   胡小娇小声说道:“这个也是修炼。”   宁采臣又将小狐女教训了一顿,将她说得头大,然后才将她放过。   飞车在空中飞着,宛如轮船般的飞车,一共分作三层,因为他们住的是豪华贵宾房,空间自是充裕得多。那天夜里,宁采臣便搂着小巫,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小徒弟又是闲不住的,到处跑来跑去。   大徒弟仗着自己御剑飞快,途中不时飞出飞车,到外头练剑,等飞车去远了,又御着剑光追上。   就这般,一天之后,他们来到了蘅芜城。   他们要找的人,唤作水滟柔,号称冀州第一美女,据翠霞散人透露,这水滟柔所修炼的,乃是《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中的“白玉蟾”,而《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正是最上乘的道家双修秘术。   客栈中,鹤行生道:“这位水滟柔姑娘,听闻一向孤高自傲。玉蘅水家,乃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修仙世家,其嫡系家传心法极其了得,使得玉衡水家每隔几代,都能出一两个凝神甚至是元婴级的人物,是以整个家族长盛不衰,只是这个水滟柔姑娘,修炼的居然不是家传心法,这个却是我以往所不知道的事。”   魏雪仙在一旁道:“据我所知,滟柔幼时,也是练过一段时间家传功法的,只是跟其他孩子不同,她小小年纪时,就将大部分的时间,用来梳妆打扮,是以在修行上,始终没有多少进步,直到后来,得了奇遇,于仙道上,才开始突飞猛进,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结丹有成。”   又道:“其实我与她,也仅仅只是认识罢了,并没有太多深交,以前玉衡水家与我们古阳崇青派,来往颇密,我也是在两方交流仙术时,与她相识,只是她一向孤芳自赏,性格并不讨喜,我性格好些,还能够与她相处,其他女弟子,大多都是离她离得远远的。”   鹤行生道:“听闻这位滟柔姑娘,不但是国色天香,如今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又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擅长禁制制作,不但是冀州第一美女,更可称得上是冀州修真界中年轻一辈里的奇女子,她……咳咳……其实我也不太感兴趣。”   眼见着魏雪仙往他看来,赶紧改口。   顾灵芊则往她师父瞅去,咬了咬嘴唇,心中想着:“师父到底是对那本双修功法有兴趣?还是对那个冀州第一美女有兴趣?虽然说要破色空六咒,师父还得再收三个女徒弟,但那三个女徒弟……最好还是不要太漂亮。”   小巫在师父身边略后方的位置,不安的揉着衣角。   胡小娇说:“师父师父,要不,我们几个去将那什么大乐赋偷来就好?”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别人的东西,我们去偷来做什么?”   胡小娇嘀咕着:“上次那本玉蝶门心法,都还是抢来的。”   宁采臣道:“那不同,玉蝶门作恶多端,将他们除掉,原本就是为民除害,拿他心法只是顺便。至于这位水姑娘,又没有招惹我们,我们想要看她秘籍,本就应该以礼相求,怎么可以去偷去抢?”   顾灵芊瞅着师父,小声说道:“说不定就是听说人家是什么冀州第一美女,就想要见见人家。”   小巫摆着手:“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大概。”   为什么连小巫你都这么没信心?   鹤行生心中想着,她们这简直就像是在担心他会给她们找后娘。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师徒关系?   鹤行生道:“这样吧,今日傍晚,我与雪仙先到玉蘅山去,到了那里,再设法见见滟柔姑娘,设法跟她说说,她若答应,明天我们就来请先生去与她相见。”   宁采臣无可无不可,道:“也好。”   几人闲聊一阵,到了傍晚,鹤行生与魏雪仙就去了。宁采臣闲来无事,抓着小徒弟,监督她修炼。   胡小娇摆了许多的姿势,宁采臣给了她一个栗子:“不是叫你练这个。”   胡小娇无法,只得老老实实的,入梦修行。到了夜半,她现出狐身,飞出窗外,于屋顶上对着月亮,吐出已经逐渐成形的狐妖内丹,吸收日月精华,内丹圆润通红,光华流转。   宁采臣立在窗口看着,有些无奈,这小丫头的一气流珠法,进度缓慢,大抵上跟她性情跳脱,把心思都用在其它地方有关。   等到天亮,三个女徒弟一同逛街去了,宁采臣嘱咐她们不要惹事,然后也就由着她们。他自己也到客栈外头,随便走了走,看到前方有座茶楼,便行过去,忽听茶楼中有人问道:“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一老者呵呵笑道:“你真是孤陋寡闻,难道连我们冀州第一美女,玉衡山滟柔姑娘今日于玉衡山北,以非凡的奇门术数布下三重大关,但有能够破掉三重难关者,就能够与她一会,一睹芳颜这种事都不知道?不知多少武林名门的少爷、修仙大派的公子,磨拳霍霍,赶去闯关,希望能够破解滟柔姑娘这三重难关,进而夺得美人芳心,即便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也赶到山北看热闹去了。”   听到这里,宁采臣心中一动,忖道:“与其托人请求,倒不如我自己借着这个机会,直会水滟柔,与她一见!唔,刚好那三个丫头不在,所谓的三大难关,既然都是与奇门术数有关,想来也不会耽搁多久,我去去就来。”   负手而去—— 第93章 比法招亲   顾灵芊带着小巫、小师妹在城中到处瞎逛。   “不要乱跑!”顾灵芊朝着奔来跑去的小狐女叫道,“你就不怕再出事啊?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你看看人家小巫,哪里有像你这样?”   小狐女嘀咕着:“越来越像个大师姐了。”   顾灵芊耳尖,一个毛栗子又敲在了她的脑袋上:“什么叫像个大师姐?本来就是你们的大师姐。”   带着两个师妹,到一家衣铺里看了看,这家衣铺里的衣裳都是定做的,只有几个现成的样货,以及一本画册,上面画着各种颜色与样式的衣裳。   她们在一页页的翻了过去,老板娘殷勤而又期待的一边解说,一边巴结,想要让她们选定下来,顾灵芊却是翻一页,说一页,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气得老板娘紧咬牙关,强行忍住不骂人。   出了衣铺,胡小娇叫道:“谁要是想做大师姐的生意,一定会被气吐血。”   顾灵芊道:“本来我们在这里也就待不了多少天,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定做衣裳?”   小狐女道:“那你还看了那么久。”   顾灵芊转移话题:“啊啊,我们到那边看看。”   小巫小声说道:“师父还在客栈里等我们呢?”她担心师父等太久,又生怕违逆了大师姐的意愿,是以说话声音很小。   顾灵芊说:“没事啦没事啦,反正师父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们回去迟一些,他不会生气的啦。来,小巫,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衣裳,帮你买些。”她一旦逛起街来,兴趣特足,蘅芜城又是个各种货物应有尽有的大城市,她自然是不想这么早回去。   小巫说:“哦……”她其实并不想要新衣服,只是不敢扫大师姐的兴。   虽然大师姐一直对她很好,但是小师妹说过,千万千万,不要让大师姐生气。   她可还记得,那个时候,大师姐眼都不眨的,两剑就把人两只脚卸了下来,还眯眯笑的,要再砍人的手。虽然那家伙是自作自受,但师姐这嘻嘻笑地砍人四肢,把人削成肉棍的可怕模样,像个女魔头。   话又说回来了,师父是大魔头,师姐是女魔头……好像也很正常。   她却哪里知道,顾灵芊之所以不愿那么早回去,是因为心里想着,早回去了,也许就跟着师父一起去玉衡山,去了玉衡山,撞见那所谓的冀州第一美女,谁知道师父会不会被人家给迷住?   顾灵芊对自己的天生丽质,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即便是在碧荒,她也绝对称不上碧荒第一美女,毕竟,就算是在自己身边,姐姐也好、田雯珊也好,都是不输于她的。   而且,说不定那什么水滟柔,胸还很大。   虽然师父总是不承认,但她就是觉得……师父喜欢胸大的!   就是因为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她拖拖拉拉的。只不过再怎么拖拉,眼看着,便要到中午了,也不能一直在外头瞎逛,最终,还是带着两个师妹回去了。   刚来到客栈前,一眼就看到师父背着她们的包裹,踏步而出,见到她们,没好气的道:“你们怎么才回来?我们快走?”   顾灵芊不由得气道:“师父,你就那么想去见那什么冀州第一美女?”   宁采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顾灵芊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们现在就去见她,还不行么?”   小巫心细,问道:“师父,我们是去哪里?为什么你连包袱都带着?”   顾灵芊一想,也对!为什么师父连包袱都带着?   宁采臣道:“先出城吧,出城再说。”带着她们,出城而去。   到了城外,让小娇变成巨大的三尾妖狐,载着他和小巫,顾灵芊踩着飞剑,跟在他们身边。她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玉衡山好像不是这个方向,我们不去玉衡山了?”   宁采臣骑在小女徒变成的巨大妖狐上,小巫车身坐在他的身后,搂着师父的腰来。城外的风有些凉,不过天气还算不错,阳光洒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在风的吹拂下,粼光一片片的摇动。   他道:“我想了想,那什么《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应该也没什么用处,去玉衡山纯属浪费时间,还是算了。”   顾灵芊飞在师父身边,歪着脑袋,疑惑的看他的脸:“师父,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如果觉得没用的话,那我们从一开始,跑到冀州来做什么?”   宁采臣正色道:“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九州之大,我们也不能总是待在同一个地方,对不?离开戎州滔土,到其它地方转转,见见世面,也是很正常的。”   顾灵芊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宁采臣道:“戎州转完了,冀州也转完了,我们到其它州看看吧。”   顾灵芊想着:“好古怪,冀州中土,有中土大陆之称,像蘅芜城这样的大城市,不知多少,我们就在蘅芜城住了一晚,就算是把冀州逛完了?”   不由得继续扭头看着师父:“师父,你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小巫,你说呢?”   小巫道:“这个……这个……”她本性孝顺,觉得师父说什么,那就肯定是什么。但是大师姐问她意见,她也不敢和大师姐作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灵芊侧了侧脸蛋,道:“算啦!”心中想着:“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去见那什么冀州第一美女,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屁股一扭,往师父怀里一坐。   宁采臣被迫抱着这个娇媚的大徒弟:“做什么?光天化日的,做什么?”   胯下的小女徒叫道:“啊啊啊,太重了,太重了。”越飞越低,啪的一些,栽在地上。   顾灵芊跳起:“小娇,师父说得没错,你要好好修炼了。”   三尾妖狐趴在地上,不满的嘀咕了两句。宁采臣站起,将小巫也跟着拉起,忽听后头传来呼唤声:“宁先生,留步!留步!”   宁采臣头也不回:“快走,快走。”   顾灵芊道:“师父,有人在叫你。”   宁采臣道:“那是你的错觉。”   小巫道:“师父,好像真的有……”   宁采臣道:“都说了是错觉。”   顾灵芊回头看去,只见一只纸鹤飞来,纸鹤的背上,立着一对男女。她问:“那不是少阁主和雪仙姐姐么?”   宁采臣踏步向前:“都说了,你们听错了,后头没有人。”   九尾妖狐跳起,变回梳着荷包的小女孩模样,与师姐对望一眼,都觉得果然有问题。   “宁先生,宁先生留步。”鹤行生带着魏雪仙,追了上来。他们从纸鹤背上跳下,鹤行生道:“先生为何去得匆匆?”   宁采臣回过头来,道:“这个,只是觉得这地方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所以想去其它州走走。”   鹤行生道:“我刚才看到前边有一个亭子,宁先生,我们先过去谈谈。”   魏雪仙在一旁笑道:“宁先生,逃走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宁采臣无法,与他们一同前行,来到那八角檐尖的石亭内,小巫和胡小娇勤快地将石桌和凳子打扫了一下。宁采臣与鹤行生一同坐下,鹤行生道:“先生,你今天早上可有到玉衡山去?”   宁采臣一脸无辜:“有吗?没有啊?”   顾灵芊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的!”鹤行生道,“昨晚,我和雪仙到了玉衡山,去见那位滟柔姑娘,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见到滟柔姑娘,但却得知,玉衡水家正为了她,举办一场比法招亲。”   顾灵芊绷着脸:“招亲?”忍不住又往师父看了一眼。   鹤行生道:“与其它门派不同,玉衡水家本就是以家族、血亲为纽带的修仙世家,水家如今的家主,正是滟柔姑娘的父亲,她又有一位祖母,在玉衡水家里说的话,连她父亲都不敢违背。这位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帮人做媒,偏偏自己的孙女,眼高于顶,偌大的冀州,谁也看不入眼。   “前些日子,老夫人又一次的唠叨,说滟柔姑娘这么大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滟柔姑娘烦不过,就说既然如此,她便于山北设下三重难关,唯有能够闯过她的三重难关的男子,才有资格做她夫婿。”   宁采臣不由得道:“但我一开始听的,可不是这个样子,原本不是说,闯过三重关卡的,就能够见她么?”   魏雪仙坐在一旁,笑道:“那只是对外头这般说,毕竟他们也不敢把话说死,万一有谁,虽然闯过了那三重难关,但却长得歪瓜裂枣,那老夫人又不乐意了。虽然如此,比法招亲,这个是玉衡水家内部谁都知道的事,就连冀州各地的名门世家,也是心中有数,那些公子哥儿纷纷前来,其实都是想要成为滟柔姑娘的如意郎君。”   鹤行生道:“但是这位滟柔姑娘布下的三重难关,却是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人破解。那第一重关卡,名为‘五地九天绝脉阵’,以九星为天盘,以五行生克为地盘,变幻莫测,一旦误入其中,若没有人去带出,怕是困在里头,一辈子别想出来。原本,依玉衡水家的算计,单是这第一重难关,就足以将那些有心娶滟柔姑娘的世家公子、名门子弟,挡上半年一载。”   宁采臣道:“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看来我是破不了了。”   鹤行生道:“滟柔姑娘布下的第二层关卡,名为阴阳雷神九天运化八恼阵,同时动用了太乙、奇门、六壬三种术数,并结合阴阳转化、正逆反顺,布下绵绵密密的诸多烦恼,可化作无数绵针,这些针虽然没有实质,但却袭人五官六感,且术数实时变化,一个不察,就侵人百骸,令人瘫软,目前所知的是,三百年来,破掉这阴阳雷神九天运化八恼阵的,不过就是两人。”   宁采臣大惊:“如此可怕阵法,比第一道关卡还要厉害十倍不止,竟然将这种东西摆出来,这位滟柔姑娘还真是残忍。”   鹤行生道:“真正残忍的,还是第三关,只因为,这第三关却是一个至凶魔阵,它动用了一个名为紫薇魔神图的上古法宝,强拘各种阴魔为其所用,配合周天列宿之密,与神机鬼藏之法,可化作无相魔神,毁人修行,一旦心志不坚,或者是魂魄摇动,就立刻修行俱毁。这一关,又有九层,单是第一层,就可展现亿万魔头,如同宇宙毁灭般呼啸而来,即便是元婴、阴神劫的修为,一旦心神动摇,轻者元胎受损,重则道行重创。”   魏雪仙道:“当滟柔姑娘摆出这第三道关卡时,老夫人直接骂她,这是根本就不打算嫁了。整个九州界,可有一人能够破它?便是整个三界十方,能够破掉这魔阵的,怕也是少得可怜。但她却说,要是连破这三道关卡的本事都没有,哪有资格娶她?于是众人知晓,她这是根本就不打算嫁了。”   宁采臣摇头道:“连这种阵法都拿出来,看来果然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人通过,唉,这三关,单是第一关,我听着就觉得骇人听闻,何况还一关比一关凶险,一关比一关可怕。这滟柔姑娘这般孤高,看来的确是难以相处,罢了,罢了,我也不去找她了,反正这三关,我连一关也破不了。”   鹤行生道:“宁先生您客气了,单是你在戎州时,一眼看穿四象逆圣诛仙大阵之密,助我等大破魔焱流,就已经展现出了惊人才学。谦虚过头等于骄傲,宁先生,您太谦虚了。”   宁采臣道:“并非我谦虚,实在是这三道关卡,如此惊人,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就只是听听,便觉……”   鹤行生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宁先生你真的不曾见过这三阵?”   宁采臣一本正经:“不曾!”   鹤行生道:“这就奇怪了,这三阵,黎明时方才放出,原本以为,就算放它几十年,也没有人能够破关而过,谁知,今天上午,就有人仅仅只用了半个时辰,竟闯关而过,当真是骇人听闻,就不知那连闯三关之人……先生您可认识?” 第94章 还想抢亲不成?   听鹤行生说到这里,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一同扭头往宁采臣看来。   宁采臣摇头道:“如此人物,我怎么可能会认识?”   鹤行生道:“都说了,宁先生您真的是太谦虚了,谦虚过头,真的等于骄傲!”   宁采臣道:“不不不,我真的不是谦虚,依你这般说,三界十方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够闯过这三阵,小小宁某,无名之辈,半个时辰之内连闯三阵,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不可能的!”   鹤行生转看向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三女:“你们觉得呢?”   她们彼此对望,心中都想着:“除了师父还能是谁?”   宁采臣一脸无辜:“今天我一个上午,就没有出过客栈好不好?”   魏雪仙笑道:“先生你就不用隐瞒了,我们就是从客栈赶来的,早上你离开过,而且离开的时间点,从玉衡山北那三重难关被破的时间几乎完全一致。”   顾灵芊站在师父的左侧,拿眼睛斜着师父,心中想着:“我真是大意了,师父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去见那冀州第一美女?”   小巫站在师父的右侧,低着脑袋,揉着衣角。   胡小娇咬着小手绢,侧着脸,偷偷地窥视着师父。   宁采臣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大。   鹤行生道:“继续说下去吧!被玉衡水家认定根本没有人能够破掉的三重难关,结果一个上午都还没有过完,就被人破掉了,自然是让整个水家上下,大吃一惊。尤其是老夫人,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虽然如此,老夫人一开始,还没有打算就一定要将那人招为孙女婿。   “能够破掉三重难关者,就是滟柔姑娘的夫婿,这虽然是老夫人与滟柔姑娘说好的,但万一那人是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办?万一那人长得獐头鼠目,望之生厌怎么办?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老夫人决定亲自把关,自己亲自去看一看那人,结果看了一眼之后,老夫人当场拍板,认定唯有那人,配得上自家的孙女儿。”   宁采臣叹气:“我虽然不认识那破阵之人,但猜想,他竟然有这般本事,那必然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长得歪瓜裂枣獐头鼠目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三个女徒弟在一旁斜眼看来,她们现在宁愿师父长得歪瓜裂枣一些。   魏雪仙道:“水家的人一拥而上,个个喊着姑爷,谁知那人,初始时似乎并不知道破三重难关者便是滟柔姑娘的夫婿这一件事,也被吓了一跳,再后来,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他竟然偷偷跑了。老夫人下定决心,三界十方,唯有此人能够配得上她的孙女儿,立即派人调查,结果查出那人昨日是与我们两人,一同乘坐飞车从西南方而来,所以把我们叫去,一定要将她的孙女婿找来,否则定要我们好看。”   鹤行生叹气:“我们也是可怜啊,明明和这事没有什么关系,无端端的就被卷了进来。”   宁采臣死不承认:“但是我真的不是那个人,嗯嗯,你们弄错了。”   顾灵芊:“就是就是,那什么连闯三重难关,成为水家孙女婿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师父?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扭头:“小巫,对不对?”   小巫道:“这个……我……我也觉得不是。”   小狐女拉着师父的手,往外拖:“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什么都没有弄清,就瞎耽误我们工夫。师父,冀州逛完了,我们去其它州逛逛吧!”   鹤行生抬了抬手:“你们……”   顾灵芊一握背上宝剑剑柄:“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明知道和我师父没有关系还要冤枉他,抢亲是不?”   鹤行生心想:“罢了,罢了,看来他去之前,是真的不知道‘斗法招亲’的事。再说了,看这样子,就算他肯做玉衡水家的女婿,他的三个女徒弟也不肯,尤其是他的这个大徒弟,我又打不过她。   “硬要把他抓去,惹得他大徒弟动手,他们师徒于戎州武林有大恩,要是玉衡水家为难他们,天合城与鹤冲阁也不能不管。玉衡水家在冀州武林,又牵连甚广,要是因此而闹得戎州武林与冀州武林敌对,那就是真的头大了。”   于是微笑道:“既然和先生无关,那是小道误会了,就不知道宁先生与您的几位女高徒,这是打算去哪里?”   宁采臣道:“不过是到其它州转一转,大约是往南方走,或是神州农土,或是次州沃土,此刻还没有定下来。”   鹤行生作揖道:“那就祝先生一路顺风,我和雪仙也不会在冀州待太久,先生若是其它地方逛够了,不妨再回到戎州!我们就不打扰先生启程了!”   当下,两边人告辞,胡小娇现出三尾妖狐之相,背着师父,匆匆离去,顾灵芊御剑,小巫以土遁之术,两人一左一右护送。   眼看着他们就这般去远,鹤行生无奈摇头。魏雪仙道:“看来上午连破三重难关的人,果然就是宁先生。”   鹤行生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此人当真是鬼神莫测,不可度量!唉,我们也是无法回玉衡山交差了,还是早点离开吧。”   宁采臣由三个女徒弟轮流背着,往南而去。此刻,天气已是越来越冷,那一日,他盘膝坐在小巫背上,小巫御着土遁,整个身子与地面平行。   天空中下起了雪,雪在远处的山头堆积,白皑皑的,一片连着一片。他们往南方出了冀州,进入次州沃土,在一处深山里,找了一个颇大的洞穴,修修整整,开辟成一个相对简陋的洞府。   宁采臣在这里,继续教三个女徒弟修炼,到了夜里,就时而陪陪这个,时而陪陪那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当师父,收女徒弟的,怎么就变成三陪了?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大雪封山,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他画了一些符箓,将寒气逼到外头,虽然已经到了寒冬,洞府周边,却是如同到了初春,一棵棵树木长出新芽,地面一片绿意,又有许多动物,前来过冬,也不害怕他们,在洞府周围跑来跑去。   有时,他们也会一同到外头的冰天雪地游玩,到处都是白雪,苍苍茫茫,他们打打闹闹,甚至是三个女徒弟互相追逐,比拼着谁先将师父扑倒,今晚就可以跟师父睡,以至于某人不得不感叹,她们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唉,想我宁采臣……   其乐融融的气氛中,三个女徒弟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只是宁采臣总是觉得,她们突飞猛进的似乎并不只有修为这一项。   眼看着,腊月渐过。那一日,三个女徒弟在林中练功,顾灵芊拿着柔水剑,与小巫的月牙刃呯呯嘭嘭的打成一处。   虽然大师姐并没有动用仙瑶剑,然而小巫依旧难以抗衡,只能仗着地行术,不断的隐蔽自身,从侧面袭击。她们打了一路,花花叶叶,到处乱飞。   宁采臣躺在竹制的摇椅上,胡小娇变身成爆乳女郎,斜倚在他的身边。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你的两个师姐都在练功,你在这里偷懒?”   女郎摇动着她诱人的双峦,在师父胸膛摩擦:“我也是在练功啊,变身不也是功法的一部分?”   宁采臣总觉得这丫头在学了玉蝶门的功法片段后,各方面都学坏了。   另一边,打完后的两个女徒弟,嗖嗖的跳了过来,看着雪肤爆乳,在师父身上蹭来蹭去的小师妹。小狐女嗤的一下,变了回来,道:“对了对了,师父,马上就是新年了,我们要不要把洞府装潢打扮一下?”   顾灵芊眼睛一亮:“好啊!”   宁采臣对于过新年,其实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如果不是女徒弟们提起,他甚至是完全想不起来。只是这一次,还没有等他反对,三个女徒弟已经是叽叽喳喳的,不断讨论,这个地方要挂什么,那个地方要铺什么,说了一大堆。   宁采臣见她们都很期待的样子,想了想,也就算了,毕竟小巫从小到大,就没有怎么过过新年,小娇其实也差不多。三个女徒弟间,也就只有灵芊一人,家世良好,从小就是侯门千金,虽然如此,现在却也把他带着,背井离乡。   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对于这一方面,作为侯门郡主的顾灵芊,显然要比两个师妹知道得多些,当下,便列了一大堆清单,交给小巫:“明天上午,你和小娇就到山外的镇子上购物,这些都是需要买的东西,如果镇上买不齐,就到郡城里去买。”   小巫接过,应道:“嗯,大师姐。”   小狐女问:“大师姐,你不去?”   顾灵芊道:“不过就是买东西,要三个人去做什么?你们两个去就够了,我留在这里,继续修炼。”   小狐女心中想着:“可恶的大师姐,也变得滑头起来了,一下子就中了她的计。她这是要把我和小巫打发走,她自己留在这里,跟师父两个人,一起过二人世界。”   虽然心中有意见,但毕竟是大师姐的吩咐,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到了第二日一早,小巫与胡小娇两人一同出了山,来到师父布下的护山禁制之外,外头天寒地冻,到处都是冰霜。   胡小娇双手一拍,乘着火云,小巫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往上空一抛,借了土遁。一人一狐往远处赶去。   来到山外最近的镇子上,要买的东西比较分散,她们到处乱跑,过了好一会,小巫说:“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在这里买齐,被大师姐说中了,看来要到城里去。”   胡小娇转过身来,勾起拳头:“大师姐果然是越来越阴险了,以前还真是看不出来。”   小巫扭头:“啊?”   胡小娇摆手:“没啥,我们赶紧去吧。”抬起头来,嘀咕着:“估计天黑都不一定能够回来,真是可恶。”   小巫背着包裹:“没什么啦,没什么的,大师姐也就是想跟师父单独相处一阵儿,她是大师姐嘛,而且也跟了师父最久,没什么啊。”   胡小娇扭过头来,抬头吃惊的看着二师姐。原本还以为二师姐被大师姐算计了,蒙在鼓里,却原来,她也早就知道了?   怎么在和师父相关的事情上,大师姐和二师姐一个比一个聪明?平常也没看到她们这么厉害啊?   她们继续赶路,来到了郡城。次州大部分土地都是山林,号称穷山恶水的南蛮之地,此地的郡城,也是依山而建,城墙不高,因为不是什么大城,自然也没有什么护城禁制之类的东西。   到了城里,她们好不容易将东西买齐,各自背了一个大包袱,眼看着天色渐黑,便在这里,找了一个小店,点了一些吃的。   吃到一半,有几人揭帘而入,往另一座走去,其中一人看到她们,往边上另一人碰了碰。不多时,那几人都往她们看了过来。他们找了一个空位,店小二拿着发褶的菜谱过来,其中一人接过菜谱,点菜途中,又往她们看了看。   小巫见这些人,玄气发散,也都是修真之人,只是邪气颇重,看着不像正道,又时不时的看向她们,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于是与小师妹匆匆吃了,结账离去。   揭开帘子,只听后头有人低声道:“会不会是她们?”   另一人道:“十几岁的丫头,外地人……有可能。”   又有人道:“应该不是吧?那丫头神出鬼没的,她敢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   那几人声音压得很低,小巫与胡小娇出了店,到了外头,寒风卷过街面,也无法再听到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大概判断,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她们因为是外地人,所以被怀疑了。   继续向前,高处忽的啪的一声,有烟花炸响。那几人冲出了店,抬头看向渐趋昏暗的夜空,有人叫道:“找到那丫头了。”   高处传来嗖嗖嗖的疾风声,有黑云滚滚压下。那几人往烟花炸响的位置冲去,其中一人恨声道:“什么狗屁魔法少女,今晚就要她好看,看她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第95章 我真的还会回来的   小巫与胡小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藏在暗处。   只听四面八方,都是风声,又有呯呯嘭嘭的砸响,一道光芒从她们的头顶上飞过,她们抬头看着,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法宝造成的效果,它划破昏暗的夜空,带出一道焰光。   砰砰砰砰砰……   这样的划痕越来越多,她们看到有人跳上了屋顶,对着远处挥舞,像是要施法念咒的样子。砰地一声过后,一条光线贯入那人体内,那人胸口喷血,往后栽倒,啪,砸落在地。   焰光击来的方向,传来少女的娇叱声:“你们这些恶贼,伤天害理,无恶不作,我要代表圆神,消灭你们。”   她们探出脑袋,一同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只见那里,一名少女在高处纵跃。   那少女,有着金色的、卷曲的头发,白黄两色的超短裙……是的,超短裙,短到这般不知羞耻的裙子,她们以前也只见过一次,不要说大腿了,在高处跳来跳去,总感觉连不该让人看到的地方,都无可避免的会被人看到。   她带着一个黄色的小帽子,帽子的边沿,还有一颗宝石。大腿白皙,袜子长得抵达膝盖,偏偏就是大腿那一段,露在外头,脚上登着的,是可爱的大头皮鞋。   在她的周围,有许多人往她围来,这些人显然是来自于同一个帮派,邪气滔滔。金发超短裙的少女跳到空中,手从左到右划了一条线,一根根后端有奇特造型的铁管出现,管口吐着火焰。   呯呯呯呯……   小巫和胡小娇终于明白这一连串的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   那喷出的火焰,也不知道击出的是什么,周边的敌人,一波波的带血倒下。但也有高手,手持兵刃,仗着玄气与快速的反应,硬生生的截住冲击,管口飞出的物体与兵刃相交,震出精光,咣咣当当,络绎不绝。   “臭丫头,竟敢跟我们作对!”有人吼了一声,大刀劈出,这一劈,有建筑轰然裂开,由此可见力道之强。   那金发超短裙的少女,手中飞出一个彩带,彩带在高处绕了一绕,带动着她的身子在空中飞舞,金黄色的裙摆在夜空中飘动,她手中拿着一根前端有长管的奇怪武器,嘭,管口再吐火光。   这一瞬间,眼尖的小巫看出,从枪口飞出的,乃是一颗铁弹,铁弹呈一条直线飞出,击中刀口。持刀者一声闷哼,往后退了一步。那少女在空中旋转,不知多少的铁弹,从一排排出现的铁管里,密密麻麻的飞出,实力稍差的,立刻中弹身亡。   “你们这些家伙,到处抓人,拘人魂魄,害人害命,还敢怪别人跟你们作对?”金发的超短裙少女,踩着一排铁管凌空飞起,脚下的铁管从左到右突出火焰。   她落在楼阁的顶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瓷杯,和一个碟子。白瓷杯放置在碟子上,杯中冒着热气,香气溢出。她端起白瓷杯,优雅地喝着,金黄色的短裙在风中摇摆。   小巫和胡小娇看得目瞪口呆,这超短裙少女看上去是如此的怪异,却又如此的悠闲。夜风从城市的上方吹过,超短裙少女裙内的漂亮轻薄小裤兜若隐若现。   小巫也不知道,次州沃土上,是不是有人的头发,就是她那种金黄色的。还是说,那是这少女独有的风格。超短裙少女白瓷杯一收,在一座座屋檐上跳动,不过这里显然是那些人的地盘,一道道烟花飞起,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围来。   超短裙少女左突右闯,全无畏惧。在小巫和胡小娇看来,她的法术怪异莫名,一根根长管凭空变出,喷吐出不知多少的弹矢。   偶尔,她也会挥出金色的彩带,或者是卷在高处,或者是神出鬼没的卷中敌人,将他们往远处甩,几乎无人能够挡住她的金色彩带。   小巫眼尖,忽见高处有暗云涌来,恰无声息的接近超短裙少女的后上方。陡然,一道黑色厉芒从暗云中击出,朝着超短裙少女的后心快速袭去,超短裙少女回过头来,竟是来不及躲避。   刷,小巫月牙刃划过直线,咣的一声,击中黑色厉芒。一声震响过后,黑色厉芒震出环形光芒,飘出刺耳的恶气。   小巫跃上屋檐,她其实并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只是她心性脆弱,听到超短裙少女说这些人掳人害命,不知怎的,就对那些被掳之人,感同身受,又眼见这超短裙少女被暗器偷袭,没有多想就出了手。   “是你?”超短裙少女看到她,错愕叫道。   “你认识我?”小巫也是一个错愕。她对这个人,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穿得这么不要脸的,她前些日子倒是见过一个,但是金色头发的人,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金发超短裙少女一拍脑袋:“哎呀呀,不好意思,认错了。”   小巫觉得她是在骗人,但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多问。暗云中落下一名男子,身穿豹皮,蓬头垢面的样子:“又是哪里跑出来的臭丫头。”   这男子额高脸瘦,又带着鹰钩鼻,面相凶恶。他的实力,显然要远远的强于其他人,一落下来,邪气如同坍塌的山岳,席卷而下。   “走!”金发超短裙的少女和小巫齐声说道,她们避开这鹰钩鼻的男子,往远处飞逃。轰,一座建筑轰然倒塌,被击成齑粉。   小巫刀法凌厉,刀锋中带着玄气,一道击出,地气爆发,轰轰轰轰,地气沿着街面炸开,将前方的一伙人轰得四处抛飞。金发超短裙的少女左一支铁管,右一支铁管,金属弹头一个个的飞出,四处血花乱溅。   变成小狐狸藏在远处屋檐下的胡小娇偷偷的道:“喂喂。”   和小巫不同,小狐女的本事,本来就没有两个师姐好,拜师之后,更是只顾着学姿势去了,师父教她的入梦之术,虽然能够助她炼化体内的九冥血凰,提升功力,但真正的战斗技巧,却是练得不多。   此刻,她也只敢在远处,偷偷的看着,想要帮师姐的忙,却是完全无法插手。   轰,一道邪气冲下,挡在金发超短裙少女与小巫的面前,轰,邪气化作毒瘴之墙,冲天而起,瘴墙表面涌动着暗红色的条纹,闻之欲呕。内中,隐隐有人形闪动,发出阴冷的哼声:“两个臭丫头,看你们还怎么跑?”   金发超短裙的少女立在一堵高墙上,掩着鼻子:“你就是碧磷天骨教里的那个叫罗焰的?你到底有多久没有洗澡了?”   在她们身后,那鹰钩鼻的男子也率众赶到,前后围堵,将她们两个同时围上。小巫低声道:“不妙!”   她对自己倒是不担心,大不了往地面一跳,借着地行术离去,但她的地行术可是没有办法带其他人。   金发超短裙的少女手一晃,也不知道是从哪变出来的白瓷杯和杯盘,一手端盘,一手举杯,她说道:“没事,我刚才已经蓄满了斗气,刚好可以在这里用出大招。”   小巫扭头:“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没怎么听懂。   金发超短裙的少女道:“总之……我们跳。”突然就往上纵起。   长期被训练成杀手的小巫反应极快,跟着跳起。毒瘴中的人影哼了一声,瘴气如旋风,汹涌卷动。周围的其他敌人也都是邪派凶徒,各施各法,纷纷冲起。   小巫一跃二十丈,她长于五行遁术,却不会大师姐那般飞来飞起的本领,眼看着就要往下掉,胳膊一紧,身边那金发超短裙的少女抓住了她,带着她继续上升。   远处的小狐女睁大眼睛,在她的眼中,金发超短裙的少女,一手带着她的小巫师姐,另一只手抓着金色的彩带,彩带的另一端,竟是不断的往上延伸,仿佛连接着天上的圆月,这种景象,是如此的诡异,看得她目瞪口呆。   周围的敌人,无法跟上她们升起的速度。连接圆月的金色彩带忽的卷曲,金发超短裙的少女带着小巫,继续上升,她们的脚下,凭空出现一座巨大的怪异武器,朝着下方的空心铁管,直对着下方的人群。   两个少女落在武器上,夜风吹过,金发少女的超短裙随着夜风晃了一晃,她伸出手,仿佛对着月亮念着什么,一道月光冲下,下方的空间不断的翻转,翻转,翻转成黑白两色,就像是一切的色彩都被抽离。   下一刻,两个少女往上震了一震,裙摆上飘,那巨大的铁管,冲出一颗金色的圆弹,圆弹冲入下方旋风般的毒瘴中,轰然一声炸开。烈焰滚滚扩散,将那些试图追杀他们的人,全都卷入其中。   “喂!”小巫道,“你这样子,会把城里不相干的人也卷进去的。”   “没事!”金发超短裙的少女继续喝茶,“我已经提前用结界将这些人圈了进来,结界外的人不会被伤到。”   茶杯一收,她抓着小巫往前跳去,那巨大的神秘武器凭空消失。两人落在远处的建筑上,在她们身后,黑白两色的空间一片片的翻动,当所有的色彩全都回归的那一瞬间,一具具尸体,到处抛飞。   “走!”金发超短裙的少女往前跳,“我看到那两个头目在结界生效前就逃出了攻击范围,他们随时都回来。”   小巫跟着跳去,她们逃往城外,左侧,一个小小身影窜出,口吐人言:“小巫师姐。”   超短裙的少女看向这跟着她们一起跑的小动物:“这是什么?”   小动物跳起,变成狐耳狐尾的小狐娘,没好气的道:“狐狸都没见过吗?”   金发超短裙的少女道:“你们这里好奇怪,上次那有三颗脑袋和九个断脖子的怪鸟叫作狐狸,你也是狐狸。”   小巫扭头,往她看了一眼,忽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在她的眼中,金发超短裙少女的脸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细痕,细痕很小,如果不是小巫眼尖,都难以看到。   紧跟着,那细痕就往旁边,列出一条条蛛网般的线条。金发超短裙少女的脚步越来越慢,骨头与骨头之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这响声由细微到刺耳,她的每一个动作,也都变得僵硬。   忽的,金发超短裙的少女,往下一栽,小巫赶紧将她抱住:“喂喂,出了什么事?”   “果……果然!”金发超短裙的少女倒在她的怀中,夜风吹过,在月光下扫动着街面上的尘埃,同时也将她的裙摆掀起,露出往上兜住腹部的三角形蓝色小裤兜,“这个身体,还……还是有问题……一用出大招……就……就坚持不住了。”   小巫说:“你……”   “我……我没事!”金发超短裙的少女,朝着夜空中的圆月,慢慢的伸出手,“你们走吧,我……我真的……还会回来的……大概……或许……可能……应该会吧……不管了……”   小巫:“……”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超短裙少女的肌肤越裂越大,小巫将她放下,与小师妹一同退开,嘭的一声,她的尸体先是从胸口内炸开,再蹦出一块块的零件,然后脑袋、手臂、小腹、大腿等等,纷纷炸裂,直炸得四分五裂、一片焦黑。   看着在地面滚来滚去的齿轮和各种小零件,小巫觉得这画面也有点眼熟。   胡小娇道:“小巫师姐,这个人……”   小巫还没有说话,忽的,邪气逼近,街道的一侧,毒瘴袭来,街道的另一侧,人影晃动,鹰钩鼻的男子从天而降。   毒瘴中的人影摇摇晃晃,朝着小巫和胡小娇喝道:“你们的同伴,那个自称魔法少女的丫头呢?”   小巫和胡小娇一同往地上指去,毒瘴中的人影,与鹰钩鼻的男子一同看去,只见地面一片狼藉,焦一块黑一块,散落着许多残骸,哪里还有什么人影?鹰钩鼻的男子怒道:“你想耍我们?那丫头到底在哪里?”   小巫和胡小娇继续指着地面…… 第96章 当她脱掉面纱,肯定是个……   昏暗的山林间,小巫带着小师妹,飞速跑着。在她们身后,鹰钩鼻的男子率着一伙人,纵身直追。   “两个臭丫头,别跑!”鹰钩鼻的男子发狠叫道。   “傻瓜才不跑!”胡小娇回过头来,吐着舌头。   另一边,瘴气犹如爬走的毒龙,在林子的边缘涌动,时不时地往她们突袭。胡小娇往侧面一抬手,火焰轰然射出,毒火卷动着林中的枯枝败叶。   天寒地冻,地面潮湿,林子燃烧起来,浓烟滚滚……   同一时间,远处的山上,木床前前后后的摇动着。上身穿着抹胸,下身一件丝绸小袄裤的少女,抱着她的师父,不停的摩来摩去。她师父按着她的脑袋:“做什么?做什么?”   鼻息间萦绕着少女的体香,冰霜在山林外覆盖,已是被开辟得颇为宽敞的洞府内,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却是花香满室。石板筑成的石屋,敞开的窗台上,放置着几盆花,屋外还有几只欢快地小兔子跳来跳去。   “师父,这可是我们的二人世界!”少女搂着师父的腰,喜滋滋地说,心中想着自己实在是聪明,找了个借口,就把小巫和小娇打发到山外去了。   尤其是小娇,师父跟小巫睡时,那丫头要凑热闹,师父跟她睡时,那丫头也要凑热闹。   “那两个丫头怎么还没有回来?”宁采臣搂着大徒弟的腰,在她细腻光滑的小蛮腰上摸啊摸,不放心的道。   “师父你放心啦,不过就是去买一下东西,哪里就会出事?应该是到城里去买了吧?”顾灵芊自然是算过的,有一些精细的东西,在镇子上根本就不可能买得到。   如果去的只是小娇,镇子上没能全部买到,很可能就找借口跑回来了,但是小巫一向听话,肯定回到郡城里去买,这一来一去,就算再怎么赶,至少也得到天亮才能够回来。   两人在被窝里一夜厮混,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小巫和胡小娇都还没有回来。这一下,连顾灵芊也不免开始诧异和担心起来,眼看着,日头一点一点的移动,她在心中想着:“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宁采臣抬头看看天色,他心知,小娇还有可能因为贪玩,玩过头了,小巫却是绝不可能这么迟归来,让他担心,这般看来,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还是下山去看看吧。”他说。   顾灵芊说:“如果她们是故意玩得这么迟,让我们担心,一定要狠狠打她们屁股。”   当下,他们一同离了山,顾灵芊载着师父,飞了一路,来到镇外,方才落下。他们进入镇中,来到镇上向其他人探听,才镇上的商家处知晓,昨天小巫和小娇两人,的确是有来过这里,只是在那之后,也没人知道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两人打算出镇,往郡城方向走去,忽的,身后传来女子声音:“两位可是要找一个皮肤略有些显黑的妹子,和一个狐族小姑娘?”   他们回过头来,见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青年女子。   这青年女子,身材高挑,头梳美髻,身上穿的是玫瑰色金百蝶穿花长裙,腰缠阔带,髻上还斜斜的插了一支挂在珍珠的玉钗。   她的面上,蒙着一层洁白的面纱,使人对她的面容,无法看个真切。虽然如此,阿娜修长的体态,纤细苗条的腰身,匀称凸显的曲线,再加上举止间自自然然的优雅,便已使得周围的路人,时不时的往她看来。   看到她的男子,多半会想着,如此秀美的体态,与如此迷人的曲线,这姑娘若是揭开面纱,多半会是一名美女。   而婆娘们则不免酸酸的想着,别看她一眼看去,如此靓丽,揭开面纱后,多半就是一个丑八怪。   顾灵芊,显然就是这样子想的婆娘之一。   宁采臣往这姑娘看了一眼,问道:“你知道她们在哪里?”   玫瑰色绣金百蝶长裙的姑娘道:“我们且到那边的石亭再谈。”   他们随着这名女子,来到石亭间,那姑娘一拂袖,清风吹过,将亭中的尘埃,卷得一干二净,纤尘不染。   宁采臣倒不觉得如何,顾灵芊却是略有些动容,以自己的本事,一剑将石亭毁了,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想像她这样子,一道袖风就将亭中的所有尘埃全都清除干净,不管是桌子还是石凳,都如同被水洗过一般,那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三人在石凳上坐下,那姑娘问:“不知你们要找的那两个妹子,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宁采臣淡淡的道:“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徒弟,出山购物,准备年货,原本应该天亮前回山的,不知因何原因,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那姑娘道:“若是如此的话,我倒是知晓一些状况。昨日夜里,碧磷天骨教漫山遍野的,在搜索她们两人,碧磷天骨教在此地势力极大,在发现她们想要往这一边逃后,自是飞兽传书,命人将通往这一边的道路、山林全都封锁,那两个小妹似乎并没有被他们抓住,不过东逃西绕,一时间,想来也没有办法与你们会合。”   顾灵芊不由得哼了一声:“碧磷天骨教?这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惹我的两个师妹?”   那姑娘道:“碧磷天骨教,乃是碧磷老人于次州创建的一个邪教,教中又有四大护法,这四大护法,其实都是他的弟子。他炼制有四件法宝,乃是阿屠钩、鬼磷丧门箭、碧骨钻心椎、云罗毒嶂,分别传给他这四大弟子。”   继续道:“次州沃土本就是化外蛮荒之地,这四大护法替碧磷老人招揽了许多凶徒,于本地无恶不作,无人敢轻易招惹。尤其是这些日子,碧磷老人也不知是在祭炼什么魔器,令教中门徒,到处搜罗童男童女,又或者是有根骨的年轻人,碧磷天骨教所在的幽磷山上,魔气滔天,他们倒不在本地掳人,抓来的无辜孩童,全都是外地的,我本神州人士,就是为了调查那些孩童被掳之事,来到这里,虽然查清了碧磷天骨教就是那些孩童遇害的幕后黑手,但却孤掌难鸣,无法凭一己之力,对付整个碧磷天骨教。”   宁采臣问:“你说这碧磷天骨教在捉拿我的两个女徒弟,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姑娘道:“这个我也弄不清楚,这两日里,碧磷天骨教大动干戈,似乎在搜捕什么‘魔法少女’,到底什么是魔法少女,我一时也弄不明白。昨晚半夜,郡城那一边爆发了一场战斗,我悄悄赶过去时,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只看到一片狼藉。后来,便得知碧磷天骨教的‘鬼磷丧门箭’龙鹏梭,和‘云罗毒嶂’罗焰,率众围堵那两位妹子。”   宁采臣道:“多谢姑娘告知,敢问姑娘名姓?”   那姑娘略微起身,施礼道:“小女子姓楼,名为艳穗。”洁白的面纱,在风中微动,她本就娉婷多姿,这一施礼,更显美丽。   顾灵芊想着:“脱掉面纱,肯定是个丑八怪。”   说话之间,镇子的那一边,忽的传来一阵慌乱声,有孩童惊哭,有门窗啪啪的紧闭,又有鸡飞狗跳,甚至还有惨哼声。紧接着,大批人马杀出,将整个石亭团团包围,这些人,穿得是绣有碧绿图案的黑色劲衣,一个个的,邪气逼人。   其中一人,踏步而出。这人身材魁梧,背上背着一柄吴钩。   楼艳穗低声道:“这人就是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中的‘阿屠钩’都罗。这四大护法,都是以他们的武器为名号,他背上的,就是碧磷老人为他打造的魔兵阿屠钩。”   都罗往石亭中的他们看了一眼,杀气凛然:“听说有人在打听昨晚跟我们作对的两个丫头的下落,你们跟那两个小丫头,还有那什么魔法少女是一伙的?”   宁采臣心中想着:“魔法少女?怎的在这里,又听到这个名词?”   他负手起身,轻描淡写的道:“敝人宁采臣,你说的那两个小丫头,都是我的徒弟,你想怎的?”   眼见这人被团团围住,依旧如此嚣张,都罗怒容满面,大喝道:“拿下他们。”   旁边却又一名文士将他拉住,低声道:“护法且慢。”   都罗回头看去,见是教中谋士井向春,于是问道:“什么事?”   井向春将他拖到后方,小声道:“护法大人,我看他们几个,如此有恃无恐,恐怕不是等闲之辈。在事情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随便招惹好些。”   都罗往亭中三人看去,见那青年仪态悠闲,淡然自若,他身边的背剑少女,侍在他的身边,对于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众人,看都不看一眼,还有那戴着白色面纱的青年女子,坐在石桌边,目光在青年和背剑少女身上游移,显然对他们两人的兴趣,要比对亭外的众人大得多。   都罗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他们在我们的地盘上,如此张狂,要是就这样将他们放过,以后如何服众?”   井向春道:“若是无端招惹上来历不明的强敌,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龙、罗两位护法虽然令大家搜捕那两个丫头,但根据我的调查,那两个小丫头和那跟我们作对的魔法少女,还真未必是一伙的,有可能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当然,这些都不是事……”   往亭中三人瞅了一眼,低声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名堂,但这三人既然在这里,不可能不知道我教的实力,但他们却这般淡定,想必深藏不露,在不确定就是我教敌人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便与之为敌好些。”   都罗皱了皱眉头,虽然觉得井向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心中又想着:“如果他们真的不是我教敌人,放过他们,也不会如何,但万一真的有不可招惹之处,万一弄个灰头土脸,更失颜面。”   于是踏前问道:“昨晚在郡城里,一共出现三个丫头,你说其中两个是你徒弟,那金色头发,打扮古怪,自称魔法少女的丫头,又是你什么人?”   宁采臣歪了歪脑袋,想了想,道:“全无印象,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既然对方客气询问,他也就实话实说。   都罗冷笑道:“你可不要骗我,否则,早晚要你好看。”   宁采臣不屑道:“我若要骗你,我看你也不能如何,只是你说的那人,我的确是没见过。”所谓的金发少女,不要说在离开非人间之后,即便是在非人间,他其实也不曾在屏幕之外的地方,真正见过。   都罗二话不说,转身道:“走。”带着他的大队人马,转身离去。   眼看着这些人说撤就撤,顾灵芊哼了一声,道:“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这都还没说几句,自己就跑了。”   楼艳穗道:“这样子才是聪明人,可惜,我看此事未必就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碧磷天骨教在这一带嚣张跋扈惯了,这都罗能够权衡一下敌我,不肯随便招惹来历不明之敌,其他人可未必有他这般聪明。”   宁采臣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再说。”往亭外踏去。   楼艳穗跟着起身,飘然而出,紧随在他的身边,道:“宁公子,即便不考虑其它,碧磷天骨教本身为非作歹,十恶不赦,近来更到处掳掠孩童,祸害百姓,公子可愿助我一同对付他们?”   宁采臣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既然有这许多恶行,早晚自招报应。”   楼艳穗道:“这……”   宁采臣号称大魔头,虽然他无疑作恶,却也不是什么侠士。山海界之乱象,远胜于九州界,善善恶恶的事,他看得多了,自也不是那般在意。他道:“我这人一向好说话,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说话之间,忽的,有瘴气涌来,翻翻滚滚,将他们挡住,又有另一批碧磷天骨门徒众,汹涌杀来。瘴气中,现出人影,怒喝道:“给我站住。”   宁采臣负着双手,无奈摇头:“……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第97章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率众杀出来的,正是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中的“云罗毒嶂”罗焰。   昨晚他带着人围杀那魔法少女,弄的灰头土脸,现在知道这里有人和昨晚突然杀出的另外两个丫头有关系,于是率队赶来。   途中遇到都罗,都罗将情况说出。他冷笑道:“你这人好不晓事,昨晚那拿着月牙刃的丫头,当众救下了那总是跟我们作对的金发丫头,她们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更何况,不管有没有关系,既然已经触犯我教威严,如果就这样放纵不管,以后不是越来越多的人,不惧怕我教,与我教为敌?”   井向春在一旁道:“都护法,我觉得事情还是有必要,进一步弄清楚再说。”   罗焰不由得笑道:“井向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坏事恶事,你以前还做得少么?仗着我们碧磷天骨教的威名,在外头为非作歹,霸占的田产和良家女子就已经是不知道多少,现在对方不过就是三两个人,摆摆样子,你就吓成这样?”   井向春面红耳赤,但还是尽力劝阻罗焰。都罗也说了两句。   罗焰哼了一声,道:“昨晚那金发的丫头杀了我不少人,反正不是你底下的人,你也不心疼,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丫头揪出来,不要说她,但凡是和她有关系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说完之后,罗焰甩袖而去。都罗拦他不住,也只得由他去了。   此刻,罗焰带人将宁采臣、顾灵芊、楼艳穗三人团团围住,只见这三人,懒懒散散,似乎并不如何将他们当做一回事,心中分外恼火,喝道:“我问你们,昨晚在郡城杀人的金发丫头,和那个用月牙刃的丫头,跟你们可是一伙的?”   宁采臣懒得理会,刚才那个叫都罗的,态度好些,他还会答上一两句,现在这人如此张狂,他自也懒得理他。   “拿下他们!”罗焰一声怒喝,他率领的那些徒众,一拥而上。   剑光一闪,顾灵芊拔出剑来,剑光如同银河,密密麻麻的飞舞着,一时间,不知多少人中剑。罗焰毒瘴一卷,犹如山岳推进,顾灵芊将剑一抛,仙瑶剑飞起,在空中掉了个头,直落而下,插在地上。   她将手一指,一股肃杀金气冲霄而上,毒瘴竟是硬生生的,被挡了下来。   罗焰隐身于毒瘴之中,左突右冲,竟是无法突破,他心中暗惊,才知便是这丫头,也不好惹。   其它徒众,从两侧掩杀,楼艳穗扭头看向宁采臣,宁采臣耸了耸肩:“不要这样看我,我不会武功。”   楼艳穗错愕:“宁公子,你的徒弟都这般了得,你却不会武功?”   宁采臣道:“徒弟是徒弟,我是我!”他要出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样的话,这位楼姑娘和他的大徒弟,恐怕得先做好身体和心灵上的准备。   眼看着那些家伙冲近,楼艳穗抬了抬手,嗖的一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越是冲向他们,越是在他们的周围、无头苍蝇般打转。   楼艳穗扭过头来,得意的看了身边青年一眼。只见青年点了点头:“手捏六壬,脚踩九宫,借四时之气,颠倒五行方位,好手段。”   楼艳穗微微一笑:“公子好眼力,这样子都瞒不住公子。”她身穿罗裳,裙内脚尖在地上悄悄画了个九宫图,手藏袖内,暗捏指法,本都是其他人无法看到的,唯有在施法时,将手微微的抬了一抬,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这人道破。   嘭!罗焰的云罗毒嶂,卷成一团,爆出精光,成螺旋状汹涌而下,途中又生出各种变化,时不时的,有黑气从精光中迸射,在空中划出弧线。   顾灵芊拔剑,剑光挥洒,一波波剑气轰出。咣咣当当,剑光与毒瘴不断撞击,以地面上的一处为分界线,一边被毒瘴腐蚀,土石坑坑洼洼,一边则是完好无损。   “臭丫头!”竟然被这样子的一个娇媚小姑娘挡住,本就脾气暴躁的罗焰,更是气怒难消,云罗毒嶂在空中呼啦啦的旋转,紧接着便是一道暗红色的雷霆,直落而下,顾灵芊一抬手,剑光一闪,又是一声轰响。   嗤,云罗毒嶂破开裂口,瘴气间喷出一口血气,罗焰卷着残余毒瘴,呼的飞向远处。   那些碧磷天骨教徒众,没有想到,护法大人竟然会被这丫头所败,大吃一惊,他们虽然人多,却被楼艳穗的神秘术法,弄得支离破碎,无法形成合力。顾灵芊对敌人一向不手软,趁机大杀四方,将这些人杀得鬼哭狼嚎,满地都是残肢断体。   把这些人杀得近乎精光,只有寥寥几人逃脱,顾灵芊手一招,仙瑶剑飞回她背上鞘中。   三人一同往前走去,楼艳穗道:“这样一来,我们与碧磷天骨教,怕是真正结下了无法可解的深仇。”   宁采臣道:“无妨,既然仇都已经结下了,那还管他做什么?”   楼艳穗忧虑的道:“你不知道,真正的强敌,还不是碧磷天骨教的这四大护法,而是碧磷天骨教教主碧磷老人,你这位徒弟,虽然能够胜过罗焰,但只怕难敌碧磷老人。”   宁采臣道:“先看看再说吧。”   当下,他们一路前行,走了一大段,进入林中,忽的,有人从地底跳出:“师父。”   宁采臣与顾灵芊定睛一看,见是小巫。楼艳穗也往小巫看了过来,心中想着:“她直接从土石里跳出,这竟是只在传说中的地行之术?”   顾灵芊问道:“小巫,发生了什么事?小娇呢?”   “我在这里!”另一边的枝头上,胡小娇蹦了一下,落在他们面前。   顾灵芊问道:“你们两个,不过是叫你们出来买东西,到底又惹出了什么事端?”   胡小娇嘀咕着:“说是叫我们出来买东西,还不是为了把我们打发走,你自己好跟师父过二人世界?”   顾灵芊双手叉腰:“你说什么?”   胡小娇摆着手:“没啊,我什么都没说啊!”   接下来,小巫将昨晚遇到的事情说出,听完之后,宁采臣沉吟道:“又是魔法少女?又是人偶?”   楼艳穗诧异的道:“听你这般说,那金发的妹子用出来的术法,极其奇特,那到底是什么术法?”   宁采臣道:“既然都说了是魔法少女,那自然就是魔法了。”   楼艳穗疑惑不解:“魔法?莫非是魔道的术法?”   宁采臣道:“这个东西,有些不太好解释,从理论上来说,那是一种仅仅靠着爱和正义,就能够发挥出强大力量的术法,不过我猜想,她们遇到的魔法少女,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魔法少女,仅仅靠着爱和正义,就能够无敌,这种事是不存在的。她们遇到的魔法少女,应该只是一种伪装,那人偶内部,必然隐藏着某种术式,这是一种替身法,神魄注入替身之中,发挥出替身所拥有的能量,那‘魔法少女’的真相,应该就是如此。”   楼艳穗疑惑的道:“然而,若非元婴级的修为,并无法做到神魄离体而不散,那魔法少女,乃是元婴级的清修?”   宁采臣摇头:“听起来不像,不过三界十方,各种术法层出不穷,尤其是九州界,精于技,长于术,有人研究出这种奇特的独门秘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负手踏步,继续往前走去。   楼艳穗不解:“宁公子,既然你的两个女徒弟已经回来,你这又是要去那里?”   宁采臣道:“都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既然都已经和那什么碧磷天骨教起了冲突,那还留着他们过年不成?当然是上幽磷山去灭了他们。”   楼艳穗大惊:“幽磷山中,人多势众,还有许多层强大的护山禁制,哪有那般容易突破?且刚才也已说了,碧磷天骨教教主碧磷老人神通广大,绝非罗焰那厮能够相提并论,即便突破进去,宁公子,你不会武功,你的这位大徒弟,也只是堪堪胜过罗焰,我们如何对付碧磷老人?”   顾灵芊抿了抿嘴,露出不屑的表情。   宁采臣笑道:“无妨,我们先去看看再说。更何况,不是还有楼姑娘你么?依我看来,楼姑娘你的实力,未必就弱于那碧磷老人。”   楼艳穗叹气:“我是不行的,论起奇门遁甲,风云遁术,这个是我强项。七步流血、太乙飞步等打打杀杀的手段,我就不成了。”   小巫和胡小娇在她两侧,一同往她看来。虽然这姑娘戴着面纱,但行走之间,步伐轻盈,举止优雅,其身材前凸后翘而又不失端庄,粉颈与露出的手腕,欺霜赛雪,洁白无瑕。胡小娇心中想着:“不妙,不妙,怎的一夜工夫,就跑出这样一个人来?哎大师姐啊大师姐,你也不将师父看牢来?”   又在心中想着:“说不定她摘下面纱,是个丑八怪,脸上有颗见不得人的大痣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也不耽搁,一路朝着幽磷山的方向进发,途中说说笑笑。不知何时,周围暗影绰绰,监视他们的目光越来越多,黑暗中的目光,或是疑惑,或是阴狠,他们也不放在心上,到了靠近幽磷山的一处茶亭,还坐了下来,饮茶聊天。   楼艳穗问:“宁先生不像是九州界人士,不知道……可是来自山海界?”   宁采臣错愕:“为什么这样问?”三界十方,范围广大,一般人显然不会直接把他往山海界去想。   楼艳穗笑了一笑,素手轻轻拨弄耳边发丝,道:“只是觉得有些像,所以瞎猜一下,莫非真的猜中了?”   宁采臣不置可否,只是又往她看了一眼。聊了一会,继续起身,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幽磷山山脚。   抬起头来,只见整个幽磷山,犹如笼罩在暗红色的冷光中,又有翠绿色的暗点,在冷光中如同蚊虫般游动。阳光从天边斜斜的射来,穿过那扭曲的空间,倒下诡异的幽影,就像是摇摇晃晃的巨人。   楼艳穗叹道:“我们真的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直闯幽磷山?”   顾灵芊回头看了一看,哼了一声,道:“现在就算想回头,别人只怕也不打算放过我们。”   楼艳穗笑道:“说的也是。”她这一笑,虽然看不清容颜,但语声清脆悦耳,犹如黄鹂。   顾灵芊与胡小娇心中想着:“就算声音好听,揭开面纱,也肯定是个丑八怪。”   来到山门处,四方的山门,看起来一片漆黑,那暗红色的屏障犹如从上倒扣下来的碗盖。宁采臣道:“不知道这算是拒人于门外,还是请君入瓮?”   楼艳穗问道:“宁公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想退也不成了。只是就这样进入禁制的话,岂不是自陷绝境?不知道这第一重禁制,宁公子你打算如何破?”   宁采臣道:“你的看法呢?”   楼艳穗道:“以我观望,这第一重禁制,乃是一个迷阵,红光为主,其性属火,只是火色如此之暗,乃是阴火。八卦之中,离为火,依此刻时辰推算,若是阳火,生门在北,若是阴火,生门在南。然则观此地地数,地宫偏移,需要顺着日轮方向移动一刻,这般推算的话,此时此刻……”手藏袖中一算。   紧接着便扭头看向宁采臣,错愕道:“在这个时间点,可供进入的生门,恰恰就在我们面前。”   宁采臣道:“啊,那还真是巧合。”往前行去。   楼艳穗有些犹疑:“真的是巧合吗?宁先生你带着我们,往这边走来,走得不紧不慢,恰好就在这个节点,走在这个方位。但我也是近前观望,才看出这第一重禁制的结构与奥妙……”一边说一边追上。   宁采臣道:“以楼姑娘你的本事,也是近前后,才看出迷阵布置,我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刚好在这个时候,走到这里,不过就是巧合罢了。”   楼艳穗心中忖道:“这一路走来,他既不曾改变过方向,也不曾改变过速度。除非他在十几里外时,便仅仅通过望气之道,一眼看出此间气数,否则怎可能能够如此?但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般地步?”   从侧面,往他看了一眼,心中继续想着:“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第98章 直闯幽磷山   周围红雾晃动,又有炎炎热气,随着地气上涌,宁采臣往前踏步,竟然就这般,直穿而过。   楼艳穗追随在他的身边,三个女徒弟亦是跟随着他的脚步。那涌动的火光,仿佛一条条飞舞的龙蛇,随时都会张牙舞爪的扑来,看着吓人,他们却全然不惧,也未将它们放在心上。   这重禁制,原本极其凶险,若非在特定的时辰,于特定的方位进入,马上就会陷入其中,然后在烈火与阴毒的炙烤中,灰飞烟灭。然则对宁采臣来说,像这样的迷阵,与敞开的大门,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大抵上像是小孩子在沙滩上堆了一道沙墙,还以为大人无法通过,却不知千疮百孔,到处都是破绽。   穿过第一重禁制,前方杀出大批的碧磷天骨教徒众,这些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楼艳穗叹息道:“这下子糟了,我们直入对方腹地,这里这么多敌人,我们恐怕不是对手。”往身边的青年瞅了一眼:“宁公子你打算如何?”   宁采臣道:“灵芊,该你了。”   顾灵芊踏前一步,仙瑶剑一挚,握在手中。   楼艳穗在宁采臣耳边低声说道:“宁公子,你会否太大意了?你这位大徒弟的本事,虽然强于罗焰,但恐怕也不会胜出太多。这里如此多人,碧磷天骨教于四大护法之下,同样也藏着不少穷凶极恶之徒,她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多半寡不敌众……”   话未说完,顾灵芊将剑一指,一道仙灵之气,应剑气而出,剑光爆散,犹如昊日,气吞山河,鳌掷鲸吞。   楼艳穗看着她手中宝剑,大吃一惊,心中忖道:“怎会有如此仙器?原来她前面对上罗焰时,竟还隐藏了真正实力?”   顾灵芊娇躯一纵,刹那间落在人群中,一件件兵刃朝她冲来,她仙剑一展,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割草切菜的群战,本来就是她的强项,敌人虽多虽众,她却全然不惧。   远处有人从暗处跳出,对着她祭出法宝,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嗤的一下,一道剑气如同流星,破空而来,将他击了个洞穿,那剑气飞到远处,转了一个圈,又飞了回来,在人群中穿梭。   顾灵芊剑光如游龙,散发出的道道剑气,玄之又玄,不可思议。那些人不断的冲杀,又不断的被她杀散,不多时,到处都是尸体。内中又有一些小头目,或是祭出法宝,或是施展术法,她心如明镜,外景尽化内景,不听而察,不视而明,将周边的一切,全都照映在心头,滴水不漏,总是先一步,将这些人击杀。   刷,她的剑气犹如星瀑卷动,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终,这些人被她杀得又惊又怕,如鸟兽散。宁采臣没有让她追杀,道:“灵芊,回来吧!”   顾灵芊虽然一向气傲,却是听师父的话,此刻即便杀得兴起,却还是嗖的一下,落回师父身边。   楼艳穗赞道:“顾妹妹果然本领高强,实力了得!”   顾灵芊微露得意之色,宁采臣则是摇了摇头:“不过是仗着宝剑厉害,自身的修为还是不足。”   顾灵芊其实也知道,自己修行日浅,当前一身的实力,有一大半依靠的是师父为她锻铸的这支仙瑶剑。对上罗焰时,她并未动用仙瑶剑自身的仙灵之气,想要在不依赖外物的情况下,试试自己本事如何,否则的话,罗焰怕是难逃死劫。   虽然自己也知晓这个道理,不过师父当着其他女人的面这样说她,她还是有些不满,不由得用眼睛斜了师父一眼。   他们继续前行,只见前方,一道黑色屏障冲起,天空中又有邪云与之呼应,屏障内中,有阴风怒吼,魔影来去。滚滚尘土在阴风中卷动,又有不可知的事物冲起,再往下砸落,轰隆隆的声音,在内中传出,令人头皮发麻。   楼艳穗道:“从常理上分析,第一层的禁制,防范的是大规模的敌队,这第二层禁制,防范的才是顶尖的高手,与人数不多但却精锐的小队。我们人少,靠着对奇门术数的认识,全无伤害的通过第一层禁制,理所当然,但是这第二关,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宁采臣问:“如果是你的话,会如何破它?”   楼艳穗闭上眼睛,手藏袖中,沉吟不语。胡小娇疑惑的问:“师父,她这是做什么?她这是破解不了,干脆闭上眼睛,做缩头乌龟,装作没听到么?”   宁采臣朝这小徒弟没好气的道:“真没见识,莫让人笑话。你们看她眉心。”   三女看去,楼艳穗虽然戴着面纱,但眉心并未被遮。在师父的提醒下,她们方才注意到,在她的眉心处,有灵光若隐若现。   宁采臣道:“这是道家的一种开天眼之术,双目紧闭,五感暂停,却将神识外放,以天地为眼。这种开天眼之术,又比外景内现要上乘得多,相当于佛门的天眼通。”   顾灵芊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楼艳穗睁开眼睛,道:“这是七煞阴雷天幕阵,内置三座魔浮屠,合成三魔七煞,十方之阵。此阵想要在短期之内破解,极其困难,内中有罡风、阴砂等各种陷阱,魔浮屠又可幻化成魔神,引动地火,想要硬闯此阵,整个九州界怕是没有几人。我却有一法,这三座魔浮屠,分作天、地、人三才,我于其中的‘人’位,用一法宝,配以银桥飞渡之术,搭一桥梁,可保我们安然度过。”   说完之后,她自得的往身边青年看了一眼,心中想着:“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就能够想出闯阵之法,整个九州界中,有这等本事的,怕是也只有寥寥几个元婴修为的老前辈。哼,这等手段,不知他会如何看待?”   宁采臣却是摇头道:“我问的是破阵之法,如果说只是越过此阵,我直接带着你们,走过去就是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楼艳穗蹙眉:“直接走过去?宁公子,此阵内中的三魔七煞,无一不是凶险万方,十方之数,又可生出无穷变化。我于阵上搭桥,带人平安度过,已不容易,你说直接走过去……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不由得笑道:“宁公子,你可莫要夸口。”   胡小娇笑道:“这可是我们的师父,他说行,那就肯定能行。”   楼艳穗闭上眼睛,眉心灵光再现,额头微泌香汗,过了良久,摇头道:“绝没有可能……”紧接着想起什么,顿了一顿,方道:“虽然公子有此把握,但确实是令人难以置信,公子可愿当众一试?若是真的能够做到,小女子心服口服,愿……”   顾灵芊赶紧道:“心服口服就够了。”   胡小娇嘻嘻的说:“其它的就不用了。”   她们生怕这姑娘,下一句是“以身相许”。   宁采臣道:“既然如此,你就跟我到里头走一走吧。”回过头来,看向灵芊、小巫、小娇三女:“你们就现在这里等我。”   说完之后,负手踏步向前。楼艳穗心中动念:“就算是九州界中,那几位元婴级的老前辈,想要通过此阵,也要靠着一身功力,他却说他根本不会武功。连武功都不会,真的就用走,走穿此阵?我跟他进去,要是出了差错,岂不是陪他一起死在里头?但他既有这般把握,他的三个女徒弟,看起来也是一副完全不担心、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的样子……”   紧接着又想道:“更有可能的是,他是在吓我,作势要往阵中走,猜我不敢跟进,这样一来,即便他是信口雌黄,我也无法查证。哼哼,我就且跟他一跟,他要真敢入阵,那我也就跟他进去,他都有胆量带头,难道我就这般让人小瞧,连跟的胆量都没有?”   当下,便紧跟着在宁采臣身后,宁采臣走一步,她便也走一步,如影随形,随着宁采臣进入阵中。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三人,看着他们淹没在阴风与雷砂彼此交错的邪阵中。过了一会,胡小娇说道:“他们两个,会不会出来以后,就已经生了孩子?”   小巫道:“这个……怎、怎么也没有这么快吧?”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你就算不相信那个女的,难道你连师父的为人也不相信?”   胡小娇道:“对啊,我们相信师父……但我们不相信那个女的啊!”   她们在外头等了一阵,便看到师父带着楼艳穗,从交错的风砂中,就这般走了出来。在师父的身后,楼艳穗看着她们师父的眼神,又敬又佩,她的目光落在师父的后背,内中闪动着灵光,仿佛天上天下,除了她们的师父,再没有其他人。   胡小娇赶紧冲上去,夹在楼艳穗与师父之间,试图阻挡楼艳穗的目光,不过个头小,没能够阻挡住。   顾灵芊踏前两步,补了上去。   楼艳穗道:“宁公子果然有鬼神莫测之机,有善政者,治大国如烹小饪,宁公子却是观天地如视掌纹,神机妙算,几同天人。”   又问:“公子不用武功与术法,仅凭步伐,便可带人于此阵来去自如,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就不知,公子若要破此阵的话,又有何手段?”   宁采臣负手道:“倒也简单!”抬起头来,看了一看,便将手指去,道:“小巫,待我手指一弹,你便以地气往那个方向劈一刀,刀气六丈五尺,于终点爆发,高三尺一寸。”   小巫拔出月牙刃,应了声“是”,然后便等待师父,等师父手指头轻轻一弹,她一刀劈去,刀气往前推进,引动地气集结,深入阵中,在离她六丈五尺处轰然爆开。   滚滚的风沙中,有高大的黑影往侧面歪斜,紧接着就是有什么东西彼此对撞的轰然巨响,嘭,大地震了一震,火光爆裂,犹如雷霆般的震响过后,一道疾光奔走。   有白色骷髅带着煞气,在忽如其来的火光中隐现,疾光击中了它,紧跟着便是琉璃碎裂般的脆响,当的一声,噼噼啪啪,内中隐然有类似骨牌倒塌的声音,不绝于耳,并引发了一连串的爆裂声。   蓝色与红色两种色彩,在某一个点上彼此相撞,再往反方向扩散。阴风往上空席卷,雷砂在内中呯呯嘭嘭的炸响,于空中炸得万紫千红。整个幽磷山都在震动,山外有鸟兽奔走。   楼艳穗抬起头来,看着冲霄而上的风沙,看得目瞪口呆。前方的地面生出龟裂,地气在絮乱中溃散,一波波色彩与轰鸣中消消涨涨,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翻卷着,于远处砸下,嘭,震动的大地余韵未消,紧跟着又是另一次的震动。   不多时,他们的前方,阴风不再,魔影溃散,初升的月光洒落在条条裂纹密布的土地上,将那斑斑驳驳的裂痕,映得犹如碎裂的青色铜镜。宁采臣负手踏步前行,楼艳穗与三个女徒弟,下意识的随在他的身边。   前方的山头,有魔影冲起,发出暴怒的喝声:“什么人,犯我山门,破我禁制?”   飞出的,乃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一身灰裳,双目透着碧绿的粼光。在他的身边,又有四人率着大队人马杀出。   那老者,自然就是碧磷天骨教教主碧磷老人,此刻,他看着踏步上山的五人,又惊又疑。初始时,得知有人越过山门第一道禁制,他的内心是不屑的,只觉得,闯山者不过是来送死罢了。这么多年来,他杀人无算,仇家不少,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觉悟,前来送死的,自然也是每年都少不了。   待到亲眼看到,他辛苦布下的第二层禁制,随着一个青年的轻轻一指,与一个女孩子的随手一刀,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节节崩溃,本该是相生相成的布置,忽然间就在扭曲的混乱间彼此碰撞、互相摧毁,他的心中震动无比,难以置信。   他带着座下的四大护法、众多徒众杀出,却又定在那里,看着前方那完全看不出有何来历的几人,又惊又疑。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99章 大闹幽磷山   碧磷老人率着四大护法和教中不知多少人,惊疑不定的看着闯山破阵,视碧磷天骨教如无物的几人。   为首的青年,一身长衫,意态悠闲,根本就不像是来闯阵对敌的,倒更像是在野外散步,看了一会儿风景,随便走走,来到此间,也未将他们当做一回事的样子。   碧磷老人左看右看,将他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他浑身上下有一丝玄气,又或是说,在他身上有像是练过武、修过玄的样子,感觉上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   青年的左边,是戴着面纱的女子,虽然看不清模样,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却是优雅端庄,体态轻盈,头梳美髻,斜插玉簪,绣蝶罗裙,裙袂飘飘。她面纱洁白,眉目如画,袅娜娉婷,丰肌弱骨,是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令人觉得动人的美感。   青年的右边,则是一个背着宝剑的少女,垂鬟分肖,箭袖襦裙,妃红色的襦裙点缀着竹叶与云彩,对襟间衬着金边缀花抹胸。名门千金的打扮,却是英姿飒爽,眉目间透着修炼剑侠之道所特有的肃杀金气,嘴角微抿,带着固有的傲慢,与对敌人的不屑。   襦裙少女身边落后方的位置,又有一少女,肌肤略有一些显黑,气质柔弱,腰缠彩绦,斜挎弯刀。同样是秀色可餐,但是与背剑少女不同的是,她第一眼给人的印象,便是温婉,脸蛋偏向于瓜子脸,身材匀称,别样娇媚,有着与众不同的根骨与体质。   这少女身边,还有一个小狐女,穿的是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凸显的胸脯上打着精巧的绳结,脑袋上梳着一对圆圆的发髻,狐耳藏在内中,又包了碧绿色的丝巾,使得她一整只狐,犹如娇艳欲滴的花苞,轻轻碰触一下,就会绽放出非同寻常的艳丽。   碧磷老人于次州沃土上,恶名远播,以往也有不少人,尝试着想要与他为敌,或者是杀他报仇,但是这样的组合,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如果不是他们刚才破掉自己护山禁制的手段,太过离奇,他怕是早已下令围杀,懒得多看一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厉声喝道,这一喝,声音如雷,在天地之间响荡,震耳欲聋。   胡小娇用两只手堵着耳朵:“这老头声音好大。”   顾灵芊哂道:“声音大有什么用?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会叫的狗不咬人。他声音越大,越显得他不过是个没啥本事的糟老头。”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颇为清脆,传得较远,碧磷老人听在耳中,更是怒容满面。另一边,罗焰阴险怨毒的往顾灵芊看了一眼,飞到师父身边,低声细语。   碧磷老人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这几人,不但敢在山外杀他教众,伤他护法,此刻甚至是公然上门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我杀了他们!”际此关头,更多的废话,显得毫无必要,又或者是,被那丫头讥刺过后,碧磷老人觉得再多说一句,都是侮辱。   众多的碧磷天骨教教徒杀来,楼艳穗脚划九宫,手捏六壬,逆转五行,变动方位。往他们杀来的众多凶徒,莫名的就被分作了不知多少块,明明是冲向他们,却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其它地方,南辕北辙,犹如无头苍蝇。   “雕虫小技!”碧磷老人一声大吼,吼声带动一股邪气,从天镇下,迷乱的空间摇摇晃晃,又被他强行压住。   宁采臣冷笑道:“雕虫小技?”从袖中取出一符,往侧面伸了伸,胡小娇会意,喷了一口狐火在符箓上。   宁采臣将符一扔,瞬时间,夜空星移斗转,大地也似在随之扭动。碧磷老人不断怒喝,强催邪气,竟无法再压住扭曲的空间。他心中暗惊:“这符箓所消耗的灵气,怎么看都不强,所引动的天地玄气,也只是一般,但却恰到好处的,带动了天地间自然之气的变化,那符箓到底是如何画出?他又到底是怎样做到此点?”   楼艳穗亦是抬头看着,眸现星光,仿佛看到奇迹一般。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则趁机杀入那些凶徒之中,顾灵芊剑光狠辣,小巫刀法迅捷,胡小娇到处放火,她的毒火在山中引燃,直烧得那些人鬼哭狼嚎,遁无可遁,逃无可逃,以至于满山都是肉香。   碧磷老人怒不可遏,陡然纵起,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撕天裂地的碧绿色冷光,他这一击,煞气冲霄,不可一世,其攻击的对象,却是宁采臣。   明明宁采臣站在那里,不露一丝玄气,然则碧磷老人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觉得这个看上去风轻云淡的青年,才是真正可怕的强敌,是以一开始就冲着他来。   顾灵芊哼了一声,御剑而起,朝着碧磷老人倒迎而上。她倒是不怕,师父会被这个老头伤着,她怕的是,师父出手之后,这老家伙固然找死,她和小巫、小娇等人也会跟着倒霉。   “找死!”山头处,却有人发出鄙夷的冷笑。   发出冷笑的,正是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之一“云罗毒嶂”罗焰。   罗焰与那御剑少女交过手,虽然受到剑创,狼狈逃走,却是深信,这丫头无论如何不是他师尊的对手。毕竟,如果当时与他交手的,是他的师尊碧磷老人,他怕是根本过不了那么多招,更别想逃出生天。   然而,紧跟着,罗焰的面容,就开始变得惊讶。他看到,那丫头的剑气越来越盛,越来越强,与和他交手的时候,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她驭着剑,剑芒透入虚空,天寒地冻,气吞山河。罗焰的额上,冷汗直流,只因为,他开始意识到,如果从一开始,自己面对着,就是那丫头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剑芒,那他早就已经变成了尸体。   这不可能!他震惊,他色变。他有着被小看的屈辱,原来从一开始,那丫头就没有将他视作值得她用出真正实力的对手,他感到自己,像是猴子一样,被那丫头耍弄。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有着一股侥幸,就因为那丫头根本就看不起他,他才能够活到现在。他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站在那丫头如此惊人的剑式前,除了等死,他还能够做些什么?   剑芒与碧绿色冷光撞在一起,一波波气浪,往四面八方爆开,整座山都为之摇动。轰,震碎的空间,裂出一条条细纹,虚空里的阴风从内中吹出,卷起一个个小涡流。   碧磷老人亦是暗惊,这小姑娘不管怎么看,都只有十来岁的模样,绝非是那种修到元婴之后,改形造体变生出的相貌。即便她手中所持的,是堪称仙器的宝剑,但能够驭动如此仙器,她自身的灵气,亦是极不寻常。   以他的毕生功力,竟然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硬生生的截了下来,他面目无光,双臂一振,一道披风如同瀑布般冲起,此披风唤作“幽磷碧焰旗”,施展开来,蔽日遮天,又散出无穷毒气,此毒是他取阿鼻地狱毒蟾所练,哪怕是元婴级的修行者,一旦沾到,也会化作血泥。   幽磷碧焰旗朝着顾灵芊,层层叠叠的卷去,要将她置于死地。顾灵芊全然不惧,脚踩玄妙步伐,手舞仙剑,或进或退,剑光如同泼水般爆散,竟是硬生生将幽磷碧焰旗挡在高处。   碧磷老人不敢大意,喝一声:“臭丫头!”再催邪功,幽磷碧焰旗上,一道道暗红色火焰跳起,内中又夹杂着绿色的焰心。陡然间,这些火焰化作一颗颗骷髅头,带着恶臭,往顾灵芊前仆后继的撕咬而来。   “竟然是强拘生人魂魄炼制出的恶灵!”楼艳穗道,“为了练这等邪物,也不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   顾灵芊运转体内丹霞之气,催动仙瑶剑,剑光犹如炎炎烈日,再陡然冲起,密密麻麻的剑影,如同璀璨天河,到处流转。碧磷老人所练恶灵虽然可怖,却又怎么敌得过她剑中仙灵之气?竟是被纷纷击溃。   碧磷老人又气又怒,而这个时候,远处山头,嗤的一声,紧接着便有人倒了下去。   倒下去的人正是罗焰,他本就受了伤,此刻看着师尊与那丫头的交手,震惊于那丫头远超出自己预计的实力,心神摇动,忽的,身后刀光一闪,等他感到危机时,那刀已经刺入了他的体内,破元毁命,同时冰封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扑倒在地,没有流出一滴血水,就已经送了性命。   杀掉他的,正是小巫。方自杀掉罗焰,有黑色的箭影,呼啸而来,此正是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之一龙鹏梭的“鬼磷丧门箭”。   此箭还在飞行途中,魔音呼啸,就已经开始夺人魂魄。小巫娇躯一摇,鬼磷丧门箭射在地面,土石爆开。龙鹏梭落在地上,既不见活人,也不见尸体,又惊又疑,忽的,身后人影一闪,他反应也快,陡然转身,咣咣当当,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声。   龙鹏梭手中所持,乃是一把邪剑,邪剑与月牙刃彼此撞击。在他眼中,眼前这少女的身影,捉摸不定,其刃光更是诡秘,时而引动地气爆发,时而散出森森寒气。刷,刀光涨起,在空中犹如冰月,纯净剔透,皎洁如水,再朝着他,水银泻地地击下。   龙鹏梭后退,驾着一道邪云,不断抵挡。作为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之一,他年岁一百七十有余,这样的年龄,对于许多清修人士来说,自然也算不上是什么长寿,但做这小姑娘的曾爷爷,却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此刻,他却被她逼得节节败退,只觉那刀光,眼花缭乱,密不透风。他暗取鬼磷丧门箭于手中,准备寻找机会偷袭,谁知刀光散去,那少女在刀光之后,再一次的失了身影。   “嘻嘻嘻嘻!”胡小娇还在四处放火,她的裙后现出三尾,助涨她的妖力。她双手连挥,阳火,阴火,毒火,凝聚成一颗颗的火弹,四处飞射。   周围的敌人,在宁采臣的符箓与楼艳穗的奇门术法下,本就是方位大乱,她的狐火又非同寻常,乃是吸收了九冥血凰的灵能。火光卷舞,一波接着一波,尤其是毒火,到处肆虐,不断扩散,许多人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倒了下去,然后卷入火海。   在她身后,有一大汉又气又怒,死命追逐。这大汉,却是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中的“碧骨钻心椎”索盘罗,眼看着这小狐女在他们的地盘上,一路杀人,他气怒攻心。   然则胡小娇却是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嘻嘻的笑,气得索盘罗在她身后破口大骂。他越是气急败坏,小狐女就笑得越欢,火势汹涌,以至于幽磷山上,浓烟滚滚。   另一边,远处的“阿屠钩”都罗则是紧皱眉头,他看着与那襦裙少女战得难分难解的师尊。那一道道绽放开来的冷光,触目惊心,他低声道:“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在他身边,井向春擦着冷汗:“护法大人,我觉得……我们还是逃吧?”   都罗不满的道:“哪有这般恶劣?你也看到了,与师尊交手的那丫头虽然厉害,但和师尊也只是战得难分难解。更何况,师尊还有修炼多年的魔心双环未出,还有那一边的那个丫头,虽然会地行术,却没有那等仙器……”   井向春低声道:“护法大人,你看那边那两人,可像是又在担心的样子?况且,护法大人,不客气的说,教主亲手布下的那第二重禁制,就算教主自己,也不可能说破就破,可是他们却一下子就破了。护法大人,他们这是有恃无恐啊。”   都罗看去,见山腰处意态悠闲的长衫青年,与他身边戴着面纱的女子,依旧还在闲聊着,明明身处在敌营之中,却是完全不将险境当作一回事,虽然深信自家教主的实力,并且深知,师尊还有真正强大的本命法宝,没有用出。   但他的眉头,还是不由得皱得更紧…… 第100章 先天灵识、九天玄石   碧磷老人的面庞变得狰狞,他创建碧磷天骨教,带着教众在此间称霸多年,此刻竟然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人欺上门来。   如果欺上门来的,是九州界的知名高手,也还算了,然而此刻在他面前,飞扬跋扈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而他竟然还久战不下。   眼看着,这丫头拿他练剑一般,竟还越战越勇,越打越强,他怒火冲起,双臂一振,后山处,两道邪气凝成柱形,冲天而起,嗖嗖两声,两道魔环呼呼飞来,落在他的左右肩上。   与此同时,它们的上空,映出滴血的魔日,与黑色的魔月,日月相交。他的身后,带出阵阵幽影,轰然一击,大地裂开巨口。离得稍近的碧磷天骨教徒众,尽皆坠入其中,也有人抓着裂渊边缘,挣扎着想要爬出。   碧磷老人身后的阵阵黑影,将他衬托得如同山岳一般巨大,他左右摇摆,魔功迭出,一道道轰然震响,使得地动天惊,万类惶惶。   强大的邪气,铺天盖地的卷动,直压得顾灵芊的剑光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宁公子!”远处的楼艳穗,取出一只手绢,手绢落在地上,载着她与宁采臣,一同退到安全之处,“情况有些不妙啊。”   宁采臣道:“哦?”   楼艳穗道:“难怪这厮,选择此地开山立教,原来这地底邪气,正合他自身功法。此刻,藉着他那一对环形法宝,他与这幽磷山及其周边数十里的风水地气,融成一体,撼他一人,如撼山岳,令徒实力再强,此刻以一人之力,想要对上这扎根大地的强敌,也是难以抵挡。”   宁采臣点头道:“你说得有理,看来,这才是他这幽磷山中,真正了得的第三重禁制,这一禁制,不但赋予了他强大的防御,且使得他自身力量近乎无穷。”   往大徒弟看去,见她守得谨慎,碧磷老人多次故意露出破绽,诱她攻击,她却谨小慎微,不为所动,于是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丫头是越来越稳重了。”   此时此刻,顾灵芊即便攻击得手,一剑击在碧磷老人身上,其力道也会被整座幽磷山和方圆数十里的大地承受,碧磷老人趁机出手,看似以伤换伤,顾灵芊却是必死无疑。   以顾灵芊此刻的学识和对风水术数的了解,还不足以看穿碧磷老人此刻的虚实,但正因为看不透,是以自保为先,即便接连几次,机会似乎就在眼前,她也不为此孤注一掷。守命护元为第一要素,如此才是一名修炼性命圭旨的仙道中人,所应有的态度。   滔天的邪气,如同狂潮,一遍又一遍的朝着剑光冲刷。然而顾灵芊所持的仙瑶剑,乃是瑶母金钗改铸而成,自带无上剑气,仙灵根本,剑光收束成圆,碧磷老人魔功尽展,一时半会,竟然也无法突破剑光,只能不断将邪能卷去,将剑光一点一点的削薄。   宁采臣道:“楼姑娘,你觉得,该如何破他此刻护身禁制?”   楼艳穗沉吟道:“若是我的话,给我一日工夫,或许能够想出办法,破解这重禁制,但是这样一来,令徒必然遭遇凶险,撑不到那个时候。然而,要在短短的时间里,寻找破解之道,我却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着手。”   对着宁采臣,欠了欠身子,道:“先生可肯指点一二?”   宁采臣道:“你可知晓,但凡阵法也好、禁制也好,说到底,本质上都是属于‘借势’。奇门术数,本就是天地间自有的规律,所谓天有五行:命物时功神!地有五行:金木水火土!将天地气数,排列成势,借为己用,这就是阵。然而所谓借势,又有顺势与逆势之分。”   楼艳穗讶道:“先生前面几句,小女子自然知晓,然则何为顺势,何为逆势?”   宁采臣道:“顺势之局,借天地自然运数,犹如日出月落,洪水东流,气数自成,势不可挡。逆势之局,虽然布局巧妙,术数繁多,复杂难解。然而越是复杂的演算,除了展示所谓布局者的精巧之外,本质上越是容易被击破。就如造园,即便再怎么巧夺天工,也无法比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大量积木堆积成锦绣河山,固然巧妙,非常人所能够做到,但又怎么及得上真正的大好山河?”   楼艳穗若有所思:“然则,巧夺天工,终究是人力所能够做到,大自然的力量,却有谁能够比得?”   宁采臣道:“所以,想要超越人力所能够达到的极限,就必须从‘先天’着手。自然之力,不可思议,然而大自然又是从何而来?有物混成,为天地先,想要超越天工,眼界就必须放得更高、更远,看到天地之源、宇宙根本。”   楼艳穗动容:“这又要如何才能做到?”   宁采臣道:“命物时功神,命在第一位。而所谓的命,本质上便是识、是意。念在物先,意在念先。先万物而存在的,为道,为灵。灵又是在识与意之前,我们能够思考,就是我们的灵存在于世的证明。返本还源,以我们自身的识与意,去探索灵思的源头,进而接触万物相连的灵源,那便是先天地而存在的‘无’,它无形无质,无我无他,却是一切的根源,你只要理解了它,便理解了天地万物的运数……”   楼艳穗听得聚精会神,一字一句也不敢错过。她的眼睛越来越亮,耀耀发光,就仿佛整个宇宙之秘,就这般展示在了她的眼中。   先天灵识!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玄之又玄的东西,在宁采臣的讲解下,如同翻开的书卷,就这般,字字珠玑的,展示在她的面前。那是过往她无法想象的奥妙,不知不觉间,她的前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她终于明白,自己以往所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即便再怎么构思精巧、繁琐细腻,其本质上,也不过就是沙滩上以积木堆积而成的豪宅,巧则巧矣,说到底却也不过就是孩童的玩具。   有道是大巧不工,真正了得的,不是那复杂到极致的变化和演算,而是找到通往宇宙根本的那份“简单”。   接下来,宁采臣又往她讲解了实质操作的心法,她感受到了,从身到心的,每一寸每一分的战栗,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源自自身灵与念的根源,进而连通万物。大地与各种物灵都变得清晰可见,如同各种颜色彼此交织的活体,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藉此,看到了与碧磷老人相连的那重禁制的运转,滴血的魔日与黑色的魔月,连通着他的双环,在一连串的术数运转操控下,吸收着幽磷山的山川灵气。它是如此的复杂与精密,逆山川而成,强大无匹。   若是以前的她,必然会为这份强大而头疼,然而,在听完身边青年的话后,却是觉得,这份“精密”,本身就是可笑的。它的构造越是巧妙,其基石就越不牢靠,是对天地之势的强行改变与编织,她看到了,那一个个被扭曲的物灵,在禁制的束缚下,挣扎着,扭动着,想方设法的,想要脱出。   她默运自身灵气,将手一指,点向碧磷老人略下方一丈开外,轰然间,魔日与魔月往两侧分开,碎散,附在碧磷老人身后的万千黑影,土崩瓦解,其顶天立地之势,一下子便化作乌有。   碧磷老人陡然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无法明白,自己经过数十年精心设计,绞尽脑汁,费尽苦心,用尽一切手段造出来的这重禁制,怎么可能随着远处那戴面纱女子的轻轻一指,而瞬间崩溃?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是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的。   就像是高大豪华的楼阁,被一下子抽掉了顶梁柱,禁制的崩溃,似乎就是如此的理所当然。然而这种理所当然,却是碧磷老人怎么也无法理解的。   但是现在,显然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让他用来震惊,用来震撼。剑气爆散,如同被点燃的火药,那股仙灵之气化作了排山倒海似的剑气,轰然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碧磷老人大骇之下,急提魔功,几道气波在他的身前快速爆裂,交错开来,嘭,一道剑气将他击中。他口喷血水,快速飞退,那剑光如同贯日的长虹,越过夜空,急追而来,他心知这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魔心双环急掷而出,锵锵两声,双环尽破。   他转身飞掠,想要借着双环对剑气的阻截,逃出生天。然而那剑气竟然再一次的暴涨,如同泄出的洪流,轰,他再嘭鲜血,落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下一刻,整个魁梧的躯体爆裂开来,溅得四面八方都是污血。   周围的碧磷天骨教徒众,只觉头皮发麻。   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飘飞在高处的御剑少女,她竟然杀了他们的教主,在他们的地盘,在他们的重重禁制之中,他们惶惶后退,心胆皆寒。   然而那少女尤不打算放过他们,杀掉碧磷老人后,环视一圈,接下来……痛打落水狗!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一向不是顾灵芊的风格!   她剑气如梭,来回飞掠,大杀四方,又见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中的索罗盘在追着小娇,于是驭剑杀去。   索罗盘魂飞魄散,眼看着这灭了自家教主的女剑侠,如同一道长虹,朝着自己贯来,手一招,祭出碧骨钻心椎,碧骨钻心椎朝着少女电光般击去。   却听锵的一声,碧骨钻心椎在惊人的剑光下粉碎,那一道剑虹与他错身而过,下一刻,他的脑袋就飞了起来,在空中不断的翻转,翻出上下飞舞的血花,然后啪的掉落在地,在地面上滚了两滚,紧接着,火焰涌来,将他的头颅吞没。   另一边的远处,龙鹏梭则是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一步,在他的后心处,细细的刀痕被冰封冻结,他往下一倒,扑在尘土中。在他身后,小巫娇躯一闪,钻入土中,消失而去。   残存的那些碧磷天骨教徒众,屁滚尿流的,往山下逃去,若有人逃得迟了,不是死于火海,便是死于剑下。   小巫在杀了龙鹏梭后,倒没有再继续追杀,而是乖巧的回到了师父身边。宁采臣往顾灵芊和胡小娇看了两眼,皱了皱眉头,叫道:“差不多了,回来吧。”   他倒不是觉得,那些以往为非作歹的碧磷天骨教徒众不该死,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徒弟杀人成为习惯,将来杀孽难解。   既然师父有命,顾灵芊与胡小娇,也就回到了师父身边。计算一下,发现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只杀了三个,还有那个叫作都罗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就没有看到他,想必是先一步知机逃了。   楼艳穗取出一张符箓,招来阵雨,灭了山中大火。他们一同往后山走去,此刻的幽磷山,该逃的,基本上也都逃了,剩下的一些,不是被掳掠而来的良家妇女,便是战战兢兢的山中奴仆。   顾灵芊将他们叫来,问了话,又让人带着,来到后山的一处囚牢中,见这里关押着许多孩童。   楼艳穗道:“看来,碧磷天骨教将这些孩子掳到这里,果然是为了祭练邪器,只是要祭练的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宁采臣让那些胆战心惊的奴仆,先照顾好这些孩子,然后道:“无妨,我们再看看。”   他们来到了碧磷老人的修炼之处,这里自然也布有一些防止外人潜入的禁制,只是根本无法挡住他们。进入深处,周围白玉为壁,又放置有诸多的青铜器,和各种各样的上等材料。宁采臣对这些,并没有太多兴趣,顾灵芊与胡小娇却开始了搜刮。   继续向前,来到一间青铜密室,只见一块金器上,有一块圆润玄石,散发出神秘七彩,它晶莹剔透,看入内中,竟似有无限星河,细密璀璨。   宁采臣不由得错愕道:“竟然是九天玄石?” 第101章 第四个女徒弟   楼艳穗疑惑地问道:“先生,九天玄石是什么?”   顾灵芊在一旁想着:“她前面称呼师父,不一直都是‘公子’的么?什么时候自降一格,称起‘先生’来了?”   小巫和胡小娇,则是好奇的一同看向师父,只因为,连师父都会为之心动的东西,她们也很想知道,这九天玄石到底声什么东西。   宁采臣解释道:“大约是十万年前,三界十方中,曾有以为大神通者,试图以其倒转乾坤之惊人仙术,于三界之上,再造‘九天’,九天之上,又造一仙宫,唤作紫薇,也就是紫薇垣。那是,宇宙正值玄气最盛之时,这九天,俱三界十方中九种宝气所成,又号称九重天界。   “那大神通者,试图建造九天,自己居于九天之上,统领三界,然则,在紫薇垣即将完成之际,又出了一位与他实力相当的魔头,仙魔之间,展开一场恶战,最终同归于尽。紫薇垣崩溃,击破九重天界,九重天界也因此而毁灭。然则,紫薇垣崩裂后的碎片,穿过九重天界,吸收了九种在当时的宇宙中,俱是独一无二的宝气,这些碎散的紫薇碎片,就是九天玄石。在经历了十万年之后,到如今,这种九天玄石,已经是少之又少,堪称绝无仅有。”   想了一想,欣然道:“小巫,你便先将这九天玄石收起,我原本也就想为你打造一把,与仙瑶剑相当的仙器,奈何像瑶母金钗这等仙家材质,可遇而不可求,现在既然在这里遇到这九天玄石,那便将它收下吧。”   小巫对大师姐的仙瑶剑,本就羡慕万分,听到师父要为自己铸造仙器,喜出望外,当下,便小心翼翼的,先将九天玄石收好。   再看原本方自九天玄石的那座金器,金器上有一鼎盖,顾灵芊用剑将鼎盖挑开,见内中黑水涌动,不大的空间里,竟是阴风惨雾,又有一条条蝌蚪般的线条,在内中游动,发出孩童似的哭泣声。   楼艳穗道:“先生,这是……”   宁采臣无奈摇头道:“那老头虽然得到了九天玄石,但以他的本事,不足以将九天玄石练化成器,所以将这些孩童抓来祭炼,把他们炼成婴鬼邪魄,将来用他们来侵蚀九天玄石。唉,这些孩童已成厉鬼,要是就这样放出,也不知道会在外头害死多少人,还是等明日天亮,将他们放于晨曦之下,我再以道家往生之法,令他们安息吧。”   小巫咬牙切齿:“那老头实在可恨。”她因自身经历,每次见到这种受难孩童,便于心不忍。   宁采臣沉吟道:“只是那些被关着的孩子,应当如何处理才好……”   楼艳穗道:“这个倒是好办,那些孩子,大多都是不是本地人士,而据我所知,次州有一个镖行,唤作龙首大镖局,其镖首乃是次州上有名的高手。这龙首大镖局,一向最讲信用,我们便将这些孩子托付给他们,请他们帮忙,将他们一个个的送回家中,至于酬劳,便用这山中珍宝便是,反正碧磷天骨教已被破了,这些都是无主之物,再说了,这些孩子因碧磷天骨教而被掳来,这些钱花些在他们身上,也是理所当然。”   宁采臣点头道:“好主意。”他不喜多事,但这些孩子既然被救出,总不能放着不管。   楼艳穗的主意,正合他意。   胡小娇天真的道:“那这些事就交给楼姐姐来做,我们和师父回去啦。”   顾灵芊一想:“也对,趁着这个机会,和她分开,免得师父被她缠上。”于是道:“师父,我们走吧。”   楼艳穗赶紧道:“请留步,碧磷天骨教四大护法中,还有一人逃了,如果他带着残余人马,再杀回来,我一人独木难支,自己遇害也就算了,这些孩子却如何是好?还请诸位先与我一同留在这里,处理完这些无辜孩童,和这金鼎中的婴鬼邪魄,再作它处。”   小巫低声道:“师父……”   宁采臣见小巫也放不下那些孩子,于是道:“好吧,我们就暂先在这里住下。”   此刻到了夜半,他们便让山中奴仆,取来好酒好菜,于山中秀美之处歇息。小巫带着那些孩子游戏,安抚他们心情,忽的,她抬起头来,只见楼艳穗不知何时,已脱了面纱,往这边款款行来。   石亭中,宁采臣、顾灵芊、胡小娇也一同看去,只见楼艳穗现出面容后,竟是天香国色、不可方物。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词语,竟是难以描述她的美貌,螓首蛾眉、桃腮杏脸这样的形容,总让人感到欠缺。冰肌莹彻,淡雅脱俗,行止之间,即便是天上的皓月,在这一刻,也被她夺了光彩。   小巫身边的那些孩童,全都看呆了眼,他们小小年纪,对于美丑什么的,并不太懂,然而此时此刻,这位大姐姐伴着月色走来,竟是从画中走出,直非人间所有。   不知何时,楼艳穗的发髻,已换成了通常只有在仕女图中才会出现的飞仙髻,直如仙女下凡,翩翩佳人,风华绝代,她体态修长,腰肢纤细,风姿绰约,美不胜收。   顾灵芊咬着嘴唇,往她绕襟的胸襟看了一眼,那饱满有致的曲线,同样也是无可挑剔。   她心中恨恨的想着:“长得好看也就算了,居然还……可恶!”   宁采臣也不由得感到错愕,其实他的三个女徒弟,都已经是漂亮的人,却没想到,这位楼姑娘,竟比她们还要更胜一筹。只见楼姑娘,卷着衣香,飘然来到亭中,婀娜施礼:“宁先生忽怪,小女子并不姓楼,也不叫艳穗……”   胡小娇跳了跳,叫道:“我知道你是谁。”   小巫走了过来,若有所思:“难道是姓水?”   顾灵芊悻悻的道:“玉衡水家的水滟柔,上次搞什么斗法招亲的那个女人?你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们师父来的,对不?”   小狐女心中想着:“果然,平常都看不出大师姐和小巫师姐有多厉害,但只要一碰到和师父有关的事,她们的智商就呼呼呼的往上涨。”   水滟柔嫣然一笑,道:“瞒着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灵芊瞪着她:“你追我们来到次州,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难道……”   心中想着:“她难道是来逼师父跟她成亲的?毕竟,那日她比法招亲,师父可是连闯三关,理所当然的,就是她的夫婿。她……她……”   还在犹疑中,便见水滟柔朝着师父,柔身下拜,道:“徒儿水滟柔,愿拜先生为师!还请师父收下徒儿!”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都没有想到,原来她不是来逼婚,而是来拜师的,不由得一同往宁采臣看去。   宁采臣笑了一笑,道:“也罢!”又道:“你既然拜我为师,灵芊入门最早,便是你的师姐……”   想了想,又看向小巫。小巫道:“滟柔姐比我大些,就由她来做二师姐吧!”   小巫只想跟着师父,是以不愿去争这些东西,更何况,她自己的“二师姐”,本来也就是小娇让给她的。   胡小娇跳啊跳:“啊啊,那我还是小师妹。”眼看着,师父完全没有拒绝她的打算,大师姐又不说话,小巫肯定是没有自己主意的,大局已定,她自然也没有办法。   她觉得,要么做大师姐,要么就做最小的那个。夹在中中间间的,两边都不着落,还不如一直做个小师妹。   宁采臣看着水滟柔,道:“对了,你昨日曾问我,是不是来自山海界,你为什么这样猜?”这是他心中疑惑之处。   首先,虽然他并无名号……但其实就算在山海界中,念出宁采臣这个名字来,大多数人也未必知道是谁,许多人知道的,依旧是那个他死不承认的名号。这个,就像他也从来不去关心一般被认作是山海界四大魔头之首的“玄天蛊老”原名叫作什么一样。   其次,要从口音上来分析,更是不可能的事。九州界中,各个地方的人,口音都并不相同,山海界中也是如此,更何况,九州界和山海界之间,彼此并不互通,唯有少数一些人能够找到来往之路,青丘狐族有潜在的生意,来往于山海、九州两界,玉衡水家却不像与山海界有牵连的样子。   水滟柔却道:“师父可记得,一个叫作水清霞的女子?”   宁采臣歪了歪脑袋:“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不过不太记得了。”   水滟柔嫣然一笑,道:“论起辈分,她是我的姑婆婆,大约是一百多年前,曾拜得名师,被带到山海界中,有一日机缘巧合,在山海界中,被师父您救下,师父您或许是不记得她了,不过对于师父,她却是念念不忘,三年前,姑婆婆因病去世,在她死前,也时常向我提到师父之名。”   说到这里,心中叹息,想起姑婆婆当年也是一位貌美如花的美少女,自那次遇到师父后,一直未曾嫁人。她对他那般刻骨铭心,然而在师父口中,对她却只是“有点印象”。   宁采臣回忆了好一阵,终于想了起来:“啊,水清霞……就是当年被我救下的那个小霞啊?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算起来,到现在,年纪也不过就是一百五六十岁吧?怎就去世了?我记得,她那时在仙道上的天分挺不错的啊?”   水滟柔低声道:“姑婆婆当年曾经喜欢上一名男子,相思成病,后来,也就无心修炼了。”往他悄悄的看了一眼。   宁采臣道:“可惜,可惜,唉,她的天分真的挺不错的,怎就误入歧途了呢?也不知道她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人,怎就将她害成这样?”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在一旁,一起往他看来。   师父啊师父,人家都说得那么清楚了,那女人直到一百多岁去世之前,都还对一名男子的名字念念不忘,时不时的在自己的侄孙女面前提起他的名字,谁将她害成这样的,你心里怎么就没有一点数?   宁采臣嗟叹了一番,也未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那个小霞,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修仙途中曾经遇到过的一个路人罢了。   当下,又以此为例,教育四个女徒弟,一定要认真修炼,不要沉迷于情爱纠葛等无关紧要之事。   只是这一次,四个女徒弟都在拿眼睛斜他。   当晚,他们便在这山中过了一晚,到了第二日一早,又将那金鼎取出,置放在清晨的阳光下,将内中的婴鬼邪魄超度安息。然后,他们带着那些孩童下了山,托镖给龙首大镖局,诸事完毕,便一同往山中而去。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除夕了,外头冰天雪地,连河面都开始冻结。进入山中,却是绿意盎然、鸟语花香,看得水滟柔啧啧称奇。   进入洞府,这洞府内部的结构,虽然简单,但却别致,利用了原有的山中洞穴,再行开辟,再以石板造屋,一座座的隔开。内中有石峰石柱,小溪流淌,却又并不令人觉得潮湿。此外,还有各种花草,在角落里摆放,再加上几面悬镜,将光线从洞外引出。   当下,宁采臣先将水滟柔唤入自己屋内,向她询问与《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相关的事,然后才得知,这套双修功法,本是她的姑婆婆所藏,原本也并不打算让人修炼,只是早几年前,被她机缘巧合下,意外获得,自己偷偷练了。   等到她的姑婆婆发现她竟然偷练《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拿她无法,然后才告诉她,这虽然是最上乘的道家心法,但练到一定程度后,没有男子一同修炼,就无法继续进益,直到那时,水滟柔才明白,原来姑婆婆之所以将它深藏,不让其它人知晓,不是藏私,实在是因为这功法,一般人练不得的。   水滟柔立在师父身边,一边谈论过往,一边悄悄的看着师父,对于这名男子的事,姑婆婆曾对她说了许多许多,而即便她没有说,水滟柔心中,又如何不知道姑婆婆当年寻找、珍藏这套功法的用意?   她只是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竟然会遇到姑婆婆曾经跟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提到过的这个男人…… 第102章 也应该变成这样了?   在师父与水滟柔在屋子里说话的时候,小狐女在外头不断的跑来跑去。   顾灵芊叫道:“不要跑了,烦死了!”   胡小娇停了下来,嘻嘻的道:“师姐你放心,就算这位新的二师姐,修练的是没有男人就不成的双修术,但她和师父,也不会这么快就生出孩子来的。”   顾灵芊道:“你……”   她们并没有在外头等多久,过了一会,就看到师父与水滟柔一同说着话,走了出来。宁采臣道:“既然这样,你便也先在这里住下来吧,灵芊是大师姐,有什么事便听她的。”   水滟柔施礼道:“弟子明白!”   顾灵芊听见师父还特意向这位新来的二师妹交待,什么都听自己的,自是心满意足。   水滟柔离开后,宁采臣拿着她呈上的《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回到自己屋中,开始翻看。过了良久,他在心中忖道:“这套功法,与欢喜禅和其它的采补之术,果然不同,它的立足点,便是道家最根本的‘一阴一阳之谓道’,是阴中含阳、阳中藏阴,在彼此包容中双修双成的奇妙功法,更加非同寻常的是,它甚至不需要真正的身体接触,只靠着彼此交感,就能够一同修炼。”   紧接着心念微动:“这套功法,能不能助我恢复功体,还不好说,但只要稍加改动,再让灵芊、小巫、小娇她们一同修炼白玉蟾,我或能像翠霞散人辅助她的女弟子一般,以自身元阳,为她们固本培元。所不同的是,翠霞散人原本就是女子,为了帮助她的弟子们,只能牺牲自己,强行吸纳外界玄阳。我修炼的本就是欢喜禅,真阳独盛,以自身阳气去辅助她们,既可缓解下尸浊阳,也可帮她们大幅的提升功力。”   除了屋子,转过石峰,正要往洞外走去,前方刚好也在这时,钻出一个人来,两人同时愣了一愣。   宁采臣看去,只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水滟柔,竟是浑身赤裸,仅仅是在胸脯前,用手挽着一件轻薄的浴巾。   此刻的她,分明是浴后方出,羊脂玉般的肌肤间,挂着水珠,浴巾勉强遮住诱人的胸脯,雪沟可见,纤细的蛮腰,并拢的大腿,小腹下也仅仅是被浴巾的下摆勉强遮着,哪怕只是一道轻风,都可以将它吹开。   绝色的容颜,美妙的体态,一丝不挂的胴体,勉强遮掩的部位,都带给人窒息般的美。   没有想到,她竟然脱成这个样子出现在这外头,宁采臣一阵错愕。水滟柔也就憋红了脸,一只手挽着浴巾,紧紧的捂在胸口,另一只手往府内自己的石屋指去:“师父,我……”   “我明白!我明白!”宁采臣道。   水滟柔睁大眼睛,心中想着:“他明白什么了?”   宁采臣叹了口气,继续前行,从这个新弟子的身边走过时,用手拍了拍她光滑圆润的香肩,道:“我明白的!”负手往前走去!   收下第一个女徒弟时,他收她为徒,她却想要解裤腰。收下第二个女徒弟时,裤腰已经解下了。第三个女徒弟时更加直接,来到他房中时,裤子都已经脱掉了。   现在想来,这一个女徒弟,也应该要脱成这样了。   唉,算了,反正,对于这个世界是否还存在真正纯洁的师徒关系这样的事,他已经不指望了。他明明只是想要收徒弟,这些女徒弟,却是脱得一个比一个果断,你说他还能怎么办?   来到外头,抬头望月,负手长叹。   想我宁采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向洁身自好,待女以诚,为什么她们却一个个的……   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在他身后,水滟柔脸蛋通红,挽着浴巾,回过头来,看着师父寂寞如雪的背影,摸不着头脑……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远处的林中,小狐女抱着一团衣裳,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在她身边,呼的一下,小巫追了上来:“小娇,二师姐在洗澡,你怎么把她的衣裳偷了出来?”   小狐女嘻嘻的道:“你看她那个样子,泡在温泉里,还要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好像天上天下,就她最美一样。嘻嘻,找不到衣服穿,我看她还怎么美。”   说话之间,只见剑光一闪,顾灵芊从天而降,挡在她们面前。只见她,换了一身白中透粉的漂亮襦裙,内里衬着粉红抹胸,挡在小狐女前方,双手叉腰:“小娇,你又在做什么?”   胡小娇叫道:“大师姐!”   顾灵芊恨声道:“你二师姐刚刚加入,你就捣蛋,这会让人家怎么想?我身为大师姐,不能不管你们……”   小狐女再一次的嘻嘻笑道:“大师姐你要管的话,在我偷衣服的时候,你就可以拦住我了,非得等我把衣服偷出来,你再来拦,你这又是什么用心……哎呦!”   顾灵芊脸一红,给了她一个栗子,然后揪着她的狐狸耳朵:“别闹了,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你们给我布置洞府去。”   胡小娇问道:“这些衣裳呢?”   顾灵芊:“啊?什么衣裳?关我什么事?”   胡小娇将那些衣裳往地上一扔,手一挥,将它们烧了。小巫道:“这个……”   顾灵芊道:“小巫,你在做什么?还不来做事情?难道你也想偷懒?”   小巫赶紧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山中洞府,打扮得焕然一新。即便宁采臣对过年这种事情,原本并不如何感兴趣,也被四个女徒弟带动了情绪。   这其中,刚加入他们的水滟柔开始发现,他们的师徒关系,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在真正认识师父之前,她经常从自己的姑婆婆口中,听闻师父的名字,知道师父虽然在山海界中,号称魔头,实际上却是一个心地温柔,不染红尘的清修。   不伤天害理,不招惹是非,虽然不主动出手,偶尔路过,也还是愿意拯救弱小,即便世人误解了他,他依旧我行我素,遗世独立……这就是她原本印象中,对师父的印象。   明明修炼的是欢喜禅这种魔功,但从来不欺负女子,是一个号称魔头,实则一身正气的世外高人。   可为什么,另外三个师姐妹,却每天晚上轮流着陪他睡?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可是师徒,这是正常的师徒关系吗?   然后,她开始慢慢的发现,情况跟自己想的,还是有些不一样。看起来,真的不是师父主动让大师姐和三师妹、小师妹去陪他,而是她们自己……好吧,自从遇到师父后,她对她们的心情,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她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的主动!   再后来,师父找了个机会,将他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这个,水滟柔其实也是早有所料的。   师父乃是山海界中的神劫高手,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也不会出现在九州界这种地方,那样的话,她和几个师姐妹,怕是都别想得到这样的机缘。   再加上,姑婆婆本就是从山海界归来的,对于师父与冰仙子的情爱纠葛,也有所耳闻,只不过知道得不够详细罢了。   除夕的那天晚上,山外的其它地方,阴雨霏霏,山中却是花好月明,洞府之外,水滟柔施了术法,一盏盏各色灯笼挂在空中,飘来飘去,将山中点缀得万紫千红。   胡小娇到处跑来跑去,又觉得一个人跑没意思,于是拉着小巫,到处嬉戏。顾灵芊喝了些酒,脸红红的,抱着师父的胳膊,嬉笑不停。   水滟柔吃了些小菜,然后就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蛋,照来照去,喜笑颜开,感觉自己太美了。   宁采臣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道:“好像山外下大雪了,我们去看看雪景吧。”   顾灵芊醉醺醺的,往他脖子上搂:“大过年的,看什么雪景,师父,我们早点睡觉吧?”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大过年的,这么早睡什么觉?”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胡小娇已经扑了上来,趴在他的背上,饱满的胸脯在他的背部挤啊挤:“啊啊,睡觉睡觉。”   水滟柔放下镜子,往他们瞅了一眼。   宁采臣摇了一下,想要将她们摇下来:“睡什么睡?除了睡觉,你们到底还会些什么?”   胡小娇嘻嘻的道:“我们会的东西可多了,师父,徒儿这有两套姿势,一套有天罡数三十六种摆法,一套有地煞数七十二种摆法,师父你要看哪套?”   宁采臣差点要说“我要看多的”,然后想了想,不对,于是抓着她的手:“下来,你给我下来!”   结果大徒弟贴身搂抱,小徒弟背上直趴,他怎么也抖不下来。最终,宁采臣也拿她们无法,只能陪她们睡觉去了,再后来,小巫羞怯的,也跟了过来,和他们挤在同一张床上。   于是,在进入新年的第一天,水滟柔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和她的三个师姐妹睡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的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入了师门……还是进了淫窝? 第103章 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   又过了几天,那一日,在洞府里的丹室中,宁采臣先将自己从天华六合功中拆分出来、又结合了水滟柔自身修行的“一气丽天法”,传授给她,让她日后修炼。   天华六合,拆分开来,乃是天华、神华、剑极、意极、人初、道初六极,一气丽天法,正合其中的“天华”。   四个女徒弟中,水滟柔虽然是排在第二位,但出身于九州界中土大陆的名门世家,修炼时间最长,且接触的又是白玉蟾这种道家上乘功法,虽然到了一定的阶段后,修炼“白玉蟾”之人,必须要有修炼“元悟真”之男子相助,才能够再行突破,但在此之前,它依旧是举世罕见的修仙功法。   相比之下,顾灵芊与胡小娇,毕竟只是出生于碧荒那种小世界,跟随师父入阶仙途,不过是这两三年的事,而小巫从小被训练作杀手,练的是杀人术,在遇到师父前,同样没有真正的修炼过长生之术。   因此论起清修等级,已经结丹有成的水滟柔,无疑是最高的。   丹室中,香气袅袅,泌人心脾,宁采臣将一气丽天法讲解了一番后,又道:“你修炼的白玉蟾,必须要有‘元悟真’与你相配,于清修境界上,才能够更上层楼。元悟真我已经看完了,因我本身练有欢喜禅和天魔功,这《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即便练到极致,也不过就是我现在的境界。我因下尸未斩,无法主动修炼元悟真……”   水滟柔不由得忧虑道:“师父,如此一来,弟子的白玉蟾,岂非还是无法突破。”   她心知,自己在仙道上想要突破,必须要有人与她双修,然而,如果不是师父这样的男子,那她宁愿就此仙途阻断,一世不得长生。   想要去跟那些自己看不上的男子,面对着面,阴阳交感,彼此双修,这种事情,她连想都不肯去想。   那一日,她在玉衡山后山布下“五地九天绝脉阵”、“阴阳雷神九天运化八恼阵”、“太上紫薇魔神图法”三重大阵,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有人能够将它们破解,在她的想法中,整个九州界,应该都没有一人,能够破掉它们。   祖母逼着她嫁人,她心高气傲,虽然不明言不嫁,但这“斗法招亲”的三阵一出,任谁都知道,她是根本不打算嫁了。   然而,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三阵一出,连半天都还没有到,就直接被人给破了。在初听这个消息时,她的心中是震惊,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   那个时候,她的心中,也是极其好奇的,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紧接着,她又想着,竟然有这样的本事,那必然是一个已经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千年的糟老头子,一想到这里,她又放下心里,只因为,老夫人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将她这个孙女儿嫁给一个糟老头子的。   却没有想到,消息传来,说老夫人一看到那破阵之人,就决定了,那是她的孙女婿。然后,她知道了,那位能够连破三阵的男子,竟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   那一瞬间,就连她的心,也开始动了……   水滟柔自诩国色天香,天下无男子能够配得,然而那青年,竟然连闯她亲手布下的,理该无人能够闯得过的三重难关,这让她想要不为之心动,都是不可能的。   然而,紧接着,在知道连过三阵,就要娶她为妻之后……那家伙居然吓得逃了!   他居然逃了……逃了!   水滟柔原本也只是稍稍有些意动,其它什么都还没有决定下来,那青年的本事,固然出乎她的意料,但那又怎样?以她如此貌美,如此才华,何必非得自降身份,下嫁于他?   结果,她这边还在犹豫,另一边,那男的就先逃了,使得她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她以往,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事。多少男子,就为了能够让她另眼青睐,竭尽心力,费尽心思,弄出各种各样的花样,最终她睬都懒得多睬他们一眼。   结果,她都还没有答应嫁,他竟然就先吓跑了。初始时,水滟柔怀疑,这又是什么想要吸引她注意力的手段,然而那人一个时辰之内,连破她三重难关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惊人,即便再怎样不理不睬,她也无法不去关注。   再后来,从鹤行生和魏雪仙那,她才得知,那个破阵之人的名字,竟然叫作宁采臣。   鹤行生与魏雪仙并不清楚宁采臣的来历,她却是早就听过这个名字的。宁采臣,三界十方中巅峰级的人物,屈指可数的神劫高手,同时也是那个,让她那年轻时也是号称才女的姑婆婆,为之相思成病、孤苦一身的男人。   水滟柔怎么也没有想到,上玉衡山破她阵法的,竟然是他。   也正因此,她无论如何,都要追来看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看他的手段,是否真的是那般的惊天地泣鬼神。   一个明明有机会娶她,却又悄然逃走的男子……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让她无法真正做到无视。   至于现在,她更是认定,如果天上天下,她真的必须找一个人来嫁,那也只能是他……这个成为了她的师父的男人!   水滟柔正襟危坐于席上,抬头看着师父,如果以“元悟真”助她修行突破的那个人,不是他的话,她干脆也就不练了。   宁采臣在她对面坐下,道:“无妨!我虽然无法主动助你修炼,但却可以将神念模拟出‘元悟真’修炼到极致后,应有的效果,并将阳气发散而出。一如金乌发光,玉蟾吸纳,以我的真阳之气,即便只是发散些许,因足够助你修炼。”   定了一定,又道:“但这之间,则又有一些问题。”   水滟柔问:“师父,你说的问题是……”   宁采臣道:“这《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毕竟是双修术,原本应该是男女双方一起,彼此辅助,色空双运,彼此协助保持心头空明,但是现在这样一改,前期只能是由你来主动吸纳,我修炼的本就是欢喜禅,气息偏向……咳,你明白的!所以,在此期间,得靠你自己的定力与意志。”   水滟柔欣然道:“师父放心!弟子于定力上,一向坚定,绝不至于让师父失望。”   宁采臣放心道:“那就好!”   当下,宁采臣与她又一同研究了一番,然后,便开始修炼。他盘膝而坐,也不运功,只是单纯的用神念模拟,下尸蠢蠢欲动,三百年积累下来的阳精,在他有意无意的控制间,散出些许无形精气。   理论上,万事万物,都有“气”发出,就如同,从非人间科学的角度来说,只要是物体,就必然是有辐射的,路边的石头也好,花花草草也好,都是一般。只是以往,他利用天魔功,将自己阳精深藏,这股积蓄了三百年的精元,被深锁于下丹田,精气亦不外泄。   此刻,在《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的原理下,他泄出些许阳精之气,通过对元悟真的模拟,转化为天璇丹转之阳气。   水滟柔与他彼此面对,隔体吸纳,仗着自己超绝的定力,与非凡的意志,纳气抱元,向阳转气,美目紧闭,意守贞洁。   丹室的外头,洞府之类,顾灵芊正在独自练剑,她的剑光如同鸟雀,在石峰与石柱间轻灵跳跃,时而娇躯一纵,如同蛟龙般飞绕,来去如电。   忽的,她停了下来,歪了歪脑袋,侧耳倾听,先是有细微的哼声,若隐若现,时有时无。这声音几不可闻,以她的本事,也得静下心来,才能够听到,感觉上,就像是一个病人强行忍住,不发出吵到他人的低吟。   继而,那声音渐渐的大了些,也变得欢快了许多。虽然如此,依旧能够感受到声音发出者对它的强行忍耐。然后,那声音越来越大,先是婉转得犹如灵雀歌唱,继而变得高亢。   “什么声音?这是什么声音?”另一间,胡小娇跑了出来,“啊啊,这声音好奇怪,这是谁在叫?”   小巫也从她的房间里,跟着走出。三女一同听着丹室里传来的女子声音,不知不觉间,听得面红耳赤,又一阵向往。   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们彼此对望,不知不觉间,都觉得自己有些细润。   那叫声开始变得失控,就像是放弃了挣扎,一声声的,冲入云霄。过了一会儿,她们看到师父独自走出丹室,见她们三女睁大眼睛,齐齐的看着他来,他轻咳一声,道:“小巫,去扶一下你的二师姐,她好像……脱水了。”   说到这里,他抬了抬头,看向壁顶,心中想着:“不过就是放出了微不足道的一点阳精之气,有这么夸张吗?”   小巫跑到了丹室内,下一刻,眼睛睁得更大了。在她身后,顾灵芊与胡小娇也跟着从门外探入脑袋,与她一同吃惊的看着竹席上的水滟柔。   然后,三个女徒弟一同回头,充满好奇,而又充满期待的看着她们的师父。   小巫将二师姐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到了傍晚,双腿依旧发软的水滟柔,方才从她自己的房间走出,看到师姐妹们齐齐的回头看着她,不由得满脸通红。她觉得自己的心志,已经足够坚定了,却依旧没有想到,师父积蓄了三百多年的阳精,那些许的发散,已是如此可怕。   尽管这个样子,修炼也还是要继续,接下来的几天里,宁采臣尽可能的减弱自己发散出的阳精之气。   即便如此,不堪入目,却又令另外三个女徒弟向往不已的事,还是时有发生。   好在,《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的修炼,一点一点的,走上了正途,在彼此的配合下,水滟柔的白玉蟾,也终于有了进一步的突破。   在这些日子里,宁采臣让灵芊、小巫、小娇三个女徒弟,也开始修炼白玉蟾,不过与水滟柔不同,她们在白玉蟾上的修炼,更多的是一种辅助。   师父教她们,将自身神魄与真阴,以白玉蟾之法练成元珠,初始时,她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处。   直到那一天,师父将小娇唤了进去,亲手将她摸了个遍,小娇舒爽得叫个不停,到了第二日,修炼开始突飞猛进,没过多久,竟然也修炼到了辟谷阶段。   没有想到,她被师父摸着摸着就升级了,灵芊与小巫大为羡慕,好在,没过多久,也就轮到她们被摸了。   宁采臣对她们所做之事,本质上,还是参考了翠练天阁将白玉蟾修改后的独特手法,他的阳精,本是浑浊而混乱的,初始时,只能够发散些无形精气,来让水滟柔修炼,后来,水滟柔通过双修之法,将她的自身元阴反哺回来,阳中纳阴,助他将下丹田中的阳精,分离出些许。   那极小的一部分阳精,得到处女阴气的慰藉,安定了许多。   虽然依旧无法缓解他目前的状况,但配合《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以之辅助几个女徒弟的修炼,则是没有问题的。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她们修行不足,如果四个女徒弟都有元婴以上的修为,一同助他双修,必然能够成功的安抚、疏导他的下尸,进而让他,不用再担心失控。   就这般,每天晚上轮流着摸来摸去,于山中过了半年,水滟柔成功的修炼到了凝神。   顾灵芊也再一次的突破,进入了结丹境界。   小巫和小娇则要比她们差上一些,小巫踏入了辟谷五层,小娇因为是狐族,在修炼上和她们略有一些不同,大约也是相当于辟谷。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全身上下都被师父摸了个遍,除了嫁给师傅,大约也是嫁不出去了,但是在这一点上,她们显然并不是那么的在意。   当然,对于宁采臣来说,时不时的就要“道心坚定”的他,也是很不好受的。唉,这都是为了她们的修炼,否则的话,谁受得了这份罪啊?   那一日,天气炎热,顾灵芊泡在水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日子里,被师父摸来摸去的,感觉这里都被揉大了许多。   洗了一会儿,她起身,踏出铺满鹅卵石的清池,用绣着竹花的浴巾,擦干了纤细苗条的躯体,再弯下腰来,穿上里裤和袄裤,穿上抹胸。   将抹胸的下沿,沿着胸口往下拉了拉,再穿上分体式的襦裙,系上腰绦。她将手一招,挂在树梢上的宝剑绕了一绕,飞了过来,落在她的后背上。她背着剑,往林外走去。   下午的阳光,斜斜的洒下,她走在光影交错的树荫下,来到外头,看到师父等人在那简陋的木亭下说着什么。   “师父!”她踏步上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宁采臣道,“只是在考虑替小巫炼制玄兵的事,九天玄石这些日子,已经铸炼得差不多了,但想要完成,还是需要最后一步。”   石桌上,放置着一个石匣,石匣里,放着的就是九天玄石。顾灵芊看去,见小巫趴在桌边,好奇的看着石匣,想要知道里头的九天玄石,在师父这大半年的铸造下,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小巫旁边,水滟柔则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拿着一面小铜镜,对着她自己照来照去,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   胡小娇则忙个不停似的,一下子在亭子里跳,一下又在亭子外跑。   顾灵芊问道:“师父,那还差了些什么?”   宁采臣说道:“与瑶母金钗不同,瑶母金钗原本就是在一万年前,经由瑶池天母祭练过的,我将它重新铸练,相对来说要简单一些,靠着地方熔岩也就够了。九天玄石原本就是原石,目前我也无法动用真正的大神通,所以需要比较独特的灵山玄水,才能够将它真正的铸造完成。我想,我们在这里,也住得差不多了,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一同到外头走走,一边寻找适合继续铸练九天玄石的灵秀之地,一边四处逛逛。”   顾灵芊喜道:“好啊!”这个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虽然一直留在山中,被师父摸啊摸,也是一件有趣的事,但她性情跳脱,能够到外头走走,也是好的。   当然,对于宁采臣来说,除了铸练九天玄石之外,还有继续去找剩下的两个女徒弟的问题。《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确实有用处,但目前来说,最大的用处,都不是帮他解决当前的困境,反倒是让他每晚累个不停,来帮助四个女徒弟提升功力。   除非她们四人,都有元婴级的修为,才能够反过来,真正利用《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助他恢复功体,甚至是连下尸内积蓄了三百年的大量阳精,也可疏导开来。   然则,即便有他不断的摸啊摸,从上到下的摸,想要助她们在短时间里,踏入元婴,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全部靠他来帮助她们提升功力的话,对她们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得来的太过容易,将来就越有可能出问题。   所以,即便他还能够继续靠着身体抚摩,来提升她们功力,但目前还是缓一缓的好。   再说了,继续摸下去……他感觉自己都要受不了了。再这般下去,他觉得自己的下尸毒龙要爆发了。几个娇娇媚媚的女徒弟,整天摸来摸去,谁受得了啊?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当下,他们便收拾了一番。到了第二天一早,宁采臣带着四个女徒弟,一同下山。方一到达山脚,忽的,他紧皱眉头,往远处看了看,蓦地色变。   水滟柔问:“师父,怎么了?”   “……冰仙子!” 第104章 可怕:两大魔头的会面   当宁采臣说出“冰仙子”三个字的时候,不管是顾灵芊,还是水滟柔,心都快速的跳了一下。   虽然她们都没有见过冰仙子,但是,那可是要抢走她们师父的女魔头,是山海界的绝世高手。   “杀了那只鸟!”宁采臣自己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的手快速一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们看到,在远处一颗斜斜伸出的树枝上,有一只灰色的麻雀。那麻雀看上去,是如此的普通,然而,当她们的视线,落在它身上的那一刻,它的眼睛,就像是深邃的黑色空洞,仿佛要将她们的魂魄抽离,深深地吸入其中。   嗖!顾灵芊反应极快,一纵一跃,剑光朝着那灰色麻雀一剑斩起。   麻雀振翅飞起,竟先一步跳了开来,在空中滴溜溜的一转,往远处飞起。   “它是冰仙子派出的眼线!”宁采臣喝道,“绝不能让它逃了。”   要是让它回到冰仙子身边,冰仙子马上就会知道他的下落,到那个时候,他固然难逃魔掌,灵芊、滟柔、小巫、小娇她们,搞不好都会被冰仙子所杀。   以冰仙子现在的魔性,根本不可能放过她们。   他可以不为自己的贞操着想,却无法不为四个女徒弟的性命着想。   那雀飞得实在太快,翅膀间隐隐透着神秘的剑气,顾灵芊几剑斩下,竟然都被它避过,端的是不可思议。   眼见它这般灵活,顾灵芊快速纵起,娇躯在空中一个回旋,彩裙于风中飘卷。   紧跟着又是一剑斩落,剑气沿着在地面划出的一线剑痕,冲了起来,犹如高墙。灰色麻雀竟也知机,振翅避开,也不往墙上撞,于空中转了个弯,斜飞而去。   嗖,水滟柔一指点起,一幅手绢飞出,如同彩云,罩向灰雀。此物名为“翠妙凝云绢”,是她从家中带出来的随身法宝,配合一气丽天法,绽出各种云彩。   那灰雀一张口,竟喷出剑气,轰散了云彩,穿云而过。   胡小娇便也在这个时候,从高处跳落,一道狐火卷起,眼看着便要将它烧了。那鸟也是了得,双翅一拍,剑气再起,狐火轰在上面,它竟是毫发无损。   下方,却也在这个时候,刀光凌厉一闪。那鸟发出尖叫,竟一分为二,一块血肉掉落,另有一只分身,飞往天际。   小巫从地底跳出,虽然一刀得手,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再生变化,一时之间,竟是追之不及。   宁采臣也是暗道不妙,这鸟被冰仙子注入了它自身剑气,看似鸟雀,本质上是某种化形的鬼怪,诡诈多变,它这一逃,自己怕是麻烦了。   正自无奈间,却见另一边的山头,忽有一道魔气冲起,于空中划出一道虹光,再直落而下,嘭的一声,那逃走的灰雀分身,竟然爆裂开来。   连宁采臣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相助。抬起头来,只见那道魔气上,立着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卷动着惊人魔气,披头散发,目光阴冷。   顾灵芊与小巫不知道这人是谁,各施各法,回到师父身边,与水滟柔、胡小娇一同戒备着。只见那男子落在地上,朝着他们拱了拱手:“敝人乃是玄天大教主门下罗典,奉命前来,相邀宁先生。”   宁采臣错愕:“玄天蛊老门下?你是妖骨门的人?我还以为,山海界上的妖骨门已经被冰仙子灭了!”   这唤作罗典的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道:“敝人论起辈分,乃是玄天大教主的徒孙,大教主被冰仙子所害,家师与诸位师叔全都死战被杀,唯有敝人的小师叔,逃出一劫,带着一些人逃离了山海界,来到此间,因为知晓阁下在此,小师叔特意命我,前来相邀,请阁下与他一会,共灭冰仙子。”   宁采臣沉吟道:“你的小师叔是谁?”   罗典道:“敝人小师叔,名号天童!”   宁采臣道:“天童?”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说过。”   罗典道:“小师叔乃是玄天大教主的关门弟子,大教主于山海界中被杀时,他还不曾出师,所以外人并不知晓。总之,阁下前去,与小师叔一见便知。”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山海界上的妖骨门传人,宁采臣想了想,道:“好,我就跟你去见见他。”   罗典鞠躬道:“请随我来!”转身乘着魔云飞起。   当下,宁采臣骑上小徒弟所化的三尾狐妖,水滟柔祭起凝云绢,顺便载上小巫,与顾灵芊一左一右伴随着师父。   他们跟着罗典,往南方飞了许久,越过了一个个山头,来到一处湖泊。那湖被群山环绕,湖水倒影着天上云彩,四面山势高耸,唯有精通奇门术数的心细之人,才能看出这一带布局巧妙,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   罗典乘魔云,在湖面直落而下,他们也跟了下去,落入湖中,但却没有水,周围飘动着一面面鬼幡,有恶灵持着鬼幡,飞来飞去,分外可怖。   他们落地了一处阶台,再往前行,两侧犹如倒翻的鱼刺,那一根根长长的白骨,散发出森森魔气,白骨之外,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多少恶鬼,朝着他们汹涌挣扎,却无法进入倒长的鱼刺,接近他们。   宁采臣胯下的三尾妖狐,缩了缩身子,他摸了摸狐狸脑袋,让她不用害怕。   再往前,一座圆坛,放置着几面镜子,罗典立在坛中,沉声道:“属下罗典,带客人前来。”   其中一面镜子闪了一闪,现出通道。他们穿过通道,进入内中,只见前方一座大殿,殿中的三级台阶之上,有一宝座,宝座上又做着一个孩童。   是的,那是一个孩童,然而看上去,又和普通的孩童,并不一样。   那孩童,一眼看去,便是一个做工粗糙的木偶,身上穿了一件短衫,所谓的头发,是黑色的一块木皮,又长有尖尖的鼻子,下巴的两侧各有一条竖着的裂口,大约是留给说话时活动的关节。   罗典立在那海投身边,鞠躬道:“小师叔!”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惊讶的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们还以为,那孩童只是摆放在宝座上的木偶玩具,毕竟,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将它唤作“小师叔”,他这是秀逗了吗?   水滟柔在师父的教导下,已经开始掌握了先天灵识,她以先天灵识看去,只见那木偶内部,有魔气汹涌,那魔气密集汹涌,怪异莫名,以她如今凝神级的清修修为,都觉头皮发麻,看了一下,便不敢再看。   这孩子,就是“天童”?水滟柔等,在心中想着。   坐在宝座上的天童,黑色的眼睛透着诡秘的冷光,冷眼看着阶下的几人,下巴往下动了一动:“你……”   宁采臣猛地一捂肚子,弯下腰来,另一只手指着阶上的天童,哈哈大笑,直笑得喘不过气来。顾灵芊、水滟柔、小巫等莫名其妙的看着师父,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笑成这个样子。   天童的拳头陡然握紧,冷着脸,继续看着阶下笑得肚子疼的青年。   “天童……天童……”宁采臣扶着旁边的柱子,使劲乱拍。宝座上的天童怒不可遏:“姓宁的,你笑什么?”   宁采臣指着他哈哈大笑:“玄天蛊老,你以为你变成这个样子我就认不出了么?你说你兵解躲劫,寄体在其它东西身上也就算了,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东西来……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玄天蛊老……天童……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天童怒道:“绝顶淫魔……”   宁采臣陡然跟着怒道:“谁是绝顶淫魔?”   天童道:“看在大家并称四大魔头的份上,你不愿别人称你这个名号,老子给你点面子,你还蹭鼻子上脸了?绝顶淫魔!”   宁采臣道:“玄天蛊老,你魔体爆裂,魔胎尽毁,就靠着这点魔元苟且偷生……”   天童道:“绝顶淫魔!”   宁采臣道:“老家伙,你现在这个屁小孩样,毛长齐没有……”   天童道:“绝顶淫魔!”   宁采臣道:“你……”   天童道:“绝顶淫魔!”   宁采臣怒道:“你再叫,信不信我揍你?”   天童一卷袖子:“来啊,绝顶淫魔!”   罗典在一旁捂着额头,看着这曾经号称四大魔头之首的盖世老魔,与三界十方第一峰的绝世魔头,像两个小孩子一样破口大骂,只觉得实在是看不下去。   顾灵芊却是睁大眼睛:“绝顶淫魔?这……难道是师父的名号?”   水滟柔、小巫、胡小娇一同扭头看向大师姐……原来她才知道?   顾灵芊猛然伏在小巫肩上,笑得花枝乱颤:“绝顶淫魔……怎么会是绝顶淫魔?我不行了……我肚子疼……”   虽然师父曾经说过,他是山海界四大魔头中,唯一没有名号的那个,但是顾灵芊并不傻,总觉得师父在这里隐瞒了什么。   想想也是,但凡成名高手,有几个是没有名号的?他自己没有名号,江湖人也肯定会帮他取。   难道说,山海界的那些人,谈论起四大魔头,每次都说:“你看那四大魔头,玄天蛊老、玄阳鬼王、九宫佛魂,还有那个没有名号的,怎么怎么厉害……”   然后其他人应道:“对对对,那没有名号的,你们知道他住哪吗?人家可是住在山海界第一峰。”“有一次,我曾在远处远远的望见那没有名号的,他长得怎么怎么样。”……   这种情况,单是想一想,就很怪异。   虽然如此,顾灵芊却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师父的名号居然会是……绝……顶……淫……魔!   眼看着自己说一句,宝座上的木偶孩童喊一句“绝顶淫魔”,旁边第一次听到自己名号的大徒弟又在那里笑个不停,宁采臣开始有点吃不消了,先行罢战,看着天童:“玄天蛊老,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天童哼了一声,道:“老子又有什么法子?那日被冰仙子追杀,无奈之下,拼尽了全部法宝,血肉爆裂,方才借着兵解,将魔元逃出,虽然想要找个好一点的肉身,但那时太过虚弱,哪怕是从来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都没有办法夺舍寄体,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形神俱灭,在最后关头,无意中,竟遇到这个可供神魄寄体的废弃人偶,也只好先用一用它。”   宁采臣叹道:“玄阳鬼王和九宫佛魂也就算了,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连你都会败在冰仙子剑下,连带着整个妖骨门都跟着灭尽,虽然我也猜到,你可能没有这么容易形神俱灭,但竟然被逼到这样的地步,当时还是大吃一惊。”   天童往他斜眼看来:“我是在逃出山海界后,方才寄体,倒是听说,在那之后,冰仙子跟着入了魔,一统山海界,你也被她打落九幽,险死还生,如今功体被废……”   宁采臣淡淡的道:“坠入九幽不假,至于功体有没有被废,这个可就不一定了。”   虽然那个时候,他其实并不是被冰仙子打下九幽,而是自己跳下去的,但这种事,他显然是不会去向对方解释。   而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被打落九幽,基本上就等同于形神俱灭,可以说,这是解不开的死仇。   天童固然知晓,宁采臣这所谓的魔头,实际上根本不能算是魔道中人,乃是一名非正非邪的清修。   但也正因为,宁采臣是这种以长生为唯一目的的清修,天童自然不可能想得到,他之所以跳入九幽,居然只是为了在冰仙子的淫威下,保护他的贞操。   天童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用瞒我,我派人监视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出现在九州界中,你从来没有跟人动过手,靠的全都是你这几个新收的女徒弟来保护你。如果不是功体被废,何至于此?”   宁采臣淡定地负着手:“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出手试试……啊,我差点忘了,以你现在的这种状态,要是真的出手,我怕我一根手指头就将你毁了,那就实在是太伤感情了。”   天童阴阴冷冷的抬起手来,手中魔气涌动:“是么?”   邪气滔天,汹涌而至—— 第105章 她踏着月色而来   天童明明没有动,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就如同天塌地陷引起的海啸,疯狂的涌来。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胡小娇俱是惊骇,师父虽然号称山海界中大魔头,但她们相处久了,深知师父为人,不要说什么魔性、兽欲,简直就是一个随她们调戏的、无害的抱枕。   也正是因为有师父这样一个例子,所以,她们对所谓的“大魔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好玩。   然而现在,这玄天蛊老转劫的“天童”,明明还没有出手,那惊人的气势,便让她们喘不过气来,犹如置身在惊涛骇浪中,即将遭遇灭顶之灾,直至粉身碎骨,无路可逃。   这才是真正的,大魔头的威势?   宁采臣踏前一步,随着他这一踏,陡然间,她们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屏障,在守护着她们。   明明师父就只是站在那里,同样的,什么都没有做,她们便已觉得心安,就如同是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峰,为她们遮风挡雨,庇护住一切。   宁采臣朝着天童冷笑道:“你就别装腔作势了,想要动手的话,宁某奉陪。”   天童盯着阶下的青年,目光阴冷,却是迟迟不动。   他心中想道:“这姓宁的,被冰仙子打落九幽,这是事实。不但被冰仙子逼到九幽那种绝境,且掉入九幽那种本该是神魔俱灭的凶险所在,他不可能真的没事。适才罗典暗中以魔信飞报,他们在山脚遭遇冰仙子侦测用的信鸟,他尚且只能靠他的几个徒弟出手,还差点被它逃了。”   紧跟着却又想着:“问题是,他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是真的一身功力都无法用出,还是身上有伤,怕引动伤势,方才不用?”   宁采臣哂道:“你现在转劫至此,就靠着这点魔元,苟延残喘,一身魔功,还有没有原本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不好说,你如果非要出手,我是无所谓的,不过你自己最好还是做好准备。”   天童哼了一声:“彼此彼此!”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你我,本就无仇无怨,现在更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冰仙子赶尽杀绝,到现在都还在追杀你,你我恐怕只有彼此合作,才能够重回巅峰。”   在宁采臣身后,四个女徒弟一同瞅着师父背影,心中想着:“冰仙子才不是在追杀他,她就是追着想要上他!”   宁采臣原本也就不相信天童真的敢动手,现在见他主动示弱,考虑到自身状况,显然也不宜真的动手。于是道:“你既然将我找来,想必是有什么计划?”   天童站了起来,在阶上踱了两步,忽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登月仙阶’?”   宁采臣生出兴趣:“登月仙阶?这是山海界中的一个传说了,不过在山海界中,不是早就已经证实,登月仙阶实际上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天童道:“没错,在山海界中……的确是不存在的。”   宁采臣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登月仙阶的传说,虽然是在山海界,但它存在的真正地点,却不是山海界?”   顾灵芊在一旁好奇的问:“师父,那登月仙阶是什么?”在她的印象里,能够让师父感兴趣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现在看到师父兴致盈然的样子,忍不住就问了起来。   宁采臣回过头来,解释道:“在玉皇朝崩溃之后的两三千年间,曾经有一位帝王,唤作帝蓬,占有山海界近半山河,奢华享受,好大喜功。其实他的实力,也不过就是阴神,但在玉皇朝末期,于邪玉皇自毁仙元的冲击中,那些实力在他之上的仙魔,全都死得一干二净。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那帝蓬于玉皇朝覆灭之后,也算是盛极一时,更占有了大劫之后,残留的许多玄兵法宝,与三界十方中的许多美女。再后来,他想到天嫦仙子飞升月境的上古传说,自以为是的他,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要集大量人力物力,筑造登上月境的阶台,那就是后来在山海界中,传闻已久的‘登月仙阶’。”   说到这里,他又往天童看了看,道:“传闻中,帝蓬成功的完成了登月仙阶,但是并没有真正的登上月境。月境虽然是十方中的一方天地,但三界所看到的月亮,全都是它的投影。据传,帝蓬于登月仙阶之上,成功的造了一座帝宫,那帝宫隐藏于月影之中,但与帝蓬所想的不同,即便登上了月影,也依旧无法靠着它,登上月境。   “虽然如此,帝蓬却将他搜罗来的大量天材地宝,藏于那些帝宫之中,只是,在帝篷连同着他所建的王朝一同,在一场魔乱中灰飞烟灭后,却没有人能够找到那座帝蓬天宫,他的那些天材地宝,也凭空消失了一般。”   天童哼了一声,道:“之所以无法找到,是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帝蓬身为山海界中的帝王,他的登月仙阶,却不是建在山海界,而是建在九州界。在当时,九州界的次州沃土,有一女王,明面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实际上却是帝蓬的姘头。帝蓬将大量的资源从山海界偷偷运来,由她来监工建造。   “帝蓬说到底不过就是个暴发户,他自己怎不清楚他自己的能为?建造帝蓬天宫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给他自己留条后路,也正因此,人人都知道他造了登月仙阶,但没人想到,那仙阶竟然不是建在他自己的领地上,久而久之,谁都以为,仙阶的存在,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   宁采臣点头:“这也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帝蓬之后的人,再怎么找,也不会找到九州界来,况且九州界之大,远胜于山海界,哪怕就算知道是在九州界,不知道是在哪一州,也同样是大海捞针。”   紧接着却又道:“问题是,从帝蓬王朝覆灭到现在,时间久远,大几千年里,也都一直没有与帝蓬天宫有关的线索,你现在就真的确定,你所找到的登月仙阶是真的?”   他心知,如果不是找到了线索,天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跟他提这个。   而同样的,天童若是有本事,靠他自己登上帝蓬天宫,也绝对不会找上他。   天童既然找来,那就必然有借用他的地方,既然如此,他首先要确认的,就是这登月仙阶,是不是真的存在。   天童阴阴冷冷的道:“我不但确定,帝蓬天宫真的存在,而且知道,已经有人上去了。”   宁采臣讶道:“竟然有这样的事?”   天童抬起头来,往自己的眼眶指了指:“你看我的眼睛,可能看出,这眼珠子是有什么东西做成?”   宁采臣凝神往他的眼睛看去,天童乃是玄天蛊老转劫,而且还是带着记忆,直接夺舍的转劫,虽然原本的肉身已经毁灭,但魔元还在。   也正因此,虽然看向他的眼睛,但宁采臣并不敢大意,虽然无法动用功力,却将神魄紧紧守住上丹田,保持神识清明,以防止对方弄鬼。   定睛看去,只见天童的两颗眼珠,看着虽然不大,但内中竟似有璀璨星河,广垠无边。他动容道:“难道是天河珠?”   天童道:“不错,就是天河珠,你既然知道天河珠,想必也应该知道,这天河珠,在帝蓬王朝覆灭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它们本是邪玉皇用来装饰帝锍的宝珠,在邪玉皇死时,就已经毁灭大半,剩下的一些天河珠,落在帝蓬手中,但在帝蓬死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宁采臣皱眉:“竟然将天河珠用在这种地方,我可否认为,以这两颗天河珠来制造你当前所用人偶之身的人,根本不知道它们的真正用途?”   天童哼了一声:“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宁采臣讶道:“你难道不知道,制造你这人偶之身的,到底是谁?”   天童道:“没错!我的确是不知道,都说了,得到这具身体,完全是一个意外,冰仙子色空剑的威力,想必你也很清楚,我死劫难解,只能逃出魔元,当时魔元受到重创,连最简单的夺舍都无法做到,风里来雨里去,眼看着就要魂飞魄散,无意中,看到这人偶倒在乱林之中,然后意外发现,这人偶并非寻常玩具,它竟可供人移魂寄体,而我也没有更多选择,自然也就附了上去。”   宁采臣道:“虽然它做工粗糙,但可以供生魂直接寄体,单是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寻常,我猜内中必然有符箓咒文,再加上极其特殊的材质,方能起到作用。话又说回来,以两颗天河珠来制造人偶眼睛,还将它们随便抛弃,这制造它的人,是不是有点人傻钱多?”   继续道:“你既然发现了天河珠,自然会连系到登月仙阶和帝蓬天宫的存在,继续调查,也就是理所当然,你查出了什么?”   天童问:“你有没有听说过‘魔法少女’这个名词?”   宁采臣错愕:“魔法少女?”紧接着便想到:“是了,魔法少女……人偶?!”   天童道:“当然,就算你以前没有听说过,现在也应该是听说过的。这两三年来,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个自称魔法少女的丫头,她们总是打扮得奇奇怪怪,年纪看起来不大,露臂露腿,穿得很不正经,却总是自称爱和正义的使者。”   继续道:“这些魔法少女,并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而是出现一个,等这个因为某些原因‘死’去后,才出现下一个。而根据我的调查,这些所谓的魔法少女,其实都是人偶,很显然,她们的内中,其实是同一个人的神魄。”   宁采臣点了点头:“你的判断应该没错。”   天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魔法少女,我不知道,但是你的这两个徒弟,肯定是遇到过的。”   说到这里,他往小巫和胡小娇看了一眼:“年前那个金色头发的魔法少女,我派人暗中观察很久了,直到她和你的这两个女徒弟发生纠葛,我本来还以为,终于找到了她的来历,没想到,继续追查下去,没有查到那魔法少女的根源,反而找到了你。”   宁采臣叹气:“这还真是意外,也难为你等到现在才来找我。”   天童以为他肯定也是最近才听说过“魔法少女”这个名词的,却不知在十方世界中的非人间,魔法少女并不是什么稀有名词。   而且宁采臣很肯定,出现在九州界的,并不是什么真正的魔法少女,更像是某个来自非人间的穿越者的Cosplay。   天童道:“在不断的调查中,我越来越相信,那一个个魔法少女,全都是从上面下来的。”他伸出手来,往上头指了指:“月亮。”   宁采臣道:“三界十方中的月境?还是九州界的月亮?”   天童道:“便在九州界中……九州界的月亮。”   宁采臣沉思道:“要是这样的话,看来隐藏在月影中的帝蓬天宫,果然是存在的。有道是镜花水月,谁都知道,山海界也好、九州界也好,人们所看到的月亮,全都是月境折射下来的投影。除非那投影中,真的隐藏着什么,否则,没有人能够从那上面下来。”   天童道:“我继续调查,更是发现,次州南荒有一个唤作五色教的神秘组织,也在追查那接连出现的魔法少女,继而,我相信,与我一般,五色教也在寻找登月仙阶。然则,登月仙阶的传说,以往只在山海界中流传,在九州界中反而基本上无人知晓。那五色教既然知道登月仙阶的存在,显然也是与根源的。”   宁采臣道:“你刚才说,当年的次州沃土,有一位女王,乃是帝蓬的姘头,就是她协助帝蓬,悄悄在次州建起登月仙阶?”   天童道:“不错,五色教就是那女王族人的后裔,他们从先人留下来的秘密典籍,得知了登月仙阶的存在,是以一直都在不为人知的,秘密找寻,而我也是在调查五色教的过程中,进一步确定了,登月仙阶的入口,就在次州沃土的事。”   宁采臣负手叹气,摇头道:“那你现在把我找来,想必是出现了某个你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所以非我不可?唉,玄天蛊老,你终于也落到了这般地步。”   天童大怒:“绝顶淫魔,你不要猖狂。”   山海界两大魔头,一下子又对骂了起来—— 第106章 当徒弟不再傲娇……   这就是纵横山海界的四大魔头中,最强的两人?   顾灵芊、水滟柔等,很是无语的看着如同小孩子般吵嘴的两大魔头。   难怪山海界四大魔头,会被冰仙子一个人给灭了。   旁边的罗典也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低声道:“师祖,还是说正事吧。”前边他将天童称作小师叔,是因为,他们对外宣称天童乃是玄天蛊老的关门弟子,现在既然被那绝顶淫魔一眼看破,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话又说回来了……   罗典悄悄往阶下的青年看了一眼,感觉这位名满山海界的绝顶淫魔,和自己原本的想象有些不同。   在他原本的猜想之中,号称山海界第一淫魔的绝顶淫魔,应该是一个更加猥琐的老头子,大抵上是那种肥肥胖胖,满肚肥肠,看到漂亮姑娘发出奸笑,扑上去说“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是没用的”那种形象。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   倒是他所收的这四个女徒弟,当真是各有娇美,或是青春靓丽,或是活泼可爱,而且一个个把她们师父当宝一样。   看来绝顶淫魔,当真是技高一筹,别人淫身,他直接淫心,自己将他往那种、与普通采花贼没啥区别的低俗色狼去想,实在是小觑了他。   这种不色而色,不淫而淫,我虽不淫,美女自淫的功夫,才真正无愧于,矗立于山海界第一高峰之“绝顶淫魔”的称号。   实在是让人不服不成!   天童道:“为了找到登月仙阶,我联络上了五色教教主龙鬼竹,与他达成了协议。并成功找到了登月仙阶的入口,只不过,在它的入口处,有一道仙家法阵,我们无法找到突破之法,这才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要是有意,不妨与我们一同前往,共同登上帝蓬天宫后,再同分藏在内中的天材地宝。”   说到这里,他哼了一声,如果是以前的他,即便无法通过奇门术数,来破解法阵,但以他的惊人魔功,直接从虚空位面突破,以力破巧,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正如宁采臣所猜,现在的他,连原本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无法用出。   而以前臣服于他的那些人才,在妖骨门惨败后,也都被冰仙子及其率令的山海界正道,几乎杀得精光,若非如此,他根本不用来找宁采臣,以同分宝藏为饵,诱他合作。   宁采臣心中沉吟,这家伙既然将帝蓬天宫的事告诉了他,他若不同意合作,便等于是撕破了脸。   考虑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妖骨门当初在山海界,势力强大,如今虽然沦落到这般境地,但比起他这个以往孤家寡人一个,现在也不过多了几个女徒弟的清修,依旧是人多势众。   虽然转劫后的“天童”,实力肯定是远远及不上当初的玄天蛊老,但他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好。再说,不得不承认,帝蓬天宫里珍藏的天材地宝,在如今这个正值宇宙坏劫的时代里,也的确是强大的吸引力。   他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天童道:“登月仙阶的入口处,位于次州南部的瘴越之地,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宁采臣笑道:“哪里需要这么急?”   天童冷然道:“今天你们杀掉了冰仙子的那只信鸟,冰仙子即便未得那信鸟报信,但那信鸟在这一带消失,难保她不派更多探子前来查探,甚至亲身前来都有可能。受你连累,我也不敢在次州这种地方多待,登月仙阶的事,自然是早点解决掉更好。”   宁采臣道:“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   次州土地,虽然比不上神州又或冀州,但到处都是山地。   考虑到冰仙子派出的信鸟,也未必就只有那一只,他们也不敢直接在高处飞来飞去,于是便用车队,沿着一条连通次州南北的官道,往南而去。   天童带着手下,伪装成商贾,又分了两辆马车给宁采臣师徒。   宁采臣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马车缓缓前行。此刻正值酷暑时节,外头的阳光颇为毒辣,揭开窗帘,可以看到远处的景象,在地面上蒸腾的热气间扭曲,知了的声音没完没了,一刻都不停歇。   顾灵芊坐在师父身边,低笑道:“绝顶淫魔……绝顶淫魔……”   忍不住又笑弯了腰,捂着肚子喘个不停。   宁采臣气绝,陡然将她一翻,狠狠地打了两下,妃红色的裙摆下,那轻薄而又贴身的丝绸袄裤,紧裹着少女充满弹性的部位,声音过处,竟是清脆。   少女娇哼两声,某处竟还在师父的掌心间摩擦了两下,嫌师父揍不够的样子。   我收的到底是什么徒弟啊?她这到底算是欠揍,还是痒了?   顾灵芊趴在师父身边,双手支撑着上身,两只小腿后勾,犹如懒散的小狗儿般摇了摇,然后一只手搭在了师父肩上,嘻嘻的将嘴凑到师父耳旁,吐息如兰:“绝、顶、淫、魔!”   宁采臣觉得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变得越来越难缠了。他简直开始怀念她以前那幅又傲又娇的模样,眼看着,这大徒弟没完没了,他猛然将她抱入怀中,先是狠狠地打了两下,然后又将双手伸入她的里裳。   他运转元悟真心法,不一会儿,怀中的少女便发出微声,即便这半年来,已经是时不时的,被师父抚摸,但每一次,她都投降得极快,不过就是碰了几下,就在师父的怀中变得瘫软。   宁采臣拍来摸去,催动她体内元阴,助她修炼。此刻的少女,将身心完全放开,任由师父的手,抚过她,滑入,缠缠绵绵,仿佛永无止境。   车队后方,罗典何等人物,听到那马车里少女不堪入耳的轻吟声,心中想着:“真不愧是绝顶淫魔,果然荒淫,收下女徒弟,就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就这般,过了两日,他们开始接近南方瘴越之地。   再往前,就是五色教的地盘,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又或者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天童以前虽然是山海界魔道的巅峰级大魔头,如今沦落至此,与五色教合作,同样也是一丝一毫不敢大意。   在进入瘴越之前,他们先在一家客栈停留。   客栈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妇,此刻,他们在柜台后,打量着这对奇怪的人马。   大厅中央的一张四方桌上,坐着一个青年和一个孩童,那青年倒还正常一些,看起来像是一个书生,虽然在次州这种穷山恶水之地,能够看到书生,也不是一件寻常的事。   还孩童却是古怪,怎么看都像是木头雕刻的人偶,下巴一动一动的,居然会说话。   在他们周围,散落着许多人,老夫妇在这一带开客栈,见多识广,自然看出,这些人无一不是高手。他们打扮各异,似是听从那孩童的号令。   另一边的方桌,则分别坐着四名女子,其中一名,飞仙双髻,锦缎罗裙,美得不可思议,柜台后的老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被他身边的老太婆子,使劲的揪着耳朵。   此外,又有一名少女,身背宝剑,纤细苗条,百合髻,流仙裙,目光锐利,气质傲然。   还有一名看上去更文静沉默一些的少女,皮肤没有同伴白皙,但却是一种健康的肤色,眼眸如星,别有娇媚。   第四名,则是一个小姑娘,毫不掩饰秀发上竖起的狐狸耳朵,一看便知道是一个小狐狸精。   这四名或大或小的姑娘,与那古怪孩童所带领的手下,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是一道前来,显然不能算是一伙的。   这种地方,逃犯流寇不知多少,老夫妇见多识广,古古怪怪的人,也看得多了,但是这样的组合,依旧让他们暗自嘀咕,想着这都是些什么人?   天童坐在那里,左手手指上,戴着一个暗红色的指环,右手抚摩着指环,指环内中,隐约有魔气涌动。他往对面的青年看了一眼,道:“一旦进入瘴越,就无法回头,你最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能不能出手?”   他哼了一声:“瘴越毕竟是五色教的地盘,我们必须要防范五色教教主龙鬼竹过河拆桥,在关键时刻,来一手黑吃黑。如果还留有原本一半的实力,我们自然不用担心他。”   宁采臣笑道:“要是那样的话,你要担心的,恐怕就是我了。我也不瞒你,我被冰仙子击落九幽,既受到她的剑气重创,又在九幽内险死还生,如今表面虽然没事,但是武格破碎,胎元虚弱,如今所有的功力,都用来维持胎元,一旦出手,极有可能马上胎元破碎,当场暴毙。”   天童看着他,沉吟不语,既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宁采臣心知,这一路过来,天童始终都在观察他的状况。两日前,他差点让冰仙子的那只信鸟逃走,这是天童相信他受创严重,敢于主动跟他接触的主因。   然而,即便以天童的强大观察力,和纵横山海界魔道近千年的经验,也无法看出他到底伤在什么地方,甚至从外表,无法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伤情……只因为他本来就没有受伤。   他说他胎元虚弱,但是以天童的眼力,怎会看不出他胎元饱满,并没有什么问题?他这般不实不尽的说法,只会让天童更加的起疑。   至于说,一出手,就会胎元破碎,当场暴毙……但就算这是真的,那又如何?以他神劫级的修为,拼着胎元破碎,拼死一击,那一击之威,将是何等强大?   即便天童还是玄天蛊老,面对着那爆尽元胎的绝杀,怕是也没有胆量硬撼,更何况是现在的天童?   宁采臣说完之后,漫不经心的,继续喝茶。眼见天童那天河石镶嵌的眼眸中,透出惊疑,他淡定自若,令天童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任何的虚实。   他们在客栈住下,那天夜里,宁采臣与水滟柔待在同一个房间。   地面上,铺上了水滟柔自带的翠妙凝云绢,凝云绢铺卷开来,纤尘不染,绢上的绣花飞起,在他们的周围点缀,将整个房间,渲染得美轮美奂。   对于爱干净的水滟柔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此刻的水滟柔,以臀压腿,以腿压地,正襟危坐,绕襟的玫瑰紫深衣,襟边绣着藕荷色的金丝,两襟于凸显的胸前交叠。她闭上眼睛,接收着师父从对面散发过来的元阳之气。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的睁开眼睛,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在她对面,宁采臣也在这时,睁开眼睛。   这一次的隔体双修,算是比较圆满,当然,这也跟他尽可能的压低元阳之气的发散有关,否则的话,即便是自诩意志坚定的二徒弟,也很容易迷失在他澎湃如大海、汹涌如熔岩的旺盛元阳的气息之中。   “师父!”水滟柔美目微启,“你真的打算跟那些人合作?我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   宁采臣哂道:“他们要是安有好心,那才奇怪,不过对于天童和他的妖骨门来说,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不可知的后患,他的首要目标,毕竟不是我。我们要防范的,无非就是他想要独吞帝蓬天宫罢了,反过来,以他现在的处境,又何尝不担心这一点?”   略一沉吟,道:“这两日,我也观察过,天童必有隐藏的杀招,除此之外,罗典以及队伍中一个叫屈宿子的人,实力不弱,要防范着些。”   水滟柔想了想,想到天童底下,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是沉默寡言,又跟妖骨门的其他人混在一起,不怎么为人注意。   宁采臣道:“放心,我熟知玄天蛊老的作风,如今他落到这般地步,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绝不会轻易跟我翻脸为敌。更何况,在次州这种地方,五色教反而更加势大,看他特意在这里停留,对五色教的顾忌,恐怕比对我更甚。”   水滟柔轻轻的拨弄了一下耳边发丝:“虽然如此,这毕竟也是冒险之举,以师父你的作风,似乎不像是冒险之人?”   宁采臣抬起头来,无奈的道:“我有一种感觉……用不了多久,我们很快就会直面冰仙子!” 第107章 在师父的教导下……   说到这里,宁采臣沉声道:“要是那样的话,你们几个就危险了,所以,我必须要在冰仙子来到之前,尽可能的提升你们的实力,九州界有天条压制,如果你们实力足够,在她的剑下,也未尝没有机会自保。”   水滟柔眸光微亮:“就算冰仙子再怎么强悍,进入九州界,在天条的压制下,也无法用出元婴级以上的力量,如果她真的敢亲身出现,大师姐的仙瑶剑,加上小巫即将铸成的仙器,若再与天童合作,说不定能够在九州界将她除掉?”   宁采臣摇头道:“你实在是小觑了冰仙子的能耐,她纵横山海界,靠的本就不是力量,更何况,即便力量被压制,她可也是神劫不坏之身,对于这种神劫高手,或是能够真正洞穿她的修为弱点,或是只能封印,而这都不是你们能够做得到的事。”   当然,在另一方面来说,他其实也并不想让冰仙子死,毕竟,冰仙子的目的也不是要让他死。   但是,以冰仙子现在的心态,即便放过他,恐怕也不会放过出现在他身边的这几名女弟子。他道:“总之,冰仙子一旦出现,你们的第一目标,就是要设法逃走,以你们现在的实力,与冰仙子差得实在是太远。哪怕冰仙子受到九州界的天条压制,你们也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水滟柔听师父说得这般严重,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她道:“师父,以你现在在元悟真上的修炼,完全可以让大师姐和小巫、小娇她们的实力更上层楼,为什么你现在却不做了?”   宁采臣道:“你大师姐这大半年里,在心性上的修炼,虽然好了许多,但还是不够稳重,实力稍一提升,就得意洋洋。她手中有仙瑶剑,在力量上并不成问题,真正需要磨砺的,还是心性和剑技。至于小娇,那丫头一直都在偷懒,整个路子都走偏了,唉罢了,狐族的修炼,本就是偏向媚术和幻术,让她去静心修炼,也有些难为了她。”   顿了一顿:“不过相比起来,我真正担心的,还是小巫。”   水滟柔错愕的看向对面的师父:“小巫很好啊,不但容易相处,也一向最听师父的话,师父你让她修炼,她便修炼,你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我虽然刚加入师门,却与她相处得最好,为什么师父你却反而最担心她?”   宁采臣道:“小巫身世可怜,从刚懂事起,所有的亲人,就在她面前被人杀光,唯有她自己逃过一劫,却又被恶人强行禁锢虐待,逼她杀人。她举目无亲,虽然现在成为我的徒弟,但依旧没有安全感,这也是她乖巧听话的原因,她生怕与你们不和,会惹我生气,她生怕连这唯一的一个家,都会失去,灵芊和小娇两人我行我素,然则仙道,修炼的本来就是自我。   “唯有小巫,现在完全是为我而活,以她这种状态,现在还好些,一旦进入炼气化神的凝神阶段,她心结难解,怕是再难以有任何进步。”   水滟柔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认,师父说的是对的。   有一个神劫高手做师父,小巫的乖巧听话,会给她带来相当大的进益,然而,进入仙道的中后期,强烈的缺乏安全感,心志不坚,这都是她修行路上的隐患。   说到这里,宁采臣往水滟柔看去,道:“你与小巫相处的时候,多开导一下她。灵芊虽然是大师姐,但这种事她是做不来的,我要是跟灵芊提起,灵芊马马虎虎的一个人,刻意的对小巫好,说不定反而让小巫更加敏感,更加担心。”   水滟柔欣然道:“弟子明白了!”   宁采臣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在一气丽天法上的修炼,进展如何?”   水滟柔有些忧虑:“师父你教我的先天灵识,令弟子大感受益,于仙术上的把握,自我感觉也是今非昔比。但是在一气丽天法上,不知为何,略有阻碍,总感觉在中丹田处,气息略有不调。”   宁采臣便将她修炼的过程,又详细的问了一遍。   然后才道:“原来如此!灵芊和小娇,都是被我带着筑基的,除了我教她们的一气丹霞和一气流珠,在那之前,她们并没有修炼过其它仙家心法,小巫先天玄阴之体,与我教她的一气青埃法可以说是天然契合,唯有你有些不同。”   顿了一顿,道:“你的修为,在她们三人之上,《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本身问题也不大,但在修炼‘白玉蟾’之前,你还练过你们玉衡水家的家传心法。虽然你修炼的时间不长,但因为是打小修炼的,还是留有一些根底,这与我传你的一气丽天法,有些许冲突,也造成了你当前运气时的阻碍,无妨,我帮你突破便是。”   于是让水滟柔解下外裳,只穿着一件抹胸,一件袄裤,让她闭上眼睛,自己在她身后,将一点阳元,运于手心。   这点阳元,乃是水滟柔以双修术汲起他的阳气,再反哺而回,虽然不多,内中却含有水滟柔的一点真阴之气,与他下丹田内大量的混浊阳气不同。   他从后边,将手伸入她的袄裤,抚上二徒弟,运转元悟真心法,调动她的自身真阴。那光滑平坦处,触手美妙,不含一丝多余的脂肪。   水滟柔的真阴之气,在他的引导下,于经脉间如同水蛇般涌动,进而回归会元。宁采臣正要继续引元入魄,助她提升,紧接着便感受到了手掌处的微妙颤动。   难道自己用的阳元,还是多了一些?他赶紧在二徒弟的耳边说道:“抱元守一,莫起杂念……”   然而二徒弟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   到了第二天清晨,车队已经在外头准备上路,等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看到,宁采臣负手而出,在他身边,他那个美得犹如传说中的天嫦仙子的女弟子,满脸绯红,扶着他的胳膊,连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罗典再次感叹,真不愧是绝顶淫魔。   其他人则在心中暗自想着,以后要不要也去收几个女徒弟?   马车边的顾灵芊,往师父和二师妹瞄了一眼……他们两个昨晚又做了什么?   在众人交错的目光中,水滟柔俏脸通红,连粉颈都是热的,总感觉,在这半年里,于师父的教导下,自己的身体变得奇怪了。   车队进入了瘴越,此地到处都是毒蛇猛兽,再加上瘴气极重,即便是在这样的炎炎夏季之中,依旧有许多地方,阴雾集结,内中又有因阴气密集而生出的鬼怪作祟,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些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只是,在他们周围,暗中窥视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何来历,一批跟着一批。   宁采臣和天童,都能够觉察到,这一带极不太平,至于是本来就是如此,还是这几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次州人士。   终于,他们来到这一趟的目的地宁白崖,在这里,五色教教主龙鬼竹,早已等待多时。   周围建有山寨,又有各种颜色的旗帜,插在各处。进入主寨,寨门处竖着一面旗,旗上绣着五爪之蛇,每一只爪的颜色都各不相同,这五爪蛇蛇身扭成圆形,蛇头露出一对尖尖白白的利牙,蛇睛处点着血色的殷红,看起来颇为可怖。   迎接他们的,乃是五色教五位会主之一的“绝命竹叶青”花海岚,他身材高瘦,双目微眯,又长有一只鹰钩鼻,看起来颇为阴沉。   花海岚带着他们,来到大厅处。宁采臣与顾灵芊、水滟柔等人看去,只见前方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身穿兽皮大衣,面高额宽。在如此炎热的季节,如此毒辣的天气,披着如此厚重的兽皮大衣,自不免令人觉得怪异。   然而他的身上,却散出森森的寒气,甚至在兽皮大衣上,都覆着一层白霜,很显然,此人练有某种独特的邪功。   在这身穿兽皮大衣的男子身边,又有一名女子,穿的是极其暴露的红色衣裳,这衣裳从左肩往右胸处挂去,下裳处又往右撇来,右胸露出近半,连那致命一点,仿佛都随时会弹出,右腿则完全呈现,若有个头低矮的孩童站在她的右侧,往裳内看去,或许都能够看到不该看的幽秘。   宁采臣身边,天童低声道:“那女子乃是五色教五会主之一的‘诱命红海棠’景姝蔓,也是龙鬼竹的女人,你最好不要招惹她。”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也没见她长得比我的徒弟好看,我招惹她做什么?”   天童冷冷的道:“不只是不要主动招惹她,更不要无端被她看上,否则,莫怪五色教翻脸无情。”   宁采臣:“……”这个好像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就像他也没怎么去招惹冰仙子啊,冰仙子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为了他,闹成那样,直至弄得整个山海界腥风血雨,他有什么办法?   天童踏步上前,朝着身穿兽皮大衣的男子拱手道:“教主!”又往旁边一指,介绍道:“这位就是我方请来的协助破阵之人,他是……”   五色教教主龙鬼竹截断道:“我知道他是谁。”   天童心中暗讶,想着原来这厮也知道山海界的绝顶淫魔?却听龙鬼竹朝着宁采臣淡淡的道:“这位不就是去年协助鹤冲阁与天合城大破魔焱流的宁先生?幸会幸会!”   虽然说着“幸会”,但是语气冰冷。   却原来,五色教与魔焱流本就是有勾结的,魔焱流一统戎州之后,五色教出瘴越,借魔焱流之势一统次州,这本就是双方约定好的计划。   没有想到,就是因为有这位“宁先生”在,魔焱流竟然功败垂成。   如今魔焱流流主已死,底下人四分五裂,五色教与魔焱流虽然狼狈为奸,但也不至于去为魔焱流出头报仇,只是原本定好的大计,因为这人而中断,这也使得这位五色教教主,很难对他有好脸色。   天童心想:“原来他知道的是这个?”   天童乃是山海界四大魔头之一的玄天蛊老转劫的事,自然不会让龙鬼竹知晓,此时龙鬼竹所知道的,也只是他乃山海界中某位遇劫被杀的魔道中人的关门弟子。   天童如今虎落平阳,这里又是五色教的地盘,见五色教教主对宁采臣似乎没有多少好脸色的样子,于是道:“龙教主既然知道宁先生在戎州所做之事,应当明白,除他之外,恐怕很难再找到人来,为我们破解打开登月仙阶的千劫幻甲流沙阵。不破千劫幻甲流沙阵,我们就无法前往帝蓬天宫。”   龙鬼竹哼了一声:“但是在这之前,我更想弄清楚一件事。”往天童和宁采臣扫了一眼,杀气凛然:“到底是谁,将登月仙阶的事说出去的?”   他话音一了,层层叠叠的压力涌来,天童与宁采臣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机,显然,他们已经被五色教埋伏的大队人马所包围。   天童讶道:“登月仙阶的事泄露了?”   龙鬼竹身边,“诱命红海棠”景姝蔓娇笑一声:“这几日里,有不知多少人赶来宁白崖,虽然被我们杀掉了许多,但还有更多的藏在暗处,他们都是为了帝蓬天宫来的,我们五色教的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将登月仙阶和帝蓬天宫的事说出去。”   话音一转,语气变冷:“除了你们,又还能有谁?”语气虽冷,目光却往宁采臣身上直转悠,然后又落在水滟柔身上。   宁采臣举了举手:“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虽然被请来,但登月仙阶入口的位置,还有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千劫幻甲流沙阵,在此之前……”   往身边的天童指了一指:“他可都没有告诉我。”   天童扭头,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想着这家伙,这个时候还来拆他的台。   龙鬼竹盯着天童,阴阴然道:“你还有何话说?”   天童哼了一声,道:“龙教主,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清楚,登月仙阶相关的事,绝非只有你我两方人知晓,你可不要忘了,那个变来变去的魔法少女……” 第108章 有什么事说开就好?   天童的话,让龙鬼竹眉头扬了一扬,哼了一声。   天童继续道:“那丫头化身多人,到处惹事,我就是调查她的行踪,才找到瘴越来的,其他人只怕也是如此。更何况,谁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外头,到底泄露了多少事情。龙教主,将登月仙阶的事说出去,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龙鬼竹将他盯了一阵,不过天童一眼看去,就是个木偶孩童,其实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景姝蔓勾着龙鬼竹的脖子,娇笑道:“教主,他说的也有道理。”   紧接着看向天童:“你说的并没有错,其实我们也查出,登月仙阶的事,就是那丫头到处泄露的。只是这样子做,对那丫头到底有什么意义?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龙鬼竹道:“我们既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她的目的,自然也就无法分析出她的用意。或许她就是发现,不管她说不说,都已无法阻止贵教找出登月仙阶入口,前往帝蓬天宫,所以干脆将这消息四处扩散,引发混乱。”   龙鬼竹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目光转向了宁采臣。   龙鬼竹身上的寒气越来越凛冽,连地面都覆上了冰霜,他道:“宁先生可是真心想要助我们打开登月仙阶?”   宁采臣负手叹气:“既然我都已经到了这里,何来真心假意之说?如果不想帮忙,从一开始我就不来了,既然来了,就算是假意也得说成真心,否则,这不是逗大家玩么?教主岂能容我?”   景姝蔓娇笑道:“先生说得很是有趣。”   龙鬼竹扭头,往她看了一眼。目光阴冷,紧接着又看向宁采臣,道:“宁先生愿意帮忙,这是好事,你只管放心,本教主一向有一说一,绝不做过河拆桥的事,等我们进入帝蓬天宫后,自然会给你莫大好处。”   顿了一顿:“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清。”   宁采臣道:“什么事?”   景姝蔓微笑道:“我们这边有一个人,和宁先生您的一个女徒弟有些过节,还请先生看在教主的面子上,不计前嫌,让你的这位女徒弟与她,两方握手言和,一同为我教效力,共取帝蓬天宫。”   宁采臣微露错愕之色,在他身后,顾灵芊、水滟柔等也彼此对望。   宁采臣道:“我有四位徒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   景姝蔓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道:“就是这位小巫妹子。”   小巫抬起手来,惊讶的指着自己:“我?”   景姝蔓笑道:“不错,那人与小巫妹子你有些过节,还请小巫妹子你看在我们五色教的面子上,不再与她计较。”紧接着扭过头来,道:“婆婆你出来吧。”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老妇,从偏厅中慢慢踱出。一看到她,小巫的躯体立时颤了一颤。   顾灵芊低声问道:“她是谁?”   胡小娇在大师姐身边小声说道:“她就是黑日教的草鬼婆婆,小巫师姐的家人和她在圆月镇上的所有族人,就是这老太婆子使阴谋害死的,她也从小被这老太婆抓去,逼她帮她杀人。”   顾灵芊目光挑了一挑,这是杀父害母的深仇大恨,对方居然想要轻轻一句话,就尽弃前嫌?   景姝蔓看着小巫,笑容不减:“小巫妹子,当年的事,婆婆却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不过你在天合城中,也算是报了仇。冤家宜解不宜结,如今婆婆已入了我们五色教,大家彼此合作,往日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小巫妹子你说是不是?”   小巫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景姝蔓搂着龙鬼竹,娇笑道:“教主你也帮忙说说话啊。”   龙鬼竹沉声道:“姝蔓说得不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既然现在大家一同合作,那就拿出诚意来。”冷眼看向宁采臣:“你说是不是?”   虽然是询问声,却是斩钉截铁,显然是根本不容人置疑。   却原来,景姝蔓本就是出生于黑日教,于辈分上,是草鬼婆的侄女。五色教与魔焱流暗中的合作,本就是草鬼婆与景姝蔓在内中穿针引线,只不过魔焱流准备多年,眼看着便要一统戎州,最后却大败亏输,的确是超出了五色教的预料。   天合城中,草鬼婆想抓小巫不成,差点被小巫反杀,只逃出了本命蛊,如今虽然破茧化形,恢复过来,终究是元气大伤。   草鬼婆心知,如今的小巫,今非昔比,与被她以毒蛊禁锢时,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神出鬼没的地行术,和她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杀人手段,一旦让小巫再次找到自己,自己恐怕死劫难逃。   是以便趁着这个机会,利用景姝蔓说情,使五色教教主强行出头,为她和小巫化解仇怨。   宁采臣看去,只见小巫低着头,紧握拳头,拳头轻轻的颤动着。他问道:“小巫,你觉得呢?”   小巫小声地道:“都听师父的。”   宁采臣道:“好吧!”   顾灵芊眉头一挑:“师父?!”虽然她一向也是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但唯独在这件事上,她却有些不能接受。   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说放下就放下?   顾灵芊心中清楚,以小巫的孝顺,如果师父真的不许她再报仇,那小巫是会听话的。然而这样子真的好吗?   更何况,对方这哪里是在跟他们商量?不过就是仗势欺人,借着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人多势众,硬逼着小巫同意罢了。   景姝蔓笑道:“这便是了!人在江湖上走,免不了磕磕碰碰的,一些小小过节,说开就好。”   顾灵芊忍不住道:“下次我杀你一家,再跟你说这只是小小过节,放下就好,我看你怎样?”   景姝蔓哼了一声,龙鬼竹森森冷冷的道:“宁先生,不管管你的徒弟?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宁采臣点了点头,慢慢的踱到小巫身边,拍了拍她的肩,低声劝了一句。小巫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了师父一眼,又低下头去。   景姝蔓笑道:“凡事说开就好,婆婆,你也向小巫妹子陪个不是,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草鬼婆婆驼着背,朝着小巫慢慢走来:“小巫啊小巫,婆婆好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不?婆婆知道你对我有些意见,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看到你平安无事啊,最高兴的就是婆婆了。婆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事儿啊,多陪婆婆说说……”她眉头舒开,笑容满面。   宁采臣推了推小巫的肩:“去吧!”   小巫低着头,迎上前去,轻声道:“婆婆……”刹那间刀光一闪,还没有等草鬼婆婆反应过来,那一刀便已切开空气,如同寒风般破入她的胸口。   血水贯体而出,朝着地面泼洒。阶上宝座传来一身怒斥,另一边花海岚疾扑而来,紧跟着便是爆散的剑光,如同飞舞的银河,又有星河斗转,变幻万千。   眼看着那硬生生截住自己的剑光,如同不可跨越的星河,龙鬼竹脸色微变。另一边的花海岚同样也是扑了个空,定睛再看时,看到那飞仙髻的美丽女子手持绢巾,轻描淡写的将它挥了一下,地面就像是在不断的延长。   景姝蔓的怒斥声传来:“你们做什么?”   然后就是青年悠然的声音:“这还要问?你们没有眼睛么,自己不会看?”   在众人交错的视线中,草鬼婆婆已经倒在地上,小巫一脚踩着她,月牙刃刺入她的体内,刀光挟着玄气,轰然爆开,草鬼婆婆的体内嘭嘭嘭的炸裂,溅得小巫脚下全是血水。   草鬼婆婆好不容易,靠着本命蛊复活,这么短短的时间,自然是来不及再培养出新的本命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巫竟然说杀人就杀人,干哑的嗓子发出一声无力的嘶吼,体内骨骼就在刀气下一节节的爆开。   过往小巫杀人,一向是干净利落,死在她刀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刀毙命,连血都不流出一滴。   然则此次,大约是对这老太婆恨意太重,竟是用刀气从内部摧残,再踩着她,硬生生看着她呜呼哀哉。   龙鬼竹与花海岚想要救援,竟是来不及了,他们看到,在那皮肤显黑的少女身边,另外三女将她护住。一女手持宝剑,那剑剑气冲霄,寒光四射,以龙鬼竹之强,一时竟不敢触其锋芒。   一女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陡然间就将花海岚移形换位,令花海岚惊疑不定,不敢再动,她自己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拿着一面小圆镜,自顾自的照着镜子,感觉自己好漂亮。   还有一个小狐女,虽然什么也没有做,但在大师姐身后摆开架势,大师姐那惊人的剑光发散开来,成为了她的背景,一群五色教众冲来,看到她那凶狠的架势,和于她身后绽放开来的强大剑光,也不知她到底有何本领,竟是纷纷停下,踌躇着不敢上前。   龙鬼竹猛地一拍椅柄,厉喝道:“姓宁的!”他这一喝,大殿震动,连带着大地都晃了一晃,由此可见他的怒气,已达到极点。   周围那些五色教教徒,眼见教主动怒,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宁采臣师徒团团围住,连带着天童和他带来的罗典、屈宿子等人,也被困在内中,天童往宁采臣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宁采臣则是负手笑道:“龙教主,什么事?”   龙鬼竹咬牙切齿:“你竟然让你的徒弟,在我的地盘上当众杀人,这是不将我们五色教放在眼里么?”   景姝蔓哼了一声:“这里可是瘴越!”   “哎呀!”宁采臣往小巫刀下那残破的尸体指了一指,“不好意思,我这徒弟,失了管教,出手有些重,得罪了这位阿婆,一不小心将她杀了,还请教主劝一劝她,让她不计前嫌,与我的这位徒弟,握手言和。”   花海岚冷然道:“你们将人杀了,再让那人跟你们握手言和?”   “这不蛮好的啊?”顾灵芊也指着草鬼婆婆的尸体,“你们看她现在一点都不生气。”   水滟柔依旧照着镜子,左脸照完照右脸,漫不经心的道:“你们不是说,要我们不与她计较么?现在我们同意了,我们不再与她计较了。”   宁采臣负着双手,看向五色教教主,淡淡的道:“龙教主,你刚才说得很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既然大家彼此合作,就应该拿出诚意来。再说了,人在江湖上,免不了磕磕碰碰的,一点小小过节,过去了就好,不是么?”   眼看着这几人,将自己说过的话,又抛了回来,龙鬼竹怒容满面。只是这几人,杀完人后,实在是太过淡定,竟也使得他不免惊疑,明知道这里是五色教的地盘,他们怎么敢就在这里,当着他的面直接杀人?   龙鬼竹恶狠狠的瞪了宁采臣师徒几人一眼,看向天童,冷冷的道:“阁下怎么说?”   天童也没有想到,宁采臣竟然会直接让他的徒弟动手杀人。他低声道:“教主,既然人都已经死了,破解千劫幻甲流沙阵,也的确是非他不可,如今的第一要务,便是打开登月仙阶,前往帝蓬天宫。至于其它事情,正如两位所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最后这句话,一开始明明是龙鬼竹自己说的,此刻听起来,却是分外讥刺。龙鬼竹哼了一声:“我就不信,除了他,再找不到其他的破阵之人。”   天童道:“龙教主,恕我直言,一来,在破阵这一方面,你绝对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二来,我们也没有那个时间,既然登月仙阶的事,已经泄露出去,那明里暗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窥视着,时间拖得越久,便越有可能生出变数。”   龙鬼竹却哪里愿意就此作罢?他的语气越发的森冷:“如果我不肯过去,非要杀他,你打算如何?”   天童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叹一口气,带着自己的人退到一边:“如果教主不肯罢休,我们也只好两不相帮,只是在此之前,我想提醒教主一句。”   往宁采臣看了一眼,缓缓的道:“教主非要逼他动手的话,我真不敢保证五色教到明日,能有几人活着!还请教主珍重!” 第109章 三个弹指之间破阵   龙鬼竹往宁采臣看去,有些惊疑不定。   紧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妃红襦裙少女手中的宝剑上,惊人的仙灵之气,由剑锋发散,又随着少女的剑意,凛冽至极,他甚至不太确定,对上这少女手中仙剑,自己能有多少胜算。   而那青年,却还是这丫头的师父。   纵连景姝蔓的心中,亦是动容,不管怎么想,她也不相信,这几人能够在五色教的地盘上,掀起多少声浪。   然而天童却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对于草鬼婆婆的死,最气最怒的就是景姝蔓,是她全力向草鬼婆婆保证,在瘴越这种地方,只要有她护着,谁也拿草鬼婆无法,草鬼婆方才敢就这般出来,结果这几人,在五色教的地盘上,竟完全不给五色教面子。   她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草鬼婆在自己面前被杀。   虽然如此,景姝蔓却也相对谨慎,她在心中忖道:“且不说这个叫天童的,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但至少有一点,他没有说错,登月仙阶的事,已经被外人知晓,前往帝蓬天宫的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而现在,除了这个姓宁的,一时间,也的确是难以再去寻找其它破阵之人。”   景姝蔓生性贪婪,一想到,既然草鬼婆死都死了,又何必再去为了她打打杀杀,无端拖延了寻找帝蓬宝库的步伐?   于是娇笑一声,缓和一下场上的气氛,然后搂着龙鬼竹的脖子:“教主,我看这事暂且罢休,说到底,这本就是草鬼婆和他们两方的事,我们不过是局外人,他们愿意原谅草鬼婆,那是他们的事,他们不肯原谅,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教主,您大人有大量,莫为了这些和我们五色教无关的事,动怒生气,惹得客人笑话。”   她能言会道,一下子便将草鬼婆与宁采臣师徒的恩怨,撇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与五色教无关的两方人自己发生争执,和他们全无干系。   龙鬼竹哼了一声,这姓宁的与他的几个徒弟,公然扫他颜面,若说他心中不动怒,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他本就是看在景姝蔓的面子上,为草鬼婆出头,如今景姝蔓自己将事情轻放下来,他权衡利弊,自然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死人,耽误正事。   于是转看向天童,错开话题:“你们打算何时去破千劫幻甲流沙阵?”   天童道:“与其多加耽搁,不如现在,就带宁先生去看看再说?”   龙鬼竹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带着众人踏步而出。   宁采臣带着他的四个女徒,与他天童随着他一同出殿,自有五色教教徒,悄无声息的将地上那具残破的尸体拖去掩埋,又用清水冲地,将满地的血水冲得一干二净,仿佛从一开始,这里就没有发生任何的事。   在龙鬼竹的带路下,他们穿过一座森林,这一带老树盘根,到处都是枯藤,头顶上枝繁叶茂,遮蔽阳光。穿过这片森林之后,又进入了一片山峡。   峡谷非常的幽长,抬起头来,天空在他们的上方呈一条笔直的青白。有悠悠的云丝,在那一线天中飘过。   他们穿过了这条峡口,再往前,竟是山崖,前方是圆形的山谷,谷中森林起伏,从这里看去,就像是一座平平常常的深山景色。宁采臣放眼看了一下,笑道:“也难为你们竟然能够找到这里。”   龙鬼竹哼了一声!景姝蔓道:“也不知我们自己找过来的,登月仙阶的事,虽然在五色教先人的典籍中有所记载,但年代久远,虽然知道它的入口必然是在瘴越,但瘴越山脉延绵,想要找到它,谈何容易?直到前些日子,我们追查那魔法少女的踪迹,其中有一次,她在这个地方出现,我们追踪而来,进入这片所在,才发现,它就是先人记载中的地方。”   宁采臣抬了抬头,道:“此地从天空到大地,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洞天,看起来与外界相连,实际上却是半封闭的状态。我们身后的这段山峡,犹如瓶口,如果不从它进入,难以发现这内中景象。”   景姝蔓笑道:“宁先生果然有些本事,先生竟然能够看出此地别有洞天,想必自然也能够看到,横贯在我们面前的这道法阵?”   宁采臣笑了一笑,扭过头来,问自己的二徒弟:“你看到了什么?”   水滟柔目光闪动:“河!一条挡在我们面前的河流,内中狂沙流动,河面上又有一层火海,我从还没有见过这种火,感觉只要碰触到一下,就会魂飞魄散。”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三女对望一眼……她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宁采臣点头道:“不错,你看到的,是来自无间地狱的业火,这种火,再厉害的修仙者,最好也不要去动它,只因为它不烧肉身,专烧魂魄,即便是神劫不坏之身,进入内中,也难保魂魄不损。”   顿了一顿,道:“不过这种火,一般不会在阳间出现,更难以在这种地方,保持长久不灭,所以这些业火,必有凭依。”   水滟柔的目光往下移去,道:“嗯,我看到了一个火盆。”   景姝蔓讶道:“什么火盆?这些日子里,我时常来看,但并没有看到什么火盆。”   她擅长风水望气之道,其所修绝学“黑源宝气观斗秘术”,能够看入太虚,也是她最得意的绝学。自从发现这里有个巨大法阵,如果不将它破解,就无法更进一步之后,她已在这里看过多时,却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火盆。   水滟柔道:“一个奇怪的火盆,火盆不大,却在这山谷的最下层,内中有许多刻痕,火盆之上,又有三层禁制,这三层禁制,将盆中之火引出,一层层的铺开,我猜,这火盆就是布阵的法器之一,如果能够将它抽离,便能够化解掉这层火海。”   宁采臣道:“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看到的虽然是盆子,但并不是什么火盆,盆中本身无火,它是一种空间虫洞,将业火从无间地狱引来。要破它,或是将虫洞封锁,或是以力破法,以更为强大的手段,直接击穿三重禁制,将它击毁。”   天童淡淡的道:“既如此,宁先生何不一展绝学,以力破法,助我们直接过此难关?”   宁采臣负手叹气:“抱歉,我一向不喜欢暴力,要不,还是由你来吧?我想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应该就是一拳的事。”   天童面无表情:“家师玄天蛊老若是在此,对他老人家来说,的确也就是一拳的事,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仙逝。我却没这本事!”   两人以言语试探,天童固然不知道宁采臣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伤势”,宁采臣却也猜想,天童身为玄天蛊老转劫,到底又隐藏了多少的底牌?   水滟柔继续道:“单从外围看去,这一整个山谷,是一处隐形的洞天,犹如琉璃之瓶,将这里完全罩住。我们前方的河流,为瓶中之水内中的罡风、狂沙,摧人肉身,上层的地狱业火,毁人元神。水火交织,又生出无穷变化,千劫幻甲流沙阵之名,大约就是因着隐形洞天和流沙之河而来。”   宁采臣点头:“不错!”   水滟柔又道:“问题是,这还只是表象,这禁制之间,又套禁制,法阵之间,还藏法阵,一层覆着一层,一劫套着一劫。如果说隐形洞天代表‘幻甲’,流沙之河来流沙阵的主体,那真正可怕和难缠的,还是这法阵之名起头的‘千劫’二字,其阵法生生不息,皇环环相扣,即便毁了其中一环,也难保它不再生。”   景姝蔓心中想着:“看来的确是有些名堂!”想到这里,往这飞仙髻的女子看了一眼:“这位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水滟柔微微一笑:“我姓水。”   景姝蔓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你就是那被称作冀州第一美女的玉衡山水滟柔?”但凡觉得自己有些姿色的女子,都不愿意承认有其它女人会比自己更美,然而玉衡山水滟柔的美名,却连她这远在次州南部的人也听说过。   在此之前,她便已有些怀疑,现在得到证实,她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不好。   水滟柔拿着小圆镜,照来照去,嫣然一笑:“不敢当!”   景姝蔓的感觉,更加的不爽了。   在龙鬼竹和天童身后,那些跟来的男子,却是时不时的,偷眼看着水滟柔,在她那一笑之间,只觉得心脏乱跳,连魂都收不回来。   宁采臣轻咳一声,道:“继续破阵。”   水滟柔收起小圆镜,继续以先天灵识观察阵法,道:“宇宙都有成住坏空,这阵法即便再怎么循环不休,历经近万年,按道理,也不应该保持得如此完整。所以,必有外界能量,维持着它的大阵运转,那连通无间地狱的火盆是其一,它将地狱业火不断的汲取而来,既提供了一层火劫,更是在为这法阵,不断的补充能量,然而单凭这个火盆,依旧是不够的。”   宁采臣点了点头,这个虽然排行第二,却是新收未久的女徒弟,在阵法术数上的天分,的确是让他刮目相看。   他问道:“然后呢?”   水滟柔将手一指:“另一个关键点,在那流沙河的源头,这流沙河表面看去,犹如圆环,自成一体,既无源头,也无河尾,但这只是一种错觉,实际上,源头便在那儿。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在那个地方,有一法宝组成的法界,看它外形,应当是一个瓶子,河中之水,就是从它内中流出,以业火的来源来推测的话,这瓶子,应当也是将其他地方的寒水,利用宇宙虫洞,从其它地方引来,水火并流,源源不断。”   景姝蔓定睛看去,搓了搓眼睛,又看了一遍,虽然能够看出,她纤手指去的那个地方,的确是有些问题,但更多的细节,她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景姝蔓心中嘀咕,想着:“看她不像是在故弄玄虚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景姝蔓在奇门术数上的修为,真心不弱,可以比得拜师前的水滟柔,可惜水滟柔自从跟着她师父,学会运用先天灵识,直视天地之源、宇宙根本,再繁琐再复杂的阵法禁制,她直接洞悉本源,其奇门造诣,直可称得上是仙家手段,又哪里是现在的景姝蔓比得上的?   景姝蔓顺着水滟柔的手指,看了一阵,没有能够看出什么,收回目光,又往水滟柔身边的青年看了一眼,心中想道:“早就听闻,玉衡山水家的这娘们,自视极高,视天下男子如无物,想不到,现在竟然会拜一名男子为师,这个姓宁的到底是什么人?”   龙鬼竹皱眉道:“到底要如何将它破解?”   水滟柔道:“那火盆与水瓶,便是此阵最重要的两处阵眼,同时也被层层的保护着,想要封住火盆,必须要穿过那三层业火,想要破坏水瓶,则要穿过那流沙河,这都不是凡人说能够轻易做到的。此阵号称千劫,然而内中凶险,复杂多变,何止千劫万难?这每一劫每一难,都注意令人形神俱灭,看来,当年帝蓬建造这重法阵,的确是下了许多工夫。”   龙鬼竹的眉头皱得更紧:“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三天,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去破它。”   景姝蔓不由得道:“教主,三天时间会不会太少了?我用了这么多日,连阵眼都无法看穿,现在就算找到了阵眼,然而任何大阵,其阵眼,都必定是保护得最严密的所在,想要在三天的时间里,将这千劫幻甲流沙阵破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龙鬼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发狠道:“我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要是三天内,破不了此阵……”   却听一声轻笑,在众人交错的目光中,水滟柔笑道:“三天的时间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取出一物,道:“你们不妨数到三,要是三个弹指间,不能将它破了,那就算我输。” 第110章 空间叠嶂、登月仙阶   水滟柔夸口说,三个弹指间,就能够将这法阵破了,这使得龙鬼竹、景姝蔓、花海岚等人,俱是一个错愕,第一反应,全都是她在说笑。   龙鬼竹哼了一声,这几人,刚才那般不给他面子,当面杀人,已经是令他极其恼火,现在更是信口开河,拿这种事来开玩笑,这让他愈发的不满。   他目光怒火一闪,便要说出重话。   却见水滟柔侧耳听了一下,陡然间将手中的法宝祭出,那却是一幅画卷,画卷如同被狂风吹拂,瞬间就飞入了前方的山谷深处。   紧跟着,那画卷间就爆出条条黑影,阴风呼啸,鬼哭狼嚎,那些黑影发出凄厉的声音,如同龙蛇,往前飞扑。   “紫微魔神图?”景姝蔓惊讶的道。   紫微魔神图乃是玉衡水家家中珍藏的法宝之一,当日水滟柔于玉衡山后山布下三重难关,其中一重就是以这紫微魔神图为法阵核心,它内中拘有多种鬼神,可借其力,搬山运水。   紫微魔神图飞入流沙河,内中的各种阴魔厉鬼,在水滟柔的隔空驱使下冲出,冲入前方某处,也不知它们做了什么,紧跟着就是砰然一声,犹如琉璃碎裂般的轻响。   水滟柔将手一招,紫微魔神图卷起,那些阴魔厉鬼收了回去,下一刻,卷好的画卷便飞了回来,落回她的手中。   就是这样?看着前方毫无变化的山谷,龙鬼竹等,有人错愕,有人皱眉。   水滟柔却已经拿出她的小圆镜,自顾自的继续照着,仿佛所有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景姝蔓道:“你……”   轰,前方陡然传来一声炸响,整个山谷都震了一震,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山谷的远处,有各色的彩光,在同一个点迸裂开来,炸出万紫千红的色彩,咣,空间碎裂的声音传出,有黑色的裂痕,在刹那间闪了一闪。   然后就是复杂而有纷乱的声音,狂沙涌起,天水倒泄,罡风寒水在山谷的另一头如泥石流般冲下。有什么东西,从上到下爆响,火光闪动,又被寒水浇下,呯呯嘭嘭,沙石俱下。   有光芒冲出,引发了连锁的反应,有蓝色的长虹划了一道弧形,几乎要冲到崖边,吼得众人后退,那蓝光就像是被人拽住尾巴的长蛇,快速地又卷了回去,嘭,那一声爆响过后,他们看到高处,有一个水瓶凭空而现,轰然倒下。   那水瓶一节节的往下落,撞上了底端的什么东西,那一刻,天摇地动,水与火随着这份震动而爆开,相互撞击,彼此交融,一道焰光带着汹涌的水流,冲天而起,在高处爆成浓雾,浓雾如同蘑菇般卷了一卷,再化作阵雨冲刷而下。   无法形容这一刻,众人的震撼,玫丽,壮观,短短的一个瞬间,就像是经历了一整个小世界的开创与毁灭。轰,火焰在谷底爆裂开来,又在倾盆暴雨中被浇灭,噼噼拍拍,到处都是闪现的火花,姹紫嫣红,奇诡多变,又有什么东西,一层层的崩塌,它们仿佛从虚空中出现,又在崩溃与瓦解中坠入了虚空。   天空中高处,现出一层天碗倒扣般的琉璃屏障,先是出现一条条黑色的裂纹,继而如同琉璃碎裂,崩裂成无数的碎片,于阳光下反射处无数的色彩,这些色彩彼此交错,又在下方还未停歇的阵雨中,折射出一道又一道彩虹,虹光彼此搭建,将那一整个天地,点缀得美轮美奂。   下方冲起的火光,又将这不可思议的景观击碎,烟尘卷起,蔽日遮天,知道这时,此山之外的鸟兽,仿佛才感受到这里的异动,飞腾的羽翅,奔逃的野兽。大地的轰鸣不绝于耳,在山谷的另一端,有片片云彩,凝云虚构,往天际延伸。   “登月仙阶?”龙鬼竹震了一震。   众人看向对面的登月仙阶,它是如此的美丽与壮丽。看了一会,他们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移了回来,看向照镜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早就已经被人看得惯了,浑不将他们的视线当作一回事,美滋滋的看着镜中那绝美的容颜,喜笑颜开。   景姝蔓低声道:“教主……”   龙鬼竹蓦地反应过来,喝道:“全力封锁此地,整顿人马,进入登月仙阶。”   声音方了,却听高处传来一声长笑:“龙教主,久见了!如此好事,尔五色教独吞的话,那就不好了。”   龙鬼竹皱眉抬头,只见高处竟有两名僧人,一高一胖,驾云而来。花海岚低声道:“是梵海邪和月禅冥这两大妖僧,想不到,连他们都暗中进了瘴越。”   却原来,这两大妖僧,并称月海双邪,虽然作的是佛门打扮,却是无恶不作的邪魔。他们原本都是神州人士,因为作恶多端,被武林公法庭列作武林公敌,逃入次州蛮荒之地,以前与五色教,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龙鬼竹心知,这两个妖僧,颇为难缠。眼看着他们突然出现,他紧皱眉头。   水滟柔破阵破得太快,大出他的意料。要知,这山谷原本是被无形禁制保护着的,入口处,唯有他们身后的山峡,山峡的入口,又有五色教的人马守护。   此刻水滟柔将这大阵一破,这山谷,并不再是半封闭的“洞天”,以这两个妖僧的本事,越空而来,山峡外的那些五色教教众,自然也无从阻挡。   这也怪不得龙鬼竹,他早就知道暗中有许多人窥视着,但原本只要守住入口处,便可暂保无忧。   他心中想的是,先让天童带来的这位宁先生,将这千劫幻甲流沙阵看一看,然后再一边商议破解之法,一边进一步安排人手,严密防备。   谁知,他给了宁采臣师徒三天时间,结果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水滟柔几个弹指之间,说破就破了,此刻,登月仙阶就这般公然暴露,他一时间也是徒呼奈何。   月海双邪落于崖上,梵海邪矮矮胖胖,双手合十,眯眼笑道:“龙教主,帝蓬天宫里的天材地宝,想来难以计数,不知可否让我们二人,也跟着沾一沾光?”   龙鬼竹阴阴冷冷的道:“出家人也如此贪财么?”   月禅冥高高瘦瘦,眯眼笑道:“出家人也是要过日子的。”   龙鬼竹冷笑道:“我要是不肯的话,那又如何?”   梵海邪嘿嘿笑道:“那我兄弟二人,也就只好离去,只是等教主从帝蓬天宫下来时,贵教会变成什么样,那可就不太好说。”   龙鬼竹杀气凛然,紧接着却又想道:“以他们两人的实力,此刻我就算强行出手,也无法将他们留住。此番我前往帝蓬天宫,必然要带上教中精锐,留他们在此,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以他们的凶邪,如果存心破坏,那的确是不太好办。”   想到这里,往天童看去。天童缓缓道:“教主,这里不过就是登月仙阶的入口,就差点将我们难住……”   顾灵芊截道:“差点将你们难住。”   天童不理她,继续朝龙鬼竹道:“登上仙阶后,必然还有更多禁制难关,有用的人多上一些,或许亦有帮助。”   龙鬼竹心中计较一阵,道:“好!”目光往另一边眺望,只见又有一人跳出,笑道:“既然如此,请让老朽也跟着一同前往,或许能够相助一二。”。   然后又有一女子声音:“妾身不请自来,也就顺便自荐了。”   顾灵芊等看去,只见一名老者,蓬头垢面,犹如乞丐一般,另一边飘然而出的,则是一个身穿月蓝色云裳的女子,面容冰冷,不苟言笑的样子。   景姝蔓哼声道:“原来是金鼎山的苍老,和轻袖门的‘轻盈幻袖’阮翎阮仙姑……啊,我差点忘了,阮仙姑争夺门主之位失败,一怒杀人,如今已经是轻袖门的叛徒,再也回不去轻袖门了。唉,可怜啊。”   “轻盈幻袖”阮翎瞪了她一眼,一脸煞气。   龙鬼竹心中忖道:“这两人的个人实力,都不在我之下,若是我强行拒绝他们,让他们联起手来,我也头疼得紧。好在,目前看来,与登月仙阶与帝蓬天宫有关的事,还只在次州南部传开,所以来的这几人,也都是隐居在次州的,要是拖延的时间长了,保不定,来的棘手之人更多。”   既然已经点头让梵海邪与月禅冥两人同去,自然也不在乎多加两人。龙鬼竹道:“四位既然愿意相助,自无不可。”   目光一转,张望四周,继而冷笑:“只是这周围还隐藏着一些有心无胆,连面都不敢露的宵小,便请几位助我,一同将他们清个干净,也免得此事外传,被太多人知晓。”   梵海邪嘿嘿笑道:“这是自然。”   龙鬼竹的提议,对于这些人来说,自然是正合他们用意。在确保自己能够登上登月仙阶的前提下,知道此时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当下,梵海邪、月禅冥、金鼎苍老、阮翎四大高手,各施各法,助龙鬼竹及五色教在周边大开杀戒。   一时间腥风血雨,这里本就是五色教的地盘,即便有人擅长藏踪匿迹,也难道这些高手的追杀。   到了傍晚,他们将周边清了个干净。   然后,龙鬼竹让教众谨守,尽可能的封锁瘴越,尤其是禁止消息的扩散。   到了夜半,龙鬼竹自身率领座下五位会主中的“绝命竹叶青”花海岚、“诱命红海棠”景姝蔓、“夺命独眼鹰”左砺三人,率领教中精英,与天童及其手下罗典、屈宿子等妖骨门人,以及宁采臣师徒五位,和月海双邪、金鼎苍老、阮翎等四人,一同登上仙阶。   顾灵芊头梳垂鬟分肖的百合髻,穿着妃红襦裙,外罩对襟半臂,背着宝剑,守护在师父身边。   脚下的云阶,凹凸不平,但却非常古怪,走了一小段,感觉地面就变得异常遥远,不知不觉间,低头看去,下方群山延绵,犹如起伏的土堆,分外渺小。   在她身边,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师父解释道:“这是一种空间叠障之法,在玉皇朝时期,运用颇广,到现在,具体的造法则已经失传了,又或者是因为玄气变动的因素,即便有人找到这种术法,也难以将它还原。”   顾灵芊点了点头,又见到小狐女兴奋的在队伍前后跑来跑去,于是叫道:“小娇,不要乱跑。”   胡小娇奔了过来,抬头看向上空:“师父师父,这路看起来也不长,我们为什么不飞上去?”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千万不要这样做,这条路只能用走,用飞的话,一脱离这段空间通道,谁也不知道会掉落在什么地方。运气好的,回到地面,运气不好,直接迷失在虚空之中,一辈子也别想回来。”   胡小娇吐了吐舌头。   顾灵芊给了她一个栗子:“老实点!”   胡小娇抱着脑袋,呜了一声:“我又没做什么。”   顾灵芊转头看去,见二师妹依旧在照着镜子,也难为她这样子走都不会摔跤,小巫则安安分分的,守在师父的另一边。她向小狐女教训道:“你看看小巫多乖,哪里像你,整日里没个安分。”   胡小娇继续嘀咕:“越来越像个大师姐。”   登到高处,不知何时,便已看不到地面,两侧是呼啸的罡风,继续向上,周围有一颗颗星辰划过,蔚为壮观。   路上众人一片安静,原本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几批人,即便是在行走路上,也是彼此戒备。眼看着,一颗壮丽星辰,从他们的上方,旋转着卷过,景姝蔓笑道:“如此奇景,即便是没能够找到帝蓬天宫,过来走上一遭,也不枉了。”   阮翎冰冰冷冷的道:“那你就留在这里,一直看好了。”   二女彼此对瞪了一眼,梵海邪念声佛号,眯眼笑道:“莫伤和气!莫伤和气!”   再往上,只见景象,豁然开朗,他们犹如置身在沙漠之中,前方有熊熊火焰,横贯开来。   天童淡淡的道:“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第111章 烈火中的人偶   在他们登上此间后,身后的云阶,便隐于云雾之间,他们走过那一大段黄沙堆积的土地,脚踩在沙上,会发出声响。   抬起头来,前方往两侧展开的山脉,挡住了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物资,又或者是哪种玄气在燃烧,汹涌的火势,将天际烤得苍白。   “好热!”水滟柔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圆扇,摇来摇去。   景姝蔓道:“看起来,不通过这座火山,就无法继续前行。”说到这里,扭头往宁采臣师徒看来。   宁采臣道:“不用这样看着我,这座火山应该不是什么禁制阵法,它就是玄火燃烧罢了。虽然范围如此之大、如此之广的玄火燃烧,的确少见,但出现在这种地方,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月海双邪中的月禅冥沉声道:“要是那么简单的,就让我们找到帝蓬天宫,那贫僧反倒要怀疑,我们找到的帝蓬天宫到底是不是真的?”   景姝蔓笑了一笑:“说的也是。”   目光一转:“但我们现在要如何过去?”   阮翎面无表情的道:“如果只是玄火燃烧,那倒也好办。”   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将那物一抛。众人看清,那是一条绢布,前端绣有龙首。   那绢布化作了一道白玉桥,往斜上方延伸,竟从那火海的上端越过。那白玉桥纯净无暇,又散出清凉之气,单单只是靠近它,那扑面而来的炎热之气,便消散于无形。   景姝蔓娇笑道:“原来是轻袖门的秘藏法宝‘玄螭冰袖’,连这等宝物都被你盗了出来,难怪轻袖门天涯海角,都不肯放过你。”   阮翎哼了一声,踏步上前,走上了白玉桥。   龙鬼竹往“夺命独眼鹰”左砺看了一眼,天童也看向屈宿子。两人尽皆会意,跟在阮翎左右,仿佛与她闲谈,却是紧随着她。   毕竟,这“玄螭冰袖”乃是她的法宝,众人自然要防她弄鬼。   众人踏上法宝所化的白玉桥,白玉桥呈一道白虹,前端现出螭龙之首,喷吐冰气,往前伸展。下方虽然有熊熊火焰燃烧,但他们被这白玉桥所含的冰螭之气护着,并无妨碍。   这火海极广,他们在桥上走了一会,胡小娇东张西望,忽的将手指去:“那是什么?”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往桥外看去,只见远处的山头上,那燃烧的火间,有一块岩石,石上坐着什么东西。小巫睁大眼睛:“一个孩子?”   那火中的影子,的确像是一个坐着的孩童,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然而在这样的玄火,即便是他们这等修炼者,也禁不起这样烧,那显然不是普通的孩童。   宁采臣若有所思:“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人偶。”   景姝蔓讶道:“但是这种地方,又为什么会有人偶?”   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也无从分析,于是继续向前。直等白玉桥越过火海,在山的另一边,螭龙之首往下落去,搭在地面,他们跳下,阮翎收起法宝,与他们前行。   继续往前走了一大段,脚下的黄沙陡然变成了焦土,天色极暗,这里本就看不到日月,此刻更是连天光都没有。   唯有许多的萤火,在空中飘动,这些萤火自然难以将这些地方照亮,反更令这里显得阴森。小狐女缩了缩身子,紧紧地靠着大师姐来。   他们走过了一片空地,进入了林中,这里的树木,高大得不可思议,但是地上没有草。顾灵芊抬起头来:“这些树长得好奇怪。”   水滟柔收起她的小圆镜,张望四周,道:“看起来,这些树木,不是九州界应有的品种。至于三界十方中的其它地方,有没有这样子的树木,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树非常的古怪,犹如人形,树根处分叉,犹如两只大脚,上端又有两臂展开,往朦胧的高处伸去。树干的顶端,是密集的树叶,若是将这些树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朝着天空张开双手的巨人。   天童低声道:“我们还是快点通过这里。”他与宁采臣对望一眼,两人都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队伍行去,走了半里,内中有人道:“走快点。”伸手往前边突然停下来的人伸手一推,啪的一声,那人往地上栽去,一动不动。   其他人吓了一跳,龙鬼竹喝道:“让开!”掠了过来,将倒在地上的人一翻,只见那人七窍流血,竟然已经暴毙。   “死了!”龙鬼竹脸色微变,惊疑不定的环视周围,死者是他的手下,在五色教中的实力一向不弱,死得却是无声无息。他杀气凛然:“你们谁下的手?”   在这种阴森之地,众人这般戒备,如果有外敌闯入,没有道理发现不了,是以,他首先怀疑是在场这些人中,有人暗中下手。   梵海邪道:“龙教主莫要瞎猜,如果是我们中有人弄鬼,现在帝蓬天宫都还没有找到,杀他一人,弄得人心惶惶,又有何用?”   龙鬼竹阴阴冷冷的道:“有没有用处,只有杀人者自己知晓。”   天童忽道:“绝不是我们的人下的手。”   宁采臣道:“还是先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花海岚与左砺率领手下,紧接着其他人,景姝蔓移了过来,与龙鬼竹一同检查死者。过了一会儿,景姝蔓有些忧疑:“身上没有伤,但是气血似有逆行之兆。”   阮翎蹙眉:“中毒?又或者是某种咒术?”   景姝蔓道:“从血液来看,应该不是中毒,至于是不是咒术,那就不太好说了。”   龙鬼竹道:“如果是外人下的手,我们没有理由发现不了。”   宁采臣却道:“这可难说。”   天童道:“这里既然有树,那就算有其它生物存在,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登月仙阶封闭了近万年,在这近万年间,三界玄气变化,且日渐稀薄,我们所了解的,只是现在的东西,万年前存在着某种我们所不知晓的妖魔鬼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宁采臣道:“或是修炼如今所没有的特殊玄气的妖魔,或者是拥有特殊异能的鬼怪,我们不知道它是怎么杀的人,并不是因为它杀人于无形,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暂时还没有看穿罢了,有些戏法就是这样,我们觉得不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看懂。”   需知,了解越多,就越是知晓宇宙之浩大,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了解一切万物。   龙鬼竹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称霸,故觉得没有什么,能够逃过他的眼睛。宁采臣和天童看得更多,对宇宙奥秘了解得更为透彻,是以对这片土地上,存在着他们暂时所无法看透的事物,并不会感到如何惊奇。   只因为这样的神秘,过去有,现在有,以后也还会再有。只有那种井底之蛙,才会轻易的对看不透的事物下定论。   天童淡淡的道:“这里对外界封闭了近万年,那么,不管杀人的是什么东西,那也必定是存在于万年以前的,天地变动,万年以前的天地玄气,与如今变化极大,在弄清那东西是什么之前,我们小心一些。”   龙鬼竹皱了皱眉头,站起身子,看向“夺命独眼鹰”左砺,沉声道:“你带队走在前方。”   转看向“绝命竹叶青”花海岚:“你带队走在后方。”   天童道:“两翼就交给我的人来守护,其他人也多加注意一些,不管怎样,小心谨慎,总没有错。”   众人继续前行,宁采臣牵着瑟瑟发抖的小狐女,灵芊与小巫一左一右保护着他们。在他们身后,水滟柔低声问道:“师父……”   宁采臣回头:“怎么了?”   水滟柔小声道:“杀人的,真的不在我们这些人中吗?刚才那一刻,我也在以先天灵识观察周围,根本看不出有谁接近。”   宁采臣低声道:“要是这些人中,有人暗中下手,其他人看不出也就算了,我和天童没有可能看不出的。先天灵识同样有它的局限性,而这里,有某种东西,在先天灵识的洞察之外,也在我和天童的认知之外。”   他这话,听得几个女徒弟寒气直冒,师父和天童,可是纵横山海界的两大魔头,连他们都没能够看穿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众人小心前行,周围幽幽绰绰,暗影憧憧,走了一段,扑的一声,又有一人倒下。龙鬼竹暗吃一惊,只因为,这人就倒在他的身边,他如此戒备,也无法弄清这人是怎么遇害的。   快速的检查了一下,依旧是七窍流血,但没有其它伤口。这一下,龙鬼竹心神不宁,也开始相信,下毒手的确实不是内中之人。又或者说,如果下手的是他们中的某人,那么,那人既然能够在他的身边,杀人于无形,那就算是他,恐怕也难逃毒手。   “走快点!”天童低声说道。   这一下,众人也无心保持阵势,各施各法,加快速度。宁采臣让小女徒变成狐妖形态,栽着他往前飞纵。   此刻的胡小娇,在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后,已经练成出了第四只尾巴,四尾摇曳,妖力更甚。   扑的又是一声,内中再倒下了一人。他们也未停下来查探,继续往前飞奔,试图尽快穿过这片诡异的森林,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宁采臣忽道:“有趣!”   天童跟着道:“不过如此。”   阮翎扭头瞪向他们:“什么有趣?什么不过如此?”   宁采臣道:“天童小弟,其他人恐怕都拿它无法,该你出手了。”   天童道:“抱歉,我本领不济,还是你来吧。”   龙鬼竹喝道:“你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宁采臣道:“没事,既然天童小弟不愿出手,那我们还是逃吧。”   天童哼了一声,道:“大家停下。”   宁采臣摸了摸所乘妖狐的脑袋,让小徒弟停下。顾灵芊、水滟柔、小巫也跟着停了下来。   另一边,罗典与屈宿子带着妖骨门人,也停了下来,守在天童身边。至于其他人,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他们顿住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彼此对望,又往天童与宁采臣看来。   金鼎苍老低声道:“为什么不走了?”   宁采臣看向天童,道:“没必要了。”   周围一片幽暗,有阴风从不可知的角落吹来,令人寒毛直竖。金鼎苍老、梵海邪、月禅冥、阮翎等背贴着背,警戒着四方,又生怕弄鬼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彼此提防。   只见天童低头不动,忽的一声冷笑,一只脚往地面猛然一踩。然后就是一声尖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啸,嗖的一下,在其中一人身边,地底窜出一个黑影,那黑影电光石火间,往远处遁去。   那人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其他人看去,一时间也看不出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隐约分辨出它全身漆黑,一身毛发。龙鬼竹道:“就是这东西杀了我们的人?”   宁采臣道:“不错,就是它!”紧接着便笑道:“天童小弟,以你的本事,不应该杀不了它,这是手下留情不成?”   天童淡淡的道:“宁先生高看我了,刚才我已经是全力出手,却也只能将它伤到。”顿了一顿,继续道:“可惜,如果出手的是你的话,应该已经将它杀了。”   宁采臣摇头:“实不相瞒,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要说这鬼怪,连只鸡鸭都宰不了,就不要为难我了。”   景姝蔓往他们看了一眼,心中忖道:“这两个人似是彼此了解,却又互相试探,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总感觉有些古怪。”   宁采臣身下,胡小娇舒了一口气,以妖狐之身,口吐人言,嘻嘻笑道:“还好将它赶跑了,刚才一个个人倒下去,还真是吓人。”   宁采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缠的东西,只不过是某种聚阴气而成虚体的鬼怪罢了,只是吸收的阴气比较怪异,刚开始时摸不着头脑,让它杀了几人,等弄清楚了它的杀人手法,其实也就是那……”   说话之间,一抬头,脸色微变,在小女徒脑袋上使劲一敲:“快跑。”   天童同样喝道:“走!”纵身前掠。   其他人兀自没有反应过来,花海岚问道:“又怎么了?”   说话之间,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汹涌而来,万千厉啸,此起彼伏。   宁采臣骑在纵火云飞逃的女徒弟背上:“没怎么,那鬼怪不止一只罢了。” 第112章 棺中佳人   众人飞速奔逃,好不容易才逃出这段密林,见前方的天地间,有光亮豁然涌现,往他们逼面而来。   此刻的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迎着光亮冲去,沐浴在白光之中。回过头来,只见后方林中,那层层叠叠的幽暗,一双双眼睛时明时灭,密密麻麻,也有几人逃得慢些,被那不知多少的幽影吞灭,内中传来几声惨叫,很快的,就戛然而止。   众人头皮发麻,又见那些怪物并没有追出林子,方才多少放下些心,继而看向此地周围,只见到处都是冰柱,那些冰柱,或是菱形,或是方形,每一面都非常的平整,将他们的模样,清晰地映入内中,又通过各种光线反射,一眼看去,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   他们在这些冰柱间穿过,水滟柔看向四周,见到处都是她靓丽的身影,眉开眼笑。   宁采臣抬了抬头,看向天空,又低下头来,看了看脚下,道:“小心一些,这里的空间非常的不稳定,支离破碎,非同寻常。”   天童忽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听去,只听嘭……嘭……嘭……嘭……   又声音由远而近,他们的头,越抬越高,在他们的前方,一名块头如同山一般的巨人,身穿铠甲,手中提着一根大得不可思议的狼牙棒。这铠甲巨人一步一步,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忽的,他将狼牙棒高高举起,一棒砸下。   这一棒,其实离他们还很遥远,宁采臣与天童却是不约而同地叫道:“小心。”   砰的一声震响,周围的所有冰柱,如同玩具一般被震了起来,他们看到周围的同伴,犹如镶嵌在一片片的破碎镜子之中。“师父!”小巫在其中一面三角形的镜子里,向宁采臣这般伸着手。   宁采臣骑在妖狐背上,快速一抓,抓住了小巫的手,将她从那面崩碎的镜面中带了过来。   “师父!”顾灵芊剑光一闪,想要往这般冲来,但却像是撞上了什么。   内中的每一个人,都被这无数的“镜片”带着,随着那铠甲巨人砸下的大棒而震起,呯呯嘭嘭,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唯有那些“镜片”,与跟着震起的大大小小的冰柱在发着光芒,它们冲上了高处,又往下掉落,落入了无止境的深渊。   小巫被师父搂着,偎在师父的胸膛,看向周围,在他们的四周,白光形成了一根根游动的线条,往上方飞舞,其它的什么也无法看清。她不安的道:“师父,大师姐和二师姐她们……”   宁采臣抱着她,道:“你放心,我看到她们两个在一起,以灵芊的实力和滟柔在奇门术法上的本事,只要她们两人配合好,就不会有事。”   狐妖回首:“要她们两个配合好,那还真是悬了。”   说话之间,那种失重的感觉停了下来,他们看向周围,发现这里已经跟刚才的景象,完全不同。   犹如置身在一个沼泽地里,下方的泥潭一片污浊,又不可知的小动物,在沼泽上爬来爬去。干瘪的树木,错乱的草丛,有蛇似的野兽带翅飞起,发出嘶声。   胡小娇背着师父和小巫师姐,踏着火云,臀后四尾摇动:“师父,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宁采臣道:“大约是某个小洞天!我们刚才深处的那片冰川,应当是一个迷宫,大的迷宫内,藏着许多个作为陷阱用的小洞天,一洞连着一洞,一环扣着一环,在许久以前,仙门常常用这种手段,来考察门下弟子的向道之心。只不过这里又比那类迷宫更加高级一些,大体上也是因为,当年这个迷宫修炼之时,天地玄气更加充沛的原因。”   小巫问:“那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大师姐和二师姐?”   宁采臣道:“只能先一个个洞天的闯过去,然后再借此找到这些小洞天的排列规律。”抬了抬头,看向天空:“如果只是用来困人的迷宫,倒不可怕,怕的是内中还有其它不可知的东西。”   两腿一夹,御着小女徒,往前飞去……   ——   “也不知道师父和小巫、小娇他们掉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可知的某处,顾灵芊身背仙剑,张望四周。   这一带,竟是鸟语花香,犹如人间仙境,各种颜色的奇花异草,往四面八方铺去,将周围的景象,渲染得犹如彩画似的,反而给人带来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在她身边,水滟柔拿着镜子,照来照去,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看自己在下落的过程中有没有被弄乱发型。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照镜子?”   水滟柔笑道:“放心便是,我刚才看到,师父在空间崩裂的那一刻抓住了小巫,既然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应该就不会有事。”   “难说!”顾灵芊嘀咕了一下,道,“师父没有办法动手,靠着小巫和小娇,也不知道能不能够保护好他来。”   说完后,又往身边的二师妹瞅了一眼,想着自己怎的偏偏就跟她落在了一起?要是跟师父落在一起过二人世界,那有多好?   “我们现在应该往哪走?”顾灵芊心知自己对奇门遁甲、阵法禁制这些方面,了解不多,因此向水滟柔问道。   水滟柔看向四周,既无法方便方位,也无法判断时辰,更无法从眼前的景象中,找出什么规律,于是道:“恐怕也只有先到处走走,然后再看。”   顾灵芊抬起头来:“我们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要不,我们先飞上去看看,看能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水滟柔道:“恐怕没有什么用处,刚才那个穿着铠甲、拿着狼牙棒的巨人不砸我们,而是砸地,就是为了触发禁制。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由许多个小洞天组成的大型迷宫。”   虽然是这般猜的,但既然师姐提出,她还是祭出凝云绢,与顾灵芊一同向上飞。   她们越飞越高,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直令人喘不过气来。再飞一阵,感觉周围的空间都在不断压缩,继续往上飞,怕是要身体爆裂,因此也落了下去。   无奈之下,只得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到处乱飞,周围的花草色彩越来越鲜艳。顾灵芊道:“这些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滟柔道:“不管是怎么回事,既然有变化,就有蛛丝马迹可以观察,总比一成不变的好。”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你能不能少照一下镜子?”   水滟柔继续照着镜子,发出叹息,想着即便她是大师姐,也在嫉妒我的美貌。   顾灵芊觉得分外的不爽。她们两个虽然是师姐妹,但是这半年来,相互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说。   不像小巫,乖巧听话,跟谁都关系很好,也不想小狐狸,天真可爱,虽然不够安分,但看在她那般天真的份上,大家也就忍了。   顾灵芊看水滟柔这个师妹,总觉得有些不爽,只是考虑到师父想要恢复功体,必然要收下六个女徒弟,方才忍了。此刻两人无巧不巧的,竟然落在了一块,这真是让她想一想都觉得不开心。   水滟柔同样也不愿在这种地方,和这位师姐一人多待,她闭上眼睛,以先天灵识查看四周,周围的花虽然鲜艳,在她神识的观察下,返本还源。   它们褪去色彩,竟犹如一只只活着的鬼怪,发散出诡异的气息。这些气息彼此相连,如同蛛网,水滟柔循着这些蛛网的痕迹,找寻中心,忽的转身,正要指路。   旁边顾灵芊也已将手一指:“我们往那个方向去看一看。”   水滟柔发现,她所指的方向,与自己找到的“结点”完全一致,不由得诧异的往这位大师姐看了一眼。   她却不知,顾灵芊虽然不会用先天灵识,也没有她那种闭上眼睛后神识外放的观天识地之法,但剑心通透,外景尽化内景,将周围的所有景象,掌握得滴水不漏。   这些花朵摇曳的过程,似是杂乱,但顾灵芊还是通过敏锐的剑意,觉察到内中的怪异,即便她无法将这种怪异说个分明,但依靠直觉,还是很快的就找准方向。   师姐妹两人,往那个方向飞去。顾灵芊剑光如梭,水滟柔乘绢驾云,她们飞了一阵,感觉到,香气越来越浓烈,周围的花也越来越多,这些花似是在风中摇动,却又像是有一条条无形的触手,往她们抓来。   二女不敢大意,顾灵芊剑意发散,剑中的仙灵之气,将这些花香驱退。又飞了一阵,只见前方竟有一座宫殿,这宫殿,壁面上全是花朵,万紫千红,五颜六色,如画似幻,却又邪气逼人。   二女落下,谨慎前行。穿过了一道殿门,再往前,过了七转八弯的回廊,然后就是斜斜向下的通道。她们对望一眼,到了这一步,显然不能就这样停步不前,当下,提着戒心,进入通道。   这通道转了两个折,到了尽头,乃是一座地宫,周围倒也没有花草,只是四角燃烧着数千年不灭的龙须烛,地面铺着万载寒木制成的木板,龙须烛散出的烛光,照在地板上,是黄昏般的晕黄。   再往前,放置着一口棺木。棺木的盖板,慢慢的移开,先是透出森森寒气,继而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臂,那手臂,晶莹剔透,在烛光下反射出惨白色的光泽,然后,便是乌黑的秀发,一张脸随之浮出,慢慢的扭过头来,看向她们:“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有人来了?”   棺中的女子,慢慢的坐起,上身就披着一件粉红色的薄纱,肌肤白得仿佛不曾被阳光照过,红唇如血,双恋于纱内若隐若现,饱满浑圆,犹如玉雕。   “你是谁?”顾灵芊持剑,戒备问道。   这棺中的女子,颇为神秘,也颇为美丽,只是这种美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画笔画出来的,透着某种非自然的、不真实的感觉。她先是往顾灵芊看了一眼,目光中透着不屑,进而又往顾灵芊身边落后半步的水滟柔看去,那黑色的眼眸,陡然间透着箭一般的光芒,连嘴角都微微的撇了一下。   棺中的美女伸出双手,舒展了一下许久未动的娇躯:“你们又是什么人?我在这里睡了多久?”   顾灵芊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在这里睡了多久,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那美女道:“那我便问你们,帝蓬死了多久了?”   顾灵芊与水滟柔对望一眼,水滟柔笑道:“死了至少有八九千年了吧?”如果不是因为登月仙阶的出现,事到如今,其实已没有多少人还记得有帝蓬这样一个人物,曾经在三界的历史上出现过。   棺中的美女道:“啊……原来我已经睡了这么久么?”往她们看来:“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顾灵芊警戒地看着她:“不如先说说,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那美女道:“本佳人名唤丁彩莹,当年于九州界中,人称艳魔,因为一个意外,闻得帝蓬在这里建有登月仙阶,或能助人登上月境,所以便偷偷前来,想要登上月境,与天嫦仙子比一比,看本佳人与她谁美?不想进入这里后,失陷于这九阴迷宫之中,在一个个小洞天里,兜兜转转,竟是怎么也无法出去。”   顾灵芊讶道:“于是你就在这里待了八九千年?能够在这种地方,活上八九千年,倒也真的是不容易,你难道已有神劫以上的修为?”   艳魔丁彩莹道:“那倒没有,只是本佳人练有玉尸大法,始终走不出去,只得将自己如此美妙的玉体,练成玉尸,以此间原有的九阴玉冰之气,自封于此,唯有生魂气息接近后,此棺生出感应,本佳人方能醒来,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睡,竟然睡了这么多年。”   顾灵芊心想:“原来是像冬眠一样,不过这也很不容易了。听她语气,虽然没能够走出这个什么九阴迷宫,但在这内部,也转了许久,向她问一问,或许能够找到与师父和小巫、小娇他们会合的路?”   正要开口询问,旁边的水滟柔取出镜子,自顾自的照了照,又往棺中的艳魔斜眼看去,不屑的道:“你说你想要跟天嫦仙子比美?就凭你么?” 第113章 艳魔与玉尸大法   水滟柔的话,使得艳魔丁彩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顾灵芊低声道:“喂喂……”你这样刺激她,真的好吗?   丁彩莹怒道:“臭丫头,难道你觉得,只有你才有资格去与天嫦仙子比?”   水滟柔照着镜子,面有得色,显然觉得,她说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丁彩莹脸上的铁青色,愈发的深了,棺中寒气散出,整个地宫的温度,都在快速的往下降。她哼了一声,看向顾灵芊:“你来说说,我与她两个,到底谁跟美些?”   顾灵芊面带微笑:“汝甚美,我师妹何能及汝美?”   丁彩莹脸色放缓。水滟柔却是继续照着镜子:“师姐,你这般信口开河,说谎不打草稿,真的好么?”   顾灵芊不由得气道:“你也真是够了,尊老爱幼,尊老爱幼你知不知道?人家都那么大岁数了,你就不能让人家一点?不要再照镜子了,现在是照镜子的时候吗?”   水滟柔道:“有些事情可以让,有些事情却是让不得的,再说了,你欺骗她的感情,让她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一个人最悲哀的,不是孤独,不是寂寞,而是认不清自己。你就算骗她一时,又岂能骗她一世?还是说,师姐你也眼瞎,你看她脸上那么厚的粉,怎及得上我的天生丽质难自弃?”   顾灵芊跳脚:“都说了,我们要尊老爱幼,人家都八千多岁的老太婆,你好意思跟人家比?你让人家一下又能怎样?你……”   “两个臭丫头!”艳魔丁彩莹勃然大怒,邪气一卷,嘭的一声,棺木爆开。那棺材是用寒木制成,硬如钢铁,撞在壁面上,发出嘭嘭嘭嘭的震响,犹如敲鼓,象征着她此刻的愤怒。   刷,下一刻,她张牙舞爪,秀发飞扬,卷着要冻结天地的寒意,朝着二女飞扑:“你们给本佳人去死!”   二女见她恼羞成怒,转身飞奔。顾灵芊气道:“都怪你。”   水滟柔道:“非也,我只是令她认清了美丑的事实,你才是真正让她认清年纪上的真相。唉,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生气?真是白活了八千岁。”   轰然一声震响,气浪爆开,犹如狂潮。她们飞奔上阶台,大地不断摇晃。地面上,布满花朵的宫殿陡然裂开,一道剑光闪过,二女跳出。轰,再她们身后,又是一声震响,冰霜沿着地面袭来。   那一朵朵鲜花,先是被冰霜冻住,进而化作玉石,艳魔丁彩莹施展玉尸大法,惊人的玄气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顾灵芊回身一剑,仙灵之气随着呈一线拉开的剑光,轰然暴起,化作无形气墙,嘭的一声,寒气撞上无形气墙,两响过后,无形气墙竟然爆裂开来,排山倒海般,往二女卷去。   顾灵芊娇躯一纵,化作剑光。水滟柔手捏九宫,缩地成寸。两人同时脱出,刹那间到了数里开外。   “雕虫小技!”艳魔丁彩莹御着冰风,狂风卷过,呼的一下,又往她们追近。   顾灵芊见无法逃脱,转身驭剑,剑光化作银河般的无数剑花,绵绵密密,水银泻地,剑芷心兰,银流飞瀑,与暴风般卷来的邪气相互抵消。剑气与暴风雨般的邪气彼此碰撞,周围的地面多出了不知多少的裂口。   水滟柔眼见顾灵芊的剑气,竟无法挡住对方,于是快速跃起,运转师父秘传的一气丽天法,素手虚抓,嗤嗤嗤嗤,那股邪风竟化作土石,纷纷洒落。   “捉风成石?”艳魔微现诧异之色。   下一刻,水滟柔落在地上,倒踩九宫,手中挚出一条彩带,挥出神秘符文。彩带一收,万千星花从天而落,如同流星雨般朝着艳魔冲击,又是一招“天花乱坠”。   论起清修等级,水滟柔已达凝神,顾灵芊还只是结丹,论起术法,水滟柔更是从小接触上乘仙道,再投名师。抛开仙瑶剑带来的实力加成不谈,水滟柔本就是在顾灵芊这师姐之上,此刻全力施为,仙术层出不穷。   顾灵芊亦不甘示弱,剑光划过一条条长虹,专寻艳魔破绽。   不管是武学还是术法,本就不是越古老越强,两人师从宁采臣这三界最高峰之神劫高手,联起手来,竟是杀得艳魔手忙脚乱。   但是一来,艳魔丁彩莹修炼之时,三界玄气远比现在更加充足,二来,她在将自己冰封于玉棺之前,也有千年修为,邪气滔天,不可一世,再加上玉尸大法的确是怪异,二女以前不曾见过。   靠着强大邪气,丁彩莹不管二女的术法与剑招如何精妙,强压而下。轰,地皮翻卷,化作玉石,犹如海啸,镇向二女。   水滟柔一边倒退,一般挥舞彩带,以术法相抗,邪气逼来,她手中的彩带竟然也被冻结,从上端化玉,往下蔓延。她慌忙将彩带抛弃,左手暗捏指法,后退一步,又到了几里之外。   剑光一闪,顾灵芊落在她的身边:“这死老太婆的术法有些古怪,你有没有办法破解?”   水滟柔道:“她的术法,不在五行之列,不太好克制。”心中想着,如果是小巫在这里,或许能够利用地行术,穿石过玉,直接攻击对方,但她们两个,虽然实力都强于小巫,却没有小巫那般异能。   阴风呼啸,狂气乱涌。艳魔一脸铁青,双手张开,秀发往后飞散:“竟敢得罪本佳人,给本佳人去死。”   顾灵芊心中一动,计上心头,陡然往水滟柔身上一模,还没等水滟柔回过神来,便将那物掷向艳魔。艳魔不知那是何物,以为是暗器,便要将它击毁。   却听顾灵芊叫道:“你还是拿着镜子照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敢自称佳人?”   艳魔一看,飞过来的果然是一面镜子,下意识的便接在手中,对镜一照,只见镜中的自己别说漂亮,简直是青面獠牙。这原本是施展玉尸大法时难免会出现的副作用,她虽然明知如此,此刻看着镜影,还是愣了一愣。   顾灵芊借着这个机会,电光石火间纵起,万千剑花凝聚成一点尖利的椎光,带着急促的破空声,从上往下袭向艳魔。艳魔一抬手,玄气快速被击穿,嘭的一声,镜子碎裂。   艳魔玉指一点,精光闪现,硬生生截住了剑光。另一边的水滟柔虽然心痛自己的镜子,却还是赶紧出手,以一气丽天法唤出玄冰,呼啸地砸向艳魔。   艳魔丁彩莹见势不妙,双手一合,娇躯一旋,浑身青绿,在空中旋转。冰雹呯呯嘭嘭砸在她的身上,她整个躯体化作玉尸,玄冰竟是无法破防。顾灵芊剑光爆散,砰然一声震响,玉尸在空中滴溜溜的转退,依旧是完好无损。   “划她的脸!”水滟柔叫道,“将她的脸毁了,看她怕不怕。”   顾灵芊剑气冲霄,朝着玉尸的脸逼去。艳魔眼见剑锋凌厉逼来,她虽对自己化身玉尸后的防护非常自信,但眼见对方此剑非同凡响,深怕真的将自己的脸划伤,还是不由得“呀”了一声,躯体一摇,转身便飞。   顾灵芊飞上一脚,将她踹下,将剑指着她的脖子。艳魔大骇,不敢妄动。水滟柔飘了过来,见自己的镜子已经粉碎,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却也无法。   顾灵芊逼问道:“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艳魔丁彩莹不敢不答:“在我那棺下,就有通往下一个小洞天的路口,但是没有用,不管你们如何转悠,也别想离开这个九阴迷宫。”   水滟柔贴了一张符纸,将她的元神暂且封住,二女押着她,回到那座花宫,来到下层,见破碎的寒木棺下,果然又有一个通道,到了更下层,有一小池,内中云雾缥缈。艳魔道:“穿过这里,就是下一个洞天。”   水滟柔用梳子梳弄着发丝:“下一个洞天是什么样子?”   艳魔道:“这可就说不准,依我查来,这座迷宫之中,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处洞天,按着时辰,不断移动,这一次连接着的洞天,下一次,可能又换了。我曾猜想,要在不同的时辰里,穿过不同的迷宫,方才能够走出去,但我试来试去,就是没有能够找到规律。”   水滟柔若有所思:“既然号称九阴迷宫,内中又有九九八十一座洞天,那猜想其暗合之术,不是九宫,就是九星,又或者是九宫与九星彼此夹杂,互相配合。”   艳魔丁彩莹哼了一声:“奇门术数本就不是我的强项,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一直被困在这里。”   水滟柔道:“看得出来!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哪来的胆量,竟然敢闯入登月仙阶,不过你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话,想来也没有胆量问出你与我谁美这样的话,可见你是多么的眼瞎。”   喜孜孜的,便要掏出镜子照一照,一摸,才想到镜子没了,一时也是气结。   顾灵芊抓着丁彩莹的肩:“跟我们一起下去吧。”她生怕丁彩莹弄鬼,万一这一跳,下方是个逼命的陷阱,那就不妙了,是以抓着丁彩莹跟她们一起跳。   丁彩莹自也无法,更何况,她自己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倒也真的希望她们能够找到出口,带她出去。当下,顾灵芊与水滟柔一左一右,挟持着丁彩莹,一同跳入池中。   穿过了一层迷雾,落在地上。师姐妹两人放养周围,见这里犹如一处地底洞穴,除此之外,一时也看不出其它名堂。倒是上方的通道,呈环形闪了一闪,便消失不见。   水滟柔问道:“这通道是单向的?”   丁彩莹道:“每一个小洞天都有一个出口,出口通往下一个洞天,但是落在那个洞天的什么地方,就不一定了。想要重新回到原来的洞天,就只能寻找新的出口,然后不断尝试,反正这些小洞天,不管如何排序,总数就是八十一个,不断的寻找新出口,总是能够回去的。”   她就是在这个迷宫里,没完没了的,不断尝试新出口,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几十年还是上百年,实在是厌了,才用那寒木棺,以玉尸冰封之法将自己封在棺内睡去。   顾灵芊与水滟柔俱是想着,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虽然麻烦一些,但不断的寻去,总是有机会找到师父和小巫、小娇他们……   ——   宁采臣骑着小狐女,怀中抱着小巫,他们越过了一大片苍翠的山林。   宁采臣道:“连过了好几个小洞天,大体上倒是弄明白了,这迷宫的构造其实并不复杂,大致上,就像是个魔方。”   小巫偎在师父怀中:“魔方,那是什么?”   宁采臣道:“一种小孩子玩的玩具,将九个方块连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大方块,每一面都涂上不同的颜色,中间一块固定不动,其它几个方块不断移动。一旦打乱,各种颜色的小方块会变得混乱,玩的人要设法将它们重新组合,将六面的颜色全都复原,才算完成。”   顿了一顿:“这里的迷宫,本质上也是类似的东西,原理本身并不复杂,但有的时候,就是这种越简单的东西,破解起来才越是麻烦。从我们刚才经过的那几个小洞天的情况来看,每一个小洞天,应该都是只有一个出口,但是这一个出口,对应的应该不是一个洞天,随着时间的不同,这些洞天的位置也在变动……唔,那里好像有人?”   胡小娇在他的身下说道:“难道是师姐她们?”   宁采臣道:“过去看看再说。”   胡小娇不知道前方的人是敌人还是朋友,于是落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前行。经过了一片丛林,藏身在一块岩石后方,只听另一边,穿来奇怪的声音,显然有一对男女,在那一边做着什么事情。   至于做的到底是什么事,其实单凭着声音,便一听既明。宁采臣有双手捂着小巫的耳朵,以免女徒弟纯洁的心灵被污染,至于小徒弟就算了,反正自己用玉蝶门的秘籍学了许多姿势的她,早就被污染了。   过了一会儿,一阵喘息过后,有女子的声音,冰冰冷冷的响起:“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朝你们教主下手?” 第114章 九阴迷宫的奥秘   说话的竟然是“轻盈幻袖”阮翎,此女一直都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倒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与人做这样的事。   紧跟着响起的,则是五色教五位会主之一“绝命竹叶青”花海岚的声音:“我虽然已经取得了教主的信任,但是景姝蔓一直跟在他身边,左砺又对他忠心耿耿,我虽然在底下的教众中,安插了不少自己人,但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阮翎道:“不趁着这个机会下手,等回到瘴越,更加没有下手的机会。况且,一等找到帝蓬天宫,内中的天材地宝,又能够分你多少?最大的便宜,还不都是他得了去?等到他借着那些天材地宝,实力突破,你就一辈子替他卖命吧。到那时,连景姝蔓那个货色,你都得看她脸色。”   花海岚咬牙切齿:“五位会主中,我跟随他的时间最久,就因为景姝蔓跟他睡过,她在教中的地位,竟然如日中天,眼看着都快变成副教主了。”   阮翎冰冷冷的道:“你真是小看了女人,现在景姝蔓入教的时间不及你,虽然爬得快,但是权势未稳,地位未固。等将来她的位置更加稳当,你以为她还容得下你们这些教中的老人?到那时,她不断在龙鬼竹耳边吹风,你不先下手,等龙鬼竹开始对你生出疑心,以他的气量,你以为他会放过你?”   石头另一边的声音,沉寂了一会,花海岚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问题是,还得找准时机。教主在带人的教众中,暗中准备了八人,分别持有他特意炼制的天毒水,他只要一声令下,这八人马上就会用随身携带的暗器,以阵型将天毒水喷向其它人,那毒水极其厉害,必要时,教主准备用这八人,来对付其他人,独吞帝蓬天宫,这八人中,也有几个,早就被我收买……”   宁采臣听到这里,不想再偷听,悄悄摸了摸小狐女的脑袋,胡小娇掉头,蹑手蹑脚的走着。走了一段,远处忽有剑光飞来,看到他们,叫了一声:“师父!”   飞来的竟然是与他们分开许久的顾灵芊,同一时间,那石后,有一女子露出香肩,惊慌地往他们看来,同时还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既然已经被那石后密谋的两人觉察,宁采臣也就懒得去管他们。嗖的一下,顾灵芊带着一道剑光,落在他们身边,远处又有一朵云彩飞来,水滟柔乘着她的翠妙凝云绢,又押着一名他们不认识的女子。   “师父!”顾灵芊与师父和两个师妹重逢,又惊又喜,扭过头去,见另一边的石后,似有人匆匆逃走,于是问道,“师父,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宁采臣道:“没什么!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水滟柔押着艳魔丁彩莹落下,将发生的事说给他听。顾灵芊道:“有这女人带着,我们很轻松的,就连过了好几个小洞天,到了这里,不知真的,我感觉师父肯定也在这边,有到处找了一下,结果真的找着了。”   说到这里,顾灵芊眉开眼笑,只觉得自己与师父心心相印、心有灵犀。   宁采臣看去,见丁彩莹颇为狼狈,看来这一路上,并没有少被自己的两个徒弟欺负。他笑了一笑,朝艳魔丁彩莹道:“也就是说,这迷宫名为九阴,一共由九九八十一个小洞天组成,这些小洞天,你也都去过?你能不能将更具体的细节,跟我说说?”   丁彩莹恨恨的道:“本佳人为什么要告诉你?”   小狐女嘀咕着:“竟然自称佳人?简直比二师姐还自恋。”   顾灵芊摇着手指:“不不不……”以她的看法,不可能有人比自己的二师妹更自恋,就算这艳魔也做不到。   她拔出剑来,想要威胁丁彩莹。宁采臣伸手阻止了她,看向丁彩莹,道:“你在这种地方,困了这么久,难道还想继续被困着?现在只有我们能够带你出去,等到了外头,我自然会让我的徒弟放了你。”   丁彩莹咬了咬嘴唇:“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到了外头,你们再来杀我,我还能拿你们怎的?”   宁采臣淡淡的道:“就算你不帮我们,我们最多也就是浪费些时间,一个个洞天的看过去,终究能够找出破关之法,只是那样的话,你对我们全无帮助,那我们还留你性命做什么?是帮我们一点小忙,还是连这点忙都不帮,你自己看着办。”   丁彩莹恨恨的道:“好,你想知道什么?”   宁采臣便将与这些小洞天相关的细节,详细问去,丁彩莹倒也老实回答。没过几下,另一边有一对人马赶来,却是花海岚带着一批五色教教徒,看到他们,花海岚牵强一笑:“原来是宁先生。”   宁采臣故作惊讶的样子:“原来是花会主?你们也在此处?”   花海岚盯着他看,想要弄清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又是否有偷听到什么?一时间,却是无法从宁采臣的脸上,看出什么名堂。只是一想到,这宁先生即便真的偷听到什么,也绝对会先装作不知,他的心又实在是难以安定。   “这姑娘是……”对于宁采臣师徒几人的具体实力,花海岚把握不住,也不敢轻易动手,于是看向突然多出的那名女子。   这女子却并非与他们一同踏上登月仙阶,此刻突然出现在这里,花海岚自是不免惊讶。宁采臣略略的解释了一下,然后继续向丁彩莹询问。   丁彩莹那个时候,实在是被这个迷宫困得头都大了,虽然始终无法出去,但内中八十一个洞天,她却是每一个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   她道:“这八十一个洞天虽然彼此相连,每一个洞天又都有出口,但每一次穿过出口,都无法确定下一个是那个小洞天,又会是落在那洞天的哪一个位置,感觉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宁采臣道:“没有规律的东西,便是混沌,混沌无序之物,便什么也不存在,什么也不是。这迷宫既然存在,就必然有规律,只不过你没有找到罢了。”   丁彩莹恨恨的道:“我用了那么多的时间,都没有办法出去,我看你们打算用多久?十年?百年?或者是千……”   宁采臣摇头道:“没有那么夸张,事实上,我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出去了。其实这一整个迷宫,并不复杂,就像玩魔方一样,对于许多人来说,耗时耗力还玩不好,但对于真正懂得的人来说,不过就是几下子的工夫。”   丁彩莹睁大眼睛,她并不知道“魔方”是什么,但重点是,这个人既然已经说他知道了破解之法。   他甚至没有将这八十一个小洞天走一遍,就只是听她说,就知道了破解迷宫的手段?   艳魔丁彩莹想着,要么是她提供的线索,就已经足够让他找到规律,要么是他在骗人。然而不管怎么想,她都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些细节,有什么规律可寻,毕竟,她自己花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能够想出一点头绪来。   宁采臣将怀中的小巫放下,自己依旧骑着小女徒,看向其他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顾灵芊道:“师父,不用我们跟你一起去吗?”   宁采臣道:“不用,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说完之后,便指了个方向,让胡小娇载着他去了。   “这人是你们的师父?”丁彩莹道,“看来也是一个爱说大话的狂妄之辈,他真的以为这个迷宫,就有这么简单?”   水滟柔梳弄着她的秀发,不屑的道:“不是我们师父爱说大话,而是你自以为是外加眼瞎,不但识不得别人的美,看不懂他人的智慧,还自作聪明,你要是但凡对自己的容貌和才智多认清一些,知道你自己不过如此,又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丁彩莹怒道:“你……”恨不得咬死这个感觉她自己最漂亮的女人。   她们就这般,等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忽的,周围的情景开始扭曲,天旋地转间,她们看到,昏暗的天地间,仿佛有一块块镜面正在拼凑,它们彼此连接,互相组合。   陡然间,所有人便回到了最开始的冰川之中,不只是她们,连龙鬼竹、天童、金鼎苍老、月海双邪等人,也全都在这里。   龙鬼竹张望四周,动容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童淡淡的道:“有人将刚才的迷宫破了!”   顾灵芊抬起头来,挥手道:“师父!”   众人看去,只见宁采臣骑着四尾妖狐,乘火云而下。   艳魔丁彩莹又是惊,又是喜:“竟然……竟然真的出来了?”自己被困了大几千年,别人不过就是听她将在迷宫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说破就破,她一时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心情分外复杂。   宁采臣从小徒弟背上下来,负手道:“走吧!”   众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随着他一同前行,就连丁彩莹也下意识的跟上。另一边的远处,他们再次看到了身穿铠甲、手持狼牙棒的巨人,不过这一次,那巨人以冰山为凳,坐在那里,对他们看都不看一样,也没有再过来用狼牙棒打碎冰川。   胡小娇变回女孩模样,顾灵芊走在她的身边,好奇的问:“师父刚才做了什么?”   其他人也不由得侧耳倾听,胡小娇道:“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让我带着他,找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往下跳,也不知怎的,一跳下去,就是另一个小洞天的出口,继续往下跳,下方还是小洞天的出口。我们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穿过了其中九个小洞天,然后你们就看到了。”   丁彩莹睁大眼睛,从一个小洞天的出口出去,落脚点便是另一个小洞天的出口,这种事她,在那迷宫里她以前还从来没有碰到过。   水滟柔飘在师父身边,问道:“师父,破那迷宫的奥秘,到底是什么?”   宁采臣道:“她不是说了么?那迷宫称作‘九阴’,九乃数之极,所谓九阴,便是极阴。阴极而阳生,所以只要找准九阴迷宫中的那一点独阳,带着那缕独阳,穿过九九八十一个小洞天,内中的九阴中枢,自然能够将所有洞天窜在一起,进而恢复原貌。”   他说的很简单,然而龙鬼竹、金鼎苍老等人听在耳中,除了赞叹与佩服,一时间,也无法再生起其它念头。   他们离开了那片冰川,途中整顿休息。小巫看去,见那花海岚在他们教主耳边,喁喁细语,又往他们这边悄悄的指了指。五色教教主龙鬼竹往师父这边看来,眉头紧皱,杀气隐现。   她也不知道那些人在筹划些什么,于是更加谨慎地守护在师父身边。   宁采臣说话算话,便让水滟柔将贴在丁彩莹身上,用来封住神魄的符箓摘了。艳魔丁彩莹哼了一声,也没有离开。她为了这帝蓬天宫,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又怎肯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们继续前行,途中又闯过了四重难关,众人各施各法,彼此借力,将这四重难关全部闯过之后,只见又是一道斜斜向上的云阶,云阶上,一座黄金宫殿,若隐若现,金碧辉煌,气象惊人。   天童道:“看来那里,便是帝蓬天宫!”   宁采臣道:“想必是了。”   在他们身边,月海双邪彼此对望,金鼎苍老低头不语,阮翎微微的退了一步。龙鬼竹什么也没有做,景姝蔓陪在他的身边,花海岚与左砺这两大会主却是小步踏前,五色教徒众中,又有八人慢慢移出,悄然的往天童与宁采臣两人后背围去。   天童也不说话,眸中微有冷笑之意,身边的罗典与屈宿子两人伴在他的身边,对身后的动静仿佛完全没有觉察,然则一个眼现不屑之色,另一个杀意微露。   宁采臣笑了一笑,便要说些什么,后方极远处,便在这个时候,陡然传来一声震响。   这一声震响,太过突然,众人错愕回头,紧接着就看到了那冲天的气浪…… 第115章 当然是全都要   原本是各怀鬼胎的紧要关头,突然间传来的震动声,令得所有人,都在彼此的戒备中回过头来。   只见那处,用火光冲起,卷起轰然的尘沙,尘沙间,有噼噼啪啪的爆裂声。轰,一点光芒爆裂开来,呈交错的环形闪了两闪,更高处,隐约有电闪雷鸣,奔雷走电,气势骇人。   “这是什么?”景姝蔓惊疑不定。   天童沉声道:“看起来,有人在硬闯那座玄火山。”   龙鬼竹、景姝蔓、花海岚、左砺等五色教中人,脸色俱变。   因为这意味着,有人在他们后方,跟着进入了登月仙阶,而登月仙阶入口处的宁白崖,正被五色教的另外两名会主,带着所有教众重重保护着,严禁任何外人进入。   竟然有人闯入登月仙阶,那就意味着,下方留守的两名会主和众多教徒已经出事,如今生死未卜。   虽然龙鬼竹带了三位会主和教中的主要精锐进来,但瘴越乃是五色教的地盘,下方依旧是人多势众,由此可见,来者竟然能够强行突破,那绝对不简单。   金鼎苍老抬头看着远处情景,道:“我们不过是靠着法宝,越过那座玄火山,现在看来,跟随在我们后方的人,竟是硬闯。”   在他们的目光中,又是一声震响,有山川崩裂的声音,引发地动山摇。布满九州界的雷劫,处于将发未法之际,由此可知,来者在力量上,已达到了被天条压制的极限。   龙鬼竹色变:“到底有多少人?”   宁采臣抬头望气,忽道:“两个。”   龙鬼竹皱眉:“两个?”   天童哼了一声:“虽然只有两个,但其中任何一人。”环顾一圈:“在场恐怕无人是其对手。”   天童的话,让众人又惊又疑,虽然有些不信,然而一想到登上仙阶后遇到的那座玄火山,如果不是靠着阮翎的法宝“玄螭冰袖”,而是要他们硬闯,恐怕没有一人,有自信闯过。   景姝蔓冷笑道:“就算那两人闯过了玄火山,后边还有那满是鬼怪的森林,有那座冰川,还有我们刚才穿过的四道关卡,我就不相信,他们也都能够闯过?”   宁采臣继续观望,道:“不好说,那两人,绝对都有元婴以上的清修修为,再加上修的还是魔气。他们的力量,已经超越了九州界天条的压制,虽然为了避免触动雷劫,压抑住了实力,但这些关卡,未必能够挡得住他们多久。”   宁采臣的话,让其他人更加的心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达到了,为了不触动雷劫,还要压抑实力的地步?这样的人物,整个次州沃土,以往怕是也找不出一个,到底是谁,拥有这样子的本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景姝蔓色变:“登月仙阶出现的事,应该没有这么快传到次州之外的其它州去。”   天童却往宁采臣看了一眼:“除非……他们原本并不是为了帝蓬天宫,来到这里的。”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天童忽道:“龙教主,大家是先在这里彼此过河拆桥、一拍两散,杀个你死我活,然后等着后方的强敌出现,还是先进帝蓬天宫看一看,再做打算?你最好早点决定下来。”   宁采臣负手冷笑:“如果要在这里动手的话,其实我是不介意的。”在他身边,顾灵芊背着仙剑,哼了一声,小巫右手握刀,胡小娇狐假姐威,架势很足。   水滟柔摸了摸袖子,再一次意识到镜子没了,很是不满。   龙鬼竹脸色阴晴不定,缓缓的道:“众位误会了,我们既然齐力来到这里,又怎会在这里生出矛盾?自然是一同进入帝蓬天宫,不管内中有何宝物,都应当见者有份才是。”   梵海邪眯眼笑着:“龙教主这般一说,贫僧就放心了。”   月禅冥嘿嘿的应和了两声:“这便是了,前面天宫还没有到,后边还不知道有谁追来,大家又何必在这里打打杀杀?还是先一同进入天宫,看看再说。唉,可不要天材地宝没有拿到,就一个个的,先把命丢了。”   胡小娇嘻嘻的跳了两下:“教主教主,我告诉你一件事呦,前面在那个迷宫里啊,我看到……”   阮翎冰冷冷的截道:“现在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么?还不进入天宫?”   胡小娇天真的道:“我看到有两个人,光着身子抱来抱去的玩亲亲,嘻嘻嘻嘻,羞羞脸呦。”   阮翎脸色微变,杀气微凛,只见宁先生的大徒弟身背宝剑,挡在那小狐女面前。花海岚同样也是心惊肉跳,再看那小狐女,只见她活泼可爱地叫道:“我不告诉你们是谁,嘻嘻嘻嘻,好羞羞脸。”   龙鬼竹回过头来,看向自己身边的人,心中想着:“为什么这小丫头不跟其他人说,却跟我说?她看到的两个人到底是谁?”不由得先往景姝蔓看去。   景姝蔓也不由得往小狐女看去,心中微凛:“怎么会被她看到?”   天童往后方远处那不断冲腾的焰光再看一眼,忽的往前方的云阶踏去:“走。”罗典与屈宿子带着妖骨门人,跟随在他的身后。   其他人也跟着,踏上云阶,越往上,周围的情景变动越大。不知不觉间,下方的玄火山、幽暗森林、冰川等,尽皆无法看到。   他们的脚下,呈现出的竟是九州界的万里山河。云阶外围,银光渐盛,如梦似幻,不知不觉间,放眼过去,全都是梦一般的光景。   顾灵芊道:“师父,难道我们真的是在月亮上?”   宁采臣道:“差不多吧!其实认真说起来,应该是在月境的投影之中,以前跟你说过了,真正的月亮只有一个,那就是月境,其它全都是月境的投影。至于月境,又是如何将它的投影,遍布其它三界九方,目前还不得而知。许久以前,倒是有登上月影,就能够进入月境的说法,现在看来,也只是误传罢了。”   艳魔丁彩莹咬了咬嘴唇,她就是被这个谣言欺骗,浪费了这么多的光阴。   就这般,一直往上,他们来到了月影之中的那座天宫,黄金铸就的仙宫,给人的感觉,其实是有些俗气的,但建造在这样的所在,依旧显得壮观而又恢弘。两扇黄金大门,极其的高大,但并没有闭拢,紧留的那一丝缝隙,就已经可以让他们并肩通过。   只是人还没有进入,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咔嚓嚓的声响,这也让众人有些疑惑。   龙鬼竹挥了挥手,花海岚与左砺硬着头皮,带着手下人进入门中。景姝蔓紧靠在龙鬼竹身边,低声娇笑着说些什么,龙鬼竹面容稍霁。   众人跟上,进入帝蓬天宫,只见前方,那巨大的空间里,一座座大型的木甲机关在动着,大大小小的齿轮互相咬合,彼此带动,那咔咔擦擦的声音,竟是由这些齿轮而来,前方又有飞桥横空,铁索来去。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进入帝蓬天宫后,首先看到的竟然是这幅场景。水滟柔讶道:“这些木甲,难道也都是由大几千年前,帝蓬派人建造的?过了这么多年,它们还在运转?”   天童忽道:“恐怕不是,这些木甲彼此磨合的部位,实在是太新,这些东西,都是前不久才建造出来的。”   阮翎动容:“也就是说,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人先一步进入了这里?”   龙鬼竹皱眉:“但是宁白崖,一直都在我们五色教的控制之下,这些年里,并没有谁破掉下方的千劫幻甲流沙阵,让最底层的登月仙阶出现。”   宁采臣淡淡的道:“这世间,总有许多无法提前知晓的神秘,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在人的预料之中。总之,不管怎样,有人提前进入了这些天宫,这是事实,我们身后还有强敌跟了进来,这也是事实。与其在这里继续猜测,还不如往前,看看在里头的人到底是谁?”   众人继续往前走去,不过走了几十丈,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咣咣当当,一把把兵器砸在地上。   随着一声震响,月禅冥本是手提禅杖,禅杖的一端砸在地上,溅出星火,他抓着禅杖的另一端,显得颇为吃力。   顾灵芊回过头来,看向肩后,她的天瑶剑嗡嗡作响,紧跟着又是嘭嘭两声,她一直没有舍弃的柔水剑,与小巫的月牙刃全都砸在地上。   天童道:“底下有玄磁,凡是玄金制成的兵刃都会受到影响。”   宁采臣抬起头来:“难怪这些木甲机关,基本上都是以寒木制成。”   小巫想要将月牙刃捡起,月牙刃却死死的吸在地上,竟是纹丝不动。宁采臣道:“先不管它了,我们继续走吧。”   其他人无奈之下,舍弃兵器,顾灵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将她的仙瑶剑留在这里,一边走一边以心御剑,虽然走得艰难,如负重荷,却也还是强行将仙瑶剑继续背在背上。   另一边,已经舍弃了手中禅杖的月禅冥惊讶地往她看去,原本以为,这丫头只是仙剑了得,现在看来,其御剑心法之强,与意志之坚,都出人意料。   继续往前,道路被封堵,唯有通往上方的一座座桥梁,这些桥梁大多又细又长,如果大家非要走上去,难以并排,只能鱼贯而行。   宁采臣道:“看来只能分开来走了。”   阮翎道:“若是使用法宝飞起,或者御气……”   宁采臣漫不经心的道:“最好不要!这是一个大型的机关阵,不管它的实际作用如何,这些木桥,就是建造者留下来的路。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我们最好按着这些‘路’走。”   天童抬起头来,道:“这里有这么多桥梁,看来只能各走各的。”哼了一声,道:“这样也好。”   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这样也好”,其他人却已是心照不宣。   当下,龙鬼竹与天童带着他们各自的人马,走上各不相同的飞桥。宁采臣带上了他的四个女徒弟,走上了另一座。   梵海邪看向剩下的人,念声佛号,道:“人数多了,各怀戒心,彼此防备,人数少了,又孤掌难鸣,难以相互照料。要不,我们几个便走同一处好了?”   金鼎苍老道:“这样也好。”   阮翎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因为没有表示出反对意见,大家也就当她同意,然后又一同看向艳魔丁彩莹。   丁彩莹本想与宁采臣师徒走在一处,然则那个叫水滟柔的,又实在是太让她讨厌,此刻见这几人相邀,于是嫣然一笑:“也好。”   当下,这几人便一同上路。   宁采臣走上横空的飞桥,顾灵芊身背仙剑,走在他的前方,虽然有心保护师父,但仙剑始终被下方的玄磁吸着,每一步都让她感到吃力。小巫见师姐不肯舍弃仙剑,走得辛苦,虽然自己失了月牙刃,赤手空拳,但还是移到师姐前方,在前边带队。   小娇变成四尾妖狐,紧随着师父身边。水滟柔则走在最后,时不时的观望四周,保持警戒。   这些空中木桥,错综复杂,又随着那些运转的木甲机关,到处移动。不一会儿,他们与其他人就难以再相互看到。   侧面是一个巨大的齿轮,他们从齿轮边走过,水滟柔道:“师父,这路实在太多太乱,我们到底应该怎么走?”   宁采臣摇头道:“我也弄不清楚,这里的木甲机关,显然不是按着奇门术数摆放的,木甲机关并非我的强项。其实像这种以寒木制成的木甲,以玄金强行破坏就好,问题是,下方的玄磁从一开始就强行将所有玄铁铸成的兵器吸住,即便是灵芊的仙瑶剑,在这种情况下都难以使用。看来,这也在这些木甲机关制造者的计划之中。”   顾灵芊擦着香汗:“师父,难道我们就这样盲目的走,没有其它办法?”   宁采臣笑道:“怎么可能没有其它办法?你以为,我带着你们,跟他们分开是为了什么?”   他的嘴角露出笑容:“都到了这里,难道还真的跟他们瓜分宝藏?天材也好、地宝也好……”   身后的四尾妖狐嘻嘻的道:“我们全都要?”   宁采臣回过身来,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这不是废话么?” 第116章 九天玄月尺   水滟柔问道:“师父,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宁采臣道:“这些木甲机关的运作,和奇门术数没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木甲机械的原理,但也惟其如此,只要通过观天识地之法,将它们弄清便可。”   水滟柔道:“但弟子的观天识地之术,唯有在露天之处才好用,还得地势开阔,这里不但不是露天,而且这般复杂。弟子即便开天眼,放出神识,也难以比其他人多看多少。”   宁采臣负手道:“这个无妨!近来我不断研究《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又结合了欢喜禅的佛门功法,创出了以阴阳相生为原理的道心催神之术。如此一来,以我已可使用的那点真阳之气,催动你体内真阴,进而提升神魄感知,可令你外放的神识,在短时间内水涨船高,助我们提前看破这内中结构。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够抢先一步,进入这帝蓬仙宫深处。”   他将做法说出,水滟柔本就聪慧,一点即明,只是听着听着,脸蛋绯红。   在师父说完后,水滟柔在师父身前,背向师父,难为情的当着师姐妹们的面,提起裙裾,将裤头半褪,上身前倾。宁采臣轻咳一声,手指现出一点灵光,探入弟子的袄裤内,点在汇阴处。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睁大眼睛看着。   若无其事的摸着女儿家这种地方……师父,你还敢说你不是大魔头?   水滟柔同样也是粉颈羞红,虽然这半年来,时不时的,跟着师父修炼,也被师父摸了许多次,但基本上,都是她跟师父独处,偶尔失控,发出不可入耳的声音,被外头的师姐妹们听起,那也是无法。   现在,她却是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她们的面,让师父从后头探入,触碰她这种地方,她好歹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想要不害臊都不成。   唉,师父啊师父,竟然想出这种办法,而且还当着她们的面,毫不犹疑地做了,你还敢说你不是大魔头?   真元本就是血肉之始,身躯之宝,传承之密,修炼之本,同时又是身体与神魄的会合点。宁采臣手指间一点真阳,点在女弟子的汇阴,道心催神,他自身的一点灵识,也借此注入,与女弟子神魄相合。   水滟柔抱元守一,双目闭合,眉心灵光外现,进而发散神识。   在师父真阳之气的辅助下,她的神识越过了那层层叠叠的木甲机关,如同潮水,覆过前方的每一处。大大小小的齿轮,粗粗细细的杠杆,无不被她探得一清二楚。   宁采臣立在女徒弟身后,以她的汇阴为桥接,同样也看到了她神识说看到的一切。在左边前方的地面,他们看到了不知多少的干尸,这些干尸难以计数,它们身穿铠甲,竟似还在挣扎蠕动。   神识再往左,有一层铁门,门内阴气森森,那股阴气,挡住了水滟柔的神识,令她无法窥探。   神识再往右探,穿过齿轮与运转的铁索,他们看到了许多的栅牢。水滟柔的神识,隐约感受到,有一道黑影,在那一重重的栅牢间飞窜,那道黑影,难以测度,无可捉摸,水滟柔方一感知到它,便似有一股阴冷魔气,狂涌而来。   在她身后,宁采臣低声道:“那是天童外放的魔元,不用管他。他以魔元查探,虽然快速,但绝不会比我们更快。”   他将手指轻轻的往回移了一点,水滟柔回意,将神识回首。待到师父的指头,往内轻轻的压了压,她跟着将神识前探,就这般,一路探去,直至将前方的木甲机关,全都查探了一边。   宁采臣若有所思:“这里的木甲机械,既然不是利用奇门术数,借用天地玄气,那必然需要特定能源,才能够这样子运转。我们必须要找到它们的能源……唔,地下!”他的手指往下移了一点。   水滟柔娇躯一颤,差点神意失守,只因为她往后翘着,师父的手指触在她这种地方,再往下一点……这种地方也是男人可以随便碰的吗?   她心中哀叹,果然是再也嫁不出去了!赶紧守住灵台清明,免得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师姐妹们的面失控,偎在师父怀中,丑态毕露,那就不好了。   神识下探,在这些木甲机关的尽头处,果然找到了一些细管,有杠杆在这些细管内,前前后后的动作。宁采臣心想:“这倒是有点像非人间蒸汽机的运作方式。”   女徒弟的神识,无孔不入,水银泻地,沿着这些细管,没入地底。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一条银光闪动的河流,这河流带动着河中的机关,那点点光芒,又时不时的绽放开来,在河流下游的某处汇集、膨胀,生成花朵般的气流。   宁采臣心中想着:“这些银光,莫非是玄天月华?如果是这样的话……”   当下,手指再往前探了探,美艳的女徒弟憋红着脸,将神识循着地底河流,往它的上游探去。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一同看着,过了一会儿,只见满脸红透了的水滟柔一声娇唤,往后一倒。她们的师父慌忙将她抱住,水滟柔喘个不停,与其说是累着,竟更像是情不自禁。宁采臣见她支持不住了,赶紧用手,多给了她一些慰藉,道:“好了,已经足够了。”   顾灵芊问道:“师父,这什么情况?”这问话却有两层含义,一层是问他们查探出了什么,另一层,则是问二师妹这体质,到底是什么状况?   宁采臣一只手搂着二徒弟的小蛮腰,另一只手收回,轻轻的咳了一声,避开大徒弟的第二层话意,道:“也是运气,这里的木甲机关,竟然是以天月玄晶作为能源。”   顾灵芊歪了歪脑袋:“天月玄晶?”   宁采臣道:“这是三界中极其少见,甚至有可能已经是绝无仅有的月境宝物。这种玄晶,唯有在月境中才有,而即便在月境中,应该也是非常稀少的。自天嫦仙子登月之后,月境封闭,不曾听闻还有其他人登上过月境,这种天月玄晶数量本就不多,在这两三万年间又没有新的出现,任何一块,都是稀世珍宝。估计也就是当年玉皇朝崩溃未久,帝蓬幸运的称了一段时间的帝王,才能将它收集到,藏在此间,然后被人发现,用作了此处木甲机关运转的能量。”   胡小娇兴奋的问:“师父,那这天月玄晶,到底有什么用处?”   宁采臣道:“它自带最纯净的月华之气,这种月华之气,与普通情况下,天地间汲取的日月精华不同,一般来说,那些修炼成精的妖怪所汲取的月亮精华,乃是月境投影之后,再于月光中发散而出,不但稀薄,且不纯净。这天月玄晶却是直接从月境取出,所携带的月华之气,乃是月精之母,不含任何杂质,我以之铸练九天玄月尺,正好用得上。”   小巫睁大眼睛:“九天玄月尺?”   宁采臣取出一物,却是一条尺状的石条,上面又刻有神秘纹痕。   他道:“这九天玄月尺,便是用九天玄石铸炼而成,只是差了最后一步,现在既然找到天月玄晶,刚好在这里,将它完成。”将这带着神秘符文的石条,交在小巫手中,又取了一张符箓给她,让她这般这般。   自那日得到九天玄石后,师父就说过,要为她铸造一件可比拟仙瑶剑的仙器,只是半年来,师父也没有怎么再提此事,小巫自然也不敢问。   唯有这次下山之后,师父方才旧事重提,说离山的目的之一,乃是那仙器还差最后一道工序。没有想到,这才没过多久,机会便已到来,小巫自然是又惊又喜。   当下,小巫带上炼制成尺状的九天玄石,按着师父所说的路线,往地面跳去,她将身一晃,没入地底,消失不见。   小巫带着九天玄石,借着地行术,直接穿地而过,一路向前,来到那天月玄晶前。前方的地穴中,一块青玉似的晶石,坐落在那,又有一道瀑布,从石上冲刷而下,原本只是普通地水的瀑布,洗过天月玄晶后,便带着那一粒粒美轮美奂的银光,在地底往下游而去。   那天月玄晶,呈半透明状,晶莹剔透,犹如地上之月。小巫对玄晶跪坐,将九天玄石放置在自己并拢的双腿上,回想着师父的交待,先将那符箓祭起。   符箓飘在她的头顶,银色的月光从玄晶内汲取而出,在她的身周不断萦绕,绕成一圈又一圈的银色河流,从外头一眼看去,就像是一面银镜,而她身和月光,人在镜中。   小巫闭上眼睛,运转一气青埃法,以先天玄阴的体质,调和银色月光。先天玄阴之气与银色的玄晶月华,彼此协调,融成一体,那一圈圈的光华,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放置在她腿上的九天玄石,竟也随之生出感应,嗡嗡作响。忽的,九天玄石散出九色光泽,慢慢飘起,玄晶月华冲击而去,砰的一声,玄石震动,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   天月玄晶跟着共鸣,与她的呼吸协调,犹如跳动的心脏,砰……砰……砰……   天月玄晶内的光芒,不断的流向九天玄石,九天玄石渐渐染成了青翠色,天月玄晶则一点一点的泛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嘭的一声过后,失去了内中所有青色的天月玄晶,生出裂痕,龟裂开来。   九天玄石呈尺状,愈发的苍翠,也愈发的剔透,尺上的符文流光溢彩,仿佛会活动一般,一波一波的流动着。   小巫记得师父说过,这个时候,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一丝一毫不敢大意。   自身的先天玄阴之气,随着她的道心,与玄晶月华一同灌入九天玄石,将九天玄石内中自带的九种玄气,吸收与锻铸,她以心凝气,以心铸尺。   似这般,过了许久,等九天玄石重新落回她的腿上,玄尺已经完成,它变得更加的轻薄小巧,纯净透明,外表晶莹,内中青翠。   她张开眼睛,手持九天玄月尺,跳了起来,心中欣喜,喜的不只是自己拥有了一件仙器,更在于,自己成功的将它铸成,没有让师父失望。   地面上,飞桥间,宁采臣负手等待,直至周围的木甲机关,运转得越来越慢。他们身边的巨型齿轮,咔咔咔的转动了几下,停了下来。顾灵芊问道:“师父,这是成功了么?”   宁采臣道:“天月玄晶乃是这些木甲机关的能源,现在内中的精华都已经被九天玄石吸收,这些机关自然也就停止运转。至于小巫成功了没有,这个还要再看……”   说话之间,下方人影一闪,小巫身和彩光,御光飞出。那彩光,温和美丽,七彩飘飘。   宁采臣笑道:“成功了!”   小巫落在师父面前,双手捧着九天玄月尺,娇小的身形,靓丽的脸蛋,眉儿微弯,现出喜色。   宁采臣道:“九天玄月尺已经完成,不过这里的机关阵也已经失效。刚好,我们也已经探到出口,小巫,你便用它,将地底的玄磁击穿,然后我们以最后的速度飞出去,同时将这些机关全都毁去,用它们来挡住出口,让其他人无法跟上。”   小巫手持九天玄月尺,九天玄月尺内中藏有九种强大玄气,她随手一摇,一道红光冲出,贯入地底,砰然一声炸响过后,顾灵芊只觉背上一轻。   “走!”宁采臣骑上四尾妖狐,四尾妖狐踏着火云,朝前飞冲。水滟柔祭出凝云绢,小巫乘在凝云绢上,玄尺挥洒,炸出一道道爆散的烟花。   顾灵芊挚出仙瑶剑,跟着小巫,剑气横扫。他们往出口快速接近,那一座座大型木甲机关,在他们身后轰隆隆的砸下。有黑影闪动,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宁采臣!”   他们装作没有听到,冲出大殿,众多寒木制成的齿轮、锁链等等,如同倒塌的骨牌,在天摇地动中,将出口完全堵塞封闭…… 第117章 月亮上的少女   轰然倒下的齿轮,砸向了一个孩童人偶,黑色的影从前方飞回,人偶飞起。   “宁采臣!”天童发出一声怒吼,在他身边,罗典与屈宿子等纵起,狼狈地四处躲避。   “师祖,发生了什么事?”罗典飞到天童身边,低声问道,“这是那姓宁的做的?”   天童咬牙切齿:“除了他,还能有谁,有本事抢在我的前头?那家伙……”   其实在宁采臣提议大家分开来走的时候,天童就明白他的用心,只是天童自己又何尝不是怀着机心?   原本以为,自己魔元出窍,必定能够最先找到出口,想不到还是比不上那家伙,天童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   眼看着,前方那层层机关,轰然倒塌,天童哼了一声。便在这时,左侧传来一声声的嘶吼。   罗典问道:“师祖,这声音是……”   天童扭过头来,眸中魔气闪动。   左侧偏殿的某处,原本倒在地上了,那一具具身穿铠甲的干尸,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它们发出干哑的嘶声,嘶声中充满了愤怒,充满了越多。   更多的干尸,从偏殿中杀出,它们手持各种各样的兵器,虽然穿着铠甲,皮开肉绽,暴露出森森白骨,但动作却是灵活。为首的,乃是一名白骨将军,它暴喝一声,一根柱子砸断,寒木制成的柱子,砰然一声,断裂开来。   “那臭丫头,把我们吵醒,又弄了一大堆的机关,把我们困在这里!”白骨将军吼道,“孩儿们,随我去,宰了那丫头,也宰了那些敢闯入天宫的、所有不怕死的家伙。”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尸兵杀出,阴气森森,戾气非常。   宁采臣骑着四尾妖狐,与女徒弟们,一同脱出大殿,隐约间,他们听到后方尸兵们的怒吼,只是出口封闭,那怒吼声显得沉闷无力。   顾灵芊问道:“师父,这又是什么声音?”   宁采臣道:“应该是帝蓬当初建这天宫时,用来保护它的怨灵,它们身上穿的铠甲护有灵力,让它们不死不生,可惜,那些铠甲也是玄金制成,有人在地底放了玄磁,便将它们都束缚住了,那些木甲机关,除了用来阻挡外人之外,更有可能是用来阻挡它们的。”   他们穿过了一处园林,园中有许多的花花草草,这些花草,大多都是他们不认识的。再往前,则是一个山洞,山洞中,又有三个石门。   宁采臣道:“看来又是一个迷宫!”当下,再次碰触二徒弟的汇阴,以阳生阴,道心催神,直接以神识进行探测。   每一个石门之内,又有三座石门,如此反反复复,里头有不知道多少的岔道。这些岔道,足以难住许多人,但在他们的神识探测之下,却很快的就找到了唯一正确的出口。   宁采臣心知,这迷宫虽然复杂,但其实挡不了天童多久,也不敢多待,带着女徒弟们,进入迷宫深处,进而穿过迷宫。   然后,便是许许多多的石块,大大小小,到处散落,宁采臣猜想,天宫之内,肯定藏有他人,因此小心翼翼,靠着二徒弟的观天识地和自己的本领,不触发任何陷阱,神不知鬼不觉的越过它们。   继续向前,又是一个洞天,这里却是安静而又祥和,犹如人间仙境,琉璃仙亭,九曲回廊,座座丹室,片片仙霞。他们心知,自己来到了帝蓬天宫真正的宝库,宁采臣从四尾妖狐身上下来,负手前行,查看周围风景。   走了一段,见白玉砌成的走廊下,清水流淌,又有仙荷绽放,宝莲花开。再往前,前方有一挂着琉璃明灯的小塔,塔后有一少女转出。   只见这少女,大约是在塔后的瀑布洗浴完毕,身上不着寸缕,她的脸蛋很圆,胸脯发育不错,个头不是很高,肌肤上还滑动着水珠。秀发披在脑后,双腿匀称,该露的地方,全都呈现在他们面前。   宁采臣等,早就猜到这里肯定有人,看到她,倒也不是那么的吃惊。这赤裸的少女,却是吓了一跳,往前踏了一步后,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他们。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以及变回女孩模样的胡小娇,一同看着这个少女,这少女,她们显然是不认识的,只是,那看上去与常人并无二致的身体,给她们某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只要集中注意力往她看去,视线就能够将她穿透的缥缈感。   她们无法明白,这种奇妙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还是说,仅仅只是某种错觉?   宁采臣却将这一丝不挂的圆脸少女,从上到下看了一眼,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他慢慢的踏步上前,在这女孩的肩上拍了拍:“你脱得这么光,做我徒弟吧。”   圆脸少女道:“啊?什什什……什么?你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然后突然想起,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男人,呀的一声尖叫,一手捂胸,一手掩腹。   这男子却已经从她身边走过,负手向前,漫步而去。   在他身后,先是一名背着宝剑的少女,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没事的,我们明白的。”往前走去。   圆脸少女:“……”你明白什么了?   然后就是那肌肤略有些显黑的纤细少女,也走了过来,略微弯了弯腰,以示礼仪:“没事的,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圆脸女孩:“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纤细少女离去,然后就是那梳着飞仙髻的绝色女子,她也拍了拍圆脸少女的肩:“我们真的明白的。”然后向前走了。   圆脸少女:“……”你们到底明白什么了啊混蛋。   然后就是那穿着齐胸襦裙、露出一对狐耳的小狐女,只见她嘻嘻的道:“没什么啦,没什么啦,大家都懂得的啦。”   圆脸女孩:“……哦!”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紧接着又是“呀”的一声,光着屁股,往远处的亭子跑去,跑入内中,翻箱倒柜的,找出衣裳,三下两下的穿好,又跑了出去,只见那几人已经进入了另一部的金殿之中。她追了上去,看到那身穿长裳的男子,带着他身边的姑娘们,在宝库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好像这些东西全都是他们的一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圆脸女孩瞪大眼睛。   宝库很大,里头放置着的东西也很多,内中珍宝固然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它们宝气婆娑,那交错的光华,照亮了整个宝库。   宁采臣带着四个女徒弟,一路看去,来到宝库深处,见这里有成排的货架,上面摆放着许多“魔法少女”,这些魔法少女看上去,与真人几乎一般无二,更往前,还有一些人偶的雏形,虽然也都是女孩模样,做工却没有那么的细致了。   他回过头来,见这圆脸少女跟在他们身后,一脸戒备的样子,此刻的她,身上穿着一剑白色连衣裙,连衣裙的臂袖很短,裙摆也只是到达膝部而已。   这样的穿着,在九州界中自然是看不到的。虽然襦衣的衣摆也差不多是这么长,但要知道,襦衣是和下裳搭配起来,一起穿的,合称“襦裙”,她这样长度的“连衣裙”,对于九州界的女孩子来说,等于就是只穿了一件“上衣”。   至于短袖,在九州界中也不是没有,唤作“半臂”,却又是罩在襦衣之外的。当然,比起这些露出精美胖次的、超短裙魔法少女,她的穿着已经是正常许多了。   “这些人偶都是你做的?”他回过头来,看着圆脸少女,“我徒弟遇到的那两个魔法少女,其实都是你吧?”   顾灵芊、小巫、小娇一同往这圆脸少女看去。圆脸少女咬了咬嘴唇,瞪着他:“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宁采臣不答她这话,反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来自地球吧?”   圆脸女孩吓了一跳:“为什么你会知道?难道你……你也是穿越者?”   宁采臣耸了耸肩:“算是吧!不过这个其实无关紧要,地球所在的非人间,也不过就是三界十方的其中一方罢了,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从地球来到这种地方?”   圆脸女孩再一次的咬了咬嘴唇,说道:“没错,我是从地球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穿越到这里来,那个时候是中秋节的晚上,我在回学校宿舍的路上,一边走一边抬头看月亮,想着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嫦娥,然后突然就被车撞了……”   宁采臣点头:“嗯嗯,穿越的常见套路。”   圆脸女孩继续道:“然后,我发现我被月亮吸了进去,我的周围全都是月光,到处都是月光,有很多很多的光点,我被困在里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能动,好像整个人都要散架一样,我觉得我要死了,肯定是要死了,后来,我挣扎着,从月光里出来,不知道怎的就到了这个地方,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宁采臣往她的身体看了看,道:“活着么……罢了,你先继续说。”   圆脸女孩抬起头来,先是现出得意之色:“我想着,我肯定是穿越了,这里肯定是帝王宫殿,我成了女主角,马上就要展开宫斗,一步一步的,登上高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啊你知道的,网文上都是这么写的。”说着说着,脸有些红。   宁采臣点头:“嗯,我明白!”自从那些乱七八糟的网文出现后,每一个被车撞了的家伙,都觉得自己要成为主角了,何况她这种被车撞后,还真的“穿越”了的。   圆脸女孩低下头来,有些垂头丧气:“然后我发现,这个地方竟然什么人都没有,没有什么帝王和妃子,没有什么冷酷王爷和傲慢阿哥,什么都没有,最多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和那一大堆东西,而我也被困在了这里。”   转过身来,往另一边的丹室指了指:“后来,我发现那里有许多的修炼心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部分的修炼心法,我根本就没有办法修炼,明明就是按着口诀,就是怎么也练不出来,直到发现了一本《仙魅秘诀》,按着它修炼,竟然练成了。只是这仙魅秘诀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就是教我怎样太阴练神、分化魂魄,又不能打,又不能飞的。”   “等一下!”宁采臣看着她,“你说你不能飞?”   圆脸女孩睁大眼睛:“我又不是鸟,怎么会飞?”   宁采臣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继续。”紧跟着叹一口气。   圆脸女孩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开始利用这里的这些材料,制造人偶,然后用仙魅秘诀教我的办法,附身上去,好在这里的材料真的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按着材料的不同,制作出来的人偶也各不相同,我想用它们,来帮我穿过宫外的那些关卡。我觉得,只要闯过了那些关卡,就能够离开这里,到外头去。”   宁采臣心中想着:“她这段话有些不实不尽,虽然没有骗人,但内中还隐瞒了什么。”   他问道:“记得来的时候,在那玄火山上,我们看到了一个人偶,那也是你的?”   圆脸女孩抬起头来,泪流满面:“那些关卡,一个接着一个,我费了好大的劲,不断的改善、制造新的人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感觉一百年都有了。连续穿过四个之后,又碰到了那个迷宫,后来我想了办法,好不容易在不惊动那个巨人的条件下,越过那冰川迷宫,又是那森林,森林里的那些恶鬼实在是太可怕了,密密麻麻的,一下子就把我的人偶撕的粉碎,等我想方设法的,继续改进,成功离开森林了,又是那火山,我累了,不想再折腾了,就算闯过了那座火山,又能够怎么样?说不定还有下一重,下一重还有更下一重,下下一重还有下一重,没完没了的关卡,没完没了的……”   “姐姐姐姐!”小狐女跳啊跳,“我告诉你呦,过了那座火山,你就离开了呦。”   圆脸少女扑的一下栽倒在地,感觉不想活了…… 第118章 第五个徒弟   宁采臣问:“你既然无法离开,那为什么又能够以那些魔法少女的身份,在下方四处活动?”   圆脸少女爬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道:“这个地方的边缘,实际上是可以把东西扔下去的,但是扔下去后,又是风又是火的,尤其是那一层火,我一看就害怕,根本不敢靠近,感觉只要一靠近,就会马上死掉。”   宁采臣点头:“你说的那火,应该不是凡火,而是业火,你说的没有错,你要是靠近的话,立刻就会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圆脸女孩道:“我只能做出一些人偶,把它们扔下去,然后用仙魅秘诀教我的法子,将投射出一道分身,化作月光,附在那人偶上。我自己留在这里,用分身在下方控制人偶……”   宁采臣心中若有所思:“她说的这仙魅秘诀,恐怕有些不寻常,分身化作月光投射而出……以前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这种功法。不过也可能是她所修炼的功法,类别奇特,我以前没怎么关注。”   顾灵芊道:“那你变成那什么魔法少女,到处惹事,又把这个地方的消息散不出去,是为了什么?”   圆脸少女泪眼汪汪:“我不就是没办法离开这里么?我想着,把这个地方透露出去,让外面的人找进来,说不定就能够把宫外的那些关卡给破了,放我出去。”   说到这里,往他们看了一眼,虽然这是她的计划,但她还是没有想到,这些人到得这么快。   宁采臣道:“那外头大殿里的那些木甲机关,也都是你弄出来的?”   圆脸女孩说:“对啊,我在这个地方到处搜,没想到,有一个地宫里,里面全都是人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把它们全都放出来了,它们到处追杀我,好吓人,我就用了一个人偶分身,把它们引了回去,然后在地底放置玄磁,把它们困住,又装了那些机关。”   宁采臣沉吟道:“你到底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   圆脸女孩挠了挠头,看起来是真的不知道。   小巫说道:“师父,看她年龄不大,应该也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吧?”   圆脸女孩使劲点头:“嗯嗯,应该没有……应该是没有在这里待太久吧?”   宁采臣则是摇了摇头:“不,你可能在这个地方,待了一两百年不止。”   圆脸女孩睁大眼睛。   宁采臣走上前去,低头看着她,道:“你刚才说,那个时候,在非人间的地球,你被车撞了,然后被吸到了月亮上,穿越到这里?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在被车撞的时候,你真的已经死了?”   圆脸女孩道:“可是我……”   宁采臣摆了摆手,继续说下去:“你很幸运,虽然在非人间死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你的魂魄被月亮吸扯,甚至有可能,你被吸入了月境边缘,你说的那笼罩着你,到处都是银光的地方,那些都是月华。一般的妖怪,要主动吸收日月精华,才能够成精化妖,你因为一场意外,直接沐浴在最纯粹的月华中,因而有了灵体,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因此,这灵体是以你的自我意识塑造成的,但是很显然,落在这帝蓬天宫的你,其实只是一个随时都会魂飞魄散的幽灵。”   圆脸女孩张口结舌。   宁采臣又道:“你说你找到了其它秘籍,但却无法修炼,因为那些秘籍都是给人修炼的,你是鬼,怎么能修炼人的功法?唯有那本《仙魅秘诀》,是相当少见的鬼修心法,甚至有可能是专以月之精华修炼的鬼修心法,你落在月境的投影之中,这里乃是整个九州界,月华最盛之处,你虽然无人指点,但靠着那本《仙魅秘诀》,竟也有所成就,甚至练成神魄分身,虽然如此,你依旧是鬼。”   他叹了一口气:“也幸好,你没有能够成功的离开这里,否则的话,到了外头,你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之下,怕是直接神魄飞散,形神两灭。”   圆脸女孩一脸惊慌:“你你你……你说我是鬼?你你你……你不要吓我。”   宁采臣淡淡的道:“我骗你做什么?我就不信,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自己没有怀疑?其它的不说,这么多年,待在这里,你有没有饥饿感?你吃了什么?如果是人,不吃东西,为什么还能一直活着?”   圆脸女孩后退一步,目光呆滞。   宁采臣继续道:“还有,你说你不能飞,你又不是人,你是凝练月华而成灵体的幽灵,怎么可能不能飞?不过是因为认定自己还没有死,还是一个人,被你自己固有的观念束缚住了,没有去尝试飞翔罢了。”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来,牵着她:“你可以试试,让自己飘起来……”   少女呆呆的看着他的手,在他的带动下,她身上的连衣裙仿佛搭在空气上,嗖的一下掉落在地,而她的身体,竟然变成了半透明状,慢慢的浮了起来,赤裸的飘在空中。   她显得有些吓坏了,一只小手握在他,娇躯后飘,赤身裸体。高处龙须烛发出的烛光,从她隐约勾勒的躯体穿过,洒落在地。她低头看着地上的连衣裙,忽的想起自己又被这个男人看光光了,再次惊叫一声,啪的落在地上,抱膝蹲地。   她哽咽着:“也就是说……我真的已经死了?”   宁采臣道:“这得看‘死’这个字是怎么定义的,如果所谓的死亡,是人和鬼转化的过程,那你的确是已经死了,你不再是个人,你原来的身体,恐怕早就已经被你的家人埋葬了。如果说,死亡便是虚无,是什么也感知不到的空寂,那么恭喜,在某种意义上,你还活着。   “三界十方中,绝大部分人,死后都是直接灰飞烟灭,仅有极少部分的灵神甚至是神劫以上的高手,才能够在肉身毁坏后,强行以元神转劫,你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竟然也能够度过被车撞后的死劫,肉身虽死,凝成灵体,这便是你的机缘。”   摸了摸赤裸蹲着的女孩:“所以说,你脱得这么光……”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小狐女异口同声:“……做我们的师妹(师姐)吧!”   女孩发现自己哭不出来……这些都是什么鬼?为什么我脱得这么光,就要做你们的师妹?   轰!便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一声轰响,整个帝蓬天宫都在震动。宁采臣脸色微微的变了一变,快速的踏出宝库,看向远处。   “师父,怎么了?”顾灵芊化作剑光,落在他的身边。   “不妙!”宁采臣道,“外头那两个人突破得实在太快,他们强行以力破阵,沿途的那些迷宫、禁止根本挡不住他们。我们现在听到的,是空间破碎的声音,它离得很近,用不了多久,外头的人就会闯入帝蓬天宫。”   回过头来,看向圆脸女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圆脸女孩抓起刚才落在地上的连衣裙,捂在胸口:“我……我叫孙小紫。”   “小紫!”宁采臣道,“现在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了,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最好准备一下。”   说完之后,他自己再次入内,看着周围堆放的那些天材地宝:“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多,看来只能找些重要的带走了……”   孙小紫说道:“我有办法。”她虽然弄不清状况,但这个男人,跟她一样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而且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这一点他却是听清楚了。   她跑到其中一个丹室里,拿出一块方布,那方布四边绣有金色的条纹,形成金色的方框,只见她将这方布一卷,便将大批的天材地宝装了进去。   宁采臣笑道:“原来是黄巾天绢,这个是玉皇朝时,那所谓天庭特制出来,供黄巾力士搬山运水的法宝,我以前也有两块,不过留在洞府里,逃出山海界时,没带出来。”   孙小紫说:“但是只有这一块,它没有办法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宁采臣道:“无妨!”快速的查看了一下,又找了一些重要的材宝,放入黄巾天绢内,把一些对他来说,价值不大的替换了出来。   虽然没有办法全部带走,但这一整个库中,至少三分之二的天材地宝,都已经装了进去,黄巾天绢一收,背在背上,不过就是一个随肩挎着的小袋子。   宁采臣又在内中,找到了一把伞,递给孙小紫:“记住,如果出现在阳光下,一定要将伞撑开,避免被阳光直射,这个非常重要,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孙小紫:“哦……”有些将信将疑的,将伞接过。   当下,宁采臣让水滟柔以凝云绢带上孙小紫,自己乘上小徒弟,左伴灵芊,右跟小巫,往外头飞去。   他们一路飞出,远处又是一声轰响,帝蓬天宫再次震动。来到园林之外,在那错综复杂的地势处,忽的传来一声闷哼。   他们在一段石峰后探头观望,只见地上倒着许多尸体,五色教教主龙鬼竹满身是血,摇摇晃晃。在他前方,倒着左砺与景姝蔓,左砺奄奄一息,却依旧朝着龙鬼竹嘶声道:“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却要杀我。”   龙鬼竹喘着气:“叛徒,你竟然敢碰我的女人,还敢说对我忠心耿耿?”   左砺怒道:“我什么时候碰过你的女人?谁告诉你的?”   龙鬼竹看向景姝蔓,景姝蔓妖娆的搂着左砺的腰,曼声道:“事到如今,你还管他做什么?我们的事,也不用再瞒他了,做了就做了吧。”   左砺怒道:“你、你……”猛然一口血水喷出,往后一倒,再也无法动弹。   龙鬼竹看着左砺的尸体,面容变得惊疑,陡然看向景姝蔓:“你在骗我……根本不是他?”   景姝蔓以袖抹泪:“教主啊教主,左砺可能是你身边唯一对你忠心的人了,你竟然就这样杀他?”   龙鬼竹怒喝:“你这贱人!”   说话之间,另一边,花海岚手中提刀,带着四人从远处冲了过来,追上龙鬼竹,竟是毫不留情,刀锋刷刷刷的看去。龙鬼竹狂怒,大掌开阖,连杀两人,朝着花海岚暴喝:“你又为何要叛我?”   花海岚咬牙切齿:“教主,你刚愎自用,不纳忠言,我跟了你这么久,对你来说,还不及你身边的一个女人重要。现在不杀你,我早晚也要被你身边的女人给害死。”   景姝蔓倒在地上,哎呀一声:“花会主,你实在是冤枉了妾身,妾身知道错了,等教主死后,我一定与大家一起,奉你为教主……”   龙鬼竹爆吼一声,将另外两人击杀,又一掌拍向花海岚。花海岚一刀劈入龙鬼竹胸口,刀气爆发,龙鬼竹怒不可遏,竟是不顾自身,一掌扫中花海岚。   花海岚带血抛飞,摇摇欲坠,却对花海岚不管不顾,他满身是血,左摇右摆的,转身朝景姝蔓走去:“都是你这贱人,我……我那么信任你,你竟然、你竟然……”   嗖,暗处一道丝绢卷来,如同蛇一般缠上了他。龙鬼竹本就重伤,挡了几下,功力不继,嗤的一下,那丝绢扭上了他的脖子,进而一声咔嚓,龙鬼竹的脑袋飞了起来,飞在空中,依旧是双目怒瞪。   阮翎飘然而出,一脸冷漠,龙鬼竹的脑袋落在她的脚下,滚了两滚,被她一脚踢开。   花海岚喘着气:“你、你来得太迟了。”又道:“快杀掉这个女人。”   景姝蔓爬了过来,朝着阮翎不断磕头,哭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求你……”   阮翎举起手来,居高临下,冷冷的道:“你不是一直和我作对么?你也有今日?死来!”随着她这一叱,两道身影快速闪动,紧跟着便是嘭嘭两声。   “你们两个……”花海岚嘶声道。在他身边,阮翎一掌劈在他的右肋,景姝蔓一招击中他的左肋,再快速拔刃,一把短刃跟着刺入他的体内。   景姝蔓娇笑道:“我们什么?没有想到,我们两个是一伙的?嘻!”   阮翎道:“哼!” 第119章 没错!人偶也分男女?   石峰后,莫说几个女徒弟,连宁采臣都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竟然是一伙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时不时的彼此怒瞪,全都是转给别人看的,只为了让别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两个竟在暗中勾结?   两个女子将五色教教主与两个会主全都算计死,阮翎用一手绢,擦了擦手,冷冷的道:“他们死后,你是否有把握接管整个五色教?”   景姝蔓笑道:“自是没有问题。”紧接着又蹙眉道:“但如果真的有人在我们的后头,硬闯登月仙阶,那五色教恐怕也是损伤惨重,兜兜转转,费了如此多的功夫,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残破的五色教,便是这帝蓬天宫……”   她转头看了看:“有那个姓宁的在,再加上天童,我们恐怕也难以占到什么便宜。唉,原本想先利用龙鬼竹来对付他们,没想到,我们自己便先斗了起来,都怪那只小狐狸,我一定要找机会,拔了她的舌头……”   阮翎没好气的道:“那小狐狸看到的是我和花海岚,你自己无端端的,心虚做什么?”   景姝蔓滞了一滞,然后才道:“我哪会知道,你们两个也在那个时间点做了?不过也没差,被她那样一说,龙鬼竹那醋劲,直接就怀疑到我来,我也懒得再去哄着他。”   阮翎冷冷的道:“但是婆婆的仇……”   景姝蔓叹气道:“罢了!那姓宁的跟他的几个女徒弟不好惹,那个时候,我甚至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敢当众杀人。对了,在你露面后,你我装作彼此敌视,我都没时间跟你好好谈谈,轻袖门那一边是怎么回事?你筹划那么多年,怎的就失败了?”   阮翎咬牙切齿:“都是夏格竹那臭丫头害的。”   景姝蔓讶道:“这夏格竹又是谁?我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阮翎道:“你没有听过,也很正常,她是戎州翠练天阁翠霞散人的弟子,这丫头,颇为伶俐诡诈,决定新门主的那一刻,她与她的师妹秋画菊一同,代表她们师父作为嘉宾赴会,我多年的布局,最后竟被她看穿,就是她在重要关头,助了孙舞娘一臂之力,使我功败垂成,现在更是被轻袖门发现,我从一开始就是黑日教混入轻袖门的细作。”   景姝蔓叹道:“婆婆擅长布局,但是运气还真是不好,她想要借着魔焱流起势,魔焱流覆灭,想要让你夺取轻袖门,结果那个时候,她自己被那小巫杀掉一次,虽然靠着本命蛊逃脱,却已没法在暗中助你,害得你孤掌难鸣。还有那小巫,早就叫她将那孩子杀掉,连人家全族都灭了,留下一个孩子,等她将来报仇不成?她偏说她能够控制住那孩子,结果变成这样……”   阮翎道:“你计谋比我多,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景姝蔓道:“依我看,婆婆的仇就算了,人都死了,报仇何用?这帝蓬天宫里,保命为重,能捡得多少油水就是多少,我们也不贪。到了底下,重点便是整顿五色教,将瘴越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再慢慢图谋其它吧。唉,原本想靠龙鬼竹占得这一整个帝蓬天宫,再杀龙鬼竹的。”   阮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二女飘然而去。   石峰后,顾灵芊一手握剑,师父却在四尾妖狐背上,伸出手来,按住她的手背。   顾灵芊回过头来:“师父,为什么不在这里杀掉她们?”   “她们两个,不足为虑!”宁采臣抬了抬头,“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胡小娇一边纵着火云往前,一边回头:“师父,师父,你猜,那个时候,景姝蔓又是在跟谁做的?”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这个有什么好猜的?再说了,其实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这己方人里,我们中是肯定不可能的,你们几个都是女的……”   顾灵芊扭过头来:“可是师父你是男的。”   水滟柔若有所思。   宁采臣道:“喂,在那九阴迷宫时,我和小巫、小娇一直在一起的好不好?”   顾灵芊摸着头:“啊啊,也对。”   水滟柔抚着胸,舒了一口气。   宁采臣:“……”你们两个。   他继续道:“天童那一边也不太可能,景姝蔓还没有本事,在天童身边安插内应,更何况,要真的勾引了天童的重要手下,她也不会对天童那般顾忌。剩下的,无非就是金鼎苍老和月海双邪这三人之一,月海双邪这两僧始终在一起,所以苍老的嫌疑更大一些,不过也说不准,有可能就是梵海邪与月禅冥这两人之一。”   继而道:“不过现在,真正重要的却不是这个。”   水滟柔道:“师父想的,莫非是天童和他的人,现在在何处?”   宁采臣道:“没错,连龙鬼竹等人都到了这里,天童带着他的人,不可能还被挡在那大殿里,问题是,这一路都没有看到他们,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水滟柔道:“师父你的想法是什么?”   宁采臣道:“我想,恐怕天童的目的,并不只是这帝蓬天宫里的那些天材地宝那么简单,从一开始,他就有特定的目标,这帝蓬天宫里,藏着某个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话才刚说完,却听前方轰然一声震响,有殿顶破开,两股魔气冲霄而起,彼此交错。又有许多的尸兵,被着两股魔气卷起,在高处,往四面八方抛飞,它们呯呯嘭嘭的,到处乱砸,有些尸兵还能够蠕动几下,更多的却是铠甲破碎,粉身碎骨。   宁采臣双腿一夹,胡小娇赶紧停住,顾灵芊与小巫也纷纷停下,水滟柔带着孙小紫,也让凝云绢停了下来。   那两股魔气,如同龙卷风一般,撕扯着前方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同时也犹如横贯的火山,阻挡在他们的前方,让他们不敢妄动。   不知多少的尸兵,发出嘶哑的吼声,朝着那两股魔气冲杀,嘭嘭嘭的震响中,这些尸兵就如同试图阻挡战车的蝼蚁,不断的被清扫。   感受到那股魔气的强悍,顾灵芊抬起手来,握紧肩后的仙瑶剑,谨守在师父身边。小巫同样握紧九天玄月尺,踏前半步。   他们看到,有殿顶被掀飞,轰的一声,撞在了远处的石柱上,石柱断折,石顶粉碎。又有尸气冲起,嵌入其中一道魔气,纠缠了几下,就被绞了个粉碎。   地面震响了一下,紧跟着再震一下,进而有众多的寒木从破碎的殿顶飞出,在空中抛洒。   另一边的暗处,天童带着他的手下,飞掠而出,途中扭头看向不断碎裂的大殿,目光闪动。宁采臣道:“天童弟弟,你去了哪里?”   天童看向他,哼了一声,紧接着又看向他身后的孙小紫。孙小紫指着飞掠而来的孩童:“啊啊啊,这是我最早做出的人偶。”   宁采臣看着天童,若有所思:“小紫,你做出来的人偶,全都是女的吧?也就是说……”   指着天童,猛地弯腰大笑:“这是一个女孩子?”   天童怒道:“不过是个人偶,分什么男女?”   宁采臣笑得肚子疼:“原来是个女孩子?哈哈,我不行了,堂堂山海界大魔头……女孩子?”   天童咬牙道:“我看你真的是太闲了,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宁采臣抬了抬头,叹气:“反正看这样子,一时也跑不掉了。”   轰!大殿震响,无数的石砖、寒木往四面八方崩散,他们看到,两个人卷着深浓的戾气,从破碎的大殿走出。   那两个人,块头俱是魁梧,只是其中一个,满头白发,心态苍老,另一个高高大大,肌肉虬结。   天童道:“原来是他们!”   宁采臣道:“你认识?”   天童道:“山海界勐虎丘勐虎双魔,白发的那个,名号叫破灭虎魔,另一个叫浪妖焰魔,一般人便是直接将他们唤作破灭虎与浪妖焰。他们两人,现在都已经被冰仙子的新朝招揽,沦为了冰仙子的打手。”   顾灵芊、水滟柔等俱是一凝,心中想着:“果然是冰仙子派来的。”   只见,破灭虎与浪妖焰两灭挟着滚滚魔气,直逼而来。在他们身后,倒着不知多少的尸兵尸将,看到他们,破灭虎咧嘴一笑:“看看我们找到了谁?”   浪妖焰怪笑道:“这不是帝尊让大家到处寻找的绝顶淫魔么?”目光转向天童:“还有这个,呵呵,果然如同帝尊所猜,这老家伙逃了死劫,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宁采臣与天童对望一眼,俱知,果然还是那只信鸟惹出的问题。   冰仙子显然并不是真的知道他们在这里,否则的话,恐怕绝不仅仅只是派出手下两个魔头那么简单。   只是,这两个魔头到得也实在是太快,要知道,当时那只信鸟一死,宁采臣便与天童会面,进而来到瘴越,路上几乎没怎么耽搁。冰仙子得知信鸟未归,再从山海界派出手下,即便再怎么快速,也不可能到得这般及时。   也由此可知,这两人,怕是原本就在九州界中。   浪妖焰的笑声很是尖利,与他满身肉块的形象,稍微有些不符:“帝尊说过,遇到绝顶淫魔,要好声好气的将他请去,如果他不肯去,绑去也是无妨。至于你这转劫的好家伙……”   看向天童:“就没有必要留着了。”   杀气犹如狂潮,铺天盖地的涌来。   天童哼了一声,想当年,他在山海界中,一言既出,群魔伏首,妖骨令下,莫不尊崇,以这两魔的实力,根本就不被他看在眼中,却不想,如今虎落平阳,连这两魔都敢狂言要取他性命。   要是以前的勐虎双魔,自然不敢在这山海界两大魔头之前,如此狂妄。但现在,谁不知妖骨门尽灭,最多只留下了一些犹如惊弓之鸟的余孽,玄天蛊老苦修千年的魔躯更是被色空剑击毁,即便魔元还在,想要重新修炼,却也不是短短时日,就能够大成的事。   至于绝顶淫魔,被冰仙子重创后坠入九幽,在九幽地狱走过一遭,险死还生,这也是人所皆知的事,没有人相信,他能从九幽地狱脱出,而完好无损。   身为山海界帝尊的冰仙子,向绝顶淫魔求欢爱,要献上自己的处子之身,绝顶淫魔竟是跳入九幽也不肯要她,这么没有面子的事,冰仙子又怎会告诉他人?是以,山海界中,人人都以为两人是在恶战过后,绝顶淫魔被冰仙子重创,于伤重垂死间落入九幽。   即便勐虎双魔身为冰仙子手下,也是那般想的。虽然帝尊让他们活捉绝顶淫魔,表示她对他依旧留有情愫。但他们哪里想得到,号称大淫魔的某人,竟然是因为不肯睡他们的帝尊,而自己跳下九幽的?   三界十方中,怎可能会有这般秀逗之人?   天童冷冷的道:“以我现在的转劫之身,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他们两个,姓宁的,你要是再不出手,大家都要在这里完蛋。”   宁采臣负手,无奈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事到如今,我又何必瞒你?我现在的状况,是真的没有办法出手。”他要是出手的话,这什么破灭虎魔、浪妖焰魔,自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那样一来,他将控制不住自己,进而兽性大发,而这边这个玄天蛊老转劫附身的人偶,竟然还是“女孩”,一想到自己兽性大发后有可能会犯下的极大过错,他就感到恶寒,所以绝对不出手。   天童阴森森的道:“那看来,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啊,错了,冰仙子只是要活捉你,看来传言还真是没错,她对你余情未了。可惜,就算你能活着,你的这几个女徒弟也能够活着么?”   宁采臣道:“你莫唬我,我就不相信,你一点后手都没有。”   天童讥刺道:“什么都由我来做的话,要你这三界十方最高峰的大魔头来做什么?”   宁采臣道:“不敢!不敢!众所周知,你才是山海界上第一魔。”   说话之间,轰然一响,勐虎双魔如同狂潮,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迫而来…… 第120章 仙子驾到   眼看着,宁采臣竟然真的不出手,天童迫不得已,喝道:“你们两个,上!”   罗典与屈宿子各自取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吞了下去,踏步上前。随着他们的每一步,他们肌肤开裂,竟是变得硕大,一个形样如狮,一个形样似豹,同样也是魔气滔天。   孙小紫惊骇的道:“这是什么?”   宁采臣道:“他们两个本就是妖魔,靠着药物的作用维持人形,现在不过是现出妖身罢了。”   破灭虎冷笑道:“我就看看你们两个,有什么本事。”轰的一声,他身躯前撞,三股气流撞击在一起,如同狂风般四处卷动。   众人看去,见那两妖合斗一魔,虽然战得风生水起,各种妖法层出不穷,但却是无法将那一魔拿下。呯呯嘭嘭,破灭虎丝毫不惧,绝学尽出,忽的手中多出双钹,双钹对敲,嘭的一声,两妖各退一步,再敲一下,两妖又退了一步。   天童还是玄天蛊老时,自己也有几个弟子,但都被冰仙子率当时的山海界正道所杀,罗典与屈宿子本就只是他的徒孙辈,而破灭虎在山海界中,也是小有名气,两妖合力战他,竟也还是略居下风。   另一边,浪妖焰冷笑一声,继续朝着天童与宁采臣逼来。   宁采臣道:“灵芊!小巫!”   顾灵芊一道剑气冲高,化作剑光,霹雳般击下。   小巫跟着出手,九天玄月尺爆出万千花簇,美轮美奂。   浪妖焰不屑的道:“竟然让两个小丫头替你们出手,你们真是越混越……”   本想说这绝顶淫魔,越混越回去,却见那剑光,仙灵之气一斩,上方雷霆隐现,这一剑,竟也接近了九州界天条压制下,力量的极限。与此同时,那涌来的万紫千红,宝气婆娑,各种不可知的玄气叠加,浩浩荡荡,玄之又玄。   他心中暗吃一惊,明明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够驱动这般仙器,大出他的意料。   仙瑶剑与九天玄月尺,本就是宁采臣为他的两个女徒弟,量身打造,同样的仙器,换作是其他人拿在手中,也未必能够发挥出多少能量,但在她们手中,配合她们自身的体质和师父教她们的心法,竟是玄妙霸道,以至于浪妖焰这种山海界魔头,都为之动容。   天童亦是显得惊讶,他固然早就看出,宁采臣这大徒弟所用仙剑,颇为不凡,然而现在,真正见她出手,才发现,这竟是上古神器所改造,剑锋微动,仙灵之气便如狂潮。   而宁采臣的三徒弟,那肌肤略微黑些的女孩,原本还不觉得她有多厉害,此刻手中多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宝尺,那宝尺中所含的九种玄气,全都是如今正值宇宙坏劫的三界十方,所绝无仅有的。   他心中思量:“难道是近十万年前,从紫薇垣砸下,吸收了九重天之玄气的九天玄石?将九天玄石,锻铸成这样一把宝尺,这姓宁的手段,也的确是了得,不过也只有这丫头的先天之体,才能将这九天玄气,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水滟柔拉着孙小紫立在凝云绢上,往战场看去,在两大仙器的辅助下,顾灵芊与小巫竟是压制住了浪妖焰。虽然这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在天条的压制下,浪妖焰魔功无法尽展,但这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灵芊剑气纵横,身躯如梭,虽然她的绝妙剑法,乃是师父所教,但其后的各种绝招,却都是她自己以绝妙剑法为基础,自创而成,此刻杀招迭出,竟还越战越强。   小巫则谨慎得多,九种玄气,不断的组合,乱花迷眼,层层叠叠,又以之相生,或风或水,或土或金,生生不息,变化无穷。   嘭,浪妖焰摇身一晃,挚出一把带火长枪,枪身如同风轮般舞动,才堪堪抵住两个小姑娘的联手,饶是如此,一时间,竟也无法取胜。   于顾灵芊的眼中,魔火像转花灯一般,呼呼的转着,一圈过后,又是一圈,竟使她完全无法找到突入的空隙。来自山海界的魔道高手,果然了得,顾灵芊心知,即便自己有仙瑶剑加持,但对方的真正实力,是在自己之上的,越是久战,越是不利。   是以剑招连绵不绝,飘退之际,剑光冲起,犹如蛟龙,冲击而下。剑尖以点破面,滴溜溜的转动。   将如此强力的仙器,操控得如此精细微妙,浪妖焰愈发的讶异。魔火竟被突破,小巫趁机一尺,玄气交错,织成寒流,冲入破绽。   浪妖焰好歹也是山海界中颇有一些名气的魔头,又怎会如此简单的落败?怒喝一声,手中火枪震了一震,有法宝飞高,爆出赤色的光芒,那光芒不断扩散,震碎了玄气幻化的花瓣,空间生出一条条火痕,炎气滚滚,极是可怖。   宁采臣从小狐女背上下来,踏前一步。眼看着,浪妖焰用出护身法宝,顾灵芊与小巫两人,形势变得险恶。他心中想着,自己绝不能让她们两人出事,若是实在凶险,自己只能强行出手,一掌将这浪妖焰毙了,其它事,也只能再看了。   宁采臣虽然没有出手,但浪妖焰对他,本来就有顾忌。这四大魔头,乃是魔道巅峰,虽然玄天蛊老魔魔元还在,但魔躯已毁,转劫附身后,实力肯定比不得从前。   但这绝顶淫魔魔体犹在,即便所有人都猜测,他被冰仙子打下九幽,在九幽里走过一遭,不可能完好无损,但他到底还能用出多少魔功,浪妖焰终究是没有把握。   也正因此,虽然宁采臣只是多踏了一步,但那随时便要出手的架势,依旧令浪妖焰伸出恐慌。即便宁采臣杀意虽露,杀气不显,但作为一名神劫高手,在他出手之前,外人无法探测到他外泄的任何气息,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一来,浪妖焰不得不将相当一部分功力,用于防备这大魔头有可能的攻击,气势再一次的削弱。明明这大魔头只是多走了一步,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而这压力,并不是全无来由,只因为,他若真的伤到眼前这两个花娇柳媚的小姑娘,他所面临的灾劫,将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意在气先,神劫高手动念之间的杀意,无知者或许感受不到,但对于浪妖焰这种魔道中滚爬过来的高手来说,怎么可能敢不当做一回事?   即便连天童,也不由得扭头看了宁采臣一眼,心中忖道:“我本怀疑,他是真的无法出手。只因为,这一路上,他的几个女徒弟,真的是在全力保护他,不让其他人直接对他产生威胁,其保护程度,简直是跟庇护一个全无任何武功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他虽未出手,但神念裹挟杀意,杀心已起,若是真的想要杀人,这勐虎双魔,怕是禁不起他几招。”   在宁采臣的无形压力下,浪妖焰变得束手束脚,顾灵芊与小巫配合默契,竟再次压得浪妖焰透不过气来。两大仙器与来自山海界的魔头的较量,令得天摇地动,万类惶惶,一波波气漩炸裂,使得帝蓬天宫也为之不稳。   另一边的破灭虎,对上罗典与屈宿子这两位妖魔,虽然略占上风,但抽眼看去,见自家弟兄竟然被两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逼得越来越狼狈,亦是诧异。   嘭,小巫寻到破绽,九天玄月尺变化玄气,一朵蓝色的冰花飞出,浪妖焰挨了一记,发出闷哼。   顾灵芊正要趁机下杀手,另一边魔影冲来,两股魔气汇流,轰然又是一声炸响。她快速飘退,不敢妄动。   破灭虎救下浪妖焰,下一刻,两股魔气卷在一起,彼此合流,形成了狂风暴雨。顾灵芊、小巫、罗典、屈宿子被卷入风暴之中,犹如扁舟漂流于惊涛骇浪,随时都有覆灭之险。   天童沉声道:“这两厮魔气合流,在未惊动九州界雷劫的情况下,竟将魔功渗透虚空,这般下去,恐怕他们四个难逃一劫。”扭头看去,沉声道:“难道这样子,你还不出手?”   宁采臣淡淡的道:“我要出手没问题,不过你们恐怕都要做好准备。”   天童道:“什么准备?”   宁采臣道:“跟他们一起死的准备。”他阴冷的道:“你可知道,我练有天魔功?你又是否明白,修炼天魔功者,一旦失了道心,会发生何事?”   天童目光微变,忽道:“你其实没有受伤?”   宁采臣道:“没有!”   天童道:“天魔功虽然是魔功,但本质上,乃是以魔入道的功法,绝天理,灭人欲,将人性深锁于三尸,等斩却三尸之后,成就纯净无尘的道胎。但这只是天魔功最理想的修炼状态,实际上,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不发疯发狂,即便是将它创出的人,也是如此。你现在……”   宁采臣叹气:“我现在斩却了上尸和中尸,还有下尸未斩。”   天童道:“上尸好华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猛然间想起自己当前附身之人偶的性别,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宁采臣道:“具体的情况,我也懒得解释了。总之,我现在离道心崩溃,只差一步。魔道功法,各不相同,但天魔功功体崩坏,迷失本性后的状况,你应该明白,而以前修炼天魔功失败的魔修,即便造成莫大杀劫,但有一点……”   天童紧紧皱眉:“历代以来,那些修炼天魔功而发疯的失败者,还没有一人像你这般,修炼到你神劫。”   一个发疯发狂,杀戮成性、淫念入脑的疯子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这个疯子还拥有金刚不坏的神劫之身……即便天童过往号称四大魔头之首,乃是真正的山海界魔道最强者,此刻单是想一想,亦觉可怖。   这家伙竟然将天魔功这种按理说根本不可能修炼成功的功法,修到了差一步便要斩却三尸的地步?   天童为之动容的同时,下意识的又退了一步……他没有斩却的,怎么就偏偏是下尸?   宁采臣再次叹气:“所以说,我真的是出手不得的,天童弟弟……啊不是,天童妹妹,现在真的就只能靠你了。”   天童妹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现在开始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但也惟其如此,她觉得,她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况且!”宁采臣往战场看了一眼,道,“我相信,你在这帝蓬天宫里,已经拿到了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我猜想,那东西应该是在那些尸兵尸将所保护的偏殿里吧?既然如此,我想你也不愿被他们两个,挡在这种地方,你难道真的不出手?”   天童哼了一声,咬了咬牙,忽道:“要我出手也可以,但是以我现在的这个人偶身体,出手之后,它将承受不住我的魔功,进而崩溃,到那时,我将上哪再去早一个附身的身体?”   宁采臣看向孙小紫,孙小紫反应过来:“啊啊,人偶?我这里还有很多人偶。”   她拿下肩上的黄巾天绢,取出好几个人偶。   看着这些,身穿超短裙,露臂露腿的魔法少女,天童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她怒道:“难道就没有男的?”   孙小紫抬头,然后摇头。   宁采臣道:“天童妹妹,人偶嘛,男的女的有什么不同?对不?”   天童眼看着,再拖延下去,罗典与屈宿子,与宁采臣的两个女徒弟怕是就要死在勐虎双魔翻江倒海的魔功之下,到那时,宁采臣必然不顾一切,强行出手,然后……   她看向宁采臣,怒道:“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宁采臣道:“我欠你一个人情!”他也不想继续拖延下去。   天童一摘左手手指上的指环,下一刻,她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轰然间冲向勐虎双魔,内中一点血光,诡异莫名,嘭的一声,双魔那龙卷风般并流的魔气,瞬间崩溃。   天童的速度实在太快,绝不可用常理来测度,指环飘起,发出暗红色的血光。   宁采臣“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一直都被她骗了。”   天童的突然出手,令得勐虎双魔大吃一惊,二魔同时出手,风火叠加,犹如海啸,排山倒海似的,朝着天童冲去。   天童人偶之身的后方,暗红色的指环射出光芒,那光芒呈椎形,照在她的背上。轰的一声,人偶之身冲入了魔气之中,空间如同琉璃般破碎,就像是龟裂的龟壳。   惊人的震动过后,二魔同时喷出血水,下一刻,天童的眼睛爆出精光,万千星辰轰出,击在二魔身上。她自己的娇小躯体,也随之炸开,强大的气浪,将二魔卷入。   嘭嘭两人,二魔躯体爆裂,炸得到处都是飘散的血雨。   顾灵芊拉着小巫,知机后退,落在师父身边。天童竟然以自杀的方式,在勐虎双魔中间炸开,实在是令她们大感意外。定睛再看,只见那暗红色的指环,嗖的一下,倒飞而回,落入孙小紫拿出的一个“魔法少女”体内。   再过后,那“魔法少女”由下而上,血光浮了一圈,一股血气从她的天灵盖冲出,在她的脑袋上滴溜溜的转了两下,落了下来,竟又是那暗红色的指环。   超短裙的人偶少女睁开眼睛,随手接过指环,戴在手中,哼了一声。   宁采臣赞道:“果然还是天童妹妹厉害。”   超短裙的少女站在那里,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她现在的这个人偶之身,远非刚才的那个可以相提并论,竟是惟妙惟肖,从外形上,和普通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唯有的不同,大概就是穿得实在是有伤风化,稍微动上一动,便将胖次露了出来。   当然,考虑到她的内里头,本质上是一个糟老头,宁采臣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而天童妹妹显然也不打算让他对自己有兴趣。   天童以自爆的方式,一下子连杀两魔,看得其他人目瞪口呆。   水滟柔在宁采臣耳边低声问道:“师父,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宁采臣往天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他现在终于明白,天童当日为什么能够从冰仙子的色空剑下,逃过一劫,虽然毁了魔躯,但是魔元未灭,只是这种秘密一旦透露出去,将使得天童的处境,更加的凶险。   考虑到天童是为了帮他对付勐虎双魔,才被迫用出真正压箱底的魔功,从而暴露其实际状况,他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将她的秘密外泄。   天童妹妹却在这时,看向前方,忽的脸色微变。   宁采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紧接着却也蓦地色变。   在他们的前方,飞来一只怪鸟,那鸟口中含珠,它冷冷的看着地面上,勐虎双魔留下来的满地碎肉和血水,目光阴冷深邃。   罗典与屈宿子落在天童身边,罗典低声道:“师祖,那是冰仙子的信鸟?要不要杀它?”   宁采臣与天童同时道:“迟了!”   只见那信鸟口一张,所含珠子掉落在地,刷的一下,光芒闪动,化作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眼看着这美丽仙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山海界两大魔头尽皆震动—— 第121章 玄珠应化!别想太多!   那女子冰肌莹彻,体态婀娜,头梳飞髻,身穿云裳,瓜子型的脸蛋完美无瑕,一双秀目星眸隐现。   顾灵芊与小巫谨守在宁采臣身边,顾灵芊道:“师父,她是……”   宁采臣沉声道:“冰仙子!”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胡小娇尽皆心惊,这个画一般的女人,就是冰仙子?   她竟然追到了这里?   冰仙子双手负后,玉胸舒挺,她环视一圈,仅仅只是被她的目光扫过,顾灵芊等,便有一种心寒的感觉,只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她的一个目光,击得粉身碎骨。这可是一统山海界正魔两道的女帝尊,是连她们的师父,都被追得狼狈逃窜的女魔头。   冰仙子的目光,落在了宁采臣身上,目光转暖,连语气都带着幽怨:“宁郎,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日日夜夜都在找你,都在想你,也都在担心你。我知道,是我错了,那个时候,我不该那样子逼迫你,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反省,一直都在盼着你回到我身边……”   她的语声,充满了哀伤,就像是家中的贤惠妻子,楚楚可怜的,等待着丈夫的回归。   单是听着她的话语,顾灵芊等,便不由得生出同情,然后在心中想着:“这个女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啊?”   下一刻,冰仙子陡然魔气爆发,她的身后暗影憧憧,整个苍穹都变了颜色,黑压压的魔气,铺天盖地的涌来。她秀发飞散,双目怒瞪,一脸煞气:“……你却跟这些小裱子鬼混在一起?”   顾灵芊气道:“死女人,你骂谁?”亏自己刚才还对她有好感。   冰仙子的魔气水涨船高,众人的高处,乌云层叠,霹雳聚集,雷电奔走,死气憧憧,直压得人心惶惶。宁采臣踏前一步,将大徒弟拉到身后,不让她与冰仙子正面相对。   宁采臣心知,此刻的冰仙子,入魔极深,即便在他的面前,依旧会保持着温柔如水的性子,然而事实上,单是为了她在山海界中的霸业,便已经是杀得血流成河,连她自己的师门都灭了。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被她发现,那也还算了,现在自己跟着其他女人在一起,冰仙子本就是为情入魔,在这方面魔执极重,又哪里还能够保持冷静?   “还有你!”冰仙子冷冷的看着天童,咬牙切齿,“连你都来勾引我的男人?”   天童不由得骂道:“神经病!”自己怎么会被这样的疯女人,逼到这种地步?   “我杀了你们!”冰仙子魔气水涨船高,杀气涌入海啸,惊得地暗天摇。   感受到了那死亡的压迫,顾灵芊等尽皆战栗,如果说,刚才勐虎双魔的出现,让她们觉得虽然难敌,却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那么现在,她们竟是清楚的知道,在这个女魔头面前,她们不过就是随时都能够被捏死的蝼蚁,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水滟柔抬头,心中惊疑:“按理说,就算是这女魔头,在天条覆盖的九州界下,也绝不敢随便用出超越天条限制的力量,但她此刻气势如此惊人,这一击,必然引动雷劫,她怎敢这般做?”   宁采臣再踏一步,将其他人护在自己身后。   冰仙子怒道:“你真的要保护这些臭裱子?你竟然要为了她们,跟我作对?”   天童身边,罗典低声道:“师祖,难道她不怕九州界的雷劫?”   天童淡淡的道:“她虽是神劫修为,但九州界的天条,布于玉皇朝邪玉皇最盛之时,是集众多仙神合力布下,她即便有神劫不坏之身,硬抗雷劫,也难保全无损伤。不过她现在并非真身出现,而是玄珠显化,一招……此刻的她,只能用出一招。”   她面无表情道:“她真身还在山海界,这一招即便超越了天条,引动雷劫,雷劫摧毁她的玄珠应身,她于山海界中的真身,也不过就是暂时损失一些功力。但她这足以引发雷劫的一招之威……”   往宁采臣看了一眼,道:“我们这里,只有一个人能够挡得住。”   宁采臣负手立于冰仙子的玄珠应身之前,沉声道:“你若要出手,我也只好跟着出手,保护这里的所有人。”   天童讥刺的道:“那样的话,他固然会入魔,进而魔性大法,失去控制,但是很可惜,在他最需要仙子你的时候,你却是不在这里。等你赶到……呵呵。”   冰仙子看看宁采臣身边的几个美少女,看看天童。天童退后一步,唯独她自己,不想被这个疯女人当成某方面的威胁。   顾灵芊在师父左边,抱着师父的胳膊,撒娇道:“师父,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水滟柔在师父右边,斜倚着师父,慵慵懒懒的道:“可是,大师姐,师父要是出了手,我们可也跟着完蛋了。”   顾灵芊幸福的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一刻得到了师父的宠爱,下一刻,就算是魂飞魄散,人家也是心甘情愿。”她这句话却是真心的。   谁都看得出她是真心的。   天童心中骂道:“妹的,真不愧是淫魔。”   小巫在一旁揉着衣角,羞羞怯怯的样子:“师父,徒儿、徒儿也准备好了。”   小狐女两只小手举在胸前,泪水汪汪:“呜呜,人家还小,终于也要失身了吗?师父,师父你可要轻一点。”   唯有孙小紫左看右看……什么情况?这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我有一种即将遭遇不幸的可怕感觉?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师父的宠爱?什么准备好了?什么失身?   不管你们在说什么人家都没有准备好啊混蛋!   众人看去,见冰仙子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宁采臣现在的状况,她怎么会不明白,说到底,那个时候,就是她为宁采臣住下色空六咒,想要逼宁采臣下尸毒龙发作,她以神劫之身承受。   她入魔已深,一想到自己要是逼着宁郎出手,等她从山海界赶来,宁郎已不知跟多少女人做过,她便难以忍受。   只见她容颜微变,一下子又变得巧笑嫣然,这一笑,犹如冰消雪融,春风拂面,陡然的就换了颜色。其他人想着:“这女人的脸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宁采臣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以他对冰仙子的了解,这分明就是“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是一种令他头疼的,代表了死缠烂打苦爱的阴谋诡计。   无视其他人,冰仙子看着他,温柔一笑:“罢了,既然宁郎想在外边多玩一玩,那我也就不缠着你了,只是宁郎不要忘了,这三界十方,只要我对你最好,也只有我,能够帮到你最多。宁郎啊宁郎,很快,你就会需要我,到那个时候,奴家一定会在你身边,你我两人,再也不离不弃。”   顾灵芊等心中想的是:“这嫑脸的女人,还在自说自话。”   宁采臣则是皱了一下眉,以他对冰仙子的了解,冰仙子绝不会信口开河,说一些根本无法达成的空口白话。   但他却根本弄不清楚,她到底在谋划一些什么。当然,他也明白,冰仙子并不太擅长弯弯绕绕的诡计,她能够一统山海界,靠的主要还是强大无匹的实力。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让他觉得,她分明是胜券在握……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觉得。   在他们交错的视线中,冰仙子脚踩地面,一股白色的气流旋转着冲了下去,所有的一切都在冻结,进而发出龟裂,高处奔雷走电,气象惊人。天童色变:“她要毁了这里!”   “走!”宁采臣赶紧道。   他们不敢有任何的逗留,宁采臣骑着四尾妖狐,从冰仙子的玄珠应身身边冲过,回过头来,呯呯嘭嘭,整个帝蓬天宫,都似换了颜色,到处都是寒冰,温度急剧的下降。   他们冲出了前方倒塌的宫殿,冲出了云阶,嘭,随着一声仿佛天地崩坏的碎响,进而有一声雷鸣,惊天动地的震响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摇动。如此惊人的气象,犹如世界的末日。   他们冲下了云阶,回过头来,那浩大而又壮观的帝蓬天宫,摇摇晃晃,先是呈现出冰玉般的美,进而随着那从天而降的霹雳,四分五裂。   响彻虚空的轰隆声,震耳欲聋,他们冲下了云阶,两段登月仙阶之间的那些禁制、迷宫等等,都已经被勐虎双魔硬闯时破坏。   途中,被水滟柔拉着,立在凝云绢上的孙小紫,背着装满了天材地宝的黄巾天绢,回过头来,看着不断崩溃的月中宫殿。   原本是华丽壮观的黄金大殿,转化成了冰雕,再以一点为中心,往四面八方爆裂。她看得目瞪口呆,缓不过神来。   沿途所过的山川、森林,也在毁灭,它们就像是空中楼阁,在短短的时间里,失去了所有的基石,进而散架,他们不断的逃离,继续逃离,那美轮美奂的月影,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是如此的迷人,而又如此的虚无。   来到了玄火山处,一条巨大的裂口,在玄火山的中央拉开,两侧的玄火也在熄灭中。   回头看去,帝蓬天宫已经完全崩溃,他们立身之处的周围则摇摇晃晃,看起来,倒还可以支撑一阵子。   此刻的天童,身穿有伤风化的超短裙,扭头看向被孙小紫背着的黄巾天绢。她并不傻,当然知道,帝蓬天宫里的天材地宝,恐怕都在这黄巾天绢里。   她又看了看顾灵芊背着的仙剑,与小巫手中的玉尺,迟疑了一下。   宁采臣笑道:“天童妹妹,我知道你肯定也从帝蓬天宫里带了什么出来,我不过问你拿了什么,你也别再想我们拿到的东西。”   天童怒道:“不要叫我妹妹……”   宁采臣一边指着她一边捂肚大笑:“你现在是女的。”   天童冷然:“人偶有什么男和女……”   宁采臣继续大笑:“你现在是女的。”   天童勃然大怒:“老子这只是暂时附身。”   宁采臣笑得喘不过气来:“你现在是女的。”   天童:“你这绝顶淫魔。”   宁采臣道:“你现在是女的。”   天童:“你有完没完?”   宁采臣:“你现在是女的。”   天童叫道:“不要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宁采臣哈哈大笑:“要不,你现在就用了吧?我不再说你是女的,这笔账也一笔勾销。”   天童张了张口,赶紧又闭上……差点上了他的当。   小巫说道:“师父,好像没有看到其他人?”   宁采臣回头看了看,这一路上,的确是没有看到艳魔和月海双邪、金鼎苍老等人,也不知是来不及逃出帝蓬天宫,还是被这一片乱象挡住了视线。他耸了耸肩:“不用管他们。”   转身道:“我们走吧!”反正里头的天材地宝,都被他们带了出来,剩下的恐怕也被毁了,这个时候,再去跟那些人会面,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眼红,惹出其它事来?   他虽然不怕事,但是怕麻烦。   他们继续走,一路离开登月仙阶,到了宁白崖上,看到了满地的尸体,这些尸体,显然都是勐虎双魔所造成。   远处有五色教徒,犹如惊弓之鸟,惊魂未定的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宁采臣与天童也未去理会他们,甚至连一句“告辞”都没有多说,就这般彼此分开,各走各的道。   宁采臣带着几个女徒弟,往瘴越之外而去,途中,天色亮了,阳光透下,孙小紫死死的抓住伞,撑在头顶,不让自己被阳光照到。   出了瘴越,顾灵芊弄了一辆马车来,马车裹得严严实实。在车上,宁采臣开始向这个新收的女徒弟,询问《仙魅秘诀》,然后结合了仙魅秘诀,创出一气灵魅法,传授给她。   此刻的孙小紫,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自己的师父,教自己仙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娇继续做小徒弟好了!”宁采臣这样对她说,“你就当我的四徒弟吧,灵芊是你的大师姐,有什么事情,要听她的。好好修炼,其它事情别想太多。”   孙小紫:“哦……”还是一头雾水。 第122章 孙小紫誓要逆天   孙小紫越来越觉得,这个师门很有问题。   因为她的三个师姐,和自己的小师妹,在轮流陪师父睡觉。   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正常的师徒关系吗?   孙小紫开始琢磨,想着自己难道穿越到了宫斗剧里的情节?她要被迫和几个师姐妹,一起争宠,看到最后,谁才能跟这个师父,真正的白头到老?   她想来想去,觉得这好像是有可能的。毕竟,自己是个穿越者吗。   但是师父好像也是个穿越者啊?   等一下,这不会是某个后宫文,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后宫之一吧?   那天夜里,他们在野外休息,但月亮升起的时候,孙小紫看到,大师姐和三师姐一左一右的,抱着师父来,陪师父睡觉,既不争风吃醋,也不彼此怄气,她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穿越到了后宫文。   因为只有在那些完全不懂女人心的男作者写的后宫文里,后宫里的妹子才会这么的融洽。这要是女作者写的宫斗剧,两个女人必定勾心斗角,三个女人必定头破血流,四个以上的女人,就要开始你死我活,看谁活到最后了。   但是师父的这几个号称女徒弟,却要每晚陪睡觉的妹子,实在是太和谐了,她们全都是师父的翅膀,而且看起来,也都不在意师父多一只翅膀……比如她。   她开始心塞,因为她根本不想成为某个男人的“翅膀”之一。   某个男人说“你们都是我的翅膀”,然后妹子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纷纷表示他实在是太好了,并表示她们再也不争风吃醋,一定要和谐共处,她们什么都不稀罕,只要他分一点点的爱给她们……狗屁!   我才不想跑到这样的世界里。   但是孙小紫现在很头疼,因为她发现,至少师父在这一点没有骗她……她真的变成了鬼。   也就是说,按照那些穿越小说的说法,她不是肉身穿,而是魂穿。   魂穿也就算了,别人魂穿是直接穿越到其他人的身体里,比如哇哇哭的婴儿啊,比如摔了一跤摔晕了的少男少女啊,她居然就只是穿了一个魂魄过来,其它什么都没有。   所以,至少在按着师父说的,将他这一气灵魅法修炼到能够在阳光下行走之前,她真没有其它办法。   于是,她努力修炼,她要尽快的,修炼到能够成功的脱离这个、徒弟要陪师父睡觉的淫窟,无论如何,不管怎样,她都绝不让自己成为某个男人的河蟹后宫之一。   即便这是一个后宫文,她孙小紫……也、要、逆、天!   宁采臣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新收的女徒弟,暗地里这么多的想法。在自己传她仙家心法后,她便努力修炼,这让他很是满意。   他在心中想的是:“已经收下了五个徒弟,问题是,冰仙子也不知道暗地里在谋划些什么,时不我待,现在要全力督促她们的修炼,并尽快找到第六个女徒弟。”   此刻正值酷暑时节,天气炎热,那日晚上,他们在山野间野炊,东方有一段山崖,瀑布溅落。清水从他们旁边的河道流过,倒映的月光在水面上摇动,粼光闪闪。   水滟柔施展一气丽天法,将这一点点缀得干净而又美丽,孙小紫将她做出的人偶,一个个的,从黄巾天绢里拿了出来,整齐的摆放。   顾灵芊、水滟柔看去,见这些穿着超短裙的美少女人偶,各具特色,但全都漂亮可爱。水滟柔好奇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附身在这些人偶身上的?”   孙小紫说:“就是这样!”   二女看去,见她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一道月光从她的身体里窜出,飞入其中一个人偶。那个超短裙的美少女人偶飘了起来,动作灵活,除了穿的有伤风化,时不时的露出裙下的精美小裤兜,其它看起来,和真人真的就是一样。   只见那动起来了的魔法少女,穿着青色的超短裙,腰间陪着一把怪异的军刀,她将军刀拔出,凌厉的斩了两下,漫天飘下星花,她身子一转,忽的一下,她们脚底现出镜一般的河流,魔法少女已经不见,只留下了一面白色的布,布上现出神秘的八臂天神图案。   水滟柔若有所思:“这个就是你说的,魔法少女的‘魔法’?难道你的每个人偶,所会的‘魔法’都不一样?”   顾灵芊走过去,将那布扯了一下,随着一声清脆的震响,空间犹如被打碎,魔法少女却从另一边跳了出来。孙小紫道:“嗯,我就是用天宫里的那些材料,做出的这些人偶,不同的材料,模拟出不同的魔法效果,可惜有些魔法的效果怎么也模拟不出来,就像是‘时停’,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嘛。”   水滟柔含笑道:“只是用那些天材地宝,根本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其中,必然有术式的作用,你的符术是跟谁学的?”   孙小紫的道:“这个、这个……没、没有啊!没有什么术式,就是用那些材料做出来的啊,那些材料所包含的灵力各不相同,所以模拟出来的魔法也不一样啊。”   水滟柔笑了一笑,心中想着:“师父说的没错,她还是有些事情,没有交代出来。”   另一边,胡小娇跑了过来,这个魔法少女捏捏,那个魔法少女掐掐,感叹着说道:“真的跟真的一样啊……哇,这里捏起来好有弹性……哇,这里都做得这么像?你们瞧这……”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你别把她们的裤兜都脱了。”本来就只穿着那么薄的贴身小裤兜,小狐女还把它们都脱了。   胡小娇感叹着:“总觉得师父以后会很幸福的样子,四师姐一个,都顶好几个啊。”   孙小紫发僵:“……”什么鬼。   什么我一个能够顶好几个?   为什么,小师妹明明什么都没说出来,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感受到了某种注定要被河蟹的、不堪入目的情节?   这是我的错觉吗?嗯嗯,肯定是的,你看这小师妹,长得这么天真可爱,还有耳朵和尾巴耶,这不就是二次元里的兽娘么?她看起来这么小,这么天真,她的意思肯定跟我刚才想的不一样,绝对是我误会她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林中,传来小巫的叫声,先是轻得犹如鸟雀啾啾,进而是充满了压抑感的娇声软语,是那种明明很有感觉,却又生怕被人听了去的自制,进而,开始失控,整个林子里,响荡着她一人的莺歌燕舞,如此的尖利,如此的高亢。   孙小紫的分身从魔法少女人偶体内脱出,回到自己体内,她睁大眼睛:“这这这……这是什么声音?”   水滟柔照着她的新镜子:“没什么啊,师父在带着小巫练功啊。”   孙小紫小声道:“练功?”练功练成这个样子,这练的到底是什么功?   顾灵芊道:“对啊,啊啊,不用这么吃惊,以后你会习惯的。”   孙小紫的双手抱胸,害怕的退了一步……以为穿越的是一个后宫文,她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的。难道说,这根本就是那什么什么书?   不行,不行,我无论如何,要尽快脱离这些人,你看这些师姐妹,她们竟然是这般的理所当然,这般的习以为常,连小娇这样的小丫头都不例外,我绝对不能、变成她们这个样子。   真正的画面,当然跟孙小紫以为的有所不同,毕竟,这又不是那什么什么书。   宁采臣并没有做更多的事情,他只是,将身上只穿着一件心衣的小巫搂在怀中,让她背对着自己,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在她的身上摸啊摸,以真阳之气,带动她体内真阴的运走,进而帮助她修炼、突破。   对于这种修炼方式,宁采臣原本是打算缓一缓的,毕竟,上半年里,在他的辅助下,几个女徒弟功力大进,纷纷突破。但是这种只练功不修心的办法,长久下去,容易偏向魔道。   只是现在,时不我待,冰仙子随时都有可能找上他们,他只有尽快的,帮她们修炼、突破,在冰仙子下一次出现之前,成功的破解自己身上的色空六咒,才能够真正的保护她们。   双手在小巫的汇阴处游走,进而往上,催动她先天玄阴之气的流转,不知不觉间,便将她全都摸了一遍。最后,女徒弟软在他的怀中,满面绯红,连叫声都变得无力了。   宁采臣有些头疼,《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本该是阴阳双修,现在变成了他在帮她们揠苗助长,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要知道,以前的冰仙子,可也是文静温柔、玉洁冰清的一个姑娘家,不过好在,几个女徒弟里,小巫是最乖的,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抱起小巫,回到其他几个女徒弟中间,新收的四徒弟瞪大眼睛,以看渣渣的眼神看着他……   将虚脱的三徒弟放在一旁,为她盖了一件毯子。   他轻咳一声,想着:“不要这样看着我,想我宁采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向洁身自好,待女以诚……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后面两句说出来后,连自己都感觉怪异。   都是这几个女徒弟害的,每天晚上缠着要陪我睡觉,自己也不好好练功,还要我用这样的办法来帮你们。唉,想我宁采臣……   “师父!”水滟柔问道,“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里?”   宁采臣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星辰。今天的夜空,星光璀璨,月色柔和。侧耳倾听,远处蝉鸣不断,连瀑布砸落的水声,也无法掩盖。   他道:“次州肯定是不能待了,戎州也算了,冰仙子若是派出人来,根据我的行踪调查,多半会查到戎州去。我想来想去,倒不如到神州去,神州占地广大,也极为繁华,又是武林公法庭的主要据点,即便是冰仙子,也没有能力随随便便派人,在神州闹事。”   水滟柔欣然道:“神州上高手极多,冰仙子再怎么厉害,只要九州界上天条还在,她的力量就要受到压制,她派出来的手下也是一样。不像次州,本就是蛮荒之地。”   顾灵芊若有所思:“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五个师姐妹,只要再找到一个……”   宁采臣有些头疼:“剩下一个,有些难找,天华六极,分作天华、神华、剑极、意极、人初、道初这六极。灵芊你正合‘剑极’,滟柔合‘天华’,小娇合‘神华’,小巫合‘人初’。小紫乃是有灵无身的鬼灵,正合‘意极’。现在欠缺的,恰恰是最为难找的‘道初’。目前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孙小紫小心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水滟柔道:“师父,什么算作道初?”   宁采臣道:“道乃天地之始,而道之初始,乃是一个‘无’字,找到的人,要和这个‘无’字相合才行。”   水滟柔沉吟道:“若说这个‘无’字,最适合的,似乎乃是佛门又或者是道家的清虚宗。不过清虚宗这几百年来,不断式微,宗里的都是一些老头子,佛门中,倒是会有一些刚入门的小姑娘。”   孙小紫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宁采臣道:“进入佛门的小姑娘,未必就是适合修炼天华六极功中的‘道初’的人。”   水滟柔道:“师父,有道是‘佛度有缘人’,佛门中有名的大师、师太,一般来说都是不轻易收徒的,若是收了徒弟,那必然是适合修炼佛门功法‘有缘之人’。神州佛门,乃是以禅宗为主,禅宗讲究四大皆空,那些禅宗高人会看中的女徒弟,对师父你来说,也许同样适合。至少,这样子也能够缩小一些范围。”   宁采臣不由得点了点头:“有道理。”   孙小紫举起手:“那个,我能不能再问一下,你们到底……”   顾灵芊道:“也就是说,我们去找那些禅宗高人收下的女徒弟,然后再把她拐过来?问题是,人家高人收下的女徒弟,说不定早就被那高人睡过了。”   水滟柔没好气的道:“大师姐,我们说的是禅宗,又不是密宗。”   顾灵芊:“……哦。”碧荒上没有佛门,她也弄不清楚禅宗密宗什么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胡小娇嘻嘻的道:“说起来,师父修炼的欢喜禅,其实就是密宗的呦,所以说,我们陪师父睡觉,也是应该的呦。”   孙小紫泪目……为什么你们都不听人说话?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他们在商量着,要去诱拐佛门的小尼姑。   天啊,我加入的到底是什么师门?为什么这个师门里,女徒弟陪师父睡是应该的?我现在退出师门可不可以?   等等,现在回想一下……你妹的,人家从来就没有说过要拜师好不好?一直都是你们在自说自话好不好? 第123章 这个师门没救了!   孙小紫抬起头来,看着月亮,泪流满面……早知道就待在月亮上不下来了。   宁采臣道:“罢了,先就这样定下来吧。”转身往瀑布放下走去:“嗯,我先去洗下澡。”   等师父往瀑布那个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孙小紫便看到大师姐眼睛发亮,往瀑布那边蹑手蹑脚的走去。   小狐女问道:“大师姐,你要去哪里?”   顾灵芊说:“不关你的事。”   小狐女说:“你是不是要去偷看师父洗澡?”嘻嘻笑道:“我也去,我也去。”   师姐妹两个,一同往那边光溜溜的师父,悄悄潜去。   孙小紫抬起头来,感到无语……这个师门没救了!   师徒六人,一同往神州农土方向行去,只是次州虽然不及神州与冀州广大,但山高岭多,道路崎岖。考虑到冰仙子有可能派出更多的信鸟,四处搜寻他们,他们也未使用飞来飞去的术法,而是沿着小道,一路前行。   途中,宁采臣将卷来的那些天材地宝,一个个断检视过去,其中颇多这个年代里,已经是难以找到的材料,甚至还有一些已经成形的法宝,以及不少用于铸练的器材。   此外还有一些仙丹灵药,他对这一方面,还是比较慎重的,不是自己练出来的丹药,并不敢随便让自己的女徒弟们吃,再说了,毕竟隔了这么久,谁知道有没有过保质期?   那一日,他便用炉鼎,为二徒弟铸了一面镜子。   只见他,将炉鼎置于山谷之中,周围贴上符箓,避免灵气外泄,让外围的人看出有人在这里练宝。   拥有四足的红色炉鼎,炉身上又雕着八字朝着上方张口吐珠的飞龙,一旦催动炉鼎,这八龙仿佛活了过来,被它们催动的八珠,生出玄火,玄火涌入鼎中,炉外感受不到多少温度,炉内的温度却是高到了,能够轻易的融断玄铁寒木,以及各种仙家材质。   对于宁采臣来说,这座八龙仙鼎,倒是比其它的天材地宝,价值要高上许多。他以前在山海界中,也有一座“六天飞来鼎”,那鼎的质量虽然不错,却也还是比这八龙仙鼎差上一筹。   他自己无法动用玄气,于是便让二徒弟和小徒弟在一旁协助。顾灵芊、小巫、孙小紫三女,在谷口看去,只看到内中时而嗡嗡作响,时而光彩万千,又似有电闪雷鸣,在那红色的炉鼎之中不断炸裂。   她们单是听着,便觉惊心动魄,总感觉那炉鼎随时都要炸开一般。   过了一阵,她们又看到那八条飞龙,从鼎身上飞出,在空中盘旋,为整个铸宝的过程中护法,时不时的,有一两只飞入鼎中,然后鼎中的火便会换了颜色。   似这般,过了半夜,炉中的火焰慢慢的冷却下来,八龙飞入炉鼎,过了一会,其中四龙衔着刚铸好的镜子飞出,那四龙齐齐吐息,那晶莹剔透的镜子,滴溜溜的转着。   水滟柔将手一招,那镜子飞了过来。那四龙慢慢下沉,与另外四龙游回了炉身,变回了雕刻。   水滟柔看去,见那宝镜,镜面纤尘不染,镜身白玉如雪,又有美丽花纹,在镜身点缀,她将镜子一照,那绝美的容颜照入镜中,令她眉开眼笑。   宁采臣道:“这镜子终究还是无法达到仙瑶剑和九天玄月尺那般等级,以这八龙仙鼎的标准,宝物出炉时只能达到‘四龙衔宝’,如果是仙瑶剑,火九天玄月尺的话,那至少能够达到‘六龙衔宝’。”   说完后,再看去,见二徒弟将那镜子照个不停,喜孜孜,美甘甘,显然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那是一面镜子。   让灵芊与小巫拿仙瑶剑和九天玄月尺去跟她换,她也是绝对不换的。   这么精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功能,大体上,就是会散发出一些清气,令人神清气爽,内中玄气偏向于养生与静修。   反正宁采臣知道,就算赋于它再多功能,这个女弟子唯一的用途,恐怕也就是拿来照。将手中的镜子祭出去砸人?这她是死都不回去做的,用来防御别人的兵刃?万一被别人的神兵法宝将镜子弄坏了,有那么一两个时辰没有得照了怎么办?   替二徒弟铸好宝镜之后,宁采臣又将四徒弟唤来,带着她,到山头修炼。   孙小紫拖拖拉拉的跟着他,眼珠子转来转去,想着找路逃跑。她可没有忘记,这些日子里,跟着这个强行收她为徒的师父修炼的师姐妹们,一个个的,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孙小紫在非人间,被卡车撞死之前,只不过是一个中学生,成绩优秀,堪称学霸,若非如此,也无法独自在帝蓬天宫里,独自造出那一个个能够模拟出各种魔法的“魔法少女”。   对于那一方面的事情,她懵懵懂懂,不过那毕竟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对于几个师姐妹们,被师父带着修炼完后,那衣裳尽解的古怪模样,她还是难免浮想联翩。   现在,师父要带着她修炼!   终于要对我下手了么?孙小紫泪目。   所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后宫文?这是那什么什么书?   后宫文的话,即便是一男配多女,那不也得一个个的,先培养一下感情?   完蛋了完蛋了,我现在是逃,还是不逃?   逃的话,眼看着,就要到白天了,自己可是鬼啊,白天能够躲到什么地方去?   不逃的话,万一等一下,这个男人,直接朝我扑上来怎么办?要不,我就喊破喉咙大叫?   可是孙小紫觉得,这里是荒郊野外,她要是大喊的话,不但没有什么人来救,还只会被那几个师姐妹引来,然后她们……肯定会帮着她们的师父压住她。   到了山头,孙小紫还在忐忑之中,宁采臣回过头来,却没有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询问她这段时间里修炼一气灵魅法的进度,对她在修炼上的疑惑加以指点。   宁采臣道:“你现在是鬼修,鬼修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幸运的是,你曾沐浴在最纯净的月华之中,又在帝蓬天宫这种藏于月影的所在,修炼许久,然而,从佛家的角度来说元神是宝,肉身是筏,有宝无筏,苦海难渡。从道家的角度来说,更是讲究性命双修,缺一不可。   “论起修炼的时间,你恐怕比你的几个师姐妹,还要长了不知多久,从你在非人间遇劫,到你从帝蓬天宫下来,你自己虽然记不得过了多少时光,但一两百年肯定不止,论起清修等级,你应该也算是等同于凝神,但要想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尤其是到了元婴将成这一关,你本身乃是鬼灵,阳气不足,又无血肉保护,将不知道有多少阴魔来祸害你,对你来说,那将是莫大的劫数。”   对于宁采臣来说,既然已经收下了女徒弟,就不能不为她们的未来考量。   如果只是为了解除冰仙子的色空六咒,他自然不需要这么的麻烦,不断的逼迫她们修炼便是,等到恢复功体,对她们也就可以弃之如履,她们在仙道上的未来,那是她们自己的事。   可宁采臣并非那般无情的人,这就使得,对于她们在修行路上的每一步,他都必须要仔细过问。而现在看来,这几个女徒弟,没有一个能够让他省心的。   他现在就是希望,自己培养出来的这些女徒弟,最后可不要一个个的,变成女魔头。   宁采臣的话,让孙小紫愈发的不安,她坐在草地上,静心倾听着师父的讲解。   宁采臣负手道:“其实真正适合鬼道修炼的,并不是九州界,而是天、地、人三界中的修罗界。当年邪玉皇以山海界为天界,以九州界为人间,以修罗界建一十八重地狱,后来活阎罗率整个地狱道与邪玉皇创建的天庭为敌,直至玉石俱焚。如今的修罗界,才是最适合鬼道修炼的场所,可那也是三界十方中,最为凶险之处,在那里,鬼灵修到后头,大多都会变成鬼魔,甚至修成阴魔。”   说到这里,他抬了抬头:“而你比较幸运的是,从一开始,你修炼的仙魅秘诀,就是极其少见、且颇为上乘的鬼仙之道,你需要勤勉修行,一日未修出元婴道胎,一日不可松懈,你明白么?”   孙小紫应道:“是,我明白了。”心中想着,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孙小紫是知道的。尤其是,这个师门实在是太奇怪了,根本不问她的意见,就强行拉她入伙,还要去诱拐单纯无害的小尼姑。   宁采臣道:“你的一气灵魅法依旧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这主要是因为,它跟你修炼的仙魅秘诀原本就是紧密结合的。但是一阴一阳之谓道,你单单吸收月华,还是不够。我刚才算过,这里的地气相对来说,偏向阴柔,而即将到来的黎明,将会是日月交辉的最佳时刻,刚好让你在月华的笼罩下,吸收日精。”   他将方法告诉了孙小紫,道:“唯有以日精月华共同凝结的鬼灵之身,才能够行走于日光之下,而这个时间和地点,刚好都是最佳的,你不可错过,我会在你的身边,为你护法。不过你要明白一点,天亮时的日精虽然相对稀薄,但你刚开始吸收日精的时候,依旧会觉得痛苦难耐,一定要以毅力强行撑下去,我就在你身边看着,不用担心魂飞魄散。”   孙小紫到:“嗯。”   宁采臣道:“你将我刚才教你的心法,再说一遍?”   孙小紫很快的就复述了一步,宁采臣点了点头,看来她以前在非人间,真的是个学霸。   当下,在他的指点下,孙小紫跪坐于草地上。此刻的月亮,悬于夜空,其它的星辰都慢慢的隐了去,唯有月边的一颗,分外的明亮。   再然后,这唯一的一颗星,也渐渐的消失了。东方的天边,拉开了一道白色的光芒,进而有玫瑰色的晨辉,往天上的月侵蚀而去。   当第一缕晨辉落在孙小紫身上的时候,她的躯体颤了一颤,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刻的她,依旧感觉自己像是被汹涌的熔岩穿过身体,如此的灼热,如此的难以忍受。   她的鬼身,依旧被月华所笼罩。月之精华在她的身周,化作了一粒粒的冷光,围着她慢慢地旋转,那一缕晨辉落在了呈环形萦绕的月华之中,月华收缩,将它捕捉,束缚,在她的体内一点一点的融合。   就像是盐溶解于水,那道日精被她吸收,她的脸庞开始出现痛楚,几乎便要直接跳起。宁采臣立在她的身后,手中一点灵光,点在她的天灵盖上,她感受到了脑海中的一丝清凉之气。   虽然旭日的升起,越来越多的晨辉涌来,她如同置身于地狱之中,这是前所未有的痛苦,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即便身边的男子,早就已经提醒过她,真的置身于其中时,依旧是如此的可怖、可怕,就像是置身于熊熊大火中的一片绿叶,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化作飞灰。   她按着男子教她的心法,强行运转体内的月华,并以月华带动吸收而来的日精,一点一点的,不敢怠慢。   在他们的上空,日月交汇,光华流转。东方的朝霞被染成了玫瑰色的嫣红,西边却依旧是鱼肚般的冷白。地底的阴气发散而出,将日与月的光芒卷动在一起,此刻的孙小紫,娇躯似有若无,时明时灭。   直至月影慢慢的,往西边落下,只余了太阳,挂在天空,大地在阳光下不断的翻白。宁采臣以手中的伞,为她遮挡住盛夏里刺眼的光芒,她脸蛋上的痛苦表情,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孙小紫睁开了眼睛,看向伞外的白昼,自从离开帝蓬天宫后,她第一次觉得,阳光并没有那般的刺眼。她伸出手来,落在伞外,日光照在她的手上,是刺痛的感觉,却已不至于,让她直接魂魄飞散…… 第124章 绝对是串通好的   虽然修炼有成,然而刚才吸收日精时的痛楚,却也实在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师姐妹们会合在一起,水滟柔在得知了整个过程后,看向师父,道:“师父,哪里需要这么的麻烦?小紫之所以要吸收日精,主要是因为她是鬼灵之身,阴气太重,其实只要像我们一样,让四师妹修炼‘白玉蟾’,与师父你双修,师父你直接为她注入元阳之气,助她修行,岂不是事半功倍?”   胡小娇嘻嘻的道:“而且还很舒服。”   孙小紫娇躯发僵,宁采臣道:“再说吧,再说吧!”   他看向孙小紫,道:“这段时间里,还是要每天早上,吸收日精,虽然会很痛苦,但只要一天一天的坚持下去,必然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的行走于日光之下,过程虽然会很折磨人,但修炼就是这个样子……”   胡小娇道:“所以说,那么麻烦做什么?让师父抱几晚不就好了嘛……哎呦!”   宁采臣给了小徒弟一个栗子。   其实对宁采臣来说,他并不想用这种“轻松”的方法,由他来协助四徒弟,虽然不是不可以,但是从第一步,就放弃自己的努力,而靠着身外之物的协助来提升,看似事半功倍,实际上却是根基不稳,对于整个仙道的未来来说,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修炼鬼仙之道的小紫,将来注定要比其他几个徒弟,多灾多难,如果不从一开始就磨砺道心,将来恐怕是走不长远。   孙小紫却在心里犯着嘀咕:“他们这是一唱一和吗?先让我体验直接吸取日之精华的痛苦,让我接受折磨,然后再来告诉我,还有更轻松更简便的办法,然后让我像其他的师姐妹一样,心安理得地陪他睡,被他摸?”   她越想越觉得,“小师妹”跟“师父”根本就是串通好的。   同样是提升修行,一个是接受地狱般的修炼过程,另一个是什么都不用做,躺在那儿,让“师父”搂搂抱抱,摸来摸去,还可以“享受”,意志稍差的,怕是很快就会做出更轻松的选择吧?   然后她就落入了他们的算计之中,跟几个师姐妹一样,好像离开师父就活不了似的,心安理得的,成为师父的众多“翅膀”之一。   真是阴险啊阴险!   孙小紫下定决心,才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到了下午的时候,孙小紫与顾灵芊、水滟柔一同坐在马车里。小巫在马车的车夫位置上,为她们赶马。车外,宁采臣骑着小徒弟,在山川的倒影间飞着。   途中,孙小紫问道:“说起来,师父的名字到底叫什么?”   顾灵芊讶道:“你都拜师这么多天,怎么现在都还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孙小紫泪目……人家从来就没有打算拜师的好吧?人家就是好端端的住在帝蓬天宫里,你们突然就闯了进去,把人家家里的所有天材地宝,当成你们自己的,然后自说自话的,把人家拉进你们的师门。   水滟柔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说道:“师父姓宁,叫作宁采臣。”   宁采臣?孙小紫睁大眼睛,他的名字,竟然叫作宁采臣?   一个收下好几个徒弟,还让这些女徒弟每晚轮流着陪睡的男人,居然叫作宁采臣?   孙小紫将眼睛斜向窗外,看着远处的“师父”……你说你这样子,对得起聂小倩吗?   “对了,你知道师父的外号吗?”顾灵芊扶着她,笑得不行,“师父的外号叫作绝顶淫魔,绝顶淫魔啊,嘻嘻嘻,就师父这个样子,还叫做绝顶淫魔?”   孙小紫的眼眸,现出了恐慌……绝顶淫魔?   你们明知道他的外号叫作绝顶淫魔,你们还跟着他?   你们难道不知道,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名字叫作宁采臣,却不喜欢聂小倩,这也就算了,外号直接就是绝顶淫魔了,这是什么样的人,那还用说吗?   看着身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大师姐,而旁边即便照着镜子,都不由得莞尔一笑的二师姐,孙小紫心中想着:“疯掉了,她们已经疯掉了,她们已经被那个男人祸害得,彻底无药可救了。”   抬起头来,泪流满面……我一定要脱离这个魔窟,我才不要跟她们一样,被淫魔玩弄身心还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一样,疯得无可救药。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里,孙小紫努力修炼,每天清晨,都坚持着以日月精华淬炼鬼灵之身。   即便这样子,直接吸收日之精华,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她也不顾一切的坚持着,绝不让自己随便放弃。   就这般,过了十多天,随着日月精华在体内的融合,她已经慢慢的,可以行走在阳光下。初始时,阳光仿佛能够从她的身上穿过,阳光下的她,呈现出的是一种水泡似的半透明,但是很快,她娇躯凝固,即便是在这盛夏的白日里,也能够凝成实体。   他们依旧在往东面行去,只是不知为何,次州的这一带,地越来越荒芜,大地呈现出的是一种潮湿的黑,明明是夏季,周围的树木却是枯黄。   那一天晚上,他们找了一处相对来说,还算干燥的山崖,在那里休息。孙小紫于黄昏下修炼完后,耳听着远处,二师姐的叫唤声,于是知道,二师姐又在跟着师父“修炼”了。   等到太阳落山,黑暗如潮水般覆来。云端上乌云密布,大地一片漆黑,另一边的声音,慢慢的停歇下来,万籁俱静。   孙小紫在篝火边躺了许久,火的另一边,铺地的绢布上,躺着小巫师姐,更远处一些,则睡着胡小娇,胡小娇气息平稳,她的修炼方式,本身就是要于睡眠中入梦修行。   顾灵芊不在这里,天未黑时,她就御着剑光,在远处的山头间飞来飞去,练她的御剑术去了。   耳听着更远处的师父和二师姐,已经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贤者时间。孙小紫悄悄的坐起,往小巫爬去。   此刻的小巫,仰脸睡着,在她的身边,放置着扎成包袱状的黄巾天绢。孙小紫的手,往黄巾天绢探去,小巫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一只手压在黄巾天绢上。   孙小紫赶紧趴下,装作还在睡着,过了一会,小心睁眼,只见小巫并没有醒来,只是侧了身,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晚上抱着什么睡,她将黄巾天绢抱在怀中,还用脸蹭了两下。   孙小紫心跳得好快,她咬了咬嘴唇,慢慢的伸出手,抓住黄巾天绢,轻轻的拽了两下,没有能够从小巫的怀中拽出。   无奈之下,她小心翼翼的坐起,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坐起之后,孙小紫掀起自己的连衣裙,露出自制的文胸,虽然在九州界中,普通少女都是穿抹胸的,不过她还是习惯了文胸,再加上她本就心灵手巧,便自己做了几条文胸换洗。   双手往后,拗在后背处,解开绳扣,她将文胸脱下,在内中扯了两下,竟扯出了一条更加小些的黄巾天绢。她将这条黄巾天绢放在地上,然后慢慢的,将手往小巫抱着的黄巾天绢袋口里伸去。   她生怕将小巫惊醒,动作不敢太大,也不敢取太多,拿出了自己以前制作的几个人偶,放在小片的黄巾天绢里,又取了几样东西。想要再多拿些,小巫翻了翻身,她吓得赶紧停住。   等到小巫抱着黄巾天绢,转了过去。孙小紫怔了一会,便将自己私藏的小黄巾天绢包起扎好,又将连衣裙往下拉,遮住外露的胸和胖次,便将它提起,蹑手蹑脚的,往崖外潜去。   回过头来,她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小巫和小狐女,心中想着:“拜拜了,你们就继续做后宫里的翅膀吧,我不会想你们的。”悄然的,下山去了。   等她一走,小巫坐了起来,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另一边的小狐女也跟着坐起。   “师父!”她们的身后,暗处有声音传来,“要把她抓回来吗?”   “不用了,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宁采臣立在二徒弟的凝云绢上,从山崖的崖壁外,慢慢的飘了过来。在他与水滟柔的身边,剑光一闪,顾灵芊落在崖上。   “可是,师父!”顾灵芊回头看向从容淡定的师父,“难道我们就这样让她走了?这样一来,我们原本只要再找一个就好,现在不又变成了,还得再去找两个?”   水滟柔道:“更重要的是,就算再找到了第五个,也不会比她更合适,毕竟像她这样,常年沐浴在月华中修炼的女孩子,可是很少的。”   宁采臣道:“想要解色空六咒,除了要有六人之外,还需要六人同心协力,联手施展天华六极功才成,如果你们师姐妹六人,没有办法做到一条心,那只会更加麻烦。既然她不相信我们,强行将她抓回来,只会让她更加怀疑我们用心。”   说到这里,他揉了揉太阳穴,不可否认的是,这实在是怪不得小紫,换了其他正常的女孩子,恐怕也会是跟她一样的反应。   至于灵芊、滟柔、小娇她们……宁采臣现在觉得,她们就没有正常过。几个女徒弟中,也就只有小巫好些,虽然小巫也是刚拜师就腿光光,想要上他的床。   胡小娇搓着手:“师父,不用怕,我们先把她抓回来,慢慢的教育,先教她三十六种姿势,再教她七十二种姿势,就算她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肯定也是很诚实的。”   “从理论上来说,她本来就没有身体好不好?”宁采臣没好气的道。紧接着,又抬头看了看乌云涌动的夜空,缓缓的道,“不过我会让她离开,其实是有另外一个原因的,你们有所不知……”   ……   孙小紫在自己的连衣裙上,缠了一根腰绦,然后将那扎成袋子的黄巾天绢,挂在腰上。   她一路飘着走,自从知道自己其实是鬼后,渐渐地,她也开始习惯了飘着的感觉。在帝蓬天宫时,以为自己不能飞,现在意识到,那只是她思维上的惯性,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人,而人是不能飞的,这样的思维陷阱,束缚住了她。   她抬了抬头,乌云叠嶂,看不到星月,但却有一种阴凉的气息,让她觉得很舒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这个方向走,只是觉得,越往这个方向,感觉就越是舒适。   再往前,是一片沼泽地,周围生长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树木,有乌鸦落在树杈上,她从树下飘过,乌鸦低下头来,盯着她看。   她在心中想着:“奇怪,这个地方这么阴森,单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害怕。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觉得,待在这种地方,其实也很好,这里的风让人感到很柔软,很舒服,就在这样的地方待一辈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继续向前飘着,周围越来越阴暗,感觉却是越来越好。她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继续往前。   只是,一想到,要是回头的话,那所谓的“师父”和“师姐妹”搞不好已经在四处搜她,一旦被抓回去,说不定就再也别想逃回来,她还是下定决心,要尽快远离那个淫窟。   想我孙小紫,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中学生,我才不要莫名其妙的,成为某个男人的后宫团之一,去做他的其中一个“翅膀”。   她就这般,飘了许久,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可以看出,这里以前是一片繁茂的森林,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所有的树叶都已落光,这些树,也是半死不活的,它们干瘪而又漆黑,却又像是随时都会往她扑来的巨人,营造出分外可怖的气氛。   孙小紫心中生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这个地方的气息,越是让她感到舒适,她心中的恐慌便越多。就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在她的脚下,又有恶魔在她的耳边低语:“下来吧……下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就被诱惑了,孙小紫却是吓得赶紧往前使劲飘…… 第125章 看起来就不好吃   孙小紫穿的连衣裙是白色的,九州界上普通女子的衣裳,其实不会这般的白,因为传统的深衣,讲究的是色彩搭配的“三重衣”,深衣以及颈部、绕襟边缘露出一截的中衣,和内裳之间,一共有三种色彩。   至于分作上衣和下裳的襦裙,同样也是色彩鲜艳。纯粹的洁白衣裳,也只有她这种来自于非人间地球的女孩子,才会觉得好看。   她脚下穿着绣花鞋,秀发披在脑海,也没有盘成发髻。这样的装束,让她觉得,跟自己现在的鬼身很搭。   如果是在非人间,她觉得自己只要飘起来,就可以装鬼去吓人了……好吧,其实也不用装,本来就是鬼。   但是在这种地方,她装鬼去吓人,搞不好对方一块玄砖就砸了过来。在这种有人练武,有人修仙的地方,想来妖魔鬼怪什么的,实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这般飘了一阵,周围阴风惨雾,分外渗人。她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心中想着:“不会真的有鬼吧……好怕怕!”   虽然自己是鬼,但是也没有见过除自己之外的其它鬼,以前虽然接受过地球上的现代唯物主义教育,但穿越已经有了,小狐妖也看到了,自己还是鬼,再来谈论什么唯物主义,就会显得比较怪异。   但是女生天然怕鬼,即便自己是鬼也不例外。   更何况,在内心深处,她对自己是“鬼”这样的事,是没有多少实感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内心的不安并非全无来由,哗啦啦,先是一群乌鸦从林中飞过,扑腾着它们的翅膀,黑色的羽毛到处乱飞。   孙小紫抬起手来,遮挡着眼睛,等这些乌鸦飞走,飘飞的羽毛中,她看到那一只只亮起的眼睛,这些眼睛在树枝上,在阴影中,一个个的,透着血色的冷光。   她转动娇躯,惊慌张望,那些眼睛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直令她头皮发麻,整个鬼身都是僵硬的。   “哪里来的小姑娘?”先是有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她的前方,飘起一个黑影,这黑影披着黑色的布袍,内中空空洞洞,却又闪动着一双发光的眼睛。   孙小紫开始意识到,她终于遇到了真正的鬼怪……当然,自己是不算在内的。   并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像她这样,基本保持着生前的模样。或者说,其实绝大部分的鬼类,和它们活着时的模样,都是不一样的。   有许多孤魂野鬼,久居于阴气聚集之地,受到各种阴戾之气的影响,而成凶魄,它们记不得自己生前是什么样子,长相怪异。   而孙小紫,在聚月华而成灵体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再加上她吸收的本就是最纯净的月之精华,和其它鬼类,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眼前这黑袍飘动的鬼影,那一双眼睛透着令人厌恶的光芒。它呵呵的道:“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过来,不用怕,叔叔带你玩儿……”   孙小紫后退一步:“那个……我只是路过……我不路过行不?”掉头要走,周围其他鬼影,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她团团围住。   黑袍鬼怪笑道:“已经迟了!”叫道:“将她抓去见大王,嘻嘻,长得这么水灵的鬼,大王一定会喜欢。”   那些恶鬼冲去。刷的一下,一个身影飞起,紧接着便是月光一闪。再看时,孙小紫已经不见,唯有一个超短裙的少女,戴着拳套踏在那里,她一拳轰出,嘭的一声,空间震动,众多的鬼怪被击飞。   “抓住她!”黑袍鬼叫道。更多的恶鬼涌了上去。   孙小紫附身在人偶体内,呯呯嘭嘭,且战且退。这些恶鬼虽多,但她附身的人偶却是不弱,虽然所谓的魔法,全都是靠着制造人偶所用的材料模拟而出,但力量却是实打实的。   在她稳扎稳打的攻击之下,这些恶鬼一个个的,纷纷抛飞。   鬼实际上也是有鬼身的,只不过这鬼身都是以灵气、玄气、恶气凝聚而成,对于根本不曾修炼过的普通人来说,属于完全无解的存在,但也仅仅只是对于普通人。   这些恶鬼,本质上不过是些低级的阴鬼,在她的攻击下,鬼体溃散,这边挂着脑袋,那边落着手脚。然而那只黑袍鬼,却要厉害的多,趁着众多的恶鬼,将她围得密密麻麻,黑影一晃,闪到她的后方。   黑色的鬼脸,陡然拉出血盆大口,阴森邪气便要从魔法少女身后吐出,暗处嗖的一下,一道剑光闪了一闪,它就被剑光带着,横扫而去,不知所踪。   孙小紫在看不见黑袍鬼的时候,就心知不妙。猛然一个大招,嘭的一声,玄气呈圆环横扫开来,将身边的恶鬼全都震退。   紧接着,她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只黑袍鬼。   她相信,这只黑袍鬼要比其它恶鬼厉害得多,如果以非人间地球上的网络游戏来看的话,这些数量众多的恶鬼只能算是小怪,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人开无双,但那只黑袍鬼,肯定是只“精英怪”,要比普通的小怪难缠得多。   然而那只黑袍鬼却不见了!   是躲在暗处,准备偷袭吗?孙小紫摸不着头脑。   她附在人偶身上,闯出了这些不断刷出的恶鬼,一边警戒着,一边在林中奔跑。就这般跑了一阵,天空中传来一声震响,然后就是哗啦啦的,下起了倾盆大雨。   魔法少女身上的超短裙,是用帝蓬天宫里收藏的鲛纱制成,倒是不怕雨淋。只是天昏地暗间,根本无法分辨方向,更糟糕的是,出于少女的直觉,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谁跟踪,是那只“精英怪”,还是有更强更可怕的敌人?   许多人之所以怕鬼,与其说是鬼本身可怕,倒不如说,是因为它被赋于的某种“不可知”的意义。因为它是不可知的,所以令人感到可怖。   对于孙小紫来说,被她开无双的那些恶鬼,即便长得丑陋怪异,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现在,这种明明什么也找不到,但却总是觉得自己被追踪着的“不可知”,却是令她心底发毛。   阵雨哗哗哗的下着,没过她魔法少女人偶的躯体。   孙小紫将手伸入黄金绢袋中,又是一个人偶飞出。她双手竖在胸前,小声念着:“嘁可嘁可嚓可嚓可……变。”体内月光一闪,往前冲去,一下子就换了一个身体。   将使用拳套的魔法少女收了起来,此刻的她,穿的是黑白相间的水手服,头上还戴着一顶漂亮帽子,往前一跳,粉红色的鞋子上长出了翅膀。她在空中飞起,动作轻灵而又飞快。   忽的,她扔出一张纸牌,手中多了一个魔法杖,魔法杖的杖头如鸟嘴,敲在纸牌上。狂风卷动着阵雨,以她为中心,带着地上的污泥往四周旋动,到处都是沾上烂泥的水珠,刷刷刷的乱卷。   她隐约间看到,似乎有一个身影快速飞退,避开卷荡的烂泥。果然有谁在尾随自己,她心中害怕,快速一纵,跃空而去。   孙小紫身为女生,最怕的就是那种在暗处尾随的变态,以前班上的那些宅男,只敢拿着那些不健康的漫画书来指指点点,那也就算了。在这个世界里,那一类的变态,搞不好是实打实的存在的。   她的身影,在林中快速穿梭,噼的一声震响,乌云中霹雳击下,令得身为鬼类的她,心中惊惶。她就这般飞了一阵,穿过了一道山峡,那种被尾随的感觉,暂时是消失了,但是前方实在太过幽暗,而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   甚至,在这种无星无月的黑暗中,她连方位都难以辨认,也弄不清哪边是东,哪边是西。   穿过了这段山峡,也不知怎的,雨慢慢的小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夜空,乌云却是更加的重峦叠嶂,仿佛在不断的往下压,直令人透不过气来。   孙小紫继续往前飞,只见周边,渐渐的换了色彩,犹如到了传说中的桃源乡,有田,有水,有花,有草。再往前,是一道拱门,穿过拱门,就进入了闹市。   闹市之中,人来人往……啊不,其实是尸来尸往。   一具具怎么看都不是活人的行尸走肉,在街面上走来走去,他们或是半掉着脑袋,或是露出白骨,路边上的摊子有僵尸叫卖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点心”,闻起来就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些行尸,一个个的,歪着脑袋,往她看来,仿佛是一群饿狼,在打量着自己送进门来的小羊羔。   孙小紫心知不妙,回过头去,那拱门已经不见,她置身于不可知的鬼城之中,竟找不到出去的路。有一个孩童,拉着人力车奔了过来,他脑袋开裂,头骨露出,脑壳中也不知是泥土还是什么的,散出一股恶臭。   “姐姐,你要坐车吗?”它转过身来,把人力车停在孙小紫身边。   “不用了!”孙小紫拔腿就往前跑。   “有活人?”“难道是生魂?”“啊啊,又有肉吃了。”“可是不像啊,这小妞身上没有肉香的味道。”两侧摇摇晃晃的酒楼上,有僵尸居高临下的往她看来,议论纷纷。   孙小紫开始觉得,自己犯了个莫大的错误,她脱离了淫窟,结果跑到了鬼窟来。   然则,现在显然不是懊恼的时候,她也不是那种轻易的,为自己的决定懊恼不休的人……的鬼,不管怎么样,淫窝她要脱离,鬼窟她也要逃走。   身为穿越者,如果不能逆天改命,那还叫穿越者吗?   围观她的鬼怪,越来越多,大约是因为,她闻起来不像活人,看起来却又不似鬼魂。   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此刻的她,本来就是附身在人偶身上。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知羞啊,衣服穿这么少。”一个只剩下骨头的、连皮都没有了的老太婆,发出不屑的声音。   孙小紫想着:“我至少比你穿得多。”   “这小姑娘看起来不太好吃!”有血盆大口的恶鬼飞来飞去。   孙小紫心想:“你看起来也一样。”   没有去管这些鬼,她不断的往前跑,希望能够设法穿过这个奇怪的鬼城。忽的,周围的鬼越来越少,一张桌子翻到,底下一个小鬼犹如受到惊吓,狼狈逃窜。   周围阴风阵阵,有绿色的旗帜飘来飘去,不知不觉间,大批的凶鬼出现,将她团团围住。有一只鬼,块头巨大,绿色的皮囊里,透着白骨森森,头骨上带着头盔,肩后罩了一件黑色的披风。   “丫头,你是从哪里来的?”露出惨白色的牙齿,这绿鬼咧嘴一笑,见这打扮奇怪的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它森然一笑,“来,不用怕,跟我去见大王,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   孙小紫说:“我不去行不行?”   绿鬼阴阴然道:“可不要给你脸,你嫑脸!你不去?那我们就绑你去!”厉喝道:“把她拿下。”   周围的大批凶鬼,方才往她拥来,忽的,她的脚下,陡然出现一只花朵,那花是红色的,将她快速一包,往下一吸,很没有等那些鬼怪反应过来,红色的花苞就已经钻入了地底,消失不见。   “又是那些山鬼!”那鬼哼了一声,“我就看她们,还能够藏多久?用不了几天,哼,本将就要将她们全都踏平。”   被花苞吸入的孙小紫,保持着警戒,犹如滑滑梯般,往下落去。呼的一下,陡然间,下方一空,她的身体往下落,有风吹起,短裙上飘,露出魔法少女人偶那漂亮的小胖次。   她双手抓住超短裙,往下掩去,稳稳的落在地上,然后看向周围,只见这里乃是一个地下洞穴,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花草。   忽的,一个看起来不过就是四五岁左右的孩童般的小人,从一块圆圆的石头后探出头来,向她招了招手。   孙小紫问:“是你把我带到这里?”她好奇看去,见那孩童,虽然是女孩模样,但浑身青绿,小小的身体包裹着一片片绿叶。   “跟我来!”这青翠色的小女童,发出尖尖细细的声音,转过身,往远处跑去…… 第126章 还没杀进去它们就倒下了   孙小紫追着这个犹如玉笋雕成的奇怪孩童,前方七转八弯,然后豁然开朗。   周围的鬼忽的多了起来,只是这些鬼,与刚才那座鬼城里的恶鬼,截然不同,她们看起来,似乎都是女子,只是一个个,瘦弱而又苍老。   她们飘来飘去,沧桑而又虚弱,偶尔,发出一声叹息,用无神的眼睛往她看来,那悲伤的眼眸,看不到希望,也没有任何的光彩。   她们长得有些奇怪,身上的衣裳犹如枯黄的树叶,却又似乎,与她们的皮肤乃是一体。她们的皮肤充满了皱褶,模样看起来,倒还都很年青。她们显而易见的,都不是人,有时摇摇晃晃的,动了一下,便在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远处。   孙小紫抬起头来,看着上方的一条条虬结的树根,它们彼此交错,透着腐朽的气息。她觉得,这一整个地方,都毫无生气,就像是一群等死的病人,在重病房里,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再往前看去,那孩童又往她招了招手。孙小紫往她追去,穿过了几个土丘,来到洞穴深处,只见这里,用几个体态修长的女鬼。其中一个问道:“小小,你这是把谁带来了?”   那唤作小小的孩童,低着脑袋,两只小指头不安的对戳,怯生生的往孙小紫看来。   那说话的修长女鬼,看向孙小紫:“你是……”   孙小紫抬了抬头:“我叫小紫,刚才被困在一座奇怪的鬼城里,是这孩子把我救了出来。”转头看向周围:“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   那女鬼无奈地说道:“这片区域,叫作绿萝林,我们乃是绿萝林中的山鬼,虽是鬼族,但与其它鬼类不同,乃是聚此间灵气而成形体,代代传承。你遇到的那些尸鬼,乃是豪狮王的手下。豪狮王乃是人类中的一名恶霸,带着他的手下,到处劫掠,后来因事死于凶煞之地,魂魄未散,竟成恶鬼,带着他手下四大鬼将,占了我们的绿萝林。”   孙小紫心中想着:“山鬼?”她回头看了看,问:“我这一路上,看你们好像很悲伤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女鬼道:“那些尸鬼,将这一带改建成鬼城,使得此间戾气越来越重,我们虽然是鬼,但依绿萝林森林灵气而生,如今整片森林受到邪气、戾气影响,已经是奄奄一息,这样子下去,我们也难以存活。到了明日,我们会与东面的药叉族,一同攻打豪狮王的鬼城,虽然是以卵击石,但反正也都是死,今晚,算是我们绿萝山鬼灭族前的最后日子吧,那些药叉也是一样,它们在东面的山谷里,种花种药,以花草药气成活,现在那一整片药谷,也都被尸鬼占了,反正都活不下去了,也只能与我们一起,孤注一掷,说到底,不过是向那些尸鬼表明,我们用魂飞魄散的死亡,来守护这片土地的觉悟罢了。”   说到这里,女鬼看向孙小紫:“妾身乃是绿萝鬼族族长青伊萝,你看起来,也不像生魂,但却又跟那些尸鬼完全不同,你是……”   孙小紫从魔法少女人偶的体内脱出,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足不沾地地飘着:“我也是鬼,我在许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女鬼讶道:“你是鬼仙?”   孙小紫讶道:“鬼仙?我不是啦,为什么说我是鬼仙?”   青伊萝说道:“你虽然是人类死后,凝气成形,但在你身上,感受不到其它恶鬼所拥有的阴气、戾气。你和那些狐仙、又或者是一些不以害人为目的的妖仙相似,走的是吸收日月精华的路子。但是那些狐族,又或者是成了精的兽类,依旧是有血肉的,而你却没有,无形无体的魂魄,想要走鬼仙的路子,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但是吸收月之精华,就已经是难上加难,更多的魂魄,都还没来得及将月华凝聚成灵体,就已经魂飞魄散,能够聚月华而成鬼灵,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机缘。”   继续道:“除了我们这类,依靠特殊灵气自成一族的鬼灵之外,大多数鬼类,都是因戾气、怨气而不死不灭的恶鬼。如果说,聚月华而成灵体的鬼灵,已经是少之又少,那么,真正做到开始吸收日之精华,踏上鬼仙之道的鬼类,更是绝无仅有,要知道,即便是那些已经练出元神的高人,肉身一死,也宁可转劫甚至是转世,也不愿走鬼仙之路,而你,却显然已经开始吸收日之精华,是一名入阶的鬼仙。”   孙小紫心中想着:“她说的跟那个姓宁的,基本相同,看来他在这一方面,并没有骗我。”   青伊萝轻叹一声,道:“鬼仙之道,难上加难,因为修炼此道的鬼,实在是少得可怜,这方面的心法口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既然已经入阶,那便当珍惜,这里乃是是非之地,你早点离开吧。小小,将她送出去吧!”   小小低着头,也不说话。青伊萝轻声道:“乖,听话,将人家送出去。”   小小转过身来,向外飘去。孙小紫跟在她的身边。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再从这些女鬼间穿过,孙小紫感受到的,更多是完完全全的绝望。家园被夺去,就连生存也即将终结。孙小紫无法弄清,到底什么才是死亡,或许鬼本身就是死亡的一部分,但现在,她们即将面对的,却是真真正正的死。   跟着小小,七绕八绕的,来到外头。外头依旧下着雨,雨下得很大,满地都是泥泞,放眼过去,那一棵棵枯树,在阵雨中晃动,感受不到生机。孙小紫看向小小,说:“谢谢你刚才帮了我,如果不是你把我从鬼城里带出来,我就麻烦了。”   小小不安的摇了摇头。   孙小紫说:“既然绿萝林已经被那些尸鬼占了,你们不能离开这里,去找其它地方住吗?”   小小再一次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离不开。”   孙小紫若有所思:“是因为离开这片土地,就没有办法生存吗?”   小小点了点头。   孙小紫心中想着:“那些山鬼看上去那么苍老,看来是随着这片森林的消亡而消亡,但是却又无法离开。”   向小小挥了挥手,她往远处飘去,飘了一阵,抬起头来,猛然勾起手,下定决心。她找到了回头的路,飘得更快,想要去和“师父”与“师姐妹们”会合。   她在心中想着:“想要拯救绿萝森林和那些山鬼,就只能依靠他们了。但是他们会帮忙吗?那可真不好说。”   虽然跟着他们,一起从帝蓬天宫下来,但其实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收她为徒,也许是别有用心,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这些山鬼,和他们无亲无故,想要平白无故的,让他们去帮助她们,他们真的会去做吗?   孙小紫心中想着:“小小刚才帮了我,我也应该帮她。而且天大地大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要去哪里,罢了,如果他们肯和我一起去救小小她们,那我就真的加入这个师门,就当作是交换好了。”   她一路寻找,却不知怎的,竟没有再与那师徒一行五人相遇,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就这般,浪费了许多时间,她算算时辰,继续寻找下去,等赶回绿萝森林,恐怕也已经迟了。   她抿了抿嘴,忽的掉头就飞,她在心中想着:“求人不如求己,不管怎么说,我可也是一个穿越者,既然我被车撞死,都能够穿越到月亮上,我就不信,会死在这种地方。再说了,哼,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也无亲无故,大不了跟着那些绿萝山鬼一起死,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没死过!”   她不断赶路,终于赶到了绿萝山鬼的聚居处,只见她们,与另外一批鬼怪会合在一起,那些鬼怪,显然就是青伊萝提到过的药叉族,他们个头很小,青色的皮肤,鼻子较长,虽然丑陋怪异,看起来却很温和,即便此刻即将面临战斗,一个个的义愤填膺,暴露出的,却也是被逼上绝境的恐惧。   青伊萝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孙小紫说道:“我来帮你们,我和你们一起去。”   青伊萝道:“这个……”   孙小紫笑了一笑,说:“如果不是小小,说不定我已经被那些尸鬼抓住了,现在小小有事情,我怎么能够放着不管?”   青伊萝摇头道:“不,你还是离开吧。我们是根本没有胜利的希望,你跟我们一起,也只会……”   陡然间,远处有一道霹雳击下,将整个天地耀得通明。群鬼惊讶看去,又发现,那或许不是霹雳,而是剑光,它是如此的惊艳,如此的夺目,在一瞬间照亮灰暗的苍穹,犹如给这一整个死气沉沉的森林,带来了新的希望,紧接着又如银河泻下,璀璨至极。   “那里是鬼城的方向!”青伊萝露出惊讶的表情。其他的山鬼和药茶,也是彼此对望,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孙小紫同样也是睁大眼睛,然后陡然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谁闯入了鬼城?”   药叉族中,有一名老药叉,乃是这里药叉族的族长,他说:“我们快去看看。”   绿萝山鬼与药叉两族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四五百只鬼,他们往鬼城方向赶去,到了拱门外头。孙小紫看去,见那拱门依旧矗立,内中黑雾涌动,分外静谧,令人不安的气息。   如果说,刚才的那道剑光,让大家看到了一些变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未尝不是多了一些希望,即便这希望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海面上的浮萍,即便内心深处,知道依旧是绝望,但在抓紧浮萍的那一刻,未尝不是某种下意识的喜悦。   但是现在,鬼城中,又安静了下来,死气汹涌,等待着他们的,就像是可以令万物粉身碎骨的深渊。   老药叉一咬牙:“不管了,我们杀进去。”其他鬼也鼓起勇气,纷纷叫喝,被逼到这样的绝路,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就死得壮烈一点,即便是螳螂挡车,它们毕竟也是对着车轮,冲了上去。   数百只鬼,一拥而上,冲入鬼城,挥舞着手中的木杈、木棍,紧接着,便纷纷瞪大了它们的眼睛。在他们的前方,那条街道上,到处都是残肢断体,还有许多飞灰,地面和周围的建筑,左一块右一快的烧焦,远处还有火焰熊熊的燃烧。   它们疑惑的,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去。孙小紫扭过头,看到小小抓着一根小树杈,怯怯的,颤抖着小小身体,于是伸出手来,将她牵住。   再往前,沿途都是尸鬼的尸体。这些尸鬼,又与山鬼这类聚阴气而成的鬼类不同,虽然都算鬼,实际上更多的,应该归于僵尸一类,鬼城的上方阴风惨雾,不见天日,使得他们死后,并没有马上化作灰烬,东一块西一块的,看上去,却是惨不忍睹。   前方有一面大旗,旗下倒着一只尸鬼,脑袋耷拉在一旁,胸口被开了一个洞。绿色的皮囊,森森的白骨,孙小紫将它认出,知道就是在鬼城里挡在她面前的那只厉鬼,周围的其他山鬼、药茶则是齐声欢呼起来。   青伊萝看到她疑惑的表情,于是解释道:“他就是豪狮王手下四大鬼将中的绿蚀将军,听说以前是个毒医,用各种毒药害人,自己也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后来跟了豪狮王,又跟着豪狮王一起成了尸鬼。他作恶多端,抓了我们许多族人和药叉,拿去试验他的毒药,还时不时的派出尸鬼,到人类的聚集地去抓人,被他害死的人不计其数,想不到,他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孙小紫看去,见这绿蚀将军,耷着脸,嘴巴张开,满面惊恐,身前的石地被腐蚀了一大块,显然是用出了他的剧毒,却还是被他的对手,轻而易举的杀掉,几无还手之力。   她在心中想着:“到底是谁做的?” 第127章 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孙小紫随着绿萝山鬼、药叉鬼们,一同前行,沿途倒下的尸鬼越来越多,也有许多,直接就化成了灰。   再前方,是一座城中之堡,石门处,层层叠叠的尸鬼,堆积如山,呼,有一团火升起,其中一座尸山轰的一下,就燃烧了起来,那密密麻麻的尸体,在烈火中散架,火星四溅。   “看那里!”有药叉惊讶地叫道。   孙小紫与其它鬼,月从往前方看去,只见那里,两根木桩上,挂着两只大鬼,这两只鬼,全都带着头盔,一个头盔上有长长的红缨,一个身上穿着黑色的铠甲。   “是红猛将军和黑死将军。”有鬼惊讶地叫道。   “连他们两个都被杀掉了么?”“到底是谁做的?”群鬼议论纷纷。   也有山鬼和药叉轻轻啜泣着,只因为,这两名鬼将以往折磨和杀害了他们不知多少族人。这两名鬼将的手段,极其残忍,且本领强大,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够在这里,亲眼见证这两个鬼将的灭亡。   周围被杀掉的尸鬼实在太多,他们四处张望,有鬼问道:“到底是谁做的?”   紧接着,便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嬉笑声:“是我们!”刷的一下,火光摇曳,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从火中跳出,只见她,穿着的是漂亮的粉红色齐胸襦裙,脑袋上长着一对狐耳,看上去粉雕玉琢,天真可爱。   “小娇?”孙小紫惊讶的道。   胡小娇笑道:“四师姐,我们找你找的好辛苦。”   孙小紫疑惑地问道:“你们找我?”心中想着:“难怪我回头找你们,怎么都找不到,原来你们已经到这里来了?”   紧接着,忽的反应过来:“我在路上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难道就是你们?”   胡小娇嘻嘻的道:“有吗?没有啊!那是错觉,那是师姐你的错觉啦。”   孙小紫若有所思:“搞了半天,原来是你们在尾行我。”又问道:“这些尸鬼,是你们杀掉的?”   “嗯!”胡小娇说,“啊啊,我们也是刚好往这个方向走,真的不是要跟踪你啦,只是刚好走的是同一个方向啦。后来,发现师姐你不见了,我和大师姐、小巫师姐就到处找,找到这里来,那些尸鬼想要吃我们,我们当然不会让它们吃啦。逼问之下,有一只尸鬼说,看到师姐你入城,很可能是被那什么大王抓走了,所以我们就一路杀进来救人,想不到,原来师姐你没有被抓住?”   孙小紫问道:“那这两名鬼将,也是你们杀掉的?”   胡小娇使劲点头:“嗯嗯,他们带着很多手下鬼挡在我们面前,一点都不懂礼貌,态度还很嚣张,说要把我们炖了吃,问他们把师姐你抓到哪去了,他们居然还不说,所以我就跟大师姐和小巫师姐,大杀四方。这两个大鬼也出手了,结果被大师姐和小巫师姐三两下就打翻了。”   孙小紫道:“原来是大师姐和小巫做的?那你在做什么?”   胡小娇摆出架势,看上去很是威风:“我在她们身后监督她们,避免她们偷懒。”   孙小紫:“……哦。”你好辛苦啊。   青伊萝问道:“小紫,是你的师门来帮忙了?”   孙小紫说:“这个……算……算是吧?”虽然自己本来是要逃出师门的。   她不放心的道:“里面的尸鬼应该更多吧?大师姐和小巫只有两个人,我们还是去帮帮她们。”   胡小娇说:“等等我!”继续在尸山上放火,她的狐火种类不少,放出阳火,很快的就将这些尸鬼留下来的尸体,烧了个精光。   然后,大家一同往前赶去,进入了石堡,沿途一片狼藉,同样也是满地尸体。再往前,是一段石林,石林中,有一个尸鬼留下的尸体,块头极大。青伊萝道:“这是蓝霸将军,是四鬼将中最厉害的一个,想不到连他都会被杀。”   穿过石林,到了一个山谷前,看到两名少女立在那里。其中一个少女身背宝剑,目光如同利剑般穿了过来,紧接着便道:“小紫!”   孙小紫小声道:“大师姐!三师姐!”虽然在这个时候看到她们,很是欣慰,但一想到自己本来是逃出来的,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群鬼围了上去,尤其是那些药叉,不安的往谷口看。青伊萝低声道:“前面是百草谷,原本是药叉族的地盘,现在成了豪狮王闭关修炼的地方,你们虽然打败了他的四名鬼将,但豪狮王比那四大鬼将,厉害了不知多少,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那老药叉以生怕被谷中听到的声音,小声的道:“豪狮王有三样法宝,分别唤作霸王锤、拔天环、太岁土,配合大绝招,端的是不可一世,他以前还活着时,就是打家劫舍的凶徒,死后变得更加的厉害。现在他可能还在闭关中,要不,我们先退一退,既然他的手下都被杀光,我们避一避他,躲一躲他,说不定他就会离开了。”   顾灵芊抬起头来,“唔”了一声:“豪狮王?”   转身进入谷中,抓着一根铁索,拽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大尸鬼:“你们说的是这个垃圾吗?”   山鬼和药叉们张口结舌的看去,只见那大尸鬼尸肉混合着玄土,看起来腰粗臂壮,肌肉虬结,额头带着钢圈,鼻梁高大,果然就是豪狮王。   此刻的豪狮王,被铁索捆着,满身孔洞,趴地哭嚎:“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即便这尸鬼王已经被拿下,山鬼和药叉们,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不敢靠近它。只是看着那背剑少女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顾灵芊朝着四师妹说道:“还以为你被这些尸鬼抓来了,一路杀到这里,把他抓住后,逼问他,他却说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小巫也不知他是不是说谎,其它的尸鬼又都被杀掉了,只好先将他留下,准备严刑逼供,既然你在这里,也就没必要留下他了。”   说到这里,顾灵芊回身一剑,仙瑶剑爆出剑光,瞬时间,这尸鬼王的躯体犹如被轰塌的山峰,土崩瓦解,炸出邪气。   山鬼和药叉们爆出雷鸣般的欢呼,原本是抱着鸡蛋碰石头后,举族尽灭的绝望,前来攻打鬼城,没有想到,到了这里,他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尸鬼就全都被杀光。   一时间,他们冲了上去,围着顾灵芊、小巫等人又唱又跳。顾灵芊等,其实还没有怎么弄清具体情况,眼看着这些鬼围着她们,又是吆喝又是唱歌,都有些一头雾水。   直等孙小紫向她们解释了一番后,她们才明白,原来这块土地,原本是属于绿萝山鬼和药叉的,只是被这些尸鬼强行霸占。   山鬼与药叉们,纷纷向顾灵芊等致以最崇高的谢意,小巫还好,顾灵芊一下子又得意了起来,双手叉腰,连胸都挺得分外显眼。   接下来,绿萝山鬼和药叉们,开始清除鬼城,他们将整座鬼城拆卸一空。随着鬼城的拆卸,聚集的戾气也跟着消散,情景也产生了一些变化,他们身处在森林中,地上全是枯枝败叶,绿萝山鬼们,用她们为数不多的法术,让这些快要枯死的树木萌出新芽。   “跟我们去见师父吧?!”顾灵芊向孙小紫说道。   虽然是逃出来的,但师姐妹们帮了这么大的忙,孙小紫自然也就不好再逃。她先向青伊萝说了一声,然后跟着大师姐、三师姐、小师妹离开,她们各施各法,往远处的山头飞去。   此刻,乌云已经散去,戾气消散后的天地,多了许多清新,也没有那般的阴森。阳光穿透云彩,落了下来,山岭间挂上了彩虹。   路上,顾灵芊等也不问她为什么要逃,师姐妹们一起,说说笑笑。雨后的阳光照在孙小紫的鬼灵之身上,从帝蓬天宫下来后的第一次,让她觉得暖融融的。她心中想着:“其实她们也都不坏。”   来到了山腰处,前方有一山洞,还没有等她们进去,便听到二师姐那不堪入耳的奇怪声音。   孙小紫瞬间又娇躯僵硬……师姐妹们虽然不错,但是这样的淫魔师父真糟心!   呜呜呜呜,我还是不想生活在这样的什么什么书里……   ——   当然,众所周知,孙小紫弄错了,宁采臣和水滟柔,只是在山洞中进行纯洁的修炼。   至于修炼过程中出现的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和奇奇怪怪的声音,那些全都是意外,绝非他的本意。   修炼完后,留下已经瘫软的二徒弟,在这个以翠妙凝云绢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山洞,他负手踏步而出,一来到外头,就看到了孙小紫那看人渣的表情。   他轻咳一声,心中想着:“都说了,情况跟你想的不一样……我们真的是纯洁的。如果有什么不纯洁的地方,那也绝对不是我的错,是这片宇宙的恶意。”   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看到,有剑光冲霄而起,灵芊,你在跟谁动手吗?”   顾灵芊道:“师父,事情是这样的……”将她大展神威,救无辜的绿萝山鬼与药叉于水火,灭尸鬼、破鬼城的事情说出。   说完之后,啧了啧,抿了抿嘴唇:“可惜,也没有碰到什么厉害的,一个都不能打。”   宁采臣道:“都不能打,这是好事,追求仙道,首先便要趋吉避凶,哪怕是一分的危险,也是能避则避……”   顾灵芊道:“啊啊,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师父又开始说教了。   虽然在顾灵芊看来,现在师父说教的次数,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多了,但有的时候,一抓住机会,还是会说道个不停。然而在顾灵芊看来,师父整日里讲着趋吉避凶,结果还不是被逼到了这般地步?由此可知,吉凶难测,许多时候,也不是说避就避得了的。   宁采臣看向孙小紫,点了点头,道:“我们一起走走吧。”将灵芊和小巫、小娇留在这里,负着手,带着孙小紫,往山头慢慢的走去。   孙小紫忐忑不安的跟着他,心中想着,师父是要骂她不辞而别吗?又或者是要警告她,逃走是没有用的?   宁采臣带着她,来到山头。彩虹犹如挂在他们的面前,绽放出美丽的光芒,被蹂躏过的森林,于虹光下,覆上了美丽的色彩,竟显生机。   宁采臣转过身来,看着孙小紫,道:“其实我也知道,那个时候,还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便硬要收你为徒,是难为你了。你不愿拜师,其实也没有关系,又或者……这样其实还更好些。”   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来自非人间的地球,我也是来自那里。非人间与三界十方的其它天地,几乎是完全隔绝,在三界中,恐怕也不会再有其它乃是非人间的人,你我既然能够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不过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多留一阵,至少,让我能够多教你一些保命之法,鬼仙之道,多灾多劫,道门佛门俱是敌人,其它与你不同道的鬼怪也容不得你,多一些自保的手段,也会好些。”   孙小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时间又有些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宇宙浩瀚,她已经无法回到自己的故乡,即便回去,在那里,她也早就已经死去。而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是她绝无仅有的同乡。   宁采臣从袖中取出一纸卷轴,递给她:“这上面,写着一些适合你修炼的口诀和术法,你先拿着吧,如果不愿跟我们在一起,那就带着它,先找一个宁静的地方,闭关修炼,又或者,先留在我们身边,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先问问我,等学成之后再离开吧。你只管放心,我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好笑,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想对几个徒弟做些什么,明明都是她们,一直想要对他做些什么。   像小紫这般,其实也好,至少算是正常的师徒传承关系,不像她们,一个个的,徒弟不像徒弟。   说完之后,善意地向她点了点头,负着手,慢慢的往山下踱去。在他身后,拿着那纸卷轴的少女,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眼眸有些湿润,也不知怎的,现在看他……感觉真的好帅! 第128章 收徒弟?养女儿?   水滟柔觉得拜师后的生活,和自己最初的想象有些不同。   最初的她,作为玉衡水家的奇女子,号称冀州第一美女,只觉得天底下,没有一个男子能够配得上自己。   美人薄命乃是理所当然的事,唉,像我这般,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的女子,天嫉地妒,鬼哭神厌,孤独终老,也是无可奈何的一件事……那个时候的她,最常做的,就是在自家阁楼,对镜自恋……啊不,是自怜!   直到那个,她的姑祖母多次在她面前提及的男子,横空出现,以不可思议的手法,连破她亲手设下的三重难关,她费尽心思,利用玉衡山自身风水与紫微魔神图等强大法宝设下的,本以为整个九州界都没有人能够破得的三重禁制,于那个男人的眼中,便如同是孩童设计的小游戏,全无一丝难度可言。   再加上,这人连破她的三重禁制之后,明明拥有娶她的资格,却在得知那是一场比法招亲后,一转眼就逃了。   初始时,水滟柔还在想着,那是那男子用来吸引她视线的手段。   的确,这世间,也有那么一些人,装出桀骜不驯的样子,假作清高,仿佛这样,就可以让美女多看他一眼。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蠢物,水滟柔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只是在得知,他就是姑祖母提到过的那个男子后,她便开始动摇了。于是,她特意追到次州,设法试探,直至拜师学艺。   拜师的时候,她已经明了,师父跟那些贪恋美色的男子,真的是不同的。他帅气而又稳重,艺高而不欺人,他修练的虽然是欢喜禅那等魔功,但在修炼的过程中,却从来不因功法而去祸害良家少女,名为魔,实为道,清静自然,温和淡定。   在知道师父的处境后,水滟柔认定,自己能够帮上师父,只要她以《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协助师父隔体双修,自然能够慢慢的相助师父,化解下尸浊阳,直至彼此助益,双修双成。   但是现在,事实证明,她根本没有能够帮上师父什么忙。隔体双修的要点,就是双修的两人,一同色空双运,二气互补,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在师父面前,丢盔卸甲,难以自制。   如果师父有心,大可以趁她迷乱之际,夺她真阴,然而师父却是不断的帮助她,安慰她,而她渐渐的迷上了这种被师父关爱的感觉,以至于,随着双修次数的增多,她愈发的不堪。   她心中清楚,如果师父真的自私的话,收下六个女徒弟,强行提升她们的功力,助他恢复功体,其它事也就可以不管了。然而事实上,师父为她们的修炼和仙道,操碎了心,而直到目前为止,她们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助益。   其他人也就算了,水滟柔对自己,本是那般的自信。而理论上,修炼《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已久的她,若是真的定力足够,是能够帮上师父的。结果却是,现在的她,对上师父积累了三百年的浊阳之气,莫说什么杯水车薪,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此刻的水滟柔,微舒娇躯,躺在山洞里,翠妙凝云绢在她的身下,铺展开来,又有花朵飘起,将这个山洞装饰得,犹如闺房。   外头先是传来顾灵芊的声音,看来她们将四师妹带回来了,然后便是师父与四师妹的说话声。   她拿起身边的抹胸,捂着胸口,坐了起来,侧耳倾听,师父似乎带着四师妹离开了,小师妹的嘻嘻声,大师姐的训斥声,还有小巫两不得罪的嚅嚅声。   水滟柔轻叹一声,刚才,她又一次的,信心满满的向师父保证,这一次她一定能够做到色空双运,不在师父的浊阳之气中迷失自我,结果还是一败涂地。   到了此刻,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从一开始就没有信心,她就是想要再品尝一下,被师父无奈地宠爱和关怀的感觉?结果说到底,跟其他的几个师姐妹一样,从拜师的那一刻起就自信过头的她,也只能如同孩子一般,依恋着师父。   但这样子是不行的!这般下去,她们恐怕是谁都帮不上师父的忙,然而眼睁睁的,看着冰仙子从她们面前,将师父夺走,而无能为力。   一定要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绝不能让自己,和其他师姐妹一样,成为师父的累赘……她再一次的下定决心。   窸窸窣窣的,穿好石榴红霞彩绣花曲裾深衣,缠好腰间阔带,与白色中衣相叠的绕襟,掩过凸显而又对称的胸口,拿出宝镜,对着镜中的绝世美女看来看去,觉得果然还是太漂亮了。   收起翠妙凝云绢,莲步而出,来到洞外。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一同回头,往她看来,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容颜染得晕红。   另一边,师父也带着孙小紫回来了。然后,师徒六人,一同下山,到了山下,山鬼们迎了上来,欢天喜地的隆重接待,顾灵芊与胡小娇都是喜好热闹的,很快的,就与这些绿萝山鬼、药叉们打成一片,一同清理森林、药谷。   山鬼们为他们安置了住处,精心整理的树屋外,丝萝缠绕。水滟柔也未闲着,以一气丽天法引来天地灵气,加快这片森林的恢复。   山鬼们是会法术的,虽然她们的法术,在战斗这一方面,实在是不怎样,但在照顾森林这一方面,却是相当了得。到了夜里,本是几近垂死的森林,便已处处新叶。   水滟柔倚窗望月,月色如水,她看到,孙小紫附在一个人偶的身上,与绿萝山鬼们一同,飞来飞去,在她身边,还有那个叫小小的小女鬼,一身青翠,犹如玉雕。   低头看去,树屋下方的稍远处,她看到师父负着双手,慢慢的踏步而出,他一身长衫,干净整洁,但于样式、华丽等处并不讲究,普普通通的长衫,简简单单的穿着,却自有一种闲云野鹤的韵味。   她斜靠窗口,看着师父,又顺着师父的目光,往远处眺望。   过了一会儿,她祭出凝云绢,自己飞身出窗外,落在凝云绢上,往前飘去。她追上往前方悠闲走去的师父,唤了一声。   宁采臣回过头来,笑了一笑:“你也还没睡么?那就一起走走吧!”   水滟柔伸出手来,将师父拉上她的凝云绢,凝云绢化作祥云,载着他们,在林中飞去。对于山鬼们来说,到了夜晚,反是她们精力最盛之时,她们同样在林间飞舞,时而身形一晃,消失无踪,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也有一些调皮的山鬼,取来花瓣,在他们上方洒下,然后嘻嘻地笑着。   凝云绢继续前飘,水滟柔与师父手牵着手,一直没有放开。   途中,水滟柔见师父一直沉吟不语,于是问道:“师父,你是在担心冰仙子在帝蓬天宫时,最后所说的话吗?”   宁采臣略一点头:“我了解她,她既然说了,很快我就会落在她的手中,那必然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算计。关键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打算些什么,是以也无从防备。”   回过头来,见二徒弟的在穿过枝头的月光下,花容月貌,眉目如画,即便月中天嫦,想来也不过如此。他道:“我现在也不知晓,把你们师姐妹卷进来,到底是对是错,这些事情,与你们原本都是无关的,现在却使得你们都跟着我,东奔西跑,没个安定日子。”   水滟柔不由得笑道:“师父,若没有你,大师姐必然还在碧荒那种小天地中,无从接触仙道,小娇也是一样,至于小巫更不用说,恐怕早就已经被那草鬼婆所害死。没有遇到师父你,就没有她们的今日。”   顿了一顿,继续道:“至于我,也是一样,自我开始修炼‘白玉蟾’,便走上了与常人不同的死路,如果不是遇到师父,我的修行便不会再有任何的进益,终身结丹,凝神无望,何谈其它?与师父相遇,便是我们的机缘,然而机遇总是与考验相伴,就如光明总是与阴影相随。师父你就是担心过头,说是把我们当徒弟,简直是把我们当女儿,当小情人了。我现在也算明白了,为什么在此前的三百年里,师父你都是闭关修炼,与世无争。”   宁采臣道:“那当然是因为,修炼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水滟柔摇头道:“那是因为,师父你这个人,似无情,实多情。你不与其他人相处过深,是因为你担心自己放不下。师父你看似无情无义,实则重情重义,师父啊师父,你若是真的以长生为唯一目的,那便该将我们当作是你仙道路上的踏脚石,是你摆脱困境的工具,而不是为了我们的仙道和未来,斤斤计较,焦头烂额,师父啊师父,你若真的只是存心利用我们,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呢。”   宁采臣错愕道:“怎么说?”   水滟柔道:“师父,你看那些名门大派,他们收下弟子,日日磨砺,优胜劣汰,天资稍有欠缺者,便弃之如履。他们给弟子带来修仙机缘,然后开枝散叶,光大门派,以此为自己带来更多的资源。相比起自身的仙道和门派的名誉,那些弟子的未来和前程,其实并不那般重要。更有魔门,养弟子如养蛊,令他们彼此相杀,决出胜者。再看看师父你……”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师父啊师父,你这样子,莫说是教弟子,养女儿都没你这般操心。你这样子,却又让我们怎么离得开你?师父,其实小紫担心得没错,我们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师门……”   宁采臣道:“这个……”其实他也不太明白,正常的师门应该是什么样子。   所以说,女人好麻烦,女徒弟也好麻烦。他现在也开始觉得,这个师门有问题,再这样下去,他这哪里是创师门?这简直是在建后宫。   但是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他想来想去,也没搞懂。就像那个时候,他也没搞懂,自己怎么就被冰仙子给喜欢上了?   水滟柔继续道:“就像那个时候,在五色教中,五色教要做和事佬,若是一般的师门,面对着帝蓬天宫那样的诱惑,以及对方的人多势众,必然是大局为重,有几人像你这般,为了一个弟子,说翻脸就翻脸的?师父啊,如果小巫真的是你女儿,也就罢了,父母为孩子做到这般地步,也算常事,但小巫是个女孩子,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你为她做到这般地步,你让她以后还怎么离得开你?仙道?长生?这些事情,在她的心中,又哪里比得上师父你重要?”   说到这里,她轻叹一声,微笑道:“所以说,师父你要是真的,一直都在存心利用我们,说不定,对师姐妹们反而是件好事。”   宁采臣绷着脸:“你说的没错,从现在开始……”说话之间,远处忽的传来一声震响,紧跟着又是咣咣的两声。   “灵芊在与人交手?”宁采臣错愕道,“我们去看看。”   水滟柔御着云彩,往前疾飞,有剑光和佛光在林子的边缘爆开,引发的狂风往这个方向卷荡。地上的枯叶,卷起遮天蔽月的浪潮,那些绿萝山鬼不知发生何事,尽皆惶惶。   他们赶到事发之处,只见顾灵芊单手持剑,将孙小紫护在身后,在她们前方的数丈开外,有一身穿橙色僧袍的老僧,手持禅杖,怒容满面。老僧身边,有一青年和尚,双腿俱断,血水染红了满地,正痛苦打滚,此外,又有一些药叉尸体散落在地上。   那黄袍老僧袖子一拂,佛光乍现,封在青年和尚的断腿处。他怒视顾灵芊,声如狮吼:“何方妖女,竟敢伤吾弟子?”   顾灵芊持剑冷笑,正欲答话,旁边祥云飘来,宁采臣立在云上:“灵芊,发生了什么事?”   顾灵芊目光往前,不屑的看去:“那秃驴自己找死,所以我把他的脚砍了!” 第129章 小乘法门、云中飞车   顾灵芊话一说完,那黄袍老僧便暴喝道:“妖女!”只见他踏前一步,强大力量压迫而来,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凝滞。   宁采臣淡淡的道:“大师且慢,有事说事,她是我的弟子,若真的是胡乱伤人,我自然不会轻饶她。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黄袍老僧往他看了一眼,又看向立在他身边的水滟柔,然后才哼了一声:“你既要说理,贫僧便与你说理,贫僧听闻,这一带有鬼怪作祟,时不时的,外出抓人害人,于是便带着弟子前来,意图降妖灭祟,救渡周边百姓。适才我弟子先行至此,却被这妖女所伤,连双腿都被她斩断,当真是欺人太甚。”   顾灵芊道:“师父,明明是这秃驴,突然就在这里,杀了这些药叉,它们又没有得罪他,他岂能胡乱杀生?不但如此,四师妹前来阻拦,他竟然还要说四师妹是鬼,留着必然害人,要对四师妹下毒手,他既然这般狠毒,我自然没对他留手。哼,只砍了他脚,还是他反应快,要不然,我连他整个人都劈了。”   黄袍老僧喝道:“妖女!”   宁采臣道:“大师!如此说来,原本也就是你的弟子出手在前,既然技不如人,又岂能怪罪他人?”   黄袍老僧道:“此间鬼怪到处害人,已非一日,你们不但庇护行凶恶鬼,竟还出手杀人,作恶多端,天理难容。”   水滟柔道:“大师你有所不知,此间的确是曾有尸鬼作祟,危害一方,但那些尸鬼,其实也是从外头来的。居住在此间的,乃是绿萝山鬼与药叉,他们也是被尸鬼所害,我们来到此间,助这些山鬼与药叉夺回土地,尸鬼之祸已经解除,你这徒弟却连此间缘由也没弄清,便出手伤生,你说我师姐作恶,你这徒弟,杀害这些无辜药叉,又何尝不是作恶?”   黄袍老僧道:“药叉同样也是鬼怪!我等为民除害,诛鬼杀妖,乃是天经地义。”   水滟柔道:“大师!你若有些见识,便该知道,药叉虽属夜叉鬼,但却是地夜叉。它们既不伤生,也不害人,而是自己种植药草,吸收药气而成鬼身,与啖血食肉的尸鬼等完全不同,这便如狮虎是动物,羊兔也是动物一般,怎可单纯以‘鬼怪’二字,便一概而论。”   黄袍老僧哼了一声:“仙神人鬼妖,万类有序……”   水滟柔不由得笑道:“大师,你是来自金刚门的吧?佛门之中,大约也只有金刚门,才会事到如今,还抱着仙神人鬼妖这般分级而不放,虽是入世修行,却又妄自尊大,不过是小乘法门罢了。”   黄袍老僧怒容乍现,金刚佛力冲天而起。   他哼声道:“你既将尸鬼比作狮虎,将药叉比作羊兔,难道在路上看到有人杀羊宰兔,便要庇护羊兔,反将人杀害不成?倒过来,若真的有人为救羊兔而杀人,送至官府,你觉得官府会如何判?让百姓来决断,你觉得百姓会如何断?尔等既是人,那以人理而论,宰羊杀兔之人,与救羊兔而杀人者,究竟谁当死,谁不当死?”   顾灵芊心中想着:“这老秃驴好生能说,被他这般一讲,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却哪里知道,佛门最重禅辩,即便是金刚门这种主修罗汉金身的小乘法门,也不例外。   水滟柔道:“然则人有善恶之分,鬼也各有其类,便如我这位四师妹,她本是人,死后修炼鬼仙之术,而成为鬼,既不曾为非作歹,也不曾伤害无辜,大师,佛门总说身体只是皮囊,平心而论,若是你的徒弟,人死而灯未灭,神魄犹在,既不伤人,也不害命,转修鬼仙之途,却有人仅仅因为他算作‘鬼类’而要除他,你又是否会庇护于他?同样的道理,你这徒弟要杀我师妹,我大师姐自然不能不管,那走到这一步,你又岂能因为她护妹心切,而将她认作有罪?”   黄袍老僧略一沉吟,再哼一声,背着断腿的青年,转身就走,边走边骂道:“叫你平日多练功,你总不听,才落到这般境地。”将身一纵,化作一道金光,跃空而起。   顾灵芊讶道:“我还以为这老秃驴说不过人,必然要动手,结果他就这般走了?”   水滟柔笑道:“他是佛门,又非魔道,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满,也还是要讲些道理的。其实金刚门虽然是小乘法门,但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对普通百姓,也的确是有极大功德,即便此番闹出事端,但说到底,在一开始,他们总也是为了尸鬼害人的事,方才前来伏鬼除恶,只是性子急了些,情况还未弄清,就先行开杀。”   眼看着那黄袍老僧离去,躲起来的药叉方才敢出来,将那死去的几名药叉的尸体搬入谷中,又有哭声传来。   水滟柔轻叹一声,虽然那老和尚在知晓他的确是无理由,找顾灵芊报徒弟断腿之仇后,也不多话,直接掉头就走,但这些无辜药叉,死了也就死了,对于他来说,既不在意,也不关心,于金刚门而言,说到底,死的只不过是几个鬼类罢了。   “师父!”另一边,小巫和胡小娇赶了过来。   “你们去了哪里?”宁采臣问道。   小巫说道:“我们和小小一起,到另一边的密林里探秘去了,听到这边有动静,赶了过来,师父,发生了什么事?”   宁采臣道:“一点小事罢了!你们不要乱跑。”   小巫点了点头,胡小娇嘀咕了两句。   接下来两日,他们便在这一带停留,那些山鬼、药叉又送了他们许多珍藏的药材,再后来,他们便向山鬼与药叉们告别,继续向东,前往神州农土。   出了绿萝林,回过头来,山鬼与药叉们,聚集在林子边缘,向他们告别。孙小紫向小小挥了挥手,胡小娇也跟着回头,挥了挥手,嘻嘻的道:“我们以后还会过来玩的。”   远离绿萝林后,宁采臣骑着小徒弟,身边带着四个女徒弟,一同赶路。他觉得自己像是西天取经的唐僧,最大的不同是,唐僧的三个徒弟可怖丑陋,他带着的几个徒弟千娇百媚。   大徒弟和猴子一样闲不住,二徒弟大抵上,算是将猪八戒换成了嫦娥,整日里就是“我好美我好美”,三徒弟虽然比沙僧漂亮一亿倍不止,但好在性情也和沙僧一样,孝顺听话。   胯下的小徒弟,则基本上等同于另一匹白龙马,多出来的小紫,则是额外赠送。   神州农土,与中土冀州,可以说是九州界“九州”中,最大的两个州,只不过,中土冀州与其它七州是连在一起的,神州农土与其它各州之间,却有海峡分开,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成一洲。   来到了次州边缘,这一带山清水秀,风景迷人,与次州大部分土地的荒山野岭颇为不同,沿途所遇到的村庄、镇子,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有时还会经过一两个城镇,有商旅来来往往。   水滟柔乘着凝云绢,飞在师父身边,一边照着镜子,一边说道:“前方的绥海城,算是次州上最著名的商业城市,它再往北些,便是冀州,往东的海峡,相比起阻断神州与各州的其它海沟,则要窄上许多,那些来往于中土与神州的商旅,便以它为中转地。在许久以前,这一带被海寇占据,后来有一位王侯,率军清剿海寇,方才让这里安定下来,百姓也因此安居乐业,绥海城之名,就是百姓为了纪念那位王侯而建,初始时只是一个小小石城,后来随着商业的繁华,便越建越大了。”   宁采臣道:“说起来,青丘也是在神州吧?那个时候答应了胡姥姥,要将小娇带到青丘去,只是青丘的具体位置,我也不太了解,等到了神州后,或许能够找人打听一下。就不知神州上的风土人情,和次州、戎州相比,有什么不同?”   水滟柔道:“神州人多地广,于文化、宗教等方面,俱是百花齐放,道教、佛教、儒门、阴阳家等,各有各的信仰与势力,各教之下,又有许多不同宗派。如道教便有玄宗、剑宗、神霄宗、清虚宗等各宗,佛教在神州,虽然是以禅宗为主,但其它宗门也各有信徒,端的是百舸争流。曾几何时,神州农土上,一片乱象,如今有武林公法庭协调各大门派,定下武林规矩,方才好些,但各种明争暗斗自也是免不了的,而这种斗而不破的局面,又造成了神州武林的空前繁盛。”   紧接着又道:“绥海城附近,便有一座车场,用飞车越过海峡,可以带我们直接前往神州,进入农土境内,我们便先到那里去吧。”   他们一路前行,来到了绥海城,又在这里逛了许久。宁采臣让几个徒弟,将从他们从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天材地宝中,选出了一些用处不大的,拿到市集上交易,很快的就换了金银,然后,又买了一些日需品。   他自己虽然不怎么讲究,但五个女徒弟,日常生活里需要用上的东西,其实还是蛮多的。再加上,以前东西不好携带,现在有黄巾天绢,买下的东西就往黄巾天绢里放,结果,莺莺燕燕的几个女徒弟,买下的东西一大堆。   来到城外山腰的车场后,几辆飞车停在那里。周围的商旅极多,沿途,一如既往的,有许多人惊艳地往水滟柔看来。   顾灵芊抿了抿嘴,其实她以往走在路上,也能够引发不小的回头率的,但是在二师妹身边,总感觉自己是伴月的星一般,也不是说,就没有了光芒,只是这光芒,在月亮的身边,实在是不怎么引人注意。   水滟柔自是早就习以为常,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去买了票。另一边,孙小紫则好奇的绕着那些几辆飞车看,又从她的黄巾绢袋里,取出一块单眼的镜片,放在眼睛前,犹如扫描一般,扫视着飞车的内部结构。   上车的时候,她评价道:“虽然成功地利用了玄磁的原理,但是就整个结构来说,有许多违反空气动力学的地方,原本是可以设计得更好的,罢了,这个科技,也就是这点水平了。”   说完之后,孙小紫转头看了看,希望大家给点掌声,可惜没人理她。   上了飞车,到了时间点,飞车展开两翼,飞了起来。说是飞车,就整个造型来说,和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有甲板,有船舱,飞得倒还平稳。   反正钱多,他们定下的豪华舱,舱中,宁采臣躺在软垫床上,无事做的小巫,被师父搂着,陪师父睡觉。如果说,原本还是几个女徒弟自己轮流陪伴,那么现在,不知何时起,宁采臣也习惯了她们的相陪,也不知哪一天,没有女徒弟陪睡,会不会孤枕难眠?   唉,想当年,我也是一人辟谷全家不饿的单身美男子!   小巫的身体很柔软,伏在他的身上,手往她的袄裤内摸,那后翘的部位,很有弹性。在他们身边,干净的木板上铺着竹席,水滟柔一本正经地坐在竹席上练功,她正襟危坐,双手交叠在腿上,美目微闭。   飞车飞行的高度,自然是远远无法与非人间的飞机相比,以非人间的科技来看,这个只能算是沿着特定路线的低空飞行罢了。刚开始时,从琉璃窗户往外看去,偶而能够看到山峰,后来就到了海峡的上方。   实在是闲来无事,将小巫摸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负手来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看向外头,高处云朵飘飘,毕竟是盛夏酷暑,飞在高处,反而感受到了阵阵清凉,下方海水涌动,片片白光在海面上摇曳。   “师父!”不知何时,飞到飞车外的顾灵芊,御着剑光追了上来,于剑光中朝他挥手,在她身后,居然还有附身在魔法少女人偶身上的孙小紫,以及纵着火云的胡小娇…… 第130章 魔渊再现、六道天机   顾灵芊飞在阳光下,朝着师父,眉开眼笑。   宁采臣道:“你们不要乱跑。”   顾灵芊脆生生的道:“知道啦知道啦!”   宁采臣对她还是比较放心的,如果不交待她,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但既然现在有交待,哪怕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这丫头基本上也就能够记在心上,不会到处乱飞。   “还有你!”视线从大徒弟上移开,看向小徒弟,对这小狐狸,他就没有那么放心了,“算了,你给我进来,别在外头瞎溜。”   胡小娇叫道:“我也没到处乱跑啊!”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你本事又差,又不安分,还是待在我身边,别瞎转悠。”   小狐女不甘心的道:“哪有?”   顾灵芊自然是帮着师父:“怎么没有?不要忘了去年,你被那几个低手随随便便用药放倒的事,还要我和小巫到处找你。”   小狐女泪水汪汪:“就那么一时大意,从头被你们念叨到尾,你们有完没完……哎呀!”   顾灵芊拎起她的后颈,把她往窗户扔。窗户虽然不大,但是小狐女个头小,宁采臣抓住她,把她拉了进来。   等到天色渐黑,飞车过了海峡,进入神州境内。晚霞在延绵的山岭间缭绕,又连着山川胡泊,隐入了夜色。天上挂着圆月,星辰点点,宁采臣逼着小徒弟入梦修炼,又让水滟柔在旁边看住她来,免得她趁自己不在,就偷懒乱跑。   他自己,在船舱里到处转了转,忽的,整个飞车震了一震,众人的惊呼声传来,然后就是急促的失重感。“师父!”小巫快速掠来,将他扶住。   “去外头看看,出了什么事。”宁采臣道。   “怎么了怎么了?”在屋子里睡觉的小狐女,一个脑袋撞在墙上,大叫道。   小巫快速掠出甲板,在她身边,剑光一闪,顾灵芊跟着落下。甲板往侧面歪斜,朝着前方的山头撞去,眼看着,这般下去,便要车毁人亡,她们虽然不惧,但是船上的乘客,却不知有几人能活。   师姐妹两人配合默契,顾灵芊抓住小巫肩头,剑光一闪,于黑夜中划出惊虹,先一步在山头落下。小巫快速转身,九天玄月尺一振,嘭,万千花朵震出。   姹紫嫣红的花朵,美轮美奂,花团锦簇,托着飞车,慢慢的浮起。   飞车在她们的头顶上,往前移动。小巫握着玄尺,施展一气青埃法,直至让它落下。周围地面凹凸不平,飞车落下之际,歪了一歪,车中的乘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以为飞车要撞毁,再次的发出惊呼。   直至飞车停稳,众人惊魂未定,然后才一个个的,从舱中出来。飞车掌舵是一名中年人,擦着冷汗,看着飞车旁的两名少女,心知是她们救了全车的人。宁采臣慢悠悠的,从舱中负手而出,甲板其实有些斜,他却依旧走得潇洒。   在他身后,水滟柔一边走一边借着月光,照着镜子,确定自己发型未乱,照着照着,便在对着镜中美女,于心里暗赞一声。在他们身后,小狐女抱着痛肿的脑袋:“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宁采臣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转向飞车掌舵,问道:“飞车出了什么状况?”   那中年人脸色苍白,还没有说话,陡然间,地动山摇,整座山都震动了两下,犹如山崩地裂。飞车上的人们方自庆幸大家平安无事,突然间的震动,再一次的令他们惊慌起来。   有女人的哭声,有男子的吼叫,还有几个孩童嘤嘤的哭着。飞车再一次的,歪了一歪。   震动很快有停了下来,孙小紫足不点地的飘出,道:“看起来,不是这飞车出了问题,而是大地磁脉变动。”   宁采臣沉吟:“磁脉变动?”   要知,这飞车之所以能够在空中飞行,靠的正是磁场。虽然利用磁场飞行,即便在非人间的地球上,也是难以做到的高科技,但是在这里,因为地底分布着大量的玄矿,以及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玄极,反倒并不是太过复杂。   虽然这个世界,造不出飞机核弹,连电灯都没有出现,但利用玄磁来运转的木甲机关,还是有不少的,只不过大多都属于某门某派或者是某个族群的独门秘术,并不普及。   原本以为是飞车出了问题,结果却是磁脉变动。水滟柔道:“看来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大范围的地震?!不过影响范围竟然如此之大,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飞车掌舵先搭下阶梯,让大家下车,过了一会儿,又有余震传来,众人人心惶惶,等到了下半夜,一切安静下来,大地不再出现震动,方才安心。   飞车掌舵带着人,进入飞车进行检查,夏日的天色亮得很早,东方的亮光飞速铺满了苍穹,天地间大放光明。过了好一阵,飞车掌舵苦着脸出来:“坏掉了,可能是在下落的过程中,受到了玄气的冲击,内头的玄磁破裂,一些零件也受到了影响。”   小巫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太不小心了。”   飞车掌舵赶紧道:“非也,非也,那种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家都没事就好,至于车,总是能够修好的。”   孙小紫道:“我来修吧,这玩意儿也不是太复杂,用不了几下子。”   飞车掌舵道:“这个……就算要修,一时间也没有替换的零件。”   孙小紫说:“没关系,我都有办法!”   飞车掌舵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这边自然会想办法联系上车场,送大家平安到达目的地,至于这飞车,到时会有人慢慢修,就不劳烦姑娘了。”   顾灵芊不由得笑道:“说什么不敢劳烦,其实还不是怕我们盗取了飞车内部的技术?你想太多了,这东西,我们还真的不稀罕。”转看向孙小紫:“算了,人家说不用就不用吧。”   飞车掌舵有些尴尬,然后装作没有听到这姑娘的讽刺。既然飞车暂时不能用了,宁采臣便带着五个女徒弟,向飞车掌舵说了一声后,先行离去,飞车掌舵已经知道他们并非常人,再一次的道谢之后,也未拦阻他们。   反正已经到了神州农土,坐不坐飞车,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宁采臣骑着小女徒,带着顾灵芊等,继续上路,沿途虽有地震的迹象,但显然并非震源,一些简陋的屋子被震倒,也没有多少人遇难。   那一日,他们进入一座郡城。神州的人物风情,与戎州、次州有着很大的不同,有许多佩剑之人,衣冠楚楚,来来往往,又有道者、僧者,以及三教九流的各类人物,又有许多姑娘家,穿着各色漂亮衣裳,手持绢罗小扇,来来往往,或是以扇掩口,说笑不停,或是朝着周围指指点点。   他们闲着无事,进入一座酒楼,点了一些小菜,忽听另一边的酒桌上,几人正在议论。有人道:“前些日子的地震,难道真的是魔渊再出?十多年前的那场魔渊浩劫,难道要再次出现?”   说话之人,身穿兽皮短袄,猎户打扮,旁边还放着一把猎叉,然则那猎叉却是玄铁打造,显然并不只是用来猎兽那般简单。   旁边有一道者,道髻短须,面容显瘦,他拂了拂短须,道:“怎的不是?原本以为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强烈地震,波及甚广,如今从东方那边传来消息,竟是顺里、龙穆、安宜这几郡间,裂开了一道长达千里的深渊,渊底魔气滚滚,周围的野兽发疯发狂。你也知道,十多年前,南边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虽然地点不同,但当时也是同样的征兆,然后便发生了魔渊浩劫,武林公法庭为了处理那事,可是死了不少人。”   那猎户问道:“当年那魔渊浩劫,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可知晓?”   那短须道者摇了摇头:“武林公法庭口风极紧,到现在,外头也没几人知晓。但是你们想,武林公法庭一向不过问江湖私怨,个人恩仇,只管天灾地劫、武林公敌,当年那般大的阵仗,又死了那么多人,事后却半点口风不露,由此可知,兹事体大,甚至有可能,连让外界知晓真相,都会引发祸端。”   另一边,有一中年男子,书生打扮,他冷笑道:“这可也不太好说。武林公法庭各种条条道道,说得好听,但说到底,也是由人控制着的,当年儒、道、释三门领袖共建公法庭,就算刚开始时,算得公正,这么多年下来,谁知道公法庭的上头,又藏有多少私心?像十几年前的魔渊之事,无辜百姓也不知死了多少,事后就这么含含糊糊的过去,谁知道是公道还是私心?”   那短须道者道:“钱兄,话不可这么说,自公法庭成立以来,也的确是解决了不少事端,在此之前,七难龙妖作乱,各门各派先是自扫门前雪,继而各自为战,未能在七难龙妖势大之前,平息灾劫,引得神州大乱,死伤无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武林公法庭的存在,原本也就是为了防止这类情况再次发生。”   那猎户道:“其实我觉得,钱兄说的也没有错,当年公法庭的主要作用,不过就是在浩劫初期穿针引线,联络各大门派,如今权势却是越来越大,隐隐凌驾于各派之上,插手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如此一来,若是武林公法庭自己有了称霸江湖的野心,那又如何?”   短须道者不由得笑道:“那些小门小派也就算了,道门玄宗、佛门禅宗、儒门天理院等,哪一个是武林公法庭能够轻易控制得了的?就算现在,要真是这几个门派的人,成为了武林公敌,武林公法庭抓了后,还不是得交给他们自行处置?”   那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道:“不然……”   那几人发生争执,宁采臣等也未再听。   在酒楼里用完餐后,继续上路,到了夜里,便在外头林间露宿。   夜半时分,宁采臣负手来到林外,抬头望向苍穹,若有所思。在他身后,香风卷至。   他回过头来,见适才以林间清泉沐浴完毕的水滟柔,飘然而至。此刻的水滟柔,秀发披散,深衣绕襟,身材修长,别样妩媚。   水滟柔道:“师父,你可是在猜想,那魔源之事,会否和冰仙子有关?”   宁采臣不由得笑道:“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却也还是不免去想,不过可能性应该不是太大。”   水滟柔分析道:“师父你之所以不放心,无外乎是因为,那个时候,冰仙子表现得太过自信,似乎不怕师父你逃出她的手心。师父你不知她从何而来的自信,所以难免紧张。不过这一次的地裂,与十年前的那场魔渊浩劫要是有所联系的话,那十年前,冰仙子显然还未入魔,更不至于在九州界布下暗局,所以我觉得,师父你应该是想多了。”   又道:“关于十多年前的魔渊浩劫,我倒也是略有耳闻,那时神州南部,出现裂渊,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气急剧扩散,不知多少人因之而发疯。为了封堵魔渊,武林公法庭用尽了各种手法,最后才成功以举世罕见的息壤,将魔渊完全封堵。在那场灾劫中,武林公法庭着实死了不少人,最后还是鹤冲阁阁主鹤余辉,带着息壤跳入魔渊中心,方才成功解除浩劫。这一次的地裂,在征兆上,的确是与当年的魔渊浩劫有相似之处,只是当年的魔渊是在神州南部,这一次的却是在北端,而且当年魔渊一出,便影响剧烈,不像此刻,据白日里那些人所谈论,似乎还只影响到周边的野兽,但是不管怎样,武林公法庭都不可能不过问此事。”   宁采臣点了点头:“当年的事,我倒也听‘灭幻判官’杜云峰提及一二,鹤行生似乎始终相信,他的父亲还有归来的那一天。”   然后歪了歪脑袋,道:“罢了,这样担心,也无济于事,我还是算一卦,看看祸福再说。”   水滟柔讶道:“师父,你的卦术,难道对你自己也能够起作用吗?你可是神劫中人,什么样的卦术,才能算清你自己的祸福?”   宁采臣道:“说是卦术,其实也不是卦术,我此法,名为六道天机,乃是利用此间天条,观天测地后的运算之法,一生之中,只可使用一次,一旦算出,几乎无法更改,唉,其实我也不太想用,不过事到如今,测测也好,只是,却需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第131章 腾蛇相缠、情劫难逃   当年高上玉皇集天庭之力,布下天条,一方面,他定下“万类有序”的法则,将三界众生,分定仙、神、人、鬼、妖之等级,仙有仙籍,神有神职,人鬼殊途,妖最下贱。   这一等级,直到如今,依旧有人以之为信条。然则是仙是人,是神是妖,许多时候靠的并非修行,名入仙籍,那便是仙,又或者有下界妖魔受天庭招安,入了神职,那就是神。总之,三界秩序,全都由玉皇大天尊一人说了算,但凡有威胁到玉皇大天尊统治的,那便是妖魔鬼怪。   另一方面,邪玉皇试图以天条控制三界十方,使“天数有定”,又设置天机殿,藏于轮回六天之中,以之推算天命,试图使天庭永世不易,使高上玉皇历万万劫,依旧为三界十方之大天尊。   只可惜,他的这些做法,并没有使他权势永固,反而加速了他的灭亡,与天庭的覆灭。强力的统治带来的,并不是无上的权威,反而是群魔乱舞,人神共愤。   毕竟,仙道的根本,除了长生,便是逍遥,高上玉皇能够成为天尊的根本,便在于仙道最初的支持,他定下天数,却是逆仙道而行。   世人都说神仙好,他却将仙变成了他的臣子,将神变成了他的奴隶。不得逍遥的长生,如何算得仙道?   晨曦之下,宁采臣负手道:“虽然如今,天庭崩溃,但天条并未完全瓦解,天机殿,也依旧藏于轮回六天之中。天数有定……这一说法当然不对,但以天条覆盖宇宙之广,以及天机殿的强大,的确是能够测定许多人的命运轨迹,即便是实力强大的仙魔也不例外。”   顾灵芊道:“也就是说,命运真的是存在的?”   孙小紫心思灵活,道:“我觉得吧,这与其说是推算命运,不如说是预知未来。就像是一个物体将会往那个方向移动,其实只要精准的计算出加在它身上的力就可以了,又像是河流的流向,从它周围的地形就可以推算而出。如果不改变加在那物体上方的力,又或者是不改变河流周边的地貌,那它们的移动方向、流向就是固定的,是可以预知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就是‘命运’。”   宁采臣点头道:“差不多就是如此,其实佛门的业力,说的便是这个,浩瀚宇宙,当各种业力交汇在一起时,即将造成的各种恶果,就连佛祖也未必能够改变,一如佛经里,即便知晓族人即将覆灭,佛祖也只能选择沉默。”   顾灵芊道:“说到底,那不就是力量不够吗?既然所谓的命运,只是各种业力共同作用下造成的结果,而不是真正的定数,那本质上就是可以改变,如果无法改变的话……”   使劲的握了握拳头:“那就是力量不够。”   “很有道理!”宁采臣摸了摸跪坐在草地上的大徒弟的脑袋,“想法是对的,或者说,如果没有人定胜天的想法,那还修什么仙,成什么道?不过你也要明白一点,有多少力量,便做多少事,没有改变洪流流向的力量,那就不要挡在它面前,离它远远的,不要让自己被卷入其中,知灾避劫,长生根本,自不量力,取祸之源,切记,切记。”   顾灵芊道:“知道了知道了!”师父又开始找机会说教了。   宁采臣环视一圈,此时此刻,五个徒弟,分成五方,围在他的身边。   灵芊妃红襦裙,模样俏丽,略抬着头,直面着他,也不知怎的,总感觉她视线的落点有些不对,如果自己是女,她是男的,那自己定然要告她骚扰,现在这样子,倒是让人实在不知道应该说她什么好。   小巫端坐着,脸蛋抬得很高,乖巧听话,虽然不说话,但态度却很认真,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果然,不管是养女儿,还是教学生,还是要一个像她这般听话的才好,不用让人操心。   小巫的旁边,胡小娇身穿红色为主的齐胸襦裙,脑袋上梳着双髻,扎上荷包,虽然也是坐着,脑袋却像小鸡一般,不断往下磕,唉,这小丫头,指望她上进,看来真的是不可能的事了。   二徒弟水滟柔,则毫无例外的,依旧拿着她的镜子,照来照去,也难为了她,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在心里暗赞她自己太美。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弟子的确是漂亮,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惊鸿艳影,倾国倾城……这样的形容,也唯有用在她的身上,方才让人觉得无话可说。   因为穿的是曲裾深衣,此刻的水滟柔,坐得最为端庄,胸脯被交襟包拢,形状虽然诱人,不过即便是居高临下,也无法看到抹胸。深衣本就是“被体深藏”之意,倒也是理所当然。   四徒弟孙小紫,则是坐在大徒弟与二徒弟之间,像灵芊与滟柔一样的“正坐”,她是坐不来的,毕竟是来自非人间的地球,这种正坐在非人间的华夏,早就不流行了,而且看起来跟跪一样,对于孙小紫来说,这是难以忍受的。   此时的孙小紫,穿的依旧是连衣裙,只不过这连衣裙是她自己用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鲛纱改制的,而且从外形看去,与襦裙几乎没有区别。然而襦裙本是上衣下裳,是分体式的,她的衣和裳其实却是连在一起,只是一般人当然发现不了。   孙小紫的脸较圆,秀发扎成马尾,再插上玉簪,这样子,走到路上,倒也不至于显得与九州界的“古风”格格不入。只是和其他师姐妹不同的是,她的坐姿乃是双腿分开,屁股坐于两只小腿之间的草地上,也就是俗称的鸭子坐,这种坐姿,在非人间的漫画里也算比较常见。   另外,再考虑到她能够制作并且附身在各种美少女人偶身上,宁采臣只能说,幸好他不是那种人,否则今天试试小樱,明天试试奈叶,后天换成小圆,还有无头学姐、结城友奈啥的……咳、咳!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她做的人偶真的很逼真!   宁采臣道:“天机殿藏于轮回五天之中,即便以我神劫的修为,也只可进入窥探一次,灵芊、滟柔、小巫,就由你们来助我吧。”   说完之后,他开始准备,先是选定时辰方位,又画了许多符箓,符箓挂在四周,聚集灵气。选定的时辰,是在黄昏日月交替之际,孙小紫与小狐女在外围护法,顾灵芊、水滟柔、小巫按着师父的吩咐,布下三才之阵。   宁采臣自身不能动用功力,只能借助她们的玄气,与通过符箓聚集而来的天地灵力。好在布这六道天机阵,最关键的一点,其实是无人知晓的秘法,倒不是力量本身。   三女施术,三星拱月。   孙小紫与胡小娇在外头看去,看到三位师姐犹如日、月、星三光,伴随着师父祖窍溢出的一点灵光飞起,上冲云霄,遁入虚空。明明是晴空万里,却隐然间,有雷霆霹雳的响声,从虚空中传来。   对于三女来说,说看到的景象,则是完全不同。她们护着师父的神魄,已不在“现实”之中,她们的周边电闪雷鸣,又有天女散花,飘飘奇彩,又有可怖魔相,密密麻麻。她们谨守心灵,不为所动。   她们穿过这片幻境,只见前方,一座座神灵,高如山岳,或是持鞭,或是舞刀,低头看着她们,形象威猛,大得骇人。有神灵一声大喝,虚空震动,她们坚守道心,视这些神灵如无物,继续往前穿过。   幻境再变,她们立身于尘世,满地饿殍,凄凄惨惨,妇女哭泣,婴孩垂死,小巫见之不忍,不由得垂下泪来,便在这时,她们守护的那点灵光,溢出一道光芒,护住她们。小巫心头一空,如释重负,赶紧再次坚定道心。   再往前,又过了几处幻境,途中灵芊、滟柔二女也差点道心失守。好不容易,穿过这多重幻境,前方忽有一座玉殿,在漫眼的神光中出现,一道道蝌蚪符文往上卷动,周围云彩缭绕,气象万千。   她们心知,这里就是天机殿,以她们的修为,若是误入内中,马上就会被打入轮回,是以不敢再跟去。师父的神魄,如同一道流星,飞入那玉殿之中,过了许久,方才出来。   直等太阳落下,星月升起,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先后睁开眼睛。另一边的孙小紫与胡小娇见符箓召集来的灵气消散,知道六道天机阵的运作已经结束,也移了过来。   她们定睛看去,只见师父眉头紧闭。顾灵芊心中不安:“师父,你算出了什么?”毕竟,一向云淡风轻的师父,如果不是遇到了极大的难关,绝不会露出这般表情。   宁采臣道:“不妙!不妙!在劫难逃!”   话一出,便连水滟柔也忘了照镜子,惊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劫数?以您的本事,难道也找不到可以破解劫数的法子?”   宁采臣苦笑摇头:“不错,我在天机殿中,算来算去,也找不到破解之法,完了,真的是完了。”   水滟柔脸色微变:“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凶格?难道、难道是死劫?”   宁采臣道:“死劫?这倒不是,没有凶到那般地步,实际上……呃,真的要说起来,大约是凶中带喜,喜中带凶。”   水滟柔有些糊涂:“那到底是什么劫数?”   宁采臣叹气:“依天机殿显示出来的卦象,乃是腾蛇相缠、情劫难过,为师……注定失身。”   几个女徒弟:“……啊?”   宁采臣面无表情:“不要这样看着为师……卦象便是如此,为师也没有办法。”   水滟柔问:“师父,劫数在哪个方位?要不我们避开?”   宁采臣道:“四网天张,不管往哪个方向,都是避不开的。”   顾灵芊歪了歪脑袋:“那么,会让师父失身的女人,到底是谁?”   宁采臣道:“这个却是无法提前知晓,天机殿里能够推测出的,乃是劫数的大方向,具体的细节,无法预知。”   水滟柔若有所思:“如此的话,那既有可能是冰仙子,其实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如此的话,倒的确是防不胜防。”想到这里,她心念微动,举起镜子,悄悄的照了照,眸光沿着镜子的边缘,往师父瞅去。   顾灵芊也同样低下了头,却又抬起目光,悄悄看着师父。按这卦象,冰仙子固然有可能,但是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机会……   孙小紫则是左看右看:“那个……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说师父失身,就紧张成这样?他不是……”   小狐女凑在四师姐耳边,悄悄的说了几句。孙小紫猛地一弯腰,捶着地笑出声来:“怎么可能?师父还是……还是……你们天天晚上陪师父睡觉,他怎么还是……哈哈,你们在逗我,你们肯定是在逗我,师父是处……处……”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宁采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很好笑吗?这有什么好笑的?这种事很好笑吗?真的很好笑?笑死你!   水滟柔肃容道:“师父,也就是说,这至少不是凶卦?”   宁采臣道:“可吉可凶,吉凶难定,由此可知,在凶吉之间,取决的并非天数,而是人为。唯独情劫在前方,已是注定,难以摆脱。”   水滟柔道:“如此的话,我们恐怕真的要考虑一下,冰仙子在暗中是否真的有什么计谋,毕竟师父也没有什么其它敌人,唯有她,要的是师父的贞操,而不是师父的性命,所以是情劫而非死劫。”   顾灵芊咬了咬嘴唇,手握宝剑:“师父,你放心,徒儿一定会尽全力,守护住师父的贞操。”心中想着:“除非夺走师父贞操的人就是我。”   小巫在胸前握紧拳头:“徒儿也……也会努力的。”悄悄的往师父看了一眼,想着,如果那命中注定要与师父发生关系的人是我的话……   小狐女跳了起来:“还有我,还有我,我一定会努力和师父……努力保护师父的。”   宁采臣依旧面无表情:“哦,那真是谢谢你们了!” 第132章 有创新的宫斗文   眼看着女徒弟们这么积极,宁采臣觉得自己的贞操真的要保不住了。   水滟柔沉吟道:“不过,也要考虑到,万一师父被迫动用功力,魔性大发,到那个时候……”   顾灵芊也不由得想着:“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师父身边的,是老太婆子还是成精成妖的母兽?”一咬牙:“从现在开始,我们大家都要好好修炼。”   紧接着,给了胡小娇一个栗子:“尤其是你。”   胡小娇捂着被敲肿的脑袋:“呜呜呜呜,为什么都冲着我来?”   顾灵芊心中想着:“不管是师父被冰仙子抓去,还是他失控后对不知多少女人下手,都挺让人糟心的,所以,如果师父注定要失身的话,那就由我们来,协助师父恢复功体,到那时,师父感激之下,必定以身相许,而我又是大徒弟……”   一想到此,不由得捧着脸蛋,羞答答的,摇着娇躯。   宁采臣抬头看天,前有冰仙子,后有女徒弟,一个不好,自己失控,周围不是女的就是母的,果然是四网天张不可挡,自己三百年的处男之身,注定完蛋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灵芊一边上路,一边监督大家,逼着大家努力修炼。尤其是严重拖后腿的小狐女,被她逼得,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每日里泪水汪汪,却又毫无办法。   当然,即便所有人的修炼都跟了上去,没有找到适合的第六个徒弟的话,也是毫无用处,所以赶路依旧是必须的。   在师姐妹的解说下,孙小紫,也逐渐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号称淫魔的师父,竟然是处男,这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明明师姐妹们,天天都在陪他睡啊,搞了半天,她们都是在拿师父当抱枕啊?   孙小紫突然觉得师父好可怜。   她开始在心中琢磨着,难道这不是那什么什么书,也不是后宫文?这其实还是一本宫斗文,只是这本宫斗文有创新,她要和其他女人争夺的,不是师父的“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是师父的处?   孙小紫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真相……   这宫斗文也实在是太创新了,真是不得不服。   然而自己也是处耶,为什么要跟其他的女生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处?孙小紫觉得这样的宫斗文,创新归创新,但也实在是有病。   在顾灵芊的不断逼迫下,小狐女的修为真的是大有进步。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浩然城,这里接近裂渊处,城中也多了许多武林中人,他们来去匆匆,忙碌不停。时而,也有人彼此争斗,惹起事端。   中午的时候,他们从一家茶亭出来,忽的,远处有人叫道:“滟柔姑娘?”   他们停了下来,一同扭头看去,只见那里,走来了一伙衣冠齐整的青年男女。叫住水滟柔的青年,头戴玉冠,腰带玉佩,手中还持着一把小折扇,他看着水滟柔,又惊又喜,三两步来到她的面前,彬彬有礼地拱手道:“滟柔姑娘何时来到了神州?”   水滟柔淡淡一笑,道:“也是刚到。”   在那玉冠青年身后,亦有几名女子,原本是众星拱月一般,簇拥在他的身边,忽的就被他甩下,此刻,她们的目光都不由得往水滟柔看去,眼眸俱带嫉妒。水滟柔自是早就习惯了其他女子这般的目光,完全不放在心上。   这青年显然家世不凡,在仙道上,也有不小成就。他腰间佩剑,此剑一看就知道是名剑,剑鞘上的宝珠,发着玄光,亦非凡品。作的虽然是书生打扮,但双目炯炯有神,一身浩然之气。   他看着水滟柔,目光如水一般柔和:“滟柔姑娘到了此间,怎的也不先派人通知一声?”   水滟柔道:“不过就是临时起意,前来游玩罢了。”   青年道:“不知滟柔姑娘在何处落脚?若是没有落脚之处,可容小生做东?前几次前往玉衡山,便蒙令尊款待,如今姑娘既然来到此间,正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水滟柔道:“不用了,我与我的同伴在一起。”   青年往她身后看去,看到有几个少女在等着她,与她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穿长衫的青年,一时间也摸不着他们路数。水滟柔却是不愿多话,应付了两句,便告辞离去。   在他身后,其他青年男女跟了过来,有人问道:“应兄,这美女是谁?”有人猜道:“应兄你刚才好像提到玉衡山,难道她就是那位中土有名的美人儿?”又有人说道:“当真是见面更胜闻名,莫说是冀州中土,便是在我神州,怕也是绝无仅有。”   说话的这几人,自然都是男子,旁边的几名姑娘家,则或是咬着嘴唇,或是心中冷哼。   那青年微笑道:“不错,她就是玉衡山水家的水滟柔姑娘。我应家与水家,也算世家,以往在玉衡山中,多次见面……”   说话之间,前方,顾灵芊扭头问道:“二师妹,和你说话的那人谁啊?你认识的?”   水滟柔随口应道:“我怎么知道是谁?大概是那些仰慕者中的哪个吧?那么多想要讨好我的男子,我又哪可能一个个的记过去?再说了,反正都是一路货色,没啥区别!”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宝镜,照啊照。   那青年本就是修玄练武之人,耳朵颇尖,一时间滞在那里。   宁采臣等一行六人,并未去住客栈,而是找了一处豪华的馆所。此类馆所,大多都是地方官员用来招待外地的名门望族所用,空闲时,也会对外租用,只是价格极高,不是一般富商租用得起的。   他们从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天材地宝,换了不少金银,再加上于钱财方面,并不计较,也就花钱租用了一整个园子,住了进去。水滟柔喜好干净,还专门雇了人来,打扫得纤尘不染。   快到傍晚时,宁采臣独自一人,站在园中,抬起头来,观望苍穹。顾灵芊、水滟柔、小巫三女,正在厅子里煮茶,在这一方面,小巫近来手艺不错,成长很快,以往在山中时的饮食,也逐渐由她操办,顾灵芊甚至笑她,说变得不像是修仙之人,倒像是贤妻良母了。   另一边,孙小紫在两座假山之间,折腾着她的人偶,胡小娇好奇地在边上围观。   “师父在做什么?”顾灵芊疑惑的问道。   水滟柔与小巫一同看去,见负手而立的师父,带给她们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与整个天地融合在了一起,他就是天地,天地就是他。   无法形容这样的玄妙,只是这种奇怪的印象,在这一刻的她们心中,挥之不去。顾灵芊的脑袋从石亭下探出,抬起头来,顺着师父的目光,往天空看去,蔚蓝的天空,几丝云彩飘动,偶有清风徐来,带来了一丝凉意,却又很快被一整个白天积下的热气卷荡。   她们彼此对望,都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眼看着,师父竟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过了半个时辰,以至于她们开始担心,师父是不是担心失身担心得魔怔了?才看到师父风轻云淡的拂了拂袖子,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她们觉得,师父的眼眸,仿佛装下了一整个银河,深不可测,浩瀚无端。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奇妙,如此的不可思议,但它到底因何而来,却又无法捉摸。   师父环视一圈,然后道:“小娇,你到我房间来一下。”他自己负着双手,踏步而去。   几个女徒弟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狐女双手合拢在胸前,抬着头,泪水汪汪:“我吗?真的是我吗?呜呜呜,徒儿真的还小。”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师父就是叫你跟他过去,你在这里得意个什么劲?还不快去!”   小狐女比较怕大师姐,赶紧往师父追去。   孙小紫走了过来,疑惑的问:“师父在做什么?”   一直以来,对这个师父,孙小紫的印象,都不是太好。她总觉得,师父是那种有事徒弟干,没事干徒弟的渣渣,作为一个接受过非人间地球的“现代教育”的她,对这种事儿,多少有些看不下去。   不过现在,她弄清楚了,至少后面一句真的是误解,师父真的没有在干徒弟……她对师父的好感度,又加了一分,甚至对师父的遭遇还挺同情的。   但是刚才,师父给她的感觉,真正的让她意识到,不管她如何看待师父,不管师姐妹们,怎样将师父当成无公害的抱枕,他都是三界十方上屈指可数的前辈高人,是矗立在三界十方最高峰的绝世强者。   明明刚才那一刻,师父并没有做什么事,就只是抬头观天望云,她却感觉自己,在仰望着难以攀越的泰山,他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神秘,她甚至觉得,整个天地,在他的眼中,是如此的渺小。   顾灵芊与水滟柔一同摇了摇头,她们也都没有搞懂师父在做什么。只不过,相比起小紫跟随师父的时日短暂,她们比她更要清楚,师父的本事奥妙无端,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够轻易看透的。   更何况,别看师父在她们身边,显得软弱可欺,还要她们保护似的,其实没有人知道,她们保护的根本不是师父,而是她们自己和千千万万人,记得小紫前两日,介绍非人间的情况时说过,在那里,最厉害的武器叫作核弹。   其实她们在保护的,就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神劫不坏的核弹。唉,为了保证核弹不爆炸,她们做牛做马,还每晚爬到师父床上,轮流看着他来,实在是太辛苦了。她们这么辛苦这么累,世人也不知道给她们一个大大的奖章,以奖励她们维护世界和平的辛苦用心。   她们在外头等了一刻多钟,方才等到胡小娇出来。只见胡小娇抬着头,“唔”了一声,然后道:“四师姐,师父叫你进去。”   孙小紫道:“啊?我?叫我进去?”   胡小娇道:“对啊!”   孙小紫道:“哦!”往师父的屋子走去。   胡小娇想了想,又追了上去,坏笑地说道:“还有,师父说,进去时,要把衣裳脱了,嘻嘻嘻嘻。”   孙小紫扭头:“啊?难道、难道是要……”她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胡小娇说:“你进去就知道啦。”转身跑掉了。   孙小紫怯生生的,来到外屋,里屋的门口,挂着珠帘,内头一片安静。她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将身上的连衣裙,小心翼翼的脱下,放置在旁边的紫檀木桌上。   她蹑着脚,一只手放在纹胸前,一只手放在小腹处,来到帘前,先是伸出胸前的手,将帘子揭开,那一粒粒的珠子彼此碰撞。进入里屋,立在靠西的窗户斜斜渗入的阳光下,看向师父。   此刻的宁采臣,坐在靠背大椅上,微微的一个错愕……她脱成这样子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习惯的问题,此刻的四徒弟,身上穿的依旧是地球上的女人惯穿的文胸与精美胖次。两样都是心灵手巧的她,自己做出来的,粉红色的文胸,完美的贴合着胸前的曲线,文胸上方起伏的坡形,在夕阳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纤细的腰身,匀称而又紧紧闭合的双腿,胖子同样是粉红色的,底端虽然密实,上方却有不少镂空,可爱而又诱人。宁采臣盯着她,认真的看着,被一个男子以这般认真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身体,孙小紫脸蛋憋红,难为情的侧过了身,反更显得前凸后翘。   宁采臣将她盯了好一阵,点了点头:“可以了,把小巫叫进来吧!对了……我没叫你脱成这样啊?”   孙小紫:“啊?”然后意识到,她被小师妹捉弄了。然则师父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把她叫进来,就是为了盯着她看?   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跑了出去,珠帘晃动,她到了外头,忽见大门外,三个师姐探入头来,好奇的看着、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怜的她。   孙小紫道:“小巫师姐,师父叫你进去。”   小巫道:“我吗?”走了进来。   孙小紫指了指桌上自己的衣裳,想要告诉她,其实不用脱。还没有等她开口,小巫瞬间心领神会:“啊,我知道了。”   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133章 命犯煞星、白虎猖狂   宁采臣坐在靠背大椅上,看到小巫穿着菱形心衣,害羞地走进来,微微的错愕……为什么连她也脱成这个样子?   同样走在了窗边,单片式的菱形心衣,实在是单薄,纤细的腰身,洁白的大腿,两只小手难为情的往下拉着心衣的下摆,才勉强遮住要害,小腹的两侧和大腿其实都已经显露出来,惟其如此,令她看上去更加的可口诱人。   肌肤不够白,但却是健康的肤色,那娇小的体态,沐浴在师父的目光下,两只小手怯生生的,在腿间搓着衣角。   师父到底要对她做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穿成这样走进来?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小巫低着头,悄悄的,抬头看了师父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宁采臣却是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盯着她看,看了好一阵,点了点头:“可以了,你出去吧,把你二师姐叫进来。”   小巫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失望,她也不敢问师父,转过身,光着脚丫,往外头走去,窗户透入的阳光,从她光滑的后背往下滑去,勾勒着青春的线条,光溜溜的,别有媚处。   珠帘掀起,撞击着她的香肩与手臂,然后又随着她的离去而落下,慢慢的恢复平静,直到再一次被掀起。   同样是摸不着头脑的水滟柔,圆润的肩膀轻轻顶开了珠帘,婀娜娉婷,步步生莲。相比起小紫和小巫,她此刻的模样,更微妙一些,小紫穿着文胸和胖次,该遮的重要地方也遮了,小巫虽然只有一件心衣,小手往下拉,也还勉强挡住了要害。   她内里穿着的却是抹胸,抹胸以下一片光洁,不得不用双手交叠在腹下,只是这般一眼看去,直令人差点流出鼻血。   宁采臣靠着靠背,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尤物,心中想着:“没搞懂!我就是让她们进来让我看看,为什么她们就一个比一个光?”   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肌肤胜雪,不可方物,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即便是宁采臣,除了用这样俗气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二徒弟,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语言,甚至有一种感觉,这些成语,原本就是为了形容她这样的绝色而出现。   只要有她存在,这些成语用在其他女子身上,便会令人觉得差了一些。   弄不清楚师父要做什么的绝色美女,微妙的侧过身,勾起一只腿儿,用自己这只秀腿,来遮住神秘,双手轻抬,抚弄了一下秀发,抹胸也随之向上摇动,体态更显。她轻启檀唇:“师父,叫徒儿有事吗?”   宁采臣心中默念:“道心坚定!”又想着:“幸好为师定力深,要不然,没事都被你们弄出事来。”   也不答话,就这般盯着二徒弟冰肌莹彻的身躯,认真地看着。水滟柔心头清明,定睛看去,只见师父目光深邃,不含一丝杂念,虽然不知道师父在做些什么,但心中明白,师父绝非是某性大发,把她们唤进来,好欣赏美色。   就这般,任由师父看了一阵,过了一会,却听师父说道:“可以了,让灵芊进来吧?”   水滟柔优雅转身,背对师父,美态轻摇,白璧无瑕,揭起珠帘,她又好奇的侧过身来:“师父,为什么要让我们脱成这样?”   宁采臣郁闷的看着她,心中想着:“你问我啊?你问我我问谁去?”   水滟柔见师父不答话,只是面沉如水,她心中想着:“虽然不知道师父用意,但师父乃是神劫中人,高深莫测,玄妙无端,不可以等闲视之,他既然不说,那必然是有不可轻言的绝大深意。”嫣然一笑,含羞而去。   等水滟柔去后,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剑光一闪,大徒弟以飞快的速度掠了进来,定在窗边,一手掩胸,一手捂腹,又怪不好意思的,将胸前小手放下,用明媚的目光,直视着师父的脸庞:“师父,你叫我啊?”   看着身无寸缕的大徒弟,宁采臣心中想着:“……也应该脱成这样了!”   这都什么徒弟啊?!   不得不承认,这一年来,大徒弟的胸,的确是发育了许多,身体也长了开来,苗条纤细,傲骨玉肌,明明是侯门郡主出身,此刻却以这副模样,挑衅而又捉弄地看着他,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等待着,只要他一个暗示,她就扑上来。   其实顾灵芊也不想这样子的,毕竟还是大白天呢。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即便从小便知道自己也是个美女,但相比起二师妹来说,总是差了一线,排在二师妹的后边进来,她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所以,她要出奇制胜,要主动一些,不能等待。身为大师姐,如果最后被几个师妹比了下去,那可是很没有面子的事。   不过师父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将她盯了好一阵后,点了点头,道:“好了!”   少女睁大眼睛:“就这样?”心中想着,是对我就这样,还是几个师妹刚才被叫进来,也是这样?   宁采臣道:“嗯,就是这样!”   少女心中想着:“不管了!”扑。   “做什么做什么?”宁采臣坐在大椅上,被迫抱住直接扑过来的女徒弟,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难缠你,你是被妖魔附身了吗?以前那个又傲又娇的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也不做啊!”少女坐在师父腿上,搂着师父,就这般偎在他的怀中,蹭啊蹭。   宁采臣搂着她光滑的小蛮腰:“好吧好吧!”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其他几个女徒弟,在外头等了好久,心中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师姐进去的时间最长?总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师父把她们一个个的看过去,最后却把大师姐留在了他的屋子里。   唉,大师姐就是大师姐,虽然不知道师父到底是在做什么,但在全部挑了一遍后,最终还是选了她吗?   似这般,眼看着天色渐黑,大师姐方才滋滋润润的红着脸儿出来,在她们交错过去的疑惑的目光中,显得有些耀武扬威。   过了一会,宁采臣负着手,踱了出来,此刻,几个女徒弟都在石亭中等待着,毕竟,她们也很想知道,师父到底在做些什么。不过宁采臣出来后,依旧是什么都没说,就是在石桌边坐了下来。   小巫乖巧的,为师父斟了一杯茶,宁采臣举起茶杯,慢悠悠的啜了一口。   小巫知道他喜欢喝清茶,是以并没有放多少配料,茶香四溢,茶味也恰到好处。   宁采臣看了看她,道:“小巫,小娇,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你们就都不要分开了,晚上也睡在一起吧。”   小巫有些莫名其妙,小娇挠了挠头,疑惑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小巫师姐,像翠霞散人和她的徒弟那样子做吗?”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叫你们两个待在一起,没有什么事儿,不要乱跑。”说完之后,继续喝着茶,看着亭外天色。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盛夏的黄昏颇为漫长,夕阳始终悬挂在远处的山岭间,一点一点的,久久不愿落下。   闲来无事,宁采臣负着手,出了园子,沿着排排绿柳点缀的河岸,慢慢地散着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师父!”   宁采臣回过头来,看到水滟柔款款行来,他笑了一笑,道:“你也出来散步?”   水滟柔道:“嗯!”她头梳飞髻,分花拂柳,漫步而来,与师父一同,在绿柳岸边优雅前行。   这一带,比较僻静,也没有什么人。前方有一座石桥,桥下有莲花朵朵,金黄色的斜阳余晖落在莲花上,那绿色的叶片衬着红色的莲苞,别样艳红。   宁采臣问道:“灵芊她们在做什么?”   水滟柔道:“大师姐又在抓小娇练功,师父你让小巫和小娇不要分开,小巫师妹自然也在陪着她们。小紫又在折腾她的人偶,看起来是不得闲了。”   两人从桥头经过。水滟柔侧了侧脸蛋,看向他,问:“说起来,师父,下午时,你把我们一个个的叫进去,最后又把大师姐留在屋中,到底是在做什么?”   宁采臣道:“什么也没做!”而且也不是他把灵芊留下来做什么,而是灵芊自己强行留下来,做了什么。   水滟柔笑道:“大师姐在你的屋子里呆了那么久,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吧?当时大师姐可是什么都没穿!”   宁采臣道:“我也想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脱成那样,到底想要做什么?”   水滟柔睁大眼睛,疑惑的道:“师父,难道不是……”忽的反应过来:“原来是小娇在作怪!”   紧接着不由得伸手搂着师父的腰,笑道:“师父,也难为你忍得住……”   宁采臣还未回答,他们后方,忽的有人叫道:“滟柔姑娘!”   他们错愕回头,只见一个人影,从树影间转出,竟是白日里遇到的那个玉冠青年。   那玉冠青年盯着宁采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复杂,忽地问道:“滟柔姑娘,他是什么人?”   水滟柔莫名其妙,哼了一声:“你又到底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玉冠青年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滟柔姑娘,你难道不记得在下?在下应铭煊,书剑阁的应铭煊,你我两家本就是世家,在下多次前往玉衡山做客,与姑娘有数面之缘。”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气馁。他自觉也算风流倜傥,想要接近他的千金小姐,也有不少,原以为,过往的几次见面,必定能够让水滟柔对自己产生深刻印象,却没有想到,她根本是认都认不出他来。   水滟柔想了想,书剑阁与玉衡山是世交没错,两边甚至还有些姻亲,但眼前的这个青年,她着实是没有什么印象。这也不能怪她,想要在她表现自己的所谓青年才俊,这几年来不知多少,一个个的,摆出自命不凡的模样,却又想方设法的,想要博得她的青睐,她又怎么记得过来?   你们要是都有我师父的本事,连破我三重难关,然后转身离去,那再怎么低调,人家也不可能会不记得。   她“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应铭煊阴沉着脸,看向他身边的长衫青年。此人看上去,平平无奇,也不像是有什么本事的样子。   然而刚才,两人在河边同游,窃窃私语,也不知在说着什么甜言蜜语,关系显然不一般。如果只是如此,应铭煊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好多想,谁知,水滟柔竟然搂起这男子的腰来。   水滟柔号称冀州中土第一美女,她自己虽然并不在意,仰慕她的青年,却是不知多少,这应铭煊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原本,大家看她,如云中看月,雾里看花,虽然知道难以追逐,却是不免向往,且又深知她性情高傲,等闲男子根本看不入眼。   也正因此,这些青年才俊即便知晓自己难有希望,但大家都追逐不到,自也就心安理得。此刻,他亲眼看到,于他心目中如同天仙下凡、天嫦在世般的滟柔姑娘,竟然主动的对另一名男子揉揉抱抱,明知道这不关他的事,竟还是按耐不住。   “滟柔姑娘!”他看着眼前的绝色,沉声道,“令尊令堂可知道你在这儿?”   水滟柔懒得理他,牵起师父的手,道:“我们走!”   应铭煊眼看着她对这人这般亲密,更是又妒又恨,虽不好直接发作,却还是不免恼气上涌,急道:“滟柔姑娘,滟柔姑娘。”心中想着,这男子多半是个骗财骗色的骗子,蒙骗了滟柔姑娘,自己怎能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骗?   应铭煊其实自己也清楚,他什么都没弄清,就已经在心里胡乱猜测,只是,以自己的家世和才学,不但不入佳人法眼,甚至不被佳人记得,他绝不愿去相信,这世界,真有人比自己好上千倍百倍,能被佳人看上,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人用了什么不堪的手段,骗了佳人。   是以想要将佳人拦下,甚至是英雄救美。   然则佳人对他,根本就没有兴趣多看他一眼,反倒是她身边的那青年,将他上下看了一眼,忽道:“这位兄台,你有没有听说过‘白虎猖狂’?”   应铭煊怔了一怔:“什么意思?”   那青年风轻云淡的道:“你命犯煞气,听我一劝,今晚千万不要回家。若是回家,必死无疑,最好快快出城,躲上一躲,越远越好!切记,切记!” 第134章 师父,你来帮我修炼   应铭煊瞬间破口大骂:“你说什么?你敢诅咒我?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在这浩然城里,本少爷随时捏死你,你敢诅咒我?你他娘的算啥子东西?”   那青年叹气:“我只是好言相劝,你听也罢,不听也罢,总之,我提醒过你了。”随着二徒弟,漫步而去。   应铭煊怒容满面,怒气直冲面门,通红的脸转为煞白,如果不是多少顾忌一些身份和形象,怕是直接出手,要这家伙好看。   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人离去。应铭煊哼了一声,往石桥的另一边走去,同时在心中想着:“哪来的烂人,不但仗着花言巧语,欺骗滟柔姑娘,居然还如此恶毒,一见面便出言不逊,诅咒他人。待回去后,我一定要让人查出他的来历,同时让父亲往玉衡山那边通知一声,滟柔姑娘冰清玉洁,必是被这烂人蒙蔽,我绝不能置之不理,定要将她救出火坑。”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在西方的山岭间收束,消散而去。他过了石桥,走了一段,前边有几名同伴等着他。其中一人笑道:“应兄,看你一脸怒气,发生了什么事?”   应铭煊骂道:“遇到个烂人,竟然还诅咒老子,说老子活不过今晚。”越想越气:“他娘的,如果不是滟柔姑娘在他身边,老子当场就要了他的狗命,让他现在就活不了!在浩然城,得罪本少爷?”   其他人错愕相询,待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后,也不由得跟着辱骂。有人道:“应兄,你不用放在心上,哼哼,那等蠢货,明日,我们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浩然城中消失,我看谁能救得了他?”   也有人道:“那人虽然可恶,但会跟玉衡山水家的千金小姐在一起,或许也有些来头。”   更有人冷笑道:“就算有点来头又能怎样?这可不是他的地盘。”   另一边,宁采臣与水滟柔回到园中,此时天色渐晚,夜色如同迷蒙的薄纱,轻柔地覆盖而来。夜风徐来,大地清凉了许多,城市的远处,灯笼成排,白日里不用出门的人们,走在街头散心。   宁采臣散步归来,便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着从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一些功法秘籍。这些功法秘籍,能够被帝蓬珍藏,自然是有它们的独到之处,至少在当年,都是赫赫有名的玄功秘术。   只是到如今,玄气变动极大,这些功法深究起来,大多其实都已经不合时宜。只是反正没有事做,翻看一遍,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角度不同的修炼心得。   珠帘掀起,他靠着榻头,抬头看去,见显然是刚刚才沐浴完毕的大徒弟,走了进来。   在他眼中,灵芊的身上,竟只有一件襦衣,而未穿下裳。   当然,传统的襦裙,上衣在非人间的地球上,其实已经可以当成短裙了,至少要比魔法少女的超短裙,要保守得多,下摆勉强可以遮住大腿,露出膝盖和光洁的小腿。   只是,襦衣与深衣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对襟,胸前原本是要配上中衣或者抹胸的,此刻她单着一件襦衣,对襟掩住两侧雪峦,露出中间美妙的沟儿,只在腰间,强行将两襟交叠,系上腰绦,若是轻轻一拉,就……   “师父!”顾灵芊嘭的一声,侧身跳到了榻上,侧身看着他手中的书卷:“你在看什么?”   少女的影子遮住了烛光,书上的字迹,自然也就无法看清。宁采臣扭过头来,只见看不清字的少女,转过来看他。柔软的腰身如蛇般微微扭动,双手撑在榻上,巧笑嫣然,秀发简单的披在脑后,娇躯朝他潜伏,连那本是纤挺的胸儿,都诱人了许多。   宁采臣道:“这么迟了,怎么还不去睡?”   少女将毯子一掀,竟是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师父,你来帮我修炼。”   宁采臣道:“修炼?你近来功力又长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修心,不是练功……”   “我说的不是那个!”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襟内的某处,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瞅着师父,扭着身子,撒娇道,“师父你帮我嘛,总感觉自己揉没有什么效果。”   这丫头……   到了天色将亮,师徒两人便在榻上,相拥而卧。宁采臣的手,搂着徒弟玉削般光滑的肩膀,女徒弟侧着身,搂住他的腰。宁采臣道:“真应该回碧荒去,让你姐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顾灵芊嘻嘻的道:“我姐早就说过了,什么事都得自己去争取。”心中想着:“就师父这个性子,我要是不争取的话,等他主动?那恐怕等到宇宙空劫到来,万物灰飞烟灭,也别想等到。再说了,也就小巫不跟人争,小紫还在观望,我要是不赶紧下手,二师妹和小娇一个比一个主动,我身为大师姐,总不能输给她们?”   紧接着,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被自己抱睡枕般抱着的男子:“师父,你为什么让小巫和小娇……”忽的心中生出警觉,扭过头去:“师父,外头好像有动静。”   这馆分作几个园子,宁采臣师徒一行,只是占了一处。   忽的,大批人马杀来,其他园子的贵宾也被惊动,只见许多身穿白衣的佩剑之人,纷纷从马上跃起,他们身手敏捷,井然有序,很快的,就将其中一个园子围得水泄不通。   “儒门天理学宗?”有人低声说道,“如此大的阵仗,这是出了什么事么?”   说话之间,只见一名老者,长须白发,踏步而来。有旁观者惊道:“那是天理学宗的副宗主——‘天道圣手’岳博闻岳老先生,为什么连他都到了这里?”   众所周知,岳博闻岳老,作为天理学宗的法执院院主,身兼副宗主一职,接近元婴级的清修修为,武格同样强大惊人,如果不是出现大案,根本不会将他惊动。   眼看着,“天道圣手”岳老,竟然率着天理学宗的法执精锐,以如此大的阵仗杀来,众人既惊且讶,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嘭的一声,园门踹开,“天道圣手”岳博闻带着四名剑手,踏步而入,那四名剑手,两名在前,两名在后,四道剑气彼此交织,形成无形剑阵,一股强大的气墙推向园内。   嗖的一声,彩光爆散,只见一名少女,从前方正厅跃出,她手持玉尺,娇叱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么做什么?”   岳博闻沉声道:“敢问玉衡山水家的滟柔姑娘可在这里?还有傍晚时,与滟柔姑娘在一起的那名男子?”   “你们找我啊?”穿好衣衫的宁采臣,带着几个女徒弟踏步而出。放眼周围,有剑手跃上墙头,围着他们。   看向眼前的老者,宁采臣淡淡的道:“你们是谁?找我何事?”   岳博闻盯着他:“浩然城中,发生灭门惨案,你可知晓?”   宁采臣抬起头来,想了想,道:“不会是我们傍晚遇到的那个人……全家死了吧?唉,我看他命犯煞气,霉气冲霄,便知他要倒霉,倒是没想到,原来倒霉的不只是他一人,而是他全家。白虎猖狂,白虎猖狂……我都提醒过他了!”   岳博闻冷冷的道:“应铭煊得罪了你,你便诅咒于他,到了夜里,他果然遇害。我能否问问,你是如何知道他今夜会死?你与凶手有何关系,对于书剑阁五十四条人命的血案内情,又到底知道多少?”   其它园子的人,在外围听到这里,不由得纷纷议论:“书剑阁被灭门了?”“不会吧,灭门惨案?自从公法庭牵线,与各大门派为神州武林,定下武林规矩以来,都有许多年不曾发生过灭门惨案了。”“书剑阁阁主‘有剑狂书’应天羽,与他的妻子‘剑画烟霞’南宫烟霞,不但武功高强,仙术了得,更练用儒门鸳鸯同心剑,双剑合璧,鸳鸯剑气名满天下,竟然两人都被杀害?这怎么可能?”   书剑阁隶属儒门天理学宗,遭遇灭门惨案,也就难怪惊动了天理学宗的法执院。   要知,如今的神州农土,百家竟技,百花齐放,也就靠着约定俗成的“武林规矩”,维持着斗而不破的大局面。   不管是什么样的冤仇,一人做事一人当,灭门满门这回事,在神州武林中,可谓是人神共愤,即便是邪魔二道,也不敢轻易触犯。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庭中青年身上。   那青年却是很无辜的,叹一口气:“唉,果然还是不该太好心,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也就是一时心软,看那人有血光之灾,多提醒了一声,结果却是麻烦上身。”   顾灵芊身穿妃红襦裙,踏前一步,哼了一声:“你们好不晓事,谁灭的门,你们找谁去,我们好端端的在这里呆着,你们死了人,来找我们做什么?”   岳博闻瞪着宁采臣:“老夫再问你一句,你如何知道,应家今晚会出事?”   宁采臣不由得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看傍晚那人,命犯煞气,如此而已。”   岳博闻怒哼道:“此等言谈,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宁采臣道:“夏虫不可语冰,你若不信,我又有何法?”   岳博闻一拂长袖,霹雳一声震响,整个园馆的地面都震了一震,展现出他的惊人功力。   顾灵芊一拔背上宝剑,叱道:“是要比声音大么?谁怕谁?”剑气冲霄,暴起的剑光,犹如将黎明前的黑暗,陡然击破。   岳博闻看着那冲起的剑光,略略的动了动容。他看着宁采臣,道:“你说你是看应铭煊命犯煞气,所以警示他。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来谈命理之道,敢问阁下,到底是以面相、望气、风水,还是其它手段,看出应铭煊今晚死劫?你若能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证明你绝非与灭门惨案的凶手有关,只是观相知人,那我等自然不会为难你。”   宁采臣伸出一个手指,道:“天机……不可泄露!”   水滟柔出来的,要比师姐妹们慢一些,毕竟她还要好好的照照镜子,仔细打扮。听到师父的话语,她心念微动,忖道:“天机……天机殿?前日师父让我们布阵助他入天机殿,昨日下午,他将我们师姐妹一个个的唤入他的屋子,什么事也不做,就是盯着我们看,然后也没有解释他在做什么,除了让小巫和小娇不要随便分开以外,其他什么都没有说,他莫非是在替我们看相不成?”   岳博闻怒道:“你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要推卸不成?”   宁采臣负手再叹:“都跟你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你还要问我?仙道渺茫,玄之又玄,行三里,遇三人,三人说道,各有各法。你既问我,我答天机,我都说了是天机,你还问我?”   水滟柔心中再思:“行三里,遇三人,三人者,金公黄婆王公也,三人各说两句,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却是六壬根本。师父其实是在告诉他们,就算跟他们解释,他们也不懂,六壬的根本就是‘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可惜,师父他说得太隐晦了,对牛弹琴,这些人恐怕听不懂。”   岳博闻冷然道:“你既然不肯说,那便劳烦,随我们到法执院走上一遭。如果真的和你无关,我们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否则的话……”   顾灵芊跟着冷笑:“你让我们去,我们就非得去不成?无凭无据的,仅凭一句话,就想指鹿为马,肆意诬害么?”   宁采臣却是笑道:“无妨,我跟你们走!”   顾灵芊跺脚道:“师父,大不了就是打,不用怕他们。”   宁采臣道:“没事,灵芊,你也随我一同去吧,有你在,他们也害不了为师。”   顾灵芊见师父这般信任她,一副“有你在,我放心”的模样,不由得喜上眉梢,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第135章 福缘深厚、一言断死   宁采臣又看向其他女徒,道:“滟柔、小巫、小紫、小娇,你们便就在这里吧,我和你们师姐去走一趟。小巫、小娇,切记,你们两个不要随便分开。嗯,其它也没什么事,你们早点歇息吧。”   水滟柔踏前一步:“师父……”   宁采臣笑道:“没事的,我去走走。灵芊福缘深厚,我带着她便是。”   水滟柔听师父只带大师姐一人,又说大师姐“福缘深厚”,于是心中想着:“果然,下午的时候,师父是在为我们几人看相,他到天机殿里出入一场,虽然说他自己情劫难逃,但说不定,也有些其它收获。”   当下,宁采臣负着手,往外踏去,顾灵芊身背宝剑,跟随在师父身边。   岳博闻见他如此从容淡定,全然不当做一回事似的,心中不由得想到:“难道真的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中疑惑,然则此人傍晚说应铭煊会死,夜里应铭煊就遇害,此事也实在是太过蹊跷,而他有没有其它任何线索,当下,便让身边那四名剑手,率着众多白衣剑士,监视着这师徒两人,一路来到法执院。   到天理学宗法执院时,天色大亮,法执院正门两侧,有两座石像,正门分作六扇,高处匾额有“天道正法”四字。   进入内中,师徒两人先是被带到偏殿,内中的儒门弟子,也没有难为他们,只是在门口守着,不让他们逃走。过了一会儿,他们便被带到正殿,法执院之主岳博闻安稳坐于案后,两侧又有三男二女,一共五人。   眼看到,师徒两人被带入,两侧的六人中,有人忽的上前,道:“宁先生,好久不见!”   宁采臣一看,立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冷面判官”杜云峰,不由得笑道:“你怎的会在这里?”   杜云峰低声道:“神州魔渊再现,我知道小鹤必定会赶来神州,担心他为了寻他父亲,不顾安危,所以也匆忙赶了过来,谁知到了这里,一时竟也找不到小鹤和雪仙姑娘两人下落,只知道两天前,他们在浩然城出现过,我与神州儒门有些渊源,所以过来拜托院主,帮我找寻他们两个。”   宁采臣点了点头,鹤行生始终认为,他当年落入魔渊的父亲,还有活着的希望,所以不肯真正接掌鹤冲阁,一直都是少阁主。现在,神州再次出现巨大裂渊,虽然无法确定,就与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有关,但以鹤行生的为人,必然会赶来查探。   杜云峰担心鹤行生莽撞行事,急赶而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岳博闻在案后诧异问道:“云峰,你认得他?”   杜云峰转身拱手,道:“禀院主,这位宁采臣宁先生,乃是鹤冲阁的客卿,去岁戎州滔土上魔焱流之祸,就是靠着这位宁先生及其徒弟,方才得以平定,可以说,如果没有宁先生在,魔焱流不知要在戎州害死多少人?”   鹤冲阁乃是武林公法庭于戎州的据点,这一点是岳博闻和其他人所知晓的,没有想到,昨晚灭门血案,找到的唯一嫌疑人,竟与武林公法庭有所牵连,岳博闻轻抚白须。   杜云峰沉声道:“杜某愿向院主担保,宁先生之为人绝无问题。魔焱流之祸后,天合城蔡定王欲以高位和大礼,重谢宁先生,宁先生闲云野鹤,功成身退,侠义之风,杜某自愧不如。”   宁采臣听得汗颜,那时他之所以助天合城大破魔焱流,主要还是因为魔焱流不知好歹,要通缉他的徒弟灵芊,否则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岳博闻有些迟疑,旁边几人也是彼此对望。   “冷面判官”的为人,他们自然是一清二楚,他嫉恶如仇,公私分明,此刻整个案情还未弄清,他便主动站出,为这人作保,由此可见,他对此人是如何信赖,竟不惜以此压上他“冷面判官”多年积下的名声与信誉。   既有一向公正不阿的冷面判官担保,此人又曾为武林公法庭的客卿,而且,听杜云峰这般说,此人更是对戎州的武林正道有大恩。当下,岳博闻的面容也放缓许多。   他看向宁采臣,道:“昨晚的血案太过骇人,我们将你请来,也是为了厘清细节。是非黑白,自有公道,我们儒门天理宗,绝不会冤屈好人。”   又向宁采臣介绍左侧一名老者,道:“这位,乃是我浩然城名宿意贤云意老,我们将意老请来,也是为了公正二字,免人说我法执院闭门办案,任用私法。”   意贤云意老身穿云鹤道袍,额高面宽,颇具福象,拂须微笑道:“天理宗法执院一向执法公正,自不用说。”   岳博闻又往下首道:“这一位,乃是江湖有名的豪侠,太清缘生庄庄主鲁名轩鲁庄主。鲁庄主豪气干云,太清缘生庄更是济世救民,为百姓所敬仰。”   鲁名轩体型略胖,身穿粗布,虽是名庄之主,但却颇为节俭,他目光炯炯,显示武格不凡,听岳博闻说完,淡淡一笑,道:“院主过誉了,鲁某只是一个粗人罢了。”   左侧上位,乃是一名彩衣女子,面色冰冷,不苟言笑。岳博闻道:“这位乃是我天理学宗女诫院‘天规仙尺’丁梦尘丁院主。”   又往下位指去:“这位姑娘,乃是轻袖门的新门主孙舞娘姑娘。”   相比起“天规仙尺”丁梦尘,轻袖门门主孙舞娘则要和气得多,相对也要更加年轻,在岳博闻介绍她时,微微一笑,道:“奴家有礼了。”   丁梦尘乃是儒门女修,与岳博闻同属天理宗,岳博闻自不好当着外人的面,互相吹捧。孙舞娘虽然是一门之主,但在江湖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响亮名号,相比起其他几人,更是份属晚辈,岳博闻也没有多加介绍。   与此同时,意贤云、鲁名轩、丁梦尘、孙舞娘四人,也在打量着案下青年和跟随在他身后的少女。   那青年一袭长衫,目光平和,既看不出有练武之象,也看不出有修玄之迹。倒是他身后的少女,身背宝剑,不过剑未出鞘,也看不出名堂,只是隐隐透着肃杀之气,显然修的是剑侠之道,只是看起来毕竟年轻,分明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能耐,不太好说。   岳博闻稳坐于案后,道:“昨日夜里,书剑阁几十号人口遇害,死相凄惨,一时间,也找不到凶手痕迹。调查之中,应铭煊几名好友共同作证,说昨晚有人诅咒于他,说他夜里不可回家,回家必死。”   宁采臣道:“那话的确是我说的,不过并非诅咒,只是预言罢了。”   岳博闻道:“还是那句话,你既断他有血光之灾,那必然有个过程,或是面相,或是望气,或是风水,或有鬼祟,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便说一个人要死。这里的几位,都是行家,只要你能够说出个令人信服的究竟出来,我天理学宗法执院,自然不会为难你。”   宁采臣道:“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岳博闻愠道:“你既如此,却教我们如何帮你?”   顾灵芊立在师父身后,哼了一声:“无端端把我师父带到这里,还说是要帮他?”   岳博闻道:“书剑阁隶属儒门,行事做派,一向讲究一个礼字,在外也没有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唯有你们,来自外地,又断言应铭煊若是归家,必有死劫,莫非你们早就知道书剑阁会出事?又或者说,你们本就是了灭书剑阁而来?”   宁采臣道:“非也,我与那人,不过就是昨晚见了一面罢了。”   岳博闻道:“但我听说,你与玉衡山水家的水滟柔姑娘有瓜田李下之嫌,应铭煊又是水滟柔的追求者之一,也曾请其父母,试图向玉衡山方面求情。有人怀疑,正是因为这场感情纠纷,才使得你动了杀机,甚至因情成恨,灭人满门。”   宁采臣不由得失笑。   顾灵芊哼了一声:“你说那姓应的,是我二师妹的追求者,然我二师妹连他名字都记不得,早忘了他是谁。我师父为了一个我二师妹根本不记得的人,因妒成恨,灭他满门?你们能不能靠谱一点?至于说什么我师父和我二师妹瓜田李下……呃!”   这个好像是真有!   在顾灵芊看来,这些人简直是搞笑。   她都还没有因为师父与二师妹的“瓜田李下”,因妒成恨,找二师妹麻烦。   这些人怎么会觉得,都已经被她二师妹每一分每一寸都摸过的师父,会为了一个二师妹记都记不得的路人,就嫉恨得灭人满门?即便我师父号称大魔头,但就算是真正的大魔头,也没有这么无聊啊?   丁梦尘坐在一旁,忽道:“你将水滟柔唤作二师妹?”   顾灵芊道:“对啊!她已经拜我师父为师,他们本就是师徒关系……很纯洁很纯洁的那种。”最后这句说得有点心虚。   宁采臣没好气的想:“灵芊,你为什么要特意强调一下?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丁梦尘、孙舞娘俱往宁采臣看了过来,心中想着:“原来他是水滟柔的师父?话又说回来,传闻中,那水滟柔心气极高,所有男人都看不上眼,想不到,竟会拜一个男子为师。”   儒门一向讲究天地君亲师的尊卑之别,有道是侍师如父,既然这男子与水滟柔乃是师徒关系,岳博闻、意贤云、鲁名轩等,也就不好再去怀疑他和水滟柔真的有什么“瓜田李下”。   岳博闻道:“即便你如此说,在无凭无据,无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望人一眼,便断人死劫,如此异术,实在难以令人相信,何况你还不将你断人命相之理说清,此等处境,嫌疑难以摘除。”   孙舞娘却道:“院主!命理之术,有一些原本就是说不得的。便如六壬,即便课书到处都是,然则最基本的起课之法,却不形于任何文字,但凡起课之人,也必要手藏袖中,不可令人看到。这位宁先生或是不愿解释,或是无法解释,想必也是如此。”   岳博闻看向一旁:“意老、鲁庄主,你们有何看法?”   意贤云呵呵的道:“说不准,说不准!”   岳博闻心知这老家伙为人圆滑,一向都不真正表态,问了自是跟没问一样。   鲁名轩则道:“我只是个粗人,这命理之说,既不太懂,也不太信。”   丁梦尘冷笑道:“命理的确是有的,但观相望气也好,太乙六壬也好,最多都是断人一段时期的气运,岂有直接断人当夜便死的道理?古往今来,似还没有哪个易理名家,有这等手段。明明是不相干的人,那人也未以专事求卦,只是看他一眼,便断他死劫,连什么时候死都知晓,此等鬼神莫测的手段……呵呵!”   显然是不相信的。   杜云峰踏前道:“宁先生并不会武功,但在天文地理、奇门术数、阵法禁制等等方面,皆有神鬼莫测之机,绝非我等可以度量。”   丁梦尘哼了一声,杜云峰话里的“我等”二字,分明是将他们全部包括在内,指明了在这几方面,这姓宁的层次远远超过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她的心中自然是不服。   几人一同看向宁采臣,心中想着:“原来他真的不会武功?难怪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外泄的玄气。”   要知,但凡修玄练武之人,除非修炼阴神,否则,就很难做到玄气一丝一毫都不外放,然而在九州界,即便是元婴级的清修,也不太多,更何况是比元婴还要高的阴神级?   虽然清修实力,未必就等同于武格,但能够修炼到元婴,便已可真正算得是“地仙”,此等人物,若非绝世高手,便是隐世高人。这个姓宁的,看起来平平无奇,很难让人往阴神级以上的隐世高人去想。   眼看着这几人都露出释然的表情,顾灵芊撇了撇嘴,心中想着:“你们这些人真是有眼无珠!”   不过这显然也怪不得杜云峰,只因为在戎州的时候,他也的确是从未看到宁采臣出手,但凡有事,都是弟子服其劳。虽然杜云峰心中清楚,宁先生的这个大徒弟,本领着实了得,自己也绝非她的对手,不过此事,岳博闻等既然未问,他自然不会主动告知。   岳博闻看着那负手而立,从容淡定的青年,心中惊疑—— 第136章 剑阁血案、三重雷劫   如果说出这话的,是其他人,而不是杜云峰,岳博闻或许会怀疑其中真实。   然而他素来知晓杜云峰的为人,杜云峰本非话多之人,更不会信口开河。   只是,杜云峰的本事本就不差,到底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被他这样的人物,断定有“鬼神莫测之机”?   丁梦尘冷笑一声:“然则这等说话,终究是空口无凭,几十条人命的血案,难道就凭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罢休不成?书剑阁上上下下五十四条性命,说没就没,全都白死了么?”   顾灵芊哼了一声:“依你这个女人的意思,为了不让那些人白死,就得随便抓一个人来定罪?说到底,你们谁看到我师父杀人了?你们有什么实实在在的证据,说我师父就是凶手?”   丁梦尘见这小丫头竟然顶撞她,脸色阴沉:“昨日傍晚……”   顾灵芊娇笑截道:“昨日傍晚怎么了?就因为我师父好心好意的一句话?你刚才还说空口无凭,现在凭着别人的一句话,就要把几十条人命的血案塞过来,这还不一样是空口无凭么?依我看,说到底,不就是你们无能,找不到其它线索,所以随便找人问罪?”   丁梦尘被她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猛地一拍桌子。   杜云峰却也同样不给她面子,冷冷的道:“丁院主何必这般恼羞成怒?难道顾姑娘说错了不成?”   这两人,以前在天理学宗求学时,乃是同年,但因为一些纠葛,关系一向不睦。   此刻丁梦尘横加干涉,有一部分原因,其实也是因为杜云峰为这个姓宁的担保,惹她不满,此刻又被这小丫头当众顶撞了一下。   她乃是女诫院院主,在自己院中,对着那些女弟子,颐指气使惯了,当众被一个小丫头顶撞,不免觉得有失颜面,于是冷笑道:“不管你们如何空口白话,当前,此人乃是书剑阁灭门血案唯一嫌疑人,乃是事实,总不能,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让他撇清关系?”   杜云峰道:“你待如何?”   丁梦尘话锋一转:“既然你说,他有深不可测之术、鬼神莫测之机,那书剑阁的这场灭门血案,何不就请他到现场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可能够找出与凶手相关的线索?”   杜云峰道:“这个……”心中想着:“那血案如此怪异蹊跷,就我所认识的人中,若是真的有人能够将它破解的话,那定然就是宁先生无疑。”   太清缘生庄庄主鲁名轩沉吟一阵,道:“丁院主这建议,倒也有些道理。一来,此案目前全无头绪,宁先生既然是唯一相关之人,难脱干系。二来,杜先生既然将他说得如此厉害,那想来,他必能找出凶手,洗脱自身嫌疑。”   杜云峰还要再说。丁梦尘语带讽刺:“又或者说,所谓的冷面判官,其实也是循私情的,你与这人有旧,所以便徇私枉法,也要帮他说话,至于那五十四条人命被杀的背后真相,你就不管不顾了?”   杜云峰脸色阴沉,哼了一声。宁采臣则是笑道:“我就去看看便是。”   几人看向法执院院主岳博闻,岳博闻心中快速动念,过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且一同移至书剑阁。”   宁采臣师徒二人,随着他们,往城东而去,来到书剑阁时,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天气异常的炎热。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血味异常的浓烈。   街面被众多剑手封锁,有许多好事的百姓,在这炎热的天气里,聚集在拉开的线绳外头,虽然弄不清状况,垫着脚尖也要往里张望。   从正门看去,书剑阁高檐玉瓦,朱门华丽,大门的两侧,一面镶着书版,一面挂着宝剑。众剑手散了开来,给他们留下空间,进入内中,首先看到的,是倒在门边的两个门外,脸上俱是惊骇的表情,再往内,一具具尸体,位置不一。   岳博闻沉声说道:“这些死者,身上全都找不到伤痕,只是脸色惊恐,似乎看到了什么骇人的幻想。”   内中,孙舞娘此前并未来到命案现场,她疑惑的道:“他们身上全都没有伤口?”   岳博闻道:“不错!”   孙舞娘面带不解:“既然都没有伤口,为什么血的味道,这么的重?”   岳博闻道:“这也是其中一个令人不解的地方,所有的死者,全都没有伤口,除了书剑阁自己的五十多条人命,也没有其它尸体,但血气却是非常的浓。我们一开始,就在怀疑这是某种与血瘴相关的邪术,但却找不到施术的痕迹。”   意贤云意老在一旁拂须道:“况且,浩然城中,本来就布有禁制,真要有大范围的邪术波动,没理由检测不到,而这里血气虽重,却又查不到有用毒的迹象,只是单纯的血味,实在是令人不解。”   进入阁中,来到一屋,只见地上画着人形白线,原本放在这里的尸体,已经被搬走,白色的线条边有一把利剑,周围的桌子、椅子等都被劈开,又有青铜制成的烛台,被一分为二,由此可知这一剑的凌厉。   岳博闻道:“住在这里的,乃是书剑阁的有名侠士‘天雪玄剑’应利明,这里的东西,全都是他的雪玄剑劈开来的,我们已经将他的尸体拿去,令杵作解剖,同样是没有任何的伤口。”   见孙舞娘张口欲言,于是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世间,的确是有一些奇门功夫,杀人后,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比如快如闪电的薄刀,比如直入脑中的细针,比如冻结人心的冰气,但是这些全都没有能够找出,人死得不明不白,除了脸上那惊骇的表情,并无其它。”   说到这里,岳博闻往宁采臣看了看,只见宁采臣在这屋中踱了几步,皱紧眉头。   孙舞娘同样也往宁采臣看了一眼,又向岳博闻问道:“应大侠死前,将这屋子里的东西劈成这样,莫非是在与谁动手?”   岳博闻道:“这也是令人疑惑的一点,除了雪玄剑,并未看到其它兵刃留下来的痕迹,也没有应利明自身剑气之外的,其它玄气残留。要说他在与谁动手,难道那人是空气不成?”   意贤云插口道:“还有一点,以‘天雪玄剑’的本事,真要有敌人站在他的面前,以他的雪玄三式,任何一式,都足以将整座壁面洞穿。若说他不是在与人动手,为何他要拔出剑来,四处劈砍?如果他是与人动手,这战斗的痕迹,又实在是太轻了。”   杜云峰低声道:“宁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宁采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丁梦尘不屑的道:“所谓的鬼神莫测之机,看来也不过如此。”   顾灵芊模仿她不屑的语气,跟着说道:“总比某人好,不但没用话还多。”往她瞅了一眼。   丁梦尘冷冷的道:“似你这等没规矩的丫头,若是入了我女诫院,早就被扒了皮。”   顾灵芊模仿她冰冷的语气:“似你这等没素养的娘们,就算扒了衣,也入不了我的师门。”   丁梦尘大怒,云袖一拂,一股灵玄之气朝着顾灵芊拍去。顾灵芊动也未动,肩头宝剑嗡的一响,微露剑光,惊人的剑气排山倒海般冲起。   丁梦尘骇然,瞬间飘退,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仙剑的光芒一闪既逝,微露锋芒的剑身轻轻的一响,重回剑鞘。屋中的意贤云、鲁名轩、孙舞娘等却已尽皆动容。   他们清楚的知道,那一刻,丁梦尘若是退得慢些,怕是已成剑下亡魂。   丁梦尘看着这粉红襦裙少女、背在肩后的宝剑,脸色难看,目光却是惊诧。这丫头的反应虽快,但两人一触即发,其实力到底如何,还不清楚,但她所背仙剑,却绝对是九州界所罕见的神兵仙器。   只要这丫头,持着这等仙器,自己就难以正面抗衡。这也使得她,脸色青白交加,变幻不定。   顾灵芊双手背于臀后,微挺酥胸,哼了一声,嘴角微露嘲讽之色。   丁梦尘怒容满面,一时间却是不敢妄动。   宁采臣并没有去管她们,他在这房间里,走了几步,来到外头,又沿着阶梯,往楼上走去,楼梯口处,倒着一个丫鬟,丫鬟面容扭曲,睁着眼睛,犹如看到可怖的景象。   宁采臣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蹲了下来,注视着这丫鬟的眼睛,似乎看清什么。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孙舞娘低声问道:“宁先生,她眼睛睁得如此之大,是否看到了什么东西?”   宁采臣摇头道:“不,她死前什么也没有看到。”   孙舞娘讶道:“先生怎么知晓?”   宁采臣道:“一个人在死去的那一瞬间,其所看到的影响,多多少少的,会残留在其视觉神经之中,但是在她的眼睛里,我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东西。”   其他人彼此对望,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不知是真是假。   宁采臣继续往阶上走去,这一路,又看到了许多尸体。   来到书剑阁阁主的房间里,看到外屋倒着一名侍女,脑袋向外,进入里屋,一名打扮华贵的女子倒在地上,另有一名男子双手抓着她。   孙舞娘道:“就是书剑阁的阁主和阁主夫人?看这情形,像是夫人出了什么事,阁主在一旁抓住她,又叫了外头的侍女,然后夫人倒了下去,阁主在她身边,抱着她来,紧接着阁主也出了事,与夫人死在一起,那侍女大约是被阁主叫去,请大夫又或者是其它,人还没有完全出屋,也倒下了。”   岳博闻往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孙门主果然心思敏捷,眼力过人,你的判断,与我们推敲的并无区别。只是,外头的侍女也就算了,应阁主夫妇皆非等闲之辈,‘有剑狂书’应天羽与‘剑画烟霞’南宫烟霞,一个书剑双绝,一个以画道入剑道,两人皆是武林中有名的剑侠,若真的有人,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他们先后害死,那也实在是骇人听闻。”   意贤云、鲁名轩等彼此对望,他们皆为这一带的武林名宿,应天羽与南宫烟霞单人的实力,都要比他们弱上一线,但这两人彼此恩爱,练有合璧剑法,若是同时对上两人,他们中任一人,都未必能够讨得便宜。   而要想,在不惊动外界的情况下,将两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击杀,这个却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做到的事。   环视周围,那一具具尸体,仿佛就在他们的眼前,如此惨景,令他们为之心寒。只因为,若是同样的事情,不是发生在书剑阁,而是发生在他们的家中,他们也不敢肯定,有几人能够活下来。   宁采臣在两名死者身边蹲了下去,他的一只手,按住书剑阁阁主的手腕,过了一会,问道:“你们真的确定,死者体内都没有任何的伤?”   岳博闻沉声道:“已经解剖多人,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伤,不管是内伤还是外伤,都未找到。也没有找到任何毒素、术法的迹象。”   宁采臣道:“看他们两人,死后肌肉紧绷,但并非是与人交手的力量爆发,反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里里外外,又没有一点伤痕。”继而看二人面容,也都是一副在惊骇中扭曲的表情。   沉吟一阵,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其他人往他看来,杜云峰问道:“宁先生,什么不太可能?”   宁采臣道:“他们这种死法,我思来想去,竟只有一种,对应得上,然而这是没有道理的事,以这些死者的本事,根本不足以引发这种死法,所以我说不可能。”   丁梦尘冷冷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说,有一种死法,本领低微者,没资格死成那样?”   宁采臣负手起身,慢悠悠的道:“不错!因为他们的本领,实在太差!”   丁梦尘哼了一声,道:“那你便说说,到底是哪种死法,竟然还需要资格?”   宁采臣淡淡的道:“第三重……雷劫!” 第137章 雷劫、心劫、事变   第三重雷劫?其他人彼此对望。   宁采臣道:“众所周知,玉皇朝时期,九州界上,便布有天条。当年邪玉皇绝天地通,以山海界为天界,以九州界为人界,甚至试图,像抽空非人间的玄气一般,抽空九州界,使仙人有序。”   没有想到,竟然会扯到万年前的事,其他人一时插不上口,只是听着。   宁采臣继续道:“邪玉皇所创建的天庭,以天条压制三界十方,九州界中,一旦有人用出超越天条约束的力量,便会引动雷劫,这个,想必你们也知晓。”   杜云峰道:“然则,就以往的迹象来看,若是引动了雷劫,被雷劫击中,必然胎元破碎,魂飞魄散,整个肉身都成齑粉,这些死者,肉身却是完好无损,根本不像是被天雷击中。”   宁采臣道:“那是因为,你们只知道第一重雷劫,而不知雷劫一共有三重。近万年来,九州界中,人人都知道有雷劫存在,自然不会以身犯险,而以身犯险者,大多都死在了第一道雷劫之下,即便侥幸逃脱,谁有那般无聊,再去触动第二道雷劫?这第二道雷劫,便已经极少出现过,更何况第三道雷劫,万年来,更不会有人尝试,渐渐的,也就无人知晓,只记载于些许典籍之中。”   孙舞娘道:“那这三重雷劫,到底又有什么区别?”   宁采臣道:“第一重雷劫,毁的是肉身与胎元,此劫因力量而引发,却也唯有用力量硬抗。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靠着更为强大的实力,硬撼雷劫,保住道体仙胎。这虽然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但万年前,天地玄气比现在更加充沛,实力强大者,还是有不少的,是以,能够硬抗第一道雷劫的,在九州界中,倒也不在少数。”   孙舞娘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听闻,虽然那时玄气更强,但元婴以下,能够活上三五百岁的,也不是容易,各种劫数,远比现在要多上许多。”   宁采臣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修道者力量虽大,但各种阴魔,也愈发的强大。而就修行本身来说,以前的元婴即便因为玄气之盛,实力更强,但在寿命上,并不会比现在的元婴级更多。既然寿命差不多,那古时劫数更多,能够活到寿终正寝的几率,自然也就少些。”   孙舞娘道:“原来如此!若说这第一重雷劫,毁的是肉身与胎元,那这第二重雷劫,又是什么?”   宁采臣道:“这第二重雷劫,除天雷本身之外,更是夹杂着业火,直接坏人元神,若说元婴之上的阴神,还能够抗住第一重雷劫,那这第二重,即便是阴神也难以抵御,至少要到神劫级,元神与肉身完全锻作一块,成就金丹圣躯又或魔躯,神劫不坏,方才能够抗过。”   孙舞娘道:“如此说来,九州界中,岂非根本无人能够抵御这第二重雷劫?”   宁采臣道:“如今的九州界,自然是不可能有。但在当年,三界玄气互通,又正值天地玄气最盛之时,九州界上,修炼到神劫不坏的神通者,也是有的。只是,到了第三重雷劫,却是直指本心,连神劫级的神通者,也难以抵御。”   孙舞娘道:“直指本心?”   宁采臣道:“这第三重雷劫,无形无色,却要远比前面的两重更加的可怕。它虽是雷劫,却直袭人心,是以又是心劫。它灭杀的既非肉身,也非元神,而是一个人的‘我识’,它会制造出无穷幻境,对人加以考验,被这第三重雷劫袭击者,一旦未能通过考验,自我的存在就会被灭杀,元神不破而灭,肉身无伤而亡,即便是神劫级的高手,在这第三重雷劫之下,也是劫数难逃。”   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与这第三重雷劫相关的事,俱是听得入神。   宁采臣继续道:“当初,邪玉皇创建天庭时,九州界已经有众多的修炼者,他布下这三重雷劫,便是为了压制他们。他绝天地通,要抽掉九州界的玄气,而过往的修炼者,或是受他招安,名列封神榜,成为他的手下,或是闯过这三重雷劫,突破天人之隔,才能够飞升至玄气更加充沛‘天界’。”   “此外,在天条的压制下,九州界的神通者,每活三百年,就要接受一次雷劫,一次比一次强。可想而知,到那时,九州界玄气大多都被抽至天界,第二次雷劫,第三次雷劫又远远强于第一次,那些神通者,除了自愿名列封神榜,受他控制,哪还有其它出路?   “至于现在,天庭已毁,天条破碎,虽然雷劫还在,但每活三百年就要接受一次雷劫的‘天规’已不存在,而九州界中玄气回归,就玄气本身来说,与山海界是差不多的。那时的人间,大神通者既不想归顺于邪玉皇,去做邪玉皇的臣子与奴仆,又想要多活几百年,就只能去硬撼雷劫,天庭崩溃之后的这万年里,只要不主动碰雷劫,雷劫便不会自行找来,这第一重雷劫,偶尔还会有人引发,第二、三重雷劫的威力,自然也就慢慢的,无人知晓。”   孙舞娘叹道:“原来还有这般内情,当真是骇人听闻。现在想来,那时的修炼者,即便比现在更强,又能如何?要么为天庭奴仆,要么三百年一劫,一不小心,人死灯灭。也难怪,邪玉皇后来会闹得人神共愤,修仙修仙……这修的哪里是仙?”   丁梦尘哼了一声,道:“如无规矩,便不成方圆,这万年来,失了天规戒律的束缚,武林纷扰不知多少,江湖浩劫层出不穷,旁门左道,大小魔头,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不见得就比当年有天庭管束的三界十方,好上多少。”   孙舞娘笑了一下,天理学宗一向尊奉“存天理,灭人欲”,认为当有一条至尊无上的天道,以约束世人。而女诫作为天理学宗的女修学院,规矩繁琐,戒律森严,大到三从四德之训言,小到举止穿着之细节,无不规定得极其详细。   她的轻袖门,虽然也是女修门派,但却是以舞入道,在丁梦尘这女诫院院主看来,不过就是一群自甘下贱的舞女罢了。   只是儒门其它各宗各院的男弟子,吟诗作赋,风花雪月,与轻袖门的女修走得极近,反而是对自家同门、那些不苟言笑的女诫院同门师姐妹敬而远之。   也正因此,丁梦尘对她这个轻袖门的新门主,即便也只是初见,但却理所当然的,全无好感。   杜云峰道:“宁先生,以你之见,这些人,难道竟是死于第三重雷劫?”   宁采臣道:“有相当大的相似之处。第三重雷劫,既然唤作心劫,劫数一起,人未死,灯先灭。他们并非是被外在的力量所杀,而是心死,进而整个人体的生机都被抽离,所以找不到任何的伤口。只是,虽然表面上看,的确是非常相似,但我想来,恐怕也仅仅只是相似。”   岳博闻道:“怎么说?”   宁采臣道:“首先,以这些人的实力,连第一重雷劫都触发不了,更不用说第二重、第三重雷劫。其次,这第三重雷劫,虽然无形无色,但触发之时,天空一样会有雷云涌动,气象甚至比第一重、第二重更加可怖。但昨晚天气极好,的确是不曾有雷云出现。最后,这些人的面容,如此惊恐,犹如置身于炼狱之中,然而第三重雷劫之所以称作心劫,乃是因它所造成的心中幻境,涉及人之五贼,也就是喜怒哀乐伤,死于它之下的修炼者,虽然没有一丝伤痕,也面带各种异相,但绝不会如此同步,只有这一种表情。”   他负手叹道:“所以,我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他们的死因。虽然如此,我却可以断言,他们的死法,与第三重内劫有相同之处,无形无相,直入本心,不管他们实力是强是弱,遇到这种无形无相之敌,想防也无法防御。”   虽然他依旧没有能够查清凶手是谁,其他人却已听得骇然。   说到这里,宁采臣又歪了歪头:“说起来,其实这种与第三重雷劫相似的死法,以前,我倒也有所听闻,唔,那是两百多年前,偶然听到的一个传闻,但那也是发生在修罗界饿鬼地狱的事,没道理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孙舞娘忽地问道:“宁先生,你……”原本想问,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从未修炼,那是怎么活上两百多年,看起来还如此年轻的?   远处却有急促的破空声,飞速接近。   “什么人?”外头有剑手交错纵起,拦截来者。却听来者叫道:“有武林公法庭加急文书,通知院主。”   岳博闻快速纵出,落在地上,道:“让他进来!”   纵起的白衣剑手让开道路,那信使带着一道光芒,落在地上,朝岳博闻跪拜,呈上书信:“安宜郡方向,裂渊涌出大量魔气,不知出现多少行尸,郡中许多村镇,百姓发疯发狂,行尸有扩散迹象,武林公法庭仙鸿大师虽在救援,但是人手不足,请院主组织浩然城武林同道,前往相助。”   岳博闻、意贤云、曹名轩等尽皆色变。安宜郡离这里不远,灾劫要是往这边扩散,对于浩然城影响极大。   岳博闻转身道:“兹事体大,我这就调动本院精英,也请各位同道,同心合力,与我一同赶去,共渡劫难。”   意贤云等心知,这里的血案固然重要,但相比起再次出现的魔渊,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自顺里、龙穆、安宜三郡裂渊出现以来,周边虽有魔气发散,但影响的还只是野兽,现在开始爆发事端,也不知会如何演变。   自是纷纷应道:“我等自然全力相助。”   那信使又看向杜云峰:“先生!魔渊方向,出现了武林公法庭的急救信花,仙鸿大师确认,发出求救信息的,乃是鹤冲阁的少阁主,现在正安排人手,赶去救援,只是行尸太多,也不知情况如何。”   杜云峰又惊又喜,喜的是终于知晓鹤行生的下落,惊得是,鹤行生深陷危机。他道:“我这便过去。”   旁边一个声音忽道:“我等去了,此人又如何?”   众人看去,见说话的正是丁梦尘,而她所指的,正是宁采臣。   丁梦尘冷冷的道:“魔渊那边,虽然事关重大,但五十多条人命的血案,也不能放着不管,而他又是唯一的嫌疑人,适才虽然说了许多,但仔细想想,于案情全无帮助。若是就这样放着他不管,他若逃走,那又如何?”   顾灵芊气道:“你这女人,是存心找麻烦不成?”   丁梦尘冷笑道:“不过是公事公办!”   岳博闻紧皱眉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丁梦尘又道:“以我看,应当先将他打入大牢,此案后面该如何断,等我们回来再说。”   岳博闻还在犹豫,杜云峰已道:“我愿以自身性命,为宁先生做担保。”他心悬鹤行生与魏雪仙二人安危,不愿在这里久留,但又不能坐视这些人无端关押、于戎州武林正道有大恩的宁采臣,是以直截了当。   丁梦尘却是继续道:“你说你为他作保,万一他真的逃了……”   宁采臣笑道:“无妨,我也跟你们走一遭便是!”既然知道鹤行生深陷危机,他原本也就打算去看看。   杜云峰朝着丁梦尘,阴阴冷冷:“我自会看着他来!你还打算如何?”   丁梦尘哼了一声。岳博闻道:“既如此,便劳烦云峰了!我们走!”他心中想着,即便这姓宁的真与书剑阁的血案有关,现在却也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当下,岳博闻率着众多白衣剑手,意贤云、鲁名轩也各自率领自己的门人与庄客,又集结了浩然城中众多武林同道,浩浩荡荡的,往安宜城方向赶去。   杜云峰保留体力,令人牵了两只英招来,与宁采臣一人一只,出了城门,飞向山头,顾灵芊御着剑光,护在师父身边。   忽的,后方有急风追来,他们回头看去,见施法追来的,乃是三名美丽女子,为首女子唤道:“宁先生,等我一下——” 第138章 血河饿鬼、魔龙在天   宁采臣看去,见驾云追来的,正是孙舞娘。   在孙舞娘身边,还有两名少女,分别穿着青翠色和金黄色两色襦裙,襦裙的样式,一般无二,只是色彩不同,让人一看便知,乃是同门师姐妹。   宁采臣拉着英招的缰绳,让英招落下。孙舞娘与那两名少女追上,孙舞娘道:“宁先生,这两位小友找你有些事。”   只见青翠色襦裙和金黄色襦裙的两名少女,一同上前作了个福,施礼道:“小女子夏格竹、秋画菊,见过宁先生。”   宁采臣道:“你们是翠练天阁翠霞散人的徒弟?”   两个少女一同应道:“正是!”   宁采臣知道,翠霞散人的四个嫡传弟子,都是她从小收养,分别以春、夏、秋、冬四季为姓。在此之前,他只见过内中的春与冬两人,没想到,竟会在神州遇到剩下的二女。   夏格竹语声清脆,道:“上次遇到家师,提及多亏宁先生之助,翠练天阁才能够在魔焱流之乱中,得保平安,小女子甚为感激。适才遇到孙门主,才知道原来先生也在浩然城,有幸一见,实是幸会。”   秋画菊语声温柔,道:“听闻先生才学过人,潇洒英俊,如今一会,见面更甚闻名。”   顾灵芊落在师父身边,见她们两个吹捧着师父,于是警惕地看着她们。   紧接着便想起,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翠霞散人的这几个徒弟,和翠霞散人关系非同一般,和她们师姐妹与师父的关系相似,都是纯洁得过了分的师徒关系。   宁采臣笑道:“你们想必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才追上来的吧?”   秋画菊微微一福,道:“请问先生,刚才听孙门主说,玉衡山水家的滟柔姐姐,如今已拜先生为师,正在此城之中?”   宁采臣道:“的确是这个样子,你们找她有事?她正在……”   夏格竹一拉秋画菊,娇笑道:“没事,没事!我二人听闻,先生要去解救鹤冲阁少阁主之危,于是想着,鹤冲阁与翠练天阁,在戎州武林乃是同道,家师又多次夸赞先生,解救了戎州武林之危,既然适逢其会,所以赶来,愿听命于先生,与先生一同前去,相助鹤少阁主。”   秋画菊扭头看向夏格竹:“啊?”   夏格竹语笑嫣然:“还请先生应允!”   宁采臣想了想,道:“也好,那你们就跟着我们吧。”   孙舞娘道:“我也与你们一同前去。”   当下,宁采臣骑着英招,与大徒弟一同追上杜云峰,孙舞娘、夏格竹、秋画菊各施各法,跟在他的身后。   途中,秋画菊悄悄拉了拉夏格竹的衣袖,低声问道:“我们不是要去找水滟柔么?为什么却跟了过来?”   夏格竹轻声回答:“你想,水滟柔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上次我们去玉衡山,求她赠予《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她让我们去找那七种灵枝仙草来交换,她说的那七种灵枝仙草,何等罕见,我们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也不过就是找到了其中一种,她这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我们现在再去求她,估计也不会有结果,但这位宁先生,却是水滟柔的师父,我们若能帮上他的忙,再让他帮我们去找水滟柔谈谈,虽然转折了一些,但岂非是更有把握?”   秋画菊反应过来:“原来如此,还是你机灵!”   往前看着那青年骑在英招上的背影,低声道:“只是想不到,以水滟柔那般傲慢的性子,竟然也会拜人为师,而且还是一名男子。我还以为,像她那样的性子,谁也看不上,肯定是终身不嫁,一辈子做个黄花大闺女。”   夏格竹不由得笑道:“水滟柔居然会拜一个男人为师,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但说到底,不过就是拜师而已,和她是不是一辈子做黄花闺女,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所有收徒弟的,都跟我们的师父一样啊?其它师门,师者如父,很正经的好不好?”   秋画菊跟着笑道:“说得也是呢!”   他们一路往安宜郡赶去,到了这里,只见一片乱象,有百姓逃亡,许多的野兽发疯发狂般,追逐着他们,内中又有一些人,逃到半途,突然发疯,朝着身边的同伴疯狂撕咬,极是骇人。   更往前,行尸走肉不知多少,这些尸体,漫山遍野,都是从坟墓里又或是土里钻出,白骨森然,散出阴阴鬼火。有许多武林中人赶来,四处救援百姓,击杀行尸。   继续向前,阴风惨雾,不见天日。有妇女孩童,被行尸追逐,顾灵芊嗖的一下,飞了过去,一道剑光斩下,将地面拉出一条剑痕,剑气如墙,将行尸阻截,夏、秋二女飞了上去,各祭一件法宝,灵气闪动,将成片的行尸摧毁。   “你就是灵芊妹子吧?”夏格竹祭起一珠,珠光涌去,一股灵气将群尸迫退,她笑道,“听晓兰师姐提到过你,她说你剑术了得,实力犹在她与知梅妹妹之上,令她们心服口服。”   顾灵芊道:“春与冬两位姐姐,才是本领高强,小妹有所不及。”   那时候,她与春晓兰、冬知梅三人合战魔焱流流主,她心中很清楚,她的个人实力,至少在当时,其实是比不上春晓兰和冬知梅两人的,所倚仗的,主要还是师父为她铸练的仙瑶剑。   当然,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大半年来,她也不是白被师父摸的。   三女沿途,一边救助百姓,一边大破行尸。后方,孙舞娘飞在宁采臣身边,往前方那冲霄的剑气看去,道:“宁先生,您说你不会武功,但你这徒弟的本事,可是着实了得啊!”   宁采臣摇头道:“一般一般,其实也并不如何厉害。”以他神劫级的功力看来,依旧只是小孩子打架。   前方,忽的黑影抬起,一只鬼怪,竟有顶天立地之势,黑得惊人,又有森冷的阴气散出。它虽似人形,肚皮极大,但脖子部位,却异常的细,脑袋也小。巨大的躯体,细小而长的脖子,令它看起来,极其的怪异。   宁采臣错愕道:“这是……”   说话间,忽见一道佛光,从山的另一边直贯而来,那佛光浩大威猛,整个空间都跟着震了一震,佛光在那巨大鬼怪的体内爆开,鬼怪四分五裂,化作了滚滚的黑气。   进而有一道狂风冲来,将黑气冲散,令其不再成形。   他们看去,见一名老僧,手持宝钵,带着一群人往这般赶来。杜云峰飞去,道:“仙鸿大师,好久不见!”   仙鸿大师念声佛号,道:“你来得正好,我们已经确定了小鹤的位置,只是周围鬼怪实在太多,需要组织一些人,赶到深处将他与他的同伴救出,我们的人手,多少有些不够。”   杜云峰看去,见远处,有许多巨型鬼怪走来走去,他问道:“这到底是哪种鬼怪,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仙鸿大师道:“贫僧亦不晓得……”   只听旁边有人说道:“那是血河饿鬼!”   仙鸿大师与他周边的人一同看去,见说话的,乃是一名骑在英招背上的青年。   仙鸿大师道:“这位是……”   杜云峰道:“这位是宁采臣宁先生,乃是鹤冲阁的客卿。”   仙鸿大师道:“宁施主,你说这些是血河锇鬼,这血河饿鬼,又是何来由?”   宁采臣道:“它们本是修罗地狱饿鬼道的饿死鬼,在饿鬼道中,有一条河,唤作天冥阴河,一些饿鬼在阴河之中,以河中阴水为食,充填腹中饥饿,这种阴水附带着的魔气,与众不同,令它们的鬼体变得极大,力量也不断增强。它们虽是饿死鬼,但却是饿死鬼中的魔物,不可等闲视之。”   轰的一声,一名血河饿鬼劈开了山头,往他们迈步而来。仙鸿大师手中宝钵一翻,将它砸碎。   杜云峰沉声道:“修罗地狱饿鬼道中的饿鬼,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难道这裂渊,竟还与修罗界饿鬼地狱相同?”   仙鸿大师道:“先将小鹤他们救出来,他进入裂渊查探,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这时,岳博闻也率着法执院的众剑手,与浩然城众多武林同道赶了过来。众人合力,杀散漫山遍野的群尸,又接连击垮几十只血河饿鬼。   杜云峰组织人手,往深处闯去,孙舞娘、夏格竹、秋画菊也协助他一同前去。   宁采臣骑着英招,在后方紧皱眉头,顾灵芊御着剑光,守在师父身边,见师父一声不吭,于是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   宁采臣若有所思:“饿鬼道……饿鬼道……第三重雷劫……”   远处传来震响,有法宝和玄兵绽出光芒,他们定睛看去,看到杜云峰等护送着鹤行生、魏雪仙、花朵三人冲了出来,三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众人将他们护送到安全之地,宁采臣骑着英招飞了过去,他从英招背上下来。   鹤行生喘了两口气,看到他:“宁先生,原来你也在这里?”   杜云峰责怪道:“小鹤,你怎可这般不管不顾,直接进入裂渊内部查探?你若是出了事,却让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父亲交待?”   鹤行生抬起头来,错愕:“裂渊?这里是什么地方?”   仙鸿大师、杜云峰、岳博闻等对望一眼。仙鸿大师道:“自然是安宜郡……”   魏雪仙讶道:“安宜郡?神州北部的安宜郡?我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花朵块头巨大,坐在石上:“我们明明是从南嘉村进入地底,怎么跑到了这里?”   众人俱知有怪事发生,仙鸿大师沉声道:“南嘉村?南嘉村又是什么地……”忽的想了起来,动容道:“十多年前发生的那场魔渊浩劫,南嘉村就是地裂的最初点,后来被息壤强行填平,成为废墟,你们竟然是从那里进入?可是那地方被息壤封死,如何还能够进入地底?”   鹤行生道:“自知道神州农土北方出现裂渊后,我就想着,十多年前南方魔渊发生的所在,会不会也有什么动静,所以前去查探。”   仙鸿大师道:“但是公法庭也派人去查探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鹤行生道:“我……”   宁采臣忽的截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只问你,你从神州南方进入地底,从北部出来,在这之间,你有没有看到一条龙?”   鹤行生抬起头来,诧异道:“宁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从南嘉村地底,被一朵大红莲花吞入,途中遇到重重困难,在一个阴森诡异的所在,的确是看到了一条龙,那龙奇大无比,身上的鳞片是黑色的,我们不敢靠近,在那之后……”   宁采臣伸出手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他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运转着,忽的回头:“灵芊!”   顾灵芊见师父脸色大变,赶紧问道:“师父,什么事?”   宁采臣道:“速速赶回浩然城,让你几个师妹赶紧离开。”   顾灵芊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不敢怠慢,剑光一闪,化作一道长虹,朝着浩然城方向跃空而去。   宁采臣转身道:“浩然城怕是必灭无疑,你们也赶紧派人回去传信,能疏散多少人,便是多少人。”   岳博闻皱眉道:“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浩然城十多万人,你叫我们疏散,却不说个清楚,你让我们如何……”   还没有等他说完,地面忽的震动起来,山川摇晃,江水倒流。众人站立不稳,耳听着雷鸣般的轰然声响,只觉得脑袋发疼。犹如雷电霹雳过后的嗡声,那雷音铺天盖地的漫来。   远远近近,百兽哀鸣。他们的身边,一些定力不佳的武者,或是口吐白沫倒了下去,或是陡然发疯,拔起刀剑就往身边人乱砍。   宁采臣抬头,看向魔渊方向,只见那里,黑云涌动,旋转成惊人的涡流,一眼看去,犹如苍穹破碎后的黑洞。嘭,嘭,嘭,嘭,大地震动,万物惶惶。   他叹了口气:“叫你们去疏散浩然城,也不过就是尽尽人事罢了。事实上,应该是……来不及了!”   轰,天地崩裂,一条魔龙冲天而起。   那魔龙,庞然大物,极是骇人。它身上的鳞片是黑色的,飞腾而起时,黑云冲霄,铺天盖地,飞沙走石,蔽日遮天。   众人抬起头来,以震惊的目光,看着那不可思议的画面。魔龙在天,地动天惊,形样可怖,气势惊人。强大的冥气,卷着尘土冲来,他们一边后退,一边以手掩眼,逆着风沙,想要将那魔龙看清。   原本就是阴风惨雾的所在,此刻更加的昏暗,那魔龙却是极致的黑,犹如将所有的光线都吸扯进去,反倒因此显得益发的显眼,巨大的龙首,狰狞的獠牙,唯有在龙睛处,竟是空洞,淌着血丝。   众人头皮发麻,宁采臣立在原地,以手挡沙,亦有一些惊异:“失起双眼的恶神,于饿鬼道的尽头,诅咒着不生不灭的命运……想不到,当年听到的那个传闻,竟然会是真的。” 第139章 魔龙逆麟、烈火焚城   魔龙两侧的逆鳞,犹如透明的羽翅,陡然展开,瞎眼的魔龙仰天发出愤怒的吼声,雷音卷荡,有人喷血倒地,有人痛苦捶胸。   宁采臣身边,那英招惊慌飞逃,跌跌撞撞了几下,栽倒在地,暴毙当场。夏格竹与秋画菊两人相互搀扶,俱是两股战战。孙舞娘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内中,仙鸿大师实力高强,袈裟一卷,佛光涌现,罩住众人,又急念定心梵文,众人方才好些。   仙鸿大师看向周围,只见所有人中,唯有这姓宁的青年依旧是负手而立,从容不迫,其他人俱是狼狈不堪。他心中暗暗诧异。   魔龙爆出雷音,冲天而起,庞大的阴影直令他们喘不过气来。它长有五爪,五爪也俱是漆黑,唯有爪尖透着五点寒光,犹如巨蟒般的龙神,拍动之间,轰,一座山岭炸开,土崩石裂。   有巨石滚动至他们前方,刷,魔龙往远处飞去,卷动的雷云,犹如被它带动,在它的身后,形成令人咋舌的彗尾。   直等魔龙快速去远,天光复现,众人才感到心头放松了许多。看向周围,那些实力弱些的,或是暴毙,或是抓狂,或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又或是口吐白沫,已是变得痴呆。   岳博闻看着魔龙不断远去的影,滚滚雷云,如同从天空卷过的海啸。他身为儒门天理宗法执院院主,武格强悍,见多识广,此刻竟也是脑袋轰然,刚才那一刻,更是觉得自己渺小得犹如蝼蚁。   他脸色难看:“它……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其实,这句问话,即便不问,大家都已经知晓,然而这一刻,他还是无法不问出声来。   没有人回答,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怖的灾难,那无法逃脱的,地狱般的场景。   纵连宁采臣,也是紧皱眉头,以这魔龙的速度,灵芊怕是根本来不及。   此刻的顾灵芊,御着剑光,如同划开天空的流星。地面,往远处奔逃的人们,抬起头来,只看到一条白色的长虹,瞬息而过,根本看不到剑光中的人影。   忽的,嗡嗡的雷音,排山倒海般涌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三魂不安,七魄难定,慌忙按下剑光,落在山头,只见天色忽暗,乌云卷荡,有道道闪电,在乌云间劈啪作响。   紧跟着,一条巨大的黑龙,挟着雷云汹涌而过。   顾灵芊心中惊骇,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着乌云的卷荡,整个大地都弥漫在沙尘之中,山下传来百姓的尖叫声。那魔龙过得极快,忽而,便风卷云动地去得远了。   顾灵芊暗道:“不好!”纵剑而去,却是追不上那条黑色魔龙。   浩然城中,馆园之中,折腾完她的人偶的孙小紫,正在与二师姐水滟柔一同下棋。   她们下的是围棋,孙小紫来自非人间的地球,在她的那个时代里,围棋的规则,和九州界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不过孙小紫毕竟是学霸,很快的,就掌握了以前不怎么接触过的规则,然后和二师姐杀得有来有去。   这里的围棋规则,与地球华夏古代的规则是差不多的,并不是占的地盘多了,就一定会赢,如果自己的地盘无法连成一片,同样也是要扣许多子的。   在这样的规则下,绞断别人的棋子,与防止自己的棋子被绞断,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整个棋局,也因此充满了攻伐杀戮。   “你的这条大龙,看来是活不成了!”水滟柔落下一粒白子,然后拿起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来照去,眉笑颜开。   孙小紫却是不服输,作为一名穿越者,她跪坐在凳子上,努力的寻找着逆天的机会,即便不能反杀对方,至少,无论如何,她都要在自己被追杀的大龙上,做出两只眼来。   另一边,小巫手持九天玄月尺,在花丛间练着招式,一步一式,稳扎稳打。在她的身边,小狐女于草地上滚来滚去:“无聊啊,好无聊,我们去逛街好不好?我们去玩好不好?我们去……”   轰的一声,天地震响,整个浩然城都似在为之动摇。   石桌上的棋子,在棋盘上跳动,纷纷洒落。水滟柔出了亭子,抬起头来,看到黑云从高处,贴着一道无形的屏障滚过,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浩然城犹如被半圆的碗所扣住,外围全都是黑色的雷云。   紧跟着又是轰轰两声,城中一片惊慌,那透明的屏障,生出一条条的裂痕。   “这是什么情况?”孙小紫飘了出来,疑惑问道。   “浩然城的护城禁制,正在被强大的力量攻击。”水滟柔穿着漂亮深衣,轻轻说道,“这股力量很强大,恐怕护城禁制,很快就会承受不住。”   像浩然城这种坚城,建有护城禁制是理所当然的事。护城禁制不但不弱,且经过了长期的加强与修整。然而现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上去,呯呯嘭嘭,竟带着整个护城禁制,连同禁制内的墙一同摇动。   这些年来,武林纷争虽然层出不穷,但整个神州的大局势,总体上是安定的。城中百姓,许久不曾经历这般大的阵仗,纷纷走上街头,抬头看着涌动的雷云,惶惶不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许多护城的武者,往城墙方向纵去,他们也同样是惊疑的,浩然城正在被强大的敌人攻击?敌人是哪里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心中做着猜想。   嘭,护城禁制进一步碎裂,禁制外卷荡的乌云中,现出一张狰狞的兽脸,与张牙舞爪的巨大身躯。蟒一般的长长躯体,在黑云中涌动,电闪雷鸣,云涌飙发。   “那是什么?”有人惊叫道。   他们落在屋檐上,惊惧着,不敢上去,城墙的方向,有人往城内跳下,一边回头看,一边逃跑。轰,又是一声轰然震动,禁制化作片片琉璃,四分五裂,城墙炸裂,成片的石块往城中抛飞。   雷云狂卷而入,云雾遮蔽了全城,城中的百姓,看到了那飞舞的黑色魔龙,翅一般的逆鳞张开,逆鳞与龙身间有血色的暗红。魔龙吼出可怖的雷云,大街小巷,人们捧着脑袋,尖叫,痛喊。   有一群白衣剑手,在座座屋顶上飞纵,他们冲向魔龙,雷音涌来,有人喷血倒地,有人在厉嘶声中,将剑砍向同伴。也有人成功的接近魔龙,魔龙摆尾。   嘭,砸下的龙尾,将排排建筑,砸得土石到处迸裂,魔龙喷出惊雷与业火,将这一整个闹市,化作了人间地狱。   水滟柔等师姐妹四人,冲出了馆园,她们看到了那飞舞的魔龙。魔龙的身躯,时起时落,到处都是哭喊声。火光卷起,呼的一下,不知多少建筑尽入火中,噼噼啪啪的霹雳声中,有冲向魔龙的武者,在空中化作齑粉,纷洒而落。   不知多少人,往她们这个方向逃来。她们看到朝着昏暗的空中抬起龙首的庞然大物,下一刻,龙首低垂。   “走!”水滟柔一转身,抓住孙小紫就往城外飞逃。小巫与胡小娇同样知机极快,小巫一缩,藏入地底,胡小娇狐火裹身,望空中跳跃。   轰,烈焰沿地卷过,房屋如同纸片般,在火海中掀起。艳红的火焰中,有一具具骸骨摇动,进而连骸骨都碎散成灰。   水滟柔足尖一点,于空中加速,同时祭出了她的凝云绢,凝云绢化作云彩,接住了她与孙小紫。孙小紫回头看着,火海如同活动的巨浪,齐头并进,争先涌来,内中的业火,让身为鬼类的她,无由的感到惊惧。   魔龙在乌云中翻江倒海,发出愤怒的嘶吼,龙首陡然一转,她看到了那一对深邃的空洞。“吼——”獠牙上下分开,熔岩喷出,在地面呈圆形爆裂,楼阁、园林等等,尽化乌有。   有一批白衣剑手,从远处飞来,为首之人目赤欲裂,大喝道:“剑阵!”   数十支飞剑,从他们的肩后飞出,化作了数十道冷光,于空中旋成一圈,又一生十,十生百,兜兜转转,上万支剑影如同龙卷风般冲上高空,急转而下,剑影密密麻麻,凝成一气,鳌掷鲸吞,摧枯拉朽。   魔龙抬头,一道霹雳飞出,霹雳划过之处,一重重的火浪随之而生。万千剑影,在霹雳与剑影中碎散。   魔龙一头扎下,在火海中涌动,冲出火海,冲向那群白衣剑手。一名道者从天而降,掷出一符,同时喝道:“你们快走!”   刷,那符化作阴阳屏障,强挡魔龙,那群白衣剑手纷纷转身飞逃。砰然一声炸响,阴阳屏障碎裂,道者在魔龙口中滚出的熔岩中,化作飞灰,熔岩滚滚,将大部分白衣剑手卷入,五六十号剑手,逃出者不过数人。   魔龙在浩然城中肆虐,不知多少人尽入火海,惨不忍睹。   水滟柔见四师妹极其难受,心知这火夹杂着业火与天雷,对她杀伤力极大,不敢在这里多待,带着她,往城外飞去。   “二师姐!”小狐女纵着火云,紧追而来,她的处境,却要好上许多,只因为她修炼的本就是狐火,而她的狐火又与众不同,吞噬了原本属于九冥血凰的异能,只要小心避开业火,其它火难以伤到她。   水滟柔回过头来:“有没有看到你小巫师姐?”   小狐女道:“当时看到她用地行术钻入地底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水滟柔道:“我带你四师姐离开,你赶紧找到小巫,和她在一起。”   小狐女道:“啊?”在这样的乱象中,让她一只狐去找人,她心底发慌,想要跟二师姐、四师姐在一起。   水滟柔道:“师父让你和小巫绝对不要分开,快去找她。”   小狐女道:“哦。”虽然弄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和小巫师姐不能分开,但二师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也不敢反抗,赶紧驾着火云,四处寻找。   “小巫?小巫师姐?”她到处乱叫,满城慌乱,不知多少人拖家带口,想要外城外挤去,到处都是人,她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   有城中的高手,试图拖住魔龙,让更多的百姓逃出城去,法宝与玄兵齐飞,即便有一些击在魔龙身上,那黑色的龙鳞震出精光,却也是丝毫无损。   小狐女不敢靠近魔龙所在的区域,一边远离魔龙,一边叫唤。“孩子,我的孩子!”远处传来妇人的哭喊声,紧跟着便是一声嘭响,有少女的声音传来:“这是你的孩子吗?”   小狐女耳尖,听出是小巫的声音,大喜赶去,只见有妇女抱着一名孩童,喜极而涕,对着小巫使劲道谢。小巫退了一步,摆着手:“不用!不用!你们快出城吧!”   那妇女抱着孩子,匆匆去了。小狐女飞来:“小巫师姐。”   小巫看到她,亦是松了口气,又问:“二师姐和小紫呢?”   胡小娇道:“她们先一步出城了,我们也快走吧!”回头看去:“这城看来是保不住了。”   小巫不安的道:“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胡小娇说:“又不关我们的事。”生怕三师姐心软,留下来救人,拉着她,往城外赶去。   小巫与胡小娇直接从城墙跳了出去,城墙内,大量的百姓往城门方向涌去,途中相互践踏而死者,不知多少。城中,魔龙卷起的火灾,还在扩散。   城门处艰难挤出的人们,哭喊着逃散,更多的人,却只能等待着死亡的命运。小巫想起自己死去的族人,一时悲从中来,然而魔龙强大,城中众多高手,连着几波送死之后,残存者也只能狼狈而逃,她们自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们还是离那龙远点!”胡小娇说道,“万一它往这边杀来,我们就完蛋了。”   师姐妹两人,不敢在城墙外多待,慌不择路,往远处的山岭逃去。夕阳往西边落去,回过头来,那硕大的浩然城,依旧被雷云覆盖,时不时的,有火光冲起,火光愈演愈烈。 第140章 来自饿鬼道的女孩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师姐妹的身后,大半个夜空,仿佛都在燃烧,景色凄凉。   直至再也看不到浩然城,她们处在两座山岭之间,山的阴影,将她们身形淹没,她们才觉得安心了许多。紧接着,又觉得这样的逃亡好像没有太多的意义,虽然看不到魔龙令她们心安,但这种感觉,就像是逃跑的蝼蚁因为躲过了大象的视线而觉得安全,然而大象怕是从来就没有将蝼蚁放在眼中。   她们在山野间走着,小巫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胡小娇道:“这个……”   原本只想着,逃离那发疯的魔龙,但是现在,她们却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师父在哪里?大师姐和二师姐又在哪里?要上哪去找他们?   师姐妹两人,一时间全无头绪。   一人一狐,其实都没有太多的主见。   小巫自然不用说,以前被草鬼婆抓住,被迫为她杀人,一切听命行事,学会的就只有忍耐,后来跟着师父,她本性孝顺听话,又因为从小缺少家的感觉,好不容易有了落脚点,生怕惹师父和大师姐生气,是以凡事,都全无自己意见。   小娇则是调皮惯了,以至于时时刻刻,被师父和大师姐盯着,这个也不许,那个也不让,尤其是那次差点出事,被师父和师姐找到把柄,翻来覆去的说她。   如果说,小巫师姐是全无意见,那么,她这个小师妹的意见,对师父和大师姐来说就是完全不重要,听都懒得听。   也正因此,以往都是师父和大师姐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然而现在,基本没有江湖经验的姐妹两个,竟然走在了一起,所以她们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师父和大师姐、二师姐。   小巫说:“我们还是回到浩然城附近吧?如果师父和大师姐、二师姐他们找我们的话,肯定也是在那附近找。”   小娇却是一想到那巨大的、可怕的黑龙就慌张,她说道:“师姐,我们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那龙那么危险,我们还去靠近它?再说了,如果是师父的话,肯定也不会让我们回头,师父不是经常告诫我们吗?淑女不立危墙之下,那龙太危险了。”   小巫拿不定主意,既然小师妹这般说了,再加上仔细想想,如果是师父在这里的话,的确是不会让她们往危险的地方回头,于是便与小师妹,一同往山野深处走去。   后方火烧般的夜空,依旧艳红,前方新月则已经慢慢的升起,在两座山岭之间,洒下冷光。山间的一些野兽,感受到了浩然城方向的恐怖,惶惶不安,她们只是从林中走过,便惊得野兽奔逃。   忽的,她们听到了轻轻的啜泣声,这泣声虽然微弱,但在这样的夜里,依旧还是很快的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她们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另一边的松树,那斜斜伸展的篷叶之下,一个小女孩背对着她们,顿在树影中,哭个不停。   夏日的夜晚,天气虽然闷热,但山间风大,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在这里哭泣,让气氛变得阴冷。   小巫与胡小娇往那女孩看去,小女孩身上穿的是血一般艳红的裙子,扎着一对小辫子。孤寂的身影,凄凉的哭声,昏暗的夜色间,那令人无法忽视的一点艳红,都令得师姐妹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她的背影。   小巫犹豫了一下,往那小女孩走去。小狐女赶紧抓住她:“师姐,这样一个小孩子,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有古怪。”   小巫低声说:“有可能是跟家里人失散了吧?”   小狐女说:“有可能是鬼!”   小巫道:“鬼也不一定是坏的啊,小紫不也是鬼?”   小狐女说:“也可能是妖怪。”   小巫道:“你也算是妖怪吧?”   小狐女抗议:“人家不是妖怪,人家是狐狸。”   小巫往那小女孩抽泣的背影看去,那嘤嘤的哭声,让她实在是无法放手不管。她低声说道:“你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说完后,她慢慢的往红裙子的小女孩走去,来到小女孩身边,蹲了下来:“小妹妹,你怎么了?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慢慢的扭过头来,那一双眼睛,明媚如星:“我的家人!全都死了啊!”   嗖——   ——   仙鸿大师、岳博闻、杜云峰、鹤行生等,全力赶往浩然城,宁采臣立于鹤行生的纸鹤上,让他带着。   夜幕降临,他们的前方,却是冲天的火光,直令得人人色变。陡然间,轰的一声,大地震响,他们的脚下,地面龟裂。再看向前方,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消逝而去。   他们赶到了浩然城,看到的景象,犹如传说中的炼狱,偌大的浩然城,已经被火海淹没,城外逃出的百姓,不过数千人。十多万人葬身火海,直令人头皮发麻,那些逃出的百姓,或是痛失亲人,哭个不停,或是茫然张望,失魂落魄。   燃烧的火城中,有一道剑光若隐若现,那剑光破空而来,落在宁采臣面前:“师父!”   宁采臣问道:“有没有找到你的几个师妹?”   顾灵芊道:“我回馆里看过,馆园都被烧了,不过没有找到师妹她们的尸体,我寻思着,既然城里也逃出了这么多人,那她们没有理由逃不出来。”   其实,十几万人的坚城,只逃出了几千人,怎么也谈不上“这么多人”,不过她的想法自然没错,既然连这些普通百姓都能够逃出,水滟柔她们只要不主动找魔龙麻烦,自然应该无事。   内中,岳博闻、意贤云俱是色变。意贤云的家人全都在浩然城中,眼看着浩然城被魔龙肆虐,也不知家里人是生是死,他在人群中四处寻找,不见家人,又不顾一切的冲入城中。   岳博闻命人召集活着的门下弟子,一计算,法执院内失联的儒门弟子,至少在百名以上,一时也是黯然。   鲁名轩的太清缘生庄本就在城外,丁梦尘掌管的女诫院,也不在浩然城中。虽然如此,眼看着一整座坚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于魔龙的摧毁下,竟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也不由得为之震撼。   杜云峰转头,看向那身穿长衫的青年,只见他负手而立,别人都看向前方被魔火摧残的坚城,看着那炼狱似的悲惨景况,他却是抬头望天,看着天上的星辰,面容冷峻,沉吟不语。   此刻雷云俱散,那黑色的、巨大的魔龙,也不知所踪,残存的百姓悲悲切切,卷舞的飞灰弥漫开来,于月光下缓缓降落,城中之火还在燃烧,那是连石头都能烧着的魔火,即便有人想要救援,也实在是无从着手。   杜云峰低声问道:“宁先生,那黑龙到底有何来历?你为何知道,它会冲着浩然城来?”   其他人也不由得,全都看着宁采臣来。轰的一声,城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发生爆燃,一段被烧焦的城墙轰然倒塌,尘土往这边卷来,但谁也没有心情理会,他们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以至于根本无暇他顾。   在众人聚焦的视线中,长衫的青年沉声道:“非要说的话,它其实不是龙,而是神!”   仙鸿大师手持禅杖,讶道:“神?如今这时代,如何有神?”   长衫的青年道:“自然不是现在的神,毕竟,从现世来说,整个封神体系,早就随着天庭的崩溃而崩溃。但它却是玉皇朝时期的神,是代天巡狩的八部龙神,是除妖灭魔的天庭恶神。”   鹤行生色变:“如此说来,它岂非是从万年前活到现在?”   其他人也是尽皆动容,毕竟,谁都知道,邪玉皇所创建的天庭,在一万年前就已经崩溃。天庭崩溃前就已经存在的、代天巡狩的龙神,说它活上万年,都还是少的了。   宁采臣道:“按照我所听到的传说,的确是如此。不过你们需要明白的是,这传说,我也只是听来,在此之前,我原本也以为,它仅仅只是故事一般的传闻罢了。而即便传闻是真,我也的确是从未想到,这魔龙竟然会出现在九州界中。”   顾灵芊跺脚道:“所以说,那传说到底是什么?”连她都等不及的想要听。   在众人的目光中,宁采臣道:“传闻中,这只龙隶属于天庭八部中的雷部,虽然形样是龙,但却是真正的雷神。当年邪玉皇在九州界布下天条,设置雷劫,又准备以同样的方式,掌控地狱。这只八部龙神,便是在修罗界天条设置之前,代替天庭,巡视一十八重地狱的恶神,它是天道的象征,是至高无上的权威。   “它形同于游走的雷劫,虽然没有覆盖在九州界上的天条那般浩大威远,但它口喷七重火,内中包括了对鬼类杀伤极大的业火和纯阳火,它的双目能够直视人心,并引发第三重雷劫——亦即‘心劫’。十八重地狱中,关押着众多的阴鬼、恶灵,以及生前无恶不作的鬼中之雄,却无一鬼敢犯它威严。   “然则,随着活阎罗的作乱,十八重地狱的妖魔鬼怪全都被放出,对抗邪玉皇领导的天庭。这只龙神,也被活阎罗抓住,以十八重地狱最深处的魔气,不断洗涤,直至发疯发狂,成为天庭的强敌。   “再后来,天庭崩溃,十殿阎罗尽灭,成魔的龙神,被束缚于饿鬼地狱热恼河的源头,冥河从它身上冲过,魔气森森,许多恶鬼也因之壮大,成为了血河饿鬼,这些血河恶鬼,游走于饿鬼地狱间,也曾在修罗界为祸一时。”   众人听得入神,夏格竹在一旁道:“也就是说,我们前面遇到的那些血河恶鬼,全都是因这魔龙而来?那些在热恼河中无助而又弱小的饿死鬼,就因为这条魔龙的洗澡水,就变得那么可怕?”   宁采臣道:“原本就是威慑十八重地狱的龙神,又经过活阎罗以十八层地狱最深处的极宙魔源的疯狂洗练,散出的魔气,又哪里是那些饿死鬼所承受的住的?这一路,你们也看到了,那魔龙所过之处,即便不伤人,便已有不知多少人因其而疯魔。”   杜云峰沉声道:“那这魔龙,怎会从饿鬼地狱来到这里?”   宁采臣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却知道,它为什么会朝着浩然城来。”   仙鸿大师等,往他看去。宁采臣道:“它在追逐它的龙睛。”   众人彼此对望,顾灵芊道:“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看到,它的两个眼窟都是空的,还滴着血,它的眼睛怎么了?”   宁采臣道:“此时说来话长!传闻中,大约在千年前,修罗界中,出现了一位暂时统治了多层地狱的魔头,唤作泰煞主,饿鬼地狱,也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想要控制这条魔龙,是以抓了上万名女童,杀人取血,以血魔之法淬炼魔龙,那时的魔龙,被拴于热恼河源头,日日遭受折磨。   “那些被杀的女童,尸骸堆于热恼河的支流阴溟,但是连泰煞主也不知晓的是,在阴溟的河底深处,藏有一块阴彩石。传说中,阴彩石本是属于五色石中的第六色。女娲补天,以纯阳火淬炼五色石,但阳极阴生,那至阳之中一点极阴练出来的五色石,便是阴彩石,因无法作补天之用,所以被女娲抛弃……当然这个只是传说罢了。   “所谓阴彩石是五色石的第六色的说法,根本无从考证,但它本就是至阴至邪之物,泰煞主以上万女童之血,施展血魔之法,去淬练魔龙,那些女童的魂魄,本该在饿鬼地狱中,就地转生为饿死鬼,与那无穷无尽的饿鬼,苟活于热恼河中。却不曾想,阴彩石竟将她们的阴魂全都吸尽,那些被放血而死的女童,死后的无数怨气,在阴彩石内凝结成灵,那阴彩石也借灵孕化,变成了一个女童。”   宁采臣身边,围了许多人,听他诉说。内中,夏格竹与秋画菊对望一眼,孙舞娘亦是讶道:“一个女童?” 第141章 魔彩血阴刀   采臣道:“不错!那女童乃是阴彩石所化,又吸收了上万被杀的女孩的魂魄与怨恨,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怨灵,她趁着泰煞主全力降服魔龙之际,以突袭的手段,暗算了泰煞主,又挖下了魔龙的两只眼睛,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   “那女童以各种阴毒的手段,将整个修罗界,闹得鸡飞狗跳,失了眼睛的魔龙,又在到处追踪她,想要夺回属于它的龙睛,可以说,对于整个修罗界来说,那是一场不小的震荡。再后来,那女童蛊惑了大红莲花地狱之主红莲魔帝,夺取了魔龙眼睛的她,拥有了原本属于魔龙的,直视人心,制造‘心劫’的力量。   “阴彩石的阴毒与红莲魔帝的力量合二为一,进一步引发浩劫,使得修罗界各地狱发生连串战争,却最终在与追来的魔龙的恶战中,两败俱伤,红莲魔帝魔躯崩裂,魔龙被趁机攻入大红莲花地狱的孽镜地狱魔天四将,锁回了饿鬼道。   “那女童在失去红莲魔帝的魔躯后,于逃走途中,被一个名叫鸿蒙悲老的魔者得到,那鸿蒙悲老却是一名魔器的铸炼者,他将那女童打回原形后,将阴彩石铸炼成了一柄魔刀,那刀,名为魔彩血阴刀,是一把相当可怕的魔刀。据说,魔刀方成,鸿蒙悲老就油尽灯枯,吐血而亡。”   众人听得入神,夜幕中,城中的火焰还在飞舞,夜空的星辰则变得璀璨。夜风与升腾的炎气卷荡在一起,狂风在高处吹动。   岳博闻忽道:“说起刀,我倒想起了一件事,前些日子,书剑阁‘天雪玄剑’应利明应侠士,说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把奇怪的宝刀,那刀触手冰冷,极寒如雪,却看不出来历。我虽听他提及,但毕竟是他人找到的玄兵利器,我也就并未在意。”   宁采臣叹气:“我本该从他们的死状,想到魔彩血阴刀之事。只是这个传说,在当初听到时,便觉缥缈莫测,难分真假,再加上,毕竟是修罗界的事,自也未想到,那刀竟然会出现在浩然城中。”   孙舞娘问:“书剑阁五十多条人命的死因,都与这刀有关?但又是谁用这刀,杀了他们?”   宁采臣道:“恐怕是那刀自己动的手!”   众人彼此对望,仙鸿大师疑惑道:“刀自己动的手?”   宁采臣道:“魔刀通灵,想要寻主,它寻主的方式,便是在人的心中,产生可怖的幻象,制造心劫,唯有通过它的考验的人,才能够成为魔刀的主人,通不过考验的,当场暴毙。而魔龙,却是循着它的气息而来,传说中,失去双目的魔龙,受尽了生与死之间的折磨,唯有找回它的两只眼睛,方才能够得到安息。”   往前方的火城看了一眼,道:“万年积累下来的悲愤,让它失去了理性,无法找回眼睛,便肆意报复,这全城的十几万人,就是它怒火下的牺牲品。只是,你们要问我,为什么它能够离开饿鬼地狱,穿过裂渊来到神州,这个我却也弄不清楚。”   杜云峰沉声问:“那它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什么突然失了踪影?”   宁采臣抬头:“应该是暂时离去,隐身于苍穹上的罡风业火之间,继续追踪着魔彩血阴刀。只要它一日未能找回它的眼睛,它就一日不会停歇,但若等它真的找到了它的眼睛,以它如今的狂性,神州的危机,怕是会变得更大。”   仙鸿大师紧紧皱眉,杜云峰、鲁名轩、鹤行生等彼此对望。   那魔龙之可怖,他们已经是亲眼目睹,若是无法令它离开神州,或是将它斩杀,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城镇因它而灭。   仙鸿大师念声佛号:“那魔龙会以毁城的方式发泄,看来魔彩血阴刀已不在浩然城中,如今,只能以武林公法庭的名义,请神州各门各派,协助寻找魔彩玄阴刀,同时,我们也要看看,能否有其他方式除掉魔龙。”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我看此人说话,也未必就可以尽信。”   众人看去,见说话的,正是女诫院院主丁梦尘。丁梦尘不屑的道:“说不定,他便是这场劫难的幕后主使。你们且想,他断言了书剑阁的灭门,书剑阁的毁灭,又引来了魔龙对浩然城的祸害。所谓的魔刀与魔龙的来历,全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说不定,那魔龙就是受他操控……”   杜云峰喝道:“丁梦尘,你有完没完?”   丁梦尘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不成?此人来历不明,嫌疑最大,所说的话,难辨真伪,这场劫难说不定就与他有关。”   仙鸿大师往鹤行生与杜云峰看去。杜云峰淡淡的道:“宁先生于戎州武林有大恩,亦是鹤冲阁的客卿,他的品行绝无问题。”   鹤行生道:“杜先生说的,便是我要说的。”   仙鸿大师本就是武林公法庭的高层,鹤冲阁隶属于武林公法庭,他又深知杜云峰与鹤行生的为人,也不再理会丁梦尘的质疑,将宁采臣请到一旁,相询计策。   等他们一走,丁梦尘怒容满面,看向岳博闻:“书剑阁灭门,连浩然城都变得如此,这姓宁的分明有鬼,你刚才为何不帮我说话?”   岳博闻看着她,道:“丁师妹,你今日为何如此心躁?这位宁先生,当非幕后主使。鹤冲阁乃是戎州武林的正道栋梁,怎会随便请人当客卿?仙鸿大师观人望气之术,一向了得,他难道还没有你看得分明?师妹,你今日似六魂无主,还是找个地方安神养性,以免自误。”   丁梦尘道:“可是……”   岳博闻低声道:“且不谈其它,单说你的猜测,你说他是那魔龙背后的操控者,他要真是的话,你当如何?”   丁梦尘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岳博闻道:“你也看到了那魔龙的强大,他要不是的话,也就罢了,那魔龙真要受他操控,你将他当众揭穿,是觉得那魔龙毁了一整座浩然城,杀害十万条性命都还不够,等着他恼羞成怒,将我们一锅端不成?”   丁梦尘怔了一怔。岳博闻道:“丁师妹,此间暂时事了,你还是早点回女诫院罢。”   说完之后,岳博闻踏步离开,心中想着:“丁师妹这女诫院院主之位,终究还是靠着她于学宗高层的母亲的关系,方才当上,见识与能力实在是有所欠缺。”无奈摇头。   眼看着身边人全都走过,自己忽的成了孤家寡人,连份属儒门,原本应该与她同一阵线的岳博闻,都嫌她碍事,要她回女诫院去。丁梦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紧接着,那面容一转,更显愠怒。   另一边,宁采臣与仙鸿大师别走边谈,仙鸿大师一路请教应对之法。忽的,远处有云彩飘来,云上又有二女。   其中一女堪称绝色,飞仙髻,绫罗裳,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周边人下意识的,便都往她看去,只觉她乘云而来,犹如天仙下凡。   “师父!”两名女子从云上跳下,绝色女子收起祥云,化作一幅手绢,语声娇美,轻如黄鹂。旁边的一些年轻武者,看着她,俱都有些痴了。   另一名少女,其实亦是天生丽质,娇媚可人,可惜在师姐身边,终究还是如同伴月的星辰,难以被人关注。   宁采臣见到滟柔和小紫,却不见另外两名徒弟,方自要问,顾灵芊已是抢了出来,先一步问道:“小巫和小娇呢?”   水滟柔道:“魔龙突然杀来,一片乱象,当时太过紧急,我们与她们两个失散了。刚才四处找了一阵,但是没有找到。”   宁采臣道:“她们两个有没有在一起?”   水滟柔摇头道:“弟子也不太清楚,初始时,她们是分开的,我见那魔龙喷出的火,对小紫威胁极大,便让小师妹去找小巫,我先带小紫逃离,也不知她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在一处。”   听到小巫和小娇有可能分了开来,宁采臣不由得皱紧眉头……   ——   昏暗的山林间,胡小娇看到血光一闪,那原本在嘤嘤哭泣的女孩,撞入了小巫师姐体内,小巫师姐一动不动,背对着她,立在那里。   胡小娇蹑手蹑脚,往小巫的身后接近:“师姐?师姐?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夜色很暗,周围一片宁静。胡小娇有些心慌,她的脚往前点了一步,又往前点了一步。   忽的,周围疾风劲起,她转身一跳,只见一只只妖魔,从暗处窜出,将她们团团围住。这些妖魔长相各异,但俱都丑陋可怖,他们魔气深深,邪气逼人。   这些妖魔,大约有十几只,其中一个额头上长着一对山羊似的双角,块头魁梧。他看着被围住的两个丫头,目光闪动。旁边一妖低声道:“大人,那刀应该就在这里。”   山羊角的妖魔往小巫快速一指:“就在她体内,将她们杀了,把刀带走。”   胡小娇心知不妙,与师姐背靠着背,双手一张,两团狐火出现在她的手心:“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小脑袋又快速的往后瞄了一眼:“师姐?小巫师姐?师姐你快醒醒!”   小巫立在她的身后,低垂着脑袋,就像是睡着一般。眼看着,周围的妖魔逼近,忽的,她抬起了头,双眸之间,一片血红,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刀柄是彩色的,刀锋一线红光,殷红如血。   “杀了她!”山羊角的妖魔声音陡然发颤。小巫一抬手,刀光微闪,刷的一下,一只冲来的妖魔,身体分了开来,就像是被切开的豆腐,无声无息的,便往两边倒了下去。   此刻的小巫,穿的是鹅黄色的箭袖对襟襦裙,下穿灰色袄裤,秀发盘成百合髻,双目间透出的血色红光,让她整个人,陡然间充满了惊人的戾气。她的速度极快,快得不合常理。   刀光破入一只妖魔的妖气,血色的刀锋闪了一闪,妖魔的魔躯爆开,往上冲起,洒成血雨落下。瞬息间,她便已到另一边,一名与她交错而过的妖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分成了无数块,栽倒在地,一个个肉块散开。   小狐女舞着狐火,呀呀呀的尖叫了两声,她睁大眼睛,缩了缩身子。   小巫师姐用的不是师父为她打造的九天玄月尺,也不是她以前惯用的月牙刃,这让小狐女很是诧异。   那彩柄的刀,在夜色间不断的翻飞,如此的阴冷,又如此的可怕。飞舞间,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山羊角的妖魔暴喝一声,一步一步的踏去,妖力集结,魔气森森,陡然间冲起,他的手满是毛发,握住拳头,推出的妖力强大无匹。下一刻,持刀的少女,消失在他的眼中,轰,妖力击中远处的巨石,巨石四分五裂,碎散开来。   扑,那看似柔弱的身躯,出现在了山羊角妖魔的身后,刀光闪出诡秘的曲线。山羊角的妖魔,实力强悍,瞬间回身,妖拳如雷,挥舞的刀光,势如破竹,斩下了他的拳头,斩下了他的小臂,一块块血肉带骨飞起。   胳膊、肩膀、浑身上下的关节。小狐女后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将那妖魔、轻轻松松地大卸八块的三师姐。   在她的身上,小狐女感受到了无穷的恨,这股恨意,以前唯有在她刺向那从小迫害她的草鬼婆时,小狐女才看到过。自从三师姐拜师以来,也唯有那一次,让小狐女觉得,三师姐是一个可怕的杀手。   然而现在,那一刻的三师姐,突然又回来了。她阴阴冷冷,不苟言笑,却在享受着杀人的快感。一刀过去,又是一刀,短短的几个瞬间过后,肢残体断的山羊角妖魔,依旧在地上蠕动。剩下的妖魔冲了过来,血色的刀光,在群妖中飞舞,抛飞的胳膊,剥光血肉的白骨,如同喷泉般冲起的血水,带给夜景的,竟是某种不可思议的,殷红的唯美。   慢慢的死亡,也是一种美丽。收割,杀戮,直等倒在周围的残肢断体,再也找不到一块完整。   少女静静地立在满地的碎肉间,她的衣裙,没有沾上一丝血迹,她脚踩之地,依旧青翠,有血水往她脚下流来,她轻轻的退了一步。   月色,在这一刻,犹如被刀锋染红。   血色的刀锋,彩色的刀,柔弱的少女,让这一片天地,变得深寒—— 第142章 我是小公主?   小狐女有些慌张,那个是她的师姐?文静,乖巧,一向不得罪人的师姐?   那一束被染红的月光,洒落在少女身上,少女鹅黄色的襦衣化作了橙红,美丽而又暴戾。   她手中的刀,弯弯的,薄薄的,异常的妖艳,直摄人心。   蓦地,少女往她看了过来,小狐女吓得退了一步。那血红的目光带着森冷的杀气,虽然小狐女也知道,自己的师姐,是从小被培养成杀手的,但直到现在,她才有那种,自己有一个杀手师姐的真实感。   她看到,三师姐的身影,如同风一般吹到她的面前,那血红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小狐女抬起头,泪水汪汪:“师姐……小巫师姐……你不会要杀我吧……师姐?师姐?”   扑的一声,小巫在她面前一侧,整个人倒了下去。   “师姐?师姐?”小巫低头看去,师姐倒在草丛中,犹如睡着了一般,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奇怪的刀,一闪而逝,没入她的体内。   胡小娇看向周围的碎肉和血水,心底发慌。   一刻钟后,变成四尾妖狐的胡小娇,背着熟睡未醒的师姐,在山野间飞逃。   那些妖魔来历不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同伙,她也不敢在那个地方继续呆。   就这般,在夜色间逃了许久,忽的,妖狐顿了一顿,吸了吸鼻子,然后背着师姐一钻,钻入了茂密的草丛中。从草丛中往外探去,她看到,远处,许多妖魔奔跑追逐。   她趴在草丛中,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心翼翼的躲了许久,直至那些妖魔去远。胡小娇拨开长长的草,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巫师姐,暗暗叫苦。   因为自己是小师妹,所以总想着,反正出了什么事,有师姐妹保护,也没有怎么认真的练功修武。却没有想到,这一刻,师父和大师姐、二师姐、四师姐全都不知所踪,三师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昏倒在这里。   她抬头望月,眸含泪水:“不是我要不管小巫师姐,实在是没有办法,那些妖魔也不知道有多少,带着小巫师姐,我们两个肯定逃不了。与其两个一起死,不如我先逃,等找到了师父和大师姐他们,再来接她……”   仔细想想,觉得真的是个好主意。   又想着,虽然做个小师妹,也有好处,但如果一不小心……我说的是一不小心。   几个师姐一个个的,全都死光光了,我成了师父身边唯一的女徒弟……好像也很好。   没错,就是这样,决定了!   过了一会,胡小娇再一次的变成妖狐,背着三师姐,垂头丧气的,在阴暗的林中潜行。   月光被繁密的夏夜里繁密的树叶遮蔽,黑影笼罩着她们。偶有几点光束,从树叶间透下,在她们的身前身后,洒落着光斑。   忽的,妖狐往地上一趴,四面八方,疾风声起。她心中暗暗叫苦,森林外头,魔影绰绰,看来这一次,真的是逃不掉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的,左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胡小娇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循声看去,只见旁边的一颗大树桩,突然掀了起来,露出一颗脑袋。那脑袋有着尖尖的嘴巴,以及毛茸茸的耳朵。   那竟是一只老狐狸!   胡小娇呆呆的看着这老狐狸,老狐狸向她招了招手,树桩再往上掀,竟露出一个大洞,又向她指了指。   胡小娇福至心灵,意识到这老狐狸是要救她,当下也不敢耽搁,背着三师姐,跳入地道。老狐狸跟着跳入,又探了探头,往四周看了看,狐狸头往回缩,又将树桩盖上。   老狐狸在下方施了个法术,树桩落地生根,与大地连在一起,即便有人用力掀,也没有办法从外头,将它掀开。林子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又几个妖魔窜过,四处搜寻。   胡小娇背着三师姐,老狐狸窜到了她的前方,在她的前方引入。像这样的地洞,胡小娇其实还是有些熟悉的,在遇到师父前,她与那些被抓的狐族,被困在玄阴窟中,姥姥就带着大家,偷偷的地底建了许多密道,连那些监视他们的妖鬼,都无法觉察。   就这般,七转八弯的,走了许久,途中还经过了许多岔道。终于,他们出了地道,只见外头,竟有两辆马车,还有一些人,做的是商旅、伴从的打扮。   老狐狸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人,往他身后的四尾妖狐看来,内中有人问道:“这丫头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她?”   老狐狸弯着腰,负着手,踱了两步:“我也不清楚,就是看到有一群妖魔在追杀她们,她又是狐族的,所以将她带了过来。”说到这里,转过身,看向小狐狸:“丫头,你不是神州的吧?你是哪里来的野狐?”   胡小娇将三师姐放在一旁,抬了抬狐爪:“我才不是野狐,我是青丘的。”   其他人全都笑了起来,紧接着便扑扑扑扑的,所有“人”,全都变成了狐狸,有的在马车上趴着,有的跳到树上瞅着。   老狐狸笑道:“丫头,虽然别人总说,骗死人不偿命是狐族的天性,但你这谎,连人都骗不了,还想骗狐狸?我告诉你,我们全都是青丘的,怎么就不认识你?”   有狐狸叫道:“福爷爷,这丫头不自量力,连狐狸都骗,还是把她扔下吧。”   胡小娇忽的反应过来,摇身一变,变成了女孩模样,两只狐耳摇来摇去,惊喜的道:“你是福爷爷?姥姥跟我提到过你,大家伙说,青丘里有四个长老:福爷爷、胡姥姥、胡德姥爷、胡月奶奶!其中的福爷爷最好了,喜欢给小孩子糖吃,吃着吃着吃着就死掉了。”   福爷爷瞅着她:“唔……你竟然知道我,看来……等一下,你刚才说,谁对你提到我的?”   胡小娇道:“姥姥啊!”   众狐面面相觑,内中有狐叫道:“小丫头,你不要乱说,姥姥跟着我们近半的族人,都被抓走了,你年纪这么小,见都来不及见到她。”   胡小娇摇着尾巴:“我当然知道,我不但认识姥姥,我还认识胡祝叔叔,他的狐火很厉害,连玄铁都能够融化,还有柏慧姨姨,她懂得很厉害很厉害的机关术,还有崇大伯,他是我们狐族中最厉害的战士……可惜也打不过那些妖鬼就是了。还有……”   她说出了许多名字,那些狐狸吃惊的看着她,只因为,她说的那些名字,的确都是以前被抓走的那些狐狸,连他们各自擅长的本领,都全然不差。   福爷爷动容,将她盯了好一阵:“这不可能,他们全都被抓走了,我们调查得很清楚,他们被抓到了九幽地狱,没有可能还活着。”   胡小娇嘻嘻的道:“但是他们大多都还活着,而且现在还很安全,他们到了碧荒,不过碧荒也还在九幽里。只有我跟着师父,离开了碧荒,等我将来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一定要把他们从碧荒里,全都带出来……”说到这里,有些心虚,因为自从来到九州界后,她都把这事给忘了。   所有的狐狸,都围观着她。胡小娇开始告诉他们,那些抓走大家的恶鬼,怎样逼着大家在玄阴窟建造通天塔和钻地梭,她怎样遇到师父,在通天塔造好的最后关头,众狐怎样大闹玄阴窟,平平安安的转移到碧荒。   继续说道:“姥姥让我出来后,要到青丘,告诉大家他们已经没事了,但我先到的是戎州,也一直不知道青丘的具体位置。”   说话间,众狐又惊又喜,有狐女哭泣:“都活着……他们都还活着!”扑在同伴怀中,哭个不停。   福爷爷看着胡小娇,叹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他们被抓到九幽地狱那种地方,竟然还能够活下来。唉!”   又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你的娘亲被抓到九幽后,方才在九幽里出生的,你叫作什么名字?你的娘亲又是谁?”   小狐女道:“我叫胡小娇,姥姥说,我娘叫胡月娴娴,在我出生后没多久,她就因病去世了。”   话一说完,便看见周围的狐狸,全都震惊地看着她。她左看右看,想着:“他们为什么这样子看我?”   只见福爷爷老泪纵横:“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老天有幸,竟然是小公主回来了。”   胡小娇:“啊?”   福爷爷叹道:“你的父亲,就是我们青丘狐族的族长,你的母亲,是族长夫人,也是那一届的‘公主’,你是族长和公主的女儿,自然便是小公主……”   胡小娇大喜:“我是小公主?我是狐族的小公主?”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这么不凡,她大喜过望。   我竟然会是狐族的公主?啊啊啊,难怪我一直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凡狐,天仙下凡,佛祖保佑,命中注定,大富大贵……   福爷爷呵呵笑的摸着她的头:“是的是的!”然后取出一颗糖。   等到天色大亮,完全变成人形的狐族车队,在官道上前行,没过多久,又并入了另外一行大型的商队。   其中一辆马车上,胡小娇趴在车厢里,滚来滚去,痛不欲生。车外,几只狐妖嘻嘻的笑着:“明知道福爷爷的糖是不能吃的,结果还是去吃了。”“因为见到族人,太开心了吧?”“可怜啊,到底谁跟她说的,福爷爷的糖果吃着吃着就死掉啦?”“就是,能够死掉都还好些。”   马车里,胡小娇滚了一天一夜,方才缓过气来,感觉自己这一天里,还不如真的死掉。   趴在马车中,看到三师姐还没有醒来。有那么一下,她担心师姐已遭遇不幸,虽然要是死掉的话,和自己抢师父的处的竞争对手,少了一个,但不知怎的,她的心里还是发慌。   请了福爷爷来看,福爷爷帮三师姐把了脉,多了许久,摇了摇头:“不好说,不好说!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人还活着,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有点像某种修炼过程里的‘死关’,要么功成出关,要么送了性命。”   胡小娇说:“但是师姐那个时候,没有在修炼啊?我们在野外遇到一个红裙子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嗖的一下,就跑进了师姐的身体里,然后师姐突然就变得很可怕,将那些妖魔碎尸万段。”   福爷爷沉吟道:“难道是遭遇到了某种外魔?唉,不好说,不好说!不过按你这般说,她要是走火入魔的话,还不知道醒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把她扔下,由她自生自灭好些。”   胡小娇犹豫来犹豫去,终于还是没有能够下定决心。   就这般,商队一路前行,途中,胡小娇随着众狐离开了大道。自己就要做公主殿下了,这样的认知,依旧让胡小娇感到兴奋。   直至他们来到了一处盆地,只见这里,怪石嶙峋,一片荒凉,葛藤在石峰上搭建,一座座树屋错落。   “这里就是青丘?”胡小娇睁大眼睛。   “不是!”在她旁边,一名狐女叹一口气,“青丘被黑山的那些猿妖给抢了。许久以前,那些猿妖根本就不看在我们狐族眼中,但是十多年前,玄阳鬼王的手下来青丘抢夺我们的族人,大家拼死反抗,死伤无数,后来还是被抓走了许多族人。在那之后,狐族势弱,连那些猿妖,都欺负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胡小娇大失所望,看来自己这个小公主,大富大贵是有点困难了。   很快,许多狐狸奔了过来,好奇的问这个新来的小丫头是谁。在知道胡姥姥等平安无事后,有的惊喜,有的哭泣,被抓走的狐妖中,有许多原本就是他们的家人,在这些日子里,他们早就已经不抱希望,现在知道,那些被抓走的狐竟然还活得好好的,自然是不免喜极而泣,嘤嘤嘤的,哭声一片。   山谷中,群狐为小娇安排了屋子,让她住下,又找了族中的一名巫婆,来为小巫查看,可惜还是没有能够查出什么来。   到了夜半,胡小娇睡不着,来到了外头,看着周围残破而又凄凉的景象,泪水汪汪,早知道这里这么破,还不如去找师父。唉,在这样的地方当公主,一点意思都没有。   忽的,身后冷风一起,她吓了一跳,快速转身,然后就看到三师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立在她的身后,冰冰冷冷的看着她,杀气凛然。   胡小娇抬起头来,双手勾着,梨花带露:“师姐,你不会是觉得,把我杀了,把大师姐、二师姐、四师姐都杀了,就没人跟你抢师父了吧?”   冰冷的少女脸色陡变,一副阴谋被人揭穿,惊慌失措的模样,紧接着手中血刀再现,狠狠劈下……杀狐灭口! 第143章 青丘月圆、东海碧落   那一下,小狐女真的是吓坏了。眼看着那血色的刀锋,陡然间劈在自己面前,她吓得面无血色。   刀锋忽的顿住,她抬起头来,被刀锋染红的月光,洒落在三师姐的脸上,三师姐的脸蛋变得复杂,时而冰冷,时而扭曲,忽的一下,面目狰狞,令她害怕,下一刻又平静冷淡,面寒如水。   小狐女小声的道:“师姐,我知道的,我知道这种感觉的。那个时候,我也想把你丢掉不管,我也想得好多,可是,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把你扔下不管啊?”   泪水汪汪:“所以你现在也不能杀我!”   或许是被她说服了,小巫往后一栽,倒在地上,再一次的昏迷不醒。   小狐女蹑手蹑脚的,往前踏了一步,看着倒在地上的师姐……好可怕。   月光恢复了青潆,那把彩色刀柄的刀,也消失不见。小狐女挠了挠头,再一次的,好想扔下师姐就逃,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费了些力气,将师姐拖入了屋里,将她安置在床上。   她自己却是不敢跟师姐睡在一起,只在门边打着瞌睡,心中想着:“如果师父在这里,说不定能够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跑到这里来。呜呜呜呜……人家还以为可以做个漂漂亮亮,有好多好多钱,还有好多好多奴仆的公主殿下的呢。不管了,明天我就带着师姐离开这里……不不不,我把师姐留在这里,让那些狐狸看着,我去找师父,师姐啊师姐,这可不是我不管你呦,我只是去找师父来帮你呦!”   第二天一早,太阳从山岭的夹缝间透下。那一座座山缝,犹如将太阳的光线扭曲了般,带着朦胧的美感。   昨日到达这里时,天色已慢慢的暗了,再加上被众多好奇的狐给围着,胡小娇也没有认认真真的打量这个地方。   现在再看,才发现这个地方,远比想象中的大,住在这里的狐,也比表面看上去的多。石峰上、崖壁上、地洞里,住了不知多少的狐,在内中七转八弯,也难以找到方向,有的狐妖化作人形,有的半人半狐,还有许多小狐狸跳来跳去。   从一处斜坡向下,看到这里装载着许许多多的货物,狐妖们忙忙碌碌,将这些货物装上或者是卸下。   “呵呵,我们狐族的商队,不但遍布神州,许多东西甚至可以卖到其它界去。”一个老妇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胡小娇回过头来:“你是……”   在她身后的狐族老妇,穿着一件大围裙,呵呵笑道:“我是胡月奶奶。”   青丘狐族的四位长老,分别被称作爷爷、姥姥、姥爷、奶奶。这样的尊称,在其它地方或许显得古怪,但在一家亲的狐族,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胡小娇赶紧说道:“啊,奶奶好!”   胡月奶奶说道:“小娇啊,你离开你姥姥的时候,她的身子骨儿,可还好?”   胡小娇说:“嗯,还是很好的,能吃能睡。”   胡月奶奶道:“我与她,从小斗个不停,赌气争胜,谁也不让谁。后来大家都老了,成了族中的长老,也还是这个样子。但是那个时候,我却输了,我终究还是没有她那样子的勇气。那个时候,鬼王的手下来抓人,许多狐都被抓走了,你那怀孕的母亲也不例外。以你姥姥的本事,当时是完全能够逃走的,但是她说,她要跟那些被抓走的同族在一起,她说,总需要有谁来领导他们,带给他们希望,然后她就走了出去。”   说到这里,她有些懊恼的叹一口气。   胡小娇想了想,小声问道:“那……我的爹爹呢?”对于爹爹这样一个存在,她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实感,毕竟从小就没有见过。如果非要让她想象一个人,来做自己的父亲,或许……像师父那样子的就好。   胡月奶奶摇头道:“已经去世了,就在你娘亲被抓走的三年后。”   胡小娇:“……哦。”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胡月奶奶转身道:“唉,你跟我来吧,还有一些其它事情,要跟你说。”   胡小娇随着胡月奶奶,穿过了一条拱形的隧道,来到了一个洞穴,进入洞穴深处,只见这里,许多宝箱四处乱放,还有不少装不下的钱币和金银珠宝洒落,珠光乱晃,看得她眼花缭乱,心跳不止。   一只穿着大红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狐女,飘了过来,弯着腰,在她的身边嗅啊嗅,笑道:“这就是小公主吧?嘻嘻,长得挺标致可爱的嘛。”伸出玉手,在她的粉颈上摸啊摸。   胡月奶奶呵呵的道:“这是你的福彤姐姐,管着这里所有的支出和收入,这里的小伙和姑娘们,一个个的,都滑头得紧,没有一个厉害的人管管帐,大家早就破产了。”   福彤嘻嘻的道:“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跟我说。”歪着脑袋,在胡小娇耳边小声说:“我污一些出来给你。”   胡小娇同样也是嘻嘻的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她才不相信有人这么好心。   继续进入深处,是一座小巧的底下花园,这里种植着许多奇花异草,有好几只狐妖在这里交谈,福爷爷也内中。   福爷爷将胡小娇还没有见过的几狐,一个个的介绍过去,然后说道:“小公主,我们将你叫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一下。”   胡小娇脆生生地问道:“什么事儿啊?”心中想着,如果是很危险很危险的事,那我就不去做了,想办法逃走。   福爷爷摊开一张图纸,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你母亲被抓之后,你父亲……也就是我们青丘狐族的族长,无论如何都想要将她、和所有被掳走的族人救出。但是,根据我们的查探,你母亲和那些族人,是被抓到了九幽深处,而那里,一般人是去不得的。   “族长不死心,我们大家也都不死心,为了寻找进入九幽的办法,所有的狐族都动员起来,翻看了不知道多少的上古书籍,也寻找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到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进入九幽深处的可能性,那就是东海境东海碧落温玉,这温玉,乃是东海万年乙木所温养,在三界十方中,极其罕见。   “那时,我们青丘狐族,生意做得极大极广,富可敌国,为了能够找到那块东海碧落温玉,我们青丘狐族几乎是散尽所有财力,用尽了不知多少办法,终于成功的找到了一块。”   胡小娇小声问道:“那后来呢?”   福爷爷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胡月奶奶接着说道:“就算找到了东海碧落温玉,也还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谁,将它炼化,练成自身狐火。这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那碧落温玉,历经万载乙木无数年的焚烧而不坏,虽然其性温和,但这种温和,乃是内中极阴与极阳的协调,一旦炼化,二气爆发,非一般人说能够忍受。   “你的父亲身为族长,他没有将这份责任交给别人,而是主动的承担起来。他以我族秘藏的天狐秘术,炼化碧落温玉,吸收温玉中的碧落之气,他成功的,将碧落温玉的能量,与他自身的狐火结合在一起,但却也在最后一刻,因为承受不住内中那霸道的负面能量,而胎元破碎。”   说到这里,她再叹一声,周边各狐,也尽皆哽咽。   福爷爷低声道:“到最后,他依旧还在想念着你的母亲,还有她所怀的孩子,但是他已经无法再活下去。到最后,他将他吸收了碧落温玉之灵气的狐火,留了下来,以他自身为鼎,吸收了碧落温玉的煞气,血肉爆碎,死于青丘地底的闭关之所。”   胡月奶奶道:“你父亲留下来的狐火,理论上,唯有与他有血脉关系的亲人,才可以完美的吸收。你父亲原本想的是他的弟弟,也就是你的亲叔叔,你叔叔乃是狐族的一名战士,狐族里,使用各种术法的狐,不在少数,但是真正的战士却是不多的。你父亲希望由他来继承自己辛苦炼出的碧落狐火,但是他并不知道,在他闭关的那段时间里,黑山的猿妖,趁着我们青丘狐族势弱,不断的攻打、抢占我们的地盘,你的叔叔,在你的父亲炼出碧落狐火之前……就已经战死了。”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对于青丘狐族来说,那显然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福爷爷说道:“在那之后,我们也拿那碧落狐火没有办法。你的父亲,再没有其他的血脉亲人,想要将碧落狐火重新炼化,也无法做到,碧落狐火,就只能一直放在那里,再后来,连整个青丘都被黑山的猿妖们占了,我们被迫逃到这里,这些年来,也逐渐放弃了所有的希望……直到你出现为止。”   胡月奶奶说道:“在这些年里,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被抓去的族人,居然能够一直活到现在,而且还平安无事,你父亲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非常的高兴。唉!”   即便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一刻的胡小娇,还是不由得落下泪来。没有谁,希望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福爷爷说道:“被抓走的同族虽然平安无事,青丘却还落在有些猿妖手中,尤其是那些猿妖的头子黑猿怪,他的本领实在是了得,有各种各样的变化能力,我们狐族里,没有一只狐是它的对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族长的女儿,是唯一能够继承碧落狐火的狐,是大家的小公主,只要能够继承碧落狐火,就算是黑猿怪,也不是你的对手。”   胡小娇一下子又兴奋起来:“那碧落狐火是不是很厉害?非常非常的厉害?”   福爷爷呵呵的道:“是啊是啊,只要吸收了碧落狐火,所有的猿妖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就是我们整个青丘狐族的救星。”嘻嘻笑的,给了小狐女一颗糖。   ——   那一日的中午,一座石屋里,传来惨不忍睹的叫声。   周围的狐妖纷纷议论:“怎么了?怎么了?”“那不是福爷爷的声音吗?”“嘻嘻,你们不知道吧?早上他把他的糖,给新来的小公主吃,小公主接过去后,趁他说话,突然就往他的嘴里扔,然后他就咽下去了。”“嘻嘻,福爷爷也有这一天。”“真是活该。”“想不到小公主这么聪明。”   众狐们幸灾乐祸,另一边的屋子里,回到住处的胡小娇,躺在师姐旁边。   石床上,小巫依旧昏迷不醒,小狐女和她并肩躺着,睁大眼睛,看着屋顶。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道:“师姐,我想来想去,决定帮他们,去取碧落狐火,赶跑所有的猿妖。   “那是我爹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就算今天,听大家说了很多和他有关的事,但我也还是觉得很陌生,就好像,他们在说一个,和我不相干的狐。   “可是,我还是想要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明明觉得,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心里有点酸酸的,就是有点……”   小狐女看着壁顶,看了好一阵,忽的转过身来,紧紧的搂着师姐的腰,脑袋埋在师姐的胸口。她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师姐,你说,要是我娘还活着……她会喜欢我吗……明明我……明明我一直都在偷懒,从来不好好的用功……明明知道姥姥他们都还在九幽里,还在等着我……可是我一直都在偷懒,总是什么忙也帮不上。我还总想着,要把师姐扔下,我还总想着……娘要是活着……真的会喜欢我吗?师姐……师姐……你醒来啊,你跟我说话啊……师姐,师姐你醒来啊……”   石屋里,那嘤嘤的泣声,断断续续。   依旧躺着的少女,沉浸在这样的哭声中,面容安详,仿佛再也不会醒来…… 第144章 血红刀光、碧落狐火   到了夜晚,小狐女洗了澡,换了一身其他狐女帮她找的干净衣裳,她用腰绦,将襦裙扎得紧紧的,头上又扎了一条红带子,表示自己的决心。   福爷爷与胡月奶奶,带着她,往青丘潜去,又有四名狐族战士保护着他们。   靠近青丘,或许是因为此处天地灵气比较独特的关系,月亮看起来格外的大,各种植物也长得茂盛。   变成狐身的时候,更为小巧方便,他们从树上跳来跳去,又从篱笆洞里穿过,爬出草丛,只见前方,两只猿妖交错着,走来走去。   这是胡小娇第一次看到猿妖,只觉它们,满身毛发,块头不小,身上黑一块红一块的,与普通的猿猴完全不同。这是一种火猿,日常以黑山的黑火为食,天生能够放火,狐族的狐火,对它们几乎没有多少杀伤力。   它们天生力大无穷,又有妖魔的异能,某种角度上,也算是狐妖天生的克星。   猿妖与普通的野兽成精不同,与狐族一般,同样是天生灵智,耳目却要比狐族还敏锐。他们躲在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等两只猿妖背对着背,距离拉长,他们方才转身,循着另一条道路,避开这两只猿妖。   这里,毕竟是狐族的地盘,有道是狡兔三窟,狡狐也是如此。有许多密道,那些猿妖并不知晓,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他们深入青丘。   胡小娇在福爷爷和胡月奶奶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底下的密道,进入一处地底洞穴。   这里的洞穴,虽然是狐族造出,此刻却也落在内猿妖的手中,猿妖们在洞中欢天喜地的饮酒作乐,各种瓜果一桌桌的摆放着,还有酿好的果子酒,酒香四溢。   他们小心翼翼的,躲开这些猿妖,直至深入地底,进入地底密道,一片幽邃。这里一向隐秘,即便是猿妖,也还没有能够找到。   再往前,一棵大树的树根扎入地底深处,内中又有许多孔洞。钻入其中一个孔洞,顺着一条粗根,来到了一个石室。只见前方的玉台上,飘动着青玉般的火焰,它柔和如水,却又飘忽如火。   胡月奶奶道:“这就是族长留下的狐火,按着我们教你的办法,你就可以顺利的将它吸收,和你自己的狐血融合在一起,成为你的异能。这东海碧落温玉转化成的狐火,非常的奇特,它甚至能够保护你进入九幽深处,而不被任何阴魔侵蚀。”   胡小娇鼓足涌起上前,她伸出手来,手还没有接触到碧落狐火,碧落狐火便往她飞舞,仿佛受到她的感召一般。   福爷爷和胡月奶奶对望一眼,再一次确定,小娇果然是族长的女儿。碧落狐火的反应,以前从来没有过。   胡小娇按着两位长老所教的心法,运转灵力,嗖的一下,碧落狐火被她吸扯而来,沿着她的血管,往她体内流去。她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狐女身后,两位长老和四名狐族战士,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就这般,过了许久,两位长老彼此对望,在他们的认知中,小娇对碧落狐火的吸收,应该更加的顺利,但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娇僵在那里,全无反应。   他们也不敢上前动她,以免影响到她对碧落狐火的吸收。   就这般,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的,一声鸟啸响起,大地陡然翻滚。   刷的一下,在他们眼中,小娇的身体暴涨,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火鸟,火鸟的羽翅是倒长的,它有一颗脑袋,和九颗滴血断颈,它戾气逼人,分外可怖,陡然朝他们怒冲而来,气势汹汹。   福爷爷和胡月奶奶不知发生何事,大吃一惊,两名狐族战士冲上前去,拉着他们后退,另两名战士玄兵架起,轰的一声,倒长羽翅的火鸟,烈焰冲击而来,两名狐族战士口喷血水,向后抛飞。   “小娇!”胡月奶奶嘶声叫道,只是,到底是小娇变成了逆翅的火鸟,还是小娇本来就是这逆翅的火鸟伪装的,她竟是分不清楚。   “走!”福爷爷狐火一闪,接住两名伤重的狐族战士,往回疾逃。轰,他们身后,土石乱坠。   上方的洞穴里,那些猿妖还在大吃大喝,下方的石地先是发生颤动,它们惊疑不定,还在想着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随着一声炸响,火焰冲起,几只猿妖在火中化作灰烬。   来自黑山的猿妖,原本也是火属,然而冲出的这股火焰中,包含着阳火、毒火等各种不同类别,即便是猿妖也承受不住。逆翅的火鸟冲起,两翼一张,火焰熊熊地燃烧着,将更多的猿妖卷入内中。   洞穴里的猿妖,疯狂的逃跑,地面上的猿妖则被震动惊扰,从各种的窝里冲出。它们看到了那冲出洞穴的,逆翅的妖鸟,它的妖力,挟带着烈焰冲上夜空,朦胧的夜色,被瞬间烧红。它四处肆虐,到处屠杀,那些猿妖愤怒的冲上前去,攻击着它。   猿妖凶猛却又强悍,有猿妖砸断石峰,抱着断峰往妖鸟扔,有猿妖大力跳起,双手合拢往妖鸟砸。妖鸟口吐烈焰,轰,石峰粉碎,双翅再展,妖力狂卷,跳到它背上的猿妖,一下子就烧成了齑粉。   福爷爷等藏在远处,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娇所变的妖鸟,大杀四方。猿妖从四面八方冲起,却像是螳臂当车,在妖鸟的攻击下纷纷死去。   妖鸟那唯一的鸟首,仰天长啸,大圆的月亮都似在为之震动。滚滚火焰,强大无匹。   他们看到,猿妖的首领黑猿怪,手中提着玄铁铸成的巨大狼牙棒,一边往那妖鸟走去,一边施展法力,它的身躯开始变大,大得犹如山峰。它一声嚎叫,山摇地动,陡然跳起,狼牙棒朝着妖鸟狠狠砸起。   妖鸟振翅飞起,喷出的火焰犹如熔岩,冲击着黑猿怪的庞大身躯。黑猿怪摇了一摇,退了两步,躯体被洞穿,它不甘心的,论起狼牙棒,狼牙棒卷出呼啸的旋风,想要将妖鸟卷入内中。   妖鸟发出刺耳而又尖厉的咆哮,飞沙走石,尘土漫天。它绕着黑猿怪,不断攻击,黑猿怪身为黑山猿妖之首,实力不弱,又擅长一些变化术,虽然如此,却也完全不是妖鸟的对手,那庞大的身躯,一次次的被洞穿,最终摇摇晃晃,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妖鸟依旧在到处肆虐,福爷爷、胡月奶奶瞠目结舌,胆战心惊,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按照常理,小娇的确是应该能够,顺畅的吸收碧落狐火。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小娇的体内,寄生着一只九冥血凰,那九冥血凰的九颗脑袋,已经被小娇炼化得只剩最后一颗,只要再将这最后一颗炼化掉,小娇就能够得到九冥血凰的所有能力。   九冥血凰原本就具有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异能,小娇的父亲炼化的东海碧落温玉,也同样拥有类似玄气。其实就算不吸收碧落狐火,等到小娇将九冥血凰完全炼化后,也是可以来去九幽的,结果,福爷爷等让她去吸收碧落狐火,反而让她体内的九冥血凰,得到了东海碧落温玉的滋养,瞬间“复活”过来。   九冥血凰原本就是充满暴戾的凶兽,九颗脑袋硬生生少了八颗,又被困许久,怒不可遏,轰的一声,吐出的烈焰,将奄奄一息的黑猿怪烤成了焦炭,一丝丝艳红的火痕在它的身上交错,进而分裂开来,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中,黑猿怪的尸体四分五裂。   九冥血凰还不甘心,到处追杀着逃亡的猿妖,杀了一片又一片,即便是强悍凶猛的猿妖,也被杀得心胆皆寒,屁滚尿流。   狂暴的杀戮中,眼看着,九冥血凰便要浴血重生。忽的,它落在地上,双翅猛张,盯着前方的阴影中,走出的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   青丘的月,看上去分外的大,也分外的圆。随着那人的走出,连圆月似乎都被染成了血红。血一般的月光,覆盖了周围残破的景象,也覆盖了那些猿妖的尸体。   “她是……”躲在暗处的福爷爷和胡月奶奶,惊讶的看着那、朝着可怖妖鸟迎面而上的少女。   少女鹅黄色的衣裳,跟随着血红的月光,一同染成了红色。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刀,彩色的刀柄,血红色的刀锋,那一线血锋阴阴冷冷,竟使得那杀戮成性的妖鸟,也为之惊惧。   少女的双眸,是血红色的,红得让人心悸,看不见瞳孔的殷红,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踏过那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踏过满地狼藉,朝着妖鸟走去。   九冥血凰那仅剩的脑袋,居高临下的瞪视着她,双翅陡然一张,那一根根逆生的羽毛,犹如利箭。“啊——”它的尖啸,刺破寰宇,惊得漫山遍野,野兽哀鸣。   九处断颈,全都在淌着血水,令它显得更加的诡异。轰,它的口中,喷出火团,火团朝着少女,滚滚涌至。   少女扭身,轻松的躲开了火团,刀锋随着她的轻旋,在染红的月光中,闪耀出华美的轨迹。火团在地面上铺开,熔岩呈扇形铺卷,连地面都为之点燃。   少女的刀锋,贴着火的边缘划过,刷,一道刃光飞入了九冥血凰的体内,嗡嗡嗡的韵响,透入虚空的雷音,那冷艳的刀光,并没有划破九冥血凰的皮毛。它无形无相,无法捉摸,嗖的一下,便裹着诡异的雷音,直入血凰深处。   血凰抬起头来,发出惊恐的悲鸣,扭曲,挣扎,扑腾了继续。它的眸光在扭曲,陡然间,轰然一声,它化作了熊熊的火焰,在那奇妙的火焰中,小狐女被一团狐火守护着,仰着头,慢慢的漂浮而起。   火焰化作了九头的仙鸟,它与刚才的九冥血凰不同,仙鸟的形态,是那般的美丽。它已不再是凶残暴戾的九冥血凰,而是天生祥瑞的九凤。所有的戾气都被斩却,所有的不祥都被击碎,九首的火鸟,展开美丽的翅膀,进而嗖嗖嗖的,化作一条条玫丽的火焰,飞入小狐女的体内。   小狐女慢慢的飘下,落在地上,双手撑地,喘了几下。她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师姐。   在她的面前,师姐的面容,虽是阴冷,却又平静,她的眸光,不再是血色的,但却是神秘的幽黑,令人怎么也无法看透。   “师姐?”小狐女站了起来,左看右看,看了好一阵。此刻的她,神智刚刚恢复,虽然还无法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肯定是师姐救了自己。   在她的面前,小巫看向月亮,青丘上的月亮,真的很大,就像是上连着天,下接着地。小巫手中的彩柄血刀,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月色回归了它的皎洁,青潆潆地,覆满了青丘,地面上的尸体与焦土,被月色掩盖,竟显美丽。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呆呆的看着那巨大的月亮,沉默,安静,忽地说道:“小娇……我想去找师父!”   然后,她就转身走了,步伐有些茫然,却又透着坚毅。她的背影,在月色下模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小狐女怔怔的看着师姐的背影。另一边的远处,福爷爷和胡月奶奶跑了过来,呼唤着她。小狐女弯下腰来,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忽的,她旋着身子,在烈焰中冲天而起。   福爷爷和胡月奶奶抬头看她,只见小娇的周身,七彩的火焰化作了美丽的凤凰,在月光下展开羽翅,长长的两条尾羽甩了一甩,她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圆。   小狐女御着美丽的焰火,仿佛飞入了月中,又从月中飞出,美轮美奂,如同画境。她在福爷爷和胡月奶奶的上方飞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爷爷,奶奶,我跟师姐一起,去找师父了,等我们找到了师父和大师姐他们,再来看你们。”   彩色的火羽,轻轻地拍击了一下,小狐女追着三师姐的背影,往月光流逝的尽头飞去。   “小娇!小娇!”福爷爷和胡月奶奶在地上追着她,怎么也无法追上。眼看着小公主去远,他们也只能无奈地停了下来。   “这孩子!”福爷爷抬头看着小狐女远去的身影,“真的是长大了,她的爹娘要是还活着……”   胡月奶奶抹着泪:“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一定的!” 第145章 别什么都跟我比,都跟我比的话……   镜山,明镜城。   明镜城乃是武林公法庭于神州北部的主要据点,此城并不大,也并未住有太多百姓,但却有许多武林人士,来来往往,又有交易各种武学宝典、玄矿、玄兵利器的市集,分散在各个区域,是以热闹非常。   明镜城位于镜山的山腰处,镜山极大,又有三座峰头。其中一峰上,宁采臣带着灵芊、滟柔、小紫三个女徒弟暂居于此。   黄昏时节,宁采臣负着手,立于庄外,看着远处风景。从高处往山北的下方看去,有一湖,唤作镜湖,湖面波澜不惊,犹如镜面,这也是镜湖这个名字的来由。而镜山、明镜城,倒都是因先有镜湖,而后有人为它们取名。   以宁采臣的本事,自然知道,镜湖的湖面之所以如此明亮,主要还是因为,地底有寒水溢出,使的整个湖面,被散发的玄气所覆盖,形成了独特的美景。   有剑光,从山南的城门飞来,落在他的身边。顾灵芊从剑光中现出身形,见师父往她看来,于是摇了摇头:“杜先生和鹤少阁主都说,目前还没有找到小巫和小娇的踪迹,也不知她们两个,到底去了哪里。”   宁采臣沉吟道:“这样啊……如果只是一个人出事,那另外一个,应该也能够被我们找到。既然两个都没了踪影,那她们应该是在一起,这样的话,目前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顾灵芊讶道:“师父,为什么她们在一起的话,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宁采臣笑了一笑,没有解释,只是问道:“关于那只魔龙,武林公法庭那边,有什么动静?”   自从被仙鸿大师请到这里后,宁采臣自身喜静,也没有帮上太多的忙,水滟柔依旧在每天照着镜子,无暇他顾,孙小紫则整天折腾着她的人偶。   顾灵芊却是闲不下来,此刻已俨然成为了武林公法庭的一份子,甚至还帮忙着,处理了两件公案。宁采臣知她性情,硬将她关在自己身边,也未必是件好事,也就由得她了。   顾灵芊道:“那只魔龙,还在到处杀戮,有时会发了疯一样,突然从天上冲下来,到处喷火,仙鸿大师虽然派了人,在它经过的地方,沿途疏散百姓,但还是死了很多人,上次被它攻击的镇子,一整个镇都没了。仙鸿大师那边,将它列入了当前首先要处理的武林公敌,听说,他们请了什么‘三老’来对付它,那‘三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宁采臣略一沉吟,道:“魔龙虽然要除,但是它到底是如何从饿鬼地狱跑到神州来的,想来,公法庭那边也已经开始调查了?”   顾灵芊道:“嗯,这个是少阁主那边的事,仙鸿大师调了不少人去协助少阁主,他自己则专注于解除魔龙之患。”   宁采臣道:“这样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于那只魔龙,他所知晓的,其实也只是当年耳闻到的那个传说,如今虽然知道,与魔龙和魔彩血阴刀有关的事,竟然是真的,但对于那魔龙的具体实力,也不太了解。神州的武林浩劫,就交给神州自己的人来处理就好,他也不愿多事。   虽然他不愿多事,但到了第二日,仙鸿大师还是亲自前来,将他请了去。   明镜城城北的内城之中,仙鸿大师、天理学宗法执院院主“天道圣手”岳博闻、意贤云意老等俱在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三位老者,这三位老者,一位穿的是僧袍,但却鹤发长须,一位穿的是儒门教授式的长袍,挽的却是道髻,还有一位穿的是蓝色的云鹤道袍,但却是个光头。   总是,三人都有一些不伦不类之感,非僧非道非儒,却又是僧是道是儒,令人捉摸不透。   仙鸿大师向宁采臣介绍道:“这位是‘闲云野僧’蓝鹤大师!”   云鹤道袍的光头老者念声佛号:“贫僧有礼了!”   仙鸿大师又道:“这一位,乃是‘道貌雅老’雅白羽老前辈。”   道髻儒袍的老者温和地点了点头。   仙鸿大师指着鹤发僧袍的老者道:“这一位,乃是‘观星望道’地星道长。”   地星道长稽首道:“无量天尊!”   宁采臣笑了一笑,这三老打扮另类,不听名号,单看衣着,也实在是分不清哪个是僧,那个是道,哪个是儒。   仙鸿大师道:“三老皆是武林公法庭内有名的高手,并立志于化解武林纠纷,三老认为,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争斗,大多源于门户之见,而三教九流之划分,又是门户之见的起点,是以作非常打扮,想要以此,令人摒弃过往的固有眼界。”   “道貌雅老”雅白羽笑道:“不过是小小游戏,哪来那么多的深刻意义?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如此而已。”   地星道长叹气:“虽然如此,却也有不知多少人,将我等三人,视作疯子,唉,无奈,无奈。”   蓝鹤大师缓缓的道:“且容我作一首诗,以舒发此无奈心情,唔……世人笑我太痴狂,我笑世人看不穿!此诗如何?”   地星道长道:“大师,你又抄袭了!”   宁采臣身后,顾灵芊身背宝剑,心想:“这三人有点疯。”   仙鸿大师道:“此次魔龙之难,还请三位老前辈代为出手,只是不知,还需要我等提供多少人手帮忙,又需要再做些什么?”   三老对望一眼,蓝鹤大师道:“不用了,有我三人,便已足够。”   雅白羽道:“只要四招,想来也就够了。”   仙鸿大师问:“四招?三位老前辈,那魔龙厉害得紧,这一路来,也不是杀害了多少无辜生灵,四招如何能够?”   “天道圣手”岳博闻、意贤云等彼此对望,虽然他们深知三老威名,相信他们的实力确实过人,但四招杀死魔龙,这也实在太过自信。而考虑到这三老过往的做派,他们只觉三老太过托大。   地星道长道:“我们三人一人一招,三人再合发一招,便已足够。”   仙鸿大师见他们这般自信,也就安下心来。他道:“只是,首先要找到魔龙的行踪,它隐蔽于星盘之中,我们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区域,难以发现它的具体位置。”   地星道长道:“无妨,此事便交由我来便好。”   仙鸿大师喜道:“原本也就打算劳烦老前辈。”魔龙隐于星盘之中,对周边星辰的运行轨迹,不可能全无影响,其他人或许难以觉察到星辰移动过程中的细微变化,但地星道长外号“观星望道”,此点对他来说,应当不是太过困难的事。   当下,地星道长踏出大殿,再走一步,就到了摘星台上,抬头望天。宁采臣负手跟着来到殿外,抬头看了看,道:“果然有点门道。”   顾灵芊在他身后,不解的道:“师父,现在是白天,哪来的星辰?再说了,那魔龙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离这里远着呢,他在这里看有什么用?”   宁采臣道:“所以说,不要只知道练剑,其他东西也要跟着学学。就算是白天,天上的星辰也没有消失,只不过是日光太强,一般人看不到罢了。如果是你二师妹在这里,识地观天,同样也能够在大白天里,看到天上的星辰。”   顾灵芊嘀咕着:“白天看得到星星,看不到星星,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宁采臣道:“再说了,群星之间,彼此连系,就算那魔龙不在这片星辰,但只要影响了星辰的运作,善于观星之人,自然能够见微知著,找到魔龙的具体位置,并不太难。”   说话之间,只见地星道长转身踏步,立时便从摘星台上,落了下来,几十丈的距离,瞬息而至。仙鸿大师道:“前辈,结果如何?”   地星道长道:“找到它了!”   当下,地星道长带头,各施各法,往魔龙所在的位置飞去。宁采臣骑了一只英招,顾灵芊伴在他的身边,只见三老化作三种不同颜色的光芒,往前方快速远去,道:“师父,我们快一些。”   宁采臣道:“不急,不急!”   顾灵芊道:“万一他们诛龙不成,我们也可以帮帮忙。”   宁采臣摇头道:“他们都是修炼了大几百年的高人,要是他们都不能成功,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灵芊道:“修炼了大几百年?他们的年纪,比师父你还大?”   宁采臣道:“看起来就比我老好不好?”   顾灵芊道:“那他们修炼到了元婴没有?”   宁采臣道:“从清修程度来看,应该都还差了一些,但是他们主修的本就是武格,一般的元婴,怕是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顾灵芊哼了一声:“也就是说,他们年纪比师父你大得多,实力却比师父你弱得多,那算什么高人?”   宁采臣道:“已经很高了好不好?你不能什么都拿来跟我比,都跟我比的话,这世上哪还有高人?”   顾灵芊拿眼瞅他,忽的娇躯一提,收起剑光,轻盈地往师父怀中落下。她虽收起剑光,但运转一气丹霞,身轻如羽。宁采臣迫不得己,将她抱在怀中:“喂喂,大白天的,也不怕被人看到?”   怀中的少女搂着师父的脖子,嘻嘻的道:“晚上就知道摸人家,白天就怕被人看到。”   宁采臣道:“什么叫就知道摸你?是你自己跑到为师榻上的好不好?”   少女嘴儿微翘,俏皮的道:“这不是师父你瞎摸瞎摸的理由。”   说话间,只见远处,三老落在一处高峰之上。宁采臣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并没有靠得太近,只在另一处峰头停下。仙鸿大师、岳博闻、意贤云等在三老后头观望。   宁采臣带着顾灵芊,从英招背上下来,看向前方峰上。忽听后方有人叫道:“宁先生!”   他们回过头去,看到有五女,或是乘云,或是驾雾,一同飞来。水滟柔也在内中,脚踩祥云,还带着孙小紫。出声呼唤的,则是轻袖门门主孙舞娘,与她们在一起的,还有夏格竹和秋画菊。   孙舞娘等这几日里,也都在明镜城中,时不时的,会前来找他们闲聊。宁采臣虽然猜到,夏格竹与秋画菊多半是为了《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而来,但这两个姑娘,对此却是绝口不提。   五女落在他们身边。顾灵芊问道:“你们怎么也过来了?”她觉得,她们打扰了自己和师父的二人世界,有些不满。   孙舞娘道:“听说仙鸿大师请了三位难得出山的老前辈,前来诛除魔龙,三位老前辈多年不曾出手,对上的又是祸害神州的魔龙,如此可遇不可求之事,自然是不可错过。”   水滟柔收起凝云绢,照着镜子,行了过来,然后方才说道:“这三位老前辈的名号,我以前在冀州中土时,也多有听闻,是三位特立独行的高人。为了对付魔龙,仙鸿大师竟然将他们也请了出来,看来的确是下定决心,要在这里,将魔龙剿杀。”   孙小紫道:“不知道魔龙身上,有没有什么上好材料?听说龙筋弹性极佳,韧而不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夏格竹笑道:“其实在此之前,我们也没有见过真正的龙,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说话间,只见远处山头,地星道长陡然飞起,吟诗道:“采得辛金一味真,上下浮沉颠倒间!”袖中飞出一环,那环如同一道长虹,陡然间贯向苍穹,内中传来霹雳一声震响,虚空碎裂,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一出手,其势惊人,上冲斗牛,风卷云动。众人只见,云雾拨开,日光退散,白日里本该无法见到的璀璨星辰,如在眼前。星辰间,黑色的魔龙陡然回首,发出怒吼,吼声震天,群星共鸣。   也不知,地星道长是如何做到的,苍穹犹如打开了神秘的缺口,魔龙在他们的视线中变得硕大,每一片黑色龙鳞,都被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那回首之间的可怖,单是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 第146章 最重要的,竟然是它?   明明飞在星盘之中,此刻却仿佛就在他们头顶的魔龙,龙鳞暗得让人心惊。它一拍尾,雷云卷荡,一波波的散开,于其身后,散成诡异的涡流。   雅白羽便也在这个时候,飞了起来,作诗道:“抽出天魂霞夺日,水晶宫里是吾家!”   轰,一股浩然之气,强压而下,猝不及防的魔龙快速被镇得快速下沉。山峰之前,有神秘天水,一节节的暴涨,又是一声轰响,天水冲起,散成神秘符文,一圈圈的围着魔龙旋转不休。   蓝鹤大师跟着一跃,僧袍一拂,吟道:“白金鼎器丹之祖,怀尽天魂地魄中!”   下一刻,愤怒的魔龙左突右冲,想要冲破符文,符文却不断幻化,形成了半透明的金鼎,将它困在内中。随着蓝鹤大师的声音结束,半透明金鼎发出神秘的嗡嗡声,魔龙在内中扭曲,卷动,愤怒的甩动着尾巴。   嘭。   嘭。   嘭。   嘭。   它的龙尾甩在金鼎上,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山川变色,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神鬼惶惶。   那半透明的金鼎,每一次被撞击,都有符文震出,金光随着符文散开,熏染了天空。三老同声一喝,三道法力冲起,在空中交错,回旋,一道极大的符文随之交错,旋转,化作了一柄巨斧。   那斧朝着魔龙因愤怒而展开的逆麟劈去,所过之处,空间震裂,一条条黑丝龟裂开来。困住魔龙的金鼎被巨斧吸扯,凝在斧锋。   三老一人一招,只用了三招,便将魔龙从星盘中扯下,威能不可一世。此刻三人合力,再发第四招,气势之惊人,震天动地。乾天之上,雷电隐现,山川轰鸣,日月逆行。   后方峰头,宁采臣也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三老将三种不同的玄气,结合在一起,将他们彼此的功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招,巨斧只是他们合招的表象,暗合了儒、道、佛三法之力的威猛灵能,才是其本质。   而攻击的,又是魔龙逆麟所在。宁采臣同样也看出,魔龙周身魔气,因愤怒而展开的逆麟处,正是最薄弱之处。   孙舞娘、夏格竹、秋画菊等,则是目瞪口呆。这三位老前辈果然不愧是武林公法庭特意请出的高人,这一招之威,引动的雷劫将发未发,轰,巨斧斩在魔龙的逆鳞内侧,斧峰处竟还进一步爆出威能,三光交错,鳌掷鲸吞,轰然一声炸响,震得整个天地都暗了一暗。   轰,魔龙被劈得撞向了更远处的山头,山头碎裂,轰然崩坏,土石乱滚,峰头倒塌。宁采臣忽道:“不妙!”转身道:“我们快走!”   嘭的一声,魔龙甩尾,山头炸开。三老后方,仙鸿大师、岳博闻等人,眼睁睁的看着那魔龙怒腾而起,滚着滚滚雷云,往他们这边杀来。岳博闻道:“三位前辈,现在当如何?”   地星道长轻拂长须:“都说了,我们只出四招。”   雅白羽呵呵的道:“四招绝无可能杀不了魔龙。”   蓝鹤大师叹气道:“若是真的杀不了……”   三老猛然转身:“那快逃啊!”飞身急逃。   仙鸿大师、岳博闻等呆了一呆,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各种身法,追在三老身后,再看远处,宁先生那一行人逃得竟然比三老还快。   在他们身后,愤怒的魔龙将他们立足的山峰撞碎,它口喷七重火,纯阳火、霹雳火等尽在其中,飞鸟惊起,野兽奔逃,它一抬首,烈焰冲出,瞬时间,成片的飞鸟被火海吞没。   宁采臣所骑的英招,疯了一般,无法控制。他乘上的是二徒弟的凝云绢,在他们身边,顾灵芊御着剑光,回过头来,只见魔龙上下翻腾,一座座山峰崩塌,乌云卷荡,霹雳交织,也不知多少生灵,灰飞烟灭。   唯一算是幸运的是,魔龙失去龙睛,也未看到他们,只是毫无目的的到处肆虐。只是这般一来,周围的城镇,又不知有多少,将毁于它的报复之下。   孙舞娘御着的,乃是一段锦绣,回过头来的,轻叹一声:“想不到,竟然连三位老前辈也未能成功的杀掉它,这样的话,神州浩劫,怕是难以避免。唉,江湖多灾,武林多难,真正可怜的,却是那些无力自保的普通百姓。”   他们各施各法,先后回到了明镜城,明镜城的内城之中,仙鸿大师匆匆的调派人手,令人前往魔龙肆虐的区域,进一步疏散百姓,减小魔龙造成的灾劫,并监视魔龙动向。   回到大殿,只见三老唉声叹气。地星道长拱了拱手,道:“老头儿无能,令诸位失望了,还望另请贤能,我等就此别过。”   仙鸿大师拉着他:“道长不急,不急,有道是急事缓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时未能竟功,算不得什么,还请三位留在这里,继续相助贫僧。”   雅白羽道:“并非我等不愿相帮,实在是无能为力,那一招‘通天斧’,乃是我三人结合了各自领悟的三教秘藏,合百年之力,方才练成,不客气的说,已到达了九州界天条压制的极限,却连那魔龙的皮毛都未伤到一丝一毫,由此可知,那魔龙已非靠着大力,所能够剿灭,我们这三个老头儿,也没有其它更厉害的杀招……”   仙鸿大师按着想要起身的雅老:“没事,没事,先吃饭,吃完再说,就算魔龙没有能够诛除,三位前辈难道前来做客,也多待一些日子再说。”   蓝鹤大师心知,武林公法庭这种地方,哪里是能够做客的地方?没有事都能够摊上一堆事来,赶紧道:“呵呵,我们三个糟老头儿,人老体衰,还是不继续叨扰了……”便要出殿。   仙鸿大师拉着他:“客气了,客气了,来来来,三位前辈请坐,都请入座,魔龙,小事儿,三位前辈来到此间,我等也不好心招待,多留几日,岂非显得不近人情?来来来,都坐,都坐。”   他心中想着:“你们就这样一走了之,却让我拿那魔龙如何是好?与其我一人头疼,不如大家一起头疼。”   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三老离开,又命人上好酒好菜,热心招待,仿佛三老不是失败归来,而是大功告成一般,途中又是敬酒,又是恭维,弄得三老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告辞。   酒过三巡,仙鸿大师愁眉满面:“这魔龙如此强悍,偏偏又暴戾凶残,自从出现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无辜,总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不顾,不知可有什么其它办法?”   地星道长叹气,道:“想要靠着蛮力,恐怕是不行的,至少,从迹象来看,它完全可以承受得住九州界天条所允许的最强之力。虽然九州界中,能人辈出,各种奇术难以计数,但如果破不了它的防,又有何用?”   孙舞娘道:“不知道宁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宁采臣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佳酿,一抬头:“啊?我?我也没有什么主意……”   孙舞娘往仙鸿大师瞅了一眼,仙鸿大师呵呵的道:“喝酒,喝酒!”   饮酒途中,仙鸿大师与宁采臣不断闲聊。酒宴散后,他挽着宁采臣的手,爽朗道:“来,宁先生,你我一见如故,何不把臂同游一番?”   宁采臣道:“这个……”他实在不记得自己与这和尚,有“一见如故”过,而且他也实在是没有和男人把臂同游的习惯。   仙鸿大师也不管他如何看待,挽着他,携手出殿,又至城外,于镜山之中游玩。此刻,已近半夜,在他们身后,顾灵芊瞅着这秃驴的背影,真想把这秃驴踹飞,这么迟了,不要打扰她跟她师父睡觉好不好?   仙鸿大师拉着宁采臣,直至镜湖,从近处看去,湖面平整光滑,月亮倒映在水中,美轮美奂,完整得没有一丝扭曲。仙鸿大师道:“这境湖寒水颇中,寻常木船入水便沉,唯有寒木造出的船只,方能在水面滑行,今夜闲来无事,宁先生,你我不如一同取舟同游……”   宁采臣道:“大师事忙,我就不打扰大师了。”   仙鸿大师道:“不忙!不忙!”   宁采臣道:“白日里大师如此忙碌,既然难得悠闲,何不早点去睡?”   仙鸿大师道:“是了,先生既然不愿游湖,你我今夜何不抵足而眠,边睡边谈?”   在他身后,顾灵芊悄悄的握上了肩后宝剑,想着这秃驴莫非有断袖之癖?   眼看着这家伙要拉着自己去“抵足而眠”,宁采臣实在无法,道:“大师可是认定,我有办法诛除魔龙?可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好的法子。”   仙鸿大师拉着他:“来,先生,我们还是……”   宁采臣摆了摆手,笑道:“大师,你还是有话直说!”不由得道:“你们武林公法庭,就是这等做派?”   仙鸿大师跟着笑道:“你可知,在公法庭上层管事,想要有所成,最重要的是什么?武功?非也!武林中杀伐不断,强者一代接一代,想要靠着武功,压制各门各派,以及众多桀骜不驯的武林中人,实属妄想。仁义?非也!彼之善,我之恶,我之恶,彼之善。是非道德,最是难以说清,何者为仁,何者为义,连儒家自己都要分作几宗来争论。法度?公法庭的作用,充其量,也只是为各门各派做鲁仲连,定个最最基本的所谓武林规矩,便已是焦头烂额,又哪来的本事,为整个武林定下法度?”   宁采臣不由得也好奇地问道:“既然武功、仁义、法度都不是,那想要在武林公法庭高层做事,想要有所成就,最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仙鸿大师叹气:“四个字:唯皮厚耳!”   在他身后,顾灵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着这秃驴果然皮厚,他最皮厚的是,竟然自己告诉别人“我就是脸皮厚”。   宁采臣也不由得哑然失笑。等他笑完,仙鸿大师肃容,拱手道:“宁先生,其他人看不出也就算了,但我却知晓,先生绝非凡人。先生或许不愿多管闲事,然则魔龙之乱,一日不除,便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贫僧无功无德,并不敢为万千神州百姓请命,只是既居此职,心中又总有挂怀,不得不尽力而为,先生乃大能者,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宁采臣自身虽然一向持着“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修了三百年,但对于那些为江湖浩劫不断奔波的、真正的侠义之人,却也一向是敬佩的。   这世间,总有许多人,心系慈悲,济世救民,抱持着修仙亦是修人的理念,行侠仗义,解救世人,平消灾劫,维护天下安宁。他肃然起敬,道:“大师既然问询,我也就不再藏拙。依我看来,要解除魔龙之患,恐怕还是得从魔刀着手。”   仙鸿大师道:“先生说的,是那把害了书剑阁五十多条人命,惹出魔龙之患的魔彩血阴刀?”   宁采臣负手道:“正是!我今日也观察过魔龙,三老所用的武学,乃是三重功法之叠加,只是那魔龙,原本是天庭雷神,至刚至阳,刚不可破,坚不可摧。至阳之物,即便以至阴制之,恐怕也只能抗衡,而无法真正压制。若是有人,以先天玄阴之体,练至近雷劫的实力,或许能够将它击杀,但这等人,何其难找?是以,我想来想去,或也只有那魔彩血阴刀,才能够真正的杀得了它。”   继续道:“一来,根据传说,魔彩血阴刀,其材质本是阴彩石,传说中女蜗以至阳之火炼化五彩石,阳极阴生,超越至阳而生出的那一点真阴,练化的五彩石,便是阴彩石的来由。虽然女娲的传说,未必是真,但阴彩石乃是至阳之火炼出的绝阴之石,这一点应当不假,或能克制魔龙的至阳之躯。二来,事实也证明了,阴彩石显化成婴之后,的确是曾从魔龙身上,挖下眼睛,证明它有杀伤魔龙之力。” 第147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仙鸿大师点头道:“好,既如此,便先从魔彩血阴刀着手。当日书剑阁的‘天雪玄剑’应利明,将那魔刀带到书剑阁时,岳院主曾听他形容过魔彩血阴刀的外形,我会派人多加注意,此外,应利明是如何找到那柄魔刀的,也是可供调查之处。”   双手合十,念声佛号,道:“多谢先生指教。”   宁采臣道:“不敢,不敢!其实在下也没有做什么。”   当下,仙鸿大师告辞离开,暂时放弃诛杀魔龙,先将重点移至找寻魔彩血阴刀。等他一走,顾灵芊哼了一声,道:“这老秃驴实在是难缠。”   宁采臣笑了一笑。顾灵芊目光一转,道:“师父,反正这么迟了,要不,我们游湖吧?”   宁采臣想了想,道:“也好!”   镜湖的另一端,有一馆所,内中有寒木船出租。他们便到了那里,过了一会儿,便登上寒木船。这艘寒木船,其实只是独木舟,两人对面而坐,顾灵芊划着双桨。   寒木船在镜一般平整的湖面上划动,如同滑行于月中。倒映在湖面上的月亮,被寒木船泛起微微的波澜。   顾灵芊往师父看去,见师父端坐于对面,抬头望月。她感觉又回到了碧荒的时候,师父的身边,只有她一人。她喜孜孜的看着点师父,宁采臣垂下头来,看着她:“怎么了?”   顾灵芊嘻嘻的道:“没什么呀!”将双桨在船只两侧的凹槽放好,任由寒木船停在湖面上,自己小心地转过身来,偎入他的怀中。   宁采臣早就拿这些主动的女徒弟,没有什么法子,搂着少女的娇躯,幽香萦绕,肌肤滑腻。他的手习惯性的,伸入了少女的衣襟里,摸来揉去,又想着:“也不知道小巫和小娇,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唉,一个能够飞天遁地的世界,却连手机都没有,也是挺麻烦的。”   他们便在这里,恩恩爱爱的,过着二人世界,到了清晨,方才手牵着手离开镜湖。而这个时候,一个令他们惊讶的消息,即将传来——   ————   石城中,小巫与小娇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师父,对于神州,她们本来就不太熟,只是想着,一边打探,一边往被魔龙摧毁的浩然城前进,也许师父还在浩然城附近也说不定。   胡小娇悄悄的打量了一下师姐,酷暑时节,不苟言笑的三师姐,带着异样的冰冷,一副杀气凛然的模样。   在她们周边,路过的男子,也时不时的,回头往小巫师姐看来,大约是冰山美人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总是带着莫名的吸引力,此刻的小巫师姐,也是如此。   胡小娇的身上,穿着的是以桃红为主色调的、小巧的齐胸襦裙,扎好的双髻,将她的一对狐耳掩盖,一眼看去,显得小巧玲珑。   小巫则换上了,师妹在她们沿途路过的一个镇子上买的竹青色箭袖对襟襦裙,又披了一件半透明的白色半臂。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小狐女觉得,此刻的三师姐,肌肤也白了许多,透着一种大理石般的、毫无情感的光泽。   跟这样的师姐走在一起,小狐女有些心慌。   前方有一个驿站,小狐女跑了过去,抬起头来,向驿站的人比手画脚,将师父和大师姐、二师姐、四师姐的样子大体上形容了一下。驿站的人摇了摇头,小狐女垂头丧气的,又走了回来。   看来师父并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出现!   如果师父一行人,曾在这里路过的话,那些人没有理由记不住的。毕竟,总是喜欢负手而立,自我感觉良好的师父,还有美若天仙的二师姐,单是他们两个,就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   师姐妹两人继续在城中走着,另一边的巷子里,则有几名身穿绫罗长裙、腰间配玉的青年女子,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其中一名青年女子,低声说了什么,然后,有两人留下来继续监视,其他人匆匆离去。   等师姐妹两人穿过两条街道,她们后方,有一名女子率着一批青年女子,在她们身后的高楼处看着。   那女子,正是天理学宗女诫院院主“天规仙尺”丁梦尘。   丁梦尘站在楼阁的阳台处,冷冷的道:“就是她们两个,在四处打听那姓宁的下落?唔,小的那个,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分明便是一只小狐狸精。”   旁边有一名青年女子“呀”的一声:“我见过她们,那是在浩然城的时候。”   丁梦尘回过头来,看向她。   那青年女子道:“那个时候,我曾与书剑阁的少阁主应铭煊在一起,撞见了那姓宁的,和玉衡山的水滟柔,这两个人,当时也跟他们在一起,她们和那姓宁的,肯定是一伙的。”   另一名青年女子若有所思:“师长,你让我们暗中调查那姓宁的来历,我们查了这么多日,却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连武林公法庭,似乎也不是真的清楚他的来由。如果这两个小丫头,都是他的徒弟的话,那她们肯定是知晓的。”   丁梦尘咬牙切齿:“那姓宁的,来历诡异,且分明就跟书剑阁五十多条人命的血案,有莫大干系,甚至魔龙之事,都极有可能是他背后操控。武林公法庭那边,无视书剑阁的莫大冤屈,法执院为了不得罪武林公法庭,更是坐视不理,然书剑阁本就是我们天理学宗的一份子,我们若都不管不顾,日后岂非人人都能骑在天理学宗头上?   “天理学宗,以天心道学为天理,存天理,灭人欲。这些人却只顾所谓人情世事,违背天理,徇私枉法,纵容恶徒。天理昭昭,其他人不管也就算了,我女诫院既然遇到此事,就不能不管。”   旁边众女中,有两名女学生,乃是她的得意门生,一名唤作惠淑湘,一名唤作贝桂凤。   惠淑湘道:“将她们两人抓起来,必能让她们将那姓宁的暗藏的阴谋诡计交代出来。”   丁梦尘沉吟道:“虽然如此,但我们天理学宗,也是讲法纪的,她们两个走在路上,并未触犯法纪,我们若是就这样抓人,周围百姓看着,不太好看,日后武林公法庭那边问起,若是说不出个理由,也难以交待。”   贝桂凤笑道:“这种事,容易得很,师长只管交给学生便是。”说着,便匆匆的去了。   她来到城市的一隅,找了一个地方帮会,又往街头处指指点点,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装满金银的香袋,那地方帮会的头目拍着胸脯,说了两句,接过香袋。   小巫和小娇一同走在闹市之中,小巫面无表情,对周围的事物,也不太关心。小娇却是怎么都闲不住的,虽然不敢离开三师姐,以免跟三师姐走失,却是在三师姐的身前身后,跑来跑去,这个小摊子转转,那个小摊子看看。   穿过闹市,在一处路口,旁边石上坐着几名青年。其中一名青年吹了一声口哨,小巫并未理他。那几名青年却先后从用作路标的石石跳下,摇摇晃晃,内中一人嘻嘻道:“小姐,要不要跟我们去快活一把?”说完便往小巫脸上摸去。   神州农土,儒家的影响较大,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对于良家少女,则多是以“姑娘”相称,“小姐”这样的称谓,多用于青楼卖笑又或是茶楼卖唱、身份相对低贱的少女。有时谈到富贵人家的姑娘,也是用“千金小姐”这样的说法,否则的话,不免有轻视之嫌。   这些人口呼小姐,伸手便摸,分明是有意调戏。那青年嘻嘻笑着,旁边几人也做好,少女闪躲责骂后、他们起哄闹事的准备。却见血光一闪,嗖的一下。   伸手之人呆呆的看着,一把血色的刀,从他手臂的下方,直接贯穿了他的手腕,一时都未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刷刷刷的,刀光连闪,他的手掌与手臂分开,飞舞的刀光将他的手臂寸寸斩下,圆柱形的肉块一块块的飞起,不一会儿,就斩到了手肘,进而又往胳膊斩去。   那青年其实也是练过武的,却直等少女的刀,将他的整条手斩出了十几块圆柱形肉块,眼看着便要斩到胳膊,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由此可知,少女的刀光是如何的凌厉迅捷。   他一声尖叫,犹如被惹哭的妇人。旁边那几人纷纷拔出兵器,朝着少女怒吼。有人大喝:“臭丫头!”一刀便往少女的肩膀砍去。   那血色的刀锋,轻快的一转,便将这持刀者的手臂斩断,刀连着断手在空中抛飞,卷出血雨。   少女轻快的避开了乱洒的血水,不让自己的衣裳,沾染上一分一毫,下一刻,刀锋横划,她纤细苗条的躯体,绕着这人转了两转。   刀光划断了他的颈椎,破开了他的后脑,然后耳朵与头骨一同飞起,看不清属于哪个部位的骨头一根根的跳动,两圈过后,这人的骨架便带着皮囊,如同失去了所有钉子的书架,瞬间散乱开来,往下瘫软。   剩下的人,还试图围攻少女,少女的身影,蝴蝶穿花,在血水与人影中闪动。周围的人们,直到这时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事,鸡飞蛋打,四处逃窜,也有不少人,明知道发生了命案,一边躲一边还要努力的看清情况,为的是以后能够跟其他人炫耀“当时我也在场”。   但是这一部分人,很快的,便在惊恐中不断后退,吓得魂飞魄散。   杀人的少女,是如此的冷漠,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快感。然而在她的刀下,杀人更像是一种插花的艺术,横空飞舞的刀锋,枝枝叶叶的剪切,有人倒在地上,四肢俱断,依旧蠕动不休,然后方才被她一刀毙命。   她似乎并不想折磨这些人,她只想,用更具美观的刀法来杀人。造成的残肢断体并不是为了虐待,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刀锋,和那快捷美丽的技巧。或者说……至少现在,还是如此!   等到周围,洒落着满地的血水和残肢,她方才停歇,血水流动,她踮起脚尖,不让自己脚下的绣花鞋被沾染。   此时此刻,这几名青年中,竟唯有最初被断手的那人还活着。一整只手臂变成了十几块,落在地上,他停止了那妇人般的嚎叫,一边看着少女,一边惊恐的后退。   血从他断去的胳膊,汩汩的流出,他猛然转身,屁滚尿流地逃跑。   少女并没有追上去,她的表情依旧是那般的冷淡。这个人想要用手摸她,所以被她斩断了手臂,其他人想要伤她杀她,所以她杀了他们。她的理由便是这般的简单。   胡小娇缩在一个摊子后,探头看着,深怕自己被波及。师姐手中的刀,又是那把彩柄血锋的神秘弯刀,这一路上,小狐女都没有看到它出现,唯有在杀人的时候,它竟然又凭空冒出。   此刻的三师姐,倒没有那么,让她感到害怕。没有上次在野外杀死那些妖魔时的戾气,也没有那无穷的、莫名的恨意。   她舒了一口气,跳了出去。三师姐往前跳步,跳开那些血水与肢体,不苟言笑的,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个时候,大批的持剑女子,冲了出来,将他们师姐妹两人,团团围住。这些持剑女子,衣裳整齐,俱是绫罗深衣,腰带美玉,头插玉簪,玉簪上挂着珍珠,有一颗的,也有两颗的。   她们分作两层圆圈,剑尖却全都指向了小巫和小娇,同一式的宝剑,散发着无形的剑气,剑气逼人,寒光四射。   有一女子,从巷子里踏步而出,看着小巫和小娇身后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脸色颇为难看。她一脸阴煞,却又大义凛然:“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以如此暴戾手段,当街杀人,还不马上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小狐女跳前一步:“喂,明明是他们自作自受,来找我们麻烦,怎就是我们的错。”   那女子冷冷的道:“我只看到你们两个妖女造孽,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小狐女弯下腰来,双手下垂,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也自作自受!” 第148章 小狐女的本命天运   那女子自然便是丁梦尘,她厉喝道:“两个妖女,真的当天下没有王法不成?我再警告你们一次,发下兵刃,马上束手就擒,否则,莫怪我现在便将你们立毙当场。”   被围在中央的竹青色襦裙少女,缓缓的道:“让开。”   这一刻的少女,并不想再杀人,她只想去找她的师父。她往前踏去,周围那一支支明晃晃的宝剑,也随着她的移动而颤动,抖出的剑意,硬生生的压迫着她。   她的面容,也为之变得深寒。   小狐女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觉,这一刻的师姐,慢慢的让她感到害怕了。忽的,小狐女抬起头来,指这内中两名持剑的青年女子:“你们两个,我认得,从我和师姐离开那个驿站后,你们就一只在跟踪我们。”   又指着丁梦尘:“还有你,刚才这些无赖来找我们麻烦的时候,你们全都藏在巷子里,也不管,非要等出了事再来抓人,你们是什么意思?”   丁梦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地喝道:“将她们拿下,只要敢反抗,当场格杀。”   众女逼近,小巫紧紧握着手中的刀,仿佛在压制着什么,她的面容,愈发的冷峻,不在是那种面无表情、毫无情感的冷漠,更是一种杀气凛然的阴冷。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再杀人,绝对不能再杀人。   然而,手中的刀,却也有它的声音,告诉她,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们想要逼死她,这一整个世界,都想要逼死她。没有人值得信任,她从充满血水的地狱中爬出,她以为能够在这个世界中,寻找温情,但从一开始,她所遭遇到的,便唯有欺骗。   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用,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她害怕,她恐惧,她在虚假的温暖中,寻找着慰藉,但这个世界,从来就只有无药可救的压榨,铁石心肠的冰冷,直至永无止境的痛苦和毁灭。   小狐女看着师姐,惊恐地后退两步,周围的剑尖,也齐齐的对准了戾气暴涨的少女。她手中的彩柄弯刀,在这一刻变得诡异,以至于连日光,都有意无意的避了开来。晴空之下,她却像是走在黑暗,透着说不出的疯狂与邪魅。   纵连丁梦尘,也略略的动了动容。明明是酷暑时节,惊人的刀气,却仿佛正将万物冻结,看着那于阳光下陷入黑暗的少女,看着她手中可怖的血锋,丁梦尘的心念微动:“莫非,这就是魔彩血阴刀?果然,那一整个事件,都跟他们师徒有关。”   竹青色襦裙的少女踏前一步,白色的白透明半臂,随着无由的阴风拂动:“让开……我不想杀你们!”语气中多少透着一些压抑,更多的却是完全不抱期待的绝望。   “抓住她!”丁梦尘的呵斥声,带着被小瞧的愤怒。身为女诫院的院主,她无法容许自己的威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轻视。   一直以来,她都在试图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靠着关系成为院主,证明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书剑阁血案、浩然城城灭、魔龙危机,这一切的真相,即将被她公之于众,她怎肯在这个时候让步?   那些青年女子冲了上去,剑气交错,欲以剑阵将小巫锁住。小巫的左手,陡然间多出一尺,那尺往地底一甩,七彩的灵能贯入地底,地气爆发。   仙器?丁梦尘脸色陡变,轰,爆发的地气,将周边的所有女子全都震了起来。这些女子,配合默契,一丝不乱,然而来自下盘的攻击,却是她们所没有能够提前防备的,九天玄月尺的强大,在这一刻展现,她们在地气的爆发下,于空中失衡。   一名女子娇躯失控抛弃,身体与地面平行,天空在她的眼中摇晃,她惊慌抬头,下一刻,她看到了那诡秘的少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她接近,那血色的刀锋,划入了她的双腿。   刀锋没入,刀尖朝上,呈一条直线,在她的腹部、丘峰、颈部划过。她的目光在恐惧中聚焦,看着它划入了她抹红的香唇,从她的鼻尖游过。她的两个眼珠下意识的往内移动,又看着刀尖在眼珠之间冲过。   然后,视线中所有的情景,呈现出诡秘的断层,仿佛整个天空,都分作了两半。   女子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均衡,往两侧分开,血和肉被刀气所冻结。戾气进一步爆发,头颅、手臂、香足、耳朵、小腹等等,不断的飞起。少女的身影极快,快得不可思议,有时身子一摇,凭空消失,便又从另一边重现,然后又是飞起的肢体。   仅仅只是一会儿工夫,她就已经杀了多人。有几名青年女子在空中努力的稳住身形,剑花交错,想要阻截,刀锋切入了她们的剑气,然后她们便看着自己的、同伴的部位,如同木甲机关被拆散的零件,在她们的眼前蹦跳。   少女是愤怒的,无由的愤怒,她的出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疯狂,如果说,刚开始的她,挥舞的刀法乃是艺术,那现在,她的面容扭曲,眼眸兴奋,是说不出的享受。   她的目光,变成血色的艳红,犹如能够看到她们心中的恐惧,她们越是害怕,她便越是兴奋。不多时,又接连杀了数人。   小狐女惊慌的后退着,她有一种感觉,若是靠师姐太近,就连自己也会被她杀掉。日光扭曲,还没有触及少女与彩柄血刀,便反射而去,少女的身周,笼罩着火焰般跳动的黑影,飘飞,摇曳,阴气森森,戾气逼人。   “妖女!”丁梦尘怒斥一声,挚出一把戒尺,纵身而起。戒尺出手,玄气化作了一圈圈的光彩,内中有诗文浮现,卷起浩然之气,朝着小巫冲击。   丁梦尘号称“天规仙尺”,她手中的戒尺,本身也是一件法宝,她以法宝为号,这法宝之威能,便是她的毕生绝学。小巫左手一甩,轰,戒尺对上了玉尺。   天规仙尺虽强,却又哪里比得上山海界神劫高手,以九天玄石亲手打造的仙器?玄气对撞,灵能倒卷。丁梦尘在逼面而来的狂风中,花容失色。   总算她师出名门,这一刻,还是展现出了身为女诫院院主的惊人绝学,虽败不乱,天规仙尺振出一圈圈的光华,灵能冲起,蛟龙般撞了两撞,嘭的一声,地面裂开。   击中了?她目光疑惑,只觉得自己得手得太过简单。下一刻,疾风便以从她的后背响起。   地行术?丁梦尘惊骇,身躯摇了一摇,两道光影闪过。她自己艰难转身,血色的刀锋,从她饱满的胸前划过。她紧咬牙关,强行出手,戒尺与刀锋咣咣当当的,几个交错。   她看到了少女扭曲的面容,冷笑,怨毒,黑色的气浪卷起,铺天盖地。她的瞳孔收缩,这一刻,她犹如置身在地狱的血河,一个个满身是血的孩童往她爬来,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雷音震耳,六神不安。   她心知不妙,强运儒门定心之法,视线回复清明,接下来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手腕。   紧握戒尺的玉手,连着手腕一同飞起。她举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断腕,刀光闪耀,一波波,一浪浪。皮肉被剥开,白骨被剔下,一节节,一块块,扭曲的微笑,杀戮,疯狂的杀戮。   当一切都停止下来的时候,小巫立在成片的尸体之中,街头街尾,到处都是尖叫。难以置信的惨况,难以言喻的悲凉。嗖,她的娇躯在街面划过,如同血色闪电般冲向城门,她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肆无忌惮,而又充满怨毒。   眼看着三师姐将这些人全都杀尽,于笑声中离去,小狐女用袖子擦着冷汗。此刻的小巫师姐,她已经不再熟悉,她泪水汪汪:“师父啊师父,你到底在那里?”   远处有成批人,骑马赶来,她也不敢在这里多待,玲珑的躯体一纵,狐火化凤,她御着火凤,往城外追去……   ——   丁梦尘与她所带领的众多女诫院学生被杀的事,很快的,就传到了镜山。   仙鸿大师赶紧将宁采臣请了过去,宁采臣带着灵芊、滟柔、小紫三个女徒弟,踏入大殿,仙鸿大师、意贤云、孙舞娘等俱在这里。   不过法执院院主岳博闻并不在此,死者与他同属天理学宗,此时此刻,他自然是不要与宁采臣等师徒见面。   仙鸿大师道:“丁院主的母亲程老夫人,乃是天理学宗的太史,在儒门内部,位高权重,听说她赶到现场时,现场惨不忍睹,她哭得凄惨,无论如何也要擒拿凶手。宁先生,有人指认杀人者和她身边的小狐女,都是你的徒弟?”   宁采臣淡淡的道:“不错,的确是我的徒弟。”   仙鸿大师道:“据周边看到的百姓描述,她当时所用的邪刀,只怕就是魔彩血阴刀。”   宁采臣道:“自从浩然城被魔龙摧毁后,她们两个就与我走散,现在看来,魔彩血阴刀,怕是已经寄生我的三徒弟体内。”   在他身后,顾灵芊、水滟柔、孙小紫彼此对望一眼,都有一些担忧。   意贤云、孙舞娘等亦是沉吟,他们也听说了现场的状况,杀人者之手段,只可用残忍来形容,即便那杀人的少女,是受到魔彩血阴刀的控制,死者家属,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事情因此而变得有些微妙。   宁采臣却也不多话,道:“既然知道,我那两位徒弟的下落,等我先找到她们再说。”说完后,拱了拱手,带着三个女徒弟转身就走。   意贤云道:“大师,你看……”   仙鸿大师摇头道:“要诛除魔龙,必须要魔彩血阴刀,相比之下,他们与天理学宗的过节,反是次要,唉,此事虽然变得麻烦,但还是以处理魔龙之事,为第一要务。”   意贤云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的家人,全都死与魔龙对浩然城的袭击中,此刻身心麻木,只想亲眼看到魔龙覆灭,其它事情,并不如何关心。   宁采臣走出内城,在他身后,水滟柔道:“师父,你曾说过,只要小巫和小娇不曾分开,便无大碍,现在看来,她们两个,此前应该都是在一起的。”   宁采臣笑道:“嗯,我曾替她们看过,小娇有本命天运,只是祸福相依,在她的本命天运即将到来时,多少有些凶险。小巫惊劫难消,也需要小娇在旁边看顾,她们两人只要在一起,就能够彼此依靠,有惊无险。”   孙小紫小声道:“可是,三师姐杀了儒门的人,那可如何是好?”   顾灵芊哼哼的道:“那个姓丁的女人,一直无事生非,杀了就杀了,他们还想怎的?那个时候,她一直冲着师父来,不是讽刺就是挖苦,连我都想杀她,也就是师父脾气好,不与她计较。”   宁采臣道:“那个时候,我见她印堂发黑,霉运当头,所以未去理会她,当时想着,何必去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却没想到,杀了她的,竟是小巫。唉,在浩然城时,那姓应的命犯煞气,我提醒了他,他反以为我要害他。我心想,做好人果然是没好报,这次看到那丁梦尘霉运当头,也就不提醒她了,结果又把小巫连累进去,看来这好人,做和不做,竟是完全没有区别,天数来了,躲都躲不过。”   不由得叹一口气,想起自己“腾蛇相缠,情劫难逃”,看来这失身的运数,也是逃不了了。   水滟柔照着镜子,无所谓地道:“那姓应的,还有这个姓丁的,从一开始就在自己作死,又怎能去怪他人?非要怪的话,我们还得反怪他们,作死也不作得远点,死了还要惹麻烦。”   孙小紫心想:“二师姐这话说的……那两人其实也不想死啊?”   顾灵芊抬起头来,若有所思:“不过这也证明了,做人还是应该谨慎些好,作死的话,那就会死!”想起自己以前,多少有些年轻不懂事……   宁采臣道:“无妨,我替你看过了,这段时间,你福缘深厚,只管作就是,反正死不了。”   顾灵芊刚开始领悟人生,感觉自己成熟了,长大了,听师父说完这话,瞬间挺直腰杆,拍着胸脯:“师父,我明白了。”   孙小紫捂着额头,想着:“有这么教徒弟的吗?”   他们出了城门,水滟柔以凝云绢带上师父,孙小紫附身在一个会飞的魔法少女人偶体内,顾灵芊御着剑光。他们往镜山之外飞去,飞了一段,忽见前方有火光冲来,其形如凤。   宁采臣笑道:“我跟你们说过了吧?这丫头有本命天运!”   火光中跳出一只小狐女,喜道:“师父!” 第149章 少女的血色幻境   顾灵芊与水滟柔,见小娇所御之火,纯净无暇,不由得暗暗称奇。   胡小娇叫道:“师父,小巫师姐出事了。”   宁采臣问:“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胡小娇道:“我知道!”双手张开,在空中飞了圈,狐火往两翼张开,化作火凤。   “师父,你上来,我载你去。”她说道。   宁采臣骑上火凤,火凤的羽尾,流光溢彩,各色火焰交织,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虽然燃烧,却并不让人觉得炎热。   宁采臣问道:“小娇,你已经完全炼化了九冥血凰?不过看你这火,并不只是九冥血凰本身的异能。”   胡小娇说:“还有碧落天火。”她一边飞,一边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说出。   宁采臣点头道:“以东海碧落温玉练成的天火,难怪,难怪!你现在不但完全得到了九冥血凰的能力,而且九冥血凰本身的戾气,也已被净化,恢复成完整的、九凤的灵能,也算是因祸得福。”   胡小娇说:“可是,三师姐现在,真的很不对劲。”紧接着便恨恨的道:“都是那个女人,我们本来是要来找师父的,都是那个女人害的。明明是那几个无赖来找我们麻烦,那女人眼瞎,说什么只看到师姐杀人,没看到他们找麻烦。”   宁采臣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做得很好,这几日,一直按着我的吩咐,没有和你小巫师姐分开。”   火凤再派翅膀,往两座山峰肩飞去,它穿山过岭,飞了好一阵,方才落下。   前方的山峡间,戾气逼人。宁采臣从小狐女背上下来,走了过去,只见小巫手中拿着魔彩血阴刀,立在阴影间。血色的刀锋,逼人的杀气,她的目光犀利得直渗人心,她的嘴角带着扭曲的笑意。   顾灵芊、水滟柔、孙小紫惊讶地看着小巫。这一刻的小巫,让她们觉得陌生,以往那总是乖巧听话的小巫,给人的感觉,柔柔弱弱,说话声音很轻,总是担心一不小心,就会惹师父师姐生气。   然而现在的她,那眼眸的深处,透着不可测的怨毒,让她们下意识的就不敢靠近。   “小巫!”顾灵芊想要向她走近。   宁采臣伸出手来,将她拦住,他看着小巫,道:“她等在这里,就是因为,她知道小娇会把我们带过来,她要把我们在这里都杀了。”看着对面的少女,笑了一笑:“小巫,是不是这个样子?”   “嗯!”小巫略略的低着头,唯有那黑色的眼睛,依旧犀利如箭,并慢慢的染成了血色的红,“果然还是瞒不过师父。”   顾灵芊睁大眼睛,看着小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巫竟然会是这样的打算。水滟柔则依旧照着她的镜子,漫不经心的道:“所以说,小娇跟她是一伙的,帮她将我们引过来?”   胡小娇跳脚:“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宁采臣往小巫走去,水滟柔不由得放下镜子,看着师父的背影。顾灵芊急道:“师父……”   宁采臣道:“没事,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跟她谈谈。”负着手,踏步前行:“既然你要杀我,那我们不妨谈一谈,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杀我。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想要再问一问,要杀我的,到底是小巫你,还是你手中的刀?”   小巫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殷红,她的笑声异样的扭曲,仿佛有两种声音彼此叠加,说不出的诡异:“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刀是我的,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宁采臣道:“小巫,你真的确定吗?我所认识的你,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犹如少女与女童的笑声彼此叠加,又在两侧岩壁的反射下,不断回响,竟听得顾灵芊等头皮发麻。小巫脸上的笑容,是一种悲伤到极致后后的疯狂,放开一切,抛弃所有,毫不掩饰的怨毒,毫不掩饰的罪孽:“师父,你真的了解我吗?其实我只是害怕,我害怕自己无家可归,我害怕自己没有人收留,没有人需要,我战战兢兢的,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像孩子一样害怕着,害怕被赶走,害怕被抛弃,但这一切,全都是假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了家,在整个圆月镇被毁灭的时候,我已经注定无家可归。   “其实师父你也只是在利用我吧,反正对于师父你来说,除了长生,再没有其它重要的事。所谓的师门,所谓的家人,全部都是谎言,等你恢复了功体,你就会离开我们。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是比长生更重要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长生路上的障碍,等到利用完我们,你就会将我们全部踢开,你从来就不是真正的需要我们,你需要的,只是追求长生的工具。   “还有所谓的师姐妹,看起来亲亲密密,也不过都是想要独自占有师父,没有了师父,大家什么都不是,全部都是谎言,全部都是虚幻。就只有我一个人,想要维持这其实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家,明明大家都在争抢着,却还要装作彼此相亲相爱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在骗人。”   顾灵芊气道:“小巫,你怎么能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孙小紫拉住了她。她回过头来,看向四师妹,孙小紫对她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还是让她说下去吧。”   小巫的笑声,透着疯狂的绝望:“既然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得到,还不如从现在,大家都死掉的好。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们,反正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宁采臣道:“如果真的不需要,你也就不会等在这里。现在,小巫,我再问你一句,你现在说的这些,全都是你自己所想,还是你手中的刀让你说的?”   小巫的笑声,在山峡间进一步扩散,戾气爆发,血的眼睛宛如向外漫出黑影,深深的黑气笼罩着杀气凛然的少女,邪气逼人。山峡的上方,日光退缩,两边崖壁上的杂草,一节节的枯萎,冰霜覆上了岩石,温度急剧的下降。   宁采臣并没有任何的停留,依旧踏步往她走来。少女血色的目光,一点点的往上抬,手中的魔刀,握得更加的紧,一刀,只要一刀,这一刀下去,也许,她杀不了他,但却可以让所有人,都跟着她一同陷入绝望。   宁采臣却是全然不惧,伸出手指:“小巫,我再问你,说话的,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一点灵光,点在小巫的眉心。   下一刻,他的灵识,便进入了小巫的梦境之中。外界的时间,仿佛都已经停止,他看到了一条血色的长河,白骨翻滚,饿鬼挣扎。他的周围,飞舞着不知多少的女童,这些女童,全都与小巫长得一模一样,她们咆哮,她们怒骂,她们飞来飞去,或是杀气冲霄,或是目光怨毒。   宁采臣的灵识,在河面上走着,这些女童有她们血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一模一样的脸蛋,各不相同的表情,扭曲,怨恨,冷漠,残暴……她们就这样看着他,一直都在看着他。   他往血河深处沉默,他看到了一些画面,在漆黑的山洞里,被捆绑鞭打的小巫,满是尸体的石镇里,在憧憧的杀手间,吓得往土石中缩去的小巫。他看到了草鬼婆,看到了小巫疯狂斩去的那一刀,那一刻的她,嘴角透着畅快的狞笑。   她并没有直接杀死那个老太婆,而是用刀刺入了她的肺腑,然后翻搅,她不想让那老太婆死得太过干脆。就如同自己所遭受的虐待,她想要还在这老太婆身上,想要还在所有人身上。   他看着周围的那一幅幅画面,心中知晓,小巫自己的心灵幻境,已经跟魔彩血阴刀融合在了一起。周围的那些女孩,既是小巫,也是那些在饿鬼地狱里,被杀害的上万女童,她们在无助的毁灭中挣扎,并在死亡后,化作了凶残的厉鬼,她们一个个的,在他的身周出现,以冰冷的、凶狠的、戳心的目光看着他。   她们早就忘了她们自己生前是谁,她们只是各种负面情感所凝聚的幽灵,是她们死后戾气的凝结。而现在,她们就是小巫,小巫也是她们。   但是,他知道,必然还有一个小巫,没有成为她们的一部分。   他的神识继续往下沉去,在冥河的最底层,那意识的深处,他看到了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她光着身子,蹲在那里哭泣着。孤独,无助,仿佛随时都会散去的虚无。宁采臣落在小女孩的身边,在她身旁坐下:“小巫!”   小女孩抬起头来,满是恐慌的小脸蛋,带着无止境的泪水。宁采臣说道:“不要担心,师父就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小女孩哽咽着:“师父……师父……”   宁采臣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小巫,刚才说出那些话的,是不是你?”   小女孩使劲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的……不是的……”   宁采臣搂着她道:“不!是你,那些话,全都是你心里面真正在想的事情!”   小女孩的眸中现出恐慌,她说:“不是的。”   宁采臣抬头道:“魔彩血阴刀吸收了魔龙的龙睛,它能够制造心劫,看穿一个人内心深处,连自己都看不到的阴暗。小巫,她们全都是你,她们是连你自己都不敢去看的‘你’。她们让你看到你的阴暗面,看到你所有的绝望,她们让你希望破灭,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光明,找不到任何的美好。但即便这样,她们也依旧是你的一部分。   “小巫,你很坚强,你并没有完全被她们侵蚀,否则的话,你会像书剑阁的那些人那样死于心劫,人死灯灭,成为这些怨灵的一部分,你会跟那些在饿鬼道被杀的孩子一样,不再记得你自己是谁,成为这无限戾气的一部分。但是即便这样,在你完全被吞噬之前,你所看到的每一个‘她们’,都是你自己,她们制造出心劫,但是这个心劫却是你自己的,如果你不承认这一点,你就永远斗不过她们。”   小女孩抬起头来,看着飞在高处的一个个女孩,她们犹如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愤怒,阴冷,鄙夷,怨恨。她们的话语,如同潮水一边往她卷来:“他又在骗你!”“他和那个死老太婆没有区别,明明是想要伤害你,却还要说着假话。”“假的,全都是假的。”“他就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了之后,他就会抛下你,抛下你们所有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关心过你,以后也不会。”……   小女孩猛然捂住耳朵,哭喊道:“我不信!我不信!”   一个女孩从血水中浮出,抱着她的脚,抬起头来,血水从眼眸中滴出:“你明明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为什么不信?为什么?为什么?”   小女孩如同鸵鸟一般抱着头,哭泣着:“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跟她们说的一样,师父只是在利用我,师父早晚会将我们抛弃,就算跟她们说的一样,师姐师妹在一起,也全都是虚情假意,全部都是骗人的,但我还是希望,希望师父是真的喜欢我,希望跟大家在一起。”   她抬起头来,看着师父,泪流满面:“明明一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一开始,就算被利用,被欺骗也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失去,也都没有关系。现在却想着,想要被师父喜欢,这么奢侈……这么奢侈的愿望,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使劲抹着眼泪:“明明就是想好的,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想好的,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在乎,现在、现在却想要被师父喜欢,我真的是、我真的是变坏掉了……我真的是……”   “说什么啊?”宁采臣将小女孩搂在怀中,“我本来就很喜欢你啊?” 第150章 小紫的心理学   山谷间,顾灵芊背着宝剑,看着前方的阴影处。   在那里,师父双手抱着浑身散出黑色戾气的小巫。   就连水滟柔,在这个时候,也忘了照镜子,与孙小紫、胡小娇一同看着前方的两人。她们无法确定,将会发生些什么,因此也感到紧张。   但那两个人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在她们眼中,所有的画面,都像被定格了一般,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灵芊问道:“小紫,刚才为什么拦着我说话?小巫她……她怎么能够那样子想?”   胡小娇说:“我看是那把刀,刚才说话的其实是那把奇怪的刀,你们没有听到吗?刚才小巫师姐说话的声音都不对。”   水滟柔若有所思:“我对魔彩血阴刀了解不多,但感觉,它对人心的侵入有点像心魔,心魔擅长的,就是寻找人性、人心的弱点,然后制造强大幻境,从而迷惑人失去本性。”   孙小紫摇了摇头:“我却觉得,不是这个样子。其实我一直就觉得,小巫师姐以前就很奇怪。”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小巫以前哪里奇怪了?从跟着我们的第一天起,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的好不好?”   孙小紫道:“所以说,很奇怪啊!我对小巫师姐不是太了解,但听说,她四岁多的时候,她的家人和所有的族人,就被人当着她的面杀光了,只有她一个人在惊吓中逃了出来,然后她也被抓住,受尽虐待,被关押,被折磨,被强迫去学杀人的武功,然后去杀人。从小到大,她就是在害怕,在恐慌中生活,不知道什么是快乐,学的也全部都是杀人的手段,也确实杀了许多人。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她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怨、没有恨?换做是其他人,从小行走在黑暗中,生活在折磨下,性格早就变得极端了。但是我们说看到的小巫,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得就像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什么都不曾经历过的小家碧玉。她看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了,然而,一个经历过她那么多事的女孩子,看起来还那么的正常,你们不觉得,这本身就很不正常吗?”   顾灵芊与水滟柔对望一眼,一时间竟也无法回答。   孙小紫道:“我觉得,从心理学上来说,小巫师姐从来就没有走出她童年的阴影。经历了她这些事情的孩子,性格很难不变得极端,极端的暴力,极端的行为,或者是极端的缺乏安全感。就算那个害她的老太婆,被她杀掉了,那又怎样?她已经走不出来了,她看上去那么平静那么正常,但是从来就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就算她自己,恐怕都不敢面对。”   顾灵芊与水滟柔往她看来,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心理学”是什么,但还是觉得,这么一想,好像确实还有道理。   水滟柔问:“那么,小紫,你觉得小巫现在是什么样一种状态?”   孙小紫说道:“从书剑阁那些死者的死相来判断,魔彩血阴刀制造出来的‘心劫’,能够灭杀一个人生存的欲望,进而抹杀生机。小巫师姐还活着,说明魔彩血阴刀还没有完全灭杀掉她内心深处的希望。而综合的来看,师父就是她唯一的稻草,是她心中仅有的希望。但是很显然,她也没有能够度过魔彩血阴刀制造的心劫,甚至处于完全被压制的劣势,仅仅靠着那最后的一点救命稻草,坚持到现在。这样子下去,情况有些不妙啊。”   水滟柔道:“怎么讲?”   孙小紫道:“师父不是一直都在强调吗?修仙必当修心,从心理学上来说,一个人要破除自己的精神压力,就必须要直面内心,才能够走出自己的精神困境。师父刚才一直问她,刚才那些话是她要说的,还是魔刀说的,她甚至不敢回答,她没有直面自己的勇气,也因为,师父是她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她唯一的希望,即便说出了那样的话,却也还是因为害怕师父生气,而不敢直截了当的承认,那就是她的本心。这样子的她,根本走不出她的心劫。”   顾灵芊捂着额头:“好复杂!”从小身为侯门郡主,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然后直接拜在神劫高手门下,跟随着自己喜欢的男子修仙学艺的她,实在是无法弄清小巫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心境,到底是什么样子。   水滟柔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就算是师父,岂非也很难将她拉回来?”   心灵幻境中,小女孩扑在宁采臣怀中。宁采臣紧紧的抱着她。   在他们周围,那阴气森森的血河中,密密麻麻的女孩发出愤怒的叫声:“他在骗你!”“全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过你,在意过你。”“跟我们在一起吧,跟我们在一起。”   她们的喊叫,形成了怨怒的狂风暴雨,排山倒海,气浪滔天,拉扯着小女孩,要将她硬生生的扯入其中。小女孩如同鸵鸟似的,紧紧的抱着师父。   宁采臣心知,魔彩血阴刀本就是上万被杀的孩童的怨气凝结,此刻又与她的潜意识紧紧的连系在一起,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足以直面心劫,甚至能够在这样的意识风暴中,保持着最后一点生机,不被死气完全吞没,就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他低声道:“小巫,你听我说,有一种功法,叫作天魔功。它能够替你将她们暂时封锁,直到你有那么一天,能够凭着自己的力量面对心劫。”他在小女孩耳边,将天魔功的心法一句句的说出。   随着心灵深处,天魔功的运作,整个幻境都像是被冻结,就像是极致的寒冬陡然间降临,那些飞舞在空中的女孩,随着寒冰的扩散而凝固,她们那扭曲的面容,那阴毒的冷笑,那不屑的表情……那所有一切的一切,也随之凝固。   心灵幻境的外头,顾灵芊等只看到小巫身周的阴影,在快速消散,却有一股缥缈的魔气,轻轻的晃动了几下。空间变得扭曲,那种微妙的扭曲感,往她的心口旋起,然后便是异样的平静,静得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   她们看到,师父摸了摸小巫的脑袋,小巫的脸庞,是清清冷冷的、无法形容的宁静,她抬起头来,看着师父,唯有那一点依恋,令她们觉得,原来她还活着,而不是一个已经死了的行尸走肉。   “走吧!”宁采臣牵着小巫的手,往顾灵芊、水滟柔、孙小紫、胡小娇走去。   “嗯!”女孩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情感,无法捉摸。   宁采臣将她牵到其他几个女徒弟面前,顾灵芊等人看着小巫,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小巫,给她们的感觉,实在是阴冷得可怕,让她们有一种不想靠近、不敢靠近的诡秘感。   宁采臣带着她们,重新回到明镜城。进入明镜城时,正值下午,山头炎气逼人,街面上的路人,也少了许多。   他们方自走了一段,前方忽的响起一声怒叱:“妖女纳命来!”一道玄劲,朝着小巫疯狂涌至,这玄劲白中透蓝,内中挟带着一些星点,冲过街面的途中,街面龟裂出一条条裂痕。   小巫左手九天玄月尺,右手魔彩血阴刀,便要出手。顾灵芊抢先一步,宝剑一斩,轰,剑气与玄劲在彼此的对撞中爆发,气浪冲起,在空中一排排的扩散。   他们看去,见前方,一名戴着晨婴冠的老妇,拄着凤头钢杖,带着一些人踏步而出。胡小娇道:“师父……”   宁采臣无所谓的道:“看来是苦主找上门来了。”   “妖女!”晨婴冠的老妇嘶声厉喝,“你竟敢以那般残忍的手段,杀我女儿。”   这老妇,自然就是天理学宗太史程老夫人。女儿死相,直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此刻的她,终于见到杀女仇人,只是分外眼红,凤头钢杖在地上猛然一敲,嘭的一声,整个街面都震了一震。   小巫还未答话,顾灵芊先哼了一声:“杀了也就杀了,你还想怎的?”   如此毫无悔意的回答,使得程老夫人更加的愤怒。忽的,旁边的屋檐上,翻出不知多少人来,一支支透着玄光的利箭对准他们。又有许多御兽、御宝的剑手飞起,剑气纵横,将他们团团围住。   只见一名男子,身穿白袍,踏步而出,缓缓的道:“本人乃天理学宗宗主万归宗,你们杀我儒门院主,以及众多女学生,分肢碎体,手段残忍,真当这世间,没有天理不成?”   水滟柔收起镜子,语如黄鹂:“这天理,也要看是谁定的,总不能什么是理,什么是法,全都由你们说了算?又或者,拳头大、本事大,就是天理,就是王法?”   顾灵芊持仙剑冷笑道:“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也不惧。”   万归宗在儒门天理学宗,号称“天理圣剑”,对面这师徒几人,满不在乎的态度,令得他脸面难看,心头大怒。   程老夫人舞动凤头杖,玄气一波波怒涨,在空中卷起两股螭龙般的色彩,杀女之仇,不管有理无理,她都不能不报,更何况这几人,分明没有将一整个天理学宗放在眼中,连理都不讲,她自是也不再多话。   “老夫人且慢!”只听一声佛号,有佛光带过光芒,从内城方向飞来,落在他们之间。   阻挡者正是仙鸿大师!程老夫人冷冷的道:“大师,你想要阻我报仇么?”   仙鸿大师道:“令嫒之事,还有一些疑点未能厘清,更何况,据我所知,这位小巫姑娘亦极有可能,是受了魔刀操控。魔彩血阴刀乃是怨灵所聚,也曾害死书剑阁几十条人命,并引来魔龙肆虐,这位小巫姑娘,也是魔彩血阴刀的受害者。”   程老夫人道:“她不但杀我女儿,还杀了女诫院众多女学生,手段之残忍,不可思议,你竟还要为她推卸责任?武林公法庭,难道就是这等做派?”   天理学宗宗主“天理圣剑”万归宗淡淡的道:“武林公法庭,一向不涉江湖私怨。这丫头杀我天理学宗之人,我天理学宗前来找她报仇,此乃私怨,你们也要插手不成?当年,三教共建公法庭,可不是要供一个武林朝廷,压在众人头上。”   仙鸿大师合什道:“宗主误会了,贫僧并非要插手私怨。只是,魔龙所造成的神州浩劫,乃是当务之急,浩然城一城被魔龙所害者,便有十万之数,周边各城,我们虽然极力疏散百姓,却也还是多有死伤。而诛除魔龙的手段,又恰恰落在魔彩血阴刀之上,这般一来,这位小巫姑娘,正是魔龙肆虐的区域中,各城百姓的唯一救星。”   万归宗心知,仙鸿大师并非信口雌黄之人,如果这丫头真的是杀魔龙的唯一手段,身为天理学宗宗主的他,也不得不有所考量,不由得紧皱眉头。   程老夫人冷冷的道:“这丫头心狠手辣,一至于此,靠她来救百姓,谁知是祸是福?说不定,魔龙未除,反带来更大祸患。大师若是亲眼看到,我女儿和她的那些女学生是怎么死的,只怕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凶徒身上。”   仙鸿大师道:“关于此事,贫僧亦有一些调查,我等不妨先到内城,详谈此事?”   程老夫人哼了一声:“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众说的?如此隐隐藏藏,还说不是要包庇这丫头?”   仙鸿大师微微一笑,道:“既然要在这里说,那也无妨,只是恐对令嫒和天理学宗声誉不好。”回过头来,往远处道:“带人证过……”   万归宗陡然伸手,道:“且慢!”看向程老夫人:“既要厘清案情,在大街上争执,终究不好,我们不妨先入内城,便看看他们有何话说。”   他心知,明镜城毕竟不是他们天理学宗的地盘,仙鸿大师如果非要插手,他们暂时也无法对这几人如何,而若真的有什么对天理学宗不利的证据,在这种地方,当众爆出,也未必是件好事…… 第151章 玻璃生意、道貌雅老   众人进入内城,正殿大厅之中,分别坐定。仙鸿大师道:“将那人带来。”   万归宗与程老夫人看去,只见一名断臂的青年,被人押了进来。   万归宗道:“这人是……”   仙鸿大师道:“这位乃是天理学宗的万宗主,告诉他,你是什么人。”   那断臂青年低声道:“小的隶属何仙郡坤地帮,姓成,名乙金。”   仙鸿大师道:“你可认得那边的那个小巫姑娘?”   成乙金往小巫看了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的,往他扫了一眼,立时脸色苍白,一脸恐慌,避开她的视线,小声道:“小的认得。”   仙鸿大师和颜悦色的道:“你的这条手臂,是否就是她砍下来的?”   成乙金道:“正是……是的。”   仙鸿大师道:“告诉大家,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成乙金低声道:“那一日,女诫院的贝桂凤姑娘,找上了我老大,老大是坤地帮的一名小舵主,贝姑娘让我们,设法为难这位小巫姑娘,并与她发生争执……”   仙鸿大师道:“这是为何?”   成乙金道:“贝姑娘的老师,是女诫院的院主,她想要将这名小巫姑娘和她身边的小妹抓去问话,但找不到来由,所以让我们出手,与她们生出纠纷,她好以此为由,当街抓人。贝姑娘说了,为了表示公正,她们会将我们两方都带走,到了无人之处,自然就会将我们放了。”   程老夫人喝道:“胡言乱语!此等下九流的无赖,他说的话如何能信?”   仙鸿大师道:“老夫人稍安勿躁!证人当然并不只有他这一人,坤地帮还有其他人可以作证,而周围的百姓,有一些也看到了整个事件最初的起因,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再将他们一个个的,叫来问话。”   程老夫人脸色煞白。   仙鸿大师继续问成乙金:“那位贝姑娘,为何要找你老大,而不找别人?”   成乙金低声道:“我家老大也姓贝,与贝桂凤姑娘是堂兄妹的关系,以前有些不愿被外人知晓的事情,也都是着我家老大帮忙。因为是自己人,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我们,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众人心知,他要说的是,没有想到那小巫姑娘如此果断,直接就动了手。   仙鸿大师道:“那最开始,小巫姑娘为何动手?”   成乙金脸色苍白,小声说道:“是小的去摸她脸,其实也不是要真的摸,就是想着,她肯定会躲,然后大家再出言调戏,等她骂过来,其实……其实真的是没想过要跟她动手的。”   仙鸿大师点了点头,又道:“有请曾大善人。”   过了一会儿,一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身穿锦绣长袍,走了进来。仙鸿大师介绍道:“这位曾大善人,在何仙郡也是有名的望族,经营了不少生意,这一次,魔龙在神州北方到处肆虐,也多亏了他,帮我们四处安置百姓。曾大善人同样练有武学,不过主要是以轻声工夫为主。”   看向这中年男子,道:“大善人,能否将那一日,你所看到的事一一说出?”   万归宗心知,在神州上,“大善人”的名头,并不是什么外号,而是他们儒门给以地方上有名望有品行的乡绅的名誉,以嘉奖其平日里行善积德之功。当然,能够得到儒门赠与的“大善人”之荣誉的,基本上也都是当地有权有势之人,是儒门与地方权贵拉好关系的一种手段。   但即便如此,能够获得“大善人”这一荣誉的人,其品德也必然是无可挑剔,儒门一向讲究仁义道德,若是授予“大善人”之头衔的人,实则男盗女娼,鱼肉百姓,那儒门也等于是自砸招牌。   只见这曾大善人,先朝在座诸位一一拱手施礼。   然后才道:“那一日,敝人在家中后院,高阁之上,与自家小妾饮酒作乐。那楼有六层之高,墙面上装了敝人从阳州申土重金构进的纯净琉璃,那里的木甲师,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将琉璃制得纯净无暇,不含一丝杂质,又以不可知的秘法,使得屋内之人,能够清楚的看到屋外,屋外的人却是完全看不到屋内情形,端的神奇。”   孙小紫在门边心想:“哎呀,原来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人制出玻璃了?我前日还想着,要靠着这个在九州界上做生意,发大财呢。可惜可惜,慢了一步。”   曾大善人道:“饮酒中,我居高临下,往园外看去,便在那时,看到了天理学宗女诫院的女学生们,在我家园外的巷子里藏着,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仙鸿大师道:“你是如何得知,那些都是天理学宗女诫院的学生?”   曾大善人道:“那些姑娘们,穿着的都是同一样式的锦绣深衣,显然是来自同一门派。神州大陆上虽然有一些女修门派,但以那种不方便的深衣为统一服侍的,除了女诫院,敝人也实在是想不起还有其它。再加上她们全都是用剑,腰间又都戴着玉佩,除了儒门,哪还有其它?”   儒门一向讲究“温润如玉”,平衡完美的玉佩,在儒门中有着特殊的内涵,一群青年女子,配着宝剑、玉佩,穿着锦绣深衣,除了儒门的女学生,也的确是很难再有其它猜想。   仙鸿大师道:“请继续说下去。”   曾大善人道:“为首的一名女子,应该是那些女学生的导师,敝人看到她们,悄悄的往外头街面上张望,心中好奇,便也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然后就看到,几名坤地帮的混混,拦住了两名小姑娘。其中一人,往那那稍大些的姑娘的脸蛋摸去,结果那姑娘,直接便拔刀将他的手给砍了,其他人看到他手臂被砍,也都拔出兵器,朝那小姑娘砍杀,却没有一个是那小姑娘的对手。”   仙鸿大师道:“大善人可看清了,的确是那人,先向姑娘家非礼,这小姑娘才动的刀子,而不是这小姑娘先行动手?”   曾大善人道:“这个是自然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不过那个时候,我也的确是吓了一跳,小姑娘看着挺文静水灵的啊,动起刀子来……啧啧啧啧,真是太暴力了!”   仙鸿大师问:“再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曾大善人道:“随后,那女子就带着女诫院的姑娘们冲了出去,将那两个小姑娘团团围住,说她们当街杀人,手段残忍,要她们束手就擒。那更小一些的小姑娘说;‘明明是他们自作自受,来找我们麻烦,怎就是我们的错。’然后,我便听到那女子道:‘我只看到你们两个妖女造孽,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仙鸿大师道:“你且看看,你说的那两个小姑娘,可是她们两个?”   顺着仙鸿大师所指的方向,曾大善人看向小巫和小娇,道:“就是她们,我绝对不会记错。”   仙鸿大师又指向成乙金:“那位先动手调戏,然后被斩断一只手的,可是他?”   曾大善人道:“这个……我却记不清了。”   程老夫人冷冷的道:“你既说你亲眼看到现场情形,为什么记得她们俩,却不记得这个?”   曾大善人咳了一声,道:“实在是两个小姑娘长得都很好看,所以多看了几眼,至于这个男的……真没管他长什么样。”   程老夫人阴沉着脸,万归宗沉吟不语。仙鸿大师道:“两位,这位小巫姑娘,的确是有杀人之过,然而从武林道义上来说,的确是别人先找她麻烦,她方才动手杀人。”   程老夫人冷冷的道:“这么说,我女儿和她的那些女学生,就该死不成?况且,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的手段却是那般残忍,削骨断肉,分肢解体,如此行径,与魔道何异?”   仙鸿大师还未说话,水滟柔便在另一边笑道:“头点地是杀人,分肢解体也是杀人。你觉得我师妹手段残忍,然而这不过是她所学的招式罢了,更何况,她当时被魔彩血阴刀控制,深受魔彩血阴刀戾气影响,丁院主千不该万不该,又在那个时候,故意刁难她,才落得如此下场。”   嘭!程老夫人凤头杖往地上一敲,玄劲入地,大殿震响。   万归宗沉声道:“大师所言,我会酌情考虑。然则此案,无论如何都不该归武林公法庭来管,还请容我先将她们,带到天理宗去,是非曲直,自有公断。”   说完后,只见那姓宁的青年不屑地笑了笑,那背着宝剑的妃红襦裙少女踏前一步。万归宗道:“若是不去的话,莫怪……”   只听一个老者声音传来:“那又如何?”   众人看去,只见从侧门入殿的老者,头挽道髻,却又身穿儒袍,挽着袖子,负手叹气。万归宗与程老夫人赶紧站起,万归宗道:“老师,您如何会在这里?”   这道髻儒袍的老者,却是三老中的“道貌雅老”雅白羽,只见他再叹一声,道:“唉,老了,不中用了。本来是与两个老友,一同前来灭杀魔龙的,结果却拿那魔龙毫无办法,不得不狼狈逃窜,惭愧,惭愧。”   万归宗动容,他自然知道,老师说的两名老友,便是“闲云野僧”蓝鹤大师,和“观星忘道”地星道长。这三老,乃是儒、道、释三教里的知名前辈,一向提倡三教同源,又联手创出三人齐施的强大杀招。   万归宗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仙鸿大师竟请了他们三人,出手对付魔龙,而以三老联手,实力之强,竟是拿魔龙全无办法。   雅白羽道:“你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聪明人,老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你,现在怎的就变得这般愚昧?你说你要将这个叫小巫的小姑娘,抓到天理学宗去?你真的是这般想的?”   万归宗尴尬的道:“老师,学生也是为了厘清案情……”   雅白羽道:“呸!我看你是自寻死路,你自己自寻死路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天理学宗的大家一起死。他们说的那般清楚,魔彩血阴刀,现在在这个小姑娘那,你知道,浩然城的十几万条人命是怎么死的吗?那魔龙为了追魔刀而来,浩然城十几万人,因此灰飞烟灭,这魔刀,就是一个祸端,别人都恨不得离它越远越好,你却要将祸端抓去。   “你将她抓去,然后呢?是等着魔刀失控,这小姑娘在天理学宗大杀四方,还是你将她杀了,让魔刀寄体失败,引来魔龙,然后你带着你门下那三千弟子,去跟魔龙战斗?小万啊小万,这些年不见,你本事长进了啊,老夫都拿那魔龙没啥办法,你带着你那三千弟子,竟连魔龙都不怕,实在是让老夫刮目相看,不过老夫劝你一句,你自己找死也就算了,能不能做点好事,给学宗里的那些年轻人留点活路?”   万归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雅白羽看向程老夫人:“还有你!那女诫院,早就应该关了,像其它宗一样,男女同院同学,也没有什么不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教那些三从四德的过时东西,你自己从女诫院退了下来,又把你那女儿硬捧了上去,早就跟你说过,你以为你是在帮她,给她锦绣前程,其实你是在害她。你那丫头,心胸狭小,德不配位,你将她捧得越高,她就摔得越惨,自己找别人麻烦,惹出事端,技不如人,被人杀了,你还有脸将整个学宗扯进去?”   程老夫人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但在雅老面前,自然是算不得什么。此刻一大把年纪,被雅老像小孩子一般训着,满脸憋红,却又不好反驳,极其难堪。   雅老很是能说,滔滔不绝的,将万归宗和程老夫人狠狠骂了一通,直骂得两人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宁采臣等一时间,在那看着,竟完全插不上嘴,后来也就懒得去管他们了…… 第152章 天魔之舞、曾经炉鼎   宁采臣带着五个女徒弟,回到峰头的小山庄。   此刻天色已暗,黄昏的光线,洒落在整个峰头,立在庄门处,能够看到西方那显得硕大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往天际的山岭间落去。淡紫色的晚霞卷荡在天空,有山风徐徐吹来,为这样的酷夏,带来几丝清凉。   孙小紫舒了一口气:“还好有大师和雅老帮忙说话,要不然就麻烦了。”   顾灵芊哼了一声:“你觉得幸好有他们帮忙说话,我却觉得他们太多事了。他们要是不插手,那是就将那老太婆子杀了,也免得日后麻烦。”   孙小紫道:“这……那程老夫人也只是说说,又没有动手,怎么好直接杀人?师父也不会肯吧?”   宁采臣道:“不然!其实我也觉得,早点把那老太婆子杀了更好些。像这样的仇怨,既然解不开,那就不要去解了,早点将祸源消灭,也是避劫的一种手段。仙鸿大师和雅老出来,虽然用意是帮我们,但他们这样一来,倒不好直接动手。”   孙小紫道:“这个……”她突然发现,一向看起来平和冷静的师父,和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她却不知道,宁采臣虽然不愿意无端惹麻烦,但魔头之名,也并非完全是被人冤枉,在山海界上,死在他手中的“正道人士”,的确是不知多少。像这种从一开始就没有转圜余地的杀女之仇,与其继续废话,还不如早点了结,直接将苦主杀了算了。   孙小紫扭头问道:“二师姐,三师姐,你们怎么看?”   水滟柔继续照着镜子:“随便吧。”   好吧!孙小紫心想:“估计你也不关心。”   小巫冰冰冷冷的道:“师父说得对。”   孙小紫:“……”你什么时候觉得师父有错过?   孙小紫泪目,不管怎么说,以前毕竟是生活在非人间那种法治社会,她本身又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三好学生,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思维。   总感觉自己跟这个淫窝……啊不是,是跟这个师门格格不入。   进入山庄,因天气炎热,宁采臣便到后园的池子里泡澡洗浴。脱下衣衫,泡在水中,冰凉的水没过身体,感到无限的清凉。   泡了一阵,香风卷来。宁采臣看到水滟柔从摇动的竹林间走过,来到池边,她睇了师父一眼,便解下了腰间彩绦,轻解罗裳。深衣,下裳、中衣等,一一褪下。   不一会儿,她身上便已近果。令宁采臣意外的是,此刻,这个绝色的女子,内里穿着的,竟然是粉红色的文胸,和精美的同色三角小内内。   她的容颜本就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身材亦是修长娇美,曲线诱人,纤细的腰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文胸包裹着凸显的酥胸,雪沟美妙。她肌肤赛雪,一双美腿细长匀称,端的是穿着美,不穿亦美,直令人无法挑剔。   香足点入清池,她踏水而入,坐在师父身侧。宁采臣道:“你这内衣,是小紫帮你制的?”   水滟柔拉了拉泡在水中的,文胸的边缘,那一片雪坡也跟着起伏。她道:“是的呢,小紫说,非人间里的女生,现在就是这样穿的,更容易长久保持这儿的形状,她的手艺也非常的不错,感觉贴合得非常完美,师父你摸摸?”   宁采臣伸出手来,在文胸上揉了揉,道:“是用从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鲛纱制成的,不过手艺真的是了得,小紫真的是心灵手巧。”   水滟柔若有所思,道:“小紫必然有一套专用于此的奇特法宝,她改造人偶,制衣绣花,全都是用它,只是藏着掖着,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宁采臣笑道:“你也发现了?她在进入帝蓬天宫前,必然还有一段奇遇,只不过被她瞒下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的那些人偶,内部构造极其精妙,如果没有特殊法宝,根本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够完成。不过她会隐瞒,也是理所当然的,跟你们不同,从头到尾,她就不是主动拜师,只是因缘际会罢了。”   水滟柔轻轻的舒展胳膊,水流从她的手臂滑下,尽显妖娆。她好奇的问:“师父,小巫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感觉这一次回来后,整个性子都变了?”   宁采臣道:“你应该也有听说过‘天魔功’吧?”   水滟柔动容:“师父,你竟然让她去练这等魔功?”   宁采臣双手往两侧撑开,两肘架在石上,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魔彩血阴刀的怨气,已经侵入到了小巫潜意识的深处,那是极致的绝望和怨恨。若非小巫内心深处,还存留着一丝希望,等她最后一点想要活着的念头都被磨灭,她的自我将完全被抹杀。   “现在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先助她,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连带着她的心劫,一同用天魔功封锁。只是这样以来,被封锁的,同时还有她的各种欲望,而她唯一生存的那点希望,也将化作执念。”   水滟柔道:“她的那点生存希望,就是师父您吧?”   宁采臣道:“嗯,我在她的心灵幻境中,找到了她的这点希望,然后助其将所有绝望,连带着魔彩血阴刀的怨气一同封尽,然而那些绝望,同样也是属于她的‘自我’。心劫不过去,她以后的行事怕是会越来越偏激,但是我想着,她之所以过不了心劫,主因还是小时候的长期经历,而没有找到自身活着的价值和生存意义,就让她以现在这种状态,多多走动,见些世面,感受些美好的东西,以后或能走出心劫。”   水滟柔轻叹一声,道:“仔细想想,其实小紫说的也没有错。我们过去所认识的小巫,实在是太平静了、太听话了,以她过往的经历来看,她表现得越正常,其实就越不正常。”   宁采臣道:“哦?小紫还这样说过?”   水滟柔道:“嗯,小紫说,她是从什么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她说小巫缺乏安全感,过分的听话和柔顺,其实也是一种极端。她的精神压力很大,但却无法直面内心,于是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心灵困境。”   宁采臣感兴趣的道:“想不到小紫连这个都有研究。唔,我记得非人间的中学,应该是没有教心理学的啊?还是说,学霸真的就无所不能?唉,算了,小巫的情况,现在也只能慢慢来,我自己的情劫都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水滟柔泡在水中,拉了拉粉红色的三角内内,虽然对于这种布料极少的奇怪内衣,她还是蛮喜欢的,不过以前毕竟是没有穿过,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她往师父瞅了一眼,见师父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问道:“师父,你在想什么呢?”   宁采臣肃容道:“我只是想到,为什么按着天机殿所示,我的情劫不管往那个方向,都无法度过?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神劫中人,怎么都度不过的劫数……这是没有道理的事。”   水滟柔道:“除非,师父的劫数,不是其他人能够帮得上忙的,而是来自师父你自己的心魔。”往他看来,道:“师父,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心里头过不去的坎?”   宁采臣笑道:“怎么可能?我好歹也是三百年的清修……唔,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在三百年前,的确是有那么一件事情……不过也已经过了三百年了。”   水滟柔道:“以师父你的性子,三百年前的事情,你会到现在都还提及,那必然是极其印象深刻的一件事,不知道师父能不能跟弟子说说?”   宁采臣抬头看向天空,夕阳已经落下,明月升起,星辰一点一点的显现。他道:“那是我还没有开始真正踏上修仙之路的时候的事情,当时的我,被一名女修抓了去。那名女修,大家都将她称作‘夫人’,她修炼的,乃是一种旁门左道的魔功,一方面,广收门人,以命主牌制约门下弟子,逼迫门下弟子为她做牛做马,另一方面,她抓一些英俊少年,喂食药丹和蛊毒,以他们为鼎为炉,利用人体来炼制供她吸食补气的灵丹。”   水滟柔道:“如此说来,她将师父抓去的目的,也是为了以师父做药鼎?”   宁采臣道:“不错!那个时候的我,初离非人间,对三界十方茫然无知,对于仙魔之术一窍不通,更多时候,只是觉得,那是一个永远都过不去的噩梦。直到有一天,夫人的一名女弟子,因为失手打翻了她的一个玉瓶,被她令人狠狠抽打,打得皮开肉绽,舍弃在荒地。那些女弟子,因为命主牌在夫人的手中,即便再怎么被虐待,也不敢逃走。那个时候,我从旁边路过,一时心软,去扶了一下她,后来……两个人也就认识了。”   水滟柔扭头往师父看去,见师父凝视着夜空,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不知怎的,她有一点黯然,心中想着:“不管是提到冰仙子,还是山海界中的过往,甚至是找不到小巫和小娇的这几天里……师父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宁采臣叹道:“那个女子的名字,叫作诗绢,在那些日子里,她时不时的,偷偷关照着我。她的性情,本是比较傲慢的,但却因为天资过人,而被夫人看中,她的家人,因为各种原因,纷纷死去,然后她也被夫人带到山上。她总怀疑,她家人的死,跟夫人有关,但既没有证据,也完全不是夫人的对手,再加上命主牌被夫人控制着,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   “其他的同门师姐,在那种环境下,努力的讨好着夫人,又彼此勾心斗角。她因为性格倔强,又心高气傲,自然是被其他同门不断针对。不过也靠着她的暗中照顾,我才能在那种险境中,一次次的活了下来。”   他往缓缓伸起的月亮望去,语声变得温柔:“有的时候,在深夜里,我们也会在一起,聊着天。那个地方的外头,天气很冷,但是我们不敢在洞府里聊,便在外头无人的地方,偷偷的搭起帐篷。有时候,我们说到未来,她说,等离开那个地方后,她要去修仙学医,她要将仙道用在救人的医术上,让更多更多的人,不用再受病痛所折磨。我笑她,看起来是那么傲慢的一个人,和其他所有的人都相处不来,结果愿望却是悬壶救世。   “她也问我,逃出去后,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我说我不知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地球就已经很大了,却原来,非人间也不过就是三界十方的其中一界。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许,等逃出去后,我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   “然后,我们约定好,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逃走,从那个地方、一起逃出去,再也不回头。”   水滟柔看向师父,月光蒙上了师父刀削般柔和的脸,没有喜,也没有悲,有的只是回忆过往的迷蒙,和难以言喻的平静。这份平静,犹如不起波澜的大海,她无法知道大海的深处,隐藏着什么,甚至为此而有些心慌。   她低声问道:“师父,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宁采臣低声道:“诗绢虽然帮助成为药鼎的我,连续躲过了几劫,但那样子下去,显然也不是办法。后来,她悄悄告诉我,她已经找到了偷取命主牌的办法,只要一拿到她的命主牌,她就会带着我,一起离开,我们将远远的离开夫人。我相信了她,因为我也知道,没有命主牌,她是逃不远的,逃出一定的范围,夫人就会发现,等夫人催动命主牌,她就会受到撕心裂肺的折磨,每一步都是痛苦,她逃得越远,这份折磨,就越难以承受,直到……最后的魂飞魄散。”   水滟柔道:“难道,她其实没有拿到她的命主牌?”   “嗯!”看着散出光华的圆月,宁采臣缓缓的道,“那天晚上,她说她拿到了命主牌,她带着我离开,千辛万苦的,把我送了出去,她告诉我,要永远活下去……永远……永远!然后,她就那样子,死在了我面前……明明……明明说好了……要一起逃!” 第153章 刀剑合流、再战魔龙   宁采臣呆呆的看着月亮,微微的失了一下神。旁边的二徒弟,侧过身来,伸出玉藕般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埋在自己的胸脯。   宁采臣含含糊糊的道:“做什么做什么?”那充满弹性的柔软,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水滟柔笑道:“就是安慰一下师父。”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我还需要你来安慰?”   水滟柔退了开来,在水中看着他,道:“那后来,师父就再也没有回到那个地方?”   宁采臣道:“不!我回去了,即便那个时候,我已经踏上了修仙之路,但唯有那个害死诗绢的‘夫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她。只是,等我回到那里后,夫人已经死了,她在炼制、服食某种丹药的时候,因为丹药出了差错,导致阳邪暴走,爆体而亡。我在那里,待了许久,原本是抱着无论如何都要替诗绢报仇的决心,回到那里,等我回去后,报仇的对象却已经死了,一时间,也觉得心灰意冷,后来就在山上专一闭关修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也没有怎么再下过山。”   水滟柔侧过身来,坐在他的身边,歪了歪脑袋,将螓首枕在他的肩上。她的香肩光滑得犹如锦缎,宁采臣伸出手来,搂住她的后背,两人一同看着月亮,直等远处传来小狐女的声音:“师父,二师姐,你们两个怎么洗个澡洗了这么久?”   只见胡小娇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随着她一起走来的,还有顾灵芊和小巫。小巫看到在水里恩恩爱爱的,搂着看月的两个人,目光微微的现出血红,以至于水滟柔突然间有些心虚。   到了夜半,他们便在圆中摆了桌子,一同喝着果汁,吃着糕点。小巫拿着一把西瓜刀,将西瓜一片片的切,她的目光,在几个师姐妹之间移来移去,弄得大家都心好慌。   到了第二日,一大清早,仙鸿大师便找了过来。仙鸿大师道:“万宗主与程老夫人,都已经走了,万宗主应该是不会再轻易的过问令徒之事,只是程老夫人,毕竟是死了女儿,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宁采臣道:“无妨,最多以后让她去陪她女儿便是。”   仙鸿大师乃是佛门中人,一时间听得苦笑,却也无法。武林公法庭不管私怨,能够让整个儒门天理学宗不参与此事,已经不易,他既不能不让程老夫人报仇,也不能让宁采臣师徒任由对方宰割。   仙鸿大师道:“关于魔龙之事,不知先生有何见解?”   宁采臣道:“此事就交由我的大徒弟、二徒弟、三徒弟三人来办便好,定不误事。”   仙鸿大师道:“如此甚好!”又道:“小鹤那边传来消息,这一次的地裂,与十年前的那场魔渊浩劫,恐怕是真的有所联系,而魔龙更有可能是转移我们目标,迫使我们不得不分散人手的一种手段,只是,就算明知如此,武林公法庭却也无法对魔龙坐视不管,只希望能够尽快将魔龙诛除,然后全力调查魔源再现之事。”   接下来的两天里,宁采臣指点着三个女徒弟,教她们彼此配合的办法。   仙鸿大师则继续带人,控制魔龙所造成的灾情。   那日傍晚,顾灵芊、水滟柔、小巫三人,分成三才之阵,各自正襟危坐,调整气息。   宁采臣在她们中间,负手而立,道:“对付魔龙,一丝一毫都大意不得,此阵主要由灵芊主打,那魔龙本是天庭正神,灵芊的剑是以瑶池天母的金钗改制而成,自带仙灵之气,对魔龙有着压制和约束作用。另外,第一击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从一开始就重创魔龙,你们后边恐怕是难有机会。滟柔,你的作用主要是辅助,小巫,对魔龙的真正打击,只能由你来完成,最重要的是冷静……”   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小巫,觉得冷静这一点肯定是没问题的。   另一边的亭子里,身穿连衣裙的孙小紫坐在石桌旁,旁边的小狐女将双腿跪坐在凳子上,身体前趴,凸显的部位压在桌上。   小狐女悄悄的道:“总感觉小巫现在变得好可怕,你说她会不会趁机把大师姐和二师姐都杀了?”   孙小紫小声地道:“不好说!”她现在已经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篇后宫文,还是一本宫斗文了。两个女人勾心斗角,三个女人鸡飞狗跳,四个女人你死我活……她感觉现在大家正在往你死我活的方向发展。   她往三女中间的师父看了一眼,心中想着:“师父虽然挺帅的,可也没有帅到这种地步啊?唔,其实说到底,师父从一开始收徒弟,就是为了对抗冰仙子,之所以对抗冰仙子,是因为冰仙子看上了他……这果然是一篇宫斗文。就算这里的师姐妹们全都和睦融洽,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还有一个冰仙子,我们还要去跟冰仙子抢师父……哎呀不对不对,跟我没关系。”   ——   到了夜半,宁采臣骑上了小女徒化成的火凤,带着灵芊、滟柔、小巫三个女徒弟,往山外远处飞去。   仙鸿大师和三老跟在他们后方,没能帮上什么忙的孙小紫,也跟着他们。   一直来到十几里外的一处山头,宁采臣抬头看向夜空,正容道:“魔龙就在这上面,你们小心。”   小狐女拍击着火一般的翅膀,往后方飞退,退得远远的,以免被战斗卷入。   从高处看去,星光璀璨,群星间,隐约有一块乌云卷荡。小巫挚出魔彩血阴刀,血阴刀的刀锋,陡然间戾气发散。   下一刻,轰的一声震响,星盘碎裂,强大的气浪排山倒海般涌来。后方远处的仙鸿大师等人,只觉云涌飙发,遮星蔽月,乌云滚滚而来,瞬时间就布满了夜空,内中雷电滚滚,霹雳震惊。   轰,魔龙破开云雾,张牙舞爪,朝着小巫疾扑而下。黑色的龙鳞,滴血的眼眶,惨白的獠牙,恶魔般的龙角,单是它的出现,便惹得山川群兽奔逃,万类惶惶。   魔龙之大,令人心惊,纵跃之间,电闪雷鸣。它疯狂,暴躁,它寻找它被剜下的眼睛,已有上千年,此刻终于寻到了眼睛的气息,急不可待,朝着小巫疯狂扑至。   水滟柔挥出一条彩带,彩带一卷,刷的一下,空间陡然下沉,一圈圈图案卷起。八卦九宫彼此错位,天盘左旋,地盘右旋,拉着魔龙往地面沉去。与此同时,顾灵芊陡然跃起,仙瑶剑飞出,剑光爆散,气冲斗牛。   后方的仙鸿大师等,尽皆动容,虽然他们早就看出,宁先生这个大徒弟所用仙剑,绝非凡品,然则其蕴含的仙灵之气如此强大,却也实在是大出他们意料。爆散的剑光,拨云见月,鳌掷鲸吞,剑光在夜空中华丽的转了一圈,朝着魔龙狂压而下。   魔龙一抬首,喷出七重火。火势方起,剑光先一步压下,压灭火焰,压得魔龙进一步往地面陷去。   小巫便也在这个时候,电射而出,魔彩血阴刀抖出刀光,血色的刀光,带动着万千怨灵的呼啸,嗖的一下,魔龙的躯体爆出血水。   三老的“通天斧”,顾灵芊的仙瑶剑,都无法伤到魔龙分毫,小巫的魔彩血阴刀却是一刀功成。但也正如宁采臣所猜,如此强大的魔龙,并不是一刀就能够轻易斩杀的。   魔龙摆尾,嘭,空间碎裂,水滟柔仰着躯体,向后飘了一飘。轰,魔龙吐出的火焰,汹涌而起,眼看着便要将小巫吞没。剑光再压,顾灵芊飞身而起,于空中灵活空翻,剑气一圈圈的舞动,妙不可言,玄之又玄。   “好剑法,好剑法!”后方山头,地星道长道,“这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剑法却着实了得,难怪能够将手中仙剑,发挥得这般淋漓尽致。”   雅白羽道:“玉衡山水滟柔,果然也是名不虚传,刚才的那一招‘太乙飞宫’,竟是纯凭着周边地格,硬生生困住魔龙,为那小姑娘制造重创魔龙的机会。她也不过就是方到此间,并未多作布局,天地山川,便已为她所用,此等玄机,端的是不可思议。”   说话间,他们看到小巫一手魔刀,一手玉尺,玉尺一振,万紫千红的灵光射出,华丽无边,美轮美奂,乱花迷眼,山河倒悬。   蓝鹤大师动容:“这小姑娘手中的玉尺,同样不凡,竟也是一样不可多得的仙器。至于她本身,恐怕也是传说中的先天玄阴之体,难怪会吸引魔刀。”   地星道长叹道:“此等天分,此等本事,神州之上,三教的年轻人中,怕是无人可比,这位宁先生能够将她们全都收作徒弟,培养至此,他说他不会武功,如何能信?依我看来,更像是深藏不露。”   另一边的远处,林中,一名老妇手持凤头钢杖,带着一批人藏身于此。这些人同样在观看着,与魔龙战斗的三女。在他们眼中,魔龙强悍无匹,龙尾一拍,便是地动天惊,龙息一吐,便是空间震动。   时不时的,它发出怒吼,吼声传遍山野,他们内中,有人禁不住龙吼折磨,口喷鲜血,突然就倒了下去。其他人更是头皮发麻,惊惶难定。   那老妇亦是色变,在她眼中,那三个丫头,各施绝学,彼此配合默契,绝招层出不穷。用剑的少女,来去如电,御着剑光的娇躯,如同流星,时不时的,在空中闪烁。脚踏祥云的绝色美女,踩着奇门步法,挥袖之间,斗转星移,偶尔一指点去,便连魔龙的方位也被带着,不断变幻。   至于那杀了她女儿的丫头,一刀一尺,仙魔二气冲霄,仿佛象征着她人格的分裂。她时而冷若冰霜,冻结天地,时而爆出戾气,魔刀卷舞。   老妇越看越惊,她终于意识到,那个时候在明镜城,仙鸿大师与雅老横插一手,救的不是这师徒几人,而是她。   老妇心中震撼,想着:“这不可能,以她们的这点年纪,怎么可能修出如此强大的功力?即便是再厉害的心法、再强大的杀招,也需要时间的累积才能够有所成就,她们这样的年龄,根本不应该练到如此地步。”   云端之上,宁采臣骑着小女徒,见灵芊、滟柔、小巫在魔龙的疯狂攻击下,成功的展示出,她们各自的强大实力,于是点了点头,想着:“不错,果然没有辜负为师这大半年来,对她们的轮流抚摸。唉,你们可知道,其实为师这大半年来,也是很辛苦的,你们只是轮流让摸,为师却是天天晚上不得闲,现在看到你们终于有所成就,为师心里也安慰得很。”   轰,魔龙的火焰喷在一座山头,七重火点燃了整座山,火势冲天,半个夜空被照得通明。噼噼啪啪,它飞腾之际,电闪雷鸣,噼啪,击下的霹雳,又将山头一分为二。   然则它身边的三位姑娘,全然不惧,水滟柔利用奇门遁甲之术,协助大师姐与三师妹,每每抢先一步,避开魔龙的攻击。顾灵芊的剑光如同蛟龙,从天斩下,将魔龙的龙首往下压去,虽然无法破防,却一次次的,压制住魔龙的气焰。小巫的魔彩血阴刀,也借此,一刀一刀的斩在魔龙身上,劈得魔龙鲜血淋漓。   魔龙从一开始,就受到致命一击,此后又不断受创,虽然如此,天庭正神之威,却依旧不是凡人所能够轻易触犯,它疯狂,它咆哮,它抬起首来,一声怒嘶,星盘上,一颗颗星辰失位,冲击而下,它们划破夜空,燃烧出一条条璀璨的焰光,迫使三女避让。   魔龙翻着岩浆,倒着火海,张开獠牙,血盆吐息,啸风鞭霆,地动天惊。   三女却是一退即上,剑气爆发,五行交错,灵光卷舞,飘飘奇彩。   如果说,魔龙代表的,是旧时代的天威,那么,她们所代表的,便是那谁也无法预知的、崭新时代的到来…… 第154章 快剑斩乱麻   魔龙虽强,但在三女默契的配合下,却是伤上加伤,魔彩血阴刀在它的身上,切割出一道道血口。   “嗷——”它的吼声,充满悲愤,充满无奈,刷,刀光冲入了它的体内,剑气随之贯入。   仙瑶剑上的仙灵之气,藉着魔彩血阴刀劈开的伤口,冲入魔龙体内,在魔龙躯体里横冲直撞,血水从伤口爆出。魔龙摔在下方火焰滚滚的森林间,一排排着火的树木,如骨牌般倒下。   魔龙滚了两滚,在嘶吼声中,朝着远处的山峰撞去,轰然一声震响,山峰倒塌。剑气再一次压下,紧接着又是纵横交错的刀光,凌厉,冷酷,反复的切割中,终于成功的将它的脑袋削下。   魔龙的龙首,在满地狼藉中滚动,高处小巫束手收刀。顾灵芊御着剑光,低头看去,直等这凶残的魔龙,再没有任何的反应,方才安下心来。   水滟柔拿出宝镜,首先看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弄乱。月光落在镜面上,她那绝美的容颜也映入内中,美得让她惊讶。她暗赞一声:“真是越来越美了!”   宁采臣骑着小徒弟,飞了下来,仙鸿大师与三老也各施各法,纵了过来。仙鸿大师念声佛号:“善哉善哉!多亏了三位姑娘,才能诛此恶龙,阿弥陀佛。”   孙小紫也飘了过来,落在地上,拿出一片小小的镜片,放在右眼前,对着魔龙照来照去,忽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灵芊顺着她的目光,从魔龙龙首被斩断的部位,用剑挑了挑,一块黝黑的铁牌从内中掉落。仙鸿大师伸出手,运转佛力,铁牌飞起,在月光下闪着诡秘的光芒,他看向铁牌上的古怪字符,道:“这是小瀛洲的文字。”   小瀛洲,并不在“九州”之中,而是孤悬于神州的外海。仙鸿大师看着铁牌上的字迹:“黄泉……黄泉国?”   他的脸色变了一变:“这魔龙出现得古怪,果然是和黄泉国有关?”   水滟柔放下手中宝镜,若有所思:“黄泉国?我记得,七百年前,修罗界的一个魔头,曾以小瀛洲为跳板,入侵神州,使得神州大乱,引发了连串的战争。那魔头试图在神州之上,建立黄泉国,但是还没有等他建成,就被神州诸侠成功驱逐,败退回修罗界。”   仙鸿大师道:“此说法有真有假,七百年前有魔头一统小瀛洲,入侵神州,这是事实,不过那魔头,实际上也只是修罗界的败将,入侵神州失败后,并非逃回修罗界,而是不知所踪。至于黄泉国,并非建在神州之上,而是建在神州地底。”   宁采臣感兴趣的道:“神州地底?”   仙鸿大师道:“那魔头得了当年地府的一样法宝,试图在神州地底,建立阴间。后来他在神州兵败,他所建的黄泉国,群侠也未能找到入口,那日小鹤说他,曾经由十年前的魔渊入口,通过一朵大红莲花,进入神秘所在,并从裂渊出来,当时我们就怀疑,他所进入的,就是七百年前那自称‘八岐邪’的魔头所建的黄泉国,小鹤和云峰他们,也正在往这个方向调查。”   他伸出手来,接住铁牌,道:“这应该便是穿越黄泉国的通信令牌,魔龙便是靠着它,来到神州。只是这般一来,岂非表示,黄泉国不但连通神州,还连通着修罗界的饿鬼地狱?兹事体大,看来得加快调查速度。”   说完之后,匆匆向宁采臣等告辞,与三老飞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宁采臣自然能够理解他的匆忙,当年邪玉皇绝天地通,天、人、地三界彼此隔绝,如今天庭崩溃,三界之间,虽然也有一些途径来往,但这样的途径,往往狭小而又凶险,难以令大军通过。   也正因此,三界虽然总是不太平,但彼此之间,倒还相安无事。而黄泉国的再现,很可能意味着,将会有一条连通九州界和修罗界的崭新通道,若是因此而发生两界大战,那将是一场莫大的浩劫。   仙鸿大师与三老离去,此地只余宁采臣与五个女徒弟,和一条失去的魔龙。孙小紫看来看去,考虑着要怎么样把魔龙抽筋扒鳞,废物利用,宁采臣的嘴角,便在这时微微地现出一丝冷笑,忽道:“滟柔……”   水滟柔闭上美目,运起观天识地之法……   ——   程老夫人手持凤头钢杖,带着身边众人,在林中飞奔。   原本是想着,来到这里,寻找机会,以报杀女之仇,在亲眼见证了那三个丫头的实力之后,她忽的发现,那师徒几人的实力,竟超出她的预估。   她心中暗惊,想着:“看来,想要直接报仇,绝非容易,只能先回去再说。好在,这里乃是神州,只要有心,通过各种隐藏的人脉,终究是能够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女儿啊女儿,若不能为你报得血仇,老身枉自为人。”   一想到女儿惨死,她便又气又恨。   她在心中想着:“梦尘从小就乖巧听话,我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如何不知道她?他们说她心胸狭小,不知大体,那只是不了解她罢了。以她的聪明才智,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必然能够做出成绩来,然而现在,她却无端惨死。还说什么,我女儿主动找事,方才惹出祸患,真是笑话,我自己的女儿,我难道不了解?她本性善良,即便做事有些不妥之处,也不过就是行事毛躁了些,又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女儿死时惨状,内心揪痛,恨恨的道:“我们暂且离开……”   却见前方剑光一闪,落下一名少女。程老夫人率众顿住,只见突然挡在他们前方的,竟然是那唤作顾灵芊的少女。   在他们左右后方,也跟着嗖嗖两声,小巫手持魔刀,小娇振起火翅。程老夫人脸色微变,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顾灵芊道:“没做什么啊?只是我师父说了,我等修仙之人,最好是不要惹麻烦,不过既然麻烦出现了,那便越早解决也好,尤其是这种解不开的死仇,反正都解不开了……”   宝剑从背上飞出,在月色下闪耀冷锋:“那就快剑斩乱麻好了!”   程老夫人凤头杖往下一砸,玄劲爆响,地面深处龟裂。她厉声道:“放肆!”   她身边所带着的,亦是她的同族高手,他们又气又怒,血仇未报,这些人竟然还主动前来找麻烦,要将他们在这里斩草除根,根本就是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胡小娇嘻嘻地笑道:“放肆就放肆吧!”双手一展,火焰冲起。   此刻,她不但已经完全炼化了体内的九冥血凰,更藉着碧落天火的帮助,将九冥血凰本身的邪气,清除得一干二净,进而九冥血凰之邪火,升级成了带着九凤异能的碧落天火。   轰,她双手一张,化作了火凤凰,火凤凰朝着这些人,铺天盖地的卷起。   程老夫人率领的这些人,自然也都不是低手,眼看着如此强劲的玄火卷起,尽皆心惊。不同作用的几种玄火,彼此交错,他们不敢硬抗纷纷纵起。小巫刀光一卷,地气挟着火焰冲高,瞬间便将三人卷了进去,化作灰烬。   程老夫人勃然大怒,凤头杖舞出乱披风,朝着小巫劈面而至。狂风呼啸,劲气爆涨。   顾灵芊娇笑道:“你是我的!”剑光一闪,驭剑直逼,后发先至。   程老夫人亦是不弱,凤头杖舞出几道精光,精光在空中划出数条弧线,交错着袭向顾灵芊,一道过后,又是一道。与此同时,她飞身而起,祭出一宝,乃是一块玉佩,玉佩一闪,有玄山飞来,朝着顾灵芊直镇而下。   顾灵芊仙剑一晃,竟纯凭着剑中仙灵之气,将玄山逼住。程老夫人再催法宝,想要借此将这丫头镇成肉酱。顾灵芊娇笑声中,剑气竟还进一步暴涨,反推着玄山,直入云霄,看的程老夫人心惊。   另一边,小巫同时遇到了两名强手,那两名强手,力量极大,一个持环,一个持刀。小巫却不与他们正面交锋,利用小娇到处卷起的火势,身子时不时的一晃,原地消失。那两人心中震惊,想着:“地行术?”   小狐女御着火冲上了天,再直落而下,玄火撕裂,这两人狼狈而逃。刷,小巫忽的出现在其中一人身后,刀光卷舞,那人反应虽快,却已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小巫的魔彩血阴刀,对着他虚虚一斩。   那人陡然顿住,下一刻,刀锋已经划断了他的咽喉。另一人虽然赶来救援,但却救之不及,等他独自面对小巫的时候,更无胜算,心惊胆寒之下,被小巫抓准空隙,一刀斩入后背。   ——   远处的战斗还在持续的时候,宁采臣负手立在魔龙的尸体边。   随着魔龙的死亡,它所聚居的魔气,也在快速消散。孙小紫围着龙首和龙躯转来转去:“龙角、龙麟看来都是可以用的,抽龙筋就有些麻烦了……唔,看来得找小巫师姐帮忙,把龙尾也斩了,这样才能够把龙筋抽出来。龙牙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咦,这是什么?”   她拿着镜片,对着比她的个头还高的龙首,往内头看来看去。   宁采臣问道:“怎么了?”   孙小紫道:“里头好像有一颗珠子。”   水滟柔放下镜子:“难道是它的内丹?”   宁采臣道:“龙是天生仙灵,又不是需要吸取日月精华的妖怪,没听说龙也要炼丹。”   水滟柔道:“或者是龙胆?既然有蛇胆,应该也有龙胆吧?”她以前也不曾见过真正的龙,是以随便猜测。   孙小紫道:“好像不是……就是一颗珠子。唔,得等小巫师姐来帮我把它取出来。”   水滟柔往她瞅了一眼:“其实你自己就能够弄出来吧?没必要等小巫!”   孙小紫一下子憋红了脸:“我、我……”   宁采臣摆了摆手,笑道:“不急,不急,等小巫过来就好。唔,魔龙的魔气正在消散,照这样下去,其实也不是非得魔彩血阴刀不可。”   轰,远处传来一声震响,也不知发生何事。孙小紫回头看了看,又见师父和二师姐都并不如何在意,也就没有去管那边。继续绕着魔龙的尸体转了几圈。   过了一会儿,便看到顾灵芊、小巫、小娇先后回到这里。宁采臣问道:“解决了?”   小娇嘻嘻的道:“连尸体都烧成了灰,保证没有人能够发现。”   水滟柔照着镜子,道:“那老太婆应该是瞒着儒门过来的,毕竟,即便小巫杀了天理学宗的学生,但对于儒门来说,应该也不愿意为了门下弟子之事,耽误诛灭魔龙的大事。我们帮助公法庭来诛魔龙,算是为了神州消灾解难,对于儒门天理学宗来说,挑这种时候来报私仇,难免被人说事。   “儒门乃三教之一,对于他们来说,宗门声誉可比底下人的个人私怨重要得多。只是对于这老太婆来说,毕竟是杀女血仇,自是等不及。”   小娇嘿笑道:“也就是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那老太婆在这里死了,就算有人怀疑,反正也找不到证据?”   宁采臣道:“小巫,你先帮着你四师妹,将魔龙的脑袋剖了,看看它里头的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巫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然后在孙小紫的指点下,用魔彩血阴刀将魔龙的脑袋剖开,过了一会儿,她们取出了一颗灵珠,只见那灵珠内头,竟是有一座大殿,内中雷电交错。宁采臣若有所思:“这应该是五雷珠?以前有听过这个东西,乃是玉皇朝时,雷部的有名法宝,这魔龙本是雷霆正神,藏有一颗五雷珠,倒也并不奇怪。”   接下来,他们又将龙鳞一片片的剥下,将龙牙和龙角砍下,又将龙筋抽了。魔龙之龙筋,虽然是黑色的,但却闪亮剔透,轻轻一抽,啪的一下,便将地面抽出裂痕。   孙小紫用黄巾天绢,将龙角、龙牙、龙筋、龙鳞一包,先随手挂在腰上,回去后再慢慢研究。   宁采臣拿着五雷珠,看了一阵,道:“唔,这珠中似乎凝聚着大量的五雷罡气,小娇,你拿去吸收修炼吧。”   说话之间,忽的,龙躯魔气暴涨—— 第155章 某人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   龙首与龙躯原本已经散乱在地,忽然间,一股黑色的能量冲起,在空中盘桓。   小巫手中的魔刀,血光乍现。那股能量在空中飞舞,原本已经开始溃散的魔气,竟然又被吸扯而来,与其汇集,化作了半透明的黑色龙形,龙形在月下飞舞了两圈。   宁采臣抬头道:“魔龙已死,龙气竟然未散?”   只见夜空中的龙形,往下方冲去,冲入了小巫手中的魔彩血阴刀。   小巫将魔彩血阴刀提起,师徒几人一同看去,见刀身上多了一条黑色的龙形图案,龙睛处闪闪发光。被他们斩杀的魔龙,本是失了龙睛,现在刻在刀上的魔龙,则是龙睛完整,更显狰狞,单是看着它,便令人无由心慌。   宁采臣忖道:“魔彩血阴刀吸收了魔龙的龙气,变得更加强大,小巫以后想要摆脱它,怕是会更不容易。唉,罢了,也只能先一步一步来。”   当下,宁采臣重新骑上小徒弟,带着女徒弟们,往镜上方向飞去。   等他们一走,远处的山腰上,一面灰色的旗帜一卷,现出一伙妖怪,这些妖怪,奇形怪状,内中有一妖道:“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另一妖道:“刚才那个照镜子的女人,用的是类似于天眼通的手段,幸好邪侯爷提前给了我们这件蔽地掩天的法宝,以防万一,要不然肯定会被发现。只是,现在该怎么办?那刀可是被那小丫头得了去,八部雷神龙也被杀了,看起来连龙灵都被那刀给吸收了。”   最先说话的妖道:“那几人看起来不好对付,我们还是不要去惹他们的好。况且,邪侯爷也让我们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妨碍他的大动作。既然八部雷神龙被杀了,魔彩血阴刀似乎也找到了它的主人,那我们还是先回黄泉国去,问问邪侯爷,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伙妖怪往另一边的远处奔去,途中又悄悄的议论,有妖道:“上次山海界来的那个女人,你们有没有见着?听说有兄弟被她看了一眼,当场就暴毙了,好可怕。”   一只青面獠牙的道:“我是没有看到,只是听说长得好水,但是看起来好可怕。还有,听弟兄们说,明明是我们的地盘,她却像是君临天下一样,邪侯爷也不敢得罪她。听说,几个月前,她可是跟鲲帝打了一场。”   有妖咋舌道:“真的假的?鲲帝?不可能吧?鲲帝可是号称修罗地狱最强者,她跟鲲帝斗法,居然还活着?”   那妖道:“不但活着,听说鲲帝还受伤了。要不然,侯爷怎么会对她那般恭敬?”   夜色昏暗,很快,它们没入了黑暗之中……   ——   回到山庄,胯下的小狐女变回女孩模样。宁采臣方要从她背上下来,小狐女手脚并用,往庄内爬去,嘻嘻的道:“师父,我背你进去吧。”   宁采臣道:“这个……”   顾灵芊、水滟柔等,也往他们看来。小娇变成大型的四尾妖狐或者火凤,驮着师父,倒并不如何奇怪,现在明明是个女孩子,继续充当着师父的坐骑,感觉就有些不对劲了。   宁采臣倒也没有那么放在心上,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女徒弟和坐骑,本质上其实也没有太多区别,反正都可以骑……唔,这种说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进入庄内,天还未亮,洗洗漱漱过后,宁采臣就让灵芊和小巫陪他去睡了。   孙小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从黄巾天绢里,取出了好几张画卷,挂在石壁,画卷上画着神秘的符文。然后,她又取出了两个美少女人偶。   这两个美少女人偶,与非人间东瀛动漫里两个著名的魔法少女,可以说一模一样。孙小紫以前在学校上学时,也曾经听说,有一些男人很变态,喜欢让女朋友COS成魔法少女,供他取乐。   孙小紫心中想着,变态变态变态,她绝对不会去找那样子的男朋友。   在孙小紫的心目中,魔法少女是神圣的,是爱和正义的,是不容许任何浊液,随随便便玷污的。那些家伙,喜欢的无非是玷污纯洁和美丽时的快感,像那样的男朋友,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要的。   穿越前,还只是一个中学生的孙小紫,对于恋爱,依旧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想象。   孙小紫对着其中一个魔法少女人偶,轻轻的伸出手:“凝月成针!”嗖嗖嗖嗖嗖,立时间,上千只细针飞出,射入人偶体内,无形无相,无法捉摸。   她心中想着:“果然,招式的名称不念出来,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嗖的一下,人偶内部分解开来,那一根根针,在各个肢体间穿来穿去,改造人偶的内部筋骨。就这般,过了一阵,人偶重新组合。孙小紫在桌边,将人偶捏来捏去,很是满意。   孙小紫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贴上了一层漂亮的绢布,当然,在这里,这个可不叫什么天花板,而是叫作“藻海”。   一般穷苦人家的屋子,是没有藻海的,直接就是横梁,横梁上方就是屋顶,但对于富贵人家,盖有藻海,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孙小紫心中想着:“师父和二师姐好像知道我对他们有所隐瞒。可人家其实也不想的,虽然师父看起来还不错,可跟着师姐妹,一同成为某个男人的后宫,这种事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学生,她对师徒恋,倒是没有太多想法。   只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她却是完全没有好感。   当然,师父还是有点不同的,就连她现在也觉得,与其说是师父渣,不如说是师姐师妹们太主动了。真要说起来,师父的定力已经是相当了得,换作是其他男人,更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孙小紫想着:“问题是,以后怎么办?总不能就一直这个样子?唉,好歹人家也是穿越者,既然都到了这个世界,总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直到跟师姐妹们,一同沦陷在师父的裤腰带下?”   想到这里,孙小紫打起精神:“对了,这个世界里,用于普通人的科技,好像一点都不发达。玻璃虽然出现了,但看起来并不普及,普通人都能够用的枪炮,也没有人去研究开发,治病救人这一块,虽然也有仙术什么的,但对于平民老百姓,这种东西太遥远,还没有青霉素有用,只要利用这一点,我就能够赚很多很多钱,建立属于我孙小紫的商业帝国,进而建起一只现代化的火器大军……呃。”   往桌上一趴,歪着脸蛋:“这又不是非人间的古代,拿枪拿炮的‘现代化军队’有什么用?都不需要其它人,大师姐、三师姐随便一个,都能够全场干翻,除非动用原子弹……原子弹怎么做来着?呜呜呜,人家只是一个中学生,真的没有研究过这个。”   仔细想一想,九州界的科技之所以不发达,实在是因为,在这样一个玄气充足的世界,凡人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修仙修魔才能够改变命运,研究科技死路一条。   紧接着又若有所思:“不过,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既然玄气是存在着,那么同样可以以科学的手段来研究它。再说了,普通老百姓接触不到仙术,手枪之类的东西,如果大规模出现的话,一样会很好卖。还有玻璃,这个世界,似乎只是出现了类似于玻璃的玄晶,昂贵而又稀少,如果真正将玻璃大量生产,一样会让人暴富。另外,像青霉素这样的东西,不考虑其它,那也是造福百姓的大功,毕竟,长生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等同于镜花水月,但是青霉素却是可以实实在在的,提高普通人的平均寿命。”   孙小紫越想越觉得,利用非人间的科学,就算做不到称霸世界,发财致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样一个仙魔乱舞的时间里,有暴富的手段,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也同样没有用啊?   所谓的钱能通神,在这个世界里并没有太多的意义,你有再多的钱,大神通者伸个指头都能按死你,钱拿来有什么用?   除非,不但有钱,还有后台……   孙小紫瞬间想到了,自己那神劫高手的师父。于是想着:“果然还是需要巴结师父,有一个神劫高手做后盾,还有什么好怕的?果然,还是需要宫斗,夺取师父的欢心,集师父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相比起师姐师妹,我好像没有什么胜算……唉,实在不行,就利用我的这些魔法少女,魔法少女是纯洁的,是爱和正义的,说不定师父也会喜欢那种玷污纯洁和美丽的快感……嘤ing!”   捧着脸,摇了摇,一方面觉得果然还是宫斗更有意思,另一方面又觉得,魔法少女是神圣的,是纯洁无暇的,才不要被变态师父玷污呢,不要,就是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嘛……   嘤的一声,双手叠在桌上,脑袋埋在手臂间,孙小紫羞得脸蛋发烫。   孙小紫是一个中学生,对于恋爱,她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想象!   羞了好一阵,又想着:“虽然神劫的师父,可以当作实力上的坚强后盾,但以师父的性情,称霸世界啊、商业帝国啊什么的,他是肯定没兴趣的。所以,这方面还得我自己来,哼哼哼哼,不管怎么说,我可也是一个穿越者,先利用非人间的科技,通过商业的手段,积累起强大的资源,然后就可以一步一步的种田、发展,啊啊啊,我真的是太厉害了。没错,现在开始第一步,那就是、那就是……唔。”   再一次的抬头看天花板……第一步应该怎么做?   趴——   孙小紫是一个穿越者,但是首先,她只是一个中学生。即便她是中学生里的学霸,她也只是一个中学生。   哪怕她有太多太多的想法,每一个想法一旦利用起来,就能够挣大钱,但是一旦行动起来,第一步就把她难住了。   就在这时,她心中一动:“果然还是需要找合作伙伴。大师姐肯定是不行的,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想要成功的夺到师父的处,二师姐就算了,身为绝世美人的她还是继续遗世独立好了。小巫……呜呜呜,现在的小巫好可怕,总感觉一下子失控,她就会杀了大家,自己独占师父的样子。剩下的就是……”   孙小紫猛然跳了起来,想着:“说起来,小娇不是狐族的小公主么?狐族的生意,不是遍布三界十方么?”   孙小紫往外头跑去,来到小娇房间的窗户边,往里头看去,看到小狐女正穿着肚兜,摇着狐尾,对着放置在桌上的五雷珠看来看去……修炼修炼……脑袋一歪,小狐女打着呵欠,昏昏欲睡。   “小娇?!”孙小紫在外头叫道。   仿佛是一下子找到了不用继续修炼的理由,小狐女猛然跳起,精神马上就来了:“什么事什么事?”   孙小紫直接从窗户飘了进去,与小师妹一同,共商大计——   ——   同一时间,宁采臣发现情况有点不妙。   宁采臣知道,小巫的天魔功,封锁住了除了对他的依恋之外的所有情感,但他觉得,有必然让她和师姐妹们,继续好好相处。   于是今晚,他将灵芊和小巫都叫了来,让她们和自己睡在一块。他用心良苦,为了姐妹们的和谐相处,竭尽心力,至于左拥右抱什么的,这个真的不是他的目的。   但是现在,师姐妹两人,一个在他左边,一个在他右边,一同搂着他来,然后在榻上彼此对瞪。灵芊怒气上涌,小巫杀气凛然。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也弄不明白,好像一开始,是这个觉得那个靠他靠得更紧了些,那个觉得这个被他摸得更多一些,然后莫名其妙的,诡异的气氛愈演愈烈。   她们也都不说话,就是开始在被窝里争,现在的情况是,她们都紧紧的抱着他,然后开始对瞪。   唉,灵芊,你身为师姐,就不能让着师妹一点?还有小巫,以前那乖巧听话的小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第156章 可怕!她们的目标竟然是……   此刻,在他两侧,两个少女都只穿着亵衣,肌肤娇嫩,分外的可口。   就只是对瞪的眼神,让室温急剧地下降。宁采臣本是希望,让她们在自己身边,进一步培养感情,毕竟,现在连他也觉得,自己的几个女徒弟,她们彼此之间的姐妹情不够,只是靠着她这个师父,才勉强维系在一起。   必须要集齐六个女徒弟,一同破解他体内的“色空六咒”……她们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的相处在一起,靠的就是这样子的一个共同认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之间的姐妹情,就真的有多好。   大徒弟虽然逐渐变得懂事了,但本性还是骄傲的。三徒弟以往虽然很乖很听话,但其实只是忍让和缺乏安全感。   一旦撕破了那虚假的面纱,宁采臣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会不会突然就打起来?   身为师父,宁采臣无论如何,不能让这种气氛继续冷下去,否则的话,说不定她们会联起手来,将他分了。   他义正辞严的道:“你们两个,不只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翅膀,翅膀是缺一不可的,少了一边,就飞不起来。所以,你们对我都很重要,要好好相处,知不知道?”   两个少女彼此对瞪中,又往他看来。顾灵芊扭过脸去:“知……知道了!”   小巫在他的怀中垂下头,小声地道:“嗯。”   咦?竟然真的有效?   不可思议!   以前还以为这种所谓的后宫宣言,傻妹子才会相信。   他搂着两个少女,心中安慰。在他的左拥右抱中,两个少女不再明目张胆的对视,只是悄悄的冷视着师父的另一个翅膀,俱是想着,在师父的功体恢复之前,也只能先忍了。哼,总有一天……   到了第二天清晨,宁采臣带着大徒弟和三徒弟出屋,然后就看到,小紫和小娇一同立在中庭,背着包裹,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宁采臣错愕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胡小娇说道:“师父,我打算到青丘去一下,上次离开得太匆忙,都没有来得及跟大家好好的说话,所以,我想趁着现在没有什么事儿,过去住个几天。”   宁采臣点了点头:“这样啊……也好!小紫,你也跟你师妹一起去吗?”   孙小紫道:“我陪小师妹作伴,免得小师妹路上孤单。”   宁采臣想道:“不错,唔,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的?算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好事。青丘本来就是小娇的故乡,她去住个几天也是应该的。”   于是道:“好吧,你们去吧。小娇,路上还是要好好练功,不许偷懒。不要觉得,得了碧落天火就很厉害了,你这只是靠着运气得到的,不是自己辛苦修炼修出来的,根基不稳,不继续修炼,稳住根基,以后早晚会出问题。”   胡小娇脆生生的道:“知道啦!我知道啦!”   宁采臣道:“嗯,那你们去吧。”   孙小紫与胡小娇一同背着包裹,转身往庄外去了。另一边,水滟柔从她的屋子里,慵慵懒懒的漫步而出,往离开的两个师妹看了一眼,道:“师父,她们这是去哪里?”   宁采臣道:“小紫陪小娇去青丘一趟。”   水滟柔倚门笑道:“说起来,昨晚她们两个,似乎说了一夜的悄悄话,天亮时我从她们窗前经过,不小心听到几句。”   顾灵芊问道:“她们在说什么?”   水滟柔笑道:“好像是在讨论,怎么样称霸天下。”   宁采臣:“……”什么鬼?   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把她们叫回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宁采臣便留在这里,继续指点大徒弟、二徒弟、三徒弟的修炼,并努力的让她们融洽相处……似乎很见成效。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们表面上实在是太融洽,反而让宁采臣觉得有点怪怪的。她们从不争执,也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一切以他为中心,和平共处,彼此和谐。   顾灵芊时不时的,会去帮武林公法庭那边一些忙。对此,宁采臣也没有去管她。   宁采臣也想通了,对于一个剑术初成的年轻人,有干劲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想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像那些活上几千年的老不死一样,整日里除了闭关还是闭关,也不太现实。   只是,魔龙虽然已经诛除,但神州北部,依旧是暗潮汹涌。宁采臣即便不怎么过问武林公法庭的事,也能够觉察到,这股暗潮,愈演愈烈,竟使得仙鸿大师等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宁采臣也觉察到了,天地玄气的变动。   这股变动,是微弱而又持续的。他在心中想着:“看来神州恐怕是会有大事发生,为了不被卷入内中,还是带着她们离开神州好些?”   武林纷争层出不穷,宁采臣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任何的意愿去掺和。正与邪的交锋,仙与魔的对峙,千万年来,从来不曾断过,以后也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知灾避劫,明哲保身,才是修仙者的第一要务。   问题是,小紫和小娇到青丘去了。宁采臣考虑着,干脆带上三个女徒弟,前去青丘找她们,然后带着她们一同离开。   就在他这样计划的时候,神州北部,先一步出现了异变。那日正午,他正与二徒弟一同午睡,忽的,急促的剑响声从庄外快速接近。嗖的一下,顾灵芊直接破门而入。那一瞬间,宁采臣与水滟柔以为她要捉奸。   “师父,出事了,我们快离开!”顾灵芊叫道。   宁采臣也没有去问她,发生了什么状况。或者说,有状况,对他来说,也算是意料中的事,只是看她模样,像是连镜山都保不住了。   宁采臣与水滟柔,快速穿衣,穿好衣裳,水滟柔还不忘拿出镜子,照来照去。后园中,练完刀的小巫也赶了过来。水滟柔祭出凝云绢,载上师父,他们出了山庄,往山下赶去。   途中,他们看到明镜城中,也在紧急疏散。   很显然,某种不祥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武林公法庭对百姓的疏散,是紧张而又急迫的,绝大多数老百姓,都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在这种有妖魔鬼怪的世界里,他们更多的,只能是惶惶不安的听从号令,不敢去问,或者说,问也无益。   离开的时候,宁采臣等看到,镜湖里的寒水,在诡异地往地底泻去,水面在不断下降。空气中,则多了许多蚊虫似的黑点。宁采臣若有所思的道:“这是冥气?”   离山之后,仅仅两个时辰,大地摇动,隐隐约约间,有轰然巨响,从镜山的方向传来。紧接着,北方传来一连串的震动。沿途一些村庄,在地震中倒塌,飞鸟惊逃,野兽奔走。天空中,有不可知的波动,往四面八方辐射,进而,越来越多的、长有翅膀的鬼怪,四处乱飞,抓人食肉。   一批鬼怪往他们冲来,小巫魔彩血阴刀一亮,它们便惊得逃窜。水滟柔道:“师父,这种鬼怪,似乎不是九州界所有。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这应该是小瀛洲所特有的飞蝠鬼。它们靠着食人生血与筋肉存活,是一种天生的恶鬼。”   宁采臣看向大徒弟,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顾灵芊道:“其实我也弄不太清楚,好像是以前曾经入侵神州农土的一个叫作八岐邪的邪魔,勾结了一大伙的妖魔鬼怪,通过裂渊入侵。”   沿途,他们看到大量的尸鬼,到处肆虐。邪风席卷,飞沙走石,也有越来越多的血河饿鬼,入侵村镇、城市。但凡是没有护城禁制的小城镇,往往就很快的遭到祸害。而即便是那些大城镇,也有成千上万的妖魔,从裂渊中杀出,对其进行攻打。   每当看到有百姓被这些妖魔鬼怪追杀,顾灵芊便会忍不住出手,救护百姓,将这些妖魔鬼怪追杀。期间也会碰到一些妖魔的小头目,但无一是她的敌手。   八岐邪的再次入侵,显然是准备充足,大量的妖魔在山川间卷过。又有一座座神秘鬼宫,从虚空中浮现,轰然间,便坐落在大地上。   轰,在他们前方,便有一座鬼宫,陡然间从天而降,砰然间,砸落在一座石城的边缘,城墙倒塌。不知多少的妖魔,奇形怪状,从鬼宫中杀出,城中的百姓来不及疏散。这些妖魔,以妖为主,却也有不少人,只是邪气逼人,一眼就能看出,修炼的乃是只提升武格、不修性命的邪功。   要妖怪看到他们,不知死活的,往他们杀来。顾灵芊与小巫分别持着仙剑与魔刀,将它们杀得鬼哭狼嚎,纷纷逃散。忽的,远处有呼唤声传来:“宁先生!”   宁采臣等循声看去,看到鹤行生乘着纸鹤,带着一伙人往这般赶来,花朵自然也跟在他的身边,内中还有孙舞娘和夏格竹、秋画菊。宁采臣其实是抱着,差不多可以离开神州农土了的打算,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鹤行生等人。   鹤行生问道:“宁先生,你们是从镜山那边过来的?不知道那边情况怎样?”   宁采臣还未说话,顾灵芊便先答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了解。大师让山中所有人紧急疏散,不可再待在镜山。”   鹤行生看向孙舞娘:“这般说来,仙鸿大师是判定镜山乃是鬼魔贪狼殿的落地。看来,这一次的判断并没有错,八岐邪准备了数百年,颠倒阴阳,这是要将他的整个‘黄泉国’,叠加在神州北部的大片土地之上。”   孙舞娘忧虑地道:“如此一来,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平民百姓,遭到祸害。更重要的是,八岐邪此番再出,勾结了不知多少的旁门高手,大师那一边,恐怕是麻烦不小。”   鹤行生道:“为今之计,只能是先尽可能的,将百姓往南方疏散,再联结神州的各门各派,找准机会,反攻鬼魔贪狼殿。目前看来,八岐邪,很可能也只是某个更强大的势力的先锋。此番,神州怕是劫数难逃。”   鹤行生安排人手,阻挡着从鬼宫冲出的妖魔,给城里的人们争取着逃走的时间。宁采臣想了想,让灵芊和小巫也前去帮忙,远处又有大批的飞蝠鬼冲来。   顾灵芊剑光爆散,剑气冲入成批的飞蝠鬼中,搅了两搅,刷刷刷的剑影中,飞蝠鬼大片跌落。一只大妖魔从鬼宫里冲出,竟与小巫过了几招,方才被小巫斩杀。   鬼宫里冲出的妖魔实在太多,再加上几只血河饿鬼,从山那般踏步而来,进入城中。一些百姓逃避不及,纷纷落入饿鬼口腹。   宁采臣身边,秋画菊轻叹一声,道:“这般一来,又不知造成多少难民。大量难民逃亡中,无处安置,同样也是极大的灾难。”   夏格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自从武林公法庭建立以来,总体上,还是以百姓的生存为首要目标的。以前公法庭未建之时,大神通者争夺地盘,彼此杀戮,百姓家破人亡,形同蝼蚁,又有谁在乎过他们?”   宁采臣心知,如果是在非人间那种地方,古代活不下去的百姓,或许还能够“揭竿起义”,但是在九州界、山海界、修罗界这样的地方,揭竿起义就是一个笑话,强大的武林中人与普通老百姓之间的实力,并不是靠着人多和一股热血,就可以抵消的。   也正因此,这里的老百姓,活得更加的卑微。   尽可能帮城中百姓逃出去后,远处有妖魔军团杀到。众人且战且退,转移到荒山野岭。他们来到一处隐秘据点,这里的人,也在忙碌个不停,各种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与此同时,杜云峰带来的一个不妙消息,令得众人紧皱眉头。方与众人会合的杜云峰道:“原本藏在阴阳两界的黄泉国,穿越虚空,从天而降,整个镜山,都被黄泉国占据。仙鸿大师在组织撤退途中,遭遇到勾结、投靠八岐邪的‘赤日鬼灵’摩诃霸与‘勾魂邪魄’黄沙魅两大邪魔的攻击,身受重伤。” 第157章 祸福无路!芙蓉仙色!   孙舞娘忧虑地道:“竟然是他们两个?我虽然年纪较轻,却也听说过这两个邪魔当年所做的恶事,他们不但作恶多端,眦睚必报,且动辄灭人满门。武林公法庭,将他们列作武林公敌,却一直没有能够将他们擒住,想不到他们躲了这么多年,却在这个时候出现。”   鹤行生疑惑的道:“但是地星道长、雅老、蓝鹤大师三老应该与仙鸿大师在一起才对,摩诃霸、黄沙魅两邪的实力虽然强悍,但应该也是没有能力从三位老前辈的保护下,伤到仙鸿大师。”   杜云峰道:“那是因为,出手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人。当时黄泉国从虚空出现,群魔乱舞,与这两邪在一起的,还有魔金双老。”   孙舞娘道:“这魔金双老却是什么人?我竟从来没有听说过。”   鹤行生道:“花朵,你向孙门主解释一下。”   花朵在一旁,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腰粗臂壮,满胸横肉,给予大家很大的压迫感。她道:“魔金双老,乃是几百年前,神州农土中魔门里的巅峰人物。他们与地星道长、雅老、蓝鹤大师三位老前辈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善于藏在暗中,制造各种腥风血雨,危害神州,是武林中极其难缠的角色。   “到后来,三位老前辈联起手来,集结起儒、道、佛三门的力量,方才硬生生将搅得天翻地覆的魔门压了下去,魔金双老也在与三位老前辈的恶战中,先后受到重创,被迫退隐。原本以为,只要有三位老前辈在,他们必定不敢再冒头,想不到在这个时候,竟然又出现了。”   杜云峰道:“魔金双老这些年里,一直都在暗中苦练魔功。三位老前辈这些年转向长生久视的清修法门,魔金双老却依旧以提升武格为主,此番再度交手,以三位老前辈之能,竟也一只被逼入下风。幸好三位老前辈的联手绝技‘通天斧’,连再出的魔金双老也不敢硬抗,方才在最后一刻,将重伤的仙鸿大师救了出来,只是这样以来,武林公法庭那一边,也是损失惨重。三位老前辈与仙鸿大师,及少数人虽然成功脱离,但陷入妖魔海的其他人,以及明镜城的众多百姓,却是惨遭不幸。”   鹤行生沉吟道:“他们一开始,便以镜山这一边的武林公法庭,为主要目标,想来是不想让武林公法庭联络起神州的各门各派。儒门天人感应宗、天理学宗,道门神霄派、剑宗、清虚宗、阴阳宗等等,原本就是明争暗斗,如果没有武林公法庭加以统合、协调,根本就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力量。尤其是阴阳宗,以前乃是道门中最强大的一宗,甚至隐隐凌驾于三教之上,如今也分成了绝、妙、分三门,同宗内斗,竟是死伤惨重。”   孙舞娘轻叹一声:“门派之见,虽有隔阂但也不是无可协调,同门内斗,那才真的是凶险万分,是绝无转圜的你死我亡。阴阳宗的三门,若是真的有一门能够快速统一其它二门,也就算了,偏偏彼此三分,持续多年,偌大的一个阴阳宗,竟是越斗越弱。”   鹤行生看向宁采臣,道:“不知如此局势,先生有什么见解?”   宁采臣笑了一笑,道:“不,我没有什么见解。”又道:“事实上,我们已准备离开神州。”   鹤行生道:“这个……好吧!”   夏格竹与秋画菊对望一眼。夏格竹清脆笑道:“我们也打算离开了,对了,不知先生打算去哪里?或者我们顺路?”   宁采臣道:“天大地大,一时间还没有决定去处。”   总之,神州看起来不太平,那就先远离神州就是……这话当然没有直说。   既然决定要走,也就不再多听,先向几人告辞一声,带着三个女徒弟离开。夏格竹与秋画菊慌忙跟了出去。   鹤行生轻叹一声,道:“若是宁先生肯相助我们,维系神州武林之太平,将会容易得多。”   杜云峰道:“人各有志!宁先生本就不是神州人士,要他为神州农土之武林,四处奔波,有些强人所难了。我看他本就是隐居世外之人,只是因缘际会,方才来到此间,先后帮忙解救魔焱流之乱和魔龙之灾,已经是我等之幸,这一次的黄泉国之劫,他恐怕是不会再参与了。”   鹤行生无奈,也没有什么其它办法。   宁采臣带着灵芊、滟柔、小巫三女,往临时安置的住处走去。后边夏、秋两个女子追了上来。   夏格竹道:“宁先生……”   宁采臣回头笑道:“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从袖中取出两纸卷轴,道:“这是我以《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为基石,结合你们翠练天阁之功法,修改而成的仙家法门。你们将它,带去给你们的师父,让她好生修炼,必定能够改善她的功体,大幅延长她的寿命。至于这个,乃是《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的副本,你们也带着吧”   夏格竹、秋画菊二女大喜,翠练天阁之所以能够在戎州逐渐飞腾,一代强于一代,靠的乃是历代掌门的牺牲。她们的师父为了她们的修为,牺牲自己的仙道,强行修炼本不适合女子修行的阳属雷法,以她自身为炉鼎,为她们这些女弟子固本培元,帮助她们增进实力。   但她们却不可能无视师父的牺牲。翠练天阁功法的本源,虽然是《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中的“白玉蟾”,但即便得到了《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是否真的能够帮得上师父的忙,她们也不太确定。   现在,听到宁先生亲自为她们改善了翠练天阁的功法,她们大喜过望,慌忙接过,一同殷勤下拜。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再加上神州看起来,恐怕是不再太平,她们便也告辞,就此离去,准备回戎州去了。   等她们离去后,水滟柔道:“师父啊,你这等于是白白的送给她们,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   宁采臣笑道:“与人为善,人与为善。偶尔结个善缘,说不定日后会有帮助。”   水滟柔道:“但是翠练天阁,原本是女修门派,师父你将《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送给她们,她们难道还就此转向双修门派不成?再说了,《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这等双修心法,大体上唯有两情相悦,彼此信任的男女才能够修行,否则的话,一边坦露胸怀,另一边趁机采补,那便成了祸害。”   宁采臣道:“确实如此,《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本身,对她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用处,不过我修改后的功法,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双修心法了,而是按着翠练天阁当前演变后的功体,进行更多的推演,实际上已经脱离了双修的范畴,算作是我为她们设计的全新功法。”   水滟柔道:“真是便宜了她们。”   回到住处,宁采臣道:“小巫,你是去过青丘的,这下就带着我的书信,赶往青丘,让小紫和小娇过来与我们会合吧。我们明天一早也会离开,她告诉她们,东方二十里外有一座云昆山,你与她们,到时就在那里,与我们会合。”   小巫应了一声,借着地遁去了。宁采臣看看天色,道:“天色不晚,你们且到我的房间里来。”   说完后,他转身入屋。顾灵芊和水滟柔对望一眼,想着,难道师父是要让她们两个,今晚一同陪睡?   这个以前却是没有过的,水滟柔虽然也时常被师父摸,但都是藉着“练功”的名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很矜持的,不会主动到师父房间,更没有和其他师姐妹们,一同让师父左拥右抱过。   她们想着,两个人一起跟师父睡在床上,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尤其是水滟柔,这可不是练功,而是真正的陪睡了,还是跟其他女子,一同陪睡。她想着:“以我的倾国倾城,也要跟其他女人分享师父……唉,这也实在太为难人了。”   虽然如此,两人还是进入了师父屋内,只见师父在地上摆了竹席,席地而坐,倒不像是要让她们陪睡的样子。师姐妹两人,一同在席上坐下。   她们俱是正坐,以臀压腿,以腿压地,与师父呈三角之势。宁采臣盘膝坐着,道:“我们来到神州,原本是想要找到你们的最后一个师妹,与你们合练天华六极功,只是现在看来,神州并不太平,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继续呆的好。   “只是,接下来要去哪里?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   顾灵芊与水滟柔对望一眼,水滟柔道:“师父,你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主意?”   宁采臣道:“嗯,我想着,其实也不一定要留在九州界,前往三界十方的其它天地,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比如东海界、蜃天界,这样的地方,地大而又人少,即便冰仙子知道我们在那,也难以找到,更何况,十方天地,只要没人透露,她也很难知道我们在哪一处。”   顾灵芊脆生生的道:“师父,都听你的。”   水滟柔笑道:“我也觉得,这个主意或许不错。神州农土虽然不是冰仙子的地盘,但我们在这里,其实也满显眼的。”拿出宝镜,照了照,心中想着:“有我这等美女伴着,想要不引人注意,怎有可能?唉,天生丽质难自弃,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顾灵芊拿眼睛斜了二师妹一眼,道:“可是师父,你不是说你情劫难逃吗?去了其它天地,真的有用?”   宁采臣道:“不然!我仔细想过,天机殿的推算,是建立在天条的覆盖之下,三界十方中,也有一些地方,是天条难以辐射和影响到的。说到底,天机殿推演的命数,也不是真正的预知未来。等到小巫、小紫、小娇她们赶来与我们会合,我们就先离开神州,然后再找路,悄悄离开九州界。”   顾灵芊、水滟柔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一同点头。见她们不反对,宁采臣便与她们,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然后便站了起来。   二女先后站起,告辞出屋。水滟柔往自己房间走去,还未到门口,回过头来,便看到大师姐走了几步后,转个身便又往师父房间去了,不由得有些无语,又有些懊恼。   到了第二日,宁采臣拍了拍大徒弟的翘臀,道:“起来吧,不早了,我们今日就离开这里吧。”   顾灵芊扭着娇躯,发出婴宁的声音:“嘤ing……”朝着师父,伸出手来。   宁采臣将她拉起,穿着漂亮肚兜的大徒弟妖娆起身,又撒着娇,往师父脖子挂去。宁采臣没好气的,把树癞一样的她往下拉。   梳弄一方后,来到外头,水滟柔也已经在这里等着。宁采臣带着她们,前去向鹤行生与杜云峰告辞。此刻,他们与神州北部的一些武林人士,正在讨论着当前局势。等宁采臣说完之后,鹤行生道:“原本应该为先生设宴,祝先生一路顺风的……”   宁采臣温和的道:“不用,你们忙你们的便是,我就此别过,日后有缘,或能相见。”   杜云峰道:“我们送先生一程。”   宁采臣道:“这个也不用了,你们事忙,就不耽误你们的正事。”说完之后,笑了一笑,转身出门。   杜云峰与鹤行生无法,再加上确实也脱不开身,只得作罢,转身继续商量要事。内中一人向大家说道:“目前查明,黄泉国鬼魔贪狼殿为中心,占地宽广,已经确定的主要高手,除了八岐邪之外,还有‘赤日鬼灵’摩诃霸、‘勾魂邪魄’黄沙魅、魔金双老、‘降龙鬼舞’乌烟豹、‘邪影禁诀’铁郦青、‘芙蓉仙色’仙蝶夫人……怎、怎么了?”   顺着说话之人惊讶的视线,众人看去,只见刚才已经走到门外的宁先生,不知何时,便立在了桌边。便连顾灵芊与水滟柔,也不由得跟着回头,惊讶的看着师父,刚才那一刻,明明走在她们前方的师父,突然就原地消失,还过神来,师父便已瞬移回屋内。   鹤行生讶道:“宁先生?”   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宁采臣面容平和:“你刚才说……有谁?”   明明他的神情,看上去是如此的平静,那人竟是下意识的,擦着冷汗:“有‘赤日鬼灵’摩诃霸、‘勾魂邪魄’黄沙魅……”   “不!”宁采臣淡淡截道,“最后一个!”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芙蓉仙色’……仙蝶夫人?”   “这么说?”宁采臣轻轻的笑了一笑,“她还没死啊?”   轰!山川变色,戾气爆发。一道霹雳撕裂九霄,直击而下。天绉激戾,引动天雷…… 第158章 帝钟震响!魔焰滔天!   忽然间的戾气爆发,惊得天摇地动,众星失位。屋顶陡然间破碎,尘土往四面八方碎散,明明是旭日方出的清晨,天地却在这一刻变得昏暗。   天空中,雷云卷动,一波波的卷起涡流。众人惊惶不安的抬头看着,只见原本还在他们身边的宁采臣,忽的,便到了雷云之间。   杜云峰与鹤行生尽皆动容,虽然他们早就已经猜到,总是说自己不会武功的宁先生,多半是深藏不露,但是这一刻,他们开始意识到,他恐怕比自己原本想象的,还要更加的深不可测。   “师父?!”顾灵芊与水滟柔深知师父此刻状况,抬头看着飞在雷云间的师父,尽皆色变。   此刻的师父,长衫飘卷,无喜无忧,却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她们心慌意乱。他踏虚而立,抬头望天,那日月无光的苍穹间,霹雳引而不发,如同蛇一般地扭动着,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杜云峰、鹤行生等尽皆知晓,这是天雷隐现之兆。然则飘飞在空中的那个人,此刻其实什么都还未做。   难以言喻的压抑,不可思议的景观。没有人能够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日的清晨,狂风无端的便从远处呼啸而来,雷云却像是被固定在了苍穹之下,没有一丝被狂风吹动。它们层层叠叠,如同一座座山川压在青年之上,青年负手而立,目光眺望远方。   这一刻,顾灵芊也好、水滟柔也好,都有一种奇妙的错觉。她们觉得,师父眺望的,是某个早就已经逝去的过往。   他的目光,深邃而幽远,令人看不真切,谁也无法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在告诫自己,不管怎么样都要忍让?又或者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不可触摸的逆鳞,在这一刻终于被触动?   “师父?”顾灵芊急切叫道。她的声音,尖利得令人心痛,仿佛连嗓子都在这一刻被撕裂。   呼唤声刺破了四处卷荡的狂风,往高处的青年传递而去。青年低下头来,看着她们师姐妹两人。   顾灵芊与水滟柔无法知晓,他看过来的目光,所蕴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是被引动的温情,又或者是自我的怜悯?雷云层层叠叠,压在人身,压在心头,压住大地,压住众生。   有那么一刻,她们觉得师父笑了,师父对着她们,笑了一笑,他是那般的理智,那般的温柔。   她们仿佛被师父的笑容软化,她们从来没有看过师父这般的笑容,那是一种释然的笑,她们觉得心安,拥有这般笑容的师父,绝不会做出疯狂的事。   下一刻,魔气爆发,轰,天雷击碎苍穹,从天而降,击破了重重云瘴,击在青年身上。   这气象是如此的可怖,每一个人的脑袋,都轰然震响。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雷劫。霹雳袭来的途中,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令人觉得整个山川都要崩溃,万类皆惧,鬼神惊惶。   青年在霹雳中闪亮,犹如蜕变的神灵。杜云峰等尽皆变了颜色,他竟然抗住了天雷?   击在那人身上的天雷,犹如被硬生生的阻截。轰,戾气随着雷光一同爆发,杀气席卷至整个天地,随之而来的,还有嘲笑与疯狂。如此震撼的雷声中,给人的感觉却是分外的奇诡,天地是死寂的,人心也是死寂的,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甚至在这一刻,生出无法抑制的绝望。   然而那人,却不是冲着他们而来。嗖,他负手而起,迎着天雷,直入星盘,如同破碎苍穹中唯一的流星,往天际划去。   直等他从众人的眼中消逝,黑压压的雷云,呼的一下,遁入了虚空,清晨的日光方才透下。然而众人依旧沉浸在震撼的余韵中,人在天雷中闪耀的画面,如同奇迹,印在他们的心头,他们心知,自己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忘记。   “到底……出了什么事?”最先说话的,居然是花朵。她睁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然而没有人能够回答。唯有水滟柔略作沉吟,忽地问道:“那仙蝶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彼此对望,有人回答道:“这个……其实我们也不太了解,只听闻,她原本是山海界的一名旁门散修,因为得罪了某个山海界中的大魔头,两百多年前假死避难,直到现在,听说那大魔头被人打入九幽,形神俱灭,方才敢出来。至于其他情况,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顾灵芊咬了咬牙,将身一纵:“我去追师父——”   水滟柔心知,以师父此刻的状态,即便追了上去,恐怕也做不了什么,甚至有可能反遭其害,但却也无法在这里等待逃避。于是道:“我们一起去。”   一个御着剑光,一个乘着祥云,往镜山方向飞去。   ——   此刻的镜山,已成为黄泉国的中枢,从虚空中脱出的一座座鬼殿,坐落在四周,原本的明镜城,一座巨大的宫殿从天而降,强大的邪气将整座城池、连通着护城禁制一同毁坏。   那宫殿玄铁铸就,阴气森森,各处有幡旗招展,冥气卷荡。阴冥之气以它为中心,往四面八方弥漫。内中传来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八岐邪头戴红缨冠,他面目丑陋,块头庞大,因为常年修炼魔功的关系,两只眼睛如同镶在眼眶里的黑色铁珠,令他看起来更显可怖诡异。他举起手中的骨杯,杯中盛满碧绿色的美酒,酒香四溢:“此次能够一举翻身,全靠诸位相助,接下来,我等便以此为基业,称霸神州,指日可期。”   阶下两侧,群邪哄然。又有许多艳尸,打扮妖艳,在殿中舞动,她们虽是尸鬼,但精心梳弄,又练有奇妙邪功,再施媚术,竟是活色生香,妖娆万方。内中,“赤日鬼灵”摩诃霸看迷了眼,笑道:“夫人调教的这些舞姬,端的是与众不同。”   在他对面,有一美艳女子,身上穿着月蓝色的烟云蝴蝶裙,手中拿着织金美人宫扇,曼声笑道:“过奖,过奖了。众位忙里忙外的,妾身也没有帮上太多的忙,训练一些舞姬,为众位逗笑取乐,些许情趣罢了。”   八岐邪呵呵地笑道:“仙蝶夫人才是真正的过谦了,如果没有夫人筹谋布局,此番也不会这般顺利,夫人以阴阳幽景之法,将所有鬼殿连成一片,如丝如网,再一口气,把整个黄泉国提到此间。如此手段,端的是出神入化。”   美艳女子笑声绕梁:“邪侯爷客气了!妾身当年逃出山海界,无处可去,多蒙侯爷收留,些许小忙,算不得什么。”   魔金双老中的魔晦冥老拂须笑道:“其实夫人当年又何必那般小心?你所得罪之人,再怎么厉害,也称霸不了三界十方。九州界布有雷劫,他就算来到此间,也是不足为虑。”   美艳妇人叹气,道:“凡事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众邪之中,有一豹身而人面的男子,乃是“降龙鬼舞”乌烟豹,一名舞姬旋转着从他面前经过。他伸出手来,陡然将她抱在怀中,那舞姬欲迎还拒,一阵撒娇,惹得众人哄笑。   在其旁边,“邪影禁诀”铁郦青沉吟道:“虽然顺利地占有此处,并将我们暗中建了大几百年的黄泉国,侵入神州农土。不过我们依旧不可大意,神州农土,武林中高手不少,若是联合起来,我们也会相当头疼。”   “勾魂邪魄”黄沙魅面目阴柔,脸色白皙,他冷笑道:“这个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神州武林的这些人,我一向深知,一个个的,道貌岸然,口口声声皆是大义,其实都是以自己为大义,以他人为旁门。儒、道、佛三教高手人多势众,却是勾心斗角,江湖豪客人杰不少,但都是单打独斗。就算有个武林公法庭,想要在短时间里,串联起各大门派,那也是妄想,等到他们好不容易联手,呵呵……”   众人发出会意的笑声。八岐邪道:“我也正是这么想的。当年我攻打神州,便是犯了此错,将神州武林视作铁板一块,一视同仁的打击,结果反激得他们联手。如今,我们各个击破,一步一步来,占据此间后,先不进行大的动作,做出想要跟三教相安无事的姿态,拖延一下时间。”   黄沙魅轻抚着几乎没有的短须,阴险笑道:“修罗界的几个大地狱之主,对九州界早有野心,而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合纵连横,先利用各种消息,进一步扩散山海界与修罗界对此间的威胁,再让三教知晓,与我们未必就是敌人,然后运筹帷幄,分而化之,按着我们既定的策略行事……”   轰然间,宫殿之外,一声震响,席卷的杀气,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杀气的闯入,是如此的突然,以至于在场众邪尽皆错愕。他们还在这里拟定长久之计,外头就有人先一步杀了过来?   八岐邪冷笑道:“这是有人直接上们,前来找麻烦了?”   “降龙鬼舞”乌烟豹立了起来:“刚好,我就带着我的儿郎们,去看看,到底谁有这个胆量,这是直接就杀到我们的大本营来了?”魔气一卷,飘然而出。   仙蝶夫人娇笑道:“看来,豹大人早就想试试他亲手设计出来的十九魔杀。他亲自挑选出的十九妖魔,俱是走着以魔元强提武格的路子,布下十九杀阵,在这神州农土中,恐怕是没有谁,能够以一人之力,入阵而不死。”   黄沙魅为人谨慎,道:“虽然如此,来人竟然能够直接闯至我鬼魔贪狼殿,恐怕也是有来历的。”   铁鹂青哼了一声:“鬼魔贪狼殿外围还未来得及建立护法禁制,来人若是有些本事,直接从空中而来,越过几处鬼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呵呵,以你我众人之力,身处此间,有什么可担心的。”   八岐邪笑道:“沙魅老弟一向小心,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不过沙魅老弟,你也的确是紧张过头了,若是所谓的武林公法庭真的集结起神州武林的所有力量,那也就算了,否则,整个三界,又有几人能在九州界天条的压制下,直闯贪狼殿而亡?”   黄沙魅笑道:“我不是紧张,我只是奇怪,怎有人会这么不知死活?”   说话间,外头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仙蝶夫人道:“这是十九魔杀阵发动了。看来豹大人暗地里精心培养的杀阵,终于要在这一刻见血了。”   只听呯呯嘭嘭的一连串震响,声势惊人,轰然间,整个宫殿又摇了一摇。嘭,宫殿的正门处,传来一声震响。众人皱了皱眉,俱是想着:“难道十九魔杀阵,竟然挡不住来人?”   在场之人,俱是足以为祸一方的邪魔,经验丰富。乌烟豹率领的十九魔杀阵要是能够挡得住来人,又怎么会被来人直接撼动鬼魔贪狼殿的正门?   铁郦青猛然站起,道:“我到外头看看豹兄……”   却听嘭的一声,一颗脑袋扔了进来。众邪脸色微变,在地上滚动的首级,双目怒瞪,一脸震惊,正是带着十九魔杀阵出殿的乌烟豹。怎么也没有想到,乌烟豹和他的十九魔杀阵,竟然这么快就被人所破,众人尽皆震动。   黄沙魅更是在心中想着:“十九魔杀阵,在山海界中绝对有着压制元婴级力量的实力,想要强行破阵,必须要有翻上几倍的力量,但是那样的话,必然触动覆盖九州界的天条。来人竟然能够在不触动雷劫的情况下,短时间里破阵杀人,此人于阵法禁制上的见识,怕是高得不可思议。乌烟豹呕心沥血设计出来的魔杀阵,在他眼中,怕是等同于孩童的玩具。”   所有人,俱往殿门处看去,只见那里,戾气森然,渺渺呼风,无限的杀气,如同势不可挡的狂潮。   一个身影,踏着如此狂潮,于交错的目光中,负手而入,帝钟撼动,魔焰滔天—— 第159章 我是来杀人的!   乌烟豹的眼睛,还在死鱼般地瞪着上方的藻海,断颈处的血,依旧在往地面淌着。   杀人者踏入殿中的那一瞬间,两股强大的魔劲,分别从两个方向冲去。其中一道,赤色如日,灵能在内中凝聚,压缩成高温。另一道则是一把卷舞的关刀,关刀舞出的,是连玄铁也可以轻易斩断的惊人劲气。   出手的,正是“赤日鬼灵”摩诃霸,与“邪影禁诀”铁郦青。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会去遵守什么江湖规矩,趁着这人踏入的那一瞬间,便同时施展绝招,杀这人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同时施展,摩诃霸的赤焰魔劲,将整个大殿卷起热潮,往闯入者越近,魔劲便越是收束,摧金断玉,霸道威猛。   铁郦青劈出的关刀,并非凡刀,是结合九寒练钢柔打造的极寒之刀。九乃数之极,此刀寒劲逼人,寻常武者,哪怕仅仅只是靠近,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被冻僵致死。   他们两人配合默契,一炎一寒,乃是算准了,即便是强大的高手,也难以同时应付两种属性完全不同的魔劲。   却见那人双手一翻,轰的一声,两股魔劲竟同时被逼住。这一声轰响,乃是两股被逼住的炎、寒之劲,无处发泄,往上空冲起。玄铁打造的壁顶,一处被炎劲直接洞穿,魔劲上冲,一处被寒冰冻结,快速龟裂,然后破碎。   摩诃霸与铁郦青尽皆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八岐邪猛然站起,丑陋的脸庞因动容而扭曲,他深知,即便是以他的实力,同时面对摩诃霸与铁郦青两人的攻击,也只能先避再说,然而眼前这人,竟然以他一人之力,同时挡住两股极端魔劲?   魔金双老尽皆眯起了眼睛,黄沙魅、仙蝶夫人惊疑不定。炎与寒之魔劲,在对流中卷起滔天巨浪,一时间,竟使他们难以看清来者的面容。唯有那挺拔的身影、惊人的杀气,令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那人翻起双掌,一手直挡高温聚居的赤焰魔劲,一手接住九寒练钢柔铸就的极寒之刀。魔劲在他的两侧,往上方狂冲。没有劲气爆发,没有强大绝招,简简单单的对掌,毫无花巧,也看不出有任何的稀奇之处。   惟其如此,正显其强大与可怕。他低着头,在狂烈的风中,无心的戾气,犹如从宇宙的最深处发出。他慢慢的抬起头,扫视全场,目光落在仙蝶夫人身上,轰,那一瞬间,气劲爆发,魔诃霸与铁郦青同时发出闷哼,向后震退。   直到这时,众人方才看清,这竟是一个俊朗的青年。这青年,并没有多少出奇之处,然则此刻看来,竟像是从最深的炼狱中走出。在场众人,无一不是杀人无算的邪魔,都是从地狱中滚爬过来的旁门邪道,然则此刻看到这人,却依旧有种不寒而栗的可怖之感。   八岐邪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闯我鬼魔贪狼殿?”   “我是来杀人的!”那青年的声音很淡,淡得仿佛,所说的话已经成为了他这一生中唯一的目标。   他是来杀人的,不管他从何而来,到了这一刻,他的目标,便已是如此的简单。   仙蝶夫人却是看着他,心中暗惊,这么多年过去了,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他,看上去,跟曾经的那个少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他是为杀她而来的……是为杀她来的吗?   那滔天的杀意,犹如深深埋藏在地底的熔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肆无忌惮的瞬间爆发。杀人,这是他此行的目的,至于其它,早就已经不再重要。   “放肆!”八岐邪暴喝一声。轰然间,两侧铁壁分开,整个贪狼殿拆分,现出天日,数百只妖魔一涌而出,将青年团团围住。   “杀了这家伙!”八岐邪喝道。他已经看出,这人走火入魔,已是无法与他讲理……虽然身为邪魔的八岐邪,想要与人讲理,原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这世上,有正道,有邪魔。有些正道名实相副,有些正道暗地里实同邪魔,有些邪魔自称正道,还有一些人,他就是要告诉大家:“我是邪魔!”要让人恐惧他,要让人害怕他,这一类的邪魔,往往最是猖狂,因为他不需要为自己的邪恶寻找借口。   八岐邪就是这样的邪魔,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实在了得,他根本不会想到去与他讲理。而此人,不管怎么看,竟都比他更邪。   众妖魔排山倒海似的杀去。那青年一抬手,抓向虚空,一颗颗冰雹从空中飞出,如同流星,旋转砸下。呯呯嘭嘭,一只只妖魔被砸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单纯的冰雹,自然不可能有如此效果,然而,他所召唤出来的冰雹,每一颗都透着强大灵能。   雷云涌动,天空中,惊人的霹雳引而不发。一只满身兽甲的妖魔,仗着自己所修妖甲的强硬,持刀往青年冲去。嘭,一颗冰雹砸在它的身上,它喷血踉跄,紧接着又是一颗,它的妖甲崩裂,血肉从龟裂的妖甲间,一股股的蹦出。   青年凌空而起,右手虚抓,风从远处刮来,呼啸着卷成一团,又化作了玄石,玄石压缩,在妖魔间爆开。急剧压缩的能量所引发的爆炸,使得炸点周边的身影往四面八方抛飞,血水乱溅,溅得一波又一波。   下一刻,青年直落而下,脚点地面的那一刻,大地如同被翻搅的地龙,地气汹涌溢出。   八岐邪、魔金双老、黄沙魅等再一次的色变。他们迟迟没有出手,就是想要利用手下的群妖,一边靠着围攻消耗那人功力,一边让他们有机会看清这人的功法来历与术法修为。然而,他们越看越是心惊,此人的术法,鬼神莫测,此人的功力,更是源源不绝。   大地鼓胀,再如同莲花般绽开,将许多妖魔卷入内中。轰,一声震响,轰,又是一声。血水不断向外泼洒,溅得到处都是。青年的招式变得大开大合,同时也没有任何的花巧,一拳过后又是一拳。   就像是最普通的武者,除了拳路本身,再无其它。一道法宝轰来,一拳过去,将法宝连着爆散的玄气一同击溃,嘭,使宝者来不及躲闪,就被一拳轰飞,途中身体爆开。   青年转向,呯呯嘭嘭,他的戾气越来越重,明明是无形无相的戾气,在他的身周,竟如同憧憧摇曳的黑影,令人头皮发麻。杀戮,不断的杀戮,他的嘴角溢着扭曲的笑容。   他明明有着更强的手段,将这些妖魔快速除去,但却享受着击杀的快感。有妖魔轰出气劲,妖力狂烈,在途中各种变化,轰,一拳揍来,那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拳头便越来越大,轰在他的脸上。   脸骨内陷,嘭的一声,脑浆爆开。惨白色的脑浆在空中飞舞,青年的身影如同战车般旋转,越转越快,越杀越狠,直杀得众妖魔心惊胆战,屁滚尿流。   “一起出手!”八岐邪朝着魔金双老快速说道,三魔同时纵起。   魔金双老中的魔晦冥老、金邪魔老魔劲滔天,尽皆达到了九州界天条压制的极限。   两人配合默契,魔劲彼此回旋,一点蓝光、一点红光遁入虚空,在虚空中扭曲,旋转,爆成庞大的惊人魔气,进而再生变化。从外人眼中看去,两人不过是凌空出手,虚空中魔劲的演变与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却是其他人所看不见的。   八岐邪的出手,同样也是惊人。八岐邪以号为名,他活的时间太长,原本的名字,竟不知不觉间,连自己也忘掉了。他一出招,一股魔气从天而降,砰然一响,随着他手中的一件白骨法宝,掀起狂烈的气浪。这一击,亦达到了九州界天条压制的极限。   三魔合力出手,每一魔都是九州界所允许达到的最强力量,整个九州界中,绝无人,能够同时挡下三魔的全力一击。他们已经推测到了,这青年只能逃,只能避,而他们下一步的连环杀招,也将趁势卷去,令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令他们意外的,青年并没有任何的后退,甚至没有闪避。轰然之间,一道霹雳直击而下。   “雷劫?”众魔齐齐色变。   这绝非普通的雷劫,雷劫中,竟还挟带着火光,那是连神魄也可以烧毁的业火。众邪皆知,九州界中,单只是第一重雷劫,并不含有业火,这分明便是三重雷劫中的第二重。也就是说,此人先前就已经引发、并硬生生抗住了第一重雷劫。   轰,雷劫击在青年身上,青年于雷光中发出悲愤的笑声,他于雷霆万钧之下,享受着神与身的炙烤,仿佛不如此,便无以释放内心的怒气。   此人到底是什么等级?众邪惊惶难定,要知道,若只是元婴级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挡得住第一重雷劫,而第二重雷劫,即便是阴神修为,也足以击成齑粉。他们看到,青年在雷电与业火中放声大笑。   他到底在笑什么?是悔恨自己来得晚了?还是庆幸自己得偿所愿?没有人能够明白。   “神劫……神劫不坏之身!”黄沙魅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全无血色。   群邪脑袋轰然一响……来的竟然是神劫级的高手?是矗立于三界十方最顶层的神劫?   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惹来了这样子的强敌?   另一边的仙蝶夫人,则是全身僵硬,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青年进入殿中的第一眼,看到了她,然后就再没有多看她一眼,但她却有一种,自己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全无用处的无力感。   她深信,自己不动,还能够多活一阵,只要妄动一下,马上就是惨死当场。这种感觉,全无来由,但却已让她深信不疑,这种恐惧,在青年看到她的那一眼起,就已经深深的种入她的心头深处。   其他人却依旧弄不清楚状况。天雷直落而下,雷霆与业火中的男子,仿佛带着天雷共舞。霹雳在天地之间,蛇行游走,雷音轰然,大地震裂,方圆百里,群鸟飞逃。   八岐邪与魔金双老硬生生止住攻势,他们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去硬撼天雷。嗖,青年浑身发光,一纵而起,陡然间逼近魔金双老中的金邪魔老,一拳轰出,这一拳似慢实快。   金邪魔老急提周身魔劲,双臂一抬,嘭,他口喷血水,向后倒飞。魔晦冥老急救同伴,祭出一件法宝,法宝呈三角状,其色黝黑,内刻符文。符文冲出,兜兜转转,二气氤氲,鬼邪行凶。虚空中传来一声震响,山一般的魔气,排山倒海似的下压。   八岐邪脚踩铁柱,刷的一下,斩出一口长而弯的魔刀。魔刀吐出邪气,刀光宝藏,正是他的秘藏杀招“毒邪虎咒刀”。这一刀,霸道威猛,后发先至,一刀便斩至与青年寸许之距,即便是元婴、灵神级的神通者,一个不慎,也难免被此刀劈中,五邪入体,当场毙命。   摩诃霸、铁郦青、黄沙魅也在这个时候,同时出手。他们齐齐用出最强绝招,摩诃霸的赤焰魔劲,逼到绝境。铁郦青的关刀散出深寒之气,气浪又快速回缩,凝于刀锋,一刀劈下,阴风怒吼。   黄沙魅为人谨慎,并不靠得太近,飞在高处,祭出一张符纸。符纸呈现出一种奇妙的浅蓝色,荧光发散,魔能爆发,一道阵法轰出,朝着青年直镇而下,意图趁着其他几人的全力出手,以阵法禁制将其封印。   青年前踏一步,嘭,明明已经抛飞的金邪魔老,竟瞬间又被他拉近,他一肘击在金邪魔老的胸膛,血水爆开,金邪魔老骨骼碎裂。嗤的一声,他的体内飞出一道血光,意图遁走,青年随手一挥,血光震裂。   魔晦冥老见老友形神俱灭,连转劫都不成功,目赤欲裂,魔威更呈,其它几邪的杀招,也在这个时候,同时攻至—— 第160章 下尸暴走!终将来临!   在群邪的围攻中,那青年身子往下一缩,下一刻,就如花开状,“涨”了起来。   八岐邪、魔晦冥老、魔诃霸、铁郦青、黄沙魅等众邪,同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们觉得,整个天地都被青年带动,陡然间便天旋地转。“天魔功?”魔晦冥老失声叫道。   竟然是天魔功法的秘藏杀招……天魔舞!   这一旋,犹如天地山川,都被青年带着扭动,他们的攻击,竟然硬生生的,同时失去焦点。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空间在不断的坍塌和膨胀,他们身处的世界,仿佛都成为了青年的一部分,随着他的心意而扭曲。   八岐邪全力调整他的杀招,他清楚地知晓,这青年已经两次触发雷劫,若是再次用出超越天条压制的力量,那这第三重雷劫,即便是神劫高手,也是必死无疑。所以,他们联手攻击,绝非没有用处。   毒邪虎咒刀进一步加速,只要劈中青年,便能够为其他人创造出合力一击的机会。然则青年,却依旧在花朵摇曳般的晃动,如果他是一个美女,这必是无比美妙的舞姿,而即便他是一名男子,八岐邪等,竟也觉得情迷意乱。   天魔舞,本就有着类似于天魔的,蛊惑人心的能力,它本质上只是气场变化后生成的幻境,但却以幻为真。青年一缩,一涨,砰,群邪感受到了世界的毁灭,空间如同崩坏的琉璃球,爆裂开来,这是幻境,却也是真实。   八岐邪的刀,原本是最接近、最有机会砍中青年,此刻却也下意识的顿了一顿。就是这么一顿之间,青年轻而易举的脱离了刀气的锁定,然后便是大开杀戒。   最先面对危机的,正是“邪影禁诀”铁郦青。铁郦青的关刀,在天魔舞出现的那一刻,便差之毫厘、离之万里。在他的眼中,青年与他的距离,仿佛有天涯海角那么长,他心中知道,这是一种假象,但在青年脱出八岐邪刀气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感到庆幸。   因为他觉得自己离青年最远,应该不会成为青年反攻的第一个目标。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青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震惊,后退,青年的拳头,就像是一个初学武功的新手,直来直去的一拳,简简单单的轰中了他。   铁郦青听到了自己骨头的碎裂,感受到了血管中气血的沸腾,它们在他的体内窜动,往胃里、肺里、肠肚里涌起,又向是涨潮一般,不断的往上涨,涌上他的咽喉,涌入他的脑袋。   铁郦青觉得他的脑袋在嗡嗡嗡的作响,然后轰然一声,一切的一切,全都爆裂开来。   铁郦青身体的爆裂,让天空洒落着成丝的血水,它们如同蛇一般四处飞窜,噗的一下,有铁壁被血水溅上,青烟冒起。   刷刷刷刷刷,浅蓝色的三角荧光,接连数道,层层叠叠的压下。“勾魂邪魄”黄沙魅将手一指,驱散血雾,试图看清自己的符箓有没有将强敌封印。身边人影一闪,传来阴阴冷冷,而又略带赞许的声音:“不错!”   掌刀切来,切中他的咽喉,啪的一声脆响。掌力在黄沙魅的体内横冲直撞。   魔晦冥老怒喝一声,拔身而起,魔气在他的身周散出,再快速收回,轰,他手中的法宝与自身融成一体,一声震响过后。万千冷光,分作了无数个方向,朝着青年袭来,密密麻麻,前仆后继。   这些冷光有绕指之柔,却又韧不可断。青年一声冷叱,这些冷光便倒卷而去。嘭,青年的拳头,便也在这个时候,击中了试图远遁的摩诃霸,而铁郦青的身体,也在此时爆裂开来,骨头簌簌簌的落下,在地上变成齑粉。   瞬时,围攻的群邪,便只剩下了八岐邪与魔晦冥老。前边还是指点江山的豪气吞云,不过就是转眼之间,就走入了穷途末路。八岐邪气急败坏,几百年来的隐忍,换来的并不是成功,而是最直接的毁灭,他心灰意冷,却又怒不可遏。   此刻,贪狼殿外围,其实还有许多妖魔,却是尽皆惶惶,无一个敢再上前相助。戾气漫天,杀气漫天,雷云在天空中涌动,又于爆发的气劲下,旋成了压抑人心的涡流。   呯呯嘭嘭,八岐邪与魔晦冥老,拼却老命,不顾一切的杀向强敌。他们用尽手段,一股股魔气爆裂。玄铁殿,处处龟裂,又一片片的被撕开,被摧毁,一片混乱。   “啊——”八岐邪双目通红,发出怒嘶。   八岐邪的躯体不断的膨胀,再膨胀,忽的,一声嘭响,天空中有霹雳击下,击在他的身上。   此刻的八岐邪,竟是强行将胎元化作魔元,再提武格,天雷引下,他硬生生的抗住天雷,轰的一声,他于电闪雷鸣中,朝着青年旋风似卷去。   他那庞大的躯体,犹如从天而降的魔山,旋转之中,形同龙卷之风。乌云在他的身后被卷动,气象骇人。他与青年的距离,在快速拉近,轰然一些,本命的法宝从体内爆出,乃是一块黑色的铁骨,轰,铁骨随着他这一击,摧枯拉朽,狠狠砸向青年。   八岐邪这一击,自身胎元几乎毁尽,即便活了下来,也将只剩下十来年寿命,若非迫不得己,绝无可能用出这种手段。引发天雷的力量,使得他这一刻,势如山倾,不可一世。   青年先后两次触动雷劫,自然是不能再碰雷劫。这一时,在力量上,他竟是被八岐邪硬生生压制。只见青年再施魔功,双手一合,一声炸裂,他的身后竟出现了数百条手臂,呯呯嘭嘭,一个个拳头挥向八岐邪。   这些拳路,诡诈多变,深不可测,八岐邪虽然一路突破,却又一路被瓦解。噼噼啪啪,八岐邪的气势越来越弱。八岐邪惊骇,明明不觉得对方的力量有多强,但那奇诡难测的拳法,竟是无可捉摸。   嘭,八岐邪被从高处砸下的抱拳,砸得撞在地上。轰,周边的玄铁向外弯曲,残破的殿顶掀起,在空中翻滚。拳头如狂潮,山呼海啸,轰然间,砸得八岐邪魔躯开裂,口喷鲜血。   另一边的魔晦冥老,左突右冲,想要救援八岐邪,却是怎么也无法做到。嘭嘭嘭嘭,八岐邪爆裂开来,血肉模糊。青年其势不停,铁拳如狂风暴雨,一波跟着一波。   魔晦冥老后退、喷血。忽的,青年所有的拳头回收,轰,自身一拳,击中魔晦冥老的胸口。   有血色的人影,在魔晦冥老后弓的躯体中被震出。青年负手,冷漠的从他倒下的尸体旁走过,袖子轻轻一拂,血影如同摇曳的烛火,闪了一闪,在悲凉中烟消云散。   击杀魔晦冥老,外围早就已经不敢参战的妖魔,往镜山外狼狈逃窜。青年冷冷的,往坐在椅上的仙蝶夫人走去。   此刻的仙蝶夫人,躯体僵硬,月蓝色的烟云蝴蝶裙,下裳都已湿却,甚至还有水流溢出。眼看着青年越走越近,她颤声道:“小……小宁?!”   当初那个羸弱无助的少年,短短的三百年时间里,就变成了站在三界十方之顶峰的神劫级大魔头。仙蝶夫人惊骇,惶恐,全然的不知所措。   一只手,往她的咽喉伸来。其实仙蝶夫人的实力,亦是不弱。然而眼前的这名青年,先后击杀八岐邪、魔金双老等邪魔的手段,实在太过骇人,这让她从内心深处,生出无力感,以至于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还能够活着?仙蝶夫人明明白白的确定了,他落入了就算是神劫中人也无法出来的九幽,方才敢露面,就算这样,她也不敢再回山海界。   但是现在,她不过就是方才冒了个头,就被这人直截了当的找上。   手犹如钢铁,扼上了她,将她慢慢的吊了起来。仙蝶夫人两腿悬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她的脸涨得通红。   青年看着她!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万年不化的玄冰,玄冰下滚动着的,却是澎湃的熔岩。仙蝶夫人艰难地伸出手来,捶了他两下,想要让他将自己放开。   那只手,扼得越来越深,但却是缓慢的。这种缓慢,带来的是更深层的痛苦。死亡无法逃避,但却是一点一点的涌来。整个天地,在她的眼中变成了灰色,然后血红的色彩往她的眼眸疯狂的涌来。   张开的口,发出的是干哑的嘶声,直至连嘶声都无法发出。那只手,扼入了咽喉、气管,直至将女人的脖子扼成细细的一根,在他如此的强力下,本该是脆弱的颈椎,却依旧未断。   在双腿的无力踢蹬中,飘起的裙子,慢慢的垂落,女人的两条腿也不再动弹。脑袋歪着,死鱼般的眼睛,与张口的口中吐出的舌头,让她的死相显得丑陋而又可怜。   青年随手一抛,女人的身体飞起,落下,被贯入断裂的铁柱,脑袋后仰,悬空插在铁柱上。   青年则已不再去管她,他立在残破的景象中,抚着额头,疯狂的笑着,他的笑声,乌云覆盖的天地间响荡,孤独,凄凉,这一刻的他,仿佛与整个宇宙隔绝开来,周围的尸体,周围的血,成为了那无关紧要的背景。   他终于想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当年用天魔功压制、封闭住的,是欢喜禅的负面作用。但是他错了,在那个时候,他苦修神功,回去为某个将他带出险境、在冰雪中为他遮风挡雨的女人报仇,得到的却是仇人的死迅。   愧疚、自责、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曾经刻骨铭心的思念,这种种东西,叠加在一起,让他完全找不到活着的欲望。如果不将它们封印,他不但无法踏上仙途,甚至连活下去的念头,都难以再升起。   他封闭了那种种痛苦,那个在寒风中为他庇护,在冰雪中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女人,最后所说的话语,成为了他生存的唯一目标。永远地活着,变成了他生存的目的,至于活着的意义,早就已经不再重要。   没有希望,所以也没有了绝望,他封印了所有的痛苦,因此也封印了所有的乐趣。在那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不再需要任何人,因此,也不被任何人需要。   他的笑声越来越刺耳,也越来越尖利。仇报了,但那曾经的痛苦,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下尸的毒龙,也因此呼啸而出,他的身子在颤抖,因为兴奋而颤抖,轰然之间,被封印在下尸的意念,疯狂的上涌。   “师父!”另一边的远处,一道剑光跃空而来,后头还跟着一朵祥云。   顾灵芊与水滟柔,都听到了师父的笑声,那疯狂的畅笑,让她们觉得陌生。那根本不是她们以前所认识的,那风轻云淡、什么也不在乎的师父,甚至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顾灵芊与水滟柔虽然是急切赶来,然则,宁采臣实力惊人,直接跃入星盘,破空而至。她们这一路上,即便尽可能的飞高,却还是遇到了许多妖魔,她们仗着仙瑶剑和奇门术法,一层层的突破,快到镜山时,其实已是难以支撑。   然后,忽然间,那些妖魔就乱成一片,山上的妖魔惊慌逃窜,连带着那些本是阻挡在她们前方的妖魔,也在惊惶中一哄而散。   顾灵芊驭剑快,朝着镜山破空而至,一眼看到了残破不堪的鬼神贪狼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师父,看到了他周围那一个个残破的尸体。这景象是如此的荒凉,如此的寂寞。她甚至无法明白,这种荒凉感和寂寞感由何而来。   顾灵芊落在地上,看着师父,师父的笑声很畅快,同时也很绝望。那猛然扭过头来的眼神,是通红的兽欲。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气息。即便是她,也知晓,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已不再是那个、总是因为她们的主动而无语望藻海的师父,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压抑了三百年的,想要女人的男人。   那风,来得极快,瞬时间,她就被扑倒在地。这一刻的顾灵芊,知道自己完蛋了,她将会死在这里,她的柔弱躯体,根本承受不住师父疯狂入魔的暴戾。   她流出泪来,伸出手,紧紧的搂住压在她身上的、师父的脖子。既然死亡已经无法避免,那至少,在这一刻,她想要幸福。   撕拉……那是衣帛的撕裂声! 第161章 仙子魔帝!肯定做过!   顾灵芊感受到那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的滚烫和火热,双峦被揉得发疼,她衣裳破碎,被狠狠的顶住。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自己,必然遭遇到最惨烈的对待,然而,至少在这一瞬间,她在等待着,她在期待着。   身上的男子却停了下来,野兽一般的喘息声,充满了压抑。顾灵芊紧紧的搂着他:“师父?师父?”   后方的水滟柔,赶了过来,看着被压倒在地的大师姐。师父身上溢出的魔气,染灰了天地,死气溢入虚空,令万物变了颜色。她看着即将结合的师父和师姐,感受到的,是无比的悲凉。   她知道,师姐即将人死灯灭,也许,趁着这个时候,她还有机会逃。   她双腿战栗,不知所措,她看到师姐那幸福的表情,突然感到了一丝羡慕和嫉妒。这里,显然不是一个洞房花烛的好地方,阴森,诡异,红色的血水染上了黑色的玄铁,血在渐渐的变黑,灰色的魔气笼罩着镜山,一切都变得黯淡无光。   师姐那向往幸福的脸蛋,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色彩。既然无法拯救师父,那么,就让自己成为第一个给师父快乐的人。   牺牲和奉献,让此刻被压着的少女,犹如洞房里被揭开头盖的新娘子,也许,在故事的一开始,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注定,她是第一个,也终将为师父带来他的第一次。   此刻的水滟柔,却是茫然的,只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师姐那样子的觉悟,但却又不肯让自己就这样离去,或者说,她绝无法原谅就这般逃走的自己。她茫然失措,进退失据,她们都将成为师父入魔后的牺牲品,那一瞬间的满足,是否就足以补偿这样子的快乐?   她无法算清,而她更是明白,当她开始计算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却依旧留在了这里,她战栗着,不安着,却又等待着。等待的到底是什么?死亡与幸福的瞬间?还是快乐与痛楚的交织?她不知晓,但是不管怎样,很快就会轮到她了。   青年却停了下来,身下女徒弟那幸福的表情,透过他充满血丝的眼眸,映入了他的瞳孔深处。心灵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微微的触动了一下。忽的,他一声大吼,摇晃而起,猛然把女徒弟推开。   “师父?师父?”顾灵芊一手抓着被撕破的襦裙,一手往师父探去。她看到了师父的跌撞与摇晃,看到了师父的忍耐与冲动,魔气冲霄,她心中不忍,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模样。   陡然间,青年一拳击出,嘭的一声,一道淡色的冷光击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娇躯失控抛飞,水滟柔慌忙飘起,将大师姐接住,强大的灵力洪水般涌来,冲得她们往山脚跌去,寒水溅起,一片冰凉,她们跌入了镜湖,水花冲腾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青年在怒吼声中,拔身而起,滚滚魔气,赫地冲天,他飞出镜山,在天空中卷起灰色的彗尾。   他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落在什么地方。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的内心深处,涌出兽似的饥渴。他走出一道山峡,走在田野间,这里有着不属于尘世的安宁,外头城镇的慌乱,还没有扩散到此处。   在一个村子边,他看到了几个小女孩子,在玩着绳圈。她们看上去是那般的无忧无虑,他摇摇晃晃的,向她们走去,脖子赤红,口舌发干。   天真的女孩们,并不知道死神的降临,反一个个的,好奇的看着他。炽热与死亡,即将将她们覆过。   青年猛然停在那里,努力着,挣扎着。女孩们开始感到害怕,纷纷往村子里逃出。青年摇摇晃晃,陡然间,朝着天空一声呐喊。高空中雷云滚滚而来,一瞬间,便将日月星辰全都遮蔽。   大地一片漆黑,他的力量不断的暴涨,继续暴涨。电闪雷鸣间,一道霹雳将发未发。   有道剑光,便从这个时候,破空而来,爆出了六点光芒,瞬间击在了他的身上。   他倒了下去,一个柔软的躯体,在他的身后接住了他,他被人搂在怀中,在他的耳边,有人吐气如兰:“宁郎——”   ——   一支队伍在山野间移动,内中有一辆豪华的马车,前方有骑着英招的武者,后方又有奴仆随行。   日头移过了中天,车队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中移动,又慢慢的被山岭的倒影覆盖。两侧的山丘,郁郁葱葱,又猛虎从山间小道奔下,看到车队,转头又往回跑去,没入了草丛中。   宁采臣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他对面的,闭月羞花的美女。非人间《红楼梦》里林黛玉似的瓜子脸蛋,品貌端庄,风华绝代,出尘脱俗,玉洁冰清。   不管她如今是仙是魔,给人的第一感,依旧是这般的清纯无暇,犹如天仙下凡。她梳着鸾凤凌云髻,斜插着一支吉祥如意簪,身上穿着白中透青的古烟纹碧霞罗裳,旁边放置着一盏小巧的镂空殿鹤盖小薰炉。   薰炉里发出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也使得周边的景象,缥缈得犹如仙境。他们虽然是在马车之中,马车的内部,却是叠加了一个小洞天。   马车本身就是一件法宝,楼上园中藏室,形成一座神工鬼斧的园林。此刻的宁采臣,便在这幽香萦绕,宝帐婆娑的闺房中,盖着一件毯子,靠着软垫,半躺于麟文席上。   “发生了什么事?”宁采臣低下头来,开始意识到,毛毯下的自己,绝对是光溜溜的。   在他的对面,那出尘脱俗的美女,嘴角微露出笑容:“宁郎走火入魔,欲念失控,我赶到时,无法阻止宁郎,只好任由自己被宁郎推倒……”   我靠?这么说,我就这样失身了?   宁采臣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是下尸爆发,他依稀记得,在最后一刻,他决定引发第三重雷劫,任由自己形神俱灭。有些事情,他是无论如何,无法容忍自己去做的。   但既然自己还活着,第三重雷劫显然没有出现。但是后面的事情,他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仔细想想,能够在那种情况下,承受他的摧残而娇躯不坏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了。只是,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就这样失去了第一次,想一想还真的糟心。   这就像一个人宿醉过后,第一天起来,一个漂亮的女生说,昨晚跟他做过,而他却完全想不起来其中过程。且不去讨论醉酒中,还能不能那个那个的问题,反正,这种感觉并不见得有多好。   他赶紧动用神念,默默查探自身状况,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冰仙子:“你是在骗我的吧?其实我们还没有做?”   冰仙子嘴角的笑容更甚:“宁郎你再想想,绝对是做过的。”站了起来,欲解衣裳:“要不,我的身子儿,也让宁郎检查一下?”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不用了!我现在大体上,也弄清楚了状况,你在最后一刻,解除了我体内的色空六咒,以色空剑气,强行压下了我体内爆发的浊阳,然后又给我种下了新的封印,嗯,我的体内,有八处大穴被锁,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有什么法宝,封住了我的元神?”   冰仙子道:“宁郎可曾听说过真武乾龙锁神钉?”   宁采臣讶道:“这是当年邪玉皇专门派人炼制,用来锁住违抗天庭的神劫以上级仙人的锁神法宝,我还以为,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冰仙子道:“有些东西,只要去找,就总是有办法的。”   宁采臣道:“你早就算到了这一步?你查到了我和仙蝶夫人的事,同时也查到了仙蝶夫人没有死,然后,你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让仙蝶夫人认定我坠入九幽后,真的死了,唯有如此,她才敢出现。难怪上次在帝蓬天宫,你敢夸下海口,说我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你的掌握。你知道,我只要知道仙蝶夫人未死,就绝不会放过她。”   冰仙子道:“既然想要得到宁郎,自然就要知道宁郎的过去。而在知道宁郎的过去后,我便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宁郎会拒绝我。”   她眼睫下垂:“只因为,已没有其它女人,能够得到宁郎的心。因为我们要去跟那个,为了宁郎而死掉的女人去争。就因为她已经死去了,所以,在宁郎的心里,她是最完美的。如果那个时候,宁郎你就杀了仙蝶夫人,或许你还能够爱上其他的女人,还能开始新的生活,但你被仙蝶夫人骗过,以为她在你找上前,就已经死了,那个在你心中,最完美的女人为你而死,你却无法为她报仇,这种痛苦,这种折磨,对于宁郎必定是无法忍受的,即便已用天魔功,将这份痛苦和折磨强行封印,但这种做法,并不是将她忘却,而是封闭了你的内心,从此以后,在你的心中,永远只有她一人……”   随着她的话语,洁白却可怖的魔气,阴森森的,四处飞散。马车之外,天地犹如覆上了冰霜,车前的护卫和车后的奴仆,尽皆惶惶不敢有任何的妄动,两侧的森林,在白色的魔气下被冻结,一层层的,结成了冰雕。   宁采臣觉得有些瘆人,她的话语是那般的温柔,她的脸蛋是那般的清纯。但是那股冷到极致的戾气,转化成了最美丽的洁白。曾经,有一种说法,认为仙道乃是自律,魔道乃是失序。然则此刻的冰仙子,竟是一种将魔道走到极致,所带来的至高无上的仙气。   宁采臣一阵头疼,美女,你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状况?   宁采臣一向不了解女人心,否则的话,当初也许就不会和冰仙子走到这一步。现在跟女徒弟们相处久了,对于女生的心情,多少了解了些,但现在的冰仙子又开始变了,变得不再是以前他所认识的那个她了。   浑身上下透出的清纯味道,那冻结江山的魔气,让成为山海界女帝尊的她,别样妩媚,异常动人,仙味与戾气合二为一,竟然多了一种莫名的唯美,然而这种唯美,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于天地之间。   也正因此,明明就坐在他的面前,此刻的冰仙子,给他的感觉,却像是游离于天地之外。也许,所谓的天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宁采臣默察自身,发现情况并不比原先好上多少。冰仙子早就计算到他的失控,是以也做足了准备。体内的色空六咒虽然解除了,但八枚真武乾龙锁神钉,有六枚封住了他的功体和元神变化,他的功力被紧紧的锁死在体内,无法动用。   另外两枚锁神钉,一枚钉住了他暴动的下尸,一枚附着她的色空剑气,钉在脐下,帮她将他体内下尸强行镇压。虽然他现在,暂时无事,但这股色空剑气是属于她的,她随时便能够抽走。   冰仙子嘴角的笑容,透着神秘的愉悦:“宁郎猜得并没有错,其实我们还没有做过。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宁郎你竟然会主动去引发第三重雷劫,宁郎你竟然宁愿去死,也不愿去祸害那些女孩子,宁郎你好伟大。”   宁采臣道:“那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你在跟着我,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让我去死的。”   冰仙子轻柔起身,莲步移到他的身边,曲躯偎入他的怀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宁郎,我知道,在你的心里,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才是最好的,但是没有关系,她是你的旧情人,我却可以做你的妻子,你我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她的语声实在是甜蜜,但却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感觉。宁采臣道:“我知道,你的想法绝不只是如此,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冰仙子用脸蛋贴着他的胸膛:“如果我说,我要杀了你,再把你一片片的吃下去,你相信我会做到么?”   宁采臣沉吟一阵,道:“不,我不相信你会做到,因为,我相信你会做的事,比这个更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冰仙子语笑嫣然:“我想要……”她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出了她变态的计划。   宁采臣确定,这个女人,真的坏掉了! 第162章 没错!我们的师父就是人称XX的……   “师父?师父?”顾灵芊御着剑光,在荒山野岭间飞掠,她的喊声,在群山间回响。   水滟柔御着凝云绢,手指点在眉心,闭上美目,以观天识地之法,进行搜寻。   因为衣裳已经让师父撕破,顾灵芊只能在路上,随便偷了一件穿上,她心急如焚,四处呼喊,然而师父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灵芊将身一纵,落在二师妹身边,问道:“有没有找到?”   其实她也明白,二师妹的观天识地,搜查的范围比她广得多,也仔细得多,自己的呼喊和搜索,并没有什么意义。   同时她也知晓,二师妹如果真的看到师父的话,肯定会告诉她,根本不需要她来问。   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到处乱搜,同时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   如她所料,水滟柔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跑到哪里去了?”顾灵芊焦急地问道。这句问话,同样也是没有意义的,要是能够得到回答的话,也就不需要问了。但这样无意义的话,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的问出口。   水滟柔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睁开眼睛,道:“看来的确是不在这一带。”   顾灵芊道:“你再搜仔细点。”   水滟柔道:“已经搜得很仔细了!况且,以师父此刻的情况,绝不可能那般的安静,我们沿途过来……”顿了一顿。   顾灵芊心中想着:“沿途过来,的确是没有哪家闺女,因为师父而遭到祸害。”她说道:“当时师父强行将我推了开来,也许他已经回复清醒了?”   水滟柔道:“也有可能。”心中想着的却是:“师父要是能够恢复神智的话,也就不用硬生生将我们推入镜湖了。唉,我们真的应该去找师父吗?就算找到了师父,以师父的状况,我们很可能也只是去送死罢了。”   她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去想,但这样的念头,却也同样是无法止住。   她道:“其实我们可以去找鹤少阁主他们,让他们帮忙搜索,毕竟武林公法庭人手更多。”   顾灵芊早乱了方寸,听到她的建议,也想道:“这样子瞎找的确不是办法。”于是道:“好!”   她们赶了一路,直至找到了仙鸿大师、鹤行生、杜云峰、花朵等人。此刻的仙鸿大师,依旧重伤未愈,但却是抱伤而起,只因为,突然传来的消息,令他既是惊讶,又是兴奋。   鬼魔贪狼殿被毁,八岐邪、魔金双老的黄泉国的头目,纷纷被杀,这样的消息,无法不让他们赶到震撼。一听到顾灵芊、水滟柔这师姐妹两人来到,他们便纷纷迎了出去。   鹤行生道:“两位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破掉鬼魔贪狼殿的人,难道是宁先生?”   顾灵芊道:“当然,除了我师父,还能有谁?”   仙鸿大师动容,鹤行生与杜云峰亦是彼此对望,现出震撼之色。早前,他们就在怀疑,宁先生绝非真正的不懂武功,而是深藏不露,但他们原本,也只是怀疑宁先生的实力,有山一般高,却绝没有想到,他竟然高到了天上去。   能够以一人之力,击杀八岐邪、魔金双老、“赤日鬼灵”摩诃霸、“勾魂邪魄”黄沙魅、“降龙鬼舞”乌烟豹、“邪影禁诀”铁郦青、“芙蓉仙色”仙蝶夫人等高手,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修为?要知道,连地星道长、雅白羽、蓝鹤大师这三老,可都败在了复出的魔金双老之下。   以一人之力,杀尽鬼魔贪狼殿内部的所有高手,直接击破所谓的黄泉国,这等实力,端的是骇人听闻,至少,在此之前,他们绝对无法去想象。   杜云峰道:“这、这至少也得是灵神级……可、可能还不止……”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说什么呢?我师父可是山海界中的神劫人物。”   诸人彼此对望,到了这一步,也都没有太过惊讶。虽然清修等级与武格,并不能直接等同起来,元婴级的魔头胜过灵神级的清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于九州界天条的压制中,能够击破如此众多的高手,这绝不仅仅是靠着武功,就能够做到的。   毕竟,在天条的压制下,再强的高手,为了不触动雷劫,所用出的功力,都有一个限度。   唯有神劫不坏之身的神劫高手,才能够不闪不避,与这些人硬抗。   只是,神劫高手,那可是三界十方最高层的人物,是为数不多的存在。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认识一个神劫级的传奇人物,还与他相处这么多日。   仙鸿大师念声佛号,道:“宁先生果然是人中龙凤,非同凡响,正道有他这等人物,端的是武林之幸,是三界十方百姓之幸。解除魔焱流之乱,化解魔龙之灾,此番又助神州农土,大破黄泉国,顷刻之间,力挽狂澜,如此正道栋梁,我等竟能够结识,实属三生之幸。”   杜云峰道:“关于山海界的情况,我倒也听说了一些,听闻,山海界中除了一个相当了得的女魔帝,她大肆屠杀正道,制造灾劫,使得山海界血流成河,民不聊生。想来,宁先生多半便是与那女魔帝为敌的正道英杰,可是魔涨道消,女魔帝势头高涨,便连宁先生这等人物,也只能先逃出山海界,避其锋芒。”   鹤行生道:“想来,宁先生在山海界中,必然有更加响亮的名号,只不知,他名号为何?”   顾灵芊道:“绝顶淫魔?”   仙鸿大师、杜云峰、鹤行生:“……”   顾灵芊双手叉腰:“我师父就是名震山海界的、魔道四大魔头之一‘绝顶淫魔’,怎么了?”   几人面面相觑,山海界四大魔头之一?绝顶淫魔?   花朵在一旁呵呵的道:“灵芊妹妹最喜欢开玩笑了。”   鹤行生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是玩笑……”   顾灵芊继续叉腰:“谁跟你们开玩笑?我师父就是绝顶淫魔,是矗立于三界十方第一峰的大魔头,你们爱信不信。”   仙鸿大师等目瞪口呆,那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青年,那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正道栋梁的男子,竟然是个……大淫魔?   混武林的人都知道,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一个人被称作是绝顶淫魔,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恶人?鹤行生迟疑了一下,道:“我看宁先生绝非邪道中人,甚至还屡屡相助正道,虽然……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有功于神州、戎州武林的,这魔头之名,莫非是有人误会了他?”   顾灵芊道:“这是当然的,你们也看到了,我师父可不是什么坏人,那个狗屁名号,原本就是其他人乱取的。”   水滟柔在一旁道:“文人擅长断章取义,武人擅长无事生非。家师原本就是山海界的一名清修,与世无争,只因所修功法有些特殊,就被人误认作邪魔,魔头之名,一传十,十传百,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他实则不是什么荒淫之人。”   杜云峰点头道:“原来如此!”   在他们的印象里,宁采臣的确更像是一名并不如何涉及江湖的清修。虽然世间有“没有取错的外号”这一说法,但凡事都有例外,以讹传讹,在世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更何况,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污蔑、抹黑等等手段,在江湖上也算是层出不穷。有人更是直接将死的功法,定出正邪之分。武林公法庭见识过许多案子,自然知晓,行侠仗义者被迫修炼邪功,名门大派的传人作恶多端,这种事都是有的,以功法定善恶,未免可笑。   仙鸿大师道:“不知两位姑娘,想要我们做些什么?”   顾灵芊道:“我想请你们帮我们找到师父。”   仙鸿大师道:“这是分所应为之事,就不知道,令师所往的方向,又是否有些其它线索?”   顾灵芊道:“这个……”水滟柔沉吟道:“要说他去了哪个方向,我们也弄不清楚,至于说线索,你们可派人查查,如果有什么地方,有大量女子无端被人奸杀,那我师父多半便在哪里了。”   花朵惊讶的道:“莫非宁先生在追踪什么江湖采花贼?”   顾灵芊不耐烦的跺脚道:“若是发生这样的事,那就是我们师父做的,所以你们赶紧去找他。”   众人:“……”果然,世间真的没有取错的外号。   水滟柔心想:“事到如今,也不管那么多了,若是师父真的走火入魔,做下这些事端,这些人也早晚会知晓。”于是道:“总之,你们快点帮我们找到他,否则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会被祸害。”   顾灵芊道:“那可是先X后X呦!一个都别想跑!”   仙鸿大师、鹤行生、杜云峰:“……”   看来人的第一印象果然还是会出错,明明看上去是那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清修,想不到实际上却是这个样子。一个神劫级的采花贼,一个矗立于三界十方之上的大淫魔,完蛋了。   江湖多灾,武林多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神州不幸,九州不幸,三界不幸啊……   ————   顾灵芊与水滟柔一同走了出来,顾灵芊没好气的问:“他们这是什么态度?怎么突然间就变成那样子了?”   水滟柔捂着额头……你居然还问他们刚才为什么是那样子的态度?   水滟柔在心中想着:“不过这样也好,唯有如此,他们会更加急迫的,想要找到师父。不过怎么说,这些人,倒是真正的想要为百姓谋福,为天下奔波,有他们帮忙,真要有什么地方发生女子被大规模奸杀的事,应该很快就能知道。   “只是,就算找到了那样子的师父,大家又能够做些什么?那可是拥有神劫不坏之身的,走火入魔的师父,九州界中,真的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他吗?”   她们来到外头,天色渐黑,她们茫然看着天空。   顾灵芊迟疑地道:“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水滟柔也没有心情照镜子,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去跟小巫、小紫、小娇她们会合。她们恐怕都到了事前约定的地方,在那里等我们,总不能一直让她们就那样子等下去?再说了,小娇是青丘狐族的小公主,狐族的生意做得很广,遍布天下,说不定也能够派上一些用场。”   顾灵芊想了想,道:“嗯。”   水滟柔飘了起来,顾灵芊御着剑光,放慢速度,飞在她的身边。犹如在追逐着逐渐下沉的落日,霞光在她们的前方铺卷。顾灵芊忽地说道:“那个什么仙蝶夫人,师父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名字,就怒成那个样子?”   水滟柔扭头往她看了一眼,心中想着:“原来当年的事,师父没有跟她说吗?”   不过想想也是,以师父的性子,肯定是不会主动向人提及的,上次也只是自己在池中与师父共浴时,向师父问起,师父方才说出。水滟柔低声,将师父过往的事说出。   又道:“虽然师父没有明说,但我觉得,那个叫诗绢的女子,是师父的过去中,真正令他心动的人,时至今日,师父也无法将她忘记,更因为没有能够亲自为她报仇而耿耿于怀,只是他一直以为,害死诗娟的仙蝶夫人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知道,她没有死,他竟然被那个‘夫人’,蒙骗了这么多年,愤怒也是必然的。”   顾灵芊有些郁闷,什么话也没有说。天色越来越暗,夜色如同不可阻挡的潮水,肆无忌惮的往她们覆来。她们在沉默中飞了许久,水滟柔忽道:“其实我想来想去,师父很可能是落在了冰仙子的手中。”   顾灵芊猛然顿住,惊讶的道:“为什么?”   水滟柔道:“你且想想,以师父当时的那种状况,没有可能不入魔,但是,至少现在,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能够帮助他压制下尸的,除了冰仙子,还能有谁?这是其一!仙蝶夫人怕师父怕得死,都藏了两百多年,怎么还敢出现?必然是有人设计让她相信,师父真的已经死了,而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冰仙子。冰仙子既然设计了师父……”   顾灵芊猛然反应过来:“以她对师父美色的垂涎,自然不可能放着师父去和其他女人做而不管,当然是……等一下!”脑海中电光一闪。   水滟柔虽然做出了猜测,但其实并没有往更深处想,此刻也突然一下子,跟着震了一震:“那个时候,师父为什么要将我们打入镜湖?以他的本事,只要直接飞出镜山,哪里还需要再担心我们能够追上?他何必多此一举?”   她们彼此对望,交换了个眼神—— 第163章 千算万算!情劫难逃!   顾灵芊色变:“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冰仙子很可能就在暗处看着?师父将我们打入镜湖,自己快速飞走,冰仙子为了追他,自然也就来不及对付我们。否则的话……”   水滟柔道:“若是我们依旧留在原地,冰仙子追师父的同时,搞不好顺手就将我们杀了……不,她是肯定会杀了我们的。”   顾灵芊低声道:“那种状况下,师父竟然还能够考虑到这样的事?”   水滟柔道:“唔,考虑得更深一些的话,其实师父最后那一拳,是打在你身上的。我去接师姐你,然后被一同震入镜湖。然则,我们从镜湖出来时,都没有受伤,也就是说,师父的那一拳,控制得恰到好处,以师父的力量,在暴走的情况下,将我们推入镜湖却又不让我们受到一点伤害,你觉得,这个真的是意外吗?”   顾灵芊抬起头来,看着夜空,随着夕阳的消逝,她们的头顶,闪现出一颗颗的星辰。璀璨的星光,由暗到亮,蔓延开来。   忽的,顾灵芊震了一震,往山头落。水滟柔跟着落下,问道:“怎么了?”   她们立在山顶林中,周围瓜果飘香,这里竟是一处野外自生的果林。顾灵芊道:“我突然觉得……师父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里。”   水滟柔“唔”的一声,往她的腹下看去,心中想着:“原来那个时候,还是进入了吗?”   知道她在想什么,顾灵芊脸一红,跺脚道:“没有……我不是说这个!”   水滟柔道:“那是什么?”   顾灵芊道:“想起师父最后打我的那一拳,不知怎么的,突然间就灵光一闪,倒是有点像师父最初教我绝妙剑法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做,就是在我的眉心点了一下,我一下子就悟了。我现在有类似的感觉,觉得师父告诉了我什么,但却又什么悟不出来。”   水滟柔若有所思:“师父既然知道他情劫难逃,或许会多做几手准备,你说的,也是有可能的。至于无法领悟,有可能是师父失踪后,师姐你一直在找他,定不下心来的缘故。”   顾灵芊道:“我现在也是这般想的。”于是,便在草丛中正坐,屏息静气,强迫自己入定。   外景尽化内景,顾灵芊试图让自己心无杂念,然则她的心中担忧师父,怎么都无法静下心。她咬了咬牙,想起以前在碧荒,师父最初教她定心的时候,干脆双手前伸,撑在地上,双膝跪地,犹如师父以前在她身边,监督她时一般。   水滟柔想着:“为什么是这般姿势?”   月光从林子的上方射下,落在小狗狗般趴着的少女身上,过了一会儿,少女抬起头来:“……唔?!”   水滟柔道:“怎么了?”   少女娇躯往后缩,变成了鸭子坐:“什么是‘道心种魔’?”   ————   当冰仙子说出她的计划的时候,宁采臣知道,她真的已经疯掉了。   这么异想天开兼下流无耻的事情,她竟然也想得出来?   “宁郎,你觉得我这个计划怎么样?”冰仙子取了一把瑶琴,放在案上,轻轻的弹奏着,靡靡之音,悦耳动听,她端坐在案后,优雅端庄,美丽纯洁。   “一点都不怎样!”宁采臣面无表情,“而且,你为什么要把它告诉我?你要是不说的话……”   冰仙子眯眯笑的看着他:“因为我杀了宁郎,为了让宁郎以后不再恨我,自然是要提前说出,让宁郎心服口服。”   宁采臣道:“你真的确定,等我以后知道真相,不会再恨你?”   冰仙子道:“不会的!等宁郎死后,我会对宁郎你非常的好,好到你再也离不开我,好到你就算知道我曾经杀过你,你也依旧喜欢我。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世间最完美的妻子,而宁郎也会是三界十方中,最完美的丈夫。”   宁采臣道:“我更想知道的是,何必弄得这么复杂?”   嘭的一声,冰仙子手一砸,瑶琴粉碎:“谁让宁郎那个时候,说什么我就算得到你的身体,也得不到你的心?谁叫你宁愿跳入九幽,也不肯娶我?原本人家就算得不到宁郎的心,只要能够跟宁郎在一起,天长地久就好。但是后来,我越想越气,凭什么那个女人,能够永永远远占有宁郎的心?不就是因为,她比我更早认识宁郎你?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让宁郎把我摆在她的前面,我要让宁郎心里有我,永永远远有我。”   魔气滚滚,整个天地一下子又变了颜色。   过了一会,她酥胸起伏,然后语笑嫣然:“宁郎,不好意思,奴家一时失态了。”   宁采臣头皮发麻的看着她,她现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这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宁采臣在毛毯里,光溜溜的,至于在他昏睡的时候,是她帮他脱的衣服,还是其他人脱的,他也弄不清楚。   他道:“你要想清楚,你这样做,到那个时候,我不就成了你的……你确定,那也要让我做你的丈夫?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冰仙子眯眼看着他,巧笑嫣然:“小女子当然知道,其实小女子也很想看看,等宁郎日后恢复记忆时的表情,嘻嘻。”   你、这、个、变、态……   宁采臣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逃走。   因为这样子下去,他就完蛋了。他甚至无法知道,她这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计划,到底要什么样的脑袋,才能够想得出来?   宁采臣道:“但你现在告诉我了,只要我不和你做,你的计划……等、等一下,有话好说!”   在他对面,冰仙子往他腹部的位置瞅了一眼,伸出手来。宁采臣心知不妙,他道:“你这样做,除了把我变成一条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的,发情的野兽,其它还有什么用处?”   冰仙子眯眯的笑着:“宁郎,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用天魔功封闭的欲念一下子放出,我最多,也就是放到让你自己受不了的地步。其实呢,宁郎,你又何必这般忍耐?爱恨情仇,食色性也,都是人身体的一部分。人家说,快活似神仙,不快活,那还做什么神仙?宁郎你就是太正经了,你的恨,你的欲,全都是属于你的一部分,你又何必压抑它们?”   宁采臣道:“人和兽的区别,就是人知道礼仪,而兽不知道。仙和魔的区别,在于仙追求的是无欲无求的逍遥,魔才追求放纵而不可控制的快活……”   冰仙子妩媚地看着他:“宁郎,我最喜欢看你讲大道理的样子,明明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却总是想要让别人相信。宁郎啊宁郎,从一开始,在别人眼中,你才是魔,我就是仙好不好?”   宁采臣继续跟她瞎扯:“仙和魔不是看其他人怎么想的,而是看自己怎么做的。道可道,非常道,所谓的快活,看的不是表面,有的人看似荣华富贵,但却每日忧愁,每天夜里,提心吊胆,不知怕这个仇家,就是怕那个敌人,有人虽然餐风饮露,但却……”   一边讲着大道理,一边在心中想着:“不妙,有她在这里,就无法利用我精心设计出来的道心种魔之法,让灵芊悄悄前来救我。此刻,我的功体被真武乾龙锁神钉所住,下丹田的这枚,还附有她的色空剑气。色空剑气助我压制下尸的同时,也受她操控。   “幸好那些日子,靠着滟柔的帮助,提纯出了一些不被死浊之气污染的阳精,才能够用出道心种魔之法,避开了她的感知。使得留在灵芊体内的那一小部分灵识,可以不受真武乾元锁神钉的压制,但她现在就在这里,我一旦与那部分灵识联系,必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欢喜禅的修炼,本是采阴补阳,夺取女子真元的同时,将自身死气随着阳精,一同涌入被采的女子体内。是以,被采补的女子,必然胎元破碎,轻者寿命大减,重则当场毙命。   当然,早就已经修到神劫不坏之躯的冰仙子,对于这样的冲击,是可以承受的。宁采臣带着死浊之气的阳精,对她的胎元,并不会有太多的伤害。   然则宁采臣真的很怀疑,早就已经入魔的她,自身的胎元,又到底还剩了多少?称霸山海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保证,拥有强大的力量,压制明里暗里的强敌,她相当大的一部分胎元,怕是已经转成了魔元。   而对于宁采臣来说,其实也有同样的问题。一旦破戒,他将难以自制,被天魔功封印在下尸的死浊之气,将大量上涌,精虫入脑,他的胎元,也将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这才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先斩却下尸的主因。   但是现在,冰仙子根本不管这些,她只羡鸳鸯不羡仙,就只想着快快活活。而按着她那可怕的计划,宁采臣必然是死定了。   不死他也不想活了!   女人一旦疯起来,执着起来,谁也猜不到她会疯成怎样。   宁采臣心中继续想着:“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要先稳住她的情绪,安抚她的心情,并让她暂时离开我一阵子,唯有如此,我才能够跟灵芊她们联系,然后设法在她们的帮助下,逃出这里。没错,就是这样!”   心中拿定主意,脑中也快速动念,瞬间想到了拖住她的办法。他看着冰仙子,道:“你听我说,我们……等一下,等一下……”   我靠!这女人太直接了!   冰仙子二话不说,手一招,宁采臣体内协助镇压下尸毒龙的色空剑气,便开始发散,偏偏那根真武乾龙锁神钉,又阻碍了他自身功力的流动。他浊阳涌动,进而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在他面前,冰仙子巧笑顾盼,妖娆多姿,千娇百媚,秀色可餐。她嘻嘻的道:“宁郎,你可以一直忍下去,我看你能够忍多久,你也可以去找你的那几个所谓的徒弟,我看她们有没有跟你做的本事?”   她笑颜如花,却也脸蛋羞红,羞答答的,轻解腰绦。   一阵疾风卷过,她被扑倒在地……   ————   内部虽然是座华美的园林,但从外头看去,那不过就是一抬大轿。此刻,轿子以某种特殊的韵律,来来回回的摇动着。   轿前的护卫与轿后的奴仆,也不知道轿中发生了什么事,更是不敢多问。如今的女魔帝,天威难测,喜怒不定,身边的人只要一不小心,便是杀伐临身。   建立在山海界上的帝国,其实并不稳定。各种暗潮汹涌,此起彼伏。想要稳住局面,只能靠着力量压制,然而越是压制,暗中的反抗便越多。仙也好,魔也好,各有算计,各怀鬼胎,而女魔帝时而大展神威,时而又无心打理朝政,朝中同样也是群魔乱舞。   他们跟在魔帝身边,同样也是提心吊胆,魔帝所建立的王朝要是覆没,他们也将跟着完蛋。然则魔帝的性情难以捉摸,跟在魔帝身边,同样也是朝不保夕,只是魔帝的实力实在太强,明里暗里的势力,尽皆无人是她敌手。   在许多时候,个人战力比军队更加重要的山海界,一时间,谁都拿她无法。这也成了整个帝国能够维持的根本。   只是,他们并不知晓,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女魔帝,此刻正在一个男子的身下,惨遭鞭挞,娇婉承欢。   狂风暴雨过后,那两人大被同眠。女魔帝偎在青年怀中,搂着他的腰,羞答答的道:“宁郎,你好厉害。”   紧接着便又抬起头来,瞅着他的脸,嘻嘻的道:“原来宁郎还偷偷练有双修功法,在最后一刻,强行将阳气转化成清气,但是宁郎,你以为你这样子,就可以避免让奴家珠胎蒂结的话,那你就想多了,我就不信,你成功得了这一次,你还能够一直成功下去?”   宁采臣搂着怀中的美女,失神地看着上方,一阵无奈。唉,果然是情劫难逃,千算万算,还是在这里失身了,人生真的是……无奈啊! 第164章 可叹!他嘴上说着不要……   刚才的整个过程,实际上是非常的激烈,虽然现在处于贤者时间,但是那一刻,连宁采臣自己都感到了自己的疯狂。   被压制许久的下尸毒龙,终于出动了,如果不是身下的女子有着金刚不坏之娇躯,怕是早就魂飞魄散。虽然如此,神劫之躯就是神劫之躯,刚开始的那一层,也让他折腾了许久,才硬生生的突破过去。   也亏得她能够忍受自己的摧残,然后还乐在其中。刚才的冲动,宁采臣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是有些看不下去的,所能够想到的各种折磨,所能够想到的各种姿势,都强行试了过去,有一些东西,一旦放开,就如洪水发泄,根本无法阻止。   唯一庆幸的是,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成功的运转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将带着死气的浊阳,化作了一股清气,冲入了她的体内。这也使得她的计划,没有能够成功。   但是冰仙子显然不在乎,这一次没成,下一次再来就好。她觉得他们有的是时间。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冰仙子娇躯如玉,光滑诱人,两只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来。考虑到她的计划,宁采臣甚至想着,要不要在这里掐死她?   可惜,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即便她就在他的怀中,他也没有办法掐死。   此刻,他的功体虽然被锁神钉锁着,但功力还在,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完全无法动用,只是无法外放,又或是在体内运转。要是其他人,单靠着功力,用手臂就能够扼死,但怀中的女子,可是神劫不坏的躯体。   而且掐死了她,助他压制下尸毒龙的色空剑气,也会马上消散,那真的是害人害己。   他默查自身,刚才的激烈,使得他自身的胎元,还是减损了不少。原本有近万年的寿命,现在至少损失了千年左右。   在斩却下尸之前,积聚着在下尸里的浊阳,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控制。这是修炼欢喜禅所必然会有的负面效果,所以修炼此功者,从一开始,就必须找女子来采阳补阴,而且最好还是年轻的处女。   冰仙子的身体,摸起来很有感觉,尤其是某处,充满了弹力,那是连子弹射在上面,都能够轻易被弹开的弹性。   宁采臣道:“仙子,你现在的寿元,到底还剩多少?”   冰仙子侧过身,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道:“叫我冰儿!夫君!”   宁采臣道:“你先前受过伤?”   冰仙子冷笑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前些日子,一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我的地盘上掀起叛乱,还暗中勾结了修罗界的‘邪莲鲲帝’照无冕。照无冕出手,与我斗了一阵,我虽然损了些胎元,他却也没有讨好。”   宁采臣心中暗惊,现在的冰仙子,本就魔元深厚,胎元日损,武格也因此进一步提升。那“邪莲鲲帝”照无冕,竟然还逼得她再损胎元,被迫提升功力,真不愧是能够在修炼界那种地方,卷起腥风血雨,称霸一方的帝王。   虽然她毫不在意的说“只是斗了一场”,但以她,以及横行修罗界的照无冕的实力,那一场将是怎样的震天骇地?更何况,她竟被逼得自损胎元,而照无冕也没能够讨得了好。   他道:“冰儿,你还是不要再做什么帝尊吧?你这样子下去,敌人只会越来越多,即便你再厉害,潜藏在暗中的老狐狸,以及各种各类的、想要与你为敌正邪人物,到处都在寻找着你的破绽,你这样子斗下去,胎元的损失,只会越来越多。”   冰仙子不屑的道:“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比他们更强,他们又能奈我何?再说了,现在就算想要收手,那也太迟了,山海界中,自不量力、想要与我为敌的宵小不知多少,杀了一批又一批,没完没了,我现在手下强兵猛将颇有不少,他们还敢这样,我要是不做这个帝尊,他们只怕更是嚣张。”   宁采臣道:“当年,即便以邪玉皇和天庭之势大,也无法与整个天上天下为敌,更何况你有魔道的手段,强行镇压,靠着杀戮统治山海界,这样子下去,总有一天,你的帝国会崩溃。”   冰仙子嘻嘻的道:“宁郎你是在担心我么?”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不是。”   冰仙子道:“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这般杀下去,杀到他们怕就好。一批人反抗,那就杀掉一批,两批人反抗,那就杀掉两批,天下人反抗,那就杀掉天下人。要是所有人都与我为敌,大不了同归于尽。”   这是仙道中人讲的话么?   好吧,她现在哪里算是仙道中人?   冰仙子一翻身:“宁郎,来,我们继续……”   宁采臣推着她:“等……等一下。”   冰仙子嘻嘻的道:“宁郎,你这里有反应了呦!看看,你嘴上说着不要,这不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吗?”   ——   顾灵芊与水滟柔往山岭间落下,下方远处,小狐女一边跳着,一边挥手:“大师姐!二师姐!”   小狐女身边,还立着小巫和小紫。小巫一身月牙白的百褶裙,配上她面无表情的容颜,感觉上就是一个冰美人。   小紫的襦裙,看起来非常的正规,但衣、裙、抹胸其实是连成一体的,是单件的“连衣裙”。连衣裙色彩鲜艳,衬得她整个人跟鲜花似的。   顾灵芊与水滟柔二女,一同落在她们面前。小狐女问道:“师姐,师父呢?师父哪里去了?他是不是藏起来了?”   小狐女一边说,一边掀大师姐裙子,往裙下看,掀二师姐裙子,往裙下看。   “别闹!”顾灵芊敲她头,“师父要躲,也不会躲在这里。”   胡小娇嘻嘻的说:“师父可是大淫魔,说不定的呦。”   孙小紫见她们两人脸色不太好,不由得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巫也不由得,往她们看了过来。胡小娇叫道:“说起来,这一路上,好像很不对头,我们先是看到许多鬼殿,这些鬼殿原本是没有的,突然就凭空出现了,还有很多的妖魔鬼怪,到处害人。然后,突然的,这些妖魔鬼怪就到处乱跑,也不知道……”   水滟柔道:“小娇!”   胡小娇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叫她打住的二师姐,见二师姐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开始意识到,师父可能是真的出了事,赶紧住口。   顾灵芊咬了咬牙,开始将事情说出,从师父听到那仙蝶夫人的名字后,突然失控,到她们一路追上鬼魔贪狼殿,以及师父将她们打入镜湖,不知所踪。   小巫猛然抓住魔彩血阴刀,杀气凛然:“你们跟在师父身边,却连师父都保护不好?!”她的声音极是瘆人,周围的温度,也在急剧下跌。魔彩血阴刀的刀锋上,那一线血光,若隐若现,散发出无穷的戾气。   顾灵芊怒道:“你说什么?”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三师妹,突然出言顶撞,哪怕明知道她现在受到了魔彩血阴刀的影响,依旧让她无法忍受。   眼看着两个师姐彼此对峙,胡小娇害怕地缩了一缩。孙小紫连连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救师父。”心中想着,其实救不救都没关系……大概。   水滟柔道:“虽然我们也拜托了武林公法庭的人,前去找寻师父,但我还是觉得,师父有相当大的概率,是被冰仙子抓走了。师姐觉得,她或许有办法找到师父的位置,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去救师父?又该不该去救?”   顾灵芊与小巫陡然扭头,看着她来,显然她的最后一句,令她们感到怒火。   水滟柔道:“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一来,冰仙子将师父抓去的目的,乃是逼师父娶她,又不是想要杀了师父,也就是说,落在冰仙子手中,师父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安全的……”   胡小娇泪水汪汪:“最多就是失身!很可能师父现在已经贞操不保了。”   顾灵芊咬了咬嘴唇,小巫握紧魔彩血阴刀,显然小师妹这话,让她们心里有些不舒服。   孙小紫想着:“所以说……这个师门怪怪的。”   水滟柔继续道:“二来,那可是冰仙子,是神劫级的高手。你们没看到,鬼魔贪狼殿的情形,八岐邪、魔金双老等等,在九州界中,无一不是高手,面对着被天条压制的师父,却被师父屠得一干二净。不客气的说,我们现在的实力,远比不上八岐邪等邪魔,冰仙子入了魔道,寿元有损,但武格更进,连师父都敌不过她。   “那个时候,师父强行将我们送入镜湖,飞空而起,就是怕藏在暗处的冰仙子杀了我们。我们现在找上门去,岂非更是送死?”   小巫阴阴冷冷的道:“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去找师父,将师父从那个女魔头手中救出来的。”戾气进一步跨上,沿着地面,往两侧的山岭覆去,周围的花草,一片片的枯萎。   孙小紫、胡小娇想着:“你现在看起来也像一个女魔头啊……呜呜呜,以前是那么好的一个师姐。”   水滟柔道:“师父或许是要救的,但想要从冰仙子手中,救出师父,这种事情谈何容易?更有可能的是,师父没事,我们全都死在冰仙子手中,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顾灵芊道:“总不能够,就这样子放着师父不管?谁知道那个恶女人,究竟会对师父做什么事情?一个人疯起来,那是谁也算不到的,一个嫉妒的女人,更是这个样子。”   水滟柔道:“好吧,大师姐和小巫都想要马上去救师父,小娇你呢?”   胡小娇犹豫道:“这个……我、我也觉得……还是先不要去的好。那个女人好厉害,我们去了也不是对手。”怯生生的往大师姐看了一眼。   水滟柔看向孙小紫:“四师妹,你是怎么想的?”   孙小紫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设法,早点将师父救出来的好。”   师姐妹们有些错愕的看了孙小紫一样,顾灵芊道:“总之,我和小巫、小紫都决定,现在就去救人,滟柔、小娇,你们到底跟不跟来。”   水滟柔道:“既然想要救人的占多数,我自然也会跟着你们,不管怎么说,我也想要将师父救出,只是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从长计议,慢慢来的好。”   此时此刻,水滟柔心中亦是诧异。毕竟在她想来,小紫应该是师姐妹们中,最没有意愿和觉悟、为了救师父而去冒险的一个。   既然决定了,立刻去救人,她自然也就不再多说。当下,她道:“那么,首先要确定的是,师父到底在怎么地方?”   顾灵芊低下头来,闭目沉思,过了良久,往的睁开眼睛:“我觉得,应该是在那个方向。”抬起手来,往东方指去。   水滟柔知道,大师姐并不会什么观天识地之法,也没有学会感应师父的秘术。现在这般确定,看起来,那个时候,师父果然是在她的体内,留下了什么东西。   当下,她们往那个方向,一路追赶,途中,顾灵芊一直都在感应着师父的位置,开始认定,师父的位置也在不断移动。至于小娇,则联系青丘狐族,让狐妖们帮助他们,往那个方向,搜索有可能存在的线索。   过了一天多,她们与青丘的福爷爷、福月奶奶见面。在知道具体发生的事后,福月奶奶道:“如果,抓走你们师父的真的是来自山海界的女魔帝的话,那么,在这个方向的大海上,的确是有那么一条路,可以通往山海界。”   她取出地图,指着东方的海岸线的某处:“女魔帝很可能就是在将你们的师父,带到这个地方,在这里,有一座龙蜃迷宫,许久以前,有人利用这座迷宫,在山海界和九州界中走私。这条路,虽然地形复杂,一般人无法通过,但对于女魔帝来说,穿过它,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水滟柔道:“既然知道她的目的地,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进一步加快速度,绕到她的前方去。”又看向顾灵芊:“大师姐?”   顾灵芊沉吟道:“我……去睡一会!” 第165章 五女徒VS冰仙子   此刻,师姐妹们所在的,乃是狐族用来转运货物的、山谷间隐蔽的小村子。   顾灵芊来到木屋,木屋很简陋,并没有太多东西。她现在木榻上盘膝而坐,然后想了想,又改成了趴跪的姿势。   唯有如此,才能够让她进一步的感觉到,师父就在她的身边……话又说回来,自己可是一个姑娘家,现在想象,在碧荒的时候,师父竟然逼她以这种姿势修炼,真是可恶。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不动心!   就这样,摆出小狗狗似的模样,屏息静气,陡然间,她的眉心灵光一闪。下一刻,她便“看”到了师父。   修炼之人,有内视一说。即便闭上眼睛,人的眼睛,依旧是在往外观的,看到的漆黑,其实只是眼皮覆上后的黑暗,而不是真正的无。想要内视,必须再合上“第二层眼皮”,方才能够,真正的审视自身。   此时此刻,顾灵芊便在内视之中,看到了师父。那道灵光,在她的心灵深处扩散,不知不觉间,构建成了一个心灵幻境。他们仿佛回到了碧荒上的一处山头,就是在这里,师父想要让她拜师学艺,她却解起了裤腰带。   虽然那个时候,各有各的想法,但到后来,师也拜了,裤腰带也解了,也算是尽皆圆满。   “师父?!”她看着幻境中的师父,疑惑的问道,“这真的是你吗?”   在她面前的青年道:“是我,也不是我!这是我的一小部分灵识,你可以将他当成我的幻身,不过这一点并不重要。”   顾灵芊道:“师父,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   青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我的本我应该在必要的时候,通过我这个应身,来与你联系。但我的本我并没有这么做,如果是其他人,根本觉察不到本我与应身之间的神秘联系,所以,我的本我不过藉此与你联系的原因,应当只有一个……”   顾灵芊道:“冰仙子跟你在一起?”   青年负手道:“没错!而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继续下去,我的本我就会遭遇不幸。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顾灵芊急道:“那现在怎么办?冰仙子那么厉害,我们怕是还没有靠近,就会被她发现,那样的话,根本没办法救出师父。”   青年道:“想要将我救出,机会或许只有一个。以我这幻身助你,但是只会有一招的机会。唯一可以放心的是,即便是冰仙子,在九州界中,也不敢轻易动用超出天条压制的力量,只要出其不意,还是有机会的。”   顾灵芊道:“那要怎么做?”   青年开始向她解说。   就这般,过了一会,顾灵芊睁开眼睛,从木榻上跳了下来,匆匆出门,再次找上了四个师妹,将机会向她们说出。   水滟柔沉吟一阵,道:“这样做的话,等于完全是赌运气。就算能够攻冰仙子一个出其不意,但是在出手之前,为了防止被冰仙子觉察到,我们也无法弄清楚冰仙子的位置,一个不好,你直接便从冰仙子身边经过,顺手就被她杀了。”   胡小娇抬起头来,手指点着嘴角,道:“可是,我觉得,师父让大师姐出手,应该也是有原因的。记不记得,那个时候,师父说过,大师姐福缘深厚,所以只管作,反正作不死。要不,师父的这点灵光,为什么不种在其他人身上,而是种在大师姐身上?”   水滟柔眼睛微亮:“这么说,倒也颇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出手的绝不仅仅只有师姐,我、小巫、小紫、小娇也必须找准机会,出手接应。同样的,我们的机会也只有一次,一不小心失败,那可就是全军覆没。”   孙小紫小声说道:“师父有没有说过……我们也福缘深厚?”   胡小娇干咽了一下:“好像……没有说过。”   她们两个彼此对望,小巫则是一握魔彩血阴刀:“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去的。”   水滟柔道:“我们必须要将我们过往所学,彼此配合,一招,只有一招的机会,不只是大师姐,我们也是一样。毕竟,即便有天条的压制,我们对付的,也是神劫级的女魔头,是称霸山海界的帝尊。”   孙小紫一下子也兴奋起来:“联手技?属于我们的联手技?好啊!”   当下,她们开始讨论联手技的可能性……   ——   顾灵芊站在天地之间,此刻正值黄昏,夕阳洒下的光线变得晕黄,山岭的倒影在不断的拉长。   有鸟雀在山林的上方盘旋,然后慢慢的落下。她整个人,立在崖上,仿佛与天地山川融成了一体。   她的心中是紧张的,肌肤也在紧绷,为此,她不得不让自己放松。   虽然只有一次机会,但它关系到师父能不能被救出,关系到自己和师妹们的安危,她不能容许自己失败,失败就意味着灭亡,意味着所有的一切,还开始就已经结束。   在西方的夕阳彻底沉没的那一刻,她朝着上方,拔身而起。体内的一点灵光,陡然一闪,生出一股澎湃的玄气,涌入她的体内。   这点灵光,原本就是师父利用《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阴阳交感、道心种魔,留在她体内的元阳之气,此刻强行激发她的潜力,使得她的剑气,在不断的攀升,达到了九州界天条压制下的极致。   她和着剑光,飞入了星盘,甚至飞到了更高处。以瑶母金钗铸炼而成的仙瑶剑,散出的仙灵之气,为她抵挡着周围的罡风业火。   她剑气如虹,在星辰与风沙的划过。剑尖的灵光似有若无,引导着她。   她抛开一切,勇往直前,剑尖的灵光往下压去,她的身子也跟着往下压。她头下脚上,直贯而下,穿过星盘,朝着下方的一只队伍快速接近。那点灵光生出彗尾,轰的一声,空间破碎,她整个人在灵光的带动下,贯入虚空,瞬间便到了队伍间那台华美大轿的侧面。   即便努力的控制着,她的手心,还是不自禁的泌出冷汗,她知道,师父就着这个大轿里,但是在这个大轿里的,并不仅仅只有师父。   而她却弄不清轿中是什么情况,万一这一剑,接近的不是师父,而是直接冲向了冰仙子,那所谓的出其不意,就成了出其不意的主动送死。   时间仿佛凝滞了,她靠着仙瑶剑,直接从罡风层中冲下,轿前虽有护卫,竟也被杀了一个出其不意。剑在蒙上天地未久的夜色间寒光隐现,被震裂的虚空卷出灰色的气漩,他们回头看他,那错愕的目光也在这一刻停滞。   轰,大轿破开,她的身影直贯而入,推动娇躯的剑气,在她的身后形成彗尾。刷,她冲进了轿中的小洞天。   小洞天里的情形,差点让她剑心崩溃。她看到,师父光着身子,压在一个美女身上,正在做着什么。虽然早就知道,师父失身的必然性,但在亲眼目睹这一刻的画面之后,她还是难以接受。   在她闯入的那一瞬间……甚至是在她出现在轿外的那一刻,冰仙子就已经感知到了她。然而无巧不巧的,轿中的两人,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即便是冰仙子,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将身上的青年推开。   更何况青年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全力碰撞中,她发出娇呼。轰,轿子破开大洞的时候,她也在同时感受到了天地的爆炸,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急剧地扩散开来,如同潮水般,冲刷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她发出“啊——”的一声轻唤。   剑光从青年的上方冲过,青年一伸手,驭剑的少女,抓住了他的手臂。外头的人看去,便只看到一道剑光,从轿子的一侧击入,从另一侧破出,同时带出了一个赤裸的青年,他们甚至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嗖的一下,剑光已带着青年快速离去。   “宁郎!”轰,轿子爆开,他们的女魔帝仓促中裹上了外裳,破开大轿,发出愤怒的声音。这怒不可遏的唤声中,又带着激烈过后的余韵,以至于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快乐还是气怒。   剑光划过一条完美的弧形,朝着远处的山头急急冲去。轰,后方的女魔帝爆出六色光环,六色光环一个交错,快速回缩,高处雷云卷动,天雷触而不发。只一瞬间,剑中的少女,便感应到了那强大的压迫感。   即便以仙瑶剑御剑之快,竟也是说追上就被追上。那一瞬间,顾灵芊觉得自己就像是流淌在冰中的鱼,天大地大,却已失去了她腾挪和游动的空间。自仙瑶剑铸成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在手持仙瑶剑的情况下,感受到这种可怕的、窒息般的危险。   这个时候的顾灵芊,在师父幻身的帮助,和仙瑶剑仙灵之气的帮助下,其剑气同样达到了即将触动天雷的程度。被天条压制的女魔帝,其力量并不比她强,然而那可怖的压迫感,依旧让她觉得,自己是即将被车轮碾压的螳螂,这是她无法明了的层次,让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境界”。   即便是同样的力量,用在不同之人手中,境界上的诧异,依旧使得她,没有一丝一毫硬抗的机会。   空间却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冰仙子陡然抬头,一个玄妙的圆,带动了天地,天盘左转,地盘右转。她看到了,一个手持魔刀、双眸殷红的少女,一个超短裙的女生,以及一只振还火翅的小狐女。   劈下的魔刀,刀身上刻着一条黑龙,刀锋红得令人心惊,透着深浓的血气。一刀劈下,黑龙飞出,随着刀锋转了一转,轰然一声震响,刀锋愈发的惊人,透着渗入虚空的雷音。   超短裙的女生,手中拿着奇怪的枪型武器,武器的前端,绽出令人看不懂的术式彩环,射出的能量形成一条笔直的光束。   小狐女飞舞在空中,双手虚张。她整个娇小玲珑的躯体,被仙火笼罩,烈焰呈现出九头凤凰的形状,九首齐鸣,彩光四色。她双手快速一拍,火凤飞出,裹着碧落天火、纯阳火、毒火等等不同属性的火焰,冲了下去。   在三女的后方,一个绝美的女子,脚踏祥云,手中有一条彩带。彩带旋了一旋,血色的刀光、白色的能量、九首的火焰,在扭动的空间里汇集,再生变化,凝成一团,轰然间,朝着冰仙子强镇而下。   即便是冰仙子,在无法轻易动用超出天条压制的力量的处境下,同时面对着魔彩血阴刀、魔法少女的魔法、吸收了东海碧落与九冥血凰后的仙火,也不敢大意。   尤其是三者,在奇门遁甲的作用下,再生变化,彼此融合,阴阳相生,不断翻滚,如同日月星辰的汇聚,朝着她势不可挡的冲击。   冰仙子哼了一声,色空剑击出。嘭,六种剑光闪耀,天华六极,奇彩飘飘。强烈的撞击中,天摇地动,众星失位,空间生出一条条裂痕,虚空被带动着,发出嗡嗡嗡的声响。   冰仙子持剑飘退,一来,她虽是神劫级修为,但此刻力量受限。二来,她的娇躯还处在激烈过后的余味之中,虽然又气又怒,瞬间追来,但其实心态还未调整好。三来,她从未想到,几个小丫头竟然敢直面她,被攻了个出其不意。   再加上,魔彩血阴刀邪气逼人,魔法少女的魔法她以前不曾见过,碧落天火与魔彩血阴刀又是两种极端。三者在水滟柔奇门遁甲的调动与辅助下,威力叠加,进而相辅相成,以至于,仓促应对的冰仙子,竟也被震得飞退。   被压缩的三股灵能,在碰撞中爆炸。轰,刀光、魔法、烈焰在冰仙子的面前许久,期间又爆出了各种兵刃。孙小紫参考非人间里的炸弹,让二师姐将她们的灵能以奇门遁甲,进行空间压缩,又加入了从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各种玄兵,与冰仙子的剑气碰撞后,瞬间炸开,能量四泄,玄兵乱舞。   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成功阻截冰仙子,不敢再待,转身便逃。   冰仙子飞退中怒叱一声:“几个小表子!”她怎么也不肯让这几个小表子,将她光溜溜的丈夫带走,叱声中,色空剑一起,再生变化—— 第166章 这种事也算兴趣爱好?   色空剑爆出冰锋,刺啦一声,爆裂的灵能与飞散的玄兵,被瞬间撕裂。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也没有惊天动地,引动雷劫的力量,然而虚空中产生的玫丽景象,却是姹紫嫣红,变化多端,四女合招的威力,竟被一扫而空。   通往更高处的所在,小狐女现出火凤之身,载着二师姐和三师姐、四师姐,内中,三师姐嘭的一声,朝着后方甩动九天玄月尺,九天玄月尺爆出九种色彩,帮助火凤进一步加速,二师姐则坐在前方,施展术法,缩地成寸。   在她们的前方,顾灵芊带着师父,仙瑶剑剑光暴涨,先一步刺破罡风,将她们往星盘带入。   色空剑便也在这个时候,朝着火凤射来。这一剑之威,如长虹贯日。孙小紫以鬼灵之身,依附在小师妹背上,尽可能的减轻对小师妹速度的影响,陡然回过头来,只见那一剑,犹如射在了自己面上,惊骇得花容失色。   “灵芊!”宁采臣便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   瞬间福至心灵的顾灵芊,剑光一折,立时到了师妹们身后。仙瑶剑从化作剑光,变成落在他们脚下,宁采臣脚踩仙瑶剑,一拳击出,轰,色空剑被硬生生的截住。   此刻的宁采臣,身上被钉着八枚锁神钉,功力无法外放,自也难以用出什么强大的招式。但功力无法运转,并不表示功力不存在,加上冰仙子的色空剑,依旧要考虑九州界天条的压制,是以被他快速截住。   只是,此刻的他,光着身子,踏步击拳,帅则帅矣,女徒弟们看着他的光屁股,却不免浮想联翩。   冰仙子倒接回色空剑,追上星盘,抬头看去,只见剑光与火凤,竟飞入和罡风业火之间。她虽有不怕罡风业火的法宝,此刻却是未带在身边,一时气急败坏,厉声道:“宁郎!你逃不掉的!”   这声音透入虚空,层层叠叠,传荡至罡风业火之间,罡风业火呼啸卷动。火凤拍着翅膀,碧落天火包裹,剑光神圣,仙灵之气席卷,冰仙子的声音,犹如深闺的怨妇,更像是尖利的诅咒,直听得师姐妹几人头皮发麻。   宁采臣踩着仙瑶剑,立在顾灵芊身后,搂着她的腰来。他回过头来,看到小女徒所化的火凤背上,滟柔、小巫、小紫都在怔怔的看着他的光屁股。他轻咳一声,感觉有些无颜。   “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顾灵芊回过头来。   “稍等!”宁采臣从她的身后,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后心出,灵光从女徒弟的体内涌出,凝结在他的指尖,忽的,他一回指,点在自己脐下,灵光涌入丹田,一道剑气被硬生生的逼出。   他吁了一口气,幸好那个时候,自己多做了一些准备,化出一缕身外幻身,藏于灵芊体内。当然,这也是因为灵芊与他同修了《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的关系,他的这点功力,才能够藉着幻身,以灵芊为鼎炉。   此刻,他以这点功力,逼出了冰仙子的色空剑气,并取代色空剑气,附在下丹田的那枚锁神钉上,压住下尸。   否则的话,只要他带着这道色空剑气,冰仙子随时就有可能再将他找上。要知道,色空剑气,和原先梗在他体内的色空六咒不同,色空六咒只是一种损人功体的咒法,冰仙子的剑气,却在一定程度上,可随她心念操控。   他们飞了一阵,又绕了个弯,方才飞出罡风层,直落而下,落在一处山头。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小紫、小娇纷纷跳在地上,此刻的她们,亦是疲倦,刚才虽然都只是与冰仙子对上一招,感觉上,却等同于从地狱门口走了一回,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虽然如此,她们此刻,还是不约而同的一同看向站在她们面前的师父,目光都有些低,有的脸红,有的害臊,有的眼睛睁得好大,然则视线却都没有移开。   宁采臣无语,喂喂,你们这些姑娘家,看的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对?   她们看得这般直接,以至于他都不好意思作儿女状,隐藏躲避。他道:“小紫?!”   孙小紫抬头:“啊?我、我我我……”下意识的捂着胸,后退一步。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从黄巾天绢里找找,应该有我的备用衣服。”   孙小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翻啊翻,翻出一套衣裳。   宁采臣道:“这是你二师姐的。”   “哦!”孙小紫继续翻,又翻出两件。   “这是你们的内衣吧?”宁采臣无语。这丫头到底是天然呆,还是故意的?还有,你能不能不要一边往黄巾天绢里伸手,一边往我瞄?   好不容易,四徒弟方才将他的衣服找了出来,宁采臣拿着衣服,到林中穿上,走出来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他穿着衣服,她们依旧在往下瞄。   “师父,你和那女人……”顾灵芊睁大眼睛。   “这个……嗯!”宁采臣知道她想问什么。   顾灵芊紧咬嘴唇,小巫紧握魔彩血阴刀,宁采臣抬头看了看天,有种天地都要塌下来的感觉。他道:“还好有你们在,要不然,还会更加麻烦。”   顾灵芊嘀咕:“说不定是更加快活。”   宁采臣头疼的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冰儿她已经疯掉了。”   顾灵芊继续嘀咕:“连冰儿都叫出来了。”   水滟柔问道:“师父,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好像无法用出功力,但那个时候,却又帮我们挡了一剑。”   宁采臣说道:“我被冰儿……冰仙子种下了八枚真武乾龙锁神钉,这是万年前,天庭所特制,即便是阳神、神劫的级别,也能够被锁住功力和元神,不过功力只是被封锁在体内,难以自如运转,功力本身还在。至于色空六咒,已经被冰仙子解除了。”   胡小娇兴奋的跳啊跳:“也就是说,师父你现在可以跟任何女人做了?”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不行!我修炼了三百年的欢喜禅,浊阳中蕴含了大量的死气,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冰仙子是原本就有神劫不坏的修为,其他人可没有。”   胡小娇道:“哦……”   宁采臣瞅了她一眼,你这失望的语气是什么回事?你才多大啊?   宁采臣负手来到崖边,看向东方的天空,太阳从天际一点一点的浮出,不知不觉间,就染红了半个天空。宁采臣道:“看来今天,这里会下雷阵雨。”   女徒弟们看去,见师父风度翩翩,潇洒自如,与他没穿衣服时的样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顾灵芊道:“师父,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要想办法,帮你除去真武乾龙锁神钉吗?又或者,还要继续去找第六个女徒弟?”   宁采臣道:“色空六咒已经被冰仙子自己除去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帮你们找师妹。至于真武乾龙锁神钉,想要除掉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当年邪玉皇可是以它来对付犯事的仙神。目前,还是要抓紧,监督你们修炼,你们的功力提升太快,但是修心修得还不够,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搞不好一个个的,都会变成第二、第三个、第四个冰仙子。   尤其是小巫,受到魔彩血阴刀影响,又开始修炼天魔舞的她,若不努力修行道心,踏入魔道,恐怕是早晚的事。   其实,从理论上来说,色空六咒解除之后,宁采臣已不太需要她们。宁采臣默查自身,下尸跳动得非常厉害,与冰仙子这几日的厮混,他自身的胎元,也损失了许多,单纯就寿元来说,至少减少了一两千年不止。   但他更加担心的,却是冰仙子,她的行事越来越极端,这般下去,即便不死于业力滚动下的各种劫数,因胎元不断减少,所维持的寿命,怕是也只有千年左右。   而这几个女徒弟,宁采臣既然收下了她们,就不可能不管。   换做是以前的他,或许会觉得,独自一人闭关修炼,过着一人辟谷全家不饿的日子,会更好些。但是现在,与女徒弟们相处久了,也不知怎的,感觉若是就这样离开她们,会有一些寂寞。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五女在他的身后,一字排开,与他一同看着东方的旭日。旭日爬上了高空,那艳红的光芒,照亮了大地,也照在他们身上,师徒六人,迎着朝阳,看着太阳初升,光华满地。   到了下午的时候,师徒一行人,走在路上,果然如宁采臣所料,下起了倾盆的暴雨。   他们在山间的一座石亭里躲雨,这里显然是一处名山胜水,沿途有着曲折的山道。亭子中央,是一个石桌和四张石凳,石桌和石凳面上几乎没有灰尘,可见前来游山玩水的人不少。外围一圈雕栏,又连着石制的长椅。   宁采臣坐在一张石凳上,与女徒弟们闲聊着。问起小紫和小娇上一次去青丘,是打算做什么,小紫有些脸红,小娇嘻嘻的道:“四师姐教了我们许多办法,怎样制造叫作玻璃的东西,怎样制作普通人都可以变得厉害许多的火器,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打算利用这些东西,发大财,赚大钱,然后称霸世界。”   小紫脸蛋憋红,虽然她的确是这样想的,但被小师妹这般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让她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毕竟,师父也是从非人间来的,会不会觉得她是穿越小说看多了?会不会笑她看网络小说看傻了?   宁采臣歪了歪脑袋,想了想,笑道:“嗯,反正没什么事做,有点兴趣爱好,其实也好!”   没有想到师父竟然认同,孙小紫睁大眼睛,胡小娇兴奋的跳脚。旁边照着镜子的水滟柔,放下镜子,疑惑的往师父看了一眼,想着:“称霸世界这种事情,也属于‘兴趣爱好’吗?”   亭外的阵雨下得很大,山川灰蒙蒙的一片。顾灵芊原本以为,师父肯定会把四师妹和小师妹批评一顿,毕竟,按照师父过往的性子,肯定会觉得她们这是无事生非,没事找事,却没有想到,师父竟不在意。   一时间,顾灵芊也开始凑齐了热闹,与她们一同商量着,到底应该怎么样做。   孙小紫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穿越者”,在非人间里,看多了网络小说的人,有一样好,就是不同的世界里,各种各样的推演看多了。虽然她有想象力,却没有多少行动力,但是没有什么关系,几个师姐很快的弥补了她行动力上的不足,直接开始计划起来。   宁采臣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在她们旁边,小巫对这些却是不感兴趣,清清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师父。外头的风雨越来越大,随着风涌入亭中,宁采臣拉着她的手,让她往自己靠近一些,避开风雨,这个时候,忽的,他往外头的风雨中看去。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的反应都很快,顺着他的目光,跟着往外看去,只见一道白影,以风一般的速度,往石亭飘来,眼看着便要窜入石亭,大约是发现亭中竟然有人,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百姓,于是顿了一顿。   虽然只是一瞬间,宁采臣便已看清,来的是以为表面年龄,大约双十年华的姑娘家,她穿的是白色的缁衣,披着秀发,是一位带发修行的佛门中人。   她的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大白日里提灯笼,似乎一件怪异的事情,不过这灯笼显然是一样法宝。气死风的八角灯罩内,烛光闪动,白色缁衣的姑娘,在暴风雨中,从远处飘来,身上竟没有被雨水打到一滴,竟是凭着非凡的眼力和不可思议的身法,将每一粒雨水全都躲过。   然则,眼看着便要进入亭中避雨,结果亭中有人,她在亭外顿了一顿,回应着亭中几人的目光的同时,雨水哗哗哗的,顷刻就将她的缁衣打湿。宁采臣拉着小巫和靠近石亭入口的小娇,做了一个让出空间的姿势。   白色缁衣的姑娘往前一踏,进入石亭—— 第167章 可怕!称霸天下的计划   宁采臣看去,这带发修行的白衣姑娘,虽然只在外头顿了一下,但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里,衣裳已经被阵雨打湿了不少,半湿的缁衣紧贴着娇躯,饱满的胸脯和纤细的腰身,曲线毕露。   她提着灯笼的手,依旧极稳,容颜看上去云淡风轻,并没有因为自己此刻的狼狈而害羞又或者是其它。她的目光如水,在亭中几人打量着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这几人。   她的目光落在宁采臣和她身边的小巫身上,然后微微的笑了一笑,略一施礼,为他们刚才让路,容她进入亭中避雨表示感谢,然后便在亭子旁边绕了大半圈的石椅上,静静的坐下休息。   身为佛门女弟子,常年打坐,让她坐得很是端庄。   顾灵芊、孙小紫、胡小娇见不认识她,也就不再管她,继续讨论着称霸世界的步骤。   顾灵芊说:“所以,首先就是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这样才能够囤积资源,收买人心,然后设法引爆武林中的暗流,令大家大战一场,我们借机发战争财,倒卖武器和各种物品,进而培养高手,建立势力,哼哼哼哼……”   白衣的姑娘好奇的睁开眼睛,往她们看了一眼。   孙小紫道:“但是,单单这样子还是不成,还要有足够的实力,否则的话,好不容易积累的财富,说不定就被人抢了。”   顾灵芊哼了一声,握紧背上宝剑:“我看谁敢来抢?再说了,也不想想我们师父是谁?那是别人想抢就抢得了的吗?”   白衣姑娘的美目,环视一圈,又落在了宁采臣身上。   宁采臣简直无语,我说你们能不能低调一点?这都还有外人在,你们就开始讨论称霸天下了?而且,你们称霸天下,为什么要把我算进你们的战力里?   胡小娇跳啊跳:“三界十方,首先我们要称霸的是什么地方?”   顾灵芊道:“山海界肯定是不行的,有那个女魔头在,我们现在肯定也打不过她,修罗界听说比山海界还乱,而且硬生生的,一点都不好,所以,我们还是从九州界开始吧。不过要从九州界的那一个地方开始,这是个问题,需要好好的计划一下,神州?戎州?冀州?中土?唔……小紫,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的研究一下九州界当前的各种势力和局势。”   孙小紫道:“这个、这个……还是小娇来,小娇,听到没有?”   胡小娇道:“啊啊啊,这个……我、我弄不来,大师姐,还是你来做吧。”   顾灵芊道:“我要花时间练剑,不练剑的话,怎么保护你们?再说了,什么事都要我来做,到底你们是大师姐还是我是大师姐?”   孙小紫道:“这个……对了,今晚我们吃什么?”   胡小娇道:“对啊对啊,我好饿。”   顾灵芊道:“小紫,你是鬼灵啊。”   胡小娇道:“但是我不是啊,我好饿,大师姐,你不想吃好吃的么?”   于是师姐妹们又开始讨论各种美味佳肴。   宁采臣无奈摇头……你们称霸天下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暴雨激烈的时候,乌云遮蔽的天空,有电闪雷鸣,雷声轰隆作响。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雨就渐渐的小了下来,天色复明,等到雨停的时候,他们看到,一条彩虹挂在山间,美轮美奂。   那白衣的姑娘,重新提起她八角的灯笼,飘然而去。水滟柔放下镜子,往她的身后看去,见那姑娘看似走得不快,但却很快的就没入了阳光中,她道:“师父,这人好像不简单。”   宁采臣道:“嗯,她身上透着灵山佛气,应该是来自西天。”   所谓的西天,乃是三界十方中的极乐天地,听说那一整个天地,位于一个塔中,那塔唤作大雷音寺。那一整个天地,都在佛门的掌握之中,因其位于九州界之西,故而唤作西天。   胡小娇嘻嘻的道:“可惜,可惜,师父不需要第六个徒弟了,否则说不定可以把她诱拐过来,强行把她的衣裳扒光,让她拜师学艺。嘿嘿嘿,我们原本的计划,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   宁采臣道:“别闹,这位姑娘看着年轻,怕是已有两三百岁,修炼佛门功法已久,并不适合重新修炼天华六极功。她手中的那件灯笼,绝不简单,应该是西方极乐天地的重要佛宝,她在大雷音寺中的地位,只怕不低。据我所知,西天有一位佛门高僧,唤作灭度普贤,同样也是一位神劫级的高手,几千年来,西方极乐天地之所以能够一直位于佛门的掌握之下,成为佛教圣地,便是靠着这位灭度普贤坐镇。这位姑娘,不知和灭度普贤有何关系。”   胡小娇吐了吐舌头。   雨既然停了,他们便也出了石亭,一路上,宁采臣开始指点几个女徒弟修行。原本的计划,是让她们各自修炼天华六极功的其中一极,现在当然没有这个必要。   也正因此,他开始更加着重于她们的自身天分。就这般,在山中走走停停,过了两日。   那天傍晚,天气炎热,宁采臣便在一处瀑布下洗澡,没过多久,水滟柔便漫步而来,脱下外裳,与师父共浴。   水滟柔身上,穿的是鲛纱制成的文胸和内内,入水不湿,石榴红的文胸裹着酥胸,在水中轻轻晃动。宁采臣倚在一块大圆石上,另一边,瀑布冲刷而下,在大石的上方分流。   水滟柔在师父的身边,与师父一同靠着大石。她道:“不知道是不是弟子的错觉,总感觉师父的想法,似乎变了许多。若是以前,听到师姐和小紫、小娇她们想要称霸天下,不管她们会不会付诸于行动,怕是就已经先行批评阻止。”   宁采臣道:“也有可能吧!这次归来,其实我也想了许多,现在回想一下,我会选择不沾红尘,隐世清修,实是和当年的遭遇不无关系。其实在我内心深处,从未忘怀过去,这也是一听到仙蝶夫人没死,就立刻失控的主因。   “而对于你们来说,人生才刚刚开始,便要你们像我一样,一心隐居,不问世事,为了长生而长生,也实在是太为难你们了。即便是我,现在想来,当初更多的,其实也是未能替诗绢报仇,所导致的生无可恋和心灰意冷,现在虽然杀了仙蝶夫人,其实也并不感到有多少快意,只是回过头来,却也觉得心中像放下了一块石头,轻松了许多。”   水滟柔道:“或许也是因为,师父修的本就是欢喜禅这种荒淫功法,憋得太久,如今虽然是迫于无奈,但终究还是在冰仙子身上发泄了,所以感到轻松?”   宁采臣道:“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唉,说到冰儿,她的寿元,怕是连千年都不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怕是早晚会形神俱灭。”   水滟柔道:“师父终究还是放不下她的?”   宁采臣靠着大石,抬头看着晚霞,道:“我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够放下,其实却是什么都放不下,只是靠着天魔功,将放不下的东西强行封印在内心深处,方才走到这一步。或许,从我与冰儿相遇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我的劫数,也是她的劫数。”   水滟柔低声道:“即便是师父的劫数,却也是我们的机遇,这大概便是祸福相依吧?其实我觉得,有那么一些东西,不管怎么想,都是想不明白的,即便是师父这样的神劫中人也不例外。宇宙成住坏空,三十三万年一劫,仙神人鬼妖,各种祸福,与浩瀚宇宙来说,应该都是微不足道的,当年天庭创建时,三界十方,阳神、神劫级的仙人颇有不少,说灭就灭,自取灭亡的,却也不是什么天地,而是他们自己,宇宙空劫还没有到来,他们自己就打打杀杀,灭得一干二净了。”   宁采臣道:“你这话题扯得有点远。”   水滟柔靠着他来,道:“还不是瞎聊吗?都说了,这些东西,反正都弄不懂,我也不觉得师父您就弄懂了。”   紧接着便笑了一笑,道:“说真的,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我才对大师姐真正的心服口服,只觉得,不管是果敢还是决断,都要远胜于我。师父,她们那般对你,事到如今,你要是再放不下过去,那就真的对不起大师姐和小巫她们了。”   宁采臣道:“所以说,你这话题扯得有点远。”往二徒弟胸脯看去,只见文胸内雪坡诱人,竟是心动。   他移开目光,心知自己本是以天魔功压制因修炼欢喜禅而来的大量欲念,如今已经破戒,有与冰仙子混了几日,食髓知味,下尸难以压制,定力不比从前,只是与女徒儿共浴,便觉体燥,若是以前,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此。   觉察到师父的目光,水滟柔甜甜一笑,作为一个美女,比起被男人偷窥,其实更糟心的,是跟男子同床共枕又或是鸳鸯戏水,那男子竟毫不心动,现在师父有反应了,她才觉得,自己果然是魅力十足。而这样子的师父,也才更像个“人”。   两人在这里,一边洗浴,一边闲聊,其后便先后起身,换了干净衣裳,来到林中,看到顾灵芊正在监督着小紫和小娇练功,至于小巫,则自己在远处,按着他的交待,以吉祥如意坐趺坐于草地,将九天玄月尺放置于腿上,静心去虑。   回头看到他们,顾灵芊轻轻的唤了一声:“师父。”   宁采臣点了点头,让水滟柔在这里继续监督小紫和小娇,他牵着顾灵芊的手,往林子深处走去。   顾灵芊被师父主动的牵着手,心中喜悦,进入林中,夕阳晚照。她侧身扭头,喜孜孜的看着师父:“师父,你把我叫进来,想要做什么?”   宁采臣抓住女徒弟的两只手,让她站定在自己面前。顾灵芊的个头,本就只到达他的胸膛,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的脸蛋。印象里,这是第一次被师父这般专注地看着,女徒弟的脸有些羞红,她抬起头来,眨了眨眼,显得俏皮。   宁采臣道:“事实上,今后有一些事情,我可能会需要你帮忙。”他注视着女徒弟,将需要她帮忙的事说出。   在师父的目光中,女徒弟的脸蛋愈发的红。等大体上知道师父要自己帮忙的事后,她低着头,轻轻的说:“师父,为什么是找我呢?”   宁采臣道:“小紫乃是鬼灵之身,小娇修行不足,小巫受到魔彩血阴刀的影响,难以保持心头空灵,在这一方面,暂时都帮不上忙。”   女徒弟道:“那、还有滟柔呢?”   宁采臣道:“在‘白玉蟾’的修炼中,滟柔虽然比你们根基更深一些,但想要帮上我的忙,除了修炼‘白玉蟾’,以及足够的定心之外,还要有更深的,对为师奉献的精神,而这方面,你又要比她更强。”   听到这里,少女羞羞喜喜,抬头瞅了师父一眼。恋爱中的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这般奇怪,不需要他对自己有多好,只要他明白,自己对他的好,她就已经心满意足。她害羞而又难为情的道:“那、师父,我应该怎么做?”   宁采臣正要开始教她,忽的转头,只见林子的另一边,有灯笼隐现。   两人一同看去,竟然又看到了那穿着白色缁衣的姑娘,她提着八角灯笼,款款行来,朝着宁采臣略一下拜,道:“敢问先生,可是山海界天魁峰上的宁采臣宁先生?”   天魁峰便是宁采臣于山海界中所居的仙峰,因山海界中,再无比它更高的山峰,故又称作山海界第一峰。宁采臣点了点头,道:“敢问姑娘是……”   白色缁衣的姑娘道:“我乃极乐天地大雷音寺灭度普贤座下弟子‘小玉莲音’,家师有一件要事,想要请先生相助?”   宁采臣道:“原来是灭度大师的亲传弟子,令师何在?”   小玉莲音道:“家师人在大雷音寺,只能以身外幻身,与先生一见。”   只见她,取出一个卍字形的玉牌,玉牌祭出,轰然一响,高处佛光乍现,内中现出一尊金佛。金佛启口,道:“宁施主!灭度普贤有礼了!” 第168章 小玉莲音!封神碎片!   宁采臣心知,这光中金佛并非灭度普贤的本相,而是一个借助法器,越过虚空灵感应身的幻影,他道:“原来是灭度前辈,宁某人久仰了。”   光中金佛道:“你我皆是神劫中人,有德不在年高,吾虽枉活四千年,却不敢以前辈自居。吾徒小玉莲音,奉吾之命,前往九州界探寻一物,如今她已确定吾要搜寻之物便在九州界中,却无适当法器,可将之毁去,吾本该亲身赶往九州界神州农土,奈何大雷音寺与神州农土,路途颇远,而毁去此物,迫在眉睫,迟恐生变。吾担心等吾赶到时,已生变数。   “吾徒日前告知吾,在路上得遇宁施主,又听闻吸收了八部雷神龙之龙气的魔彩血阴刀,便在令徒手中,吾欲请施主相助吾徒,去破此物。”   宁采臣道:“魔彩血阴刀目前,已寄体在我的三徒弟体内,难以商借。至于我,实不相瞒,我的功体为冰仙子所封,亦无法动用功力。”   光中金佛道:“此事贫僧亦已听说,要毁那物,需要的不是深厚功力,而是与当年高上玉皇创建的天庭相关的仙器又或法宝。魔彩血阴刀自身虽强,亦无用处,能起作用者,乃是刀中所蕴含的八部雷神龙的龙气。此外,吾徒说,施主另有一弟子,身背之仙剑亦非凡品,似也与天庭有关,或许能够起到作用。”   继续道:“吾自也不会令施主白跑这一趟,吾愿在此缔下一招之约,此事若成,将来施主若是需要时,可随时令吾出手一招。”   宁采臣道:“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对上何人?”   灭度普贤道:“不管何时!不管何地!不管对上何人!”   宁采臣道:“成交!”   灭度普贤道:“既如此,吾多谢了!具体详情,请听吾徒说明,吾便告辞了!”佛光一闪而灭。   顾灵芊心中好奇:“这和尚也不多话,一开口便直入正题。师父刚开始似乎还有些不想去,一听到他的提议,想都不想就同意了。这和尚到底有多厉害,为什么他答应将来为师父出手一招,师父马上就同意了?”   当下,宁采臣将其他几个女徒弟叫来,又向小玉莲音道:“看起来,事情似乎颇急的样子,你先带路,在路上在说明吧。”   小玉莲音道一声谢,提灯飘起,宁采臣乘上小女徒所化火凤,小巫也坐在他的身后,水滟柔以凝云绢带上小紫,顾灵芊御着剑光,飞在他们身边。   途中,小玉莲音道:“想来,宁先生应该听说过封神榜?”   宁采臣道:“所谓的封神榜,听着神圣,实际上却是类似于命主牌一类的法器,只是更加强大罢了。当年邪玉皇建造封神榜,名列榜上的妖魔鬼怪,便是天庭正神,获得强大神力的同时,也受制于邪玉皇,入了封神榜之‘神’,一旦从封神榜上除名,便是形神俱灭。”   小玉莲音道:“当年,眼见天庭崩溃,高上玉皇命手下邪神,将封神榜带到下界,悄悄隐藏起来,结果途中再生变化,封神榜被击溃,一分为三,被分别藏在三处所在。当年高上玉皇利用天条,聚九州界之灵气,封入封神榜中,形成各种神力,如今,这些神力依旧留在其中,若是有人夺取内中神力,便能立刻变得强大。   “更有甚者,当年天庭编制天条,压制九州界之力量,但是使用封神榜上的神力,并不受封神榜上的压制。”   水滟柔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如果有人靠着封神榜上的神力,取得超越天条压制的力量,在九州界中,便可无敌了?”   小玉莲音道:“差不多便是如此。”   水滟柔道:“但大雷音寺并不在九州界中,你们为何却为了九州界的安危而奔波?”   小玉莲音道:“有一传闻,当年高上玉皇令人将封神榜带到下界,有着更深用处,若是有人将这三块破碎的封神榜聚在一起,高上玉皇当年的某个计划,便会再一次的被启动。我师父认为,考虑到高上玉皇最后的疯狂,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都还是提前阻止的好,而三块封神榜碎片,只要能提前毁掉其中一块,便能阻止此事发生。”   宁采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如果这一说法,真有其事的话,那就绝不仅仅只是九州界一界的事,而必然设计到三界十方。”   小玉莲音道:“我已找到了其中一块封神榜碎片,它便在黄泉国深处的其中一个所在。只是我发现,封神榜材质奇特,即便是神劫级的力量,只怕也无法毁去。大雷音寺中,虽然藏有几件万年前天庭遗留下来的,俱有仙灵之力又或神力的法宝,但路程太远,家师为防此事有变,在得知先生在此,并拥有吸收了八部雷神龙之力的魔彩血阴刀之后,便令我来请先生相助。”   宁采臣不由得笑道:“可我在山海界的名声并不太好。”   小玉莲音提着灯笼,微微屈身,道:“我等佛门中人,只重言行,不重声名。仙法魔功,本质上并无善恶之分。先生乃是神劫中人,我们对先生也早有调查,在我大雷音寺的印象中,先生便只是一名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只因山海界劫数连连,方才被迫沾染红尘。”   宁采臣笑了一笑,觉得这话他爱听。   小玉莲音道:“这一次,幸好多亏了先生大破八岐邪及其众多帮手,令整个邪魔集团,瞬间崩溃,我才能够进入黄泉国地底内部进行调查。”   宁采臣道:“不过是场意外罢了。”   他们飞了一路,来到山岭之间。小玉莲音道:“封神榜碎片,在黄泉国地底深渊的内部,虽然也有其它入口,但容易被发现,诸位请稍待,我先在此做法,然后便带着诸位,一同深入地底。”   宁采臣点了点头。   此时已值深夜,他们看到,小玉莲音飘于夜色之间,盘膝而坐,手中灯笼在她的前方晃动,一道圣洁的光芒透下,在她下方的土石,犹如线条一般,层层叠叠的剖解开来。   胡小娇嘻嘻的道:“观音坐莲,这位姐姐用的是观音坐莲呦……哎呦。”   顾灵芊给了她一个栗子:“说什么呢?别什么都扯到那种事去。”   宁采臣略抬着头,感兴趣的道:“果然,她修的是大雷音寺的观世音圣莲宝瓶心诀,这种心诀,听说乃是大雷音寺的秘传,颇为奇特。”   水滟柔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一个奇特法?”   宁采臣道:“听说这种功法,男女皆可修炼,只是修炼后,不分男女,最后都会变成女相。”   孙小紫道:“啊?”   胡小娇道:“难道说……她很可能不是姐姐,而是哥哥?”   宁采臣道:“很有可能。”   姑娘们有些发僵,她们往呈观音坐莲状的小玉莲音看去,长发飘飘,胸脯饱满,肌肤胜雪,腰肢纤细,现在师父告诉她们……她很可能是个男的?   顾灵芊道:“可是,她的胸……一个男人可以练出这样子的胸?”有些不太相信。   宁采臣道:“别的功法肯定是不行的,但这种观世音圣莲宝瓶心诀,就是这么的奇特。”   顾灵芊低下头来,拉了拉自己的抹胸,往里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考虑着,自己要不要也去练?   回过头来,看到师父用安慰和鼓励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告诉她,现在这个样子也蛮好的。她脸红红的,没有说话。   水滟柔道:“对了,师父,为什么那位灭度普贤高僧,答应以一招换取你的帮忙,你就马上答应了他?他的招式莫非很厉害?”   宁采臣道:“他有一招,修炼一千年,只可发出三招,若是三招发出,他必须要再修一千年,才能够重新用出。这一招,几百年来,他只发出过一次,满城的邪魔,被他一掌而灭。”   孙小紫道:“这么厉害的招式,不会是叫作如来神掌吧?”   宁采臣道:“没错,就是叫作如来神掌。”   孙小紫噎了一下……还真是?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烂大街了?   宁采臣道:“更了得的是,此招飞得越高,威力越大,甚至可从天外发出。它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不受天条压制,你们想象一下,若是他从九州界的苍穹之外,一招发出,掌力击穿罡风业火和斗转星移,途中还不断蓄势,击在地面,九州界中,有什么样的坚城能够抵挡?”   孙小紫暗暗咋舌,想着这等于就是修真界中的核弹,难怪有那和尚坐镇极乐天地,极乐天地可以保得几千年的太平。   水滟柔道:“这么说来,为了毁掉封神榜,灭度普贤还真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也由此可见,这封神榜碎片有可能造成的危害,不可小觑。”   宁采臣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否则,他又何必让他的徒弟与我打交道?大多数时候,大雷音寺都是闭门自守,不问世事的。”   又道:“既然只是去毁掉封神榜碎片,我骑着小娇,带上灵芊与小巫就好,没必要全都去。滟柔,小紫,你们便在外头守着,若真有什么意外,你们也好接应。”   水滟柔道:“是,师父!”   前方,小玉莲音向他们招手,宁采臣骑上小女徒所化的火凤,带着灵芊和小巫,飞了过去。小玉莲音圣光一转,佛光呈环形绽开,带着他们,层层的往下降。   周围的土石,化作了扭曲的线条。过了一会儿,他们进入地底深处,只见这里,到处都是焦土。   小玉莲音提着灯笼,飘在前方,地上倒着许多鬼怪的尸体。顾灵芊问道:“这些鬼怪都是被谁杀掉的?”   小玉莲音低声回答:“似乎是在八岐邪死后,他控制下的黄泉国里,这些妖魔鬼怪彼此不服,逃散间自相残杀了起来。其实,在这里,原本是有许多鬼殿的,不过八岐邪将它们全都转移到地面上去了,现在还有相当多的鬼怪,在地面上肆虐作乱。”   宁采臣知道,这个是避免不了的事。八岐邪、魔金双老等被杀,底下那些混乱的妖魔鬼怪在一定时间里,造成的祸患,怕是不小。不过那是武林公法庭和在神州画地为界的各大门派,自己要去处理的事,他以一人之力,为那些人诛了首恶,至于其他事,就不用再来找他了。   他们继续向前,小巫坐在师父身后,侧着搂着师父的腰。她的目光在周围张望,周围阴气深深,她的眼眸,也带着似有若无的殷红。   就这般,飞了一会,有一条向下的通道,小玉莲音领头,提着灯笼往下落去。小狐女载着师父与师姐,也往下落,顾灵芊外景尽化内景,警戒着周围。   再往下,小玉莲音将手一指,灯笼中的烛火被一同气流遮蔽,使得外头的人无法看到。他们没有再飞,而是在焦土间行走,只见前方的地底洞穴中,有一群妖魔鬼怪正在叽里呱啦的,喝酒作乐,大约因为这里是在地底深处,是以它们颇为放松。   他们悄无声息的,绕过这些妖魔鬼怪,继续向下,周围玉石颇多,又有一块块或金或玉的碎片,显然此处,原本有一宫殿又或者是楼阁之类的建筑,后来不知因何原因而散架。   宁采臣看向周围,觉察到,此间的确是透着某种不祥的气息,又有某种云彩,在虚空中流转。小玉莲音提着的灯笼,光华大绽,空间犹如被一层层的剥开,他们看到前方的空地上,有鬼怪飞舞,更远处,散着神光的某物,落地生根,散着灰色的光芒。   小玉莲音道:“那就是封神榜碎片,它不断的吸收此间地气,已经跟这里的水土融合在一起,无法移动,普通玄兵也难以击碎。”   宁采臣道:“灵芊,你用仙瑶剑去击碎它吧。”虽然小巫的魔彩血阴刀应该也能够做到,但他还是不想让小巫过多的使用魔彩血阴刀。   顾灵芊道:“是!师父!”一道剑光,如同划夜的流星,往封神榜碎片贯去。 第169章 一剑光寒!妖刀千变   仙瑶剑自带仙灵之气,击出的剑光,犹如将空间一同撕裂,眼看着,便要击中封神碎片。   嗤,一道魔影也在这个时候,横空而来,截住仙瑶剑,然后便是咣咣当当的兵刃对撞声。嘭,一声震响,精光爆发,顾灵芊竟被硬生生的迫退。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小玉莲音、顾灵芊、小巫定睛看去,只见说话的妖魔,犹如古铜铸就,散出青黄色的妖气。随着他而来的,还有大大小小的大批妖怪。   截住顾灵芊仙瑶剑的妖,有着白色的头发,年轻人的面容,颈处长着褐色的鳞片。他手中持着一柄长而弯的妖刀,妖刀发出嗡嗡嗡的震响。   顾灵芊仙剑横胸,瞪着白发的青年妖怪,对自己竟然被他击退,很是不满。   “你们从哪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做什么?”古铜色的妖魔看着他们,显得又惊又疑,又是怒容满面。   小玉莲音提着灯笼,试探地道:“你们又是从哪来的妖怪?莫非是八岐邪的手下?”   古铜色妖魔冷笑道:“八岐邪算得什么,也配做老子的头?”   小玉莲音道:“看你们像是来自修罗界的样子,莫非你们是邪莲鲲帝的部属?不,八岐邪就是因为得罪了邪莲鲲帝座下的一名猛将,逃出修罗界,才在小瀛洲发展壮大,你们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就算不是八岐邪的属下,与八岐邪也必有勾结。莫非……你们是黑绳地狱勾陈毒皇手下的妖?”   古铜色妖魔喝道:“不错,我乃是毒皇座下青灵翼,哼哼,你们跑到这里来,真是自寻死路。”   小玉莲音叹气:“看来,这地底黄泉国,不只是连通神州农土,更连通着修罗界八热地狱的黑绳地狱。八岐邪可是想要与你们的毒皇一同,瓜分神州农土,甚至是瓜分九州?可惜,他败得实在太快,怕是刚一露面,在神州农土的地面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人杀了。也使得你们的大军,难以真正的进入九州界。”   青灵翼低低的骂了一声:“那没用的东西。”   小玉莲音听出他对八岐邪无能的怨怒,心知自己说中。   青灵翼身边,那持着妖刀的白发青年冷冷的道:“蠢货,这么轻易的就被她探出来历。”   青灵翼猛一抬头,怒视着白发青年,显然是因他的奚落而恼怒,却不敢将火发在他的身上。“杀了他们!”青灵翼一指。   群妖往宁采臣等人杀来。   宁采臣也不动,只是负着手,在他前方,小玉莲音将手一引,一道道佛光从她的灯笼里引出,她右手挥舞,嘭嘭嘭嘭,一只只逼近的妖怪,身体爆炸。   胡小娇玲珑小巧的身影往前一纵,轰,狐火绽开,将另一批妖魔卷入内中,瞬间烧了个尸骸满地。青灵翼面现惊异,催动更多妖魔,试图围攻,却是闯不过小玉莲音与胡小娇组成的防线。   顾灵芊踏前一步,倒持仙剑。另一边,那白发的青年手持妖刀,与她对峙着。   对自己被击退的不甘,让顾灵芊剑气爆发,人还未动,剑光就一圈圈的,围着她不断旋动。那白发青年不为所动,妖力如同水一般流转,妖刀诡异,寒光四射。   陡然间,嘭的一声震响。一人一妖越过小狐女卷舞的火海,刀剑交锋,精光刷刷刷的闪了几闪。呯呯嘭嘭的战斗中,顾灵芊剑气一指,剑身爆出万点星光,正是绝妙剑法的秘藏杀招“银流飞瀑”。   那白发青年竟不示弱,妖刀一抡,青与蓝两色的光华,绽出玫丽的色彩。轰,万千星点竟被其一刀斩开。顾灵芊首次直面如此强敌,剑芷心兰再出,嘭,又是一团花簇。   白发青年妖刀有条不紊的劈下,明明刀速不快,却将所有的剑花全都斩落。嗤,嗡嗡作响的刀身,朝着少女当面劈下。咣的一声,少女抬头,仙剑横架。   刀剑不断的交锋,顾灵芊的剑光却是被不断压制,难以施展开来。此刻的顾灵芊,不管是剑技还是功力,都远胜于初离碧荒之时,然则眼前的敌人,纵横的刀气,竟令她左支右绌。她一咬牙,凌空微步,脚踩虚空,剑光时而如盛放的鲜花,时而如倒卷的银河。   白发青年的刀光,同样是妖异而又华丽的,冷酷但不暴戾,进退自如,刀锋连贯。寒光一闪过后,又是一闪。在他的斜上方,少女飞高,轰,一剑斩下,仙灵之气爆发,他一抬刀,咣的一声,竟硬生生的,将仙剑架住。   顾灵芊心中惊讶,相比起她的仙瑶剑,这青年的妖刀,本身的妖力并不如何惊人。但他的刀法却是神出鬼没,单是这抬刀之间,便已有多种变化。   仙瑶剑的势头被硬生生截住,白发青年飞起,刀气一节节的爆开,竟逼得少女节节后退。后方的地面,宁采臣抬头看着,心知灵芊不是那妖的对手,那白发青年的刀法,已经超越了“技”的范畴,这是苦苦磨砺多年,甚至是将刀法当作生命中的唯一目标,才能够达到的层次。   这已不是灵芊靠着手中的仙瑶剑,就能够弥补的差距。   他道:“灵芊,回来吧!”   顾灵芊却是不甘心,剑光再一次的爆炸,竟在这决斗关头,再创绝招。剑气犹如宝塔,一节节的攀高,刷,剑光如蛟龙,在空中回旋,犹如从九霄高处直击而下,其势惊人。剑走龙蛇,拔地倚天,霹雳一声震响,直击白发青年面门。   咣,白发青年一抬刀,震响过后,如此凌厉的一击,竟被他随手一刀,硬生生的接住。精光如同碎裂的流星,往四面八方爆开,顾灵芊惊骇飘退,刀锋已如同劈开迷雾的光芒,一刀斩至她的前方。   旁边陡然升出一只手,刀锋劈在手掌上,传来轻轻的一声回响。白发青年连身带刀,被硬生生的震退。他看着踏步而出,陡然伸掌,便将自己如此锋利的一刀挡了下来人类青年,脸色动容。   宁采臣这一掌截出,朴实无华,也没有任何的花巧,纯粹是凭借着强大的功力,将对方震退。顾灵芊踉跄着又后退两步,酥胸起伏,脸色难看。   咣!一声震响,便在这个时候陡然传来。   白发青年与青灵翼尽皆回头,只见一名穿着白色衣裙,肌肤稍有些显黑的少女,持着刀锋如血的魔刀,不知何时,便已潜到了他们身后,一刀击碎封神碎片。砰,魔刀上刻着的黑龙闪了一闪,封神碎片炸了开来。   炸开的封神碎片,再生异变,一道血色的阴影从碎片中飞出,发出凄厉的尖啸声,啸声中又透着难以诉说的诡异。“呀——”一声厉叱,裂开的封神碎片噼噼啪啪的爆开,一道道神圣的气息从内中飞出,被那血色的阴影,吸扯而去。   嘭嘭嘭嘭,有能量在血色阴影的内部爆开。小巫机警,娇躯一缩,便没入了地底。   小玉莲音、青灵翼等无心再战,一同看着那血色阴影,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青灵翼心中忖道:“毒皇令我派人保护这块神石,如今神石被毁,从神石中飞出的这血影,虽不知是什么,但如果能够将它留下,在毒皇面前,或许能够将功补过。”   于是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妖力朝着血影重重压下,誓要将它镇压。血影一冲,嘭的一声,青灵翼的妖力被瞬间击溃,妖身也爆裂开来,化作血雨四溅,其它妖怪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血影如此强悍,惊惧而退。   血影发出诡异的大笑,嗖的一下,穿透上层土石,破虚而去。那些妖魔眼见头目惨死,不知所措,又看向了那白发的青年,白发青年哼了一声,妖刀一收,也不多话,循来路离去。   灯笼内的烛光化作佛气,闪了一闪,小玉莲音纵身而起,往那血影追去。宁采臣招回小娇,令她变成火凤,载着自己和小巫飞起。顾灵芊咬了咬牙,御剑跟上,一脸郁郁。   他们飞到上方,那血影已经不知所踪。小玉莲音提着灯笼,飘在空中,沉吟片刻,道:“宁先生,你可有看清,刚才从封神榜碎片中飞出的,到底是何种灵体?”   宁采臣摇了摇头:“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封神榜碎片中,若真有神力,恐怕也都被它吸收了去。你此番任务,我也不知道应该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小玉莲音一阵忧虑,她道:“封神榜碎片一共有三块,理论上来说,只要成功毁掉一块,封神榜就已无法再复原。但那灵体,竟然能够寄生在封神榜这种神器之上,其来历恐怕是很不简单,也不知,是否会留下更多后患。”   宁采臣道:“看那些妖魔的反应,他们显然也不清楚那灵体从何而来。”   小玉莲音分析道:“但这既有可能,是他们那一方真的不知道,也有可能,是黑绳地狱的勾陈毒皇以封神碎片的神力,寄养了某种魔物,但却瞒着底下人。”   宁采臣点了点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这两种情况,暂时都不能排除。不过那灵体并非勾陈毒皇所寄养的魔物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勾陈毒皇若是真的养了重要魔物,寄生在封神榜碎片之中,那他派来保护碎片的兵力,未免少了些。”   小玉莲音道:“先生说得有理。唉,如今的宇宙洪荒,正值世界坏劫,各种事端,总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感。”   当下,他们离开地底,回到地面。水滟柔与孙小紫看到他们出来,迎了过来。水滟柔道:“师父,你们成功了?”   宁采臣道:“不太好说。”   小玉莲音取出卍字形的玉牌,将牌祭起,佛光大作,金佛在大圆的佛光中隐现。小玉莲音拜道:“师尊,这一块封神碎片虽然已经毁去,但情况有些变化。”她将地底发生的事,一一说出。   光中金佛沉思一阵,朝宁采臣道:“封神碎片既已蒙令徒毁去,施主的约定便已完成,一招之约,吾已允诺。小玉莲音,你可将此卍字玉牌,交给宁先生,日后若有需要,施主可以此联络。”   宁采臣道:“关于那血影之事,大师打算如何处理?”   光中金佛道:“原本以为,三块封神榜碎片,只要毁去一块,便可保无虞。如今既知,有某不可知之魔物,能够吸收封神碎片中的神力,那后续变化,不可不防。一方面,吾当派人暗中调查黑绳地狱一方的动向,另一方面,吾亦会继续派人,调查剩下两块封神碎片的下落,宁施主日后若是有剩下两块封神碎片的消息,或是联络贫僧,或是以更稳妥的手法,当场毁去,以免后患。”   宁采臣负手点头道:“嗯,我理会得。”   光中金佛继续道:“据吾所知,山海界女帝冰仙子,与修罗界黑绳地狱有所勾结。当日,修罗界邪莲鲲帝串联山海界中暗里与冰仙子为敌的势力,出其不意,后被冰仙子强提魔元击败,退回修罗界。冰仙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亦在暗中勾结修罗界中,与邪莲鲲帝为敌的黑绳地狱。黄泉国地底这块封神碎片的内情,冰仙子或也有所知晓,施主与冰仙子爱恨纠葛,或能帮忙打探……”   宁采臣踏前一步,抬起一只手:“这个我恐怕就帮不上忙了。”   光中金佛道:“唉,既如此,吾也不强人所难了。”光芒一闪,金佛消散而去。   小玉莲音将卍字玉牌交给宁采臣,说明用法,宁采臣将其接过,交给孙小紫,放入黄巾天绢中。小玉莲音提着灯笼,飘然而去。   此时,天色已亮,寅时多些,东方的天空就被晨曦染白。宁采臣带着几个女徒弟,一同离开此间,一路上,见灵芊一直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到了午间,天气闷热,他们在一处森林停留,宁采臣将灵芊唤到一旁,问:“怎么了?” 第170章 比生命更重要的事儿   在宁采臣的询问下,顾灵芊双手在臀后勾着,扭过脸去。   宁采臣道:“是因为昨晚那一战输掉了?人在武林中,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人平安就好。”   顾灵芊抬起头来,看着树间透下的阳光,光束落在她的脸上,她哼声道:“可我就是不服气,师父,明明那妖怪的刀法,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出奇的地方,我却打不过他。”   宁采臣道:“因为他的刀法,已经不仅仅只是刀法,而是他的生命,是他为之奉献一生的道。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日日磨砺的成果。这个世上,的确有不少人,将他们所拥有的技,练到了超越他们自身生命的地步。其实在那人刚开始出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事实上,他还留了手,因为杀人并不是他的目的,享受以刀战斗的快感,才是他为之奉献的一切。”   顾灵芊睁大眼睛,她觉得,那只妖怪的刀法已经很厉害了,却原来,他还未尽全力?   她问道:“师父,那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在剑法上超越他的刀法?”   宁采臣往她看去。若是以前,他必然会将她说教一顿,毕竟,从长生的角度来看,这样子的争强斗胜是毫无意义的,武技这种东西,能够防身就好,技与术的精进,说到底都是长生之外的旁枝末节。   沉迷于各种技巧的精进,在他看来,全都是浪费大好光阴,甚至是不务正业,修仙之人,长生才是首要目标,也应该是唯一的目标。刀剑无眼,存了争胜之心,便是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只是现在,他开始明白,即便是自己,闭关修炼了上百年,也无法做到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动心。整日里说着大道理,听闻到仇人的名字,他还不是一样的,抛开了所有的束缚,不顾任何的后果,只想着要报仇雪恨?   也许,生命的过程,的的确确是要有着什么东西,才能够发光发热,才不至于枉费一生。   在经历了这么多年后,他突然发现,在这一方面,他可能并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教给自己的徒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开始觉得长生并不重要。毕竟,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可以通过时间争取得来的,而长生,便是更多更多的时间。   只是,除了长生,或者,也可以有其它一些同样重要的东西。   宁采臣看向自己的大徒弟,见她的俏脸,于树梢间透下的阳光间,显露出倔强和不屈。   宁采臣负手道:“这不是闭门造车,又或者是为师不断教你,就可以达到的境界。上乘的武学……甚至上乘的武学都不是必须的,它需要的是更多的见识,和更广泛的经验。你需要看遍更多的高手对决,需要与更多的同级高手较量,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战胜更多的对手,研究出更适合自己的武学,甚至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因剑而生,为剑而死的觉悟,如此,才有可能达到武技的巅峰,走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武道。”   在他的眼中,顾灵芊咬了咬牙,紧接着,便又低下头来,揉着衣角。   宁采臣问道:“怎么了?如果你想要达到那样子的境界,就必须要将剑摆在第一位,难道你没有那样子的觉悟?”   少女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在我心里,师父才是第一位的,我……我只想为师父而生,为师父而死!”   宁采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少女低着脑袋,轻轻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也许,那个人是我永远也赶不上的敌手。他能够抛开一切,专心刀法,我却永远也无法抛开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专心剑道。如果非要在剑道和师父之间,选择一个,那……那我宁愿选择师父。”   宁采臣开始认真的思考着,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回应。他依稀记得,以前好像也有谁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个人是在他和长生之间,做出选择。当初,他没有能够及时回应她的期待,现在,他无法容忍自己一错再错。   他踏前一步,用坚定的臂膀,将少女搂在自己怀中。少女紧紧的搂着他的腰,羞红的脸蛋,透着难以诉说的喜悦。   过往一向骄傲的少女,此刻如同水一样,偎在他的怀中,又抬起头来,俏皮的看着他。宁采臣笑了一笑,将她搂得更近。   另一边的远处,阴暗的树荫下,一个白色衣裙的少女,手中提着魔刀,静静地看着他们,犹如与周边的土石,融成了一体,毫无情感。等到相拥的两人生出动静,她忽的一缩,缩入土中。   那一天的夜里,他们的山间夜宿。水滟柔找了一个山洞,将凝云绢铺开,山洞在法宝的作用下,犹如花屋。   宁采臣带着大徒弟,在夜间出去散步去了。山洞里,孙小紫取了一只从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龙须烛,将它点燃,烛光将因凝云绢的作用而飘动的花朵,映得美轮美奂。   借着烛光,水滟柔正坐在地,继续照着镜子。胡小娇取出五雷珠,虽然师父逼着她吸收五雷珠中的灵气,但她练着练着,又是昏昏欲睡。   忽的,水滟柔、孙小紫、胡小娇觉得,周围的温度仿佛在急剧降低。她们扭头看去,看到小巫端坐在席上,不知怎的,阴气森森。   孙小紫心中想着:“可以省空调费了。”   胡小娇想着:“这种可怕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呜呜呜呜,总感觉三师姐会突然跳起来,给所有人一刀。”   外头林中,宁采臣开始教女徒弟新的心法口诀。   虽然色空六咒已经除去,但食髓知味所带来的负面作用,令得宁采臣下尸的躁动,难以压制。有道是堵不如疏,然则,想要“疏”,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以冰仙子的神劫之身,或可承受他体内的死浊之气,其他人却是难以做到。再加上,宁采臣不愿去做采阴补阳这种损人利己的事,而欢喜禅本身就是必须采阴补阳的功法,简单的“疏”,他自身的胎元也会受到死气的影响,进而削减寿命。   是以,他结合了《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与欢喜禅,创出“明妃心诀”,这需要有人以坚定的道心,一边帮他疏导,一边与他阴阳交感,真阴与真阳彼此流转,互补互益,替他护住胎元。   明妃,在神话传说中,乃是牺牲色身,点化魔头的美女。若没有大无畏的精神,和对魔头的绝对奉献,这“明妃心诀”便无法施展。当然,以灵芊与他之间的功力差距,还无法承受他死浊之气的完全进入,不过单纯的疏导,也不一定需要做到那种地步。   接下来的几天,白日里,他继续教导女徒弟们修炼,到了晚上,他独自指点大徒弟明妃心诀的运用。   那一天早上,小巫来到林边,看到大师姐在清池边,脸红红的,又是洗手又是漱口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小巫咬着嘴唇,更显阴郁。   在大徒弟的帮助下,宁采臣神清气爽。那日中午,宁采臣指点完小徒弟对五雷珠的吸收,走在林中,只见小巫低着头,独自一人站在阴影间。   宁采臣走了过去,问道:“小巫,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师父!”小巫扭过头去,“大师姐帮你做的事,小……小巫也可以帮你。”   宁采臣道:“这个……”不是他不想让小巫帮,实在是小巫本来就受到魔彩血阴刀的影响,又练有天魔功。   小巫只看到灵芊为他所做的事,却不知道内中“明妃心诀”的奥妙,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他道:“小巫,你听我说!”   还没有等他说完,意识到师父拒绝的小巫陡然跺脚:“我哪里比不上大师姐?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身子一缩,消失不见。   宁采臣叫道:“小巫?小巫?”   小巫借着地遁与地行术,循着土石中的地脉,远离山林。过了许久,她从地底跳出,在荒山野岭中独自走动。   小巫其实也知道,师父这样子做,必然有他的用意。然则,一想到同样的事,师姐可以帮师父,她就不行,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怨恨。   小巫走在山岭的倒影间,她的身周,散发着深深的戾气。周围的野兽惊慌逃窜。   “师姐!”后方高处,有声音传来。   小巫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魔法少女”少女从天而降。   一如既往的、不知羞耻的打扮,一路既往的,露出漂亮的小内内。孙小紫附身在人偶身上,唤了她一声。小巫往她看来,孙小紫道:“师父叫我来找你。”   小巫道:“不用!”身影一缩,再一次的遁入了地底。   “师姐?小巫师姐?”孙小紫没有办法,取出一块小镜片,放在眼睛前,一边飞着,一边透过镜片往下看,追着小巫。   她们一前一后,一个在地底,一个在空中。小巫见没有办法摆脱她……或许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想要摆脱,于是从土石中又跳了出来。   孙小紫落在她的身边,道:“小巫师姐,师父很担心你,我们回去吧?”   小巫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孙小紫想着:“听师父说,小巫练的天魔舞,将她绝大部分情感都封闭在内心深处,此刻她生存的唯一意义,就是对师父的眷恋。可是,师父是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了,所以说,内部和谐、没有一点儿争斗的后宫,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存在?但是现在,跟师姐妹们相处久了,人家竟也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相处,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小紫见小巫埋头就走,于是追了上去,有一句每一句的,与小巫说着话。小巫虽不理她,却也没有再遁地离开。她们就这般走了一段,忽见前方的树下,有一人影,颤颤抖抖的,往吊在横伸的树枝上的绳索里探入脑袋,又将脚下的凳子踢翻。   然后那人影就悬空着,不断抖动。   孙小紫见有人自杀,大吃一惊,方要救人,身边刀光一闪,树枝下绳索断去。那人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紧接着便翻身坐起,嚎啕大哭。   孙小紫飘了过去,见那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于是问道:“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寻死?”   小巫跟着飘来,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低着头,隐现关怀之色。孙小紫早知三师姐本性善良而又心软,此时虽因魔彩血阴刀和修炼天魔功的缘故,性情冷漠,但一个人的天性,又岂有那般容易改变?   那老者恸哭间,见这两个少女打扮怪异,也不知是仙是妖。于是哭道:“我的孙女……我的孙女被人给掳走了!”捶地哭嚎。   孙小紫问道:“是谁掳走了你的孙女?既然你的孙女被人抢了,你更该救人才是,你死了,你孙女怎么办?”她蹲了下来,在老者面前道:“你先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抹泪诉说。却原来,这老者乃是安宜郡人士,前些日子,先要魔龙肆虐,后有鬼殿天降,他与儿子、儿媳、孙女举家逃亡。他的儿子儿媳,略通一点武功,只不过都是最最底层的练气之士,连称作仙道入门的筑基都未达到。   虽然如此,一路上,靠着儿子和儿媳的保护,老人与其孙女,勉强平安无事。却不想,前些日子,随着鬼殿出现的那些妖魔鬼怪,四处逃散,到处为祸,他的儿子与儿媳,为父亲和女儿断后,尽皆死在了妖魔手中。   老人带着孙女,往南逃了一段,后来听说,魔龙被杀,鬼殿里的那些妖魔,也在武林公法庭的围追堵截中,一一覆灭。眼看着,神州北部,慢慢的,又重回太平。老人思量着,背井离乡的一路往南,也不是办法,回到家中,多少还有点儿田种。   于是便带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孙女儿,随着其他差不多想法的难民,又往北回涌,却不想,路经此地,便出了事儿—— 第171章 无门无派、家师姓宁   本郡之中,有一豪强,唤作成海帆,曾经拜得名师,练到筑基,自觉继续修炼下去,也难以得到长生,是以回到家乡,称王称霸。   这成海帆,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唤作成奎。靠着家大业大,在乡里为非作歹。这成奎,偶然间,看到老人的孙女儿模样秀丽,又看出他们祖孙并不是什么有来历有背景的人物,便将老人的孙女,强抢回家中。   对于那成奎来说,这种事,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真正有背景有来历的妞儿,他自然也不敢随便招惹,但无自保之力的民女,他以前也不知祸害过多少。   老人追到成奎住处,哭求成奎放了自己孙女,反被成奎让人打了出来。想要打官司,周围乡里暗暗告诉他,本地官府,与成家狼狈为奸,绝不肯为了一个外地的难民,去得罪成家,让他死了这条心。要怪,就怪他的孙女儿自己长得标致。   老人的儿子儿媳,以前也走过一段时间江湖,其实在魔龙肆虐,被迫逃离家乡之前,于自己家中,也是有些小资产的。   是以心中也明白,对于成家这样的豪强来说,若真是有背景的,不需要报官,找人说情,成家自然会给几分面子,若是报官,反证明了其人没啥来历,成家之人,更不放在心上。   老人颤颤抖抖,来到城外,想着儿子儿媳惨死,自己又连孙女都无法保住,又气又愤,又是悲苦,一时想不开,便在这里自尽。   此刻,孙小紫乃是“魔法少女”,魔法少女的人设,便是爱和正义。这种事情,她没有听到也就算了,既然听到,一时间,不免激起侠义心肠,道:“那成家住在什么地方?我去帮你,将你的孙女救出来。”   老人虽不知道,她们有什么来历,但以前听儿子说起江湖上的事,听得多了,也知道,武林中,什么样的奇人异士都有,不可单凭年纪推断。眼前这两个小姑娘,一个看起来阴阴冷冷,分外可怕,一个露臂露腿,不知羞耻,虽然不知来历,但却绝对不是普通人。   于是一边磕头哭谢,一边指了方向,道:“成家有一座城堡,唤作成家堡,我的孙女儿,就是被他们掳到堡里去了。”   孙小紫便让老人在这里等着,自己方一扭头,便看到小巫竟先一步,往成家堡的方向飘去,赶紧往前追上。   师姐妹两人,一路来到成家堡,只见成家堡,城墙颇高,但毕竟不是坚城,自没有什么护堡禁制。小巫身子一缩,钻入土中,孙小紫想要拉住她,却是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得换了一个能够适当隐身的魔法少女人偶。   孙小紫的魔法少女人偶,有着各自不同的魔法。这些魔法,自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魔法,而是利用咒法与制造人偶的材料,模拟而成。   她利用光线的折射原理,从城墙上翻过,进入成家堡内部。堡内建筑不少,亦有市集。孙小紫寻了个小巷子,收起人偶,飘然而出。   孙小紫虽是鬼灵,但现在,已经修炼得能够在太阳下行走,一般人看去,也难以看出她是鬼类。她身上穿着的连衣裙,外表看去,也只是上等绢丝制成的普通襦裙,走在街面上,并不像“魔法少女”那般,引人注意。   她向路人打探着成奎的住处,一来,成家堡堡口处盘查严密,能够进入堡内的,或是与成家堡有来往的生意人,或是成氏一族的客人,要么就是常年入堡卖炭卖货的商贩,她既已在堡内,打听一下成家少爷的住处,也不会如何惹人起疑。   二来,上等的丝绸,原本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她身上的连衣裙乃是鲛纱制成,虽然大多数人没有见过鲛纱,但一看便知是上好绢料,想来便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沿途遇到之人,自也有问必答。   孙小紫来到成奎所居之后院,抬起头来,只见前方一座豪宅大院,颇为富丽。她心中快速动念,想着:“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找到老人家的孙女儿?直接杀进去的话,人还没有找到,便先惹出麻烦,总是不妥,悄悄溜进去,这宅院看上去也太大了些,也不知从何处开始寻找。”   正自琢磨着,忽的,院内传来一声尖叫:“杀人了,杀人了!”这声尖叫,乃是一名女子,声音刺耳得犹如撕裂空气,院中的鸟惊得飞起。   一团慌乱声随之而来。孙小紫也不再耽搁,嗖的一下,飞身入内,往前飘去。一路飘着,只见一群家丁朝着家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内中有人看到她,一脸困惑,似在猜疑,她到底是不是院中的人?   孙小紫鬼身轻快,从这些人之间,穿花蝴蝶般掠过。“你是什么人?”有人发出喝问,紧接着眼一花,她已从那人眼前消失。   越过两道圆门,前方的楼阁间,刷刷两道刀光斩过,有几人带血向门外、窗外跌撞。嘭,内中一人砸落在石地上,尸体如同玩具般碎散开来。   孙小紫飘入屋中,一眼就看到了小巫。小巫提着魔彩血阴刀,冰冰冷冷的站在那里,在她的旁边,倒着两名身穿家丁服侍的男子,又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毛毯,毛毯边,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尸体,身上的衣裳被撕碎,穿着亵衣,额头上方满是血水。   另一边的柱子上,同样也是鲜血淋漓。墙角处,则有一具穿着绫罗的青年尸体,说是尸体,却是肢残体断,手和脚都被斩下,双目瞪得通圆,惊骇的表情在僵硬的脸上凝固。   孙小紫快速判断,心中想着:“看起来,小巫师姐来到的时候,这位妹子已经死了,照现场的情形来看,应该是这个成家少爷意图非礼,她无法逃脱,竟觑准机会,以头撞柱,惨死当场。这成家少爷叫来两名家丁,要将这妹子的尸体用毯子包走埋了,小巫师姐便在这个时候进来,直接动手杀人。”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名看起来颇为壮硕的青年男子,带着一大帮武者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地上的尸体,厉声嘶道:“三弟!”一抬头,指着屋中的两个少女:“杀了她们,给我杀了他们。”   孙小紫一抬手:“等一下,有话好说……”她才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三师姐,杀太多的人。   然则这些武者,身为成家的护院家丁,平日里跟着仗势欺人惯了,再加上,眼前的两个小姑娘,看上去年纪就不大,感觉上不是什么强者。立时间,他们一拥而上。   魔彩血阴刀如同划过的一道道闪电,血色的锋刃不断的游走,残肢断体不断抛飞。那相对壮硕的男子,便是成家的二公子成槐,比起他没什么本事的三弟,却是要厉害得多,修了一些家传的功法,眼看着自己带来的武者纷纷倒下,他面现惊骇之色,转身飞掠。   一道刀光追了上去,嘭的一声,他躯体爆开,脑袋在空中抛飞,落在园门处,转了两转。   “她们杀了二公子和三公子!”有人大叫。这样的叫声,急剧扩散。   孙小紫看向毛毯旁边死去的少女,心中想着:“这狗屁的二公子、三公子死了,惹出这般大的阵仗,其他人被害死了,却谁也不管。成家作恶多端,被他们暗中欺负,害死的人还不知有多少。罢了,反正已经开始杀人了,也不管那么多了。”   更多的武者围杀而来,孙小紫施展师父传她的“一气灵魅法”,娇躯鬼魅般四处飘动,那些人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成家堡内部的武者,其实也是有不少高手的,只是这些所谓的高手,跟她们比起来,自然是差得太远,全然不堪一击。   想起那触柱而死的妹子,她们心中不愤,便一路杀出。忽的,前方有更多人马涌来,为首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怒道:“两个妖女,你们想要做什么?”   看到这阵仗,孙小紫笑道:“你就是成家的家主成海帆?”   后方传来女子的哭喊声:“儿啊!”声音凄惨。   成海帆又惊又疑的看着这两名少女,看着她们身后,一路的尸体。这些死者中,有不少他重金聘请来的强手,然则看这样子,却都挡不住她们两人一招。   心知自己的儿子被她们杀来,成海帆心中既怒且痛,却也看出,自己带来的这些人,哪怕是一拥而上,只怕也只是白白送死。他嘶声道:“你们公然杀人,这是当这里没有王法吗?”   小巫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孙小紫见小巫师姐戾气更重,她听说过,天魔功练到一定程度,极有可能走火入魔,滥杀无辜。眼见这些人声势浩大,却不敢动手,她踏前一步,冷笑道:“既然说王法,那你儿子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将无辜少女无端害死,难道就有王法了么?”   成海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见街面有许多人,往这边看来。他一咬牙,喝道:“既然说王法,你们可敢跟去官府,到官府说理?”   小巫冷冷的道:“何必那么麻烦?”一提刀,便又要杀人。   孙小紫慌忙将她拉住,看向成海帆,道:“好,我们就跟你去官府分说。”低声道:“师姐,我们就跟他们去官府,看看官府怎么断,要是官府敢包庇他们,就连那狗官也一起杀了。”   孙小紫担心小巫杀劫失控,她心中想的是:“那成三公子强掳民女,逼人害命,死了也就死了,沿途这些人不问是非,就先朝我们冲来,我们反手杀人,也是正当防卫。但是这些人,声厉内荏,还没有朝我们动手,我们就主动杀人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这样子也杀,小巫师姐杀顺了手,怕就真的无法收场,倒不如就跟到官府,这家伙既然敢报官,十有八九,就是官绅勾结,等他们徇私枉法,我们再动手杀人,这样便有个由头。”   她心知,自己恐怕是阻挡不了小巫师姐继续杀人了,但还是希望,就算杀人,心中也有个是非。   莫说在非人间的法律上,罪不及家人,就算是在神州农土的武林,灭人满门、杀人全家,也是一件容易引发公愤的事。而一旦越过“是非黑白”这样的一条线,无理由、无原则的杀人,将来的小巫师姐,很可能真的会变成失控的杀人魔头。   小巫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也未再主动动手。   成海帆心恨杀子之仇,暗中使个眼色。众人前呼后拥,拥着两个少女往郡城而去。   孙小紫心知,这些人恐怕也知道堡中无人是她们敌手,所以以报官的名义拖延时间,暗中找帮手去了,但她自然不惧,只因,用不了多久,师父和大师姐他们必然也会到达。   那样的话,动起手来,小巫师姐即便杀得魔怔,也有师父在一旁看着。   当下,两个少女被围在中央,一同出了成家堡。沿途百姓不知多少,俱是忍不住驻足观看,消息急剧的扩散开来。众人入了城,又在大街上走着,不多时,他们来到官府,敲响鸣冤鼓。   官府之中,自也有不少武者,只是听闻两名“投案”的杀人者,本领高强,这些武者尽皆不敢大意。高堂之上,那官是名胖子,身材发福,他擦着冷汗,对于他们这些官来说,最不愿审理的,就是这种武林纷争、江湖事务。   “大人!”成海帆踏前一步,控诉两名杀人者,闯府杀人,不但杀了他两个儿子,连带着府中无辜,前前后后被杀的,亦有二十多人。   那发福的官员继续擦着冷汗,心中想着:“这么能杀,你还给我送来?”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旁边一名身材瘦长的捕头,轻咳一声,踏前两步,抱拳道:“敢问两位姑娘,来自何门何派,师长又是哪位?”   小巫绷着脸,也不答话。孙小紫作揖道:“我姐妹两人,无门无派,家师姓宁,名采臣。” 第172章 就算年纪小,那也不好骗   那胖官员往衙内的总捕头看去,总捕头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小巫心想:“看来武林公法庭那一边,把师父大破鬼魔贪狼殿的事给瞒了,唔,看来武林公法庭那一边也头疼得紧。”   胖官员见这两个小丫头无门无派,她们的师父,似乎也不是江湖上的什么有名人物,看上去松了一口气。他拿起惊堂木,往案上一拍:“你们两个,为何要在成家杀人?”   孙小紫道:“实是那成家三少爷,强掳民女,并将民女迫害至死,我师姐妹为了救人,闯入成家,那位小妹为保贞洁,已撞柱而亡。成家三少爷不知悔改,还要对我姐妹二人出手,我师姐为了防卫,这才将他杀死。”   胖官员道:“这个……那成家二少爷,又是怎么回事?”   孙小紫道:“他率了一大伙人,前来围杀我们,我们也只是正当防卫罢了。难不成,我们还站在那里,让他杀?”   胖官员心想:“有理!”往成海帆看了看,见成海帆脸色难看,也不说话。   就在这时,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喧闹,有成家家丁赶来,在成海帆耳边低语。成海帆微露喜色,又看向二女,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外头走去。   胖官员轻轻地咳嗽一声,惊堂木一拍:“此案各说各的理,是非难断,本官一时也难以厘清,你们且暂时离去,等本官过两日厘清案情,再行宣召。退堂!”   孙小紫道:“且慢!”看向堂后官员:“你这才刚开始断案,话都还没有说两句,这是杀人案,怎么能说退堂就退堂?那被掳的小妹屈死之事,你们不管?成家三少爷到底该不该杀,我们杀他算是有罪无罪,你们也不管?”   小巫握紧魔彩血阴刀,冷冷的道:“狗官!”   胖官员感受到森森寒意,深怕两位小姑娘一言不合就开杀。他身体向前,压在案上,小声赔笑道:“两位姑娘……两位女侠,你们这些练武之人的事情,本官管不了,真的管不了。这小小府衙,也就是管得普通老百姓之间的鸡鸣狗盗,不会武功的寻常地痞之间的小小纠纷,你们真要打官司,可以去找武林公法庭,武林……公法庭,一听就是管这个的,你们找它去。”   孙小紫没好气的道:“别以为我们年纪小,就一定见识不够,武林公法庭不管这事,他们管的是武林浩劫,和列入武林公敌的大案要案,随随便便的杀几个人,就把武林公法庭扯进来,再多的人手都不够用。”   胖官员心想:“糊弄不了!”   又想着:“成海帆自己就是练武之人,好像还不是普通的武者,是什么筑基级的高手。成家在地方上,以前也没见得有多遵纪守法,这两个小姑娘要是实力不强,早就被成家的人拿下了,哪里需要往我这送?往我这边送,不就是成家自己的人拿不住她们么?这两个小丫头,看起来娇娇小小的,肯定是什么高手高手高高手,我就算定她们有罪,衙里恐怕也没人打得过她们,不多事,不多事。”   抬起手来,笑容满面:“你们是官,还是我是官?本官觉得,此案错综复杂,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慢慢厘清头绪,总之,先退堂,先退堂。”一转身便溜了。   孙小紫心想:“好吧,这官倒也滑头,不过这种地方官,不滑头好像也不行。”   转身与三师姐一同走出衙门,忽见周围有许多武僧涌来,紧接着便是嘭嘭嘭的几声震响,一名身穿黄袍的老僧踏步而出,一眼看到孙小紫,陡然震喝:“妖女!又是你们!”   这一下,便连孙小紫也忍不住骂道:“秃驴,又是你。”   却原来,这黄袍老僧,就是孙小紫曾经在次州绿萝林遇到的那个金刚门的老和尚。   那日,师姐妹们除去了绿萝林的尸鬼,有一青年和尚来到绿萝林,见鬼就杀,原本无害的药叉,被那青年和尚杀了许多。那青年和尚见孙小紫是鬼,便连孙小紫也要诛灭,却是顾灵芊赶到,反将那青年和尚的腿给斩断。   之后,这老和尚便出现了,要为他的徒弟报仇。当时,是水滟柔以伶牙俐齿,说得这老和尚无言以辩,背着他残废了的徒弟,当场离开,这老和尚离去时,听其语气,便已极是不甘,却没有想到,在这种地方,孙小紫竟然又遇上了他。   老和尚虽因他徒弟把斩断双腿而愤慨,但对于孙小紫来说,当时她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好端端的在那里,他的徒弟便要来杀她。   如果不是大师姐及时赶到,自己说不定就被杀了,是以,对这所谓的金刚门,孙小紫没有一点好感。   而这老和尚一见面,便骂她们妖女,孙小紫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直接“秃驴”骂了过去。   在武林的地界中,这郡城,算是属于金刚门的地盘。武林人士,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大门大派,除了真传弟子、外传门徒,需要养的各种闲人,亦是不少。   一个大门派,其周边的大片田地,往往都是其私产,而武林人士路过其地盘,有什么纠纷,往往也都归其管辖。   成海帆,便是金刚门的俗家弟子,同时也在帮金刚门打理着与外界的不少生意。金刚门虽然是佛门,但佛门也有许多生意经。   在一开始,成海帆就看出,杀他儿子的这两个丫头,不好对付,单靠自己堡内的武者,恐怕留她们不住,是以,一边以报官的名义拖住她们,一边派人暗地里去请金刚门的这位黄悲禅师。   黄悲禅师率众前来,不想,一眼看到与自己有伤徒过节的孙小紫。   与此同时,黄悲禅师看向小巫,那个时候,小巫并不在现场,是以他并不认得。然则小巫手中魔刀,戾气逼人,一看便知是邪魔之物,而小巫自身亦是杀气逼人,怎么看都不是正派女弟子。   他手中禅杖一顿,虚空震响:“妖女,上次你们护鬼,又惩口舌之利,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如今你们身为鬼类与邪道,连杀多条人命,有何话说?”   孙小紫哼声道:“一件事归一件事,上一次,是你徒弟乱杀无辜,这一次,我们却是替天行道。”   黄悲禅师一脸愠色:“我徒弟杀鬼,便是乱杀无辜,你们杀人,便是替天行道,好事坏事,都让你们说尽,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好事?”   孙小紫道:“那成家的三少爷,强掳民女,逼死人命,那死去小妹的尸体,现在应该还留在成家,可以为证。”   成海帆喝道:“胡言乱语,真是胡言乱语。”朝着黄悲禅师拜道:“大师,我儿一向知书识礼,大师你以前也是见过的,奸淫掳掠这种事,他从来不曾做过。明明是这两个妖女,无端闯府杀人,大师若是不信,只管派人搜府,若是被搜到,我成家老老少少,任由处置。”   孙小紫心想:“是了,我好糊涂,成家堡是他们的地盘,那位妹子的尸体,怕是已经被他们暗中处理掉了。”于是恨声道:“那成三少爷逼死人命是事实,至于尸体,恐怕已经被他们偷偷运走了。”   黄悲禅师喝道:“那不便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血口喷人之事,谁都能做。当日绿萝林中,有鬼怪作祟,我徒儿前往除鬼灭怪,你们说作祟的尸鬼已经被灭,我徒儿所杀的乃是无辜之鬼。贫僧无凭无据,也不知那些鬼是否真的无辜,暂且放过你们。现在同样无凭无据,却信口开河,指认被你们所杀之人,死有应得?”   孙小紫道:“事实便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无法。”   黄悲禅师厉喝道:“你身为鬼类,作祟杀人,还想用花言巧语,摆脱惩罚,天饶你,贫僧也饶不得你。”禅杖再震,满城震动:“拿下她们。”   小巫提着魔彩血阴刀,阴森森的道:“多说无益,反正都是废话,我们就杀出城去。”   孙小紫看着往她们逼近的那些金刚门武僧,心中想着:“罢了,我已经尽力了。唉,我的口才终究是不如二师姐,上次二师姐七转八绕,几下子就说得这秃驴哑口无言,我明明占着理,却完全不知从何辨起,这方面,真的是比不得二师姐。”   眼看着这些武僧,结成阵势,刚猛的佛力彼此联结,犹如铜墙铁壁,将她们团团围在中央。   平心而论,金刚门摆下的阵势,正是这对师姐妹的克星。孙小紫乃是鬼灵之身,虽然已经开始吸收日精月华,能够在阳光下行走,但鬼就是鬼,修炼鬼仙之道的鬼,依旧是鬼。   小巫乃是先天玄阴之体,以前师父便提醒过她,先天玄气,不修而成,却也容易被克制。但凡遇到擅长降妖伏魔的佛门罗汉,又或者是主修刚猛玄气之人,因先天玄阴之体过于阴柔,极易被压制。   佛门功法,对鬼类又或者是玄阴之体,有事半功倍之效。金刚门的功法,至刚至阳,在佛门中也更以刚猛闻名,此刻以降妖伏魔之阵,如同铁桶,水泄不通,佛力重重叠叠,往师姐妹两人压来。   师姐妹两人,却是全然不惧。尤其是小巫,魔刀的那一线血锋,戾气发散,刀身上的黑色魔龙,隐隐发动。   一场恶战,即将爆发,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声佛号,有僧者喝声:“且慢!”从天而降,落在敌我之间。黄悲禅师一眼看去,认得是仙鸿大师,哼了一声,道:“仙鸿,你要做什么?”   仙鸿大师双手合十道:“黄悲师兄且慢,以贫僧之见,这两位女施主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此事必有其它内情,黄悲师兄可肯给贫僧一些薄面,两边暂且罢手?”   黄悲禅师冷笑道:“你们武林公法庭,插手的案子,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她们杀害成家两名公子,以及二十多条人命,此事虽大,却轮不到你们公法庭来处理。还是说,你们武林公法庭要改变初衷,想要一统武林,称王建朝不成?”   仙鸿大师道:“黄悲师兄言重了,武林公法庭一向不涉私怨,不涉地方政事与江湖仇杀,师兄是知道的。”   轰,黄悲禅师禅杖震响,以他为中心,空间往四面八法裂出纹痕,展现出他的金刚大力,非同凡响。他喝道:“既然如此,还不退下?”   仙鸿大师道:“师兄可否给贫僧一些薄面,暂且放过她们二位?”   另一边,有妇人嘶声传来:“你要放过她们,谁来放过我的两个儿子?可怜他们不过就是在自家待着,就被这两个妖女害死,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凭什么要我们放过这两个妖女?”   哭喊的,乃是成海帆的夫人,也是被杀的两个成家公子之母。她声音凄惨悲切,令人动容。   对于江湖上的各大门派来说,武林公法庭具有一定的权威性,但插手不属于他们管辖的案件,却也是大忌。毕竟,最初创建武林公法庭的目的,就是为了共同面对武林浩劫,而不是为了给各大门派的头上,安一个武林皇帝。   如今,武林公法庭竟然打算插手自家地盘上的血案,黄悲禅师自是勃然大怒。更何况,这两个小妖女还害得自己的徒儿被斩断双腿。   黄悲禅师厉喝道:“将她们拿下!”   金刚门武僧对仙鸿大师不管不顾,各持戒刀、法器,朝着师姐妹两人层层压上。仙鸿大师朝着黄悲禅师道:“师兄,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今日就此作罢,内中缘由,等贫僧过后再来解释。”   黄悲禅师沉声道:“她们两个恶贯满盈、天理难容,你若有什么话,那就当众说出,令大家断个分明。否则,速速让开,莫要怪我金刚门,对你亦不客气。”震喝声中,佛力大涨。   仙鸿大师暗道:“这叫我如何解释?她们两个的师父,是名震山海界的淫魔,为了避免触怒她们的师父,避免神州农土再生浩劫,所以千千万万杀不得?这种事暗地里知道就好,明着说出来,怎么说?唉,江湖多灾,武林多难啊!” 第173章 你怎么不笑?   眼看着,金刚门的武僧便要上前擒拿两个少女,两个少女俱是倔强,完全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   尤其是内中那手持魔彩血阴刀的少女,衣裳在阳光下反射着雪一般的白色冷光,刀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戾气,冷漠的眼神,游走在侠与魔的边缘的戾气,单是看着,便令人觉得不祥。   仙鸿大师喝道:“拿下!”   他这一声大喝,多少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想着他要拿下的,到底是哪方?   话刚说完,周围有大队精锐冲出,竟是朝着金刚门的武僧来的。   明明是这两个少女,杀伤人命,金刚门按着武林惯例,在自己的地盘上,的确是有维系一方安宁、处理本地武林纠纷的责任和义务,谁也没有想到,武林公法庭,不但插手此事,更是公然朝着金刚门动手。   黄悲禅师也没有想到,仙鸿大师不顾武林法理,竟然真敢动手,一提禅杖,作狮子吼:“仙鸿!你做什么?”   轰,这一声喊,伴随着佛力爆发,空中传来一声震响,周围建筑摇动。黄悲禅师也不客气,提着禅杖,朝着仙鸿大师劈头盖脸,一杖打下。   忽的,又有人从天而降,佛光绽放,轰的一声,黄悲禅师硬被硬生生的震退。黄悲禅师心中暗震,来者用的也是佛门功力,但力量之大,不可思议,已经接近九州界天条的压制。   黄悲禅师的佛力,犹如撞上铁壁的鸡蛋,竟被硬生生的震碎,整个禅杖也从前劈变成了后仰。他于空中飞退,一眼看到来者,色变道:“蓝鹤师叔祖?”   孙小紫与小巫抬头看去,见来的乃是三老之一的蓝鹤大师。   蓝鹤大师虽然并非出身于金刚门,但他在神州佛门中,辈分极高。黄悲禅师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隐居多年的老前辈,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且挡在他的前方。   蓝鹤大师也不答话,再施法力,轰,佛光镇下。黄悲禅师被砸落在地,双手抓着禅杖,挡在上方,单膝下跪,冷汗直流。金刚佛力不断的往下压,直压得他骨头发出脆响。   此外,外围又有不少武林人士观战,有人低声道:“那不是云昆山三老之一的蓝鹤大师么?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此事太过奇怪,明明是那两个小姑娘杀了人,武林公法庭却冲着金刚门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武林公法庭,真的要滥用职权,将自己凌驾于武林各大门派之上,创建武林朝廷?”   众人有的议论,有的不解。   更有人道:“看那边!”   只见又有两人,摇摇晃晃的飘出,这两人一儒一道,打扮却都有些怪异,正是云昆山三老中的雅白羽和地星道长。   三老同时出手,黄悲禅师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座下的金刚门武僧,又如何是雅白羽与地星道长对手?只见二老接连出手,这些武僧纷纷倒下,武林公法庭的武者趁机一拥而上,将这些武僧全都擒下。   黄悲禅师此杖上抬,膝下坚石碎裂。他目赤欲裂,又愤又怒:“疯了,你们这些人真是疯了。”   一旁的成家人,则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武林公法庭不为他们做主,也就算了,竟然反帮着那两个妖女,与金刚门为敌。   成家那些不懂事的女人,只知嚎啕大哭,成海帆的心中却是震撼的。武林公法庭竟然不顾江湖规矩,公然为那两个小妖女站台?甚至连云昆山三老这等多年不问世事的老前辈,都出来了?   这两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成海帆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人群中,却有一名少女,握着背上宝剑,过了一会,回过头来:“师父,好像不需要我们出手。”   这少女,穿着妃红色的襦裙,外罩对襟半臂。在她身后,有一身穿长衫,温文尔雅的青年,又有一即便前方有着热闹看,依旧有许多男子目光被她吸引过去的绝色女子,还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   那青年道:“不需要我们出手,那就对了,你这么失望做什么?”   妃红色襦裙的少女哼了一声:“上次我就看那老秃驴不爽,本来还以为,这次能够教训一下他。”   那青年没好气的想:“你不就是因为,在黄泉国地底输给了那个使用妖刀的家伙,心中有气没处发?”   这青年,自然便是宁采臣。既然仙鸿大师和三老都已出面,他自然也就不愿再多事。他道:“不管怎么说,小巫也曾经帮助他们,解决了魔龙灾劫,他们前来为小巫出头,也算是知恩图报。”   旁边的水滟柔放下镜子,往看了一眼,心中想着:“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呼唤声:“宁先生,你让我们好找!”   宁采臣转头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鹤行生和魏雪仙、花朵。不得不说,在所有女子之中,花朵是唯一一个能够跟他的二徒弟比回头率的人,很多人一边从她身边路过,一边回首抬头,看着这个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女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采臣觉得,在自己往他们看去后,花朵双手捂胸,向后退了一步。   宁采臣心想:“她这种古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鹤行生上前道:“宁先生,幸好你平安无事,那真的是太好了。”   宁采臣笑了一笑,道:“多谢担心,也没有什么事儿。”   鹤行生道:“这边人多嘴杂,宁先生,且随我们来。”   宁采臣随着他们,远离此处,不一会儿,小巫和孙小紫也前来与他们会合。看到他,小巫低着脑袋,也不说话。   宁采臣等随着鹤行生,到了一处大宅院,过了一会儿,仙鸿大师与云昆山三老等,也一同来到。见到他,仙鸿大师施礼道:“宁先生!黄泉国之事,多亏了有先生出手,将其平定,才没有引发灾劫,贫僧在此,替神州百姓向先生致谢。”   宁采臣道:“客气了,其实那只是一个意外。”   这话当然不是谦虚,实际上,他当时是准备带着几个女徒弟,一同离开神州的,至于一不小心就灭了八岐邪等邪魔,那根本不是他原本的计划。或者说,那些家伙,纯粹是被殃及池鱼,要怪,就怪他们自己非要与仙蝶夫人为伍。   仙鸿大师道:“关于刚才的事,我们的人,已经在加紧调查,目前已经找到了被成家逼死的那名姑娘的尸体,也按着令徒所说的位置,去将她的祖父请来,相信此时,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还一个公道。至于金刚门,他们没能厘清真相,便要出手,我们很快,也会给先生一个交代。”   宁采臣道:“这个就不用了……”   仙鸿大师道:“要的,要的!来,先生请入坐。”   宁采臣坐定。仙鸿大师呵呵的道:“原本就看出先生,必定不是凡人,如今才知道,先生来历如此了得,我等眼拙,还请先生勿怪。”   鹤行生叹道:“以前虽然知道,先生必然是深藏不露,却没有想到,先生竟然已经修炼到了神劫的地步,当真是令人惊讶。只是宁先生,为何您的名号……那个那个……”   宁采臣猛然反应过来,往自己的女徒弟们看去……你们谁说出去的?   水滟柔拿着镜子,看得专注,仿佛没看到师父询问的眼神,顾灵芊缩了缩身子,抬头看藻海,感觉藻海怎么这么的漂亮?   宁采臣咳了一声,道:“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不过我得声明,其实我在山海界中,并无名号,所谓的名号,不过是某些无知之人,以讹传讹,瞎胡闹乱起的,和我的品行全无关系。”   仙鹤大师呵呵的道:“是的,是的。”   鹤行生道:“没错!没错!”   心中想的却是,连你的女徒弟们,都说哪里有女子被先X后X,你就在哪里,难道她们也以讹传讹?别人也就算了,江湖之上,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导致某人无端被诬陷,也是有的,但你的几个女徒弟,难道也会诬陷你?   唉,看不出……真的看不出……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子的宁先生……   ——   同一时间,远处的某个地牢里,黄悲禅师被玄铁制成的枷锁紧紧的箍住,他虽是佛门中人,此刻却也不由得破口大骂。   人虽然被锁住,但金刚门修炼的是刚猛的功法,中气十足,他这一骂,整个监牢都在震动,好在这里原本就是用来关押他这种武林高手,所特制的牢笼,他的声音,自也传不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名中年男子慢慢的踱入了牢房。黄悲禅师认得这人,不怒反笑:“杜云峰,连你这等人物,现在也开始违法犯纪,破坏武林规则?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那两个小妖女,到底有何后台,你们宁可公然触犯武林公法庭当初创立的主旨,也好护着她们?”   杜云峰负着手,淡淡的道:“大师,此话却是冤枉,我们这般做法,并未违反武林公法庭的主旨,而恰恰是在维护它。”   黄悲禅师恨声道:“说得好听,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到底是谁给了你们,插手这等地方案件的权力?你们不觉得,你们现在手伸得太长,管的事实在太多了?那两个小妖女,是在我们金刚门的地盘上动手,杀的又是我金刚门俗家弟子的家人,何时轮到你们武林公法庭插手?”   杜云峰道:“有一说一,虽然她们两个,在成家堡杀人,但被她们杀死的成家三少爷,的确是强掳民女,逼死人命,死者的尸体我们已经找到,死者的祖父亦已报案。”   黄悲禅师冷笑道:“现在说的不是她们的案子,江湖上是是非非,各种案子多了去,我问的是,你们武林公法庭凭什么插手此案?你们哪来的权力插手此案,甚至将我囚禁在此?呵呵,当初儒、道、佛三教共同商议,成立武林公法庭,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由武林公法庭牵线,面对各种武林浩劫、又或是一门一派难以应对的武林公敌,可不是让你们骑在各派头上。”   杜云峰面无表情:“你说的不错,而我们今日的作为,就是为了提前消弭有可能出现的武林浩劫,避免出现各大门派联起手来,都难以战胜的武林公敌。”   黄悲禅师不屑的哼了一声:“真是说得好听,我金刚门差点引发武林浩劫,差点引出不可匹敌的武林公敌?”   杜云峰道:“正是!你有这个认知就好!”   “认知个屁!”黄悲禅师怒骂道,“不过就是要拿下一个女鬼和一个显然在修炼魔功的妖女,如何便要引发武林浩劫?”   杜云峰道:“单是她们两个,当然并不可怕,但你可知道,她们的师父是什么人?”   黄悲禅师阴沉着脸:“果然是有背景的,就因为她们有来历,有背景,你们武林公法庭便要为那两个小妖女站台,协助她们,公然欺压我金刚门,公然插手根本不属于你们管辖的地方案情,呵呵,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她们的师父,到底是何来头?”   杜云峰道:“你应该问的是,她们的师父,到底有何实力?”   黄悲禅师道:“好,那我就问你,她们的师父,到底有何实力,让你们这般畏惧?”   杜云峰道:“神劫……这样的实力够么?”   黄悲禅师噎了一下,迟疑了好一阵,才道:“你……莫开玩笑,不过就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怎就……怎就引出神劫级的人物来了?三界十方,统共……统共才有几个神劫?”   杜云峰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没错,我们也巴不得这是在开玩笑,现在的玩笑就是,你们金刚门也不厘清案情,便要朝两个小姑娘动手,而那小姑娘的师父,不但是神劫级的人物,更是名震山海界的魔头,更重要的是,在你们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就在边上的围观群众里看着呢。这个玩笑好不好笑?哈哈,我都觉得好笑,你怎么不笑?” 第174章 武林正道宁魔头   黄悲禅师的脸,抽搐了几下,如果说话的不是杜云峰,他或许会认为,那真的是在开玩笑。   然则杜云峰原本就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何况他现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黄悲禅师发狠道:“就因为她们的师父是魔头,你们就如此的妥协让步?这和助纣为虐有什么区别?”   杜云峰冷冷的道:“助纣为虐?你弄清楚些,她们的师父,自从进入九州界后,先是平定了戎州的魔焱流之乱,又协助武林公法庭,解决了魔龙之灾,救活百姓不知多少。这一次的黄泉国之祸,他以一人之力,直接杀上坐落于镜山的鬼魔贪狼殿,剿灭众多邪魔,使得黄泉国乍现即灭,避免了一场即将爆发的大规模武林争斗。   “他名为魔头,但到现在的所作所为,称一句正道栋梁都不为过,一个神劫级别的大魔头,为了九州界的武林正道,费心费力,救百姓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现在,就为了你一念之差,整个神州武林便要与这样的神劫级‘魔头’为敌。我现在再问你,我们把你抓来,到底应不应该?我们是不是在维护神州太平?是不是在化解即将出现的武林浩劫?”   黄悲禅师额头尽是冷汗,竟是说不出话来。   杜云峰转身道:“成家是保不住了,就他们过往的所作所为,也算是死有余辜。至于你们金刚门,虽然也算得是不知者不罪,但要不要放过你们,事到如今,恐怕也由不得我们说了算。另外,不要说什么我们行事不公,说到底,成海帆的儿子逼死人命在前,就算那宁先生号称魔头,在这件事上,谁也怪不得他和他的徒弟。”   眼看着杜云峰就这般离去,黄悲禅师整个人僵在那里,无法再说出话来……   ——   对于怎样处置成家的人,宁采臣并没有太多的意见。当然,他相信,这种事不需要他来说,仙鸿大师和鹤行生等人,自己也会做好。   他更加关心的,是谁把他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名号,给泄露出去的?弄得现在,花朵看到他就害怕,问题是她有什么好怕的?宁采臣对此简直是无语。   随便应付了一下仙鸿大师等人,住入了武林公法庭为他安排的豪华馆园。宁采臣拿着一把戒尺,在被迫并排站着的几个女徒弟面前,走来走去。   他面带笑容,缓缓的道:“没关系,尽管说出来,到底是谁把那个名号告诉他们的?没事的,为师不生气,只要你们诚实,为师一点都不生气。”   小狐女快速举起了手:“师父,我得先说明……”   顾灵芊扭过头来,眯眯笑地看着她:“小娇啊,你想先说明什么?”   小狐女娇躯僵硬……这种不是被师父揍就是被大师姐揍的可怕感觉,到底是什么回事?   水滟柔挺了挺酥胸:“师父,一人做事一人当。”   宁采臣瞅着她:“是你说的?”   水滟柔一指:“全都是小娇的错。”   小狐女勾着双手,狐耳耸动,泪水汪汪……你们太黑了。她用可怜的、委屈的眼神,抬头瞅着师父。   宁采臣心想,她们三个都不可信。转看向小巫和小紫,语声柔和:“告诉我,到底是谁说的?”   小巫咬了咬嘴唇,一向总是听师父的话的她,这一刻,竟也展现出了对师姐妹们的意气:“小巫觉得、应该……应该都没有说,是他们自己查出来的。”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当我傻啊?”看向孙小紫,其实孙小紫也知道,不是大师姐说的,就是二师姐说的,更可能是两个一起说的。   不过大师姐和二师姐,都是得罪不得的,于是抬了抬手:“师父,真不是我们说的。”   “看来你们真当我傻!”宁采臣挥舞着戒尺,“都给我趴下。”   五个女徒弟无奈,只好一同趴在地上,向后翘起。宁采臣拿着戒尺,在她们身后走来走去,只见五个部位,或尖或圆,虽若有不同,但俱都诱人,一时间,竟是下尸躁动,心中想着:“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们保持着这个样子,然后我从后边……我在想什么呢?”   他心知自己已然破戒,道心不坚,可惜她们的修炼都还不足,不足以承受他的死浊之气,是以现在也只能想想。   只是心中忖道,照这般发展下去,恐怕那一天也是早晚的事。唉,当初收她们为徒,到底是为什么来着?   罢了,当下,拿起戒尺,在她们的屁股上都轻轻的打了几下,算作惩罚,然后又各自训了一通。几个女徒弟也不害怕,顾灵芊抱着他的胳膊,嘻嘻的道:“师父你打得好轻,是不是又怜香惜玉了。”   宁采臣坐在太师椅上,一把将她按在腿上,直接用手,又将她狠狠地打了几下:“肯定就是你。”   女徒弟撒娇地扭了娇躯,更让他心痒。他心中想着,等一下一定要让她好好的服侍自己。看向一旁,见小巫死死的盯着他们。无奈之下,便先放开大徒弟,将小巫抱了过来,安抚一番。   水滟柔道:“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宁采臣道:“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他心中想着:“这地方也没法待了。”   虽然仙鸿大师、鹤行生等人,对他表现得彬彬有礼,但他们越是彬彬有礼,他便越觉得拘束。考虑到他的魔名已经被他们知晓,宁采臣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恐怕他们也会非常的紧张。   想到这里,宁采臣不由得又在心里抱怨,别人紧张也就算了,花朵你紧张个什么鬼?   环视一圈,正要说话,忽的,他的目光外厅子外头看去。水滟柔跟着回头,若有所思,然后便走了出去。过了一会,水滟柔莲步而入,道:“师父,来的是玄天蛊老的徒孙罗典。”   宁采臣若有所思:“这是天童妹妹有事找我?罢了,我出去看看。”领着五个女徒弟来到外头,只见罗典立在客厅中央,朝他下拜道:“在下奉师祖之命前来,请宁先生前去一见,有要事相谈。”   宁采臣心中想着:“看来天童妹妹是打算动用上次在帝蓬天宫欠下的人情债了。”   他心中快速动念:“此刻,我的功体虽然被真武乾元锁神钉封住,但和先前已是不同。此等事,冰仙子自然是不会去告诉别人,天童多半并不知道内中变化,是以,她需要的,依旧是我在奇门遁甲这方面的知识。”   宁采臣身为神劫中人,当日既然亲口说出,欠下天童一个人情,此刻自然也不会轻易反悔。当下,向罗典问明天童所在之处,得知天童并不在这里,只是派了罗典前来寻他,于是道:“也好,去原本就要离开此间,便随你前去见他。”   当下,让二徒弟帮他留下书信,自己便带着五个女徒弟,与罗典出了城。   赶了一天的路,来到一个宅院,方自进入内中,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艳魔丁彩莹。   丁彩莹论起寿命,可以说,已经活了七八千年,不过并非她已经修炼到了神劫甚至更高境界,纯粹是玉尸大法的功效。她当年被困在通往帝蓬天宫的迷宫里,怎么也无法走出去,是以,用玉尸大法将她自己冰封于棺中,那一睡,便是大几千年。   丁彩莹号称艳魔,当年,又曾试图前往月境,寻天嫦仙子,比拼容颜,其貌美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只是看向水滟柔时的目光,她的目光明显的充满了嫉妒恨。   进入大殿,只见天童身穿漂亮的花裙子,端坐于大椅之上。在她身边,除了罗典和屈宿子这原本就跟随着她的两名妖骨门旧部之外,竟然还有“月海双邪”梵海邪、月禅冥,以及金鼎苍老。   那日在帝蓬天宫时,月海双邪与金鼎苍老、丁彩莹四人一路,等到冰仙子开始毁灭帝蓬天宫时,他们也一只都没有再出现过,想不到,现在竟都被天童招揽。   与此同时,宁采臣感应到周围还隐藏着不少好手,看来这些日子里,天童也都没有闲着,正在不断发展着她的势力。当然,宁采臣更清楚的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单纯发展势力,显然是不够的,个人的实力许多时候,比其他一切更加重要,而这,恐怕才是天童目前所头疼之处。   天童打扮得非常漂亮,这让宁采臣想起非人间里“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样的话。她靠在靠背椅上,将一只腿优雅地架在另一只腿上,嘴角微微地翘着,凸显出她的可爱。   宁采臣摆了摆手,先让几个女徒弟,在门口候着,自己踏步而入。天童语声清脆:“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宁采臣笑道:“虽然我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但没有答应过不管是什么事都会帮你。”   天童道:“你放心,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更何况,总归也有你的好处。”   宁采臣道:“你想要做什么?”   天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禹穴?”   宁采臣错愕:“禹穴?传说中,不知多少万年前,曾经在九州界称帝的天禹大帝,留下来的禹穴?”他若有所思,紧接着便笑道:“你在帝蓬天宫里,要找的不会就是禹穴的线索吧?”   在帝蓬天宫的时候,基本上宝库里几分有价值的天材地宝,都被小紫用黄巾天绢打包带走,但是宁采臣很肯定,天童绝对是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说,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是帝蓬天宫里的天材地宝,而是其它事物。   天童道:“不错,我真正要找的,不是帝蓬天宫,而是禹穴,而我已经确定,禹穴是实际存在的。”   宁采臣点了点头,帝蓬天宫里的天材地宝,虽然一个个的,价值不菲,但对于天童来说,未必有太多用处。要知道,帝蓬在当年的那个时代里,其实谈不上算是什么人杰,不过是在天庭崩溃后,捡了一个大便宜。   帝蓬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将那些天材地宝暗中运送至帝蓬天宫,藏了起来。但天童的野心,显然并不是为了去当一个有钱人,她当年创建妖骨门,目的就是想在山海界称王称霸,事实上,她也成为了山海界的魔道第一人。   如果不是冰仙子横空杀出,她绝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宁采臣问:“禹穴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值得你耗费这般多的心思?”   天童冰冰冷冷的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首先,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想这个人情,你也不愿意一直欠着。其次,你会拿到你应得的好处。我想,有这两点,应该就够了。”   宁采臣负手道:“不错,有这两点就够了!”似他们这种人,太多的话,反而显得没有必要。   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希望天童早点将这个“人情”用掉去,而天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显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浪费掉一名神劫高手欠她的人情。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力不够,为了能够更进一步,不得不如此。   宁采臣道:“那么,禹穴到底在什么地方?”   天童道:“玉衡山脉,玉女峰下。”   宁采臣后方,水滟柔传来“咦”的一声。却原来,玉衡山,正是她水家所住之地,玉女峰为玉衡山脉五大名峰之一,她幼时也时常上山游玩,只是长大后,更多的时间,用在于自家楼阁中对镜自怜,倒是没有怎么去了。   却没有想到,天童竟说古老传说中的天禹大帝,所留下来的禹穴是在玉衡山脉?   宁采臣道:“也就是说,禹穴是在冀州中土?也罢,当然虽然到中土走了一趟,但并没有在中土待上太久,现在正好去游玩一番。”   天童面无表情的道:“很抱歉,我们没有游玩的时间,据我所知,黑绳地狱的勾陈毒皇,也在寻找禹穴,而他们也已经确定了禹穴的具体位置。我们必须要赶在他们的前面,解开禹穴之谜,进入禹穴深处。”   宁采臣转身:“哦,那还等什么?走吧!” 第175章 魔龙设计图   宁采臣如此简单的就答应下来,而且很感兴趣的样子,令得天童颇有一些意外。   毕竟,过往她所知晓的“绝顶淫魔”,碍于已经欠下的人情,虽然不会拒绝,但也不会这般的主动。   以前的宁采臣,更多的是那种,赶紧将人情债还了,以后没有事不用找他、有事也不用找他的“各自自扫门前雪”的态度。   即便在世人眼中,他是一个荒淫的大魔头,然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这才是宁采臣原本所应有的行事风格。   天童暗自嘀咕着,这些日子里,于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童早已让人,提前租了一条大船,沿着河道,进入隔绝神州和冀州的海峡,又从海峡往西而去。   进入冀州中土,他们经过伪装之后,一路前往玉衡山。沿途,他们发现,冀州中土的局势,似乎变得有些紧张。武林中人来来往往,又有许多军队,处处调动。   那一日,客栈之中,水滟柔向客栈的掌柜打探了一下消息。掌柜道:“姑娘有所不知,听说北面的蛮妖,再一次的集结了起来,准备犯境,只是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魔梦泽的那些尸魔,竟然跟蛮妖联起手来。这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以前大家觉得,魔梦泽离中土远着,那里的尸魔一向抓捕蛮妖为食,怎么可能和蛮妖成了一块?但也有人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所以大家都紧张得很。”   水滟柔若有所思:“尸魔与蛮妖为伍,这种事儿,许久以前,其实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当时对中土,造成了极大祸害,不过那至少是两三千年的事了,如今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印象。”   掌柜低声道:“不过也有人说,这个消息乃是周廷的昭武王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姑娘想来也是明白人,小的就不多说了。”   水滟柔照着镜子:“唔……这倒也是有可能的事。”   等掌柜的离开后,孙小紫好奇的问:“二师姐,蛮妖是什么?那昭武王又是什么人?”   水滟柔道:“蛮妖是北方极寒之地,诸多蛮族部落的统称。他们似人似兽,修炼的是各种邪功异法,过往就常年入侵中土,劫掠资源。每当蛮妖入群的时候,冀州中土的各门各派便会组织起来,共同击退蛮妖。有的时候,很轻易的就能够将蛮妖赶回北方,有的时候,却也颇费周折,只因蛮妖崇尚武力,修炼邪功、魔功的妖人极多,又有各种神出鬼没的巫术,每次入侵中土时,他们准备充足,不好对付。”   又道:“目前的中土,分作了几个诸侯国,内中唯有周国最是强大。周国自身,有家传的王室武典,唤作玄日剑罡,又有一把镇国仙剑,名为玄武天霸,此剑非同小可,可发出无上剑气,此剑气虽然也无法突破天条压制,但却是用之不竭。”   胡小娇在一旁道:“这样说的话,单是靠着那只剑,周国就等同于有了一位九州界的最强武者,而且还不会累,不会疲倦?”   水滟柔道:“差不多便是如此。而且,周国王室秘藏的玄日剑罡功法,也的确是强大,几乎是代代出高手。如今的周昭武王,年至三百,更已修成元婴,座下又有不少被他招揽的武林高手。昭武王一统中土之心,其实早已人尽皆知,然而占领地盘容易,想要统合武林,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尸魔与蛮妖联手北下的事,真的是他有意放出的风声,那更可能是,他想要借着北面的威胁,召集中土各派,借此称帝。”   孙小紫道:“原来是这个样子。”   胡小娇勾起手:“也就是说,想要称霸天下,这什么昭武王,是我们必须要打败的敌人?”   水滟柔:“……”你们还没有放弃你们称霸天下的计划啊?问题是,想要称霸天下,你们就行动起来啊?一直在嘴上说有什么用?   既然回到中土,水滟柔便打算归家一趟。而天童一行,显然也另有一些需要处理的要事。当下,两行人约好在玉女峰会面的时间后,便先分了开来。   水滟柔领着师父和师姐妹们,来到玉衡山,未经正门,而是从后山进入。顾灵芊等随着她进入内中,观望四周,不得不说,玉衡水家真不愧是此地的名门世家,山中风景秀美,般般入画,仙鹤祥云,美不胜收。   覆盖在高空的禁制,将阳光折射出流光溢彩。山间一处湖泊,两座石桥,再往前园林坐落,鬼斧神工。   还未回到自己住处,前方就有一名戴着晨婴冠的老夫人,在许多女人的簇拥下,往他们迎来。“滟儿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那老夫人一看到水滟柔,便发出又是责怪又是宠爱的责骂声,又往眼睛往水滟柔身边的青年看来看去,呵呵的道:“原来这般!原来这般?”   水滟柔心知老祖母想差了,于是上前拉着她的手,介绍道:“老祖宗,这位是我在外头拜的师父!”   老夫人呵呵的道:“哦,原来是你在外头找的夫君啊,我就说……等一下,你刚才说是什么?”   在水滟柔的不断解释下,女人们方才明白,原来她不是到外头找男人去了,而是到外头拜师去了。她会离家出走,到外头找男人,已经让人惊讶,她到外头居然不是找男人,而是去修炼……这简直让水家的女人们一个个的,差点吓掉下巴。   与神州不同,冀州中土儒学盛行,忠孝仁义的思想也是主流。既然拜了师,她们也就不会将他们的关系,往其它地方想。只是看着水滟柔的那名师父,一个个的,暗道“可惜”。   水滟柔问道:“老祖宗,我爹呢?”   老夫人道:“因为蛮妖即将寇边的时,你爹和各大武林世家、各大门派之主,一同前往周国,与昭武王共同商议如何抵御蛮妖去了。”   当下,水家热情的招待了宁采臣师徒一行。到了晚边的时候,在水滟柔所住的阁楼里,胡小娇跑来跑去,时而看看这个,时而看看那个。   软榻含香,宝帐婆娑,又有各种精美的家具。胡小娇叫道:“哇哇哇,这就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水滟柔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头也不回:“别乱动。”   与她们两个在一起的,还有孙小紫。孙小紫趴在窗台,看着外头高处。高空中看不到月亮,但是能够看到发光的美丽图案。她认真的看了许久,问道:“那是用草编的?”   水滟柔答道:“洞冥草,是一种白日里会吸收日光,到了晚上将光转化后放出的仙草,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用处,就是用来装饰用的。”   胡小娇在水滟柔的榻上趴,嘻嘻的道:“以前二师姐就是在这里,一个人修炼双修术?但是双修术要男人啊,没有男人不能修炼的啊。二师姐你饥渴难耐时怎么办?嘻嘻嘻,肯定是自己摸自己……”   水滟柔道:“小娇,你的思想越来越污秽了。师父一直在叫你赶紧练功,你别在这里偷懒。”   胡小娇取出五雷珠,五雷珠内中电闪雷鸣。胡小娇叹气道:“要是有不用怎么修炼,就可以一下子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办法就好了。”   水滟柔道:“别做梦了,就算是万年前,玄气最盛之时,要变得厉害,也是要修炼的好不好?只是相比现在,事半功倍而已。”   孙小紫忽道:“小娇,你把你的珠子拿给我一下。”她接过胡小娇递过来的五雷珠,又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纸。   一般来说,襦裙是没有口袋的,只不过孙小紫的“襦裙”,是表面看起来像襦裙的连衣裙,又在腰带处悄悄的缝了口袋。她将那纸摊开在桌上,又见五雷珠往纸上放了放,露出思索的表情。   水滟柔与胡小娇好奇的看去,见那张纸上,画着一条龙,又有一条条直线,从龙身上引出,线条的另一点又画了许多零部件,还有很多小小的文字。   胡小娇问道:“这不是那条魔龙吗?四师姐,你要将它复活?”   “不是!”水滟柔看着那张画图,道,“这应该是木甲机关的设计图吧?小紫,你要造机关魔龙?”   孙小紫道:“嗯。我就是想着,从魔龙身上挖出来的那些龙筋、龙鳞、龙骨什么的,说不定都能够派上用场,还有从帝蓬天宫里带下来的那些天材地宝,一直放在那里,大部分也都浪费了。说不定,我们可以造出一条机关魔龙来,到时候就用它来称霸天下。”   水滟柔道:“好吧……这个才是你的本行。”   “啊啊,称霸天下,称霸天下!”胡小娇一下子又兴奋地跳了起来。开始与四师姐一同研究,怎么用机关魔龙来称霸天下。   听了半天,水滟柔不得不承认,如果孙小紫真的能够利用造出一条威力跟原本的魔龙相似的机关魔龙,再配合她们的计划,不要说称霸天下,独霸一方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在这一方面,胡小娇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并不多。过了一会,她道:“说起来,福爷爷和胡月奶奶那一边,应该已经造出玻璃了吧?是不是有这东西,我们很快就能够变成有钱人?”   水滟柔道:“玻璃?这又是什么?” 第176章 九宫佛法、凝血成神   胡小娇道:“四师姐说了,只要用沙子,就能够造出的,很值钱很值钱的东西。”   水滟柔道:“……哦。”虽然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如果是小紫说的,搞不好真的能够做到。师父也曾经说过,在非人间,存在着“科技”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可以让普通老百姓,也过上很好的生活。   过了一会,孙小紫一直在研究着机关魔龙的设计图,水滟柔则始终在照着镜子。胡小娇又在榻上滚来滚去:“无聊啊!好无聊啊!”   紧接着便抬起头来:“你们说,大师姐和小巫师姐在做什么?怎么吃完饭后在,就没看到她们了?”   水滟柔道:“在陪师父睡觉吧?还能做什么?”   胡小娇嘻嘻的道:“她们会不会一边睡一边在床上打起来?一个拿刀,一个动剑的。”   水滟柔道:“别闹!”   胡小娇道:“还有还有,大师姐和师父肯定是做了什么,我那天早上,看到大师姐从师父房间出来,她的脸上啊,沾了很奇怪的东西,一出来就跑出去打水洗脸。”   水滟柔道:“知道了知道了!”最早修炼《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的她,比谁都更清楚师父此刻的状况,食髓知味的师父,肯定是忍不住了,但师姐妹们,肯定是没有一个承受得住师父真正的宠爱,最多也只能够利用隔体双修,来帮师父缓解一下压力。   自从那几次,让师父帮着修炼,修炼着修炼着,自己就难以自制之后,水滟柔对自己面对师父阳气时的定力,也就没有那么自信了。小巫又处在入魔边缘,师父找灵芊师姐帮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今晚,大师姐和三师妹都陪着师父,她们之间,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吧?水滟柔发现,她也有点不放心。   如水滟柔和胡小娇所料,此时此刻,宁采臣身边,顾灵芊与小巫两个少女,正在陪着他,一同睡觉。   不过她们并没有打起来,在宁采臣身边,她们两个都还是很听话的。   宁采臣心知,小巫虽然靠着天魔舞,封闭了内心,只留下了对他的依恋。但有些东西,是属于身体的本能。是以,他不断的尝试着,以激活她的七情六欲。   不知不觉间,小巫就开始叫唤起来,灵芊又在她的身边安慰她,增加姐妹之情。再后来,姐妹两人,在师父的指点下,彼此拥抱,就这般,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他们在这里,待了两日,然后,便按着约定,前往玉女峰,与天童妹妹会合——   ——   玉女峰这样的名字,其实是很常见的,许多名山胜水,往往都有一座山峰,叫作玉女峰。   只不过其中绝大部分的“玉女峰”,从表面看去,其实和玉女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唯独玉衡山脉的这座玉女峰,仿佛真的是神女石化,从远处看去,宛如一个女子捧着宝珠,鬼斧神工,不可思议。   玉女峰的北面,有一座红竹林,这里种植着许多泪竹。红竹林中,宁采臣与天童见面,只见天童脸色阴沉,在她身边,“艳魔”丁彩莹、金鼎苍老、月海双邪等,也全都是表情严肃。   宁采臣道:“天童妹妹,发生了什么事?看你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你事前的算计?”   在他喊出“天童妹妹”的时候,天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哼了一声,却也没时间在这里与他斗嘴,只是低声道:“情况有些复杂,我们先赶往玉女峰,路上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   宁采臣道:“你说不要让人发现,这意思就是,稍微有些动静,就有可能被人发现?现在在玉女峰周围的,并不只有我们?”   天童道:“嗯!到了就知道了!”   宁采臣身后,顾灵芊与水滟柔对望一眼。   他们一路往玉女峰潜去,来到玉女峰东面,只见那里,有许多人拿着火把,在夜色间搜索着什么。   水滟柔低声道:“那里是石音洞,洞中的石林也是玉女峰中的景点之一,但一旦往深处走,往往就会在内中迷路,无法回来。是以,进入石音洞的游客,历来也只敢在洞口附近,看看里头的钟乳石,不敢深入。以前甚至有灵神、辟谷级别的修炼者,艺高人胆大,进入洞中深处,却再也没有出来。”   天童道:“这石音洞,就是禹穴的真正入口。”   水滟柔看向那些搜山之人,只见他们身穿劲装,手持兵刃,几名头目腰间戴着金牌。她讶异的道:“竟然是昭武王的人?他们怎么会到这种地方?他们这是在找什么?难道他们知晓,禹穴便在这玉女峰内?”   宁采臣回头看了看,见天童暗中也带了不少手下,于是笑道:“你打算怎么做?是先灭了这些人,再进入禹穴,还是等他们离开?”   天童蹙了蹙眉,漂亮的脸蛋更显可爱。这一瞬间,她显然也有些难办,只因为,这些人的来意,她也摸不清楚,既有可能是为了禹穴来的,更有可能是适逢其会,如果强行出手,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惹出事端。   水滟柔低声道:“这一带,属于我们玉衡水家的势力范围,我们玉衡水家,并不归属周国,昭武王派了这些人,深夜至此,看来也是别有目的。但是他们虽然全都换了劲装,其实也没有完全隐藏他们的身份,看他们现在的做法,倒更像是在搜捕什么罪犯。据此推测,很可能是有哪个周国的重犯逃到此间,这些人在搜捕他,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与我水家直接联系。”   武林中,的确是拥有着无形的地盘划分,但这种地盘划分,实际上是模糊的、不成条文的。就像是玉衡水家,若是内部出了罪犯,逃入周国地界,他们派人进入周国捉拿,也未必就要通知周国官方,反过来,其实也是如此。   如果这些人,抓的人与水家有关,又或者是其势力范围中的那家名门望族,那不通知水家,显然是坏了武林规矩。   但如果抓的是和玉衡水家无关的、他们自己的逃犯,那也就不是非得通知水家。而水家即便知晓,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插手,除非周廷自身提出,想获得水家的协助,否则便是能不管便不管。   天童看着这些人,还在沉吟,她的眸中,隐约间有星河流转。忽的,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宁采臣眺望夜色的目光,也陡然变得有些凝重:“血气?”   话音方落,只见一道血光从天而降。   这道血光,是暗色的,就像是波洒的血,处在由殷红转向暗黑的过程中。嘭,那些劲衣的武者中,一人的身体爆了开来。   血影从血光中冲去,瞬间又进入了另一人体内。那人口中发出“啊”的叫声,身体跟着爆成了碎片。其他的武者,吓了一跳,有兵刃朝着血影杀去,其中一名武者,本领非凡,剑光绞成盘旋的剑蛇,金蛇吐信,挟着强大的剑意,朝着血影轰去。   昭武王所招揽的武者,自然都不是弱者,这人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血影竟朝着爆射的剑光倒迎而上,剑气犹如撞上了铁墙,轰然爆开,剑锋碎裂,那血影瞬间冲入了武者体内。血水以那人为中心,呈环形绽开。   暗处,顾灵芊低声道:“师父,这不就是我们上次看到的那个东西?”   宁采臣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天童语声清脆而又细微:“这是什么东西,你们以前见过?”   宁采臣道:“上一次,我们看到它从被毁坏的封神榜碎片中跑了出来,那封神榜碎片中原有的神力,全都被它吸收干净。”   天童色变。以她的见多识广,竟也看不出那血影到底是什么东西,似魔非魔,似妖非妖,仙魔不靠,人神难分。这血色阴影,到底算是哪种生灵,她竟是完全看不出来。   而那血影,却已经在大杀四方,那些武者,纷纷向它攻击,却没有一个,是它的一合之将。不一会儿,大几十号武者,身躯尽皆爆开,他们所持的火把,尽皆掉落在地。   宁采臣与天童倒还好些,他们身边的其他人,却是尽皆不安。只因为,这血影若是朝着他们冲来,他们也不自信,能不能从它的攻击下逃过一劫。   血水四处流动,血气弥漫。藏在暗处的众人看到,把杀掉的那些人,碎肉散开,血水飘起,于空中旋成了一圈圈的圆,进而不断变化,演变成九宫图案。宁采臣与天童便在这个时候,露出惊讶之色:“九宫佛法:凝血成魔?”   其他人正自想着:“这是什么?”   只见那血色的九宫图案上,钻出一个巨大的神灵。它脚踩九宫图,身穿盔甲,手持巨斧,一斧劈下,轰,随着一声炸响,玉女峰从上到下,裂了开来。周围山摇地动,野兽奔逃。   巨大的持斧神灵一闪而逝,那血色的阴影,沿着裂开的地方,如同血色的彗星贯了进去。   宁采臣与天童对望一眼。水滟柔道:“师父,你们说的九宫佛法是什么?这凝血成魔又是什么?”   宁采臣道:“九宫佛法,乃是曾经与我们齐名的九宫佛魂之秘法。九宫佛魂以血祭铸成九宫图,具现出拥有各种异能的魔神,这是他独有的秘术之一。不过刚才那血影所用的,与其说是‘凝血成魔’,不如说是‘凝血成神’。虽然是以九宫佛法唤出,用上的却是它从封神碎片中吸收的神力。”   天童道:“据我所知,九宫佛法本身只是媒介,九宫佛魂那厮,用的是他自身独有的奇特魔气,佛魔合一。到目前为止,这九宫佛法,除了九宫佛魂那厮,我从未听说有其他人会过,甚至他便是以此成名。”   罗典低声道:“师祖,难道说,刚才那血影,就是九宫佛魂转劫?”   山海界四大魔头,玄天蛊老、九宫佛魂、玄阳鬼王、绝顶淫魔,各有各的本事。   罗典猜想,自己的师祖既然能够成功转劫,九宫佛魂或许也有同样能耐。   宁采臣过往,与九宫佛魂几乎没有任何的接触,他往天童看来。天童摇了摇头:“不是!如果它真的是九宫佛魂转劫,我绝无可能看不出来。更何况,九宫佛魂是死于冰仙子以一人之力施展的六仙绝冰剑阵中,一入此阵,形神俱灭,那厮根本没有机会逃出魔元。”   说到这里,天童反问宁采臣:“你刚才说,那血影是从封神榜碎片中跑出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宁采臣道:“有人要我的徒弟协助毁掉封神榜三块碎片之一,结果那碎片刚一毁去,它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吸收了封神榜碎散的神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一直就在封神榜碎片之中,以神力为食,也不知过了多少年,等到封神榜碎片被毁,方才被迫现身。至于现在,它来到此间,不知目的为何。”   天童冷冷的道:“这禹穴内部,就有一块封神榜碎片。禹穴虽然在数万年年前就已经存在,但在玉皇朝,天庭便已将它找到。据我所知,在玉皇朝崩溃后,有一块封神榜碎片,被藏在此间,外头又封印了天庭禁制,我让你来,原本就是为了协助我,破解禁制,不过看来,刚才那血影,竟是以神力将天庭设下的禁制,以力破法,强行击破。”   宁采臣道:“以封神榜中神力,击破天庭设置的禁制,或许便是从一开始就设定好的,解开禁制的最有效手段。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天童飘身而出:“进去。”   宁采臣骑上小女徒,跟在她的身后,其他人也各施各法,紧追而去。他们先后跃入了被劈开的裂渊,朝着裂渊落下。   刚才那一斧之威,实在是惊人,两侧是平整的崖壁,途中经过的地底洞穴,被完整地一分为二。更深处,各种颜色的玄气,斑斑驳驳的散落着,又有乱流四处宣泄。风从地底呼啸而来,嗖嗖嗖的,吹得人身心发冷。   忽的,宁采臣与天童尽皆抬起头来。 第177章 狐女发威、碧落霹雳   宁采臣道:“有人在暗中跟着我们,恐怕还不少。”   天童道:“但我竟然没有找到那些家伙的藏身之处。”   水滟柔乘着凝云绢,闭上美目,以观天识地之法进行搜索,过了一会,她问:“师父,我怎么什么也没有发现?”   宁采臣道:“嗯,那些家伙,必然是用了奇特的法宝。由此可知,那些人的来历,也很不简单。”   嗖嗖嗖的,他们落在地上。看向周围,这里乃是一处地底宫殿。周围有青铜之壁,黄金之柱,又有一面玉壁,上面刻着古时的景观,有巨人在山川间走动,有人类和野兽奔逃。   天童道:“传闻中,十多万年前甚至是更久的大神通者,并无如今这般精简而又有效的修炼手法,他们修炼之法,是直接炼化带有特殊玄气的山川,与血肉混成,故而一个个的,越练身形越大,这些大神通者,力大无穷,寿同山岳,但往往脾气暴躁,动辄彼此相杀,又或者在无限的怒气中,自己作死,夸父逐日而亡的传说,便也由此而来。”   宁采臣道:“若以长生之道而论,古不如今,但那时的天地灵气,毕竟是远远胜于处于世界坏劫的现在,灵气充沛,自也由得他们挥霍。然则修神通而不修性命,终究是镜花水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天童冷笑道:“你名为魔,却是修仙之人。我为魔,那便是魔,现在我只想获得足够的力量,夺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为此牺牲一切,在所不惜。”此刻的她,一副女孩模样,却又满脸煞气,凸显可爱。   宁采臣原本就不是说给她听的,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几个女徒弟看了一眼,要她们谨记在心。   他抬起头来:“如果你把我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破解上面这层禁制,那么,这层禁制已经被刚才那血影破了,你现在准备如何?”在他眼中,裂开的崖壁上,那各色的玄气残留,在慢慢的消散。   天童目光一闪,仿佛有星点往前飞出,如同银河般,朝着虚空蔓延而去。   孙小紫在一旁想着:“原来星河珠是可以这样用的吗?”天童所用的身体,原本就是她造出的魔法少女人偶,只是内中的一些天材地宝的作用,她其实也并不完全了解。此刻才知道,被她用来当作人偶眼睛的珠子,竟然有这等功效。   过了一会,天童道:“随我来!”   他们往更深处掠去,下方传来呯呯嘭嘭的震响,显然是那血影,沿途都在击破禁制。   天童道:“如果它只是为了封神碎片而来,那与我们的目的就不一样。那块封神碎片,被放在了禹穴的其中一角,以天庭禁制封印,但是禹穴本身的东西,另有其它安置。”   宁采臣道:“那么,你需要的又是什么东西?”   天童面无表情的道:“总之,我只需要两样宝物,除了那两样宝物,禹穴里的其它东西,全都可以给你,就当作是你来这一趟的酬劳。”   宁采臣笑了一笑,道:“这样啊。”虽然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宝物,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不过他并没有问。   天童听了下来,看了看方位,下方有两条路,其中一条,显然是那血影所去的方向。她认真的听了一下,似乎再次确定,自己的分析并没有错,便往另一条路赶去。   他们来到了一处青铜大殿,这大殿之浩大,令人咋舌,周围竟长有一株株参天般的古树,又有许多高大如山的石人。水滟柔抬头环视,道:“这里的树如此之高,从深度来看,应该已经超出了地表,但是我们在地面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树,由此可知,我们是进入了某个洞天。”   艳魔丁彩莹哼了一声,道:“如此简单的事,要你说?”   水滟柔自顾自的照着镜子,懒得看她。   天童回头,往宁采臣看去:“这里必然有什么禁制陷阱,我们要如何走?”   宁采臣看向前方,那一个个石人,身上已长满青苔,看起来却依旧凶神恶煞、面相狰狞。树与树之间,则有荧光飘动,怪鸟集结。这些鸟,在这种地底洞天里生活,其形样与地面上的鸟类,早就变得完全不同,看不到它们的眼睛,偶尔张口嘶叫,却没有声音传出。   他道:“奇门术数方面,古不如今,禹穴建于数万年前,那个时候,八卦九宫之说只是雏形,并无现在这般复杂,大多数时候,应用更多的,乃是五行生克,这里也是如此。不过也正因为,那时的术数并不复杂,所以便将一条路,走到了极致,再加上当年玄气之强,远胜于现在,是以真要破解的话,极其耗时耗力。”   天童截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宁采臣道:“看得出来!”   又道:“如果只是要破解这里的禁制陷阱,我有多种办法,但每一种都需要时间。最主要的一点,在于这里的禁制,于无形中配合了星辰移动和时辰方位,必须要在特定的时间,才能够破解。不过既然我们没有时间破解,倒不如硬闯。”   天童道:“硬闯?”   宁采臣道:“可想而知,这些石人的作用,便是一旦陷阱被触发,便会发动攻击。这些石人,内中连通着强大能量,一旦被它们的攻击命中,基本上是必死无疑。但是一来,不考虑力量而单论招式,古不如今,二来,我已经观察过了,只要有一人成功闯过去,此处的禁制陷阱,也会被算做是成功破解。”   水滟柔道:“如果是让小巫靠着地行术过去,算不算是破解?”   宁采臣摇头道:“没用的,这些石人,它们的能量来源便是地底。我们前方的土石中,隐藏着大量的玄气涡流。以前设计它的人,虽然未必考虑到地行术,但像是钻地梭之类的木甲机关又或者是法宝,怎么可能会不考虑到?若是从地底过去,很快就会被卷入玄气涡流,粉身碎骨。这些石人的身体虽然是石,却也都是特殊的玄石,地行术在这里用处不大。”   天童问:“你觉得,由谁来闯阵比较好些?”   宁采臣从小徒弟背上下来,道:“人多反而碍事!我的大徒弟驭剑快,人也机警,我的小徒弟身手灵活,由她们两个人来阵便好。”   小狐女惊道:“师父,我不行的。”   宁采臣道:“你可以的。”   小狐女继续叫道:“我不行的。”   宁采臣继续道:“你真的可以的。”   小狐女道:“我……”   顾灵芊拎着小师妹的耳朵:“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师父叫你去你就去。”说完后,便将小师妹往前使劲扔去。   胡小娇骇得脸色苍白,一个石人挥舞着长戟,往她狠狠劈下。这一劈,所过之处,卷起狂风。咣,一道剑光后发先至,撞上长戟,随着精光的震开,长戟略略的滞了一下。   “大师姐我恨你!”胡小娇一边大声叫,一边快速跳开,身子一闪,御着碧落狐火,飞来飞去。   周围的所有石人,被瞬间激活。斧钺刀叉,各种兵刃,轰然炸响。它们的兵器与周围高大的树木,形成了某种连锁反应,锋刃砍在树木上,并不会将树木劈开,而是震出一波波的气浪,轰,一股气浪呈环形散开。   剑光从气浪的上方冲过,另一股锋刃交错而下。   后方的宁采臣等人看去,只见,剑光与狐火犹如暴风雨中的鸟雀,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海啸般的狂潮,粉身碎骨。   顾灵芊的剑光,迅捷快速,这些石人挥舞下来的兵刃虽然力量惊人,她却找准它们平衡上的弱点。两道兵刃劈来,剑光一闪,其中一道兵刃略略的歪了一歪,撞上了另外一道。轰,两个石人各自顿了一顿,剑光与狐火从它们中快速飞过。   然而前方的石人实在太多,明明只是一处地底洞天,构建成的空间,却宽广浩大。小狐女沿着一个石人的手臂往上跑,一边跑一边叫道:“把我扔进来做什么啊?”快速纵起,狐火一甩,甩在石人脸上。   火焰沿着石人的脸漫开,轰然间一声炸响。嘭,火光冲起,小狐女的身躯往上跳,涌起的火焰在她的手中具现成球体,又往石人的后脑砸去,石人一个踉跄。   “这不是蛮能干的么?”水滟柔在后方放下镜子,笑道。   宁采臣道:“实力都是逼出来的,像她这样,有什么事总是想着有师父师姐在前面撑着,怎么可能会有进步?”   只见小狐女下落的途中,双手一合,竟是施展分身术,变出了好几个小狐女,上蹿下跳,那些石人也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小狐女们奔来跑去,上蹿下跳,分散了这些石人的攻击。   “好样的!”顾灵芊一声夸赞,剑光如梭,仙瑶剑冲天而起,犹如蛟龙,往下斩去,嘭的一声,一个石人的手臂,竟被斩出裂痕。然则这裂痕虽深,对于石人来说,并没有任何的阻碍。   那石人挥舞的铁锏,朝着她狠狠挥来,这一挥,竟隐隐有电闪雷鸣,显然这铁锏本身亦是某种神兵。   顾灵芊本身也就没有指望,能够将它的手臂劈下,不过是试探一下,看看自己全力施为的仙瑶剑,能够对它们产生什么样的破坏力。她脚踩虚空,旋身飞舞,剑光在身周绽出光环,带着她如同花朵,于这些石人暴风雨中的攻击中,不断飘飞。   “大师姐这身法好生奇特!”水滟柔道,“感觉就像是风中的落叶,海上的浮萍,不管狂风如何暴戾,都无法将落叶撕碎,不管大海如何澎湃,都无法将浮萍掀翻。师父,这是什么身法?”   宁采臣负手道:“我也不知,应该是她自己领悟出来的。武学之道,便是如此,自己悟出来的,往往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在他们身边,小巫和孙小紫亦是看得专注。看似冷漠的小巫,脸蛋上隐隐有担忧之色,过了一会,她小声说道:“师父,我也去?”   “不用!”宁采臣摸了摸她的头,道,“她们两个没问题的。”   “啊啊啊,有问题有问题!救命啊!”小狐女在地上跑,嘭,嘭,嘭,一只只大脚往她踩下。   剑光一闪,顾灵芊急飞而过,抓住她的脖子,带着她快速飞走。一只石脚落下,玄气爆发,大地震动。   眼看着小狐女险死还生,逃过一劫,宁采臣无动于衷:“看,都说了没问题吧?”对这只小狐女,他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练了他教的上乘心法,吸收了整个九冥血凰的妖力,得到了碧落天火,还拿到了从魔龙体内剖出的五雷珠,结果还是这个样子。看来,不将她逼到绝境,她是长进不了了。   顾灵芊虽然将小师妹救了出来,却也没法一直照顾到她,将她往树上一扔,自己压低剑光,从两道横扫而来的兵刃间飞过。   胡小娇一回头,一个石人的刀,往她扫了过来。胡小娇往树上一踩,借着反弹之力,往刀的上方跳开。刀锋劈在树上,金土相生,进一步的爆发出玄气涡流,差点将她卷入其中。   她变成狐妖,跳到石人的肩上,大叫着用狐爪抓了几下,自然是什么效果都没有。“我不管了!”胡小娇一声大叫,冲到高处,双手一拍。   碧落火、纯阳火、纯阴火、五毒火等,在师父教她的一气流珠法的作用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融成一体。五雷珠祭出,各色火焰围绕着五雷珠旋转不休,珠中的五雷之气被引动,形成了碧落霹雳天火。   后方众人看去,只见这一刻的小狐女,悬飞于空中,两只小手捧着宝珠。宝珠溢火,照彻洞天。那珠火神光流动,周边霹雳交织,天光发散,美轮美奂。如此夺目的火焰,众人以往见所未见。   她一声大叫,右手持着火光,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碧落霹雳天火以五雷珠为中心,进一步暴涨。她朝着其中一个石人的脑袋,狂轰而去,那石人往左走了一步,她一击击空。   在其他人尽皆叹息,想着如此惊人的天火,竟然击了个空的时候,只见小狐女其势不停,天火反更加的猛烈。   天童突然出声:“聪明!”   宁采臣道:“有长进!” 第178章 没错!这就是英雄的待遇   水滟柔、小巫、孙小紫、丁彩莹、月海双邪、金鼎苍老等人看去,只见小狐女的天火,竟是朝着一棵树轰了过去。轰,碧落霹雳火击中了树干,那树吱拉拉的一下,从上倒下裂开缺口。小狐女跟着跳入树缝,将手一收,两侧涌动的火光,收回她的手心。   那石人转过身来,竟未再朝她攻击,而是绕着树走来走去。“师姐,过来!”胡小娇往另一边招手。   此刻的顾灵芊,也正遭受石人的多番攻击,险之又险,眼看着小娇往自己这边招手。她的身影,和着剑光飞快,嗖的一下,从两个石人间穿过,落在小娇身边。   轻轻的喘了两下,看向周围,那些石人并没有安静下来,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动,似是完全找不到她们的位置。   上古时,九宫八卦虽然已有雏形,但远不如现在复杂,大多数用的还是三才与五行。然则五行之数,生克明显。   这些树木乃是寒木,与这些石人,木土相生。胡小娇的碧落霹雳天火属火,又是各种属性融合在一起、混杂了五雷之气的奇火,以金火击木,竟将连仙瑶剑也无法劈开的这些树木,劈了开来。   她们藏身于寒木之中,这些石人并不将这些树木,视作攻击对象,是以虽然依旧在寻找着触发陷阱禁制的外人,但却又感应不到她们的具体位置。   胡小娇找到破阵之法,欣喜若狂,当下,便与大师姐一同配合。在这棵树上调息了一会,便往前纵去,顾灵芊护着她,让她能够安心的将更前方的树木劈开。她们就这般,一棵棵树的往前移。   随着她们的前进,后方的众人,渐渐地,看不到她们的声音。只听到时不时的,哗啦一声传来,就这般,过了好一阵,忽的,他们前方的空间仿佛在扭曲、压缩,再看时,本是参天的大树,竟变得低矮了许多,那些石人也不再有顶天立地之势,它们回归原位,看起来便是普通石雕。   他们往前走去,走了一段,剑光与火光一闪,顾灵芊与胡小娇落了下来。胡小娇蹦蹦跳跳:“啊啊啊啊,我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宁采臣摸了摸小狐女的脑袋:“厉害厉害!来,还不变成坐骑?我们赶时间。”   小狐女:“……”这是英雄的待遇吗?这看上去像是英雄的待遇吗?   无奈之下,只好趴在地上,变成妖狐,继续让师父骑。   众人往前赶去,再往下方,是一面清池,内中寒气森森,有气泡汩汩汩的,从池底往外冒。宁采臣道:“此池五行属水,但此水显然不是凡水,而是有特殊的金器,以金生水,是以,需要破解的并非此间之水,而是池底的金器,然而想要破解底部金器,又需要穿过此水。”   天童负着手,往池中看了几眼,她的目光,闪烁着星辰。过了一会,她道:“要破解此池,对我来说,倒也不是难事。只是……”   回过头来,一声冷笑。   宁采臣嘴角溢出笑容:“只是,在我们的身后,有人螳螂捕蝉,想等着我们一路破下去,他们好捡便宜。”   水滟柔心想:“他们都说我们的后边有人跟踪,但我的观天识地之法,怎么也看不出来,看来,跟踪者所用之法器,有些特殊。”   宁采臣看向天童:“说到底,我只是来帮忙的,要怎么对付后边的那些人,你自己看着办。”   天童哼了一声:“但我也说过,底下的宝物,我只要两样,剩下的都可以给你。”   宁采臣叹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既然来到这里,我也只好……”   轰,远处便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震响。这一声震响,天摇地动,刺啦的声音,刺得人头皮发麻。有强大的能量爆开,惊得五行错位。土石如同被血色的霹雳撕裂,呼啸的声音由远而近。   嗡嗡嗡嗡嗡,各种各样的事物,都在随着某个神秘的源头而颤动,哗的一下,血色的阴影破空而来。   “闪开!”宁采臣一声下令。众人纷纷跳去,一些妖骨门徒众闪避不及,被强大的能量卷入其中,爆裂而死。   那血色的阴影,贯入了寒池。轰,池水爆起,又在来历不明的热度下,化作蒸汽冲腾。轰,轰,轰,轰……咣当!   随着最后那砰然的一声,寒水往下方泄去。血影下沉,发出疯狂而又刺耳的笑声。   “它已经吸收了另一边的封神碎片!”宁采臣快速分析,“而且看起来,它对于你想要的东西,恐怕也很有兴趣。”   说到这里,他抬了抬头:“说不定还有他们想要的。”   空间撕裂,有什么东西旋转而出。如同船一般的造型,竟是从虚空的深处飞出,内中跳下了许多妖魔鬼怪。这些妖魔鬼怪,也不知属于哪方实力的精锐,其中又有两妖,一个浑身深蓝,一个皮肤黝黑,长得奇形怪状。   这两只大妖,领头朝着那血影快速追去。   “果然是勾陈毒皇的手下,追!”天童同样是急不可待,玲珑的躯体往前一纵,跟着跳了下去。在她身边,罗典、屈宿子、丁彩莹、金鼎苍老、月海双邪以及那些妖骨门徒众,紧随其后。   “师父,我们怎么办?”顾灵芊往师父看来。   “跟去看看吧!”宁采臣道,“总不能入了宝山,却空手而回?”   顾灵芊大喜,她最怕的,就是师父又开始唠叨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道下方有宝贝,在门口转一圈就走,那也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水滟柔依旧照着镜子,孙小紫与胡小娇俱是眼睛发亮,小巫默默的看着师父的背影。   妖狐载着师父,往前跳去,直落而下。其他四个女徒弟也各施各法,跟在身边。下方轰隆声不绝于耳,又有妖力与玄气的爆裂,也不知是谁跟谁打了起来。轰,一股能量冲起,又有嗖嗖嗖的刀光挥舞。然后又是一声脆响。   那血影一路突破,虽有禁制被不断触发,它却全然不惧。呯呯嘭嘭,轰然一声炸响,有烈焰狂卷,黑烟弥漫。   宁采臣等看向周围,这里的底层,放置着许许多多的玄矿、财宝,大多都是如今难以寻到的上古之物。然则天童和那深红、黝黑两妖,对这些天材地宝显然是没有太多的兴趣,又或者即便有兴趣,他们也有其它非得到不可的事物,是以没空理会这些东西。   孙小紫却是眼眸发亮,乐得笑开了花。她叫道:“我们的?这些都是我们的?”   宁采臣道:“不!至少现在还不是。”他环视着周围,道:“这状况……不妙啊!”   水滟柔对于奇门术数本就极其擅长,这些日子又跟着师父,学了许多东西。她同样张望四周,道:“这里本来就是险境,他们在这里一路破坏,不断触发禁制,这样子下去,怕是会将这里完全弄塌。”   胡小娇叫道:“啊啊啊,那我们快跑,我们快离开这。”对她来说,命还是比财宝重要。   孙小紫道:“这个……”财宝和命到底哪个重要?她还在想。   下方某处,有众多星点,突然漫了开来,显然是天童正在动用星河珠。   他们继续往下,忽的,便看到天童一伙往另一个方向脱离而去,显然是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宁采臣并不知道她的目标是什么,也不关心。对他来说,这一趟主要是还欠下的人情债,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他要是再继续“帮忙”,怕是连天童也会怀疑他便有目的,还不如设法,在这个地方多捞取一些其它好处。   孙小紫道:“师父,我们先装一些东西吧?能装多少是多少?”   宁采臣道:“不急……唔!”他继续看向周围,又往下方更深处看去,过了一会,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这个地方不错!”   女徒弟们彼此对望,一时间,都摸不透他的意思……   ——   一条幽暗的通道里,风声急响,天童的眼眸发出幽光。罗典在她身边低声问:“那血影和勾陈毒皇的首要目标,多半也是天禹圣鼎。”   天童冷冷的道:“就让他们去争,我已经感应到了虚空石的位置。”   后方传来一连串的炸响,他们不断向前,穿过这条幽幽暗暗的地下石道,他们来到前方,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玉殿,周围处处金莲,金莲飘动着荧火,他们看到,前方的玉台上,放置着一块黑色的圆石。   丁彩莹掠到天童身边,道:“这个就是虚空石?”   天童道:“不错。”往玉台看去,观察了一阵,天童道:“此次禁制,五行之中,任何一种碰触到,都会将它触发,唯有你能够将它取下。”   丁彩莹运起玉尸大法,半身如玉。变成翠绿色的玉手,往玉台慢慢伸去,她的心中也是紧张的,虽然天童向她保证,只要动用玉石大法,便安全无事,但万一猜错,禁制爆发,那情况就真是不妙。   她的手,慢慢的摸上了黑色的虚空石,静了一下,再小心翼翼的拿起虚空石,退了回来。直至退到安全之处,她方才舒了口气,将虚空石交给天童。天童接过虚空石,道:“我现在就开始吸收它,你们帮我护法。”   罗典、屈宿子、金鼎苍老、月海双邪五人站立在五行方位,将天童围在中间,一道符光祭起,光芒落下,在他们的脚下形成法阵。五人位于五阵之角,天童在法阵中央,以吉祥如意坐运转魔功,虚空石中,黑色的气息慢慢的溢出,往她的双眼涌去。   丁彩莹与妖骨门徒众,在法阵外头。她紧张地看着吸收虚空石的天童,心中忖道:“到底是白忙一场,还是从此前途无量,就在此一举了。”   周围一片安静,万事万物,都在这一刻沉静下来。   ——   “咦?”骑在小女徒背上的宁采臣,忽的扭头,往远处看了一眼。   “师父,怎么了?”顾灵芊御着剑光,飞在他的身边。   宁采臣道:“天童那一边找到的东西,恐怕有些名堂,我感受到了虚空位面的坍塌,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效果?我竟然闻所未闻。”   水滟柔道:“天童既然是玄天蛊老转劫,普通的法宝,她肯定看不上眼,现在花了这么多精力和时间到这里来,甚至不惜动用师父你这等神劫人物欠她的人情,那她想要的东西,肯定非同小可。最终,她的目标,肯定要是要重回山海界,从冰仙子手中,夺回她曾经拥有的东西。”   周围摇晃得非常厉害!宁采臣道:“禹穴要塌了,我刚才说的,你们记住了吗?小巫,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小巫应了一声,娇躯一摇,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师徒一行人,全都不知所踪。   轰,下方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炸响,有血光拖着一座青铜鼎,往上方快速飞起。更多的妖魔追上,围追堵截。   深红与黝黑色的两只大妖,卷起强大妖力,从两侧入流星般贯来,轰,妖力爆开,气浪翻滚。这两妖乃是黑绳地狱有名妖将,此刻全力出手,震动的妖力,连那些还未引发的禁制,也一同触动,呯呯嘭嘭,到处都是爆炸声。   那血影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竟是全然不惧,轰,血光爆开,冲来的两团妖力,竟被震响。   血影来回乱窜,几只妖魔爆裂开来,血水纷洒。那黝黑的大妖,唤作曜鬼骨,那深红色的大妖,唤作丽炎妖。两妖猜不出这血影来头,却不肯让它就这样夺走天禹圣鼎,他们各自纵起,同施妖法。   两股妖力在空中疯狂卷荡,如同两道对撞的铁锤,轰,空间震裂,土石纷洒。血影虽然护住了自身,天禹圣鼎依旧在强大的冲击下,脱手飞出。   曜鬼骨与丽炎妖便要冲去接住天禹圣鼎,那血影却也极快,瞬时间便追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娇小的倩影从远处破空飞来,抓住了天禹圣鼎。   那血影发出尖厉的暴喝,曜鬼骨与丽炎妖也在这个时候,同时施展强大的魔功。这突然飞来的花裙子女孩,竟然敢在他们的攻击下,毫无顾忌的去拿天禹圣鼎,分明就是在找死。   一道神力、两股妖力,同时往单手举起天禹圣鼎的女孩冲击,能量滚滚,排山倒海。   女孩嘴角溢出不屑的冷笑,单手一翻,黑色的虚空之力,于她的身周,卷起不可知的涡流…… 第179章 禹穴深处自在天   那血色阴影,此刻吸收了两个封神榜碎片的神力,获得的力量,超越了九州界中天条的压制。   更重要的是,封神榜本就是邪玉皇所设,被认定为天条的一部分,是以它动用此力,并不会引发雷劫。   曜鬼骨与丽炎妖两妖,同样也是勾陈毒皇座下猛将,此刻联手用出绝招,自是非同小可。   花裙子的女孩,正好处在那股强大神力,跟两股妖力的冲击焦点,又腾出一只手,举着比她个头还要高的天禹圣鼎,按理说,此刻的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已是必死无疑。   另一边,罗典、屈宿子、丁彩莹、金鼎苍老、梵海邪等,令着妖骨门徒众,竟对那花裙子女孩看也不看,往外头疾飞,仿佛对她的生死,全不在意,又似是深信这样的强度,根本伤不到她。   却见花裙子女孩手一翻,黑色的涡流陡然一旋,排山倒海般的神力、妖力,竟如泥牛入海,瞬间被吸了个一干二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曜鬼骨与丽炎妖大吃一惊,修罗界里,强者不知多少,然则他们遇到过能够硬抗他们联手功力的强者,却不曾遇到过眼前的这种事情。   那血色的阴影也陡然一扭,同样也显得迟疑。   冷笑的女孩,彩裙飘飘,她脚踩虚空,头顶巨鼎,于她身周卷起的黑色涡流,是一种可怖到极致的,能够吞噬万物的暗。只见她小手再翻,轰,被吸收的神力与妖力,竟然朝着下方喷吐而出。   她的娇躯借着这股气流,往上冲起,轰,冲击而下的能量直入地底,炸裂开来,整个禹穴都在倒塌。   天童举着天禹圣鼎,飞出地面,追上罗典等人。山崩地陷,玉女峰轰然倒下。   在他们身后,血影飞出,哼了一声,往另一边远遁而去。曜鬼骨、丽炎妖飞出,怒不可遏,却也深惧那女孩刚才展示出来的诡异手段,不敢再追。   “师祖!”罗典低声道,“没有看到宁采臣那一伙人,莫非是被埋在了禹穴里头?”   丁彩莹哼了一声:“就让他们死在里头,这样才好。”   天童淡淡的道:“那家伙一向擅长知灾避劫,有鬼神莫测的手段,想要他这么简单的就死在这里,哪有那般容易?”   丁彩莹回头看去,只见禹穴更深处的禁制被启动后,能量不断爆炸,整座玉女峰轰然下陷,尘土如同蘑菇一般往上卷起。她道:“就算那姓宁的不死,他的那几个徒弟也肯定死定了,尤其是喜欢照镜子的那个,好像她真的天下第一美一样……哼,肯定是死透了。”   天童道:“不用去管他们,我们已取得天禹圣鼎,现在就赶去古蜃楼兰。攻下古蜃楼兰,这便是我们称霸的第一个目标。”   众人齐齐的应了一声,在天童的带领下,往北方飞去。   山摇地动,大地震响,掀起的尘土遮星蔽月,疯狂的弥漫开来。   东方的天空,有一女提着灯笼,飞身而来,眼见玉女峰此刻的一片狼藉,她轻叹一声,道:“迟了!”   抬起头来,看着弥漫的烟尘,她发出充满慈悲的叹息:“三界十方,自此之后,恐怕真的是要多灾多难了。唉,世界坏劫,万物俱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有个尽头?”   ——   坍塌禹穴的极深之处,宁采臣带着他的五个女徒弟,走在一处地底洞天。   此处竟如同一座古老的,从来没有人烟的森林,还有许多鸟兽,或飞或跑。有河流在树木间蜿蜒流动,水流居然并不冷。   抬起头来,有月光以不可知的方式,从外头的地表引来,偶尔,会被遮蔽,慢慢的暗下。过了一会儿,月光转淡,晨曦涌出,然后此处就逐渐的,大放光明。   胡小娇跳到枝上,一条巨蟒从树上盘下,被她吓了一跳,飞快的往远处窜去,两侧有肉翅展开,拍击着,竟飞了起来。   “这竟是一条化蛇?”水滟柔讶道,“我还以为,这种蛇已经不存在了。”   宁采臣道:“不,九州界可能比较少见,但是在山海界,化蛇还是挺多的。不过这只化蛇的种类,相比起山海界中的化蛇有些不同,算是变异吧?”   顾灵芊一脸兴奋:“想不到,禹穴底下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连小巫也在好奇的四处张望。   宁采臣道:“我倒觉得,这里其实才是真正的禹穴,上面的那些,不过是个用来掩盖这里的幌子。任谁找到了那么多的宝物,都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禹穴。”   再往前,他们看到了一座石碑,石碑被硕大的石龟驮着,他们抬起头来,看着碑上文字。那些文字,乃是蝌蚪形状,难以看懂。   顾灵芊好奇地问:“师父师父,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宁采臣道:“唔,看起来,此处原是天禹大帝为他的女神所造的园林,在他的女神离去,他自己也寿命将近时,他将这园林转到了地底深处,以免被人打扰。对于天禹大帝,此处极其珍贵,既不愿毁去,也不愿被外人打扰。不过这里本就是一座洞天,久而久之,各种生物也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生态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太清楚,天禹大帝所说的园林,到现在还能够留下多少痕迹。”   胡小娇跳了下来,有些失望:“也就是说,上面的宝物,才是真正的宝物,这个地方虽然埋藏得比上面那些宝物更深,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宝物?”   孙小紫道:“对天禹大帝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宝物。以他当年的权势地位,除了内心深处无法得到的依恋,还有什么样的宝物,会让他至死不忘。”   水滟柔笑道:“其实这般一来,上面的那些宝物,也都成了我们的了。只是师父,我们现在在这里,又有怎么出去?”   宁采臣道:“出去?谁说我要出去了?”   五个女徒弟同时扭过头来:“啊?”   宁采臣负手道:“你们这些日子,在外头东奔西跑的,定不下心来,倒不如刚好借着这个机会,闭关修炼,就在这里,安下心来,过个一年半载,再行出关。”   几个女徒弟彼此对望,过了一会儿,齐齐的“哦”了一声。   大徒弟虽然性情喜动,难以定下心来,但师父说留下来便留下来,她并无二话。   二徒弟一向简单,只要有她自己在,手边又有镜子,其他一切都好。只要有她自己的地方,就是满园春色,什么都不缺。   三徒弟跟着师父,反正师父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其它的事,她也不关心。   四徒弟在帝蓬天宫时,就已经独处了不知多少年,这里又有大量的财宝,她觉得,刚好在这里制造她的机关魔龙,所以没意见。   小徒弟有些意见……不过她的意见不重要,没人管她。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当下,宁采臣便领着女徒弟们,寻了一个好所在,造了几间屋子,住了下来。孙小紫擅长机关木甲之术,这些东西,自然都不在话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采臣继续监督着几个女徒弟修炼,有时也会带着她们,在这地底洞天里转悠。   至于外头的风风雨雨,宁采臣现在既不打算理会,也懒得去管。不管怎么样,在这个有神通,有玄气的世界里,几个女徒弟实力的提升,在他看来,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夜,月光被神秘的力量,从洞天的高处引下,爬上了窗台。宁采臣将自己的大徒弟,留在了榻上,方才与他隔体双修完的灵芊,穿着文胸与三角小内内,弯着腰,勾着腿儿,睡得香甜。   穿肚兜和心衣的少女,他看得多了,现在她们受到小紫的影响,里头穿成这样,对于宁采臣来说,其实也蛮养眼的。他披衣起身,为灵芊盖上薄毯,踏了出去。   宁采臣来到外头,月色笼罩在森林的上方,一片清莹,远处有白色的鹿,低着头,在树旁吃着草,扭头往他看了一眼,那鹿慢悠悠的,又掉头离去。   宁采臣穿过森林,前方有一条河流,河的另一边,放置着小紫正在制造的机关魔龙,此刻,整个魔龙已经有了形状,看上去异常的威武,不管暂时还不能动。   两侧是支撑着魔龙的木架,魔龙的内部,响着咣咣当当的声音,显然孙小紫这个时候,还在忙着。   宁采臣负手,从一座新搭的木桥上走过,来到机关魔龙的旁边。他沿着木架,走入魔龙内部。   “小娇!用纯阳火把这边焊一下,一定要焊牢来!”孙小紫的声音传来。   然后便是“滋滋滋”的声音,火光成束,在魔龙内部闪动。宁采臣仔细看去,这魔龙的每一处,都是最上好的天材地宝,它们都是帝蓬天宫和禹穴里的珍藏,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几根木材,都是至少有几万年历史的寒木。   也就只有小紫这样的暴发富,才会把它们,随随便便的用在这种地方。要知道,哪怕是这几根木头,拿到外头去卖,那也是价值不菲,何况还有各种五行玄矿、神兵宝珠,以及充满不同属性的灵能的宝贝。   小紫这丫头不懂珍惜,觉得不用也是浪费,用在魔龙内部的许多零件,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让一让,我看看!”小紫的声音再次传来。   宁采臣循声而去,这魔龙内部空间极大,还有飞桥彼此搭建。从一扇门穿了过去,抬起头来,便看到孙小紫踩在一个梯子上,仔细检查着什么。另一边的小狐女一眼看到他,叫道:“师父!”   孙小紫一低头,看到有人影在自己的裙子下方,吓了一跳,娇躯失衡,刷的一下,掉了下来。宁采臣赶紧伸手将她接住,以公主抱抱在怀中:“小心一点。”   孙小紫的脸红了起来。   “师父师父!”胡小娇在旁边的壁上跳了两下,于空中一个回旋,跳到了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四师姐说,等这个龙造好,我们就可以称霸九州界了。”   宁采臣不由得笑道:“称霸九州界,不是靠实力就可以做到的。要是不得人心,不知多少人会来与你作对,就算能够靠着实力,强行镇压住他们,他们也会在暗处,千方百计的与你为敌,令得你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胡小娇道:“但是冰仙子不就是靠着强大的实力,称霸山海界的吗?”   宁采臣道:“她那也是因势利导,从一开始,她就是所谓正道众星拱月,捧起的明珠,是她的师门几乎花尽了所有资源培养出的绝世高手,顺理成章的,便成了仙道的领袖,带领仙道大破魔道,那个时候,她强大的实力固然起到了决胜的作用,但整个正道联合起来的力量,也是不容忽视。当时的正道,真的以为,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在整个山海界中将魔道一扫而空,至于后来冰仙子的入魔,却是完完全全,超出他们预计的事。”   宁采臣将孙小紫放下,孙小紫落在地上,裙脚下滑,遮住腿儿,她的脸红得更甚。   在这里参观了一下,也就没有继续打扰她们,过了一会儿,宁采臣便离开了。   走在外头的月光下,周围一片宁静。宁采臣回过头来,忽道:“小巫,你跟了我多久了?”   在他身后,一个人影从树下的阴影间,一点一点的浮了出来。小巫现出身形,低着头,没有吭声。宁采臣过来,牵起她的手:“一起走走吧。”   小巫轻轻的“嗯”了一声,与师父手牵着手,一同散步。前方的河流边,放置着许多的玄矿、寒木,以及各种各类的天材地宝,小紫在师姐妹们的帮助下,将上方禹穴里的材宝,全都转移到了这里,古时的东西,其实大多并不如何精致,但是内中蕴含的玄气,在如今这个时代颇为难得。   他们从这些天材地宝间走过,周围宝气婆娑,流光溢彩—— 第180章 就先从称霸世界开始吧   孙小紫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师父走后,她飘到门口,往师父的背影看去,师父的背影,走在皎洁的月光中,又慢慢的没入了远处林间的阴暗。   她面红耳赤,心中想着:“刚才那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师父用公主抱抱着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下子被吓到了,所以心才跳得好快……啊啊啊,不对啊,人家现在明明是鬼灵,为什么会有心跳?”   然而,心动只是一种感觉,即便是鬼,她就是感觉自己刚才心跳加速。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孙小紫想着:“这样子真的不妙,难道我真的要变成师父后宫中的一员?啊啊,我知道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也会想要爱情,既然是爱情,自然得是跟男人……呜呜呜呜,但是这里只有师父一个男人,人家没得选。”   一方面,觉得实在不行,就这样认命了吧,反正师父其实也挺不错的,虽然他是一个注定要开后宫的男人。   现在连她都觉得,他要是只选一个的话,那真的是太对不起灵芊师姐和小巫师姐了,还有时不时的,被他摸来摸去的二师姐,以及经常陪他睡觉的小师妹。   那样子的专一,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但是另一方面,就因为,这怎么看都是一篇后宫文,身为穿越者的她,就是想要逆天。   实在不行,宫斗也好啊?这么河蟹的后宫实在是太让人绝望了。   她心中想着:“如果这是一篇后宫文,那正常的后宫文,必然是全处全收的。这样子看来,就算是冰仙子,最终也会被师父收了。但是冰仙子跟大家肯定是不和的,实在要宫斗的话,只能找她了……呜呜呜,打不过她。”   胡小娇在另一边,探着脑袋:“小紫?小紫师姐?小紫师姐你在做什么?”   孙小紫勾着手,紧接着胸一挺,仰天叫道:“不管了,我要逆天,我要称霸,我要化失恋为力量,称霸世界。”   小狐女:“啊?师姐你怎么了?还没恋爱就失恋了?你的恋爱对象是谁?这里除了师父,没有别的男人啊?难道是师父?师父那么好脾气的人,直接往他的床上扑就好了,怎么可能会失恋?还是说……”   “好啰嗦!”孙小紫往里头飘,咣咣当当的敲打着什么。   ——   水滟柔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房间里照着镜子。   她的阁楼造得精致,分作上下两层,顶上是八角的屋檐,虽然没有朱红绿瓦,但构造巧妙。   高处被引下来的月光,聚在挂于其中一处檐尖的镜子上,透过窗户,被引入她的房间。整洁的房间中央,四方形的方桌上,有圆圆的琉璃球体,内中放置着许多叶片。   月光照在叶片上,这些叶片发出荧光,溢满了整个房间,将周围的一切,点缀得如梦似幻。   水滟柔便在这样的梦幻中,临窗而坐,感觉自己好美。   忽的,她听到,远处传来了歌声。   水滟柔放下镜子,心中好奇。她穿着漂亮的曲裾深衣,飘然而出。   离开阁楼,前方树叶摇曳,再往前,她看到师父坐在草地上,在他的前方,小巫几乎就只穿着一件菱形的心衣,跳着妖艳的舞蹈。   水滟柔若有所思,心中忖道:“师父说过,小巫修炼天魔舞,将她心中所有的怨和恨暂时封闭,但那些负面的情绪,依旧是属于她的,封闭得越久,埋藏得越深,将来留下的后患便越重。所以,要让她感受到人世间更美好的一面,又或者,是让她感受到活着的意义和快乐。”   只是看着一个少女,穿成这样,跳着舞儿。   少女快不快乐不知道,看她的男人肯定是很快乐的。   虽然如此,被男人看着的亵衣少女,却也在他的目光中,变得娇羞,那情窦初开,羞羞喜喜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水滟柔心中想着:“好吧,看来她也的确是很快乐。”   少女的快乐,有的时候,是很难说清楚的。   被人喜欢是一种快乐,被人注意是一种快乐。   有的时候,仅仅只是被喜欢的人需要着,就会快乐得不得了。   此刻的亵衣少女,显然便是这个样子。   月色笼罩着洞天,犹如宁静的美女披上了薄纱,轻柔而又美好。   洞天里,这样的日与月,一天天的过去。他们没有去算,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少天,洞天中,也感受不到太多的季节变化。   穿过整个洞天的那条地下河流,是从熔岩边流过,是以也始终保持着足够的温度。有的时候,宁采臣会与女徒弟们,一起在内中洗澡,你帮我洗,我帮你洗,其乐融融,乐不思蜀。   孙小紫造的机关魔龙,也在一点一点的完善,她为这魔龙装上了龙鳞,又在师父和二师姐的帮助下,设置了法阵。   制造魔龙的各种天材地宝,内置的玄气和灵能,通过法阵聚集、运转,在魔龙的龙首与龙尾之间流动。孙小紫自己又制造了一个手环,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手环上有一个小小的圆盘,抚摩那小圆盘,就能够通过无线感应,控制机关魔龙的移动。   那一日,天光大亮,孙小紫站在草地上,右手轻轻的抚摩着左手手环,机关魔龙在天空飞来飞去。   宁采臣与顾灵芊、水滟柔等一同看去,只见这机关魔龙,与被灭掉的八部雷神龙,表面看上去,并没有太多区别,黑色的龙鳞,巨大的龙身,如同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便是原本的魔龙,双目空洞。   而此刻的机关魔龙,孙小紫动用是独特的玄青赤焰石,这两颗玄青赤焰石,乃是以特殊的彗星压缩而成,镶在机关魔龙的两个眼眶中,陡然回首,火光爆射,令它显得更加的凶狠狰狞。   顾灵芊问道:“这龙威猛是威猛,但这么大的躯体,平日里要怎么藏?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带着吧?那真的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引起恐慌了。”   孙小紫道:“它的龙鳞是用真正的八部雷神龙的龙鳞打造出来的,我又通过法阵,模拟出了八部雷神龙的能量,能够穿过罡风层,进入星盘,平日里,就让它靠着磁场牵引,隐藏在星盘里就好,需要的时候再召唤出来。”   宁采臣负手抬头看着,笑道:“小紫,你自己设置的那些模拟灵能的法阵,倒是很奇特。”   孙小紫憋红着脸:“师父,我……”   宁采臣摸了摸她的头:“没什么的,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当然清楚,小紫在进入帝蓬天宫之前,肯定还是有其它奇遇的,那些魔法少女人偶的“魔法”,也不是普通的法阵,所能够模拟出来的。更有甚者,她用来编译那些法阵的符文,连他也无法看懂。   这种事情,显然是很有趣味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小紫始终没有将她的“奇遇”说出来,这内中,肯定是有着某种不能说的理由,或者是给了她奇遇的人,禁止她透露出去,又或者是其它缘由。   水滟柔抬起头来,道:“小紫,你这机关魔龙,到底有多厉害?”   宁采臣不由得笑道:“相信我,小紫造出的这个机关魔龙,真的很厉害,绝不会比那条真正的魔龙差。”   顾灵芊、水滟柔吓了一跳:“不会吧?”   胡小娇兴奋地跳着脚:“嗯嗯!小紫师姐说,它能够帮助我们称霸九州界。”   宁采臣道:“称霸九州界恐怕还是做不到,祸害九州界应该是够了。不过一定要记住,我们修炼的是仙道,不是魔道,祸害天下这种事,就不用去做了。”   顾灵芊嘻嘻的道:“可是,师父你是大魔头啊?大魔头教出来的徒弟,做小魔头又怎么了?”   宁采臣道:“别闹!这不是魔不魔的问题,不要因为我现在不唠叨了,你们就不把长生放在第一位。一千年后,我还是这般英俊潇洒,你们一个个的,都变成了老太婆,看我还要不要你们?”   水滟柔对着镜子,捂着脸蛋,若有所思。   顾灵芊嘀咕着:“自己说自己英俊潇洒,也是够了。”心中想着师父说的好有道理,果然得长生还是很重要的。   虽然现在不过就是十来岁的她,要去想到一两千年后的事,感觉上还很远,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一点都不想,将来变成老太婆的自己,去面对依旧年青的师父。   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个女徒弟继续修炼,在这个过程中,胡小娇终于成功的,吸收了五雷珠中的能量。   顾灵芊与水滟柔,都处在凝神阶段。凝神,又唤作灵神,虽然比起能够元神离体跃空来去的元婴,要次上一级,但魂魄已经开始凝成实体,是真正的内外兼修。   孙小紫则在离开帝蓬天宫时,就已经算是凝神。不过因为是鬼灵之身,修炼鬼仙之道,自身已没有血肉,是以在单纯的修炼上,进度缓慢。   小巫与小娇,同样跟着突破,不知不觉间,突破了辟谷,到达结丹。不过她们的进步,很大程度上,依靠的是师父在那些日子里,对她们的不断抚摸,以阴阳双修之术,提升她们的修为,是以显得有些揠苗助长,心性本身,未必能够跟得上修为,而这也一直都是宁采臣所担心的。   当然,在这一方面,其实她们的师姐也未必能够好到哪里去。   不过宁采臣现在,确实是想通了。现在就叫年轻的她们,如同那些老不死一样,以长生为唯一目的,显然是不太现实。只有经历风雨,才能够看淡风雨,她们年纪还小,对人生意义的追求,以及对宇宙万物的好奇,不是其他人随随便便就能够打消掉的。   始终强迫着她们去闭关修炼,时间一长,她们恐怕也静不下心来。   是以,在她们各自的修炼,都取得了一定的进步,小紫的机关魔龙也造完之后,宁采臣答应她们,过几天就让她们出去。   几个姑娘自然是雀跃起来。   因为修炼天魔功,要封闭七情六欲,过往的许多修炼此功者,到最后都会因为失去了生存的念头,或者是在绝望中爆发,或者是所有积累的负面情绪突然失控,沦为杀人魔头。   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出现在小巫身上。宁采臣自然要不断的诱发她对活着的感知,和对生命的喜悦。是以,在这些日子里,也时不时的教她跳舞,教她唱歌,让她唱歌跳舞给他看,让她摆弄姿势给他看,让她那个那个给他看。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害羞,难为情,被关注的喜悦,以及各种各样的快乐交织在一起,让小巫看上去,也不再那般的冰冷。魔彩血阴刀对她的影响,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的变小。   终于,到了决定出关的前一天,那一日,女徒弟们没有再修炼,跟着师父,一同举办宴席。   这个地底洞天里,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生物,宰了两只来烧烤,又采摘了许多的果子。   此外,又摆放了他们酿制的果酒。顾灵芊酒量不好,喝着喝着就开始蹦蹦跳跳,笑容逐渐染上了脸庞的小巫,与小紫在空中飘来飘去。   胡小娇还是动用身为狐族,几乎是不修而成的媚术,变来变去,勾引师父。水滟柔穿着文胸与内内,外罩半透明的红纱,美体若隐若现。她往师父瞅了一眼,想起昨晚与师父一同修炼的过程,不知不觉间,又红了脸。   宁采臣笑看着五个各有娇媚的女徒弟,再一次的感叹着,以前那个一人辟谷全家不饿的自己,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边,已拥有了太多太多他无法舍弃的东西。欢笑,温情,芙蓉帐暖的诱惑,巧笑顾盼的言语,这些他原本以为,不会再让自己动心的事物,不经意间,就让他逐渐沉迷与沦陷。   醉酒中的顾灵芊斜倚着他,嘻嘻的问:“师父,离开后,我们去哪里?”   宁采臣想了想,道:“随便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就先满足小紫的愿望……称霸世界吧?” 第181章 魔龙摆尾、风云再起   宁采臣的话,让女徒弟们,全都怔怔的看着他。   虽然她们也觉得,自从上次独闯鬼魔贪狼殿复仇、并以一人之力击杀众多妖魔后,师父的变化,也非常的大,但是他竟然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依旧是令得她们大感惊讶。   这可是她们的师父,是她们那总是风轻云淡、与世无争的师父,是那个总是恨不得把她们用链条拴着脖子关起来,整日里逼着她们练功的师父。   就算他现在开始变了,这也变得实在是太夸张了吧?   他竟然想要称霸世界?这还是她们的师父吗?   水滟柔小声地道:“师父,你是认真的吗?”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当然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我说你们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你们真的不会想要称霸世界吧?别逗了,以你们的这点本事,真跑去称霸世界,还不是得靠我来整天帮你们擦屁股?”   顾灵芊脸一红:“师父,你在说什么啊?谁……谁要你来擦了?”   胡小娇嘻嘻的道:“师父你好龌龊。”   宁采臣很想翻个白眼……你们的思想跳跃得有点快,我们刚才讨论的是这个吗?   孙小紫咬了咬嘴唇,想着:“到底要怎样才能够让师父支持自己称霸世界?果然还是要上师父的床,加入师父的大家庭吗?呜呜呜,实在不行也只能这样了。这个真的不是人家认命,实在是为了称霸世界,没有办法。”   这一晚,他们嘻嘻笑笑的,鬼混了许久,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   他们收拾了一下,对于几个女徒弟来说,在这里一直住着,时间长了,觉得无聊,现在准备离开了,却又有些舍不得。   禹穴内剩下的天材地宝,孙小紫自然是全部打包。他们进入了机关魔龙,来到龙首内部。   从这里打量,内部结构复杂,又有许多面镜子,通过法阵和光线的折射,将外部的景象显现出来。孙小紫坐在驾驶位上,她的前方,是一个简单的球体,以及为数不多的一些按钮。   她道:“对了,你们觉得,这头龙叫作什么名字好?总不能一直魔龙魔龙的叫?它现在也不算是魔龙了。”   水滟柔想了想,道:“师父住的是山海界的最高峰——天魁峰,这头龙又是你这个魔法少女造出来的,我看,就叫做天魁魔龙吧?不过这个魔字,不是魔道的魔,而是魔法的魔。”   孙小紫想了想,竟然觉得这个名字蛮好的。   她将手在那个球体上一转,灵力闪动,天魁魔龙陡然回首,双目射出神光,飞出洞天,朝着上方土石陡然喷吐。   轰,一声炸响,山摇地动。若从外头看去,那本已倒塌的玉女峰,陡然往上爆裂,大地裂开,一头可怖的黑龙冲天而起,其势惊人。龙首的前端,转出青色的透明法阵,刹那间,风卷云动,雷云滚滚。   黑龙隐于云雾之间,俯瞰大地,它双目透出的光芒,犹如能够透彻虚空。黑龙抬首,一声怒吼,周围的山脉,鸟兽奔逃。   黑龙内部,宁采臣不由得赞道:“原本的八部雷神龙,是靠着身为天庭恶神,散发出来的神威,震慑人心,又加上了它这万年来感染的魔气,所以那个时候它一出现,沿途实力稍弱的人,便发疯发狂。想不到你竟然连这种神威也能够模拟出来,虽然有意的减轻了威力,以免误伤无辜,但效果的确是非常的相似,这种神威,却要比其它力量,更加的难以模仿。”   孙小紫抬起手,将一块玄冰移了移,光线交错,在她的前方形成了立体的虚像。在她的操作下,虚像不断变大,更远处的画面,也显现了出来。   水滟柔对玉衡山脉了如指掌,见十几二十里外的画面,也清晰得呈现出来,大感惊讶。她笑道:“这比我的观天识地还好用……咦,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看向画面,只见远处,有玄气爆发,一团团的震响,一股股的气浪。   水滟柔色变:“我水家的护山禁制正在被人攻击?”   如果只是普通的武林纷争,绝不至于出现如此大的动静。   敢于攻击一方势力的护山禁制,这必然是另一方更加强大的势力,只有灭门破家之战,才会演变至此。   水滟柔心中忖道:“我们在禹穴底部的洞天隐居,到现在最多也不过就是过了一年,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既然是自己二徒弟的家,宁采臣自然是不能不管,于是道:“去看看!”   风卷云动,雷云覆盖。天魁魔龙隐于雷云之间,往战事发生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大量骑着英招和各种坐兽的飞骑,看到了集结起来的武者。   他们攻打着玉衡山,有特制的攻山器,射出火球,轰,火球射在半透明的护山禁制上,一声炸响过后,玄火爆开,禁止破碎,有武者趁着这个机会,杀入内中。玉衡水家的武者拼死阻挡,试图将他们杀退。   眼看着,自家的处境险之又险,水滟柔难得的一次,没有心思再顾影自恋,她绝美的容颜,呈现出愠怒,哼了一声:“那是周国的武者和大军,看来昭武王是要称帝了。”   地面上,率领着周国兵士的武将,唤作凌璋。   凌璋乃是名门之后,家传的武学浩英绝剑,在冀州中土,名扬近千年。   尘世中的王朝,要么背靠着强大的修仙门派,要么本身就是武林中的强大势力。   周国能够于中土划地建国,靠的不是某门某派的支持,而是周国王室自身的实力。   周国的中坚力量,同样也是中土大陆上有名的武林世家。靠着家传的武典,每一代都能够出现几个强者。凌璋便是来自于这样的武林世家。   此时此刻,他身穿铠甲,立在一件扇形的法宝上。法宝飞在空中,向下方喷吐出橙色的气流。眼看着,玉衡水家即将被他所率领的大军攻破,他的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   一名武将骑着英招,飞在他的身边:“大人,玉衡水家马上就要攻下来了。”   凌璋脸上的笑容,益发的残忍:“有道是杀鸡儆猴,玉衡水家是反对王上称帝,一统中土的主要力量,必须要将他们在这里彻底歼灭,才能够震慑中土武林。传令下去,一等攻破玉衡山,但也些许反抗,便行击毙。另外,王上不但要立威,亦要立德,人可以杀,奸淫掳掠的事,绝不能做,让大家的手脚干净点,不要再发生上次围剿征沙郡那样的事。   “水家好歹也是中土的武林名门,不是寻常帮会,人可以杀,奸淫这种事一旦犯下,难免为武林所不齿,日后难以服众。”   那名武将道:“是!”   凌璋又道:“还有水家的那个滟柔姑娘,那是王太子想要的人,找到后,给我好好的拿下,不可伤她分毫,尤其是不可损了她的花容月貌。王太子要是不开心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武将道:“属下领命!”骑着英招,往前方传令。   玉衡山本就残破的护山禁制,缺口越来越大。玄火球不断轰出,火焰一波波的炸响。   有一名老者,在士兵们推出的马车上敲着战鼓,战鼓是用灰色的兽皮包成,他手中的鼓槌是红色的。   红色的鼓槌,敲在灰色的牛皮战鼓上,轰的一声响,玄气如同水波一样涌动,护山禁制立刻便被摧毁大半。更多的武者和兵将,往山中冲去。   眼看着,玉衡水家便要在此覆灭,忽然间,乌云如同海啸,排山倒海般涌来。遮天蔽日,神鬼惶惶,飞沙走石,风卷云涌。高处,骑乘着英招等飞兽的武者,被迫下落,地面上的士兵纷纷抬起手来,遮挡着忽如其来的沙尘。   他们看向天空,惊疑不定。刚才还是晴天万里,眨眼之间,乌云便黑压压的涌来,大地被阴影覆盖,一片昏暗。   轰,霹雳一闪,一颗硕大的龙首,从乌云中探头,它双目冒光,形样狰狞。头上的龙角往后一缩,下一刻,龙首再探。   “吼——”   龙啸犹如雷霆,震得天地色变。英招、马匹等等,齐齐的勒住,有的摇了一摇,歪倒在地,口吐白沫。有的不顾背上武者的命令,扭头就逃。狂风急卷,尘土进一步宣泄,如同滔天的巨浪,上翻,然后往地面狠狠砸去。   那是什么?凌璋亦是动容。   三界十方中,虽然依旧有着龙的存在,但在九州界,却已经是极其少见,甚至可以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   那是一头黑龙,黑色的龙鳞在电闪雷鸣间,反射着森森的冷光,咆哮一声,震天动地,响声渗入虚空,产生某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回响,层层叠叠,彼此交错。   仿佛能够渗入人脑袋的龙啸,是如此的可怖。地面上,所有人都僵直地抬头看着,还没有等他们明白过来,黑龙俯身下冲,轰,喷吐出的火焰,瞬间便将不知多少人卷了进去。   大军一片混乱,人影在火光中摇晃,黑龙摆尾,气势骇人,乌云被龙身牵扯而来,形成了一股连接天地的龙卷风,内中电闪雷鸣,霹雳游走。   黑龙开始屠杀,肆无忌惮的屠杀,它张牙舞爪,喷雷吐电。有十来名武者试图反抗,跃身而起,或刀或剑,斩在黑龙身上,那一片片黑色的鳞甲,在各种玄兵的劈砍下,竟没有一丝划痕。黑龙回首,轰,喷吐出的烈焰,将他们卷入内中。   有烧焦的尸体掉落在地,更有许多狼狈逃窜的兵士,从尸体的身上踩过。尸体爆裂,火星乱闪,焰光呈环形扩散,将更多的人卷入其中。   嘭,远处的攻山器,射出火球,玄火球砸向黑龙。黑龙内中操控它的少女,明知道就算被砸到,也必然是毫发无损,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被砸?只见黑龙扭头吐息,一声霹雳过后,玄火球碎裂开来。   攻山器上的兵将,看到玄火球在霹雳的光芒中,如同烟火般爆散,下一刻,烟雾闪开,那狰狞的龙首从烟雾中探出。   他们大骇,纷纷从攻山器上跳下,轰,攻山器被火焰喷中,千载的寒木,竟然一点即着。寒木在火焰中噼噼啪啪的燃烧,有绳索断开,嗖嗖嗖的,在火中蛇似的甩动,啪,一根着火的柱子碎裂开来,攻山器在火焰中坍塌。   山中,水家的人也全都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壮观。   挟着无数电光的龙卷风,上接苍穹,下连大地。它在天地之间甩动,如同摇曳的舞女。许多人影被它卷入内中,于惨叫声中,随着黑色的涡流旋转。   黑龙在龙卷风中,翻江倒海,陡然间冲出,朝着斜下方喷吐烈火,火焰狂卷。龙卷风摇动中跟上,助长火势。被屠杀的周国大军,全无还手之力。   水家的武者,不知道这条可怖的黑龙,到底是来帮他们的,还是仅仅只是先在山外肆虐,早晚连他们也不放过。   它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恶神,带来上苍对人世丑恶的惩罚,又或者是适才的攻伐,激怒了来自宇宙深处、不可知的神灵?   他们看到了周国大军的惨状,却无法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他们惶恐,他们不安,他们一边抬头一边不断的后退。   黑龙是如此的强大,渺小如尘埃的他们,不管接下来它所赋予他们的,是恩德还是惩罚,他们竟都只能,卑微地接受。   凌璋身为周军的将领,却不甘心就这样认命。另一边,那手持红色鼓槌的老人,狠狠的一通鼓,轰,轰,轰,轰……   玄气朝着黑龙,排山倒海般卷去。凌璋脚踩扇形法宝,飞天而起,手中的宝剑,舞出上刺苍穹的剑光。   家传的浩英绝剑,在这一刻,于他的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冲起的剑光,在高处盘旋,再快速冲下,他身周剑气散出,再不断的收束于剑身。   他的身躯,犹如飞天的猛虎,刷,剑光闪了一闪,在鼓声的助势下,卷起强悍的剑气,斩向了黑龙,鳌掷鲸吞,势不可挡—— 第182章 魔龙发威、西北血影   剑光爆吐,整个天地都亮了一亮,脚下的扇形法宝玄气扩散,进一步增幅剑气。   地面上,众兵士齐声喝彩。这声喝彩,不只是因为,将军的威能,他们一向信服,更是因为,如果连将军都无法灭杀这只黑龙,那接下来,他们将更无还手之力。   是以,众人举着干戈,齐声大喝,为将军助威。周军纪律严明,这一声喝,声势惊人,掀起一波充满杀伐的气浪。鼓声在这样的声势中,嘭嘭嘭的敲击,山川为之震动,大地为之轰鸣。   在所有兵将的助威声中,凌璋身形如梭,剑光冲出三段剑气,一段更比一段强悍。嘭,剑光撞上了黑龙,精光绽放。   下一刻,剑气发冲,凌璋喷血,如同断线风筝般跌落。   就像是一个人以拳头,竭尽全力打向铁壁,铁壁纹丝不动,他自己便在反震中受伤。凌璋此刻的伤势,便是因此而来。   黑龙龙鳞之硬,远远超出他的估算,以至于他那在将士们眼中,强悍无匹的剑气撞上去后,就如同击向铁壁的肉拳,铁壁没有任何的反应,肉拳却在反作用力下震退、受创。   地面上,众将士哑口无言。   凌璋砸落在地,尘土震起,一批将士抢上前去,想要将他救回。黑龙龙首下探,陡然张口,烈焰如同红色的海洋,倒泻而下,再沿着地面卷荡,将重伤的凌璋和那批将士,全都卷了进去。   主将战死,残军大骇,所有人扭头没命逃出。黑龙在他们的身后追杀,狂风,烈火,雷电,沙尘,它们封住了天,覆住了地,一波过后,又跟着一波,周军溃散,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后方山头,老夫人拄着木制的柱杖,在众人的搀扶下,往山外看去。他们亲眼见证了那黑色魔龙,对周军的屠杀,那是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是难以想象的画面。   但是接下来,又会如何?他们心中忐忑。   眼看着,周军便要攻入他们的家园,黑龙又摧毁了周军。   然而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自己的朋友。尤其是,如此凶残可怖的魔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为了拯救他们而来。   或许,对于它来说,山里的人,山外的人,全都如同蝼蚁。现在,山外的蝼蚁被它击溃,接下来,多半就要轮到山里的他们。   “老祖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一名女子颤声问道。   老夫人长叹一声:“恐怕,做什么都没用了。唉,唯一庆幸的,是滟柔那孩子不在山中,或许能够逃过一劫。但是一年前,她跟她的师父、师姐妹们凭空失踪,一年多都没有出现,联想到玉女峰的倒塌,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说到这里,老夫人抬起头来,看着上空卷荡的雷云:“两百多年前,我嫁入水家,这两百多年来,中土武林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好在总体上,还是太平的。六十多年前,老伴因为北方蛮妖入侵,参加了抗蛮之战,不想中了妖毒,回到家中,已然是奄奄一息。他嘱咐我,一定要看顾好这个家,我答应了他。却没有想到,事到如今,我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毁于一旦。唉,罢了,罢了,既然我保护不了这个家,那就让我,先一步死在大家的前面。”   老夫人身边,众人或是黯然,或是哭泣,也有人哭求着,让老夫人离开,不过这魔龙有多可怕,他们也要拼死保护住老夫人。   老夫人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在他们的前方,黑龙旋身,裹着云彩飞来,乌云卷动,狂风呼啸。   它从高处往下落,悬空在山前,它的目光射出炽白的光芒,于昏暗中照亮众人。   老夫人甩开身边人的搀扶,颤颤抖抖的,迎向黑龙。既然无法在黑龙的威慑下,守住自己的家园,那就让自己,第一个死去。她甩开柱杖,手指黑龙,于即将家破人亡的悲愤中,想要破口大骂。   黑龙扭头,侧面一片龙鳞移了开来,现出一个美妙的身影。老夫人指着那身影,和她身后的人一同,目瞪口呆。   那身影乘着祥云,飘了出来,落在她的面前,唤了一声:“老祖宗。”   老夫人陡然抓住了她,摇了一摇:“哎呀,孙女儿啊,你这是跑哪去了?怎么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突然间又回来了?我在这里等着,就是知道你要回来。这条龙看起来很威风嘛,你养的?”   宁采臣、顾灵芊等,先后从天魁魔龙内部下来,然后,在孙小紫的操纵下,天魁魔龙于众目睽睽中,往苍穹飞去,没入了乌云散开后显现出来的晴空之中,看得玉衡山众人目瞪口呆。   水滟柔随着祖母,往玉衡山深处走去,她道:“老祖宗,发生了什么事?周国为何要攻打我们?爹在哪里?这一年不见,你的身体怎么了?”   虽然祖母已有两百多岁,但毕竟是修仙之人,怎么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里,就变得如此老迈。   老夫人长叹一声,道:“这一年多里,冀州中土,发生了不少事情,实在是一言难尽。你爹病重,还在后山修养,你放心,他性命无虞,只是短时间里,难以下床。”   水滟柔道:“老祖宗,到底是什么状况?”   老夫人道:“此事要从一年前,玉女峰倒塌之后说起。那一夜,玉女峰不知发生何事,有一道血光,破空而出,跨越千里,直往东北羽河。没过多久,羽河下游苍月城中,苍云旗旗主的夫人,诞下一名男婴。这男婴,颇为诡异,从一出生就长得极快,短短的一个月里,便长得犹如十岁孩童。有人说他是天魔转世,有的说他是古神下界,他虽是苍云旗旗主的儿子,苍云旗旗主却惧怕于他。   “苍云旗旗主认定自己的这个儿子,非妖即怪,想要趁他还未完全长大,将他杀死。没想到那明明只是出生未久的男孩,却是实力可怕,反过来将苍云旗旗主杀了,接管了整个苍云旗,进而霸占苍月城。   “那时的苍月城,本是在宁礼侯的控制之下。宁礼侯听闻此事,亦是深惧此子,他听从了手下幕僚的建议,以要将那孩子封作苍月城城主为由,将他请到自己的地盘上。宁礼侯布下酒宴,却在周围埋伏了大量高手,试图一举将那孩子杀死。不想那孩子的实力,竟是远远超出他们的估计,宁礼侯座下最精锐的几十名高手,联起手来,竟被他尽数杀死,连宁礼侯也为他所杀,至此,苍月城及其周边诸城,各大门派,各大势力,无一人敢反抗他。”   水滟柔道:“出生一月,便有如此能耐,这绝非妖魔转劫那般简单,必然是有着非凡之力。”   她心中想起,那吸收了两块封神榜碎片的血影。   老夫人继续道:“又过一月,那孩子就长得与成人一般高大,实力之强,令人惊骇。在他出生之时,其母为他取名云皓天,又因他出生之际,天边隐隐有血光飞来,人们便将他唤作‘血珠子’云皓天。   “血珠子以霸道的手段,强大的实力,快速统治了羽河下游,在这个过程中,他自也遭遇到不少刺杀,然则,不知因何原因,他的实力,竟似超越了九州界天条的压制,这种前所未有之事,令人惊骇。在强大的个人实力之下,他的势力,不断扩展。   “而那个时候,北方的蛮妖,竟也真的开始南下,以往总是以蛮妖为食的尸魔,这一次,竟与蛮妖为伍,一同入侵中土,形势颇为诡异。中土之上,众多诸侯国被迫应战,生灵涂炭。在这个过程中,百姓流离失所,长河以北,大量流民往南逃散。初始时,周国的昭武王君德,以抗蛮为由,召集长河以南各个武林世家,你父亲为了大局,自然也跟着赴会。抗蛮义军组织起来后,北上与蛮妖、尸魔为敌,虽然死伤惨重,却也勉勉强强,将蛮妖挡住。   “谁知后来,众人渐渐发现,情况有异,在抗蛮的过程中死去的,多是对周昭武王称帝有威胁的名门世家的精锐。原本,众人是为了抗蛮大义,方才听从昭武王号令,谁知昭武王竟利用这个机会,提前扫除他日后称帝的障碍。此事一经曝出,中土武林议论纷纷,人心不稳,初始时,昭武王还顾忌颜面,到后来,便直接拉下脸皮,暴露出他的称帝野心。”   水滟柔道:“周国的野心,在武林中,其实早就是人所共知,但是选在这种蛮妖南下之际,利用蛮妖对整个中土的威胁,来胁迫各大武林名门,这就未免太过分了。”   老夫人道:“在这种处境下,抗蛮义军,人心渐散,在蛮妖的强大攻势下,很快的就分崩离析,长河以北,全都被蛮妖掌握。好在后来,蛮妖与血珠子两方,为了争夺地盘,也发生大量冲突,蛮妖数量众多,血珠子个人实力虽然强大,但底层不稳,两者相持不下,长河以南,才勉强得到喘息机会。   “趁着蛮妖与血珠子的冲突,周昭武王君德,不断并吞周边诸侯的土地,胁迫武林各大门派、各大名门以他为尊。君家身为周国王室,虽有强大实力,但德望不高,如何能够尽得人心?只是周廷的实力的确强大,而不满君家的武林名门,又在抗蛮的过程中,因为君家暗中搞鬼,元气大伤。   “这一次,昭武王再一次以抗蛮为名,召集长河以南,中土各大名门。众人只得忍气吞声,前去周国国都金晋城赴会。在那过程中,昭武王的王太子君弘竟提出,要我们水家与君家联姻,想要让孙女儿你,嫁给周廷王太子。你父亲激愤之下,斥骂了他几句,竟被他打伤。好在,那场会议毕竟是周廷召集,他们碍于声名,也不好就在那里,将你父亲害死。   “只是,等你父亲回到玉衡山,君家竟还派人来提亲,你父亲本就受了伤,一气之下,重病在床。”   水滟柔咬牙切齿:“我水家在冀州南方,一向名望颇高。君家这等做法,是逼着我们,要么与君家捆在一起,站在同一条船上,要么便先灭了我们水家,杀鸡骇猴,震慑住其它武林名门,为他们的称帝之举,彻底扫清障碍。”   老夫人道:“的确如此!一来,你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你嫁给君弘那等卑劣小人,二来,其实大家也真不知你去了哪里。是以,自然是拒绝了使者的提亲,君家便以此为由,派出大军,前来攻打我们玉衡山。其他各大名门,碍于周廷势大,或是早就提前依附,或是敢怒而不敢言。唉,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这一次,我们怕是难逃一劫。”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就是在禹穴深处的地底洞天里,闭关一年,出来后,冀州中土的局势,便如此的千变万化。   在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水滟柔便匆匆的,赶去见了病重的父亲。老夫人,也热情招待了宁采臣师徒等人。   那日傍晚,水滟柔的父亲水逸,在身边人的搀扶下,主持了族中高层的重要会议,讨论着接下来,水家应该何去何从。宁采臣师徒几人,作为此次拯救了整个玉衡水家的重要外援,也受邀参加了此次会议。   会中,众人彼此商议,却都讨论不出头绪来。有人认为,事到如今,还是要向周廷低头服软,毕竟,即便这一次能够击退周廷派出的军队,但周廷实力犹在,且依附者渐多,君家父子,也都是中土武林有名的高手,与君家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也有人说,不如放弃玉衡山,举族逃亡,目前的中土乱象,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即便是化解了君家的威胁,蛮妖和血珠子两大势力,也早晚要侵蚀而来,逃亡至其它州,先图自保,等以后中土太平了,再行回来。   向周廷低头称臣,有所不甘,举族逃亡,知易行难。众人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冷笑—— 第183章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众人看去,见说话的,乃是滟柔姑娘那个唤作小紫的师妹。   孙小紫身穿白中透粉的连衣裙,连衣裙下一件淡青色袄裤。   她的秀发并不太长,与寻常姑娘相比,要短上许多,以最简单的发髻,盘在脑后,反给人一种清爽利落之感,在这个千金小姐们的发髻越来越复杂的风气中,别样清新。   在众人交错的目光中,孙小紫哼了一声,道:“你们说来说去,不是降就是逃。然则你们越是示弱,别人只会愈发的猖狂。既然周廷攻打玉衡山的目的是要立威,你们杀了周廷大将,现在才降,不嫌太迟?你们要逃,拖家带口的,又能够逃到什么地方去?你们越逃,周廷觉得你们怕了,就越会捉拿你们,别人也更加不敢,为了你们去得罪君家,你们能够逃得几时?”   众人彼此对望,这位小紫姑娘所说的,其实也正是他们所担忧的。   水逸不安的道:“小紫姑娘,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孙小紫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既然他们要以你们为鱼肉,你们要是不反抗,就真成鱼肉了。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既然君家能够封王建国,为什么你们就不可以?更何况,以君家如此不顾大局、野心勃勃之举,一旦蛮妖继续南下,我看他们也守不住长河以南。与其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自己。”   另一边,水滟柔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莫要小看我的这位四师妹,今日救了你们的天魁魔龙,就是她造出来的,我可以告诉你们,就算是周国的玄武天霸剑,也未必就是她那只天魁魔龙的敌手。”   所有人尽皆动容。   要知道,君家身为周国王室,之所以敢于争锋天下,除了家传的绝世武典之外,也是靠了他们的镇国仙剑玄武天霸。   只要有玄武天霸在,君家就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要知道,玄武天霸的剑气,几乎达到了天条压制的极限,且剑气用之不竭。   如果天魁魔龙,能够与玄武天霸抗衡,那有这位小紫姑娘相助,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君家的威胁。   更何况,依滟柔姑娘所言,这天魁魔龙的实力,怕是还在玄武天霸之上?   水滟柔道:“小紫师妹说得没错,逃跑不是办法。其实,随着凌璋战死,我们只要向外头透露风声,就说我们水家有强大外援,君家必然会有所顾忌。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不是划地自守,而是更进一步,反过来并吞周国。是吧?即将称霸九州界的小紫师妹?”   孙小紫:“啊?”虽然一直说着,要称霸天下,但很多时候,她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   但是现在,她突然发现,随着二师姐的这几句话,她好像不做都不行了。   ——   “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啊!”到了夜里,宁采臣枕着香枕,躺在榻上。   这里是水滟柔的闺房,每一事每一物,都极其的精致。门口处,流珠晃动,门内的麟文席上,小狐女在那里滚来滚去。   水滟柔坐在窗前,对着宝镜,卸下发髻,黑色的发丝垂落,她用梳子轻轻的梳弄着。   水滟柔微笑道:“反正小紫一直都说要称霸世界,不如现在就让她行动起来,总不能光说不练?”   门口的珠帘移了开来,一名侍女端着果盘,缓缓而入,同时好奇的看着榻上的男子。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家姑娘,竟然会让一个男子入她的闺房,躺在她的榻上。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这可是她家姑娘,是那个自恋得不得了,臭美得不得了,天底下任何男子都入不得她的眼睛的姑娘。   然而现在,一个男子,就这样公然躺在姑娘香喷喷的榻上,姑娘竟然全不在意?   侍女觉得有些看不懂。   就算这个男子是姑娘的师父……但这不是更不对吗?   将果盘放在方形的紫檀木桌上,侍女忍不住又往榻上的青年看了一眼。青年也往她看了过来,大约是在想着:“她为什么一直偷看我?”   侍女脸一红,赶紧退了下去。   胡小娇在麟文席上打滚,叫道:“啊啊啊,要称霸世界了吗?真的要开始称霸世界了吗?”   水滟柔没好气的道:“所以说,你们从去年讨论到今年,一直都是在说假的?”   水滟柔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师父:“大师姐和小巫呢?”   宁采臣道:“她们在我的房间里睡着呢。”   水滟柔讶道:“她们这么听话?而且为什么她们两个睡在师父你的房间,师父你却跑到这里来?”   宁采臣道:“这个……”实在是不好回答。   总不能说,他让她们两个那个那个给他看,看到后面他受不了了,跑出来?   这天晚上,他便在二徒弟这里睡了,二徒弟与小徒弟一同陪着他来。   到了早晨,大徒弟和三徒弟看着他的眼神,颇有一些怨言。   接下来的日子里,中土的局势,愈发的风卷云涌,一片乱象。   孙小紫也成功的动用了,她身为学霸穿越者的能力,通过唯物史观,准确地推演着各方势力的动向。   这一日,她召集起水家的众人,道:“如我所料,在凌璋战败身亡之后,周军并不敢对玉衡山有太大动作。但也正因为凌璋战败,他们急于立威,在无法弄清玉衡山当前实力的情况下,只能重新挑选用来立威的对象。升阳郡的兴鲁侯,便是他们当前的目标。”   水逸等人,尽皆赞叹。   自上一次的会议之后,他们听从小紫姑娘的建议,不逃不降,反而公然招兵买马,做出完全不惧周军的样子。   事实证明,周军果然不敢再继续攻打玉衡山。而局势也如同小紫姑娘事前的判断,升阳郡的兴鲁侯,果然是周国的下一个目标。   水逸道:“小紫姑娘,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孙小紫一拍桌子:“通过檄文,公开曝光君家的野心,然后出兵,挟大义救援升阳郡!”   众人彼此对望,虽然周廷王室的野心,人所共知,但是发布檄文讨伐,这便是将两边推向你死我活的境地,双方再没有任何的转圜之地。   孙小紫的嘴角微微牵动,露出笑容:“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出动天魁魔龙,并进一步展示天魁魔龙的实力。你们可以通告中土武林,凡是投向周国的,便是天魁魔龙之敌。哼,君家有玄武天霸剑,那些诸侯和依附君家的武林名门可没有。这样一来,在天魁魔龙与玄武天霸决出胜负之前,他们必然不敢有任何动作。而君家,则会因此陷入两难局面。”   既然小紫姑娘的天魁魔龙,会直接参战,众人也就安下心来。   于是,便在小紫姑娘的命令下,齐齐应诺,士气激昂。   ——   升阳郡兴鲁侯,此刻正面临着城破人亡的危机。   郡城的护城禁制并不强,周廷一方,又动用了大量的,专用于攻破各种护城禁制的攻山器。   轰,轰,轰,轰……   各种色彩的焰光,在郡城的上空爆炸,炸出一波波死亡的色彩。   “侯爷!”一名将领在他的身边,拱着手,低声说道,“看样子,很快就要守不住了。”   兴鲁侯抬起头来,看着支离破碎的护城禁制,心中是无限的悲凉。   祖传的基业,竟要在自己的手中失去。他愤怒,无奈,却也只能眼睁睁的,坐以待毙。   他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这就是报应,当日周廷派出军队攻打玉衡山时,我明知周廷仗势欺人,却不敢为水家说话。如今,周廷转过来攻打我们,自也同样没有谁会来支援我们。只是可恨,蛮妖还在北方肆虐,中土不知多少百姓惨遭迫害,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君家却只满足于他们的个人野心,趁火打劫,实是令人齿冷。”   他回过头来,看着后方,无限黯然。君家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等他死后,他的妻子和孩子,亦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下场。   祖业不存,妻儿难保。他只觉自己愧对祖宗,愧对家人。   他踏步上前,轰,禁制破开,一段城墙轰然爆裂,许多士兵在空中抛飞。他拔出宝剑,厉喝道:“与我一起杀出去。”   事到如今,也唯有战死沙场,守住这最后一点热血。   至于这到底算是刚烈,还是愚蠢,就留给后人评价吧。   如同往车轮杀去的蝼蚁,他们冲向那倒塌的城墙,他们要用自己的热血,染红那已经注定无法守住的城墙。   “嗷——”不可知的巨兽的怒吼,便在这个时候,从城外传来。   然后便是冲霄的火光,和噼噼啪啪的闪电。乌云犹如从虚空的最深处涌出,遮住了天,蔽住了月,天昏地暗,尘土飞扬。   他们听到成片的惨叫声。那些即将攻入郡城,大肆屠杀的敌军,忽然之间,就像是置身在无止境的炼狱。   轰,攻山器崩坏的声音。拍拍拍拍,飞骑逃散的声音。有人发出厉喝,玄气爆散,然后那股冲起的玄气,很快的就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强行压灭,就如同扔入了湖中的小石子,除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涟漪,便没有任何的看头。   兴鲁侯等彼此对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有其它势力,来救援他们么?   但是在长河以南、中土的土地上,还有谁敢冒着得罪周廷的风险,前来支援他们?   又有谁有这样的实力,能够帮得了他们?   其他人往兴鲁侯看来。兴鲁侯亦是疑惑,道:“去看看!”   他们登上城头,定睛看去,紧跟着便是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一条黑色的巨龙,正在肆无忌惮地攻击着他们的敌人。那龙面相狰狞,龙角如鹿,满身黑麟,在狂风中摆动。   它喷雷吐电,烈焰席卷,又引来暴风,山呼海啸。它喷吐出的火焰,沿着地面游走,将不知多少人马卷了进去。   兴鲁侯喃喃地道:“听说上次,君家派出军队攻打玉衡山,在玉衡山即将覆灭之际,有一只黑龙从天而降,拯救了玉衡水家,难道……难道就是这只黑龙?”   九州界中,虽然玄气充沛,但科技并不发达。消息的传播,靠的主要还是人云亦云的流言,是以各种消息,往往真假难辨。   众人虽然听说了,水家被来历不明的黑龙拯救的事,但那黑龙从何而来,是正是邪,与水家有何关系,他们都不清楚。   只是水家在击破周廷派出的大军后,看上去气焰忽盛,有恃无恐,因此人人皆知,水家必定是有所依仗,才敢将周廷不再放入眼中。   兴鲁侯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即将家破人亡之际,这只风闻拯救了整个玉衡水家的黑龙,竟然会从天而降,帮助他们这一方,大破敌军。   周国派出的人马中,自然是也有不少高手。他们或是祭起玄兵,或是用出法宝,玄气爆发,寒光纵横。然而,不过是玄兵还是法宝,落在黑龙身上,竟都犹如朽木撞上钢壁,轻则弹飞开来,重则直接粉碎。   黑龙卷起滔天的气浪,于空中旋动龙躯。它张牙舞爪,双目点射出骇人的光芒。   黑龙先是朝着人多的地方,喷吐玄火、霹雳,进而又引来狂风,助长火势。军旗在火中猎猎,然后化作灰烬。兵士在哭喊中逃亡,旋即被火海卷入。   攻山器一架架的被点燃,如同一座座火山。在如此强大的威慑下,周军开始崩溃。   黑龙不再喷吐火焰,它抬起龙首,进而带动龙躯,于空中卷了个圆,俯瞰大地。另一边的山岭,转出一大对人马,追杀着兵败如山倒的周军。   “是玉衡山!”有人惊喜叫道,“玉衡山的人来救我们了。”   兴鲁侯老泪纵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玉衡山面对灭顶之灾时,他对玉衡水家不闻不问。   事到如今,反过来,玉衡水家竟是不计前嫌,派出兵马来帮助他们。   兴鲁侯一抹泪水,拔出宝剑,厉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接下来,便是对败军毫不客气的衔尾追杀…… 第184章 因势利导、以武服人   随着周军的溃败,升阳城之危,得以解脱。   玉衡水家领军之人,唤作水泽华,论起辈分,乃是水滟柔的堂叔。   作为水家的骨干,他体型健壮,身躯如枪。   兴鲁侯以极大的热情,率领众人夹道相迎。水泽华从英招背上,矫健地跃下,来到兴鲁侯身前,拱手施礼,道:“周廷残暴不仁,恃强凌弱,先是无端攻打玉衡山,继而又肆意妄为,意图并吞侯爷领地。末将奉家兄之命,前来援手,意欲与侯爷同舟共济,共同面对周廷的暴虐行径。”   兴鲁侯踏踏踏的上前,紧握着水泽华的手:“感谢!感谢!”   又低声问道:“你们带来的那条龙是……”   水泽华道:“此龙唤作天魁魔龙,乃是天魁四公主小紫姑娘所驯养。实不相瞒,我等在玉衡山时,面对周军攻打,亦是即将遭遇灭顶之灾,幸亏有这位四公主,仗义相救,助我们击破周军,我玉衡水家,方才能够保住一族不灭。”   兴鲁侯心中想着:“天魁四公主?为什么这名号,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那龙如此了得,竟然是被驯养的?着实是不可思议。”   水泽华回过头来。兴鲁侯及他身后众人,一同看去。   只见覆盖了半个天空的雷云分了开来,黑龙往下探出龙首。   此时,整个郡城的护城禁制,残破不堪,黑龙的脑袋逼近城中,狰狞可怖。   城中的将士与百姓,虽然知道这龙救了全城,此刻眼睁睁的看着它在城池的上空张牙舞爪,龙躯盘旋,依旧是不免惊骇。   这黑龙固然是救了他们,但如果它突然翻脸,要将它们灭尽,怕是也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黑龙低首,在它的龙角之间,众人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头梳反绾髻,斜插玉簪,身穿淡紫色的连衣裙,负手飘起,直落而下。   她体态轻盈,乌云随着龙尾的甩动,在她的身后卷荡。是仙子,是魔女?众人无法分清。   紫裙的小姑娘,以黑压压的雷云,及可怖的黑龙为背景,飘然落下,此刻明明还是白日,她的脚下,却有月色如桥。   兴鲁侯擦着冷汗,这小姑娘看上去娇滴滴的,但她身后的魔龙,和滚滚的雷云,却带给全城强大的压迫感。   兴鲁侯低声问道:“这位小姑娘就是……”   水泽华道:“不错,她就是天魁四公主……小紫姑娘!”   ——   天魁四公主之名,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冀州中土。   没有人知道她师从何门何派,又从何而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样的说法,不但可用在她所驯养的黑龙身上,同样也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天魁四公主是谁?为什么要唤作天魁?没有人知晓。   但是不管怎样,随着这位天魁四公主对冀州中土整个局势的干涉,武林风卷云涌。   玉衡水家与兴鲁侯,联合了一些原本就不满周廷王室霸权的武林世家,一同发布武林通告,揭露了君家以抗蛮为名、行称霸之实的恶劣行径。   在他们的带动下,许多原本被迫依附周廷的武林名门,也开始持观望之势。   这内中,有一些是原本就对君家有所不满,另有一些,则是既不敢得罪君家,亦对那忽如其来的天魁魔龙,深感惧意。   毕竟,周廷国都有镇国仙剑守护,他们可没有。先不提天魁魔龙与周廷的镇国仙剑玄武天霸,到底哪个厉害,单是玄武天霸轻易不离周国国都金晋城,天魁魔龙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就不能不令他们感到心悸。   如果天魁魔龙攻击他们的领地,他们可不认为,君家会带着玄武天霸剑离开金晋城,赶来拯救他们。   冀州中土,长河以南,短时间里,先是保持着死一般的平静。   每一个诸侯,每一股势力,都在观望,没有人能够看明白今后的动向,也不知道中土武林,将何去何从。   孙小紫各种出谋划策,她先是建立起了强大的情报部门,专门收集各地情报,进行分析归纳。   进而又与狐族联系。此时,狐族的玻璃生意,已经是遍地开发,那人人都可以用得起的“琉璃”,一下子就变成了抢手货,也为孙小紫带来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虽然自身的行动力不足,但身为穿越者的孙小紫,看多了各种各样的穿越文,再加上“现代化”的思维,和具备科学方式的思考,让她能够提供各种各样的思路,水家、狐族、兴鲁侯等几家最先投靠她的势力,严格贯彻了她的方针和路线,并与冀州中土的实际相结合。   这也使得,以孙小紫这“天魁四公主”为核心的新生势力,在长河以南,发展极快。   而对于水家、兴鲁侯等人来说,他们亦是深知,再好的谋略,都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作为坚强的后盾。   毕竟,没有强大的实力支撑,再完美的方案,都像是空中楼阁,一触即崩。   而“天魁魔龙”的存在,便是天魁四公主强大实力的证明,同时也是他们敢于公然与周廷为敌的依靠。   与此同时,水家的滟柔姑娘,更是或明或暗的向他们透露,天魁魔龙固然厉害,但说到底,不过是这位小紫姑娘随便驯养出的玩物。   相比起小紫姑娘的背景,天魁魔龙的实力,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样的暗示,使得众人对这位天魁四公主,信心更增。   谁都知道,号称冀州第一美女的滟柔姑娘,无比自恋,既然连她都说,这位天魁四公主来历不凡,那想来必定如此。   当然,小紫姑娘就是滟柔姑娘的师妹,她们两人的师父,乃是山海界最高峰之大魔头的事,则被瞒了下来。毕竟,在武林中,除了实力之外,正义的旗帜,有的时候也是必须的,要是让人知道,她们的师父乃是大魔头……而且是那一方面的大魔头的话,难免引起恐慌。   那一日,宁采臣与二徒弟一同泡澡。他双手向后,撑着大石,懒洋洋的看着天空。   水滟柔在水中梳弄秀发,她双手上抬,把秀发盘起。文胸也随着她的举动,在水中抖动。   她微笑道:“昨日,小紫令与君家为敌的各大诸侯、各武林名门会盟于升阳郡,她早就知晓,周廷那一边必然会派人刺杀她,所以反设下埋伏,将所有刺客一网打尽,于会盟开始时,同时斩首示众。”   宁采臣收回看向高空的目光,欣赏着她在水中的美态。他道:“君家也不傻,只要没有了天魁魔龙,各家的反抗,也就不足为惧。小紫是天魁魔龙之主,在他们看来,只要除掉了她,自然也就解除了天魁魔龙对周廷的威胁。小紫将计就计,借势立威,不过是算得比他们更进一步罢了。”   小紫的天魁魔龙,造得实在太过逼真,以至于,竟没有人能够从外形看出,它其实是一只用机关木甲之术造出来的机关魔龙。   水滟柔疑惑的道:“师父,非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在?为什么小紫关于造反、称霸、生意、货币等等,理论一套一套的,好像无所不知的样子?非人间的学生,不教经义,专门教这个的么?”   宁采臣翻了个白眼,想着那丫头不过是穿越小说看多了罢了。   不得不承认,非人间的网文中,将各种世界里应该如何称霸,推演得无孔不入。   小紫也的确是个学霸,最擅长的,就是以科学的思维,进行分析归纳和总结,行动力不足,是她身为学生必然的弱点,但是现在,因势利导,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一切,便都走在了正轨上。   小紫本就不是那种死读书的学生,否则的话,也造不出各种各样的魔法少女,和如此强大的机关魔龙。   即便是宁采臣,将帝蓬天宫和禹穴里的所有材料,堆放到他的面前,他也是造不出天魁魔龙这种东西的,虽然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多用处,但造不出就是造不出。   强大的实验与动手能力,另类的“见多识广”,文理科兼优的强大思维能力,使得她一旦真正的展开行动,便如鱼得水。   为了预防万一,宁采臣又将灵芊和小巫派去,保护她的安全,在天条压制下的九州界,武力也有足够保障,再加上青丘狐族明里暗里提供的情报和财力支持,其势力自然是发展极快。   小紫的心理分析能力,也是非常强的,这个以往就已经证明。她充分的利用了中土武林对君家的不满,和对北方蛮妖威胁的恐惧,以及那横空杀出的“血珠子”的不安,结成似松实紧的统一战线,她表面上,给予众人更多的选择,然而实际上,他们却是无可选择。   另外,宁采臣有一点很满意的就是,在称霸这一块上,小紫的心态,和他于修炼上的态度是相差不多的,那就是……玩游戏的心态!   正如宁采臣,过往总是将修炼视作升级类的网游。   小紫同样也是这种心理,称霸天下的举动,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游戏。   这使得她,能够轻易的将自己的情感从整个战局中抽身而出,以更加冷静、更加庞大的视角,来分析整个战局。   这就使得,她的一整个大局观,绝非昭武王那等因小失大、过早暴露出其勃勃野心而失尽人心的野心家可以相提并论。   水滟柔泡在清水中,道:“昨日的会盟中,人人都以为小紫会将矛头指向昭武王。谁知道,小紫竟然完全不提昭武王的事,而是取来地图,将北方被蛮妖摧残的大片土地划出,以中土百姓之惨况,以及南方早晚会面临的蛮妖入侵,来打动人心。   “她甚至明言,如果周廷愿意放弃野心,与武林各派共抗蛮妖,她也愿意与周廷合作。她这话的感染力极强,使得人人都因北方的沦陷而悲愤,并将整个目光都转向北方。然后,兴鲁侯等人才开始痛斥周廷在抗蛮的过程中,借机扫除政敌,迫害武林忠良的事,在提前安排好的众多苦主的控诉下,周廷的恶行,一件件的被挖出,当真是人神共愤。   “然后,小紫继续说,抗蛮依旧是当前中土武林的首要目标,只要周廷王室愿意弃恶从善,改邪归正,加入抗蛮统一战线,她愿意再给君家机会。”   宁采臣笑道:“这样一来,她举着大义的旗帜,而君家从原本的抗蛮领袖,一下子变成了‘邪’。君家要是加入她所组建的抗蛮联盟,势必只能听从她的领导,无形中,将她的位置捧得更高。君家要是不加入,那便是不知悔改,她正好光明正大的,讨伐君家。”   水滟柔欣然道:“嗯。这一招,回头看的话,的确是简单明了。但是刚开始,小紫提出这个方案时,却是令得人人惊讶。在所有人还在纠结于局部的武林纠纷的时候,小紫却是看得更远,抡起大义的棒子砸人。这样一来,不管君家如何应对,都失了武林大义,而等扫除了君家,靠着抗蛮的旗帜,小紫更可以进一步的整顿武林,组织起抗蛮的军队,进而一举成为中土武林的盟主。”   继续道:“可以想见的是,一等这抗蛮战线势成,接下来,长河以北的大量有志之士,也必然会改变一盘散沙的局面,或是南下投靠,或是遥遥接受小紫的领导。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君家狗急跳墙,以小紫为领袖的抗蛮联盟一旦壮大,君家既失大义,又失人心,势必强行动用武力,想要将小紫一举歼灭,明里的武林纠纷,暗里的江湖刺杀,将会越来越多。”   宁采臣道:“既然是‘武林’,终究还是要以武服人,武力不够,话说再多也没有用。哈,刚好,就让我们看看,君家那把镇国仙剑玄武天霸,到底是如何强大。”   水滟柔笑道:“君家最大的倚恃,就是在武林人士眼中,令君家立于不败之地的玄武天霸,可以想见,玄武天霸一破,在天下人眼中,君家的地位,将会发生何种变化。” 第185章 时间差不多了!破城吧!   说话之间,另一边,路口处,有人影转了出来。   过来的,乃是水滟柔的侍女,她的手中,捧着姑娘换洗的新衣。   来的时候,隐约间,听到姑娘好像在跟谁说话,于是想着,莫非是姑娘的那个师姐妹?   结果到了池边,一下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和姑娘一同泡在池水中的男人。   姑娘的师父,已经发展到跟她共浴的地步了吗?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可是师徒啊,师徒之间,能够一起洗澡吗?   更何况,其他人也就算了,泡在水里的女方,可是她家姑娘。   在她原本的想象中,这世间没有任何男人,能够被她家姑娘看上。   前些日子,这侍女看到,青年躺在她家姑娘的榻上,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大跌眼睛,只觉得分外的不可思议。   一个男人,跑到另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家闺房里,睡在她的榻上,这种明显不符合礼法的事情,她家姑娘竟然也不说他,倒像是习以为常一般。   这可是她家姑娘,从小就拥有洁癖的姑娘,竟然让一个男人,睡在她的房间里,用她的香枕,盖她的软被?   而现在,她更是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他们自己的关系。   竟然脱成这个样子共浴,要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那样子的亲密关系,谁信啊?   那侍女盯着池中的男子,想要弄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有何魅力,竟然能够吸引得了她家姑娘?   那男子也在往她看来,似乎在想着:“她为什么又在看我?果然还是我太帅了吗?”   接下来的中土局势,果然一如所料。   周廷根本不可能“改邪归正”,反过来加入小紫与水家、兴鲁侯绕开他们,成立的新抗蛮联盟。   整个中土南方,形势急转直下,周廷开始大规模出兵,试图直接以武力讨伐。对于孙小紫来说,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越是如此,便越显示出周廷的失信失义,也让更多人看清周廷的气急败坏与狗急跳墙。   大义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关系到人心所向。当她高举着大义的旗帜,并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便有越来越多的有志之士,加入她的队伍。   孙小紫以冀州中土为棋盘,开始运筹帷幄,调兵遣将。而她在这方面的独到眼界与才华,也因此展现的淋淋尽致。   她以中土历史中前所未有的高度,着重于情报收集和分析归纳。她以更具“现代化”的眼光,将原本松松散散的抗蛮联军,通过各种各样的制度组织起来,她加强了己方军队运转的效力。   不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从整个大的局面着手,利用更具优势的情报,对周军进行穿插打击,并利用各种宣传手段和心理战,不断的瓦解周廷王室的附庸,甚至是利用众人对君家的不满,把她的探子不断渗透进金晋城,又以此在周国朝野中,发展了许多内应。   以至于君家愈发的疑神疑鬼,在对外的愤怒和对内的不信任中,不断的走出错招,整个周廷的形势,越发的恶劣。   最后,孙小紫放出了最致命的一击……她挖出了周廷王室与蛮妖勾结的证据。   证据的来由,是各种“巧合”的结果。但是这并不重要,在她的提前准备下,一环扣一环的证据链,已经足够令天下人信服,而君家更是百口莫辩。   眼看着,那些附庸于君家的武林名门,也纷纷开始,尽可能的与君家划清界限。   连宁采臣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这个四徒弟,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了得。毕竟,即便身为穿越者,拥有着强大的“称霸”的理论基础,但是知易行难,理论与实际的结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她却因势利导,利用种种形势,展现出来的,却是教科书一般的完美步骤,这种事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复杂操作的结果。   甚至可以说,她是通过一系列的运筹帷幄,成功的将整个中土武林,引向了对她最有利的局势。   这丫头,真不愧是学霸。宁采臣发出感叹。   ——   金晋城附近,这几日里暴雨连连。   倾盆而下的暴雨,让整个金晋城都变得朦胧,这座于冀州中土上、并不多见的繁华城市,于迷蒙中展示着它的壮观。   乌云叠嶂,其上方却是阳光普照。一条黑龙悄悄的从天而降,在乌云间藏住身形,探出脑袋。   孙小紫在黑龙内部的机关室中,通过一系列操作,让整个金晋城,显现在她面前的镜像之中。   在她的身边,还立着顾灵芊与小巫两人。即便已经看她操作了许多次,眼前的画面,依旧令她们觉得新鲜与神奇。   金属圆球似的东西,操控着整个天魁魔龙的移动,一个个镜面里,现出四面八方的景象。   几个琉璃一般的镜子射出光芒,在她们的前方交错成立体图像,有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快速变大。   “有点麻烦啊!”孙小紫说道,“金晋城的护城禁制很强,看这样子,单是外城,起码就有三层,再加上内城,想要一一攻破,绝不是容易的事。”   顿了一顿,道:“恐怕还是得请师父和二师姐帮忙,单靠我们,肯定是做不到的。”   顾灵芊身穿绯红色调的襦裙,宝剑的剑柄于肩后露出,英姿勃勃,她负着双手,容颜娇媚,酥胸也显得挺了许多。   小巫在这些日子里,经过师父的不断诱导,已经能够逐渐控制住魔彩血阴刀的影响,再加上有好多次,被迫和大师姐抱在一起,那个那个给师父看,与大师姐的关系,也逐渐变得缓和。   她的神情不再那般阴冷,眼眸也变得灵动许多。她的语气,也逐渐恢复了轻柔:“目前我还没有见过,能够防范住地行术的护城禁制,或许我可以提前入城,在城中进行刺杀。”   孙小紫摇头道:“刺杀的手段,做得多了,会使得中土各大名门人人自危,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们要展示的,是光明正大的,真正的实力。攻打金晋城,势在必行,金晋城不破,终究是留在长河以南的一颗钉子,是我们的隐患。”   顾灵芊点了点头:“不过这样的坚城,没有师父和滟柔来帮忙的话,的确是无法破解。”   孙小紫心中想着:“其实用非人间的导弹进行大范围轰炸的话,说不定会非常有效。这些护城禁制,都是直接对玄气生出感应,然后生效,而非人间的导弹是不含玄气的。唔,九州界的科技还是太弱了。”   要知,几乎所有的护城禁制,都是对修炼者,又或者是修炼者所使用的玄兵法宝生效。   就像这金晋城,雨水可以简简单单的穿过,但拥有玄气的修真者,除非穿过城门,否则一进入范围,就会被护城禁制感应到。   这就使得,即便是飞来飞去的修仙者,也只能从城门进出,否则便会触发禁制,深陷法阵之中。但如果是几十几百枚不带任何玄气的导弹,这护城禁制自然也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孙小紫亲自以天魁魔龙,来查探金晋城内部的情况,分析着城内的各种布局。忽的,内城方向,隐隐有剑气爆发,下一刻,一股剑气照亮天地,破开了层层雨幕,往天魁魔龙冲击而来。   这就被发现了?孙小紫心中惊讶,想着君家果然有些名堂。   眼看着,那道剑光犹如破开苍穹的流星,便要撞上天魁魔龙。天魁魔龙陡然一吼,朝着前方喷出霹雳,霹雳与剑光撞在一起,轰然之间,天摇地动。   乌云在爆开的气浪影响下,疯狂地卷动着。雨水呈环形往周围散开,炸裂声中,天魁魔龙向后飞退,等到金晋城城内,剑光再起,它已甩动龙躯,扶摇而上,穿透了罡风业火,直入星盘,远遁而去。   金晋城内城,一座四方高台。高台的周围玄光流转,周边布有憧憧禁制。   一柄有一人之高的黄金宝剑,悬挂于台上,宝剑上刻着神秘符文。一名身穿锦袍,头戴金冠的老者,轻轻的哼了一声。   另一边的园门处,戴着王冠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父亲,出了什么事?”   这中年男子,便是昭武王君德,这名老者,则是早几十年,便已从周王之位上退位的、昭武王的父亲君毅城。玄武天霸剑这种国之重器,周家自然是不敢轻易交由外人掌管,甚至是周王自己的兄弟姐妹,亦不信任。   毕竟,掌握着玄武天霸剑,便等于是掌握着整个金晋城的生死。就算是兄弟姐妹,掌握如此仙器,权势熏心之下,谁又能够肯定,不会做出什么?   是以,历代周王,到了一定年纪便退位,亲自掌管玄武天霸剑,同时将王位交给自己的儿子。父子同心,方可保证国之根本。   老者冷哼一声,道:“刚才有东西在城外的高空中,偷窥整座金晋城,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天魁魔龙。”   昭武王的脸色,也变得难看:“真是欺人太甚。父亲你既然动用了玄武天霸,是否已将它斩杀?”   老者摇了摇头:“那龙有些古怪,并无魔气,又不似活物,我竟无法判断它到底是魔物还是神兽。我虽然动用了玄武天霸,却也只能将它逼退,我看到它冲天而起,竟似冲入了星盘之中,它竟然不惧罡风业火,如此古怪,端的是不可思议。”   昭武王面现阴毒之色:“天魁魔龙的主人,就是那个叫孙小紫的丫头,与其对上天魁魔龙,不如直接设法除掉那丫头。父亲放心,用不了多久,她的人头,就会被端到本王面前,到那时,我看这中土武林,还有谁敢跟我们作对?”   说出这话的时候,昭武王是信心十足的,虽然对那个孙小紫的刺杀,曾经失败过几次,但这一次,他计划周详,动用的也是冀州中土上,最顶级的杀手。   然而没有多久,所谓的最顶级的杀手,他们的人头,就一个个的,被挂在了升阳城的城门口。   刺杀那丫头的行动,再一次的失败,这让昭武王逐渐变得不安。而各地的战事,也一波又一波的爆发,以那丫头为领袖的联军,直接冲着周廷来。   周军在不断的被击溃,尤其是在几场重要的战役落败后,直接从有能力于冀州中土称帝的最强势力,变成了四面楚歌的恶劣局势。   越来越多的诸侯与武林名门,与他们划清界限。直至那一日,孙小紫将联军一分为三,从三个方向逼近金晋城,其中一支,更是由她亲自领军。   “他们是来送死的!”在所谓的联军,到达金晋城城外的时候,昭武王如是说。   他立在王宫正殿的阶台之上,猛甩衣袖,玄气爆散。他不屑的道:“想要破我金晋城,他们实在是妄想。自我周国,以金晋城为国都以来,此城还从未被人攻破,他们这些无知宵小,便想要攻入金晋城,哼,真的是不知死活。”   阶台之下,臣子们彼此对望。这些日子里,随着周军的不断溃败,他们也过得惶惶不安。   虽然如此,身处于金晋城的他们,对金晋城的固若金汤,依旧是深信不疑。不管那天魁魔龙如何强大,不管与周廷为敌的各方势力如何集结,想要击破金晋城,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纯属妄想。   鸡蛋碰石头,这就是他们对城外那些人的感觉。毕竟,这可是千年名城金晋城,是有着玄武天霸坐镇的金晋城。   城外的高处,雷云一层层的压下,天魁魔龙在雷云中舞动,形样可怖,气势惊人。偶尔,它会探出脑袋,朝着城中发出咆哮。   魔龙的后方,大军集结,他们排列出奇特的军阵,举戈矗立,于魔龙的庇护下,队列齐整,士气如虹。   大军的后方,三座山岭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高坛,坛上有一青年,青年负手而立,抬起头来,看看时辰,笑道:“时间差不多了!破城吧!” 第186章 宵小震慑,群雄俯首   青年一手负后,一手慢慢的抬起。   一道阳光,穿过叠嶂的乌云,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的他,仿佛成为了幽暗天地间的唯一光亮,他是如此的明亮,如此的耀眼。   虽然因为真武乾龙锁神钉的关系,令他的玄气无法外放,然而强大灵能在体内聚集,依旧使得这一刻的他,犹如地面上燃烧的金乌。   在他的周边,布置着一个神秘的法阵。随着他力量的提聚,一个个符文,围绕着他,犹如被点亮的灯光,一节节的亮起。   不一会儿,周边的三座山岭,全都发出刺眼的光芒。   如此的玄奥,如此的鬼魅。他与天地互相映照,周围的山川就像是被他点亮的烛火。   三座山岭越来越亮,那一串串符文束缚着它们,地气从四面八方汲取而来,在山岭内部汇集。   三座山岭就像是活了过来,在符文间鼓动着。有光芒升起,在高坛的上空旋转,三座山岭也开始转动,却是往相反的方向。   陡然间,他一拳下拍,轰的一响,三座山岭往金晋城的方向,如同倒塌的楼阁,瞬间倾倒。   橙色的巨浪,犹如海啸,排山倒海般,往前方冲去。大地之气,汇集如蛟,蜿蜒流动,沿途又吸收了周边更多的山川灵气。   它时而抬起,时而又扎入地底,鳌掷鲸吞,势不可挡。滚滚的气浪,无形无相,却又引发了空间的扭曲。   周围的树木花草,随着它卷起的气流而折腰,狂风呼啸,大地轰鸣。   一浪接着一浪,忽的,前方高处,有祥云落下。祥云之上,有一绝色女子,梳的是美丽的飞仙髻,穿的是漂亮的霓裳,她的容颜美至极点,她的体态高挑诱人。   她将手一指,一颗流星从高处划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蛟龙般游走的无心气浪,犹如被流星吸引,飞了起来,朝着前方滚滚涌动。   地面上,将士们举戈长呼,千军万马的军势,与流星、气浪融成了一体。   金晋城中的军民,感受到了整个城池的震动。   偌大一个金晋城,固若金汤的金晋城,千年不坏的金晋城,这个时候,竟像是栗栗发抖的孩童,在汹涌而来的气浪下,抖个不停。   他们纷纷抬头,尽皆不安。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变大,而金晋城却在不断的缩小。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们无法知晓。他们感到自己,就像是身处在脆弱的琉璃瓶中,本该是坚不可摧的金钻,忽然间,就变成了不堪一击。   这是一种错觉吧?他们在心中想着,这肯定是错觉。   如此坚固的金晋城,如此壮丽的金晋城,怎么可能会是脆弱的?   这肯定是错觉。   内城中的老人,却变了脸色。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老人比别人看得更多,看得更远。他清楚的感知到,城外汹涌而来的那股能量,绝对不是金晋城那本该坚不可摧的护城禁制,所能够阻挡。   但这如何可能?到底是什么样的法阵,能够集结出如此强大的能量,就像是喷发的滚滚熔岩,冲向了即将崩坏的唯一目标?   他喃喃的道:“以天地为盘,以山川为子!天地山川,俱为军势……这种事情,真的有人能够做到?”他的双目,透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金晋城的护城禁制,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人力的极致。它扎根大地,犹如一道无形的铜墙铁壁。   在老人看来,整个冀州中土,不可能有哪股力量,能够超越它的防护。   但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他错了。   相比起真正的天地之力,金晋城的防护,根本算不了什么。   然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如此简单的,将天地之力借为己用?   到底是什么样的法阵,能够玩弄天地能量,如同玩弄溪流,吸收,汇集,集结,束缚,然后操控着它们,如同万马千军……甚至是超越了万马千军,朝着同一个方向狂奔?   这种事情,真的是凡人所能够做得到的?   不甘心就这样被击垮,老人一咬牙,催动面前的镇国仙剑。   镇国仙剑发出嗡嗡嗡的颤音,一股剑气冲霄而起,朝着那股浪潮击去。   老人清楚的知道,即便是玄武天霸的威能,怕是也无法阻挡这股天地之力。   就像是再厉害的武者,也无法阻挡太阳落下,皎月升起。   但是,只要挡它一下……只要能够挡它一下。老人面容严肃。   不管操控这股能量的是什么人,如此强大的自然之力,只要给它一个宣泄口,就能够使它的能量提前引爆。   就像是澎湃的洪水,其中一个堤坝决了口,必然会引发激流,朝着那个口狂泄而出。   如此的话,泄洪之处,必然成灾,而它涌向前方的力量,也会因此而急剧减小。   剑光冲起,朝着能量的狂潮,霹雳般击去。   高处乌云间的黑龙,也在这个时候,张牙舞爪,从天而降,朝着剑光阻截。   老人冷笑一声:“果然早有准备!”自己能够想到的事,那股天地洪流的操控者,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老人再拍镇国仙剑,那道霹雳般的剑光,竟在空中转了个弯,试图闪过魔龙。谁知那魔龙却也灵活,在空中与剑光围追堵截,缠斗不休。   老人又气又怒,不敢有丝毫大意。   镇国仙剑,经过君家常年祭拜,只要它安放在这祭台之上,操控剑气,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玄气,这也正是它的强大之处。   然而,那黑龙之强大,同样也是令人咋舌,它喷吐烈焰,卷起风云,遮天蔽日,奇诡多变。   地面上,满城的军民在摇动的坚城中,抬起头来,头皮发麻地看着高空中,彼此纠缠的剑光与黑龙。   黑龙带来了层层叠叠的乌云,剑光将它们全都照亮。光与暗的交错间,一个倩影冲起。   那道倩影,略显苗条,穿的是粉红色的襦裙,外罩青翠色的小比肩,梳着百合髻,腰缠彩绦。陡然间,她拔剑而起,剑气纵横。   “仙器?”老人看到了那粉红色襦裙少女手中的宝剑,不由得变了脸色。   在黑龙与玄武天霸的剑光纠缠的过程中,粉红襦裙的少女,所持的仙剑划了一个完美的圆。   她的身下,有符文冲起,转了一转。远处冲刷而来的天地之力,随着她的剑势而上升身,并被剑中的仙灵之气所带动。   下一刻,少女一剑斩下。天地能量在仙灵之气的引动下,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的剑,斩在了金晋城的上空。   轰的一声,天摇地动,金晋城那强大的护城禁制,轰然破碎。城墙噼噼啪啪,如同玩具般倒下,城中的军民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了那从天而降的剑气,却依旧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千年的名都,强大的屏障,竟被那少女一剑斩开。   少女虽有神器在手,却也不可能达到如此效果。然而这一剑之威,引动天地能量,犹如天地之力汇集于一处,金晋城外城的三重强大禁制,竟是随着城墙一同粉碎。   城墙上的士兵在倒塌的砖石间惨叫,亦有武者在抛飞中喷血。有人砸落在民房的屋顶上,屋顶破开大洞。   要知金晋城外城城墙之高,足有八丈,即便不考虑三层护城禁制的存在,想要将占地如此之大的城墙,一击击垮,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这一剑的剑势,斩下之后,犹未停歇,轰的一声,击在了内城。内城的禁制,爆出一连串的火花,虽然并未完全毁坏,却也变得支离破碎。   有识者,知道真正了得的,乃是那引来天地能量的、暗地里的高人。而少女剑中的仙灵之气,只是引导天地能量的针头。   绝大部分人,却没有这样的眼光,在他们的眼中,那飞在天空的粉红色襦裙少女,直犹如天神下界。高处乌云涌动,她身和剑光,凌虚微步,犹如冉冉上升的新星,如此的惊艳,如此的夺目,丽质天成,不可一世。   城外的三支大军,眼看着少女一剑之威,击溃金晋城的护城禁制与整座城墙,不由得尽皆高呼,气动山河,声势震天。下一刻,天魁魔龙发出低吼,众将士气势如虹,杀入金晋城中。   金晋城内的周军,则是心胆皆寒,在头皮发麻的震动中,惶惶后退,眼看着敌军入城,竟是战不敢战,逃不敢逃。   原以为,能够庇护得他们安全的城墙和禁制,竟然像是一推即倒的纸屋,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们如何还有斗志?   即便是城中的武将,同样也是脸色苍白。在他们原本的想象之中,敌方最好的局面,就是通过围城,将整座金晋城困住,直至城中粮食耗尽。   然而金晋城号称千古名城,城中储量充足,即便是围上一年,怕是也不起作用。更何况,还有随时能够攻击城外的玄武天霸。   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第一天,敌方便攻入了城中。这等事情,即便是最深的噩梦,他们也不敢去想。   而现在,噩梦就在他们的眼前。   这些日子,周军本来就是连战连败,龟缩回金晋城,此刻,就连这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击溃。   士气此消彼长,他们还如何能够应对从三个方向杀入的攻势?   这几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追杀,沿途更有许多士兵,眼看着敌人杀来,自己抛下兵器,举手投降。   内城方向,则有剑光冲起,与黑龙战成一团。操控剑光的人心知,此时此刻,或许只有当众斩黑龙立威,才能挽回颓势,是以在空中不断划出青虹。   然则天魁魔龙飞在高空,纵横跳跃,对那剑光却是全然不惧。   下方的联军,一路杀向内城,几乎是势如破竹。内城的护城禁制,却没有完全崩溃。   此刻,投向联军的武林英才,颇有不少,时来天地同力,群雄献策,各逞奇谋。眼看着,连内城也要坚持不住。   忽的,高空中的剑光一收。天魁魔龙俯冲而下,轰,一道火光冲刷在内城的护城禁制下,内城的护城禁制虽然支离破碎,此刻摇摇晃晃,竟还坚持了一会,然后在群雄的攻击下,轰然瓦解。   众人杀入内城……   ——   当孙小紫飘然入城的时候,水泽华向她禀报着战果。   “昭武王率领他的亲卫死战不退,最后被众人围攻,斩杀于剑下。君毅城找到时,已然自尽。”水泽华道,“但是没有找到昭武王的儿子、周国王太子君弘,也没有找到玄武天霸剑。考虑到,玄武天霸剑似乎唯有君家的血脉,才能够完美操控,昭武王最后的死战,或许就是在给他儿子带走玄武天霸剑争取时间。”   孙小紫分析道:“王宫的底下,必然有通往外界的地道,如果这是君家最后的保命途径,地道内中,恐怕也是陷阱重重。一方面让人将地道找出来,但是不要进入,等滟柔师姐到了再说,另一方面,派人在城外四处搜索,说不定君弘已经到了城外,正在逃亡路上。”   水泽华应命而去。孙小紫心中沉思着:“没有能够找到玄武天霸,终究是个隐患。”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虽然早就猜到,君家很可能会利用地道逃命,但靠着小巫一人,也无法利用地行术搜遍偌大一座王宫的地底,更何况,像这样的地道,机关陷阱与禁制法阵必然是应有尽有,而这也不是小巫的强项。   现在只能以联军的名义,发布冀州武林的公告,令各门各派搜寻君弘。   在现在这种局面下,应该也没有谁敢轻易收留他,相信他逃不了多远。   金晋城的覆灭,震慑了整个中土武林。   以金晋城的强大护城禁制,都撑不了一天,这意味着,在中土武林中,没有一个门派,能够挡得住孙小紫所领导的联军的进攻。   再加上,孙小紫口口声声,皆是武林大义,高举着联手抗蛮的旗帜,与她为敌,便是违逆正道,一时间,宵小震慑,群雄俯首。   孙小紫便以这场大胜为基础,进一步整顿联军,建立起了真正属于她的兵马…… 第187章 龙玫公主、古蜃楼兰   嘭的一声,一扇玄铁铸就的大门倒了下去,再往前,内中宝气婆娑。   一个个宝箱,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孙小紫与水滟柔踏步而入。   “发财了发财了!”胡小娇兴奋地跳着脚,两只狐耳轻轻颤动,狐尾在裙后摇动。   水滟柔笑道:“看来君家,还真的是集了不少的财宝。”   孙小紫道:“这就是最愚蠢的地方,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资金唯有流动起来,才能够发挥出它们的作用。四处搜刮民脂民膏,变成一个个没有有效利用价值的珍宝埋起来,既无端制造民怨,资金又没有真正的利用上,纯粹的就是满足一下虚荣心,愚蠢至极。”   水滟柔从他的口中听多了新名词,也没有怎么在意。   小狐女跑来跑去:“啊啊啊,我们要成富婆了,我们的,全部都是我们的。”   “不是我们的!”孙小紫从后头拎着她的衣领,“这些珍宝,一半要用作抗蛮的资金,一半要用来安置流民。”   小狐女泪水汪汪:“怎么能这样?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怎么能就这样送给别人?”   “你辛苦什么了?从头到尾你做了什么事吗?”孙小紫哼了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听懂?处在我们现在的这个阶段,重要的不是偷偷埋起来的宝藏,而是活动起来的资金。你看君家积了这么多年的财宝,一旦败亡,还不是什么都没了?这些财宝本来就不是我们的,我们用它们来拉拢人心,这才是真正的赚到。一来,可以显得我们公正严明,且大公无私,二来,既然想要称霸,兵权和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埋在地底不能动的宝藏,再多也没用!”   小狐女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四师姐说的这些话她听不懂,反正,到手的珍宝要像水一样泼出去,她就是心疼。   水滟柔则是若有所思,虽然她也不明白小紫说的经济学,到底是什么,但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接下来,孙小紫改成“龙玫公主”,建立起龙玫军,又将从周廷王宫内取得的财宝全都散尽。   这使得,她在冀州中土南方武林中的声名,一时无两。   随着周国的覆没,她顺势接受了原属于周国的地盘,又在师父和二师姐的帮忙下,改金晋城为龙玫城,重建龙玫城护城禁制。   那一日,她于王宫之中,颁布了一系列关于法令。每一条法令,都经过了她的反复推敲,和百般斟酌。   新王廷的建立,以及她个人声望在中土武林中达到顶点,还有师父和师姐妹们的强大助力,让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旧迎新,在一定程度上,进行更深化的改革。   如果能够成功,必然会带给她的领土,一个全新的局面。   如果失败了,哼哼……我就认命,去做师父的后宫之一,跟师姐妹们和谐相处,听师父的话,好好修仙。   反正师父人还真的不坏,是那种会善待他的每一个翅膀的好男人……唔,这样子算好男人嘛?算了,随便吧,不管了。   就是抱这样子的,不成功就进后宫、称不了霸就让师父睡的想法,她反而能够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   不拘一格招揽人才,以儒法的名义,推行法制,拨给各种利国利民的科研以资金,重视商业,重视发展底层百姓能够运用起来的各种科技。在军中实行兵种建设,并开始设计和推广玄火枪。   孙小紫自己原本就拥有强大的机关设计能力,否则也造不出天魁魔龙。   她大幅的改善了原有的攻山器,设计出了玄火枪、玄火炮等各种武器,这一类武器,在高手的对战中,虽然依旧没有太多用处,但在大军的对垒中,却极大的提升了战力。   “小紫真是比想象中好要能干啊!”那一日,水滟柔与师父一同泡在澡池中,发出感叹,“在她的各种措施下,总感觉整个龙玫城都焕然一新,和以前完全不是一回事。”   宁采臣笑了笑,道:“非人间里,因为没有玄气可供个人修炼的关系,极力于对科技和社会的研究。九州界的强者,必然是武力上的,非人间里的能人,则是站在科学又或者是社会阶层的顶端,非人间里实行义务教育,从小就教人这些东西,九州界虽然是有妖魔鬼怪的世界,但底层的老百姓,其实大部分都是文盲,即便是修玄练武之人,真要说起来,大部分的文化程度也都不高。她在这种地方,自然是如鱼得水。”   水滟柔道:“倒是真的很想去看一看,非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感觉跟这里,似是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道:“小紫那一边还在派人搜索逃走的周国王太子君弘的下落,她认为,只要君弘还活着,旧势力难免死灰复燃。还有玄武天霸,她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夺到手中,或者设法毁去。不过现在,她恐怕是没什么时间处理这件事了。”   宁采臣在水中欣赏着二徒弟的美姿,问道:“怎么了?”   水滟柔道:“蛮妖那一边,不知道和西北方的血珠子达成了什么协议,此刻,蛮妖正在组织对冀州南方的大规模袭击,估计最多半个月,数以万记的蛮妖,以及大量的尸魔,就会绕过长河上游,直接南下,那时才是真正考验小紫这个抗蛮联盟盟主的能力的时刻。   “从目前的情报来看,血珠子实力之强,实在是不可思议,他已能够动用超越九州界天条限制的力量,却不引动雷劫,现在看来,他果然就是在黄泉国地底和禹穴深处吸收了两块封神碎片的血影,只要有他在,小紫势必不敢轻易动用天魁魔龙,这样一来,考验的就只能是她调兵遣将的能力。然而蛮妖几乎人人修炼魔功,尸魔亦是个个强大。   “单是靠着她集结起来的武林人士,和新组建的火枪队,是否真的能够抵抗得了蛮妖的大规模入侵,真的是很不好说。尤其是,她还得防着周国的旧势力,趁着这个机会作乱。毕竟,在她建立新政的过程中,被她打翻在地的名门世家,也有不少。我看得出,她现在也开始有点焦头烂额。”   宁采臣悠闲地道:“既然想要称霸世界,那就肯定会遇到这种局面,否则的话,她真以为是在玩非人间电脑里的单机游戏,鼠标到处乱圈就可以了?”   他泡在水中,歪了歪脑袋,想了想,道:“罢了,玄武天霸那边,一旦有了线索,就让灵芊和小巫去处理吧,好让她可以专心应对当前的局面。”   ——   孙小紫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睡眠不足。   虽然本质上,她其实是修炼鬼仙之道的鬼灵,需不需要睡觉都还是一回事,但睡眠不足是一种感觉。   她觉得自己用脑过度,心力交瘁,她甚至已经开始觉得,干脆自己就把师父拉过来,让他称王称帝,自己还是进师父的后宫,安安心心的让师父睡吧。   但是很可惜,师父支持她的称霸事业,甚至愿意成为她背后坚强的男人,但是师父自己对称王称帝没兴趣。   难怪非人间里,大量的女作者更喜欢写宫斗文,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要比直接征服世界简单多了。   然则,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再加上,身为学霸,她心里也明白,这就是一个疲惫期,想要成功,就必须要闯过这个身心上的疲惫期。   如果被这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打倒,那就一辈子都别想成功。   在她读书的年代里,比她聪明、比她头脑好用的孩子多了去了,但为什么她是学霸,而大部分更聪明的孩子不是?就是因为,绝大多数所谓的聪明的孩子,都被学习过程中必然会有的疲惫期所打倒,反而是一些也许不那么聪明,但意志力坚定的孩子,更容易取得好成绩。   孙小紫不但聪明,而且意志力很坚定……她自己是这么觉得。   所以她绝不能容忍自己在这个地方退却。   反正,在她的背后,有一个神劫级的男人。   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失败了,安安心心的进后宫。   作为穿越文的主角,必然会有金手指,师父就是她的金手指……嘤inging!   但是现在,带着玄武天霸跑掉的周国王太子的下落,还没有找到,另一股势力崛起的消息,便已在这个时候传来。   “楼兰仙境?”孙小紫立在王宫正殿的阶台上,身穿华丽紫衣,头戴玉冠,双手负于身后,颇有一些惊讶,“这又是什么?”   街台下,侍立着隶属于她的文臣武将,其中一名老者唤作裴仲鲜,辟谷级的清修,如今年岁已有四百多些,年老体衰,寿元不过剩了几十,自知进一步突破,已是无望,眼看着冀州中土,乱象一片,想要在生命中的最后几十年里,发光发热,为九州做一些事,是以出山入世,又被她邀请而来。   与其他人不同,裴仲鲜穿着的,不过是最为普通的布衣。他斜踏一步,拱手道:“公主殿下,楼兰仙境,是许久以前在西北方台州肥土流传的一个传说,据说,在那里,曾经有一个奇妙的国度,那里灵气充沛,全民修仙,几乎每一个人,都能够随随便便活上三四百岁,寿近千年的,也不在少数。   “那里原本是一片肥沃的土地,青山绿水,锦绣山河。那里的人们,闭关锁国,并不欢迎外人,因为人人修仙,是以也无人敢轻易招惹。”   孙小紫错愕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修仙之国?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裴仲鲜道:“曾几何时,那国度号称人间仙境,其国民令人羡慕不已,从平民老百姓的角度来看,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仙人。但是,大约在两三千年前,那片土地不知因何原因,急剧地变化为沙漠,里面的国民,更是血肉干瘪,化作了干尸。没有人清楚,在那个国度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后来那一整个国度都被风沙埋葬,甚至整个台州肥土,到如今,也基本上都变成了戈壁沙漠。   “偶尔有人,靠近那片所在,会看到类似于鬼域的幻象,阴森可怖,渐渐的,人们便将那个传说中的国度,称作是古蜃楼兰。”   孙小紫道:“古蜃楼兰?唔……你继续说下去。”   裴仲鲜道:“台州肥土虽然大面积的沙漠化,并不是全无人迹。除了那个修仙国度之外,在台州,原也有些其它族群,虽然在这两三千里,大部分都迁移了,但还是有些人,生活在那样的恶劣环境下。此外,也有许多流寇、蛮妖出没,甚至是有一些不容于世的魔道门派,在那里隐世修炼。两千多年下来,那片土地竟也有其繁华的一面,只不过是另类的繁华,尤其是在武林公法庭成立之后,许多被列入武林公道的邪魔,遁入台州,不知不觉间,那里竟成为了邪道的大本营。”   孙小紫道:“原来如此!但我现在得到情报,说本该都是戈壁沙漠的台州,前些日子里,暴雨连连,在暴风雨中,这个楼兰仙境,竟然又凭空出现了。有大队人马,从内中杀出,以极快的速度,统治了整个台州肥土,以你们看来,这是什么情况?”   阶下的文臣武将彼此对望,然后一同摇了摇头。   孙小紫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蛮妖的大军,沿着长河的源头而下,我原本定下的战略,便是在黄原一带,施以各种骚扰战术,不断的疲惫他们,进而拉长他们的战线,然后一鼓作气,将他们击溃。现在的问题是,黄原一带,离台州极近,如果那股势力突然插入,甚至是与蛮妖勾结,瓜分冀州,那我们选择黄原做这一战的主战场,恐怕有些不妙,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裴仲鲜道:“可是公主,此战我们也无法退,若是不战而退,长河上游尽入蛮妖之手,我们的处境,也同样是险之又险。”   孙小紫道:“这……” 第188章 白雾中的丽影   孙小紫心中快速动念,过了一会,她道:“目前还没有那股势力与蛮妖或者血珠子有勾结的迹象,如果因此就放弃整个黄原,畏首畏尾,那就什么事也无法做了。总之,当前首要之事,就是对蛮妖大规模入侵的备战,我亦会派人,前往台州调查那古蜃楼兰再现之迷,弄清那股势力的来由和目的。”   文臣武将们应诺。   孙小紫看到门口有人急急而入,便让众人先行离去,她将那人召入,问了几句,然后便匆匆离开,找师父和师姐帮忙去了。   城门打开,顾灵芊与小巫比肩而出。小巫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望空一洒,下一刻,她化作黄光,朝着远处,土遁而去。   顾灵芊御剑追在三师妹身后,与她一同,往长河上游赶去。   她们得到了君弘与玄武天霸剑的消息,前几日里,君弘前往康南郡,投靠那里的车家。   车家乃是当地的武林世家,过往周国还在时,一向向君家表现得忠心耿耿,与君家亦有姻亲。   在君弘想来,车家绝不至于背叛他。他打算,先在车家避避风头,然后再从长计议。   结果车家这边安置他,转过身来,就将他出卖。只是君弘为人亦是机警,还没有等龙玫城这边派人赶去,便以玄武天霸剑,将车家灭门,然后快速北上。   沿途,虽然有孙小紫这个龙玫公主布下的情报网,进行拦截,但一般人,根本不是君弘对手。分析君弘北上的路线,显然是在走投无路之下,鱼死网破,打算前去投靠蛮妖。   如果让君弘带着玄武天霸,协助蛮妖南下,那冀州武林,形势将会变得更加恶劣。   君弘身为周国王太子,家传的玄日剑罡,本就极其了得,何况又带着玄武天霸。孙小紫心知,自己近来招揽的人才虽众,但在这一方面,都派不上用场,自然是只有请师父帮忙一途。   宁采臣早有准备,便将灵芊和小巫一同派出,让她们前去追杀君弘,夺取玄武天霸。   即便是飞速赶去,顾灵芊与小巫,还是用了近一天。她们来到一个小镇上,进入镇子里的一家棺材铺,这里却是龙玫城情报网的一部分。   棺材铺里守着的,是一名青年。当她们亮出令牌的时候,那青年显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龙玫城那边派来的援手,竟然是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那青年取出地图,跟她们说道:“我们的人追踪君弘那厮,看到他进入川山,但是等他进了川山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人。我们很确定,他目前还在川山,只是具体的位置,不太清楚。”   顾灵芊看着地图:“川山过去,就是黄原了?”   那青年道:“是的,因为蛮妖即将南下,黄原一带,也有我们提前安插的许多探子。在这个时间点,他要是翻过川山,进入黄原,很难不被我们发现。我们猜想,他很可能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藏在川山,等着蛮妖南下后,再行出山。”   顾灵芊哼了一声:“看来那家伙真的是打算投靠蛮妖了。”   那青年道:“川山地势险恶,我们的人手,不足以大规模搜山,两位姑娘……”   顾灵芊道:“无妨!你们的人在山外监视着动向就好,我们两个入山看看。”   那青年道:“两位姑娘要小心些。这一带地处蛮荒,川山更是险恶之地,平日里,也有不少鬼怪聚集,不是什么善地。”   顾灵芊道:“放心,我们理会得。”   与青年分开后,师姐妹两人一同往川山赶去。   来到川山脚下,抬头看去,只见川山群峰延绵,周围也没有任何人烟。   这是砍柴的樵夫都不会进入的深山老林。   顾灵芊有些头疼:“要在这种地方找人,还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巫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要是二师姐在这里就好了。”她那轻柔的语音,犹如在风中低语。   靠着师父和大师姐的帮助,魔彩血阴刀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她的容颜看上去,也平静了许多。   另外,或许是因为修炼天魔舞的关系,她的肌肤也逐渐变得白皙,俨然成了一个小美人儿。   连顾灵芊也觉得,师姐妹们,就小巫的变化最大,刚开始的时候,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一个女孩子,忽然就变成了随时都要剁人的女煞星。   现在又变成了一个肌肤白皙,平淡中略带邪气,正邪难辨的小美女。   顾灵芊道:“滟柔在这里也不好用,她的观天识地之术,类似于佛门天眼通,只有在空旷开阔的地方才有用处。这山中到处都是密林,枝枝叶叶的,她也无法看透。除非师父帮她,不过师父的帮忙手段……嘻嘻。记得小紫说过,非人间的小说里,主人公能够获得什么金手指,师父助滟柔的那一指之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小巫想了想,说道:“那个时候,师父能够一边助二师姐一指之力,一边保持着不动心,现在他肯定是做不到。我看师父现在变得……哎呀!”   顾灵芊用右手往她身后一探,小巫双腿紧绷,整个人都变得僵硬。顾灵芊笑道:“看,师父说的没有错,你的身体也很敏感嘛。”   小巫想起了这些日子,被师父和大师姐不断欺负的记忆,一下子红起了脸。羞耻、娇羞、愉悦等等原本已经被封锁的情绪,不断的被挑弄而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被他们有计划的欺负了。   看着小巫脸蛋上的满脸羞红,顾灵芊觉得,这样子的师妹,比刚开始接触魔彩血阴刀时好多了。   一边用言语捉弄着三师妹,一般与她往山中飞掠。小巫小声道:“师姐,认真一点,玄武天霸剑可是在这山里头。”   顾灵芊道:“放心放心,我就怕那厮不用,浪费我们到处搜索的时间,他要是直接用了,那还更好,我们省时省力。”说是这般说,也还是谨慎了许多。   顾灵芊在树林间飞掠,外景尽化内景,仔细搜索着。   大师姐不再捉弄她,小巫脸上的晕红也逐渐缓和下来,回复了清清冷冷的感觉,她在一根根树枝上跳跃着,目光时不时的,往周围扫去,在大师姐身边保持着警戒。   她们来到一处断崖,又沿着断崖往上,翻过了一座峰头,进入了更深处。   在她们的周围,时不时的闪动着阴冷的目光,看来,有关于这片深山里,藏有许多鬼怪的说法,并不是虚言。   师姐妹两人自然是不惧怕此间的鬼怪,只是这样子不断搜去,显然也不是办法。过了一会,顾灵芊落在地上,道:“我有主意了。”   小巫从树枝上跳下,落在师姐身边,扭头看向师姐。顾灵芊道:“与其这样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找,我看,干脆就直接找这里的鬼怪问一问,它们是这里的地头蛇,那姓君的,在这里也是外人,说不定这些鬼怪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   小巫想了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顾灵芊转过头去,环视一圈,忽的将身一纵,她的身影犹如电光,瞬时间,就穿过了一大片树林。   前方有一只浑身黝黑的鬼怪,吓了一跳,转头就跑。顾灵芊轻而易举的就追了上去,将剑架在它的脖子上,那鬼怪咿咿呀呀的,叫个不停,却不敢动。   顾灵芊问道:“说,前些日子里有外人进入山里面,你知不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   那鬼怪继续咿咿呀呀。   顾灵芊哼了一声,宝剑轻轻一划:“不说是不是?我就看看你的脖子到底有多硬。”   那鬼怪还是咿咿呀呀。   顾灵芊一声冷笑:“看来果然是不想活了……”   小巫飘了过来,小声说道:“师姐,我觉得……它只是不会说话。”   顾灵芊笑道:“我也看出来了,我只是吓一吓它。”   只见那鬼怪在冰冷的剑光下,惨白色的眼珠转了一转,向后一栽,竟是被吓晕过去。   低等的精怪不会说话,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绝大部分的妖怪或者鬼类之所以能够成精,不过是个意外,它们生于阴气聚集之地,无知无识,懵懵懂懂,靠着吸取阴气甚至是恶气而成精怪,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变得厉害了许多,但对于仙道中人,它们和野生的畜类,也没有太多区别。   但这里,肯定是有成长起来的大妖怪的!   于是,顾灵芊便持着剑,到处搜寻妖怪,直闹得整个森林鸡飞狗跳。   没过多久,她们就找到了一个妖窟,妖窟里的妖大王,乃是一头成精上百年的熊,手下还有几十个小妖。   这种占山为王的妖怪,在平民老百姓间,当然是了不起的,在她们面前,却是根本不够看。   不一会儿,她们便轻而易举的杀入妖窟,那熊精带着小妖们,在她们面前不断跪拜磕头。   顾灵芊哼了一声,道:“说,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一个带着剑的男人进过山?”   倒霉的熊精哭嚎道:“确实是有一个家伙上了山,我们看他很厉害的样子,也不敢去惹他。他带着一口很大的剑,往百水渊方向去了。”   顾灵芊道:“百水渊?”   熊精哭道:“就在西北方向,有一段裂渊,那里住着一个很可怕的老人,曾经也有许多人杀入那裂渊里,想要找那老头算账,但是都没有再出来。那里阴气森森的,我们也不敢靠近。”   小巫在一旁道:“很厉害的老人?”   熊精道:“那老头额头上长着一只弯弯的长角,眼睛很黑,背上还有一个肉包,他非常非常的厉害,听说在人类中,也是少有的高手。他住在那里,整日里练些奇怪的药材,只要别人不靠近那里,他也不对别人动手,但是要有谁靠近的话,往往一下子就被他杀死。”   顾灵芊与小巫对望一眼,顾灵芊道:“带剑上山的那个人,跑到那老头那里去了?他是误闯过去的?有没有被那老头杀了?”   熊精道:“那人好像是知道有人住在那里,直接往百水渊去的,进入百水渊后,就没有再出来。”   顾灵芊哼了一声:“最好你没有说谎,否则的话,本姑娘要你们好看。”   说完后,也没有再管这些大妖小妖,与小巫一同离开。   走在路上,顾灵芊分析道:“君弘那厮,带着玄武天霸剑,不管那老头实力如何厉害,他都不可能全无反手之力。更何况,君弘在冀州武林中,也算高手。既然他进入了百水渊,百水渊内又全无动静,看来那老头本来就跟他是一伙的。小巫,我直接闯进去找人,你藏在地底随时接应。”   小巫应了一声,身子一摇,消失不见。   顾灵芊往西北飞去,按着那熊精所说的路线,果然看到一段裂渊。   错落的石峰间,有一条向下的坡度,那便是进入裂渊的入口。顾灵芊落了下去,只觉这一带,果然是阴气森森。   她想着:“有道是先礼后兵,虽然猜测,那熊精说的老头,跟那姓君的是一伙的,但也有不是的可能。”于是朗声道:“里头有人吗?小女子前来,有事相询。”   没有人回答。   顾灵芊心想:“反正我打过招呼了。”然后便往前飘去。   不知何时,周围弥漫着水气,温度越来越冷,两侧的崖壁,结起了冰花。   顾灵芊心中想着:“这么冷的地方,真的能够住人?不过这冻气有些古怪。”   继续往前,只见白茫茫的雾气中,有一人影。只是这人影,看起来不是什么老头,而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顾灵芊道:“请问……”紧接着便怔了一怔。   在她的前方,那女子慢慢的转了过来,她冰肌莹彻,体态婀娜,梳着美丽的飞髻,穿着白袭的长裳。   她看向顾灵芊的目光,犹如能够冻结万物的冰霜,两侧的崖壁,在惊人的杀气下,延伸出蛛网般的裂口。   她的眉间,点着艳红的水滴形额花,不点而绛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着:“小表子,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就自己送死来了?”   顾灵芊只觉脑袋轰然一响……为、为什么这个女魔头会在这里?   完蛋了,死定了!   师父,徒儿来世再给你做妻子吧! 第189章 灵芊、小巫VS冰仙子   顾灵芊打死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冰仙子。   冰仙子显然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自己送上门来,那白皙的脸庞,一瞬间就变得杀气凛然。   顾灵芊看到,空气中的水气,犹如被杀气冻结,化作了一粒粒冰菱,刷刷刷的落下。明明冰仙子还没有出手,她就已经被这股无形的杀气,刺得肌肤发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为之凝固。   岩壁上的冰花,一层层的往上凝结,突岩与壁石一条条的龟裂开来。   由此可知,冰仙子对她的厌恶与恨意,是多么的强烈。   顾灵芊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可是硬生生的把师父,从她的身上拉开。   想象一下,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正在自己的身上激情四射,另一个女人突然冲了进来,把他拉开就跑……自己肯定也会很想杀死那个女人。   如果道歉可以解决问题,顾灵芊很想好好的道歉一下……毕竟自己根本打不过她。   要是打得过的话,她是肯定不道歉的。   那一颗颗冰粒砸落在地,周围的情景,变得清晰了些。   顾灵芊看到,这谷中并不只有冰仙子一个人。   在她的身边,跪着一名青年,倒着一名老人。   那老人,显然就是熊精提到过的,百水渊的居住者,他的背很驼,就像那熊精提到过的,像是在背上长了一个肉包。   他的额上有角,但是这奇怪的、黑色的长角已经断裂。   这老头死了,脸上是惊骇的表情,躯体犹如落入了传说中的大红莲花地狱,皮肤被冻裂出一粒粒的血块。   很显然,他是死在冰仙子的手下。   在进入此间之前,顾灵芊就觉得,自己会有一场恶战,毕竟,那熊精将这老头说得很厉害,非常非常的厉害。   但是现在,这个很厉害的老头死掉了,顾灵芊将要面对的,是比他更加更加厉害的女魔头。   山海界上的女魔帝,称霸一界的神劫级高手。   跪在女魔头身边的那名青年,显然就是君弘。   君弘身为周国王太子,练有家传的玄功,原本也就不是弱者。更何况,像他这种从小养尊处优,地位尊崇的人物,性格必然傲慢。   然而现在,他跪倒在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裙下,使劲磕头,一脸的绝望。   女魔头的身后,还插着一支剑,那剑有一人之高,剑身似由黄金打造,散出金色的宝光,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那便是周国的镇国仙剑——玄武天霸剑!   玄武天霸的另一边,又有四名女子,这四名女子,俱都带着面纱,梳着高髻,穿着橙色的宝裳,站立于四方,共同施展术法。   在她们的中央,还倒着一块血影。   四名橙色宝裳的女子,上空与脚下,是流转的法阵,这法阵符文光转,阵中似有无形的长钉,从上而下,将那血影钉住。   那血影不断挣扎,时不时的,变幻成人形,想要摆脱四女的法阵,偶尔,它会发出厉嘶,嘶声尖厉可怖,若在平常时候,单是这样的厉嘶声,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   只是现在,看到冰仙子的那一刻,顾灵芊就已经头皮发麻了,相比之下,其它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表子!”冰仙子的容颜,是一种雪色的白皙。   她的眉间,那一点红色的额黄,是顾灵芊上一次看到她时,所没有的,水滴形的额黄,红得像血,仿佛代表着她心中的恨意。   她的目光,森冷得仿佛能够让宇宙陷入绝对的黑暗,单是看着,便让顾灵芊觉得触目惊心。   她红唇轻启,咬牙切齿:“宁郎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小表子,才离开我,不杀了你们这些小表子,他就永远不会回头。宁郎是我的,他也只能是我的,你们想要跟我争?你们凭什么跟我争?”   顾灵芊豁出去了,反正这个女人是绝不可能放过她的。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道:“你以为你一直对我师父死缠烂打,我师父就会喜欢你么?师父为什么要从你那几次三番的逃走,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因为你丑啊!因为你老啊!因为你又丑又老啊!你都逼着师父跟你睡了,师父还要离开你,都这样子了,你还缠着我师父有意思吗?你也不照照镜子……”   “臭丫头!”冰仙子怒容满面,冰寒之气在她的身后,如同白幕般涨起。   平心而论,冰仙子既不老,更不丑。她的容貌,几与水滟柔不相上下,修仙之人,三百岁的年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面对着一个,把赤裸裸的趴在自己身上的“丈夫”拔起来的小丫头,耳听着她说出这般挖苦讽刺的话,冰仙子如何不气,如何不怒?   顾灵芊就是要让她气,让她怒。   顾灵芊心中很清楚,这里是九州界,就算是冰仙子,也无法用出超越天条压制的力量。   顾灵芊的手中有仙瑶剑,这一年里,在禹穴地底跟着师父修炼,功力也长进了许多,再加上隐藏在地底的小巫,说不定,还能够有一战之力。   杀死冰仙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冰仙子可是神劫之躯,神劫之躯也不是真正的不死不灭,但却不是她能够毁得掉的。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要找机会逃走,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去年那个时候,她那样子出其不意,都还差点被这女魔头追上。   眼看着冰仙子动怒,顾灵芊仙瑶剑飞起,绽出一道道的剑花,守护在自己身前。   “这里还有一个!”冰仙子拔剑,剑身往地底一斩。   顾灵芊瞬间色变:“小巫出来!”仙瑶剑如同狂泻的星河,她娇躯前扑,往斜下截去。   轰,大地震了一震,四股能量同时爆发,刀气、剑气、仙灵之气、九天玄气等等,以极快的速度搅了一搅。   嗖的一声,小巫从地底冲起,左手九天玄月尺,右手魔彩血阴刀。顾灵芊跟着纵起,脚点虚空,落在小巫身边,手中仙瑶剑横架于胸,警戒着斜下方的冰仙子。   小巫娇躯震了一震,陡然呕出鲜血。   “小巫,你怎么样?”顾灵芊也不敢回头看师妹,眼睛死死的瞪着冰仙子,一丝一毫不敢大意。   小巫那样子藏在地底,都会被她发现,而在刚才,冰仙子朝地底出手,顾灵芊以仙瑶剑截去,自知性命危机的小巫,也同时用出了九天玄月尺与魔彩血阴刀。   仙瑶剑自不用说,九天玄月尺是她们的师父专为小巫打造的仙器,内中包含着九种玄气,与仙瑶剑乃是同一级别。   魔彩血阴刀本身就是阴彩石打造而成的阴毒之物,又吸收了八部雷神龙的龙气,虽然阴邪,但绝对不可小觑。   三把神兵魔器同时去挡冰仙子的色空剑,按理来说,以顾灵芊和小巫当前的实力,只要冰仙子依旧受到天条的压制,那就绝无可能挡不住。   然而事实却是,一招过后,小巫当即受伤。   冰仙子用出的力量,并没有超出此间天条的压制,她竟是纯凭剑招,击穿了三把神兵魔器的阻截,也让顾灵芊与小巫清清楚楚的明白,她们与她,在实力上的差距。   这还是在,她压制了自身力量的情况下,如果是在山海界那等所在,她这随手一招,怕是马上就让她们两个当场毙命。   神劫高手的实力,就是这般恐怖。就如同当日宁采臣在鬼魔贪狼殿,同时对战诸多邪魔,即便那些邪魔在力量上,各个都可达到九州界的极限,那又如何?最终也全都是被他击杀。   小巫胸口气血翻涌,心中黯然,她知道她和师姐,这一次真的是十死无生。   她并不惧怕死亡,但是一想到,自己和师姐死在这里,师父必定会难过,她的心就犹如刀绞。   如果真的要死,她希望自己能够默默的死去,不让师父伤心,不让师父难过。   顾灵芊却是深吸一口气,毅然道:“小巫,打起精神来,这里不是山海界,我们不一定会输。”她为小巫打气,也为自己打气。   无论如何,顾灵芊都不容许自己的性命,在这个地方结束。她要回到师父身边,带着小巫一同回去。   顾灵芊高举着仙瑶剑,仙瑶剑的仙灵之气,上冲九霄,再如同花瓣一般飘落,纷纷扬扬,无巧不巧的,全都落回她的体内。   轰然一声,剑气膨胀,在她的宝剑上方,剑花如同滚滚的星河。天空中,雷云隐现,雷劫似现非现。   这是她第一次,靠着仙瑶剑和自身的修为,达到天条压制下的极限,这股一不小心就会触动雷劫的剑气,犹如从天而降的银河,璀璨夺目,妙不可言。   小巫九天玄月尺绽出九色光芒,魔彩血阴刀血彩纷飞,两股能量于她的身周彼此融合,交替涌动,她就像是置身在彩色的月环中,苍白的脸色,美丽而又诡异,犹如玉女与魔女的结合,一手是九天,一手是地狱。   冰仙子的剑,斜斜的指在她们中间,剑尖颤动,无形的杀意,似有若无的,同时锁定住她们,令她们遁无可遁,逃无可逃。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妙感,令她们觉得,一旦后退,下一刻,那可怕的剑气,便要将她们一击毙命。   “拼了!”顾灵芊斜踏一步,脚踩虚空,嘭,后腿处震起一道剑花,她的身躯进一步加速,不退反进,一剑朝着冰仙子当头压下。   面对着这种强敌,不掌握主动,那便是坐以待毙。   刷,小巫双手一旋,空间生出玄妙的坍塌感,她的姿势,在这一刻犹如月中仙子,分外美丽。   这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美感,天地浩大,她却像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孤寂地于天地间独舞。   “天魔舞?”冰仙子哼了一声。   冰仙子的身边,君弘依旧跪倒在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冰仙子的身后,那四名梳高髻、穿着橙色的宝裳的蒙面女子,对攻向她们女帝的两名少女看也不看,依旧维持着法阵。   法阵的中间,被钉在地上的血影,大约是觉察到阵外有动静,挣扎得愈发的厉害,嘭,嘭,嘭,嘭,虚空传来一声声的震动,血影中,时而伸出一个男人的脑袋,时而钻出手脚,它发出“啊”的叫声,叫声凄厉而又充满怨毒。   冰仙子宝剑一抬,咣的一声震响,顾灵芊蓄满势头的一击,竟是硬生生的被截住,剑气与冰气同时爆裂。两股力量,都达到九州界天条的极限,轰然的一声炸响,天摇地动。   刷,一把刀便在这个时候,从侧面袭来,直袭冰仙子的心口。   魔彩血阴刀,不但蕴藏着八部雷神龙的龙气,且能够制造“心劫”,呼啸的破空声中,天魔般无形无相的魔音,直袭人心。   顾灵芊剑气下压,下一刻,也不知道冰仙子做了什么,色空剑轻轻的动了一下,顾灵芊瞬间被震得娇躯后仰。   明明冰仙子的剑气并没有增强,那剑锋轻轻的一个颤动,便让顾灵芊震得气血翻腾。更可怕的是,顾灵芊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色空剑一转,截向魔彩血阴刀。小巫娇躯再旋,天地似乎在她的带动下,扭了一扭,眨眼之间,魔彩血阴刀回到了她的手中,九天玄月尺激射出强大的能量。   “有点本事!”冰仙子色空剑一划,“但还不够!”   嗤的一声,九彩玄气竟如同草木般被割开,小巫的杀招轻而易举的就被粉碎。那一点剑光,朝着小巫逼面而来。   小巫只看到剑尖的厉芒,朝着自己的眉心快速接近,她冷汗直流,竟是来不及躲避。   嗤的一声,一道剑气斜斜的击来,干扰了那点厉芒。小巫及时偏头,一只耳朵在厉芒的切割下,带着发丝飞起。   强忍着脸侧剧烈的痛感,小巫天魔舞用到极致,刀光与玄气,刷刷刷的绽出一圈又一圈,她的躯体如同春天里绽放的花蕾,和着九天玄气的刀光,就是她绽放出来的花瓣。   高处剑光爆散,顾灵芊也在这个时候,引动仙灵之气,这一剑,却不是斩向冰仙子…… 第190章 天魔舞、天魔舞破   顾灵芊跃到高处,剑气纵横,这一剑,斩向的却是冰仙子身后的那四名女子。   那四名女子以法阵困着阵中血影,也不知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阵中的血影,挣扎得越来越猛烈,有诡秘的气息,从它的身上,一点一点的被抽离。   这四名橙色宝裳的女子,姿势一般无二,俱是左手竖在胸前,食指与小指竖起,拇指与另外两指叩成一个圆。   右手则是背在后腰处,藏于袖中,也不知是在暗中捏了什么指法。   冰仙子飘退一步,色空剑一截,锵的一声,顾灵芊仙瑶剑的剑气溃散。   但是不管怎样,顾灵芊终究是迫得她变招。   小巫刀光电射而出,借机朝着冰仙子的眼睛直袭而去。   冰仙子有神劫不坏之躯,即便是魔彩血阴刀,斩在她的身上,也未必能够伤她分毫。   然则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以魔彩血阴刀制造心劫的能力,若是能够击中她的眼睛,以冰仙子远不及她们师父的心性,说不定能够对她的心境造成重创,她们便有机会逃走。   却听冰仙子一声冷笑:“天魔舞!我也会!”娇躯一摇。   陡然间,顾灵芊与小巫便觉整个天地,都随着她这一摇而晃动,她们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在流动,冰仙子摇曳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而她们却是渺小无比。   与冰仙子的天魔舞相比,小巫的天魔舞,竟真的犹如大巫之下的小巫。   她们并不知晓,冰仙子修炼过许多魔功。   当日,她喜欢上宁采臣,为了向自家门派和天下正道,证明即便是修炼魔功,也未必是魔头,她开始亲身修炼魔功,以证明她所喜欢的男人,虽然修炼的是欢喜禅和天魔功这两大魔功,但并非魔道。   其结果就是,宁采臣并未入魔,她却真的入魔,以至于后来犯下杀师灭道,血洗山海界等诸多恶事。   冰仙子修炼的魔功很多很杂,天魔功仅仅只是其中之一。不过她所会的天魔功,其实只是最底层的基础。   毕竟,天魔功较为特殊,练到深处,封闭七情六欲,这却是她所不愿的。   但是以她的实力,即便未将天魔功练到深处,也足以靠着强大的武学境界,和对各种魔功的领悟,模拟出完整的天魔功效果。虽然是模拟,却远非小巫可以相比。   小巫刺向冰仙子眼睛的刀光,虽然未停,但是与目标的距离,却在不断的拉长。   在她的视线中,冰仙子犹如顶天立地,俯首看她,哼了一声,剑气后发先至,朝着小巫潮水般冲刷,其威能,就像是滚滚的熔岩,即将吞没沿途的所有小动物。   此刻的小巫,真是连熔岩途中的小动物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蚂蚱、蚂蚁之类的无害小昆虫。   顾灵芊想要救援,然而,明明应该与她近在咫尺的小巫师妹,于这一刻,遥远得就像是在天边,以至于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赶上。   即便没有动用超越天条的力量,单单凭借着招式,冰仙子便处于绝对的优势,轻而易举的碾压了她们。   顾灵芊终于明白,为什么,连师父这样的人物,都会被这个女人逼得四处逃亡、浪迹天涯。   但顾灵芊并非全无后手,眼看着,小巫师妹便要死于冰仙子的天魔舞之下。她一咬牙,祭出一符,剑中仙灵之气冲击符光,砰然一声震响,空间破碎,冰仙子的天魔舞竟是失效。   “咦?”冰仙子发出疑惑的一声轻哼。   顾灵芊借机一斩,咣的一声,成功截住冰仙子的剑光。冰仙子的这一剑,靠着天魔舞造成的气场,增幅无数,但是本身力量却不算强,竟被她轻松截住。   魔彩血阴刀的刀光,却依旧朝着冰仙子的眼眸击去,那一道笔直的血光,殷红玫丽。   冰仙子的眸中,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那一点血光,倒映在她的眼中,冷艳凄厉。她抬起左手手指,轻轻一点,指尖前端的虚空处,卷起涡流,血光一折,反冲向了顾灵芊。   顾灵芊看着冲来的血色刀光,只觉万千恶鬼随之呼啸,鬼哭狼嚎,恶念滚滚。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魔彩血阴刀,也是第一次真正感应到,小巫所持有的魔彩血阴刀之阴冷可怖、与绝美肃杀。   嘭,万紫千红的色彩,在顾灵芊的眼前绽放。九天玄月尺的九种不同玄气,集结成花,轰然爆射,进而卷动着刀光、地气,朝着冰仙子滚滚涌动。   冰仙子剑一挥,花色简简单单的,便碎裂开来。   眼看着,师姐妹两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飞退逃走,她冷艳的脸色,杀气更甚,色空剑卷起两个剑圈,嘭嘭两声,两道剑光同时射向了顾灵芊与小巫。   那一刻,顾灵芊突然知道自己死定了,她无法明白,无法明了。朝着自己冲来的剑气,如此的虚无缥缈,诡异莫测,她竟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这一剑,她已是必死无疑。   小巫同样心生绝望,她看到的,却是刚猛无匹的剑气,她的整个神魄,都为之震慑,这一剑,不是她挡得住的。   这一瞬间,知道自己死定了的师姐妹两人,同时出手,小巫的九天玄月尺,冲向的是击向师姐的缥缈剑气。顾灵芊手中的仙瑶剑,截向的是涌向师妹的刚猛剑意。   她们在这一刻,同时生起的,是就算自己死,也要助对方多活一刻的觉悟,是以全力出手,奋不顾身,击出的剑气与玄气,俱是达到了力所能及的极致。   却听嘭嘭两声,师姐妹两人同时一震,向后飘退了数丈,下一刻,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转身便逃。   冰仙子的根基乃是天华六极功,六极合一,千变万化。她武格过人,几招过后,便看出这对师姐妹两人,各自修为的弱点,是以一剑双杀,击向师姐妹两人的剑意,俱是觑准她们功体上的弱点,以极端的剑意,要将她们当场诛杀。   却没有想到,在这关键时刻,师姐妹两人竟是对冲向自己的剑气不管不顾,拼死帮对方挡剑。   冰仙子的这两道剑气,各走极端,本是冲着对师姐妹两人功体的克制而去,师姐妹们交叉阻截,反而成功破解。   本该是必杀的一击双杀,失败之后,师姐妹两人竟成功的摆脱了她杀气的锁定,飞身逃窜。   冰仙子怒容满面,这两个小丫头,竟敢抢她的男人,她无论如何,都容忍不了她们的存在。   而现在,她们竟还想从她的眼前逃走,若是真的被她们逃了,她颜面无存。   嗖,冰仙子娇躯飞纵,朝着师姐妹两人快速接近,色空剑发出嗡嗡嗡的颤动,震慑人心。   顾灵芊与小巫逃得飞快,谁知一回头,她便已到了她们身后,令得她们头皮发麻,这已经是她们能够找到的,逃遁的唯一机会。   “小巫你先走!”   “师姐你先走!”   几乎是同一时间,师姐妹两人发出娇叱,转身迎战。   轰!便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侧面的山壁轰然倒塌,铺天盖地的朝着那四名橙色宝裳的女子砸落。   暗处竟是有人,觑准了冰仙子离开法阵的机会,突然出手。四名女子脸色微变,飞身而起,被困在阵中的血影身形陡然涨大,一股神力冲霄而起,竟超越了天条压制的力量。   明明是超越了天条的压制,但竟未引发雷劫,轰的一声,四女措手不及,各自发出一声闷哼。   那血影以极快的速度,往玄武天霸剑飞去。一道剑光霹雳般斩下,剑气于途中生出七种变化,血影爆出能量,轰的一声过后,玄武天霸剑飞起,竟往冰仙子伸出的纤纤玉手飞去。   师姐妹两人也在这个时候,向冰仙子发出一连串的攻击。冰仙子心分二用,右手色空剑挥洒出几朵简洁明了的剑花,便将她们的攻击全都挡了下来。   崖壁便也在这个时候,朝着她们轰然压下。嗖嗖嗖嗖,血影、丽影、师姐妹们的艳影,尽皆飞去。跪在地上不敢动的君弘,被重重压下的土石吞没。   冰仙子脚点虚空,在她的身边,师姐妹两人惊魂未定,与血影分成三角,将她围住。她哼了一声,目光却往另一边斜去,冷笑道:“果然,连你这个小表子也想要跟我抢男人。”   顾灵芊和小巫心中好奇,冰仙子这话,明显是对着暗处突然出手的人说的,但那个人是谁?   此人绝对不是她们的师姐妹,但这女魔头竟然说,暗处那人“也想要跟她抢男人”,由此可知,那必然是一名女子,而且是认识她们师父的女子。   这让她们在心中嘀咕,想着师父到底造了多少情孽,怎的想要抢他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   暗处那人,听到冰仙子的话,发出充满厌恶感的一声轻哼,这一声轻哼,尽显骄傲,那竟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顾灵芊与小巫瞬间反应过来,想着:“原来是她?这个女孩怎么可能会跟她们抢男人?真是瞎扯……应该是不会的……大概不会吧?不管怎么想都不会……好像也难说!”   嗖,暗处那人飞出,她身穿漂亮的百褶彩裙,彩裙飘飘,与师姐妹两人和那血影,形成四角之阵,将冰仙子围在中央。   她竟然是天童!   那血影则开始变化,先是伸出一颗脑袋,继而长出手脚,变成一个少年人模样。   顾灵芊与小巫轻而易举的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血珠子”云皓天。   他就是出生于苍云旗,出生一个月后便长到十岁左右,继而杀父夺城,称霸一方的血珠子。   他之所以能够用出超越此间天条所限制的力量,而不引动雷劫,是因为他接连吸收了两块封神碎片中的神力。   此刻,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冰仙子拿在左手上的玄武天霸,目光中充满了阴狠与怨毒,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顾灵芊并不明白,为什么冰仙子、天童、血珠子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君弘虽然是周国王太子,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用价值,但应该不足以令他们这样的人物亲自出手。   看来他们真正的目标,应该是玄武天霸。   天童哼了一声:“我们一起出手,今日一定要将她杀死在这里。”   冰仙子嘴角溢出不屑的笑容:“杀我?就凭你们?”   顾灵芊悄然往天童看去,心中琢磨着:“她是在说笑话?这女魔头可是神劫不坏,我们能不能逃出去都不好说,想要在这里杀掉她?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做到?”   紧接着却又想到:“她乃是与师父同一级别的玄天蛊老转劫,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是有把握的,否则的话,她根本不会露面,直接就逃了。”   目光又往边上稍稍移了移,只见小巫左脸处,尽是血水,冰仙子刚才的那一剑,竟削下了小巫的一只耳朵,这使得顾灵芊转过头来,怒视着冰仙子,如果真的能够做到,她绝不想放过这个女魔头。   天童娇小玲珑的躯体,在风中漂浮,她淡淡的道:“在这里,她力量受限,这是杀她的最好机会。而且,你们根本不知道她在计划些什么,用不了多久,她的大军就会杀到,整个冀州中土,怕是都将落在她的手中,到那时,你们谁也别想逃。”   “哦?”冰仙子露出一丝冷笑,“你竟然知道这事。”   天童哼了一声:“从你派人去寻找混沌钟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你要做什么。看来,你称霸山海界还嫌不够,连九州界也不放过。”   顾灵芊心中想着:“混沌钟又是什么?算了,不管了!就像天童说的,现在她在九州界里落单,我与小巫、天童、还有这个能够用出超越天条压制的力量的血珠子,如果玄天蛊老转劫的天童真的有办法,克制她的神劫不坏之躯,那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如果能够将这女魔头在这里杀掉,那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会简单得多,师父再也不用四处逃窜,我们师姐妹也不用再担心她。”   想到这里,仙瑶剑仙灵之气爆发,杀气凛然—— 第191章 再战、恶战   冷风吹卷,气氛变得萧瑟了许多。   四人将冰仙子围在中央,冰仙子哼了一声,左手一晃,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玄武天霸剑在她的手中消失不见,不知收到了哪里。   血珠子面容阴狠,双目仿佛要冒出火来。   “想要杀我?”冰仙子娇美的语声,仿佛在嘲笑着什么,“你们一个都不要想从我的手中逃脱。”   说到这里,她看向天童:“尤其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打扮成这个样子,想要勾引我的男人,哼!”   天童忍不住骂道:“神经病!”顿了一顿,又骂:“你他妈神经病!”   “去死吧!贱人!”冰仙子一抬剑,刷,剑气撕裂虚空,如同游走的长蛇,朝着天童快速接近。   这一剑之威,如同雷霆,奔雷走电,气象骇人,无形的剑意化作有形的冰花,欲将天童整个人吞没。   天童一抬小手,嗤的一声,空间卷起诡异的涡流,竟将这一整个剑气,瞬间吞没。   冰仙子露出讶色,纵连她,一时间竟也看不出天童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法。   作为曾经的山海界魔道第一人,天童展露了她诡异的一面。   轰!血珠子快速出手,天地间传来一阵震响,方圆十里,鸟兽奔逃。作为在场中唯一一个,力量超越了天条压制的人,他展示出了熏天赫地的惊人力量。   血色的能量团,汇集成红色的烈日,以惊天动地之势,朝着冰仙子呼啸而去。   即便是冰仙子,在九州界这等环境下,也不敢对这股血色能量,以硬碰硬。   虽然如此,她那冷艳的脸庞,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色空剑一转,挥洒出一段段剑气,剑气交织,叠成闪耀的花色,血色能量撞入花色之中,如坠棉花,其中一道剑气划了一个玄妙的弧线,竟绕过血色能量,朝着血珠子咽喉划去。   天童娇叱道:“出手!”她玲珑的躯体往前一冲,两只小手旋出玄妙的气漩。   冰仙子一翻掌,冰气阻截。天童的气漩,竟将冰气快速侵蚀,以不可知的方式,往冰仙子的手掌快速接近。   顾灵芊刷的一剑,剑光竟从气漩中穿过,往冰仙子的手掌斩去。   她心知,如果只是要自己动手,天童根本没有必要喊出一声“出手”,她突然喊出一声,必然是要自己和小巫配合她。   天童的气漩,诡异地侵吞着冰仙子的玄气,就像有一个无底的深渊,拉扯着寒冰之气。顾灵芊的宝剑,从气漩间穿过,剑锋快速地接近冰仙子。   冰仙子的纤纤玉手,有一股无形的气流,被天童的气漩吸扯。在这种诡异的情形的,她竟不敢去硬接顾灵芊的剑锋。   冰仙子哼了一声,手指快速的生出变化,犹如鸟雀,抖了两下,瞬间摆脱了气漩的吸扯。   刷,九天玄气也在这个时候,从高处急落而下,内中又一点刀光,朝着她的眼眸刺去。   小巫一尺一刀,竭尽全力,九天玄气玫丽多彩,魔彩血阴刀舞出的刀光魔音隐现。   冰仙子飞起,呯呯嘭嘭,与周边四人战成一团。一股股能量爆炸,一道道精光迸发。   血珠子的力量,为在场诸人之最,每一击俱有开山裂地之力,试图纯以力量,对此刻受限的冰仙子进行压制。   嘭,爆发的能量下,冰仙子的色空剑,时不时的挥出玄妙的剑影,诡秘多变,妙不可言,竟纯凭招式挡住了血珠子的所有攻击。   然则边上三人交错攻击,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如同潮水,络绎不绝。   他们从天空战到地面,山峰倒塌,树木倾倒,轰,一股能量从树林间滚过,被压垮的树木,在能量狂潮下轰然起火,熊熊燃烧。   顾灵芊剑如流水,外景尽化内景,一刻都不敢松懈。每一个人都清楚,对上如此强敌,一个疏忽,他们便是功亏于溃。   天童的诡异气漩,疯狂消弭着冰仙子的剑气和寒冰之气,顾灵芊的宝剑,在气漩中不断穿梭,试图对冰仙子造成致命的一击。   血珠子的一波能量过后,小巫的玄天玄月尺,卷着彩色瀑布般的灵气冲刷而下,为血珠子的下一波攻势争取喘息的时间,魔彩血阴刀,在她的身周飞舞,刀身上的黑龙仿佛活了过来,睁着魔气森森的龙睛,时不时朝着冰仙子,发出刺耳的龙啸。   冰仙子旋身中,如同流星,贴着林火飞走。她的娇躯快如闪电,寒冰之气在火焰中冲起,化作深浓雾气。   顾灵芊自然不会让她轻易的脱出战圈,再来各个击破,她紧咬牙关,剑光一冲一折,仙灵之气犹如彗尾。刷,一剑斩下,下方的大地拉开深邃的裂口。   下一刻,她看到冰仙子的身影一分为六,不知何时,竟反将他们四人包围,这一瞬间,万物冻结。   “六仙绝冰剑阵!”天童对冰仙子却是了解透彻,那诡秘的涡流以极快的速度,刹那间击中冰仙子的其中一道幻影,在冰仙子以一人之力施展的剑阵启动之前,抢先攻破一角。   其余五个幻身一闪,冰仙子又重回他们的包围圈中。   冰仙子绝美的容颜上,眸光微闪,既不动怒,亦不气恼。身为山海界中的女魔帝,她早就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更加恶劣的险境,强大的战斗经验,令她在四人交错而又疯狂的攻势下,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不断的接招闪躲。   相比起血珠子超越天条压制的力量,天童对她的威胁,显然更加的强大。   曾经在山海界中魔焰滔天,却被她逼到如今这般地步,天童恨她入骨,是以也对她研究得最为透彻,往往在她的杀招将出未出之际,便提前将其化解。   冰仙子剑法连施,玄妙多变,稳扎稳打,竟是守得固若金汤。   天童暗道不妙,她心知,僵持的时间越长,对他们这一边便越是不利。   一来,冰仙子虽然受到天条压制,但功力深厚,连绵不绝,哪怕再战上十天半月,怕是也不受影响。   天童自己功体奇特,还好一些,血珠子吸收了两块封神碎片中的神力,自也不惧,但两个小丫头功力不足,虽然靠着手中神器,能够参与这场战斗,但时间一长,她们两个必定会拖后腿。   二来,即便不考虑两个小丫头功力会比冰仙子更早衰歇这一弱点,冰仙子武格强大,他们四人强行配合,人一多,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默契不够所导致的细微疏忽,面对着冰仙子这等人物,哪怕是一个小疏忽,也足以令他们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天童眸中陡然爆出星河,星河流转,层层叠叠,朝着冰仙子铺天盖地的涌去。   天童的拇指上,亦有一个指环,指环轰的一声,朝着冰仙子射出流转的暗红色光环。   那竟是一个法阵!   面对着此等法阵,冰仙子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色空剑挥出一道道无形剑气,无形剑气交错成诡秘的图案,法阵竟在剑尖下越来越小,就好像随着空间被不断压缩。   天童用出压箱底的功法,陡然间瞬移到冰仙子身后,小手拍出,那诡异的气漩朝着冰仙子冲击。   冰仙子一闪,那法阵在此涨大,眼看着便要将冰仙子罩住,冰仙子哼了一声,左手暗捏法决,右手一划,法阵爆裂开来。   天童的娇躯随之震了一震。   轰,血珠子也趁着这个机会,一拳击在冰仙子背上,冰仙子的背部有灵气爆出,身子往前跌撞,一道剑气便也在这个时候,划了一个圆,刷的一下,击中身后的血珠子,血珠子闷哼一声,有血水溅出。   天童心知成败在此一举,强忍着魔魂撕裂般的剧痛,身影一晃,气漩将冰仙子卷中。   顾灵芊的仙瑶剑,也在这个时候急斩而下,要趁着血珠子和天童接连击中冰仙子的这一刻,成功的将她斩杀。   被天童气漩覆盖的冰仙子,有无形的气流正在被抽离,顾灵芊虽然不知道,天童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戏法,但是知晓,这一剑只要斩到实处,就算是冰仙子也不讨好。   刷,冰仙子眉间的那滴艳红水滴,却在这个时候闪出一片红光。   天童暗道糟糕,她对冰仙子研究透彻,但是冰仙子额头上的这点红色额黄,却是以前所没有的,她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却听嘭的一声,空间破碎,覆在冰仙子身上的气旋,瞬间溃散。   顾灵芊的仙瑶剑,一件斩在冰仙子肩上,一股惊人的力量反弹过来,她被震得向后抛飞。   轰,一股气浪以冰仙子为中心,向外扩散,血珠子、天童、顾灵芊被那股气流推动,如同风中的残烛,全力挣扎。   万紫千红的色彩,便在这个时候,从高处轰然冲下,内中一点刀光,诡异莫测,又有黑龙若隐若现。   血珠子、顾灵芊在急剧扩散的气流间,尽皆喷血,天童的躯体发出一声吹响,右手手臂一节节的崩裂。   那一点血色的冷锋,瞬间击中了冰仙子的眼眸。   “呀——”冰仙子发出一声尖叫,击中她眼眸的刀光直接被弹飞,却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传来轰然一声震响。   小巫在能量的狂潮中现出身形,喷血抛飞。顾灵芊强忍着身体每一处都要散架似的痛苦,改退为进,电光般纵起,接住师妹。   倒退回一处峰头,她们抬头看去,只见冰仙子闭着眼睛,矗立在云端之下,魔气狂舞,阴气森森,天昏地暗,笼罩着某种不祥之气。   “走!”另一边,天童发出嘶声,话一说完,她那玲珑的身影,带着一道彩光,往远处快速遁去。   血珠子亦不慢,化作血色的弧形,往空中一纵,陡然间便消失不见。   连他们两个都判断只能逃,顾灵芊哪里还敢多待?更何况,此刻他们尽皆受创,根本就无力再战。   小巫再喷鲜血,娇躯一软。顾灵芊搂住她,化作一道剑光,转身飞遁。   在她们身后,传来冰仙子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声:“你们逃吧!你们只管逃,我看你们能够逃得了多远,你们这些小贱人,我早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你们逃,你们只管逃……”   那充满杀气的声音,仿佛就在她们的身后,直令她们心底发凉,感觉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是死无葬身之地……   ——   飞了数十里,顾灵芊带着小巫,落在一片深山老林。   她双腿发软,两只手撑着膝盖,喘个不停。   在她身边,小巫摇了一摇,扑的一声,坐在地上,俏脸苍白。   顾灵芊不放心地问:“小巫,你怎么样了?”   此刻的小巫,左脸与胸口尽是血迹,直看得顾灵芊一阵心惊。   小巫坐在草地上,艰难地摇了摇头。   顾灵芊还想再问,自己却也支撑不住,啪的一下,屁股坐在草地上。   喘了好一阵,她强行搀扶起师妹:“我们……我们先离开这里……这里离那女疯子太近,也不知……不知道她会不会追上来。”   虽然小巫的魔彩血阴刀,击中了冰仙子的眼睛,魔彩血阴刀又有制造心劫的能力,但所谓的心劫,对那女疯子到底有多少影响,她们也说不清楚。   甚至有可能,让那女疯子变得更疯,无论如何都要追杀她们。   此刻的顾灵芊,也没有体内动用剑气,只能搀扶着小巫,往低处走去。   “这一趟真是倒霉!”她叹了一口气,“明明是来追杀别人的,却遇到那个疯子,唔,当时那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看到那女人用法阵困住血珠子,法阵的旁边放着玄武天霸,那个血珠子现在也算是一方霸主,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巫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顾灵芊若有所思:“记得那个小玉莲音说过,封神碎片一共有三块,那血珠子吸收了其中两块的神力,难道说……玄武天霸剑其实就是第三块?这样的话,冰仙子守在百水渊,是用玄武天霸剑为诱饵,引血珠子过来,然后用那法阵困住血珠子,想要将他的神力抽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是想来想去,这似乎是最合理的猜测。   抬了抬头,她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色:“不妙啊……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师姐妹两人,快速的回过头来,脸色愈发的难看。 第192章 师父教的残忍手段   顾灵芊与小巫藏在一个山洞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外头林子的上空,有一只鸟飞来飞去,不断的绕着圈,时而又拍着翅膀飞入林中,那冰冷的目光左顾右盼。   顾灵芊其实也不太确定,它是否就是冰仙子的信鸟,只能说,可能性是相当的大。   毕竟,冰仙子以前就曾使用信鸟做她的探子,在帝蓬天宫时,她的信鸟口中衔珠,珠子落下,她的幻身甚至由此显现。   虽然师父说过,那样子的幻身,只能够使用一招,但是以她们两个现在的状况,哪里还能够禁得起冰仙子的随手一击?   洞口很小,洞内非常的阴暗,外头的天色逐渐漆黑,那鸟飞来飞去,一寸地方也不放过,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找到她们,翅膀一振,又往远处飞去。   顾灵芊再一次确定,这鸟肯定是冰仙子派来的。   普通的鸟,举动不可能如此怪异,在夜间飞来飞去,也不找虫吃。   顾灵芊心想:“那鸟搜完了这一带,那这一带说不定就安全了。”   虽然是这般想着,但一来,谁知道冰仙子派出的信鸟是不是只有这一只,二来,也信鸟也可能装作飞走,却藏在暗中。   所以她依旧不敢大意,又等了许久,然后才牵着小巫的手,悄悄地出洞。   来到外头,月色从交错的树枝间,清清冷冷的洒落。   小巫的手冰冰凉凉,顾灵芊看向小巫,见她的脸色益发的苍白,左脸的脸颊,血迹红得让人心惊。   她低声问道:“小巫,你有没什么地方不舒服?”   小巫那苍白的脸,再一次的摇了摇:“还……还好!”   顾灵芊看去,见她身周魔气森森,随着她的受伤,魔彩血阴刀对她的影响似乎又开始变强了。   顾灵芊带着小巫,往山下走去。她不敢御剑,以免剑光被人发现。   一条下山的羊肠小道,再往下,竟然有一座残破的古庙。   这古庙看起来早就无人打理,院门处,一扇木门倒下,另一扇也是歪歪斜斜。倒下的木门破旧腐烂,满是泥土。   顾灵芊放弃了进庙的打算,这庙实在是太过显眼,很容易就被人搜寻,她们哪怕只是进入后又离开,也难免在庙里的灰尘上留下脚印。   远离了古庙,看到了一处湖泊,湖泊的另一边,有瀑布往下方砸落。   顾灵芊牵着小巫,从瀑布上往下跳去,落在河道边。水流砸落而下,一片轰然。   顾灵芊闭上眼睛,剑心剔透,把周围的情景,全都映入心头。过了一会,她道:“小巫,我们藏到瀑布后面。”   她带着小巫,跳入瀑布,瀑布后竟有一条山缝,她们侧着身,肩并着肩,从山缝间挤入,内头有一块并不太大的空地,上方被土石挡住,形成了一个接近封闭的空间,地面非常的干燥。   她们坐了下来,不断的喘着气。   顾灵芊将仙瑶剑拔出,插在洞口,利用剑身反射着外头的光芒。从瀑布间跳入时,虽然只是一瞬,但外裳都已经湿透。   姐妹两人脱下衣裳,俱都只穿着小紫用鲛纱为她们缝制的文胸与内内。   小巫的文胸是黑色的,顾灵芊的文胸是粉红色的,薄薄的一层贴合在胸口,因为颜色的关系,变得有些显眼。   顾灵芊将自己的衣袖撕下一块,到了外头,洗了洗,来到小巫旁边,仔细地替她擦拭着,侧脸上的血迹。   她恨恨的道:“那女疯子真是可恶,师父不要她,她还一直缠着师父来,还将你伤成这样。”   小巫低声道:“这一点伤不算什么,能够逃出来,已经很庆幸了。”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什么,悄悄的往师姐看了一眼。   顾灵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直至将她脸上的血迹全都擦干。然后,只穿着内衣的师姐妹两人,便在这里打坐调息。   此刻的顾灵芊,也是疲惫和劳累的,五脏六腑尽皆错位的感觉,让她昏昏欲睡。   坚持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一点一点的运转体内的丹霞之气,似这般,过了许久,感觉上才逐渐好转起来。   不知不觉间,一夜过去,外头天色发亮,入口涌来的光线,在剑身的映照下,耀满石洞。   顾灵芊感应到目光,往小巫看去,只见小巫盯着她看。   不知为何,安静地跪坐在她面前的小巫,魔气森森,就像是忽然间,从她的面前拉得极远,明明光线亮了许多,给她的感觉,小巫就像是突然陷入了,更深的阴暗中。   顾灵芊暗道不好,她赶紧问道:“小巫,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想要问吗?”   小巫咬了咬嘴唇,忽地问道:“师姐,昨晚为什么你能够一下子破解掉天魔舞?”   顾灵芊心知小巫再一次的受到魔彩血阴刀的影响,往不好的地方想去了。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昨晚冰仙子模拟出天魔舞的气场,顾灵芊说破就破。   为什么她能够如此快速的破解天魔舞?当然是她们师父教的,天魔功是她们师父主修的基本功法之一,也只有他,能够教她如此快速有效的破解手段。   师父为什么要教她破解天魔舞?她们身边,除了小巫,没有人修炼天魔功,冰仙子会在她们面前用出天魔舞这种事,也是无法预料的,师父若有本事算到这个,怕是从一开始就不会让她们过来。   只要细心推理,便会知道,师父教顾灵芊破解天魔舞,只能是用来对付一个人。   眼看着,小巫目光中那深深的怀疑,和不被信任的挫伤,以及魔彩血阴刀那散发出来的,即将将她吞没的阴森魔气。   顾灵芊心知,再不做些什么,她真的就要失去这个师妹了。   但她却无法否认,师父教她天魔舞的破旧之道,的确就是为了预防万一。   修炼天魔舞,本身就极其容易入魔,更何况还有魔彩血阴刀,一旦小巫入魔发狂,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制住,以免她伤人伤已。   冰仙子以前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入魔之后,连精心栽培她的师门,都说灭就灭。   宁采臣自己大破鬼魔贪狼殿后,差点对村口边的几个小女孩下手,只差一步,就犯下连他自己也绝对无法原谅的大罪。   而过往,修炼天魔功的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沦落为绝情绝欲、只知道杀人害命的杀人魔头。   就算他们相信小巫,却又怎么能不提前防范?万一小巫在师姐妹们突然动手,一刀一个,他们用什么来事后补救?   顾灵芊心知,小巫表面平静,其实内心纤细敏感,昨晚在冰仙子的剑下受伤,魔彩血阴刀趁着这个机会,自然是要设法夺回对她的控制。   而师父和师姐对她的怀疑,对她的不信任,甚至是让师姐随时保留后手对付她,她的心怎么能不因此而受伤?   眼看着,小巫变得越来越阴森,越来越冷漠,魔彩血阴刀在她的身旁,散发着诡异的魔气,犹如万千孩童的,无声的狞笑,一点一点的,要将她吞没。   顾灵芊咬了咬牙,说道:“没错,师父教我破解天魔舞的办法,就是为了对付你的,哼哼,你知道,他让我用这办法制住你后,打算对你做些什么么?我告诉你,是非常非常残忍的事……就像这样。”   猛然间抓住小巫的香肩,扑了上去。   小巫瞬间睁大眼睛,那贴近的脸蛋,犹如色狼,艳红的香唇恶狠狠的堵住了她的樱桃小口。   一下子被扑倒在地,小巫脸蛋绯红,扭动挣扎了几下,文胸被剥落,师姐的嘴唇再往下移。   小巫的两只小手,抓着旁边的泥土:“师、师姐……你、你在做什么?别……别这样子……师……师姐……不、不要……不要……不……要……”   就这样过了许久,暗室生香的戏码上演完毕。   顾灵芊搂着师妹,坐在阴影中,嘻嘻笑道:“你看,这就是师父教我的,对付你的办法,他说你就算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肯定也是很享受的,看,师父没说错吧?”   师妹在她的怀中,喘个不停,她的脸蛋一阵阵的羞红。   不但再一次的被师姐欺负,而且比以往欺负得更厉害了。以往,她们只是一同磨来磨去,摆弄给师父看,这一次,师姐她、她竟然……   “师姐,你太过分了!”小巫脸红耳赤,在师姐那并不饱满的胸口上捶了两下。   顾灵芊心知,从小失去家人的小巫,最怕的就是被人排斥,严重的缺乏安全感,这是她的弱点。   但是另一方面,师父说的也没有错,小巫的本性是温柔和孝顺的,也是善良的。   平心而论,换作是另一个人拿到魔彩血阴刀,怕是早就已经发疯发狂,在魔彩血阴刀的诱惑下,彻底走入邪道,成为无恶不作的杀人魔。   也就是小巫,虽然不可避免的受到魔刀的影响,但依旧保持着她的人性,即便使用魔彩血阴刀杀人,到目前为止,杀的也都是那些该杀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族人的无辜被杀,感受到了深邃的无助和悲伤。   即便魔刀不断引诱,也没有能够让她走向滥杀无辜的不归路。这是她天性善良的一面,也是她对无辜弱者将心比心的体贴。   顾灵芊搂着师妹,在她赤裸的躯体上摸啊摸,又低下头来,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微笑地道:“等一切都安定下来,我们就嫁给师父,一起让师父做,再一起帮师父生孩子,你说好不好?”   小巫羞得脖子都是热的,反身抱着师姐的腰,将脸蛋埋在师姐的胸脯间,难为情地,轻轻的“嗯”了一声。   石洞外,瀑布砸落,卷起一波波浪花,水流往下游冲去,冲向那不可知的未来……   ——   暴雨刷刷刷的冲下,打在宫城的七彩琉璃瓦上,殿顶两侧的吞脊兽,在雨中彼此相对。   檐外的地面,水花不断的溅起,又有匆匆的脚步声,在来不及泻去的积水间踩过。   孙小紫身穿紫金色漂亮裙裳,头戴玉冠,听着阶下赶来的、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的信使的汇报。   没过多久,她令信使退去,自己一飘,运转一气灵魅法,往宫中深处急赶而去。   此刻的王宫,名义上,隶属于她这个公主所有,但宫中唯一的男子,却是她的师父……某个或许注定要成为后宫之主的男人。   孙小紫以极快的速度,冲入男子的房中,此刻,男子也不知到因为什么事,正在用戒尺抽打着小女徒的屁股,说她不听话。   对于四徒弟于深夜中突然冲进自己的房间,宁采臣颇有一些诧异,毕竟,自己的几个女徒弟里,唯有她,像一个正正经经的,绝不半夜往师父的房间里跑、往师父的床上爬的徒弟。   他心中生起不祥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屋外阵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一片,孙小紫的脸色,在气死风灯的照射下,异常的苍白:“师父,大师姐和三师姐好像出事了。”   宁采臣蹙了蹙眉,负着手,来到门口,抬头往外头的天色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孙小紫将她得到的报告,快速说出。   大师姐和三师姐追杀周国王太子,进入了川山,没过多久,川山发生异变。   她派遣在附近的情报人员,进入山中,发现整个百水渊坍塌,周边的山峰,也是一片狼藉,有深邃的剑痕,有玄火炙烤过的森林,有能量爆炸下的残峰断瓦。   孙小紫道:“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够看出,那绝对不止正常的地震又或者是天灾所造成的破坏,那是几个九州界里,顶尖的高手殊死战斗所留下来的痕迹,在那之后,他们四处寻找大师姐与三师姐,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她们,找了两天,也不知道她们的去向,才匆匆往这边回报。”   床榻上,向后捂着光屁股的小狐女坐了起来,扭头看向师父和四师姐,睁大眼睛。 第193章 古蜃楼兰的小郡主   灵芊与小巫消失不见的消息,令得宁采臣紧皱眉头。   很显然,她们必然是出了事,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宁采臣也弄不清楚!   水滟柔也被匆匆叫了起来,就在隔壁的殿宇里,匆匆批了一件褙衣,露出修长的大腿,赶来与他们商议。   水滟柔刚刚睡起,秀发凌乱,也无心整理,她道:“以大师姐和小巫两人现在的实力,整个冀州武林,并没有多少人能够留得住她们。”   宁采臣立在窗户边,外头的水气,随着阵雨的刷下,一股股的涌了进来。   他道:“以灵芊和小巫的性情,如果不是出了事,绝不会故意藏着,让我们担心。”   水滟柔沉吟:“她们是追杀君弘去的,君弘在冀州武林,虽然也算高手,又带着玄武天霸剑。然则大师姐有仙瑶剑,小巫有九天玄月尺和魔彩血阴刀,当日就是为了预防万一,才让她们两个一同前去。以君弘的实力,真的能够赢得了她们两人联手?又或者是,君弘暗藏陷阱,偷袭了她们?”   孙小紫摇了摇头,道:“从情报人员的现场分析来看,那是一场实打实的正面恶战,不只是整个百水渊坍塌,周围的山峰、树林也多有破坏,甚至还有整个峰头炸裂倒下的,而且战斗范围较广,似乎是一场追逐着,只是不知道两个师姐是追杀的一方,还是被追杀的一方。”   胡小娇从榻上跳了下来,摇着尾巴:“她们不会在那种地方,遇到冰仙子那个女魔头了吧?”   水滟柔犹豫地道:“应该不至于吧?哪有那么巧的事。我觉得,是君家的背后,另有高手做靠山,她们遇到了真正的强敌。”   孙小紫道:“如果真的有这样子的靠山,那为什么君家破灭时,那靠山不出来,非得等君家就剩了一个君弘被追杀时,方才出头?”   水滟柔道:“要是在山海界又或者是修炼界,也就算了,在九州界,师姐和小巫的力量,已经差不多开始接近天条压制的极限,能够击败她们的人,至少也是元婴以上级,而且必定武格强大,这样的人,就算是君家的靠山,却也未必会对君家有多关心。   “更有可能,是对一整个君家的存活并不关心,只是在君弘找上门后,才碍于情面不得不收留,等师姐和小巫杀到他的家门口,方才为了君弘出头。毕竟,既然将人收留在自己家中,总不能在自己家里,任由他被杀?”   孙小紫道:“九州界有这么厉害的人吗?”   水滟柔道:“有是肯定有的,三界十方,奇人异士不知多少,有不少高人,平常不问世事,一闭关就是三五百年,自是不怎么为人所知。”   想了想,看向小紫:“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准备黄原与蛮妖的大战,这一场大战,关系到整个冀州武林的存亡,以及长河北面的大量失土能否收复,不可分心,寻找大师姐和小巫的事,就交给我、小娇和师父来做吧。”   大规模决战在即,孙小紫也是无法,她点了点头:“我会进一步加派人手,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水滟柔问道:“蛮妖这一次绕长河上游南下,派出了多少人?”   孙小紫道:“已经知道的,大约有五万之众,因为蛮妖几乎是全民修炼邪功,个个可战,实力又要比看上去的数量,还要强大许多,更何况,这一次的蛮妖,还搭配了许多尸魔。目前已经知道的是,蛮妖首领灭耀爆并没有亲自带队,派出的是他座下的两名蛮将,分别是坤地冥、魔玄精,另外,不知道因何原因,尸魔虽然出动的不少,但众所周知的‘三大尸魔’都没有派出。”   水滟柔沉吟道:“如此说来的话,血珠子又或者是古蜃楼兰一方,必定有让蛮妖顾忌的地方。一方面,蛮妖想要快速一统冀州,所以派出了大军,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害怕自己的老巢被夺,所以蛮王灭耀爆、三大尸魔这等强力的高手,都是坐镇大本意。当然,这或许也是他们觉得,即便他们不出手,也足以攻下南方。”   孙小紫道:“毕竟我们在剿灭君家的过程中,也是连番战斗,蛮妖趁着君家方灭的机会,大规模南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他们应该很难想到,我们剿灭君家的过程这么顺利,虽然有乱象,但对冀州武林的打击并不大,现在抗蛮联军铁板一块,正是一举击溃蛮妖大军的最好机会。”   宁采臣道:“兵者,国之大事,这一战对于小紫称霸天下的计划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转折点,滟柔,你就留下来帮她,我和小娇……”   话还未说完,一名女官在暴雨中急奔而入:“公主殿下!”   孙小紫深知,深夜来报,必有要事,赶紧移到门口,问道:“什么事?”   那女官道:“城门处来报,说是有古蜃楼兰派出的使者求见。”   孙小紫微露错愕之色:“古蜃楼兰的使者?”不由得回头,与二师姐对望一眼。   水滟柔沉吟道:“古蜃楼兰会在我们与蛮妖即将开战的重要关头,派使者过来,看来他们与蛮妖应该不是一伙的。如此深夜,他们来到城外,也不等天明,连夜叩城,如此急切,绝不简单,你最好马上接见他们,看看他们有什么话说。”   孙小紫看向女官:“他们有多少人?使者唤作什么名字?”   那女官道:“一共十二人,守城将领问过了,使者是一名女子,自称丁彩莹,说是和公主殿下是旧交。”   师徒几人再次错愕,宁采臣道:“艳魔丁彩莹?她不是跟了天童么?看来古蜃楼兰是落在天童手中,唔,罢了,我们先去看看。”   偏殿中,丁彩莹婀娜进入,朝着宁采臣拜了一拜,道:“我家小郡主令我前来,拜见先生。”   宁采臣道:“什么?你家什么?你说谁让你前来?”   丁彩莹抬头看他一眼:“自然是楼兰之救星、天童小郡主!”   宁采臣心想:“好吧!”   水滟柔与孙小紫也不由得对望一眼,自一年前,天童离开禹穴,他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却没有想到,她的目标竟然是古蜃楼兰。   看来,那个时候,她带着手下进入禹穴寻找不可知的宝物,其目的就是为了古蜃楼兰。   丁彩莹环视一圈,道:“为何不见灵芊和小巫两位妹子?”   宁采臣道:“她们外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丁彩莹错愕:“她们没有能够从川山回来吗?”   宁采臣定睛看她:“你知道她们去了川山?”   水滟柔与孙小紫、胡小娇也不约而同地,一同看着丁彩莹。   丁彩莹轻叹一声:“若是如此的话,她们恐怕都已遭遇不幸。”   宁采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彩莹道:“前几日里,我家小郡主、血珠子、灵芊妹子、小巫妹子,四人合力,于川山大战山海界女魔帝冰仙子,虽然竭尽全力,但依旧未能成功,四人尽皆受伤,听小郡主说,小巫妹子的耳朵,都被冰仙子割了一只。”   水滟柔等尽皆色变,宁采臣震了一震,沉声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丁彩莹道:“小郡主说,最后时刻,小巫妹子的魔彩血阴刀,成功击中冰仙子的眼睛,为大家争取了些许逃亡的时间,小郡主与血珠子分成两路,各自逃亡,原本以为,灵芊与小巫两位妹子也必然会知机遁走,但她们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她轻叹一声:“如此的话,她们恐怕都被冰仙子杀了,又或者是逃出一段,终究还是被冰仙子找到。仔细想想,冰仙子可以放过我家小郡主与血珠子,但绝对不肯放过她们,即便她们能够逃得一时,终究也逃不出冰仙子的手掌心。”   宁采臣脸色难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将灵芊和小巫派出去,竟是让她们去送死。   如果冰仙子真的杀了她们,那他怎么也无法原谅她。   他绝不能让灵芊和小巫,白白死去。   小狐女跳脚:“啊啊啊,原来她们真的遇到冰仙子了?没想到我竟然说中……”   师父和两个师姐拿眼睛瞪她,她赶紧闭嘴。   水滟柔重新看向丁彩莹,道:“冰仙子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丁彩莹道:“玄武天霸剑里,藏有第三块封神榜碎片,冰仙子以之为诱饵,吸引血珠子前往,意图将封神榜的神力占为己有。小郡主探得此事,她对血珠子自然是没有交情,也不关心,却认为,绝不能让冰仙子得到封神榜神力,否则,整个九州界都将落在冰仙子魔掌之下。   “小郡主赶往川山,灵芊与小巫两个妹子也适逢其会,血珠子中计,落在冰仙子布下的法阵之中,她们救出血珠子,合战冰仙子,最后也只能各自逃散。我家小郡主原本以为,魔彩血阴刀制造出来的心劫,对冰仙子应该还是有影响的,然则两位妹子功力比起我家小郡主与血珠子弱上许多,当时又尽皆受伤,恐怕没有能够逃出多远,最终还是被冰仙子找到杀了。”   宁采臣负手踱了两步,道:“终究这也只是猜想,还没有证明她们两个,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她们没有死,又为什么会不回来?就算不回来,也应当先和派遣在那一边的探子接触才对,为了应对即将爆发的黄原大战,小紫在那一带安插了许多密探,这个她们两人都是知道的。   这一点,宁采臣并不愿去想。   水滟柔道:“你家小郡主事先并不知道,我师姐和师妹没有回来,那她将你派的目的是什么?”   丁彩莹对水滟柔一向最无好感,或者说,等同于冤家一般,听到水滟柔问话,先是哼了一声,然后也不回应水滟柔,而是看向宁采臣,道:“宁先生,我家小郡主问你,有没有听说过混沌钟?”   宁采臣色变:“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它在冰仙子手中。”   丁彩莹道:“它在冰仙子手中。”   宁采臣动容:“这怎么可能?这东西都消失了一万多年,怎么还会出现?而且,根据我查探到的线索来看,这东西应该是深藏在修罗界中,而即便是在修罗界中,也没有谁知道它的下落,许久以前,它就在修罗界失踪了。”   丁彩莹轻叹一声,道:“但它的确是出现了!宁先生你猜得并没有错,它的确是藏在修罗界,修罗界八热地狱中的黑绳地狱。”   宁采臣沉声道:“勾陈毒皇?”   丁彩莹道:“正是!它落在了勾陈毒皇手中,勾陈毒皇在修罗界中,被邪莲鲲帝压制得极死,只能龟缩在黑绳地狱中。而邪莲鲲帝,又曾在山海界中,勾结试图推翻冰仙子的叛党,并偷袭冰仙子,导致冰仙子胎元再损。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冰仙子反过来,与勾陈毒皇合作,而他们合作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瓜分九州界。混沌钟,正是由勾陈毒皇交给冰仙子。目前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冰仙子并没有得到完整的封神榜神力,但是她手中有混沌中,而她也已经准备好了。”   宁采臣道:“你稍等!”让小娇变成火凤,载着他往上方飞起。   此刻已经是深夜,龙玫城上空虽然有护城禁制,但这护城禁制原本就是宁采臣与水滟柔所建。   宁采臣乘着小女徒,穿过护城禁制,继续往上,在暴风雨中,直入星盘,他在星盘中看了许久,许久,方才落下。   水滟柔、孙小紫、丁彩莹立在殿前的屋檐下,等了好一阵,才看到宁采臣乘火凤落下。   暴雨倾盆,在午夜中带来深深凉意,宁采臣从小女徒背上下来,踏着步子,在暴雨中负手而入。   “师父?”孙小紫紧张地看着他,“到底什么是混沌钟?发生了什么事?”   宁采臣看她一眼,道:“蛮妖大军南下,你派出的军队呢?”   孙小紫道:“按着计划,也准备分批往黄原去了,尤其是那只专门由英招做飞骑的精锐。”   “让他们都撤回来吧!”宁采臣回过头,看着满世界的狂风骤雨,“冰仙子……和她的军队来了!” 第194章 天华秀霸城、师徒重聚   阵雨连绵不绝地下了许久,男子骑着狐妖,飞出龙玫城,往川山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孙小紫紧急召见龙玫军的各大将领,并向参加抗蛮联军的各个诸侯、领主发出紧急停军的通告。   为了这一场大战,孙小紫事前各种宣传,占据抗蛮大义,裹挟武林各家各派,此刻突然发布紧急通告,停止进军黄原,自是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一些潜藏的政敌,也借此对她进行攻击。   宁采臣赶到了川山,他亲眼目睹了川山的一片狼藉。   他判断着这一场大战的过程,进一步确定,丁彩莹并没有说谎。   灵芊与小巫,的确是曾经在这里,与天童、血珠子一同围攻冰仙子。   一道剑痕,在山峰上斜斜的斩过,剑痕深入岩石内部,这的的确确,是色空剑留下来的痕迹。   难道灵芊和小巫,真的死在冰仙子的剑下?他立在剑痕前,沉吟许久。   “师父!”胡小娇落在他的身边,“你不是说过,大师姐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么?”   宁采臣摇头道:“那是她一年前的命格,祸祸福福这种事,哪有那般绝对?一年前的命格,和现在早就变得不一样。”   那个时候,他从天机殿里出来未久,对天命运数的计算,达到了极点。然则,天机殿那种地方,即便是他,一生中也只能进去一次。   他们在周围搜寻了一阵,但是无法找到顾灵芊与小巫两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北方蛮妖大军,绕长河上游大规模南下,孙小紫谁领导的抗蛮联军,在前期浩浩荡荡的迎战声势下,其结果却是不但没有进军,反而不断的收缩战线,加强防御。   孙小紫这个龙玫公主的声望,也因此快速跌落,降至低点,有人诽谤,有人不满,整个抗蛮联军,隐隐显出分崩离析之象。   蛮妖的数万大军,则在这个时候,如同潮水般,往黄原快速接近。   蛮将坤地冥块头巨大,肌肉虬结,他的胳膊如同树根一般粗,骑着一只同样庞大的座山狼。   那座山狼狰狞凶残,沿途以中土百姓为食,俯首走在路上,獠牙间淌着血水。   坤地冥身边,乃是蛮将魔玄精,相比起坤地冥来说,魔玄精就没有那么魁梧了,只是个头高大,面窄额高,从远处看去,面部犹如上下拉长的马脸,显得古怪。   在他身后大军推进,浩浩汤汤,军队的后方,又押了许多用在路上作为口粮的两脚羊。   坤地冥放声大笑:“我就说,中土那些家伙早就被吓破了胆,你非说他们打算在黄原跟我们决战,他们哪有那个胆量?”   魔玄精精明许多,此刻却也摸不着头脑:“根据我们的线报,中土武林虽然发生内乱,但那个什么龙玫公主,的确是将中土武林统合了起来。黄原要是落在我们手中,我们随时能够沿长河而下,他们还凭什么跟我们斗?奇怪,奇怪。”   坤地冥哼了一声:“都说了,不是他们不想做,而是他们没有这个胆量。那个什么龙玫公主,我看现在说不定吓得腿都软了,一个丫头都可以成为那狗屁联军的头,中土这些人,全都他妈是娘们。”   在他们身后,其他蛮妖纵声大笑。   蛮妖生长于北方苦寒之地,只有实力强大,才能够生存,再加上,一个族群想要保护住自己的领地,必须越强大越好,是以族中修炼的功法,几乎是完全公开的,以北方特有的恶气为能量,人人练武。   相比之下,中土虽然人数远远多于蛮妖,但其实绝大多数,都只是种田的普通老百姓,各派有各派的不同武学,彼此戒备,互不统合。   唯有在蛮妖大规模入侵的时候,各门各派才会照惯例集结起来,派出武者,配合各诸侯的军队共抗蛮妖。只是这一场,本是联军盟主的君家野心勃勃,竟利用其盟主地位,扫除有可能阻止自己称帝的潜在敌手。   若非有龙玫公主带着天魁魔龙横空杀出,怕是就要被君家得逞。   然而现在,口口声声俱是抗蛮大义的龙玫公主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取代了君家的盟主地位,且摆出了即将与蛮妖在黄原大战的、义无反顾的气魄,结果一到关键时刻,竟是龟缩了起来。   坤地冥大声笑道:“亏你们总说那丫头来历神秘,要小心些,结果一开始就缩了卵……啊,错了,那丫头根本没卵。”   群蛮的笑声中,却听霹雳一声震响。   前几日虽然下了暴雨,但这个季节,其实也不是雨季,阵雨一停,立时便是晴空万里。   本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那霹雳一声,却是震耳欲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整个苍穹为之开裂,大地也跟着摇了一摇。   群蛮看去,只见丽通山方向,天空拉开了一道深邃的裂口,狂风席卷而出,不一会儿,风卷云动,进而,裂口越来越大,有龙卷风从裂口中呼啸卷动。   两大蛮将尽皆动容,他们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一刻的天地异动,实非常人所能够想象。   大地山川全在震动,无形的气浪在虚空中一波波的卷起,轰,又一声震响,紧跟着就是刷拉一声。   天塌地陷的感觉,令的蛮军个个头皮发麻。即便蛮妖一向勇武善战,在战场上残忍血腥,悍不畏死,然而这种面临世界末日般的感觉令得他们尽皆心惊。   “这到底是什么?”坤地冥色变。   轰,气漩呈环形,以一点为中心,在丽通山的上方爆开。   丽通山乃是长河上游比较著名的名山胜地,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魔掌拽动着,仿佛要连整个大地都为之拽起。   陡然间,整个丽通山四分五裂,一座大得不可思议的建筑,从天而降,它呈六角状,冀州中土最大的高山,恐怕也不过如此。   那建筑一层一层的,犹如楼城,又像是七彩的宝塔,华丽壮观,蛮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尽皆后退。   土石往四面八方抛飞,有巨石在蛮妖间砸落。其实他们离丽通山极远,所谓望山跑死马,更何况在这片辽阔的黄原上,丽通山在他们眼中并不显大,由此可知,丽通山与整支蛮军的距离。   然而此刻,整个丽通山崩溃,就像是有不可知的能量,在内中突然爆发,以至于崩飞的巨石,竟砸到了这里。   虽然有惨叫声,有奔逃声,但更多的蛮妖,依旧在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六角楼城,这情景实在是太过骇人,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丽通山在来历不明的强大能量下崩坏,现出一个巨大的空地,轰的一声,那楼城坐落在丽通山的位置,大地以它为中心,往四面八方龟裂,其势惊人。   楼城的高处,一名绝美的女子,身穿彩衣,俯视群山,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区区一个九州界,竟然也敢私藏我的宁郎,今日,我便要踏平九州,一统此界。”   下方的楼城中,千军万马杀出……   ——   川山方向,水滟柔与胡小娇,同样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地震?”胡小娇缩了缩。   水滟柔运转观天识地之术,只见方圆百里,山川晃动,地气絮乱,河流移位。   她忧虑地道:“看这迹象,绝不寻常,恐怕真的是冰仙子,率着她的军队到了。”   她抬了抬头,此刻虽然是白天,但她却已看到,群星失位,天地缓缓。玄气的波动,从长河的源头滚滚而来,万里山川,群鸟飞起,野兽奔逃。   在她们身后,宁采臣盘膝而坐,对外界不闻不问。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许久,忽的,他的身上,有一根根铁钉,一点一点的移出,然后啪啪啪的,落在地上。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六根……   这是冰仙子用来制住他功体的真武乾龙锁神钉。   宁采臣在这里坐了三天,终于将这七根锁神钉,逼出了六根。   最后一根,乃是锁在下丹田处,他也不敢妄动,一旦逼出,不免下尸暴走。   水滟柔知道,师父功体被锁,一直以来,都对体内的锁神钉放着不管,此刻竟然凭着自身,将其中六根锁神钉逼出。   她心中忖道:“师父这是强行练化胎元,提升武格,不惜大损寿命,也要恢复功体,看来他真的是在担心师姐与小巫,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们,只不知,这一来,他的寿元到底损失了多少?唉,师父啊师父,你口口声声,长生第一,此刻弟子们有难,你却不惜违逆长生之道,自损胎元。”   宁采臣猛然睁开眼睛,双目爆出精光。   他快速的看了一眼,目光炯炯,洞彻虚空。忽的,他将滟柔和小娇一搂,破空而去:“找到灵芊了。”   水滟柔讶道:“师父,这么快?”   宁采臣道:“这一年里,灵芊时不时的,助我消解过旺的精气,她的气息间,混有我的一丝阳气,只是我前番功体被锁,神识无法外放,方才找不到她,现在功体恢复,她们藏身之处,离这里不足百里,自然一下子就找到。”   水滟柔与胡小娇被师父一左一右搂着,只觉师父飞得极快,直如彗星一般。   忽的,师父便带着她们直落而下,只见面前一段山崖,崖上有瀑布卷下。   胡小娇问道:“师父,她们在这?”   她刚问完,瀑布后方,传来少女又惊又喜的声音:“小娇?师父?师父你快来帮忙,我撑不住了。”   宁采臣一抬手,瀑布分开,他飞身而入:“出了什么事?”   顾灵芊道:“这刀想造反!”   宁采臣看去,只见小巫以吉祥如意坐坐在地上,身上魔气深深,魔气不断涌出,具现成阴森森的女童模样,顾灵芊以丹霞之气,不断的控制住从小巫体内溢出的阴冷气息。   魔彩血阴刀想要脱离小巫?宁采臣有一些错愕,只见他将手一竖,在空中快速的划了一道符文,符文轻轻一拍,瞬间进入小巫体内,小巫体内散出的阴冷魔气,被快速平定。   顾灵芊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他:“师父,你可以用出玄气了?你……你难道是为了找我们,所以才……”   她心中清楚,师父被真武乾龙锁神钉封住功体,在禹穴深处闭关的那一年中,师父曾告诉过她,以他的本事,若是强行逼出锁神钉,也不是不能做到,只是那样的话,必须要损伤胎元,起码要再减二三千年的寿元。   师父追求长生之道,自损寿元这种事,有违他最最基本的宗旨。   在她的认知中,过往的师父,在追求长生的道路上,简直是陷入执着。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为了找她们,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一念及此,她鼻子一酸,不由得落下泪来。   宁采臣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于他来说,只要她们两个没事,便是最大的安慰。   蹲在小巫身前,小巫在师父的帮忙下,稳住魔刀,她睁开眼睛,看向师父。另一边,水滟柔与胡小娇也挤了进来,不过这山洞实在太小,人一进来,一下子就变得拥挤。   宁采臣道:“喂喂,还是先出去吧。”一抬手,轰的一声,直接将山缝击穿,土石往瀑布外爆开,再随手摆了摆,瀑布分开。   紧接着,他一拂袖,四个女徒弟便在他的带动下,自自然然的向外飘去。   碍于天条的限制,他自然也无法用出超越天条的功力,然则随手之间,玄气来去,犹如风轻云淡,自然而然,简简单单的就展现出了超凡的境界,让女徒弟们不由得尽皆佩服,想着真不愧是神劫级的师父。   虽然早就知道,师父乃是三界十方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但直到现在,她们才真正有了这种实感。   顾灵芊拉着小巫,道:“师父,你看那个女疯子,小巫的耳朵都、都被那疯子割了。”越想越气。   宁采臣伸出手,拨开小巫左边的发丝,看了看,道:“这点小伤,倒是无妨,山海界中的回春藤、西天的养灵蕾、修罗界中的生息莲都可修复。”   顾灵芊听到原来是治得好的,立时也放下心来,紧接着便又瞪着他:“师父啊,重点是,你打算拿那个女疯子怎么办?” 第195章 九州陡变、混沌之钟   宁采臣沉吟道:“这个……”   顾灵芊恨恨的道:“那女疯子差点就把我们都杀了,师父你不会还在眷恋着她吧?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有她就没有我们,有我们就没有她。”   胡小娇嘻嘻的道:“但是师父舍不得……哎呦。”   顾灵芊给了她一个栗子:“闭嘴!”   宁采臣转移话题,问道:“魔彩血阴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暴动了?”   顾灵芊与小巫对望一眼,把过程大致上说了一下。   宁采臣点了点头:“魔彩血阴刀有它的自主意识,小巫受伤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本应该是她内心最受伤,最容易被蛊惑的时候,结果在那种情况下,魔彩血阴刀也没有能够控制住她。   “魔彩血阴刀选择小巫做它的主人,最大的原因,乃是因为小巫的先天玄阴之体,可惜小巫本性善良,始终没有因为魔彩血阴刀的影响而入魔。魔彩血阴刀开始认定,她不再适合做它的主人,所以想要想要吸走小巫体内的先天玄阴之气,还好你一直在小巫身边,帮她稳住暴乱的气息,否则小巫怕是会当场形神俱灭。”   顾灵芊道:“这刀阴森森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它也不想要小巫,那有没有办法让它和小巫分开来,让她们各走各的?”   宁采臣摇头:“魔彩血阴刀乃是阴彩石所化,阳极阴生,与小巫的自身神魄,已经彼此融合。现在,要么就是它吸收小巫的先天灵气,要么就是小巫将它完全镇压、降服,让它真正成为受她控制的武器。如果用外界的手段,将小巫和魔彩血阴刀强行分开,那必然是鱼死网破的局面,对小巫不利。”   小巫轻轻的道:“师父,我没事的,只要我小心一些,这刀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宁采臣道:“嗯!”又回头,望天看了一眼,道:“冰儿……冰仙子应该已经利用混沌钟,带着她的军队直接进入中土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小紫那边,神州大乱之局,已经是无法避免。我们先赶去跟小紫会合吧。”   此刻的孙小紫,正自焦头烂额。   她身穿与自己的名字配套的紫色衣裙,裙上绣着华丽的凤凰,负手立于阶上。   阶下,抗蛮联军的诸侯与将领,吵嚷不休,忽的,有一莽汉转了出来,声音如雷:“殿下,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蛮妖都杀进黄原了,我们却畏缩不前,不但不敢战,连进军跟蛮妖对峙的胆量都没有,这让天下人如何看我们?让蛮妖如何笑话我们?”   此人唤作张程,乃是长河以北的武林人士,在长河以北沦陷后,多次组织义军,与蛮妖为敌。   奈何那时,蛮妖势大,周国王室身为抗蛮的盟主,又别有野心,最终导致各方抗蛮势力一盘散沙,他所组织的义军,也不断溃败。   到后来,得知一个名号为龙玫公主的小姑娘取代君家,成为了抗蛮联军的领袖。   初始时,他心中是怀疑和不屑的。   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能够做得了什么事?   抗蛮关系到整个冀州中土的安危,怎么能够交给一个小丫头来领导?   即便如此,为了能够抗蛮,他还是带着自己残存的手下,千辛万苦度过长河,前来投靠。   然后,他亲眼见证了这位龙玫公主的一连串措施,看到她是怎样设计出各种各样的武器,看到天魁魔龙的威势,看到她以另类的制度,整顿起一盘散沙的各路义军。   相比起其他人,这位龙玫公主,在军中并不看重家世,而是更加看重过往抗击蛮妖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以及领导战斗的经验。   这也使得张程这个从长河以北而来的义军头目,能够在抗蛮联军中,快速崛起,成为重要将领。   即便也有一些名门世家出身的人物,对此有些怨言,然则龙玫公主挟天魁魔龙之威、大破周国王城之势、水家和兴鲁侯的忠心耿耿,以及“一切以抗蛮为首要目标”的大义,令得众人或是无话可说,或是不敢多言。   张程等来自四方的武林忠义之士,也因此对她心服口服。   然则,寄予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最最重要的关头,龙玫公主竟然胆怯了,害怕了。   提前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众人也按着龙玫公主所教的办法,派驻大量文化人,在军中反反复复宣传蛮妖对中土百姓的祸害,激起全军的士气和斗志,使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结果却在蛮妖真正入侵的这一刻,一直以抗蛮大义,号令冀州武林的龙玫公主,竟开始收缩战线。   “公主殿下!”裴仲鲜跟着站出,“殿下,蛮妖虽然占领了长河以北大片土地,但水战对于蛮妖妖来说,并非强项,虽然也有许多蛮将,能够靠着座兽又或者是所修邪功飞渡长河,但军中大部分的蛮妖,却是无法飞来飞去的。然则,一等他们占据黄原,长河天险再不可守,长河,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失去。”   众诸侯、众将纷纷抬头,看着阶上的公主殿下。   孙小紫侧身,负手踱了两步,裙袂飘动。她转过身来,再看众人,道:“九州界形势有变,我们现在需要担心的,不只是蛮妖那么简单。你们可知道,昨日的大地震动,因何而来?”   诸侯、众将彼此对望,昨日的那一场地震,的确是令人不安,一夜之间,长河水流絮乱,沿途洪水乱涌,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目前却不知晓。   裴仲鲜道:“公主殿下……”   “报!”宫门处,有人手持竹筒,急奔而来,“有千里加急的军情,请公主殿下过目。”   众人纷纷让开路,孙小紫手一招,竹筒从那人手中飞来,被她接住。竹筒的封口处施加了小小的禁制,她一手持着竹筒,一手合指如剑,轻轻的挥了一下。   竹筒打开,到处一封信纸,取出后快速过目,孙小紫脸色凝重。   众人纷纷抬头,看着公主。裴仲鲜道:“殿下,发生何事?”   孙小紫将信往旁边一递,边上有宫女结果信纸,拿到阶下,递给裴仲鲜。   裴仲鲜接信一观,立时动容:“这、这怎么可能?”   孙小紫环视众人,道:“军情来报,有楼城从天而降,杀出一支大军,坤地冥、魔玄精所率蛮妖大败亏输,惨遭屠杀。”   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这一次蛮军南下,有五六万之数,军中蛮妖,个个骁勇善战,坤地冥、魔玄精亦是有名蛮将。   抗蛮联军虽然斗志如虹,但到底能不能挡住南下的蛮军,犹未可知。   公主却说,有奇兵从天而降,南下的数万蛮妖被“屠杀”。   这“屠杀”二字,直令人心惊胆寒。   兴鲁侯道:“公主殿下,这支军队,到底从何而来?”   孙小紫轻叹一声,负手道:“山海界。”   山海界?众人尽皆错愕?   兴鲁侯紧紧皱眉:“相传,万年前邪玉皇绝天地通,九州界与山海界互不往来,在之后,虽然有人找到来去两界的办法,但大多凶险狭窄,最多也就是一些为了利益铤而走险的商队,会经由那样的通道来往于两界,根本无法支撑大军的输送。   “更何况,冀州号称中土,被其它各州所包围,而这样的通道,大多都处在九州边沿,冀州上,并没有任何通道可与山海界相通。”   孙小紫道:“我知道,这事有些难以置信,但却是事实。我就问你们,你们可有听说过混沌钟?”   众人尽皆摇头。   孙小紫心想:“没听说过?没听说过就对了!”   她道:“这混沌钟,乃是上古时期的一件神器,能够连通两界。当年邪玉皇建立天庭,抽空九州界之灵气,以天条控制九州界,又想要重施故技,以同样手段,对待修罗界。   “那时候,地府之主活阎罗,不甘心让整个修罗界沦落到九州界、非人间一般的地步,率领一十八重地狱造天庭的反,同时更以这混沌钟,偷袭天庭,终使得三界大乱,天庭崩溃,其后,混沌钟也下落不明。   “而现在,它已被山海界中的一名女魔帝所找到,那女魔帝,心狠手辣,在山海界中屠杀天下正道,使得血流满地,民不聊生,她拥有神劫级的功力,不世出的武格,以及众多的魔头打手。她血腥残忍,连她自身师门都不放过,她野心勃勃,占有了整个山海界依旧不甘,想要一同三界十方,而我们九州界,便是她立足于山海界外的第一个目标。”   她环视一圈,道:“她是比蛮妖更加可怕的敌人,或者说,以蛮妖之强,对上她和她手下的大军,也只如同滚滚车轮下的蝼蚁,这一趟,如果我们也出兵黄原,其结果,就是跟南下的蛮军一起,被她杀得片甲不留,相信我,此魔之残忍与强大,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甚至我也不知,接下来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她。”   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冀州中土的危机,突然就变成了整个九州界的存亡。   众人这一下子都有些懵。   说话之间,宫外有人来报:“殿下!鹤冲阁少阁主鹤行生、西方极乐天地小玉莲音、古蜃楼兰使者丁彩莹,俱在宫外等候。此外,苍云旗旗主‘血珠子’云皓天派出使臣‘锦缎木棉刀’木凡衣,进入城中,求见殿下。”   孙小紫道:“将他们全都请到银泉殿内,我很快就过去。”   等人去了后,她看向阶下:“在得知山海界即将入侵的消息后,我便派人赶去通知武林公法庭,鹤少阁主便是武林公法庭派来的紧急联络人。西方极乐天地的神劫级高人灭度普贤,似是认定,若是山海界被那女魔帝占据,唇亡齿寒,大雷音寺亦是难保,所以将他的高足小玉莲音派来协助。”   顿了一顿:“古蜃楼兰再现九州,我已得知消息,其新首领唤作天童郡主,乃是那女魔帝的宿敌,苍云旗旗主血珠子前些日子,差点被那女魔帝所害,与那女魔帝是敌非友,他们皆是我们的助力。我先去见见他们,看看情况再说。”   众人见战况直转而下,事态非常,各自小声议论。孙小紫让兴鲁侯与裴仲鲜先跟随自己,前去会见各方使者。   进入银泉殿,鹤行生与小玉莲音、丁彩莹原本就是见过的,自不用说。   看向血珠子派出的使臣“锦缎木棉刀”木凡衣,只见他身为男子,却显白皙,阴阴柔柔的样子。   见她入内,四人各自起身,鹤行生问道:“小紫姑娘,令师可在?”   孙小紫低声道:“实不相瞒,我大师姐与三师姐遭遇女魔帝,生死未卜,我师父寻她们去了,还没归来。”   小玉莲音适才在殿中,已和鹤行生彼此介绍,她轻叹一声,道:“想不到,混沌钟这等神器,竟然会落在冰仙子手中,据我所知,此刻从天而降的楼城,唤作天华秀霸城,此城在混沌钟的作用下,连接山海界和九州界。由于有混沌钟的保护,冰仙子置身于天华秀霸城中,尽可无视九州界天条的压制。”   鹤行生色变:“也就是说,就算身处九州界,只要她身在那楼城之中,便是实实在在的,神劫级的高手?如此岂非已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孙小紫看向小玉莲音:“要是令师出手的话……”   小玉莲音摇头:“家师明言,若是他与冰仙子在天华秀霸城外交手,或有三成胜算,在天华秀霸城内,他连一成胜算都无。”   鹤行生、孙小紫尽皆头疼,灭度普贤苦修四千年,却自承难敌那女魔帝,果然,清修的岁月与武格的实力,并非是成正比,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种话,并非只是说说。   灭度普贤能活大几千年,那女魔帝恐怕是活不了那么久,但女魔帝在的地方,即便是灭度普贤这等神劫高僧,恐怕也只能避开。   孙小紫想了想,道:“但我师父说过,令师有一招如来神掌——” 第196章 这不符合穿越惯例   小玉莲音轻叹一声,道:“如来神掌威力虽大,但局限性太强,对于冰仙子这等人物来说,想要将她命中,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对于神劫级高手来说,必须要有专门的克制,否则无法破去其神劫不坏之身,冰仙子虽然入魔,但早年修炼的乃是道家正统根基,如来神掌对她并没有克制之效,即便击中,效果也不太好说。”   孙小紫看向木凡衣:“令主苍云旗旗主有何看法?”   木凡衣淡淡地道:“我主并无太多意见,他只是,在对付那女魔帝这一方面,愿无条件配合诸位,直至将那女魔帝赶出冀州中土。”   孙小紫和鹤行生皆在心中想着:“然后由你主血珠子来统治?”   血珠子从出生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却已经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野心。   不过随着冰仙子的横空杀出,其他人不要说一统冀州中土,连能不能在冰仙子的威慑下,保住自己的一方领地都不好说。   也正因此,至少在将冰仙子轰出冀州之前,他们相信血珠子的诚意。   裴仲鲜在一旁道:“即便那女魔头再怎么厉害,想要一同天下,还是需要靠手下人,却不知,她带来的将领实力如何?”   小玉莲音道:“冰仙子已统一了山海界,建立天华仙朝,手下著名的将领,有四仙三神将,这四仙三神将虽然比不得她,但无一不是阴神级的高手,虽然碍于九州界天条的压制,出了天华秀霸城,无法用出超越元婴级的力量,但武格强大,随便一人,在整个九州界中,怕是都无敌手。   “冰仙子在山海界中,以残暴镇压反抗者,虽然明面上已无人敢于反抗,但在暗中,其实还是有不少人拖她后腿,此外,山海界仙门中还藏有两名神劫,以及一些阴神级的高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清修,论起战力,即便是那两名神劫,也难以抵挡冰仙子手下四仙三神将,最多只能靠着神劫不坏之身,逃得性命,但只要有他们在,冰仙子绝不敢将四仙三神将全都调来,依我看来,她手下的‘四仙’,应该会继续坐镇山海界,率兵进入九州界的,乃是‘三神将’。   “但就算是三神将,也绝对不可小觑,毕竟,就算是这三神将,他们的手下,也还有一些元婴级的高手,又或者是虽然只有辟谷、结丹、灵神,但不修长生专修武格,甚至练成魔元,以魔气助长功力的邪魔,这些人的功力,也大抵都达到了天条压制的极限,且武道不俗。”   孙小紫道:“明明是个女魔头,为什么手下叫作三仙四神将?”   小玉莲音道:“在她面前,你可千万不要说她是女魔帝,冰仙子在山海界以仙为魔,以魔为仙,她自称的可是天华仙帝,你要是当着她的面,说她是魔头,她必将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孙小紫心想:“有区别吗?反正就凭着我是师父的女徒弟这一点,她就不可能放过我……师父你真是作孽啊。”   她在心里嘀咕着:“总感觉我这个穿越者,当真是运数不佳,莫名其妙的被人抓着拜师,莫名其妙的游走在后宫的边缘,随时都要被师父睡,好不容易踏上了称霸天下的道路,这才刚开始呢……就碰上了不可战胜的大Boss。”   各种穿越文里不是规定好的吗?大Boss一开始总是看不上主角,不断的派出只比主角高一点点的角色,来帮助主角练级成长,直到主角有资格挑战大Boss为止。   怎么轮到我,大Boss就直接登场了呢?   你这不合规定啊!   师父啊师父,你快点回来啊,这场面我撑不住啊。   丁彩莹在旁边,忽道:“关于对付女魔帝之法,我家小郡主已有定计,但是在此之前,她需要与宁先生见上一面。”   孙小紫道:“这个……”   说话之间,只见一人负手而入,道:“也好,我也正要去见她一面。”   孙小紫回过头来,又惊又喜:“师父。”   小玉莲音身穿白色缁衣,提着一盏灯笼,朝着入内之人轻柔施礼,道:“宁先生!”   宁采臣道:“不知道令师那一边的安排是什么?”   小玉莲音道:“九州之乱,大雷音寺不好直接插手,是以,我刚才与鹤少阁主商议,最好是由武林公法庭发出邀请,我方派出武僧,由武林公法庭领导参战。只是,这样一来,我大雷音寺等于是直接与冰仙子为敌。但若不如此,一等九州沦陷,冰仙子独占两界,西天亦是危急。”   宁采臣点了点头,在他身后,顾灵芊、水滟柔、小巫、胡小娇亦跟着飘入。   孙小紫看到大师姐和小巫师姐尽皆平安,亦松了口气。   宁采臣继续朝着孙小紫道:“我记得,西方极乐天地有一种养灵蕾,有养神魄、复肢体的功效,不知道姑娘可否赠与一枝,日后必有报答。”   小玉莲音道:“养灵蕾的话,我这里带有一枝,本是因出门在外,随身携带,以有备无患,先生既然有用,便请收下。”从袖中取出一朵碧绿色的花蕾,这花蕾,纯净透明,蕾尖略带粉红。   宁采臣见果然是养灵蕾,于是便欣然道谢,让灵芊接下。   当晚,宁采臣便以那枝养灵蕾,为小巫修复耳朵,然后便出城,赶去与天童会面。   其时,冰仙子的势力,以坐落于长河上游的天华秀霸城为中心,急剧扩展,首先落入其掌控之中的,便是长河北岸,冀州中土的大片土地。   这些土地,原本已落在蛮妖手中,此次蛮妖南下的五六万大军,运气不好,硬生生撞上从天而降的天华秀霸城,全军覆没,再加上长河北岸本就混乱,冰仙子的天华军几乎是没费多少工夫,便夺得了大片土地。   与宁采臣见面的天童,则在解说着摧毁冰仙子于冀州中土兵力的计划。   宁采臣只带了水滟柔与孙小紫两个女徒弟,天童带上的则是罗典与屈宿子。   他们所选择会面的所在,乃是一个石镇上的废宅。   天童打扮得漂漂亮亮,梳着百合发髻,她黑眸如星,闪烁着光芒。   宁采臣问道:“对这一战,你有什么想法?”   天童语声稚嫩:“与其问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不如问你,最终打算拿冰仙子怎么样?”   宁采臣身后,水滟柔与孙小紫,也不由得往师父的背影看来。   宁采臣道:“她在山海界中,已经害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我自然不会任由她再在九州界胡作非为。”   天童道:“你若肯帮忙,我自然有办法,但万一到最后,你却怜香惜玉,那我们所有人,包括你的这几个徒弟在内,怕是都要因为你的心慈手软而送命。”   她冷笑道:“你应该很清楚,冰仙子魔执深重,入魔已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她已经造下了重重杀孽,连对她恩情似海的师门都不放过,你难道觉得,她有一丝半点的可能,放过你身边的女人?”   宁采臣道:“嗯,这点我自然知道,我说了,我不会再任由她胡作非为。”   “希望真的是这样!”天童顿了一顿,道,“这一趟,表面上,冰仙子一统冀州,甚至是一统九州,乃是迟早的事,但事实并非如此,甚至可以说,冰仙子自陷险地。”   宁采臣道:“怎么说?”   天童哼了一声,负手道:“冰仙子虽然强,但是在山海界中,并非真的尽得人心,她出身道门,道门视她如寇仇,她由仙入魔,然则魔门中人,大多本性凶残,她入魔之前,助道门灭杀我等魔道中人,树敌无数,九宫佛魂与玄阳鬼王的徒子徒孙们,也有不少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还有我的妖骨门,在山海界中,同样潜伏着不少人,道门魔门,虽然惧于她的强大武力,不敢妄动,但只要一等到机会,必定群起而攻。”   宁采臣点了点头,别的不说,山海界四大魔头,也就只有他一个是孤家寡人,其他三个莫不是魔道中的一方豪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童也必定与利用妖骨门在山海界中过往的势力,煽动这股暗流。   冰仙子在魔道中的敌人,不在少数,至于道门,更不用说,别看世人总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然则道门中,熬死一个又一个魔头的老不死,颇有不少。   他们未必敢强行出头,直接与冰仙子为敌,但只要有他们在,想要灭尽道门,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一点,过往的无数魔头做不到,冰仙子也做不到。   天童继续道:“自身大本营,未必固若金汤,这是冰仙子隐患之一。出兵九州界,时机不对,这是冰仙子隐患之二。”   宁采臣道:“时机不对?”   天童道:“冰仙子太着急了!她虽然拿到了混沌钟,但原本应该再等半年,或者说,她自己的计划,本是如此。但是现在,她心魔躁动,竟违背她自己原本安排好的计划,提前出兵九州界。”   说到这里,她冷笑道:“冰仙子与勾陈毒皇有勾结,神州农土的黄泉国,有连通黑绳地狱的通道,只是那通道还在开拓之中。冰仙子本该等那通道开拓完毕,她与勾陈毒皇,同时入侵,瓜分九州。   “可是,一来她太自大,二来她太急。依我看来,上一次在川山的那一战,虽然我、血珠子、你的两个女徒弟四人合力,也拿她无法,但靠着你女徒弟的魔彩血阴刀,依旧对她造成了影响。她魔执甚深,心劫难逃,这就是她的劫数。”   宁采臣再次点头。   说到底,他就是冰仙子的心魔,前一次,灵芊直接把他从她的身上拔出,这一次,灵芊和小巫面对着她的攻势,成功逃离,还破坏了她擒拿血珠子的计划。   冰仙子心境不稳,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保持冷静。   再加上魔彩血阴刀的影响,自是一刻都坐不住。以冰仙子现在的入魔状况,不但不会放过他的几个女徒弟,甚至连他们此刻所待的九州界,都一同恨上了。   天童道:“冰仙子的兵马虽然强大,但北有蛮妖,西有古蜃楼兰,东有血珠子,南有你的女徒弟的龙玫军。她带来的三名神将,被迫同时面对四方之敌,一时间,也难免兵力分散,而这就是她的急躁,所造成的局面。勾陈毒皇来不及与她配合入侵,武林公法庭可以在黑绳地狱的魔军杀到之前,集中全力对付她,九州武林,整体实力虽然不如山海界,但冰仙子后方不稳,前方难定,九州界中愿意响应武林公法庭的武林高手众多,再加上儒、道、佛三教高层人人自危,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灭她的最好机会?”   宁采臣道:“看来,你早就在等着这一刻,我甚至很怀疑,她的天华帝国中,是否有你安排的探子?若非如此,川山那一战,你不可能到得如此及时,因她提前发动,勾陈毒皇来不及与她配合的事,也是隐秘,轻易不会被外人知晓。甚至,有可能就是你的人,在她的身边将她蛊惑,不断将她激怒,终使得她提前入侵。”   天童不置可否,道:“总之,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在九州界,四方群起而攻,用不了多久,山海界中,也必然会有一场动摇她的根本的大乱。然则问题是,只要冰仙子活着,最终,在她的强大武力下,一切混乱都能够被她平定。”   她冷笑道:“毕竟,这就是一个很多时候,个人武力比其它一切更加重要的世界,冰仙子敢于冒进,靠的也是她战无不胜的强大实力。”   宁采臣道:“你想要让我怎么做?”   天童抬起头来,目光闪动:“前期倒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帮你的女徒弟,守住长河以南,维系我们和武林公法庭之间的合作,只有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我们需要你这般这般……”她将她的计划说出。   离开那宅院后,宁采臣御风而行,飘在空中。   水滟柔与孙小紫追上,水滟柔道:“师父,你真的打算跟他们合作?” 第197章 其实我也没刻意做什么   宁采臣道:“在某种程度上,未尝没有合作的空间,我不能让冰儿继续再这样子下去了。”   抬起头来,看了看笼罩在天空中的乌云,乌云聚集,并不看起来,短时间里,并没有下阵雨的迹象。   他随手挥了挥,一道清风卷过,乌云碎散开来,往远处化作细雨,湿润大地。   他道:“即便不考虑九州界中的无辜百姓,冰儿树敌越多,四面皆敌,为了保持强大的武格,胎元的消耗便越快。以她现在的寿元,能不能再活千年都不好说,若是继续下去,难免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顿了顿,继续道:“冰儿之所以入魔,起因在我,如果不是为了向她的师门和山海界中的正道,证明我并非邪魔,她也不会去修炼魔功。说到底,山海界也好,九州界也好,当前所有的一切乱象,全都在我,我自也不能不管。”   水滟柔心想:“这话听起来像是承担责任,实际上却是一种傲慢,三界十方何其之大,各种业力彼此交错,不因一人而生,不因一人而灭。唔,以前的师父看似傲慢,实则谦虚,现在的他,看似谦虚,实则傲慢,变化还真是大啊。”   宁采臣道:“这些日子,我不断的研究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与欢喜禅,觉得,两者未尝不能融合,若是能够消解掉冰儿的魔念,令她放弃权势名利,与我一同归隐,或许能够用数百年的时间,助她慢慢的恢复胎元,再斩三尸。”   水滟柔道:“师父,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冰仙子入魔的源头在你,但她一步步走到现在,权势熏天,自高自傲,又哪里会因为你的几句话,便放下所有的一切?而且据我所知,她的想法,是要自居仙帝,以你为后吧?”   宁采臣摇了摇头,低声道:“非也,她的想法是……呃!”将冰仙子上一次亲口告诉他的奇葩想法说出。   水滟柔与孙小紫两人,全都哑口无言……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才能想出来的变态主意?   那种事都能想得出来,那女魔帝是疯掉了吧?还是该夸她智商高,这种事也能够想得到?   水滟柔道:“所以说,那个时候,师姐要是没有将师父你救出来,你早晚要被她杀掉?”   孙小紫若有所思:“她不只是想要得到师父你的身子,还想要得到师父你的心,即便是得到师父你的心,她也不甘心,她要成为师父你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水滟柔心中忖道:“某种程度上,那女疯子还真是没错,三百年前那个为了师父而死去的女人,她在师父心目中的地位,怕是谁也无法比得上。毕竟,没有人能够去跟一个死人争,更何况,那个女人是在师父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为了保护他而死去,冰仙子再怎么骄傲,也知道,用正常的手段,她是不可能在师父的心目中,超过那个女人。”   水滟柔笑道:“所以说,师父你打算先设法将她擒下,然后再慢慢的调教……教导她?”   宁采臣道:“不错,其实也只能是这个样子!我和她之间,纠葛不断,逃避也终究不是办法。我会设法将她擒下,然后带着她和你们一同退隐。”   水滟柔道:“退隐啊,我是觉得无所谓,不过小紫何时要称霸天下来着。”   孙小紫抬起手来,手掌前后摇动:“算了,算了!我现在觉得,称霸天下也没有什么意思,又累又麻烦,整日里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到处都是敌人。”   宁采臣负手道:“退隐后,我慢慢的,用时间来软化冰仙子,让她明白……”   水滟柔道:“让她明白,想要一个人独占师父你是不行的,终究,她也只是师父您的众多翅膀之一?”   宁采臣道:“就是这个样子。到时候,我会让她跟你们师姐妹五人好好相处,我们一起找一个无人打扰的所在,慢慢的修长生。”   孙小紫心想:“好吧,看来人家是摆脱不了的、入后宫的命了。唉,算了,挣扎是没有用的,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师父退隐,和师姐妹们一起让师父睡,帮师父生猴子吧。”   水滟柔欣然道:“我明白了,不管其他人的目的是什么,总之,我们的目的,就是生擒冰仙子,将她带走?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她的武力,实在是太厉害了,而且前期,我们也必须要尽力配合天童、鹤少阁主、小玉莲音、血珠子他们,绝不能让冰仙子的势力,继续扩展下去。”   “正是如此!”宁采臣一左一右,搂着水滟柔与孙小紫,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法,身影一晃,电光石火间,一跃千里……   ——   九州界中的形势,一如天童所规划,冰仙子坐镇天华秀霸城,挟无可匹敌之势,从天而降,却陷入了四面作战的局面。   其座下三大神将“凄银蕴花”宫蕴花、“斩风霄图”莫琉焰、仁冥武神带着众多高手,四处征战,虽然急速地扩大着地盘,但毕竟是同时面对四方之敌,即便是赤地千里,战无不胜,但在天童与武林公法庭的各种战略下,依旧是难以稳住局势。   正如天童所言,冰仙子的天华帝国,选择了最不适当的侵略时机,早一年,古蜃楼兰未现,血珠子未出。迟一年,这己方势力必定已经为了称霸中土,各自杀了个你死我活。   小玉莲音领着一百零八名武僧,接受了九州界武林公法庭的邀请,参与对冰仙子的战斗,在一定程度上,补充了九州界各方战力,在高手数量上的不足。   期间,“凄银蕴花”宫蕴花曾率领座下高手,以雷霆万钧之势,带着天华帝国的兵力朝着龙玫城进攻。   那一战,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尽皆参战,孙小紫更是带着天魁魔龙,直面宫蕴花。   宫蕴花自身乃是阴神境,座下元婴级的高手便有三位,可惜顾灵芊、水滟柔、小巫这两三年中,在师父的帮助下,实力飞速提升,并不输于宫蕴花座下的三名元婴,而宫蕴花自身受到天条压制,实力并不能完全发挥。   宫蕴花一度布下神秘军阵“神凤幽玄寒杀阵”,几乎要将以孙小紫为领袖的联军击溃,可惜此阵虽然强大,但却在暗中,被宁采臣轻松破解,功败垂成。   最终,在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过后,宫蕴花只能无功而返。   东北方向,血珠子因为吸收了封神榜的神力,可不受天条压制,但身边高手不足,在仁冥武神及其座下众多高手的压迫下,形势险之又险,好在武林公法庭一方,及时派出大量高手赶去支援,才勉强敌住。   那一场战斗,亦不知死了多少人,使得血珠子被迫后撤,只能保持守势。   一天夜里,顾灵芊在师父的房间里,一边帮师父缓解体内过旺的阳气,一边讨论着当前的局势。   她的纤纤玉手握紧,轻柔地动着,又道:“想不到山海界中的高手那么多,当真了得。”   与宫蕴花的战斗中,她甚至都没有机会直面宫蕴花,就被宫蕴花手下的、某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武将截住了。   与那人的战斗中,顾灵芊竭尽全力,也始终未能占得便宜,这让她不由得发出感叹,觉得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够瞧。   宁采臣躺在榻上,翻看着手中书卷,道:“人家修了多少年,你才修了多少年?已经很了得了。”   顾灵芊瞅了师父一眼:“师父,有一个美少女在你旁边,这样子帮你按摩,你看书也看得进去?”   此刻的顾灵芊,衣裳倒是穿得齐整,漂亮的粉红襦裙,美丽的花髻,面前的师父却是光光的。   宁采臣继续看书:“你做你的就是。”   美少女哼了一声,道:“师父啊,你说你这种人,是怎么吸引到女人的啊?等以后别人嫁给你,你是不是只顾着修炼,要妹子自己动?”   宁采臣道:“讲道理,我也没刻意去吸引妹子啊?全都是她们缠着我……轻点轻点,你做什么?虐待啊?”   美少女嘟着嘴:“反正师父你神劫不坏。”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神劫不坏不是让你这样子玩的。”   美少女觉得自己真的不甘心:“你以为人家就那么喜欢玩?”   宁采臣道:“那我找小巫去……”   “你……这么迟了,就不要再打扰其他人了!”   外头的夜色,一片安宁,再一次加固的护城禁制,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犹如将整座城市,覆盖在半透明的玻璃罩下。   偏殿处,身穿华丽紫裳的某少女,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和身边的文臣武将,一同探讨着整个局势。   孙小紫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肯定是吃错了药,会觉得称霸天下很有意思。   有意思个鬼啊!   虽然自己也算是鬼没错!   毕竟是接受了非人间里,新社会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新时代好少女,从小到大,拿三好学生的奖状拿到手软。   身居高位,她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难民的安置,经济的建设,科学的研究等等,应有尽有。别人想不到的,她要想到,别人想得到的,她要想得更周全。   过了一会儿,她让众人退下,自己往宫中飘去。   偌大的一个王宫,其实并没有住多少人。   两侧的华美宫殿,在月光下朦胧,穿过一条走廊,又经过了几道园门。   前方的神清池,池水反映着粼粼的冷光,让这一整个所在,愈发的流光溢彩,月光散射而下,水面上的粼光,也包含了多种颜色,给人予梦幻一般的美感。   孙小紫来到师父的房门前,见门是开着的,于是飘了进去,紧接着便“呀”的一声,又退了出来,背贴门边玉墙,面红耳赤。   她看到,房间里,大师姐正一边握着什么,一边俯首嘟嘴,往那东西亲。   他们两个也不关门!   榻上翻着书看的宁采臣,早就感应到三徒弟的到来,他隔墙问道:“小紫,有什么事吗?”   孙小紫的心嘭嘭嘭的跳,她在外头道:“师父,我们在豪城的驻军,发现宫蕴花的人马在北岸活动,也不知道是在建造什么,我想让三师姐帮忙去看看,她有地行术,应该能够弄清那些人在搞什么名堂。”   屋内,宁采臣道:“嗯!小巫在她自己房间,你自己去跟她说一声就可以了。”   孙小紫往三师姐的方向飘去,在她身后,师父的声音再次传来:“灵芊,都跟你说了,神劫不坏不是让你这样子玩的……不要用牙齿咬。”   过了一会儿,便是师姐娇滴滴的声音:“哼!”   孙小紫抬头望月,有一种悲凉的感觉,这种事儿,难道我将来也要去做吗?   这种期待……啊不是,这种绝望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孙小紫的心,绝望的嘭嘭嘭乱跳。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师门里,她越来越受到师姐妹们的影响了。   而且看起来,就连师父也开始默认,所谓的女徒弟,就是他的后宫。唉,罢了,这就是命。师父原本那么孤高、那么闲云野鹤的一个人,在师姐妹们的纠缠下,都开始认命。   看来我也只能认命了,称霸天下这种事太苦了,果然还是……嘤inging。   来到小巫的房间前,孙小紫敲了敲门:“师姐?小巫师姐?”   屋里传来小巫的问话声:“小紫吗?有什么事吗?”过了一会儿,门打了开来。   现在的小巫,已完全没有她刚刚得到魔彩血阴刀的那段时间里,那阴冷可怖,仿佛随时都会动刀子杀人的可怕感觉。   屋里桌上,内置会发光的影叶的玻璃球,放置在桌上,玻璃球散出的光泽,是暖色调的。小巫穿了一件无袖的睡衣,立在门口处,清冷但却平静,屋子里的光,在她的身后发散。   那一瞬间,小紫觉得,小巫就像是从梦幻中走出的仙女—— 第198章 层层推进、步步惊心   小巫出了城门,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望空一洒,下一刻,她纵着一道黄光,借着土遁,电射而出。   此刻也不过就是后半夜,城外夜色弥漫,天气变得稍有些凉。   九州上,会使用土遁的人,其实还是不少的,但大多只是利用地气,贴地飞行。   小巫的娇躯,却在飞行了一段后,直接飞入土中,整个人消失不见。   靠着她独特的地行术,她能够比其它的土遁使用者,更加的快速。   她一路赶往豪城,眼看着城门在望,她方才从土中跳出,往城门走去。   此刻,天色也不过就是灰蒙蒙的亮,她走了一段,忽的,警觉地回过头来,只见另一边的竹林中,有两名女子飘了出来,其中一人道:“小巫姑娘,稍等。”   小巫错愕看去,见将她唤住的,居然是小玉莲音和丁彩莹。   小玉莲音身穿白色缁衣,手中提着灯笼,灯笼上的紫檀呈八角状,她未梳发髻,秀发直接向后披落,乃是带发修行的模样。   没有想到,她们两个人居然会等在这里,小巫的目光,微现出警惕之色。   小玉莲音道:“小巫妹妹,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要与你谈谈。”   小巫清清淡淡的道:“你们想要说什么?”   清冷的夜风吹来,小巫的白色裙袂,在夜色间飘动。   小玉莲音轻叹一声,看向丁彩莹,道:“还是由你来说吧。”   丁彩莹笑道:“其实很简单,我们就是想要知道,令师对冰仙子那女魔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打算?”   小巫沉默不语。   小玉莲音,道:“前些日,我见到了古蜃楼兰的天童小郡主,她与我,在此事上俱有担忧。冰仙子恶贯满盈,且入魔深重,只要她活着一日,三界十方便一日不得安宁。   “然则令师,看似是天道无情的清修,实则却是多情之人,到最后关头,他真的能够对冰仙子下得了狠心吗?”   丁彩莹哼了一声:“我家小郡主筹划多年,为了这一战,更是将她在山海界中的各种隐藏布局,尽皆发动,如果不能一战功成,令冰仙子逃出生天,她所有谋划全都白费。我们与你们合作,可不是为了挖个坑,自己跳进去。”   小玉莲音柔声道:“更重要的是,小巫妹子,你觉得,冰仙子真的是令师所能够说服的吗?以冰仙子的强大实力,令师一旦留情,便会给她翻盘的机会,到那时,令师恐一生被冰仙子奴役,而你们师姐妹,怕是也劫数难逃,都将死在冰仙子剑下。”   丁彩莹跟着冷笑:“你是喜欢你师父的吧?即便不考虑其它,你真的想要多一个女人,来跟你们一起,分享你们的师父?更不要提,这个女人就是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隐患,即便是为了你师父的未来,为了你和你师姐妹们的安全,这样的隐患,也应该及早除掉才好。”   小玉莲音道:“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三界十方的无数生灵,为了过往那些被无端害死的无辜百姓。”   丁彩莹道:“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说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凭什么要跟那样子的女魔头,来分享你的师父?更何况,你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就算你们心好,她又真有那么好心?万一她不听你们师父的劝,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小巫妹妹,我看你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这种事儿,可是最好想清楚来。”   两人一人一句,说了许久,再看小巫,却见她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她们说完,小巫轻声道:“多谢关心,这些事情,我也不懂,师父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就是。”   说完之后,她便往城门方向飘然而去,不再多说半句。   丁彩莹愕然:“她……她这……”   小玉莲音轻轻的道:“看来,我们小瞧了她。”   丁彩莹道:“来之前,小郡主对我说过,这小巫持有魔彩血阴刀,魔彩血阴刀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发掘出人心最阴暗的一面,摒弃一切的善良与软弱。只要她持有魔彩血阴刀,就是我们最重要的突破口,但为何她却是这般反应?”   小玉莲音摇头道:“天童小郡主说的话,并没有错,我们对魔彩血阴刀的研究,也是如此。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小巫妹子,内心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坚强与善良,即便是魔彩血阴刀,也无法将她拉入黑暗。在我们对魔彩血阴刀的研究中,她极有可能是第一个,能够沾染魔彩血阴刀却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丁彩莹头疼:“看来,这一趟,连小郡主也算差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玉莲音道:“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这小巫妹子虽然超出我们的预料,但江湖经验,毕竟还是浅了一些,她的反应,实际上已经是等于承认了,宁采臣宁先生对冰仙子并不是真的无情。唉,众生皆苦,苦海难渡,也不知何时,才能寻得那一叶宝筏,解得世人苦难,善哉。”   她提着灯笼,面现哀伤,发出慈悲的叹息。   ——   “废物,全部都是废物!”天华秀霸城的高处,冰仙子端坐于宝座之上,发出愤怒的冷叱。   在她的前方,宫蕴花趴跪在地,惶惶不安:“帝尊恕罪!帝尊恕罪!”   宫蕴花旁边,又立着一名女子,这女子阴阴柔柔,身穿淡蓝色霓裳,她冷笑一声,朝着宝座上的帝尊拜道:“宫蕴花前次攻打龙玫城,无功而返,布神凤幽玄寒杀阵,毫无作用,此次持法宝圣泉金盆,欲截流布法,法还未成,就被人暗中破去,反被那什么龙玫公主,趁机北上,杀了个措手不及,折兵损将,灭尽帝尊威风。   “帝尊,我军进驻九州界,莫琉焰与仁冥武神两位将军,进展虽然也不及预期,总算是在拓土开疆之中,唯有宫蕴花,对付几个小女娃子,寸功未立,反遭败绩,留之何用?”   宫蕴花深恨身边女子,在这个时候出言挑拨,欲陷她于死地。   然则在帝尊面前,却也只能拼命求饶,又道:“此番以圣泉金盆布阵,截流淹城,计谋虽好,怎知敌人军中,竟有人会地行之术,罪将一时不察,不但被她探知了法阵布置,且被她探得了军中诸多机密,才会导致兵败……”   旁边那女子冷笑道:“你是第一天带兵么?什么叫一时不察?战场之上,各种术法层出不求,岂能不察?更何况,败了就是败了,你是要为你的无能,寻找借口么?”   朝着帝尊道:“宫蕴花这一败,连带着仁冥武神,也一下子受到两面夹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若是不将她重重处罚,岂非寒了大家的心?”   宝座之上,冰仙子沉吟一阵,道:“宫蕴花随我许久,这些年来,由我一手提拔,屡立战功。上一阵,布下神凤幽玄寒杀阵,对那个唤作孙小紫的小贱人,本该是手到擒来,奈何暗中有人,将神凤幽玄寒杀阵悄悄破去。   “此次以圣泉金盆布法阵,一来布得仓促,二来五行遁法容易防范,地行术却是防不胜防,即便是在山海界中,精通地行术者,过往也不曾听闻,她未能提前防范到,倒也非战之罪。”   宫蕴花听出帝尊有意放过自己,心中大喜。   那淡蓝色霓裳的女子赶紧道:“帝尊,宫蕴花兵败,损的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帝尊的颜面。帝尊,那所谓的龙玫公主、还有会地行术的小丫头,说到底,都是宁采臣身边的小贱人,她们跟随宁采臣,这才多少时日?   “宫蕴花身为帝尊您重用的大将,竟然败在那样的小贱人手中,这让别人如何看待帝尊?知道的,说是宫蕴花自己无能,不知道的,怕是觉得,帝尊挟大军来取九州界,却连这样的几个小贱人都不如。”   冰仙子原本稍霁的脸色,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淡蓝色霓裳的女子继续道:“帝尊,我派往龙玫城的探子传回消息,说那龙玫公主在这一场大胜之后,与她的师姐妹们一同庆祝,还说帝尊你也不过如此……”   啪的一声,冰仙子一挥手,宫蕴花整个人都往侧面喷血抛飞,撞在玄铁柱上,砸落在地,奄奄一息。   “真是丢我的脸!来人,将她打入狱中,日日用天蛛棘抽打。”冰仙子一声厉叱。   外头传来急忙的脚步声,宫蕴花被拖了下去。   冰仙子眸现恼火之色,哼了一声。那淡蓝色霓裳的女子忙道:“帝尊息怒,那几个小贱人不知天高地厚,取得了一点小小战绩,便自以为是,看轻帝尊。以帝尊之威仪,早晚比让她们生不如死。”   冰仙子冷冷的道:“玉火轻霞!下一步,你觉得该如何做?”   玉火轻霞道:“宫蕴花无能,累及全盘,莫琉焰与仁冥武神若是再败,我军不免为九州小瞧。帝尊可即刻发令,令他们进军,以展示我军神威,一统九州界,指日可待。”   冰仙子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体内魔气滚滚。   她的脑海中,回忆起了那刺向自己眼睛的一刀,那冷艳的刀尖中,仿佛有无数恶鬼嘶吼,又有各种纷杂的声音,于她的心灵深处响荡。   蓦地,她一挥手,啪的一声,玉火轻霞躯体飞起,嘭的一声,跟着撞上玄铁柱。   嘭的一声砸在地上,玉火轻霞惨嘶道:“帝……帝尊……”   冰仙子未理她,朝外道:“将宫蕴花带回来。”   不一会儿,众人又将宫蕴花带回。冰仙子手中一掷,一颗翠绿色的丹药飞出,在空中碎散开来,涌入宫蕴花体内。   苍翠色的气息在宫蕴花的周边涌动,过了一会儿,宫蕴花挣扎起身,拜道:“多谢帝尊赐药。”   冰仙子冷冷的道:“玉火轻霞挑拨你我君臣关系,必有阴谋,你将她带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必要让她交代出来。”起身拂袖,转身离去。   宫蕴花在阶下拜道:“属下遵命!”   冰仙子进入一处园林,于园中闭目养神,周围万籁俱静,也无人敢来打扰。   冰仙子亦知,自身心境不稳,自那次被魔彩血阴刀击中,思绪更是纷乱,是以此刻,静心调息,理清思绪。   她的身周,宝帐婆娑,墙角的龙须烛,烛光轻轻晃动,荧光流遍每一个角落。就这般过了许久,她飘然而起,踏步而出。   来到殿中,将宫蕴花重新召入,询问详情。宫蕴花拜道:“属下遵帝尊之命,将玉火轻霞囚禁,又连同紫月丹、方幽图两位神官,一同审问。初始时,玉火轻霞始终不肯说,方神官动用了魔萤蚀骨搜神大法,终令她交代出一切。”   冰仙子斜靠宝座,道:“说下去!”   宫蕴花道:“帝尊明断,如帝尊所说,玉火轻霞果然有问题。她竟是来自西方极乐天地的大雷音寺,与那小玉莲音,份属师姐妹,暗中打入我朝,试图蛊惑帝尊。”   冰仙子哼了一声,道:“原来是灭度普贤那老秃驴的徒弟,看来,我方的各种布置,早就已经被她泄露出去。如果不是她刚才太着急了,我怕是还注意不到她。”   目光一闪,爆出厉芒,正待说话。就在这时,有人急奔而入:“帝尊!”   冰仙子道:“什么事?”   那人道:“有山海界那边传来的紧急公文。”   冰仙子将手一招,公文飞入她的手中,她拆开一观,不由得微微蹙眉。过了一会,她看向宫蕴花:“山海界那边出了状况,藏在暗处的那些宵小,还有那些老不死,竟选在这个时候出手,各方皆是暴动。”   宫蕴花道:“帝尊打算如何做?”   冰仙子沉吟道:“因玉火轻霞蛊惑,我方此次出兵的时机有些不太恰当,若是后方再出状况,难免腹背受敌,或许应该先行撤军,然后徐徐图之。”   宫蕴花赶紧拜道:“帝尊,属下觉得,此时此刻,万万不可撤军!” 第199章 事实的真相就是……   冰仙子居高临下,往她看来:“怎么说?”   宫蕴花道:“山海界中的那些宵小,总是都在,斩之不断,吹之又生。然则这些不过是疥藓之疾,不足为患。这些年来,帝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更使这些人胆战心惊,不敢妄动。   “此趟,若是帝尊从九州界撤兵,无功而返,他们必会四处宣传,说帝尊在九州界战败,以破坏帝尊的威严与战无不胜的形象,那样一来,被他们煽动,试图与我仙朝为敌之人,只会更多。”   冰仙子略一沉吟,道:“你说的,倒也有理。”   宫蕴花道:“仙朝之建立,靠的不是别人,正是帝尊,只要有帝尊在,那些跳梁小丑,皆不足成事。只要帝尊继续坐镇天华秀霸城,镇之以静,四位仙官在山海界中,自然能够稳住局面。   “帝尊若是因为此点小事,就班师回朝,反会令人觉得帝尊胆怯,觉得帝尊并没有想象中强大,暗中自以为是的各种小人,反因此蠢蠢欲动。   “另外还有一点,属下无能,此次于长河兵败。帝尊若是就此回朝,知情的,知道乃是后方有事,不知情的,还以为帝尊是因为这一场兵败。尤其是那几个小贱人,必然会趁机四处宣扬,说帝尊怕了她们。”   宫蕴花拜倒在地,亦不敢看帝尊脸色,只是道:“还请帝尊三思。”   宝座上,冰仙子哼了一声,道:“你说的没错,我若就此回朝,那些小贱人还真以为我怕了她们,就算要班师,要等我抓住那几个小贱人,将她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再说……”   ——   天华秀霸城周边,因混沌钟所生成的狂风,绕着整座楼城旋转不休。   它们绕着一圈圈的圆,没完没了,永无尽头。其周边的山岭,在整座楼城从天而降的过程中,便已纷纷被震裂,到处山崩地裂,一片狼藉。   长河北岸丹铜崖附近,大约有一百多名人影,以极快的速度贴地飞行,他们穿过丹铜崖,忽的,为首之人快速落下,其他人也赶紧压低身形,潜入林中。   高处,有一道阴影来回飘动,于夜色间转了一大圈,又往远处飞去。   那群人中,为首之人,肩后背着一个长长的大袋子,正是鹤冲阁的少阁主鹤行生。   他身后的这些人,也全都是九州武林的高手,他们来自三教九流,各怀绝学,内中有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使得从远处看去,只能看到朦胧的雾气飘动,于深夜间,即便仔细看去,也难以发现他们。   鹤行生的旁边,又有一人,高高瘦瘦,气度不凡。鹤行生低声道:“幸亏有叶掌门的‘度影观微’,否则,我们就撞上了敌人派出的探子。刚才那道阴影,来得诡秘,也不知是何种邪术?”   唤作叶掌门的中年男子,道:“若我判断无误,应当是山海界中邪道的御鬼之术,家师这几百年间,游遍山海、九州两界,亦曾来去其它各方天地,中邪道的御鬼之术,与众不同,若不是家师留下的游记之中,有所记载,我怕是也难以提前觉察。”   他们在这里守了一会,叶掌门道:“可以走了。”   一百多人,几乎是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飞快前进,他们本就是武林中的精锐,内中无一低手,在各种配合下,直入深处。   他们来到了一处山谷,前方阴影中,转出一人。鹤行生让众人先留在这里,自己背着他的大袋子,踏步上前。那人拱了拱手,低声道:“多谢诸位前来援手。”   此人正是血珠子的手下“锦缎木棉刀”木凡衣。   血珠子来历诡异,若是有得选择,鹤行生实在是不想与这种人联手。   然则比起山海界女魔头带来的威胁,即便是血珠子的诡异,也不值一提。   面对着木凡衣,鹤行生道:“不用客气!”又问:“龙玫公主到了没有?”   木凡衣道:“龙玫公主那一边,暗中派了一人来,说她那边的队伍不用我们接应,关键时刻,自会从天而降,杀入战团,让我们只管按着战略行事。”   鹤行生右手抬起,勾着大袋子,叹一口气:“我不喜欢这样子的感觉,万一我们这一边,与敌人杀得你死我活,她迟来片刻,错过了决胜时间,那可如何是好?”   木凡衣绷着脸:“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个样子。但目前为止,我们似乎也别无选择。”   鹤行生道:“罢了!”向后招了招手。   那些人各施各法,飞身而入,木凡衣环视一圈,暗中动容,武林公法庭暗藏的能量,远超出了他的估计,他们这一战非同小可,事先便已明确告知,普通的武林好手,还是不要参战的好。   即便如此,鹤行生依旧带来了一百多名,达到此番要求水准的武林精锐,以鹤行生之谨慎,自然不会做出鱼目混珠的事。而他们也成功的越过了敌人沿途布下的哨所,这些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虽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武林公法庭为了不引起儒、道、佛三教高层的敌视,明面上一向低调,然则其势力与职权不断扩大,却也是不争的事实,甚至是三教之中,也有许多高手,因为各自的理念而加入武林公法庭,又或者成为武林公法庭的客卿,云昆山的三老便是如此。   鹤行生抬了抬头,看向夜空,这一趟,武林公法庭不再隐藏实力,几乎是倾尽所能,实是因为,暗地里的险恶,超乎想象。   神州农土上的裂渊,又有异动,正如那位天童小郡主所预言,如果不能尽快击败冰仙子,等黑绳地狱跟着入侵九州界,那麻烦可就更加大了。   唉,武林多灾,江湖多难,也不知何时有个尽头!   他望向遥远的星空,发出感叹——   ——   璀璨的星辰,在星盘间流动,身处其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玫丽。   黑色的机关魔龙,在群星间游动,它的双目,射出两道电光,来回扫射。   魔龙内部,一只小狐女大声吵嚷:“我不去我不去,为什么要抓我一起去?我不要去打战。”   顾灵芊身穿妃红襦裙,坐在旁边的席子上,哼了一声:“修炼也没看到你修炼,实战也没有看到你实战,这么紧要的关头,你还想偷懒?”   小狐女勾着两只小手,泪水汪汪:“可人家是小孩子耶,打仗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们忍心让人家这样的一个小孩子上战场吗?你们这是虐待,是欺负老弱病残。”   顾灵芊嘀咕着:“往师父榻上爬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说自己是小孩子?”   另一边,水滟柔照着镜子,在她的侧面,孙小紫操控着天魁魔龙,周围的情形,通过内置的各种镜面,显现在她的面前。   水滟柔朝着小狐女斜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想要不去也可以,我现在就把你打成真的老弱病残,那你就可以不用去了。”   小狐女呵呵的道:“那……那就不用了。”   过了一会,她小声的问:“可是,我还是想问问,你们真的觉得,应该让那个女魔头活下来吗?虽然师父肯定是舍不得杀她的,但是我们要怕万一……万一以后她狂性大发怎么办?”   水滟柔道:“这个你放心就是,就算不杀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师父正在重新练制那六枚锁神钉,到时候,只要用这六枚锁神钉封住她的功体,她自然是做不了什么。”   胡小娇歪了歪脑袋:“但是,那个时候师父被锁神钉锁住功体,玄气无法外放,但实力也还是很强的。后来他自己不也把锁神钉都逼出来了吗?”   水滟柔摇头道:“不一样的,一来那锁神钉经由师父重新炼制,效果另有不同,二来,师父之所以能够将锁神钉逼出,靠的是大师姐以双修之术,帮助元神被锁神钉制住的师父,练出一道不被锁神钉封住的精元,再炼精化气,冰仙子虽然厉害,但这个却不是她的强项。”   胡小娇继续嘀咕:“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们怎么就这样子由着师父?要是大家一起跟师父说,有冰仙子就没我们,有我们就不能有冰仙子,我就不相信,师父舍得离开我们。”   顾灵芊以吉祥如意坐,在席子上闭目养神,同时漫不经心的道:“小娇,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师父就是师父,要不要留她性命,要由师父来决定,他说留就留,他说杀就杀。”   “就算想杀,还不一定杀得了呢,现在就想着手下留情,搞不好死的是我们。”胡小娇小声说道,又道,“二师姐,你觉得呢?”   水滟柔继续照着镜子:“随便啦,怎么样都可以。”   胡小娇道:“小紫师姐……”   孙小紫呵呵的道:“随便!随便啦!”   孙小紫在心中想着:“小师妹,你还是没有看穿本质吗?这根本不是什么宫斗文,这分明就是全处全收的后宫文。唉,看来人家也是在劫难逃啊。哼,这种事人家才不期待呢……”   想到这里,她滞了一滞,忽的双手抓头:“期待个鬼啊?这种期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进入后宫这种事有什么好期待的?我已经坏掉了么?”   “做什么做什么?”顾灵芊、水滟柔、胡小娇全都跳了起来,“撞上了,要撞上了。”   孙小紫赶紧将手重新放在控制球上,前方一颗星辰呼啸转动,黑色的机关魔龙一低头,从它的下方钻过,继续前进。   胡小娇呼了口气,拍了拍饱满的胸脯:“小紫师姐你做什么啊?吓死狐了。”   然后,她指着孙小紫的背影,朝着大师姐和二师姐说道:“看,小紫师姐嘴上说着随便啦,不重要,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师父明明就是我们的,凭什么就非得让给那个女魔头?而且,我们想跟那女魔头和睦相处,那女魔头想要跟我们和睦相处吗?如果她不想的话,为什么我们就得哄到她来?为什么我们就得巴结到她来?”   顾灵芊做回席上,歪了歪脑袋,看着胡小娇。   水滟柔放下镜子,若有所思。   胡小娇继续道:“而且我们师姐妹排得好好的,以后那女魔头来了,她算作什么?我们的师娘吗?”   顾灵芊恨声道:“绝不会叫她做师娘。”   胡小娇道:“那我们叫她什么?难不成让师父也收她做徒弟,灵芊师姐你把大师姐的位置让给她……不要这样看着我,人家可是神劫,是神劫级的女魔头,你不会觉得她会来做你的师妹吧?难道你还敢去做她的师姐?你不怕她背后给你一刀?   “还有二师姐,我知道你天生丽质,国色无双,那么,问题来了,那女魔头可是因为师父心里有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就分外的不甘心,连师父都想要杀掉的疯子,她要真成了我们的师娘,看到你这样一个天生丽质……国色无双的女徒弟,天天待在师父身边,她有可能不吃醋吗?不可能的吧……我看到你点头了,果然是不可能的吧?”   水滟柔没好气的道:“小娇,你跟我们说这些是没用的。师父舍不得,我们有什么办法?”   顾灵芊道:“没错!”如果她有得选择,不要说什么冰仙子了,最好你们这几个师妹全都消失掉,她一个人陪着师父就好。   胡小娇道:“我知道大师姐你在想什么,如果有得选择,不要说什么冰仙子了,最好我们这些师妹全都消失掉,你一个人陪着师父就好,是不是这样?嘻嘻。”   顾灵芊:“……”   胡小娇一拍手:“所以说,连大师姐你都这样想,那女魔头怎么可能不这样想?在那女魔头的想法中,师父就是她一个人的,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你们真的觉得,师父能够感化得了她?不可能的吧?我都跟你们说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看,大师姐你点头了,二师姐你也点头了……小紫师姐,你为什么摇头?”   孙小紫叹一口气,心中想着:“所以说,你没有看清真相——这是一篇后宫文!” 第200章 粉碎完美的冲动   天魁魔龙穿过罡风业火,直落而下。   它藏身在乌云之间,孙小紫将镜面显现出来的画面,不停的幻大,只见下方的山川之间,一波波玄气爆散。   有山岭轰的一声震响,土石滚滚砸落,有敌我双方飞出,在空中各自祭出法宝,时不时的,有人影坠落。   刷,有剑光在地面冲起,于高处转了两个圈,再化作剑雨,快速落下。   水滟柔道:“这是道门玄宗秘藏的‘万剑朝宗’,是玄门中数一数二的杀招,出手的应该是玄宗的执法长老‘疾剑灵修’赵望空,他在剑道这一块上,境界深厚,剑法超群。”   战况愈演愈烈,东方更远处,连天魁魔龙也无法看到的所在,更有天塌地陷帮的剧烈震动。   孙小紫道:“看来血珠子和仁冥武神已经交上手了。”   水滟柔道:“虽然无法亲眼目睹,但这样的气势,就已经令人觉得心惊。”   顾灵芊睁开眼睛:“血珠子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能够在九州界中,用出超越天条限制的人。不过仁冥武神毕竟是阴神级,他们两人那一战,想要分出胜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再等等!”孙小紫让画面切回,“在最紧要的关头,以最闪亮的方式登场,这才是主角。”   心中想着:“主角的后宫们!”   ——   天魁魔龙藏在乌云间,伺机而动,遥远的某处,一座金鼎坐落在山谷之中,有八条龙从金鼎的雕刻上飞出,飞在空中,朝着鼎内喷吐熊熊烈火。   宁采臣手持桃木剑,遥遥的指着八龙仙鼎,地面上,神秘的法阵以仙鼎为中心,不断流转。   法阵中,闪动着神秘的符文,在法阵的一角,小巫按着师父的吩咐,以臀压腿,以腿压地,正襟危坐,陷入冥想之中。   仙鼎不断的膨胀,六枚真武乾龙锁神钉,在内中翻滚。   这六枚真武乾龙锁神钉,在滚滚的火焰中,发出一道道神光,神光五颜六色,万紫千红,地面上的符文,如同蝌蚪一般,往锁神钉上游移。   就这般,过了许久,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六枚真武乾龙锁神钉,飞上空中,八龙飞起,犹如八龙吐珠,吐着仙气,六枚真武乾龙锁神钉宝气婆娑。   宁采臣将手一招,六枚锁神钉飞入他的手中。   那八龙游回金鼎,重新变回雕刻。   “小巫,可以了!”宁采臣说道。   小巫慢慢的睁开眼睛。   宁采臣收起八龙金鼎,赞许地点了点头。   在与魔彩血阴刀的对抗中,小巫不但逐渐摆脱了魔刀的影响,心志反越来越坚。   护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神器将成未成之际,各种阴魔会前来干扰,神器的等级越高,前来干扰的阴魔就越多。   这些阴魔,无形无相,变幻万千,即便是神劫级的人物,也拿它们没有什么办法,最多只能保持全神贯注,不为所动。   现在的小巫,已能够在如此众多的阴魔的干扰下,保持心智不乱,真的很不简单。   小巫站起身,往他飘了过来。   此刻的小巫,白色的裙裳,外罩粉红色的小褙衣,一眼看去,犹如夏日里的蝴蝶。   纤细而又苗条的身材,配上健康的肤色,瓜子型的脸蛋,简洁而又整齐的发髻,没有大家闺秀的高雅,却有小家碧玉的可人。   宁采臣牵着她的手,往外头走去,出了山谷,来到林中。秋季的枫林,让周围的树叶犹如燃烧的火焰,在秋风中一波跟着一波的舞动。   宁采臣一拂袖,清风拂来,带着他们,往远处飞去。   越过了几座山头,来到了一处风景优美的所在,瀑布如同白练一般垂落,边上有桃林,有的桃树上结出了小粒的桃子,有的还长着白中透粉的桃花。   在他们落下的那一刻,那一朵朵桃花飞起,漫空飘动,美轮美奂。   宁采臣牵着女徒弟,在这里欣赏了一会,然后又一同脱下衣裳,在瀑布下洗浴,你帮我洗,我帮你洗,恩恩爱爱,情意绵绵。   远方战火纷飞,与此间,仿佛是两个世界。   那丽通山崩裂后的废墟上,魔风一圈圈的呼啸,高处的女魔帝,倾听着战报,目光阴冷而又可怕。   台州肥土,在近一两千年间,不断的被沙化,早就已经成为了沙漠与戈壁。   一年多前,消失许久的古蜃楼兰再次出现,也带来了大量的水源。古蜃楼兰的深处,那不可知的所在,放置着一件神器,洪水从内中滚滚涌出,浇灌了大量的土地,也给这九州界中贫瘠、最荒芜的一州,带来了莫大的希望。   楼兰小郡主,那名为天童的女孩,分外的享受着众人的崇拜。   曾经是神憎鬼厌、人人害怕的魔头,现在成为了明星般的人物,这种感觉,对她来说,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妙。   然则,一场大战,正在台州的边缘爆发,楼兰古国,在许久以前,本是修仙国度,内中人人修仙,都有大几百岁的寿命。   但因为他们修炼的功法,全都与水气有关,在台州变成沙漠后,他们也在忽如其来的灾难中,被风沙埋葬,封印于地底深处。   直到天童小郡主以天禹圣鼎,将他们从生与死的边缘拉回。   而现在,从山海界而来的女魔帝,将楼兰古国,带入了新的危机。   这也使得他们在小郡主的带领下,拼死博杀,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古蜃楼兰再一次的面临毁灭。   冀州东北方的战斗,则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轰,乌云涌动,振惊霹雳,一条黑色的魔龙从天而降,在众目睽睽间,以最闪耀的方式登场,改写了战局……   ——   九州界上的局势,以极快的速度,往一个方向倾斜。   神州农土,裂渊处,传来一声炸响,紧跟着便是地裂天惊,裂开的大地,将地底的黄泉国显露出来,黑绳地狱与九州界连通的道路,正在急速拓宽。   天华秀霸城却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天华仙朝三神将之一的“仁冥武神”,出乎意料的被杀,打了冰仙子一个措手不及。在天童与小玉莲音的合纵连横之下,各路兵马彼此穿插,互相配合,不断的逼近天华秀霸城。   那日傍晚,晚霞被冲霄的玄气,染成了各种色彩,时而美丽,时而丑陋,诡异多变,难以测度。   天童身穿漂亮裙裳,立在崖上,在她的身后,宁采臣踏步而来。   这里离战场极近,时不时的,传来一阵轰鸣,霹雳在灰黑色的云霞间穿梭而下,又有剑光冲起,与之相交。   砰然一声炸响,有森林熊熊的燃烧,照亮了半个天空,一眼看去,整个天地都似被烈火点燃。   天童转过身来,飘然而起,落在一块大石上,这让她看起来,可以比对方更高一些。   交错的、碰撞的玄气,引发了狂风的呼啸,风从远处刮来,吹拂着她的群裳。她面容清冷,看着宁采臣,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我再问你一边,你到底打不打算杀死冰仙子?”   宁采臣负手而立,略一沉吟,道:“这个……”   天童哼了一声,道:“罢了!你可以不杀她,但是绝对不能让她再出现!”   宁采臣错愕的看向她:“我本还以为,你无论如何都要置她于死地。”   天童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看向远处火烧般的晚霞:“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恨她恨得入骨,无论如何,都要她死。她毁了我在魔道中高高在上的地位,毁了我原本拥有的一切。”   顿了一顿,她叹一口气:“到后来,我想了许多,渐渐的,我倒是想明白了,其实我曾经拥有的一切,用不着她来毁灭,早就已经被我自己,毁得一干二净。   “你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曾几何时,我的目标,我的梦想,同样也是自在逍遥的长生之道,甚至也梦想过成为三界十方人人敬仰的侠士。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其实也是出自山海界中的名门正派,年轻时,也是被许多人看重的少年英杰。”   宁采臣现出惊讶之色:“你居然是出身于正道仙门?这倒是出人意料。那后来为什么会踏入魔道?”   天童道:“诱惑……怎么也无法抵挡的诱惑。就是因为出身名门,就是因为人人看重、敬仰,就是因为前途太过光明,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就有一种想要将自己的未来,整个粉碎的冲动。明知道这样子做是错的,明知道那是万劫不复的恶念,但是那股念头一旦生起,就真的很难抹去。   “从这一点来说,我其实很理解冰仙子,因为她跟我一样。她的修炼过程,太过顺利,她含着金钥匙出生,从一开始就仙途无量,前程似锦,她这一路上没有经历过多少挫折,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家的安排。   “她的周围,每一个长辈,都用欣慰的目光看着她,每一个同门,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她太过耀眼,太过夺目,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有一种要将这种无懈可击的完美、粉碎得一干二净,看看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冲动。喜欢上一个魔道中人,就是这种冲动的开端,就像是积压在心底的洪流,找到了发泄口,一旦冲破,就再也肆无忌惮。”   宁采臣略一沉吟,然后点了点头。   继续眺望远方,天童的目光深邃而又悠远:“对我来说,亦是如此,刚刚踏入魔道的时候,我心存内疚,但却无比畅快,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回头,我越走越远,以前的梦想、志向,全都成了笑话,我陶醉于各种各样的权势之中,直至众叛亲离而不自知。呵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然而事实证明,魔道的未来,是没有前途的,现在回想一下,打败我的,从来都不是其他人,而是我自己。”   宁采臣明白过来:“所以你现在,想要从头开始?”   天童回过身来,负手道:“不错!这一次的转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我对冰仙子并没有恨意,因为看到她,就像是看到过去的我。不管现在如何威风,不管现在如何张狂,终究是走在穷途末路而不自知。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身边还有你,你是她走向歧途的根源,或许也是她再次改变的开端。”   宁采臣心知,不管怎么样,天童都不认为他真的会杀冰仙子,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隐瞒。   更何况,不管是要擒要杀,他都必须要与天童互相配合,于是道:“不错,我不会杀她,但我会设法,让她再也不能为祸,我会将她带离九州,也不会再回山海界,而是就此归隐。”   天童道:“好,那便就此说定。我也不会干涉你对她的处置,但是,你也应该明白,她入魔已深,想要将她擒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宁采臣道:“你这一边的计划是什么?”   “总体上,并没有什么改变!”天童道,“必须要将冰仙子从天华秀霸楼中引去,这是只有你才能够做到的事。只要她继续留在天华秀霸楼,即便是灭度普贤,也没有办法将天华秀霸楼毁去。”   宁采臣道:“就算冰仙子离开天华秀霸楼,有混沌钟保护,想要毁掉天华秀霸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碎虚枪?它现在在我的手中,到时候,我会让人用碎虚枪,在短期内击破混沌钟的保护,然后灭度普贤就可以出手,也唯有他的如来神掌,才能够将天华秀霸楼一举击溃。”   她哼了一声:“在混沌钟被击破的那一刻,天华秀霸楼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天条压制,从天外飞来的如来神掌,将给天华秀霸楼与内中的所有人,最致命的一击。但只要有冰仙子在,我们就算有碎虚枪,也击破不了混沌钟。”   宁采臣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将她引出。”   天童往他看来:“你真的能够做到?冰仙子并不傻,她应该知道是计。” 第201章 月光如画、心魔心劫   宁采臣道:“将她引出,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过到时候,可能还是需要你的一臂之力。”   天童负手道:“好,只要你能够确保带走她后,让她不再出现,我自然会帮。”   风从崖上刮过,往点燃的天空吹去,远处的林火,更加的炽热。   夜幕降临,却无法掩盖熊熊燃烧的火焰,夜深了,天却更加的热了。   ……   ——   刷,玄火从外部雕刻着异兽的铁桶中冲起。   紧接着又是几声脆响,铁牢中的女人,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声。   冰仙子立于牢门外,她头戴玉冠,额点朱红,面容阴冷,眸含怒意。   “说!”宫蕴花在牢内,朝着被鞭打者,发出杀气凛然的叱问声,“还有谁跟你是一伙的?”   啪!荆棘制成的打魔鞭,鞭上的每一个尖刺,都像是活物,抽在惨叫的女人身上,如同蛊虫一样往内钻,再连同着血肉一起玻璃。   它侵蚀的并不只有肉身,还有魂魄,即便是心知再坚的人,也难以承受这种噬魂钻魄、撕心裂肺的折磨。   “没有了!”被鞭打的女人发出惨叫,“没有其他人!”   啪啪啪的,又是几声鞭打,紧跟着便是充满冷笑的喝问:“说!”   “宫蕴花!”被鞭打的女人,发出绝望的惨嘶,“等我出去,我绝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宫蕴花不屑的道:“做鬼?你还想有做鬼的机会?”紧跟着又是不断的鞭打。   过了许久,宫蕴花来到外头,朝着头戴玉冠的绝色女子拜道:“帝尊,看来她死都不肯交待。”   冰仙子哼了一声:“她绝对不可能没有其他同党,给我继续打。”   宫蕴花露出残忍的笑容:“帝尊放心,这等吃里扒外的贱人,属下必定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冰仙子转身飘走,在她身后,那惨叫声愈发的凄厉与绝望。   冰仙子回到楼城高处的宝座上,各方的战况,飞报而来。过了许久,宫蕴花飘入下拜:“帝尊,虽然不知玉火轻霞是否真的并无同党,但我看她是怎么都不打算交代了,再用刑下去,她怕是马上就魂飞魄散。”   冰仙子冷冷的道:“似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便让她形神俱灭就是。”   宫蕴花露出笑容:“属下是觉得,那样子反倒便宜了她,帝尊放心,属下会一直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令所有人都知道,背叛帝尊,会有什么样的报应。即便暗处真的还有她的同党,量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楼城之外,狂风不断的卷荡,战火纷涌,一波接着一波,一浪跟着一浪。   “帝尊!”那一日,有人急奔而来,“莫琉焰大人也败了,撑不住了。”   冰仙子坐于宝座之上,单手撑在侧边,支着唯美的脸蛋,淡淡的道:“知道了,让他们往城里撤,哼,有本事,就让那些人杀到天华秀霸城里来,我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   那人应命而去。冰仙子的目光,犹如能够透彻虚空,她往前方扫视一圈,看到的却是重重迷雾。   “帝尊!”其座下神官方幽图飘入,“情况有些不妙,我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敌人的算计之中,山海界那边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四位大人的援兵难以赶到,我们现在到处都是敌人。”   冰仙子漫不经心的道:“无妨,神州农土上的黄泉国,已经打开了,黑绳地狱那边的军马,马上就要大举杀出。山海界那一边,我也已经掌握,虽然有些拖延,但解决那些闹事的匪类与宵小,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便坐在这里等着,镇之以静,看看他们能够做些什么?让我们的人,全都退回来吧!”   方幽图放下心来,拜道:“帝尊英明。”   方幽图出了大殿,来到外头,一女飘来,乃是她的同僚紫丹月。   紫丹月道:“方大人,帝尊怎么说?”   方幽图道:“帝尊让大家尽入城中,暂时收缩战线,她继续坐镇天华秀霸城,看那些人能够如何。”   紫丹月轻抚酥胸:“天华秀霸城现在有混沌钟的保护,不受九州界天条压制,那些人的兵马哪怕再多再强,又哪里有胆量杀入?三界十方中,有本事与帝尊正面为敌的,少之又少,即便是那有数的几人,也绝不敢在天华秀霸城中,与帝尊交手。所以我早就说过,天华仙朝的核心就是帝尊,只要帝尊继续坐镇于此,便立于不败之地,剩下的,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懂!”方幽图与她并肩而行,“不过这几日,我细细想来,觉得我们身边,怕是真的有敌方内应。”   紫丹月道:“内奸不就是玉火清霞么。上次你我二人,与宫蕴花一同审问她,在魔萤蚀骨搜神大法之下,她可是什么都交代出来了。”   方幽图道:“玉火清霞是内奸,这是毫无疑问的事,但是在她被抓之后,我们的情报,怕是还在不断向外泄露。尤其是仁冥武神大人的那一战,实在是败得蹊跷,武神大人身经百战,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敌人看穿布置?除非有我方内奸,将我们这边的调兵遣将,全都泄露了出去……”   说到这里,方幽图往紫丹月看了一眼。   紫丹月脸色苍白:“你不会觉得我是内奸吧?你……”忽的反应过来:“方大人,你故意说这话,是在看我反应……你真的怀疑我是内奸?”   方幽图抬起头来,喃喃的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不过帝尊的判断也没有错,只要她依旧坐镇天华秀霸城,这一时挫折,也算不得什么,九州界早晚还是我们的。”回过头来,往身后大殿看了一眼,忽的感到一阵寒意。   冰仙子坐于宝座之上,神识悄然外放。   方幽图与紫丹月之间的谈话,都被她清清楚楚的听入耳中。   她监听着两人的心跳,过了一会,神识游走,一层一层的,搜索着楼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神识直落而下,来到深处的囚牢,惨叫声依旧在内中传来。神识探入,内中的玉火清霞惨不忍睹。   “说,你的同谋是谁?”又是一鞭,狠狠的抽在玉火清霞身上,鞭上的毒刺如同一个个小小的蛇首,钻骨噬心。   玉火清霞冷笑着:“你们……你们不要太得意……用不了多久,你们都将一个个的……一个个的死无葬身之地……”   很没有等她将话说完,啪啪的又是两鞭,狠狠的敲在她的身上,紧跟着便是宫蕴花的哼声:“帝尊创建仙朝,一统仙魔两道,正是德被苍生之举,你们这些阴毒小人,不识抬举,反要与帝尊为敌。尤其是你,帝尊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她。”   鞭子狠狠地抽去:“你竟敢背叛帝尊、竟敢背叛帝尊……”   高处,宝座上的绝色女子神识回收,睁开眼睛,看着大殿,空空荡荡的大殿上,一片寂静。   似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陡然间,绝色的女子生出感应,蓦地抬头,看向虚空,紧跟着便是一喜:“宁郎,你来找我了?”   结果看到的,却是一副令她又怒又气的画面。   通过某种不可知的术数传过来的画面,唯有她这种级别的高手,才能够看到。   犹如虚空之间的彼此对接,即便相隔甚远,却也依旧清晰。就像是用脸盆里的清水,倒影出来的月,皎洁的光芒间,内中的画面令她愤怒。   她看到,她的宁郎正在与他的两个女徒弟调情,那两个女徒弟各种媚相,勾引着他。   一个叫作顾灵芊、一个叫作小巫。她们两个衣裳半解,脉脉含情,又似是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来,挑衅意味十足。   她们在两侧拥抱着他,用纤纤玉手,抚摸着他的胸膛。   在那以月光为背景的画面中,冰仙子看到她的宁郎,盘膝而坐,幽若老僧,初始时,始终不为所动,慢慢的,却也承受不住诱惑,先是眼皮跳动,进而呼吸急促。   他禁闭双眼,不敢看身边少女那妖娆的姿态,只是那不断抚动的玉手,那轻盈贴去的柔情,越来越过分,不依不饶,肆无忌惮。   “两个小贱人,放开我的宁郎!”冰仙子猛然从宝座上站起,踏前两步,发出怒叱。   然而那两个少女,却对她的怒斥毫不在意,又或是根本没有听到。各种不堪入目的举动,或是咬着男子的耳朵柔情蜜语,或是侧卧着男子的胸怀嬉笑嫣然,更有甚者,将她们的手,往男子的裤头内摸去。   “住手!”冰仙子的吼声,震彻虚空。虚空间的震动,影响到现实位面,整个天华秀霸城也跟着摇晃起来,内中人心惶惶,尽皆抬头观看,不知发生何事。   那两个小贱人嬉嬉笑笑,褪下衣裳,各跪一边,托着她们的良心,往男子的脸挤去,男子压抑着,自制着,却终究是按耐不住,一声大吼过后…… 第202章 时时拂拭,犹不可扫   暴起的男人快速撕开自己的衣衫,把两个少女抱在怀中,推倒揉搓,各种欺压。   冰仙子忍耐,继续忍耐,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此间。   有道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带着天华秀霸楼,在错误的时间点,入侵此界。   但只要她继续坐镇天华秀霸楼,天华仙朝就依旧有翻盘的机会。   只要她人在这里,谁也无法攻破天华秀霸楼,三界十方,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画面里,那男子的举动,却是越来越过分。她压抑住自己的内心,想要让自己不为所动。   她甚至闭上眼睛,想要让自己不视不闻,但却反让自己想得更多。   这两个小贱人,她们竟然敢勾引我的宁郎。   更让她感到怒火的事,过往在山海界中,她百般勾引,千般色惑,宁郎却是宁可跳下九幽,也不肯要她。   而现在,她们却成功的诱惑住了宁郎,让宁郎对她们为所欲为。   冰仙子仿佛听到了,她们那无声的嘲笑,看到了她们讽刺的嘴角。   这让她愈发的抓狂。   自入魔之后,冰仙子原本就心境不稳,魔彩血阴刀虽然未能伤到她的神劫不坏之身,但其制造出来的心劫,却进一步击破她的心理防线。   那个时候,她们将宁郎,从她的身上拔出,而现在,她们竟然还要硬生生的,在她面前上演这一场生香活色的戏码。   如此猖狂,如此嚣张,分明是从头到尾,就不将她放在眼睛。   即便能够成为山海界的帝尊,那又怎样?   就算将来真的一统三界十方,那又如何?   她依旧是输家,是她们鄙夷与嘲笑的对象。   冰仙子的心魔,因宁采臣而来,其心劫,自然也与他有关。   心劫是一种无形无相的劫数,看不透,摸不着,却在人心的最深处,诱发出其无法抵挡的阴暗面,将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血淋淋的挖出,摆在其眼前。让他们明知那是粉身碎骨的悬崖,依旧无法自拔的往下跳去。   冰仙子看到,各种各样的、不能用文字来描述的铺垫过后,两个少女小狗狗般的趴跪在地,那男子在她们身后,先是摩摩擦擦,进而准备进入。   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一声怒叱,色空剑划出惊人的剑光,沿着那束穿透虚空的月光,斩裂虚空,飞身而入。   外围的众人,只听到霹雳一声震响,围在天华秀霸楼周围的风沙,拉开一条缺口,紧跟着便是轰然一声。   天空中碎裂出蛛网似的裂痕,灰色的气流从内中涌出,进而将裂痕的周边染色。一道彩光电射而入,剑啸发出的嗡嗡声,透彻天地,噼噼啪啪,不可知的虚空深处,传来一连串的碎裂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的被击破。   “冰仙子真的离开了!”外围的暗处,小玉莲音手提灯笼。   灯笼里发出的烛光,一片炽白,那炽白的光芒是如此的平和,犹如清晨的阳光。   在她的身前,罗典手提长枪。   那长枪是黑色的,黑色的枪杆,黑色的枪头。   枪杆上刻着一条条蝌蚪似的神秘文字,菱形的枪尖,闪耀着一点鬼魅的光芒,这种光芒,其色彩难以说清,仿佛所有的颜色都包含在其中,又似不属于任何色彩。   碎虚枪,这就是这把枪的名字,它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可以暂时击破混沌钟之防护的神器。   “击破混沌钟之后,家师便会从苍穹之外出手,一举击垮天华秀霸楼!”小玉莲音提着灯笼,发出充满慈悲的叹息,“灾劫处处,尘埃满地,时时拂拭,犹不可扫。希望这一次过后,能够荡清邪魔,还天下万民,一个朗朗乾坤,善哉。”   罗典手持破虚枪,朝着前方,一枪刺去,轰然一声,枪尖射出的那一点光芒,如同墨汁滴入了清水,染黑了整个空间,在如同澎湃的江河,滚滚前行……   ——   砰然一声震响,虚空震裂,冰仙子从虚空中杀出,朝着斜下方的郎君和色诱他的两个小贱人杀去。   冰仙子深信,自己的郎君是清白的,是无辜的,全都是那两个小贱人的错。   毕竟,那可是她看上的男人,是她以前不断诱惑,依旧守身如玉的谦谦君子。   如果不是那两个小贱人勾引他,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在她的眼前,她的夫君扶着趴跪在他身前的两名少女的其中一个,即将进入。   冰仙子怒火中烧,色空剑一斩。   刷,空间晃动,眼前的画面闪了一闪。下一刻,她的脚下,现出五芒星阵,转出五人,各持一符,同时祭出。   这五人,正是宁采臣的五个女徒弟。   刚才的一切,其实只是犹如非人间的电影一般,事先拍好的画面。名为孙小紫的少女,以她学霸级的学识,再加上不可思议的机关术,将这段小电影拍好,放出。   “刚好将你们全都杀了!”冰仙子冷笑一声,色空剑转动,绽出五颜六色的冰花。   那一瞬间,天地都似变了颜色。   即便受到了天条的压制,她这一出手,依旧是惊涛骇浪,繁琐的剑招,变化出不可思议的景象,犹如自成一个世界,使得地覆天翻。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这四人一狐,俱知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   她们已经将这女魔帝成功的诱出了天华秀霸楼,但是对于这个女魔帝来说,毁掉她们,怕是比一统三界还更加的紧要。   她无法容忍她们,存在于这个天地之间,存在于她的男人身边。   这是她的心劫,亦是她的魔劫。   刷,法阵一转,五女变了方位,顾灵芊紧咬牙关,她心知自己所站的位置最为重要,要是她无法挡住,师妹们也会跟着崩溃。   祭出的五符,玄气爆散,灵光四起,一波波,一浪浪,如同旋转的烈日,照亮了冰川。   仙瑶剑一起,轰,仙灵之气大绽,呯呯嘭嘭的炸响过后,法阵中心射出的冰花,硬生生的,被阻截在内中。   冰仙子哼了一声,色空剑再生变化,剑气时顺时逆,色彩斑斓,一朵朵冰花漫空飞舞,周围的温度急速下降。   五女的法阵也开始变化,就像是既定好的,随着剑气的波动而波动。嘭嘭嘭嘭,法阵不断的颤动,却始终维持着不乱。   一道白色的剑气,如同蛟龙般飞舞,更多的灵气纠缠而去。刷,山头亮了一亮,嗡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天摇地动,万类惶惶。   “宁郎,你出来!”心知这五个小贱人,绝对没有本事挡住自己,冰仙子厉声道。   一面旗帜升起,宁采臣从旗后转出,看着她道:“冰儿,收手吧!天华秀霸楼很快就会被击溃,你的所谓仙朝,也马上就会瓦解。”   他看着冰仙子,道:“你原本是拥有近万年寿命的仙道中人,只要继续修炼,将来斩却三尸,再修阳神,与天地同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为了一念之差,不但害死生灵无数,自身寿元也不断缩减,直到现在,千年未到。   “现在收手,都还不迟,你跟着我一起退隐吧。我们一同离开三界,到无人打扰的所在,共同修炼,或有一日,修为再进,仙寿可期。”   冰仙子温柔地看着他:“宁郎,你带着我退隐,那自然是好的。只要你当着我的面,杀了这五个小贱人,我现在就跟你走,仙朝也好,帝王也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有你,不管去哪里我都愿意。”   宁采臣道:“这……”   只见冰仙子双目冒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几个小贱人!你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让这几个小贱人死在这里。”   剑气一撞,法阵再一次的撼动,整个天地都似跟着摇了一摇。   宁采臣道:“冰儿,既如此,我也没办法了。”手一招。   附近的山头处,天童双手一舞,脚下伸出一朵浅蓝色的花,她的两手之间,有灰色的气流,形成了一个诡秘的圆。   这圆冲起,如同彗星,一般,朝着冰仙子直落而下。   在川山时,冰仙子就已经知晓天童新练成的神秘绝技,心知只要被她的这股能够侵蚀玄气的神秘气流碰触,便是自己的神劫不坏,也会生出破绽。   她怒哼一声,虽无法脱出法阵,云袖一拂,一只剑飞了起来,那竟是玄武天霸剑。   玄武天霸剑在空中爆裂,一股神力冲起,那股神力与众不同,带着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   冰仙子心知,自己的剑气与武学,在天条的压制下,又受到宁采臣针对性的法阵束缚,是以想用色空剑,强行吸收玄武天霸剑中的神力,生出新的变数,便能够击破法阵。   嗖,血光飞起,另一边,有人影飞出,却是“血珠子”云皓天,只见他陡然一喝,能量爆发,玄武天霸剑中冲出的那股神力,竟往他飞去。   嗤,灰色的圆形气流,冲入了法阵之中,宁采臣将手一掷,一根真武乾龙锁神钉在电光石火间飞出,直击冰仙子,冰仙子虽有强大武学,在他事先布置好的种种安排下,却是难以抵挡,瞬间被锁神钉击中。   轰!陡然间,异变突起—— 第203章 如来神掌!普度众生!   天华秀霸楼内,三神将中的“斩风霄图”莫琉焰、“凄银蕴花”宫蕴花带队冲出,看着前方碎裂的虚空。   犹如黑色的、澎湃的江河,一道诡秘的能量击破了混沌钟的防护,它搅动了肉眼可见的空间,将它们如同砖瓦一般掀起。   即便是以混沌钟的强大灵能,都被这股不明的能量,击出一个孔眼,进而不断侵蚀。   轰,天华秀霸楼周围的风沙屏障被撕裂开来,天条的重重压力,直涌而入。   “这是什么?”莫琉焰又惊又怒。   在他身边,宫蕴花的声音,听起来亦是充满了惊讶:“难道……难道是碎虚枪?我曾听帝尊说过,碎虚枪与混沌钟相生相克,唯有碎虚枪能够击破混沌钟。此番进入九州界之前,帝尊也曾派玉火清霞去调查碎虚枪的下落,玉火清霞说,碎虚枪早已失踪,根本无人能够找到……该死,玉火清霞是对方派来的内应。”   莫琉焰咬牙切齿:“该死!”   紧跟着又问:“帝尊在哪里?”   宫蕴花忧虑地道:“我刚才似乎看到帝尊离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莫琉焰道:“哼!既如此,我们就先杀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用碎虚枪击破混沌钟。只要守住这一个点,我们自然能够等到帝尊归来。”   宫蕴花道:“好!”   莫琉焰往前冲去:“走……”   刷的一声,血光飞溅。   莫琉焰艰难回头,声音嘶哑:“你……”   周围的其他人,有人目瞪口呆,有人则护在宫蕴花身边。宫蕴花从莫琉焰身后,一剑将他捅穿,玄气爆发,莫琉焰的身体爆裂开来,头颅在空中翻了翻,落在地上,滚了两滚,双目怒瞪,目赤欲裂。   宫蕴花朝着周围喝道:“帝尊有令,莫琉焰与玉火清霞同为内奸,他们勾结外敌,试图与敌人里应外合,灭我基业,毁我仙朝。如今帝尊外出杀敌,大家暂且听我号令,退到上层。”   此次随帝尊一同来到九州界的三神将中,仁冥武神战死,莫大人突然被杀。   宫大人成为三神将中唯一剩下的一人,又口口声声,乃是奉帝尊之命。   帝尊离开得突然,什么也没有交待,其他人不知发生何事,一时间,除了听令,亦不知如何是好。   内中,亦有人想着:“按着莫大人的说法,堵死被碎虚枪击破的这个缺口,或能等到帝尊归来。若是全部后撤,岂不是门户洞开,任由敌方大军进入?”   然则在场众人之中,唯有宫大人身份最高。在莫大人被杀的这一刻,更有许多人突然冲出,维持秩序,这些人自知不是宫大人敌手,尽皆不敢妄动。   宫蕴花借帝尊之名号,控制住天华秀霸城内部,抬头望天……   ——   穿过罡风层与星盘,月境的倒影,如同美丽的梦境,呈现在常人难以触及的高空。   更高处的苍穹之外,佛光普照,一名老僧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他的皮肤,带着金属般的暗黄色,令他整个人犹如涂抹了一层金漆,身上穿着的袈裟,宝气四溢,犹如发散的金乌。   慢慢的,他睁开眼睛:“末路浩劫,世事轮回。眼看着,宇宙已入坏劫,世人犹不自爱。魔头再起,重邪难渡,苦海无涯,回头无路。今日我灭度普贤,便要以这慈悲之心,灭尽邪魔,令三界十方,尽沐佛光。”   金光大绽,他一掌拍下。   这一掌,瞬时间,令他浑身的金漆,犹如剥下一层。轰,这一掌不断幻大,幻大,它分开了日光,分开了月影。   日与月,都如同被这一掌击碎,它穿透了星盘,搅乱的群星,途中又不断的吸收天地之力。   它击碎了罡风层,势不可挡,朝着一座山头,直落而下。   山头的上方,血影抬头。   山头的左近,发出女孩的怒嘶:“这老秃驴!卑鄙!”   原本应该按着约定,击向被碎虚枪击破屏障的天华秀霸楼的这一掌,竟是挟持着神劫之力,直压而下。   九州界中,用出的任何力量,一旦超越天条压制,便会引来雷劫。   然则这如来神掌,却是从九州之外发出,它相隔越远,威力越大,此刻从天外飞来,浩浩荡荡,竟将天童、血珠子、宁采臣、五女徒,以及被五位女徒弟用法阵一同困住的冰仙子,全都笼罩在了。   嗤,一根锁神钉方自钻入冰仙子的琵琶骨,令她发出一声闷哼。   血珠子虽然靠着封神神力,能够用出超越天条压制的力量,但与神劫级的功力,依旧相差甚远。   更何况,此刻他们所面对的,竟是一位神劫高手,每千年只能用出三招的绝世神招,其威力堪比阳神。   眼看着,这一掌泰山压顶,血珠子发出怒吼,吼声震彻虚空,轰,他整个身体,被那从天而降的金光所吞没。   天童又气又怒,从一开始,这一整个战局,便是在她的安排之下。   然则她千算万算,也未想到,灭度普贤,竟会在这一刻反水。   只因为,自天庭崩溃之后的近万年时间里,西方极乐天地,一向都是闭关锁国,不惹红尘。   灭度普贤过往的声名,实在太好,从来不曾出现过言而无信的事。   佛门中人,不打诳语……虽然不是每一个僧人,都能够做到这一点,但灭度普贤,在他执掌大雷音寺的这几千年里,却从来没有背弃过他的诺言。   这直接朝着他们,压顶而下的一掌,大出天童意料之外,直令她双目怒瞪。   宁采臣陡然一抬头,紧皱眉头。   对于宁采臣来说,他从一开始就明言,自己擒下冰仙子后,会带着她一同隐退,再不出现。   事实上,宁采臣一直在担心的,是天童不肯放下她与冰仙子之间的仇怨,或是担心血珠子在暗中搞鬼,他的精力,也主要用来防范他们。   但灭度普贤这一掌,证明了,大雷音寺的野心,远远超出了众人事前的估计。   唯有大雷音寺自己想要一统三界十方,才敢冒着这种天下皆敌的风险,暗中筹谋,在关键时刻,发出这惊人一击。   这一掌,的确是令众人意想不到,即便是宁采臣,也没有想到,以灭度普贤历经几千年养成的声望,竟会在这一刻,展现出他非同一般的野心。   然则,防人之心不可无……宁采臣并不是全无准备。   虽然他的准备,原本并不是为了防范灭度普贤的如来神掌,然则,他最擅长的,原本就是知灾避劫,是以心中早有计算。   他快速的往水滟柔看了一眼,水滟柔立刻明白过来,暗捏六壬,脚踩九宫,下方大地,腾起一道轻烟,轻烟冲起,将师徒六人,与冰仙子一同托住。   五个女徒弟脚下的法阵,逆着原本的方向,快速的旋转了起来。在弹指间的刹那,一道红光画了个半圆,从法阵的边缘穿过,绕了一绕,又往外画了个半圆,没有多久,五个半圆画完。   另一座山头的天童往他们快速飞来,一看到那原本用来困住冰仙子的法阵,对着下方冲起的灵气逆转,她便知道,宁采臣发动了他的后手。   说到底,同样号称是四大魔头,但是宁采臣与其他三大魔头不同。   从一开始,宁采臣就是一个以苟命为主的清修,活着就是一切,这是他这个山海界第一峰之大魔头、最基本的做人准则。   这样的思维,导致宁采臣即便在这样的意外之下,也提前准备好不为外人所知的后手,以便在万一之时,让他和他的几个女徒弟,快速脱离险境。   鬼魔贪狼殿的那一战,是宁采臣唯一一次,什么也没有考虑的、抛开所有一切的战斗,但那是他的心劫所致。当年那个为了救他而死的女人,是他永生永世也无法忘怀的存在,是以,在知道仇人还活着的那一刻,他无法再思考更多,一心一意,只想着报仇。   但是这一次,宁采臣算得更多,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但很可惜,这一次,他算得还是不够多。   法阵之中,冰仙子捂着受到锁神钉重创的琵琶骨,以充满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冰仙子原本就心境不稳,自被魔彩血阴刀击中眼眸后,心绪更乱。   而现在,她的宁郎,竟然为了这几个小贱人伤她。   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事。   血水,从她的伤口流出,同时也在她的心灵,狠狠的割开了一个口。   但是她依旧不恨他,她的心中已经明白了,从前,他的心中没有她,只有那个为了救他而死的女人。   现在,他的心中依旧没有她,为了他新收的这几个女徒弟,他甚至能够伤害她。   她觉得,从一开始,自己就是在自作多情,她在缠着一个,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的男人。   如来神掌压顶而下,冰仙子心中知晓,他们都将死在这里。   上方是超越了神劫级的致命一击,下方,不管是她还是宁采臣,都受到了天条的压制。   如果是在天华秀霸城中,即便是灭度普贤的如来神掌,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现在,她并不在天华秀霸城中,而是处在天条压制之下。   如果她冷静一些,清醒一些,必然能够看到,自己脚下的法阵正在生出变化。   但她既不冷静,亦不清醒。她喜欢的男人,刚刚还在她的面前,上演了一场生香活色的戏码,然后又为了这些小贱人,出手伤她……他竟然为了这些小贱人,出手伤她。   “宁郎,你是想要我死吗?”她用哀伤的、绝望的眼神看着他,“既然你想要我死,那我就死吧,只希望,在我死后,偶尔,你能够想起我。”   说完之后,冰仙子陡然拔身而起,朝着上方那狂压而下的金色佛掌,倒迎而上。   冰仙子一直很羡慕,当初那个,为了救他的宁郎而死的女人。   那个女人虽然死了,但却永远活在他的心中。没有人能够取代她,也没有人能够让她的宁郎忘掉她。   而现在,她终于也能够像那个女人一样,为了救宁郎而死。   她不止要救宁郎,还要救下和宁郎在一起的这几个小贱人。   她要成全他们,唯有如此,他的宁郎,才会一辈子记住他,感激他。   得不到的,才是最完美的。在她死后,于他的心目中,她的位置,或许就能够远远的超过她们。   因为她死了,她们还活着。   他,为了她们,狠狠的重创了她。   她却为了成全他们而死,或许,这样的分量,足以让他感动,甚至是在他的心中,达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的高度。   嘭,她的体内,传来神秘的爆裂声,犹如天地的崩溃,更像是世界的毁灭。   “冰儿!”眼看着冰仙子自爆魔元,欲挡住如来神掌,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宁采臣觉得自己的心态要炸了。   “你们快走!”冰仙子头也不回,轰,高处,雷云积聚而来,引发一道霹雳,往她击落。   在冰仙子以哀伤和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宁采臣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虽然他的本意,是将她擒下,带着她一同退隐,再也不问世事。   但是毫无疑问,自己的那一击,彻底触动了她的心劫。心劫,同样是一种劫数,此刻的她,劫数难逃,竟未注意到他们脚下法阵的变化,以她神劫级的修为,按照常理,这本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由此可知,这一刻的她,心乱到何种地步。   冰儿要舍生取义,自爆魔元来保护他们,但他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他去送死?   “冰儿!”他被迫飞起,朝着冰仙子紧追。   “师父!”几个女徒弟关心则乱,齐齐飞起,跟着追向师父,即将逆转的法阵,也跟着崩溃。   “蠢货,一群蠢货!”天童瞬间绝望。一步错,步步错,明明有逃离的机会,这一下子,所有人都面临着灭顶之灾。   另一边的远处,小玉莲音一手持着碎虚枪,一手提着灯笼,她的脚下,倒着罗典的尸体。   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巨大的金色手掌,她面带微笑:“我佛慈悲,灭邪诛凶,紫气乘天,普度众生!善哉!善哉!” 第204章 血岸星河!血彩虚空!   宁采臣朝着冰仙子快速追去。   轰,冰仙子爆出的能量,在空中绽出五颜六色的色彩,与此同时,被触动的天雷,即便是在那压顶而至的佛光下,亦是如此的耀眼,刹那间照亮了天地。   在这强大的能量与金色巨掌撞击的一瞬间,刷,一道身影快速飞入。   “宁郎?!”内中传来一声惊慌的叫声。   轰,两股能量,在巨掌下爆裂,内中一团炸了开来,轰然一声震响,过后金色巨掌滞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压。   噼噼啪啪的碎响,在一连串的空间震动中爆裂,紧跟着,剑芒绽放。   琉璃破碎般的砰响过后,那剑芒也碎了,色空剑的剑身,以一个完美的圆环,往四面八方散去。   一团暗色的冷光,在圆环的中心继续向外爆散,途中翻出一圈圈的白色,然后再次变暗。   “师父?”顾灵芊等女徒弟抬头看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尽皆惊慌叫着。   金色的巨大手掌,还在下压,眼看着,便要将她们全都吞没。   “把魔彩血阴刀给我!”一道玲珑的声音急追而来。   这一刻的小巫,来不及多想,将魔彩血阴刀朝着天童扔去。   天童一手指着魔彩血阴刀,一手虚张,手心中现出诡秘的黑气。   刷,有一道黑色的桥梁凭空而现。   几个女徒弟什么也无法看清,万马齐喑,一片寂静。   她们唯一清楚的就是,她们都还活着,然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在哪里,天童又到底做了什么?   她们无法知晓。   仿佛身体与魂魄都在扭曲的感觉,令得她们,仿佛身体与血肉都有碎散开来。   不知道师父是死是活,更是让她们心慌意乱。   “师父?师父?”顾灵芊放声大叫。   她的叫声,听在自己耳中,竟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连她自己都难以听清。   “我在这里!”一个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这声音,是如此的严肃,虽然如此,却已令她心安。   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四女,也都听到了师父的声音,齐齐的安下心来。   宁采臣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忧伤:“天童妹妹,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女徒弟们,听到了女孩那凄凉的笑声:“我……我疯掉了……我一定是疯掉了……我竟然为了救你们……呵呵……罢了……罢了……”   女徒弟们,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远方那提着灯笼的美女,看到的,则是大盛的佛光。   轰,金色的手掌狂压而下,掌下的十来座高山,在瞬间粉碎。金光照亮了大地,梵音从虚空传来,方圆数百里,无人不闻。   被拍碎的山川,没有扬起一丝尘土,金光往巨掌的外围冲腾,上冲云霄,犹如日月,整个九州界,人人抬头,看着这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佛光。   苍穹震动,万兽俯首,九天十地,神鬼惶惶。   没有多少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苍穹,都覆盖着那惊人的佛光。   小玉莲音提灯微笑:“坏劫末法,法王降世!朗朗乾坤,佛光普照!南无阿弥陀佛!”   ——   黑暗中,忽的亮起一粒粒的星点,这些星点,犹如桥梁,往前铺去。   然后就是血色的光芒,那光芒,透着阴冷与肃杀肃杀,令得周围的温度,急速的往下掉。   顾灵芊等一同看着这往前铺开的星光,内中,孙小紫低声说道:“星河珠?”   师父的声音,于她们的耳边再一次的响起:“天童妹妹……”   天童的惨笑声:“罢了!罢了……说到底,这一趟,是我算差了,我没有想到,大雷音寺那一边,对三界十方,也有同样的野心,是我拖累了你们……唉,罢了,罢了。”   虽然听到了师父的声音,但她们并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师父的话语,就像是在她们的耳边响起,她们却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血光引路,星河搭桥。   周围的黑暗,以不可知的方式,往她们的身后褪去,奇诡难测。前方的血光,却是越来越暗,越来越弱。   诡秘的铛、铛、铛的声音,在她们的周围,似有若无的响起,它们是如此清脆,却又几不可闻,仿佛从虚空的尽头传来。   过了一会儿,这铛铛铛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变成了琉璃碎裂般的声音,隐隐约约间,透着令人心碎的感觉。   就这般,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们视线所及之处,亮了许多。   虽然变得亮了,但却更显诡异。   她们往周围看去,远处,有一条血色的河流,到处都是血腥味。   血河下流,远处的幽暗间,传来一声声的惨叫,这惨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发生何事。   血河的上游处,有一面断崖,那片断崖犹如被截断的烈火,平平整整,但却红得令人心惊。   转过身,看向外围的远处,是什么也无法看清的幽暗,阴森可怖,令人头皮发麻。   当!魔彩血阴刀突然从高处掉落,插在地上,那血色的冷锋,犹如激活了什么。   下一刻,她们的脚下,传来鬼哭神嚎,就像是数万的孩童,一同发出尖厉的哭声,这哭声,悲惨,怨毒,直让人心底发毛。   她们仿佛看到,无数的孩童从血刀内爬出,爬向她们脚下的土石,在她们的周围,抬起一颗颗脑袋。   那是许许多多的女童,她们的眼睛是红色的,就像是被挖下后,又镶上了血色的宝石。   她们睁着那血色的眼睛,一条条红光在眼睛与眼睛之间,彼此串接。   “这、这到底是什么?”小狐女胆怯地缩在二师姐身后,只觉得这些孩童随时都会冲过来,将她身上的血肉一片片的撕咬下来。   这些死去的孩童,显然也是这般打算的,它们的视线,开始转向她们。   数以万计的脑袋,在她们周围的土石里钻出,齐齐的看着她们,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甚至是让人觉得自己,随时都要疯掉。   水滟柔若有所思:“她们怕仙瑶剑?”   顾灵芊手持仙瑶剑,剑光绽放,将师妹们全都护住。   “让开!”顾灵芊发出呵斥,剑中仙灵之气急剧扩散,那些女童一个个的,钻入地中。   砰的一声,在她们的身边,空间犹如碎裂的瓶子,生出黑色蛛网般的裂痕。她们看到,师父抱着冰仙子,与天童一同转了出来。   天童跌跌撞撞,宁采臣将冰仙子放在地上,在天童倒下的瞬间,将她搂住。天童惨笑道:“原本、原本以为……”   嘭的一声,她的身躯,不断爆裂,内中有什么东西轰然震响。宁采臣黯然站起,看着天童的躯体,在震响中碎散。   戴在天童手指上的那枚暗红色指环,也崩裂开来,呼的一样,焰光舞动,然后化作了齑粉。   水滟柔道:“师父,她……”   宁采臣轻叹一声,道:“她以虚空石的力量,吸收了魔彩血阴刀的能力,并利用虚空石和阴彩石,强行为我们打开了一条路,如果没有她,我们可能全都会死在如来神掌下。”   顾灵芊咬牙切齿:“所以说,那个小玉莲音,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大家?”   宁采臣道:“看来是这样,大雷音寺想要利用这个机会,将我们与天童、血珠子、冰儿一网打尽。”   他来到冰仙子身边,将她重新抱在怀中,顾灵芊、水滟柔等围了上来,只见冰仙子陷入昏迷状态,她脸色苍白,犹如死人。   顾灵芊道:“师父,她……她怎么样?”   从顾灵芊的角度来说,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冰仙子的死活,但她却无法忽视师父的感受。   如果冰仙子的死,会让师父伤心难过的话,那她们还是希望,她能够活下来。   宁采臣道:“有些不妙,她自爆魔元,不但硬抗了如来神掌,还被天雷击中。没有人能够在这种状况下活下来,即便是她也不例外。”他黯然道:“在最后一刻,她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自毁魔元的。”   胡小娇小声说道:“可是我们……”   孙小紫在一旁拍了小狐女一下,不让她把话说完。   虽然那个时候,她们其实根本不需要冰仙子的保护,或者说,如果不是冰仙子瞎来,她们已经利用逆转的法阵,带着师父和冰仙子一同离开了。   但是现在讨论这个,并没有任何的意义。事实就是,困于心劫的冰仙子,并没有看到逆转的法阵,而为了保护师父,保护她们,她朝着如来神掌,迎了上去。   如果冰仙子就这样死去,师父怕是永远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宁采臣抬起头来,看向周围,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到了修罗界。”   几个女徒弟彼此对望,水滟柔讶道:“修罗界?这一会儿,我们竟然从九州界到了修罗界?”   宁采臣道:“天童所用的,乃是万物归墟之法,修炼万物归墟的条件之一,便是虚空石。虚空石的起源,是天、人、地三界追底层的虚无道,虚空石拥有打开修罗界的力量。   “然则修罗界中,处处险恶,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她又利用的魔彩血阴刀,练铸魔彩血阴刀的阴彩石,原本便是位于饿鬼道源头血河岸边,我们现在,便是位于饿鬼道。   “这里,就是当年泰煞主杀死上万名女童的所在,他试图以这些女童的血水控制魔龙,却没有想到,这里的地底藏有一颗阴彩石,那阴彩石吸收了这些孩童的怨气与魂魄,活了过来,趁机害死泰煞主,挖了魔龙双目,其后又被人铸炼成魔刀,这就是魔彩血阴刀的来由。”   对于魔彩血阴刀的来历,几个女徒弟自然是早就知晓,只是没有想到,她们竟然会来到这种地方。   宁采臣有些无奈:“如果天童在拿到魔彩血阴刀后,自私一些,只将她自己一人传送到这里,身体虽然依旧不免破损,但魔元还有可能残留,未尝没有继续转劫的机会,但她却为了将我们全都送过来,耗尽了所有虚空之力,最终形神俱灭。”   怎么也没有想到,天童竟然会做到这样的地步,几个女徒弟,也都有些黯然。   宁采臣搂着冰仙子,双目爆出精光:“灭度普贤……呵呵,好一个灭度普贤!我原本只是想要带着冰儿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他却做出这种事来,看来,他这是觉得我宁某人好欺负了。”   随着他这一怒,地面嗡嗡嗡的震响,远处的血河,不断的冲起血浪。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等彼此对望,看来这一次,师父是真的怒了。   顾灵芊恨声道:“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小玉莲音,看起来那么和和气气,友友善善,温温柔柔的样子,想不到做事竟然这么龌龊,实在是太过分了。”   孙小紫道:“在他们自己看来,恐怕不是这样想的。他们是佛,师父和冰仙子、天童全都是魔,他们想必还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呢。不过,为了这一击,他们暗地里谋划的时间必然不短,一个不小心,计划泄露,那就同时得罪了师父和天童、血珠子等所有人,如果不是有更大的目的,他们绝对不至于去冒这样的风险。”   水滟柔点了点头,看向师父的背影,见师父猛然站起。   顾灵芊道:“师父?”   宁采臣抱着冰仙子,道:“冰儿的情况有些不妙,这样下去,她怕是也不免形神俱灭。修罗界中,有一座泰山仙府,原本是当年天庭用来处理地府各种案件的洞府,现在唤作泰魔天。   “那泰魔天中,有一座转生池,转生池中的生息莲,有造骨生肉之效,我必须要将冰儿送到那里去。生息莲中有一种异品,名为九品金莲,唯有它,或许有一点机会,让冰儿起死回生。”   顾灵芊道:“那师父,我们赶紧过去?”虽然她对冰仙子没有好感,但要是让冰仙子就这样死在师父怀中,那情况可就有些不妙。   “不!我恐怕需要自己过去!”宁采臣抬了抬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魔泰天现在,应该是在邪莲鲲帝的掌控之下。”   那是修罗界中,实力最强的神劫级魔道高手! 第205章 真不愧是师父   几个女徒弟对望一眼。   孙小紫道:“师父,我们就在这里等吗?”   宁采臣摇头道:“你们也不能待在这个地方。据我所知,这一带应该是属于黑绳地狱之主勾陈毒皇的地盘。”   他坐了下来,在地上伸手划道:“修罗界在许久以前,曾经唤作阴间,内中地形,错综复杂。   “此间有十八层地狱之说,但各种小区域加起来,又岂止十八层?不过真的计算的话,内中大的区域,共有八个,也就是外人常说的八大地狱:等活地狱、黑绳地狱、合众地狱、号叫地狱、大叫唤地狱、炎热地狱、大焦热地狱、阿鼻地狱。   “三界之中,修罗界也好,山海界也好,总体上都是小于九州界的。然则九州界中,九州并在一起,论起土地,上下只有一层。修罗界却是各个地狱互相交错,彼此难分,上下相连,层层搭建。”   孙小紫灵机一动:“师父,勾陈毒皇的领地内,必然有通道与九州界中的神州相连,所谓的黄泉国,则位于两界的通道之间。那个时候,魔龙就是从这样的通道,进入九州界的。”   水滟柔道:“但是那条通道,也必然被勾陈毒皇重兵把守。勾陈毒皇原本是打算与冰仙子一同入侵九州界的,只是冰仙子心急了些,没有能够与勾陈毒皇配合。”   宁采臣道:“据我所知,勾陈毒皇的修为,并没有到神劫,甚至还没有到阴神。其等级,不过是元婴,但因为修炼的是魔功的关系,实力不可小觑,即便对上邪莲鲲帝,也勉强有一战之力,你们如果遇到他,基本是有败无胜。   “不过修罗界中,除八大地狱之外,还有各种小地狱,这些小地狱,大多属于蛮荒,也居住着许多不属于任何势力的、闲散的魔修。对于修罗界中的地理,我以前也有过一些研究,饿鬼道附近,有一片小地狱,唤作孽镜,这孽镜小地狱中,有我的一位熟人,住于孽镜地狱磨浴山中,你们可以先去那里躲躲。”   顾灵芊问道:“师父,你说的这个熟人,是男是女?”   宁采臣道:“是一名女子,她的名字叫作童筝,曾经在山海界中,修炼道家心法,那时候,别人都叫她童仙姑,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由道入魔了。”   他感叹道:“唉,可惜,可惜,原本也是一个长生有望的奇女子。”   水滟柔好奇的问:“师父,这位童仙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与师父相识?她真的会收留我们吗?”   宁采臣道:“这童筝姑娘,虽然由道转魔,但与我的关系一向不错,甚至一度差点成为你们的大师姐。”   顾灵芊睁大眼睛:“师父,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她是怎样由道转魔的?”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宁采臣想了想:“我也弄不清楚,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是在两百年前,那个时候,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她的祖父,是一位铸剑师,我曾前去拜访,向她的祖父问询铸剑之道,并在恰逢其会之下,从一场异变中救下他们。   “当时我的修为其实也谈不上有多高,大约也就在元婴前后,影响力,那小丫头挺有意思的,小小年纪的,就很爱开玩笑,还说什么要以身相许啥的,她的祖父人也不错,虽然外人都说难以相处,但我却觉得很好交谈,我铸剑术的起点,便是由他所教,也算是亦师亦友的前辈。”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继续看着师父……她们都有不祥的预感。   宁采臣道:“再后来,又过了几十年,童筝找上了我,那个时候的她,长大了许多,但因为修炼的是长生之道的缘故,看起来,依旧年轻。那个时候,她的祖父已经去世,当时的我,还没有入住天魁峰,便带着她,在江湖上行走了一段时间,又指点了她不少修炼之法,她在修行上,天分颇高,在江湖上的年轻后辈中,也有奇女子之名。   “唔,那个时候的她,还是很爱开玩笑,开各种各样的玩笑。后来有一天,她说,我教了她这么多,要不,她干脆拜我为师,做我徒弟吧?”   几个女徒弟对望一眼。水滟柔道:“那,师父你是怎么回答的?”   宁采臣道:“因为她祖父教过我铸剑之术,那个时候的我,虽然无心收徒,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我说;‘好啊。’”   水滟柔若有所思:“我猜,那个时候她就生气了。”   宁采臣错愕:“你怎么知道?”   水滟柔道:“师父你说,她很爱开玩笑,在那之前,她还开过什么玩笑……算了,我也不想问了。总之,那个时候,她开玩笑的说,要拜师父为师,师父你同意了,然后她就生气了?”   宁采臣抬头想了想:“她是开玩笑吗?我看她那个时候很认真的啊……嗯,没错,她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说要拜我为师。虽然她以前真的很爱开玩笑,笑着说要以身相许啦、笑着说要和我那个那个啦,但至少那个时候,她可是很认真的。”   几个女徒弟一同抚着额头……师父啊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明白女儿家的心思?   小巫将双手叠在身后,歪了歪娇躯:“师父,那后来呢?”   宁采臣道:“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夜里,她突然就走了,就是留了一封书信,信上什么也没有。我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搞什么鬼,再后来,便听说她开始修炼魔功,由道入魔,并开始锻铸各种邪兵魔器,且对谁都不爱理睬,性情变得孤僻和难以相处。   “我闭关了几十年,她都不曾再来找过我,直到大约六七十年前,她又开始写信给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聊些家常,说她住到了修罗界,说她在孽镜小地狱磨浴山中,还在信里开玩笑的说,她不生我的气了,我要是想见她,可以去找她。”   顾灵芊咬了咬嘴唇:“师父,你觉得她说她不生气了……这是在开玩笑?”   宁采臣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女徒弟:“我想来想去,都不记得我有惹她生气过,她怎么不是在开玩笑?”   顾灵芊道:“所以,师父你让我们现在去找她?”   宁采臣道:“孽镜小地狱,离这里颇近,况且我认识的人本就不多,除了她,我一时间,也想不出还能够找谁帮忙。   “童筝对修罗界更为熟悉,我必须带冰儿前往魔泰天,一时间照顾不到你们,你们先去找童筝。这里与黄泉国之间,必有通道,你们看看,有没有法子将它找出,等我救回冰儿,便来跟你们会合。”   几个女徒弟:“……”有一种要被师父坑的感觉。   孙小紫小声道:“师父,你真的觉得,那位童仙姑会收留我们?”   宁采臣道:“应该会吧?至少,那个时候她离开前,与我关系还是不错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但她信里也说她不生气了。”   几个女徒弟纷纷点头:“嗯!嗯!”果然是要被师父坑。   虽然对于去找那位童仙姑,她们都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问题是,师父为了救冰仙子,要闯入那邪莲鲲帝的地盘。   从这里到魔泰天,至少需要连闯合众、等活两大地狱,她们跟着师父,也只会拖师父的后腿,这样看来,暂时也只能先听师父的,去找那童筝。   当下,宁采臣将修罗界各大地狱的地理状况,详细的向她们解说了一遍,又抱着大徒弟到暗处,喂了她一些元精。   大女徒将师父的元精练化,保存在体内,在必要的时候,宁采臣便可通过女徒弟体内的这点精元,身外幻身,以此确定她们的位置,又或者是与她们联系。   甚至是以阳催阴,临时性的,助长她们的功力。   毕竟,这里是没有天条压制的修罗界,修罗界中,真正追求长生的清修为数不多,不知多少魔道中人,为了个人武力的强大,宁可损命坏元。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弱小就是原罪。   在那之后,宁采臣便带着冰仙子,往合众地狱飞去。   顾灵芊、水滟柔等计议一番,也按着师父交代的路线,远离血河。   魔彩血阴刀,依旧插在血河岸边,没有再跟随小巫……   ——   即便是修罗界中,最多的,其实依旧是普通人……或者说是普通鬼。   因为修罗界内,阴气较盛的关系,鬼族破有不少,然则绝大多数鬼怪,和普通人类一般,都是弱小无力的。   另外,修罗界中也有许多妖怪,但除了狐、猴这一类的物族,所谓的妖族,实际上也是不存在的。   虎妖兔妖蛇妖等等都是妖……它们怎的就是一族了?   因为地形复杂,玄气凌乱,绝大多数的人类又或者是鬼族,采用的都是小部落聚集的方式,在各自的土地上生活。   虽然如此,也会有一些城镇又或者是市集。   顾灵芊等师姐妹五人,远离饿鬼道,穿过了一个叫作绿蚕栈道的所在。   这绿蚕栈道连通着黑绳地狱与孽镜小地狱,内中便有许多集市。   初始时,她们生怕被此间的人或鬼注意到,只敢让胡小娇变化后,溜进去看看。   后来,她们慢慢发现,这些集市里的人,基本上也都是来自修罗界中各个地狱的生意人,其中有人有鬼,妖魔难分,虽然偶有小冲突,大多数时候,却都也相安无事。   不管她们以前将修罗界想象成什么样子,事实却是,即便是这种地方,各种各样约定俗成的秩序,也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只有混乱,大几千年下来,修罗界中的人鬼妖,怕是早就已经死尽死绝。   后来,她们光明正大的进入这些市集,也没有谁,过多的注意她们。只因为,这些市集原本就是各个地狱、又或者是不同族群之间,货物买卖的交易点,形形色色的人物,应有尽有。   她们在这里,各自换上了与九州界风格不同的衣裳。   虽然如此,她们也不敢说太多的话,毕竟,她们各自的口音,与修罗界中,实在是相差太多。   进入孽镜小地狱后,才发现,像这样的小地狱,真不是人住的……甚至都不是鬼住的。   绝大部分的土地都是焦土,放眼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如果他们不是都有了辟谷以上能力的修炼者,在这种连杂草都看不到的所在,真的是别想活下来。   就像是沙漠中也会有绿洲,偶尔,她们也会看到一些山岭,有花草树木,但外围或有法阵,或有禁制,显然早就被人所独占。   像这种地方,因为绝大部分土地都是荒芜,是以大的势力,对占领这里,全然没有兴趣,也因此,成为了那些散修闭关隐居之处。   费了不少功夫,终于,她们来到了磨浴山山脚。   抬头看去,磨浴山上,乌云笼罩,黑压压的一片。山头处,时不时的,有火光冲起,与乌云间冲下的电闪雷鸣相接。   胡小娇小声说道:“我们真的要去见这位童仙姑吗?”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现在再往回走?”   胡小娇往回看了看,这一路,来得这么辛苦,她也实在是不想回头。   再说了,回头的话,回到那阴森森的血河岸边,也不见得就比这里好。   她低声说道:“但我总觉得,这位童仙姑会收留我们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水滟柔微笑道:“这得看我们是怎么说的,如果是将实话告诉她,我看她是肯定不会收留的,但只要我们这般这般的跟她说,说不定就会变得不同。”   师姐妹们彼此对望,顾灵芊抿嘴道:“好,我们就这样子做。”   小巫道:“这、这样子骗人……”   孙小紫叹气:“不骗人还能怎么办?师父说的那些,你们也听到了,也难为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人家为什么生他气。”   师姐妹们一同发出感叹:“真不愧是师父!” 第206章 地上无、天上也没有   顾灵芊背着仙瑶剑,往磨浴山飞去:“走吧!”   师妹们各施各法,跟在她的身后,来到磨浴山山门处。   所谓的山门,不过就是两边竖着的黑色圆木,上方横架着往两侧向上翘起的横梁。   虽然如此,她们却不敢造次,即便是如此简陋的山门,那也是山门。即便从山外看去,整座山无处不可飞入,但似这等魔道中人的居所,不经山门而入,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陷阱。   顾灵芊立在山门前,朗声道:“童仙姑在吗?晚辈顾灵芊,带着四位师妹,前来求见。”   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在她的身后,一字排开。   她们抬头看去,山中并没有任何回应。   顾灵芊又唤了两遍,还是没有人应,她低声道:“看来,还是得提起师父的名字。”   回过头来,看了看。过了一会,又扭回头,目光透过山门,重新看向山上:“童仙姑,我等乃是山海界天魁峰宁采臣宁先生的徒弟……”   刷!一股杀气突然冲出,山间林鸟尽皆飞起。   那些林鸟,犹如被无形的屏障压着,虽然受惊乱飞,却无法飞出山林。   整座山林,黑压压的一片,唯有山头上冲起的焰光,与更高处的闪电彼此应和,来回幻灭。   那股杀气,是如此的惊人,仿佛有无形的怒火,带动了电闪雷鸣,整座山也跟着起伏。   顾灵芊身后,水滟柔赶紧道:“童仙姑你可在山中?我等拜师未久,经常听到师父说起仙姑的好话……”   那股排山倒海般冲来的怒气与杀意,陡然间顿了一顿。   孙小紫赶紧道:“嗯嗯,师父说,他与仙姑虽然许久不曾见面,却依旧记得仙姑的好。他总说仙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温柔贤惠,品貌端庄,总是让我们跟仙姑学学。”   胡小娇嘻嘻的道:“他老早就想来见仙姑,但是仙姑曾不告而别,他也不知道仙姑是不是在生他的气,所以一直没有前来。”   小巫道:“没……没错!”不太说得来谎。   师姐妹五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便着花样,大赞童仙姑,又说这些话全都是师父说的。   不知不觉间,从山上涌来的杀气,逐渐消散,就像是慢慢融化的冰川,不再那般森冷。   只是整座磨浴山,不知何故,开始扭曲起来,就像是扑扑扑的心跳,快速的收缩与膨胀。   乌云间的电闪雷鸣,愈发的强烈,紧跟着便传来轰的一声震响,一切便又安静下来。   顾灵芊扭头,与师妹们彼此对望,想着这是什么情况?   虽然弄不清楚状况,但童筝便在山中,这一点却是肯定的。   她们在这里等了许久,直到山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子声音:“你们……是宁采臣的徒弟?”   顾灵芊朗声道:“正是!”心中想着,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有气无力的样子?难道是病了?   那女子继续道:“是他让你们来的?他……他还好吧?”   顾灵芊心想,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于是道:“师父日日思念仙姑,无心修炼,这个……不是太好!”   嘭!山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这又怎么了?师姐妹在心中想着。   又等了好一会,才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孟枭,带她们上山吧!”   只见山门内,转出一只巨兽,这巨兽鹰首虎身,又长有一对黑色的翅膀,妖力逼人,双目若电。   它瞅着五女,扫视一圈,调转身子,往山上行去。师姐妹们跟在它的身后。   脚下是碎石铺成的山道,两侧的森林,更显幽暗。时不时的,有荧光闪动,魔气深浓,毫无仙味。   再往前,有一段山峡,这山峡,刚才在山脚下竟是无法看到。唤作孟枭的妖兽领着她们,从山峡间穿过,她们抬起头来,崖壁上老根虬结,又有一只只妖兽,在崖壁上逗留,它们居高临下,用一双双诡异的眼睛,盯着她们。   穿过山峡,更深处,一座山间小湖,上方是黑压压的一片,连带着湖面也显得漆黑,就像是黑色的镜面,空空洞洞,给人予一种,随时都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没的感觉。   孟枭踏上湖面,这时,她们才注意到湖上竟有一座透明的小桥,桥身很窄,大约只有两三尺宽,若非孟枭踏了上去,怕是近在咫尺,也难以发现。   她们也不敢乱走,跟着孟枭的脚步,一字排开,紧随在这妖兽身后。   越过了小湖,往上又走了一大段,这里有楼阁与院落,虽不华丽,倒也精致。   穿过了这些院落,进入后山深处,来到一个山洞前,名为孟枭的妖兽调转身子,守在洞口。   顾灵芊道:“童仙姑?”   洞里传来童筝虚弱的声音:“你们师父……现在在哪里?”   顾灵芊厚着脸皮道:“师父带着我们,想要来见仙姑,途中却遭到邪莲鲲帝和其军队的阻截,师父引开了邪莲鲲帝,让我们先到这里,如今,我们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又问道:“仙姑,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洞内的女子犹豫了一下,然后道:“适才,我本在闭关修炼,眼看着便要突破,你们在山外发声,提……提到他。我本该静心明性,不思不动,听到他的名字后,还是不免动了心,先怒后喜,思潮波动,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了。”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   师父你真的是造孽啊!   难怪她们刚刚念出师父的名字的时候,山中气息杀气腾腾,后来却是那般虚弱。   师父啊师父,你看看你把人家害得!   洞中的女子道:“你们既然是他的徒弟,便在山中自便吧,我此刻气息错乱,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关,这山中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需要什么,你们自己拿就是。”   顿了一顿,有些犹豫:“刚才那些话……真的是他说的?”   几个女徒弟赶紧道:“没错没错!”“嗯嗯,自从认识师父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在我们面前提起仙姑一次。”   “有时还不止一次。”   “师父总让我们多向仙姑学学,还说我们要是有仙姑一半的贤惠和才能,也就不用让他操心了。”   “对啊对啊,在师父的眼中,仙姑那可真的是天上有,地上无。”   “我说你怎么说话的……连天上都没有!”   “对对,连天上都没有,天嫦仙子都比不了。”   ……   ——   “毒晶鬼藤”冥无冀,乃是邪莲鲲帝座下等活五魔之一。   此时此刻,冥无冀正坐镇鬼梯岩,鬼梯岩乃是合众地狱与等活地狱之间,连接的通道,名为岩,实际上,却是一座直插天际的山峰,其峰顶处,连接着更高层的等活地狱。   鬼梯岩上,建有数座山城,层层如梯。邪莲鲲帝起家于等活地狱,其后,才占领合众地狱,继而向八大地狱不断扩展势力。   正因为等活地狱乃是邪莲鲲帝的大本营,这连接等活地狱的要道,自是魔兵憧憧,身为等活五魔之一的冥无冀,亦坐镇此间。   如今,邪莲鲲帝势大,整个合众地狱,也尽归鲲帝所有。   此处虽然有重兵猛将把守,但太平无事,数座山城上的魔兵魔将,自也懒散许多。   那一日,冥无冀从自己的殿宇中出来,他虽为人形,却是妖身,浑身黝黑,块头魁伟。   两肩微微的鼓起,冥无冀踏步而出,双目如电。他抬头看了看高处,阴间深处,是很难看到日与月的,所谓的天空,更多的是由灰暗与一条条闪光的裂痕组成,那一条条裂痕,连接混沌,若是无端靠近,一不小心,卷入其中,便连金仙也难以再找到归来的路。   他回过头来,看向那一节节山城,想着似乎要让大家操练起来,免得长时间不曾作战,一个个的,变得懒散。   忽的,有人叫道:“大将军,那是什么?”   冥无冀往山外看去,只见一道光芒,如同长虹,往这个方向破空而来。   冥无冀亦不由得错愕,那道长虹,接近得极快,最初时,呈现出淡淡的红光,又随着它的接近,色彩慢慢的往橙色偏移。   “备战!”他一声大喝。   咣咣当当,鼓声敲响,各山城的魔兵魔将,尽皆涌出。   冥无冀抬头看去,看到了一道长虹,往更高处的那座山城撞去。   虹光中,竟然是一个人影。   他先是哼了一声,继而冷笑。   想要穿过鬼梯岩,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他此刻坐镇的这第一层。   像这样这般,直接越过第一层,直撞更高处的第二层,并不是不可以。   然则,不走寻常路,就需要有不走寻常路的胆量与勇气……以及强大的实力。   鬼梯岩建造已久,每一座山城,都是一道防线。直接撞入禁制深处,所需要的实力,甚至超出了直面他这等活地狱大将军,和他所率领的此城魔军。   即便连他,也不敢这样子直入禁制,唯有鲲帝那种级别的绝世高手,才有这等实力。   很显然,这个人是在送死。   毕竟,像那种级别的高手,整个修罗界中,又能有几人?   就在他的冷笑声中,却听轰的一声震响,以那道长虹为中心,空间卷起了灰黑色的涟漪。   一圈圈的裂痕,往周围扩展,进而轰然间爆裂。水与火陡然现出,逆着那人,往他的身后冲去。   直到这时,冥无冀才看到,那是一个男子。   男子的背上,竟还背着一人。   轰然间的震响,令得整个山城都在摇动,一道霹雳,砰然击下,再如同蛇一般游走。   刷,那人穿过了第一层防线,直往第二座山城飞去。   这不可能!冥无冀只觉得头皮发麻。   如此的简单,如此的直接,这般强大的力量,绝非一般高手所能够做到。   这绝对是与鲲帝同一级别的绝世高手。   冥无冀带着身边的魔兵魔将,往第二座山城飞去,那人却已经闯入了山城之中。   天摇地动,雷霆奔走,冲霄的气浪彼此交错,轰然间,一段城墙炸裂。   炸裂的城墙,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呯呯嘭嘭,魔气与玄气在连锁反应下交织、混乱,进而不断爆炸。   等冥无冀赶到时,那身影便已穿过了第二道防线,飞往更高处。   如此强大的防线,竟无法将那人阻住片刻。   冥无冀只能率军,继续追逐。下一刻,他看到天旋地转,整个空间,都在以某种诡异的节奏转动着。   第三层防线,绝对没有这样的效果,这一点他心中清楚。   但他却不知晓,那人到底做了什么。他看到,建造在第三层上的陷阱禁制,正在被不断触发,那人似是陷入阵中,然而很快,被触发的禁制,又在快速重组。   他们竟然被挡在了自己的防线之外,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越过第三道防线,再闯入第四道,第五道……直至飞上山头,跃空而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有人问道:“大将军,那……那人是谁?”   冥无冀猛的一个巴掌甩过去:“老子怎么知道?”   谁不知道那到底是何人,但竟被他穿过这重重防线,事到如今,冥无冀也只能赶紧将这一消息,往幽莲魔宫送去。   与此同时,后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却原来,那人自进入合众地狱后,一路突破,各地的驻军,不但无法将他拦截,甚至连消息都来不及传递。   就如鬼梯岩这一边,直等这人闯了过去,后方的警讯方才送来,提醒鬼梯岩这边注意……这样的警告,显然已经迟了。   等活地狱,为八大地狱的最高层。有外敌闯入的消息,在各地魔军之间发散,同时也传到了幽莲魔宫。   幽莲魔宫中,一名身穿白袍的老者,朝着邪莲鲲帝,道:“据闻,那人背着的,乃是一名女子,那女子似乎身受重伤。”   邪莲鲲帝沉声道:“你觉得,那人是谁?他背着的又是何人?”   白袍老者冷笑道:“有这等本事,这等实力者,屈指可数,老夫想来想去,那闯入我等活地狱之人,十有九八,便来自山海界最高峰的绝顶淫魔,虽不知,他是如何落入修罗界的,但他所背之人,必然是被灭度普贤所暗算的冰仙子!” 第207章 翠莲宫中、仙子返照   邪莲鲲帝名震修罗界,个头却并不高大。   瘦瘦小小的模样,皮肤显白,一眼看去,并不像是练武之人,更让人看不出,那是专修魔功的魔道绝世高手。   虽然仙与魔,在事实上,界限难明。   但在世人眼中,往往将那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闲云野鹤、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视之为仙,这一类修炼者,大多都属于不沾染江湖恩怨的清修。   因为历史渊源的关系,道家在这种专修长生的功法上,更为擅长,大多数的长生清修之法,往往都是出自道家。   相对来说,魔功往往更看重武格的提升,甚至是不惜自损寿元,又或者是靠伤天害理的手段,来提升武格。而修炼魔功者,往往也因此心性不稳,戾气深重。   邪莲鲲帝看上去,却是没有多少戾气,甚至,与其说他是独霸一方的魔道高手,倒不如说他,表面看去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   简简单单的布衣,不尚奢华。邪莲鲲帝看向白袍老者:“你是说,他们并没有死在灭度普贤的如来神掌之下,反进入了修罗界,冰仙子受了重伤?她可是神劫不坏之身,以她的修为,若是真的受了重伤,需要人背着,那这伤,必然是非同小可。”   他微微一笑,笑容慈祥:“灵神级,魂魄凝聚,灵神自成,到了元婴,便已是脱胎换骨。阴神级,肉身相比起神魄,不过是个皮囊,到了神劫级,形神合一,化神返虚,内丹外丹,融合为一,灵骨玄根,神劫不坏。神劫神劫,虽然有金刚不坏之体,却也是一种劫数,三尸之劫,气数之劫,往往会在这此时爆发,度过了,才有可能进阶阳神,度不过,什么情况也有可能发生。   “也正因此,这一级别的修炼者,不伤则已,若是受伤,必然是接近形神俱灭的重伤。唔,我大概知道了,那绝顶淫魔,应该是要将冰仙子送到魔泰天转生池去,唯有那里的九品金莲,才有可能修复冰仙子的神劫不坏之身,然则冰仙子已入魔道,一旦重伤,意乱情迷,玄气更散,神思难定,三尸暴动,即便他找到九品金莲,也未必救得回她。”   白袍老者道:“主上!冰仙子乃是我们的大敌,万万不可放过。绝顶淫魔更是山海界四大魔头,仅存的一个,冰仙子遭劫,山海界必乱。主上挟杀绝顶淫魔之威,再入山海界,必然能够号令魔道,一统山海界,指日可期。”   邪莲鲲帝道:“恐怕是来不及了。那绝顶淫魔自知,即便他没有带着冰仙子,与我交手,也是胜负难料,甚至是胜少败多,现在既然是要救人,就绝不敢与我交手。”   说到这里,他抬了抬手,挂在壁上的一幅地图飞来,铺在桌面上:“他以最快的速度,直闯我方关卡,就是为了让我们来不及做任何的动作。以时间来看,他已快到魔泰天,即便是我,从这里赶过去,也来不及阻截他。”   白袍老者道:“即便主上一时间来不及赶去,却也还有膺大将军在那附近。我方有特殊手段,联络膺大将军,令膺大将军率千军万马赶去。那绝顶淫魔入了魔泰天,分心救人,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邪莲鲲帝道:“那绝顶淫魔,绝不是人多就能够对付得了的。”   白袍老者道:“即便杀不了他,也令得他无法救人。主上,若是他成功救下冰仙子,两魔联手,还有谁能够制得住他们?但只要冰仙子一死,单是一个绝顶淫魔,又有何惧?”   邪莲鲲帝略一沉吟,道:“你说的,倒也有理,罢了,你立刻派人通知膺赤铜。”   当下,白袍老者出外,以紧急传书、千里密信之法,通知等活五魔中的“大邪魔轴”膺赤铜。   “大邪魔轴”膺赤铜高高瘦瘦,以一只魔金宝棍为兵器,他虽是人,但却背生双翼,长相古怪。   一接到主上那边的飞书,他便立刻率领大军,往魔泰天赶去。反到魔泰天边缘的百里龙骨城,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段残破的景况。   “大将军,看来我们还是来迟了,那厮已经穿进去了。”膺赤铜身边,一名将领道。   膺赤铜叹道:“真不愧是绝顶淫魔,这百里龙骨城,建于万年之前,这万年的时间里,又不断改进。撼城如撼山,撼山如撼天地,百里延绵,上下一体。那厮却如此简单的,就找到突破口,轻而易举的,将它击穿,论起奇门遁甲的实力,当真是上下古今,无人能及。”   率着大军,继续往前逼近。   眼看着,便要来到转生池所在的阎王殿翠莲宫,只见前方,有五色冲起。   膺赤铜色变:“那厮竟在这里,布下了阵法?这让我们如何过去?”   旁边一名军师仔细看了看,低声道:“大将军,那好像只是一个最低级最简单的五行阵法,我们直接破了,过去就是……”   “最低级最简单的五行阵法?”膺赤铜骂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人?那可是山海界最高峰之第一魔,据我所知,这家伙太乙飞升、奇门术数、铸宝练丹、三教源流,无所不知,无所不会,你说这等人物,布下的阵法很低级?”   那名军师道:“这个……”缩了缩身子。   膺赤铜看向周围:“谁人先去试阵?”   众将惶惶不安,没有人敢去破阵。   正如大将军所言,他们面对的,并非寻常人物,连百里龙骨城,对方尚且说破就破。   此刻挡在他们面前的阵法,虽然看着简单,但谁知道,在这简单而又低级的表象下,隐藏着的,会是如何高深莫测的手段?   阵法乃是兵家并不可少的手段,他们身为军中将领,过往自也是破阵无数。然则这一次,对方的名头实在太大,眼前摆在他们面前的阵法,却又实在太过简单,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也使得他们,无一人敢轻易上前。   膺赤铜面色凝重:“看来需要多调一些这方面的高手过来,否则一步踏错,后果难料。”   当下,他们紧急调派人手,又花了许多时间,聚众讨论、研究。   最后共同得出结论……那真的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最简单最低级的五行术法。   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   ——   天庭还在之时,翠莲宫本是天、地二界相接之处,那时,建有叠嶂之梯,上接山海界,下连阎王殿。   到如今,这通天之梯,自然是早就崩溃,整座翠莲宫,也都因为当初的大战,变得残破不堪。   化生池及其周边,到处都是古怪的毒莲、魔莲,又有各种各样异变的妖怪,盘桓在附近。   宁采臣背着冰仙子,在林中飞掠。   冰仙子已是奄奄一息,他也不敢耽搁。   只是,在这样的所在,要想找到九品金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里玄气、灵气、魔气、恶气,彼此交错,各种莲应有尽有。   魔树参天,高高大大,一只巨蟒从树上冲下,往他咬来,他一抬手,嘭的一声,巨蟒抛飞,撞上远处漆黑的石峰,竟还挣扎了几下,方才死去。   以他的实力,并没有时间多做保留,这巨蟒竟也还能够坚持一阵,若是换了寻常武者,怕是简简单单的,就落入这巨蟒口腹。   他一边在林中穿梭,一边将神识外放,搜索着周围。   他跳过的一段山峰,这里恶气愈发的重,按理说,恶气如此浓重之处,并不适合金莲成长。   宁采臣的目光却是变得锐利,仿佛觉察到了什么。   忽的,他立在一处,周围一片安静,邪气乱舞。   轰,他脚下一用力,大地碎裂开来,土石往四面八方抛飞。   下方又一道金光冲起,在高处不断扩散。   宁采臣背着冰仙子,缓缓飘落,在他的脚下,竟是一片清池,池中荷叶摇曳,仙气缭绕。   在这至阴至浊之处,竟有清气聚集。   宁采臣心中想着:“必然是周围浊气、魔气过浓过重,反将清气不断逼于此处,这股清气聚而不散,无处可泄,成就了这一小片地府仙镜。”   他脚踩池面,周围莲花朵朵,或是含苞,或是怒绽,各有色彩,姹紫嫣红。   这里的每一朵,都是可以生骨造肉的仙莲,但却不是他所需要的。   宁采臣在池面上行走,在他的背上,冰仙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宁郎……”   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几不可闻。   宁采臣道:“冰儿,你再坚持一会。”   他的目光快速一扫,看到了池水深处的一点金光。   宁采臣道:“找到了!”飘了过去,袖子一拂,池水分开。   在他的背上,冰仙子搂着他的脖子,低声说道:“没有用的……我元胎已毁,只剩最后的一点真阴,就算……就算你治好了我的肉身,我也活不了了……你明白的。”   宁采臣飘然而落,朝着下方的金莲接近:“嗯,我明白!”   落在金莲旁,那金莲并不大,花苞含而不放,莲枝上的每一片绿叶,都带着花香。   金色的莲花,散出的光泽,略带着粉红,就像是初升的旭日,带给大地新生。   宁采臣将冰仙子放在九品金莲旁,只见他对着九品金莲,催动灵能,九品金莲轻轻的摇动起来。   莲花绽开些许,神秘的气息,从内中溢出,往冰仙子飘去。冰仙子沐浴在莲香中,气息微弱:“没有用的……你知道没有用的。”   宁采臣面无表情:“不试试怎么知道?”   冰仙子轻叹一声,道:“你将我带到这里的一路上,其实我都是醒着的。在这段时间里,我也想了许多。曾经,我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你,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总是不能明白,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不能同样的对我,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为什么你就不肯接受。   “现在,我想明白了,从小到大,我都在按着别人给我安排好的路走,服食蟠桃,苦修功法,除魔卫道,再兴师门……但是我厌了,烦了,我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开始想要走我自己的路。而你,只是我叛逆的理由和借口。”   宁采臣道:“三花聚顶,抱元守一,什么也不要思,什么也不要想。”   他继续催动九品金莲,更多的灵气,围绕着冰仙子,却只是在她的身周飘动。   冰仙子黯然道:“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情。我以为我足够伟大,我以为我付出很多,但其实,我只是在任性地强迫你,强迫你接受我强加给你的一切。我就像是一个得不到喜欢的玩具的孩子,哭着闹着,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去在意你想要些什么。”   “不要说话!”宁采臣道,“我现在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冰仙子道:“就为了我的任性和自以为是,许多人就这样,无辜的死在我的手中。我害得你掉入九幽,我害死了师门里那些一直都在苦心栽培我的人。我觉得他们不了解我,我觉得他们不是真正的为我好,明明我那么的喜欢你,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能理解,不能接受?”   她惨然而又无奈:“现在,我快要死了,我却又突然想明白了。他们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珍藏了上万年的蟠桃,历代以来,不知道牺牲多少人命收集下来的天材地宝,还有师门里一代又一代辛苦累积下来的,最上好的功法,他们将他们所重视的一切,全都花在了我身上,他们还需要怎么对我好?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想要他们来理解我,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理解他们?我怎么……我怎么能够那么理所当然的,去接受别人的全力付出……却因为那一点臆想而出的‘不理解’,就完全不加掩饰的憎恨他们,做出那样子的事来?”   “不要去想这些!”宁采臣肃然道,“你只是入魔而已,千百年来,因为一念之差而入魔的人,多不胜数,你只是和他们一样,没有能够战胜心魔。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宁郎!”冰仙子抬起头来,凄凉的看着他,“这一路过来,我终于明白了,我该死。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非要等到自己快要死了,才开始明白,原来我真的该死!” 第208章 莲中灵影、孽镜魔祟   “不要去想那些!”宁采臣毅然道,“只有活着,才有时间慢慢的去后悔,去补偿,死了就什么都没有。”   他心知,冰仙子此刻,正面临着回光返照。   但凡入魔者,入魔后最清醒的时刻,往往是其将死之时。唯有在那个时候,入魔者才能够真正的做到清净无碍,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一生。   然则以宁采臣那追求长生的眼界来看,既然当初没有能够迈过那个坎,那垂死之前的悔恨和自我放弃,又到底有什么意义?人活着,才有未来,即便有许多事,已经来不及挽回,但唯有活着,将来才有机会做得更好。   灵气所化的清泉,在他们的两侧流淌,金莲进一步绽放,溢出的光泽流光溢彩。   然则上方却是黑压压的一片,四周的魔气,疯狂的涌来,犹如一只只触手,想要将他们、连同绽开的金莲一同吞没。   “宁郎,你走吧!”冰仙子缓缓闭上眼睛,“我元胎破碎,已经是无救了的。我、我不想就这样子死在你的眼前……”   “你不会死!”宁采臣继续催动九品金莲,金莲盛开,莲中清气涌出,将冰仙子的整个娇躯笼罩在内。   池水涌起,在他们的上方,形成了半透明的屏障。灵气如雾,飘飘渺渺。   宁采臣走入雾中,将冰仙子推倒在地。   “宁郎,你……你要做什么?”雾中的美女挣扎着,“你难道是想……你放开我……放开我!”   宁采臣主修的,本是欢喜禅。   欢喜禅虽然源于佛门,却被认定是魔功,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在于,修炼它的人,往往用它来采阴补阳,夺取无辜女子的真阴,来增长自己的寿元。   欢喜禅并无法做到双修双成,是以,总是以损害女子的性命为代价。   虽然理论上,修炼者也能够牺牲自己的真元,来为“明妃”增元益寿,但事实上,却从来没有人这样子做过。   这世界,损人利己者不知多少,损己利人者,却是凤毛麟角。   然则,宁采臣现在,便是要以自己的真阳,强行为冰仙子补元益寿。   只是宁采臣自身下尸未斩,浊气较盛,冰仙子此刻虽然回光返照,神智清明,但入魔已久,真阴魔气深浓。   欢喜禅的“采阴补阳”,本该是夺取处子纯洁真阴的同时,将自身修炼出的浊气、死气,注入处子体内,也正因此,被采补的女子,往往当场暴毙,又或是大病一场、奄奄一息,离死不远。   宁采臣却是以大无畏的精神,强行将自己的真阳与生机,去补充和修复冰儿的元胎。   这般做法,绝不只是事倍功半,甚至可以说,真正能够起到的效果,百中存一。   真阳为冰仙子补益,死气与浊气还于自身,最终,他能够为冰仙子增寿数十年,他自己也将只剩下数十年的寿元。   对于他这种以长生为最高目标的神劫中人,几十年的寿命,几乎只能算是过眼云烟。   但是这一刻,他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灵光摇动,水气摇动。   两人的身影在朦胧的光泽中叠在一起,彼此难分。   “冰儿,你做什么?”忽的,男子的声音传来,“冰儿,你什么都不要做,给我好好的躺着。”   “宁郎,没用的。”女子虚弱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修炼了天魔功,也研究过欢喜禅。这一刻,你……你心乱了,而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你……你斗不过我的……”   “冰儿,停下来!”男子想要离开,却被她死死地抱住。   轰的一声,有无形的能量,炸裂开来,天摇地动,灵光冲霄。   ……   ——   孽镜小地狱,磨浴山中,错落的楼阁在术法造出的细雨中迷蒙,周围的花花草草,贪婪地吸收着水气,在风雨中摇曳。   住进来的师姐妹五人,虽然暂时安定下来,然则,师父那一边,现在情况如何?她们心中,也都在担心着。   童筝依旧在闭关中,依靠着她与师父之间,那其实没有任何关系的良好关系,她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也使得她们在这里,非常的放松。   童筝在修罗界中,因为擅长铸炼术,小有名气。   山中有一书阁,孙小紫也时不时的,在书阁里翻看书籍,了解修罗界中的风俗地理。   那一日,山外忽的有声音传来:“童姑娘在么?敝主玄犀公有请,上次说过的事,还请姑娘帮忙。”   说完之后,那人便不再发声,在山外等待。   童筝将师姐妹五人,唤到她闭关的山洞前,道:“你们是宁大哥的弟子,可有人学过他的铸炼之术?”   师姐妹们彼此对望,师父的铸炼之术,她们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不管是仙瑶剑还是九天玄月尺,俱是仙器。   不过师父当初将她们收作徒弟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们修炼天华六极功,帮他破解色空六咒,倒没有专门教她们其它东西。   内中,孙小紫踏前一步,道:“对于铸炼之道,晚辈略懂一二,敢问仙姑可有什么事情,要晚辈去做?”   童筝轻叹一声,道:“此事有些麻烦。北面有一位领主,唤作玄犀公,勉强算是黑绳地狱之主勾陈毒皇手下,但自辖一地,我以往,也多蒙他照顾。近日,其领地里出了一些异事,原本是要我帮忙,我本答应,出关之后,便前去相助,结果一不小心,却是走火入魔,一时间,在这里难以动弹……”   师姐妹们想着:“都是师父的错。”   童筝在洞内道:“在我的铸宝阁中,有七面旗帜,这七面旗帜基本上已淬炼完毕,只差了最后一道淬玄的工序,你们中如果有人学了宁大哥的铸炼之道,可替我将它们淬上玄气,我收集的七种玄气,也都在铸宝阁中,封印在七张符箓内,以之淬宝即可。”   孙小紫道:“啊,那七面旗帜我也看到了,仙姑,这不过是小事,交给我就好。”她连机关魔龙都能够造出,这个自然是算不得什么。   童筝道:“你将七旗练好后,帮我交给山门等着的那人,告诉他,我还在闭关中,暂时无法相助。唉,你们说宁大哥闯入合众地狱和等活地狱,下落不明,我若能够出关,相助玄犀公,或许能够向他打听一二,看看邪莲鲲帝那一边,是否有什么大的动静,可惜了。”   顾灵芊心念微动,扭过头来,往师妹们看了一眼,见师妹们也俱都往她看来。   她赶紧道:“仙姑,不知道那玄犀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我们代替仙姑过去,或者能够帮得上忙?”   洞中女子沉吟一阵,道:“你是叫灵芊吧?我感应到你背上所背之剑,剑气非凡,它可是宁大哥所铸?”   顾灵芊拔出剑来,道:“正是。”剑光爆散。   童筝在内中道:“此剑仙灵之气,如此强烈,或许真能派得上用场。既如此,你们就帮我到玄犀公那边走一趟吧。目前所知,玄犀公那一边,乃是有不可知的阴魔作祟,领地上的普通农夫与大量药叉受到影响,大片的庄稼和农作物枯萎,亦有一些弱者遇害。   “玄犀公那边,虽然派了人去调查,但一时间,也弄不清魔祟的源头,所以让我帮忙铸炼法器,看看是否能够通过结界设置,驱逐魔祟。玄犀公这人,颇好说话,你们若是能够帮上他的忙,在孽镜地狱,也可放心来去。他有一师妹,为勾陈毒皇宫中女官,必要之时,甚至还能帮你们在勾陈毒皇之妻阴麟夫人那,说上一些好话。”   顾灵芊心中忖道:“勾陈毒皇那一边,必定知晓进入神州农土黄泉国的办法,就算我们找到师父,终究还是要从黄泉国离开修罗界,如果能够提前探出前往黄泉国的办法,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道:“仙姑只管放心,这事交给我们来做便是。”   当下,童筝又嘱咐了一番。   师姐妹几人,离开童筝闭关的洞口,顾灵芊道:“小紫,你先去淬练灵旗。”   孙小紫应了一声,往铸宝阁飘去。   顾灵芊道:“这一趟,我看我们也不需要全部都去,二师妹,小巫,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吧。我带小紫和小娇一起去,万一师父来到,你们也好及时去通知我们。”   水滟柔笑道:“如此也好。”   小巫自是听从大师姐安排,没有什么意见。   水滟柔道:“不过我想,你们最好再装扮一番,让人觉得你们本来就是修罗界中的人,而不是从修罗界外头来的,这样更好一些。”   顾灵芊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当下,等孙小紫将那七面灵旗练成,她们便开始重新打扮。   下山的时候,顾灵芊一声黑衣,秀发垂落,眉点朱砂,仿佛一个魔道妖女。   孙小紫让自己的鬼灵之身,变得更透明些,穿上翠叶制成的连衣裙,在她的巧妙设计下,这翠叶裳仿佛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此一来,走在外头,别人就会将她认做是天生的山鬼。   至于胡小娇,身穿泡泡袖,一对狐耳露在外头,却利用变身术,变成了犬耳,裙后狐尾也跟着变化,变成狗尾。其实,即便直接令人知晓她是狐族,也不会有什么事儿,现在变成犬妖模样,这是更为保险。   三女来到山下,只见一名身穿麻衣的中年男子,在这里等着。   那男子看到她们,颇有一些错愕:“敢问三位,童姑娘可在山中?”   顾灵芊还未说话,山间有声音传来:“我还在闭关之中,无法下山,这三位乃是我的师侄,各怀绝学,便由她们,代我走上这一遭。”   那男子道:“原来如此。”朝着师姐妹三人道:“三位请。”   在他身后,有几名妖怪,抬着大轿飞来。师姐妹三人上了大轿,大轿飞起,向北而去。   轿中颇为宽敞,由此可见,那玄犀公对童筝颇为礼遇。   沿途,黑土慢慢的变成黄土,各种各样的植被,也多了许多。   途径一个村子,她们揭开窗帘,看到田埂间,也分不出到底是人是鬼的、瘦瘦小小的声音,披着连头顶也一同盖住的麻衣,在田间劳作。   穿过村子,村内的人影飘来飘去,看起来诡异莫名,但所过的,却是与九州界的普通老百姓,没有多大不同的生活。偶尔,有飘动的黑影往大轿看来,守护在大轿前后的妖怪一声吆喝,那些黑影吓得后退。   继续北上,山岭间黑黄两色,斑驳交错,看起来就像是被撕碎的毛毯,到处撒落。   有河流从山岭间穿过,这还是她们进入孽镜小地狱后,看到的第一条如此宽敞的河道。   逆流而上,她们看到了一座石城,石城上有重兵把守,但与九州界的那些坚城和重镇不同,这一整座城池,看不到有阵法禁制的守护。   进入城中,街道上铺着一块块方石,城镇显得古朴老旧,再往前,那城中之城,却像是一座金字的城堡,显得威严许多。   师姐妹三人,被人带着,进入堡内,见到了玄犀公。玄犀公看上去满肚肥肠,却也有一些高手风范。城堡周围,兵将颇多,不过在修罗界中,孽镜小地狱甚至都不在八大地狱之中,玄犀公作为孽镜小地狱北方的领主,其势力显然也谈不上有多大。   当然,这只是从顾灵芊等师姐妹三人的角度来看。   听闻汇报之后,玄犀公有些疑虑地看着她们:“童姑娘来不了么?”   顾灵芊上前施礼道:“师姑修行有碍,还在闭关之中,只好先由我师姐妹三人代劳,还请王公恕罪。”   玄犀公看向眼前的黑裳少女、山鬼、犬妖,见她们年纪虽轻,却是灵气逼人,一时间也拿不准她们的本事到底如何。他道:“不知童姑娘炼制的七子连环驱魔旗,你们可有带来?”   孙小紫从黄巾天绢里,将七面旗帜取出,递了上去。玄犀公令人接过,又问:“此间发生的事,你们可知晓?”   顾灵芊道:“路上已经听贵属提及。”   玄犀公道:“那魔祟的事,就麻烦三位姑娘帮忙了。”让人将师姐妹三人带下去。   顾灵芊领着孙小紫与胡小娇,转身往外走去,在她们身后,一人向玄犀公禀道:“王公,那绝顶淫魔的事,我们这边要如何处理?”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提到师父的名字,顾灵芊一边往外走,一边竖起耳朵…… 第209章 异变的阴魔   顾灵芊细听身后声音,听到玄犀公说道:“我们能做什么?那家伙直接打穿绿蚕栈道便往下跳……”   后面的声音实在太低,而她也不敢逗留,以免引起怀疑,自也无法听到。   来到外头,走在路上,孙小紫小声说道:“师姐,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在说师父?”   顾灵芊微微的点了点头,见周围人太多,不好交谈,向小紫和小娇示意了一下,让她们暂时不要多问。   她们被领到了一座府邸,一名唤作穆羽摩的老人接待了她们。在得知她们是被请来处理魔祟之乱的援手后,老人道:“这次的魔祟,非常的怪异,它通常只在夜里出现,许多时候,只看到一团黑影出现,被黑影淹过的庄稼立时枯萎,牲畜、农夫全都暴毙,我们四处调查,也查不出这魔祟的源头在何处。”   孙小紫说道:“师姑让我们带了七子连环驱魔旗过来,已经交给王公。”   穆羽摩点头道:“这样的话,我就先去王公那,将它们取来,布制结界,看看能不能将那魔祟赶走。三位姑娘便先在这里歇息,等待一两日,看看结果如何?”   当下,便先给师姐妹三人安排住处,让她们暂时住下。   黑色的土石筑成的建筑,完全没有美感可言。   相比起冀州中土与神州农土上的繁华,孽镜地狱原本就与荒漠无异,即便此处乃是孽镜地狱人口最密集之处,也好不了多少。   屋子里,师姐妹们悄悄计议。   顾灵芊将自己听到的话,告诉两个师妹。   孙小紫道:“我只听到,他们好像提到师父的名字,后面说什么就没有听清了。”   胡小娇两只小耳朵轻轻颤动:“我们进入孽镜地狱的那个地方,不就是叫作绿蚕栈道么?师父是来找我们了么?”   孙小紫道:“恐怕不是!”   顾灵芊与胡小娇一同看着孙小紫来。   孙小紫道:“他们说的是,师父打穿绿蚕栈道就往下跳。我在磨浴山上,看过修罗界的地理位置,绿蚕栈道连通着饿鬼道和孽镜地狱、黑绳地狱,但却是这几百年才建成的,在此之前,并没有这样一条栈道,想要来去孽镜地狱和黑绳地狱,需要绕的路非常非常的遥远。   “直接打穿绿蚕栈道往下跳,将会掉落到更下方的大叫唤地狱,大叫唤地狱跟我们现在所在的孽镜小地狱,根本没有任何道路相接,而且,由于修罗界八大地狱的特殊性,从那条路跳下去,即便是师父,也没有办法回头。如果师父是来找我们的,为什么要这样做?”   胡小娇睁大眼睛:“那就奇怪了,师父不是去等活地狱,要找那什么九品金莲救回冰仙子吗?为什么现在却跳到大叫唤地狱去了?”   顾灵芊抓着秀发:“难道说,又出了什么事?”   孙小紫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现在,最好都不要去打听。师姐你想,以师父的本事,就算这里是修罗界,有资格为难他的,也是少之又少,毕竟神劫级的高手,才有几个?但是我们不一样。   “如果被人知晓我们和师父的关系,被有心人利用,抓住我们,去威胁师父,那师父反而束手束脚,我们帮不上师父的忙,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拖师父后腿。”   顾灵芊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又问道:“那这里的魔祟事件,你怎么看?”   孙小紫道:“这个不太好说。根据我查到的资料,修罗界因为是当年天庭崩溃前的主战场,所以也残留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当年,天界势大,活阎王为了对抗天兵天将,带领一十八重地狱,不顾一切,尽皆入魔,宁可牺牲寿命,靠修炼魔气来提升实力,进而与天庭交战。   “在那之后,所谓的天界仙神,也尽皆造反,一十八重地狱内部,也有许多人因为疯魔,而自相残杀,局势混乱到极点。如今天庭虽然崩溃,但是各种不可知的魔祟现象,层出不穷,这是修罗界所独有的。”   顾灵芊点了点头。   孙小紫继续道:“从资料上来看,每一次的魔祟都不一样,有些能够解决,有些却是解决不了的,甚至会造成一个国度的毁灭。目前来看,这里的魔祟事件,似乎只影响对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但以后会怎么发展,还不好说,总之,先看看七子连环驱魔旗对这一次的魔祟有没有效果,如果能够起作用,那是最好的,如果起不了作用,那这一次的魔祟,恐怕会很棘手。”   胡小娇捂着胸口:“希望什么事都没有,啊啊,听起来就很可怕的样子。”   那天晚上,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师姐妹三人各自起床。   没过多久,穆羽摩找了过来:“三位姑娘,昨晚又出事了,看来七子连环驱魔旗并没有起到作用。”   顾灵芊道:“带我们去看看。”   师姐妹三人,跟着穆羽摩出了城,来到城外村落,只听村里传来哭声。   在村里的边缘处,大量的农作物枯萎,看起来,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   田地的旁边,有小河流动,周围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孙小紫抬起头来,四面八方,隐隐有灵气飘动,那是布置在七座山头上的七子连环驱魔旗,所产生的结界的效果。   村旁有几棵树木,树木的品种,她们认不出来。孽镜小地狱的植被,与九州界有着很大的不同。   这些树木,也全都枯了,看起来干干瘪瘪,就像是在沙漠里,被风吹干了不知多少年。   进入村内,大约十来具尸体,摆放在地上,这些死者,颇为怪异,脑袋干瘪得,犹如头骨上包着一层皮,脖子一下,倒是完好无损。   这也使得这些尸体,看起来更显古怪。   另一边,还有一些牲畜,只是这些牲畜,前后长有两只脑袋,两个脑袋上都是干瘪的,身子肥肥大大。   顾灵芊低声道:“这些难道是……猪?两颗脑袋的猪?”   孙小紫小声解释:“按照书上记载,这种长有两颗脑袋的猪,叫作并封,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看这个样子,就像外头养猪一样,这里的人养的是并封吧?”   胡小娇在大师姐身后,缩了缩身子:“这里看起来好可怕。”   顾灵芊若有所思:“看到这里的情况,我倒是想起来,在我以前居住的碧荒上,有一种现象,叫作天鬼。有的时候,天上飞伸出一只巨大的鬼手,将整个村子里的活着的东西,全都抓走,每次天鬼出现的时候,一整个村子里的人和牲口,会全部失踪,诡异得不得了。   “后来,师父告诉我们说,那是因为天地之外,有一种可怕的东西,叫作冥合,三万三千只阴魔,聚成一只冥合,被它抓走的人,都会被它吸取血肉,成为它鬼身的一部分。”   孙小紫想了想,道:“如果是按照修罗界的说法,你们那个小世界的天鬼,其实也是一种魔祟。”   顾灵芊头疼:“问题是,这种情况,我们到底要从什么地方调查起?如果师父在这里就好了。”   孙小紫拍着胸脯,道:“没关系,交给我。”   走了过去,向穆羽摩道:“能不能把这一带的地图,和魔祟出现过的地点全都交给我?”   穆羽摩赶紧照办。孙小紫拿到地图后,将地图在一块大石上摊开,把所有出现魔祟的地点,一个个的用圈圈画上去。   顾灵芊与胡小娇,好奇的往地图看来。顾灵芊道:“你打算怎么做?”   孙小紫道:“童仙姑之所以会被请来处理魔祟现象,除了她擅长铸炼之道,能够帮助淬炼七子连环驱魔旗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对魔祟有研究。   “在她的书阁里,记载了过往的许多魔祟现象,其实只要运用分析、归纳的手段,对魔祟现象进行总结,便能够知晓,这些魔祟现象,虽然看起来各不相同,古里古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规律可寻。一些极其特殊的阴魔,往往是魔祟现象的源头,就像大师姐你说的冥合,它强大无匹,甚至能够摧毁一整个小世界,但它说到底,也是由阴魔组成。   “只不过,三万三千只阴魔组合而成的巨大冥合,想一想就知道很难对付,而修罗界中的魔祟,往往就是那一两只异变的阴魔捣鬼。”   顾灵芊道:“异变的阴魔?”   孙小紫道:“在魔的种类中,阴魔既是内魔,也是外魔,无形无相,正常情况下,就算要害人,也只能通过迷惑人心的手段,来占据活人驱壳,而无法直接干扰现实。但是,偶尔也会有一些阴魔,与一些奇特的能量彼此结合,融成一体,那么,这种阴魔,就会变成一种无形无相的能量团,即便不需要诱惑人心,夺人驱壳,也能够直接伤人害人。   “这种变异的阴魔,往往就是魔祟的根源。”   顾灵芊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孙小紫道:“这种阴魔异变所造成的魔祟现象,在修罗界非常的多,几乎成为了一种自然现象,具体原因,也没有谁能够弄清。从过往来看,七子连环驱魔旗因为本身有驱除阴魔的作用,能够解决大部分的魔祟事件,但这一次的魔祟,不受七子连环驱魔旗的影响,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一次,作祟的阴魔所融合的能量非常的独特,但是不管怎样,只要是能量体,就必然有侦测的手段。”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地图上不断丈量。   她继续道:“目前来说,基本上所有的魔祟,一旦出现,都会局限在一个范围,这个范围可大可小,但不管怎么样,总是有范围限定的。”   看着地图,孙小紫在其中一点,打了一个叉:“今晚,我们就先在这里守着。”   傍晚,师姐妹三人与穆羽摩说了一声后,来到了地图上打叉的位置。   孙小紫从她的黄巾天绢里,取出一个魔法少女人偶,魔法少女人偶飞在空中,她急念咒法,化作一道光,飞入人偶体内。   身穿超短裙的魔法少女,戴着粉色的漂亮小圆帽,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魔法杖。   看起来,是比胡小娇还要小上一些的小女孩,提着魔法杖从空中落下的时候,一不小心,就露出了可爱的粉红色小内内。   她举着魔法杖,不可知的波动,以魔法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   孙小紫的魔法少女人偶,各种各样的功能应有尽有,顾灵芊与胡小娇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孽镜小地狱,实际上是看不到太阳与月亮的,但天色却会随着日月的交替而变化。   夜幕渐渐的降临,也不知过了多久,孙小紫忽地说道:“找到它了。”魔法杖指向一个方向。   顾灵芊将身一纵,化作一道惊虹,迅速飞去。飞了数里,只见一处田地,蒙上了一片阴影,阴影所过之处,植被尽皆枯萎。   那阴影往一个村子漫去。   顾灵芊将剑一劈,刷的一声,剑光斩下,仙灵之气四射。   “呀!”那阴影竟发出一声尖啸,下一刻,嗖的一声,如同倒挂的瀑布,往高处腾起,再往她的头顶涌来。   顾灵芊心知不妙,这东西,比她原本想象的还要难缠。她剑光乱舞,将自己护住,回过头来,看到小紫和小娇都被阴影覆盖。   她快速转身,想要往两个师妹飞去,周围却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催动剑气,剑光被周围的神秘能量,压得越来越弱,仅仅能够护住自身。   “小紫?小娇?”她大声呼唤。   但是没有人回应。   高空却在这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这声音,连续不断,逐渐变得刺耳。   刷,万千霹雳,在她的身周交错而下。   顾灵芊心知,如果按着小紫的说法,所有的魔祟,都与阴魔有关,但她所看到的画面,就未必是真实。   制造幻想,蛊惑人心,原本就是各类阴魔的拿手好戏。   她闭上眼睛,外景尽化内景,不为所动。   远处却在这个时候,传来小紫与小娇的惨叫声—— 第210章 画中鬼神、碧玉琵琶   小紫与小娇背靠着背。   她们同样也听到了大师姐的惨叫声。   胡小娇双手往两侧展开,碧落天火出现在她的前方,照亮周围,勉勉强强驱散着黑暗。   “小紫师姐?”她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那是大师姐的声音?”   孙小紫附身在魔法少女人偶身上,短裙飘动:“先不要过去,那很有可能是魔祟制造出来的。大师姐比我们厉害得多,仙瑶剑自带仙灵之气,魔祟没有那么容易害到她。”   那惨叫声从尖厉变得虚弱,过了一会,又转成了泣声。   就像是被摧残与折磨的少女,发出无助的哭泣。   刷刷刷刷刷,一道道霹雳,击破了黑暗,将她们目光所及的远远近近,照得时明时灭。   她们看到,在那一道道闪光之间,大师姐果着娇躯,抱着衣裳,蹲在地上抽泣。   孙小紫举着她的魔法杖,念动咒语,刷的一闪,周围的景象碎裂开来。   那电闪雷鸣中哭泣的身影,晃动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小紫?小娇?”另一边,大师姐转了出来,看到她们,又惊又喜地叫道。   “大师姐!”胡小娇一喜,便要往大师姐纵去。   孙小紫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领。   胡小娇同样机警,一下子也反应过来,碧落天火往前一挥,火光照亮,那刚转出的人影,在火光中扭曲。   “果然是假的。”小狐女哼了一声。   刷,另一边,有剑光冲起。   “大师姐在那边!”孙小紫抓着小师妹,往剑光闪耀的方向飞去。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真的?”小狐女问。   “魔祟也不是无所不能,就算它能够制造幻想,仙瑶剑自带仙灵之气的剑光,却是造不了假的。”孙小紫道。   一鬼一狐飞了一段,果然看到大师姐在那闪耀的剑光下方。   看到她们,顾灵芊微现警惕之色,显然也在确定她们的真伪。   小狐女想起小紫师姐说,仙瑶剑的剑光造不了假。   于是她双手一举,碧落天火光华绽放,又往两翼张开,犹如九首的凤凰,火光中还有闪电若隐若现。   集合了九冥血凰的妖力、碧落温玉的灵能、五雷珠的雷气这三大能量的狐火,同样也是其他人伪造不了的。   “你们两个没事吧?我前面听到你们两个哭个不停,还以为你们被人先那个后那个了。”顾灵芊张望四走,“这魔祟有些难缠。”   除了火光与剑光照耀之处,周围再一次的,陷入了无垠的黑暗。   孙小紫手往黄巾天绢里一伸,又扔出了一个魔法少女人偶。   光影一闪,她唤了身体。这个魔法少女人偶,穿的是黑色的裙裳,秀发上系着红带子。   只见她双手往上一抬,有光芒在脑袋上涌起,变成了月光般的球体。   两只小手往下一砸,短裙飘飘,臀儿后翘。   轰,周围的暗,如同玻璃般碎散开来,天地的色彩,重新出现在她们的眼中。   一道黑影,在田埂间往远处,蛇一般飞窜。   “还想跑?”顾灵芊剑光一闪,追着那田埂间的黑影,试图利用天瑶剑将它击杀。   那黑影却到处乱窜,逃得极快,竟连她的御剑之术,一时间也难以追上。   蛇一般的黑影,窜入一片乱石,在乱石林间扭来扭去。   孙小紫与胡小娇从后头飞去,看到大师姐被那细细长长的黑影,带着到处转圈。   胡小娇双手一张,化作火凤,对那黑影围追堵截。孙小紫知道自己既没有仙瑶剑,也没有碧落天火,对这种阴魔,无法造成伤害,因此也就没有去追,只是跟在大师姐和小师妹的后头看着。   顾灵芊觉得这黑影真是能逃。   忽的,那黑影往一条地缝钻入,失去踪影。   孙小紫取出一块玻璃镜片,放在右眼前,往下方看着。   “在那!”孙小紫一路指去。   顾灵芊剑气乱砸,轰轰轰的,一路爆破。   她们从两座山缝间穿过,前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建筑留下来的遗迹,残破的石墙左一块右一块,又有各种倒塌的石塔。   斑斑驳驳的,烈火烤过的痕迹,到处都是,龟裂的焦土,象征着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的战斗。   “那是什么?”孙小紫的眼睛,透过镜片,继续往下看着,她的声音中,透着一些疑惑。   下一刻,异变突起,轰的一声震响,土石裂开,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她们,往突然出现的洞口扯去。   灰色的涡流,就像是龙卷风,从虚空中突然出现,拉扯着她们,令她们的娇躯,在狂风中失控。   “小紫!小娇!”顾灵芊试图向两个师妹接近,保护她们的安全。   然而这股吸力实在太大,以至于,连她也没有办法稳住身形。   轰然一声震响过后,她们从地面上消失。   啪啪两声,孙小紫与胡小娇各自栽在石地上。   “哎呦!”孙小紫听到小师妹哀嚎声。   孙小紫用的是魔法少女人偶,倒没有什么痛感。   她坐了起来,看向周围,只见周围,荧光流动,这竟是一座地底宫殿。   也不知道,埋藏了多久的地底宫殿,给人予阴森森的可怖感,让人觉得,这绝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   两侧是青铜铸就的壁面,壁面上还雕刻着许许多多的恶鬼。   这些恶鬼,在磨盘、火炉等等传说中的地狱刑具中挣扎,看起来,就像是活物一般。   其中一个恶神,面相狰狞,驼着背,其高度大约有整个壁面的二分之一。   这恶神握着磨盘竖起的手柄,许多恶鬼往磨盘的中心落去,它们那惊恐的面部,惟妙惟肖,使得孙小紫弄不清,这只是一副壁画,又或者是真实的画面?   在她的旁边,小狐女抱着摔肿了的脑袋,跳了起来,左看右看。   即便脑袋摔得发疼,这一刻,她还是不敢乱叫,这个地方,看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小狐女生怕会跑出什么吓人的东西。   “小紫师姐……大师姐呢?”小狐女缩了缩身子,小声问道。   明明是跟着她们,一起掉下来的大师姐,这个时候却是不见踪影。   “肯定也在这附近,那魔祟用了手段,把我们分了开来。”孙小紫说道。   一扭头,紧接着就吓了一跳。   青铜壁面上,那握着木柄的恶神,露出古怪的笑容。   磨盘不知何时,转了大半圈,掉入磨盘中央的恶鬼,肢残体断的,从磨盘上下两层石块中向外掉落,一个个的,看上去惨不忍睹。   明明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壁面上的画,就已变得不同。   “什么情况?”胡小娇低声说道。   孙小紫再一次的,拿出她那法宝镜片,视线透过镜片,往壁画看去,却没有看出任何的异常。   但是,这种整个壁画里的鬼怪活过来的感觉,依旧让她心底发毛。   她拿着镜片,转了个圈,往周围也扫视一遍。   视线重新回到青铜壁画上的时候,她整个娇躯僵了一僵。   那画中的恶神,钻出了半个身体,两只手虚虚的对着她的脖子。   她怀疑,自己要是回头得慢了一步,它的双手就已经扼上了她。   “我的娘也!”小狐女吓得往后坐倒在地,刚才那一刻,她的视线也离开了壁画。   孙小紫头皮发麻,面对着恶神,向后退去。   这恶神狰狞可怖,此刻从壁画中钻出,更显巨大。   小狐女手一划,碧落天火出现,照得这恶神光影斑驳。在火光的照耀下,仔细看去,这恶神仿佛又变成了一块石雕。   “这东西有古怪!”胡小娇一不做二不休,碧落天火往前一闪。   轰,恶神的躯体炸裂开来,变成一块块黑色的石头,掉落在地。   孙小紫低头看着那些石块,才看了一下,一抬头,发现那恶神又端坐在壁画上,一手握着磨盘竖着的手柄。   只是它狰狞面容上的笑,变得更加古怪与得意。   轰,青铜壁面便在这时爆裂开来,光芒从碎裂的墙面上出现。   孙小紫与胡小娇下意识的备战,胡小娇狐火闪耀,孙小紫以魔法少女的身体,挥动着魔法杖。   崩坏的青铜壁面间,穿过一个身影,那人骂道:“装神弄鬼!”   孙小紫、胡小娇齐声道:“大师姐?!”   顾灵芊看了看她们:“你们没事吧?”她手持仙瑶剑,转了一转,仙灵之气随着剑光的晃动,在师姐妹三人周围萦绕。   孙小紫道:“没事,但那魔祟不知道跑哪去了。”   顾灵芊问道:“你也没办法找到吗?”   有大师姐在这里,孙小紫安心许多,她拿着镜片,四处乱看,然后摇了摇头:“这里有些奇怪,很多地方都被挡着,没有办法看穿。”   又抬头往上看了看,见她们掉下来的地方,一片朦胧,找不到任何出口:“这一整个空间都有问题。”   顾灵芊持着剑,哼了一声:“我就不信那家伙能够逃到什么地方去?”娇躯一纵,剑光如同流星,四处乱闪。   孙小紫与胡小娇,只看到剑光远远近近,到处乱晃,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呯呯嘭嘭,一连串的炸响声中,也不知道把大师姐击碎了多少东西。   轰,剑气爆发,剑芷心兰。剑花卷起漫天的星辰,如同河流一般,在她们的四面八方冲刷。   孙小紫暗自佩服,想着:“大师姐的剑术,变得更厉害了。”   砰,其中一处,在爆裂的剑气中碎散开来。孙小紫捂着魔法杖,道:“发现它了!”带着小师妹往那道裂开的洞口飞去。   师姐妹三人,穿过洞口,只见前方的空间,坐落着一座座鬼神的雕像,她们相互守护着,走在这些雕像之间。   前方有一面琵琶,琵琶上护着黑影。   “找到了!”顾灵芊剑光一闪,便要往那黑影击去。   那黑影拨动了琵琶上的弦,下一刻,天旋地转,空间扭曲。   师姐妹三人的娇躯仿佛也在随之摇动,她们跌跌撞撞,头疼欲裂。   这到底是什么法宝?顾灵芊以剑支地,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正被一万只马蜂扎似的。   酸酸痛痛的,恨不得整个脑袋直接炸掉。   在她旁边的孙小紫,乃是人偶躯体,理论上,并非血肉之躯,此刻,却也是摇摇晃晃,难以忍受。   由此可知,这弦音是直接针对神魄而来。   周围的鬼神雕像,也活了过来。顾灵芊前后摇摆,犹如晕船,剑光却是不断闪动。   呯呯嘭嘭,一个个鬼神雕像被剑光击碎。   在这种炸裂般的痛感中,她依旧精准地挥动宝剑,护得自己和两个师妹安全。   “呀!”胡小娇往上一条,双手展开,碧落天火往四面八方席卷。   噼噼啪啪,雷电在火光中游走,将剩下的鬼神雕像也全都击碎。   嗖,剑光一闪,仙瑶剑朝着那面琵琶冲起。   “师姐住手!”孙小紫发声。   嘭,剑光击中琵琶,琵琶爆裂开来,一股能量冲起。那黑影随之发出尖厉的啸声,似得意,似欢快,嗖的一下,与那股能量融合在一起。   胡小娇的碧落天火快速卷起,那黑影飞起,逃窜的过程中不断变化,时不时的,变出琵琶的外形,冷光乱闪,弦音扩散。   师姐妹三人捧着脑袋,摇摇晃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影越飞越快,往高处遁去。   直等它逃没有了影,弦音停顿,师姐妹各自喘着气。   “什么鬼?”顾灵芊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孙小紫走到碎散的琵琶边,见碎掉的琵琶,乃是一块块的碧玉。   她道:“这碧玉琵琶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法宝,它藏在这里,那魔祟拿不走它。刚才,它利用师姐你的仙瑶剑,将它击碎,碧玉琵琶里隐藏的法力,被它趁机融合掉了。”   顾灵芊讶道:“还能这个样子?”   孙小紫道:“嗯,现在回想一下,它吸收这碧玉琵琶的法力的方式,和那个时候,血珠子吸收封神碎片里的神力,相差不多。这样子看的话,血珠子的真身,恐怕也是一只异变的阴魔,换句话说,血珠子其实也是一种魔祟。”   “也就是说!”胡小娇小声说道,“我们不但没有解决掉这里的魔祟,还帮它变得更厉害了?” 第211章 薛荔之镜、诸狱共诛   孙小紫道:“是的,我们帮它变得更厉害了!不过这种魔祟很不寻常,在童仙姑书阁里,几乎也没有什么记载。   “基本上,大部分的魔祟,并没有这么聪明。阴魔虽然擅长侵蚀人心,蛊惑修真者走向歧途,但它们最厉害最难缠的一点,其实就是‘无形无相’,你永远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但是,变成魔祟后,虽然会更加的厉害,却已是有迹可循,再加上,被它们吸收的,往往是混沌而不可测的力量,在帮助它们变强的同时,也会让它们变得混乱,所以过往的魔祟,只要能够找到针对性的手段,其实是很容易解决的。”   胡小娇道:“但是刚才这只魔祟,竟然还懂得设下陷阱,利用我们来击碎这个碧玉琵琶,帮它吸收琵琶里的法力。”   孙小紫道:“嗯,所以才说它很不简单。”   “不管它有多厉害,反正要将它除掉!”顾灵芊娇躯一纵,霹雳一声震响,跃空而去。   顾灵芊有些恼火,因为她竟然被这样的一个东西,耍了一记。   轰,土石向地面上爆发,往空中抛飞出喇叭花似的形状,顾灵芊飞在空中,张望四周。   孙小紫与胡小娇紧随其后。   错落的山川间,一片安静,黑色的山岭,孤寂的村落,铺展开来的田埂,在夜色间朦胧。   孙小紫换了一个魔法少女人偶做身体,她两只手举着带翅膀的魔法棒,一波波气流往四面八法卷去。   “找到了!”她快速飞去。   在她飞往的方向,顾灵芊剑光一闪,后来居上。   绕过一座山岭,顾灵芊仙瑶剑闪电般击去。   那黑影藏在一片山林中,大约是没有想到,躲得这么隐秘,也会被找到,吓了一跳,蛇一般到处乱窜。   顾灵芊紧追不舍,黑影跃起,在空中便逃便奏出琵琶声,那琵琶声杂乱无章,不成曲调,却一次又一次的,让师姐妹三人头疼欲裂。   “吵死了!”刷,剑光如同瀑布,往黑影不断卷起。   “呀——”黑影发出一声惨叫,扑的一下,砸落在地。   宝剑如梭,直镇而下。   嘭,地面震动,剑气爆发,周围的土石被震得跳起。   那黑影竟又先一步逃了,让宝剑击了个空。   嗖……轰!   剑气却还未停,沿着地气游走,令大地如同翻搅的地毯,那剧烈的震响过后,黑影碎散开来。   “还想逃?”顾灵芊发出一声冷笑,追了上去。   嗖,崩碎的黑影间,其中一点脱出,逃得飞快。   “真是麻烦!”顾灵芊头大。   “它就剩一口气了!”孙小紫飞来,直接解决掉它。   胡小娇碧落天火乱烧,将周围烧了一遍,一面崩碎的黑影,除了逃走的那一点之外,还要残留。   顾灵芊御剑追去。   那黑影受到重创,逃得却更快了。孙小紫和胡小娇不及大师姐御剑快,眼看着大师姐绕过几个山头,消失不见。   突然,山的另一边传来一声震响,玄气与剑气同时爆发。   再生异变,她们赶紧追了过去,方自绕过山岭,看到大师姐与一名魁梧健壮的将领彼此对峙,那将领的后方,还有一大队人马。   “哪里来的女刺客?”那将领身穿黑色铠甲,手持散发炎炎魔气的战戟,战戟往地面一砸,轰然一声震响。   顾灵芊眉头一挑,旋即想到,自己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惹出事端的好。于是收剑道:“这位将军,我们受玄犀公之命,前来处理此间魔祟,刚才看到魔祟往这边逃来……”   那黑甲魔将怒哼一声:“什么魔祟?没有看到!”   顾灵芊回过头来,往小紫看去。   孙小紫手持魔法杖,摇了一摇,过了一会,朝那魔将说道:“将军,那魔祟肯定藏在队伍之中,还请让我们检查一下。”   黑甲魔将冷笑道:“哪来的小丫头,要是真有什么东西潜入,本将军会发现不了?”   孙小紫道:“那魔祟非同寻常,不是一般邪祟,无形无相,唯有一点小小黑影,于夜色间,一不小心,便会错过。将军,此事事关重大……”   黑色魔将哼了一声:“我看你们三个,必是那边派来的探子,想要用什么魔祟借口,前来打探隐秘。”喝道:“将她们拿下。”   在他身后,大批魔兵涌来。顾灵芊一抬手:“且慢!”   她看向黑甲魔将,正要说话,却听一个阴阴柔柔的男子声音,在对方队伍中响起:“赫将军,什么事?”   队伍之间,被前呼后拥着的,是一台圆形的华美大轿。   一名青年踏步而出,长得阴阴柔柔,目露邪光,一眼看到师姐妹三人,眼睛微亮,又在穿着超短裙的魔法少女身上,多看了两眼。   “世子!”那赫将军道,“这三个丫头,来历不明,说有魔祟闯入我们队伍之中,想要搜查。”   那阴阴柔柔的青年,一身白衣,手持绣美人折扇,在顾灵芊等人看来,有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之感。   当然,在那赫将军眼中,她们三个恐怕也一样古怪。   那世子眯眼瞅着她们,笑道:“她们想要搜,那就让她们搜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赫将军猛然道:“将军,莫听她们胡扯,我等戒备森严,怎可能被魔祟闯入而不知晓?哼,这是将我‘离火蝎戟’赫蝎虎,当成无知小儿,好欺骗不成?”轰的一声,魔劲爆散,展现出其惊人力量。   那世子往师姐妹三人看去,嘴角溢着邪气:“若是找到了魔祟,那自然什么事都没有,若是没有找到……”   说话之间,另一边,有一行人迎来。这些人,全都是玄犀公座下官员,前来迎接。其中一人看到顾灵芊等人,错愕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离火蝎戟”赫蝎虎道:“穆大人,你认得她们?”   穆羽摩道:“她们是童筝姑娘的师侄,被请来协助处理这附近的魔祟。”朝着师姐妹三人喝道:“你们怎敢在这里打搅世子?还不退下?”   顾灵芊等本就不想多事,退了开来。   师姐妹们远离那些人,孙小紫道:“那魔祟就是藏在那支队伍里。”   胡小娇嘻嘻的道:“其实我想来,那东西已经被大师姐的仙瑶剑重创,短时间里,恐怕也做不了什么,等一下,我们就说我们把魔祟解决了就是,反正我看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   顾灵芊与孙小紫对望一眼,觉得好像也是。   说到底,那魔祟有没有灭掉,和她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同样的,她们也不打算在孽镜小地狱长住,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话间,却听后方传来呼唤声:“三位姑娘,且留步。”   她们回头看去,见穆羽摩往她们追来。刚才在那什么世子面前,穆羽摩将她们辞退,此刻倒是和颜悦色,低声道:“你们怎敢和青妄世子起冲突?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连王公也保不了你们。”   顾灵芊道:“那青妄世子,到底是什么人?看起来来历不小。”   穆羽摩道:“他是青雁公的儿子,青雁公乃是勾陈毒皇陛下的重臣。青雁公之妹紫葵夫人,乃是勾陈毒皇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也是青妄世子的姑姑,你们要真得罪了青妄世子,那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就算只是被他看上,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刚才把你们赶走,就是生怕你们出事。”   顾灵芊道:“多谢!”   穆羽摩道:“魔祟之事,你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顾灵芊睁着眼睛说瞎话:“已经解决了,那魔祟不会再出现。”   穆羽摩道:“啊,那就好!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回磨浴山吧,过两日,老夫自会将报酬送去。”   孙小紫道:“穆老,你是担心那青妄世子真的会看上我们,找我们麻烦吗?”   穆羽摩道:“王公虽然与毒皇子妻阴麟夫人,有同门之谊,但阴麟夫人现在并不得宠,比不得紫葵夫人。紫葵夫人对她的这个侄儿,又一向宠溺,由得他在外头胡作非为。不管会不会出事,总之,能避就避,安全一些。”   孙小紫道:“多谢穆老关心。”   穆羽摩道:“好在,青妄世子是为了八狱共诛淫魔之事而来,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你们避开一时,也就是了。”   顾灵芊、孙小紫、胡小娇彼此对望。   孙小紫问道:“穆老,您说的这‘八狱共诛淫魔’……这淫魔又是谁?为什么要八狱公诛?”   穆羽摩道:“这淫魔,便是来自山海界的绝顶淫魔。传说此魔,在山海界中,荒淫可怕,胡作非为。修罗界中,恶人应有尽有,但恶到他这般地步的,却也是绝无仅有。   “据说他修炼采阴补阳的邪功,喜好奸淫弱女,夜夜无女不欢,从老到小,皆不放过。在山海界中,即便是刚出生的女婴,一听到他的名头,也会吓得立刻停止哭啼,生怕将他引来。   “又听说,山海界中有一位道门仙子,就是被他玩弄了身体,始乱终弃,方才发疯发狂,造下无数杀孽。如今,他出现在了修罗界中,修罗界中,不知多少女子尽皆惊慌,生怕贞洁不保。”   师姐妹三人睁大眼睛,俱是想着:“越传越离谱了。”   穆羽摩继续道:“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有消息说,那厮已闯入阿鼻地狱,即将击破薛荔镜,要是被他成功了……唉。唉,如今八大地狱,诸皇共怒,发布檄文,令天下共诛,也不知道,将会如何收场。”   ……   ——   “宁大哥要击破薛荔镜?”磨浴山中,女子的惊呼声,从山洞内响了起来。   顾灵芊、孙小紫、胡小娇得知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与水滟柔、小巫会合。她们并不是修罗界中人,虽然知道事关重大,但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以前来同童筝商议。   顾灵芊道:“穆老是这样子说的,仙姑,那薛荔镜到底是什么东西?师父为什么要闯入阿鼻地狱将它击破?八狱共诛又是怎么回事?”   童筝在洞内忧虑地道:“薛荔镜,乃是修罗界中的一个传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它是否真的存在。   “当年活阎王率领一十八重地狱,与天庭为敌,天崩地裂,血流成河,最终,活阎王等地府高手,尽皆战死,天庭崩溃。在那之后,有一位秦广王,接受了残破不堪的地狱。   “那时的地狱,魔气重重,几尽覆灭,多亏了那位秦广王接手,方才维系住修罗界的安静,又解决了多起因三界大战所引发的灾劫,也正因此,秦广王在修罗界中,声名极高,在他之后,不管各大地狱如何换主,皆以秦广王为尊。”   顿了一顿,童筝继续说道:“秦广王离世前,曾动用相当大的人力物力,封锁阿鼻地狱。阿鼻地狱本是一十八层地狱之最底层,如今一十八层地狱,因当年的那场大战,和后来的诸多变动,到现在,只剩了八大地狱和各个小地狱之说,阿鼻地狱却依旧为八大地狱之最深层。   “阿鼻地狱中,早就无法住人,在那里,各种邪气、浊气,彼此交错,邪祟重重,除了修炼特殊邪功的魔道武者,谁也不会进入。而在阿鼻地狱之更深层,有一处所在,被秦广王所打造的一面宝镜封死。   “那宝镜,就唤作薛荔镜,秦广王死前曾言,此镜若破,修罗界必有莫大浩劫,是以‘欲破薛荔者,诸狱共诛之’。”   孙小紫睁大眼睛:“诸狱共诛……但是像邪莲鲲帝、勾陈毒皇,还有各个地狱的那些王公贵族,他们彼此之间,大多是敌非友,他们真的会联起手来,一起对付师父?”   童筝在洞内轻叹一声:“如果是其它事,想要让他们联手,绝无可能。但唯有这一件事,他们却是非做不可。没有人知道,一旦击破薛荔镜,会发生些什么,也绝对没有人敢去尝试,秦广王当年的警告,修罗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宁大哥乃是修罗界中的外人,可以不在乎修罗界的安危,但是其他人,可绝对不敢去尝试。   “再加上,邪莲鲲帝也好,勾陈毒皇也好,为了维系他们的统治,口口声声,皆尊奉秦广王之遗诏,宁大哥此举,等于是与整个修罗界为敌。”   师姐妹们,面面相觑……师父到底在做什么?   他疯了不成? 第212章 名为苏真真的少女   没有想到,到了修罗界,师父竟还弄出这等大动作来,摸不着头脑的师姐妹五人,彼此对望。   童筝在洞内道:“你们也不用瞒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大哥和你们,到底是因何进入修罗界?”   顾灵芊道:“这个这个……当然是为了来见仙姑,师父他想念仙姑……”   童筝没好气的声音传来:“我差点就信了你们的鬼话,宁大哥那般的一个人,收下的徒弟,怎的会像你们这般鬼话连篇?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以宁大哥之为人,他怕是到现在,也不明白我当年为什么生他的气,离他而去。唉,罢了,罢了,虽然他绝不是为了见我,才到修罗界来的,但在关键时候,他会让你们来这里找我,那说明,他还是记得我的。我……我虽然恨他气他,但他现在成为了修罗界共敌,我……我却也担心他。”   师姐妹们一同感叹着……师父真的是造孽啊!   童筝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灵芊看向水滟柔,水滟柔略一沉吟,道:“仙姑,事情其实是这个样子的……”   当下,她也不再隐瞒,将所有事情说出。   洞内,童筝黯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他本是要前往八大地狱最顶层的等活地狱,以魔泰天中的九品金莲救治那为冰仙子,那现在,怎的又跑到了最底层的阿鼻地狱去了?”   水滟柔摇头道:“这个我们也实在是弄不清楚,师父行事,神鬼莫测,或许,是救治冰仙子的过程中出了差错?不过我想,这应该是突发事件,否则的话,师父既然到了绿蚕栈道,那怎么也会来跟我们说一声。”   忽的,顾灵芊抬起头来,“咦”了一声。   师妹们全都往她看来。   顾灵芊若有所思:“我好像感应到,师父在召唤我们,只是相隔得实在太远,无法弄清师父的具体意思。”   童筝在洞内道:“你能够感应到你师父?”   顾灵芊道:“嗯,那个时候,师父在我的体内留了一些元阳……”   洞内忽有杀意窜出。   顾灵芊赶紧后退一步。   过了一会,洞内杀气减弱,童筝的声音再次传来:“罢了,罢了!他既然在这个时候,呼唤你们,必然是有什么要事,你们去找他吧。”   孙小紫道:“可是,从孽镜小地狱,到底要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阿鼻地狱?我虽然也看了修罗界的各域地理,但是想要一路穿过号叫地狱、大叫唤地狱、炎热地狱、大焦热地狱,找到师父,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童筝沉吟道:“东面五十里外,有一片森林,林子里,有一个与你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名字唤作苏真真,这丫头,年纪虽然不大,但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你们可以去找她帮忙。”   顾灵芊道:“她会肯帮忙吗?”   童筝道:“会的……只要你们找得到她!”   师姐妹们再一次的彼此对望……   师姐妹五人收拾一番后,向童筝告辞。   她们各施各法,飞在空中,往东而去。   小巫立在水滟柔的凝云绢上,由二师姐带着,一脸忧虑。   水滟柔道:“不用担心,师父肯定没事的……”   胡小娇嘻嘻的道:“大不了冰仙子出事了。”   水滟柔道:“唔,有可能是冰仙子情况不妙……”   胡小娇道:“刚好我们少了一个对手……哎呦。”   顾灵芊一个栗子敲过去:“小娇,不要乱说大实话。”   胡小娇捂着脑袋,呜呜两声,道:“本来就是啊。师父击穿绿蚕栈道,直闯各大地狱,成为修罗界共敌,听起来,他生龙活虎得紧嘛,当然没事。那出事的,自然就是那女魔头,那女魔头能不能活下来,你们真的关心吗?”   孙小紫道:“其实……其实我还是蛮关心的。”   胡小娇道:“害怕她真的被师父救活了?”   孙小紫道:“这个……嗯。”   顾灵芊道:“你们……不要乱说……大实话!”有气无力。   她们飞了几十里,果然看到一个林子。   落在林中,林子看起来普普通通,既不阴森,也没有什么奇花异草。   有鸟雀在树枝间跳跃,看到她们,惊得飞起,又有野兽彼此追逐。   她们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孙小紫道:“我们上哪去找那个叫苏真真的妹子?”   水滟柔道:“我看看!”她以观天识地之法,神识外放,过了一会,抬起手来,将纤纤玉手指去:“那边有几间屋子,看起来有人住。”   师姐妹人,一同掠去,没过多久,果然看到几间屋子坐落在那。   比较简单的木屋,周围也没有什么术法又或者是禁制的保护。   屋子旁边,有一口井,胡小娇抓着井口,往下看去,井打得很深。   顾灵芊曼声道:“有没有人在?有没有……”   “那个……有事吗?”旁边传来一个小小声的回答。   师姐妹们循声一扭头……哎呀,这边怎么有个人?   就在离她们半丈不到的地方,立着一个少女。   这少女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出奇的样子,瓜子脸,连衣裙,秀发简简单单的披在脑后,在发梢处打了一个简单的粉红蝴蝶结。   她就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她们,大概是在想着,她们在这里到处乱看,想要找什么?   顾灵芊问道:“请问,有一位叫作苏真真的妹子,是不是住在这里?”   那粉红蝴蝶结的少女道:“是的,我就是,你们找我?”   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她,顾灵芊有些意外。   毕竟,来的时候,童筝特意强调了一句“只要你们能够找到”,这让她们以为,这个苏真真会非常的难找。   要么是被重重的阵法保护着,要么就是神龙见首不见为的怪人,需要通过一重重的考验,才能够见到她。   倒是没有想到,普普通通的树林,普普通通的木屋,她就这样,普普通通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   顾灵芊道:“我们有事想要请你帮忙,是磨浴山的童筝仙姑让我们过来的。”   蝴蝶结的少女说道:“哦……”睁大眼睛看着她们。 第213章 她就是第六个   顾灵芊等看着蝴蝶结的少女。   蝴蝶结的少女也看着她们。   就这般对望许久,蝴蝶结的少女问道:“什么事啊?”   顾灵芊道:“啊啊,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阿鼻地狱,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蝴蝶结的少女说:“这个啊,跟我来。”她弯下腰,将手中的几根树枝放在地上,往另一边的屋子走去。   顾灵芊等跟在她的身后,进入屋中,看到这里有许多书架,书架上杂乱地摆放着各种破旧的书籍。   蝴蝶结的少女翻啊翻,翻出了一大堆的地图:“通往阿鼻地狱的路有很多,但是绝大部分,都不是普通人能够通过的。比如说,从绿蚕栈道直接往下跳,理论上,可以越过号叫地狱,直接到达大叫唤地狱。   “但是,这一段路通过的是绝断渊,除非有穿过罡风业火的本事,否则,跳下去就是一个死字。”   胡小娇举手:“这个我能够做到。”   蝴蝶结的少女说道:“哦……”   又说道:“从大叫唤地狱,到炎热地狱之间,有一段裂魂谷,那一段是魔岐门的地盘,布有重重禁制,除非有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破解那些禁制,直接闯过,找到魔岐门后山的一条隐蔽小道,否则,就要绕远路。”   水滟柔双手抱胸:“禁制啊,这个交给我来就好。”   蝴蝶结的少女道:“这样啊,这两条路能够经过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当下,她将从这里到阿鼻地狱的最近的路,一条条说出,其中不少路,古怪复杂,还有一些密道,非要用特殊的手段才能够通过。   顾灵芊道:“太复杂了,根本记不住。”   小巫低声问:“那个……你能够跟我们一起走吗?”   蝴蝶结的少女转过身来,将手中的地图等等,放了回去,然后往外头走去。   胡小娇低声道:“她生气了?”   顾灵芊抱怨道:“怎么也不可能跟我们一起去吧?她和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小巫不安的道:“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孙小紫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路,要是没有人带的话,我们一条条找过去,也不知道要多久。”   顾灵芊头疼的道:“看来还得再求求她,至少,也要让她画几份地图给我们。”   水滟柔笑道:“其实我觉得,她已经很好说话了,向她问路,她直接就说了,如果还想让别人为我们带路的话,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顾灵芊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如果她真的生气了,我们再求求她。”   师姐妹五人,离开这个屋子,到了外头。顾灵芊四处张望:“那个……人呢?她人呢?”   在她们身边,一个声音轻轻的道:“我在这里。”   师姐妹们一回头……哎呀,原来你就在这里啊?   只见,蝴蝶结的少女,背上背着一个包裹,看着她们。   顾灵芊道:“不好意思,刚才真的不好意思,我师妹刚才是在开玩笑的。那个,你能不能把这一路要经过的地方,画一个地图给我们?”   蝴蝶结的少女疑惑的看着她们:“地图?不是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吗?”   师姐妹们:“……”哇靠,这妞太好说话了!   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同意了,师姐妹们大喜过望。   蝴蝶结的少女,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多要收拾的东西,随随便便的,背了一个包裹就跟着她们走了。   水滟柔用凝云绢带上她,她们一同往绿蚕栈道所在的方向飞去。   她们飞了一段,途中,顾灵芊抬起头来,说道:“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水滟柔道:“应该是没事的。”   孙小紫道:“可是,八狱共诛,师父与整个修罗界为敌,修罗界里,也有许许多多的高手,还有邪莲鲲帝、勾陈毒皇这等人物,不修性命专修魔功的魔头,更是数不胜数,就算是师父,在这样的地方,四面皆敌,也会很难办的吧?”   师姐妹们边飞边聊,尽皆不安。   途中,一个怯生生的少女声音响起:“那个,八狱共诛,四面皆敌……你们的师父,就是那想要击破薛荔镜的绝顶淫魔吗?”   师姐妹们一扭头:“哎呀你还在啊?”   ——   在某个犹如隐身人的少女的带领下,师姐妹们,一路穿过大号叫地狱、炎热地狱,来到大炎热地狱。   此时此刻,修罗界中的形势,也在急转直下。来自山海界的绝顶淫魔,想要击破薛荔镜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各大地狱扩散开来。   虽然修罗界中,恶气聚集,难以深入,当年秦广王又在薛荔镜的上方,布置了重重禁止。   但此时此刻,他们面对的,乃是神劫级的高手,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   各大地狱之主,在这种形势下,各自派出高手,会盟于大焦热地狱,联手追杀绝顶淫魔。   与此同时,邪莲鲲帝、勾陈毒皇、号叫地狱之主泰煞王、大叫唤地狱之主镇狱霸主等等,尽皆发布悬赏,强大的诱惑下,游离于各大狱主统治之外的许多高手,也尽皆出动。   各狱势力、各方独狼,尽皆杀入阿鼻地狱,或是为名,或是为利。   前方是一座城池,顾灵芊道:“真真,那就是你提到过的阳凯城?”   蝴蝶结的少女轻轻的道:“是的,穿过阳凯城,再过去,就是进入阿鼻地狱的入口。不过这个时候,准备进入阿鼻地狱的,从阿鼻地狱出来的,许多想要杀你们师父的人,都在这座城里,你们可要小心。”   顾灵芊道:“嗯!”看看师妹们,见她们各自的装扮,看起来与修罗界中人并没有太多区别,二师妹水滟柔也带着一副木制面具,弄成女杀手的模样,遮掩住她的绝世容貌。   她说道:“我们入城吧!”   进入阳凯城,只见这里,到处都是武者,他们三五成群,穿街过巷,一个个的,看起来就很不好惹。   师姐妹们来到一处广场,却听轰的一声震响,另一边有人打了起来…… 第214章 魔头露面、太不经打   轰的一声震响,两股魔劲彼此对撞,交手的双方,实力显然尽皆不俗。   气劲的碰撞中,两团气流彼此交错,冲天而起。地面上,围观群众纷纷叫好。   师姐妹几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扭头,往高处看着……看别人打架毕竟也是一件蛮有意思的事。   继续往前,是搭盖的凉棚,她们在这里,找了几个位置,先坐了下来,点了一壶茶,同时倾听着,周围其他人的谈论。   有人道:“听说已有二十多名修罗界中有名的高手,追入阿鼻地狱后,折在那绝顶淫魔手中,那绝顶淫魔,真的有这般厉害?”   却听一声冷笑:“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修了三百多年,我修罗界中,修炼个大几百年的人,不知多少,还真的怕了他不成?更何况,听说他在山海界中,曾被一个女人追得到处乱跑。呵呵,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山海界那种地方,也未必就真有什么了不得的高手。”   这人看去,只见说话之人,额头长着一个如同独角的肉包,块头魁梧,双目通圆,身边放着一把战斧,那斧从上到下,一片黝黑,散发着惊人煞气。   有人低声道:“这不是‘独龙霸斧’皇勐天么?他成名已久,闭关了一百多年,想不到竟然也来到这里。”   旁边另一人道:“几大狱主都拿出重赏,修罗界中,还有谁能够不动心?只要杀了那绝顶淫魔,单是鲲帝、毒皇等狱主拿出来的宝贝,就一辈子享受不尽。”   紧接着,又想起一阵爽朗笑声:“皇勐兄果然霸气,只可惜,那淫魔滑头得紧,你未必能够找得到他,就算找到,恐怕也已经迟了。”   众人看去,发出笑声之人,身材高瘦,脸长额高。只见那人含笑道:“只因他必将死在我的手中,就算皇勐兄找到他,恐怕也只能看到一具尸体。”   “独龙霸斧”皇勐天哼了一声:“原来是蜂魔赵无血,哼,你虽然找人厉害,但以你的本事,可不要找到那厮,枉自送了你自己的性命。”   其他人亦是惊讶:“原来他就是蜂魔?”“有他在,其他人就算进了阿鼻地狱,恐怕也会比他慢上一步,找到那淫魔。”“实在不行,就一直跟着他来。”“跟得住么?”   众人悄悄议论。   蜂魔赵无血朝着皇勐天冷笑一声:“这个就不劳费心了,连你都有自信,其他人难道还会比你更差?”   皇勐天一握战斧,怒眉上挑:“看来你是还没有等遇到那淫魔,就已经不想活了。”   “打起来,打起来!”胡小娇嘻嘻的道。   “两位!”另一边,有一身影转出,“现在不是彼此相争的时候,若是让那淫魔击破薛荔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进入阿鼻地狱的人越多,便越有找到他的希望。否则,那厮如无胆鼠辈般四处躲藏,想找到他,也是麻烦。”   只见这人,暗暗壮壮,皮肤上有着一条条血色的纹痕。   顾灵芊听到,旁边有人低声道:“原来是冥霸公,想不到连他也来了。独龙霸斧、蜂魔、冥霸公……这三人随便一个,都不可小觑,现在三人齐聚,看来那淫魔有难了。”   眼看着独龙霸斧与蜂魔两位强者,彼此对瞪,冥霸公淡淡地笑道:“或者,你们便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灭杀那淫魔的好处,就由我们来拿便是。”   独龙霸斧与蜂魔,各自哼了一声,虽然都看对方不顺,却也不愿在这个时候,两强相争,令渔翁得利。   顾灵芊与水滟柔也在这个时候,悄悄的对望一眼。顾灵芊低声道:“我们走吧!”   大师姐发话,师妹们尽皆起身,离开位置,往广场外走了几步。忽的,前边转出一伙人来,内中有一青年,与顾灵芊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怔了一怔。   顾灵芊暗道不好,转个身,便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眼前身影一闪,那人已挡在她们面前,冷笑道:“你们不是绝顶淫魔的徒弟么?”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尽皆轰然,齐齐的,往她们看来。   师姐妹几人,则是暗暗叫苦。   水滟柔、孙小紫、胡小娇三女,都认不出此人,顾灵芊与小巫却是认得的。   这青年,有着白色的头发,颈处长着褐色的鳞片,手中提着一柄长而弯的妖刀,正是曾经在黄泉国底,与顾灵芊交过手的青年妖者。   那个时候,她们跟随着师父,前去找封神榜碎片,在黄泉国深处,遇到勾陈毒皇的一伙手下,这名持刀妖者,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顾灵芊,与这白发妖者交手,竟是输了一招。   原本想着,修罗界如此之大,她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青年妖者,而这青年妖者,也一下子将与他交过手的人族少女认了出来。   师姐妹几人,脑袋轰然,俱知完蛋。周围群魔,先是惊讶,紧跟着便也议论纷纷:“她们六个是绝顶淫魔的徒弟?”“哼,果然是淫魔,专收这种小丫头做徒弟。”“这几个丫头,一个比一个漂亮,那淫魔真是艳福不浅。”   顾灵芊等心想:“明明就是五个,哪来的六个?”   一回头:“哎呀真真你还在这里啊?”   蝴蝶结的少女道:“这个……这个……”   冥霸公轰然大笑:“好!好!这正是得来全不费功法,刚好将她们全都拿下,看那淫魔露不露面!呵呵,他要是不露面的话,就将她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往他看去,想着这人怎么话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   却听砰然一声,冥霸公的身体,陡然间爆裂开来,血水抛向天空,四处乱洒,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惊慌退开。   独龙霸斧、蜂魔、白发妖者,以及周围的一些强者,他们的目光却是瞬间,聚集在某个负手走出的、淡然自若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往爆裂开来的满地血肉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还以为这人有多厉害,说要逼我露面,哈,这也太不经打了。” 第215章 淫的最高境界   师姐妹们又惊又喜:“师父?!”   那人朝着她们笑了一笑:“来了啊!”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却是每一个,都在看着青年。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挑衅了整个修罗界的家伙,竟然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甚至是直接出手杀人,没有任何留情。   绝顶淫魔出现的消息,如同风一般,快速的传遍了整个阳凯城。   到处都是高手赶来的破空声,不考虑薛荔镜被击破后有可能引发的灾劫,单是各大狱主拿出来的彩头,和击杀这厮后将会得到的声名,就已经足够让每一个人,为之拼命。   被包围着的青年,穿的是普普通通的长裳,表面看上去,并不如何像那种,喜欢将无辜弱女扑倒压住翻过来继续的奸贼,而更像是一个书生。   阳凯城的上空,卷起了乌云,乌云聚集,黑压压的一片。   这是众人发散的魔气与杀意,修罗界中,狠辣者不知多少,此刻杀气汇聚,整座城池,都似在这一刻,化作了无边炼狱。   独龙霸斧、蜂魔、白发妖者,则是死死的盯着绝顶淫魔。   冥霸公死得太过突然,他们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出手,冥霸公就已经被对方所杀。   这使得他们,不得不对这魔头的实力,做进一步的评估。   名为宁采臣的青年,对他们看也不看,踏着悠闲的步伐,负手来到自己的几个女徒弟身边,笑了一笑,道:“让你们担心了!”   他的笑容,犹如春风拂过,令得女徒弟们尽皆心安。   周围也有一些女子,初始时,看到这名震三界的大淫魔出现,先是震惊,恐慌,生怕自己贞操不保。   等到看清他的模样后,多少都有一些惊异,她们原本以为,这大淫魔必然是一个相貌丑陋、内心阴暗的家伙。   谁也没有想到,他看起来,竟是这般的温文尔雅,玉树临风,与其说是一个四处祸害女子的奸贼,不如说是一个饱学多识的读书人。   等到他这一笑,她们无由的,也跟着心动。   周围杀气腾腾,天昏地暗,这青年的笑容,就像是冻结万物的寒冬腊月间,陡然绽放的春花,令人心暖。   这让她们有一种,明知道他是个罪不容诛的大淫魔,也想要接近他的微妙感觉。   内中,一些聪慧的女子暗暗想着:“厉害!这才是‘淫’的最高境界,别的淫贼最多只是淫身,他不淫而淫,直接便让美女投怀送抱,真是可怕!”   “独龙霸斧”皇勐天暴喝道:“绝顶淫魔,你竟敢公然出现,是视我们修罗界无人吗?”   长衫的青年往他看了一眼,淡淡的道:“没错……”身影一闪:“我就是看你们修罗界无人。”   皇勐天只见眼前一花,青年的身影,刹那间就压到了面前。他大吃一惊,黑色的巨虎舞出了狂烈的杀招,一出手,就是他的最强绝学“火蝎爆裂离天斧”。   随着巨斧的劈出,魔焰轰然间一闪,照耀天空。魔气如潮,气焰滔天,这一斧之威,单论力量,足以砍断山峰,此刻所有魔劲集结于劈出的那一线之间,更是可怖。   呼啸的魔音,震动了虚空,实力弱的,远在几十丈外,依旧惊慌后退。明明这一斧不是朝他劈来,那呼啸的狂风,依旧压得他心胆俱寒,惶惶退却。   青年一抬手,嘭的一声,魔劲碎散,巨斧碎散。下一刻,青年左手抓住了皇勐天的衣领,右手一个耳光甩去:“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我只不过修炼了三百年。”   皇勐天左边头骨开裂。   青年反手又是一记耳光:“那人还说山海界里,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说我没有什么了不起。”   皇勐天右边头骨开裂,整个脑袋,就像是从两侧压扁的木瓜。   青年抬起一脚:“是不是你说的?”轰,皇勐天那魁伟而又强壮的身躯,如同虾米似的后仰,往空中抛飞。   青年道:“不好意思,好像太用力了点。”嘭的一声,皇勐天的躯体炸裂开来,在空中爆成血水,碎散的血肉呈扇形,往他抛飞的方向洒去。   嗖,青年的身后,一道黑影如同霹雳般,朝他击下。   出手的正是蜂魔!   人还在半空中,此刻的蜂魔,却已经是头皮发麻。   他没有想到皇勐天死得这么快。   在皇勐天用出他的至强杀招的那一瞬间,蜂魔便跟着出手。   这青年一招杀死冥霸公,使得蜂魔开始意识到,他的实力,超出了自己的原本的想象。   如果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恐怕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   是以,蜂魔想要利用皇勐天用出“火蝎爆裂离天斧”的这一刻,朝着青年的背部偷袭。   蜂魔深知,皇勐天的这一杀招,刚猛强劲,犹如海啸山崩,势不可挡。在蜂魔想来,即便是这青年,面对着如此强大的杀招,或避或闪,或是先行硬撼,然后再还击。   却没有想到,这绝顶淫魔,竟视“火蝎爆裂离天斧”如无物,瞬间击穿皇勐天的强大杀招,轻轻松松的,便将其击毙。   皇勐天死得太快,蜂魔瞬间骑虎难下。   蜂魔既然已经出了手,便无法退,此刻突然收招,只会死得更快。   一咬牙,他再催魔功,竟是急剧燃烧自身元胎,进一步提升武格,魔招如霹雳,势如雷霆,隐然间,天与地之间,似乎有一道黑色的裂口,陡然看去,就像是整个天地都被他击穿。   蜂魔能够名扬诸狱,其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更何况,此刻他的功力在燃烧的胎元下,提升到了过往从来没有达到的极致。   这撕裂天地般的一招,引得周围众人,尽皆喝彩。蜂魔的魔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间,就像是爆裂的流星,朝着青年快速冲击,力劈山岳,几同狂雷。   “我想起来了!”青年旋身,“刚才好像还有人说,我必将死在他的手中。”   在蜂魔如此气象惊人,如此凶猛凛冽的魔招下,他一伸手便如探囊取物,抓住了蜂魔的脑袋:“还说别人就算找到我,也只能找到一具尸体。”   将蜂魔的脑袋,狠狠往地面掼去:“说那话的人是你吧?”   嘭!脑浆在地面炸开——   ——   绝顶淫魔一出场,先杀冥霸公,再连杀“独龙霸斧”与“蜂魔”。   一时间,全场震撼。   如果说,一开始杀冥霸公时,没有人看到他的出手,算是偷袭。   那独龙霸斧与蜂魔,尽皆用出他们的最强杀招,却还是死得如此简单,连绝顶淫魔的随手一招,都无法挡住,自是令得人人色变。   白发的妖者握紧腰间妖刀的刀柄。   与蜂魔不同,身为武者的骄傲,令他没有像蜂魔一样,趁着绝顶淫魔直面皇勐天杀招时,进行夹攻。   他看着眼前的人族青年,紧握妖刀的手,泌出冷汗。   至于周围,一些隐藏的魔道高手,其实是与蜂魔想法一般的。只是,还没有等到他们出手,皇勐天与蜂魔,就以极快的速度被杀。   绝顶淫魔的先后出手,其实是非常快的,他一逼近皇勐天,便直接视皇勐天的最强杀招如无物,没有受到半点阻碍,便将皇勐天击杀。   蜂魔判断出错,在他的想法中,皇勐天的“火蝎爆裂离天斧”再怎么都能够起到一些作用,是以趁着绝顶淫魔直面此招,从背后以极快的速度出手,结果却是自投死地,绝顶淫魔反身一招,就将他杀了。   是以,周围的那些魔道高手,虽然始终在窥视和寻找着这大魔头的破绽,伺机而动,但却没有能够找到出手的机会。   而现在,眼睁睁的看着皇勐天与蜂魔先后被杀,那些人自然更加的,不敢轻易出手。   师父的到来,让顾灵芊等,尽皆放下心来。   宁采臣往她们看了一眼,见五个女徒弟全都在此……好像还多了一个。   他往那多出来的少女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将目光往那白发妖者扫去。   白发妖者紧握妖刀,他的身躯微微的弓起,保持着随时都能出手的紧绷姿势。   他的额头,却开始泌出冷汗。   妖者的名字,唤作妖无翼,外号“六月冷霜”。   他虽是勾陈毒皇的手下,但却也是一名纯粹的武者,毕生都在追求更为强大的武格。   眼前的这个大魔头,是他习武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这让他有着,与之交手的冲动。   然而,妖无翼不断的在脑海中推演,想象着,刚才这魔头的出手,不想朝向皇勐天和蜂魔,而是朝向他……他又是否能够挡住?   明明绝顶淫魔的出手,那般的简单明了,他在内心深处,却将自己过往所练成的杀招全都演练一番,然后,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   最终,妖无翼不再说话,转身掉头就走。   他知道自己无法出手……出手即死!   没有去管那转身离去的白发妖者,宁采臣淡淡的道:“走吧!”   他领着女徒弟们,往城门走去。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人,一时间,却没有人敢再出手。   忽的,前方传来一连串的震动,进而,有冷光从天而降。   有大队人马杀出,结成兵阵,挡在他们面前。   那兵阵,有三百多名魔兵组成,内中有人有妖,厉芒闪动,魔气吞天,又有各色的旗帜,在闪动间掀起一股股无形的气浪。   看着只是阵法,望之,却似是巨大的城池横贯于前。这三百魔兵齐声一喝,天摇地动,仿佛整个宇宙都为之震撼。   从天而降的,乃是一名将领,黑色的铠甲,双角的头盔,手提战戟,赫赫神威。   有人道:“想不到,鲲帝竟然将‘战豹吞神’御神灭御将军,和他的三百无妄旗兵都派了过来。”   亦有人道:“这三百无妄兵,可是鲲帝座下精锐中的精锐,一旦布下兵阵,几乎就是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这淫魔危险了!”   左侧也在这个时候,人群纷纷退开,有一百多名武者,骑着各种各样的战兽,朝着那师徒几人,缓缓逼近。这些武者,俱是凶神恶煞,他们提着各种各样的兵器,霸气冲霄,气吞山河。   “黑绳地狱的魔骑兵团果然到了。”   “能够与鲲帝的三百无妄兵一战的,也就只有黑绳地狱的魔骑兵团了。一百多名魔道高手组成的兵团,他们可是黑绳地狱最强大的组织,勾陈毒皇能够在鲲帝的威逼下,守住黑绳地狱,魔骑兵团功不可没。”   “那边……”   右侧飞来数百道光芒,一样看去,熏天赫地,潮鸣电挚。   为首之人,头戴王冠,身穿魔铠,其身躯足有常人二倍之高,这也使得周围众人,一看便知此人是谁。   “大叫唤地狱的王者——霸日乾王,果然,连他也到了。”   “毕竟,这淫魔可是要击碎薛荔镜,欲破薛荔镜者,诸狱共诛。霸日乾王以秦广王后裔自居,亲自出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霸日乾王的实力,即便比鲲帝和毒皇弱上一线,也绝不会相差太多,当年,他甚至曾一拳轰碎黑断山,开辟出大叫唤地狱与炎热地狱之崭新通道。更何况,他带来的这些人,也无一不是高手。”   “这淫魔死定了……这一次他真的死定了!”   “战豹吞神”御神灭亲率的三百无妄兵、黑绳地狱魔骑兵团、以及霸日乾王的到来,令得周围众魔尽皆振奋。   御神灭率队挡在宁采臣师徒等人前方,哼了一声:“姓宁的,你们已经无路可逃……”   “逃?”宁采臣露出不屑的冷笑,“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你们最好自己让开,不要惹我。”   他的猖狂,令群魔尽皆愤怒。修罗界中,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们以往见过不知多少狠人。   但是狂妄到,想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修罗界,这样的人,连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   更令人恼火的是,此刻他已经被团团围住,不管怎么想,都是有死无生,然则看他的态度,浑然没有将众人当作一回事。   魔骑兵团杀气更盛,霸日乾王怒火中烧,被激怒的群魔,将师徒几人围得水泄不通,大战一触即发。   “那个!”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其实呢,这个不关我的事……我可以离开吗?”   师姐妹们一回头:“真真你怎么还在这里?” 第216章 淫魔发威   霸日乾王怒不可遏:“狂妄!”   被各大地狱之精锐,如此重重包围,一个只修了三百年的,外来的家伙,竟然敢如此狂妄,这让霸日乾王,分外的恼怒。   整个阳凯城,群情激奋,一个个的,纷纷破口大骂。   御神灭喝道:“动手!”   三百无妄兵开始推进,那强大的兵阵下,空间仿佛在不断的坍塌,摧山毁岳的力量,毁神灭佛的魔气,阻地断天,势不可挡。   魔骑兵团杀气滚滚,犹如海啸山崩,亦往师徒数人,逼迫而来。一眼看去,他们就像是卷动苍穹的雷云,凶猛霸道,威风凛凛。   霸日乾王魔劲汹涌,在他的身周急剧扩散,又陡然收缩,其气势不断提聚。   外围的众多魔道高手,也一拥而上,虽然有以众凌寡、趁火打劫之嫌,但杀死绝顶淫魔,所得到的利益实在太大,没有人能不动心。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孙小紫、胡小娇在师父身后,一字排开,不惊不慌。   即便她们身处险境,亦是全不在意,只因为,以她们对师父的了解,她们清楚的知道……师父绝不打没有把握的战。   凡事先留后手……这个就是她们的师父!   只见师父,在她们的身前,双手往两侧虚张,阴险地笑道:“你们要战……那便战吧!”   两只手同时打一响指,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四面八方,地底同时冲起九道气浪,瞬时间,乾坤颠倒,方位全乱。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们的眼中,天空左旋,大地右旋,他们的身子,仿佛也在跟着不断拉长。   “阵法?”有识货者发出惊呼,“这不可能,他什么时候在阳凯城布的阵法?”   六道气浪,彼此交错,整座坚城,都似在不断切割、切割、继续切割。   切割成一块块的碎片,并随着某人的手势,不断的跳动。   “天魔舞?”霸日乾王看着那绝顶淫魔,脸色大变。   在众人的眼中,绝顶淫魔整个人,都像是从地底钻出的新芽,不断的成长,进而犹如花苞,再快速盛开。   肉眼所能够看到的一切,都在随着他花朵般的摇曳而变幻,诡秘莫测,玄之又玄。   霸日乾王心知不妙,大喝一声,一拳轰出,魔劲排山倒海般,朝着绝顶淫魔轰去,沿途摧枯拉朽,毁灭一切。   宁采臣却对那冲来的强大魔劲,看也不看,只是微微的摇了一摇。   他若是一个美女,这摇动小蛮腰的姿势,必然是颠倒众生,倾国倾城。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这一刻的他,就像是那踏谷而出,凌波微步的人间尤物。   即便他是男子,身后的几个女徒弟,看着师父那摇动的臀部,亦是如痴如醉,魂不守舍。   轰,原本是冲向他的强大魔劲,竟如同滚滚的战车,朝着三百无妄兵冲去,紧跟着便是一声炸响,人仰马翻,数十人在魔劲的炸裂中死去。   他们原本是集结成兵阵,然而,基本上所有的兵阵,都必然与空间、方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现在,空间错乱,方位颠倒,他们的兵阵也因此而瓦解,面对着霸日乾王的这强力一击,竟是完全抵挡不住。   下一刻,宁采臣带着他的女徒弟们,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   最先倒霉的是魔骑兵团,他们看到绝顶淫魔的身影,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若是这上百人,能够彼此配合,或许还能够将他挡住。   然而,整个队伍在玄妙的阵法,和诡异的天魔舞的作用下,支离破碎,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下,既无法支援他们的同伴,也无法得到同伴的支援。   轰,宁采臣出招,强大的能量如同爆发的容颜冲起,轰然的震响中,无数人抛飞。   顾灵芊带着师妹们,趁机大开杀戒,简直就像是收割麦田的机器。   内中,水滟柔本来就得到了师父于奇门遁甲上的秘藏,师父动手之后,将整个大阵的操控交給她。   她手捏六壬,脚踏九宫,天地不断的翻转、再翻转。   蓦地,她祭出了紫微魔神图,无数鬼神呼啸而出,阴风惨雾,鬼哭神嚎。   定力稍差的,直接就被这些鬼神撕成了碎片。   胡小娇化作九头火凤,到处放火,纯阳火、霹雳火、五行火、五毒火……火势成片的烧过去。   不知多少人在火中惨叫与挣扎。   有人祭出法宝,法宝引去洪水。然而胡小娇的火并非凡火,想要用水浇灭,实属异想天开。火在水面上乱飘,火势反而进一步扩大。   小巫的身影,时幻时灭,靠着地行术的神出鬼没,与精准的刺杀术,一个个魔道高手倒在她的脚下。   孙小紫变身魔法少女,各种各样的手段,直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穿着金黄色的裙子,在屋檐上奔跑,一根根铁管出现在她的身周,往四面八方扫射出弹头。   魔改后的枪支弹药,叠加了各种各样的能量。一个建筑在她经过的路途边,瞬间千疮百孔,然后轰然倒塌。   这些“铁管”,凭空出现,凭空消失,防不胜防。蓦地,空中出现一个圆月,她甩出金色的带子,带子系在圆月上,她抓着带子,凌空一翻,整个人竟立在了月上,然后,上百只“铁管”往下方喷吐火舌,横扫一片。   相比起师妹们的各怀绝技,顾灵芊则要干脆得多。她的剑光漫空飞舞,沿途剑气爆散,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霸日乾王心知不妙,明明己方人多势众,来自各狱的精锐集结在一起,却被这绝顶淫魔,以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布置好的阵法,直接颠覆了战局。   在天魔舞的作用下,阵法带动着周围大范围的空间,时而收缩,时而膨胀,不断扭曲,千变万化。这阵法深入地底,引动地气,一股股能量压缩然后爆发,轰轰轰的炸裂声中,天塌地陷,鬼魔惊惶。   而那个引发所有混乱的人族青年,宛然成为了……掌控一切的神! 第217章 斩却三尸、世界恶源   霸日乾王陡然纵起,狂风在他的两侧卷舞。   魔气从四面八法吸扯而来,他就像是冉冉上升的烈日,轰然间,他朝着绝顶淫魔,直击而去。   这一击之威,直接贯穿了扭曲的空间,瞬间杀到绝顶淫魔面前。   宁采臣左手负后,右手一抬,翻掌之间,两股能量对撞。   轰,两团气流冲起,在两人之间的界线,形成了两股逆向爆发的圆弧。   大地震了一震,尘土在他们的周围冲高,飞扬。   几座建筑轰然碎散,砖瓦、四块往空中抛飞,然后在乱舞的狂风中,往外围震碎。   宁采臣淡淡的道:“不错!”下一刻,一连串的攻势。   霸日乾王不断后退,眼前的青年,几乎都是直来直去的攻击,就像是刚刚练拳的拳师,使用着没有任何玄气的、只能对付普通人的拳法。   然而每一拳每一式,都带着击碎虚空的能量,轰,轰,轰,轰……   空间在拳头的震动下,不断的开裂。   霸日乾王一边退,身后的建筑一边被震碎,忽的,他伸手一抓,手中多了一柄金锤。   金锤卷起滔天的浪潮,霸气四射,引动雷霆,朝着宁采臣的脑袋轰然砸落。   “居然是罡阳磐龙锤!”宁采臣一声冷笑,踏前一步,单手一合一放。   嘭,二气震荡,霸日乾王带锤抛退,他的身躯本是高大,此刻,飞退中,在地面拉出长长的痕迹,一座高楼轰然倒下,砖石劈头盖脸的倒塌。   霸日乾王冲天而起,在他的斜下方,人影几乎是瞬移般,直接越过虚空,来到他的面前,紧跟着又是一连串的攻势。   轰。随着绝顶淫魔的挥臂,一股大力强镇而下,霸日乾王的身躯直落而下,砸入下方的人群之中。   震动的玄气,直接便让周边的众人粉身碎骨。   砰!宁采臣左拳往左侧一击,虚空震裂。   砰!右拳往右侧一击,天地震动。   双手一抓,犹如抓住了天地之柄,两手往中间用劲,就像是拉动两车的大力士。   这是什么?霸日乾王抬头看着,目现惊慌。   宇宙洪荒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绝顶淫魔硬生生的抓去,在他的两手之间具现成惊人的能量团。   他双手一举,下一刻,便单手握着这股无形之力,朝着地面掼去。   顾灵芊等飞到高处,在她们眼中,师父就像是拽动了天地,大地上凸,天空下陷。随着他的拉扯,天地犹如在他的手中彼此碰撞。   如此可怕的气势,如此壮观的景象,直看得她们尽皆咋舌,连眼睛都无法移开。   这还是她们拜师以来,第一次看到,师父用出他的“绝招”。   地面上,霸日乾王抬着头,面露死色……这不可能!   这个人的实力,已经接近阳神……他比邪莲鲲帝还要厉害。   但这是不可能的,据他所知,这位绝顶淫魔,实力要比冰仙子弱上一线,曾经被冰仙子追得到处乱跑。   而冰仙子却曾经与邪莲鲲帝,战得两败俱伤。   然则,此时此刻,他看着撞来的苍穹,却是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那是超越天地的意志,此时此刻,他和他身边的所有人,就像是滚滚洪流前,即将被粉碎的蝼蚁。   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他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后悔。   轰!苍穹崩坏,大地碎裂……   ——   “听说绝顶淫魔出现了?”远处,有人往阳凯城飞掠。   几批人正在汇流,内中有一些人,只是看到大家都在往前边赶,一时间摸不清具体状况,是以发声询问。   有人道:“没错,他正在城里,也不知我们现在还赶不赶得及。”   亦有人叹道:“可惜了,可惜了!听说霸日乾王、魔气兵团、等活五魔中的御神灭和三百无妄兵,还有来自各大地狱的不知多少高手,全都在城里,等我们赶到,那厮恐怕已经被碎尸万段。”   也有人说:“不管什么说,也是个神劫级的人物,应该多多少少,能够撑住一会吧?”   “但他可是在和整个修罗界为敌,此时此刻,单是阳凯城里,身怀绝学的各种高手,便难以计数,他能够做得了什么?唉,如果我们早点到那,说不定还能够分一杯羹,捞到一点甜头。”   大家一边赶路,一边为自己的迟到,尽皆叹息。   忽的,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众人看去,只见以阳凯城为中心,天与地似乎在不断接近。   他们感受到一种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气息。   他们纷纷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惊人的气象。   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现象,即便修罗界号称三界十方中,乱象最多,最为险恶的一界。   然而,这种天地碰撞的可怕场面,依旧是他们过往所无法想象的。   嘭,苍穹碎裂,整座阳凯城如同崩溃的玩具,轰然倒塌。   就仿佛,那一整座坚城,不过是小孩子在沙滩上用沙粒堆积城的玩具,在如此强大的冲击下,脆弱得难以想象。   大地翻滚,波动往他们这个方向传来,沿途山峰折断,树木倒塌。   往阳凯城赶去的这些人,也都是魔道中的高手,他们纷纷跃起,纵上高处。   狂风,从阳凯城的方向卷来,混乱的玄气,搅乱了整个大焦热地狱的气象,莫名的,乌云卷荡,电闪雷鸣,万类皆惶,霹雳震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颤声问。   发问之人,在八大地狱中,亦有着极大的名气,是杀出声名的魔头。   然而这一刻,他就像是看到了不可知的恶鬼的孩子,虚弱无力的声音,透着根本无法隐藏的恐惧与害怕。   如果,他们也身处在阳凯城中,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不敢去想象。   直等到,一切都变得安静,他们看到,那翘起的大地,坚城如同被大锤压扁。   粉碎的坚城的上方,天空龟裂出无数的裂痕,罡风业火从那蛛网般扩散的裂痕间泄出。   他们感受到了世界末日的气息,并且知道,眼前的景象……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   阿鼻地狱,恶气、魔气在这里不断的冲击。   有时候,莫名的就会卷起涡流,涡流中滚动着各种混沌之气,若是一不留神,陷入其中,马上就会被撕得粉身碎骨,片甲不留。   这里虽然也有山川大地,但却时不时的,在各种恶气的冲撞下,改变着地貌。   一股气流冲来,推动着山川,山川如同海面上的波浪般涌动。   作为八大地狱最底层的阿鼻地狱,本就是永受痛苦的无间地狱。   这么多年下来,即便其他七大地狱,在不断的改造下,变得可以供人居住,阿鼻地狱的状况,却也始终没有能够得到改善。   唯有修炼特殊魔气,又或者为了提升自己的武格而修苦行的武者,才会进入此间。   “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顾灵芊御着剑光,追在师父身边,“你不是带着冰仙子去魔泰天吗?为什么又跑到这种地方来?”   宁采臣道:“这事一时间,说不清楚,我们先到薛荔镜再说。”   宁采臣带着她们来到一处,只见他袖子一拂,一道光盘,在他们脚下浮现而出。   这光盘带着他们,直落而下,周围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时不时的,有不可知的东西冲来。   宁采臣随手挥动,轰,轰,轰,轰……   女徒弟们,只看到有什么东西,不断的被师父击碎。   但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她们却无法看个分明。   “师父!”水滟柔道,“你是不是斩却了三尸?”   顾灵芊等吃惊地,扭头看着师父。   宁采臣点了点头:“嗯!”   没有想到,师父竟然斩却三尸,顾灵芊等大喜过望。   自天庭崩溃后的这一万年里,修炼到神劫的人,虽然不多,但毕竟每千年里,总是会出现几个。   但是能够成功斩却三尸的,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斩却三尸,便意味着,离阳神只有半步之遥。   一旦修炼到阳神,那便是与天地同寿。   可以说,她们的师父,真正的成为了,后天庭时代的三界第一人。   水滟柔心中想着:“果然!”   在师父大破阳凯城时,她便已经猜到。   即便师父是神劫中人,但在邪莲鲲帝和勾陈毒皇等人,原本的计划中,派来的人,也已经足够对付他。   对于师父这个“绝顶淫魔”,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等人,不可能没有调查。而他们应该也清楚得很,知道师父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清修。   要知道,宁采臣虽然号称山海界最高峰之大魔头,但在山海界四大魔头中,他并非真正的最强者。   谁都知道,玄天蛊老才是真正的山海界第一魔。   而玄天蛊老却败在了冰仙子仙下,惨死转劫。   就因为她们的师父,只是一名清修,在邪莲鲲帝和勾陈毒皇等人看来,他这个“大魔头”,是很有水分的。   一个只修了三百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闭关、也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战绩的清修,即便号称山海界最高峰之大魔头,在邪莲鲲帝这等人物看来,也未必会有多了不起。   但却是,谁也没有想到,虽然只修了三百多年,此刻的宁采臣,竟然成功的斩却三尸,达到了神劫的巅峰。   并不是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小看了他,而是这种事,堪称奇迹中的奇迹,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顾灵芊则是悄悄的往师父看了一眼,脸蛋羞红。   师父斩却了三尸,这就意味着,他可以真正的跟她做了。   三尸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劫数。对于修炼欢喜禅的师父来说,更是如此。   斩三尸,是一种不可捉摸,难以言表的“概念”,是金仙与修真之间的界限。   唯有成功的斩却三尸,才能真正的做到不空而空,不色之色,念头通达,随心所欲。   那光盘依旧载着他们,往下方而去。周围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翻搅。   陡然间,一声震响,那是琉璃碎裂般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闪现的裂口中窜出,依稀间,女徒弟们看到了朝着她们吞噬而来的血盆大口。   轰,宁采臣眼一瞪,玄气乍现。血盆大口收缩,黑到极致的不明物扭曲了一下,调转回头,又往另一边的裂口游去。   女徒弟们不敢乱动,她们不知道,藏在这底下的,到底都是些什么。虽然如此,有师父的保护,依旧让她们感到安心。   只是,到底过了多久,又到底下落了多远,她们亦不清楚。时间仿佛在不断的拉长,又似是一瞬即逝。   直到下方有一团光亮出现的时候,她们感觉,自己度过了地老天荒的一段岁月。   又或者,她们的时间早就已经凝固?她们无法知晓。   那出现在她们眼中的光亮,明晃晃的,耀花了她们的眼,她们定睛看去,然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面镜子。   只是,那光滑的镜面里,映入的,并不是她们的影,而是一整个宇宙洪荒。   这种整个宇宙都映入内中的感觉,难以说清,它看上去并不大,但它所映入的影,却是层层虚构,无穷无尽,浩浩荡荡,玄之又玄。   顾灵芊道:“师父,这个就是他们说的薛荔镜?”   宁采臣道:“嗯!它的本命,唤作太昊宝镜,是十五六万年前,太极天皇铸炼而成的一面通天宝镜,能够真正的照天彻地。后来,他被秦广王找到,用来封堵此处。”   水滟柔道:“师父,它这底下是什么?”   宁采臣道:“宇宙之尽头,世界之恶源!”   水滟柔道:“宇宙之尽头,世界之恶源?”   “不错!”宁采臣负手下落,落在镜面上。   看到师父往下跳,师姐妹们方才敢跟下去,她们落在太昊宝镜的镜面上,镜面光滑,毫无波动。   直至就这般,直接站在镜上,依稀间,她们才从镜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只是那倒影,是如此的渺小,就像是浩瀚星辰中,那微不足道的沙粒。   宁采臣道:“在这底下,藏着宇宙无尽之恶,它们是数十万年来,万物生灵所造之孽缘,是直至宇宙毁灭,也无法解脱的、代表了毁灭的业力。” 第218章 薛定谔的冰仙子   宁采臣抬了抬头,道:“当年三界大战,修罗界最为惨烈。阿鼻地狱之所以最为险恶,本就是因为,它连接着世界恶源,三界大战,影响到这里,使得此处生出裂口,恶缘尽出,不知多少人随之成魔。   “其后,秦广王便以这太昊宝镜,封堵住此间。太昊宝镜若破,恶缘再出,修罗界中又将群魔乱舞,大量阴魔也会随之涌现,若是长时间放着不敢,修罗界甚至有可能成为另外一个九幽。毕竟,九幽最初也是与世界恶源相接,然后才慢慢的变成那个样子。”   师姐妹们彼此对望一眼……难怪那秦广王,会留下“欲破薛荔者,诸狱共诛”这样的遗命。   顾灵芊问:“师父,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宁采臣将手一晃,在他的手中,多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那莲花含苞未放,绽出神秘的冷光,原本是纯净污垢的金色,却有灰色的魔气,从内中时不时的溢出。   水滟柔道:“难道说……冰仙子在这里面?”   宁采臣想了想,道:“是……也不是。”   师父的说法,让师姐妹们感到不解。   她们当然知道,师父所做的一切,必然是为了冰仙子。毕竟,这可是她们的师父,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轻易的做出这种,与整个修罗界为敌的举措。   一旦击破薛荔镜,不管愿不愿意,他们与修罗界诸狱,就已注定要成为死敌。   这也是师父在阳凯城,一口气将那些人全都解决掉的主因。既然已经注定是敌非友,那又何必留着过年?   只是,这朵莲花里藏着的,是冰仙子,又不是冰仙子……这样的说法,令她们疑惑。   宁采臣黯然道:“那个时候,我没有能够救回她,我本想用双修之法,强行为她注入生气,与她彼此双修,共享寿元……”   水滟柔惊道:“但是,那个时候师父你还没有斩却三尸,下尸死气累积,师父你为她注入生机,自己留存死气,这样子的话,就算勉强救回了她,你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顾灵芊、小巫、孙小紫、胡小娇尽皆一惊。   宁采臣道:“嗯!但是为了能够将她救回,我已顾不得这些了。可是,我却失败了。在关键时刻,她竟反过来,以天魔解体之法,强行助我斩却三尸,她夺取了我因修练欢喜禅而来的所有死气、浊气,以天魔功封印在她自己体内。在她即将爆体而亡、形神俱灭的时候,我见势不妙,将她封印在了这九品金莲的花苞之中。”   顾灵芊道:“师父,那冰仙子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宁采臣道:“死了,也没死。”   孙小紫心中想着:“薛定谔的冰仙子!”   宁采臣道:“她的最后一缕魔元,还在这九品金莲之中,如果放着不管,将无可避免的形神俱灭。不过九品金莲原本就有造骨生肌的作用,在最后一刻,我与她阴阳相合,彼此交感,她虽欲为我而死,助我斩却三尸,我却要她活下来,哪怕只是转劫重生,也一定要活下来。   “此刻,这九品金莲中,蕴含着我的浊阳与她的魔元,和最后一点真阴。我欲将它催化新生,再造血肉,让她的魔元寄生其中。”   孙小紫惊道:“那不就是将冰仙子那个时候的计划,倒过来做吗?”   宁采臣道:“差不多吧,不管怎么说……总比让她形神俱灭的好。”   师姐妹们面面相觑,这样一来……冰仙子到底算是师父的妻子,还是师父的女儿?   宁采臣继续道:“现在的问题是,冰儿自身魔孽深重,又吸收了我阳精里的所有浊气。这般下来,在她的真阴与我的真阳结合,借着九品金莲,绽放出生机的那一瞬间,死气与魔气就会将它抹杀。   “所以,我必须要将它送到这恶缘深处,有道是阴极阳生,阳极阴生,至浊之地,必有一点至清。我要在这底下,找到世界之初便已存在的那一点上清之气,利用它来培育九品金莲,使冰儿借此得到新生。”   顾灵芊道:“那师父,你要我们做什么?”   宁采臣道:“在找到那一点先天地而生的上清之气之前,必须先闯过这一路上的重重恶缘,考虑到九品金莲里,不管是我的浊阳还是冰儿的魔元,俱是恶念深重,为了避免其受到恶缘影响,必须要用色空六咒,先将九品金莲封印。我本来是想,自己化出一个身外幻身,配合你们,但你们现在刚好六人,倒是省了麻烦。   “既然如此,我现在便教你们色空六咒,到时,你们以色空六咒护住金莲,我也好专心护送金莲,一路前往宇宙尽头。”   顾灵芊道:“可我们只有五人啊?”   宁采臣一指:“这不是有六个吗?”   师姐妹们一回头,看着蝴蝶结的少女……怎么还在啊?   宁采臣问:“你叫什么名字?”   蝴蝶结的少女道:“苏……苏真真!”   宁采臣道:“或许真是天意,天华六极功,本是分作天华、神华、剑极、意极、人初、道初六极。其中,滟柔得天华,小娇得神华,灵芊得剑极,小紫得意极,小巫得人初,唯一缺少的,便是‘道初’这一极。道之初,乃是一个‘无’字,而你之本质,刚好就是这个‘无’字。”   蝴蝶结的少女到:“……哦!”   顾灵芊问:“你听懂了?”   蝴蝶结的少女道:“还好啦!”   宁采臣道:“现在,我便传你一气神隐法,希望你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师姐妹们心想:“人家无端端的,就被扯了进来,莫名其妙的跟着我们,成为了修罗界之敌,她现在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帮我们?就算真的要帮,也得许人家一些好处啊?什么都没有说,就要别人帮忙,这样的忙谁会帮?”   蝴蝶结的少女道:“那个……好、好的!”   师姐妹们:“……”这妞太好说话了。   当下,宁采臣伸出手指,以一点灵光,点在蝴蝶结少女的眉心处。   就这般,过了一会,蝴蝶结少女抬起头来,手指点着嘴唇:“唔……”   顾灵芊问:“学会了么?”   蝴蝶结少女道:“好像是吧?!”   当下,宁采臣向她们讲解色空六咒的施术方法。   六女围成一圈,将九品金莲围在中央,她们各自施展功法,一气丹霞、一气丽天、一气青埃、一气灵魅、一气流珠、一气神隐……六法齐施,六色光芒彼此交错,形成了六角形的法阵。   法阵不断的旋转,隐隐约约中,她们感到了金莲与她们之间的共鸣。   她们维持着色空六咒,宁采臣袖子一挥,轰,太昊宝镜轰然碎裂,邪恶的气息,如同喷发的熔岩,冲下方更深处冲起。   她们以金莲为中心,脚踩六角法阵,往下落去。   宁采臣运转玄气,一团光华保护着她们。   恶气上冲,整个阿鼻地狱都被搅动。   进而,就像是煮沸后被掀开壶盖的水壶,上方的大焦热地狱大地震动,空间开裂。   有山川倒塌,土石洞开,可怖的、难以言表的气流冲出。   整个修罗界为之震动。   宁采臣当然知道,自己这般做,将为修罗界带来浩劫。   但此刻的他,已是顾不得这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冰仙子在他面前,形神俱灭。   他带着女徒弟们,飞在了那无阴无阳、唯有一片混沌的诡秘所在。   对于宁采臣来说,斩却三尸的他,看到的唯有无垠的混沌。   六女所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她们看到了无数的画面,从古至今,三界十方的无数恶念,在这里汇聚,她们仿佛听到了,无止境的鬼哭神嚎。   如果没有师父的保护,在这种地方,哪怕仅仅只是待上弹指间的刹那,她们也会马上发疯。   这里是宇宙的尽头,同时也是宇宙的始端,时间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意义,空间也是一样。   没有上与下的区别,也完全无法弄清方位。   就像是传说中的归墟,不管往那个方向,走到尽头,都能够找到它。   此时此刻,她们所在的,就是一个类似于此的地方。   甚至是宁采臣,如果不是已经斩却三尸,也绝对不敢带着她们,来到这样的险境。   但是现在,在师父的庇护下,她们犹如还未出生的婴儿,在母胎的保护之中,不管外头的世界是如何的险恶,她们也没有任何的惊慌……这种形容虽然奇妙,但她们的感知,的确是如此。   她们看到的那一个个闪现的画面,是过去,也是未来。天地之始,本是无善无恶,一片清静,所谓的恶缘,本身就是一种,唯有智慧生物出现后,才开始形成的概念。   然则,只要有智慧生物存在,它就永远也不会消亡。   善恶之念,乃是文明之根,文化之始,这里是万恶之源、万恶之终,却也是这片宇宙所拥有的文明,必不可少的起始与终端。   感觉上,就像是在停滞的时间里,经历了宇宙的爆炸,破碎的历史,在她们的意念下不断的回放。只是,它们实在是太过混乱,太过无序,所以她们明明感觉自己看到了很多,但却什么也无法看清。   就像是一个迷梦,梦中应有尽有,但是细细思来,却有什么都不存在。   极致的阴森,绝对的恐怖,她们被无穷无尽的恶缘说笼罩着,飞向宇宙的始端、宇宙的尽头。   或许真的过了千年、万年,总之,在这个停滞的时间里,她们体会到了历经漫长岁月的感觉。   陡然间,她们看到了一点朦胧的光泽。   女徒弟们并不知晓,她们的师父,为了找到这无限混沌中的一点光亮,耗费了多少的心血,这是她们所难以理解,和难以想象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终于找到了它……至浊之地的一点至清。   它是日月的起源,是先天地而生的上清之气。   “师父?”顾灵芊陡然一惊。   女徒弟们吃惊的看向旁边的师父,他的身体犹如被冻结,浑身上下,都是冰霜。   即便是神劫不坏之躯,此时此刻,给她们的感觉,也像是随时都会崩裂的琉璃,仿佛只要轻轻的碰上一下,就会整个人瓦解开来。   刚才视线中所能够看到的和感知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迷蒙,她们的意识也跟着迷乱。直到现在,她们再一次的看清师父,才开始明白,这一路上,为了保护她们,师父是多么的艰辛。   “我没有事!”宁采臣的笑容有些牵强。   他的声音也非常的虚弱,让女徒弟们,非常的担心。   虽然如此,来到这里后,师父的气息,看上去也慢慢的好转了起来。   她们看到,那点光亮越来越近,逐渐呈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道清泉。   这清泉,看上去普普通通,也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只是在这片混沌无序的所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   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这点清泉,就是极致的、无止境的恶缘中,那唯一的一点清灵。   宁采臣道:“将九品金莲放上去吧!”   六女各自伸出一只手掌,六道玄气围绕着九品金莲,缓缓的旋转。   九品金莲漂浮在她们之间,金色的光芒,有一丝丝黑色的气息,不断的涌动。   她们落在清泉旁边,九品金莲落下,落入清泉中,黑气消散,含苞的金莲,缓缓绽开些许。   忽然间,六女震了一震,她们感应到,九品金莲的内部,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沿着她们输向金莲的六道玄气,反方向传送过来。   明明她们什么都没有做,色空六咒的法阵,突然间就被改变,不可知的符文,笼罩着她们。   六女感觉到,她们的神识连成了一片,与被她们围在中央的九品金莲,仿佛联成了一个,独特的小宇宙,九品金莲的中央,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六股灵气涌入了她们的灵魂深处。   她们无法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们体内的灵能,正在上涨。   ——不断的上涨! 第219章 六等分的冰仙……呃!   六女所修炼的,原本就是天华六极功拆分开来的六种功法。   此刻,为了施展色空六咒,六法合一,彼此灵能相接。   九品金莲中,却有同种能量,往她们传递而来。   与此同时,她们的脑海中,仿佛看到了一幅幅战斗的画面,各种各样的招式,各种各样的武学,尽入内中。   有某种声音,在她们的内心深处,若隐若现,这让她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神秘的气息,在这宇宙之尽头,往周围弥漫,翻搅着时空,触动着过往。   顾灵芊陡然回过神来,她感觉,自己正置身在浩瀚的历史之中,周围有不知道多少的剑客,正在与他们的敌人战斗。   她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剑法,如痴如醉。   体内的丹霞之气,不断提升,剑气也随之上涨,各种各样的战斗经验,与浩瀚武学中最适合自己的各种绝招,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充填进她的心灵。   她心中,清清楚楚的知道,此时此刻,师妹们也都在面对着同样的情景。   这是即将转劫的冰仙子,所送给她们的礼物。   眼前的一幅幅画面,组成了武学的河流,她趟在河流之中,体会到的,是难以置信的境界,和无法言表的感动。   学无止境,武无尽头,她的武格也随着剑气的上涨,与难以计数的武学画面的涌来,不断的提升。   金色的莲花,在灵泉之间流动,上清之气被汲取,金莲内的黑色气息,得到了净化。色空六咒转化后的符文,在不停旋转,各种色彩,在内中漾起波澜。   正如顾灵芊所猜,水滟柔所经历的,与她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水滟柔的面前并没有剑。   此时此刻,她身处在犹如锦绣一般的山川之间,先天灵识往四面八方延伸,上至九天,下至幽冥。   水滟柔所擅长的,乃是奇门术数,奇门术数的本质,是丈天量地,知阴晓阳,所谓的三才五行、八卦九宫,都是对天地阴阳的推测和演算。   而现在,天地阴阳在她的面前,一层层的剖解开来,神秘莫测,玄之又玄。   此时,她立在日月之始,宇宙之终,在那神秘力量的引导下,疯狂地吸收着更多的知识。   小巫、孙小紫、胡小娇、蝴蝶结的少女,她们的情形亦是如此。   陡然间,就像是宇宙的初开,不可思议的灵能,再一次的,以九品金莲为中心炸裂开来。   然后,一切便都陷入了沉静——   ——   六女震了一震,缓过神来。   在她们之间,九品金莲静静地在上清之气中沉浮,那绽开些许的花苞,又慢慢的闭合。   六女彼此对望,再一次确定,刚才的经历,绝对不是自己的幻觉。   “师父!”顾灵芊飞到宁采臣身边,将他扶住。   宁采臣道:“刚才……”   顾灵芊道:“我们已经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要在这里陪着她?”   宁采臣道:“这个……”   水滟柔轻叹一声,道:“这里乃是世界的尽头,就算是师父你,带着我们来到这里,此刻,也精力耗尽,没有办法再离去。你只能用最后一点力量,将我们强行送出去,而你自己却只能留在这里。”   小巫轻轻的道:“师父……”   宁采臣道:“她全都告诉你们了?”   顾灵芊道:“嗯,冰仙子将她的功力,全都传给了我们。她告诉我们,以我们现在的本事,配合师父你的隔体交感、阴阳双修之术,就能够和师父你一同离开。她说,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转劫成功,更不知道转劫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要我们带着师父,一同离开。”   水滟柔道:“就算师父你是斩却三尸的神劫之躯,如果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也会慢慢此地的恶缘,逐渐侵蚀,师父,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小巫道:“师父,你、你要是不离开的话,那我们也不离开。”   孙小紫和胡小娇一同点了点头。   宁采臣道:“罢了!其实我也知道,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冰儿说的没错,此处乃是世界之极,我虽然能够带着你们来到这里,但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带着你们一同离开,只能将你们强行送出去,我自己留在这里。   “现在冰儿既然将她的功力一分为六,传给了你们,以我和冰儿两个人的功力,我和你们一同离开,也就不成问题。”   说完后,宁采臣立在九品金莲前,看着九品金莲,陷入了沉思。   实际上,他也无法知晓,接下来的变化。   九品金莲内,蕴含着他的浊阳和冰儿的魔阴,浊阳与魔阴结合,绽放出新的生机。   然而说到底,这只是死气聚集的魔胎,不出意外的话,在新生的那一瞬间,便将死去。   这里乃是世界的尽头,时间在这里,是停滞的,却也是无限的。   先日月阴阳而生的这一点清灵,犹如洗涤死气的羊水,但是否真的能够帮助九品金莲内的魔胎成长,他其实也没有把握。   他也是因为,没有其它法子可想,所以姑且一试。   这朵含苞未放的莲花,犹如一个子宫,他斩却的三尸进入其中,赋予了内中的真阴以新的生命,冰儿的魔元,或许能够以此为契机,获得新生,然后利用九品金莲本身的特性,造骨生肌。   但是因为他的浊阳,包含着过往修炼欢喜禅和天魔功,所带来的大量负面作用,即便他的计划成功了,获得新生的胎儿,也不可能全无损害,甚至能否记得过去,都很难说。   要知道,过往的强大修真者,绝大多数,转劫之后,是记不得自己的前世的。   像天童那般,还能够记得自己来处的,并不多见。而之所以天童能够做到,乃是因为,她一直所携带的那么暗红色指环,才是她神魄的本体。   这株九品金莲,很可能会一直在这里,直至天荒地老,世界毁灭。   又或者新生的婴儿,在刚出生的那一刻便死去。   宁采臣无法知晓结果,却也只能等待,只因为,到这一步,他也无法做更多的事。   “走吧!”他转过身。六女结成阵势,将他护在中央,阴阳交感,彼此扶持。   他们化作一道流星似的光芒,在这无垠的恶缘中穿梭——   修罗界,阿鼻地狱!   自三年前的那一场异变发生之后,此刻的阿鼻地狱,真正的成为了恶无止境的无间地狱。   魔祟四起,遍地灾劫,如果说,当年在阿鼻地狱中,平民老百姓虽然无法居住,但拥有一定实力的武者,依旧能够进入此间,磨炼心性,修炼武功。   那么现在,即便是高超的武者进入此间,往往也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各种各样的魔祟所吞噬、撕裂。   在三界十方的其他天地之人眼中,修罗界原本就是地狱。   现在,即便是在修罗界,阿鼻地狱也成为了地狱中的炼狱。   然则这一日,阿鼻地狱再生异象。   随着轰然一声震响,整个阿鼻地狱都在摇动,有旭日一般的光芒,从最底层冉冉上升。   那日头的周围,又伴随着六颗星辰,它们绕着旭日,不断旋转,被惊动的魔祟,试图往它们袭去,却又被吓得四散。   六颗星在旭日的照耀下,绽放出六种色彩,那一瞬间,昏暗而又可怖的无间地狱,仿佛也亮丽了许多。   在那一日六星途经的所在,深邃的黑暗,不断的破开,就像是迷乱的氤氲,不断的碎散。   有巨大的阴影被惊动,扭动着黑色的手臂,往他们击来。   六道色彩,犹如六色的花瓣,闪了一闪,轰,那黑色手臂一节节的碎裂。   轰,连带着巨大阴影的身躯,也猛然爆裂。   更高处,大焦热地狱。一座倒塌的断锋,许多黑影在染血的峰头你抢我多,森森的白骨,残破的血肉。   猛然间,断峰颤动,土石往上方爆裂。那一日六星从下方冲出。   六星流转,自发光芒,化作了六颗发散着不同光泽的月。   六色的新月射出的月光,照亮了天地。   “师父!”飞行中,传来一个少女的询问声,“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被六颗新月围绕的男子,道:“随着太昊宝镜被击碎,恶缘不断涌出,先是阿鼻地狱,继而是大焦热地狱,修罗界正慢慢的被侵蚀,这样子下去,变成另外一个九幽,也是早晚的事。”   他长叹一声,道:“虽然是事出无奈,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因我而起。”   他们一路飞去,只见到处苍凉一片,倒塌的建筑,无人的村落,废旧的城池,黑色的阴影在荒废的城池间流窜,啃食着白骨,舔弄着发黑的血迹。   飞了数百公里,他们才看到了活人。   在一处山岭间,有两方人正在厮杀,这显然是两个不同的种群,不只是内中的武者,站得你死我活,即便是不会武功的平民,也纷纷拿起了锄头和刀具,相互厮杀。   残存的人们,在这片逐渐衰亡的天地间,争夺着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   “师父!”水滟柔低声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第220章 差不多也该办了   看着下方杀得你死我活的人们,宁采臣负着手,道:“称霸世界吧!”   女徒弟们:“啊?”感觉师父的思维,跳跃性好大。   宁采臣道:“既然造下了罪孽,那就不能放着不管。就由我们,来结束修罗界的所有乱象。”   紧接着便冷笑道:“还有灭度普贤,他的那一掌,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还给他。”   对于宁采臣来说,斩却三尸的他,心无挂碍,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现在,他只求一个念头通达,不管是他欠别人的,还是别人欠他的,他总要清个干净。   既然将修罗界弄得一团乱,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就来当这片天地的救世主吧!   ——   “绝顶淫魔回来了?”猛然的一声拍桌,响彻在黑绳地狱的宫殿内。   坚硬的、万载寒木制成的桌面,在愤怒的一掌下生出龟裂。   勾陈毒皇怒容满面,当年,他派往大焦热地狱的魔骑兵团和众多高手,在阳凯城被绝顶淫魔一口气歼灭。   和魔骑兵团一同覆灭的,还有等活五魔中的御神灭,与邪莲鲲帝手下的三百无妄兵,以及霸日乾王和修罗界各地域的诸多高手。   那个时候,整个修罗界为之震动。   紧接着,阿鼻地狱最底层的薛荔镜碎裂,无数恶气,从内中涌出。   八大地狱,魔祟四起,由此而引发了一连串的战事,黑绳地狱,也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   有人开始将绝顶淫魔,呼之为“绝世狂魔”,要知道,自天庭崩溃的这一万年里,虽然也是邪魔四起,乱象丛丛,但敢于整个修罗界为敌,击碎薛荔镜者,却也是绝无仅有。   毕竟绝大多数所谓的魔头,其目的也只是为了称霸,将整个修罗界弄得灾劫连连,满地狼藉,对谁也没有好处。   只是,在那之后,绝顶淫魔和他的几个女徒弟,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这个过程中,如邪莲鲲帝,如勾陈毒皇,都曾到阿鼻地狱最底层看过。   他们都认定,即便是他们,穿过阿鼻地狱,进入那重重恶缘深处,都无法再归来。   在那之后,接连三年,都没有人再看到绝顶淫魔和他的女徒弟们,也因此,人们都认为,那绝顶淫魔已经死去。   大家开始相信,绝顶淫魔之所以击碎薛荔镜,引发修罗界之浩劫,是因为冰仙子的死。   很显然,那魔头闯入等活地狱魔泰天,找寻九品金莲,但还是没有能够救回冰仙子,是以,迁怒于整个修罗界。   否则,就实在是无法解释他所做的事。   却没有想到,三年过后,那大魔头,竟然再次出现。   立在勾陈毒皇面前的,乃是勾陈毒皇所重用的大臣青雁公,青雁公道:“那厮一出现在大焦热地狱,便强行镇压大焦热地狱的各方势力,自称天魁帝,命大焦热地狱各方势力,俯首称臣,若有不服者,就派出他的女徒弟进行镇压。”   勾陈毒皇道:“天魁帝?”   青雁公道:“大约是取他以前所住的天魁峰的峰名为号,还有他的那些女徒弟,合称天魁五公主……六公主……”   勾陈毒皇道:“到底是五公主,还是六公主?”   青雁公道:“这个实在是弄不清楚,有人说好像有六个,但是更多的人说只注意到五个,所以到底是五位还是六位,没个定数,总的来说,应该是五位,说看到第六个的,可能是看花了眼。”   勾陈毒皇怒哼一声:“如果不是他,大焦热地狱要安定得多,那些人又怎肯再尊奉他,向他称臣?”   青雁公道:“难则事实却是,那绝顶淫魔在大焦热地狱的势力,发展极快,毕竟,以他神劫的实力,在大焦热地狱中,可以说无人可敌,再加上当年一举击溃阳凯城,八狱俱惊,更是无人敢与之为敌。   “此外,但凡投靠他者,那绝顶淫魔便会派他的公主们,协助消除魔祟,恢复农田,他的那些女徒弟,也的确是各有各的本事,尤其是那位天魁四公主,设计出诸多巧器,帮助开垦山地,种植农物,又定下了各种军功制度,将那些被迫依附的势力整合起来,如今,那绝顶淫魔的兵马,已经开始向炎热地狱进发,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炎热地狱,也将尽入其手。”   勾陈毒皇站了起来,往前踏了两步,看向外头,他袍袖一拂,魔气滚滚,显然是心中怒极恨极。   青雁公在他的身侧拜道:“主上,若不趁着绝顶淫魔势力发展之初,将他一口气歼灭,恐怕他终将成为我黑绳地狱之大患。”   勾陈毒皇面现杀气,过了一下,却是长叹一声:“即便想要将他剿灭,也是无用。我曾去过阳凯城,可以肯定的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青雁公目光闪动,低声道:“主上,既然如此,何不行驱虎吞狼之计?我看邪莲鲲帝那边,也必然注意到此事,想必,以邪莲鲲帝之野心,亦不能坐视那绝顶淫魔势力扩展,最终影响到他的地位。”   勾陈毒皇沉吟一阵,缓缓道:“如果我的判断无误的话……邪莲鲲帝也不是他的对手。”   青雁公大骇:“这怎有可能?”   勾陈毒皇无奈道:“恨天无柄,恨地无环……那厮粉碎阳凯城的那一击,竟是拉拽天地,使天地冲撞。我和邪莲鲲帝作对上百年,邪莲鲲帝的实力,虽然在我之上,但我对他的实力,也了若指掌,以邪莲鲲帝的本事,绝对做不到那种地步。”   青雁公惊道:“主上,邪莲鲲帝之所以始终没有能够征服我黑绳地狱,除了有主上在之外,亦是依赖我们在黑绳地狱上千年的禁制与布局,使得整个黑绳地狱,成为一个庞大的结界与法阵,邪莲鲲帝若是进入内中,在这个法阵在,他与主上交手,并无胜算,这才是我们在邪莲鲲帝的威慑下,保得黑绳地狱不失的主因,但是……”   勾陈毒皇头疼的道:“我自然知道,那绝顶淫魔在奇门术数上的本事,堪称鬼神莫测,甚至可以说是旷古绝今之第一人,前无古人,估计亦是后无来者。我们黑绳地狱的法阵,对他能够有多少作用,实在是不好说,我更趋向于认为……对他全无半分作用。”   青雁公脸色难看,虽然黑绳地狱此刻的总兵力,肯定是在那绝顶淫魔之上,但想一想便知道,以那绝顶淫魔三年前直接毁灭阳凯城,灭尽无数魔道高手,以及三百无妄兵和魔骑兵团的惊人实力,所谓的兵力,数量再多也是无用。   正如山海界中的所谓天华仙朝,不管先前如何壮大,如何强盛,失去了冰仙子,整个仙朝立时崩溃。   邪莲鲲帝之所以称霸不了黑绳地狱,其主要原因,不是因为黑绳地狱的兵力有多强,只是因为,他无法在黑绳地狱中击败勾陈毒皇,而只要勾陈毒皇在,黑绳地狱就在。   绝顶淫魔有胜于邪莲鲲帝的个人实力。   绝顶淫魔有古往今来无人可比的,奇门遁甲之术。   这就意味着,整个黑绳地狱对于那绝顶淫魔来说,只是一块早晚能够嚼下的肉。   勾陈毒皇往外看去,看着黑绳地狱上方那一片多彩的天空,经过上千年的建设,黑绳地狱的天空,凝云虚构,光线在法阵的作用下,不断的折射开来,散成各种颜色的美景。   他的心中,多少有些苍凉,只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这片天地,将再不属于他。   在他身边,青雁公猛然道:“主上,我只问一事。若你与邪莲鲲帝联手,合战绝顶淫魔,胜算如何?”   勾陈毒皇陡然转身,先是惊讶,继而动容,紧跟着便是目光炯炯……   ——   大焦热地狱,丧魂崖。   此刻,整个丧魂崖被大力强行推平,建起了一座临时宫殿,崖前的节节阶梯,人来人往,亦有人直接跃空来去。   新建立起的天魁军,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效率运作着,天魁四公主坐镇神武殿,各种各样的情报,纷涌而来,一个个命令也很快的发布出去。   宫殿的西面,时不时的传来轰响,一群被招揽而来的炼丹士,正在按着天魁四公主的方法,利用玄土及各种材料,制作所谓的“炸药”。   这种炸药,自然不是普通人就能够造出的黑火药,而是利用各种玄矿,彼此融合,让玄气在一定条件下产生“化学反应”,所生出的玄能炸弹。   他们按着四公主所教的方法,不断的实验,然后进行记录、分析、归纳、总结,其间,四公主又提供了许多的参考意见,最终,可靠、可控的玄能炸弹,终于研究出来,并即将配合寒木、玄铁制造出来的各种木甲机关,投入战场使用。   个体实力的强大,是一方势力所必不可少的支枝。   但有效的统治一片土地,军队的作用,依旧是必不可少。   毕竟,大神通者,也不可能在不断扩张的土地上,到处乱跑,事无巨细,处处过问。   就像是在非人间,那些拥核国家,总不可能随便对付个车匪路霸,就投放核弹,大神通者的存在,更多的时候,起到的是威慑作用,地盘的扩展和有效管理,依旧还是需要军队。   后崖处,那配合了丽天法术修建起的园林,成为了如今的大焦热地狱间,少有的美景。   宁采臣躺在花丛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事实证明,有一个穿越者徒弟,还是很有用的,与称霸相关的各种事物,全都交给她来做就好。   非人间的网文里,与称霸各种不同的世界相关的推演,是穿越者的主要财富。   虽然理论与经验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但四徒弟在冀州中土上,已经经过了一次实践,身为学霸的她,从中完美的吸收了经验与教训,此时此刻,一整个制度,高效地运作着。   这也使得他不需要做太多的事,在这里游手好闲就好。   当然,这样子发展下去,面对勾陈毒皇与邪莲鲲帝,乃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在丽天大法的作用下,花园的上空,星辰璀璨,美轮美奂。   这是滟柔以一人之力完成的,他并没有帮任何的忙。   获得了冰仙子六分之一的功力,以及在世界的始端与尽头,所体悟到的各种奥妙,水滟柔轻而易举的,就修炼到了元婴。   单论武格的话,实际上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元婴级修真者的同等层次,与那些以魔入武,重武格而轻寿命的元婴级、甚至是阴神级魔道高手相当。   嗖,天际有剑光飞来,落在园外,宁采臣知道那是大徒弟回来了。   他起身,飘然而出,穿过了两个园门,果然看到灵芊飞掠而入。   此刻的灵芊,身上穿着碧玉红的精美襦裙,胸前对襟,内里衬着藕荷色的绣金兰抹胸,又穿了一件葱绿色的下裳。   看到他,大徒弟嘻嘻的道:“师父,你在这里等我吗?”   宁采臣道:“小娇那边怎么样?”   大徒弟道:“一塌糊涂!小紫不过是让她去帮忙镇压一下土龙堡那边的叛乱,她就在那里大放火,小巫拦都拦不住她,还是我赶过去把她狠狠的打了一顿。小紫让她杀掉那几个带头的,放过底层被裹挟的百姓,她大杀特杀,反而让那些主犯趁乱逃了。”   宁采臣道:“小娇的实力虽然长得飞快,但是心性还是一团糟,其实她们几个差不多都是这样,你身为大师姐,要好好的看着她们来。”其实他知道,自己的大徒弟其实也是一样。   让她看着师妹们,给她一些责任感,这样,她在不断的给几个师妹说教的过程中,她自己也会注意些。   “嗯,我知道了!”顾灵芊道,“师父,我去洗澡了,这大焦热地狱果然好热,该死的小娇放的火又实在是难以熄灭,麻烦死了。”   宁采臣道:“嗯,你去吧!”   大徒弟往另一边的浴池飘去,宁采臣随便转悠了一下,感觉自己没什么事做,干脆也去跟大徒弟一起洗。   说起来,也差不多该办了—— 第221章 溪流汩汩、绝世狂魔   穿过一片摇曳的紫竹林,来到了浴池,从地底引出的清泉,汩汩地冒着水泡,高处是以术法制造出来的,玉制的盖顶,形状如同荷叶,苍翠欲滴。   有水流从地底引入碧玉穹顶,又在巨大的碧玉穹顶边缘淌下,形成了水帘,唯有一道方形的缺口,作为可供进入的门,一串串碧绿色的珍珠悬挂在那,宁采臣伸出手来,揭开碧玉珠帘,池面上的水气溢出些许。   进入内中,池水的另一端,有水花从石制的花朵间泻下,此刻的少女,还没有进入池中,正在水花下淋浴。   纤细的身材,凝脂若玉,体态轻盈,放下的秀发在水中垂落,掩至后腰。发梢的更下端,曲线迷人。   听到动静的少女,捂着虽不太饱满,却也形状可爱的胸口,转过身来,看到师父走入,也不知怎的,便红起了脸。   宁采臣负着手,踱着步子,绕着清池,朝着大女徒走去。   感受到了师父那男性的压迫,虽然期待已久,这一刻的少女,却还是显得慌乱。   她一手捂胸,一手掩腹,缩了缩娇躯:“师父,你……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水花乱溅,男子在喷洒的水珠下,一把勾起她的双腿,将她苗条的娇躯抱了起来……   ——   浴池里溢出的水,沿着一条小溪流,往山下淌去。   忽的,溪流里的水变得急促起来,有河蟹在溪流边,用它的爪子碰了碰水面,退了两步,又往前碰了碰,水面漾起波澜。   然后蟹爪便狠狠的扎入水中,似有若无的娇呼声,便也在山上那碧玉荷叶下响起,略带痛楚,略带娇羞,小溪流里的水,也时缓时急。   大叫唤地狱里的战事,在短时间里,变得炽烈。由于某个小狐女的滥杀,对天魁军的反抗,猛烈了许多。   然而,很快的,在天魁四公主的操作下,所有的反抗势力都被推平。   在这个过程中,“绝顶淫魔”这个名号,也逐渐的发生了变化,每一个人提起那个魔头的名号,都变成了“绝世狂魔”。   击破薛荔镜,将天灾地劫带到了整个修罗界,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如今却以拯救世人的名义出现,要称霸八大地狱。   这样的魔头,说他是“淫”,显然是小瞧了他。   宁采臣觉得很好笑,那个时候,他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别人说他是淫魔。   现在他正在的开始变得荒淫了,他们反倒把淫魔这个外号取消了。   虽然如此,他还是觉得,“狂魔”这个名号,怎么都要比“淫魔”好些。   既然他们说他是狂魔。   那就狂到底吧。   天魁军的势力,开始往炎热地狱扩展。   在这个过程中,孙小紫根据各地魔祟的特征和规律,制定了一整套灭杀魔祟的计划,并派遣军队,平定灾劫,安抚民生。   明知道这些灾劫全都是他们惹出来的,然则这个时候,各狱的百姓,也只能纷纷喊着“真香”。   虽然如此,战争却依旧是避免不了的,即便底层的百姓,愿意接受天魁军的领导,各方的权贵,又怎肯轻易的交出他们的领地?   然则这位天魁四公主的战略,让他们无法看懂。她拉拢各地的散修、独来独往的魔道,赋予他们更多的权柄,打压各方势力的霸主,并通过各种各样的古怪兵器,武装起底层的武者。   她发动群众,对于有实力的武者,不吝封赏和扶持,对旧有的门阀,势要改天换地。   对于强大的反对势力,她直接请出师父……然后事情就解决了。   虽然如此,每一个人心中都清楚,不管天魁军如何壮大,最终,绝世狂魔与邪莲鲲帝、勾陈毒皇之间,必有一战。   绝世狂魔若胜,天魁军的发展,将进一步坐大,一统八狱,不在话下。   绝世狂魔若败,不管先前的势力扩张如何迅猛,最终,也只不过是个笑话。   那一日,神武殿中,孙小紫将各地送来的报告,一本本的翻看过去。   另一边的座位上,水滟柔拿着宝镜,照来照去。   孙小紫旁边,一名女官呈上了一封报告:“四公主殿下,这是科研班那边派人送来的,他们按照公主的设计,提炼玄矿,寻找工地,第一座‘发电厂’已经建造完毕,还有机甲建造工厂、灵能兵器制造厂,也都在设计和建造之中。   “对于公主的设计,科研班那边俱是赞不绝口,又结合当地实际,做了一些改动,相信用不了多久,公主说的‘电力’,就能够被引进千家万户,还有机甲和灵能武器,也将在军队里全面武装。”   孙小紫点了点头。   毕竟是拥有玄气的世界,各种各样的玄矿,使得她轻易的就解决了材料学的问题。   材料学是科技发展的根本,这一块不成问题的话,剩下的就好办得多。在过往,科技的应用之所以无法发展,最大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这是一个靠着修玄炼体就能够变得强大的世界。   就像是非人间里,华夏的古代,如果只是靠着死读四书五经,就能够升官发财,光大门楣,那真正有才能的人,都读四书五经去了,科技这一块,又谈何发展?   而她现在,便是将铸炼、木甲、玄技这方面的人才聚集起来,扩展他们的眼界,提供他们更好的思路,改变那些铸炼师、木甲师等过往闭门造车和各不相干的局面,从更高、更广的层次进行科学研究,再配合流水线作业。   随着电厂的建成、电力的运用,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工厂、军工厂也将在她所统治的地盘上,遍地开发。   孙小紫向那女官又交待了一些事情,等女官退下后,她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好累!”   水滟柔对着镜子,往她瞅了一眼:“你现在这模样,就跟被师父玩了好几天的大师姐一样。”   孙小紫若有所思:“是谁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的?还是说,这话对神劫中人无效?”   水滟柔收起镜子,向孙小紫问道:“有没有九州界那边的消息?”   孙小紫道:“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大叫唤地狱与炎热地狱,与九州界都不相连,经过各层地狱,再传过来的消息,非常的杂乱,而且真假难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九州界也发生了剧变,目前正在大雷音寺的掌握之下。”   水滟柔哼了一声:“那群秃驴。”   孙小紫目光闪动,道:“不过我们现在需要担心的,并不是九州界,而是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   水滟柔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有师父在,不管是邪莲鲲帝还是勾陈毒皇,都不是师父的敌手。”   孙小紫道:“但要是他们联手呢?”   水滟柔错愕,过了一会,道:“这个……应该不太可能吧?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两者斗了那么久,彼此之间,水火不容,难道还会为了对付师父而联手?”   孙小紫道:“就因为他们斗了上百年,反而能够彼此容忍,这么多年都维持下来了,对他们来说,也不差这一下。但是对他们来说,师父的威胁,却要大得多。”   她比划道:“八大地狱中,邪莲鲲帝独占等活地狱与合众地狱,但就因为无法攻下黑绳地狱,所以势力一直无法往下扩张。邪莲鲲帝的大军,想要进入号叫地狱、大叫唤地狱、炎热地狱,就必须要攻下黑绳地狱。   “而对于勾陈毒皇来说,在邪莲鲲帝的压迫之下,能够守住黑绳地狱,已经是侥幸,为了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势力也同样不敢向号叫地狱、大叫唤地狱发展,而号叫地狱、大叫唤地狱、炎热地狱、大焦热地狱中,可比得霸日乾王的高手虽有几个,但皆不及勾陈毒皇,更比不上邪莲鲲帝,自然也就只能各自画地为界,谁也无法独大。”   水滟柔道:“这就是我们到来前,修罗界各方势力所形成的僵局。”   孙小紫道:“不错!修罗界各大地狱、各小地狱的特殊地形,使得它在整体的流动性上,根本无法与九州界的九州相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种情况,在修罗界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反倒是九州界,上有天条对巅峰高手进行压制,下有各界土地彼此相接,这就使得超一流高手在大规模恶战中的作用,相对有限,强如冰仙子,但是也只能自己坐镇天华秀霸楼,派大军四处攻略。   “但是在修罗界,可以说,霸主的个人实力,决定了霸主的地盘。而现在,号叫地狱、大叫唤地狱、炎热地狱、大焦热地狱中,再厉害的‘高手’,也与师父相差太远,另外,不客气的说,我们师姐妹中,任意走出一人来,在修罗界中,也都有称霸一块小地狱的个人实力,五姐妹联手,在师父的带领下,统治黑绳地狱之下的五大地狱、各小地狱,根本就是时间问题。”   水滟柔道:“唔……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   孙小紫也觉得好像自己的话里,漏掉了什么,好像少说了什么人,只是想了想,没能够想起来,也就不管了。   她继续说道:“有黑绳地狱卡在那里,邪莲鲲帝想要提前对付我们,也难以做到,但对于勾陈毒皇来说,等我们统治了等活、合众、黑绳之外的五大地狱,他灭亡也是早晚的事。到那时,邪莲鲲帝的压力,也会异常的大,从个人实力上,他未必是师父对手,从兵力上来看,到那个时候,他要以两大地狱对抗六大地狱,同样也是坐以待毙。   “所以,我要是他们,必定会趁着我方还没有彻底坐大,两人联手,以二敌一,先一步击杀师父。   “只要灭了师父,我们师姐妹五人,就难以成事。”   说到这里,她歪了歪脑袋,觉得好像还是漏掉了什么。   听到这里,水滟柔亦不由得色变,她不得不承认,四师妹的推断,极有可能变成真的。   一旦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两魔联手,就算是师父,想要以一敌二,怕是也险之又险。   水滟柔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们继承了冰仙子的功力,若是有我们去对付勾陈毒皇,师父去战邪莲鲲帝,那胜算就会大上许多。”   孙小紫道:“如果他们两方真的联手的话,到那时,邪莲鲲帝座下的等活五魔,和勾陈毒皇手下的高手,也必然会出手,我们难以脱身。况且,我看师父未必会带着我们一起上。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去问问师父再说,我看师父说不定也已算到此点。”   水滟柔一想也是,她自己虽然于奇门术数上,颇为精通,但在战略战术这些方面,小紫进步极快,战局推敲,战略转换这些方面,现在的她根本比不得小紫,自也听从她的意见。   师姐妹两人飘了出去,来到后方园林。飘动的紫竹林间,她们看到师父盘膝坐在酒案前,右手握着酒杯,左手搂着她们的大师姐。   大师姐身穿淡粉色的半透明薄纱美裳,苗条的躯体在纱裳下若隐若现,纱裳内更是不着寸缕,她偎在师父怀中,嬉笑嫣然,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此刻,小巫和小娇率军出征,都不在这里。水滟柔与孙小紫来到酒案前坐下,大师姐在师父怀中扭过头来,瞅向她们。   宁采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孙小紫将自己的推断说出,又道:“虽然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是敌非友,不过狗急了都会跳墙,对于这一可能性,我们不能不防。尤其是勾陈毒皇,我们是从修罗界的最底层一层层的往上打,他要么跟邪莲鲲帝合作,要么就只能等着,先邪莲鲲帝一步覆灭。”   水滟柔道:“我觉得师妹的推断挺有道理,勾陈毒皇之所以能够挡住邪莲鲲帝和他的大军,最主要的依靠,不是他自身的实力,而是以整个黑绳地狱的天地山川为结界,但是三界十方,无人不知,师父你在奇门遁甲这一块上,举世无双,勾陈毒皇若是全无信心挡住师父,那被迫转向,与邪莲鲲帝合作,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第222章 改天换地、三魔聚首   宁采臣搂着大女徒的娇躯,饮了一口酒,笑道:“就算他们联手,又能如何?”   水滟柔与孙小紫对望一眼……师父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淡定。   她们的大师姐却没有这么的淡定,一听到那两魔为了对付师父,有可能联手,亦吓了一跳,搂着师父的脖子,道:“这些人好无耻!师父,我们和你一起去,看谁怕谁?”   水滟柔心中想着:“大师姐的第一反应,也与我一般,不过如小紫所料的话,师父应该是不会同意。”   却听师父笑道:“无妨,你们只管放心就是,就算他们两个联手,又能奈我何?即便他们不来找我,我也正准备找上他们。   “至于你们,就不需要跟去了,你们跟着,我反而分心。”   他的笑容,像是拂过水面的春风,令人心暖:“邪莲鲲帝虽然有神劫级,但却是靠着不断损害自身魔元,强行提上去的,其实我就算不管他,他也不过就是剩下了三四百年的寿命。至于勾陈毒皇,其实只有阴神境界,同样是靠着修炼魔功,专注武格,才显得强大。   “到时,我自会让他们清楚的知道,已经斩却三尸的我,和如今的他们,差距到底在哪里?”   听到师父这般说,孙小紫想了想,一时间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正如师父所说,她们师姐妹几人,靠着冰仙子传给她们的功力,跟着上场的话,固然有可能能够帮得上师父的忙。   但是这种局别的战斗,谁也无法保证,她们能够平安无事,只要有一人遇到性命危险,说不定反而连累师父分心。   毕竟,师父可不是那种会放着她们不管,只顾眼前胜利的狠心之人。   细思间,却听师父往她看来,道:“小紫,你这边战事怎样?”   孙小紫欣然道:“炎热地狱,可以说已经尽入我们的掌握之中,虽然还有一些边边角角的反抗势力没有被剿灭,但是威胁不大。一些小地狱,已提前向我方称臣,当然这些人更多的是见风使舵,真要有什么事,第一个反水的也是他们。   “九州界也传来了一些消息,虽然消息很杂乱,但各种迹象都表明,整个九州界,都在大雷音寺的统治之下。”   宁采臣讶道:“大雷音寺那边是怎么做到的?在天条的压制下,想要一统九州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孙小紫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们也还不知晓,其实我也觉得,这是没有道理的事。除非……关于灭度普贤只能够用出三招如来神掌的说法是错的,如果他的如来神掌可以无限使用,但凡遇到九州界的反抗势力,便从天外给其一掌,否则,的确是难以想象。”   宁采臣道:“不!如来神掌的确是只能用出三掌,一两百年前,他就已经用出一掌,上次用出第二掌。一等他第三掌用出,就必须再修一千年,才能够继续使用如来神掌。如来神掌的特性,便是如此,这点我很清楚,反过来,若非如此,他早就已经称霸九州界,根本不需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大女徒在他怀中道:“如果他那一掌始终不用的话,每一个人就都得提心吊胆,谁也不敢出头,或者就都臣服了?”   水滟柔笑道:“哪有那般简单?即便是我们现在,师父在大焦热地狱、炎热地狱全无敌手,我方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各方的反抗还是不少,非得一股股的剿灭过去。   “灭度普贤的如来神掌,也算是天下闻名,大雷音寺想要征服整个九州,敢于拼却性命的强者,绝对不少。再说了,道门各宗,儒门各宗,怎肯随随便便的屈服于大雷音寺之下?便是佛门,九州界的佛门一向是以禅宗为主,与大雷音寺的理念并不完全相同,除非真的是到了绝望的地步,否则,在九州界,大雷音寺想要一统佛门,都难以做到。”   宁采臣道:“九州界的事,暂时就不去管它了,目前我们先以一统修罗界为首要目标。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只管交给我就是,以修罗界的复杂,就算灭了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想要对修罗界进行真正的有效统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到这里,他看向孙小紫:“在这一方面,就交给你来计划吧。”   孙小紫脆生生的道:“师父放心,我明白的。”   水滟柔笑道:“小紫的规划我也看过,我也看过了,许多制度,当真是匪夷所思,若是真的成了,整个修罗界必将从上到下、改天换地。”   师姐妹两人又与师父谈了几句,然后一同起身,转身离开。走了一段,在她们身后,忽的传来娇呼。   她们回头,只见师父将她们的大师姐从后边压在酒案上,揭起半透明的淡粉色漂亮裙裳,然后便玩起了令人脸红的游戏。   喂喂,师父你就不能等我们走了再弄?   ……   战火以惊人的速度,往大叫唤地狱、号叫地狱燃烧。   在天魁军还没有出现的地方,同样也是一片乱象,在某种巧妙的宣传下,一些不可思议的理论,正在扩散。   所谓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样的说法,在修罗界这样的地方,以前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修罗界这种地方,即便是曾经出现过威压整个修罗界的大魔头,也往往连名义上的一统修罗界都无法做到,这是由修罗界本身错综复杂的地理位置,和各自画地为界的族群特性来决定的。   但是现在,人们开始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同了。   随着天魁军带来的,科技上的大变革,一个崭新的时代,或许就要到来。   但是在此之前,每一个人,都一清二楚,那就是,绝世狂魔与邪莲鲲帝、勾陈毒皇的大战,即将来到。   那才是决定了整个修罗界命运的关键。   到底是旧时代的延续,还是新时代的开端?   每一个人,都在猜测着。   直到那一日,时空的结点终于到来。   于号叫地狱、大叫唤地狱之间的古神乱岭,三魔齐聚…… 第223章 逍遥自在、随心所欲   传闻一万多年前的三界大战中,恶神搬山移岳,在号叫地狱、大号叫地狱间施展大神通,造成了此地大地凸起、山岳变形。   古神乱岭之名,便也是由此而来。   山峰彼此错位,怪石嶙峋,起伏的土丘中,时不时的,有怪峰突起。   混乱的恶气,导致这么多年来,乱岭周边,依旧是寸草不生,许多妖类在这里聚集,以有尸鬼出没,这些妖类与尸鬼,时不时的,外出打家劫舍,然后藏身此间。   虽然连通着号叫、大叫唤两大地狱,不过这里早就已经没有商贾来往。穿梭于八大地狱的商队,都是以另外一条道路,进入红莲小地狱,再从红莲小地狱进入大叫唤地狱,那一条商路,形成数千年,相对要太平许多。   然则此刻,一处断崖下,却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酒桌,酒桌是以万载寒木制成,造工精致。   以万载寒木的特性,并不适合作为艺术品,造成方桌,就更为浪费。   然则这方桌,四角平衡,缕空精美,神工鬼斧,巧夺天工,一看便知是出于有本事、有实力的名家之手。   寻常工匠,根本没有能量雕刻寒木,有能量雕刻寒木的修炼者,却又没有如此深湛的手艺,和非凡的艺术感。   而即便有这样的手艺和艺术感,一般来说,也不会把它们用在一张餐桌上。   方桌的一侧,分别坐着两人,其中一人看起来,短短小小,另一人,则是身形高瘦。   若是有认识他们的人,看到他们坐在一起,饮酒聊天,必然会大吃一惊,只因为,这两个名震修罗界的大魔头,按理说,绝无融洽相处的可能。   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   这便是他们的名号。   身材短小的,便是邪莲鲲帝,以他的模样,若是就这样走在市集上,怕是谁也注意不到他。   他们一同抬头,往远处看去,只见那里,祥云聚集,排山倒海般卷来。   滚动的云彩间,光芒绽放,一名青年模样的男子负手从天而降。   在他下落的过程中,云彩一朵朵的散开,光芒在他的身后聚集。   勾陈毒皇哼了一声:“气派倒是很大。”   邪莲鲲帝呵呵的道:“应当的!应当的!三百多岁的神劫,不要说现在,就是一万年前,玄气依旧旺盛之时,也是绝无仅有,我要是他,我也神气。呵呵,绝世狂魔……狂也是应当的!”   说话间,绝世狂魔落在地上,山川震动,大地轰鸣。   两人看着他踏步而来,光芒如同天河,在他的身后一层层的铺开。   直等绝世狂魔来到他们对面,邪莲鲲帝和气的道:“幸会幸会!请坐!请坐!”   宁采臣与他们隔案而坐,邪莲鲲帝道:“想不到,你真的会来!”   宁采臣漫不经心的道:“与其等你们杀过去,还不如我自己过来。”   邪莲鲲帝道:“一样的!一样的!”   又道:“现在想来,那个时候,阁下途经等活地狱,我就应该好好招待才是!唉,当时怠慢了!怠慢了!”   宁采臣笑了一笑,道:“客气了!”   邪莲鲲帝叹气:“要是以前见面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聊聊,可惜,可惜。”   勾陈毒皇眯眼道:“其实,大家又何必闹到这般地步?对于阁下来说,山海界天魁峰才是你的家,西方极乐天地的灭度普贤,才是害死阁下女人的死敌。三界十方,什么地方不可以去,阁下何必非得在修罗界发展?”   宁采臣歪着脑袋,想了一想,道:“这个嘛……如果非要说实话,大概就是,既然都已经击碎了薛荔镜,给整个修罗界带来的天灾地劫,那干脆就做到底,把整个修罗界都征服得了。”   邪莲鲲帝呵呵的道:“这话说的,意思就是既然已经伤了人,干脆就直接将人捅死,免得别人有怨言?”   “话不能这么说!”宁采臣笑道,“都已经把修罗界害成这样了,要是就这样离开,我岂不就真的成了大魔头?倒不如统治修罗界后,让修罗界破而后立,给它带来全新的面貌,这样,千百年后,修罗界中人,或许会尊我一句‘圣人’。”   勾陈毒皇哼了一声:“说得你好像不是大魔头一样。”   “不不不!”宁采臣道,“我真的不是大魔头!”   邪莲鲲帝笑了一笑:“先把人伤了,再把人治好,你就成好人了?”   宁采臣讶道:“难道不是?”   邪莲鲲帝叹气:“狂……果然是狂!”   宁采臣道:“说真的,我还是挺喜欢绝世狂魔这个称号的……比以前的好听!”   邪莲鲲帝道:“喝酒!喝酒!”拿起面前的酒壶,给对面倒了一杯。   宁采臣一饮而尽,道:“好酒!好酒!”   邪莲鲲帝道:“我还以为,斩却三尸之后,不好华饰、不好滋味、不要淫欲,对酒的好坏,也品尝不出了,就算品尝得出来,也无喜恶之分。”   宁采臣道:“非也!非也!斩却三尸之后,乃是另外一种境界,逍遥自在,随心所欲。这般说吧,斩却三尸之前,即便号称地仙,也是肉骨凡胎,一旦沉迷于欲望,或是伤身,或是伤志。等斩却了三尸,心无挂碍,随意随性,华饰也好,滋味也好,淫欲也好,反能够更好的体会与品尝,正如画道一般,过于沉迷,浸入画中,难以画出真正完美的画,入而后出,反倒能够真正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完美。”   他看着面前的两大魔头,笑了一笑:“可惜,虽然解释给你们听,但你们永远也无法真正明了。”   勾陈毒皇再哼一声,魔气一层层的叠高,风云变色,有黑色的气息,如狂潮直涌而下。   邪莲鲲帝呵呵的道:“无妨!无妨!只要懂得这个道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   也没有看到他做什么,虚空间,便传来一连串的轰鸣,无形间,勾陈毒皇那冲高的魔气,便显得渺小,天地犹如扭曲了一般,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往下压。   还未出手,邪莲鲲帝便展示出了,他身为修罗界第一魔的可怖实力…… 第224章 古神乱岭、狂魔大战   面对着两大魔头那直可令地裂天崩的惊人气势,宁采臣风轻云淡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酌,又饮了一杯。   在勾陈毒皇的操控下,黑色的云雾间,浮现出数千只吞云吐雾的毒蛟,毒蛟卷动,气势汹汹。   陡然间,这数千毒蛟,朝着宁采臣狂冲而下。万千蛟龙朝着一点冲击,其气象无比的可怖,它们飞过之处,空间被撕裂出一条条灰色的裂口,天地就像是被许许多多的毒蜈蚣爬过的、女子的皮肤,那一条条丑陋的黑线,直令人头皮发麻。   嗖,也没有看到宁采臣做什么,陡然间,他便带着椅子,到了十里外的山腰处。   又仿佛,他从一开始就一直是坐在那里。   数千只毒蛟沿地飞掠,张牙舞爪,争先恐后,朝他追去。   宁采臣一抬手,空间卷起奇妙的涡流,所有的毒蛟都在扭曲。   邪莲鲲帝便也在这个时候出手,他往上一飞,一拳击出,轰的一声。   宁采臣所坐之处,连带着整座山峰,一同炸开。   山峰如同绽放的大红莲花一样盛开,土块、碎石往四面八方碎散。   下一刻,邪莲鲲帝的身影往前一飞,爆碎到半途的土石,陡然间又往回收缩。   邪莲鲲帝一提,那一瞬间,他短小的身形,竟一手单提起整座山峰。   巨大的山峰,被他一手握住,这种情形,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明明有着巨大的违和感,然则却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抡起山峰,往前狠狠砸去,在他的前方,宁采臣负手从虚空中转出,凌虚微步,御风而退,随手一推。   山峰在宁采臣的面前炸裂开来,再次碎散的土石,犹如被无形的屏障挡着,往反方向崩裂。   这一瞬间,数千毒蛟,从虚空中钻出,朝着宁采臣撕咬。   方圆数十里的山川开始旋转,宁采臣的身影在这一个个山川间,飘忽不定,那些毒蛟亦是神出鬼没。   轰,一座高山崩碎开来,邪莲鲲帝与宁采臣的身影,不知何时,便在这崩裂的土石中央。   他们的交手,快如闪电,短短的一会儿工夫,便交换了上万招。呯呯嘭嘭,精光在能量碰撞的中心绽开,霹雳在他们的周围蛇形奔走。   趁着宁采臣被邪莲鲲帝缠斗的空隙,数千毒蛟聚成一团,化作一道笔直的黑线,从上往下击落。   这一道黑线,细得如同钓丝,嗤的一闪,从上到下,天地被击穿了一个细孔。   紧跟着,苍穹与大地,都如同波浪般往四面八方卷动。   宁采臣闪了开来,那黑色的细丝却是如影随形,紧跟着他。   古神乱岭中潜伏的鬼怪,没命的逃窜,它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世界毁灭般的压迫感,死死的跟随着它们,令它们恐慌,令它们害怕。   有鬼怪逃跑间回过头来,往高处看去,看到的是搅动的风云,与扭曲的天地。   山川崩裂,一座座断峰如同棋盘上的棋子,随着大地的轰鸣而跳跃,它们彼此撞击,又在强大的力量下碎散成齑粉。   有涡流出现,将尘土尽皆吸入其中,然后又是无边的黑,一层层的压下,令人透不过气来。   有光亮在黑暗中闪了一闪,黑云崩坏,一根黑线不断的切割着空间,有那么一瞬间,那些鬼怪觉得,整个天地都像是积木一般崩塌。   这种情景,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或者说,它们所看到的一切,都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跳跃似的变幻,时间就像是断裂了,一个画面,紧跟着的,又是另一个不同的画面。   轰,一股浪潮,将它们吞没。   轰,又是一声震响,勾陈毒皇从天而降,右手抓了一件法宝。   法宝如同皮鼓,一震之间,能量以一点为中心,爆裂开来,形成了可怖的黑洞。   一个个黑洞闪现,绝世狂魔的身影,便在它们之间穿梭。   勾陈毒皇的心中是震动的,在一开始,他们向对方发出邀请的时候,在他心里,并不相信这狂魔真的会出现、真的敢出现。   然而,这狂魔竟然真的来了,同时面对他与邪莲鲲帝两大魔头。   三百年的修行,这个年龄,在凡夫俗子中,似乎显得长寿,但在真正的修真者间,简直就是年轻人。   随随便便修到辟谷或结丹,便有三四百年的寿命。   一个只修炼了三百年的家伙,在修罗界,同时挑战他与邪莲鲲帝,在此之前,八大地狱间,绝无一人会相信。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与邪莲鲲帝绝招迭出,竟然还不占上风。   即便如此,作为一个在修罗界这种地方,杀出一方天地,成为黑绳地狱之主的魔头,面对着此等生死关头,勾陈毒皇战意更甚。   皮鼓一闪,魔气滚滚,一具具白骨在阴风惨雾间飘动。一点能量在白骨间散开,再不断的翻搅,轰然间,锥形的魔劲撕裂空间,几乎是瞬移般,越过一段数里的距离,轰在了绝世狂魔面前。   即便是如今号称绝世狂魔的宁采臣,也来不及闪开这一击。   宁采臣弓躯,挺胸,一曲一放之间,气劲爆裂。   能量往四面八方冲击,地面上,坑坑洼洼,满地狼藉。   飞起的断峰,在气劲的波及下粉碎,刺啦一声,天地间亮了一亮,邪莲鲲帝的攻击,随之而来。   没有勾陈毒皇那般大的气象,也没有更多的征兆,邪莲鲲帝手中多了一把剑,黑色的剑,也不是什么绝世的宝剑,看上去,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玄铁打造。   刷,玄铁剑卷起的剑气,令得宁采臣微微的眯起了眼,于旁人的眼中,那不过就是直来直往的一剑,于宁采臣的眼中,那便是一整个轰击而来的世界。   即便是宁采臣,这一刻也不敢大意,单手如握拳,拳风摇曳,天旋地转,上下颠倒。配合着天魔舞最上层境界的拳法,似快似慢,不着边际,忽如白马过隙、羚羊挂角,击在了黑色玄铁剑的剑锋上。   无声无息的一个碰撞,宇宙仿佛随之冻结。   半瞬过后,轰然的炸裂声方才出现,时与空的错位,引发了天地的乱流—— 第225章 宇宙末日、世界始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周围的一切尽皆凝固,能量碰撞的中央,却有蛇形的闪电闪了一闪。   刷,进而,那电光击落在地,大地裂开深邃的裂口,两个身影直落而下,另一个身影追上。三个流星般的光影,彼此交错,互相对撞,裂开的深渊,两侧往中间合拢,紧跟着土石又往上方爆开。   嘭嘭嘭嘭,一段段山崖倒塌,大地一层层的拔起,就像是推动的海啸。   忽的,宁采臣将手一握,犹如抓住了苍穹的柄,带动了惊人的天地之力。   轰,一拳击下,方圆数百里的土石,一同往上震动……   ——   远方的天际,顾灵芊、小巫、胡小娇一同飘飞在空中,她们无法看到战斗的状况,只能看到强大的气浪,一股又一股的,在天地间波动。   “师父不会有事吧?”胡小娇穿着漂亮的泡泡袖,在一片云彩上跳了两下。   小巫咬了咬嘴唇,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大师姐便已经给了小狐女一个栗子。   顾灵芊哼了一声:“怎么说话的?师父当然没事,师父是天下无敌的。”   胡小娇捂着发肿的脑袋,嘀咕道:“我就是问问。再说了,就算是天下无敌,但这也是一个对付两个啊?你们要是不担心,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顾灵芊道:“这个是信心,我们对师父有信心,所以在这里迎接他啊!”   胡小娇嘀咕:“说的跟真的一样……哎呦!”头上又挨了一记毛栗子。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她们所看到的气象,依旧是那般的惊人,忽的,她们看到,整个天空都弯曲了,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拽动,不断的往下轰去。   这就是斩却三尸的,神劫高手的力量。即便早就知道,如今的师父非同凡响,但亲眼目睹远处的景象,依旧是令人难以置信。   即便嘴上说着不担心,然则实际上,想要真的不担心,肯定是不可能的。   小巫穿着一袭白色的连衣裙,相比起九州界,修罗界里的穿着更加崇尚简单,即便是少女的衣裳,也没有九州界那般复杂。   胸前对襟的连衣裙,在腰间系了一条绳绦,花结呈蝴蝶样式,结在右腰处。   望向远处的目光,透着担心。大师姐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放心啦,师父没事的……肯定没事!”   嘭嘭嘭的炸响声,在某个极短的时间里,密集地爆发,被扯动的苍穹下,两股魔劲不断的爆发。   嗤啦,莫名的声音响一响,冷光闪了一闪,震响声也延缓了许多。   下一刻,古神乱岭周边的方位,就如同滚动的玻璃球体,转个不停。   “不错!”一片乱象中的宁采臣,看着突然旋转起来的天地,赞了一声。   勾陈毒皇再施法宝,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祭出,一座山峰往侧面转起,很快就到了上方,犹如钟乳石般,倒挂在头顶。   宁采臣感觉到,天地间的重力,仿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即便以他神劫中人的力量,这一刻,也如负重荷。   为了对付他,勾陈毒皇已是用出他秘藏的,压箱底的手段。   与此同时,邪莲鲲帝的黑色玄铁剑,如同狂风似的劈来。宁采臣在层层叠叠的压力下,被迫与邪莲鲲帝交手,一时间,竟处下风。   名实相符的“天旋地转”,四面八方,有无形的力量拉扯。呯呯嘭嘭,宁采臣以莫大的意志,维持着自己的招式,没有任何的变形。   拳头与玄铁剑的剑锋,不断的交击,没有任何花巧,只是在极短的刹那间,百招千招就已经过去。   嘭,邪莲鲲帝被一拳击飞,这一刻,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即便是在如此的压制下,自己依旧未能在武学的招式上,胜过眼前的狂魔。   击飞了邪莲鲲帝,宁采臣脚踩九宫,旋了一旋,旋转的天地,陡然间就停了下来。   勾陈毒皇心知不妙,身影一闪,嗖,身后冷风一卷,如影随形。呯呯嘭嘭,又是一连串震响中,在邪莲鲲帝还没有来得及赶回支援的那一刹那,嘭,勾陈毒皇中了一拳,整个身体贯入了下方的断峰。   断峰粉碎,内中血水乱洒。   邪莲鲲帝的身影极快,玄铁剑斩向宁采臣的后脑。宁采臣不管不顾,身体冲入下方抛飞的土石间。   轰。大地向下陷去,外围在应力下向上凸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尘土呈圆形向上飞扬,宁采臣在天坑的中心,慢慢的站了起来,在他的脚下,残留着一摊血水。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面对着冲来的邪莲鲲帝,灵能与杀气,进一步爆发——   ——   大地的震动,引发内山川的倒塌,顾灵芊与小巫、胡小娇觉得她们已经是身处在安全的距离,然而,她们的脚下,那从远而近的土石波动,依旧是令得她们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大地撕裂,一道裂口往她们这个方向蛇形而来,再后来,天地就变得安静下来。   风,从战斗的方向,往这边吹来,凉飕飕的,令人不安。   除了这呼啸的风声,却是什么声音都无法再听到。   没有玄气的爆破,没有灵能的炸裂,刚才那一连串的、天塌地陷般的声音,也仿佛成为了、已经逝去的历史的片段。   “现在是……什么状况?”胡小娇小声说道。   她的声音,在风中轻得连自己都无法听闻。   “我怎么知道?”顾灵芊却还是听到了,同时也没好气的答了一声。   就好像这句令人不安的话语,其实是发自她的内心,即便回答的话语带着一丝抱怨,然而她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远方。   小巫没有说话,洁白的裙摆,在风中摇曳,衬得她如同风中的荷花,左腰上的蝴蝶花结,也随之轻摆。   她的一只手,被大师姐牵着,手指头已不自禁地,嵌入了大师姐手背上的皮肤,其内心的紧张,不言而喻。   此刻,实在是过于安静,静得让她们觉得,下一刻不是宇宙的末日,就是世界的始端。   静得让她们看到了,那最深邃的暗…… 第226章 随手抹杀   黎明前的黑暗,一向最让人不安,明明时间很短暂,每一秒却都像是煎熬。   即便口口声声,都是相信师父,这一刻的顾灵芊,依旧感受到深沉的恐慌。师妹的手指掐着她的手背,她也不由自主的,反过来将师妹的手握得极紧。   姐妹两人相互握着,在她们的旁边,小狐女想要说话,只是头上已经被敲出了两个包,生怕师姐再次敲她头,只好捂着脑袋,不敢吭声。   忽的,前方风云散开,她们看到一个男子,在空中慢悠悠的踏着步伐。   顾灵芊与小巫喜出望外,扑了上去。   小狐女继续捂脑袋,毕竟师父一左一右,同时搂着她的两个师姐,好像没有给她留位置。   顾灵芊搂着师父,嘻嘻的道:“师父,果然还是你最厉害,就算是那两个家伙,也完全不是师父你的对手。”   小巫亦在师父怀中,抬起头来,欣喜的看着师父。   宁采臣搂着她们,笑道:“那当然!”   回过头来,往回看了一眼,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带着两个女徒弟,往前飞去:“走吧!”   小狐女追在师父身边:“师父师父……”   宁采臣回头看她:“你们两个先回去,通知一下滟柔她们吧,免得她们担心。”   小狐女疑惑的道:“我们两个?”   她回过头来,顾灵芊与小巫也错愕扭头:“哎呀!真真你也在啊?”   一个少女飘飞在她们身边:“这个……这个……”   ……   ——   宁采臣搂着自己的大徒弟和三徒弟飞走了,在他们的身后,小狐女咬着手绢,泪水汪汪,该死的师父,这分明就是将她当成了跑腿的。   没有办法,小狐女只要自己一只狐,往大焦热地狱飞去,毕竟,还是要有人通知一下二师姐和四师姐她们。   唉,可怜啊,大师姐和三师姐跟着师父,游山玩水去了,自己一只狐的,孤苦伶仃没人爱,路上连个伴都没有。   飞着飞着,小狐女抬起头来……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   宁采臣带着自己的大徒弟和三徒弟,一路飞去。   与山海界、九州界不同,修罗界的大片土地,称一句穷山恶水,一点都不为过。   越是底下的几层,越是如此,毕竟,当年天庭还在之时,各层地狱里,关押的可是各种各样的天庭重犯,像这样的重犯,自然不会关在风景秀丽的所在,让他们安度晚年。   再加上,自宁采臣击破薛荔镜后,放出恶气,更是如此。   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因为魔祟的祸害,而被迫逃亡的百姓,宁采臣带着两个徒弟,顺便帮助他们,解决掉魔祟,百姓们感激地呼他们为大侠和女侠。   他们来到一座小城,因为地形的缘故,这座小城,倒没有遇到魔祟祸害,闲来无事,他们便在这里转悠。   一处市集间,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货物。他们看了一阵,忽的,远处传来骚乱,只见一伙匪徒骑着座兽,冲入市集,一名为首歹徒,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武器,武器向天喷吐出火蛇。   这种武器,唤作“冲锋枪”。   虽然冲锋枪这种东西,在非人间也算是人所共知,但是在这种地方,却依旧是新鲜事物。   然而现在,因为随着天魁军的出现,以特质的玄火药与精巧的木甲设计,组合出的“热武器”,正在大规模出现。   那为首的匪徒大声道:“都不许动,我们是天魁军的,我们只抢货,不杀人,除非有人敢乱来,呵呵……”   市集间,也有一些武者,原本想要动手,一听到天魁军的名头,犹豫了一下,很快的便又悄然退了下去。   谁都知道,如今天魁军势大,目前已经统治了炎热、大焦热、阿鼻三大地狱和诸多小地狱,眼看着,大叫唤地狱也早晚落入天魁军手中,得罪了天魁军,怕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然,大叫唤地狱中,好勇斗狠,不惧地方权贵的武者,亦是不知多少。   但他们可以不怕军队,却无法忽略,那几乎无人可敌的绝世狂魔。   此时此刻,绝世狂魔与邪莲鲲帝、勾陈毒皇之间的胜负,还没有传来,然则,当年绝世狂魔一拳毁城之威,已足够震慑整个修罗界。   若非如此,仅凭着他给整个修罗界带来的祸患,已不知多少人去找他报仇。   原本,“绝顶淫魔”这个名号,对于许多强者来说,多多少少有些令人看不起的意味在内,毕竟,不管是对仙魔两道,还是对三教九流,“淫魔”这样的称谓,多少都会给人予一种,欺软怕硬的感觉。   但是现在,“绝世狂魔”这样的称呼,却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遍诸大地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若非这样的称号,实在不足以表明那大魔头的狂妄。   那匪首拿着冲锋枪,冲锋枪朝着天空喷射出呼啸的火蛇,毕竟是有玄气的世界,即便采用了相同的原理,其威力与非人间的同类武器,也不可同日而语。   那匪首喝道:“把你们的……”   嘭,一道剑光闪过,匪首连同着他的座兽,一同爆裂开来,血水铺了满地。   他身后的那些匪徒吓了一跳,看向前方,只见一名粉红色襦裙的少女,拔剑微哼,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负手而立的青年,和一名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动手。那些匪徒吓了一跳,有人拿着武器,朝着持剑少女叫道:“我们可是天魁军的,你竟然敢动手,我告诉你,我们的头就是……”   嘭,剑光再闪,吆喝的匪徒,连同着他身边几人的躯体,一同碎散。   剩下的匪徒尽皆惊骇,他们都是修炼魔功的武者,虽然实力并不算太高,只是靠着天魁军的名头,来震慑百姓,但终究是练武之人。   但他们却根本无法看清,这少女的出手,又或者说,立在他们面前的少女,真的感觉……像是在随手捏死一只蚂蚁! 第227章 在下宁采臣,江湖人称……   顾灵芊当然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天魁军的。   小紫组建的天魁军,从一开始将在讲纪律的重要性,并且要“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根本不可能做出打家劫舍这样的事来。   更重要的是,天魁军现在,正处在上升势头,军中上上下下,都看到更好的前景,在这样的势头下,人们也愿意遵守更加严明的纪律。   虽然为首的这名匪徒,手中拿着的是天魁军才有的冲锋枪,但是天魁军从大焦热地狱,一路打到炎热地狱、大叫唤地狱,一些热武器也不可避免的会丢失,又或者是正在被敌人研究。   顾灵芊一脸煞气,这些人冒充天魁军,败坏她们师姐妹,和师父的名声,她自然是不能留下他们。   那些匪徒吓了一跳,周围的武者、百姓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个丫头,竟然敢杀天魁军的人?   她疯了,那可是随时便要统治整个大叫唤地狱的天魁军。   那可是有绝世狂魔做靠山的天魁军。   天魁军的人,她竟然说杀就杀?   这里的人,以往还没有见到真正的天魁军,然而即便如此,天魁军的威名,他们也是如雷贯耳。   修罗界中,强者为尊,而现在,绝世狂魔毫无疑问,乃是修罗界中的最强者,武林传言,即便是邪莲鲲帝,也没有胜他的自信。   而现在,这不怕死的丫头,竟然敢跟天魁军作对?   莫名的,那些群众,和那些退缩的武者,一阵羞愧……连这样的一个小丫头,都敢于与暴力做斗争,都敢于反抗欺压和邪恶。   他们却胆怯了,害怕了!   他们连这样子的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顾灵芊环视一圈,指着面前的这些匪徒大声道:“这些人说他们是天魁军……”   旁边有人叫道:“没错,天魁军又怎么样?”“别人一个小丫头,都不怕天魁军,大家就这么容易被吓到?”“还有那绝世狂魔,把我们修罗界弄成这个样子,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现在他想要统治整个修罗界,我们难道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不错,大不了就是死!”   周围众人,群情激奋。   顾灵芊:“啊?”她本来是想说,这些自称天魁军其实是假冒的。   有人跳到高处,大声道:“天魁军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绝世狂魔凶狠狂妄,恶贯满盈,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们退了,他们抢我们货物,明日,我们再退,他们掠我们土地,后日,他们要杀我们家人、淫我们妻女,难道我们还要退让不成?”   有人厉声道:“人家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死,我们枉为男儿,绝世狂魔再厉害又能怎样?我们所有人团结起来,我就不相信,他真的统治得了修罗界?更何况,他现在都还没有一统修罗界,大家就怕成这样?”   在这位不畏强权,勇于斗争的小姑娘的带动下,众人纷纷发出愤怒的呐喊,誓要与绝世狂魔和他的天魁军做斗争。   这些人中,有的因为阿鼻地狱恶气爆发,魔祟四处祸害,而被迫背井离乡,有的因为天魁军所引发的连连战乱,而惶惶不可终日。   眼看着,现在终于有人带头站出,就像是冲破封印的熔岩,一时间,激昂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一名老者,表面老迈,不知活了多久。他轻咳一声,声音隐隐的压制众人。   众人安静下来,老者道:“那绝世狂魔还没有称霸整个修罗界,就已经搅得各大地狱一团乱象,真要等他统治了修罗界,那还得了?他原本就是淫魔,如今更是狂魔。   “需知,世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此人不但是绝世之大淫棍,更是盖世之大魔头,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此时,还有邪莲鲲帝、勾陈毒皇与他分庭抗礼,若是大家退让,再让他得寸进尺,谁知他日后会将修罗界各大地狱,祸害到何种地步?”   众人纷纷喊道:“不错!”“干脆我们歃血为盟,就在这里,掀起反抗那大魔头的浪潮。”“我们要让他知道,我们不怕他。”“击破薛荔镜者,诸狱共诛!那家伙犯下如此大恶,我们要让他血债血偿!”   愤怒的声音,此起彼伏,诸狱苦狂魔已久,现在,连一个这般年轻的小姑娘,都敢带头反抗那绝世狂魔,这让众人极度羞愧,亦忍不住纷纷跳出。   一名壮汉跳出:“在下甘宏奉,武林人称‘地玄鬼炎’,愿为诛杀绝世狂魔,奉上一己之力。”   一人跳出:“敝人宫岩道,号叫地狱中,人称‘掩天奇魂’,同样愿为诛杀狂魔,舍生取义。”   “在下灭圆融,武林人称‘魔心幻土’,不灭狂魔,誓不罢休。”   “妾身罗璃,外号‘血幻娘’,哼,那厮号称淫魔,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姐妹,妾身绝不饶他。”   一个个武者站了出来,立誓要与那绝世狂魔为敌。   顾灵芊与小巫彼此对望,这样的情况,还真是超出了她们的意料。   原本只是想着,把这些冒充天魁军打家劫舍的匪徒灭了,没想到,一下子点燃了众人的恨意。   有人看向顾灵芊,佩服地道:“还是小姑娘你敢作敢为,今日我们誓与狂魔为敌,小姑娘,你干脆也加入我们,与我们并肩作战。”   顾灵芊道:“这个……”   旁边有人道:“小姑娘,你杀了天魁军的人,天魁军绝对饶不了你,你放心,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再置身事外,哪怕那狂魔再猖狂,我们也要与他作对到底。”   亦有人道:“要不是这小姑娘带头,给了我们大家勇气,我们怕是依旧不敢站出,干脆我们就以这位小姑娘为首,联络各方有志之士,共抗狂魔,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纷纷叫好。顾灵芊赶紧道:“这个……我、我只听我师父的,我师父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旁边那老人看向少女身边的青年,道:“这位就是令师?这位先生一表人才,气度非凡,敢问江湖上名号为何?如何称呼?”   那青年负着手,环视了一圈,有些无奈的样子:“在下宁采臣,江湖人称……绝世狂魔!” 第228章 震撼消息、即将发布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静得连一个针掉在地上,都能够听到。   刚才还是一个个热血沸腾的宣誓,这一下,就变得鸦雀无声,这种情形颇为怪异。   远处,一些没有听到青年的自我介绍的人,看到这一边突然不说话,于是小声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很快的,也都安静了下来。   宁采臣对自己“绝世狂魔”的称号,其实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他觉得,自己根本不狂,也绝不是什么大魔头。   但至少,比他以前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名号,要好得多。   ——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就是山海界四大魔头中,唯一没有名号的那个!   ——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就是名震三界的绝世狂魔。   后面这一句,显然要霸气得多!   虽然宁采臣觉得自己,一向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和霸气、狂气什么的,根本扯不上关系。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瞎了眼,总是给他乱起外号。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句话真的是狗屁!   周围的人,却已经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觉得,这个青年很可能是在跟他们开玩笑,然则,真的有人敢拿“绝世狂魔”这个名字,随随便便的开玩笑吗?   但是这怎么可能?修罗界这么大,他们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遭遇到绝世狂魔?   整个城市犹如突然被冰冻,整个市集,犹如被瘟疫传染了一般,突然就变得死寂,这股死寂传荡开来,连带着这一整个山城,也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有人彷徨,有人震动,有人惶恐不安,悄悄逃走,也有人紧握刀剑,咬牙切齿。   “姓宁的!”忽的,一名壮汉提着厚背玄铁重刀,暴喝道,“你不要猖狂,这里是修罗界,想要跟整个修罗界为敌,你还嫩着呢,不要以为你有多厉害,有本事,你去黑绳地狱战勾陈毒皇啊?有本事,你去跟邪莲鲲帝打啊?要是没那本事,你在这里猖狂什么猖狂?”   周围众人,有人想着:“听你声音这么大,还以为你要亲自动手了,搞了半天,是替邪莲鲲帝和勾陈毒皇引战?”   亦有人想着:“说到底,这还不是怕了他?不过确实也是,整个山海界中,怕是也唯有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方才能够与这狂魔一战。只要那两大魔头还在,修罗界或能够形成鼎足之势,形成均衡……”   还未想完,远处有人策马赶来:“大消息,大消息……呃,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骑的乃是飞马,灰黑色的飞马,扑腾之间,有妖气卷动。   有人认出,这骑着飞马赶来的,正是“快马”宗翔。   “快马”宗翔,乃是修罗界中有名的灵通人士,靠着一匹过影妖骓,来往于各大地狱,传播重大消息,一向深受欢迎。   此刻,“快马”宗翔飞骑赶来,若是换了以往,大家恐怕早就围了上去,向他询问各大地狱的重大消息。而宗翔也很享受这种被包围、被关注的隆重感,乐此不疲。   但是现在,宗翔这么多年来,第一场来到一处,发出声音,却没有人理会他。   他左看右看,只见这一整个市集,静得不可思议,静得就像是沉入了最深沉的湖底,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喂,怎么了?”他不由得问道。   明明带着重大消息过来,却不被人注意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这也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问:“什么情况?这到底什么情况?”   依旧没有人理他,这让他憋得慌。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所有人注意力的焦点,全都是放在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似乎只是一个读书人,虽是双手负后,但却云淡风轻,对众人的关注不以为意的样子。   这让宗翔更加的不爽,以前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子忽视过。   更何况,这一次,他所带来的大消息,将毫无意外的,震动整个修罗界。   八大地狱,诸多小地狱,都将因这一消息而轰动,甚至可以说,自天庭崩溃之后的这一万年里,再没有一个消息,比它更加的重要。   它将成为后天庭时代里,最为震撼的事件,并深深的影响着,整个修罗界……甚至是整个三界十方未来的走向。   虽然,宗翔以往也带来了许许多多的“大消息”,但任何一件,跟眼前的这一个消息相比,都不值一提。   现在,他带着这样的一个、堪称万年以来最为重大的震撼消息前来,却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睬他。   他实在不知道,这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青年,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   “你们知不知道,修罗界里,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到这里,宗翔故意顿了一顿。   宗翔一向深知“卖关子”的重要性,这一法子,他以往百试百灵,从未失手。   对于说书人来说,这叫“扣子”,对于写书人来说,这叫“断章”,让人知道有一个大事件,然后故意拖延时间,让围观者气得咬牙,一个个的,竖起了耳朵却又听不到后续,恨不得将他凑一顿,又不得不陪着笑脸,这是他最畅快的事。   但是这一次,他的“卖关子”失效了,没有人看他,也没有人理会他,仿佛不管什么事,都没有他们眼前的那个青年重要。   这让宗翔更加的不爽了,这些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青年身边,还有两个少女,一个穿着粉红色的襦裙,一个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唯有她们两个,似乎对整个市集里,唯一在说话的他,感兴趣些。   但是宗翔觉得,这样的关注不够,真的不够。他一得知那个消息,就飞速赶来,他应该得到所有人最狂热的欢迎,因为他所带来的消息,将要令整个修罗界中的每一个人,都为之震撼。   为了吸引更多的注意力,他决定稍稍的透露一点口风:“那件大事,可是跟名动三界的某个大魔头有关……哼哼!”   顿了一顿,他继续断章…… 第229章 划时代、第一魔   然则,即便宗翔卖了关子,周围的其他人,对他也没有更多的关注。   只因为,对这些人来说,他们感受到的是最深沉的恐惧与绝望。   他们竟然在这里,当着绝世狂魔的面,大骂绝世狂魔,并歃血为盟,要共诛绝世狂魔。这大魔头哪里还会放过他们?   如此简单的,就将他们放过,这家伙,还会被称作绝世狂魔?   他们原本想着的,是在这里点燃星星之火,然后联络各地,揭起反抗狂魔的浪潮。   却没想要,他们竟然当着狂魔的面,想要点燃跟他作对的“星星之火”。   这狂魔还不随手将他们捏死?   宗翔带来的消息,一般都是大消息,换做是以往,他们早就围了上去。   哪怕知道,这家伙喜欢卖关子,他们也只能由他,毕竟,修罗界各大地狱,在地理上错综复杂,消息的传递,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也只有宗翔的越影妖骓,能够帮助他轻松的来去各域,将一个个消息四处发布。宗翔享受的是,“发布权威消息”中、被人关注与围捧的过程,大家则利于从他这里,知晓八大地狱与诸小地狱里,最新的大事。   但是现在,面对着这个狂魔,他们生死未卜,自身难保,自然也没有心情,去管其他人的事。   哪怕宗翔带来的消息再重再大,此时此刻,也和他们无关,又或者说,难道还会比绝世狂魔出现在这里的消息跟重大?   提着厚背玄铁重刀的男子,正是“地玄鬼炎”甘宏奉,适才就是他第一个跳出来,说要为诛杀绝世狂魔,奉上自己一己之力。   他相信,这狂魔肯定已经记恨在心。   在修罗界这种地方,能够打出一个名头的,武格肯定不差,然而对上神劫级别的高手,那根本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所以甘宏奉打算替邪莲鲲帝和勾陈毒皇引战,他往凳子上一踩,张狂地道:“绝世狂魔……”   骑在越影妖骓上的男子震了一震,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平平无奇的青年。   甘宏奉继续道:“你在这里猖狂什么?有本事,你就去战邪莲鲲帝和勾陈毒皇,没本事,你就最好缩回去,欺软怕硬的人,老子见得多了,你在这里嚣张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等活地狱和黑绳地狱嚣张,啊?”   最后那个“啊”字,是先顿上一顿,然后再发出,单是听着,便让人觉得色厉内荏。   众人更是想着,这话从一开始就摆明了自己是“软”,还怎能怪别人不嚣张?   然则,大家也都知道,即便大家一起上,能不能打得过绝世狂魔身边的这两个丫头,都说不定,更别提绝世狂魔本身。   神劫中人,本就是屈指可数,山海界那边稍微多几个,相当一部分却也只是武格不高的清修,对上以魔入武的元婴、阴神都不一定打得过。   绝世狂魔本就是既狂且淫的大魔头,他的实力,在天庭崩溃的这一万年间,恐怕已是堪称巅峰。   即便周围人多,对上这样的神劫级大魔头,也是无济于事。于是,众人跟着甘宏奉,纷纷嚷道:“没错,有本事,去跟邪莲鲲帝和勾陈毒皇打啊?”“在这里猖狂什么猖狂?”“有胆量的话,你就杀到黑绳地狱去,灭了勾陈毒皇,再来说话。”……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骑在越影妖骓上的男子,咽了口口水。   他突然觉得嗓子干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次,自己没有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而他更加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大家在嚷嚷着的,是什么样的笑话。   那青年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风轻云淡,浑不在意的样子。   骑在越影妖骓上的男子,却实在是忍不住了,忽地说道:“就在大半日前,绝世狂魔与邪莲鲲帝、勾陈毒皇,大战于古神乱岭……”   周围的人群,突然间就变得安静下来。   虽然他们知道,“快马”宗翔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带来了新的消息。   但在他们想来,再大的消息,也不会比绝世狂魔出现在这里的事,更加的重要。   结果,“快马”宗翔一句话,便开始让大家知道,这一次他所带来的消息……很可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然则,“快马”宗翔却在这个时候,顿了一顿,开始卖关子。   众人恨得牙痒痒,偏偏却拿宗翔无法。   宗翔坐在马上,得意的环视了一圈,终于,他再一次的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这种话说到一半,所有人都恨不得把他打死,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不得不竖着耳朵,等待着他把话说完的感觉……真爽!   他之所以无偿地穿梭于各大地狱,传递消息,就是因为,他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享受这种故意将话说到一半,被别人折磨得欲死欲活却还不得不高捧着他的感觉。   他浑身舒畅,道:“你们知道……结果如何吗?哼哼……”继续顿住,卖关子。   绝世狂魔身边的粉红襦裙少女嘴儿一撇,在师父身边负着纤纤玉手,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两个魔头联起手来,和我师父大战一场,最后我师父毫发未损,将他们两个都杀了,嘻嘻,什么邪莲鲲帝,什么勾陈毒皇,两个加起来,也不过如此。”   宗翔一阵急咳……他好想掐死这丫头!   这种刚开始卖关子,就被别人剧透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万字草泥马狠狠的压过。   如果她不是绝世狂魔的徒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十有九八打不过她,他都要拿剑劈过去。   周围的人们,这一瞬间,就像是掉入了薛荔镜深处的绝望之境,只觉得脑袋轰然,头皮发麻。   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两大魔头联手,合斗绝世狂魔?   这名震修罗界数百年的两大魔头联手,对付一人,已经是够卑鄙的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还败了?   绝世狂魔以一敌二,同时对战整个修罗界最强的两魔,未伤半分,还有闲暇带着他的两个女徒弟游山玩水,闲逛到这里?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修罗界完蛋了!   后天庭时代的第一个,即将一统八大地狱之人……就站在他们面前! 第230章 他说他不是大魔头   此时此刻,周围所有人的脑袋,全都是懵的。   只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太过不可思议。   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两魔,纵横修罗界数百年,如今两魔联手,竟然敌不过一个外来的绝世狂魔?   虽然早就知道,绝世狂魔很强,但是,强到了如此惊天地动鬼神的地步,对于在场众人来说,这依旧是难以想象。   要知道,这样的人物,在这一万年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回想起刚才,他们一个个的跳出来,要集结整个修罗界的“英雄好汉”,与这狂魔为敌,他们就有一种,连自己都想笑出声的感觉。   这是多么的讽刺?!   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勇气是一个笑话的现在,又是多么的绝望?   现在,绝世狂魔会怎么做?血洗整个市集?   甚至是杀光整座山城?   不管怎么想,这都是绝世狂魔会做出来的事。   又或者是先杀光所有男人,再把每一个女人先那个后那个?   毕竟,他不但是绝世之狂魔,也是绝顶之淫魔。   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宁采臣环视一圈,也很无辜。   他们为什么用这么害怕的眼神看着我?   他们以为我打算做些什么?   是杀光整个市集,还是杀光整座山城?   又或者是先杀光所有男人,再把所有女人先那个后那个?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们才会真的明白……其实我不是大魔头?   “诸位!”宁采臣抬了抬手,“其实我只是路过!”   众人齐齐的后退了一步,连越影妖骓也往后退了一步。   粉红襦裙的少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连她身边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也不由得莞尔。   他们到底把她们的师父当成什么人了?   明明她们的师父既不淫也不狂……   ——   离开市集后,沿途,顾灵芊依旧笑个不停。   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过好玩,她简直是没有办法忍住不笑。   尤其是后来,他们师徒三人继续逛市集的时候,那些人强行装作什么事没有发生,却又紧张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更是好笑。   “所以说,师父你就是一个坏人!”她嘻嘻的道,“要不然,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   “都说了,那是他们眼瞎!”宁采臣没好气的回答。   大叫唤地狱的天色,在慢慢的转暗,这一带,因为地底有寒水流动,要比其它区域凉爽许多。   来到了一处深山,周围竟是风景秀美。   大约是因为人迹罕至的缘故,参天的古树间,鸟雀飞舞,各色的花草,点缀着沿途。再往前,那一颗颗参天大树下,竟还长着许多的影树。   明明天色已暗,这些影树摇曳着月色一般的光点,美轮美奂,将这一整片所在,点缀得犹如地府仙镜。   抬起头来,上方是一片巨大的突岩,若非他们闲着无聊,在后方树林间落下,漫步而来,怕是也难以发现这样一处美景。   宁采臣神识发散,很快便知晓,方圆十几里的确是无人居住,也没有什么建筑,看来的确是天然而成。   顾灵芊道:“想不到,修罗界中也有这样的好地方,我还以为,除了那些有人专门打理的洞府之外,基本上全都是穷山恶水。”   宁采臣笑道:“极善之地,亦有丑恶,极恶之所,总有福地,不足为奇。更何况,真要说起来,这里的美景,主要是胜在自然,除此之外,比它好的地方,多了去了。”   小巫好奇的道:“师父,你以前住的天魁峰,是什么样子?”   宁采臣道:“这个嘛……其实也只是普普通通,我以前专心修炼,并没有怎么打理,再加上它实在太高,原本只是光秃秃的一块,在我到那后,山内开辟了一座洞府,山外用术法禁制布下结界,随便种了些花花草草,也就是了。”   两个少女对望一眼,一点都不意外。   他们在影树间走动,光光点点,随着风的吹拂而晃动,让他们如同置身在星河之间。   顾灵芊讶道:“这个地方看上去是半封闭的,哪来的风?”   宁采臣道:“前面有一条山缝,风就是从那边吹过来的,对了,那边还有一道瀑布,我们过去看看吧!”   带着两个女徒弟,往瀑布方向走去。   顾灵芊与小巫随着师父,穿过影树,只见前方果然有一道瀑布,不过瀑布并不大,竟是从突岩下方的断层间流出,沿着石崖卷下,在压下形成一个清潭。   顾灵芊拉着师妹:“小巫,我们干脆去洗一下吧!”回过头来,嘻嘻地笑道:“师父你帮我们守着,不许偷看。”   宁采臣笑道:“有我在这里,还怕有人来?”解着衣衫:“我跟你们一起洗吧。”   顾灵芊笑道:“不……行!”看向小巫,见她红起了脸。   宁采臣道:“我说行就行,到底谁是师父?”   顾灵芊嘻嘻的道:“你还说你不是淫魔?”   当下,宁采臣带着两个女徒弟,一同入水洗浴,先是自己洗,又帮她们洗。   洗到半途中,小巫羞答答的,被他抱在怀中,再后来,便发生了一些不值得描述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们便在这里待着,时而,做师父的,对大徒弟不可描述,时而,又对三徒弟不可描述,更多的时候,对两个女徒弟一起不可描述,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两个女徒弟越来越觉得,师父果然是大魔头,原来彻底放开了的师父,是这么的可怕?   而这个时候,绝世狂魔大破联手的邪莲鲲帝和勾陈毒皇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修罗界。   八大地狱,尽皆震动,天魁军的气势,也如同狂潮,势不可挡。   对炎热、大叫唤两大地狱的征服,几乎是水到渠成,而深信征服过程越是顺利,留下的后患就越大的孙小紫,利用各种改革措施与激进的变革手段,又将一群旧有势力、旧有权贵硬生生的逼反,各方的战乱,在短时间里,急剧的爆发了出来。   然后再把它强行平定,进而改天换地,再造修罗…… 第231章 科技为王、全民修仙   天魁军的势力,一层层的往上,在不断的发展之下,最终,孙小紫成功的将号叫、大叫唤、炎热、大炎热、阿鼻五大地狱,尽皆收入囊中。   她并没有急于攻打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留下来的领地,只是先整合……不断的整合。   与常规的统治方式不同,她大力的发展各地狱之间的商业往来,极力的发展科技运用,降低农税,保证商业的繁荣并将以此作为税收的主要增长点。   她利用先进的木甲科技,大规模的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连通各大狱之间的通道,在术法与木甲机关的帮助下,不断开拓,甚至连师父都时不时的,被她请去搬山移石。   在她的操作下,过去的,靠着占有大量土地的领主,或是被迫逃亡,或是被剥夺土地后,因为心有不甘而暗地里谋反,被她找到把柄后斩杀,土地瓜分后,或是给了底层的农民,或是用来建新兴的“工厂”。   与此同时,新一批的权贵,以此为契机而崛起,给整个修罗界带来了全新的变化。   孙小紫知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想要让整个社会往更高处发展,就必须经过一番清洗。   旧有的地主阶级,占有大片土地,靠着压制底层种田的佃民,花天酒地,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动力,就是圈占和兼并更多的土地,靠着佃租过上奢侈的生活,他们是旧社会的吸血鬼,同时也是新时代的阻碍者。   修罗界中,大量穷山恶水,看着地盘广大,真正可以有效利用的土地,是有限的。   这些靠着躺在兼并的土地上吸血食髓的饭桶不清扫个干净,再过上一万年,修罗界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们占据着最重要的资源作威作福,根本没有发展与变革的动力,同时也远比其他人,更加害怕变革。   当然,孙小紫也不傻,想要在修罗界这种地方,一步到位,发展共产光辉什么的,她想都没去想。   全民教育、科技为王、发展资本、注重法制……她就是将非人间里网络小说里,经过无数作者验证的东西,靠着此刻天魁军的强大,强势得推行下去。   靠着师父在修罗界中的无敌,靠着天魁军的强大,靠着各大地狱在大变革中的恐慌和害怕,以及靠着以此为契机而不断上升的新兴阶级的共力,许多事情,越早推行,成效越高。   那一日,顾灵芊与水滟柔一同立在山头,看着远处聚集的军队。   顾灵芊没好气的道:“小紫也实在太能折腾了,这些人明明都投降了,让他们保持原样不就好了?小紫非要弄出一堆事来,把他们逼反,逼反了,直接剿灭也就是了,还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到处串联,任由他们坐大,然后再来动手。”   水滟柔身材高挑,身穿石榴红精美深衣,臂挂彩绫,美轮美女,犹如天仙下凡。她照着镜子,漫不经心的道:“她不就是仗着有师父和我们在,反正这些人怎么折腾都是案板上的肉,所以才到处瞎来?反正她的这一番操作,我是真的看不懂,不过师父好像觉得她很赞,大概真的没差!”   在她们身后,早就已经等待多时的天魁大军,从大山的两侧,齐齐整整的杀出。   她们的上方,更有许许多多的,名为“战斗机”的、成建制大规模新型木甲机关,呼啸而出……   ——   修罗界中,自然也有不少木甲师,只是这些木甲师,往往将他们高深的木甲机关术,视作秘不可传的珍宝。   最多也就是年老之后,收下一两个徒弟,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这就使得,一方面,这些木甲机关术容易失传,另一方面,也因其技术只在极小的范围内流传,缺乏交流,而难以发展。   每一样制造精巧的木甲,都是独一无二的,正如那些铸炼师所铸造出来的玄兵法宝一般。   然则,现在天魁四公主,却大量修建军工厂,将各种各样的木甲机关进行大规模量产,像战斗机的出现,连最底层的练气级武者,都能够靠它增强自己的战斗力,在战场上,派上更大的用场。   要知道,这些连修真入门都不算的练气士,才是江湖上人数最多,范围最广的阶层,他们位于三教九流的最底层,大多无门无派,练的是不值一提的路摊货,过的是滚滚爬爬、不值一提的生活。   然则,一旦利用军工厂造出来的大量武器,将这些人成建制的武装起来,却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元婴以上高手之间的战斗,他们插不上手,然而要统治一方水土,又或是更广阔的领地,终究还是需要军队。   以量产的武器,将这些最底层的炼气士武装起来,天魁军的实力,也因此成倍数的往上涨。   不过对于孙小紫来说,这样子显然还不够。   “人人都可以修练的修仙功法?”偏殿里,听到四徒弟提议的宁采臣,亦有些错愕,“不是练武,而是修仙?”   孙小紫道:“练武这方面,由军中来就好,但是有没有延年益寿、可以在小学教育里直接推广的基础功法?也不需要太过厉害,能够让普通人也随随便便修炼到筑基就好。”   这一下,连宁采臣都忍不住吐槽:“你的全民教育,还包括全民修仙啊?”   孙小紫道:“在这个世界里,各种各样的仙书本来就是存在着的,那全民修仙有什么不可以?只要能练到筑基,就可以活到两三百岁,师父你想啊,如果爱因斯坦在非人间的地球上,修炼到筑基,多活上一两百岁,地球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有实力的科学家,本来就不多,花个几十年培养成功,精力最旺盛的时间也不过就是那二三十年,然后就老了、死了,实在是太可惜。   “再说了,既然仙术是存在的,那么,把对仙术的研究纳入科研的范畴,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吗?玄气灵气啥的,说到底,不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第232章 螺旋的尽头   宁采臣道:“这个……”不得不承认,四徒弟说得好像也挺有道理。   孙小紫道:“既然玄气、灵气本身都只是这个世界固有的自然现象,那所谓的修炼,也只是对自然的利用,跟研究草药治病疗伤、均衡饮食延年益寿什么的,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是各大门派敝帚自珍,妨碍了仙术与修仙法门的交流。   “所以,将仙术的基础知识普及开来,对各种玄气本质加以研究,进行各种实验并将研究成果公布于各种学术报刊,几代过后,全民修仙也不是怎么不可能的事。”   宁采臣想了想,觉得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在某种程度上,这或许才是身为“穿越者”所应有的认知。   既然四徒弟有这样的想法,他自然也愿意帮忙。   过了两日,顾灵芊与水滟柔那一边的战况也传了过来,如孙小紫所算计,那伙被逼反的叛变者,被灭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多少人为此感到惋惜,在孙小紫重商重工、大搞基建的方针下,各处的商旅,捞到了莫大的好处。底层的百姓,也因此分到了土地。   另外,又有一批人在天魁军中,立下战功,这些原本大抵上,都是些底层的武林人士,加入天魁军后,靠着立下的战功,获得了接触更高武学的机会,以及更多的荣耀与资源。   这是以前的他们,所无法去想象的。在旧时代里,权贵靠着家传的功法和占据的大量土地,世世代代都是权贵,士兵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是他们的奴隶,永远没有上升空间。   而现在,于这地覆天翻的年代里,更高的地位、更好的势头,正在等待着他们。   在那之后,孙小紫方才将各路的天魁军主力集结起来,往黑绳地狱推进……   ——   建于号叫地狱的一处行宫,在暴雨中矗立。   雨水冲刷在袄焦土上,沿着坡道泻下,并不能将那黑色的泥土带走多少。   大殿内,宁采臣悠闲地靠在太师椅,笑道:“真的不需要我出手?”   在他的面前,几个女徒弟会集在一起,各自坐着一张椅子。   孙小紫往外头的阵雨看了看,雨幕重重,让外头的景象变得朦胧。她道:“勾陈毒皇死后,黑绳地狱里一片乱象,天魁军气势如虹,攻下黑绳地狱,乃是早晚的事。”   顾灵芊道:“问题是,这样总是麻烦得多,由我们直接出手,岂不更快?”   孙小紫道:“但是那样一来,也就抢了底下人的功劳,我们要建立一个偌大的帝国,就需要更多的助力,让那些人在整个帝国的建立中,流血流泪,并拥有荣耀,他们对这个全新的帝国,就更有感情。   “再加上,他们因为征讨而获得军功,获得权势,自然也就会更加的维护这个帝国。由师父带着我们出手,攻下黑绳地狱,固然会简单得多,但反过来,也会让很多人失望。倒不如放开手脚,适度竞争,以完整的制度论功行赏。   “要是真的在攻打黑绳地狱中出现困难,师父再出手,也更能体现出师父的强大与重要。”   水滟柔笑道:“你还真是一套有一套的。”   孙小紫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不是修罗界,而是九州界那边。”   宁采臣道:“九州界那边的消息确定了?”   顾灵芊、水滟柔、小巫、胡小娇也一同往孙小紫看来。   小巫安静的坐在师父的左边,胡小娇作为在一张高高的大椅子上,两条腿勾来勾去。   孙小紫道:“现在看来,大雷音寺的确是统治了九州界,其中关键的一点,便在于灭度普贤。”   顾灵芊道:“难道灭度普贤真的能够无限制的使用如来神掌?”   孙小紫摇了摇头:“这倒不是。”   宁采臣道:“那样的话,就算是灭度普贤,在九州界中,一样会受到天条压制,唔……”他若有所思:“莫非是……封神碎片?”   孙小紫道:“是的,灭度普贤以不可知的手段,完全吸收了封神碎片中的神力,他能够在九州界中,发挥出他的真正实力而不受限制。”   顾灵芊、水滟柔对望一眼。   那个时候,血珠子吸收了三块封神碎片里的其中两块,就已经能够动用超越天条限制的能量,灭度普贤要是真的吸收了完整的三块封神榜碎片,能够在九州界中,完整发挥出他的实力,那统治九州界,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其他人都受到了天条的压制,无法用出元婴级以上的力量,他却是实打实的神劫中人。   虽然也猜到很可能是如此,此刻的宁采臣,依旧是为之动容。   然后长叹一声:“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也只能看着他在九州界中,为所欲为。”   孙小紫低声道:“从各种消息来看,灭度普贤为了统治九州界,以一己之力,灭杀了诸多门派,强行解散了武功公法庭,以强势的手段,推崇佛法,又在九州界中大兴土木,根据我的判断,大雷音寺的最终目的,怕并不仅仅是在九州界推行佛教那般简单。”   宁采臣沉吟道:“大雷音寺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几乎没有太多的动作,一向是不问世事,不染红尘,也正因此,在三界十方中,大雷音寺的声名一向不错,但是同时,外界对大雷音寺的内部情况,也全无了解。   “但是现在看来,这大几千年中,大雷音寺恐怕一直都在谋划着什么,只不过是现在才开始发动他们的计划罢了。”   水滟柔放下手中的镜子,抬了抬头,若有所思:“想要弄清他们的计划,得先知晓他们真正的目的,师父,你觉得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呢?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会是灭度普贤这种级别的人物,所在乎的?”   宁采臣道:“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修成金仙,与天地同寿吧?不过也不太好说,秃驴的想法,我弄不懂。”   想了一想,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或许也在灭度普贤的考量当中,那就是……三十三万年一次的宇宙大劫!” 第233章 一统修罗、改天换地   三十三万年一次的宇宙大劫?女徒弟们对望一眼。   虽然早就知道,现在正处于世界坏劫,离宇宙末日,不过就是七万多年。   但是在她们的感觉中,七万多年的岁月,依旧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即便她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修炼到神劫,元胎未损的神劫高手,也不过就是一万年左右的寿命。   现在不比以前,天庭还在的时候,三界之中,是有好几位修至阳神的金仙的。   宁采臣道:“其实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到底情况如何,我也不能够确定。灭度普贤那厮的具体目的,恐怕还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够弄清。”   水滟柔轻叹一声,和其他几个师姐妹不同,她的家和家人,都在九州界中,即便她一下以自恋和傲慢闻名,对于家人的担心,也依旧是难免。   接下来,他们又讨论了一下,对黑绳地狱和合众地狱的战略,以及目前在九州界的许多措施。   正如水滟柔所说,与这些相关的计划,孙小紫一套一套的,其他人根本就只有听的份。   连宁采臣也在感叹,自己这个既是学霸,又是穿越者的女徒弟,果然了得,在她心中,必然已经有了与修罗界未来社会相关的整个蓝图,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最终,都将成为,为了实现那个蓝图而建立起来的骨架。   “有什么需要用到为师的地方,跟我说便是!”既然这些事情,交给了四徒弟,宁采臣也就不去多加过问。   很快就搂着大女徒和三女徒双修去了。   此时的宁采臣,将《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结合了欢喜禅,重新做了修改,修改后的双修心法,别有一番滋味。   房间里,一阵嬉戏过后,两个女徒弟一同趴跪在师父面前。宁采臣时而弄弄这个,时而弄弄那个,一整天就过去了。   对黑绳地狱的战争,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在最紧要的时刻,水滟柔与胡小娇都被清去帮忙。   小狐女有些不开心,凭什么她在这里打死打生的,大师姐和三师姐就天天陪师父睡?   她觉得一点都不公平。   在二师姐成功的破去黑绳地狱外围的结界后,她杀入城中,四处放火。   纯阳火、霹雳火、五毒火、五雷火等等,应有尽有……都怪这些人。   对黑绳地狱的征伐,比孙小紫原本计划的,还要简单得多。   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勾陈毒皇一死,黑绳地狱的分裂本就难免,还没有等天魁军出兵,内中就有许多投降派,暗中与天魁军联络,想要在黑色地狱覆灭之后,于天魁军的统治下保得性命。   一边内忧外患,一边气势如虹,从一开始,天魁军的攻势,便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黑绳地狱中布置了上千年的结界,不过在水滟柔出手之后,这些结界,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黑绳地狱一破,等活五魔中的“毒晶鬼藤”冥无冀、“霹雳魔弓”蟠玄铃、“紫艳曦雷”照雪竹三魔便献上了降表。   随着邪莲鲲帝的战死,等活五魔中,除了早几年就死于阳凯城的“战豹吞神”御神灭之外,其余四魔各自画地为界,如今,有三魔投表效忠,这意味着,天魁军已经在实际上一统八大地狱。   孙小紫几乎是很利爽的,便接受了三魔的投降,同时派使者前去劝降“大邪魔轴”膺赤铜。   膺赤铜却是有条件的,要他投降可以,但是必须善待邪莲鲲帝的族人。   却原来,邪莲鲲帝大几百年前,有一儿子,其后子子孙孙,到现在,也有好几代。   邪莲鲲帝的这些子孙,并没有邪莲鲲帝的本事,成就最高的,也不过就是辟谷。邪莲鲲帝的儿子、孙子,也早就老死。   膺赤铜要天魁四公主善待这些人,方肯投降。对于这样的条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魁四公主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毕竟,这些日子,天魁四公主之手段,众人都看在眼中,很难想象,她会留下邪莲鲲帝的后人,任由他们活着。   然则,大出众人意料的是,天魁四公主竟然答应了下来,不但答应了,还令人将邪莲鲲帝的后代送至大红莲花小地狱,令其族长于大红莲花地狱为王。   大红莲花地狱,其实只是一个小地狱,到处都是冰川雪地,内中虽然也有百姓生活,但颇为困苦。将其一族分封在大红莲花地狱,倒也算不得什么。   虽然如此,却依旧令人大跌眼睛,只因为,这的确不像是天魁四公主的作风。   随着等活四魔的投诚,自天庭崩溃之后,八大地狱终于统一在一起,天魁四公主令人再建黑绳地狱,其后绝世狂魔于黑绳地狱景寿城中称帝,其门下五位公主……又或者是六位……尽皆封作帝姬。   于是乎,“绝世狂魔”这样的称号,又变成了“天魁魔帝”。   宁采臣对此其实是完全不在意的,这些事情,他基本上都是交给四徒弟来操办。   对于修罗界的乱象,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责任的,毕竟,为了一己之私,他击破薛荔镜,弄得各大地狱魔祟四起,不知多少人为此流离失所。   现在,既然统治了修罗界,便交给四徒弟来,慢慢处理魔祟,还修罗界一个朗朗乾坤,这样,千百年后,说不定在别人眼中,他就成为了圣人。   而对于孙小紫来说,身为穿越者的她,深信“科学是第一生产力”这样的信条,也的确是带给了整个修罗界,一个全新的变化。   在她的操作下,各大地狱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电厂四处修炼,家家户户都开始用起了电灯,各种木甲机关四处铺建,来往于各个城市的列车,飞跃千山万水的飞机等等,如同雨后春笋,凭空出现。   事实上,连宁采臣都觉得,这科技发展也实在是太快了,自己的四徒弟,莫非是开了挂?   “材料学是阻碍科技发展的最大障碍!”孙小紫道,“但我们却是身处在一个有玄气的世界,当科学和玄气、玄矿结合在一起,剩下的,不过就是眼界和设计思路的问题。”   宁采臣还是觉得她开了挂—— 第234章 黄泉通道   那一日,宁采臣随着小紫,一同来到黑绳地狱景寿城西北三百里外的一个魔井深处。   这个魔井,极其庞大,周围又建有大量阶台,石制的阶梯,一层层的往下,中间又架有一些虽然简陋但却牢固的木甲机关。   孙小紫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对襟的胸襟内衬着天蓝色的抹胸,抹胸与胸襟,内里其实是缝制在一起的。   连衣裙的下摆,垂至膝盖下,露出一小截的小腿,然后就是皮制的凉鞋。这样的穿着,要是在九州界的话,显然是“有伤风化”,不过在修罗界中,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讲究,穿得比她更加暴露的少女,多得很。   宁采臣的身边,还跟随着小巫,自从修炼天魔舞后,小巫的肌肤,逐渐变得白嫩,人也愈发的漂亮。   白色的衣裙,腰间系着漂亮的彩结,斜斜的擦着九天玄月尺,伴在师父身边,她的目光往周围扫去。   此刻的他们,立在一块木台上,木台随着远处齿轮的转动而下落,高处有氤氲缥缈,整个魔井空空旷旷,颇为冷清。   木台不断的往下,直至极深处,周围有一个石台,石台的外围,是一个法阵。   “很有效的空间折叠之阵!”宁采臣随意看了一眼,便已明白了这个法阵的主要作用,“它的作用,主要是用来稳固住打通好的虚空通道。”   抬起头来,往上看了一眼,走到他们的头上,整个空间,犹如倒挂的锥形。   他道:“这里曾经建有一座通天塔,通天塔能够连接两个不同的世界。通道形成后,以阵法将打开的虚空固定住,通天塔也就可以拆了。”   在他的面前,孙小紫往前飘去,如今的她,越来越适应自己的鬼灵之身,再加上,自从吸收了冰仙子六分之一的功力后,如今已经修练成了元婴,这还是因为事务繁忙,难以专心修炼。   孙小紫走的乃是鬼仙之道,因为在帝蓬天宫里常年吸收最纯净的月之精华,是以从一开始,便相当于灵神境,然而鬼仙之道,想要升级其实极其困难,按照常理,靠着她自己,想要从灵神修炼到元婴,几乎可以说是全无机会。   却没有想到,因为修炼了一气灵魅法,得到了冰仙子的功力传承,和师姐妹们一同,轻而易举的便突破了原有境界。   从灵神迈入元婴,她的肌肤如同冰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虽是鬼灵,鬼身凝成实质,再造胎骨,已成地仙。   修至元婴者,唤作地仙,练至阳神,方成金仙!   再往前,来到石台中央,巨大的石台,中央有一通往下方的圆形通道。   孙小紫带头,往下飘去,宁采臣搂着自己的三女徒,紧跟在她的身后。   穿过了一段镜一般的奇怪所在,忽然间,他们就变成了往上飞。   天和地犹如在他们越过的那一线之间,倒了过来,他们往上飞去,莫名的,就来到了另外一片天地。   抬头看去,这是一个地底洞穴,上方是黑压压的一片。   孙小紫道:“这里就是黄泉国,黄泉国连通九州界中的神州农土,不过现在,上方已经被封闭了。大概是那个时候,武林公法庭得知黑绳地狱与冰仙子之间有所勾结,所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黄泉国上方全都封死。”   宁采臣抬头看去,看了一阵,道:“是息壤。”   孙小紫道:“息壤?”   宁采臣道:“嗯,也只有息壤,能够将上方的大片空间完全封死。唔,罢了,看来这条路是被封堵死了。”   孙小紫道:“我还是打算让人将这里再检查一番,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宁采臣点了点头:“有什么新的线索,再通知我吧。”   当下,他们原路返回,孙小紫调派了更多的人手过来,对黄泉国进行调查。   那一日,孙小紫在宫殿里处理公文,忽的有人急急赶来,向她禀告。   过了一会,她站了起来,往宫中飘去,来到师父房门前,见门没关,她唤道:“师父……呀!”   方一飘入,便又吓得退了出来。师父和大师姐、三师姐正在……他们居然也不关门?!   她在外头难为情地听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师父才系着裤腰走了出来,向她问道:“怎么了?”   孙小紫道:“师父,刚才魔井那边有人来报,说是抓住了九州界的探子,看样子,那人似乎是从神州农土,直接穿过黄泉国过来的。”   宁采臣道:“你这么急的来找我,莫非那探子的身份,有什么不同?”   孙小紫道:“那九州界的探子,说是师父的熟人,却又不肯报上姓名,说是见到师父后,师父自然就认得。”   宁采臣想了想,道:“这样啊,那我过去看看。”回过头来,向相拥着睡在榻上的师姐妹两人说道:“你们先休息吧,我过去看下。”   躺在床上的灵芊与小巫,一同轻柔地应了一声。   当下,宁采臣便与孙小紫一同,往宫外走去。   城外,水泥铺就的道路上,车来车往,其中一辆木甲车上,一名被缚的青年,抬头看着天空,高处,十几架战斗机,分成数排,掠空而去。   周围的一切,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对与那青年来说,这全都是不可思议的场景。木甲机关在路上,大量运用,远处有一条奇怪的路线,排成一排的铁箱在轨道上移动。   进入城中,到处都在动工,沿途可以看到许多修建到一半的高楼。青年不知道,到底是修罗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还是有什么东西,让它变得不同,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修罗界。   天色有些昏暗,街面的两侧,有一根根柱子,柱子上的玻璃罩一个个的,点亮起来。   他听着押送他的魔兵的闲聊,开始发现,连他们,也在因为这里的不断变化而感到新鲜,甚至有种,不过就是派驻在外一两个月,回来后就认不得路的感觉。   来到一座宫殿外,他被押下了车,就在这个时候,宫中有人,负手漫步而出。   他赶紧叫道:“宁先生?”   宁采臣一眼看来,不由得笑道:“少阁主,好久不见!” 第235章 魔佛与女菩萨   被押来的所谓九州界“探子”,居然是鹤行生。   宁采臣道:“将他放了!”   将鹤行生押来的两名魔兵,见这人认得魔帝,赶紧将他送绑。   鹤行生指了指被收走的袋子,几名魔兵看向魔帝。   宁采臣笑道:“还给他吧!”   那几名魔兵将袋子还给鹤行生,鹤行生重新背在背上。   也不知怎的,那袋子,放在一旁时,干干瘪瘪的,里面好像什么也没装,他一背在背上,便又立时鼓胀了起来,仿佛里头装满了东西。   鹤行生好整以暇,道:“真是不曾想到,几年不见,宁先生便在修罗界这种地方,做起了魔帝,实在是令人意外。”   宁采臣笑了一笑,风轻云淡的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几个徒弟的功劳,做不做这魔帝,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区别。”侧身道:“走吧,到里面坐坐。”   看向孙小紫道:“你先去忙你的吧。”   孙小紫脆生生的应道:“是!师父!”飘然而去。   鹤行生随着宁采臣,一同往宫殿内走去,途中道:“宁先生实在是太谦虚了,先生在修罗界,以一敌二,大破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一统八狱,威震宇内,我在九州界都如雷贯耳。天魁魔帝之名,如今三界之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宁采臣负着手,略微的有些满足……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外号。   他道:“你是从黄泉国那边过来的?但我听我的四徒弟说,黄泉国上方的通道,全都被封死,你是怎么过来的?”   鹤行生道:“神州北方的那段裂渊,虽然全都被息壤封死,但在神州南部,那段更早以前曾经出现过的魔渊,其实还有进入的通道。先生可还记得,北面魔渊出现的时候,我曾带着花朵、雪仙从南方那段魔渊进入,却在北方新出的裂渊出来?   “在得知先生在修罗界后,我便从神州南方的魔渊下去,重新找路,途中也费了一番工夫,终于来到这里。”   宁采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条道路的开辟,与勾陈毒皇有关,勾陈毒皇被我杀了。攻入此城时,我那不懂事的小徒弟大放火,许多重要的工程资料也都被少得一干二净,与此相关的人被烧死了一堆……那丫头!”   想起小娇的胡作非为,他也头疼得紧。   继续道:“现在看来,与黄泉国那边有关的通道,最早应该是源于两边所建的通天塔。八岐邪应该是勾陈毒皇的马前卒,他以瀛洲为跳板,入侵神州,曾经称霸神州一段时间,虽然最终被联合起来的神州武林击退,但在那段时间时里,他于神州地底,偷偷修建了一座通天塔。”   鹤行生一手勾着肩后的大袋子,道:“又或者,其实八岐邪真正的目的,就在于通天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以他一人之力,想要称霸神州是不可能的。”   宁采臣道:“嗯,想必就是如此。”   又问:“九州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鹤行生苦笑道:“很糟……非常的糟糕!说一句民不聊生,或许都是往好里说了。”   来到一处偏殿,两人坐下,旁边有侍女奉上茶水。宁采臣讶道:“会有这么夸张?大雷音寺,好歹也是佛门,不管怎么样,都要讲一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鹤行生低声道:“灭度普贤到底是佛是魔,我们现在也实在是弄不清楚了。总之,即便大雷音寺真的算是佛门,也与九州界中的禅宗、法相宗等完全不同,用九州界的说法,乃是小乘佛法,实际上更接近于密宗。在私底下,甚至已经开始将灭度普贤称之为魔佛。”   宁采臣道:“唔……这倒是有些出人意表。”   鹤行生道:“现在的灭度普贤,在九州界中,实在太过强大,他吸收了完整的封神榜神力,不受天条压制。但凡有哪门哪派,敢于反对大雷音寺的统治,他便亲身前去,灭尽满门,男女老少都不放过,你说,这哪里是佛门的做派?”   宁采臣道:“世界坏劫,仙佛魔本就难以区分,魔或为仙,佛或为魔,都不稀奇。我更稀奇的是,灭度普贤数千年的修为,真的会对称霸九州界这种事,有如此深厚的兴趣?唔,不过许多事情,难说得紧,又或者是,正因为他数千年不问世事,一染红尘,反倒陷入执着。”   想起自己不过就是守身如玉三百年,破身之后,对某方面的兴趣,远超出了自己的估计。   灭度普贤压抑了四千年的野心,一旦爆发,走火入魔,想要称霸三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鹤行生道:“或许如此,但我觉得,大雷音寺的真正目的,很可能并非统治九州界那么简单。”   宁采臣道:“怎么说?”   鹤行生叹一口气,道:“首先,灭度普贤座下有四名女弟子,这四名女弟子分别是仙芝镜靓、玉火轻霞、凄银蕴花、小玉莲音,四女合称菩提四圣。内中的玉火轻霞、凄银蕴花想必你也听说过,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她们就是大雷音寺打入天华仙朝的奸细,其目的,就是埋伏在冰仙子身边,趁乱取事。”   宁采臣道:“她们真是好手段,在天华仙朝里,玉火轻霞与凄银蕴花一向不和,甚至是水火不容,这般一来,冰儿一旦怀疑其中一人,对另一人必然会加倍信任。”   鹤行生道:“这四位‘女菩萨’,与灭度普贤有着难以说清的关系,非要说的话……咳咳!所以我们怀疑,灭度普贤的实际背景,应该是佛门密宗。”他本是想说,灭度普贤和他的四个女徒弟的关系,与宁采臣和他的女徒弟们的关系,相差不多。   由于自己刚才还在后方屋子里玩弄自己的两个女徒弟,宁采臣虽然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却也实在是无法辩解。   鹤行生道:“这四位女菩萨,领着大雷音寺的众多武僧,以宣扬佛法为名,四处杀戮,到目前为止,已不知杀了多少人。禅宗、法相宗、华严宗等各宗高僧,试图与大雷音寺辩法论禅,劝说大雷音寺放下屠刀,大雷音寺虽然同意举行禅辩,却在禅辩大会中,辩众高僧不过,便将众高僧尽皆杀害。然则,这还不是她们所做最残忍之事……” 第236章 九星大阵、九万佛女   鹤行生目光抬了抬,低声道:“大雷音寺不只是强制九州百姓信佛,逼迫家家户户焚指为香,供奉佛祖,捐献家产,献上儿子。并且在九州各处,搜集所谓‘佛女’,每州有一万多名佛女,被大雷音寺强行征收,而据我们暗中调查,这九万多名‘佛女’,已全都遇害。”   宁采臣皱眉:“怎么回事?”   鹤行生道:“大雷音寺妄言男女之分,说女子天生卑贱,与佛无缘,甚至没有资格听闻佛法,唯有今生刻忍守贞,侍奉佛子,无怨无悔,结下善缘,来生方有机会投胎为男,再修佛法。”   宁采臣道:“这个却是原始佛教的说法,如今信奉大乘佛法的佛门各宗,与其说是宗教,倒不如说是修真法门,对这种愚昧说法,早就弃之如履。”   鹤行生道:“大雷音寺说,女子本是无缘佛法,但他们愿开方便之门,从每一州,挑选出一万名女子,成为佛女,与佛结缘,如此一来,她们将来便也能够像四位女菩萨一般,成真成圣。户中有佛女的人家,便得善缘,将来俱有莫大福报。   “灭度普贤虽然已被武林人士认作是魔佛,但普通老百姓何曾见过如此大神通?一般来说,在九州界中,元婴级的人物,便已极少在民间出现,像灭度普贤这等神劫中人,露个几手,便已令得人人惊骇,在百姓眼中,如同神佛。既然大雷音寺这般说,九州界中,自是家家户户,抢着献上佛女。”   说到这里,鹤行生从自己的大袋子中,取出一张图纸:“我们派人暗中调查,结果发现,那些‘佛女’,都被带到九州界上的九个地方,然后全都遇害,怕是无一生还。”   宁采臣接过图纸,那是九州界的地图,地图上圈起了九处,这九处各据一州,正好形成九星布局。   宁采臣道:“看起来……这是要在整个九州界上,布置法阵?”   鹤行生道:“除此之外,我们也想不出其它的可能性,只是,宁先生,以九州界为法阵……如此大阵,您觉得,到底有何用途?”   宁采臣摇头道:“单单从这九星布局,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说到底,所谓的九星布局,不过就是三排三星。只是,灭度普贤每一州杀女子万名,杀人处正好合成‘九星’,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他的布局,都必然极其庞大。”   长叹一声,冷笑道:“一举害死九万名无辜女子,却说别人是魔头?呵呵!”   鹤行生从他的袋子里,又取出一张纸卷:“宁先生,你再看看这个。”   宁采臣接过来,摊开再看,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   他问道:“这个是……”   鹤行生道:“在大雷音寺征召‘佛女’的时候,有几名女侠混了进去,其中一人以特殊的手法,将她在遇害处看到的东西传了出来。在这九个点上,大雷音寺大兴土木,建有神秘建筑,那位女侠看到的,应该是内部的符文。   “只是这符文,我们全都认不出来,宁先生,您见多识广,可知道,这符文到底代表了什么?”   宁采臣将纸页上的符文,一个个的看了过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鹤行生紧张的道:“宁先生,您看出了什么?”   宁采臣道:“这些符文啊……”   鹤行生道:“怎样?”   宁采臣道:“我也不知道它们是啥意思。”   鹤行生:“……”那你还装模作样?   宁采臣笑道:“不过,我虽然看不出它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有人认得。莫急!莫急!”   鹤行生苦笑道:“怎么能够不急?虽然灭度普贤厉害,大雷音寺势大,但在九州界中,依旧有许多武林侠士,拼尽全力抵御他们,每一时每一刻,都不知有多少人死去。到现在,大大小小,被灭度普贤灭掉的门派,已经有几十个之多,再这般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宁采臣道:“道理我懂,然则你应该也明白,在九州界里,灭度普贤乃是无敌的。就算是我,一旦进入九州界,依旧会受到天条压制,天条的存在,乃是当年邪玉皇集结整个天庭之力所设置,不是想破就能够破得掉的。   “但是灭度普贤吸收了封神榜的神力,在九州界中,能够用出完整的力量,在九州界外,他还有一招如来神掌,这如来神掌,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没有能力应接,他不来修罗界找我麻烦,便已是庆幸,我难道还敢入九州界,去找他麻烦?”   鹤行生道:“这……”   宁采臣紧跟着,冷笑一声:“虽然如此,我也绝对不会放过那秃驴。当日他突施暗算的那一掌,害死了天童和冰儿,也差点将我与我的徒弟们一网打尽,那一掌,无论如何我都会还给他。”   鹤行生道:“修罗界里的变动,早已传到外头,你一统修罗界的事,灭度普贤应该已经知晓。即便宁先生您真的打算放过他,又焉知他不会继续冲着你来?   “他难道会不担心,你要为冰仙子报仇?此外,他既然征服了九州界,下一步,又是否会冲着修罗界来?还是说,宁先生果然是怕了他……”   宁采臣笑道:“你不用挑拨激将,都说了,我绝不会放过那秃驴。你从九州界穿过黄泉国来到这里,想必也已累了,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至于这张符文,我先去找能够看懂它的人问问。”   负手而去,但人带鹤行生去休息。   离开偏殿,宁采臣往宫后花园飘去。   穿过一片琼花玉林,来到一园,他负手踏步,进入园中,来到屋前,神识往屋内一扫,他面带微笑,踏步而入。   屋内传来一声惊呼:“师、师父?”屋子里,四徒弟孙小紫正在澡桶中沐浴。   “小紫!”宁采臣漫步到澡桶前,往内看了看,想了想,自己也脱衣入内,与四徒弟一起洗,“你一直都在隐瞒我们的事,也应该说出来了吧?” 第237章 女徒弟的秘密   此刻的孙小紫,在澡桶中一手捂胸,一手下掩,睁大眼睛看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踏入桶中,在她对面坐下的师父。   澡桶其实还是蛮大的,不过面对面的坐了两个人,就开始显得挤了,以至于宁采臣得将自己的两条腿,夹在女徒弟的两侧。   女徒弟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小声道:“师父,你……你想要做什么?”   此刻的孙小紫,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实际上,她总觉得,虽然师父目前只对大师姐和三师姐下了手,但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师姐妹,终究还是逃不掉的。   这绝对是一篇后宫文!   至于说,作为后宫文,为什么不将她们师姐妹们,快速推倒,收入后宫?   孙小紫用她身为学霸的脑袋进行分析,她觉得,聪明的后宫文作者,肯定是一个个慢慢推的。   一下子全都推倒,读者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后面的情节,也就变得可看可不看了。   所以,一个个的慢慢收,一个个的慢慢推,这才是后宫文写手应有的节奏。   问题是现在……师父终于要开始推倒她了吗?   明明还有一个二师姐在那里,怎么就直接冲着她来了?   感觉到自己即将不保,孙小紫泪水汪汪。   宁采臣倒是没想得那么复杂,他就是看到女徒弟在洗澡,就顺便跟她一起洗了,没有其它多余的想法。   在他的面前,此刻的孙小紫,秀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美丽的容颜,精美的锁骨,她肌肤如玉,连带着随着水纹,在水面下轻轻晃动的双峦,也分外的娇美好看。   纤细的腰身下,一只小手放在了并拢玉腿之间,勉勉强强遮住某处,两腿合拢前伸,被他用双腿夹住,光滑的足心好像抵到了什么东西,不过这个就不用在意了。   女徒弟的脸蛋,愈发的红了。   “小紫!”宁采臣的两只手往外舒展,撑着两边的桶沿,“你隐藏的秘密,也差不多可以说了吧?”   孙小紫睁大眼睛:“什什什……什么?”   宁采臣将手一挥,放在桌上的衣服内,纸卷飞来,他对着四女徒张开:“这上面的符文,你可认得?”   孙小紫道:“这个……”   宁采臣道:“这是上古仙篆,如今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人知晓它的含义,连我都看不懂它们的意思。但是你在制造你的人偶时,却多次用过。你是从非人间来的,不要告诉我,非人间的地球,还有教这个东西?”   孙小紫道:“这……”   宁采臣道:“还有,你对所谓的称霸,实在是太积极了,初始时,我还以为这真的是你的兴趣爱好。但是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你别有目的。等活地狱之上,比魔泰天更高处,有一个地方,好唤作泰山古道。   “在许久以前,泰山古道有一条路,能够直通天界,那个时候的天界,其实就是山海界。后来,三界大战,那连通天地的仙阶也随之崩溃,泰山古道彻底荒废。”   说到这里,他看着四女徒,道:“但是现在,你却瞒着我,在暗地里调派了许多工匠,在泰山古道大兴土木,布置法阵,而其中,就有用到与此相似的符文。”他将手中的纸卷晃了一晃。   孙小紫的脸蛋,开始慢慢的憋红,实际上,她已经做得很小心了,师父是修罗界名义上的魔帝,但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务,几乎全都是在她的掌控之下。   原本,只要绕开黑绳地狱,从其它各域调集人手,在早就已经被废弃的泰山古道修炼工事,谁也不会注意到,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师父发现了。   宁采臣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孙小紫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那憋红的脸,如同红透了的桃子。   宁采臣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纸卷扬了一扬:“你知不知道,这上面的符文,是从什么地方抄来的?它是来自大雷音寺在九州界中,设置的神秘法阵。大雷音寺占领了九州界,在九州界中,大兴土木,暗中布置神秘法阵。   “你利用我,统治了修罗界,然后背着我在修罗界最高点的泰山古道,大兴土木,修建神秘法阵。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是灭度普贤派在我身边的内奸?”   他看着这个女徒弟,表情变得严肃:“灭度普贤派了玉火轻霞和凄银蕴花,打入冰仙子的天华王朝内部,最终导致了天华王朝的覆灭。说,你是不是也是灭度普贤派来的?他把你派来,故意拜我为师,埋伏在我身边,随时准备里应外合,攻我一个措手不及,是不是?”   孙小紫陡然抬起双手,双手连摆:“不不不,不是的!”被手掩住的地方,也一下住暴露出来。   宁采臣当然知道,她绝不可能是灭度普贤派来,埋伏在他身边的细作。   理由很简单,她又不是自己找机会拜师学艺的。   那个时候,本就是宁采臣带着其他四个女徒弟,登上了帝蓬天宫,强行收她为徒。   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帝蓬天宫里,被困了许多年。   灭度普贤要是连这个都算得到,提前在帝蓬天宫里埋下一颗棋子,等着他找上前去,收作徒弟,那这预知未来的本事,也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只是故意逗一逗这个女徒弟。他绷着脸,冷笑一声,故意装作杀气凛然的样子:“说,你是不是大雷音寺派来的?哼哼,你要是不说实话,为师也就只能把你先那个后那个,这可是你自找的,莫怪为师不客气。”   孙小紫突然间被师父揭穿,她在泰山古道所做之事,脑袋发懵,被师父一吓,登时乱了方寸。她一个女儿家家,被师父威胁要先那个后那个,心中如何不慌?   赶紧道:“师父,不不不……不是的!”   猛然间,自己也反应过来,小心的看着师父:“师父你说人家故意拜你为师,可是那个时候,明明就是你强迫人家……”   “你还要狡辩?”宁采臣揉着拳头,“看来是要逼为师用刑了。”   女徒弟泪目……看来师父是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将她先那个后那个! 第238章 月宫中的女人   宁采臣看得出,女徒弟很心慌,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很快的就闭上。   宁采臣更加的感兴趣了,身体往前一倾,抬起两手,按住她玉削般的香肩,半伏着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在他的压迫下,女徒弟往水中缩着身子。宁采臣煞气逼人:“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否则的话,呵呵……为师就要开始动粗了。”   女徒弟再一次的张开口,却又很快的,还是闭的起来。   宁采臣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慢慢的变得严肃,他注视着少女慌乱的眼眸,忽的将她抱起。   水流哗哗的往下落,宁采臣抱着赤裸裸的女徒弟,踏出澡桶,将她放在桌上。   小紫“呀”的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捶他胸膛,宁采臣毫不客气的压了上去。   园子的外头,水滟柔与胡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园子走来。   忽的,她们顿住脚步,彼此对望一眼,又一同往屋门看去。内头,先是传来小紫的惊叫声,继而,那声音变得娇美,变得甜蜜,变得不堪入耳,她们单是在外头听着,便觉得面红耳赤。   明明觉得在外头偷听不好,却又舍不得移开脚步,就这般过了许久,内头的声音才慢慢的停歇下来。   然后便是师父的声音:“你们两个,进来吧?”   小狐女勾着手:“终于要开始了吗?终于要我们加入了吗?”   “想什么呢?”水滟柔没好气的给她一个栗子。   二女进入屋中,只见桌边的太师椅上,师父搂着睡去的小紫,若有所思的样子。   水滟柔道:“师父,怎么了?”   宁采臣道:“唔,我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小狐女大惊:“难道说,四师姐不是处……哎呀!”   宁采臣一抬手,小狐女的脑袋挨了一下:“瞎说什么呢?”   水滟柔往四师妹看了看,见四师妹被师父抱在怀中,虽然赤裸,但大约还没有真正的被师父进入。刚才的声音,让她想起以前那未能承受住师父精气的自己,可以想见,适才师父是用隔体双修之法,让四师妹失去控制。   宁采臣道:“你们也应该清楚,小紫一直都有事瞒着我们?”   水滟柔笑道:“这个是自然的,我猜,她在离开非人间,和进入帝蓬天宫之前,必有一段奇遇,不过因为她始终不说,师父你也没有多问,所以我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宁采臣点了点头:“不错,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说到底,那个时候,是我为了解除色空六咒,而强行收她为徒,也没有怎么征求她的意见,再加上人人都有隐私,她不肯说,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我现在突然发现,这一点,很可能是我弄错了”   水滟柔疑惑道:“师父的意思是……”   宁采臣道:“她不说,很可能并不是因为她自己不肯说,而是因为她无法说。唔,如果我早点用天璇丹转阴阳大了乐赋,与她隔体双修,对她的真阴进行检查,或许早就会注意到。原来,在她的魂魄深处,有一个隐藏的灵魂印记,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是她出生于非人间的地球之前,就已经种下的。”   水滟柔道:“难道她并不是从非人间来的?”   宁采臣摇头道:“这倒不是!小紫应该是来自非人间没错,她的许多做法和理念,除了非人间的地球,不可能有其它地方培养得出来。只不过,在进入非人间之前,她恐怕还有另外的来头。”   继续说道:“她魂魄间的印记,对她的思维,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她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想将她的‘秘密’说出来,只是,每一次在她想说的时候,那印记就在干扰她,让她无意识的,将嘴闭上,而她自己似乎始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水滟柔讶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师父,那四师妹现在如何?”   宁采臣道:“我刚才以特殊的手法,暂时将她魂魄中的印记封住,等她醒来,我再问问。”   水滟柔与胡小娇想起刚才小紫在屋内那奇怪的声音,心中俱是想着:“师父的‘手法’果然是特殊。”   继续道:“只是,我和小紫相处了这么久,她的体内有灵魂印记这件事,我竟一直没有看出来,这印记的手法,也别有巧妙之处。”   过了一会,孙小紫在宁采臣的怀中,慢慢的醒来。   一醒来,便想起刚才师父对自己做的事,又发现二师姐和小师妹不知何时也到了她的房间,好奇的看着她。   依旧赤裸的她,羞得连脖子都是红的。宁采臣将她抱在怀中,笑道:“小紫,现在可不可以说说,你到底隐瞒了我们什么?你要是不说,刚才的刑罚,为师可要再来一遍。”   那一瞬间,孙小紫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很想让师父再来一遍。   但是二师姐和小师妹在旁边看着,她终究难为情,她嚅嚅的道:“其实……其实我在非人间的地球上,被车撞死后,我记得,自己飘飘荡荡的,飘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那里,就算是月亮的边缘,在我的前方,有一座美丽到不可思议的仙境。   “我看到了一颗巨大的月桂,那月桂高得不可思议,它的每一片叶子,都在发着青潆的光芒,无数的叶子在风中婆娑,美得像画一般。我还看到,月桂的另一边,有一座宫殿,那宫殿是用白玉砌成,美丽无暇。   “那宫殿里,飘出了一个仙女,那仙女美得天上有,地上无。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她穿的是百鸟朝凤烟罗裙,外罩月牙白牡丹褙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的形容词都不足以描述她的美丽。   “她就像是从最美的画里走出,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只有梦里头,才有可能见到如此漂亮的女人。那个时候,我心中想着,如果天上真的有仙子,那么,她肯定就是绝无仅有的,宇宙间最美的天仙。”   水滟柔听到这里,哼了一声,道:“若是与我相比,那又如何?”   孙小紫小声地道:“我觉得……还是她更美些。”   水滟柔不屑的道:“不用说了,你那时果然是在做梦。”   “恐怕不是做梦!”宁采臣抱着四女徒,抬了抬头,道,“小紫看到的,应该是那个曾经登上月境的女人……天嫦仙子!” 第239章 无欲无求与随心所欲   “天嫦仙子?”胡小娇一下子就跳起脚来,“那个传说中、三界最美的女人?啊啊啊啊!”   水滟柔哼了一声:“未必就真的是三界最美,再说了,天嫦仙子是在两万年前,就飞升月境的,以她的本事,应该修不到阳神才对,毕竟她只是靠着丹药飞升。即便她修炼到了神劫,到如今也该死透了。”   顿了一顿,继续道:“所以小紫真的就是在做梦!”   孙小紫急道:“不是的。”   水滟柔优雅地摊了摊手:“那个时候,你不是被车撞死了吗?人在死亡的过程中,出现短暂的幻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胡小娇嘀咕着:“不就是四师姐刚才说那个女人,比二师姐你更漂亮……哎呀!”脑袋上又挨了一个栗子。   宁采臣让四女徒侧身坐在他的腿上,他一手环住小紫的肩,一手勾着她的美腿,道:“你们先让她说下去吧。”摸啊摸。   孙小紫红着脸,道:“我站在那仙境的边缘,明明只有一线之隔,却怎么也踏不进去。那个女人站在仙境之中,微笑着对我说,我这样子,是没有办法进去的,如果我想要进去,跟她住在一起,就必须开始修炼。”   宁采臣道:“所以,你那个时候,说你被一团光芒笼罩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帝蓬天宫,这一段是骗人的。原本还想着,你如此的幸运,在没有修炼任何功法的情况下,吸收了最纯净的月之精华,重塑鬼灵之身,其实却是天嫦仙子,教了你修炼心法?”   孙小紫小声说道:“是的!她还教了我那些上古仙文,将它们以特定的方式编织,可以形成独特的术法。”   宁采臣点了点头:“天嫦仙子教你的,应该是如今已经失传了的某种符箓密术。”   孙小紫道:“她还对我说,她在人间界,留下了一颗飞月仙丹,她告诉了我,那飞月仙丹的位置,却又说,如今距离她当年飞月的时间,已有两万多年,那颗仙丹,很可能已经失效。”   胡小娇道:“这不就是三师姐小时候住的那个地方,地底埋藏的那颗仙丹嘛?嘻嘻,有一个女人吃了它,直接就爆炸了。”   宁采臣若有所思:“按你这么说的话,天嫦仙子真的在月境里活了两万年?唔,如此说来的话,要么是她真的修炼到了阳神,要么就是月境里独特的灵气,极大的延缓了她的寿命……不,要是那样的话,过了两万年,她也应该会变得苍老才对。而你看到的天嫦仙子,却是依旧美丽。”   孙小紫低声道:“我在修炼到灵神后,按着她的吩咐,落在了帝蓬天宫。她告诉我,可以先去找那颗仙丹,如果它已经失效的话,那就千万不要去服用它,她还告诉了我一种,能够登上那月中仙宫,找到她的办法,但是需要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造出一座大型的法阵,那法阵唤作飞月仙梯,能够帮助我见到她。”   宁采臣道:“所以你这么想要称霸,就是为了有足够的人力物力,进行这项大工程?”   孙小紫捂着胸,自己也觉得羞愧:“原本是想要告诉师父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要开口的时候,想了想,又都没有说出来。”   宁采臣点了点头,小紫觉得是她自己向大家隐瞒了,然而实际上,阻止她将真相说出的,乃是她魂魄深处的印记,这一印记,显然从她一出生就伴随着她,隐藏极深。   他将手一招:“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桌上的纸卷飞来。   孙小紫在师父怀中,将纸页摊开,晶莹的双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将纸页上的符文看了一会,道:“这是吞星之法。”   宁采臣道:“吞星之法?”   孙小紫道:“一种以阵法吞噬星辰,进而施展出更大术法的布局。不过这上面的符文是残缺的,感觉这吞星之法,只是一个更大的法阵的一部分。”   宁采臣点了点头,将她抱起,走到榻边,放到榻上,替她盖好被子:“你就先在这边休息吧。”紧接着,在她的耳边取笑道:“今晚为师来陪你睡?”   孙小紫抓着被子,羞羞的盖住脸蛋。   原本以为,斩却三尸之后的师父,应该是“无欲无求”,没有想到却是“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起来的师父,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宁采臣来到桌边,自己也穿好衣服,踏步而出,水滟柔与胡小娇跟在他的身边。   胡小娇道:“师父,你不将灵魂印记的事,告诉四师姐?”   宁采臣道:“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   水滟柔道:“师父,这般看来,四师妹与天嫦仙子,怕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密切联系。她在非人间,一出生,就带着灵魂印记,死后,魂魄被拉去与天嫦仙子见面,但是非人间里,玄气尽失,是一个完全无法修炼的地方。这样的地方,却出了小紫这样的特例,师父,莫非小紫其实也是修真之人转劫?”   宁采臣道:“虽然有这样的可能,但也不太好说。那灵魂印记,是她天生就有的,我也无法抹除,或者说,抹除了灵魂印记,就等于是抹除了她的整个魂魄。虽然我刚才,用玄气将她体内的灵魂印记暂时封闭,但这种做法,是有时效的,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复原。”   顿了一顿,继续道:“那灵魂印记,阻止她将天嫦仙子的事情说出,那它的存在,就很可能跟天嫦仙子有关。此外,小紫之所以想要称霸,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建飞月天梯,前去见天嫦仙子。这与其说是她的梦想,更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执念,这种执念,很可能也是那灵魂印记所赋予她的。”   水滟柔舒了一口气:“要是这样的话,那四师妹自身的存在,岂非也等于是一个‘人偶’?难怪她那么喜欢人偶!”   宁采臣道:“既然她想要建飞月仙梯,那我们就帮她修建,到时候,再跟她一起去看看,月境之中……是否真的有天嫦仙子!” 第240章 无形自彰、无象而立   途中,水滟柔道:“师父,听说今天被抓住的‘探子’,是鹤冲阁的少阁主?”   宁采臣道:“没错,这张符文,也是他带来的。”他将九州界里发生的事,告诉自己的二徒弟。   水滟柔若有所思:“九星之局、吞星之法……师父,大雷音寺那一边,到底在做什么?”   宁采臣负手道:“线索太少,为师也无从推断,不过,大雷音寺聚集九万名女子,又将她们在九处全部害死,此事一旦爆出,必然天怒人怨,单从这一点来看,大雷音寺对九州界,绝非是以正常的统治为目的。”   紧接着摇了摇头:“可惜!灭度普贤的实力实在太强,不管如何天怒人怨,九州界的武林,也没有办法与他相抗。”   让胡小娇去将鹤行生请来,在偏殿见面,将四徒弟对符文的解读,告诉了他。   鹤行生道:“吞噬星辰,进而施展出更大术法的布局……宁先生,我虽不知道大雷音寺的目的何在,但想来,要是让他们成功了,三界十方,怕是有更大动荡。”   宁采臣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大雷音寺以整个九州界为法阵,以整个星盘为能量,不管这法阵的用途到底是什么,一旦成功,其后果,都必然是改天换地的。”   鹤行生道:“不知道先生,可有什么法子?”   宁采臣道:“想来想去,除了我与灭度普贤一战,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鹤行生道:“但是灭度普贤在九州界中,宁先生你若是在九州界与他交手,恐怕也是必败无疑。”   宁采臣笑道:“这个是当然的事,不过我自有主意,你只管放心便是。呵呵,那个时候,灭度普贤出人意料的,给了我们一掌,我自然也会还他一个意外。”   水滟柔在一旁道:“少阁主,不知玉衡水家,现在如何?”   鹤行生道:“自大雷音寺入侵之后,中土武林,兵败如山倒,局势一片混乱,据我所知,玉衡水家的武者亦有参战,剩下的在老夫人的带领下,举族迁移,至于迁到了什么地方,又是否在迁移路上有其它意外,我也就不清楚了。”   水滟柔一阵忧虑。   宁采臣道:“关于那九星大阵的具体细节,还需要继续收集,灭度普贤虽然凭着强大神通,一统九州界,但统治九州界的时间毕竟不长,我想,武林公法庭在暗地里,应该还有许多可为之处。只是黑绳地狱与神州农土的通道……”   鹤行生道:“这个只管放心,神州北部的裂渊,已被完全填平,南方还有路,能够穿越黄泉国,这个原本知道的人就不多,且全都是我们信得过的人。”   宁采臣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够更好的掌握九州界中的情况,不过我想,大雷音寺既然能够提前在冰仙子身边埋下内应,在九州界也有布局,那在修罗界中,说不定亦有他们的探子,修罗界中的变化,难逃灭度普贤的耳目。   “关于你来到这里的事,我会进一步做出安排,绝不让外人知晓。至于灭度普贤,也只管交给我来对付就是。”   鹤行生吁了一口气,道:“有宁先生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说真的,来这里之前,我真的以为先生必是自扫门前雪,不会再管九州界的事。   “我以前所认识的宁先生,不管何事,都是能避则避,实在是避不过,方才出手,快速解决问题,像现在这般,如此主动,实在是不像先生过往之为人。”   宁采臣不由得笑了一笑:“人总是会变的,再说,你刚才也讲了,不管大雷音寺在九州界布下的大阵,到底有何目的,一旦功成,必然是天地震荡,与其等大雷音寺那边,大阵布成,还不如我先行出手,逼灭度普贤与我一战。”   鹤行生立起,转身施礼道:“如此,我就代九州界武林,先行感谢先生出手相助。”   宁采臣起身道:“何必客套?都说了,我与灭度普贤原本就有过节,就算他会放过我,我也不打算放过他。更何况,我看他也早晚会冲着我来!”   鹤行生道:“我对修罗界如今的变化,颇有兴趣,木甲机关处处都是,百姓的生活也与外头完全不同,可否容我到外头走走,四处看看?”   宁采臣不由得笑道:“尽管自便,自己小心就好!修罗界变化极大,但正因为是在急速的变革之中,暗地里的敌人还是不少的,自己注意一些。”   鹤行生笑道:“我理会得。”   宁采臣道:“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滟柔说一声,灵芊也在城北训练兵阵,可以去看看。对了,怎么没有看到你那个大块头丫鬟?”   鹤行生道:“其实她也随我入了黄泉国,雪仙也在那里,先前我不太肯定,进入修罗界后,能不能直接见到你们,便先让她们藏在黄泉国中,等我消息,如果我过了五日,没有回去,就让她们离开,退回神州。”   宁采臣笑道:“雪仙姑娘倒还好办,你把她接来,两人改装易容一番,不至于让人认出。但你那丫鬟,块头实在太大,还是让她继续在黄泉国里藏着吧。”   出外唤了两名魔将,让他们带着鹤行生去将魏雪仙接来,诸事吩咐完毕,回到殿中。水滟柔道:“师父,你真的打算,主动挑战灭度普贤?灭度普贤,单是成名,便已有四千多年,论起修练时日,怕是五千年不止,师父你虽然斩却三尸,但灭度普贤不管是玄功还是武格,都在邪莲鲲帝之上,与邪莲鲲帝不可同日而语。”   宁采臣负手点头:“我自然清楚这一点,放心,我心中自有计划。对了,你帮我发出军令,让等活四魔将对那些来往于修罗界与外界的商旅、武者等,详加检查,以免有奸细混入。”   修罗界与外界相通之地,主要便在等活地狱,一些来往于三界的商旅,都是先到达等活地狱,方才前往其它各域。   水滟柔应了一声,飘然而去。宁采臣在外头随便走了走,看看天色,见天色已晚,想起一事,便往四女徒住处飘去—— 第241章 你只管放心……   飘入了四女徒的房间,此刻的小紫,正坐在窗前,窗外的高处,洞冥草编织的圆形图案,飘在空中,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月一般的光芒,落在窗台前,窗台上放置着几盆花,蓝色的花瓣在银白色冷光的照耀下,片片晶莹。   一回头,看到师父飘入,孙小紫红起了脸。   她知道她今晚完蛋了。   毕竟,这是一篇后宫文,而师父显然已经准备对她下手了。   在这样的后宫文里,不管怎么做,都是逃不掉的。   当然,所谓的穿越到后宫文,不过是说说罢了。但是至少,刚开始的时候,孙小紫是很期待自己能够像那些女主文里的女主一样,如鱼得水,让整个世界都围着她转。   虽然知道自己网络小说看多了,但谁没有一点梦想呢?   宁采臣负着手,漫步来到女徒弟身后。   女徒弟身上穿的,是鹅黄色的分体式丝绸睡衣,这样的睡衣,一般来说,也同样只有在非人间的地球上才会出现。   他笑道:“怎么还没有睡?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毫不客气的,将女徒弟抱起,来到榻边。   将女徒弟放在榻上,自己也解了外衣,与她一同共枕,又见她一阵紧张,不由得笑道:“这么害怕做什么?为师又不会吃了你。”   然则孙小紫并不是害怕,相反的……她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   下午的时候,师父对她摸来摸去,那时候的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坏掉了。   再说了,这个师门,从一开始就很有问题,师姐妹们,终究都是逃不掉的。尤其是其他人,根本就没打算逃。   所谓的师门,从一开始,就是按着后宫模板建立的……她是这么觉得。   她要是师父的话,她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女徒弟……反正这些女徒弟,一个个的,也没打算放过他。   只是,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再加上毕竟是个黄花闺女,期待之中,总是不免害羞。   觉察到女徒弟的紧张,宁采臣温柔的将她搂在怀中,摸啊摸,同时笑道:“放心,为师最多只是摸摸……真的只是摸摸!”   宁采臣是什么人?他又不是大魔头!   就算是自己的女徒弟,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也是不会强求的。   只不过,女徒弟体内的灵魂印记,让他有些担心。那来历不明的灵魂印记,会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小紫自身的意愿,而他下午的时候,只是临时性的,将它暂时封印。   所以,他准备今晚,花多一些时间,将那灵魂印记继续封印。   毕竟,那灵魂印记,原本是禁制小紫将“月宫中的女人”的事说出来的,而她现在已经告诉了他。   在某种程度上,那灵魂印记,就像是提前设定好的、最底层的程序,一旦小紫想要说出不该说的话,就会马上启动,让她闭嘴。   它在无形中扭曲了她的理想,让她为了建造飞月仙梯,而走上称霸之路。   那么,现在,在她将真相说出后,它又是否会有其它变化,比如让她自毁?   为了防止这种可能,将它继续封印,还是很有必要的。   宁采臣在被窝里,抱着小紫,毕竟是鬼灵之身,吸收日月精华而成、再修元婴后,形成的娇躯,光滑如缎,没有一丝瑕疵。   那细腻的感觉,如同流水,又因为乃是鬼身,实际上并无血肉,也无需饮食,抱在怀中,略有一些清凉。他柔声道:“你只管安心睡吧,为师就只是摸摸,真的不会乱碰你的,也不会对你做其它事情。”   听到师父向自己保证,小紫终于放下心来——   ——   一夜过去,窗外的光芒,逐渐的变亮,金黄色的暖光覆上了淡蓝色的花瓣,花朵在暖光中摇曳,别有滋味。   被窝里,赤裸的美少女伏在师父身上,羞羞的捶了一下师父的胸膛……然后又捶了一下。   还说不会碰她,结果硬是折腾了一夜。   “这也不能怪我啊?”宁采臣搂着小紫,不由得笑道,“你自己没忍住。”   原本的确是只打算摸摸的,谁知道,摸到后来,她自己就半推半送、欲拒还迎了。   既然她自己都忍不住,宁采臣身为男子,当然也就不客气了。   反正暂时无事,又将四徒弟欺负了一下,途中换了几种姿势。   接下来的日子里,修罗界的一切,有条不紊的展开着。   泰山古道的飞月仙梯,正在建立之中,在暴露之后,孙小紫也就不再隐瞒,那一整个浩大的工程,也因此加快了进度。   九州界的情报,也通过黄泉国那一条路,不断的涌来,那一日,在魔井深处,宁采臣带着几个女徒弟,与武林公法庭的仙鸿大师等会面。仙鸿大师道:“在知晓先生你一统修罗界之后,大雷音寺那一边,显然也在加快他们的进度。   “九州上,每一州都有一个巨大的工程,灭度普贤让他座下的‘菩提四圣’,不断催赶进度,不知多少百姓,在工程中硬生生累死。”   魏雪仙轻叹一声:“仙芝镜靓、玉火轻霞、凄银蕴花、小玉莲音……她们根本就不将九州百姓当人看,她们监督下的每一个工程,都是用血肉堆成,单是冀州中土,长河沿岸,尽是尸骸。在这过程中,虽然也有人聚众反抗,但很快就被巡视九州的灭度普贤亲自灭杀,到后来,所有人都慢慢麻木,在大雷音寺的统治下,逆来顺受。”   鹤行生道:“我现在更加怀疑的是,等到大雷音寺那用途不明的大阵完成并启动之后,九州界中,到底还能够活下几人?以大雷音寺展示出来的残忍手段,如此大阵,一旦发动,必然是天灾地劫,死伤无数,又或者说,即便九州百姓全都死尽死绝,我看他们也未必在意。”   宁采臣负手点头:“这般看来,我也差不多该出手了。”   顾灵芊在一旁担心的道:“可是师父,那老秃驴那般厉害,他在九州界中,又等若无敌,你怎么是他对手?”   宁采臣笑了一笑:“都说了,我为什么要在九州界跟他打?”   众人对望一眼,仙鸿大师道:“宁先生,您的意思是?”   宁采臣淡淡的道:“我这就杀上大雷音寺去,我倒要看看,灭度普贤和那菩提四圣,是不是连他们的老家都不要了?” 第242章 直闯西天   大雷音寺名为寺,其实却是一整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又有七块大陆,这七块大陆并不在同一个平面上,而是从上到下,一层层的悬浮着,又被称作“七级浮屠”。   人们通常所说的“西方极乐天地”,反在大雷音寺之中。   这一日,大雷音寺的最高层,突然传来一声炸响,苍穹生出裂痕,空间轰然碎裂。   一个青年,从虚空中负手而出,悠悠闲闲的,直落而下。   这一声炸响,惊动了下方的整个大陆。   这一层大陆,在大雷音寺的七级浮屠中,虽然占地面积最小,但最为富丽堂皇,内中寺院错落,宝气婆娑,富丽堂皇,气象万千。   青年在下落的途中,眺望山川,只见座座寺院,皆是黄金铸就,宝塔凌云,金碧辉煌。   他摇了摇头:“想不到,所谓的大雷音寺、极乐天地,竟是这般的俗气。”   四面八方,一道道光芒飞空而起,众多武僧,或持禅杖,或持法器,密密麻麻的,将他围住。   即便将这青年围得水泄不通,这些武僧,却也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只因为,眼前的这名青年,竟是直接破碎虚空,踏破苍穹来到这里,非大神通者,绝无法做到这般地步。   “你是什么人?”一名灰衣武僧排众而出,朝着青年暴喝道。   他这一喝,作狮子吼,虚空深处,隐隐传来回响,将他的喝声,层层叠叠的反弹。   若是意志不坚的妖魔,被他这一喝,怕是马上就心胆皆寒,甚至是暴毙而亡。   那青年却是浑不在意,只见他笑了一笑,笑容犹如春风,令人感到亲切:“来闹事的!”   以如此亲切的笑容,说出这般挑衅的话语,这让周围众武僧,尽皆动怒。   那灰衣武僧,腰胯戒刀,凌空而立,佛力犹如金刚之墙,横贯天地,如此气势,已足见他强大修为。   然则,他看着这名来历不明的青年,亦是又惊又疑。只因为,这青年看上去,实在是闲云野鹤,云淡风轻,仿佛只是踏春而行,逍遥自在。   他感受不到这青年的杀意,然而杀意却又无处不在,他感受不到这青年的强大,又下意识的,觉得这青年无比强大。   这青年,身处在天地之间,却又是隔绝于天地之外。他从来没有见到一个人,给人予这般逍遥自在的印象,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傲然自若,随心所欲。   这使得,以那灰衣武僧之惊人修为,又率着上千名同伴,将这青年团团围住,却依旧有一种,他们才是被欺负的一方的、古怪感觉。   “放肆!”灰衣武僧再吼一声。   即便这人来者不善,且实力难以估量,但不管怎样,此人擅闯大雷音寺,公然挑衅,他也无论如何不能示弱。   随着他这一吼,周围上千名武僧,齐齐的念起梵文,气拔山岳,佛力集结,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朝着青年不断的压下,泰山镇狱,势不可当。   青年负手笑道:“有点意思!”   灰衣武僧暴喝:“不管你有何目的,现在束手就擒,还可饶你一命。”   青年继续笑道:“我更想知道的是,灭度普贤在不在这里?”摇头叹气:“他要是不在的话,你们怕是死定了。”   “狂妄!”灰衣武僧再作狮子吼,一刀劈下。   戒刀抽出,劈下的瞬间,金光爆散,有宝珠、玛瑙、金刚杵、琉璃瓶等等,在他的身后散成完整的圆。   刀光混杂着宝光,轰然而下,气势惊人。青年一抬手,玄能冲去。   玄能与刀光撞在一起,刀光一触即溃,玄能带出的一线轨迹,如同拖着彗尾的流星,下一刻,灰衣武僧虎躯爆开,血水与碎肉在空中散落如雨。   周围的上千武僧,尽皆头皮发麻,他们虽然知道,这青年既然敢来大雷音寺闹事,就必然是身怀绝技,深不可测。   却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招,他们的护院法师——升龙罗汉,就当场死在他们面前。   要知,在大雷音寺中,能够进阶“罗汉”的,必然是武格高强,降龙伏虎,灭魔伏妖,本就是罗汉之职。   升龙罗汉的实力,在众罗汉中,也算是佼佼者,却没有想到,以升龙罗汉的本事,竟然连这人的一招都接不下。   偌大一个大雷音寺,怕是也只有寺主灭度普贤,有如此威能。   “天魁魔帝?”有僧者低语。   聪慧者,在这青年一招击杀升龙罗汉后,马上就想到了这青年的身份。   反应迟钝者,这个时候,则是脑袋轰然。   “杀!”众僧布成法阵,此刻却也无法退却。   这一声齐喝,天摇地动,上千名武僧的佛光汇聚在一起,天空中具现出大威天龙之形态,大威天龙挟着众僧滚滚佛力,朝着青年冲去。   青年出拳,嘭嘭嘭嘭。   拳风与天龙不断撞击,苍穹震响,空间碎裂,虚空中有阴风四处喧嚣。   一道蓝色的冷光窜出,跟着便是万紫千红的崩裂。轰,天龙碎散,紧跟着又是一只。   呯呯嘭嘭,不断的震动中,青年忽地笑道:“此阵也不过如此。”   只见他一边出拳,一边脚踏七星,随着他的每一步,天地都似在旋动。   时而左旋,时而右转,众僧的佛力本是连结在一起,铁板一块,此刻却是在莫名的扭曲着。   就像是一片纸页,在搓揉中,陡然撕碎,然后散成了众多碎片。   天魁魔帝开始大杀四方,他一拳拳的击出,身边血肉一个个的爆开,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也看不出复杂精妙的武学,然而每一拳,就必定有人死亡。   玄能随着拳路冲出,撕裂了沿途的一切,一阵阵血雨在空中抛洒。众僧眼看着,一个个同伴在自己身边死去,他们目赤欲裂,怒不可言。   他们疯狂的杀去,然后快速的被屠杀,阵法被击溃后的众僧,在天魁魔帝的魔威之下,犹如滚滚车轮前的蝼蚁,全无威胁可言。   极短的时间里,大半的武僧便已死去,剩下的开始恐慌,他们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四处逃散。   天魁魔帝没有去管他们,单手朝着天空一抓,拽着无形之物,朝着地面直掼而下—— 第243章 善恶有报   地面上,周围的众僧眼睁睁的看着,那青年从天而降。   苍穹就像是被他握住了手柄,朝着地面凸起,直令人头皮发麻。   大雷音寺分作七层,其最上层的,最为富贵,黄金铸就的寺院,到处发散的宝光,众僧衣饰华美,富不可言。   过往,即便有人敢来大雷音寺闹事,也都是从最底层往上打,直接出现在最高层,杀得漫天血光,这种事,数千年来,还是第一次发生。   毕竟,直接踏破虚空而来,单是这种事,上万年来,能够做到的,就已经是少之又少。   而现在,他们更是眼睁睁的看着,这天魁魔帝一下子灭杀数百名武僧,拽着苍穹冲下。   轰,大地以一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波动。   这一瞬间的天空,给人予一种支离破碎般的感觉。   地面上的建筑,如同骨牌般向上震起,宝气在玄能的冲击下,往周围溃散。   大地往下陷去,击出了深邃的巨坑,从天而降的男子,裹着强悍无匹的能量,如同锥子般冲刺。   轰,这一整个悬空的大陆,被硬生生的刺穿,那青年直往第二层落去。   下一层,同样也有许许多多的寺院,更多的人,往青年杀来,各种各样的术法,各种各样的佛宝。   他们集结成密密麻麻的罗网,想要将天魁魔帝困在其中,天魁魔帝如同龙游大海,四处屠杀。有一排僧人捏动咒印,各种各样的咒印,发动了各不相同的术法。   轰,排山倒海般的玄能,在一瞬间,将他们全都吞没。   没有任何的留情,也没有任何的留手。天魁魔帝落在成群的建筑间,一挥手,建筑朝着远处,成排的坍塌。   有僧人怒得双目通红,发出愤怒的嘶吼,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他们的家园,谁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摧毁,而无动于衷。   高处落下八名法僧,持着八种不同的法器,对着天魁魔帝,念动咒言。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八柱齐下,要将这大魔头封印于其中。   天魁魔帝在八柱之中,左一拳,右一拳,八柱震动……继而纷纷崩裂。   八名法僧尽皆喷血抛退,砸落在周围歪歪倒倒的建筑间。   有罗汉手提禅杖,大吼声中,劈天盖地,杖头朝着大魔头砸落。   天魁魔帝随便一闪,抓住那罗汉的肩,顺手甩去,那罗汉的身躯,撞在了另一名武僧的身上,两人一同爆开,满地都是血水。   周围,更多的武僧跃空而起,与此同时,高处的法僧,围成了数圈,个个手持法宝,发动咒印。   这一层的僧人,在这一片混乱中,展现出了强大的组织力,一波波的败退,依旧一波波的涌上。   天魁魔帝单手擎天,整个身躯往上拔起,在他拔起的过程中,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在随着他一同升起。   空间有一种诡秘的扭曲感,紧紧随着他的这一个动作,阴阳失调,方位全乱,南北颠倒,莫辨东西。   周围密密麻麻的僧人,瞬间被分作了一块块的区域,阵不成阵,势不成势。   嗖,天魁魔帝冲入了其中一块区域,大开杀戒,周围的武僧,无他一合之将。   轰,拳劲如同炸弹炸开,十几个身影,在抛飞中崩碎,散开的劲风,往周围宣泄,卷动着满地的残骸。   一堵金墙拔起,往远处砸去,砸中一座佛像,嘭的一声,佛像崩碎。   “出佛身血”,在佛教中,一向是五不逆之重罪,甚于“十恶不赦”。   在佛祖生前,令佛祖流血,在佛祖死后,损伤佛像,皆属于“出佛身血”。   轰,乱流往四面八方卷荡,佛像、香案、蒲团、建筑等等,不断的掀飞,又有许多经文,在空中抛洒。   天魁魔帝杀入一块区域,又杀入另一块。   嘭嘭嘭嘭,这一层的大地,变得坑坑洼洼,满地狼藉。   远方的天地间,拉出一道金光,金光如同游走的光柱,众僧纷纷散开。   宁采臣负着手,停了下来,看着那逼近的光柱,内中有一僧,高高瘦瘦,头顶佛光。   “宝岩尊者来了!”众僧中,有人松了一口气。眼看着,光柱中的僧者脚踩金莲飘出,众僧不再与魔头战斗,或是立在地面,或是飘立空中,朝着那僧合掌问礼。   光柱在高瘦僧者的身后收缩,就像是收起的翅膀,高瘦尊者脑后的圆顶佛光,金光大绽,那一瞬间,宁采臣隐约看到,在那大圆佛光中,显现的大雷音寺。   那高瘦僧者,立于大雷音寺间,大雷音寺,又成为他脑后佛顶,这种感觉,神秘莫名,难以想象。   高瘦僧者道:“天魁魔帝,你为何侵我国土,杀我门徒?”   宁采臣负手道:“你就是宝岩尊者?江湖传言,你一千多年前就已经灭寂涅槃,想不到竟然还活着。”   宝岩尊者,是大雷音寺中,仅次于灭度普贤的圣者,亦是灭度普贤的师弟,只是一千多年不曾出现,许多人都以为他早就已经死了。   其实不只是宝岩尊者,在此之前,灭度普贤座下的菩提四圣,也一直不为外界所知,如此看来,大雷音寺一直都在隐藏着他们的真正实力。   宁采臣道:“佛家总说,一报还一报,灭度普贤那老秃驴在九州界中暗算于我,我在这里还他一记,也是理所当然。”   宝岩尊者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尔山海界四大魔头与冰仙子,伤害无数生灵,致使山海界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师兄那一掌,亦是为民除害。尔不知悔改收敛,反于此福地,耀武扬威,杀人作乱,如此作恶,罪不容诛。”   宁采臣不由得笑道:“你说我们在害死无数生灵,你们在九州界中,一举害死九万名无辜女子,这又如何?”   宝岩尊者念声佛号,道:“师兄慈悲为怀,意欲救渡三界,救世大德,自然少不了些许牺牲。况且,那九万名女子为佛法而亡,今生积下善业,结下佛缘,来生必有福报,这也是为了她们好。” 第244章 血劫!大雷音寺!   宁采臣不怒反笑:“难怪佛门总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论起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本事,怕是无人能及。”   懒得跟他废话,单掌一翻,玄能在手心中压缩,风卷云动,电闪雷鸣。   宝岩尊者再念佛号:“阿弥陀佛!施主种下孽缘,害得山海界生灵涂炭,再行霸术,使得修罗界战乱连连。就为施主一已之恶,伤天害理,罪不可恕。”   宁采臣道:“那就看看,最终到底是谁得福报,又是谁终遭报应!”   一掌推出,轰,能量犹如海啸山崩,声势浩大,风行电击,云涌飙发。   这一掌,凝聚了宁采臣的深厚功力,唐哉皇哉,锋不可挡。   宝岩尊者不闪不避,单掌一推,一声震响,宁采臣的玄能,竟被他全部接下。   宁采臣道:“难怪你一千年不出大雷音寺。”   此刻的他已是看出,宝岩尊者的个人实力,其实还是远远及不上他的。   然则,宝岩尊者身处大雷音寺之间,却又头定大雷音寺,须弥芥子,玄之又玄。   宁采臣一掌击向宝岩尊者,宝岩尊者的自身功力,却与整个大雷音寺融为一体,宁采臣虽然强悍,却终究还是无法撼动整个大雷音寺。   不管怎么说,号称西方极乐天地的大雷音寺,都是三界十方的十方天地之一,宁采臣再怎么厉害,也没有一掌灭界的本事。   也难怪灭度普贤敢离开大雷音寺,让宝岩尊者守在这里,此刻的宝岩尊者,在长期的修炼下,与大雷音寺可以说,已经是融为了一体。   宁采臣知晓,在许久以前,有一种“混黄之道”,将自身神破与天地山川之气练为一体,天地山川之势,俱为所用。   但是这混黄之道,局限性极大,一者,修炼时日过长,二者,若是心怀魔心,挟天地之气而去,那被他吞噬掉天地灵气的所在,将马上变成荒芜,然后在宇宙间灰飞烟灭。   也正因为这第二条,此法被认定为魔道所为,并逐渐成为了修真禁忌。   宝岩尊者修炼的,便是这混黄之道,但却又有所不同,他并未以自身神魄,吞噬山川,而是将自身融入天地之间,有形而无相。   这使得,他整个人成为了西方极乐天地的一部分,撼其一人,如撼一界。而他自身,也永远无法再离开此界,甚至最终,将无可不免的散尽魂魄,成为此界尘土,无识无我,等同于形神俱灭。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大无畏的、极致的奉献。   两人掌力相交,宁采臣倾尽全力的一击,竟然被硬生生的挡下,狂风以掌力相接处为中心,卷荡开来,尘土往空中弥漫,如同蘑菇般散开。   宝岩尊者道:“原来天魁魔帝,也不过如此!”一掌轰出。   宁采臣后飞,也不与他以硬碰硬,掌力噼噼啪啪,往地面轰去,地面上的众僧,竟是一波波的,被轰成肉泥。   “恶徒!”宝岩尊者暴喝一声,气极怒极,拔身而起,朝着宁采臣,展开猛烈攻势。   宁采臣竟对他不管不顾,他的身躯在大雷音寺,横冲直撞,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宝岩尊者在他身后怒喝道:“姓宁的,枉你为一方魔帝,没有胆量与我交手,只有本事恃强凌弱不成?”   然则如此挑衅的话语,对宁采臣全无用处。   宁采臣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为了所谓的高手风范,便置自身于险地之人。   与大雷音寺融成一体的宝岩尊者,其力量等同于无限,宁采臣心知自己,拿他并没有太多办法。   但另一方面,就境界本身而言,宁采臣依旧是在宝岩尊者之上,宝岩尊者在他身后疾追,宁采臣时而施展术法避开,时而脚踏奇门方位闪开,宝岩尊者拿他全无办法。   这就好办了……宁采臣只杀其他人,不管他便是!   轰,宁采臣的身影,在几重建筑间,如同闪电般掠过,建筑化作齑粉,连带着内中的碎肉,一同往周围爆开。   宝岩尊者目赤欲裂,再发怒喝。   两人一前一后,层层往下,宁采臣化作流星,贯入了第四层,这一层的僧人,又要比上面上层多得多,只是相对年轻,显然是大雷音寺佛门中的年轻一辈。   即便对这些人,宁采臣也没有丝毫的怜悯,轰,飞掠的途中,一拳击下,上百条人命,就此惨死在他的手中。   “狂魔!”宝岩尊者的喝声,响彻天地,他的气怒已经到了极点。   宁采臣头也不回,只是笑道:“我这才杀了几千人,就是狂魔!你们在九州界单是无辜女子,就杀了九万人,怎的反是慈悲?”   他的身躯,与地面呈平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抬手,嘭,远处一群奔逃的僧侣,从后往前推,一个个的炸裂。   大雷音寺的僧人中,并不全是武僧,内中亦有大量主要是以研究经义为主的文僧,这些僧人,或者只修文而不练武,或者虽然练了些武,但却是从未与人动手的清修。   宁采臣却并未因为对方是清修而放过,又或者说,其实他根本没打算去分辨谁该杀,谁不该杀。正如九州界那九万名女子,大雷音寺又何尝怜悯过她们的无辜?   嘭嘭嘭嘭,一团团血水炸开。又有武僧,愤怒冲来,宁采臣的身躯贯入其中,如入无人之境。   宝岩尊者追在天魁魔帝身后,只看到一团团血水,如同红色的烟花,在天魁魔帝的身后,不断的绽放。他暴喝如雷,却怎么也无法阻止对方的屠杀。   极短的时间里,便又有上千名僧人遇难,成片的建筑倒塌,大地不断震响,天魁魔帝掌力连施,天空时不时的,生出灰黑色的裂缝,支离破碎,绝望的气息,一层层的压下。   宝岩尊者怒不可遏:“狂魔,你滥杀无辜,必遭报应!”脑后佛光闪动,一掌拍出。   这一掌,挟着天地之力,朝着天魁魔帝轰去。天魁魔帝陡然一闪,掌力朝着前方冲去,一伙武僧躲避不及,在浑厚掌力下,爆成血雨。   天魁魔帝笑道:“怎的你杀他们是天经地义,我杀他们就是滥杀无辜?”直往更下层冲去。 第245章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再下一层,这里的景象却是远远无法与上方相比,铺开的农田上,衣衫褴褛的农奴,在僧人的监督下卑微地做着活。   茅草又或者是木板搭成的屋子,搭建在肮脏的土地上,看不到婆娑的宝气,也没有那金碧辉煌的壮观城市,与上面几层的那些寺院相比,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差距。   宁采臣并没有太多的惊讶,除非像小紫在修罗界中做的那般,大力发展生产力。   否则,想要支撑起那些僧人的奢华,就必须要有更多更多的,大量人口的“牺牲”。   这里,看不到什么“科技”的痕迹,那些僧人,占据大量土地,并将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变成从人身上被迫依附他们的奴隶,他们轻轻松松地享受着荣华富贵,自然也就没有动力,对整个社会做出发展和变革。   小乘佛法,本就极其擅长利用“轮回”来给底层的老百姓进行洗脑,今生的穷困潦倒和卑贱,全都是上一世里积累的罪孽。   唯有这一生,对佛法的奉献与谦卑,才能够让下一世的生活变好。   噼啪一声,高处传来霹雳般的震响,紧跟着便是持续不断的轰隆声。   田间,大批的农奴,不知道他们中是谁得罪了佛爷,吓得尽皆匍匐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对于这些农奴来说,他们没有文化,并不知道什么“三界十方”,那些能够飞来飞去的佛爷,就是他们侍奉的神。   高处忽如其来的震响,往往代表了佛爷的暴怒。   他们成片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路杀过来的宁采臣,并没有去为难这些农奴。   电光石火间,他的身影化作长虹,在空中飞过。   下方的三层大陆,一层比一层困苦,最底层的百姓,根本就是无人关注的穷人区。   如果将上面几层比作是纤尘不染的黄金宝器,那这一层,可以说就是用来擦拭脏物,用过即弃的抹布。   宁采臣并不觉得,杀死这些比蝼蚁还要卑微的穷人,会让身后追逐的秃驴在意。   对于那秃驴来说,这些底层的百姓,怕是根本就不能够算作是“人”。   所以他绕了一圈,往上冲去,回到那些寺院,再一次的大开杀戒。   在他的身后,宝岩尊者怒吼连连。   忽的,前方佛光乍现,宁采臣在空中顿住身形。   他看到,呈圆环形的金光中,一座金佛从天而降,挡在他的面前。   灭度普贤终于赶来了。   前有灭度普贤,后有宝岩尊者,两者一前一后,横贯开来,犹如两座不可跨越的高山,将宁采臣挡在中央。   宁采臣脚踩虚空,负手而立,嘴角溢着一丝冷笑。   灭度普贤于空中,盘膝悬浮:“宁施主,久违了!没有想到,你竟跑到我大雷音寺,乱造杀孽。”   宁采臣道:“彼此彼此,我也没有想到,大雷音寺隐世数千年,如今却在九州界,犯下无数罪孽。”   灭度普贤道:“何为罪孽?何为功德?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一时罪孽,是为了更大功德,那罪孽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功德?”   宁采臣道:“举着高大上的旗帜,用着卑劣无耻的手段,做着伤天害理的行径。灭度普贤,我原本以为,你会有些不同,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实在是令人失望。”   灭度普贤道:“多说无益,此刻你既入我大雷音寺,作恶造孽,便当死于此。”   宁采臣身后,宝岩尊者双手合十,脑后佛光更甚,犹如不动明王,周围的山川,犹如铜墙铁壁般不断的往上升。   灭度普贤气势陡升,就像是正午的烈日,浩浩荡荡,气势恢宏。   远处的众僧,尽皆松了一口气,赶来的寺主,再加上宝岩尊者,这擅闯大雷音寺,杀人如麻的魔头,终于要毙命于此。   不管这魔头再怎么厉害,他也绝无可能,是灭度普贤与宝岩尊者两人合力的对手。   事实上,宁采臣自己也不认为,他能够胜过这两僧的联手。灭度普贤功力之深,实力之强,绝不亚于自己。   宝岩尊者的境界,即便弱些,然则此刻,他就是大雷音寺,大雷音寺就是他。撼其如撼一界,宁采臣即便不怕他,目前却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被这西方极乐天地的两大圣者,前后堵住,宁采臣已是必败无疑,必死无疑。   宝岩尊者所修炼的混黄之道,与靠着奇门遁甲来增强实力不同,宁采臣无法破解。   背对着宝岩尊者,要与灭度普贤这种修了五千多年的神劫高手为敌,想要战胜,这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宁采臣,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他的功力快速提聚,人还未动,远远近近,天地都似乎在随之扭曲。   然则宝岩尊者依旧是不动如山,犹如擎天之柱,扭曲的空间,因为他的存在,犹如被打了铆钉,硬生生的钉死在那里。   灭度普贤同样也在提聚功力,卍字形的光芒,在他的身后绽开,虚空中,隐隐约约,传来轰鸣,就仿佛在他的身后,集结着千军万马。   远处的僧人,不断的后退,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即将天崩地裂的压抑。毫无疑问,下一击,必然是万分的恐怖。   他们看到那大魔头,在两位圣者之间,傲然自立,仿佛自成一个世界。仅仅只是看到他,他们就感受到涡流的旋转,相隔如此之远,却像是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吸进去,然后粉身碎骨。   然而即便如此,在两位圣者的压迫下,那魔头也逐渐变得渺小。   明明三人都还未动,那魔头所立之处,却像是在不断的收缩。   灭度普贤的气势,进一步上涨,他能够感应到眼前的青年在疯狂的提聚功力。然而再怎么提聚,想要在大雷音寺这种地方,以一敌二,都不过是妄想。   不管这天魁魔帝,朝谁出手,他的身后,都必然会留下空隙。而只要灭度普贤在这里,他无法保留力量。   眼看着,天魁魔帝的功力,提升至极致。灭度普贤与宝岩尊者,亦是如此。   陡然间,天地一暗,侧面的山岭间,一道黑影陡然一闪,轰,电光石火间,冲向灭度普贤。   这一击快如闪电,即便是灭度普贤,也大吃一惊,极致的冷意,比电还快,虚空扭了一扭,途中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远处的众僧,什么也无法看清,天地间那忽如其来的暗,令得他们在一瞬间失明,紧跟着,砰然的锵响过后,紫色的冷光闪了一闪。   进而,是天摇地晃的震动,那一刻,他们甚至怀疑,这一整个世界,都要像玩具一般崩塌。   与此同时,宝岩尊者更加的心惊,这是神劫级高手之间,力量的对撞。   但是他面前的天魁魔帝,明明还没有动。   宝岩尊者一直都在等待,等待天魁魔帝出手,天魁魔帝若是向自己出手,他将仗着自己不动如山的混黄之道,强挡天魁魔帝。   那样的话,趁机出手的寺主,将立刻置天魁魔帝于死地。   天魁魔帝若是向寺主出手,他亦将集此西方极乐天地之力,朝着天魁魔帝出手,天魁魔帝全力应对寺主,必然无法再顾及他。   很简单的策略,当武学到了最高的层次,返璞归真,所有的一切,反而会变得简单起来,过于花巧的术法、战术、招式,都会变得无用。   当天魁魔帝,被他与寺主一前一后阻截住之后,这大魔头的死期,便已注定。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寺主,显然都没有想到,在这大魔头不断提聚的功力,将发未发之际,竟然有人抢先一步动手。   而那个突然出手之人,竟然也是神劫级的修为,同时也不知在暗处藏了多久。   紫色的冷光一闪过后,天地震动,那轰然的一声炸响,犹如在虚空的深处响荡。   宝岩尊者方自惊异,下一刻,那突然降临的黑暗中,天魁魔帝动了。   虽然肉眼无法看到,但宝岩尊者还是感应到,他的前方陡然一空。   那一瞬间,他心知不妙,浑厚的掌力快速前推,却已经击了个空。爆裂的声音中,他看到天地间闪了一闪。   就在寺主与那暗处的偷袭者战斗的瞬间,天魁魔帝的双掌,印在寺主身上。   嘭,灭度普贤护体的金光,在瞬间溃散,然而神劫不坏之躯,依旧在这一刻起到了作用。   宝岩尊者心急如焚,轰然一掌,拍向天魁魔帝。原本有机会躲开这一掌的天魁魔帝,不闪不避,刷的一指,点向了灭度普贤。   这一指,犹如一道霹雳,指尖有厉芒隐隐闪动。而这一刻,灭度普贤依旧未能摆脱暗袭者的纠缠,甚至因为先前中了天魁魔帝双掌,滞了一滞,略处下风。   轰,灭度普贤体内,有宝光爆开。那带着厉芒的一指,也在这一瞬间,点在灭度普贤身上。   轰,宝岩尊者的掌力,同样轰中了天魁魔帝。   灭度普贤体内的宝光,如同天地初开,与鸿蒙间绽放,刷的一下,天地大放光明,惊人的力量,急剧地卷荡,暗袭者被迫飘退。   与此同时,天魁魔帝的躯体,在那充满天地的光明中,笔直的撞向远处山崖,那失控的身躯,撞入土石,山崖碎裂,山岭倒下,噼啪的一声炸响,土石往四面八方崩碎。   远处的群僧,完全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在他们眼中,天地一灭一明,几乎可以说是在瞬间切换。   唯有少数高手,能够看清失控撞向山崖的,乃是那屠杀众僧的大魔头,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想要叫一声“好”。   但是在寺主的侧面,突然多出的那人,却又令他们感到疑惑。只见那人,身躯短小,其貌不扬,在风中飘退,嘴角溢着冷笑。   灭度普贤看着他,陡然喷出一口血水。   众僧只觉头皮发麻……寺主竟然受伤了?   这可是他们的寺主,修了五千年,神劫不坏的寺主!   灭度普贤身边,宝岩尊者佛光大盛,将寺主护住,面色亦是变得凝重。   灭度普贤一口鲜血喷出后,看着那身材短小的汉子,嘶声道:“邪莲鲲帝?”   宝岩尊者脑袋轰然一震……果然是邪莲鲲帝?   事实上,除了邪莲鲲帝,也的确是没有其他可能。   九州界中,因为天条的压制,根本就无法出现神劫级的高手。   山海界中,现在其实也还是有几个神劫级的,但全都是不问世事的清修,即便冰仙子给山海界带来那般灾劫,他们也都没有出面。   况且,那几名清修,虽有神劫级的境界,但武功大多有限,单论武格,还未必及得上一些元婴级的魔头。   初始时,宝岩尊者甚至以为,暗袭者乃是冰仙子,毕竟,冰仙子与天魁魔帝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如果冰仙子没有死的话,或许会与天魁魔帝同一阵线。   直等看到这人乃是一名男子,那自然就不是冰仙子。   剩下的、可供猜测的人选,也就实在是有限,原本应该死在天魁魔帝手中的邪莲鲲帝,成为了仅有的可能。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来那个时候,天魁魔帝,并没有杀邪莲鲲帝?   灭度普贤当众吐血,并说出邪莲鲲帝的名号时,群僧脑袋发懵,尽皆震动。   另一边,倒塌的山崖,进一步崩裂,一个人影跳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飞天而起,凌虚微步,负手而立,竟显逍遥。   “真是意想不到!”灭度普贤无喜无忧,双掌合十,佛光再现,“吾算来算去,却实在是没有算到,你们两人竟会联手。邪莲鲲帝,此魔夺你江山,占你国土,使你变得一无所有,你为何却要帮他?”   邪莲鲲帝叹一口气:“我好像也没得选择,要么与他合作,要么死在他的手中,连带着我在等活地狱的后裔也跟着灭族,你要是我,又如何做?他愿意给我选择,那便是我的活路,他本有机会杀我,却让我活了下来,这便是恩情。”   灭度普贤道:“天魁魔帝,你饶他一命,就不怕他突然反水,反过来悄悄与我合作,要了你的性命,夺回修罗界?”   宁采臣嘴角微微一笑,露出嘲弄之色—— 第246章 漫空飞沙、日月失光   “灭度普贤,你实在是太看得起现在的你自己了!”宁采臣负手道,“即便是魔道中人,尚且讲究一个信誉,你却是无信无义,谁人还会蠢到信你,与你合作?”   说到这里,宁采臣笑容更甚:“况且,我当时要是杀了他,他才是真的一无所有,他与我合作,或许还能够得到些什么,比如说……这西方极乐天地?”   宝岩尊者哼了一声。   灭度普贤道:“所以,你故意在此间闹事,引我前来,却让他藏在暗处?”   宁采臣道:“不错!其实你一到这里,直接从远处来记如来神掌,我也头疼。可惜,这里终究是你的地盘,如来神掌威力又太大,再加上,你也只剩了最后一招如来神掌。   “不使用如来神掌,你就必须与我近距离战斗,这样,他才有可乘之机。”   灭度普贤缓缓的道:“真是好算计!”   宁采臣踏破虚空而来,包括宝岩尊者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   其后,宁采臣从大雷音寺的最高层闯到最底层,一路上,杀人无数,众僧又愤又怒,想的都是该如何应对他,自然也就无法注意到,紧随着宁采臣之后,悄悄潜入的邪莲鲲帝。   灭度普贤听到消息后,从九州界赶到这里,回到大雷音寺后,看到沿途惨状,本就心生怒意、佛亦有火。   与此同时,面对天魁魔帝这等斩却三尸的神劫级高手,他亦不敢有丝毫大意,欲全力与宝岩尊者配合,要趁着这大魔头自投罗网之际,将他解决掉。   再加上,也的确是没有想到,本应该死在天魁魔帝手中的邪莲鲲帝,竟然还活着,才遭算计。   神劫之身,并非真正的金刚不坏,只是常人击不穿与血肉已经融合在一起的护体罡气,拿他无法。   宁采臣趁着邪莲鲲帝对灭度普贤的暗袭,双掌击中灭度普贤,这双掌虽然掌力惊人,神劫之下的任何人,挨上这一击,都必死无疑,但却未伤到灭度普贤分毫。   虽然如此,宁采臣这双掌,却已弄清灭度普贤护体罡气的虚实,紧跟着的那一指,才是真正的杀招。   只是在生死关头,灭度普贤竟自爆元胎,在一瞬间强提武格,方才挡住宁采臣的这一指。   虽然如此,灭度普贤依旧身受重伤。   相比之下,宝岩尊者的那一掌,虽然挟着一界之力,将宁采臣击得狼狈抛飞,模样甚惨,但其实并未破防。   初始时,宁采臣其实也无法把握住灭度普贤的伤势,到底如何。虽然说,以灭度普贤这等神劫中人,不受伤则已,一旦受伤,必定极重,而他很肯定,自己那针对性的一指之指力,确实已突破了灭度普贤的护体罡气,冲入他的肺腑。   但灭度普贤是否能够强压伤势,凭借五千年之功力再战,宁采臣也无法知晓。   对于宁采臣来说,知灾避劫,保命第一,一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是以,此刻也不急于出手,观望为主。   只见,灭度普贤虽在宝岩尊者的保护之下,自身亦是佛光大盛,气势压人,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伤势的太多影响。   邪莲鲲帝往天魁魔帝看了一眼,看他打算如何做。   宁采臣抬起头来,往灭度普贤的头顶看了看,忽的笑了。   灭度普贤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难看。   宁采臣道:“灭度普贤,即便我没有出手,你怕是也只剩了四五百年的寿元,刚才你强提武格,将这四五百年的寿元全都消耗掉,此刻最多只有半年能活……是也不是?”最后这一问,问得慢慢悠悠,却是不容置疑。   宝岩尊者色变,灭度普贤那本是无喜无怒的表情,逐渐变得阴冷。   虽然早就知道,这天魁魔帝有鬼神莫测之机,奇门遁甲,观气望相,无所不会,无所不知。   但这一刻,他轻易的看破灭度普贤的虚实,依旧令他们为之动容。   灭度普贤已经是尽可能的压制伤势,一副莫测高深之模样,结果,却还是瞒不住这魔头之法眼。   一个不过就是修了三百年的魔道中人,竟看穿了他五千年之修为,灭度普贤不得不承认,这宇宙洪荒之内,真的有能够超越众生之天才。   灭度普贤,此刻再瞒,也是无济于事,于是淡淡的道:“看来我真的是小瞧了阁下,果然,那个时候,没有能够将阁下一掌灭尽,以绝后患,才是我最大失误。”   宁采臣负手叹气:“也许,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来招惹我。那个时候,你要是不出手,我已经擒下冰仙子,带着她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了,此刻又怎会站在你面前。”   灭度普贤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那一日,小玉莲音曾说过,其师绝不是冰仙子的对手,但事后宁采臣并不深信。   在知晓大雷音寺暗中的阴谋后,要是轻易的再被对方的话语所欺骗,那才真的是愚蠢。   除了那三招“如来神掌”之外,武林中人,很容易将灭度普贤的真正实力低估,只因为,这几千年里,灭度普贤基本上都是带着大雷音寺,不涉江湖,表现得像是一个主修长生的清修。   但是现在看来,毫无疑问,灭度普贤早就做过牺牲胎元,强提武格的事。   否则的话,即便灭度普贤如今已有五千多岁,按照他神劫级的修为,也应该还有四五千年的寿命才对。   但是现在,宁采臣很确定,即便他刚才没有重创灭度普贤,灭度普贤恐怕也只有四五百年的寿命,对于一个神劫中人来说,这个寿命不算长。   “可惜!可惜!”宁采臣负着手,“人不能重新来过,我本不想与你为敌,你却非要惹上我,唉,真是何苦!”   虽然知晓,灭度普贤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但宁采臣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放过他。   即便是半年的时间,也充斥着太多的变数。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在这片宇宙洪荒中,会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   所以他打算趁着灭度普贤重伤的这一刻,直接取其性命。   只是,人越是到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往往越是会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所以,宁采臣故意提起这事,来让灭度普贤后悔,来消磨灭度普贤的战意与斗志。   他故意要让灭度普贤去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那忽如其来的、破天而至的一掌,形势将会变得怎样?   那样的话,他带着冰仙子退隐,今日,大雷音寺也就不会死这么多人,灭度普贤自己,更不会面临如此险境,连仅有的那几百年寿元,也被迫消耗。   只要灭度普贤往这方面去想,他的心中就难免生出悔意,悔意一生,拼死的战意也会随之减弱。   否则,若是灭度普贤,拼着反正他自己也活不了多久,干脆就拉着他们同归于尽的觉悟,那对于宁采臣来说,也是极其麻烦。   想要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的神劫中人,其可怖之处,不言而喻。   知灾避劫、一向以保命和长生为第一要务的宁采臣,自然要设法提前瓦解这种可能性。   宁采臣想要让灭度普贤觉得,他被逼到这一步,纯粹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他要让灭度普贤,死得瞑目。   灭度普贤却呵呵的笑了。他的笑,并不响亮,却像是引起了整个天地的震动。   远处的天际,仿佛有水幕冲起,一层层的叠高,大地轰鸣,虚空震动,有白光往四面八方扩散。   宁采臣盯着灭度普贤,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此刻的灭度普贤,并不像是恼羞成怒,而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宁采臣听到灭度普贤,陡然间发出喝声:“现在!”   他身形一闪,往灭度普贤攻去,不管灭度普贤想要做什么,总之,他觉得,还是尽快将这老秃驴杀死的好。   轰,整个大雷音寺,却在这一瞬间,摇动起来。   大雷音寺乃是三界十方中的“十方”之一,虽然远远无法与山海界、九州界、修罗界相比,但从上到下,七层大陆,加起来的话,其面积也可比得九州界冀州、神州之外的其他任何一州。   唯有冀州中土、神州农土两州,其土地面积才可超过大雷音寺七级浮屠之总和。   然后此刻,这七层陆地,全都在摇动起来,西方极乐天地的外围,有光芒冲起,七层大陆之间,反而陷入了灰暗。   灭度普贤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飞退,宝岩尊者却双手合十,悬于空中,盘膝而坐。那一瞬间,他的躯体,犹如顶天立地,蔚为壮观。   宁采臣与邪莲鲲帝全都皱起了眉头,很显然,灭度普贤向宝岩尊者发出了某种命令。   两人同时出手,嘭嘭两声,击中了宝岩尊者,宝岩尊者的躯体,爆裂开来。   虽然击碎了宝岩尊者,但两人全没有任何的喜色,只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被他们击碎的,不过就是一个空壳。   肉身如皮囊……他们击碎的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皮囊。   有佛光先一步,从宝岩尊者的体内冲出,如同烈日,绽放开来,充斥在大雷音寺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方天地,就像是活过来似的,七块大陆尽皆旋转。只是,七块大陆抖动得异常厉害,就好像一个出生未久的孩童,想要拖动满车的柴堆。   不管宝岩尊者在做什么,很显然,这原本都不是一个成熟的时机,只不过是被逼到绝境,不得不为。   而肉身的毁灭,更是代表了他的牺牲。身体只是皮囊,但是从生命的角度来说,皮囊必不可少。   紧接着,便是忽如其来的失重感,整个大雷音寺,都在陷落。建筑跳动,山川摇晃,地面上的僧人,不知发生何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逃。   中心处的灰暗与天际的光亮,形成了诡异的错位,让人觉得,他们置身在与宇宙脱离开来的玻璃球体中。轰,下方的深处,传来震响,宁采臣与邪莲鲲帝神识外放,观察到大雷音寺底部的巨大法阵,以前从整个天地边缘冲起的风沙。   那风沙无由而来,就像是从虚空的极深处涌出,绕着大雷音寺,疯狂的旋转,这一整个西方极乐天地置身于狂沙之中,犹如陷入泥石流的建筑。   “混沌钟?”宁采臣瞬间反应过来,“我们走!”   与邪莲鲲帝一同,往高处飞去。大雷音寺继续摇动,天地之力重重叠叠的压下,试图阻止他们离开。   混沌钟有穿梭世界之能,事实上,它便是“通天塔”的原型。   很显然,此刻的大雷音寺,正往不可知的另一个世界坠落,宁采臣甚至不用去猜,便已经知道,它的落处是什么地方。   虽然试图离开,但此刻,宝岩尊者操纵着一界之力,即便是宁采臣与邪莲鲲帝,原如图鱼游泥沙,感受到了强大的阻力。   与此同时,九州界的中央,冀州中土的上空,天空陡然一声炸响,紧跟着,有风沙从天而降。   漫空都是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日月失光。长河中段,北岸的大片土地上,则建有一个方圆数百里的工事,从高处看去,其状犹如六角之星,内中隐隐有血气弥漫。   风沙中,大雷音寺朝着那巨大工事直落而下,轰然间,风沙散开,大雷音寺的其中两层,崩裂开来,内中众多的僧人,在惨叫声中,随着崩碎的大地,被虚空吞噬。   覆盖于九州界的天条,随之往歪歪斜斜的大雷音寺侵入。大雷音寺最上端的土地,裂开深渊,宁采臣与邪莲鲲帝冲出,朝着上方不断收缩的空间裂缝冲去。   此刻的他们,已经身处在天条的压制之下,另一边,灭度普贤转了出来,狞笑声中,手捏法印,一拳朝着他们轰去。   金色的法印,随着巨大的拳头形光芒,朝着两魔排山倒海般冲去。灭度普贤虽受重伤,但吸收了封神神力,那惊人的拳印,依旧是神劫级的力量。   它犹如泰山压顶,朝着天魁魔帝与邪莲鲲帝,势不可挡地冲击—— 第247章 奈何古桥泰山道   天魁魔帝与邪莲鲲帝同时被压制实力,若是强行运转神劫级的修为,必然会触动雷劫。   灭度普贤则是全力施展,其力量犹如海啸山崩,汹涌而不可匹敌,这般下去,两人怕是一同死在灭度普贤的浑厚拳印之下。   邪莲鲲帝一咬牙,也在这一瞬间,下定了决心,陡然提转功力,掌刀劈出。   这一记掌刀,竟将他的功力提升到极致。嗖,一道天雷破空而至,往他击来。   掌刀劈出,魔劲滚滚,与灭度普贤的拳印撞上,嘭的一声,天空震响,大地颤动。   灭度普贤虽受重伤,实力依旧惊人,残余的拳印,依旧冲击在邪莲鲲帝身上,与此同时,那一记霹雳,在天空中呈现出一条笔直的轨迹,轰,邪莲鲲帝魔体震动,有精光从他的体内震出。   宁采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上方疾飞,终于成功的,在那一线缺口关上之前,飞了出去。   灭度普贤念声佛号,在空中盘膝而坐,在他的前方,大雷音寺崩溃了两层,剩下的五层在巨型建筑的上方,摇摇晃晃。   远处,有一名身穿缁一夜的女子,率着上百名武僧飞来,一眼看到灭度普贤,那女子讶道:“师尊,发生了什么事?”   这女子,便是菩提四圣中的仙芝镜靓。   灭度普贤陡然喷出一口血水。   没有想到,修炼到神劫的师尊,竟然会受伤,仙芝镜靓大吃一惊,慌忙上前,将其扶住。   渺渺的风沙中,宁采臣带着邪莲鲲帝飞出,他道:“你伤势如何?”   邪莲鲲帝呼出一口气:“暂时……还死不了!”   话虽如此,身上却也尽是血水。   宁采臣知道,他先挨了灭度普贤拳印之余劲,再硬撼天雷,能够勉强不死,已是幸运,这几十年里,恐怕都只能闭关修炼,恢复伤势。   他道:“我先送你去疗伤。”   袖子一挥,清风徐来,他带着邪莲鲲帝,往远处飞去……   ——   奈何古桥,是少有的直接连通修罗界与九州界的几个通道之一。   天庭还在之时,便已建有奈何桥,天庭崩溃之后,奈何桥也变得残破不堪,唯有高手才可以从此处来去。   再后来,奈何桥又经过了几次修建,如今其实早就已经不能算作是桥,只是人们习惯上,依旧以奈何桥称呼此地罢了。   这里的土地,每一分每一寸,皆是寒土,若非如此,根本支撑不足连通两界空间,所带来的压力。   即便如此,这一路往往也都不太平,穿梭各界所带来的商机,虽然利润惊人,但风险也是极大。   但是现在,统治修罗界的天魁军,极其看重边境贸易,穿梭奈何古桥的商队,也因此多了起来。   这一日,一只商队,离开九州界,往等活地狱行进,这只商队中,一个个,全都是狐妖。   因为狐妖本身擅长变化,利用各种局势,在暗地里通过走私闷声发大财,原本就是狐族最擅长的手段。   其实过往,狐族的商队是很少走奈何古桥的,因为这条道路太多人知道了,对狐妖来说不太安全,狐族另有隐蔽的走私通道,虽然更为危险许多,但胜在不为外人所知。   不过现在,他们没有必要那般躲躲藏藏,因为青丘狐族的小公主,如今可是天魁帝国的小帝姬。   这一次,带领整个商队的是胡月奶奶,他们也没有变化成人形,而是直接使用狐身,一路上说说笑笑。   在九州界中,妖类势弱,狐族即便相对无害,也不得不隐藏自己。但是在修罗界,各种妖族、鬼族居各地,妖魔鬼怪的存在,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变化。   “真不愧是我们的小公主!”胡月奶奶坐在宝箱上,用手绢抹着眼泪水儿,“几年没见,就在修罗界当起了帝姬,连带着我们狐族,也一下子跟着沾上了光。”   旁边一名狐妖道:“奶奶,这话一路上,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胡月奶奶继续抹泪:“我想,小公主肯定也想我们了。她一只狐,在外头孤苦伶仃的,生活不易,见不到亲人,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多去陪陪她,让她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另一只狐女嘀咕:“把打秋风说得这么伟大……哎呦!”   胡月奶奶拿着拐杖,狠狠的把她的脑袋敲了一下。   忽的,天空传来一声震响,远远近近,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大家抬起头来,只见一人从蛛网般散开的黑色裂缝中现身,从天而降,负手往前飞去,一忽儿就不见踪影。   “天魁魔帝,那是天魁魔帝!”有人低声说道。   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亲眼见到名震三界的天魁魔帝,众人尽皆振奋。   奈何古桥的尽头,是一段城墙,大开的城门处,有士兵监视着出入的商旅。   城墙往两侧延伸,高处有灰色的冷光萦绕,那是术法禁制的痕迹。如同流星般贯来的身影,让守在这里的兵将,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那身影竟直接穿过了灰色的禁制,落在了城墙内。   有魔兵急急上报,很快的,等活四魔中的“大邪魔轴”膺赤铜赶来,朝着那人拜道:“帝尊!”   宁采臣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有要事发生?”   膺赤铜道:“一切安好!”   宁采臣点了点头,道:“九州界那边或有异常动向,多加注意。”嘱咐完后,飞掠而去。   宁采臣并不急于赶回黑绳地狱,而是飞了一路,直至穿过魔泰天,进入泰山古道。   这里,正在修建大型工事,高处铁索横空,铁架遍地。抬起头来,高处是灰暗的混沌,修到半途的工程,到处都是忙碌一片。   “帝尊!”奉命在这里监督工事的,乃是“紫艳曦雷”照雪竹,同时也是等活四魔中唯一的女魔将。   宁采臣负手问道:“建得如何?”   照雪竹道:“一切按着四帝姬殿下的交待,只是工程浩大,想要建好,恐怕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前两日,二殿下也过来看过。”   宁采臣道:“滟柔吗?她现在在哪里?”   照雪竹道:“应该还在魔泰天东面新建的紫霞行宫中。”   宁采臣将这里的工事看了一阵,虽然知道小紫让人在这里建造飞月仙梯,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没有到这里看过。   飞月仙梯虽然还没有完全建好,不过整个架构,已经基本定型。他看了一下,便离开此处,又出了魔泰天,往紫霞行宫而去。   崭新而又华丽的紫霞行宫,坐落在山头,宫门处,有女兵守卫,看到帝尊驾到,慌忙下拜,又要派人去通知二帝姬。   宁采臣摆了摆手,让她们继续守着,自己往内头飘去。沿途侍女颇有不少,进入深处,宁采臣神识外放,找到了二徒弟的位置。   穿过竹林,来到池边,看到水滟柔泡在池中。觉察到师父的到来,水滟柔轻描淡写的睇了师父一眼。   宁采臣脱下衣衫,同样也泡入水中,欣赏着二徒弟的美态。水滟柔道:“师父,那老秃驴可是已经死了?”   宁采臣叹气:“不,他还活着!情况有些不太妙!”   将情况说出,道:“现在,整个大雷音寺转移到了九州界中,我一时也拿那老秃驴没有什么办法。”   水滟柔道:“但听师父之意,只要不管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他寿元已尽,到那时,大雷音寺还能够做得了什么?”   宁采臣道:“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唉,罢了,此事还是等召集了众人后,再一起讨论吧。”   看着二女徒,只见她秀发披在脑后,绝美的容颜,白皙的肌肤。饱满的双峦在水中浮动,修长而又纤细的腰身,引人遐思。   绝世的美女,将一只手轻抚在水下,挡住最不该被看到的要害,另一只手抬了起来,轻轻的梳弄鬓边发丝。   宁采臣从心所欲,向女徒弟招了招手,让她过来,然后便是你帮我洗,我帮你洗。   洗完后,一同修炼双修功法,虽然是隔体双修,却也是其乐融融。此刻的水滟柔,早已有了元婴级的实力,在师父的帮助下,功力进一步增长,只是师父使坏,运用了欢喜禅的手段,将她摸来摸去,终是弄得她忍不住于宫中叫唤,听得周围侍女面红耳赤。   第二日,师徒两人离开此间,前往黑绳地狱,在帝宫中,与其他几个女徒弟会合之后,便请来了仙鸿大师与鹤行生等人。   得知整个大雷音寺,都落在了九州界,仙鸿大师等面面相觑。   仙鸿大师道:“按先生所言,大雷音寺落至九州界,原本就是灭度普贤计划好的,虽然因为先生的出现,让他们将计划被迫提前,且灭度普贤只剩下了半年寿元,但惟其如此,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他可能会更加疯狂。”   宁采臣道:“大雷音寺所布的九星大阵,还是要继续研究,现在,唯有弄清九星大阵的目的,才好进行下一步,否则的话,在这半年里,我也拿灭度普贤全无办法。只要他一直留在九州界中,我也只能看着他嚣张跋扈。”   仙鸿大师与鹤行生等,尽皆无奈。吸收了完整的封神榜神力的灭度普贤,在九州界中,可以说根本就是无敌的。   在此之前,宁采臣还可以围魏救赵,通过攻击大雷音寺,来逼迫灭度普贤在九州界之外,与他一战,但是现在,整个大雷音寺都处在九州界中。   水滟柔轻拂秀发,道:“九星大阵,布置于九州界之九州,刚好每一星对应一州。大雷音寺的落处,又是九星的‘天元’位置,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只是,既然九星对应九州,那九州又是为何称之为九州?这中间有何传说?”   鹤行生道:“九州这一名字的源头,最初似乎是来源于天禹大帝,传说中,许久以前,天禹大帝划天下为九州,又聚九州之精,铸成九鼎,此一传说,甚至还在天庭出现之前。至于更早,是否便已出现了‘九州’之说,并无可考。”   宁采臣点了点头,道:“目前所知的是,大雷音寺布下的九星大阵,有用到一种几万年前曾经出现,如今早就已经失传的符文。可惜的是,当年导致天庭崩溃的三界大战,使得许多资料都已被毁。我的四徒弟对这种符文略知一二,但却也不是太多,只是可以确定的是,既然大雷音寺一方,使用了这种符文,那他们必然也藏有一些,与上古隐秘相关的典籍。”   水滟柔道:“师父所言极是,有一些事关九州界,甚至是事关三界十方的隐秘,是大雷音寺知晓,而我们不知的,这也使得我们对大雷音寺的具体布置和谋划,一无所知,也无从调查。   “可以确定的是,大雷音寺为了他们的计划,筹谋数千年,再加上以整个九州界为法阵,以大雷音寺为‘天元’,若是让他们成了,这宇宙洪荒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真不好说。”   仙鸿大师叹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收集线索,看看能否逐步推测出大雷音寺一方的用意。”   对于九州界的武林公法庭来说,宁采臣这天魁魔帝是他们最大的倚恃,现在,连宁采臣也拿灭度普贤没有什么办法,他们自然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等到仙鸿大师与鹤行生等离开后,宁采臣起身,踱了两步,顾灵芊在一旁道:“师父,你在想什么?”   宁采臣道:“我在想着,天嫦仙子住在月境之中,如果她真的还没有死,是否能够从她那里,得知与九州有关的上古之秘?”   水滟柔与孙小紫对望一眼,俱是想着,这好像也是一个办法。   孙小紫道:“但是飞月仙梯至少还要两个多月才能够建成,这还是快的了。”   宁采臣道:“无妨,我看灭度普贤那边的九星大阵,也无法在两三个月里完成,在此之前,我们先到月境看看。”   然后闲来无事,便让小巫和小紫陪他睡去了…… 第248章 山海界的乱流   到了早晨,宁采臣睁开眼睛,三女徒与四女徒一左一右,面对着面,偎在他的两侧,睡得香甜。   小巫先天玄阴之体,小紫鬼灵修成的元婴之身,这使得她们,各有各的妙处。   此刻,两个少女俱是紧贴着他,各自勾起她们的一只腿儿,架在他的大腿上。   宁采臣看着藻海,想了想,回想起当初在碧荒收灵芊为徒……那个时候真的只是想要收徒弟。   至于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真的不是他的错。   就算是他的错,他也不管了!   两只手,分别在赤裸的两个女徒弟身上摸啊摸,睡梦中的两个女徒弟,一个伸出手来,勾着他的脖子,一个抱着他的胸膛。   宁采臣并没有惊醒她们,只是神识外放,昨晚会议结束后,顾灵芊便离开帝宫,带兵巡视各大地狱去了。   虽然,他们已经统治了整个修罗界,可见的敌对势力,都被清了个干净,但在小紫激进的改革下,时不时的,依旧会冒出一些事端。   以小紫的看法,非要等旧就的权贵和阶级彻底打翻,因为各种制度变革所带来的,新的思想日益为人所接受,因此涌现出的利益获得者进一步掌握了话语权,整个修罗界才能够安定下来。   强大的力量,虽然能够帮助他们征服,但长久的统治,还是需要一步一步的来。   正殿处,水滟柔正在处理着一些公文,许多时候,小紫忙不过来,她自也不得不派上用场。   花园的某个角落里,是他的某个,经常被人遗忘掉的、新收未久的女徒弟,她坐在花丛间,抬着头,郁闷地看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娇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的神识在宫中游走,依旧没有找到她。   那丫头,又到处乱跑……宁采臣实在是拿她无法。   刚开始统治修罗界的时候,人手不足,小紫还是很重用小师妹的。   只是小娇,有的时候太过胡作非为,尤其是在她,于黑绳地狱大放火之后,小紫就恨不得把她赶得远远的。   明明那个时候,大局已定,稳稳当当的攻下黑绳地狱就好,结果小娇那一通大火,把许多不该烧的东西都烧了,也使得天魁军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成为了残忍暴戾的象征。   后来,在整个修罗界的大建设中,小紫发现,小师妹好多次利用她身为帝姬的身份受贿,将那些不少油水的工程肆意派发。   虽然在建设初期,这种事情,实在是无法避免,但在小紫看来,连帝姬都做出这样的事情,底下岂不更加的乱?所以,在那之后,小紫直接将小娇的存在边缘化,并进一步明定职权,所谓的帝姬,成为了一种高贵的象征,并不代表实权。   再后来,灵芊与滟柔、小巫都被分派了实权,唯有小娇,就是挂着帝姬名头,再加上一个毫无用处的闲职,其它什么油水也没捞到。   小娇因此委屈了好一阵,还告到师父这里。宁采臣自然是懒得理会她。   法制建设,不管是对于修罗界,还是九州界,都有些难以理解。但小紫既然要变革,就必须走这一步。   如果他不在这关键时期,支持小紫,那她根本走不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管是修罗界还是九州界,都显得平静了许多。   倒是山海界那一边,群魔乱舞,战乱连连。   随着冰仙子的消失,天华仙朝覆灭,偌大一个山海界,一下子又溃散成了诸多势力,他们互相抢占地盘,彼此争斗,到处杀得血流成河。   正如九千年前,天庭崩溃之后,连帝蓬这等人物,都可以统治山海界大片土地一段时间。   现在的山海界,在冰仙子先后将魔道、正道血洗了一后,山中无老虎,群猴纷纷跳出,却又谁也无法做到一枝独秀,平定四方,以至于,乱象愈演愈烈。   对此,孙小紫提议,要不要将天魁军的势力,往山海界发展?   宁采臣却告诉她,没有那么容易。   那一日,宁采臣坐在太师椅上,向小紫解释山海界的状况:“山海界那种地方,想要靠着武力,强行征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表面上,冰儿做到了,实际上天华仙朝暗地里的激流,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那些老家伙,虽然没有本事直接对上冰儿,但暗地里一直都在搅事。   “我可以确定,用不了多久,那些老家伙暗地里扶持的道家门派,会在这一场乱象中,雨后春笋般的冒出,然后山海界将重新回到以前那种各家各派画地为界的局面。”   孙小紫对山海界全无了解,她拿着山海界的地图,看来看去,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一统山海界?”   宁采臣笑道:“山海界受道家影响极深,与邪莲鲲帝、勾陈毒皇这些魔头不同,山海界中的许多人,一心修炼,他们对称霸不感兴趣,同时也不愿意看别人称霸。与修罗界不同,修罗界是常年战乱,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谁统治他们,都无所谓,山海界到处都是高山野岭,也没有什么州府之类的东西,基本都是各大门派自划一地,靠着所谓正邪之分,维系秩序。   “修罗界崇尚武力,难得太平,所以强者一代接着一代,消耗颇巨。山海界风俗不同,人人追求长生,灵神甚至神劫级的高手数量,其实是远多于修罗界的,虽然其中大多都是与世无争的清修,但也惟其如此,想要长久的统治山海界,实属妄想。”   孙小紫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利用山海界当前的乱象,尽可能的跟他们做生意就好。”她心知,野心越大,往往崩得越快,能不能长久统治修罗界,都还不好说,一统三界什么的,还是算了。   倒不如利用山海界当前的乱象,把山海界拓展为天魁帝国的市场,以经济的手段,慢慢的对山海界施加影响。   说话间,水滟柔飘了进来,道:“师父,小紫!泰山古道那一边来报,飞月仙梯建好了。” 第249章 女徒弟开了美颜   宁采臣将女徒弟们召集回来,与她们一同商讨登上月境的事。   宁采臣道:“小紫肯定是要去的,但是这里,也还是要有人留守。你们看看,谁跟我们去,谁留下来?”   水滟柔笑道:“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倒要看看,那天嫦仙子,到底有多美?”   胡小娇眼珠子一转:“要不,我留下来吧,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看家……”   孙小紫道:“不行,你跟我们一起去。”把小师妹留下来,她可是一点都不放心。   宁采臣道:“那么,灵芊、小巫、还有真真,你们三个就留在这里吧。”   “……哦。”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   师姐妹们一同扭头,看着旁边多出来的蝴蝶结少女……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在决定好后,宁采臣做了一些准备,然后就带着水滟柔、孙小紫、胡小娇一同,离开黑绳地狱,前往泰山古道。   沿途,他们并没有用飞,而是直接乘上了一座木甲飞机。   九州界中,原本就有飞船,孙小紫以此为基础,利用空气动力学重新设计,制造出了飞机,并开始在山海界中运用。   在非人间中,制造飞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机体和大大小小的零件,对材料的要求极高。但是在这里,只要知道原理,将更为轻便但却更加坚固的寒木为机体,再配合小心的禁制法阵,在孙小紫这种天才的设计下,飞机的出现和量产,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九州界穷山恶水居多,许多地方,道路难通,途中还有鬼怪作祟,各种类型的飞机的出现,极大的促进了各狱之间的联系和商贸往来。   宁采臣此刻所乘的,算是他的专机了。虽然他觉得,这专机还没有他自己飞得快,但人有的时候,还是想要偷下懒。   由于利用了天地间的玄气,飞机内部的空间,也因此可以设计得更大,宁采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隔着走道,靠窗的位置,水滟柔依旧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孙小紫则是一手横架在小方桌上,另一只手勾起,托着她自己的脸蛋,扭头看着窗外。   玄冰制成的透明窗子外头,云雾缥缈,孙小紫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宁采臣身后,隔着靠背的位置上,小狐女趴在那里,同样也在翻看着什么,时不时的,发出吃吃的笑声。   如今的胡小娇,单就模样,其实已经不能再算是小丫头,豆蔻少女的形貌,再加上从小就发育不错的胸脯,趴在软椅上,胸脯挤压着软椅,两只脚向上勾起,时不时的,一前一后的摇动。   听到她的笑声,宁采臣站了起来,隔着靠背,回身看去,看着胡小娇翻看的书籍,想了想,手一招,那书飞起,落在他的手中。   胡小娇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师父?”   宁采臣道:“你还小,不要看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胡小娇跪坐起来,一手抬起,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抚,一手摸着她自己的峰峦,嗲声嗲气:“师父,其实人家已经不小了。”   宁采臣道:“是吗?没看出来!”转过身,重新坐下。   胡小娇在他的身后,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师父,还给我嘛!还给我嘛!”   宁采臣道:“都说了,你现在看这种东西,还太早。”   胡小娇嘻嘻的道:“人家可是淫魔的徒弟,看这个哪里早了?”   水滟柔与孙小紫扭头看来,很好奇,被师父没收掉的到底是什么书?   眼看着撒娇无效,胡小娇跪坐在凳子上,抬高身躯,用胸脯挤压着师父的后脑勺:“师父,我帮你按摩。”   孙小紫忽的指道:“那是什么?”   宁采臣与胡小娇一同往外看去,看到窗外的天空中,飞着一只怪物,看起来像是一只河蟹,至于河蟹为什么会飞在空中,这个就搞不懂了。   飞越等活地狱,来到了魔泰天,此时的魔泰天经过了重新建设后,山清水秀,灵气独钟。   穿过了一片泪竹林,竹身血泪斑斑,上方竹叶婆娑乱舞。   再往前,是一座湖泊,湖水清澈,湖面上莲花朵朵,莲花的下方,有魔气涌动。它们吸收着魔气,放出纯净的灵气,让这一整片天地,焕然一新。   水滟柔笑道:“小紫,你的研究果然了得,这些莲花如果在修罗界推广开来,整个修罗界怕是真的会变成仙境。”   孙小紫道:“灵气也好,魔气也好,说到底,只是形态的不同,就像植物的光合作用一样,通过一些化学反应,将魔气和灵气互相转化,也是很容易的事。等这趟回来后,我打算现在阿鼻地狱大面积栽培,阿鼻地狱位于修罗界最下方,魔化也最为严重,只要治理好阿鼻地狱,上方的各大地狱,也会慢慢转变。”   宁采臣道:“看起来,你在这方面很上心啊。”   孙小紫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发现了,一旦开始将灵能作为主要能量,大面积的应用起来,虽然能够大幅的改善民众的生活,但也会造成极大的魔气污染,魔气污染过大,走火入魔的魔修和邪魔恶鬼也会增多,虽然污染是发展阶段中难以避免的过程,但还是越早治理越好。”   宁采臣笑道:“不错!你还真的是想得远。”   再前方,便是通往泰山古道的阶梯,宁采臣不想耽误时间,当下纵起祥云,带着滟柔、小紫、小娇三个女徒弟直接往上方飞去。   来到了泰山古道,魔将“紫艳曦雷”照雪竹迎了上来:“帝尊!三位帝姬殿下!”   宁采臣点了点头,环视一圈,见分作上、中、下三层的飞月仙梯果然已经建造完毕,工程浩大,蔚为壮观。   宁采臣道:“你带人退下吧,将整个魔泰天封锁,除非是其他三位帝姬到来,不要让其他人进入。”   照雪竹应声道:“是!”心中想着:“这里有三位帝姬,怎的还有‘其他三位’?到底是五位还是六位?”一时间竟也糊涂了。   照雪竹带着她的人离开了,孙小紫往师父看去。   宁采臣道:“开始吧!”   孙小紫往前飘去,她飘飞在这三层的建筑之间,双手合拢在胸前,念动咒语。   三层建筑一节节的亮了起来,有符文流出,五颜六色,漫空飞舞。   这些符文,以神秘的韵律跳动着,流转着,互相交错,彼此融合。   有光芒闪耀,在他们的周围划了一个圈后,形成完整的圆。   这样的圆一个借着一个出现,绕着他们,不断的旋转,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橙色的,各种各样。   胡小娇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一切。水滟柔则是闭上眼睛,通过先天灵识与观天识地之法,从更大更广的角度,来观察这一切。   宁采臣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即便是他,对于这一整个法阵,也难以看出名堂来。   构建这一法阵的基础,与他过往所学,就已是截然不同。   他看到,这些符文不断的组合,进而无中生有,凝云虚构,不知不觉间,一层层的阶台,在虚空中搭建,并往高处延伸。   此刻的孙小紫,身穿淡紫色的连衣裙,飘飞在月色般的光泽间,悬空而立,秀发飘飞。   足点虚空,裙袂飞舞,晶莹的小腿,白玉般的肌肤,令得她整个人,都如同画中走出。   水滟柔收起先天灵识,往四师妹看去,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上,此刻的小紫,越来越漂亮了。   虽然还是比不上她!   胡小娇搓了搓眼睛:“师父,四师姐是不是变得更美了?”   宁采臣道:“大概是开了美颜吧?”   其实小紫本来就挺漂亮的,再加上身为学霸,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只是这个时候,的确是给人予一种,开了美颜的感觉,明明她还是她,看起来,竟有一种水灵的、柳媚花娇的梦幻感。   宁采臣若有所思:“果然,这飞月仙梯,其他人就算用同样的咒言,开同样的法阵,也没有用,必须要小紫亲自来才成。我想,这应该跟她魂魄中与生俱来的印记有关。”   轰然间,一丝丝的月光,从孙小紫的体内爆出,虚空中的阶台,在月光的铺卷下,显露在他们面前,层层往上。   孙小紫停了下来,沿着阶梯,望向高处,向往而又憧憬的样子。   宁采臣掠至她的身边,负手看去,这一节节白玉般的仙阶,其尽头隐于云雾之间,令人看不真切。   “天嫦仙子,天嫦仙子!”胡小娇兴奋地跳着。   水滟柔亦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宁采臣道:“天嫦仙子要是真的能够活上两万年,那她恐怕已有阳神级的修为。”   水滟柔道:“两万年前,还没有进入宇宙坏劫,天地间灵气依旧极其旺盛,或许她真的就在月境之中,修炼到了阳神,又因为与三界隔绝,避开了那场导致大量仙神死尽死绝的三界大战?”   宁采臣负手道:“或许吧。”   顿了顿,道:“总之,我们先上去看看再说。”   他们踏上白玉阶梯,步步向上。为防意外,宁采臣再一次的警告小狐女,不要乱跑乱飞。   像这样的阶梯,都是直接跨越虚空的,要是脱离了它,一不小心,掉入虚空,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从无垠的混沌中找回来。   孙小紫若有所思:“如果将这样的技术,用在修罗界各大地狱中,连通上下,好像可以让修罗界各大地狱之间的往来,更加方便。”   胡小娇道:“小紫师姐,你又是飞机又是飞车的,这样子还不够?”   孙小紫道:“基础设施建设,永远都不嫌少。更何况,跟山海界和九州界不同,九州界的九州是平面的,修罗界的八大地狱却是从上到下,立体的。现在的飞机火车,对于来往于各大地狱,还是很不方便,要是能够将这个飞月仙梯的技术运用在八大地狱中,那真的会方便许多。”   水滟柔笑道:“小紫对于统治修罗界的思路,还真的是与过往的王者,完全不同。以前的那些统治者,巴不得各个地方的民众互不交流,以免形成串联,甚至一些极度害怕造反的,连各个县城之间的往来,都要有路引。   “哪里像你这样,不断的修路造车,要将八大地狱变成一个大村子的感觉。”   孙小紫道:“只有不自信的上层,才需要这样做,他们利用这种方式,来将自己的地位固定住。但是这种做法,本身就是愚蠢的,这也是修罗界始终没有办法脱离农耕社会的主因。   “武学再怎么修炼,伟力归于自身,对整个社会的发展都没有太多的帮助。科学飞跃和人才的交流,才是重中之重。要让各方面的人才有交流的场地,用上升的空间,打破阶级固化,避免出现既得利益者……”   孙小紫滔滔不绝的说着。水滟柔笑道:“果然,只要一说起这些东西,小紫师妹就是一套套的。”   宁采臣道:“这些在非人间上的地球,也算是常识了。因为个人无法修炼,所以人们开始不断发展社会学和各种改善普通人生活的科技,从而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胡小娇嘀咕着:“但是这好奇怪啊,称霸天下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让自己的子子孙孙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什么给人才上升的空间,要是别人很厉害,还给他上升的空间,自己的子孙又很笨,位置被抢掉了怎么办?”   孙小紫吐槽:“就是因为以前的那些统治者都是像你这样想的,所以修罗界也好,九州界也好,上万年都没有改变。到最终,那些统治者又有哪个能够世世代代的传承下来?”   师姐妹两人争了一会,水滟柔道:“为什么,这里的雾越来越大?好像有一种……魔气憧憧的感觉!”   孙小紫与胡小娇停止争执,只见,随着他们越走越高,周围的邪气越来越重,阴风惨雾,煞气逼人,让人觉得颇为不祥…… 第250章 小狐女感觉自己完蛋了   师徒几人穿过这重重迷雾,继续往上走,直至登上月境。   他们的身后,是冲霄的月光,月色皎洁而又晶莹。   他们的前方,却是阴气森森,黑色的气息到处飘动,诡异的氛围直压人心。   水滟柔道:“这就是月境?不是说,各界看到的月亮,全都是月境的投影吗?为什么各处看到的月亮那么漂亮,这里却是这么阴暗?”   宁采臣道:“投影在各界的‘月亮’,其实只是月境的其中一面,就像是横放的镜子,镜面朝下,光影散射到高处,谁都能够看到,朝上的一面,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   紧接着,又道:“虽然如此,按照古书的记载,月境也的确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它本应该是三界十方中,灵气最胜之处。虽然月境上的灵气偏阴偏柔,但极其纯净,这个地方,却是浊气深浓。”   水滟柔道:“会否是因为天地坏劫,对月境也造成了影响?”   宁采臣负手点头:“倒也有可能!整个宇宙都在走向衰败,月境无法保持过往那纯净的月灵之气,也很正常。”   胡小娇有些失望的样子:“天嫦仙子真的就住在这种地方?”   孙小紫喃喃地道:“可我那个时候看到的月境,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对了,宫殿,我那个时候看到了月境中的宫殿。”   他们往前方眺望,昏暗的天地间,那憧憧的魔气阻断了他们的视线。   水滟柔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先天灵识,来寻找师妹所说的月中宫殿,所看到的一切,却是一种难以诉说的,支离破碎,整个月境,就像是一块块碎片有黑色的黏胶强行粘上,她的观天识地之法,也无法看到更远。   她道:“这个地方很怪!”   宁采臣道:“小心一些!”即便是他,来到这里,一时间也不敢大意。   毕竟,宇宙间还是有太多太多未知的东西,难以理解,不可测度。   他们一同往前走去,宁采臣在前,三个女徒弟在后。   越是进入深处,那飘来飘去的黑色丝线就越多,时不时的,一道黑丝闪过,隐约间,有“滋滋”的声音随之而来。   空气很冷,脚下的冰霜,覆着枯萎的野草,可以看出,曾经这里也是一片碧绿,然后,寒冬忽如其来,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以至于,这枯萎的草地被冻结在冰天雪地中,既无法得到重生,也没有腐烂。   “要上让我待在这样的鬼地方!”胡小娇拉了拉衣领,嘀咕道,“不要说两万年了,两天我都受不了。”   孙小紫道:“两天都受不了那也实在是太夸张了!”   胡小娇双手握在胸前,泪水汪汪:“一天都嫌多!”   往前走了一大段,黑雾散开,他们看到了绕山的长城。   紫黑色的城墙,走进后再看,才发现原来是白玉砌成,高处弥漫着暗紫色的氤氲,将这一块白玉,也染成了紫黑色。   一眼看去,就像是黑色的恶龙,盘桓在呈环形的山丘上。   他们沿着白玉城往上走,来到高处,往山的另一边看去,见环形山丘围绕之处,同样也是一片冰天雪地。   或者说,是一片看上去更加阴森与寒冷的所在。起起落落的,紫色的冰峰,冰川下流动着的黑色的流体,那荒凉的气息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原本,他们想象中的月境,应该是如同梦幻一般美丽的,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副凄凉的景象。   他们直接跳过白玉城,落在冰川间。胡小娇发动狐火,周围的冰峰,被火光映得通红。   宁采臣抬起头来,看着上空的紫色氤氲,心中琢磨着,那到底是什么组成?   “师父,你看这底下!”胡小娇弯下腰来,狐火往脚下的冰层靠近。   他们看到,脚下是一个被冰封的世界,内中有树木,有动物。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茂林的林中,连着林子一同被冻结,野狼追逐着兔子,在草地上奔跑的五彩鹿,还有许多他们以往根本没有见过的动物。   “这是寒水!”宁采臣敲了敲冰层,“看起来,是寒水从天而降,瞬间结冰,将这里的一整个世界全都冻住。”   环视一圈:“这白玉城,反倒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所以白玉城之外,虽然寒冷,但没有被寒冰直接冻住,只是草地在寒气的作用下,慢慢枯萎,又被冰霜逐渐覆盖。”   孙小紫道:“能够将寒水也冻住,这绝对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胡小娇道:“被冻住的寒水,不就是玄冰么?”   孙小紫没好气的道:“寒水和玄冰,虽然理念上都是水属玄气,但其实不一样的。就跟碳和钻石一样,元素相同,但组成方式不同,寒水是零下一两百度都不会被冻住的玄水,玄冰虽然是冰,但温度其实不算太低。”   胡小娇道:“听不懂!而且钻石和碳怎么会是同样的东西?明明看起来就不一样。”   孙小紫道:“没说它们是同样的东西,是说组成它们的元素相同。”   胡小娇道:“二师姐,你听懂了吗?”   “不难理解吧?”水滟柔拿着镜子,照啊照,“就像任何人,都是由同样的元素组成,怎的别人就长得那般普通,我就这般倾国倾城?”   胡小娇道:“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都怪小紫师姐,搞得那么复杂?”   孙小紫抓狂:“根本不是一回事!”   宁采臣继续往脚下看去,他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虚空,看到更深处的所在。   他道:“走吧!小心一些!”   继续走去,从一座座冰峰间穿过,来到一处所在,这里有高耸的树木,穿透下覆盖大地的冰层,冒出头来。   自然的,这些树木,也早就被冻成了冰雕。它们在紫色的天空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让这一片苍茫,更显死气沉沉。   在这一片林中走去,忽的,脚下传来一声碎裂声。   宁采臣顿住脚步,低头看去,忽道:“不好!”   只见冰层陡然间爆裂开来,一道涡流扯着孙小紫,往涡流内卷去。   与此同时,气流冲起,那一股股的乱流,到处肆虐。破碎的冰晶间,有神秘的符文乱闪,对于这类上古符文,宁采臣了解不多,一时间,竟也措手不及。   “师父!”孙小紫惊慌的往他伸着手。   宁采臣身形如电,往四女徒急追而去。   空间在不断的扭曲与拉长,混乱的冰晶,将天地一层层的映射在内中,就像是错乱的回廊。   水滟柔与胡小娇,看到小紫被神秘的气流拽去,看到师父纵身紧追,他们一前一后,在那闪现的通道内去远。   “师父?师姐?”小狐女发现不妙,双臂一振,两侧狐火如翼,帮助她飞了起来。   蓦地,她感觉到有些不对,一抬头,她发现,原本应该在脚下的冰层,竟然到了她的头顶上。   冰柱与冰峰,如同钟乳石般倒挂,被封印在冰层中的动物、植物,全都颠倒了过来,在她的上空。   一道暗紫色的通道,师父和小紫师姐的身影,化作了几不可见的一点光芒,然后逐渐消失。   二师姐却在上下颠倒的过程中,消失不见,她四处张望,怎么也看不到二师姐的踪影。   脚下,那紫色的氤氲内,仿佛有巨大的怪物在搅动,起起落落,诡异莫名。   更可怕的是,有一种强大的引力,正拉着她,不断的往下落。   胡小娇展开碧落天火,如同火凤,不断的拍击着她的翅膀,却怎么也无法拔高她的位置。   “师父?师姐?”她继续叫唤。   诡异的是,她的呼唤,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回音,就好像深处在四面都是回廊的迷宫里。   胡小娇虽然一向偷懒,此刻却也知道,自己必然是陷入了某种幻境又或者是禁止之中。偏偏师父追着四师姐去了,无暇顾及她。   “二师姐?二师姐?”她放声大叫。   按理说,精通奇门术数的滟柔师姐,应该能够帮得上忙才对。   但她心中打鼓,毕竟,这里的术法禁制,连师父一开始都没有能够看出。   说不定二师姐也跟她一样,被幻境困住了。   把那股重力拉扯着,胡小娇越落越低。   她的火翅拍得愈发的急,火星在她的身边卷起,飘落。   “师父,师姐,救命啊!”她一声大叫,最终还是无可抵挡的,被扯了下去。   四面八方,氤氲流动,又似有鬼影森森,飘来飘去。   轰然间,天地陡然一亮,进而大放光明。   小狐女落在地上,张望四周,她发现,自己到了一片开阔的所在。   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与刚才的冰川雪地,完全不是一回事。   各种琼花瑞草,处处美景,花团锦簇,万紫千红。   前方更有一座宫殿,白玉为墙,冰晶为顶,华丽无比,美不胜收。   胡小娇后退了一步,这个地方看上去越美,她就越是警惕。   胡小娇不喜欢做冒险的事情,就像打架的时候,她更喜欢躲在师姐妹的后头,在稳操胜券的时候,再杀出去耍耍威风,放放火。   她也无法明白,为什么自己身为帝姬,收别人一点钱,也要被师姐教训。   称王称霸,不就是要让自己作威作福,享受荣华富贵?   像四师姐那样,掌握了那么大的权势,不好好享受,反而累死累活,一下子要顾虑百姓,一下子要考虑民生,还要计算着十年百年后的发展,累死累活的,真是不能理解。   但是现在,她没有师父可以依靠,没有师姐在她的面前,帮她挡着敌人。   她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胡小娇并没有往那座白玉宫殿走去。   尽管它看上去宝气婆娑,犹如仙境。   如果一登上月境,看到的就是这幅美景,她也许会兴奋,然后急不可待的奔过去。   但是现在看来,这地方很是诡异,那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越是美丽的东西,或许就越是可怕。   她绕着那白玉宫殿,走了一段,周围的花草,鲜艳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忽的,她的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双脚一跳,转过身来,摆开架势,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然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只是又到了她的身后。   她接连转身跳了几下,那声音依旧不停。   小狐女寒毛直竖。   “什么东西?出来?”她双手张开,碧落天火围绕在她的身边。   那声音方才消停了些。   紧跟着就是通通通的震响。   每一声震响,空间都仿佛在震动。   响声,永远在她的身后。   小狐女疯狂绕圈,这声音总是在她的身后,没完没了。   而且越来越响。   胡小娇胆子一向不大,此刻心底都是虚的,她吓得拔腿就跑。   那敲鼓一样的声音紧紧的追着她,甚至让她觉得,几乎是紧贴在她的背上。   她开始发抖,不断的发抖。   奔跑中,她猛一转身,轰,纯阳火、霹雳火、五毒火、五雷火……汹涌而出。   火势排山倒海,席卷而去。   鼓声在她的身后轰隆作响。   小狐女知道这种情况很不正常,或者说,这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   虽然胆小怕事,但她的实力并不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这样子,紧紧的缀着她,而不让她发现。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在做梦。   这是一个幻境,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美丽的宫殿是假的,鲜艳的花草是假的,身后的声音是假的,甚至连她自己放出的火都是假的。   就像一个人在梦里打出的拳头,实际上的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给我醒来!”她对自己命令道。   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捏自己的脸蛋,感觉很疼……但是连这种“感觉”,都带着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她知道,这种情况糟透了。   想要跳出这种梦境,需要的是绝对的意志,而这恰恰是她最不足的地方。   自从得到了碧落天火,拿到了五雷珠,后来又得到了冰仙子六分之一的功力,在那之后,她就没有好好的,认真的修炼过……好吧,其实在那之前也没有。   这一次,她真的是要完蛋了…… 第251章 梦境幻境、红粉骷髅   小狐女不认命。   她干脆往下一躺,闭上眼睛。   她最初修炼的,原本就是入梦之法,虽然后来得了碧落天火等力量后,就没有怎么再修炼,但这毕竟是她的基本功。   她试图通过自己的入梦之法,来打破这个梦境。   可惜,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感到自己的思绪到处乱飘,根本无法帮助她理清周围的状况。   就算是在梦中,依旧可以做梦。梦中的梦,还是未能让她脱出此刻的幻境囚笼。   除非她能够让自己的梦境,超越五官六感的束缚,让自己的神识达到一种超越自身的、天人合一的状态,才能够不为幻境所惑。   至于现在,她明知道这种环境,只是蒙蔽她观感的假象,但她依旧无法将其打破。   不管了!小狐女猛然坐起,双手一挥,开始修炼神通。   她两只小手彼此相对,碧落火、纯阳火、五毒火、五雷火、霹雳火等等,在她的手掌之中,浑成一圈,然后不断压缩。   疯狂压缩的各种火焰,密度越来越高,一不小心,就会爆开,连她自己也伤到。   为此,她不得不全神贯注,聚精会神。   火球压缩得越来越密,越来越小。   各种玄火混成一体,彼此难分,又在不断的聚合中,进一步反应。   直至融合成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光芒。   小狐女的本性,其实是聪慧的,虽然因为平常总是跟在师父和师姐身边,凡事有师父和师姐担着,自己不爱动脑,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够机灵。   只是师父实在是将她们这几个女徒弟,保护得太好,再加上狐族天性胆怯,安全第一,没有什么压力,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动力。   但是现在,师父追着四师姐去了,没有时间回来看顾她,她也就只能依靠自己。   不断压缩的玄火,迫使她的精神高度的专注。   不知不觉间,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那一点火光,内中熊熊燃烧。   初始时,她只是“在梦里修炼神通”,压缩的火焰,也只是一个梦。   但是现在,在她极度的专注下,身、心、意合为一体,彼此难分,三昧真火也随之而成。   她往下一砸,轰的一声,大地碎裂,梦境也随之碎裂,火焰熊熊的扩散开来,昏天暗地间,一道火光呈环形闪现,照彻天地。   紧接着,她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   水滟柔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此刻的她,感觉上异常的渺小,两侧有巨幅画卷拉开,一个仙女,从内中走出。   这些仙女,俱是美丽,或是身穿五彩霓裳,或是披着云绣彩衣,随着她们的出现,漫空飘飘奇彩,清香萦绕。   她们是那般的巨大,仿佛占据了整个天地,相比之下,水滟柔渺小得犹如山下的蝼蚁。   但她却不以为意,随意的环视了一圈,便全然不感兴趣,拿起镜子,自顾自的照着,仿佛多看那些仙子一眼,也是浪费。   初始时,没有谁在意如同尘埃般的她,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每一个仙子,就全都往她看来。   她们议论纷纷,一名神女从天而降,叱道:“水滟柔,你妄入仙境,不知尊卑,傲慢无礼,该当何罪?”   水滟柔放下镜子,笑道:“这里是仙境?你们是神仙?原来所谓的天仙,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众仙女尽皆大怒,天空中雷电交错。   那神女声音尖利:“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凡人,还敢大言不惭。这里的每一个人,莫不是名列仙藉,寿同天地,青春不老。   “你自诩美貌,然则你未入仙藉,未至阳神。你的美貌,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早晚年老色衰,不值一提。”   水滟柔身穿金蓝二色百鸟朝凤烟罗裙,内衬分红抹胸,外罩金丝牡丹衣,优雅绝色。她曼声笑道:“日月也有消亡的时候,宇宙也有毁灭的一天。萤火可以活几日,流星不过一瞬,萤火难道会因为存活得比流星久些,在他人眼中,就比流星跟更亮丽夺目?   “人们总说‘貌若天仙’,我今在此,便要说一句,其实天仙也不过如此,就算活得久些,与我相比,也不过就是皓月之下的萤火。”   那神女骂道:“你如此傲慢,如此狂妄,就不怕被打入拔舌地狱?”   水滟柔道:“只听说拔舌地狱是打诳语之人入的,我说的是实话,何须惧怕?”   那神女一时哑口无言。   又有一女子,从天而降,只见她身穿白衣,手持净瓶,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弯。   白衣的女子,品貌瑞丽,目含慈悲:“你纵然貌美,难道还及得上我?谦卑乃是世间最宝贵的品行,不争便是天地间的不败之法。你攀比容貌,自以为是,正是可笑之处。”   水滟柔道:“到底是谁给的你自信,让你觉得自己的容貌胜于我?”   白衣女子叱道:“狂妄。”   水滟柔道:“我虽狂妄,你却无趣,或男或女,不男不女,你若对你的美丽真有自信,又何须千变万化,弄出各种幻身化身?”   白衣女子道:“幻身化身,乃是为了救度世人,你若肯低头认错,我便救度于你?”   水滟柔道:“我错在何处?”   白衣女子道:“傲慢无礼,不知谦卑!”   水滟柔道:“可我并不傲慢,我只是实在。谦虚如我,也很乐意找到能够真正胜过我的人,可就是找不到,我又有何法?”   白衣女子踏步一指:“你……”   水滟柔道:“人贵自知,你区区一只阴魔,借了传说中的形貌,纵然千变万化,亦掩不了你的丑陋不堪!退下吧!”   白衣的女子化作了灰色的烟雾,消散而去。   周围的纵天仙则飞了起来,她们聚合在一起,只见,轰然一声震响,有金佛从天而降:“佛祖在世,光照过去未来!”   垂下目光,以怜悯的眼神,看着傲然的绝色女子:“说什么螓首蛾眉,谈什么胜雪肌肤,终究不过是一具皮囊。抹红妆,点峨眉,如花如玉,仪态万方,终不过是为棺中尸骨,画上几笔葬仪。何不舍此皮囊,随我修得通天大道,度万万劫,亘古不灭?” 第252章 做人实在、月中丽影   随着金佛的出现,强大的威能从天而降,那金光铺天盖地,处处皆是梵音,渗透虚空,直入人心。   承受着这重重的压力,水滟柔傲然自若:“天地有极,万物有终。我已美得如此极致,天地万物的终极,也不过如此,何须再去修什么通天大道?”   金佛溃散,周围无数阴影,飘来飘去,暗中有窃窃私语:“这女人怎么回事?”“自恋到这般境地,没救了,连如来佛祖都帮不了她。”“这个女人不好惹,我们还是离开吧。”   水滟柔一声冷笑:“还想逃?”陡然祭出一物。   一张画卷飞起,那些黑影想要逃窜,却纷纷在惊声尖叫中,被扯入画中。   此画卷自然是水滟柔的随身法宝之一——紫微魔神图!   收起紫微魔神图,水滟柔抬起镜子,瞅着镜中丽影,感觉自己美极了。   阴魔最擅长的就是侵蚀人心,利用人心中的弱点进行打压,进而失人绝望、崩溃,进而走火入魔,或被心魔控制,走向极端,或在自我的心灵幻想中崩溃,发疯发狂。   只是那些阴魔,从一开始就找错了目标,它们将她的自恋视作可以攻击的弱点,却不知她从来都不自恋。   她只是做人实在罢了!   将这些阴魔拘入紫微魔神图中。   周围的景象开始改变,她看到,自己和小师妹被困在冰川中。   昏昏沉沉的小师妹,双手之间,火球闪动,向后仰着身躯,忽的如同虾米般往前一伏,手中的火球狠狠的往地面砸去。   “住手!”水滟柔吓了一跳,慌忙纵起,轰,玄火滚滚,在她的脚下铺卷开来,冰川碎裂,天摇地动。   她飞到高处,往下看去,看到胡小娇也醒了过来,左看右看,又往这边看来,惊喜飞来:“二师姐……哎呀!”   水滟柔一个栗子,狠狠的敲在她的脑袋上。   没有被那些阴魔蛊惑,却差点被自己的师妹烧死。   胡小娇退了一步,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泪水汪汪。   冰层砸落,一片片冰花漫空飞舞,将她们的身影,层层叠叠的映入内中。   看向周围,到处都是冰中的倒影。下方冲起的火光,又将这些冰花快速消融,一眼看去,就像是无数的她们,燃烧在熊熊的火光之中,进而崩溃、幻灭。   水滟柔环视一圈:“这是一种与‘心梦回廊’相类似的设计,小娇,你竟然能够靠着自己从这样的幻境中脱出,看来还是有长进的。”   紧接着再握拳头:“还有,以后没弄清楚状况,不要乱放火。”   小狐女吓得再退一步。   师姐妹两人在周围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师父和小紫,只得一边喊着,四处乱飞——   ——   周围有光影在不断的后退,孙小紫被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吸扯着,往深处跌落。   那种惊人的失重感,令得孙小紫有一些慌张,虽然如此,她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身躯变得轻盈,并施展灵力,挣扎着,想要脱离这股吸力的束缚。   理论上,孙小紫乃是元婴级的鬼修,虽然由于对木甲机关更感兴趣,使得她对于提升武格,意愿不高。   但毕竟也获得了冰仙子六分之一的功力,一般的力量,想要将她吸扯住,并不容易。   然则这股神秘的涡流,却硬生生的拽住了她的神魄,它就像是专门针对她而来,使得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脱离。   她跌入了不可知的深渊,轰然间,周围月光绽放。   她笼罩在一片青色的光芒中。   这光芒中,又有一丝丝的黑影,到处飘动。   “这里的魔气好重!”她在心中想着。   月境,乃是传说中,灵气最为纯净的所在。   真的很难想象,这里的气息,会是如此的浑浊与混乱。   她看到了,前方的月宫。   那宫殿是如此的华美与壮丽,沐浴在月光下。   却又有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在它的周边笼罩,透着无法言喻的不祥。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棵桂树,那桂树非常的高大,那一片片树叶,是亮黑色的,于魔风中摇曳,在青荥而又散着丝丝黑气的月光下,倒下憧憧的黑影。   孙小紫感到,那股吸力变了方向,不再是往下扯,而是拽着她,往那座仙宫飞去。   她回过头来,想要寻找师父的踪迹,但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的心中愈发的不安,她开始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或许,她当年死于非人间,魂魄被扯入月境边缘,这并不是意外又或者是机遇,而是某种命中注定的因果?   即便是努力着,想要挣脱,她却也还是飘飘荡荡的,进入了仙宫。   仙宫内的气息,却要纯净得多,高处的寒冰穹顶,散出雪一般的白色光泽,一束束光影,在白玉柱与白玉柱之间流转。   这里的一切,如梦似幻,同时也开始让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到了传说中的月境,而不是某个硬生生的魔窟。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外,变成了漆黑的一片,就像是怪兽的巨口。看不到那颗高大的桂树,也看不到外头的月光。   也好像在她飘入的那一瞬间,就换了天地。   她轻盈地落在地上,考虑着,要不要取出一个魔法少女人偶,附身上去?   只是,她的魔法少女人偶,每一个的功能都不相同,此时此刻,应该附身在哪个人偶身上,才能应对当前的状况?   她的心中并不清楚。   她在心中想着:“不管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如果不把情况搞清楚,恐怕也没有办法离开。”   蓦地,前方有身影一闪而过。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曾经那月光中的,美丽的女子。   那背影是如此的美丽,即便是一闪而过,却也惊鸿艳影,留给她极深的印象。   孙小紫抿了抿嘴,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飘去。   穿过大殿,进入了一处花园,这里的植物,生长茂盛,各种各样的花朵,姹紫嫣红,再配上那流转的灵光,直令人流连忘返。   她看到了背影,再一次的,于远处的拐角,一闪而过。   她继续追去,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再见到那个女人。   她越来越觉得,那个女人,和她之间,有着某种微妙的连系—— 第253章 天嫦仙子与魔祟   穿过了花丛,是不断往下的玉制阶梯。   在许久以前,或许是纯净无暇的白玉,如今却透着黝黑。   往下走,简直是没有尽头的回廊,绕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永远也没有尽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掉入了什么禁制与阵法之中,在不断重复的道路上,没完没了的来回。   直到她开始心浮气躁的时候,她才终于离开了这不断回旋的阶梯。   成片的影木,在她的眼前摇曳着。   风不知道从那个方向吹来,有月光从虚空中引下,婆娑的树叶留下了满地的光影。   她飘在这些光影中,许许多多的光影,洒落在她的身上,斑斑驳驳。   那和着月光的背影,穿过了这一大片的影木,只留下了一丝残影。   孙小紫继续追赶,她的娇躯轻灵如风,淡紫色的连衣裙,在憧憧的光影间穿梭。   她来到了一个洞穴前,洞穴的周围,有电光劈啪作响,就像是一张电网,被人强行撕开,拉到了两旁。   孙小紫侧着身,从电网间穿过,然后小心翼翼的向前。   两侧是万载寒木制成的,平整的壁面,脚下则犹如镜面,并散发着轻盈的光芒。   她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上一下的两个人,脚贴着脚,一同前行。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泉水叮咚的声音,于是停了下来。   那叮咚的声音,在她的前方。   孙小紫静静地站了一会,继续往前走去。   转了一个弯,再走一段,她看到有水滴,从高处滴落,下方那镜一般的地面,泛起涟漪。   她往前走去,来到不断滴落的水滴旁,抬头看了看,又往下看了看。   一圈圈的涟漪,在地面扩散,于她的脚前停止波纹。   绕来涟漪,继续向前,来到了一个清池边。   天然的清池,池中的荧光,看不清到底是水还是月色。   又好像是月光凝成了实体,在水中汇聚。   她从水面上飘过,飘了一段,低下头来,怔了一怔。   她看到自己,在这月色般的湖面下的倒影,似乎变得有些不同。   那甚至不是紫色的连衣裙,而是七彩的霓裳。   她有一些困惑,只是这倒影太过迷蒙,令她难以看清。   明明是如此清晰的湖面,镜中的倒影,却是如此模糊。   孙小紫想了想,决定先放下这倒影不管,继续往前。   越过了这片清池,便是一个圆形的白玉门,门内有一块冰晶,冰晶前,飘飞着那个她追逐的背影。   那竟是一个半透明的鬼影,飘飘忽忽,不可捉摸。   与此同时,那冰晶之内,竟被冰封着一个绝艳的女子,她有着完美无瑕的动人,不管是容颜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   那鬼影轻叹一声,转过身来,面对着孙小紫。   她竟与被冰封的绝色女子,长得一般无二。   她就是孙小紫曾经在月境边缘,见到的女人。   也是这个女人,教给她修炼之法,和上古的符文秘术。   孙小紫轻轻的问:“你是……”   那丽影轻叹一声:“我就是天嫦仙子。”   孙小紫指向被冰封的绝艳女子:“那她……”   丽影道:“她也是我!”   丽影飘忽如雾,看向冰晶:“大约在一万年前,月宫魔祟闯入,我被迫将整个月宫用法阵封锁,将自己的身体封印在这回春锁仙玉冰晶之中。   “我的魂魄,长期游离在外,直至近来,魔祟稍减,我方才回到此间,只是,我现在是无血无肉的阴魂,这玉冰晶,我也无法解开,是以只能任由魂魄在这月境之中,四处飘荡。”   孙小紫道:“教我仙术的人就是你?”   丽影转过身,温柔地看着她:“是的!虽然我也是藏了一点儿私心,我希望你能够通过飞月仙梯,来到这里,助我解开这回春锁仙玉冰晶,让我的神魄,重新回到肉身,你可愿意帮我?”   孙小紫点了点头:“我愿意。”   丽影轻叹一声:“我飞升至月境,原本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这里,与世无争的生活,固然寂寞,固然孤独,却没有任何的烦扰,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却不想,世间万物,总是反反复复,即便是月境这种地方,随着万年前天界的一场震荡,和世界坏劫的开启,也跟着染上魔祟。生命犹如镜花水月,转眼即空,天地也好,日月也好,人也好,终究都不过如此。”   孙小紫道:“我应该怎么做?”   丽影道:“你只要将手放在玉冰晶上,按着我教你的咒言,便可以将它解开。”   孙小紫飘了上去,抬起头来,看着玉冰晶内的女子。那绝美的容颜,那冰玉似的肌肤,全都令她神往不已。   按着丽影的交待,她将一只手,放在玉冰晶上,张开口,即将念动咒言,又停了下来。   丽影在她的身边飘着,彩裳飞舞,美轮美奂。后方圆门的外头,池中的清水清澈皎洁,犹如月光。   周围一片安静,静得像是这一整个所在,也随之冰封。   丽影轻轻地问道:“你还在等什么?”   孙小紫不答话,她继续看着玉冰晶中的女子,迟疑了一会。   丽影有些按耐不住:“你只要念动咒言,就能够解开玉冰晶,这样子,我就能够回到我的身体里。你还记得,那个时候,你飘到月境的边缘,和我说的话儿吗?   “你说你也想住进月宫里来,想要跟我一起生活,想要在这里,过着自由自在、没有烦恼的日子。现在,只要一句咒言,你就能够做到,你还等什么?”   孙小紫静了一会,慢慢的收回手,转过身来,看着丽影。   丽影体态朦胧,如梦似幻,说不出的美丽与温柔:“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孙小紫摇了摇头。   丽影轻轻的道:“那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孙小紫道:“我只是在想,你说你是天嫦仙子的魂魄,当年被魔祟逼着,沦落在此?”   丽影道:“不错。”   孙小紫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但万一,你其实不是天嫦仙子,你就是魔祟……那会怎么样?” 第254章 仙道与执念!天嫦仙子!   丽影轻轻一笑:“你在瞎担心什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孙小紫往后退了一步:“有可能的啊……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吧?”   丽影道:“你想得实在是太多了!你不要忘了,从一开始,就是我教你的修炼之法,如果我是魔祟,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孙小紫道:“也许……或许……是因为只有我,才能够帮助你解开这玉冰晶,也许你就是在利用我。”   丽影轻叹一声:“你这多疑的性格,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来,听话,现在,把你的手按在玉冰晶上面,念出咒言,只要你做到了,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淡紫色连衣裙的少女继续往后退:“我要是不做的话,又会发生什么?”   她一边后退,一边抬起头来。在她的眼中,这丽影不断的拉长,紫黑色的气息,在那本是苗条的影子里,不断的旋转,诡异莫名,陡然间,两手一张,丽影的声音尖利刺耳:“打开它,臭丫头!”   淡紫色连衣裙的少女转身就逃。   身后疾风追来,孙小紫往侧面一滚,轰,黑色的手影击在地上,地面炸裂。   孙小紫冲出圆门,快速飘过池面的同时,转过身来,施展灵力,池水嘭嘭嘭的爆开,往那暗影冲去。   那暗影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诡秘笑声,往周围不断飘飞。嗤嗤嗤嗤,一道道厉芒掠过:“你不要逃!你逃也逃不掉的!”   孙小紫施展一气灵魅法,她的身形化作月光般的魅影,那些厉芒从她的身旁不断刺过,击在石壁、地面,刺出一个个窟窿,有焦味从窟窿里传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孙小紫一闪,滑入那镜一般的通道,暗影跟着追入。   也不知道,它到底做了什么,孙小紫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在不断的压缩和鼓胀。   时不时的,有黑色的涡流从角落里冲出,犹如兽口般向她吞来。   孙小紫反应极快,不断的闪动,她闪入了成片的影木间。   随着那暗影的笑声,那些影木就像是一只只触手,往她卷来。   孙小紫心知不妙,想要往高处飞起。   一根树枝卷住了她,紧接着,更多的树枝将她纠缠。   它们密密麻麻,摇动的光影,就像无数闪动的兽眼。   孙小紫被这些长蛇一般的树枝扯住,不管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   不知不觉间,她被吊在空中,那暗影拉长,冲到高处,扭了一扭,闪到她的面前。   “都说了,你逃不掉的!”它伸出尖尖长长的手指,托着她的脸蛋,发出得意的笑声。   这一刻的她,不再是刚才的美丽和温柔,如果非要让孙小紫形容的话,它更像是《葫芦娃》里的蛇精。   细长的身影,诡秘的形态,尖尖的三角形下坝,再加上那大而黝黑的眼睛,无一不让它显得诡异。   孙小紫的脸摇来摇去,那暗影忽的一下,吻在她的唇上,进而从她的双唇之间强行贯入,嗖,暗影如同流水,冲入了她的体内。   周围的树枝,慢慢的将淡紫色的少女放下。她一步一步的,重新往深处走去。   可以看到她的彷徨,那轻盈的身躯,一边往前走,一边又努力的拖延着她自己的脚步。   孙小紫感觉得到,自己的躯体不受控制。   很显然,那暗影附在了她的身体里。   这种情况很不对劲,她自己本就是鬼身修炼而成的元婴之躯。   却无法阻挡一只魔祟的附身。   “都说了,你是逃不掉的!”暗影刻薄的笑声,就像是在她的耳边轰鸣。   更像是在她的心灵深处传来。   孙小紫感觉自己的躯体,不断的被融化。   就好像,蜡在热锅上烤着,不断地变得柔软。   嗖的一下,淡紫色连衣裙的少女,散成了一道月光,以极快的速度飞出影木林,飞过镜似的通道。   月光从池面上掠过,水面惊起波纹。   一丝丝的光影,从湖面上抽离,于冰晶前汇聚,再次凝聚成少女的形态。   孙小紫感到惊讶,这魔祟对她元婴之躯的控制,比她自己还要熟练……而这原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事。   “你自己逃了,却把我扔在这里,冰天雪地,饥寒交迫!”暗影的笑声中,透着暴怒。   孙小紫觉得,它好像不是在向冰晶中的绝艳女人说话,而是在朝她咆哮。   “你自己留下来的罪孽,你以为你自己就能够逃得掉么?”暗影的声音,就像是震动的鼓声,让孙小紫觉得自己的神魄都在震荡中,几近崩溃。   淡紫色连衣裙的少女,一寸一寸的抬起手,按在冰晶上。   即便是不情愿,她却也无法控制自己。   她的双唇颤动着,一点一点的,念出咒言。   刷,冰晶在她的面前碎散,碎散成无数的光点,漫天遍地,俱是白茫茫的光。   冰晶中的女人,漂浮于空中,美丽无暇,在孙小紫的眼中,即便是她过往所能够想象的,宇宙间最美丽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那是一种极致的唯美与动人,是唯有在梦境中才会存在的美丽,或许,这才是她离开尘世,飞升仙境的主因,只因为,这样的美丽,根本不应该存在。   她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孤独,与难以诉说的寂寞。   嗖,少女的躯体变得朦胧,然后于暗影得意而又猖狂的笑声中,整个鬼灵之身,都化作了月光,涌入了绝艳女子的体内。   慢慢的,绝艳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随着她眼睛的睁开,孙小紫觉得自己的视线,充满了光明,整个月境的一切,犹如无数条丝线剖解开来,呈现在她的眼中。   那一瞬间,她的心头生出明悟……原来她自己,就是天嫦仙子!   与此同时,一股黑暗的力量,则在她的灵魂深处,吞噬着她,黑色的阴影,往她可视的光明不断的掩去。   就像是纯净的清水,掺入了墨汁,即便只有一点,也很快的,就无处不在。   孙小紫觉得,自己的存在,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抹杀。   孙小紫紧守意念,想要保住自己的神魄。   意念深处,有一点光芒,陡然间散开,那是一个神秘的印记。   孙小紫以前还从来不知道,在自己的神魄深处,有这样一个印记存在。   轰然间,她陷入了梦一般的镜像,镜像里,她站在圆月似的光环上。   她低下头来,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个美倒极致的仙女。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两个女子,立在光环上,这两个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有人,能够进入这样的镜像,便会看到,有三位天嫦仙子,呈三角之势,彼此对立。   在她们的脚下,分别倒映着她们的身影。   孙小紫若有所思,她知道,另外两个“她”,一个就是刚才的魔祟,另外一个,应该是被冰封的、天嫦仙子的肉身里残留的一点魂魄。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绝艳女子,她脚下的倒影透着诡秘的黑气,“你猜的没有错,你就是天嫦仙子转劫。但是有一点,你不知道,其实和你一样,我也是天嫦仙子。我们两个都是她,却又都不是她。”   孙小紫往另外一个,飘飞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天嫦仙子”看去,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虚弱而又缥缈。   暗影道:“她自从登上月境之后,害怕自己的容颜老去,想要长生不老,想要青春永驻,所以不断修炼。在这个灵气纯净的月境里,她修炼到了神劫,只要能够再斩却三尸,就有机会进阶阳神,寿与天齐。”   孙小紫知道,在天嫦仙子修炼的那个年代里,还没有进入世界坏劫,修炼要比现在容易许多。   但是,师父似乎并不认为,天嫦仙子阳神有望,大概是因为,天嫦仙子当初之所以能够飞升月境,靠的是仙丹的作用。   她问:“那后来呢?”   暗影道:“很可惜,斩三尸的第一步,她就无法过去,上尸好华饰,她却无法放弃自己的容貌与美丽。”   孙小紫心中想着:“‘放弃’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现在看来,斩三尸的这个‘斩’字,真的是误导了不知道多少人。   “世人总以为,斩却三尸,便是无情无义,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师父是斩却上尸之人,结果还不是‘我好帅我好帅’的到处装逼?斩却下尸后的师父,整天无事做,就把我和大师姐、三师姐叫去侍寝,各种姿势的玩弄。   “就像画道有‘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三重境界,我猜斩却三尸,真正要达到的是最高层的‘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第三重境界。   “食色性也,乃是人的本性。将自己的本性看成是必须斩却的大敌,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修炼过程中,为了避免分心的绝情绝欲,最多只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过程,不是修仙的最终目的。”   孙小紫是个学霸,最擅长用分析、思考、归纳的科学方式,来进行辩证,得出结论。   至少,从斩却三尸之后的师父这个例子来看,斩却三尸绝对不是一个“放弃”的过程,而是达到一个,从更高的角度来看待“食色性也”的、逍遥的心境。   暗影道:“她始终无法斩却上尸,却又想要青春不老,与天地同寿。这种念想,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她的心魔。   “月境原本是纯净无垢之地,就因为她心魔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引来了大量的阴魔,导致这里阴魔遍地。阴魔越多,她的心魔也越重,随时都有可能走火入魔。   “她越是害怕自己容颜老迈,阴魔便越是利用此点来攻击她。为了防止自己走火入魔,她竟是强行斩却上尸。”   孙小紫道:“强行斩却上尸?这个也可以‘强行’的?”   毕竟有一个斩却三尸的师父,这让她知晓,天嫦仙子怕是进一步的,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   暗影道:“她将自己积重难返的恶念,连带着她的部分执念,与那些逐步侵入她体内的阴魔一同斩却。”   孙小紫摇头道:“错了!她这不是斩却三尸,而是泯灭自我,即便是恶念,那也是每个人自我的一部分。逍遥自在,随心所欲,这才是仙道的追求,泯灭自我,泯灭人性,那不是逍遥,而是悲剧。”   “看来,你知道得很多!”暗影冷笑道,“可惜,在一开始,她并不是这么想的。”   脚下那镜一般的水面,涌起波澜,起伏难定,连带着她们的倒影,也不断的扭曲。   孙小紫道:“你就是被她斩却的恶念?”   暗影冷笑道:“是又如何?又或者,其实被驱离身体的我,才是本性,留下来的她,才是鸠占鹊巢的执念?”   孙小紫心想:“看来这份连同着阴魔一同被斩却的恶念,吞噬了天嫦仙子自身的部分修为和月境中的灵力,已经变成了强大的魔祟。”   暗影继续道:“我在外头,变得越来越强大。而她即便自以为成功的斩却了上尸,其修为却也依旧无法更进一步,她无法阻止自己的容颜老迈,同时也害怕我夺走她的肉身,在这样的担惊受怕中,她修仙的境界不但没有提高,反而在倒退。”   孙小紫道:“路线错误,越是努力就越是悲剧。她以错误的观点来审视自身,厌恶自己的执念的同时,便是厌恶自己,害怕自己的恶念,亦是恐惧自己。就算她强行将它们‘斩却’,只要她无法成功做到心头空明,这份执念与恐惧,依旧会在她的心底慢慢滋生。”   暗影道:“你说得没错!如此一来,她更加的虚弱与惊惧,而我也因此更加的强大。眼看着,这样子下去,她的身体终究要归我所有,惊恐万分的她,想出了一个新的办法,那就是你会出现的原因。” 第255章 来世今生、彼此相融   她们下方的波涛,愈发的重了,连带着她们的身影,也随之上下起伏。   就好像是海面上的浮萍,随时随刻,都会被汹涌的海浪打翻。   暗影道:“她留下了三魂七魄的其中一魄,与自己的身体封印在这万年不化的冰晶之中,利用冰晶来保持着肉身的不巧,却将她的神魄,与最为纯净的月之精华结合在一起,利用月光的投影,在下界转劫。   “她转劫的所在,便是非人间。”   孙小紫问道:“为什么是非人间?”   暗影道:“因为那个时候,非人间是唯一一个,没有灵力可供修炼的地方。她在她转劫的魂魄里,刻上了灵魂印记,只有在非人间那种地方,灵魂印记才不会被发现,不会被污染。她转世后的那个人,也就无法真正摆脱她的控制。”   孙小紫若有所思:“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暗影道:“因为,即便是阴魔,也无法做到亘古不灭。她将自己冰封住,希望随着时长日久,她被关在外头的恶念,自己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她被冰封在玉冰晶的身体,依旧在吸收着月境中的灵气。她对自己的主动修炼,没有太多的信心,所以想采用这种被动修炼之法,先让神魄转劫,被动修炼肉身。   “等到一定时候,她转世的神魄回归月境,通过其与生俱来的灵魂印记,就能够打开玉冰晶,回归肉身,她也就能够活下来。只是,这样一来,转世后的各种人生,也会随之抹杀。”   孙小紫道:“因为,转世后的她,其实已经不能再算作是她?”   暗影道:“这不是当然的么?若非如此,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转劫在非人间那种无法修炼的地方?万一转世后的她,自身修炼成仙,那她是否还会重新做回她的前世?这世间,又有几个人愿意放弃这一世的自我?前世的‘我’,真的还能够算作是我吗?”   孙小紫沉默着。她觉得,暗影提出的这个问题,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算她是天嫦仙子转世,她也不愿意再去做回天嫦仙子,而彻底放弃“孙小紫”这样的自我。   她道:“所以,按照天嫦仙子的计划,其实我还没有到回归月境的时候?是你把我骗了过来?”   暗影道:“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你不觉得,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是我把你原本应该继续转世的魂魄,拉扯到月境的边缘,是我把你送到九州界的月影中,让你有修炼自身的机会。   “原本,什么都不做的话。用不了多久,我将在这里魂飞魄散,你也会因为与生俱来的灵魂印记,而将这一世又一世的经历抹除,神魄回归。但是现在,你来到了这里。   “就在刚才,你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将玉冰晶解除掉的话,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将真正的成为天嫦仙子,而你,也可以继续做你自己。   “但是现在,只因为你的多疑,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波涛怒卷,卷成了蓝色的涡流,孙小紫发现自己身处在惊涛骇浪之中。   更可怖的,是她的灵魂深处,隐隐的有一种力量,正在分解着她,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被这股蓝色的涡流所吞噬。   暗影化作了狂风暴雨,在汹涌的浪潮间呼啸,她的笑声充满了喧嚣:“就因为你这一逃,我不得不附身在你身上。你我的神魄,都是从她身上‘斩’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现在,我们一同身处在她的体内,最终,你、我、她,只有一个能够活下去。”   孙小紫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它要跟自己说这些。   这蓝色的浪潮,代表的是天嫦仙子残留在仙体内的余魂。   如果自己被这股蓝色浪潮吞噬,天嫦仙子的残魂,将变得更加强大,这暗影没有信心将其吞噬,真正的占据这个身躯。   暗影将真相告诉她,不肯让自己的自我被天嫦仙子吞噬的她,必然会挣扎,也就给了暗影可乘之机。   这“暗影”,不但是天嫦仙子自身的恶念,同时也是侵入她体内的心魔,是一只强大的魔祟,即便经过这么多年,有所衰弱,依旧是孙小紫所无法抵挡。   孙小紫自身被种下的灵魂印记,又使得她不管如何挣扎,最终,都无法摆脱被天嫦仙子抹杀自我,吸收魂魄的命运。   她看到,蓝色的浪潮排山倒海,气势汹涌。暗影化作了呼啸的狂风,席卷天地。这两股力量,拉扯着她,吞噬着她,她虽然有元婴级的修为,却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那灵魂印记被触发后,正在将她的神魄,一点一点的分割与瓦解。   她心知不妙,在黑色的狂风与蓝色的怒潮中,努力的挣扎,不管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过往,对她来说,最最重要的,依旧是今生的存在。   孙小紫不是天嫦仙子,天嫦仙子也不是孙小紫!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撕碎,绝望死死的抓住她,让她透不过气来。或许,命运的力量,真的是如此的强大,从一开始,她就注定无法摆脱。   她看到有两个“天嫦仙子”出现,搅动着旋风,带动了狂潮。她被撕扯成无数碎片的魂魄,正在被她们快速吸收。她们变得越来越强大,而她也越来越渺小。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念,在不断的退去,就好像陷入了最深沉的梦境。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睡”去,但她已无法阻止自身的沉睡。   翻江倒海的风浪中,她感受到了绝对的安静,静得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消亡。静得像是溺水的孩童,在窒息前最后一刻的、绝望的宁静。   眼看着,她的意念,即将被这股狂风巨浪所抹杀,就是在这个时候,似有若无的,她觉得,有人在呼唤着她……   ——   宁采臣抬起头来,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绝艳的女子。   毫无疑问,这个就是月境中的天嫦仙子,她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无可挑剔。   宁采臣目光闪动,透彻虚空。   他看到,在天嫦仙子的体内,有三股力量彼此纠缠,其中一股最为弱小,眼看着,就要被另外两股所吞噬。   毫无疑问,最弱小的那股,就是他的三徒弟小紫。   以宁采臣如今的实力,入微入玄,直接观测到身体里的“灵”,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只是,此刻的他,一时间,竟也难以将小紫从天嫦仙子体内那狂风暴雨般的涡流中救出。   那三股力量,虽然彼此吞噬,却又同根同源。   就像是不同色彩的液体混杂在一起,难以分开。   他要将另外两股能量击杀,是一件简单的事,想要不伤及自己的女徒弟,却是极其困难,甚至是无法做到。   “小紫!”他通过意念,发出声音,声音传入天嫦仙子体内,试图给女徒弟以支撑。   小紫的灵强行振作了一些,但还是难以抵挡另外两股暴风雨般的能量。   宁采臣心知不妙,这天嫦仙子体内的这三个“灵”,想要强行分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非要等到其中一个,将另外两个融合进去,才会停歇。   偏偏小紫是其中虽弱的一个,也是最快被抹杀的一个。   不管了!宁采臣直接扑了上去,将天嫦仙子扑倒在地上,撕开她的彩裳。   狂风暴雨中,天嫦仙子与暗影的灵,同时觉察到了外头的压迫。   这一瞬间,她们同时觉察到,外头男子即将对她们的侵犯。   她们又惊又怒,对于天嫦仙子来说,她无法想象,竟然有男子敢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对于那暗影来说,她虽是魔祟,却也是天嫦仙子的执念与心魔,她对这躯体窥视已久,想要占为己用,而现在,竟然有人想要玷污她,这是她怎么因为无法忍受的事。   顾不得彼此之间的争斗,也顾不得去撕裂与吞噬那弱小的灵魂,她们不约而同的,一同反抗。   被扯光衣裳的绝艳仙女,醒了过来,使劲推着身上男子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   男子虽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但为了救自己的女徒弟,却没有别的办法。   不顾其反抗,他猛然间,深深的进入其中,并施展欢喜禅之术,与自己的女徒弟,彼此交感,阴阳双修。   小紫看到了,从外界闯入的光芒,那精气补充着她,令她的灵能水涨船高。与此同时,天嫦仙子与暗影先是拼死反抗,继而逐渐失控,变得无法自制。   那奇妙的、她们过往所无法想象的感觉,正在不断的攀高,继续攀高,直至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巅峰,然后渐渐的融化。   这一整个地底空间,都在有韵律地摇动着,圆门另一边的水池,池中的清水也在前前后后的摇摆,有水流汩汩而出,进而水乳相融,不知不觉间,池中的水就不断的往外溢出。   似这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圆门的内头,已经换了姿势。   “师父……师父……”天嫦仙子翻了过来,趴跪在地,随着身后师父的进攻而摇曳。   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天嫦仙子赤裸的躯体躺在地上,月色般的灵光,从她的体内飘出,具现成形。   “师父!”飘飞的少女舒了一口气,幸好有师父及时赶到,帮了自己一把,要不然就糟糕了。   宁采臣穿衣笑道:“看来,你是天嫦仙子转世?”   孙小紫点了点头,将发生的事都说出。   宁采臣往地上美丽的仙体看去,道:“你与天嫦仙子乃是同一魂魄,她的躯体,自然也可以为你所用。有了身体,你就不用再去修鬼仙之道。”   孙小紫道:“我觉得,还是这样子更好一些,我就是我,天嫦仙子就算是我的前世,对我来说,她也只是另一个人。   “我已经修成了元婴之躯,天嫦仙子再好看,对我来说,她也不是我。”   宁采臣点了点头:“这样啊,也好!”   他对四女徒的决定,自然是没有意见,况且,从仙道的角度来说,对“本我”的认知,原本就是极其重要的一件事。   四女徒不困惑于前世今生的迷茫,对她的自我,有着清醒的认知,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好事。   此刻的孙小紫,合并了天嫦仙子与“暗影”的灵力,她飘到外头,转过身来,挥舞衣袖。   一道道月光涌入,内头寒冰卷起、凝固,天嫦仙子的躯体被寒冰冻结、埋葬。   进而,整个圆门也被封住。   她说:“这样一来,三界十方,就不再有天嫦仙子了。”   宁采臣笑道:“虽然我觉得你做的没问题,不过,或会有许多人觉得遗憾。还有滟柔,她跟上来,就是想看看天嫦仙子和她,到底谁更美些。”   孙小紫轻轻的道:“天嫦仙子既想要亘古永存的美貌,又对自己的执着感到害怕。她无法阻止心魔的出现,便像鸵鸟一般,将心魔与自己的恶念一同‘斩却’。即便她曾经是三界十方中最美丽的人,但我觉得,从心境上来说,她甚至还比不上成功摆脱魔彩血阴刀的小巫师姐。”   宁采臣负手点头:“无法直面自己的心魔,就无法真正的将它化解。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牵着女徒弟,转身往外头走去。   他们从池水的上方飘过,飞入镜一边的过道。   两人的倒影,在他们的脚下飘飞。途中,少女扭过头来,看着师父:“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世上,其实是有‘命中注定’这一回事的?”   宁采臣讶道:“你刚刚才摆脱了与生俱来的命运,为什么却又开始相信起命运?”   少女抿了抿嘴唇:“那是因为,我更觉得,比起成为天嫦仙子,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命运,是没有办法摆脱的。”   宁采臣问:“什么更加强大的命运?”   少女低声道:“跟师姐妹们一样,从被师父遇到的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要成为师父的后宫。”   宁采臣没好气的道:“你在非人间的时候,网文看太多了。” 第256章 落凡井、天魁峰   他们来到了影木林,从高处引下的月光,让周围闪动着璀璨的光点,如游星河。   走在这一片华丽得犹如梦境的光影中,孙小紫忽的转过身来,抱着师父的腰。   宁采臣问道:“怎么了?”   少女脸蛋绯红:“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要。”   宁采臣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将女徒弟按在树干上,各种欺负。   适才虽然两人胡天黑地了一番,但孙小紫用的是天嫦仙子的躯体,此刻用回自己的元婴之躯,再被师父欺负一遍,方才感觉真正的做回了自己。   另一边,却有声音往这个方向接近:“二师姐,师父和小紫师姐真的在这个方向?这里这么大,你没有弄错?”   紧跟着便是水滟柔的声音:“不会错的,就在这……呃。”   水滟柔与胡小娇往这边飞掠而来,忽的顿住,只见前方,师父和小紫同时扭头,往她们看了过来。   小紫背对着师父,身躯后翘,师父的两只手绕过她的腰侧,一手上抬,一手下摸。   小狐女想要继续看,水滟柔拉了她就走,不打扰此刻的师父和师妹。   她们飞到远处,小狐女道:“还以为小紫师姐有危险,弄了半天,他们就在做这事?”   想了想,又道:“二师姐,你不觉得,师父右手摸的地方很奇怪吗?”   水滟柔道:“唔,好像是……”   师父的手摸的是小紫的前边,也就是说,他进入的,是小紫的……后边?   还真是花样多!   当然,原本就是鬼身修炼而成,天然辟谷的小紫,不管是前还是后,好像都没有什么问题。   师姐妹们在外头到处乱逛,逛了好一阵,影木林那边,师父和小紫方才整好衣裳出来。   看到二师姐和小师妹,有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孙小紫脸蛋羞红。   其实对于成为后宫中的一员,一开始她真的是很抗拒的。   所以说,这真的不是她的错……这都是命啊。   水滟柔道:“你们找到天嫦仙子吗?”   孙小紫摇头道:“没有,我们只找到她的坟墓,大约在一万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水滟柔有些遗憾:“这样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在此之前,孙小紫被那魔祟引导着,一路直至地底,对这座仙宫,也没有多少探索的时间。   此刻,既然已经无事,宁采臣便带着三个女徒弟,对这座月中仙宫,仔细搜查。   穿过东边的大殿,有藏书宝阁,有好几座炼丹之室,又有药园、宝室等等建筑。   北面是一座仙山,只是同样也被冰川冻住。冰川之下,本是风景秀美的奇妙所在。   孙小紫翻看着从藏书阁中带出来的一卷宝书,道:“这是用大规模的冰封阵法造成的封印效果,是可以用术法解除的。”   她心知,天嫦仙子在将她自己的身体冻结在玉冰晶之内前,就先一步将这里封印,目的应该是为了等她“复活”之后,能够更好的还原月境内的一切。   西面有几座闭关修炼的洞府,又有做法用的祭坛。其中一座八卦楼,层层向上,每一层都布置有诸多法宝,最顶上一层,晶石浮空,宝气四溢。   孙小紫便在这里做法,聚集月灵之气,法力四溢,远远近近,那些寒冰化作月色飞起,漫天漫地,美景无穷。   “小紫的法力是不是变得更厉害了?”水滟柔抬起头来,看着一波波散开的灵光,错愕问道。   随着对大规模冰封术的解除,整个月境就像是活了过来。苍翠的树木,铺开的原野,还有各种各样的鸟雀,或在林中跳跃,或是彼此追逐。   “这才像是传说中的月境嘛!”小狐女嘻嘻的道。   到了南边,他们找到了十几口井,从井边往下看去,看到的是不同的景象。   “这是落凡井!”孙小紫说,“月境的倒影,落在其它的三界九方,从这里下去,就可以直接落在下方的月影之中,只是这条路是单向的,只能下去,无法上来。”   “这一口井,下方就是九州界吧?”水滟柔往其中一口井的井底看去。   她看到的是圆月般的井水,内中散着青蓝色的幽光。九州界的山川河流,在井水中呈现出来,内中,又有九个圆点,布置成九星图案。   “这个应该就是大雷音寺正在布置的九星大阵了!”宁采臣说道,“每一州对应一星,这九星大阵一旦建成,其阵法范围必然将覆盖整个九州界。”   “中间那个,就是大雷音寺?”孙小紫探着头,往九星大阵的中央看去,好奇的道。   宁采臣道:“不错,那个就是大雷音寺,这样看去,他们的工程,怕是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虽然看上去,九星大阵已经接近完成,不过对于大雷音寺的具体目的,他们依旧无法摸透。   宁采臣继续道:“从已知的情况看,大雷音寺的这个法阵,动用了上古符文秘术,月境的藏书楼里,对上古符文有着详细介绍,我就留在这里研究一番。小紫,修罗界那一边,还是需要你去坐镇,你如果离开太久,灵芊和小巫难免一团乱。   “滟柔,你就先陪小紫回修罗界去吧。”   水滟柔与孙小紫一同应了一声。   当下,水滟柔与孙小紫离开月境,往修罗界去了。   宁采臣带着胡小娇暂且留在这里,每日里,宁采臣便在藏书楼里翻看书籍,研究上古符文,胡小娇则到处跑来跑去。   对于月境,初始时,胡小娇还是非常好奇的,只是没过几天,她又实在是无聊了。   毕竟,再美的仙境,一只狐,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真的是觉得很奇怪,当初天嫦仙子为什么要一个人飞升到这种无聊的地方?   什么伴都没有的世界,到底有什么好的?   师父虽然也在这里,但是整天看书,既不陪她玩,也不玩她,让她觉得非常的无趣。   明明师父对大师姐、三师姐、四师姐都下手了啊?真是奇怪!   那一日,宁采臣在藏书阁里,躺在摇椅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师父师父。”小狐女跑过来,扑在他的身上。   “做什么做什么?”宁采臣道。   “这里好无聊,我能不能回修罗界去啊?我能不能……”   “不行!给我好好的留在这里!”宁采臣道。   这丫头到底下去,只会捣乱,灵芊不可能一直看到她来,滟柔整天照镜子,没心思管她,小巫和小紫管不住她,真真有和没有一样。   还是让她留在这里吧。   “好无聊!”胡小娇侧身坐在师父大腿上,勾着师父的脖子,“师父,我们来玩嘛。”   不可否认的是,虽然是小师妹,但此刻的狐女,已经不能算小了,这些年,个头也长高了不少,再加上原本就发育相当不错的胸脯,一眼看去,还是很成熟的。   狐族的媚术,几乎就是天生的,再加上她也学了不少不该学的东西,此刻肆意在师父身上摩擦,娇媚诱人,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怕是根本禁不起她的诱惑。   “师父!”她跨坐在师父的腿上,对着师父,轻托胸脯,“我们来玩嘛!”   宁采臣一抬手,狐女飞了出去,旁边的麟文席一卷,将她卷成了肉卷,滚在地上:“给我好好修炼。”   被包成一团的女徒弟,从麟文席里艰难地伸出手,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用手指头敲着地面。   “师父!”远处传来呼唤声。   宁采臣扭头看去,只见顾灵芊与小巫两人,手牵着手飞了过来。   他道:“你们怎么上来了?”   顾灵芊道:“修罗界那边暂时也没什么事,反正有小紫在那里,我和小巫也不知道月境是什么样子的,就过来看看了。”   低头看着被席子裹着的小师妹:“小娇,你在做什么?”   胡小娇脑袋往里头一钻,蒙着头:“修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劳了?”顾灵芊笑道。   “师父!”小巫落在师父身边。   宁采臣一左一右,搂着她们两个,笑道:“怎么,几天没见,你们就想为师了?”   顾灵芊娇笑道:“小巫想得紧,我可没想!”   宁采臣将她的蛮腰使劲一搂,令得她发出娇呼。他继续笑道:“真的没想?”   大女徒偎在他的怀中,发出羞羞喜喜的声音:“真的没想!就是没想!”   “师父!”小巫贴着师父的身躯,问道,“小紫让我们问问你,九州界那边的大阵,研究得怎么样了?她说,武林公法庭那边一直都在等消息,看起来很急的样子。”   宁采臣叹气:“成果是有一些,却没有具体的解决之道。只要是在九州界里,我就不是灭度普贤的对手,这一点不找到办法,我就只能继续看着。”   顾灵芊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管九州界了。”   宁采臣摇了摇头:“恐怕是没有办法不管,从目前,我对上古符文的研究看来,一旦让大雷音寺目的得逞,不只是九州界,整个三界十方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顾灵芊问道:“师父,你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吗?”   宁采臣道:“差不多吧!不过这个并不是重点!”   放下书卷,搂着两个女徒弟,胡天黑地了一番。   被席子裹着的小狐女生着闷气——   ——   登上了月境的顾灵芊与小巫,重新修整与改造着月宫。   宁采臣觉得,将月宫当成是自己的帝宫,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也就任由她们折腾。   对于落凡井,顾灵芊与小巫感到非常的好奇,每一口井的井底,都能够看到另一方天地。   “从藏书楼的资料来看,这些落凡井,应该是建于十几万年前。”宁采臣道,“那个时候,有一位大神通者,一统三界十方……”   顾灵芊道:“一统三界十方?这种事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宁采臣道:“只是名义上的统治罢了,与邪玉皇对三界的集权统治,并不是一回事。从整体上而言,大约算是比较古老的部落制和封建制吧。因为他实力的强大,各部落的首领,尊他为共主,但是对于各部落的具体事物,他其实也无法太多干涉。或者说,其实天庭建立之前的十几二十万年里,也曾出现几位‘三界共主’,基本上都是这种性质,直到天庭的创立,才真正的做出改变。”   顾灵芊道:“这样啊。”   宁采臣道:“月境的影子,落在其它天地,那位大神通者便是以此原理,设置落凡井,从月境之上,监督其它各界。那时候的月境,亦是仙界,若是有人触犯了规矩,便从落凡井推下去,名为打落凡尘。”   “师父,那个就是山海界吗?”小巫对其中一口井的景象,倍感好奇。   顾灵芊跟着探头看去,只见那口井,井底呈现出来的景象,重峦叠嶂,山明水秀,高山险岭层出不穷。   “不错!”宁采臣往其中一峰指去,“那里就是天魁峰了。”   两个女徒弟一同往天魁峰看去,只见那山峰,犹如鹤立鸡群,其它山岭已是不低,那山峰却又依旧要比它们高出许多。   它高耸入云,仿佛上刺苍穹,实不愧为山海界第一峰。   小巫有些兴奋:“师父,我们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飞往师父你以前住的天魁峰?”她对师父曾经闭关修炼的所在,倍感好奇,很想去看一看。   宁采臣笑道:“虽然是这样,但进入山海界后,想要再从山海界回到修罗界,却是一件颇为遥远的路程。除非将来真的统治了山海界,让小紫继续大搞基建,在山海界上,也建上一个飞月仙梯。”   飞月仙梯工程极大,他们也是在一统修罗界后,动用了许多人力物力方才建成,此刻自然只是说说。   “师父,这底下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还有龙?”顾灵芊往另一口井看去,只见下方的天地,大片海洋,有龙族在海中徜徉。   “那个是东海,也是十方天地中少有的,还有龙族生活的地方。”宁采臣答道。   “哦!”两个女徒弟应了一声,想起师父那个时候,原本是打算带着她们到东海退隐的。   只是世事难料,不知不觉间,他们不但没有退隐,反而走到了这一步…… 第257章 千年布局、无聊之境   顾灵芊道:“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真的好想到处去游玩一番,天涯海角,逍遥自在。”   宁采臣笑道:“等真的安定下来,你又闲不住了。”   来到其中一口井,井底呈现出的上九州界的情形。   从这落凡井,虽然能够看到整个九州界大致上的地理,但却无法看到太细。   想要看清一座城市里的人,这种事是没有办法做到的。   虽然如此,包括大雷音寺,和各州上的巨大建筑,却依旧清楚的展现在井底那月光似的水面上。   九星法阵,大雷音寺位居中央,占据的是“天元”的位置,其余八个建筑,刚好从八个方向包围着它。   同样的,也能够将另外八星,看成一个“口”字,大雷音寺位于这个“口”字的正中心。   隐约间,能够看到“口”字的边缘,有气流冲起。   由于他们是从月境中往下看,方才能够清晰的看到这神秘的异象,若是身处在九州界中,怕是只会觉得天际朦胧,看不真切。   小巫道:“师父,你说你已经弄清楚了大雷音寺的目的,那他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宁采臣淡淡的道:“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他们要做的事,和当年邪玉皇要做的差不多。”   顾灵芊道:“我记得,邪玉皇是想要利用天条,将三界十方中,其它天地的灵气全部抽空至‘天界’,以此撑过三十三万年一次的天地大劫。”   “不错!”宁采臣道,“邪玉皇要将整个宇宙的灵气集中于山海界,非人间是他的试验点。抽空非人间的灵气后,他开始抽取九州界和修罗界的灵气,由此而引发了三界大战。”   顾灵芊道:“灭度普贤想要做同样的事?”   宁采臣道:“现在看来,灭度普贤是要将整个九州界的地气,以阵法吸纳,再运用吞星之法,将九州界的所有玄气,全都包入大雷音寺,以此夺取整个九州界的天地灵气。除此之外,这九星大阵应该还有其它效用,只是我目前也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是以无法详细推断。”   顿了一顿:“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等他大阵运转,整个九州界的人,怕是都会死尽死绝。”   顾灵芊、小巫俱是大吃一惊。   顾灵芊道:“这是为什么?”   宁采臣道:“这九星大阵,乃是以地底的热能和地气为基础,一旦运作,会将地热与地气一同抽离,这却是邪玉皇都没有去做的事。到那个时候,整个九州界的能量会集中于位于大阵中心的大雷音寺,大雷音寺之外,九州界的其它所在,则会因此陷入无止境的寒冬。”   顾灵芊道:“他这是疯掉了?”   宁采臣摇头:“绝不是疯掉那么简单!”   他道:“灵芊,你御剑快,先回修罗界一趟,将情况告诉小紫,让她通知武林公法庭的人,毫无疑问,一场恶战将是无可避免。我还要继续研究,看看大雷音寺的这个大阵,是否有可乘之机。”   顾灵芊道:“师父,您的意思是……”   宁采臣负手道:“大雷音寺布下的这个大阵,太过浩大,不但要吸收整个九州界的地气,同时还动用了吞星之法,想要吞噬整个星盘,如此大阵,必然会影响到覆盖九州界的天条,而这也是我们的可乘之机。   “只是这个时机,必须要把握好,早一步,天条未受影响,灭度普贤在九州界里可以说就是无敌的,迟一步,大阵已成,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顾灵芊道:“师父,你不是说,灭度普贤活不了多久么?干脆就不管他,把他熬死就是。”   宁采臣道:“我怕的是熬不死,万一大阵一成,灭度普贤活得更久了,也变得更厉害了,那就麻烦了。”   顾灵芊睁大眼睛:“会有这样的事?”   宁采臣叹气:“大雷音寺布局数千年,其阵法范围如此之大,如此之广,有些事情,真的不太好说。”   听到师父这般说,顾灵芊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毕竟,灭度普贤要是变得更厉害,首先不放过的,必然是师父。   当下,顾灵芊化作剑光,往飞月仙梯飞去,小巫则留下来,继续陪伴师父。   接下来的几日里,宁采臣找了一个丹房,构建模型。   小巫看到,在这个丹房里,师父设置了一个幻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九州界。   这个小型的九州界中,设置着九星大阵,中间摆放着一个“大雷音寺”。   师父时不时的,挥一挥手,整个幻境便会做出改变,然后师父会对着改变后的幻境,陷入沉思。   模型不断的变动,有时,师父会再到落凡井那边看看,看看九州界上的玄气波动,是否有新的调整。   有时,师父打算休息一下,便会抱着她肆意欺负,途中又教了她许多知识。   就这般,又过了两日,那一日,小巫看到,师父布置的幻境模型在不断的调整后,周围八个方向卷了起来,将中央的“大雷音寺”包住,一眼看去,宛如慢慢收拢的莲花。   师父略一沉吟,将手一摆,高处又有风沙卷动着,往大雷音寺罩去。   此刻的小巫,背对着师父,坐在师父腿上,让师父抱着。在她身后,师父道:“唔,原来如此!”   然后,师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她动了几下,然后让她转过身来自己动。   在那之后,师父便带着她和小师妹离开月境。   “啊啊啊,月境好无聊!”小师妹一路上不同的嚷着,“还以为是很好玩的地方,结果一点都不好玩。”   小巫心想:“挺好玩的啊?”   他们一路下了飞月仙梯,穿过泰山古道和魔泰天,回到位于黑绳地狱的帝宫。   “师父?”顾灵芊与水滟柔、孙小紫迎了出来,齐声唤道。   宁采臣向孙小紫道:“把仙鸿大师和鹤少阁主等人请来吧。”   孙小紫按着师父的吩咐,让人将武林公法庭的人请来。   议事的偏殿中,宁采臣环视一圈,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第258章 元始之源、宇宙轮回   宁采臣的话语,让众人尽皆感到紧张。   仙鸿大师道:“宁先生,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情况?大雷音寺的目的,难道还并不只是将九州界的天地灵气抽空为己用那么简单?”   宁采臣道:“的确是不止如此,从我对九星大阵的研究来看,一旦让大雷音寺一方成功,九州界毁灭可以说是必然的,与此同时,山海界与修罗界,也会因为九州界的毁灭受到剧烈影响,灾劫连胜,三界十方中,除了非人间之外,其他各方天地,都难逃劫难。”   他将手一召,一张宣纸落在桌面上,他拿起旁边的一支笔,在桌上画着:“大雷音寺的这一法阵,一旦完成,其状如八品莲花,由于每一片花瓣,都代表着九州界中土之外的其中一州,等到花瓣聚拢的时候,其它八州的地气、地热、玄气都会被带起,往中土聚集。”   他往仙鸿大师、鹤行生等人看来:“在这个时候,九州界即便还未崩溃,八大洲的百姓,就已将面临着天寒地冻的灭顶之灾,时间一长,八大洲上,寸草不生,至少也要是元婴以上级的修为,才能够在那样的条件下活下来。”   仙鸿大师长叹一声,道:“正是作孽啊!”   宁采臣道:“在那之后,大雷音寺带着整个九州界所有的灵气,燃烧整个中土大陆,以冀州中土为能量,破碎虚空,拔空而去。”   鹤行生、仙鸿大师等彼此对望,都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仙鸿大师道:“宁先生,你说灭度普贤要带着整个大雷音寺,破碎虚空?破碎虚空到什么地方去?”   鹤行生道:“我记得,一万多年前,邪玉皇布下天条,绝天地通,理论上,唯有经过三重雷劫者,方可破碎虚空,飞升上界。但那个时候,天庭以山海界为天界,以九州界为人间,以修罗界为地府。所谓的飞升上界,其实就是飞升到山海界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魏雪仙在一旁道:“灭度普贤带着大雷音寺破碎虚空,肯定不是就为了飞升山海界。如今的山海界,也九州界,在玄气的充沛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九州界残留着当年邪玉皇绝天地通时留下来的天条罢了。”   仙鸿大师若有所思:“传说中,在天庭创立之前,曾经有一位三界共主,号称紫微大帝,聚三界十方中的九种宝气,于三界的更高处,创建‘九重天界’,亦即九天,九天之上,再造一仙宫,名为紫微垣,但是后来,在一场仙魔大战中,紫微垣崩溃,在下落的过程中击穿了九重天。莫非,这紫微垣其实还在?”   宁采臣摇头道:“你说的,已是十万年前的事了,九重天早就已经崩溃,紫微垣也不复存在,我二徒弟所用的九天玄月尺,便是以紫微恒击穿九天之宝气后,所残留的碎片打造而成,自带九种宝气。”   众人一同看着宁采臣,皆是弄不明白,灭度普贤还有什么可供“飞升”之处。   宁采臣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元始源?”   众人对望一眼,一同摇头,水滟柔道:“师父,我倒是听说过元始天尊,不过这好像也是神话故事里的,历史上并没有真正出现这样一号人物,不过是小说家言罢了。”   宁采臣道:“神话故事中,有的时候,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元始天尊当然是不存在的,元始源……又或者叫元始洞,这个却是存在的。   “这元始源,乃是宇宙间至高无上的所在,是宇宙之始,同时也是宇宙大爆发的奇点。可以这么说,先有元始,而后有日月,日月既出,而方有诸天。   “在元始源中,并没有时间的概念,它既是万物之始,亦是万物之终……”   顾灵芊道:“等一下,师父!万物之始、万物之终这个说法,我好像在哪听过……”   孙小紫道:“修罗界地底更深处的世界恶缘?”   顾灵芊反应过来:“对啊,师父,那个时候,师父你击碎薛荔镜,进入世界恶缘之所在,不也是这般说的?在那里,好像也没有时间概念,当时记得,我们进入那里的时间并不太长,出来后就已经过了三年。”   宁采臣笑道:“这般说吧,元始源乃是万物之始,世界恶缘之所在,乃是万物之终。终而复始,便是一个循环。”   他拿了一张空白的宣纸,在最顶上点了一个黑点:“假设这里就是元始源,最一开始,它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是一个密度无限大的奇点,在它大爆发后,形成了日月星辰与诸天,为一整个宇宙。”   在那个黑点之下,花了几个圈:“历经成、住二劫,宇宙的发展达到极限,而后进入世界坏劫,腐坏后的世界,化作无限之浊气,沉入宇宙之最底部,这一过程,便叫作‘归墟’。   “元始与归墟,就像是铜板的正反两面。元始虽然是万物之始,宇宙之根本,但却是上一个大劫的归墟。同样的,当我们这个宇宙,在世界空劫到来时,所有的一切尽皆化作恶缘、化作浊气,沉入归墟,不断的压缩,成为了一个没有空间,密度无限大,质量也无限大的奇点。等到这个奇点再一次的大爆发,它就成了下一个宇宙的元始。”   仙鸿大师动容:“宇宙的成住坏空,便是这样子,一个轮回接着一个轮回的,不断循环?”   顾灵芊道:“师父,既然随着宇宙空劫的到来,三界十方全都会毁灭,那谁能够确定,是否真的有上一个宇宙,又是否真的还有下一个宇宙?也许这就是骗人的?”   宁采臣道:“这个问题问得好!虽然有这样的传说,但的确是无法考据。只是传说中,这三十三万年一次的大劫,也并非完全无法度过,神话中的玉帝与佛祖,便是度过了宇宙大劫的‘大乘’,是远远超越了‘寿同天地’之阳神的存在。”   鹤行生沉吟道:“难道说,灭度普贤的目的,竟是要带着整个大雷音寺,飞升至这个名为‘元始源’的神秘所在?” 第259章 终而复始、八品莲台   宁采臣负手道:“差不多就是如此!元始源,又唤作元始洞,乃是这个宇宙形成之处,奇点大爆炸留下的空洞,在那里,时间无限长,同时也无限短。   “那里是宇宙的最低点,就像归墟是宇宙的最低点一般。但是,与此同时,它与归墟是连接在一起的。如果将整个宇宙当成是一个圆,那么,元始与归墟,就像是这个圆环彼此相结的两端。”   孙小紫道:“穿过‘元始’这个宇宙至高点,就到了‘归墟’这个宇宙最低点?”   宁采臣道:“理论上是这个样子的,当然,实际上,应该是没有人能够仅仅通过肉身,穿越元始到达归墟……传说中的大乘金仙例外。”   仙鸿大师道:“灭度普贤这样子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宁采臣道:“与邪玉皇当年的计划相似,当年邪玉皇想要抽空三界十方,除山海界之外的其它天地的灵气,带着‘天界’仙神度过宇宙大劫。灭度普贤则是要将九州界的天地灵气全都吸干,并燃烧整个九州界之地能,将被大阵保护着的大雷音寺,送至元始洞。   “九州界乃是三界十方之正中央,九州界的崩溃,必然会引发山海界与修罗界之失位、崩溃,那大阵会继续运转,助居于宇宙最高点的大雷音寺,继续吸收天地灵气。   “宇宙会提前进入世界空劫,由于宇宙并非是因为自身腐坏而进入空劫,归墟深处之恶缘,也就未达到最大点,下一次的奇点爆炸,威力有可能会减小,这样的话,带着所有的天地灵气,置身于元始洞这个没有时间流动的神秘所在的大雷音寺,就有相当大的可能,成功度过宇宙空劫,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将成为下一个世界的大乘金仙。”   鹤行生皱眉:“真的有可能做到这样的事?”   宁采臣道:“可能……仅仅只是可能!我对这一方面,研究得并不深,最多只能通过模型,模拟出这种可能性。但我猜想,整个大雷音寺度过宇宙空劫的可能性,应该是极低的。只是,灭度普贤与他座下的菩提四圣,若真的‘悲宏愿大’,要带着整个大雷音寺度过宇宙空劫,那他下定决心这样做,也未尝没有可能。”   水滟柔坐在旁边的紫色木椅上,放下镜子:“师父你曾说过,就算你那个时候不杀入大雷音寺,灭度普贤其实也活不了多久?”   宁采臣道:“不错!他虽然是神劫中人,但曾经做过牺牲胎元强提武格这样的事,即便我不出手,他也不过就是剩了几百年的寿命。对于神劫中人来说,这个寿命并不算长。”   顾灵芊道:“那秃驴既然知道自己寿命不长,抛开一切,不成功便成仁。就算可能性不大,只要成功了,他就带着整个大雷音寺,成为玉帝与佛祖般跨越大劫的传说,那他也肯定会去试。”   胡小娇在一旁嘻嘻的道:“问题还有一点,师父刚才说的是:‘整个大雷音寺度过宇宙空劫的可能性是极低的。’那么,如果灭度普贤和菩提四圣阴险一些,自私一些……嘻嘻。”   众人彼此对望……这也的确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仙鸿大师叹气:“要是这样的话,大雷音寺的所有僧人,恐怕也都被灭度普贤与菩提四圣骗了,他们用了几千年的时间,只是为了替灭度普贤与菩提四圣做嫁衣裳。”   鹤行生道:“不用说三界崩溃,即便是九州界,在这个大阵开始的时候,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阻止他。”   众人全都看向宁采臣,只因为,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毫无办法。   所以说,没有我,你们到底能够做成什么?宁采臣叹一口气。   他道:“根据我的推算,在大雷音寺布下的八品莲台大阵启动之后,大雷音寺即将飞升元始源之前,布置在九州界上的天条,亦会撕开裂口。”   “也就是说!”顾灵芊道,“只有在那个时候,师父你才能够出手,与那个老秃驴再战?”   宁采臣道:“不错,只是另一方面,就算我在那个时候,杀了灭度普贤,实际上也来不及制止大雷音寺在八品莲台大阵的保护下,带着整个九州界的天地灵气‘飞升’。”   鹤行生道:“宁先生,您就直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就是?”   宁采臣道:“自然是要破阵!只是,在八品莲台之大阵启动后,想要破阵,至少需要毁去其中的四朵‘莲瓣’。”   他在宣纸上,画了一张九州界大致的地图,在大雷音寺此刻所在的位置周边,画了八个点:“也就是说,这八处,至少需要毁去四处才行。”   鹤行生头疼的道:“也就是说,在八品莲台大阵启动之前,天条未撕开,灭度普贤在九州界是无敌的。八品莲台启动之后,则必须要毁去这八处中的至少四处,方才能够破解此阵?”   宁采臣道:“正是如此。”   仙鸿大师低声说道:“难道再无其它办法?此大阵一旦运作,冀州中土之外的其它八州的玄气、地气、地热都会被卷向中土,在极短的时间里,这八州的气温必然会急剧下降,到时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宁采臣摇了摇头:“不客气的说,这已经是最低的牺牲了。要是未能破阵,那才是最为可怕之处。即便破了阵,灭度普贤要是未死,也不知他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将会如何报复。”   仙鸿大师叹一口气,无奈道:“也罢!届时,我会发动各路英雄,围攻大雷音寺,只是,大雷音寺一方防备极严,众多武僧亦是实力了得,也不知道是否来得及破阵?另外,宁先生你打算何事进入九州界?若是早了,天条还未撕开,要是被灭度普贤知晓先生的踪迹,那便糟了。要是迟了,恐怕来不及阻止他。”   宁采臣道:“关于这一点,你们放心,我自有办法!” 第260章 引虎驱狼?两界通商!   当下,众人一同计议,商讨了许多细节。   仙鸿大师、鹤行生等武林公法庭的高层,心中清楚,接下来这一战,关系到的是整个九州界之存亡,一丝一毫不敢大意。   这些日子里,在修罗界中,深刻的感受到修罗界天翻地覆之大变化的仙鸿大师,对天魁魔帝之四徒弟的领导力与才华,深感佩服,是以不断请教,并与她一同商量此番攻打大雷音寺的整体战略。   孙小紫道:“大师客气了!其实这一趟的重中之重,不是为了剿灭大雷音寺,而是以破阵为主。   “家师与灭度普贤之间的恶战,是谁也插不上手的,此事暂且放下。论起武者,即便九州界各方武林,接连受到大雷音寺的打击,整体数量亦是在大雷音寺之上。然则大雷音寺,筹备数千年,内中武僧,实力高强者众多,若只是死守着必要的阵眼,人数再多,也难以攻下。”   仙鸿大师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孙小紫道:“所以,我觉得,九州界中参战的武者,应当集中在三四个方向进行攻击,迫使大雷音寺一方的武者跟着调动、集结。如此一来,便可另外派出擅长潜踪匿迹之人,又或者是高来高去的高手,直接杀入大雷音寺,专一破阵。”   说到这里,她往师父看了一眼,见师父点点头。于是说道:“到时候,除了家师,我与我的师姐妹,也会参战。我们有办法直接进入大雷音寺,必能打菩提四圣一个措手不及。”   仙鸿大师大喜。宁采臣这几个女徒弟的实力,是他所深知的,而经过这几年,她们的实力依旧不断上升,愈发的惊人。   九州界上,能够与菩提四圣那等级别的高手较量的武者,实在是有限。   这“菩提四圣”,本就是灭度普贤重点培养的女弟子,可以说,每一个都是阴神级的修为,早就超越了九州界天条的限制。   一旦八品莲台大阵启动,她们的实力不再受天条压制,只会变得更加厉害。仙鸿大师自忖,她们中任意一人,自己都不是对手。   宁采臣的这些女徒弟,虽然年纪尽皆不大,但尽皆天纵奇才,实力惊人,有她们相助,九州界一方,岂止是如虎添翼?根本就是得到飞龙相助。   孙小紫却又眯眯地笑道:“只是,我们帮了九州这么大的忙,你们是否也应该有些表示?”   仙鸿大师、鹤行生、魏雪仙等人对望一眼。   他们都是侠义之士,拯救苍生,义不容辞,赴汤蹈火,理所当然。   见到九州有难,他们几乎是想都不想的,便前赴后继,只为了给九州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家宁采臣的外号,可不是什么“天魁侠帝”。   人家原本就是魔道中人。   至于他的几个女徒弟,很显然,也尽皆是野心勃勃之辈,否则的话,也不会一统修罗界。   有道是得陇望蜀,既然统治了修罗界,对九州界有所企图,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则,解决了大雷音寺之祸,却又引来了修罗魔军之劫,这岂不是引虎驱狼?   仙鸿大师心中忖道:“罢了!罢了!天魁魔军的目的,最多就是想要并吞九州,不像大雷音寺,那是要毁灭九州的。实在不行,也只能先答应他们的一些苛刻条件,日后等他们开始称霸九州时,再行面对。”   鹤行生则是看着宁采臣,道:“宁先生……”   鹤行生与宁采臣也算是相识已久,他还是觉得,宁采臣即便号称魔道中人,本质上依旧是个没有太多野心的清修,甚至还多少有些侠义之风。   以前在九州界时,即便口口声声,说不关他的事,事实上,却也还是帮助九州界,避过了多次灾劫。   在修罗界的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称霸修罗界也好,统治和改造修罗界也好,基本上都是这位天魁四公主的作为,宁采臣自已,大多数时候,都不怎么参与。   只是在与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这等绝世高手交锋时,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为他女徒弟的称霸,奠定胜局。   宁采臣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四女徒,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孙小紫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份协议:“你们先看看这个,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签了吧。”   ——   过了一会儿,安下心来的仙鸿大师等,一同离开了。   他们开始觉得,他们看错了宁先生的女徒弟们,其实她们也并非什么野心勃勃之辈。   在他们离去后,孙小紫却是拿着他们以武林公法庭的名义,代表九州界签下的协议,乐开了花。   在她身边,师姐妹们多少有些不能理解,胡小娇道:“不过就是两界通商,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孙小紫嘻嘻地笑道:“说了你也不懂。”   此刻的他们,还无法理解“经济殖民”这样的事。   土地占领到一定程度后,继续出兵,引来各种各样的反抗,以及统治范围扩大所无法避免的低效管理,将不可避免的,将一个帝国引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治乱循环。   与其出兵九州界,不如通过一分通商协议,将九州界变成他们的倾销市场。   可以相见的是,随着修罗界当前的科技大发展和工业化改革,明面上双方和平共处,平等互惠的通商协议,将无可避免的,让九州界变成天魁帝国经济上的殖民地。   这要比无休无止的占领和反抗,实惠得多。   等到武林公法庭那一边,开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怕是早就已经迟了。   接下来,三界十方上的局势,逐渐变得炽烈。   仙鸿大师等,串联起九州界上被大雷音寺欺压的各门各派,对大雷音寺展开了大规模的反攻。   大雷音寺一方,灭度普贤带领着菩提四圣和大雷音寺众僧,一次次的击溃了武林公法庭集结起来的九州武者,令九州武林损失惨重。   然而这一次,意识到生死存亡,在此一举的九州武林,没有任何的退却,他们尽力避开灭度普贤,全力推进,迫使大雷音寺不得不收缩防线。   直至那一天,冀州中土之外的八大洲上,同时冲起光芒。八品莲台大阵,正式启动—— 第261章 孰为仙,孰为佛,孰为魔   那一日,宁采臣带着女徒弟们,立于月境月宫内,一座落凡井边。   九州界的情形,在井底呈现出来,以冀州中土为中心,八个方向,有光华如同莲花的花瓣一般卷起。   这是只有立于苍穹之上的他们,才能够清楚看到的景象。   整个九州界,都似在颤动,虽然在他们的眼中,更像是井底画卷的抖动,但是对于身处在九州界中的人们来说,此刻所面临的,必然是忽如其来的天灾地劫。   八大洲上,往中央卷起的光华,浩浩荡荡,蔚为壮观,将坐落于九州界正中心的大雷音寺包拢,就像是合拢的莲苞。   大雷音寺周边,起火的森林,碎裂的山川,无一不显示着九州界上,战况的惨烈。   宁采臣负手道:“滟柔,小紫,你们就留下来,在这里看着。灵芊、小巫、小娇,你们随我下去。”   胡小娇惊道:“我?为什么是我?二师姐比我厉害多了。”   宁采臣道:“滟柔精通奇门术数,在这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可以总揽全局。战斗一向不是小紫之所长,万一事态有变,她可以及时调动天魁魔军,作出新的安排。”   顾灵芊道:“可是师父,不是说,要破掉四个阵眼,才能够让这八品莲台大阵停止的么?师父您直接对上灭度普贤,我与小紫、小娇不过就是三人……”   宁采臣道:“已经有人先一步潜入九州界,她最擅长的就是潜踪匿迹,此刻应该也已经混入了大雷音寺。”   顾灵芊抬起头想了想,觉得自己好像能够猜到那个潜入者是谁,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胡小娇缩了缩身子,楚楚可怜:“我不行的,这么危险……这么艰巨的任务,我肯定是不行的!”   宁采臣道:“没事,你肯定可以。”   胡小娇泪水汪汪:“我真的不行的。”   顾灵芊敲了她一个栗子:“师父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不要啰嗦。”   小狐女两只手的手背放在眼睛前,抹着眼泪:“呜呜呜呜呜呜……”   宁采臣自然是不会轻易的被这个小徒弟装可怜的模样骗倒。   这丫头,不给她一些压力,她就总是偷懒。   顾灵芊与水滟柔等,自然更加的,不会去管她。   他们继续在月境上监督着下方。   这些日子,在几个女徒弟的不断改造下,月境不再是他们刚刚登上此间时的阴冷气息。   月宫的外头,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各种琼花瑞草,数不胜数。   还有孰湖、雷兽等等,下界早就已经不存在的古兽,在森林间来去。   看向天际,是冲霄的青光,它们如同舞姬,随着时辰交替,缓慢地移动,如梦似幻,不可思议。   井中的下界景象,总是惨烈万分,战争如火如荼,席卷大地。   八州上莲花似的光华,吸扯起玄气,往中央聚拢,从苍穹之上看去,莲花的中心,是疯狂聚拢的红色光芒,犹如炎炎烈日。   玄气的剧烈变动,引起了气象的异动,狂风巨潮,山河震动。   不知不觉间,八品莲台聚拢,天地间,犹如撕开了一道深邃的裂口。   宁采臣负手道:“我先下去,灵芊、小巫、小娇,你们等我与灭度普贤交手后再下去,自己小心一些。”   顾灵芊道:“师父,你也要小心,那老秃驴狗急跳墙,不好对付。”   宁采臣笑道:“放心!”将身一纵,往井内跳去。   看着似一口井,进入井内,却是不断扭曲的空间。   光与暗,在他的身边,不断的切割,他淡然自若,凌空负手,直落而下。   下一刻,他脚踏月影,已是立于九州界的“月亮”之中。   在他的周围,弥漫着皎洁的月光,月光散开,景象迷人。   他于虚空中踏步,放眼观望着周围,远远近近,群星流转,星河璀璨,美景良辰。   漫不经心的看了一会,他犹如彗星,直落而下,朝着大雷音寺,雷霆般落去。   大雷音寺,从上到下,原本是分作七层。在他上一次,大闹大雷音寺后,大雷音寺被迫提前用混沌钟,移至九州界,其中两层崩坏,支离破碎。   最上层的佛土,其僧人地位最为尊贵,以研究佛学为主。此刻,大雷音寺的外头,杀伐满地,血流成河,他们却依旧在这里,诵佛念经,自得其乐。   轰,随着那青年魔头,踏着月色而来,在他的足尖点在佛土的那一瞬间,整层佛土上下摇动,紧接着,便从中间撕裂开来。半个佛土,轰然往下方砸落,佛土上的僧人,惊恐万分的叫嚷。   半层佛土砸在了下方,轰然又是一阵震响,天摇地晃,虚空轰鸣。   大雷音寺从上到下,尽皆惊惶。   “魔头,你竟然还敢前来闹事!”卍字形的佛光从远处回来,在青年魔者的前方飞动。   佛光绽开,现出灭度普贤的神劫金身。他看着青年,目光冷视,额头上的青筋,却是不断的跳动。   灭度普贤一直都在以神识搜索天地,同时也派出了许多探子。九州界与山海界、修罗界虽然都有连接之处,但来去三界之路,基本都在三界的边缘。   天魁魔帝要是提前进入九州界,一旦被他找到,他必然立刻出手,借助天条对天魁魔帝的压制,将天魁魔帝迅速击杀。   如果天魁魔帝等到八品莲台大阵启动后,方才进入九州界,九州界如此广阔,即便是天魁魔帝这种神劫中人,也必然来不及参与……灭度普贤的计划本是如此。   却没有想到,这大魔头,竟然如此出人意表,直接从月中飞来,在八品莲台成功启动,撕裂天条的这一刻,适逢其会,其时机竟是如此精准,丝毫不差。   就好像整个八品莲台大阵的运作,全都在这厮的掌握之中,这让灭度普贤心中暗惊。   只是形势至此,灭度普贤也没有心情,去问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到了这一刻,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他看着天魁魔帝,轰然一声震响,杀气席卷,魔气冲霄。   宁采臣仙风道骨,逍遥自在,负手笑道:“所以说,孰为仙,孰为佛,孰为魔?呵呵,一念之差,灭度普贤,你竟堕落至此!” 第262章 永恒不朽、三昧真火   下方的僧人抬头看去,只见两股气浪,在他们的寺主与青年魔头之间冲撞,横贯出无形的坚墙。   明明两人都还没有出手,单是看着,就已经是令人感到惊心动魄,头皮发麻。   灭度普贤冷笑道:“只为拯救众生,纵然为魔,亦在所不惜。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正是如此。”   宁采臣道:“害死如此多人,却说要拯救众生?”   灭度普贤道:“沧海桑田,转眼即逝。等到宇宙空劫来临,一切繁华,皆成过眼云烟。我这般做法,便是为了替三界十方,留下火种,令大劫过后,亦有香火流传。”   宁采臣笑道:“为了令众生延续,香火流传,你肯定是不能死的,对不?你花了这般多的精力,牺牲如此多的人命,不过就是想让自己超越天地,度过大劫,来一个‘永恒不朽’,却将自己的野心与自私,说得这般大义凛然,佩服佩服。”   灭度普贤哼了一声。   宁采臣悠闲笑道:“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既然有我在这里,你的计划,基本上是破产了。但既然你说,你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众生,令大劫过后,苍生留下火种,那只要你现在就自尽爆体的话,我便让大阵继续下去,满足你的遗志。”   灭度普贤冷笑道:“你乃是魔道中人,你说的话,如何可信?”   宁采臣笑道:“此刻的你,与此刻的我,到底哪一个更像是魔头?”   灭度普贤一声暴喝:“夏虫不可语冰,我与你没有什么可说的!”轰,能量呈环形爆散。   此刻,他们虽然身处在九州界,但天条已被拉开缺口,随着灭度普贤能量的爆发,宁采臣风轻云淡,却自有一股强大灵气,冲霄而起。   两股气流在彼此的撞击中,震动了苍穹,众星摇动,一颗颗流星呼啸着冲下。   东面的极远之处,仙鸿大师率着一群武者,往大雷音寺方向看去,只见大雷音寺的顶端,忽的,空间撕裂,一道道震响,直令得天地动荡,鬼神惶惶。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他们依旧感受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震动。大地随之震响,群山尽皆颤动。   “宁先生出手了!”他道。   在他身边的武者,感受到那排山倒海般涌来的气浪,无由的生出恐慌。   这就是神劫高手之间的战斗?明明远得无法目睹,却依旧有一种,直可令地覆天翻的气势涌来,使得他们三魂难定,七魄不安。   仙鸿大师心知,必须要将更多的武僧引出,才可为宁先生女徒弟们的破阵,制造机会,于是喝道:“我们也上。”率着众人,往大雷音寺杀去。   九州界武者尽出,大雷音寺的武僧为了防止他们冲入法阵,也杀了出来。到处都是刀光剑影,玄能不断的冲撞,时不时的有血肉爆开,沿途尽是尸骸,惨不忍睹。   高处的月亮之中,接连现出三个丽影。   顾灵芊、小巫、胡小娇藏身于月影之中,往下方看去。   从高处去看师父与灭度普贤之间的战斗,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可怖感觉。   无法看清他们的出手,刹那之间,就似有千百招交错而过,有时候,时间与空间都会为之扭曲,有时候,画面又在突然间定格。   偶尔,会传来一声震响,紧跟着就是蛛网似的空间破碎,令她们觉得,整个天地都要崩坏和坍塌。   她们不敢多看,顾灵芊道:“走!”御着剑光,避开师父与灭度普贤战斗的场所,往下界划去。   小巫身和九色彩光,胡小娇御着火凤似的妖火,紧随在大师姐身边。   离开月影,只见天地之间,佛光如同花瓣似的,往天空扬起。   八个方向,八处佛光,要将整个大雷音寺包拢。   地底深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她们就好像置身在一个即将燃烧的火炉里,随时随刻,都会向大地喷发。   大雷音寺的众多武僧,防着外头九州武林的攻击,自是未想到,竟然有人直接从月亮中落下。   落在地上,她们看到的,是这些和尚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命,建成的巨大法阵。   她们甚至看到一座土坑,有露出的手骨和头颅,这些全都是被逼迫着前来建造工事,于途中死亡后,随意埋葬的苦力。   小紫为了建造飞月仙梯,也动用了许多的人力物力,但却未像这些僧人这般,完全不将人命当作是一回事。   当然,对于大雷音寺的这些僧人来说,九州上的这些人,不过是早一些死亡,与迟一些死亡的区别。   此时此刻,随着这巨大的八品莲台大阵的运转,其它八大洲上,玄气、地气、地热都被抽离,每一瞬间,都有人死去。   这一场恶战持续得越久,死去的人就越多。   即便她们号称是大魔头的女徒弟,眼前的惨景,却也实在是看不下去。   顾灵芊道:“我们每人破一阵眼,现在就分开,见机行事。”   胡小娇泪水汪汪:“其实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一个个的破过去。”   顾灵芊道:“那样子太慢了,万一阵眼破掉之前,大雷音寺就已拔空而去,飞往元始源,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剑光一闪,往远处飞去。   胡小娇看向小巫:“小巫师姐,我知道,你一向对我最好,你肯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小巫道:“这个……我的确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可你不是一个人啊?”   胡小娇左看右看:“还有谁?还有谁?”   小巫道:“我是说,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一只狐啊。”彩光一卷,消失不见。   小狐女抬头望天……呜呜呜呜,连小巫师姐都变坏了。   这个世道,就没有人值得信赖!   无奈之下,小狐女御着火光,按着师父提前为大家画好的法阵地图,往东南方的阵眼飞去。   地底的轰鸣,与散发出来的热气,让她有一种随时都会被炸飞的感觉。   希望一切顺利……希望一切顺利……希望一切顺利……   她不断的为自己祈祷。 第263章 胡小娇VS玉火轻霞   嗖,她双手并拢,身后喷出火焰,让自己加快速度。   这还是小紫师姐教她的办法,说这样子做的话,像是钢铁侠……虽然她也不知道钢铁侠是谁。   身和火焰的小狐女,在乱流中飞出一条笔直的轨迹,玄气的波动,使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似在扭曲。   “什么人?”有武僧跳了出来。   在他现身的那一瞬间,胡小娇火光一闪,立时将这人烧了个通透。   那人张开口,想要惨叫,火焰涌入了他的口鼻,令他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就在内与外的焚烧中,化作了灰烬。   狐女的身影,从一堆建筑间穿过,忽的,又有两名武僧跳出。   这两名武僧,一个持着金刚杵,一个持着琉璃珠,琉璃珠对着她,摇了一摇。   胡小娇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在拉扯,有一种即将飞散的撕裂感。   她哼了一声,一挥手,轰然一声炸响,琉璃珠爆裂开来。   吸收了五雷珠之雷气的她,拥有五雷道法的力量,寻常法宝,根本承受不住。   嗤,金刚杵便在这个时候,带动着强大宝气,朝她冲来。   火光闪了一闪,划了个玄之又玄的圆,轻轻松松的避开了金刚杵的袭击,并逆着金刚杵刺来的方向,卷上了武僧的手臂。   在狐女的身影,从他们中间穿过的那一瞬间,两名武僧在惨叫声中,倒了下去。   心知自己已经被发现的胡小娇,不敢放缓自己的速度,朝着前方的阵眼,进一步加速。   与此同时,她朝着两边展开火翼,拍动之间,火焰席卷,即便是石头与钢铁,也随之燃烧。   火焰在她的两侧,如同呼啸的火海,朝着前方推进,许多杀来的武僧,在火中摇曳。   玄火继续推进,前方是一座玉石砌成的建筑,这建筑犹如一座八角的玉塔,玄火撞上玉塔的边缘,竟被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这塔占地上,犹如一座城镇,胡小娇心知,阵眼就在这玉塔之中,她正要冲入内中,刷的一下,一道火光快速冲下,挡在她的面前。   明明是火焰,散出来的却是金色的佛光,胡小娇虽然擅长御火,此刻竟也不得不赶紧顿住。   轰,她操控着五雷火,朝着这金色佛火冲去,轰,五雷火撞上佛火,竟然硬生生的被挡了下来。   五雷火同时拥有五种属性,克尽世间万物,此时此刻,竟是无法突破这道火墙,这让小狐女心中暗惊。   她往后跳了一步,只见一名女子从天而降。   这女子身穿大红彩裳,手中持一拂尘,身材高挑,面相圆润。   胡小娇一看便知,此正是灭度普贤座下菩提四圣之一的“玉火轻霞”。   玉火轻霞则是一声冷笑,她同样亦是知晓,眼前这只小狐女的来历。   最初号称“绝顶淫魔”,如今被称作天魁魔帝的宁魔头,收有好几位女徒弟……到底是五位还是六位,这一点似乎无法弄清,有人说就是五位,却也有人说是六位。   然则,说有六位的,却也都说不清楚多出来的那位是谁。   但是不管怎样,其中狐女只有一个。   来的如果是天魁魔帝的大徒弟,又或者是那位号称冀州第一美女的水滟柔,玉火轻霞或会怕些。   但是这个小狐女,众所周知,一向是欺软怕硬,在天魁魔帝师徒几人称霸修罗界的战争中,真正的强敌,往往都是被她的师父师姐灭掉。   她最大的作用,就是碰到强敌时,躲在师姐的身后助威,然后在难缠的硬骨头被灭掉后,对着逃散的小兵四处放火。   “丫头!”玉火轻霞拂尘一挥,不屑的哼了一声,“看来你师父真的是无人可派了,连你都派来送死。”   在玉火轻霞拂尘挥动之际,胡小娇看到,漫天火网,交错着压下,不断拉长的丝线所划过的空间,生出一条条灰色的裂痕。   连空间都可切割的丝线,直看得胡小娇心生怯意,恨不得掉头就逃。   然则,即便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退却的时候。   拼了!小狐女双手虚握,往下一压,五雷火、五毒火、霹雳火、纯阳火等等,尽皆压于一点。   火网层层叠叠的压下,越压越低,密密麻麻,直欲将她切成无数块。   眼看着,就要被火网压死,小狐女单手往上一撑,玲珑的躯体,也随之上冲。   轰,那一点焰光,在她的手心爆发,直令得山川震动的巨响中,压下的火网爆出洞口。   “三昧真火?”玉火轻霞动容,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在各方的情报网中,都没有什么能耐的小丫头,竟然练成了传说中的三昧真火?   胡小娇冲起,双手朝下喷出火焰,粉红色的齐胸襦裙,在空中一个回旋,下一刻,她朝着玉火轻霞,发出一连串的攻势。   玉火轻霞拂尘急挥,挥出一道道的光华,轰轰轰轰,小狐女手中的火焰,竟接连将它们击溃。   意识到这丫头看起来虽小,但却不可忽视,玉火轻霞脚踩神秘步伐,霞光飞舞,不断闪躲着小狐女的进攻,与此同时,佛光爆发,朝着小狐女反击。   两团光影到处乱窜,火焰与佛光,在彼此的冲突间,爆出五颜六色的色彩。嗖嗖嗖嗖,几道光华交错而过,地面不断龟裂。   “原来你也没什么厉害嘛!”小狐女嘻嘻的笑着。   玉火轻霞脸现愠怒,竟然被这一个小丫头缠斗这么久,这让她分外的不耐烦。   玉火轻霞的实力,当然是不差,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超越元婴的、阴神级的修为,此刻天条撕裂,她尽展所能,各种秘术层出不穷。   只是这个明明年纪不大的小狐女,却分外狡猾,各种各样的火焰,又应有尽有,时而毒火爆裂,时而五雷轰顶,又或是霹雳来去,又或是阴阳交替、火走极端。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练到这种地步的?玉火轻霞越战越惊,紧接着却又在心中思量:“她这绝对不是靠着自己修炼,练出来的实力。”   想通此节,玉火轻霞计上心头—— 第264章 三头六臂、都怪师父   嗖,玉火轻霞的身影到处乱闪,口中念动梵文。   梵音四起,绵绵密密,无孔不入,直刺入小狐女身心。   这梵音,唤作“虚空藏大悲失智文”,专一针对敌人心智,通过梵音,勾起敌人心中悲凉,进而令其神迷智乱,三尸躁动,七魄不安。   梵音渗透虚空,如同亿万无形的细针,直刺小狐女体魄,小狐女捧着脑袋,摇摇晃晃,凄惨大叫。   玉火轻霞心中冷笑:“果然!”   虚空藏大悲失智文虽然了得,但正常情况下,对于元婴以上级的修仙之人,作用不大。   能够修炼到那种级别的,无一不是意志坚定,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外象所扰?   小狐女狐火乱甩,嘭嘭嘭嘭,四处炸响,全无规律。   玉火轻霞轻轻松松的,就将这些爆裂的火焰闪开,眼看着这小丫头落在地上,悲凉凄苦,猛然伏地大哭,她往小狐女身后一闪,拂尘挥动,刷的一下,一团丝线缠住了小狐女的脖子。   小狐女抓着颈上的丝线,使劲挣扎,紧跟着脑袋一歪,倒了下去。   下一刻,一声嘭响,小狐女化作了一团烟雾,散了开来。   侧面却有一团火焰,朝着玉火轻霞轰来。   分身术?玉火轻霞大吃一惊,佛光大绽。   紧跟着又是一声炸响,汹涌的火焰击碎佛光,轰,火焰朝着玉火轻霞卷去。   玉火轻霞一声惨叫,抛飞开来,在地上滚了两滚,再起身时,竟是半身焦黑。   火光一闪,小狐女现出身来,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却原来,在玉火轻霞使用“虚空藏大悲失智文”时,同样觉得战斗不宜拖延的小狐女,先一步用出了分身术。   她通过分身来吸引玉火轻霞的注意力,却将真身隐住,想要暗中偷袭玉火轻霞,结果,还没有等她出手,玉火轻霞念动梵文。   玉火轻霞被她的分身所骗,击杀了她的分身,小狐女趁机一招,将玉火轻霞重创。   这也是多亏了在月境的时候,小狐女曾闯过阴魔的幻境考验,再加上她修炼的是入梦之术,浑浑噩噩中使用功法,乃是常态,否则的话,被梵音所扰,怕是一招都发不出来。   半边被烧,玉火轻霞怒火攻心。若非她已是阴神级的修为,被小狐女这一烧,她怕是已经惨死当场。   “臭丫头!”轰然间,她单手运转功力,佛力排山倒海,不顾一切的往小狐女卷去,积怒之下,要将小狐女彻底摧毁。   小狐女嘭的一声,竟显三头六臂,她的身躯滴溜溜的转,三张脸全都在哭着:“全都是师父的错!”“明明人家才是第二个收下的徒弟,为什么连小巫和小紫都被睡了,就人家还是处?”“人家难道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被“虚空藏大悲失智文”勾起心中悲苦的小狐女,三颗脑袋一同哭着,六只手臂疯狂的朝着玉火轻霞甩出火焰。   五毒火、纯阳火、五雷火、霹雳火、三昧真火……佛力不断的被轰碎。玉火轻霞没有想到,这丫头明明已经陷入了“大悲失智”,却越战越勇,越战越狂。   呯呯嘭嘭,火光在她的前方,不断的爆裂,越来越近。   心中恐慌的玉火轻霞,击出最后一道佛力,转身便逃。   轰,一团烈焰击中她的后背,下一刻,她整个人都爆裂开来,一块块碎片在燃烧中,四处洒落,化作灰烬。   杀了玉火轻霞,胡小娇三头六臂,一边哭一边往塔内走去:“人家哪里不好了?”“明明人家胸还这么大,比大师姐大那么多。”“呜呜呜呜呜,死师父,烂师父,臭师父……”   ——   顾灵芊驭着剑光,往远处飞掠,沿途,同样也遇到了众多武僧的拦截。   她所选择的阵眼,离落脚点极远,途中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   唯有如此,才能够将更多的强敌引来,给小巫和小娇,制造更多的机会。   她从大雷音寺的底层快速穿过,上方传来一连串的震响,途中,有许多衣衫褴褛的人们,抱成一团,浑不知出了何事。   这些人,都是大雷音寺最底层的农奴,他们没有自己的土地,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尽皆为奴。   剑光在田野间拉出笔直的一线轨迹,忽的,高处有十二道冷光砸下。   十二名身穿黄袍的罗汉,各种手持禅杖,施展降龙伏虎之大力,意欲将她就此杖毙。   顾灵芊瞬间改进为退,动作灵活,快得不可思议。   轰,在她的下方,一座山岭在佛力的余波下轰然爆裂。   这十二名罗汉,集结成阵,力大无穷,一击不成,没有任何的停留。   下一波的攻势,犹如海啸山崩,更似泰山压顶。顾灵芊御着剑光,不断闪避,两侧有罗汉如龙形,如虎形,快速接近。   轰,两股佛力对撞,就像是敲响的震天鼓,震耳欲聋。   顾灵芊先一步往高处飞起,下方大地龟裂。   刷,剑光如同星河,瀑布般泻下,璀璨夺目,乱花迷眼。   这些罗汉,各自眼中看到的,都是无数的剑花,轰然间,仙瑶剑当空斩下,一名罗汉率先承受不住,在剑气下分作了两片,往左右抛下。   呯呯嘭嘭,其他的罗汉,各逞奇能,攻势不减。他们的禅杖,如同狂风骤雨,势不可挡。   顾灵芊的仙瑶剑往上一指,仙灵之气绽开,进而收束,折射,轰,又一名罗汉爆体而亡。   剩下十名罗汉目赤欲裂,同时也变得更加的谨慎。   顾灵芊不欲与他们纠缠,剑光一闪,往远处飞起。那些罗汉各自驾着佛光,紧追不舍。   飞空中,顾灵芊剑势忽的一退,剑光横扫,再斩一人。一名罗汉借着这个机会,双手合十,轰然追上,面对着她,直落而下,禅杖横放在他的双臂之上。   顾灵芊剑光往前一冲,嘭,如撞铜墙铁壁,竟硬生生的被阻截下来。其他罗汉趁机将她围住,犹如天罗地网,疯狂的攻击。   面对着四面八方的佛力,顾灵芊守得谨小慎微,在她的身周,剑光四溢,剑气纵横,竟是守得水泄不通…… 第265章 顾灵芊VS仙芝镜靓   一人挡在前方,剩下八名罗汉疯狂攻击,然则顾灵芊身前身后尽是剑影,密不透风,这些罗汉空有大力,竟然无法占到上风。   这些罗汉大吃一惊,明明看上去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怎的实力如此惊人?   他们同时念动梵音,试图扰乱顾灵芊心智,然则顾灵芊心志坚定,乱舞的剑花中,一颗剑星飞出,又是一名罗汉,眉心中剑,栽了下去。   这名罗汉往下一栽,罗汉阵露出空隙,剑光一闪,顾灵芊轻灵的脱出,回身一剑,再杀两人。   两名罗汉的脑袋飞起,在空中不断的翻滚,血水四处抛洒。   接下来,顾灵芊边战边飞,剩下的罗汉竟不退却,被她一个个的杀死。   将这十二名罗汉先后斩杀,顾灵芊落在一处山头,喘了一口气,然后将身一纵。   剑光再起,她化作长虹,飞掠而去。   眼看着,便要到阵眼所在,忽的,有女子一手持镜,一手持瓶,直落而下。   此女正是菩提四圣中为首的“仙芝镜靓”。   仙芝镜靓、玉火轻霞、凄银蕴花、小玉莲音四女,号称菩提四圣,亦是灭度普贤的四名女弟子。   一个是独占西天之佛门尊者的女弟子,一个是矗立于山海界第一峰之大魔头的女徒弟,此刻,她们彼此对峙,相互打量。   顾灵芊看去,见仙芝镜靓容颜几可比得滟柔,丰润饱满,肌肤白皙,随时身穿缁衣,却是仪态万方。   她早就已经知道,在过往一向不如何为外界所知的大雷音寺,内中修炼,其实是以密宗为主。灭度普贤和他的四个女徒弟,暗地里一直都有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这仙芝镜靓名为灭度普贤的弟子,实际上跟他的妻妾差不多。   仙芝镜靓同样往顾灵芊打量着,见这少女纤细苗条,别有娇媚,虽不饱满,却是匀称,亭亭玉立,又英姿飒爽。   仙芝镜靓见多识广,见她年纪不大,眉目间自有风情,显然已非处女,看来其师不愧是修炼欢喜禅之魔头,果然早已对他的女徒弟下手。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相见,但见对方气质不俗,不免有些惺惺相惜。   “可惜!可惜!”仙芝镜靓道,“你若是早些被我遇着,入我法门,你我或是不用在此动手。”   顾灵芊紧握剑柄,道:“各为其师,多说无益!”   仙芝镜靓一手持镜,一手持瓶:“我并非想要在这里劝你弃魔归佛,只是嗟叹,以你资质,若是早些入我法门,必定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   顾灵芊笑道:“我更要说,你要是早点遇到我师父,必然神魂颠倒,连佛祖都看不起了。”   仙芝镜靓道:“我观人面相,绝不会错,你虽有剑道之天分,但其实并无仙道之定性,若能在我法门,观习各种妙法,必能食髓知味,明白那种种不可言说之秘。”   顾灵芊咬了咬嘴唇,道:“我更要说,你未入我师门,哪知那一见师父,就想要为他献蕊献菊、不可言说之魅力。”   两人彼此对望,恨不得就此好好探讨,一番交流,东南方的远处,忽的传来一声震响,爆裂声过后,那处的玄气升起波动。   卷起的金色光芒,犹如高墙,随着这声震响摇了一摇,往下幻灭,紧跟着再次升起。   仙芝镜靓心中暗惊,这意味着其中一个阵眼已经被人破去。考虑到,守在那边的,乃是师妹玉火轻霞,玉火轻霞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顾灵芊则是想着:“竟然还是小娇先得了手!”   没有多少时间,顾灵芊剑光一闪,轰,惊人的剑气,朝着仙芝镜靓冲起,势若雷霆,既狠且厉。   仙芝镜靓手右手一挥,宝镜挡在胸前,狂烈的剑气,竟被瞬间截下。下一刻,溃散的剑气,随着镜中的一点厉芒,反朝着顾灵芊汹涌而来。   顾灵芊暗吃一惊,往侧面一闪,剑气带着佛光,在她的身侧疾闪而过。   仙芝镜靓左手托瓶,宝瓶祭起,天水冲出,朝着顾灵芊疾卷。   仙灵之气裹着剑气,朝着天水倒迎而上,两股能量彼此冲撞,一声炸响,轰然间,剑气散开,天水也被击溃。   仙芝镜靓此瓶中,藏着四海之力,乃是四种不同属性的玄水,竟被少女一剑击溃,这令得她,也不由得心中暗讶。   两人心知对方乃是劲敌,顾灵芊不断用出杀招,她修炼的绝妙剑法,绝招不断演变,一生二,二生三,生生不息,直至无穷。   此刻,他绝招迭起,变化万千,然则,仙芝镜靓的宝镜只要轻轻一照,便能将她的剑气挡下,进而吸收,如同镜像似的反击,使得顾灵芊头疼万分。   仙芝镜靓以镜为守,以瓶主攻,四海之力排山倒海,一时间,逼得顾灵芊节节后退。   虽然如此,顾灵芊御剑灵活,来去如电,竟也使得仙芝镜靓虽占上风,却无法取得胜机。   顾灵芊退至石峰之间,一座座石峰在天水的攻击下,不断崩塌。   顾灵芊心知,再厉害的法宝,也必有弱点,仙芝镜靓的宝镜,同样也有她的不足之处。   一咬牙,顾灵芊剑气分散,一分为二,其中一道剑气,朝着仙芝镜靓当胸刺去,另一道剑气竟然拐了个弯,绕至仙芝镜靓的身后,紧跟着嘭的一声,散作无数剑星,朝着仙芝镜靓的后背,水银泻地的卷去。   仙芝镜靓身前宝镜一照,前方的剑气瞬间被吸收,反击。   与此同时,她身周现出圆满佛光,身后的剑星竟无法破入佛光,如同烟火般不断的闪耀过后,尽皆消弭于无形。   顾灵芊剑气分流的策略,虽然找准了她的宝镜只有一个的弱点,但分流后的剑气,相对较弱,再分散开来,根本无法破入她的护身佛光。   净瓶中的天水,却冲天而起,如同蛟龙,急转直下,并以水生木,爆出木毒之气,遮天蔽日,氤氲四起。   顾灵芊左闪右避,全无反手之力,嘭,天水与木毒再生变化,于空中绽出佛花,轰然砸落—— 第266章 小巫的彩色梦境   顾灵芊将剑朝上一指,剑光幻大,朝上疾冲,抵住佛花。   佛花内中的花瓣,不断的绽开,青黑二色的花瓣,内中一丝丝金色气息,如同天女般散开。   佛花不断的往下压,幻大的剑光,竟一点一点的被压下。   即便是仙瑶剑自带的仙灵之气,竟也挡不住这木水相生的法阵。   顾灵芊单手持剑,另一只手,二指并拢,往下一指,一道剑气冲入地中,在地底游走,嗤的一声,从土石中窜出,击向仙芝镜靓。   仙芝镜靓对着佛花,默念真言,陡然冲来的剑气,令她吓了一跳,快速飘退,那一丝剑气从她的额头上方些许飘过,带出一缕发丝。   从高处压落的佛花,也跟着顿了一顿,下方剑光一闪,轰,镇下的佛花,将地面压出深坑。   顾灵芊脱身而出,想着,对方实在是难以对付。于是也不再纠缠,剑光一闪,往阵眼的方向,疾飞而去。   仙芝镜靓怎肯容她去破阵眼?缁衣一卷,朝着她紧追而去。   两人并身向前,你追我逐,时而缠斗,时而游走,顾灵芊难以甩开仙芝镜靓,仙芝镜靓一时间也同样拿她无法。   整个大雷音寺,却也在这个时候,不断的晃动,相比起上方那更加惊人的战斗,两人虽然都是女中英豪,却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   大雷音寺的最上层,两股能量如同螺旋,一同往上方冲起,玄能不断的碰撞下,苍穹震动,有流星疯狂的砸下,在他们的周围,划过大量的流星雨。   上一次,宁采臣之所以能够重创灭度普贤,靠的是邪莲鲲帝对灭度普贤忽如其来的暗中偷袭,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机会。   但是现在,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的灭度普贤,化佛为魔,再提功力。   更何况,灭度普贤能够拖延时间,宁采臣却没有办法拖延。   他必须要尽快解决掉这老秃驴,否则的话,不管是这八品莲台大阵,成功起飞,飞升至元始源,还是他的几个女徒弟成功将它破去,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八品莲台成功启飞,神州破碎,九州冻结,三界十方尽皆崩裂,宇宙空劫提前来临,自不用说。   八品莲台大阵被破去,对他来说,同样也是极大的麻烦。到那时,被撕裂的天条,将重新覆盖,他受到天条的压制,吸收了封神神力的灭度普贤,则是实力依旧,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将他灭杀。   宁采臣斩却三尸,可以说,在修为上,他已经是后天庭时代的三界第一人。   即便如此,想要快速击杀这个修炼了几千年,又不管一切,自损胎元提升武格的大雷音寺寺主,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脚踏神秘步伐,双掌推出,在他身后的半个天地,都似在随着他这一趟而往前流动。   灭度普贤手捏金刚拳印,一拳轰出,犹如炎炎烈日,从空中炸裂。   两股力量彼此对撞的那一瞬间,有黑色的霹雳,在内中闪动,天地间一片安静,万物似乎都为之凝固。   过了一会,轰然一声炸响,时间与空间,形成了不可思议的错位,下方彷徨的僧人,单单只是看着,便头皮发麻,五内翻涌,差点吐血。   “不错!”宁采臣踏前一步,或指或掌。   每一指,每一掌,都勾动天地,强悍无匹。   灭度普贤手捏各种法印,莲华印、宝光印、智拳印、隋求印、无畏印、大精进印等等,层出不穷。   他整个法身,时而刚猛,时而灵活,进退有据,奥妙无穷。   “再来!”宁采臣向后一飘,手中忽的多出一剑。   此剑似有若无,似玄非虚,凝气成形,化玄为实。   玄剑往上一指,瞬间震出上千剑影,在空中如同星辰一般流转。   灭度普贤见这天魁魔帝,竟以一人之力,使无上剑阵,惊世骇俗,难以想象。   他再提玄功,袈裟飞起,于空中层层叠叠的构建成浮屠。   轰,剑阵冲下,震天撼地,大气磅礴,气冲斗牛。   咣咣当当,剑影密密麻麻的冲击着浮屠,剑光四散。   灭度普贤无喜无忧,他心知,这万千剑阵,真正强大的“阵”而不是“剑”。   这矗立于山海界最高峰之第一魔,在斩却三尸之前,固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会。   但论起武格,能够胜过这魔头的,尤有几人,论起奇门遁甲之秘术,才是真的无人能及。   远处,天魁魔帝将手一指,轰,剑阵之中,一道疾光瞬间冲下,天绉激戾,引动苍穹。   灭度普贤大喝一声,周身绽出圆满佛光,从远处看去,犹如大日之如来,照地通天。   紧跟着便是令得天地震动的一声轰响,圆满佛光深处裂缝,灭度普贤喷口鲜血,往下方贯去,他那魁伟的躯体,撞碎了顶层那崩坏半边的佛土,撞出一个深邃的洞穴,落往更下层。   宁采臣一招得手,更不留情,身形如电,疾追而下。   ……   ——   天地的摇动,令得驾驭土遁,往南方疾赶而去的小巫,因为地气忽如其来的絮乱而被迫跳出。   这一路上,虽然也有许多武僧驻守,但小巫通过地行术,很轻易的就将他们避开。   只是到了这里,都陡然间的震动,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从地底跳出,周围有许多武僧,抬起头来,俱是不安。   小巫不敢再轻易潜入地底,蹑手蹑脚的,想要从这些武僧间穿过,但是很快的,那些武僧,全都往她看来。   他们显然也是怔了一怔,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潜入者。   紧接着就蜂拥杀来……内心深处的恐慌,令得他们不找些什么事做,令自己放弃思考,就难以安宁。   嘭,小巫手持九天玄月尺,九彩玄气爆发,一路收割着这些武僧的性命。   即便是一个表面柔软而又宁静的少女,实际上,却也是从小被当作杀手培养,这令得她,一旦杀起人来,就没有丝毫的留情。   她的娇躯,如同飞虹贯向远处,沿途血肉纷飞,满地尸体。   刷,各色的玄气如同彩虹般往远处卷去。   小巫踏着九色的彩光,一座座建筑,在她的两侧快速后退。   前方有僧人施法,组成金刚法阵,轰,九色的玄气,铺天盖地的卷去,金刚法阵瞬间崩溃,小巫的身影,如同彩色的流星,直接飞过。   小巫的九天玄月尺,乃是以九天玄石所铸,自带上古之时的九种玄气,普通的法阵,根本无法抵挡。   忽的,她拔身而起,旋身而下。   她看到了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并不是大雷音寺的武僧。   他们显然是从外头潜入的武者,被人发现后,杀死在这里。   此处并没有看到其它僧人,除了这三人之外,也没有别的尸体。   三具尸体,表面上都看不出伤痕,只有面部那惊骇的表情,透着难以诉讼的诡异。   师父初始时的计划,原本就是两面作战,一方面,武林公法庭集结起九州群雄,分三路攻打大雷音寺,同时派出高手,避开主战场,潜入大雷音寺,伺机破坏阵眼。   另一方面,师父自身带着它们,直接从月境穿过月影,从天而降,杀大雷音寺一个措手不及。   这三名九州界的高手,已经成功的潜入此间,可惜还是倒在这接近阵眼之处。   只是,他们的死状,令小巫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不安,就像是自己的心,被某种无形的手,突然间扼住。   小巫并不是为他们感到悲伤,生生死死,她实在已经是见得太多,虽然算是同一阵营,但毕竟是不相干的路人,若是为此而悲伤,从小到大的经历,早就令她疯狂。   她踏着厚土铺成的地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她进入了占地宽广的一处寺院,与别处不同,大雷音寺的许多寺院,都是用黄金铺就,金碧辉煌,这里却是用寒木搭建,水榭楼台,错落别致。   明明是一座寺院,其内部,更像是清修的园林,风景秀美,别有洞天。   小巫身穿白色的连衣裙,手持九天玄月尺,谨慎地,踏过一座红漆抹就的拱桥。   前方有一座玉亭,玉亭之中,有人坐在麟文席上,手指拨弄,轻挑琴弦。   琴声萦绕,时而犹如泉水叮咚,时而如同喧腾飞溅。   弹琴的女子,身穿白色缁衣,纤细苗条,正是小玉莲音。   素琴的两侧,放着一盏灯笼,与一把魔刀。   灯笼是八角状,内中一点火光。   魔刀薄而锋利,阴气森森……那竟是魔彩血阴刀。   原本被小巫留在了饿鬼地狱的魔彩血阴刀,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一曲奏完,小玉莲音轻柔起身,一手提灯,一手持刀。   她面对着小巫,踏出玉亭,露出微笑:“我早就算到,来这里的人会是你,所以我也在这里,等待多时。”   小巫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愈发的警惕。   “这是被你扔下的刀,因为知道你会来,所以我把它带来了。”小玉莲音充满慈悲地轻叹一声,“因为你命中注定,将会死在这把刀下。”   小巫握着九天玄月尺的手,更加的紧了。   她知道,小玉莲音是在扰乱她的心境,好让她生出破绽。   然则,如果不是早有所料,为什么小玉莲音会去拿魔彩血阴刀?   更何况,小巫远比任何人都知道,魔彩血阴刀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   实力不够的,根本无法成为魔彩血阴刀的主人,而即便实力足够,也极其容易受到魔彩血阴刀戾气的影响,进而走火入魔,发疯发狂。   但是现在,小玉莲音一手提灯,一手提刀,目光怜悯,嘴角含笑,仿佛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无法躲开的命运,无法逃避的死亡!   面对着手持魔彩血阴刀的小玉莲音,小巫实在无法不去想,自己的到来,是否真的早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猛地一咬牙,抛开脑海中的疑问,她不相信命运,更不相信自己一路走来,会倒在这样的地方。   刷,九彩的玄气,铺天盖地的卷去,姹紫嫣红,乱花迷眼,一朵朵花色在虚空中旋转,时不时地爆裂开来。   小玉莲音的声音,到处飘飞,无法捉摸,她那充满慈悲的声音,犹如呓语:“你是不是在想,你觉不相信命运?你是不是想要相信自己,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倒下?   “可是你能够做得了什么?在你的家人、族人死掉的时候,你不是也只能在一旁一边哭一边看着?   “你不断的挣扎,却困在名为现实的网中,你注定失败,注定死亡,注定在这里,死在你曾经拥有、又被你抛弃的刀锋下。”   魔彩血阴刀闪耀着冷光,到处都是婴孩的哭声。许许多多的女童,从地底钻出,抱着小巫的腿:“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我们这么喜欢你,我们这么相信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们?”“来吧,跟我们一起,跟我们在一起。”   这些女童,全都是小巫自己的脸,一张张的,或哭或笑,诡异莫名。   小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飘飞的花朵,九彩的玄气,也随着她的停顿而消失。   小玉莲音盯着她看,娇躯微动,想要出手,又停了下来。   小巫睁开眼睛,在她的眼中,那些女童全都消失不见,在小玉莲音的手中,也看不到魔彩血阴刀。   唯有那盏灯笼,一闪一闪,明灭不定。   她道:“差点就被你骗过了,你根本没有拿到魔彩血阴刀,事先也不知道到这里的会是谁。只是你的这盏灯,能够窥准人的弱点,将人的自我幻境抽出,形成‘现实’。   “如果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就必然会被你所诱惑,进而逃避现实,为你所趁。   “但是,师父曾经告诉我,就算是内心的弱点,那也是属于我自己的一部分,是我必须面对,不能逃避的自我,同时也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阶台。”   小巫手持九天玄月尺,盯着手提灯笼的小玉莲音,彩光四射,玄气发散,直令人无法逼视…… 第267章 胜利在望、一步之遥   面对着小巫那愈发闪亮的、彩色梦境般的光芒,小玉莲音略略的有些动容。   紧接着便面带微笑:“我的确是小觑了你,天魁魔帝的女徒弟,果然无一是弱者。”   八角灯笼内中的火焰闪了一闪,光芒散开,于她们的身周,形成不断流转的八角形图案。   小玉莲音笑容不减:“可惜,来的若是水滟柔,我或会怕些,但是你的话,却是死定了。”   火光不断流转,小巫心知,这必然是某种法阵,立时拔身而起,那八个方向的光芒,在她的上方形成了天罗地网。   九天玄月尺振出万千花朵,花朵碎散,穿网而过,天网本身却未受影响。   小巫低头看去,只见下方地面,被金光渗入,犹如钢板。   她精通地行术,第一反应却是往上飞起,正是出于杀手训练的直觉。   身为杀手,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小玉莲音对她显然有了解的,她的地行术,也早就在小玉莲音的算计之中。   一般人第一反应,都是用出自己最擅长的手段,若是她刚才直接往下钻,此刻金光渗入地底,她或许已经遭殃。   虽然如此,上方却也有天网挡住,她左突右冲,难以摆脱。   下方的土石之中,金光开始往地面拉起,一层又一层,让她犹如网中之鱼。   嘭,小巫九天玄月尺击出,玄气朝着小玉莲音,排山倒海般压去。   小玉莲音一闪,她的身影竟在八个方向闪动。   飘在小巫周边八个方向的火光,到处闪现着小玉莲音的身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难以捉摸。   击出的玄气,穿透罗网,从一道火光间冲过,击了个空。   小巫知晓,这必然是某种奇门遁甲相关的布置,但奇门术数,乃是二师姐的强项,并非她所擅长。   难怪小玉莲音会说,若来的是水滟柔,她还会怕些。   虽然如此,小巫心中并不惊慌,因为她已经看出,自己的这个对手,一直都在使用心理战。   从她一进入此间,对方就在不断的找机会,来削弱她的斗志,瓦解她的信心,摧毁她的意志。   说“可惜来的不是水滟柔”,这同样也是心理战术之一,就是要让她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赢不了这场恶战。   只是,从小被训练为杀手的小巫,对这一类的战术,并不是那般的惧怕。   眼看着,继续下去,自己就要被不断接近的天罗地网所束缚,甚至是被切割成无数块,小巫依旧冷静,九天玄月尺快速飞动,绽起万千光彩,如同游龙,同时往八个方向扫去。   一声低叱,花团进一步爆开,铺天盖地,形成锦绣山河。   瞬时间,每一片花瓣都沉入地底,引爆地气,轰然之间,四面八法,不断炸响。   天罗地网溃散,小玉莲音提着灯笼,在一连串的爆炸声中飘飞,同时发出一声轻哼。   小玉莲音一直都在将小巫的实力,往高处估量,所以才费尽思量,采取攻心之策,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丫头。   小巫一招得手,更不多话,刷,左手多了一把月牙刃,彼此的朝着小玉莲音,一刀刺去。   卷起的气浪中,这一刀,拉出了一线笔直,既狠且厉,迅捷异常。   嘭,小玉莲音斜劈一掌,刀影抛飞,手中灯笼轻轻一挥,焰光从灯笼中卷去,整个空间都在火焰的推动下,不断翻卷。   就像是拼好的一整块拼图,被一片片的翻过来,所有的景象都在改变。   陡然间,小巫看到,她们的周围,变成了一片灰暗,不再是那美丽而又精致的园林,变成了古朴的祭台。   祭台的周围,是无止境的深渊。   小巫心知,这很可能并非幻境,而是被改变的现实。   刷,一道刀光追击着小玉莲音的身影。   小玉莲音面对着她,一边绕着祭台的边缘飘退,一边施法。   嘭嘭嘭嘭嘭,五根青铜柱从天而降,下一刻,小巫觉得自己犹如一条陷身在泥泞中的鱼,所有的动作都变得缓慢起来。   嗤,灯笼间,一点火光,朝着她的心口飞射。   小巫艰难踏步,九天玄月尺往下一击,她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像是涡流移动。   她紧咬牙关,强迫自己加快速度……扑。   在自己的心口即将被刺穿的那一瞬间,她成功的用九天玄月尺,将那点火光击溃。   眼看着小玉莲音,灯笼中火光再闪。小巫九天玄月尺一晃,内中两股玄气冲出,彼此混合,凝成一股能量,往下一击,轰,祭台碎散,周围的景象尽皆崩裂,她们重新回到了园林。   更多的火星冲来,小巫的九天玄月尺也爆出万千花簇,它们密密麻麻,彼此对撞,一通炸响,直令人眼花缭乱。   两人的身影在园林中到处转,就如同穿花的蝴蝶,彼此交锋的玄气,变化多端,就像是无数幻灭不定的花朵与星光。   周围的水榭楼台,各种花草,却没有受到丁点的破坏,依旧是完好无损。   忽的,花团在空中炸裂,犹如朝着天空铺开的锦缎,密密绵绵,五彩缤纷。   小玉莲音谨慎地飞起,绚丽多彩的光华过后,却已看不到小巫的身影。   小玉莲音心知这丫头不但精通地行术,且擅长刺杀之道,眼见她消失不见,更加不敢大意,轻盈地飞到更高处,手中灯笼一晃,光华刷下,照向地面。   只见地底状况,一层层的勾勒着,显现出来,却没有看到小巫的踪迹。   深怕小巫以暗杀术偷袭的小玉莲音,四处掌握,防备得更加严密。   忽的,她心念一动,赶紧将光华往远处刷去,果然看到了小巫往阵眼方向,快速遁去的身影。   “臭丫头!”小玉莲音气急败坏,赶紧纵起一道淡红色的玄光,朝着小巫紧追而去。   小巫曾经做过杀手,对于杀手来说,最重要的是完成目标。   杀小玉莲音,并不是小巫的目标,是以,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小玉莲音,做太多纠缠。   将地行与土遁结合在一起,她以极快的速度,摆脱小玉莲音。   前方有玉石挡道,让她无法继续施展地遁,而单纯的土行,速度并不快。   她从地底跳出,御着一道彩光,往前飞掠。   继续往前,是一团光芒,光芒呈圆形,有四道金环围着它旋转不休。   小巫紧握住九天玄月尺,朝着那四环围绕的圆光不断逼近。   在她身后,小玉莲音一声低叱,灯笼中的火焰,如同射出的弩箭,朝着小巫电射而出。   如果选择转身抵挡,小巫势必将被小玉莲音阻止。   如果这个时候破阵,小巫身后的冷光,必然会将她击穿。   一时间,她陷入两难——   ——   南方的天际间,冲霄而起的金光闪了一闪,往下压低。   与顾灵芊战在一起的仙芝镜靓心中暗惊,因为这意味着,又有一个阵眼被迫去。   整个大雷音寺摇动得更加厉害,乱流到处冲撞,远处,喊杀声四起,大雷音寺之外的九州武者,也觉察到了两处阵眼被破之事,尽皆振奋。   与此同时,大雷音寺的众武僧,则不免人心惶惶,想要回头援手,却又被奋勇杀向大雷音寺的九州群雄缠住,无法脱身。   仙芝镜靓心知,除了顾灵芊,必然还有其他的潜入者,这使得他变得焦急,想要快速的将顾灵芊解决掉。   两道光影彼此缠绕,绝招迭起,各逞奇能。   顾灵芊的剑气分散成两股,试图避开仙芝镜靓的宝镜,往她的要害攻击。   仙芝镜靓瓶中的天水,挟着四海之力,排山倒海,想要将她镇住。   二女都不想拖延,是以进一步加快战斗,想要在短时间里,分出生死。   顾灵芊的攻击,总是被仙芝镜靓的宝镜挡下,分散攻击,剑气分流,在实力强悍的仙芝镜靓面前,又难以造成威胁。   虽然如此,她却也一直都在观察着仙芝镜靓的宝镜。   所谓的法宝,说到底,依旧是对玄气的调用,是事先设置好的法阵。   顾灵芊感受着那波动的玄气,以及自己被反弹而回的剑气。   蓦地,她停留在一处山头,仙瑶剑直至天际,仙灵之气暴涨。   仙芝镜靓哼了一声,这丫头聚集的剑气越强,被她的宝镜,反弹而回的威力就越大。   仙瑶剑的剑气,沿着剑身振出光华,陡然压下,轰,剑气朝着仙芝镜靓直射而去。   仙芝镜靓宝镜当胸,剑气射入镜中,镜中的倒影化作实体,反过来,朝着顾灵芊冲击。   这一次,顾灵芊竟不闪不避,仙瑶剑卷起一个圈,竟将冲来的剑气收入剑圈。   仙芝镜靓暗吃一惊,这丫头竟然纯粹凭着剑法,模拟出与她的宝镜相类似的效果。   她的剑法,竟玄妙至斯?   轰,仙瑶剑剑气再涨,被收拢的剑气,叠加上新身的剑光,再一次的冲向仙芝镜靓。   剑气的威能,因此而翻倍。   剑气冲入了宝镜,仙芝镜靓不动声色,镜面处,虚与实一个交错,剑气倒卷而回。   面对着再次冲回的剑光,顾灵芊再舞剑圈,她的身姿,在山头上轻柔曼妙,犹如舞剑的天仙。   又是一声剑响,三倍的剑气,轰然而出,在天地间划过光芒。   远处,有几名武僧赶来,只见那不断膨胀的剑气,在两人之间来回窜动,看得他们头皮发麻。   嘭,宝镜发出轻微的震动,仙芝镜靓手持宝镜,退了一步,整个躯体被震得发僵。   往返了至少十次的剑气,其能量到达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剑气被压缩呈一束,笔直的一线,往对面山头的少女冲去。   能量的密度达到了极致,以至于划过之处,空间生出灰色的裂痕。   对面的少女,仙瑶剑继续舞动,舞得慢了一些,显然,对于她来说,到了这个时候,也同样是吃力的。   澎湃的剑气,在剑圈中收束,倒转,轰,再一次的冲来。   她竟然还能够反弹?仙芝镜靓脸色微变,宝镜再往前挡。   嘭,惊人的剑气,冲入镜中,镜子嗡嗡嗡的颤动,忽的,镜面生出裂痕。   进而砰然一声炸裂。   顾灵芊看去,只见炸裂的宝镜,能量宣泄,狂潮怒卷。   被压缩到极点的能量,一旦爆裂开来,其威力不言而喻。   内中一点蓝色的冷焰,外围是红色的焰光,进而急剧扩散,将仙芝镜靓所立足的山峰,直接炸得崩碎。   空气间闪动着一条条的黑线,滋滋的电花到处乱窜。   顾灵芊喘了两口气,剑光一闪,飞向前方,见血水在崩坏的浪潮间抛洒,一颗头颅于空中翻滚。   可惜!如果不是师门不两立,她与这个女人,或许还能够成为朋友。   扭头看去,她目现厉芒,远处的那几名武僧,缓缓退却,然后掉头逃窜。   顾灵芊吁了口气,这一刻的她,其实也是剑气衰歇,筋疲力尽。   幸好依赖法宝的仙芝镜靓,比她先一步承受不住,否则的话,搞不好,死的就是她。   她往前方继续飞掠,虽然这一刻的她,全身无力,连动都不想动,恨不得找一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下。   但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她飞入一处建筑,找到了阵眼,那闪耀的圆光,飞速地流转。   她迟疑了一下,心中想着,到底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将它破去?   整个大雷音寺都在震动,师父与灭度普贤之间的战斗,似乎还没有结束,如果在师父杀掉灭度普贤之前,提前破掉大阵,那同样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顾灵芊想了想,她觉得师父不可能没有算到这一点,但却没有提前向她们交待。   回过头来,她心中想着:“师父只带了我和小巫、小娇从月境下来,最后一个破阵之人,却又是谁?”   一咬牙,仙瑶剑劈下,闪耀的圆光爆裂开来,进而四散,卷起的玄气浪潮,剧烈地晃动,天地失色,群星摇动。   大雷音寺的外头,仙鸿大师带着众武者,杀得满身是血,他们抬起头来,看向晃动的大雷音寺。   阵眼已被破去三处,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第268章 佛土崩溃、劫后乱象   呯呯嘭嘭,每一招每一式,都引发了天地的震动。   一条灰色的空间裂痕中,宁采臣与灭度普贤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交手。   灭度普贤固然知道,这一战他只要拖下去,便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然则,天魁魔帝强大的攻势,却使得他险象环生,在最危险的境地游走,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   轰,生与死的边缘中,灭度普贤爆发出惊人的魔气,进一步燃烧寿元,能量在两人之间爆发,大雷音寺的其中一块大陆,爆裂出大洞,两人的身影从中间穿过,无数的流星被拽扯而来,朝着两人轰至。   就像是高密度的黑洞,他们吸引着周边的一切,进而又轰然爆开,紧接着再重来一遍,天地都似在随着他们的战斗,心脏般快速的收缩与扩张。   “灭度普贤!”天魁魔帝笑道,“你最多只剩下了半个时辰的寿元。”   灭度普贤怒道:“就算是半个时辰,那也够了!”   三处阵眼被破,三个方向卷起的金光,不断摇晃。   整个大阵则还在运转,八大洲上的玄气、地气、热能被拉扯而来,往大雷音寺汇聚,并逐渐包拢。   下方的土石愈来愈热,整个冀州中土的大地都在轰鸣。   眼看着,八方收束而来的金光,即将把整个大雷音寺包拢,中土的热能,也在往法阵的最下方聚拢,即将喷发。   远处,率领着武林群雄的仙鸿大师等人,不安的看着即将完成的巨大法阵,整个大雷音寺时,化作了即将完全闭合的莲苞,大雷音寺的下方,形成了八叶的莲台。   即便其中有三朵莲叶,看上去残破不堪,极不稳定,整个法阵却依旧还在运作着。   八叶莲台的下方,大地下滚滚熔岩,处于将发未发之际。   难道已经来不及了?群雄心神不宁,却依旧奋勇向前。   阻挡他们的武僧,则在这个时候,兵败如山倒,不断溃败。   如果不能在大雷音寺“飞升”之前,退回佛土,他们都将被留在这里,虽然在那之后,九州界必然覆灭,但在九州界覆灭之前,他们将难逃被激怒的九州群雄,挫骨扬灰的下场。   远方的土地上,寒风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大地,在这样的季节里,风雪呼啸。   气温急剧地降低,拖家带口地逃亡的百姓间,一个个身影倒下。   有女人抱着孩子,在树下发抖,寒风卷来,冰气四溢,哭泣的孩童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是女人嘶哑的哭喊,再之后,连着寒风中几不可闻的嘶哑哭声,也停顿了。   万里河山,一片残败,绿色的叶子结上了冰花,河面在寒风中冻结。   大雷音寺的上方,无限的星辰,随着吞星大法的运转而收缩,层层叠叠的压下,一声轰响过后,大量的星辰,疯狂的聚集。   宁采臣脚踩七星,颠倒五行,忽地喝道:“真真!破阵!”   喝声中,他裹着万千星辰,挟着无限神威,朝灭度普贤轰然砸落。   灭度普贤双手上抬,口喷鲜血,金身崩裂。   轰,新生的能量宛如生与灭快速交替的世界,朝他砸落,那一声炸响,直接渗入了虚空的最深处,引动三界。   与此同时,北方的莲叶,便也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压低,进而崩裂。   有灰色的气息冲起,在空中一个回旋,神秘的圆光往四面八方崩裂。   另外三处本就摇晃不定的莲叶,也跟着溃散,聚拢的玄气,往八个方向倒去,引发了天地的乱流。   从大雷音寺的外头看去,那气象是如此的惊人,犹如宇宙空劫的预演,气漩从九州界的中心向外围扩散,各层的佛土,一阶阶的往下坍塌。   佛土的内部,愈发的混乱,星辰疯狂的砸落,本就残破的大雷音寺,正在崩坏和瓦解。   最底层的农奴,在哭喊中四处奔逃,大量的土石压下,毁去了农田,毁去了生命。   上层黄金铸就的诸多寺院,空自金碧辉煌,此刻却也脆弱得犹如泥捏,土崩瓦解。   寺院中的僧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处奔逃,有土石崩裂,他们往下跌落,有建筑砸下,许多人就此被掩埋。   内中,红色的血肉溃烂迸发,有黑色的魔气发出癫狂的怒吼:“姓宁的,就算你毁了我的一切布置,你也别想有好下场,你陪我一块死!陪我一块死!”   轰,整个大雷音寺,都在崩裂中化作了齑粉,有三重金色的圆环,从崩裂的佛土中飞出。   那是什么?宁采臣心知不妙,快速飞退。他一直都在防备着灭度普贤不顾自身性命的拼死一击,故意一直拖延到最后关头,就是为了给灭度普贤予希望,然后不断的消耗他的功力与寿元。   却没有想到,此刻的灭度普贤肉身已毁,竟还在魂飞魄散前的最后一刻,发动了深藏在大雷音寺内部的,不可知的法阵。   紧跟着又是一声震响,有风沙冲起,霎时间,飞沙走石,惊天骇地。   “混沌钟?”宁采臣拔身而起,试图冲向星盘。   “跟我一起死!”灭度普贤疯狂的笑声,响荡在虚空的每一个角落。   另一边的远处,顾灵芊被震动的气流,推得向后飘飞。   “师父?”她放声大叫。听到灭度普贤吼声的她,试图闯入崩溃的佛土,却是根本无法做到。   漫眼都是风沙,崩坏的土石被卷入其中,混沌钟自带强大的灵能,内中冲起的三道光环,带起了不可知的符文。   底层的莲台虽然在坍塌,但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引动。星盘就像是被撕裂成两半,灰色的气流呼啸中冲腾。   风沙旋转得越来越快,强大的气流推得她往后方退去,嗡嗡嗡的响声,从风沙的内部传来,就像是有不知多少的机器,在里头轰鸣。   嘭!诡异的坍塌声响起。下一刻,刷的一声,漫眼的风沙,往上方冲击。直令人无法争眼的乱流间,散发着无限的色彩。   等到顾灵芊缓过神来,前方已经是空空荡荡。   如同涡流般卷动的风沙,消失不见,下方是土石坍塌后留下来的大量残垣,中间有一大块区域,形成了焦黑的巨大深坑。   她四处呼唤,既看不到灭度普贤,也没有师父的踪影。   “师姐!”小巫御着一道彩光飞来,同样也是焦急万分,“师父呢?”   另一边,火焰飞起,斜斜的向她们接近,则是御着火凤的小娇。   面对着两个师妹询问的目光,顾灵芊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们四处寻找,都没有能够再找到师父。   过了一会儿,仙鸿大师也率众接近,与仙鸿大师在一起的,还有鹤行生、蓝鹤大师、雅白羽、地星道长等人。   在得知宁先生下落不明后,他们跟着四处搜寻,宁采臣却像是从天地间消失不见,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再找到。   随着八品莲台大阵的崩溃,以及大雷音寺的毁灭,大地回春,武林公法庭连同三教,还是组织对百姓的大规模救援。   无法找到师父的顾灵芊等师姐妹,急急赶往神州农土,通过那里与修罗界相连的通道,回到修罗界,与水滟柔和小紫会合。   那一夜,师姐妹们在帝宫的一隅聚集,水滟柔也无心照镜,她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那个时候,我和小紫从月境上,通过落凡井观察九州界的战况。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在大雷音寺崩溃前的最后一刻,混沌钟被启动了,同时被启动的,还有一个神秘的法阵。只是那法阵被混沌钟带来的风沙所掩盖,我一时也没能弄清它的具体用处。”   顾灵芊道:“武林公法庭对大雷音寺的遗址进行了清理,只是遗址中间的巨大深坑,没有人知道是怎么造成的。   “大雷音寺的大部分僧人,都在大雷音寺的崩溃过程中被压死,武林公法庭抓了少部分人,但是也逼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看来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寺主的具体布置。   “菩提四圣中的仙芝镜靓、玉火轻霞分别被我和小娇杀死,武林公法庭那一边确认了,凄银蕴花在九州武者强攻大雷音寺的过程中,死于云昆山三老的联手诛杀。   “但是小玉莲音应该没死,后来也没有人找到她,不知道她逃到了哪里。”   孙小紫坐在桌子的左边,紫色寒木制成的精致方桌的右边,坐着急促不安的小巫。   孙小紫道:“混沌钟原本就有穿梭各界的能力,大雷音寺和八品莲台的内部,又阵中藏阵,大雷音寺遗址的深坑,看起来像是能量喷发后造成的效果,考虑到灭度普贤原本的目的,难道说,那法阵的目的,是强行打开……元始源?”   师姐妹们彼此对望。   胡小娇小声问道:“如果师父被那老秃驴送到元始源,会发生什么事?”   水滟柔低声道:“怕是凶多吉少,师父说过,元始源又唤作元始洞,那个地方,无阴无阳,是宇宙大爆炸后留下来的黑洞,灭度普贤原本是打算吸尽整个九州界的能量,在法阵的保护下飞升元始源,于宇宙之始端与终点,再造一方天地。   “但是师父全无防护的,被送过去,再加上灭度普贤的垂死反击,很可能也让师父受了伤,他进入元始洞那种地方,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能。”   师姐妹们彼此对望,尽皆担忧,却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灵芊道:“小紫,你有什么看法?”   孙小紫道:“为今之计,只能一边在修罗界大肆宣传师父击杀灭度普贤之战绩,一边隐瞒师父失踪之事,以免修罗界中的一些潜在敌人,趁机生事。   “与此同时,在三界十方暗中打探师父的消息,并请武林公法庭那边,继续协助搜捕小玉莲音。师父是斩却三尸的神劫中人,不管落到什么样的险境,我相信,都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   小巫低声说道:“不是说,通天塔拥有与混沌钟相似的作用吗?我们能不能也建一座通天塔,到元始源去看看?”   水滟柔摇头道:“没用的!一来,通天塔唯有在两个世界同时建造,才能够彼此连通,单独一方建通天塔,并没有任何效果。二来,以我们的本事,直接进入元始洞的话,必死无疑。”   顾灵芊哼了一声:“要不,我们也建一个大雷音寺那样的八品莲台阵?”   孙小紫道:“这个……这个……”   水滟柔道:“那真的是公然与三界十方为敌了,没有师父的保护,我们这般做,简直就是找死。倒不如趁着现在,有大恩于武功公法庭,一边稳住修罗界的局势,一边请武林公法庭那一边协助找寻师父下落,更有用些。”   其他人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能按着水滟柔和孙小紫的建议,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按着定好的方针行事。修罗界的基础建设,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虽然关于天魁魔帝可能出事的消息,也在暗中传播,但一来,此刻的天魁帝国基业已成,几位帝姬实力不弱,天魁魔军在孙小紫的整顿下,军力强悍。   二来,当初天魁魔帝以一敌二,同时击败邪莲鲲帝与勾陈毒皇,给修罗界造成的震撼实在太大,只要没有真正确定他的死迅,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三来,在一同修罗界的过程中,天魁四帝姬不断引蛇出洞,利用各种明里暗里的陷阱,将潜在的敌人引诱出来一网打尽,如今,谁也不知道与天魁魔帝有关的各种流言,到底是真的,还是天魁魔军打压潜在异已的手段,眼看着流言虽然传开,黑绳地狱里的帝宫全无乱象,一些人在心中冷笑:“又想骗我们上当。”   此时,整个九州界也在天灾地劫后的重建之中,孙小紫以“援助”为名,趁机倾销,有意将整个九州界变成天魁帝国的全新市场。   水滟柔则因为担心自己的家人,再一次的进入九州界…… 第269章 翠霞之殇、天阁新主   水滟柔从黑绳地狱,穿过黄泉国,来到神州。   这一段路,已被小紫重新开辟,一路上,安装了缆车、电梯等等交通工具。   按小紫的说法,将来,她要将黄泉国打造成连通两界的旅游景点,促进两界的商业和文化交流。   进入神州农土,来到了武林公法庭的总部。   在这里,她见到了魏雪仙,后山的森林中,两人一同走着,水滟柔道:“看你们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魏雪仙轻叹一声,道:“大家都是焦头烂额的。原本大雷音寺为祸九州的时候,为了整个九州的生死存亡,众志成城,儒道释三教冰释前嫌,各大门派共同赴难。   “但是现在,大雷音寺一灭,各个门派再一次,画地为界,互相争抢地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一个了局。”   紧接着,有些羡慕的道:“不像修罗界,整个修罗界给人的感觉就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不拘泥于一土一地的蝇头小利。”   水滟柔笑道:“那都是小紫的功劳。她的理论是,与其让大家为了分蛋糕拼得你死我活,不如带着大家一起做大蛋糕。   “将八大地狱打造成一个‘修罗村’,利用科技,大幅度提高生产,她尽可能的让大家都看到一个更好的愿景,让所有人都觉得修罗界的未来,会变得更加繁华和富足,在绝大多数人都觉得未来会变得更好的前提下,小部分的反叛分子,自然是闹不出什么水花。   “至于九州界,按她的说法是,还停留在占有更多的土地,然后躺在土地上收佃租的小农思想,土地的多寡是有限制的,你占得多了,我得到的自然就少了,各门各派为了抢夺更多的土地,打起来也很正常。科技的发展才是无限的,利用科学技术来不断挺高生产力,才是提升整个社会的重中之重。”   魏雪仙听得似懂非懂,道:“小紫妹妹的理论,果然还是一套一套的。”   水滟柔向她问起玉衡水家的下落,魏雪仙道:“据我所知,你的族人当时是往戎州滔土去了,接应他们的,乃是翠练天阁,只是后来大雷音寺引发佛劫,四处镇压武林各大门派,翠练天阁在反抗大雷音寺的过程中,惨遭打击,后来也是举派逃亡。   “如今,大雷音寺已灭,有消息传来,说翠练天阁也正回归原处,你可以到翠练天阁那问问去。”   两人又聊了一些,然后水滟柔便向魏雪仙告辞。   水滟柔拜师之前,已有灵神境界,拜师之后,成功修炼到元婴。   后来得了冰仙子六分之一的修为,功力更进,已有阴神级的修为,此刻虽然受到天条压制,但也达到了九州界的上限。   她御风而行,一路飞出神州,穿过次州,来到了翠练天阁所在的秀筝山。   秀筝山深处,楼阁起落,翠练天阁原本就是女修门派,派中建筑自然也是精美秀丽。   周围的山岭,能够看到山石崩裂与火烧的痕迹,可以想见,在此之前,这附近亦有一场大战。   再往前,山门处,两名少女守在门口,看到她,俱是露出惊讶而倾慕的表情。   只因为,如同飞仙般飘来的青年女子,在她们的眼中,实在是太美太美。   翠练天阁中,美丽的女子颇有不少,但美得这般极致,犹如天仙下凡的女子,却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请问……您找谁?”其中一名少女小声问道。   看着这个翩跹而来的,绝色的女子,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水滟柔道:“翠霞散人可在?玉衡山水滟柔前来拜会。”   两名少女彼此对望,先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除了冀州第一美女,她们也实在是无法想出其他这般倾国倾城的人物。   说是冀州第一美女,即便称之为九州第一美女,怕是也不为过。   甚至有人觉得,传说中的天嫦仙子,恐怕也不过如此。   只是,在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她们又有些犹豫。   看到她们犹豫的神情,水滟柔道:“莫非你们阁主不在?”   其中一名少女施礼道:“请姑娘稍待!”匆匆转身,入内通报去了。   过了一会儿,有一女子飘然而出,道:“滟柔姑娘。”   来的正是翠霞散人春、夏、秋、冬四位女弟子中的秋画菊。   水滟柔道:“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   秋画菊道:“姑娘先随我来,入内在说。”   水滟柔随着秋画菊进入内中,沿途的建筑很新,显然是这些日子才重新建成,远处还有许多地方正在动工。   秋画菊轻叹一声,道:“大雷音寺称霸时期,亦有不少败类,借此加入‘佛门’,成为大雷音寺的走狗,协助大雷音寺称霸九州。翠练天阁曾与鹤冲阁、天合城等合作,站在武林公法庭一边,与大雷音寺为敌。   “只是大雷音寺势大,灭度普贤无敌于九州,最终,武林公法庭溃败,我们也只好放弃此间逃亡,那些败类攻入此间,找不到人,愤怒之下,毁了不少地方。”   水滟柔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几句简短的话语,却已能想象出翠练天阁当时处境之艰难。   继续向前,所看到的翠练天阁女弟子,尽皆显得沉默而压抑,虽然也有许多新入门的少女,好奇的往水滟柔看来,但整体氛围,颇为沉重。   看到水滟柔问询的眼神,秋画菊低声道:“家师病重,恐怕已是时日无多。”   看着周边的气氛,水滟柔多少已猜到,她问道:“发生何事?”   翠霞散人修炼的,虽然是牺牲自己胎元为女弟子增进修为的另类“双修”之法,但她的寿命绝不至于短到这般地步。   况且,水滟柔知道,在此之前,师父曾为翠练天阁修改过重要心法,翠霞散人只需要按着修改过的功法继续修炼,自然能够修为进精,进而更上层楼。   秋画菊道:“那个时候,师父为了掩护我们撤离,引开强敌,曾陷入绝境,险死还生,虽然成功逃过险地,却也身受重伤,此刻……”神情黯然。   水滟柔歉意道:“我来得不是时候。”   秋画菊道:“不,家师请你去一趟,正好有事想要与你商量。”   水滟柔随着秋画菊进入翠练天阁深处。   重建后的护山禁制,将高处射下的日光,散成各色的光泽,点缀得整个后山如梦似幻。   这样的布局,显然也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毕竟是女修门派,派中弟子,从上到下,对于这些都是比较在意的。   来到一处亭阁,除了水滟柔以前曾经见过的夏格竹之外,另有两名与夏、秋年纪相当,衣着相似的青年女子,显然正是春晓兰与冬知梅。   秋画菊问道:“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春晓兰轻声道:“师父请滟柔姑娘一人进去。”   秋画菊道:“姑娘请!”   水滟柔点了点头,飘入阁中。   阁楼之内,她见到了翠霞散人。   此刻的翠霞散人,躺在榻上,精神虚弱,奄奄一息。   水滟柔随着师父修行,除了奇门遁甲之外,也学了观相望气之道,一眼看出,此刻的翠霞散人,已近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刻。   春、夏、秋、冬四个弟子在外头守着,尽皆安静而又沉默,更远处,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其他女弟子,有人彷徨而又茫然,亦有人低声哭泣。   “滟柔姑娘,好久不见!”翠霞散人看到她,强提精神,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   水滟柔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这个时候,翠霞散人应该将剩下的这点时间,都用在与自己的弟子最后的死别中。她虽然来得凑巧,但这种时候,翠霞散人若是不见她,她自然也不会见怪。   毕竟,作为一个大门派,在席卷九州的灾劫过后,翠霞散人还有更多的后事需要交待,并不是非得见她这个外人。   翠霞散人道:“姑娘可是为了令尊和水家的下落来的?”   水滟柔道:“正是。”   翠霞散人道:“他们迁到了戎州与弇州交界的蛇山中,那里山脉延绵,古洞连通,乃是最适合的藏身之处。那时,大雷音寺在各州强行拉壮丁,于每一个州上大兴土木,建立法阵,你的族人躲在那里,方才能够相安无事。   “前些日子,我也带着门人到那里躲避了一阵,现在见形势安定,方才出来。至于你的父亲,是继续带着族人,就在那里建设家园,还是重新迁回玉衡山,现在是还在犹豫。”   水滟柔道:“多谢。”蛇山山脉虽然广阔,但以她的观天识地之法,只要知道是在那片范围,自然能够找到。   她问:“散人可是有其它事情要对我说?”只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话,翠霞散人只要让身边的女弟子说一声就好,并不用请她进来。   翠霞散人艰难地向后坐起。   水滟柔上前将她扶住。   翠霞散人低声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姑娘能够允诺。”   水滟柔道:“散人请说。”   翠霞散人道:“我希望姑娘能够在我死后,做下一届的阁主。”   水滟柔道:“这个……”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种请求,她微露错愕之色。   翠霞散人道:“我也知道,这个请求实在太过突兀。   “只是,我翠练天阁的心法,原本就是从《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的‘白玉蟾’中,演变而来,姑娘你修的便是完整的《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与我翠练天阁,亦是有些渊源,再加上,如今的翠练天阁心法,又经过令师修改,传承变化。由你来担任阁主,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水滟柔道:“翠练天阁中,自己亦人才,何须找到我来?”   翠霞散人轻叹一声,道:“翠练天阁历经数代,发展到现在,着实不易。   “最初,翠练天阁挑选阁主的方式,乃是选出一人来,专修阳雷之气,进而收下女徒弟。阁主牺牲自己的修为,只为帮助下一代的弟子修行,是以,翠练天阁代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能在大几十年的时间里,在戎州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   “就因为,代代阁主皆做出牺牲,是以才能服众,令整个翠练天阁,上下一心。   “不过现在,藉着令师对本阁心法的改良,下一代的阁主,已无需这样子做。然则,对于接下来该如何挑选下届阁主,本阁还未决定,若是仓促之下,随便挑选一人,未能服众,不免使得整个翠练天阁,四分五裂,这几十年来的辛苦发展,反因此而中断,甚至陷入崩溃。当初,翠练天阁的先人,本是出身于神州的赤练宗。   “正是因为赤练宗内斗不止,宗内弟子内耗严重,才被外敌趁机攻破,才被迫逃亡戎州。   “如今武林,正值多事之秋,我实在是不希望翠练天阁落得跟赤练宗当年一样的下场。”   水滟柔沉吟道:“但我一个外人,突然成为阁主,对翠练天阁真的好么?”   翠霞散人道:“滟柔你实力了得,又一向为阁中众弟子所景仰。   “春、夏、秋、冬四人实力皆在我之上,我待她们,一向一视同仁,如同已出。她们四人情同姐妹,我若是从她们中挑选一人出来,即便现在她们感情依旧,将来也难免生出隔阂,进而彼此不服,若是由你担任阁主,她们心中服气,也就不会多生事端。   “其实,在我将你唤进来的那一刻,她们心中亦是明白我的想法。”   水滟柔见翠霞散人的气息愈发的弱,显然已是难以坚持,唯有期待与恳求的目光看着她。   水滟柔道:“也罢,我就勉力为之!”   翠霞散人大喜,将春、夏、秋、冬四名弟子唤入,令她们拜见新阁主。   正如翠霞散人所说,四女早已猜到师父所想,又知水滟柔不管是容貌、才学、修为等等,俱远在她们之上,当下俱无意见,一同拜倒。   那天夜里,翠霞散人因病逝世,翠练天阁中哭声一片。   水滟柔以新阁主的身份,主持了葬礼…… 第270章 冰儿!冰儿?   接手了翠练天阁之后,水滟柔按着小紫的一些理念,对翠练天阁做了一些整顿。   此刻的水滟柔,对于《天璇丹转阴阳大乐赋》这等双修秘法,有了更深的认知。   毕竟,在这些日子里,师父将它与欢喜禅结合在一起,不断推演,已是更进一步。   翠练天阁的功法,虽然做了许多修改,但其根源,原本就是“白玉蟾”。   对于阁中弟子,水滟柔进行了一番考核,并进一步做出指点。   那一日,她当众展示了她的惊人实力,阁中女弟子尽皆心服口服。   在此之前,众人所熟知的,皆为新阁主那举世无双的美貌。   现在才知,新阁主的实力,竟是如此的强大,以她的年纪,修为竟堪比阴神之境,若是完美发挥,怕是会引动九州界之雷劫。   此等天分,实在是令人惊骇。   内中,夏格竹与秋画菊与水滟柔接触更多,对水滟柔的实力也更为了解。   她们知晓,虽然在此之前,水滟柔便已是冀州有名的才女,但也绝对不至于恐怖如斯。   要知道,整个九州界,元婴级别的高手,每一州,也不过就是寥寥几人,九州界中,这等级别的高手,不过就是几十人,且无一不是修了上百年的人物。   此前的水滟柔,二十岁不到的灵神,便已是令人艳羡。   然则现在,她拜师之后,短短几年,实力竟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内中,夏格竹为人聪慧,已是猜到,师父让她们奉滟柔姑娘为新阁主,除了滟柔姑娘本身的惊人实力之外,更是希望,能够藉着这个机会,让整个翠练天阁抱上那位宁先生的大腿。   内部虽然已经正式接手翠练天阁,不过按着武林规矩,还有一个邀请武林同道前来观礼的仪式。   那一日里,翠练天阁张灯结彩,欢迎各派掌门和武林名宿。   此刻的水滟柔,也与自己的家人取得联系,水家家主、鹤冲阁少阁主、轻袖门门主等等,尽皆前来恭贺。   在知道水滟柔接掌翠练天阁之后,一些武林人士颇为惊异。   轻袖门门主孙舞娘则在心中忖道:“翠霞散人果然了得,她虽然遭遇不幸,却凭着这临终决断,给整个翠练天阁的未来,带来了无限的可能,将来的翠练天阁,不可限量。”心中暗暗羡慕。   在翠练天阁待了一段时日后,水滟柔将春晓兰与冬知梅留了下来,处理派中日常事务,自己带了夏格竹与秋画菊两人,离开此间,回修罗界去。   这一趟,她并没有走黄泉国这条道路,而是往戎州滔土南端,走连通九州、修罗两界的奈何古桥。   在孙小紫重视商贸、发展经济的方针下,两界之间的贸易量,越来越大。   趁着九州界一方还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整个九州界目前依旧是各自画地为界的散乱局面,孙小紫将修罗界工业化后生产的各种商品,倾销至九州界,并大量买进各种资源。   以水泥铺就的道路上,产至修罗界的各种木甲车,车来车往。   这些新型车辆,已经开始出现在九州界的许多城市,尤其是那些小型轿车,在九州界中,成为了富商的标配。   为了防止惹起骚乱,水滟柔面上戴了一条白色的面纱,而即便如此,一路上,依旧是有许多男子,不断的被她吸引住目光。   有时,也会有些女人,暗地里嘀咕,说这个女人摘下面纱后,必定是个丑八怪。   夏格竹与秋画菊则作侍女打扮,跟随在她的身后。   这一带,原本山岭起伏,如今商队越来越多,开辟了许多道路。   虽然如此,这些大道,终究是不免绕山过水,蜿蜒蛇形。   对于修仙练武之人,直接飞来飞去,实比坐车乘马,快了不知多少。   离开主干道,水滟柔带着夏、秋二女,御风飞行。   这一带,最初时,毒瘴遍地,四处妖魔。能够经由此间,来往于两界的商旅,都是有实力的。   如今开辟商道,周边虽然在缓慢变化,但短时间里,依旧是山林繁密,野岭起伏。   飞了一阵,西边的日头,真正慢慢的下落,有鸟雀成片成片的,往远处的森林飞去,然后落下。   地处南方,大多数的季节里,这一带比较湿热,容易形成瘴气。不过此时正值夏季,会好上许多。   夜幕慢慢的降临,水滟柔计算着,再飞一两个时辰,通往修罗界的奈何古桥也差不多就要到了,也就没打算停下歇息。   只是飞着飞着,她忽的一声冷笑,继而压低祥云。   夏格竹、秋画菊跟着落下,夏格竹为人聪慧机敏,见阁主忽的面现不屑,心知必有缘故,于是问道:“姑娘,怎么了?”   水滟柔淡淡的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她们从两座山岭之间飞过,水滟柔陡然间一个回身,灵气爆发,轰然一声,仿佛有星辰从天而降,紧跟着就是一声炸响,地动山摇。   夏格竹与秋画菊一同扭头,看向身后,只见后方远处,气浪排空,大片的树木以一点为中心,席卷开来。   断裂后抛飞的树木,在空中抛洒,内中有两团妖气闪了一闪。水滟柔继续冷笑:“还是有些本事的。”   娇躯一晃,她的身影飞掠而去。夏格竹与秋画菊意识到,这是有妖魔跟踪,被阁主发现。   虽然碍于天条压制,阁主未能发挥全部实力,但刚才的这一击,威力并不小,可以说,已经到达了天条压制下的极限。   换做是夏格竹与秋画菊自己,身处在这样的杀招下,怕是立刻粉身碎骨,渣都不剩。而那两团妖力还能够逃窜,看来并非寻常妖魔。   夏格竹与秋画菊追去,只见,飞扬的尘土间,呯呯嘭嘭的,又是几声震响。   她们根本看不到阁主的背影,只听一片混乱中,有兽一般的吼声,有冲起的妖力。噼噼啪啪的几声脆响,妖力在上升的过程中,硬生生的被折断。   压低的夜幕下,有彩色的光芒,组成了美丽的图案,从空中瞬间镇下,紧跟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兽吼。   然后便有清风卷荡,飞起的断木、尘埃、树叶等等,往远处飞起。   新月散出的光芒覆下,流转在变得空旷的山野间。   夏格竹与秋画菊一同落下,只见她们的新阁主,正立在月光中,照着镜子,像是随手打发了几只无关紧要的飞蛾,意态悠闲。   一块呈菱形的冰晶下,镇着一只妖怪的尸体,那妖怪虎面人身,此刻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另一边,有一块竖着的椭圆形圆石,周边发着冷光,光芒交错,形成一个奇妙的法阵。   如同鹅蛋般的椭圆形巨石,圆得极致,毫无瑕疵,根本不是天然出现在这种山林间的,而是她们的新阁主,以“捉风成石”之奇妙手法造出来的玄土。   椭圆形巨石的下方,压着一个金钱豹模样的妖怪,那妖怪挣扎着想要从石下脱出,却又哪里能够做到?   只见,她们的新阁主对着宝镜,梳弄一番后,方才朝那豹形妖怪,漫不经心的道:“说,为什么跟踪我们?”   那妖怪也不答话,轰,妖力在石下扩散。   水滟柔将手一指,巨石下压,妖怪发出惨叫。   水滟柔道:“也罢,我就看你能够坚持得了多久?”巨石继续下压。   那妖怪猛然发出惨笑:“就算告诉你,你也来不及了。”   水滟柔瞅它一眼:“什么事来不及?”   那妖怪道:“我们是流离妖皇派来的,现在妖皇正带着一批高手潜入了等活地狱,马上就要杀上泰山古道,杀入月境,到那个时候,整个月境都会落在我们妖皇手中。   “我们查探得很清楚,姓宁的根本就不在修罗界,他多半就是跟灭度普贤同归于尽了。现在是月境,接下来是……”   扑的一声,巨石下压,血水溅开。   水滟柔杀了这妖怪,云袖一卷,御着疾风,往奈何古桥方向赶去。   夏格竹与秋画菊慌忙追去。   水滟柔一边会一边忖道:“原来是流离妖皇派来的?”   却原来,这流离妖皇,乃是当前山海界中的一个有名妖魔。   当初山海界四大魔头还在时,它被压得死死的,再后来冰仙子建立天华仙朝,它更是四处躲藏。   现在天华仙朝瓦解,山海界中一片乱象,群魔乱舞,此妖开始跳了出来,因行事疯癫狠辣,树敌极多,但因为实力确实高强,虽然比不得原本的山海界四大魔头,在如今的魔道中,却也算是佼佼者,是以别人也拿它没有太多办法。   现在,大约是在山海界中,敌人太多,混不下去了,是以兵行险招,想要夺取月境。   水滟柔知晓,这个时候,小娇应该是留在月境中修炼的。   自师父失踪好,小紫镇之以静,努力维持着修罗界的平稳,令人无法摸透虚实。   天魁魔军的主要战力,则聚集在黑绳地狱内,供小紫随时调动,以防不测。   魔泰天内,虽然也有人驻守,但流离妖皇带着其座下精锐,出其不意,魔泰天中,怕是无人能够挡得住他。   一旦被那些妖魔登上月境,小娇就危险了。虽然小娇如今的实力,亦不算弱,但那流离妖皇,却也是山海界魔道中仅次于原四大魔头的著名魔头,以小娇当前的实力,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等到小娇出事,三界十方的其他人,很可能都会意识到师父是真的不在修罗界,接下来的连锁反应,难以预计。   流离妖皇实力强悍,且魔性极重,是那种行事不顾后果的魔头,也正是因此,才会空有强大实力,在山海界那种地方,最终却无法占有一席之地。   现在,其带着手下,直接冲着月境去,水滟柔担心小娇安危,加快速度,却也知道自己,恐怕真的是来不及了。   一路飞至奈何古桥,穿过奈何桥,进入等活地狱,召集了等活四魔中的“毒晶鬼藤”冥无冀、“大邪魔轴”膺赤铜,赶到魔泰天,只见这里,满地尸体。   冥无冀、膺赤铜暗自心惊,他们镇守等活地狱,却连敌人潜入到此间,都未能发现,驻守魔泰天的军队,连向外发出警讯都来不及,由此可知,来者实力之强。   水滟柔赶紧率众,往泰山古道赶去,见飞月仙梯还在,稍微放下了些心。   她最担心的,就是流离妖皇等已经占据了月境,杀了小娇,并从上方毁了飞月仙梯。   她带着魔军,拾级而上,并小心谨慎。以流离妖皇之强,她带着冥无冀、膺赤铜等,很可能也难以将小娇救出,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去看看再说,至少,先要确定一下小娇的生与死。   登上了月境,只见前方有一个深坑,周边还残留着妖力,显然是流离妖皇等进入月境后的下马威。   水滟柔道:“小心一些。”往前飞去。   心知敌人强悍,冥无冀、膺赤铜等,也尽皆不敢大意,率众前飞。   飞了一段,忽见前方的白玉城下,倒着二十多具妖魔尸体,这些妖魔或是身体爆裂,只留下丑陋的头颅在满地的血迹间,或是肢残体断,断手断腿到处乱扔,东一块西一块。   “这个是……流离妖皇?”冥无冀忽地叫道。   只见,其中一个死去的妖魔,透黑的魔躯开裂成数块,长角的头颅滚在远处,双目怒瞪,那凝固的表情,露出惊骇与不可思议的样子。   水滟柔心中暗忖:“即便是大师姐,也绝不是流离妖皇的敌手,更何况看这些妖魔,也并非是受了剑伤,倒像是被强大至极的力量,直接击溃……难道是师父回来了?”   心中又惊又喜,往前飘去,放声道:“师父?师父?”   在她身后,冥无冀、膺赤铜等彼此对望,这些日子,魔帝始终没有出现,他们虽然协助几位帝姬维持着修罗界的秩序,但心中也难免有所疑虑。   尤其是二帝姬适才急急赶来,焦急万分的样子,更让他们怀疑,魔帝是否真的在与灭度普贤的决战中,出现意外?   现在见到,连流离妖皇这等魔头,都被人直接灭杀,他们间,有人安下心来,有人缩了缩身子,有所恐慌。   “二师姐!”白玉城上,小狐女飞出,迎向师姐。   水滟柔与她会合,低声问道:“是师父回来了么?”   小狐女回头看了一眼:“这、这个……不、不是师父!”   水滟柔讶道:“那是谁杀了这些魔头?”   “是……冰儿!” 第271章 天外飞来的女孩儿   时间回到一天多前。   胡小娇独自一狐,在月境中修炼。   师父下落不明,孙小紫“镇之以静”,为防止胡小娇到处惹是生非,弄出事端,顾灵芊便让小师妹到月境中闭关修炼。   小狐女一来,本就怕大师姐,师父不在,她也只能听大师姐的。   二来,即便是她,在这种时刻,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乱来,是以老老实实的,独自一狐,来到月境。   整个月宫,被白玉城围绕,周围月光萦绕,那棵大至不可思议,寿命怕是已有十万年的桂树,树枝繁密,树叶婆娑。   胡小娇原本就是定不下来的性子,此刻被迫在这里闭关,先是探险一般,到处乱窜。   月境实在太大,过往师姐妹们虽然也搜索了一番,但还是不免有遗漏之处。   她搜了好一阵,也找到了不少新鲜的东西。   后来又在落凡井边闲着,往井底看来看去。   不同的落凡井,连通的是三界十方不同的天地,从高处往下看,有一种神灵俯视众生的奇妙感,自然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初始时,小狐女觉得,就算只有自己一个,在这里也能够待得好好的。   但是到后来,就越来越无聊了。   从月境中发现的那些新鲜事物,无人分享。   从落凡井往下看,只能看到各界山川的一个大致轮廓,毕竟,像大雷音寺建造的八品莲台大阵这样的大工程,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更多的时候,看到的下界景象,都是一成不变的。   修炼这种事情,又实在是太过无聊。   即便是睡着也能够修炼的功法,天天睡,也好无聊。   御着狐火飞来飞去,有时候去吓一吓月境中固有的各种瑞兽,有时候到处乱翻跟斗,但总之就是好无聊。   有的时候,小狐女甚至想着,干脆利用落凡井,悄悄的溜到其它天地去,转上一圈,到时候再溜回来,只要不被大师姐她们发现就好。   不过小狐女本性胆小,现在也不是什么太平时日,她一只狐,也真不敢到处乱跑。   直到那一日,小狐女躺在巨大桂树斜斜伸出的其中一根树枝上,双手叠在脑后当作枕头,嘴里叼着一根竹枝。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抱怨,只是抱怨来抱怨去,都没有人听,现在也就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声震响,将她吓得从树上掉了下来,砸落在地上。   这一声响,犹如天雷,唬得她双手抱在脑袋,瑟瑟发抖。   是月境要崩溃了吗?是宇宙要毁灭了吗?小狐女惊慌失措。   她嗖的一下,跳到一块石后,从死后探着头,往高处看去。   月境的上空,一片朦胧,仿佛天然的结界,青色的荧光,如同半透明的圆罩,覆盖着整个天空。   荧光之外,本是无边无际的混沌,是连金仙也能够在内中迷失的宇宙裂渊。   即便三界十方加在一起,如此广大,相比起一整个宇宙来说,依旧显得渺小。这无边无际的混沌,才是宇宙中的常态。   然则这个时候,那圆罩猛然裂开缺口,有什么东西,呼啸着,从天外飞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急促的破空声,仿佛要将整个月境撕开。   小狐女看到了划过宇宙裂渊的,惊人的焰光,那一瞬间,它是如此的艳丽,如此的夺目。   那焰光呈一线笔直,轰然间,穿过了裂开的缺口,砸落在地。轰,大地震动,小狐女藏身的岩石往上跳起,整棵桂树都在摇晃。   小狐女骇得脸色苍白,她看到,冲腾的气浪如同蘑菇一般卷荡,可见的景象随着灵气的波动而扭曲。奇妙的光环,在尘土的下方交错,以一点为中心,疯狂的旋转。   冲起的尘土,掩不住那卷荡的神秘灵光。有花香飘荡,泌人心脾。   小狐女睁大眼睛,心中有着无限的好奇,同时又是头皮发麻。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从天外砸了下来,她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但是,她的心中分外的害怕。万一出现的,是强大的妖怪怎么办?是可怖的魔头怎么办?   到底是应该上去看看,还是应该掉头就逃,逃出月境,找师姐她们过来看看?她做着艰难的选择。   最终,她的好奇心实在是强烈,以至于怎么也无法压住。   再说,万一掉下来的是什么神兵法宝,是举世无双的宝贝。   那把大师姐她们叫来,不就白白的送给她们了?   她可不相信,被大师姐拿到手中的宝贝,还会还给她?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狐女御着狐火,小心翼翼的,往出事的地点飞去。   那闪耀的光环,实在是太过耀眼,以至于越往前,她的眼睛眯得越深。   隐隐约约中,她看到了前方的一个坑,这个坑,原本是不存在的。   坑的中央,似乎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非常的娇小,看起来是一个孩子。   很快,小狐女的眼睛,再一次的睁大,即便是那闪耀的光芒,她也不在乎了。   小狐女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粉妆玉琢,近乎赤裸,上身有两片莲叶,下身是莲花花瓣拼成的超短裙。   是的,超短裙,就像是小紫那些魔法少女人偶的装束。   超短裙的女孩,双腿往两侧分开,小屁股坐在勾起的小腿间,两只小手撑在大腿间,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高处。   粉红色的莲花花瓣,勉强遮挡住小胸脯的两片小荷叶,就是她身上穿着的全部。   白嫩嫩的肌肤,光洁得犹如玉雕,充满稚气的脸蛋,水灵可爱,星一般的眼眸,透着不知所措的茫然,天然的就让人想要将她抱在怀中,好生疼爱。   从天上掉下来的,居然是这样子的一个小女孩儿,这让胡小娇极其惊讶。   以小女孩儿为中心,交错闪耀的光环,慢慢的消逝,尘土往周围卷荡,月境所特有的荧光,让周围的一切如同梦境。   这粉嫩的小女孩儿,亦像是从梦境中走出,仿佛随时都会逆着月光,消失不见。   见对方只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儿,胡小娇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许多。   她驾着火云,变成九尾狐的妖身,飞到小女孩儿面前,对着她张牙舞爪,咆哮道:“你是谁?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小女孩儿抬起头来看着她,过了一会,又往左歪着脑袋看着她,再过一会儿,又往右歪着脑袋看着她。   “说!”胡小娇挥舞着爪子。   “唔!”小女孩儿抬着脸蛋,手指头放在嘴唇边,语声稚嫩,“我是谁?我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   胡小娇继续吓唬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唔!”小女孩把脑袋又歪了过来,不解的看着她,“我来这里做什么?”   胡小娇心中想着:“难道是个弱智?”如果不是这小丫头掉下来时的声势实在太大,她都要以为,这就是一个跟父母走失的、没有出过门的小家伙。   此刻的胡小娇,狐狸妖身,九尾在身后甩动,于空中驾着火焰,凶神恶煞的模样。   如果真的是寻常小姑娘,怕是早就被她吓哭了。   不过这小女孩看上去并不害怕,甚至还觉得她看上去很好玩。   “你叫什么名字?”胡小娇继续挥舞爪子,同时向后缩了一缩。   既然这个小丫头并不怕她,她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脑袋歪来歪去,想了半天,一直都是想不起来的样子。   过了一会,她陡然跳了起来,不顾继续往后退的九尾妖狐,跳出了坑,走来走去:“奇怪!我叫什么名字?我是来做什么的?明明都记得的……好奇怪。”   紧接着,右手握拳,突然往左手一拍:“啊,想起来了,我叫冰儿。”   胡小娇心想:“这个名字有点不吉利。”   “可我是来做什么的?”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到处乱走,一边走一边想,“奇怪了,明明就是很重要的事,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胡小娇追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这女孩儿看起来实在太小,不过却是很灵活的样子,月境之中,山势陡峭,道路崎岖,她跳来跳去,又利索的跳上围绕着整个月宫的白玉城,看了好一阵。   “这个地方……我绝对没有来过!”冰儿的脑袋又歪了一下。   胡小娇心想:“你以前有没有来过并不重要,问题是,你现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紫师姐可是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方才建出一座飞月仙梯,连通月境。   这小女孩儿竟然天外飞来,直接落在这里,这让小狐女非常的好奇。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胡小娇一直跟着她走来走去。   再到后来,始终想不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小女孩儿,反过来跟着她走来走去。   胡小娇在月境中,原本就非常的无聊,此刻多了一个人陪伴,倒是变得有趣了许多。   再后来,她们到处乱跑,在月宫里戏耍了好一阵,直到飞月仙梯方向,猛然传来一声大吼,然后便是嘭的一声震响。   又怎么了?胡小娇扭过头来,往那一边看去,只见那里,有妖气冲霄,煞气逼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赶紧往外飞去,越过白玉城,只见前方,竟然有二十多名妖怪冲来。   这些妖怪,杀气腾腾,来者不善。其中一名块头高大,额上长角,浑身上下,长着火色的纹痕。   它双目通圆,隐隐发光,一挥手,轰,地面裂开一道深渊。   “你你你……你们想要做什么?”胡小娇心知不妙,摆开架势,紧张地叫道。   只听那额上长角的妖怪大笑道:“本座乃是山海界流离妖皇,小狐狸,你师父呢?本座来找他麻烦,你叫他出来。”其它妖怪,也跟着哄笑起来。   胡小娇见这些妖怪,分明是算定了,她的师父不在这里,方才这么嚣张跋扈。   “你们不要嚣张,我这就去叫我师父!我这就去叫我师父!”她往后退了退,却看到冰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边。   小狐女赶紧抓住这粉色莲花裙的小丫头的手,想要把她拉走。   这流离妖皇的名字,小狐女是听过的,她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它的对手。   就算是大师姐、二师姐在这里,都难有胜算。   毕竟,这可是山海界上的著名魔头。   即便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魔头也是在冰仙子和原四大魔头死的死,离开的离开之后,方才敢出头露面,到处张扬。   却也不是她所能够对付的。   流离妖皇何等人物,一看这小丫头口中说着要去叫师父,却拉着另一个小女孩儿想要逃走,便已知道,天魁魔帝果然不在这里。   再说了,以天魁魔帝的本事,要是在这里的话,自己一入月境,他怕是就已经知道了,又哪里需要这小狐狸去喊?   “抓住她们!”流离妖皇叫道。   两名妖怪在哄笑声中,往这两个小丫头杀去。   “快走!”胡小娇抓着冰儿的手,想要带她逃。   拽了两下没有拽动,也就不管了,她自己转身就逃。   为今之计,也只有先利用落凡井逃出月境再说,其它的事情,暂时都顾不得了。   至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冰儿,她也管不了,既然她不逃,那就让她死在这里吧。   自己总不能陪着她一起死?她可不至于对一个才刚认识的家伙讲义气。   身后妖气卷荡,戾气逼人,胡小娇觉得自己能不能逃出去都不好说。   就在这时,却听呯呯两声,随着这两声响,空间都似摇了一摇。   胡小娇百忙中快速回头,紧接着便刺啦一下,停了下来,她的脚在地上拉出痕迹,上身转回,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   在她的身后,冰儿抬起手掌,那两只杀来的妖怪,正在空中爆裂,飞溅的血肉,犹如被冰气冻结,一块块的,到处乱抛。   流离妖皇等停止了哄笑,与胡小娇一般,全都在看着这个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儿。   没有任何的花巧,也看不出有什么惊人的杀招。   这小丫头就是这样抬起手来,打了两掌,就杀掉了他手下的两名大将。   流离妖皇瞪着这彩色莲花裙的小女孩儿,于震怒中惊骇—— 第272章 她是师父的女儿?   流离妖皇带过来的妖怪,自然不会是弱者。   然而现在,一个这般小的小丫头,抬了抬手,就将它们一下子杀了。   胡小娇盯着冰儿的背影,她刚才一心想逃,并没有看到冰儿的出手。   她是用出了什么法宝吗?还是用出了什么可怕的绝招?   为什么流离妖皇那么惊讶的样子?   果然是用了什么三界罕见的绝世法宝了吧?   流离妖皇和它身边的众妖,却是知道,这小丫头什么法宝也没有用。   她就是抬起她的小手,拍了两下。   这小丫头看起来实在太小,感觉一口就能够吞掉的样子。   粉嫩可爱的模样,和洁白细腻的肌肤,不管是烤是炸,应该都很好吃。   只是在她这两掌过后,流离妖皇身边的众妖,都已不敢再小瞧她。   “杀了她!”流离妖皇一声怒吼。   由于在山海界树敌太多,引起围攻,地盘被其它势力瓜分,强悍如他,也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大将逃出山海界。   要是来到这里,还要被一个小丫头挡住,那它真的是不用混了。   他身边的众妖,也是同样的想法。   要是在这种地方退却,它们自己的忍受不了。   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一个看起来一口就能够吞掉的小丫头。   众妖纷纷现出妖身,朝着小丫头飞扑而去,要将她撕成肉块,生吞活剥。   胡小娇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然后很快的,就知道不用了。   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抬起手,手掌乱拍,呯呯嘭嘭,一个个妖躯爆开。   这些妖怪,本领各不相同,有的速度飞快,有的力量强大。   它们有各种各样的妖法,各种各样的杀招。   但是没有用,还没有等它们接近,小女孩一抬手,不断拍掌,噼噼啪啪的能量爆发,一只只妖怪爆体而亡。   用妖怪发出震天之吼,惊人的妖力如同熔岩,朝着小女孩冲杀。   小女孩小手一拍,带着冰气的能量排山倒海,便将那强大的妖力推了回来,然后砰的一声,妖怪的躯体先是被冰气冻结,进而爆裂。   有妖怪来去如电,试图避开小女孩,从侧面攻击。   小女孩的眼睛一瞄,小掌拍去,那妖怪那般快速的身法,竟也来不及躲避,惨死当场。   如此诡异的情形,就像是朝着飞龙张牙舞爪的昆虫,被飞龙一个个的随手拍死。明明它们的块头,一个个的那般巨大,小女孩如此娇小玲珑,但在这一刻,小女孩是飞龙,而他们不过就是等死的昆虫。   没有谁比流离妖皇更加震惊!   他自己带来的妖将,他自己一清二楚。   在此之前,它们无一不是魔道中的风云人物,跟着他,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每一只都修炼了几百年。   但是现在,竟无人是那小丫头的一合之将。   小狐女则显得有些困惑,是这些妖怪太弱了吗?   怎么冰儿一掌一个,一下子就杀了十几个?   原本以为,敢潜入修罗界,跑到这里来闹事的妖怪肯定很厉害,所以她才想得想逃。   没有想到,这些妖怪竟然这么弱。   眼看着冰儿都能够这么轻轻松松的灭杀对方,小狐女胆子一下子就壮了起来,往空中一条,御着天火,朝着其中一妖冲起:“妖怪纳命来!”   那妖怪正自惊慌,它不敢朝这个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冲去,眼看着小狐妖杀来,暴喝一声,妖力上冲。   胡小娇吓得嗖的一下,逃到了冰儿身后……刚才看冰儿灭妖,觉得很简单,现在自己直面其中一个,那冲霄的妖气,就已经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冰儿一抬手,砰,那妖怪爆裂开来,洒下碎裂的冰血。   流离妖皇长相怪异,体型硕大,犹如猛虎。   即便如此,也能够看出他此刻的惊骇,原本以为,只要天魁魔帝不在这里,就绝无人是他的敌手。   却没有想到,竟然莫名其妙的,跑出这样子的一个小丫头。   轰,流离妖皇的身周,现出熊熊燃烧的,黑色的妖火,这一瞬间,他将自身的武格,提升到了极致。   他清楚的看到,这小丫头每一次出掌,虚空都会跟着震动,肉眼无法看到的诡秘涡流,在虚空中击出,他带来的手下,就是这样,一个个的被击杀。   他无法明白,这种诡秘的涡流,到底是什么,它像是一团清气,又像是一片混沌,是阴与阳之极端连结而成的,代表宇宙始终的圆。   流离妖皇双臂一振,黑色的火焰裹着他的妖身,冲天而起,于空中震出霹雳,朝着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怒冲而下。   在这过程中,黑火怒放,疯狂的扭曲,此正是他最强的杀招“丧魂蚀神击”!   流离妖皇知晓,这一刻的自己,已经到了非生即死的紧要关头,这一击,如果杀不了这小丫头,自己恐怕在劫难逃。   卷荡的妖气,带去呼啸的狂风,黑色的火焰渗入虚空,蚀神灭仙。不断暴涨的武格,上冲九天的杀气,让流离妖皇觉得,这一杀招的威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完美。   他甚至确信,即便是遇到玄天蛊老这等级别的大魔头,此刻的自己,凭着这一招,也有一战之力。   他对自己此刻的发挥,异常的满意。不管是精神上,还是武格上,他都再一次的,超越了自己。   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一抬小手,砰!   一掌过后,流离妖皇带着他的强大杀招,肢残体断。   ——   怎么也没有想到,冰儿这么厉害,一方面,胡小娇大喜过望,另一方面,赶紧将冰儿请入月宫,好生伺候。   过不多久,外头传来二师姐的叫唤,小狐女飞了出去,见白玉城外,二师姐正带着一片魔军,急急赶来。   此刻的水滟柔,看到流离妖皇和他带来的那些妖怪的尸体,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猜测,是不是师父回来了?   周围并没有太多战斗的痕迹,流离妖皇和他带来的这些妖怪,也没有对月境造成太多的破坏。   很显然,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实力是远远超过他们的,让他们全无反手之力。   却没有想到,小师妹告诉她,杀了流离妖皇和这些妖怪的,不是师父。   “冰儿?”水滟柔有些诧异。   “我们进去再说!”胡小娇回头看了一眼。   水滟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让冥无冀、膺赤铜带人将这些妖怪的尸体清扫干净,留在白玉城外等候。   她自己跟着胡小娇,飞入月宫。   进入月宫,水滟柔见到了胡小娇说的“冰儿”。   接下来,她尝试着向冰儿询问,却依旧没有能够问出什么。   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除了她自己的名字,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无奈之下,水滟柔让冥无冀等人,派出信使,去通知师姐妹们。   冥无冀、膺赤铜等,带着魔军退出了月境,过了两日,顾灵芊、小巫、孙小紫等来到月境,与水滟柔、胡小娇会合。   月宫内的影木林中,光点婆娑,犹如流动的星河,在她们周边闪现。   师姐妹们围着冰儿,看来看去,冰儿抬起头来,看着她们的脸,一张张的在她的面前移动。   “冰儿,你再想想,你到底是从哪来的?”顾灵芊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往左歪着脑袋,往右歪着脑袋,一直在想。   顾灵芊把师妹们唤到一旁,发光的树叶,摇曳出的荧光,洒落在她们身上。   顾灵芊问道:“你们怎么看?”   孙小紫道:“她来得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可能真的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应该是隐藏着什么秘密吧?”   水滟柔往那一边呆呆看天的粉色莲花裙小女孩瞅了一眼:“莫非,她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   孙小紫道:“有可能是……不过也有可能不是!”   小巫小声道:“我觉得不像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近来,为了找到师父,我对三界十方在宇宙中的位置,进行了大量的推算,不管怎么想,从更高的地方掉到月境,都让人无法想象。”孙小紫道,“而且,你们说她随随便便就杀了流离妖皇,她莫非是金仙转劫?”   水滟柔道:“就算是金仙转劫,按理来说,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那般厉害。要知道,所谓的转劫,本就是元神还在,身体和胎元全都换了,纵然天生灵慧,也还是需要重新修炼过。而且,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丫头其实有点眼熟?”   师姐妹们一同往小女孩看去……明明以前不曾见过她,但的确是有一种微妙的、曾经见过的感觉。   旁边有人说道:“没有啊……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顾灵芊一回头:“哎呀,真真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师姐妹们还在继续讨论,抬头望天的小女孩似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拍小手:“爹爹……爹爹把我送过来的!”   师姐妹们对望一样,一同飘了过去。顾灵芊问道:“你爹?”   冰儿使劲点头:“嗯,爹爹叫我来的。”   水滟柔问:“你爹叫什么名字?”   冰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他姓宁!”   师姐妹们那种微妙的感觉,更加的深了。   顾灵芊小声问道:“姓宁吗?他的名字呢?”   粉色莲花裙的小女孩抬着头:“宁采臣!”   师姐妹们又一次的彼此对望,慌忙移到一旁,小声议论。   顾灵芊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师父在外头的野种?”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用‘野种’这个词过分了吧?”   顾灵芊道:“真真你不说话,没人当你不存在。”   弱弱的声音道:“哦……可我怎么觉得你们就是在当人家不存在呢?”   “应该不是吧?”孙小紫低声说道,“看她再小,也差不多有九岁、十岁了吧?那之前的师父,应、应该还是……”   顾灵芊道:“处男?”   水滟柔道:“要说的话,莫非……她是冰仙子的女儿?”   师姐妹们一同看去……您别说,长得还有点像。   小巫不安地道:“难、难道是冰仙子帮师父生下的孩子?”   水滟柔道:“去问问就知道了!”   她们重新飘了回去,顾灵芊向冰儿问道:“那你娘又是谁?”   冰儿摇了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顾灵芊问:“那是谁告诉你,你爹姓宁,叫宁采臣的?”   冰儿摇了摇头。   顾灵芊道:“怎么一问三不知呢?”   冰儿点了点头。   师姐妹们:“……”你在这个地方点头做什么?   水滟柔道:“我就问你,你说你爹姓宁,叫宁采臣,你以前见过他没有?”   冰儿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水滟柔道:“你爹以前跟你说过什么?”   冰儿想了想,右边小手握着拳头,往左边小手一砸:“啊,想起来了!爹爹说,他被困在了那个地方,让我先下来跟你们说,想办法把他救出去。”   师姐妹们心念微动,水滟柔问道:“他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冰儿道:“那个叫作元始源的地方。”   顾灵芊赶紧问道:“那他有没有说,要怎么把他救出来?”   粉色莲花裙的女孩想啊想,想啊想。   师姐妹们一起看着她,看啊啊。   粉色莲花裙的女孩一拍手,师姐妹们的目光紧张而又期待。   粉色莲花裙的女孩说:“忘掉了。”   顾灵芊抓狂:“你不要在这种地方给我忘掉啊!”   小狐女在一旁,朝着粉色莲花裙的女孩叫道:“你想想!你再想想!”   粉色莲花裙的女孩想了好久,想不起来。   师姐妹们闪到一旁,低声议论。   顾灵芊道:“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水滟柔摇头道:“很不好说!其实我们一开始,不也是怀疑师父被带到了元始源?那种地方,按理说,就算是师父这样的神劫众人,也是难以存活的。只是师父精通奇门术数,或许真的有什么保命的手段,也说不定。”   小巫在一旁轻轻的道:“可是,如果冰儿真的是师父派来的,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师姐妹们,一同回头,往粉色莲花裙的女孩看去—— 第273章 三界第一峰   顾灵芊低声道:“你们可记得,那个时候,师父与那老秃驴交手,那老秃驴最后的吼声?”   胡小娇心有余悸:“那老秃驴说,要师父跟他一起死,那声音听起来就跟疯掉了一样。”   小巫在一旁点了点头,在那之后,她们就没有找到师父。   顾灵芊道:“以那老秃驴的本事,要抓师父跟他同归于尽,当时还动用了混沌钟,以及隐藏在大雷音寺里的古怪法阵。不管怎么样,师父的处境,肯定是很危险的。”   水滟柔道:“我想来想去,冰儿有很大可能,真的是师父派来的。虽然冰儿的具体来由,我们还弄不清楚,但这一点应该是不会错的。   “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想办法让冰儿把师父交待她的事情想起来。”   孙小紫若有所思:“如果冰儿真的是从元始源那种地方来的,那她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肯定也是跟元始源那种环境有关。”   小狐女在一旁说道:“我觉得,冰儿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一开始,也想不起她自己的名字,后来想着想着,又想起来了。就是感觉,她的记忆很混乱很模糊,有的时候要想个半天,刚好碰到什么,才能够把要做的事情想起来。”   顾灵芊头疼:“这可如何是好?”   水滟柔道:“先多陪她逛逛,多跟她聊聊,看能不能让她多想起一些什么。”   接下来,师姐妹们轮流陪着冰儿玩耍,给她吃好吃的,带她玩好玩的。   只是,不管她们用尽多少手段,冰儿总是想不起更多的东西。   顾灵芊性急,逼着哄着,诱着骗着,最终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底怎么办才好?”筋疲力尽的顾灵芊,躺在月宫外的草地上,感觉自己想死。   “这个……”旁边传来弱弱的声音,“我觉得还是慢慢来啦。”   “真真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一直在这里,都不做点什么?”   “人家也跟冰儿说了很多啊。”   “哦!”   “不过她好像都没有注意到!”   “……”   就这般,又折腾了许久,师姐妹们再次聚在一起。   “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顾灵芊嘀咕着。   “整个月宫都转遍了,”孙小紫道,“看来她在这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水滟柔问道:“小紫,你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办法?”   孙小紫道:“非人间的电视里经常演着,对于被车撞又或者是摔下楼,导致失忆的人,让他的脑袋再给车撞一下,或者再摔一下,说不定就能够治好……电视里这么演的。”她对这一点其实不是很有信心。   顾灵芊抓起旁边的一根大木棍:“我去把她的脑袋狠狠的敲一下,说不定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胡小娇死死的抱着她的腰:“冰儿很厉害的,去打她的话,说不定她来上一掌……她很厉害的。”   小巫在旁边小声说道:“就算真的敲到的话,说不定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反而把她的脑袋敲得更糟?”   水滟柔问道:“好像还没有把她带到落凡井那边去,要不……带她过去看看?”   胡小娇道:“唔!原本不带她过去,是怕她到处乱跑,跳到落凡井里去,也不知道掉到哪里,找都找不到,不过现在,我也觉得,要不我们带她去看看?”   顾灵芊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其它办法。   当下,她们带着冰儿,来到那几座落凡井旁边,让她往各个落凡井看。   忽的,冰儿在其中一个落凡井边,往下指去:“那里……”   众女看去,这一座落凡井的下方,映出来的是山海界,其实山海界她们也全都没有去过,虽然那是师父以前生活的地方,但对她们来说,毕竟陌生。   但即便如此,她们还是一眼看出,冰儿指的是什么地方。   只因为,那是山海界中最高的一座山峰,相比起周边的其它山峰,那座山犹如鹤立鸡群,直插苍穹。   很显然,那就是山海界之第一峰……天魁峰。   顾灵芊问道:“冰儿,你知道那座山?”   冰儿道:“好像是……”   顾灵芊道:“师父说的,救他的办法跟那座山有关?”   冰儿道:“好像是……”   师姐妹们彼此对望。   水滟柔若有所思:“师父常年在天魁峰修炼,或许真的在天魁峰里留下了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孙小紫道:“但是,山海界现在很乱,我们从落凡井下去,直接进天魁峰并没有什么问题,要从天魁峰回到九州界、山海界,却是比较困难。”   顾灵芊咬牙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水滟柔道:“这样子吧,我和小娇陪着冰儿,直接从落凡井下去,到天魁峰看看……”   顾灵芊道:“我也去!”   “大师姐!”水滟柔道,“从这里下去容易,回到修罗界却是路途遥远,小紫这边还是需要有人帮她。”   顾灵芊道:“这个……”   水滟柔道:“我已令人,将流离妖皇和他带来的那些妖怪,拿去枭首示众,大家都以为他们是死在师父手中,短时间里,应该不敢妄动。   “但是八大地狱,范围广大,大师姐你如同往常一般,领军巡视八狱,方才可以震慑住宵小,你在修炼界中的职责,都是其他人取代不了的,还是需要留在修罗界中,否则,小紫独木难支。”   顾灵芊想了想,觉得二师妹说得也有道理,无奈的道:“好吧!”   小巫轻声道:“那我呢?”   水滟柔道:“小巫师妹与狐族的福爷爷、胡月奶奶相识,狐族的生意,遍布三界。小巫你先与狐族取得联系,通过商路进入山海界,接应我和小娇、冰儿。”   胡小娇道:“这个……我可以和三师姐调换一下吗?”   水滟柔道:“不行!你精通碧落天火,能够在罡风业火中来去,必要时,可以载着我们飞跃千山万水。而这个,是小巫做不到的。”   胡小娇嘀咕着:“这不是将人当成坐骑么?”   旁边传来弱弱的声音:“她这是将狐狸当成坐骑。”   胡小娇哼声道:“你谁啊?不要乱说话!”   师姐妹们计划一番,一时间,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当下,她们开始准备,其实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太多,一些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品之外,就是对接下来的细节进行一些规划。   在一切全都准备好后,水滟柔、胡小娇带着冰儿,一同往落凡井中跳去。   顾灵芊、小巫、小紫三女,一同在井边往下看,看着她们的身影,如同飞入月色似的水中,然后慢慢的淡去。   相比起整个山海界之大,她们的身影,自是显得渺小无比。   水滟柔、胡小娇、冰儿先是跳入山海界中的月影,然后再从月影中,直接往天魁峰跳去。   胡小娇展开火翅,疾风在她们的身边呼啸。天魁峰既高且奇,犹如擎天之柱,便连星辰,也似是在峰头的周围流动。   还没有接近天魁峰的峰头,便看到一个九宫阵法,在峰头上方旋转,带动着周围的星辰,生出玄之又玄的变化。   水滟柔心知,这是师父以前布下的法阵,以天魁峰之高,一般的武者又或者是修仙之人,自然是无法登上。   但是山海界中,奇人异士颇有不少,师父即便是长期在天魁峰中闭关修炼,偶尔也还是需要离开,布下护山法阵守护,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护山法阵虽然玄奥无比,但水滟柔于奇门遁甲上,一向得师父真传,她快速的计算时辰方位,带着小娇和冰儿,找准时机。   她们从九宫法阵的一角落下,刚才还是快速旋转的九宫法阵,随着她们的下落,莫名的就停了下来。外围星辰的流动,也变得缓慢。   那一粒粒星辰,在她们的眼中,仿佛是一颗颗巨大的球体,各式各样,于星盘间流转。天魁峰的峰头,竟插入了星盘之间,实是不可思议。   水滟柔终于明白,师父这个“矗立于山海界最高峰之大魔头”,说出去,是如何有逼格的一件事。   如此奇峰,整个三界十方,亦是绝无仅有。   穿过了神秘莫测的九宫法阵,落在峰头,抬头往上看,九宫法阵不见踪迹,圆月则仿佛就悬挂在她们的头顶。   虽然是在极高之处,但周围显然是有某种结界的保护,因此并没有那般寒冷,给人予四季如春的感觉。   这里长有不少植物,不过都不是那种有人精心呵护的花朵,野生的蔓藤到处乱挂,很显然,以前某人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怎么认真打理。   一处山崖外,清风涌动,仙气萦绕,星辰与下方的万里山川,在她们的视线中,形成上下两层的完美分界,这般奇景,若非亲眼目睹,实在是难以令人相信。   水滟柔赞道:“想不到,师父以前住的地方,竟然这般秀丽壮美,直如人间仙境。”   胡小娇兴奋地使劲点头:“嗯!嗯!”   水滟柔回头看向莲花裙的小女孩:“冰儿,这个地方,你以前可有来过?”   冰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胡小娇问:“这到底是有来过,还是没有来过?”   冰儿抬起头来,看着璀璨星辰,小食指点着嘴唇:“没有来过……但是有点印象。”   没有来过,却又有点印象?这种模糊的回答,让水滟柔和胡小娇摸不着头脑。   她们转身背对着山崖,往另一边走去,周围的树木错落无序。水滟柔看去,见冰儿在她们的前方跳啊跳,一副孩童般的好奇模样,偶尔,也会停住步伐,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树林中飞舞的花蝶。   走了一阵,前方是一片空地,置有石桌、石凳,远处还有石亭,又有小桥流水,高树巨石。   穿过此处,乃是一个洞府,府门是半开的。   水滟柔想起师父说过,那个时候,山下百姓呼号,他下山去看,然后冰仙子就杀来了。   冰仙子来得太快,师父被不断追赶,也就没有能够再回天魁峰。此处府门半开,也是因为师父当时离开洞府,没有想到自己一去经年。   进入洞府,只见内头别有洞天。有丹霞似锦,往河面上铺去,不知道从哪里引来的河水,虽在这极高之处,但却是纯净透明,清澈见底。   有鱼虾在水中游动,此水自带灵气,使得这些鱼虾也颇具灵性,在水中互相嬉戏,宛如是一个怡然自得的小天地。   从丹霞桥上走过,有丹房,有宝室,其中一座宝室里,师父多年收集的奇珍异宝放置于此,宝气婆娑。   转入旁边的丹房,玉石制成的药炉内,有火光闪耀,师父已经离开了好几年,这火却一直未灭。上方的炉盖,八个细小的孔眼里冒出八缕青烟,香气绕鼻。   “不知道这里面炼制的是什么仙丹?”胡小娇好奇的想要将炉盖打开,水滟柔伸出手来,将她阻止。   水滟柔道:“还是不要乱动师父的东西更好,尤其是这种丹炉,万一时辰未到,你一打开,马上就炸了起来。”   胡小娇道:“但是它都在这里放了这么多年了?”   水滟柔笑道:“仙家秘法,难以测度,一炉丹练个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上百年,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就如这炉下灵火,以师父的本事,就算他自己不在,提前通过小型法阵,设置好它什么时候熄灭,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它既然未灭,想来是这炉仙丹还没有炼成。”   胡小娇道:“哦!”   她们离开丹房,又转了几个地方,来到师父的寝室,只见这里,一张寒木制成的木榻,旁边一张方桌,边上的木柜里有一些换洗的简单衣衫。   胡小娇扑到木榻上,滚来滚去:“啊啊啊,这是师父睡过的地方。”   看着她的模样,水滟柔一时间,也很想上去躺一躺。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到底如何,水滟柔看向冰儿,问道:“冰儿,你想起什么了吗?”   冰儿歪了歪脑袋,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 第274章 做人低调不惹事   接下来,她们在天魁峰里搜了一阵。   洞府的深处,有一座书房,水滟柔在这里找到了许多书籍,其中还有师父过往所做的笔记。   零零碎碎的东西,找到了不少,但总的来讲,并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   毕竟她们的师父,过往也不是什么贪图于享乐的人,住在这里的两百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闭关修炼。   水滟柔与胡小娇,带着冰儿,转了一大圈,继续问她。   冰儿不停的摇头。   胡小娇急了:“你不是说救回师父的办法,跟这座山有关吗?”   冰儿抬头看天,一脸茫然:“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水滟柔、胡小娇:“……”看起来是白来了。   “早知道就不下来了!”胡小娇抬头看着月亮,唉声叹气。   水滟柔无奈道:“仔细想想,其实冰儿也没有说到了这里,就一定有用,一直都是大家在自说自话。”   冰儿点头:“嗯嗯!”   水滟柔、胡小娇:“……”你还敢说。   水滟柔道:“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还是看一看吧,这里毕竟是师父以前住的地方,或许真的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来都已经来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直接回月境去。   她们便先在这里住了下来,内中,胡小娇刚开始还是感到好奇的,毕竟她在月境里待了好一阵,月境里实在是太无聊了,现在能够换个地方,总是好的。   但是渐渐的,她开始觉得,这里比月境还无聊,毕竟月境地方大,东西也多,这里除了一个洞府,一片森林,真心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们的师父在这样一个地方开辟洞府,原本也就不是为了玩。   水滟柔在书房里,一本本的,翻看着师父留下来的书籍。   书房里的书,各种各类都有。毕竟,她们的师父,那可是奇门遁甲、铸宝炼剑、风水堪舆、天数命相等等,无所不会,无所不精。   看着那一本本书上,师父所做的笔记,水滟柔只觉得叹为观止。   对于师父,水滟柔一直都是钦佩的。   三百年的神劫高手,即便是宇宙进入坏劫之前的十几二十万年里,也是极其少见的,更不要说,后天庭时代,玄气衰减。   各方各面,都有所涉猎,不管是武学还是奇门术数,都能够达到前列,三界之中,这也是绝无仅有的。   当然,修了三百年的欢喜禅,还能够保持处男之身,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如今破戒,但那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来到外头,看着天空,心中想着:“师父,你到底在哪里?”   天魁峰上,到了夜晚,群星璀璨,犹如在峰头周围散布,给人予一种不可思议的震撼感。   到了白天的时候,日头射下的光芒,使得群星辉映,变成了另外一番天地。   那一日,水滟柔将胡小娇、冰儿叫来,道:“我们离开吧!”   胡小娇道:“现在就走吗?”   水滟柔道:“嗯!看起来,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带着冰儿,在山海界逛逛。这个时间点,小巫应该也已经藉着商路,进入山海界了吧?当时与小巫约好的会合点是小银山,那里是狐族的栖息地之一,我们一边逛,一边往那里走。”   胡小娇使劲点头:“嗯!嗯!”这个地方比月境还无聊,她也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待下去了。   真难以想象,师父以前居然一直在这种地方待着。   而且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女徒弟可以玩……想一想就很无聊。   决定之后,水滟柔换了一身比较朴素的罗裙,蒙上面纱。   天生丽质难自弃,山海界这种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她可不想在这里成为祸星,引发更多事端。   胡小娇倒不需要变化太多,山海界和修罗界一般,狐族并不怎么需要隐藏自己行迹。   至于冰儿,在她们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连衣裙。   粉色的连衣裙,绣着荷花,脑袋上还扎了两个小荷包,这让一眼看去,便显稚嫩的冰儿,愈发的透着可爱。   当下,她们离开了天魁峰顶。   天魁峰,并没有下山的路,从山上往下跳,是唯一的办法。山腰处,其实还布有一些禁制结界,不过水滟柔这些日子,通过师父的笔记,早就已经将它们研究透彻。   小狐女变成火凤模样,载着冰儿,往山下飞去,水滟柔趁着祥云,飞在她们身边。   周围云开雾现,山风袭来。再往下,抬头看去,日光卷荡,将高处的星辰遮掩,无复刚才那般丽天之景。   峰底还有两座并行的山峰,只是相比起一柱擎天的天魁峰,实在是低矮得多。   她们往其中一座山头落去,水滟柔道:“小娇,接下来,不要乱跑,不要惹事,安分一些。”   胡小娇一边飞一边哼声:“我又没有惹事,天天说我乱跑,说我惹事,这么久以来,有几件事是我惹出来的?”   水滟柔道:“记得大师姐说过,你都还差点被几个没啥本事的人贩子,用药迷倒拐走。”   小狐女抓狂:“那么久以前的事,为什么你们现在还要说?而且那也不是我惹事啊?惹事的是坏人又不是我。”   水滟柔道:“总之,这里是山海界,要低调一些……”   说话间下方有魔气冲起,紧接着,沙走石飞,风沙大作。   小狐女道:“师姐,就算我们想要低调……这也来不及低调啊?”   她们方自落下,只见四个身影,挟着魔风呼啸而来,下一刻,四名妖人飞出,挡在她们面前。   之所以说是妖人,只因为这四人,全都长得凶狠怪异,且魔气极重,戾气非常,一看就知道是魔道中的凶徒。   虽说人不可貌相,修道与修魔,未必就代表了一个人的好坏。   但不可否认的是,绝大多数以长生为重的清修,一眼看去,便是闲云野鹤,道骨仙风。   而杀人如麻的妖魔,天然的就带着凶残之气,单看面相,就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内中一人,额头上长着肉瘤,也不知道练得是哪种魔功,两臂显得颇为粗壮,面窄额高,给人予一种极度的不协调之感。   “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人?”这人瞪着她们,亦感诧异。   水滟柔虽然想要低调,但突然被这人这般质问,心中亦不高兴,哼了一声:“与你何干?”   胡小娇哼了一声:“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的,才是在搞什么鬼?”   额上长瘤的凶徒,见她们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样子,愈发恼怒:“吾乃陨雷箫帝座下‘刀极毒玄’,如今这里已经是我们箫帝的地盘,你们几个,跟我们走一趟。”   胡小娇冷笑道:“你说的这什么箫帝,听都没有听说过,是扮小丑给人吹箫取乐的么?”   刀极毒玄及他身后三魔大怒,只见他们魔气暴涨,杀气腾腾。刀极毒玄怒哼道:“你们自己不去,那就把你们抓去,只是这一路上,呵呵……”发出暧昧的笑声,带着风沙,疾扑而上。   水滟柔还没有出手,在她旁边,冰儿小手一抬,砰的一声,其中一人身体爆开,紧跟着又拍了两下,砰砰两声,又有两人爆体而亡。   刀极毒玄大吃一惊,魔刀出手,黑毒爆发,凶邪满地,戾气逼人。   冰儿随手一拍,又是一声震响,刀极毒玄整个人连着他的魔刀,爆裂抛洒。   这是水滟柔第一次见到冰儿出手,在此之前,她虽然听小娇说冰儿很厉害,但听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证,又是另一回事。   她仔细看去,并没有能够看出冰儿的出手征兆,事前明明没有任何提聚功力的动作,击出的那一瞬间,也没有玄劲的移动,只是在肉眼不可见的虚空,仿佛有一团涡流冲出,刀极毒玄气焰虽然嚣张,却连这一掌都未能抵御,当场暴毙。   小狐女低声道:“看,我说了吧?冰儿很厉害的。”   水滟柔往地面看,见刀极毒玄等爆开的血肉,一块块的散落在地,若隐若现,透着冰寒之气,除此之外,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其它名堂。   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她若有所思。   再一抬头,只见远处,有人惊恐退却,转身飞逃,显然这刀极毒玄还有同伴,这里的事,已被那逃走之人看去。   “麻烦了!”她心中想着。   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   带着冰儿,往山外飞去。途中,小狐女哼声道:“既然说这里是他们的地方,这些人根本不将师父放在眼中。”   水滟柔道:“那个时候,师父被冰仙子逼得跳下九幽,山海界中人,都认定他已死了,后来,虽然师父再次出现,但刚开始时,师父在九州界是隐姓埋名的,等到师父在修罗界开始再出风头,一统修罗界时,冰仙子又死了。   “现在,山海界中的许多人,怕是也觉得师父已经跟灭度普贤同归于尽了吧?修罗界有天魁魔军镇压,即便一些人有所怀疑,也不敢妄动,山海界这种地方,群魔乱舞,一片乱象,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们一路飘飘荡荡,周围山多岭多,山岭间的一些地方,有百姓辛劳,却也有许多荒田,不知被抛弃了多久。   由此可知,这几年里,山海界上的连连战乱,对百姓生活的影响是如何的大。   她们飞了许久,来到一处,只见这里,乃是一个市集。这市集,建于山间,飞桥横架,楼台斜搭。   她们落在一处山腰,这山腰被开辟出来,形成闹市,又有栈道绕着山崖,再往其它山峰搭上索桥,一座座山间小镇,便靠着这些栈道、索桥彼此相连。   很显然,这市集乃是武者与修仙之人日常交易所用,沿途,许多人吆喝着,叫卖各种武学宝典、修仙法决、神兵利器。   在他们的吹嘘下,每一本武学宝典,都可以称霸一方,甚至是天下无敌,每一本修仙法决,都可以轻轻松松令人增寿上千年。   至于那些神兵利器、符箓法宝,更是妙用无穷,谁用谁知道。   水滟柔虽然戴着面纱,掩住绝世美颜,一路上,却还是引发了不少人的回头率。   她对此也并不在意,一路走去。山海界中的风俗,与修罗界和九州界,又有着极大的不同。   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九州界的九州,在同一片天空下,各州风俗也多不相同,修罗界八大地狱亦是如此。何况山海界与那两界,已是不同的天地。   山海界中,她们认不出的奇珍异兽,不知多少,各式各样的建筑,堪称奇妙。   她们来到了一座茶楼,茶楼分作三层,四面俱开,她们来到第二层的位置上,只见这里,虽然通风,却显干净,位居高处,往外头看去,风景良好。   只是,没有在这里坐多久,忽的,周围天色变暗,云遮雾涌。市集上的人们纷纷避让,商贩也匆匆的收起了摊子。   胡小娇道:“所以说嘛,惹事也好,不惹事也好,最终都是要出事的,没差!”   说话间,茶楼的周围,出现了许多兵将,这些兵将乘云而来,聚于旗下,将整座茶楼围住。   没过多久,只见一名老者,头戴金冠,身穿锦袍,踏步入亭,拾级而上。   这老者来到三楼,往她们看了一眼,喝道:“就是你们三个,在天魁峰下杀我部属?”   胡小娇嘻嘻的道:“你就是那什么陨雷箫帝?”   金冠的老者哼了一声:“王上事务繁忙,岂是随便一点小事就能够惊动?”   胡小娇问道:“那你是谁?”   大约是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对方竟然没能认出,又或者是故意装作认不出,羞辱于他,金冠的老者面相阴沉,目光中隐现凶煞之气。   远处,市集俱空,远处有许多人不知发生何事,暗中观望。有人低声道:“那不是箫帝座下的上国柱皇甫冥藤老爷子么?这老家伙一向凶残暴戾,这几年修身养性,才多多少少收敛了些,她们三个到底做了什么,竟将他也惹了出来?” 第275章 三玄崩仙、一掌无敌   皇甫冥藤乃是陨雷箫帝身边重将,早几年,便是山海界魔道中的著名人物,后来借着天华仙朝建立过程中,仙魔颠反、正邪不分的混乱,更是杀出一片声名。   如今,他的杀性虽然收敛了不少,但是魔威还在,不要说是他自己,便是随便派出的跑腿,报上他的名号,也无人敢惹。   没有想到,皇甫冥藤这等老魔,竟然亲手带队杀来,众人躲在远处,悄悄看着,俱是想着,被他找上的那一个大姑娘、和两个小姑娘到底做了什么?   被皇甫冥藤找上的三个姑娘,看起来年纪都不会太大。   其中一位姑娘,身材婀娜娉婷,予人以亭亭玉立、步步生莲之美感。   只是因为戴着白色的面纱,也无人知道她的模样到底如何。   旁边两个女孩,一个穿着金百蝶的齐胸襦裙,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小狐女。   另外一个,还要更小许多,看起来,有没有到十岁都很难说,粉雕玉琢,丽质天成,一眼看去,颇具灵性。   这样的一个大姑娘,和两个小姑娘,即便激怒了皇甫老魔,最多也就是派人前来擒去,哪里需要他亲自前来?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甫冥藤则是盯着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儿。   女孩儿穿的是粉色的连衣裙,连衣裙上绣着红色的莲花,与碧绿的藕叶,脑上还有丝巾扎着的两个小荷包,粉嫩嫩的,极是可爱。   看到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儿,皇甫冥藤自己都觉得,他是不是太过大动干戈,杀鸡用了牛刀?   “就是你,杀了我四个手下?”皇甫冥藤摆出威严的表情,朝着小女孩,杀气凛然。   冰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那个脑袋上有包的家伙,还有他身边那个长得又丑又怪的?”   胡小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皇甫冥藤哼了一声,他这一哼,空间震动,整座山都似摇了一摇。   远处,众人见皇甫老魔动怒,尽皆色变,也不知那小丫头到底说了什么,竟敢激怒这老魔头?   当然,亦有人觉得,这老魔头心胸越活越狭小,竟然朝着一般小、这般可爱的小丫头发脾气。   “小丫头,听说你的掌法很厉害!”皇甫冥藤冷笑道,“在天魁峰下杀我手下,一掌一个?”   冰儿说:“有吗?不觉得啊!”   皇甫冥藤面容稍霁。   冰儿的手指头点着唇角,抬起头来:“就是感觉大家都好弱。”   皇甫冥藤不由得再哼一声。   水滟柔哂道:“那四人不知好歹,先朝我们动手,就那般死去,还是便宜他们,怎的,你想要帮他们报仇不行?”   皇甫冥藤更显阴沉:“他们技不如人,死了也就是了。不过,你们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公然杀老夫座下……”   胡小娇嘻嘻的道:“什么时候,天魁峰是你们的地盘了?我怎么听说,天魁峰是天魁魔帝的地盘?天魁魔帝把它送给你们了?还是你们觉得,以后天魁魔帝不会来找你们麻烦?”   皇甫冥藤喝道:“莫要多说废话。”看向冰儿:“小丫头,既然你的掌法如此了得,哼,那我们就过一掌试试。一掌过后,你要是能活下来,老夫就放过你们。”   冰儿道:“哦。”   皇甫冥藤不再多话,嗖的一下,飞出茶楼。   水滟柔有些不太放心:“冰儿?”   冰儿道:“没事的……这老头看上去也不怎么厉害。”飘了出去。   周围的兵将散开,远处众人,看到皇甫冥藤与那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彼此相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人低声道:“这老家伙要跟这小丫头动手?”“没开玩笑吧?”“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难道会很厉害?”“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欺负起一个小女孩来了?”   说话间,只见皇甫冥藤运转功力,魔劲层层攀高,轰然间,他的上方有三角形的黑色光芒闪了一闪。   这一道魔光,一闪即逝,令人看不清楚,虽然如此,周围识货的,已是尽皆动容:“这老魔头竟是要动用他的最强杀招‘三玄龙虎崩仙掌’?”“他果然是吃错药了吧?”“这般可怖的掌法,他用在这小女孩身上?”   周围的兵将,一时间,也不由得窃窃私语。   要知道,老爷子已经是许久不曾动用如此杀招,或者说,值得他用出这等杀招的对手,本就并不太多。而这一招,更是毫不留情,没有一丝一毫留手的余地,多少年来,只要老爷子一用出此招,对方将不可避免的,形神俱灭。   此刻,老爷子再出惊人魔招,这代表着,他真正的动了杀心,同时也是觉得,眼前的对手,值得他用出如此强大杀招。   但是,站在他面前的小丫头,有没有十岁都不好说。   以皇甫老爷子近千年的功力,亲自出手对付这样一个小姑娘,已经是恃强凌弱,令人无语。   结果,他竟要将这样一个水嫩嫩的小姑娘,直接灭杀?   虽然早就知道,皇甫老爷子这几年虽然收敛了一些,但以前可是以凶残霸道闻名。   但众人依旧觉得,这也还是太过头人。甚至有许多人,开始同情起这个粉嫩可爱的小女孩儿。   皇甫老爷子还没有出手,无形无相的魔劲具现成三角光柱,笼罩着他的全身。   噼噼啪啪,周围爆出一条条黑色的裂痕,奔雷走电,气象骇人。   若是在九州界,单是这一运功,就足以引动雷劫。   气焰不断的上涨,莫名的,天地就变了颜色,远远近近,众人后退。   明明这老魔,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却依旧不可避免的,头皮发麻,生出即将粉身碎骨的恐惧。   一老一小彼此相对,给人的感觉,老魔就像是横贯了半个天地,相比之下,他前方的小女孩,弱小得犹如即将被泰山压顶的麻雀。   看不出提聚功力的迹象,甚至连一丝一点的玄气波动都没有。   她就只是站在那里,睁大眼睛,有些茫然,有些无趣。   老魔的魔劲,提升到了惊天骇地的可怖境界。   远处,扑扑扑的,有许多人倒在地上……他们仅仅只是远远地看着,就已被强烈的杀意,和喧嚣的魔气所震慑,昏倒过去。   一些心软的侠义之士,甚至想着要冲上前,将那个即将粉身碎骨的小女孩拉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老魔轰然一掌,魔劲排山倒海,卷地席天,云涌飙发,遮天蔽日。   内中,许多人对老魔的这一绝招,过往只闻其名,不曾亲眼见过。   此刻亲眼看到,更知此魔名不虚传,明明这一掌不是冲着他们去的,有人受不了那强悍无匹的压迫感,猛然吐血。   这一掌,浩荡威猛,朝着小女孩,铺天盖地地压去,就像是澎湃汹涌的熔岩,即将卷过弱小无助的蝴蝶。   便连周围的兵将,许多人亦是心中不忍,暗自叹息。   小女孩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她的小手,轻轻一拍。   很难说清,小女孩的这个动作,有多少意义。   没有惊人的气劲,也未引动丁点的气象变化。   怎么看,都不过是从未练武的小丫头,游戏般的轻轻拍击。   即便是儿童间嬉戏似的追打,也无这般柔弱,这般轻飘。   下一刻,老魔击出的强大掌力轰然崩裂,反弹而回。   再下一刻,老魔的身体爆裂开来,散作一块块带血的结冰碎肉,往周围洒落。   一时间,所有人目瞪口呆,只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是否生出了幻觉?   这种情形,根本就是令人无法想象的,犹如弱小的螳螂摧毁了碾压而来的战车,更像是脆弱的小草击溃了滚滚冲来的熔岩。   明明没有多少力道,明明怎么看,小女孩的这一掌连能不能拍动挂在横杆上的被子都不好说。   结果却是,天下闻名的魔道高手、这一带无人敢惹的皇甫老头儿,倾尽全力,连他的这一掌都无法接下?   众人瞠目结舌,尽皆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那些兵将,全都握紧兵器,彷徨着,不敢上前。   眼前的景象,太过不可思议,到底这小丫头用出的是那种玄功?到底她用出了什么杀招?   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抬手、拍击,并没有做更多。   山海界的阳光,从苍穹之上照下,重峦叠嶂,远远近近的山头覆上了金黄色的光芒。   这里的太阳显得很大,与九州界的太阳,看起来完全不同。   戴着白色面纱的美女,环视一圈,看向周围鸦雀无声的众人,流移的阳光下,飞索横空,楼台错落。   所有人全都在往这个方向看着,一个个的,无法缓过神来。   原本是想要在山海界低调一些的,现在看来,实在是低调不起来了。   “都说了吧!”小狐女在她的身边,轻轻的道,“冰儿很厉害的。”   “走吧!”她漫不经心的说。   她们往山外飘去,周围的兵将,无人敢阻挡。   即便他们都是陨雷箫帝座下的精兵猛将,但能够一招击杀皇甫老爷子的人物,这等实力,他们哪里敢惹?   周围的众人则是一个个的,开始低声议论:“那小姑娘是谁?”“你们有看清她刚才那一掌是怎么回事么?”“皇甫老魔怎么会招惹上这样一个人物?”“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子的一个小丫头?”   水滟柔以祥云带着小娇和冰儿飞出山外。   途中,她问道:“冰儿,你想起了什么没有?”   冰儿摇了摇头。过了一会,歪了歪脑袋:“好像记得,爹爹对我说……对我说……”   水滟柔与胡小娇紧张地看着她:“说了什么?”   冰儿再次摇头:“想不起说了什么。”   水滟柔与胡小娇对望一眼……这不还是没用么?   胡小娇道:“你说我们师父是你爹爹,但是男人又不能自己生孩子,你总有个娘亲吧?你娘亲是谁?”   冰儿摇了摇头。   胡小娇将二师姐拉到一旁:“师姐,如果她真的是师父的女儿的话,那你想,她娘除了冰仙子,还能有谁?”   水滟柔若有所思:“就是这时间,总有一些对不上的地方。更早之前,师父和冰仙子应该是没有关系的,等到那次,师父被冰仙子抓去,发生关系……唔,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师父曾经提到过,冰仙子有一个计划。如果是按着冰仙子的那个计划的话,她就算帮师父生了孩子,也应该是男孩子吧?”   胡小娇道:“反正,我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她们之间肯定有关系。你想啊,冰仙子……冰儿……”   水滟柔沉吟道:“冰仙子原本的门派,我记得,是山海界中的天华碧霄门,趁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带她到天华碧霄门看看,或许真能令她想起些什么。”   胡小娇道:“好吧!”   当下,她们一路前行,并在路上向人打听天华碧霄门的位置。   她们一路往山海界的南边飞去,路上并不太平,沿途,道魔二门,相互残杀,各门各派,争强斗胜,还有一些趁着当前乱象,祭血炼器,抓人祭宝的邪魔,祸害百姓,一时间,群魔乱舞,生灵涂炭。   当年,天华仙朝建立的过程中,横扫了诸多门派,如今,天华仙朝崩溃,留下了大量的权力真空,各门各派重新崛起,地盘和势力范围又并未稳固,整个山海界,还处在彼此并吞,互相圈地的时期。   非要等到一些大门派稳住自己的势力,一层层的往下压制,整个山海界的乱象,才能够逐渐安定下来。   前往天华碧霄门的过程中,自然也遇到了不少想要找她们麻烦的邪魔,只不过有冰儿在,水滟柔和胡小娇甚至都不用出手,就看到这些不长眼的邪魔,被冰儿一掌一掌的快速解决。   不知不觉间,山海界中多了一个超级能打、一掌无敌的小姑娘的事,就这般传播开来,使得人尽皆知。   很多人都在好奇,这样的一个小姑娘,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   可惜,不管他们如何调查,也无法查清—— 第276章 仙道尽头、魔道根本   水滟柔带着胡小娇与冰儿,来到了天华碧霄门所在的山脉。   原本应该是一座仙山福地,如今却变得死气沉沉。   混乱的玄气彼此交错,令整座山头,显得阴森,外围流动着灰色的氤氲,偶尔,有怪兽的吼声,从远处的山林传来。   继续这般放置个几十年,这里将毫无疑问,变成鬼怪聚集,魔祟作乱的阴邪之地。冲霄的死气遮蔽了天空,连带着初升的日头,也变得模糊不清。   前方的山门,塌了大半,歪向一侧的石柱上,布满了坑点。   她们从石柱上跳过,内头野草丛生,一片杂乱。   再往前,烧毁的大殿,灰尘满地,焦黑的土石,一片残败。   水滟柔往冰儿看去,见冰儿打量着周围,对这一带,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水滟柔道:“冰儿,你可记得这个地方?”   冰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水滟柔往胡小娇看了一眼。   冰儿在这里,与在天魁峰的感觉,似乎并不相同。   在天魁峰中,冰儿看上去,像是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但是在这里,她看上去,对这一带完全陌生的样子。   胡小娇将水滟柔拉到一旁:“师姐,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水滟柔道:“怎么说?”   胡小娇道:“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我们都觉得,冰儿极有可能是冰仙子转劫,对不?”   水滟柔低声道:“不错!”   胡小娇道:“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冰儿其实是师父转劫?”   水滟柔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背影看去:“这个……”她的确是完全没有玩这个方向想。   冰儿……冰仙子……   想要不将她们联系起来,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只是对于冰仙子,她们的感觉非常的微妙。   一方面,冰仙子是她们的敌人,不管是情敌还是强敌,总之,冰仙子是她们的敌人。   但是另一方面,她们也不得不承认,冰仙子同样也是师父的女人。   如果冰仙子活着,绝对没有人愿意叫她“师母”,但是现在,冰仙子就这样死在师父怀中,她们又不免为冰仙子难过。   她们对“元始”与“归墟”了解不多,是以很多事情,也无从分析和推断。   但也正因为其神秘,似乎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水滟柔道:“师父说过,当日他们带着九品金莲,穿过阿鼻地狱和世界之恶缘所前往的,正是宇宙之终端,亦即‘归墟’。而大雷音寺原本要飞升的,则是宇宙之始端,亦即‘元始’。元始乃是宇宙之最高处,归墟乃是宇宙之最低点。   “从这一点来说,师父与此刻的冰仙子,可以说是天地两隔。但是师父也说过,整个宇宙,可以视作是一个圆,‘元始’与‘归墟’,乃是这一个圆的交点,正如阴中藏阳,阳中藏阴,至清之地含有至浊,至浊之处含有至清,从这一点来说,师父在元始洞,遇到种于归墟深处、含有冰仙子之魔元的九品金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少理论上是说得通的。”   胡小娇点头:“嗯,我们大家都没有明说,但其实心里面,都是这么想的,对吧?冰儿其实就是转劫的冰仙子……其实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水滟柔若有所思:“难道不是?”   胡小娇抬起头来,泪水汪汪:“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师父并没有在元始洞见到冰仙子……不管怎么想,师父飞升到元始洞那种地方,见到位于宇宙最低点的‘归墟’中的冰仙子,这样的解释都太牵强了点。所以事实很可能就是,师父真的死了,他在临死前,被迫转劫,变成了现在的冰儿,就像……”   水滟柔表情严肃:“就像是玄天蛊老转劫成天童妹妹一样,师父也转劫成了女孩子?”   胡小娇抬着眼睛,紧张的看着她:“师姐,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其实冰儿就是师父?”   水滟柔揉着太阳穴:“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头疼。”   胡小娇把头抬得更高些,喃喃的道:“要真的是这个样子,那就糟糕了。大师姐、小巫师姐、小紫师姐至少还跟以前的师父做过,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人家现在,就只能跟这样子的师父了吗?呜呜呜呜……哎呦!”   水滟柔给了她一个栗子:“你在想什么呢?这什么都还没有弄清,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走吧,现在带冰儿到处看看再说,说不定在这里走着走着,她慢慢的就会想起来。”   天华碧霄门以前便是山海界正道中的著名门派,即便不考虑周边隶属于其门派的田产、地产,其门派之内,占地亦是极大。   单单各脉弟子用来修行、练武的峰头,便有好几座。   一座座的查看而去,不知不觉,到了后山深处。   相比起前边惨遭灾劫的各峰,这里则多少好上一些。   原本就是作为不问世事的派中长老,静养修行的后方,也没有太多的建筑。   乱木丛生,郁郁葱葱,走在林中,刚才所经过的破败景象,很容易就被人所淡忘。   再往前,竟然看到一片田,以及一片菜地与果园。   瓜果飘香,绿意盎然。水滟柔道:“这个地方有人住?”   胡小娇道:“好像是。”   水滟柔看向周围,方圆数十里,都因为当年的那场变故,充满了死气与戾气。   唯有这片土地,将周围的阴戾之气排开,依旧灵气充沛,与周边的其它地方完全不同。   她心中想着:“住在这里的,应该不是普通人。”   继续向前,看到一片花丛,各种各样的花朵,到处散落,看起来杂乱无序,却又有着令人赏心悦目的格局。   穿过花丛,两座木屋,一个草棚,一名老者坐在一个木雕的方桌旁,看着她们,呵呵笑道:“难得有贵客上门,真是幸会!幸会!”   水滟柔见这老者,头挽道髻,身穿灰袍,除此之外,也看不出其它来头,甚至在表面上,无法看出他是否修过玄、练过武。   水滟柔心中暗自诧异,忖道:“如果真的不曾修炼过的话,绝对无法在这种地方长住。但一个人,玄气如此内敛,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师父那等神劫中人,过往真的不曾见有谁能够做到。”   师父便是那种走在路上,什么都不做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从来不曾修炼过的读书人的人。   普通的武者,不管如何隐藏自身,于有心人眼中,总是能够看破。   水滟柔道:“敢问老前辈高姓大名,可是这天华碧霄门之高人?”   老者道:“老朽姓吴,名字不值一提。天华碧霄门当年惨遭横祸,门内从上到下,基本上都已死绝,即便有些人逃离,四处潜藏,亦已不知所踪。   “老朽与天华碧霄门略有一些渊源,但也仅此而已,只不过是此地无人居住,老朽闲来无事,便在这里开些农田,种些花草,自耕自种,打发时间罢了。”   胡小娇道:“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那不是很无聊?”   老者呵呵笑道:“还好!还好!”从旁边取了茶壶,烧水取茶,道:“此处这几年里,难道有人到来,三位姑娘何不在这里坐坐,与老夫一同喝喝茶,聊聊天?”   水滟柔道:“打扰了!”   水滟柔、胡小娇、冰儿分别坐定。老者各自打量了她们一眼,道:“三位姑娘来到这种地方,莫非亦与天华碧霄门有旧?”   胡小娇嘻嘻的道:“有旧是谈不上,有仇还差不多。要不是天华碧霄门培养出冰仙子那等女魔头,怎么会弄得三界大乱?我们也都差点死在冰仙子的剑下呢。”   她这话自然是没有说谎,那个时候,冰仙子将她们的师父抓走,她们师姐妹几人,联起手来,一起去救师父。当时的处境,可是险之又险。   老者一边烧着水,一边叹气:“盛极必衰,衰极必盛。天华碧霄门当年,为正道之领袖,仙门之栋梁,盛极旺极,犹不知足,想要令天下再无魔道,故辛辛苦苦,倾尽全力,培养出了一位天纵奇才之仙子,扫荡群邪,无敌于整个山海界,令天下道长魔消,群邪束手。   “世人都说,那仙子之所以大改作风,由道入魔,从一个玉洁冰清、扶危救世的仙子,变得魔性大发,行事颠倒,皆是被那天魁峰之主所祸害,我却不然。”   水滟柔道:“那依前辈之见,又是如何?”   老者往壶中注入开水,水气冒出,他道:“阴之极致为真阳,阳之极致为真阴。清的尽头是浊,浊的尽头反为清。以仙为正,以魔为邪,然则仙魔本就是一念,当邪魔尽去,又何来正道?   “天华碧霄门将整个正道的希望,寄托于那位少女,培养她的方式,极是严苛,她们也担心培养出一个魔头来,是以,在将整个门派的天材地宝,都花在那个少女身上的同时,又处处规矩,步步劝导,不容一步踏错,不许一丝异想。   “她们的本意虽好,然则这般一来,她们所辛苦栽培出来的那位仙子,全无自身想法,也不曾真正识得人间善恶。   “初始时,倒也罢了,被那位仙子诛杀的,的确都非善类。但是可惜,最后遇到的那位天魁峰之主,名为魔头,却比天下正道中的任何一人,都更接近于纯粹的仙道。当整个门派中的所有人,当天下正道都指其为魔,说其为邪的时候,那位从至清至仙中培养而出,还不成真正受到尘世污染的仙子,看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水滟柔轻叹一声:“如此一来,要么是她错了,要么是她的师门,和天下正道错了。然则,是非对错,原本就是难以说清的事。”   老者道:“但她的师门,从小教育她的,却不是如此。她们总是告诉她,正邪不两立,仙魔不共容。当自身的判断,与其他人的说法完全不同的时候,她没有能够学会,用其他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当她开始为那个人辩解的时候,她看到了自己的师门,和天下‘正道’更多的黑暗,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仙,什么是魔,她分不清了。   “当然,这不该成为她犯下那般多过错的理由。只是,或许,从一开始,天华碧霄门以极至的仙道培养出来的,其实正是极致的魔。”   水滟柔道:“所以,从一开始,天华碧霄门培养冰仙子的方法便是错的?”   老者摇头道:“错错对对,又哪里说得清楚?就像许多人家育子一般,管得严格,孩子逆反,走向错路,管得过宽,孩子行差踏错,走向歪路。这一个度,到底在什么地方,谁又能够说得清楚?   “说到底,仙道与众不同之处,便在于一切归于自身,不是自己的辛苦修炼得来的,不是自己的智慧悟出来的,终究容易成为一场空。”   胡小娇在一旁道:“结果,这不就跟没说一样?天华碧霄门用好的办法,培养出的,是一个祸害山海界的大魔头,用不好的办法,培养出来的,很可能也还是一个大魔头。终归到底,这就是命?”   老者呵呵的道:“要是真的有命中注定这一回事的话,那还修什么仙?”为三人斟茶。   又道:“不过,虽然没有命中注定,但历史河流,汇集成强大的业力,便连仙神在其中,也不免显得渺小。有些东西,其实还是算得清的,运数命数,大多便源于此等计算,只是非大神通者不可为,而算清命数,再超越之,更是难上加难。”   水滟柔若有所思,道:“可有人能够做到?”   老者笑道:“远如邪玉皇,号称大天尊,威震三界,以天条约束十方,为了一个目的,各种计算,结果不但未能成事,反毁了自身道行。近如灭度普贤,算计数千年,百般阴谋,千般妙算,最后亦是功败垂成,若是早知如此,何苦这般辛劳?安安心心,自在逍遥的过上大几千年,岂不妙哉?只不知他临到死来,是否曾为此而后悔?” 第277章 无人逍遥?血雷狂杀!   水滟柔往冰儿看去。   她与这个老人说了这么多与冰仙子、天华碧霄门有关的事,冰儿却是全无反应,这也让她心里嘀咕:“莫非她真的不是冰仙子转劫?”   老者继续说道:“非要说的话,怕是唯有玉帝、佛祖这等传说中度过天地大劫的大乘中人,才能够真正的超脱生死之道。至于其他人,既无法真正的得到解脱,其实也难称逍遥。   “即便是斩却三尸、再证阳神,那又如何?即便寿同天地,天地亦有尽时,即便自称逍遥,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仙魔的地方,又何尝不是如此?无人逍遥!无人逍遥啊!”   胡小娇道:“你这也实在太悲观了,要是怎么说的话,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做人终究是死,做仙也终究是死。做人难得逍遥,做神仙也难得逍遥。那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等死算了,这样总逍遥吧?”   老者道:“不然!虽然每一个人都难称逍遥,但各有各的活法,一个人逍遥还是不逍遥,终究还是他自己的感受。若真的有人什么都不做,躺在那儿等死,亦自得其乐,那其他人又还需管他?”   胡小娇道:“说了这么多,一下子说无人逍遥,一下子说逍遥还是不逍遥,终究是个人感受,那到底是有逍遥,还是没逍遥?”   老者摇头叹息:“我都说了这么多,你真的还是不明白?三界十方,无人逍遥,唯有自得其乐,方为逍遥,如此而已。”   水滟柔施礼道:“老前辈说得有理,小女子受教了。”   胡小娇郁闷的道:“他说了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他什么都没说?冰儿,你听懂了没有?”   冰儿跪坐在木凳上,盯着面前的小茶杯,稚气地道:“听不懂!不听!”   说话间,老者扭过头来,往远处看去,道:“所以说,难得逍遥,难得逍遥啊!”   水滟柔跟着看去,道:“都是我三人到来,打扰老前辈清静了。”   只见远处的天际,有云阵涌来,内中战鼓轰鸣,霹雳震惊,风卷云动,战旗乱舞。   老者呵呵的道:“无妨!无妨!其实这地方,原本也就非我所有,老夫见这里空了下来,鸠占鹊巢,平日里也无什事做,难道有你们过来,说说话儿,亦是一乐。”   胡小娇与冰儿也一同回头看去,往他们这边涌来的云阵,拨开了笼罩着周围诸峰的恶气。   轰隆的声响,搅动了风云,惊人的气浪滚滚涌来,内中阴影有黑色的线条,与血色的纹痕彼此交错。   两侧舞动的旗帜,画着血色的霹雳,高处仿佛有雷云跟随,噼噼啪啪,电花隐现。   老者道:“这是陨雷箫帝派出的‘血雷狂杀阵’,乃是山海界中的几大著名杀阵之一,若非遇到强敌,绝不会轻易派出。看来你们几个,招惹的麻烦不小啊。”   胡小娇嘴硬:“怎就知道是我们惹来的?说不定他们是冲着你这老头子来的。”   老者笑道:“若是冲着老夫来的,老夫此刻必然掉头就逃,这‘血雷狂杀阵’啊,可不好惹。”   说话间,血雷之阵压在他们斜上方,遮蔽了本就惨淡的天日。阴影层层叠叠的压下,血色的雷电往两侧拉开,气势浩荡。   云阵分开,有一金甲战将,居高临下,喝道:“你们三个,竟敢肆意杀人,以为逃到这里,便可无事?现在束手就擒,随我等去见箫帝,还可饶你等暂时不死。”   水滟柔抬头冷笑:“你说我们肆意杀人,说的可是那个姓皇甫的老头子?他自己技不如人,杀了又如何?”   那金甲战将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带动整个杀阵,轰然间,虚空震裂,山川晃动,黑色的魔气在大阵的两侧翻滚,直如即将倾倒的泰山。   那老者叹道:“原来你们杀了皇甫冥藤?难怪陨雷箫帝如此动怒,陨雷箫帝地盘能够扩展得如此之速,皇甫冥藤功不可没,你们将他杀了,陨雷箫帝若是不为他报仇,如何令手下信服?”   金甲战将再一声大喝,血色的雷光卷起滔天的杀气,数百名强者集结起来的强大法阵,令他们与天地山川,如同联结成一体,撼其一人,如撼天地。   在战阵的助威下,金甲战将的吼声如同天神下凡:“如不投降,就莫怪我等将你们碎尸万段。”   魔气的狂潮,汹涌压下。   老者叹气:“皇甫冥藤虽强,但这一整个‘血雷狂杀阵’,却要比皇甫冥藤更加强大,唉,你们三人,这次恐怕是有难了。”   小狐女缩了缩娇躯:“二师姐,你……你说怎么办?”冰儿虽然很厉害,但杀来的可是一整个战阵。   冰儿再怎么了得,面对这样的战阵,应该也没有什么办法吧?   水滟柔的沉吟不语,她往冰儿看了过去。   只见冰儿抿了抿嘴,从木凳上下来,转身面对高处战阵,左手负后,右手一转,慢慢提起。   那金甲战将见她们全无投降打算,暴喝声中,摔着整个杀阵,狂冲而下。   这一冲击,如同整个银河的坠落,潮鸣电挚,气势骇人,天地震动,日月无光。   这是连一整座高山也能够轻易摧毁的怒潮,是数百名高手战意与魔气的集合,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冰儿右手往前一拍,砰。   下一刻,整个空间都跟着震了一震,那星河狂坠般的魔气,那赫地熏天的能量,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杀阵中的金甲战将,突然间,觉得他们就像是挥舞着臂刀冲向战车的一群弱小螳螂。   但这是绝无可能的,这可是过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血雷狂杀阵。   而他们面对的,只不过是个如此娇小、如此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儿。   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儿,漂亮的裙袂在风中飘动,脑袋上扎着的两个小荷包,粉色的丝巾上彩条飘飞。   那击出的一掌,看上去是如此的轻飘,没有半点的力道。冲来的杀阵,却像是纸张叠成的玩具,快速的分崩离析,然后被摧毁。   数百个人影,快速崩碎,漫天抛下艳红的血雨。   木桌边的老者,看得目瞪口呆,他眼力非凡,能够看入虚空深处,对于普通人来说,看到的不过是小女孩抬起头来,轻轻的打出一掌,在他的眼中,看到的却是玄之又玄、不可思议的画面。   仿佛是一个凭空而现的天地,于小女孩击出的瞬间生成,又经历了成、住、坏、空,一整个世界的轮回。   那是始与终的连环,是阴与阳的互生,在那一片构建于虚空的小小天地里,阴阳幻灭,五行自足。   小狐女则在一旁,目瞪口呆,原本以为冰儿用的是单体攻,没有想到,居然是群攻?   看着那几百人,在一瞬间爆体而亡,小狐女缓不过神来。   水滟柔却知道,冰儿这一掌,其实只是冲着一个“点”去的。   只是这几百年的气势,连接成铁板一块,与其中任何一人交手,便等于跟所有人交手。   数百名强者的魔功,联结在一起,配合大阵,共同发动内中任何一人都无法做到的强大杀招,这就是此杀阵的作用。   可惜,这数百人的功力合在一起,竟也难以化解冰儿的这一掌之威。   以至于这几百人,俱因冰儿这一掌而亡。   碎散的肉块,犹如血色的冰雹,一块块的掉落,一眼看去,竟带着旭日初升般的美感。   远处,忽的传来一声响亮的喝彩:“好掌法!好掌法!”   木桌边,老者道:“陨雷箫帝!虹妖圣魔!两位贵客竟然已经到了,何不过来坐坐,喝一喝茶?”   紧跟着便是一声冷哼:“吴老,难怪山海界中,谁都找不到你,原来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老者叹气:“老朽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老头子,一向不问世事,不惹红尘,你们找我做什么?唉,老朽一向胆小,经不起吓,莫找我,莫找我。”   那声音犹如雷鸣,震耳欲聋:“你好歹也是一位神劫中人,岂有这般容易被吓着?”   水滟柔看向老者,恍然道:“莫非是吴无涯吴老前辈?老前辈可是山海界中为数不多的神劫中人,家师以前也曾多次提及,小女子久仰大名,真是幸会。”   “啊,我想起来了!”胡小娇一拍手,“你就是师父以前提到过的那位,活了六七千年,有事跑得快、没事找不到,比谁都能苟的吴无涯?”   水滟柔没好气道:“小娇,你怎么说话的?就算师父是这样说的,你也不能直接讲出来吧?”   老者呵呵笑道:“无妨!无妨!事实便是如此,有事莫找我,没事也别找我,如此正好!”   山海界中,的确是藏有好几位神劫中人,只是平日里,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许多人,最多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见都没有几个人能够见到。   居然在这种地方,见到这位连师父也只闻其名,不曾见过真面目的吴老前辈,水滟柔亦是错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位吴老前辈,在武格的实力上有多高强,毕竟,像这种正道清修,从来就不是以武格出名。   比他们厉害的魔头,多了去了,只不过都没有他们活得久罢了!   所谓江上代有魔头出,熬死一个是一个!   这些清修苟命的本事,可都不是盖的。   两道光芒从天而降,现出两个身影。   现出身的两个人,一个身形高瘦,一个面相阴柔。   很显然,这两个人,正是陨雷箫帝,与吴老刚才提到的虹妖圣魔。   陨雷箫帝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他的目光极是阴沉,隐隐间透着杀意。   忽的,他往吴老看了一眼。吴老笑道:“你莫要嫁祸到我这老头子身上,这三个小姑娘,我以前从来不曾见过,和她们也没有任何关系。”   虹妖圣魔道:“箫兄,吴老前辈说的也有道理。冤有头债有主,接连杀你数名手下,毁了你血雷狂杀阵的,可是这小女娃儿。你要是怕了她,其实说一声就好,大家不会笑话你的。”   陨雷箫帝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虹妖圣魔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刻意挑拨,就是要逼他出手。   陨雷箫帝与虹妖圣魔,各自占有一块地盘,双方实力相当,彼此势同水火。   只是近来,彼此之间,相争不下,继续争斗下去,只会损耗双方的实力,被其他人占得便宜。   是以两人相约一谈,准备各自划定界线,在一定条件下,互不侵犯。   没有想到,在这个过程中,传来皇甫冥藤的死讯。   陨雷箫帝勃然大怒,一边派出血雷狂杀阵,一边亲身前来查探。   虹妖圣魔对于那个能够杀掉皇甫冥藤的“小女孩儿”,颇为好奇,是以也跟了过来。   然后亲眼见证了血雷狂杀阵的覆灭。   小女孩击出一掌,血雷狂杀阵立时被摧毁,数百人爆裂身亡,这个过程实在是太快,以至于陨雷箫帝什么都没有能够来得及做。   与此同时,不管是他,还是虹妖圣魔,心中都是震惊的。只因为,这小女孩的一掌,实在是太过玄妙,以至于,他们根本无法看清。   明明只是一个这样子的小丫头,明明是如此简简单单的一掌,甚至也没有动用什么法宝,连玄功提聚的过程都无。   却一下子将血雷狂杀阵这等大阵直接击溃,此等强悍,实令人不可思议。   虹妖圣魔用话语嘲讽、激怒陨雷箫帝,就是希望他能直接出手。   虹妖圣魔自身,对这个小女孩的来历,亦极是好奇,想要弄清她的底细。   更何况,陨雷箫帝连失皇甫冥藤与血雷狂杀阵,实力大减,虹妖圣魔已在心中计算着,是否还要继续与其和谈?又或者是趁机侵消其地盘?   陨雷箫帝何尝不知道这厮用意?只是这小丫头,连杀他怎么多人,要是什么都不做,他亦难有颜面,继续在山海界上开疆拓土。   他盯着粉色连衣裙的小丫头,喝道:“丫头,你师长是谁?”心中想着,先问出她的师门来,再行计议。   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儿不答话,一抬手,一掌击出—— 第278章 无中生有、天地自成   陨雷箫帝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丫头说动手就动手。   眼看着这小丫头一掌拍出,陨雷箫帝瞬间提聚功力,双手推出。   惊人的魔劲,在他的身前,构建出强大的防御,红与白两色的雷光,以一点为中心,快速交错。   能够在山海界当前的乱象中,割据一方,占据一席之地,陨雷箫帝的实力,自然不用多言。   魔劲在他的身前,形成铁板似的雷电之墙,内中光芒闪动,霹雳震惊。   这一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游走的神人,整个人都笼罩在可怖的光辉之中。   虹妖圣魔暗中惊讶,陨雷箫帝这一刻的全力发挥,其威能远胜以往,看来,以前的他,还有所保留,不轻易在人前展现实力。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对着这样子的一个小丫头,陨雷箫帝竟不再隐藏。   轰,一阵震响,那震动的虚空,仿佛在一瞬间,将陨雷箫帝那坚不可摧的魔劲,与笼罩在霹雳间的魔躯切割,然后摇了一摇。   刷,魔劲崩裂,陨雷箫帝的躯体往后,如同崩裂的积木,轰然倒塌,被冰气冻结的血肉洒落在地,噼噼啪啪,犹如珠玉落盘,竟然还带着清脆的琳琅声响。   虹妖圣魔的心中是震撼的,他与陨雷箫帝斗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敢小看陨雷箫帝的实力。   然而现在,用出压箱底之魔功的陨雷箫帝,在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掌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若非亲眼见证眼前的这一刻,他实在是无法相信,怕是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水滟柔与胡小娇亦是张口结舌,连她们也没有想到,冰儿这么果断这么狠。   其实,在她们看来,陨雷箫帝其实还是想要跟她们好好谈的。   刚才,陨雷箫帝去问冰儿师长是谁,这很明显就是在示弱。   冰儿都已经杀了他手下这么多人,他还要去问冰儿的师长,这分明是觉得直接动手没有成算,是以想要找个台阶下。   按照常理,接下来多半就是“原来是某某门某某派的,哼,看在你师门的份上,这一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这样的场面话。   可惜,冰儿不跟他来这一套,说出手就出手。   杀了陨雷箫帝后,冰儿又往虹妖圣魔看去。   虹妖圣魔往后退了两步。   吴老在一旁,看着满地的碎肉,叹一口气:“唉,所以说,何苦,这一切都是何苦来着。人在江湖,你杀我来我杀你,杀来杀去,所谓的宏图大业,最终也不过是一场空。”   胡小娇道:“冰儿,你出手是不是太快了点?我觉得,人家的话都还没怎么说完。”   冰儿抬起头来,小手指头点着嘴角:“有吗?唔,好像有谁跟我说过,平白无事,不要是惹别人。但是如果有人来找麻烦的话,那就不要留手了。解不开的仇怨,就不要去解,干脆早点将祸源消灭,唔……谁跟我说的呢?”   水滟柔和胡小娇对望一眼……师父以前跟她们说过几乎同样的话。   那是在九州界神州农土时候的事,小巫以魔彩血阴刀,杀了女诫院院主丁梦尘,事后,丁梦尘的母亲前来问罪,师父让大师姐在暗中将她杀了,直接解决问题。   冰儿看着虹妖圣魔,抬了抬手。   水滟柔、胡小娇道:“且慢!”这虹妖圣魔,虽然跟陨雷箫帝一起来,但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伙的。   冰儿停了下来,虹妖圣魔拱了拱手,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小丫头滥杀无辜,他实在是不敢在这里多待半会。   吴老笑道:“这虹妖圣魔实非好人,过往在山海界,也做了许多恶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吓成这样,希望他以后多少会收敛一些。”   水滟柔向胡小娇使了一个眼色,胡小娇带着冰儿到处瞎逛去了。   等她们离开,水滟柔向吴老问道:“老前辈,刚才冰儿的那一掌,你可有看出名堂?”   吴老摇头道:“看不出!实在是看不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掌法。”   水滟柔心想:“以他这等活了六七千年的人物,都是第一次见着,那看来,真的是无人识的了。”   吴老道:“我问你们,你们可是天魁峰之主的徒弟?”   水滟柔道:“正是!”   吴老笑道:“果然!你们将那个叫作冰儿的女孩子带到这里,可是猜测,她和冰仙子有着某种联系?”   水滟柔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本有些怀疑,觉得她是冰仙子转劫重修。师父曾经说过,仙魔转劫,绝大多数都会忘却前世之事,然则即便如此,慧根犹在,对以前的情景,依旧会有些模糊印象,我们将她带来,是看看她,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虽然天童是玄天蛊老转劫,并记得她以前身为玄天蛊老时的事,但师父当时说过,那种情况,乃是特例。   天童手中一只戴着的那枚血色指环,似乎是她能够保留记忆的主要原因,虽然水滟柔自己看不出内中虚实,但师父显然是清楚的。   而其他绝大多数仙魔,转劫便等于转世重生,虽然原本的仙元、魔元,能够为转劫后的新生者,带来极大慧根,但前世的事,大多数都是记不得的,除非是在特殊条件下,因缘际会,想起“前世之事”。   吴老摇头道:“依我看来,她不该是冰仙子转世重修。一个人即便转劫,有了新的身体,以前修过的魔元,还是会遗留下特定的气息。这个女孩,若是上一世曾经修炼过完整的天华六极功,我应该能够看得出来。”   水滟柔想起那个时候,“天童妹妹”什么都还没有做,师父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她是玄天蛊老转劫。   水滟柔想要试着询问吴老,冰儿有没有可能是她们的师父转劫,但是想一想,师父以前跟吴老,并没有真正见过面,去问吴老,恐怕也没有什么用。   而且这样一来,等于是公开承认她们的师父已经死去,而事实上,她们也不知道师父此刻到底是生是死。   她道:“多谢前辈!”   吴老呵呵的道:“老朽也没有做什么事儿!只是,这位冰儿的来历,必然非同寻常,看她童心未定,将来是仙是魔,还不好说,若真的误入歧途,以她的实力,必然会造出远胜于当年冰仙子,所带来的浩劫。   “你们既然带着她,可要多多看着,小心对待。”   水滟柔道:“多谢前辈提醒,小女子理会得。”   老者道:“若这孩子,将来能够走向正途,以她神秘掌法所展示出来的、妙不可言的玄机,或会为这个逐渐走向宇宙空劫的三界十方,带来新的契机。呵呵,我虽无法看出其中奥妙,但她那一掌,无中生有,天地自成,阴阳五行,悉数自足,犹如宇宙轮回、道之根本,端的是不可思议。”   水滟柔往远处山头的小师妹和冰儿看去,只见冰儿到处追逐着鸟雀,玩得异常开心。   在那之后,她们向老人告辞,离开了天华碧霄门。   一路往小银山方向行去,沿途发现,她们的名气居然越来越大。   很显然,冰儿一掌击杀陨雷箫帝的事,已经传了开来,如果说,上一次她一掌击毙皇甫冥藤,使得人人惊讶。   那现在,更是整个山海界为之轰然。   这一路上,水滟柔与胡小娇看到,修罗界各种全新的木甲科技,已开始在山海界出现。   各种各样的轿车,以及许许多多的“科技产品”,被宣传为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法宝,通过各种商路,流至山海界,并逐步的,改善着大家的生活。   玄气发电技术,终于在修罗界中,成功的研制出来,三界十方的普通老百姓,也开始跟着受益。各种枪械的出现,让不曾修炼的人们,至少在面对最底层的练气武者时,拥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那些新生的霸主,一个个的,开始抢着跟天魁帝国做生意,卖出玄矿,买进大量的工业化制品。   水滟柔再一次的想起,四师妹以前说所说的“经济殖民”。   她们来到了小银山,小银山乃是一片古老的森林内的一座山丘,这里古树参天,一片热闹。   跨界商贸原本就是狐族的强项,现在商贸往来越来越繁华,整个狐族也因此而忙碌不停。   她们被一名狐女引入山中,没有多久,就有一名少女跑来:“二师姐,小娇!”   迎面而来的,正是通过商路进入山海界的小巫。   此刻的小巫,一身白色的襦裙,衬着浅粉色的抹胸,犹如穿过花丛的白色蝴蝶。   看到她们按着约定到来,小巫松了口气,又问道:“冰儿想起了什么没有?”   水滟柔摇了摇头:“还是一样,没有其它线索。”   小巫垂下头来,神情黯然。   水滟柔往跟着小师妹到处乱跑的冰儿看了一眼,再一次的想起了小师妹的猜测,只是,应不应该将这个猜测告诉小巫,她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水滟柔在这里,见到了狐族的两位长老,即福爷爷和胡月奶奶。   他们也在这里等着小娇,与师姐妹两人跟冰儿会合后,福爷爷道:“小娇啊,有一件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胡小娇睁大眼睛,道:“啊?什么事情?”   胡月奶奶眯眯的笑:“当然是现在还在九幽深处的,你的胡姥姥和其他族民,过了这么久,也应该要想办法,将他们从九幽里救出来了……我说你不会把这事都忘掉了吧?”   胡小娇道:“啊……这个啊……啊啊,这么重要的事,人家怎、怎怎……怎么会忘掉?人家这不是一直都在想办法么?”   福爷爷和胡月奶奶对望一眼……这丫头果然是忘掉了。   当年,狐族有许多狐,被玄阳鬼王手下的鬼兵鬼将抓走,关在九幽深处。   再后来,玄阳鬼王死于冰仙子剑下,那些鬼兵鬼将藏于九幽,宁采臣误入其中,收下小娇为徒,毁了那些鬼兵鬼将的藏身之处,将那些胡姥姥和那些狐族族民,带入了碧荒。   虽然暂时获得了栖身之所,但说到底,对于狐族来说,碧荒依旧属于它乡,胡爷爷和胡月奶奶,也很想早点将这些被抓走的族民接回。   福爷爷道:“小娇啊,你已经有了碧落天火,可以自由自在的进入九幽,你看看……”   胡小娇吓了一跳:“不行的,碧荒外头有一只冥合,那冥合好大,看起来比整个碧荒都大,我要是靠近它的话,一下子就会被它捏死。”   胡月奶奶道:“不知道宁先生,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胡小娇道:“这个……”   水滟柔怕她透出口风,在一旁道:“师父自与灭度普贤交手之后,便一直在闭关修炼,唯有上次流离妖皇潜入修罗界,自不量力,挑战师父,师父方才出关了那一回,将流离妖皇击杀。这件事情,恐怕要等师父出关之后,再与他商量。”   顿了一顿,道:“其实并不只是你们的族民,大师姐的家人也在碧荒上,师父以前说过,碧荒深处九幽那等极恶之地,时间长了,怕是宇宙空劫还未到来,便先行毁灭,到时候,总是要将碧荒一同移出。我猜此事上,师父心中应该早有计议,只是,那里毕竟是九幽,要将碧荒移出,必然要经过许多准备。”   福爷爷与胡月奶奶不由得一同点头:“说的也是!”   在那之后,她们便带着冰儿,沿着狐族惯走的商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山海界,先是进入九州界,再穿过九州界神州农土底部的黄泉国,直接来到修罗界之黑绳地狱。   黑绳地狱帝宫中,师姐妹们重新聚在一起。   巡视各大地狱的顾灵芊,也急急赶了回来。   在得知这一趟并没有什么帮助之后,顾灵芊、孙小紫俱是失望。   “其实,”水滟柔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帮助,经过这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冰儿对冰仙子从小待到大的天华碧霄门完全陌生,反而是对师父曾经住过的天魁峰,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顾灵芊、小巫、孙小紫彼此对望,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孙小紫低声道:“二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279章 莲芯化生、万类始终   水滟柔的说法,令得师姐妹们都有一些不安。   水滟柔道:“这其实还是小娇最先想到的,那就是,或许,可能……冰儿并不是冰仙子转劫。”   顾灵芊小声道:“那是谁转劫?”其实她的内心,已经猜到了二师妹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是忍不住将话问了出来。   毕竟,那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去想象。   旁边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我觉得,她是想说,冰儿其实不是冰仙子转世,而是师父转世啦。”   顾灵芊道:“真真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那少女道:“哦……”   小巫道:“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水滟柔道:“这几日里,我想来想去,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其实也是存在的。冰儿说,她的爹爹是我们的师父,却从来没提到她娘,这会不会是意味着,她的存在,是因师父而来,和冰仙子没有什么关系?”   孙小紫道:“这个……这个……”   水滟柔道:“冰儿说她忘掉了怎么将师父接回来的办法,但也有可能……”   孙小紫喃喃的道:“也有可能,她忘掉的不是怎么将师父从元始源接回来,她忘掉的是……她自己就是师父的转世?这样子的话,这样子的话……”   她们彼此对望,面面相觑。   这样子的话,就意味着,师父真的已经死掉了。   虽然死掉了,却又以另外一种形态,回到她们身边。   在大雷音寺的最后一战,她们其实都听到了灭度普贤毁灭前的喧嚣。   “要死一起死!”这样的话语,由灭度普贤这等人物喊出,实在是令她们无法不重视。   只是她们,不管怎样都不能接受师父与灭度普贤那老秃驴同归于尽这样的事情。   即便在内心深处,她们都在恐惧着这样的发展,恐惧着出现最坏的状况。   但是现在,师父虽然死了,但成功转劫,然后回来了……这样的处境,虽然也令人难以接受,但至少不是最坏的结果。   毕竟,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形神俱灭,才是最可怕的事。   顾灵芊咬牙道:“冰儿知道月境,知道我们,同时还知道天魁峰的事,这就表示,有一些事情,她还是模模糊糊记得的。只是,更多重要的事情,她忘掉了,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重新想起来?”   小巫抹着泪水:“不管怎么样,就算师父变成这个样子,我也绝对不会离开她。”   师姐妹们一同点头,水滟柔道:“我觉得,让冰儿做一些师父以前喜欢做的事,看一些师父以前喜欢看的事情,说不定,她就能够想起更多更多。”   小巫红起了脸,小声道:“师父以前喜欢看……看我和大师姐那个……”   顾灵芊也有些脸红。   水滟柔道:“那你们就让冰儿再多看几次。”   孙小紫道:“师父以前让人家陪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把人家摸来摸去,还让人家摆各种各样的姿势。”   水滟柔道:“那你就把师父以前的习惯,教给冰儿,还有师父以前看什么样的姿势,你就让冰儿也看,尽量的,给冰儿一种熟悉感,说不定她就能够想起前世的事。”   想了想,又道:“还有,师父以前经常跟我一起洗澡,有时也会……看来都要教给冰儿了。”   师姐妹们一同商量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如何让冰儿熟悉起以前对她们所做的事。   虽然冰儿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像以前那般深入,但至少要让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传来弱弱的声音:“那个……我觉得……你们可能弄错了什么……”   可惜,大家都当她不存在。   接下来的几天里,对于冰儿来说,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她非常的好奇。   师姐妹们费尽心思,想要让她想起,以前“他”和她们做的许许多多的事情。   比如那什么、什么,以及什么什么和什么……   或许是因为天资聪慧的关系,又或者真的是想起了前世,冰儿学得很快。   这让师姐妹们越来越相信,冰儿真的是师父转劫。   那几日里,她们再一次来到月境,她们打算将月境重新建设,成为一个活在百姓心中的“传说”。   自从冰儿在山海界中逛了一圈后,连带着山海界,也变得太平了许多。   毕竟,一个能够一掌击杀陨雷箫帝这种级别的强者的神秘高手,单是其存在,就足以震慑众人。   没有人弄得清这女孩儿是仙是魔,将来又会做出一些什么,是以,仙魔二道,尽皆不敢妄动。   九州界一方,则因为武林公法庭的奔走,逐渐趋向安定,只是从修罗界那边带来的科技发展,同样也引发了九州界的巨大变化。   那一日里,顾灵芊正与冰儿讲解着,她以前和师父相遇的故事。   比如她是如何冰清玉洁,一心向道,通过师父的重重考验,依旧守身如玉,道心坚定。   影木林中,光点婆娑,她衣裳半解,搂着冰儿,不断的说着,希望藉此,能够让冰儿回忆起什么。   她轻叹一声,道:“虽然后来得知,师父收我们为徒的目的,是要以天华六极功去解色空六咒,但那个时候……”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冰儿猛然跳起。   远处聊天的水滟柔、小巫、孙小紫等也往她们看来。   顾灵芊睁大眼睛看着她:“冰儿,你想起来了?你全都想起来了?那你记不记得……”脸蛋绯红:“我们的第一次是在哪里?冰儿?冰儿?”   冰儿完全没注意到她在说什么,跑来跑去,叫道:“色空六咒,啊啊啊色空六咒,爹爹叫我下来,就是为了这个。”   水滟柔等飘了过来。孙小紫疑惑的问:“冰儿,你在说什么?色空六咒?色空六咒怎么了?”   冰儿停了下来,于影木林中回头:“那个,我爹说,那把他接回来,需要六个姐姐一同,用那什么天华六极功,施展色空六咒,再加上爹爹教我的破虚掌就可以了,啊啊啊,一直都忘掉了。”   师姐妹们彼此对望。   小狐女抹着泪水:“冰儿意识错乱了,她还是没有想起她自己就是师父转世的事情,还说师父是她爹爹,呜呜呜呜,好可怜。”   旁边传来弱弱的声音:“但也有可能,她真的不是师父转劫啊?”   小巫小声道:“我觉得……我觉得是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以前我和大师姐那个那个给师父看,师父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冰儿也一样的,一直看个不停。”   “你们做的那种事,换成谁也会看个不停吧?”   孙小紫道:“我教冰儿欢喜禅里的那些知识,感觉冰儿一点即通。”   “小孩子学得快啦,而且你们把那些知识教给一个小孩子这真的好吗?”   水滟柔道:“但她确实是记不起天华碧霄门的事,对天华碧霄门一点印象都没有,看起来不像是冰仙子转劫。”   “不是冰仙子转劫,那也不一定就是师父转劫啊?说不定都不是呢?”   师姐妹们回头看向说话的少女:“啊?”   “我是说,为什么她就非得是师父转劫,又或者说冰仙子转劫呢?为什么她就不能两者都不是呢?”   孙小紫道:“可是不对啊,师父是进入了元始源,元始源和归墟是宇宙的始点和终点,是一个圆环的交接处,他在那种地方,只能遇到九品金莲里的冰仙子吧?那冰儿,不就要么是师父,要么是冰仙子?”   那声音很小声:“既然师父在那里,冰仙子也在那里,那冰儿就有很大的可能,既不是师父,也不是冰仙子对不?”   顾灵芊疑惑的道:“那还会是谁?”   “冰仙子帮师父生的女儿啊?!”   师姐妹们:“……”   “师父是男人,冰仙子是女人,两个人被困在那种地方没有事做,生孩子也很正常吧?”   师姐妹们:“……”   “为什么你们这样子看着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师姐妹们:“……”   过了一会儿,顾灵芊气道:“真真,这么重要的猜测,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那个……因为师姐你要人家闭嘴啊,还说人家不说话,也不会被当作不存在,但人家不说话的时候,你们就是把人家当作不存在,人家也没有办法啊?”少女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而且人家也很奇怪,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啊,为什么师姐师妹们一直都想不到呢?”   师姐妹们:“……”对啊,为什么呢?   ——   这里是宇宙之尽头,是宇宙的开始与结束,是最极致的清,与终将令万物湮灭的混沌。   一团风沙,连接着宇宙的最顶点与最低端,一名男子卷缩在内,他的面前,摇曳着一朵莲花。   “冰儿怎么去了这么久?”男子若有所思,“交待她的事情,她不会忘掉了吧?”   那金色的莲花,轻轻的摇动了一下,内中有花香溢出。   男子道:“嗯,没事的,我还能坚持得住。”他笑了一笑:“最多就是一直在这里陪你。”   金色的莲花,微微的垂了一下,显得有些忧伤与黯然。   最初,男子将自己的阳元注入那即将形神俱灭的仙子体内,再以魔泰天翠莲宫所独有的九品生息之莲,将其吸收,乃是希望有一日,莲中阴阳交合,再利用莲芯,化生出新的身体,然后仙子便能够借此转劫重生。   然则,即便是新生的婴儿,实际上也是有魂魄的,那仙子终究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孩子。   那婴儿便在莲花之中出生,等到男子再一次的来到这里,方才将她从莲中抱出。   “为什么不让我将你的事告诉她?”男子在这一片无天无地的昏暗中,看着眼前仅有的光芒。   混沌钟所生成的风沙,在他的周围席卷,助他打通至清与至浊的极点。   他说:“早晚,冰儿会想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会想要知道她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明明就一直在陪着她,为什么又不让她知道?”   莲花动了一下,显得愈发灰暗。   男子道:“你想得太多了,过去的事,已经是过去了,有一些事情,也到了该放下的时候。   “宇宙终究是要毁灭的,几万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冰儿出生在这种奇特的地方,我的阳元加上你的阴元,又以经过此间上清之气不断培育的九品金莲莲芯为胎骨,她的一生,必定会与众不同。”   莲花又动了一下。   男子道:“嗯,你放心,她是我们的孩子,回去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她,让她走在正道上,现在的她还很单纯,什么都不懂,我也只是通过意识海洋,简简单单的教了她一些。等到回去以后,我会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引导她,绝不会让她走向歪路。”   说话间,莲花闪了一闪,闪出六色的光芒,极远之处,有相似的六色光芒涌来,彼此靠近。   “她们终于来了!”宁采臣往远处溢来的光芒看去。   莲花散出的光华,与极远之处涌来的六色光芒,同根同样,彼此相接。   莲花轻轻的摇了一下。宁采臣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你……多保重,等将来我修成阳神,再过来找你。”   六色的桥梁打乱了风沙,周围的混沌之气涌来。他心知再不走,自己将道行尽毁,于是一抓混沌钟,轰然一响。   混沌钟沿着金色的桥梁,打开虚空的通道,同一时间,桥梁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震响,空间碎裂。   他破入虚空,朝着月境直落而下。   同一时间,月境之中,师姐妹们围成一圈,占据六极,六法齐施,色空六咒施展开来,形成不断旋转的法阵。   仿佛有某种不可知的颤动,与她们所生成的法阵形成强烈的共振,连带着她们所立的土石都跟着震动。   冰儿立于法阵之中,抬起头来,沿着六色光芒涌去的虚空之路,一掌击出。   轰,天摇地动,六合震荡—— 第280章 师徒重聚   师姐妹们立在六边形的六个方位,六道玄气冲起,气冲斗牛。   天华六极功,本是六种功法之极致,合六为一,形成强大法阵,即便是当年未斩三尸前的宁采臣,都曾被这一招击中,色空六咒梗在体内,难以化解。   此刻,师姐妹们各修一极,又平分了冰仙子生前功力,六极归源,合成色空六咒,不断旋转,直冲九天。   神奇的事情,便在这一刻发生了。   原本只是毫无目的的,往高处冲起的色空六咒,犹如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和吸引着,往虚空的深处冲去。   这让她们想起来,那个时候,她们在师父的安排下,护送着九品金莲,穿过世界之恶缘,进入归墟。   在那个过程中,金莲中涌出的能量一分为六,进入她们体内。   而现在,她们再一次的感应到了金莲的存在。   神秘的感应,在月境与遥远的宇宙尽头,彼此共鸣,打开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虚空通道,仿佛是在为谁指引着道路。   冰儿立在她们之间,劈出的那一掌,沿着这条道路,震动了虚空,紧接着,有风沙从碎裂的空间涌出。   师姐妹们齐齐的抬头看着,于漫空的风沙中,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月境中的景象,原本美好得犹如梦境,此刻,那涌来的风沙,遮蔽了外围的月色,让她们什么也无法看清。   “混沌钟?”水滟柔若有所悟。   砰然间,又是一阵震响。   这声震响,是如此的清脆,清脆得就像是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一个琉璃制成的玩具,然后被硬生生的撬开。   那一声过后,有一个她们熟悉的身影,从遥远的高处,笔直地坠落。嘭,那人落在地上,地面震响,风沙散开,天光复现,月色复明。   “师父!”师姐妹们又惊又喜。   “爹爹!”冰儿扑了上去,扑入从天而降的男子怀中。   宁采臣搂着女儿,看向周围,女徒弟们在他的六方,或是泪眼模糊,或是新笑颜开。   他笑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将冰儿单手抱起,道:“冰儿,是不是你把爹爹叫你要做的事情忘掉了?”   冰儿挠着头,嘻嘻的道:“那个,也就是忘掉了一下子。”   宁采臣道:“是吗?在这里玩得怎样?开不开心?”   冰儿搂着爹爹的脖子,兴奋的道:“嗯嗯,很开心,几个姐姐教了冰儿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   宁采臣感兴趣的道:“哦?什么东西?”   冰儿道:“芊芊姐姐和小巫姐姐脱光光的,那个那个啦,还有小紫姐姐告诉冰儿,她以前怎么帮爹爹那个那个啦,还有……”   什么鬼?宁采臣看向周围,见女徒弟们一个个的,心虚的转身要逃。   耳听着冰儿越说越多,越说越开心,宁采臣满脸黑气……你们到底把我女儿教成了什么样子?   “看你们做得好事!看你们做得好事!”宁采臣拿着一条鞭子,朝着一字排开的女徒弟们抽打。   此刻,女徒弟们一同背对着他,趴跪在地。顾灵芊叫道:“师父,那个是误会,误会!哎呦!”   宁采臣一鞭往她抽去:“尤其是你,身为大师姐,也不做个好榜样,把师妹带成了什么样子。”   顾灵芊嘀咕着:“全都是绝顶淫魔的徒弟,怎么学好?哎呀!”   “还嘴硬?”宁采臣道,“这么说,还是我这个师父的错了?是我把你们教成这个样子的?”   “没有啦没有啦!”顾灵芊见师父好像真的生气了,赶紧道,“意外,真的全都是意外。”   另一边,冰儿跑过来,看到这些姐姐被对着爹爹,趴在那里,兴奋的道:“爹爹,你是要把把她们先XXXXXXXX,后XXXXXXXX吗?”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宁采臣脸上的黑气更盛了,拿着鞭子使劲抽……看你们把我女儿教成了什么样?   几个女徒弟泪水汪汪:“师父,这真的是误会啊!”   对于自己的这些女徒弟,宁采臣其实也是非常头疼的。   她们的实力不断上涨,但完全没有修仙之人该有的心性。   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加严格的管教她们。   不管怎样,师父的平安归来,总是让师姐妹们,兴高采烈。   “师父,不要生气吗!”那天夜里,大徒弟跨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地道。   宁采臣实在是拿她没有太多办法,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教徒弟。   不过这到底算是女徒弟,还是小情人,好像也难说得紧。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采臣考校了几个女徒弟的修行,如他所料,这几个女徒弟,该会的地方不会,不该会的地方,个顶个的厉害。   宁采臣越来越觉得,应该让冰儿离她们远远的。   那一日里,顾灵芊开始提到她在碧荒上的家人。   月境里一片安宁,孙小紫回到了黑绳地狱的帝宫,小巫也跟去了。   水滟柔前往九州界,开始主持起翠练天阁的日常事务,小娇则和冰儿一同,到白玉城上玩耍去了。   此刻的顾灵芊,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窄袖对襟精美襦裙,内里衬着藕荷色的绣金兰抹胸,裙下未穿袄裤,慵懒地躺在草丛中,以师父的大腿为枕头,意态悠闲。   “碧荒啊,确实也离开许久了!”宁采臣道,“碧荒最初,乃是以世界树的种子,在九幽深处生根发芽,形成天地,那是一万多年前的事,相比起三界十方,也算是新的天地。虽然如此,毕竟是在九幽那种地方,长久下去,毁灭乃是早晚的事。”   大徒弟转过身来,侧对着师父:“那要怎么做?”   宁采臣道:“办法有两种,一种就是在修罗界或者九州界,建通天塔,同时也在碧荒建上一座,令彼此共鸣,然后大规模迁徙,令碧荒上的人们,转移到其它世界。”   顾灵芊道:“这样子的话,不就是要将整个碧荒放弃了吗?”毕竟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家园,除非迫不得己,她还是不太像这样做。   宁采臣摸着她的秀发,道:“还有一种法子,就是像灭度普贤所做的那般,布下一个巨大的法阵,再利用混沌钟,将整个碧荒移出九幽,只是这样的话,工程将会比较巨大,那些秃驴可是劳师动众,牺牲了许多人命,大型工程,方才成功的将整个西方极乐天地,移到九州界冀州中土。”   顾灵芊犹豫道:“这得小紫帮忙才行,如此大的工程,小紫未必会肯。”   宁采臣笑道:“你先去问问小紫再说。而且,如果规划妥当的话,也可能不需要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回头看了看,见冰儿不在,于是又将大徒弟抱入怀中,做了些不宜被看到的事情。 第281章 重回九幽   宁采臣在月境计算了一番,又做了一些模型,然后就带着大徒弟和小娇,来到黑绳地狱的帝宫,与小紫商量。   帝宫的后园中,宁采臣将他的计划说出。   孙小紫惊讶的道:“将碧荒迁移到西方极乐天地的原址?”   宁采臣道:“十方世界中,东海和西天,原本位于九州界的两翼,大雷音寺的那些秃驴,将整个大雷音寺搬到九州界,西方极乐天地等于是空了下来。在其原址处,布下一个巨大的法阵,利用混沌钟,将碧荒从归墟移出,也不至于影响到其它三界九方。”   孙小紫道:“但是西方极乐天地被毁成那个样子,普通工人根本没有在那种地方工作的能力。虽然可以通过大型的木甲机关来进行建设,但还是需要许多许多的练武之人,才有可能在那种地方做事,但练武之人,又哪里会去做这种事?”   宁采臣笑道:“不然,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那些门派主动派出门下弟子,前来帮忙。”   他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孙小紫道:“这倒是一个法子,既然这样,就有我来操办好了。”   宁采臣道:“接下来,还需要到碧荒去走一遭,好在小娇的碧落天火,能够带着人进入九幽,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带上太多的人,就让我和灵芊去走一趟,冰儿就先留在这里。”   想了一想,看了孙小紫一眼:“不要再教她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小紫干笑了两下。   在那之后,宁采臣便带着灵芊、小娇两个徒弟,离开了修罗界,前往九幽。   在此之前,他到处逛了逛,游玩一番,让更多的人看到他。   自那日,大雷音寺覆灭,灭度普贤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吼声,被许多人听去,暗中关于他已经死去的流言,其实一直都有。   只是孙小紫镇之以静,使得那些人不敢妄动。再后来,流离妖皇杀上月境,被枭首示众,外头的人们不知道那是冰儿出的手,都想着天魁魔帝果然未死,一些暗地里的野心家,方才死心。   至于现在,他在众人面前连番露面,只是为了让三界十方的武林中人,真正确定他还活着。   只要有他在,即便什么都不做,各方势力,便已不敢妄为。   在师父和大师姐离去后,水滟柔便带着冰儿,留在黑绳地狱帝宫。   冰儿对一些知识非常的好奇,前些日子,她每次向爹爹问起,爹爹就教训她,叫她不要多问。   现在爹爹离开了,她开始缠着滟柔姐姐、小巫姐姐、小紫姐姐,想要让她们教她,师姐妹三人担心被师父回来打屁股,又哪里敢教?   宁采臣带着顾灵芊,骑着小女徒,飞出了修罗界,越过千山万水,直至来到九幽边缘。   受到九幽的影响,九幽边缘,几乎看不到活物。天空中黑雾缥缈,不见天日。   这是一段深渊,往下看去,看到的只能是无穷无尽的暗,就好像是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吸扯入其中的黑洞。   单单是往渊口看着,就有一种可怖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强大的吸力,拉扯着魂魄,身处其间,令人胆战心惊。   “师父,我们真的要下去吗?”胡小娇化作九头的火凤,发出询问。   宁采臣坐在她的背上,搂着灵芊,还没有等他说话,灵芊便已说道:“当然要去,你的姥姥不也在底下?你难道不管那些狐了?”   胡小娇的九颗脑袋一同往下探:“这底下看上去就很危险的样子,师父……你觉得我们这样子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吗?万一碧落天火不能保护我们怎么办?”   顾灵芊叫道:“啰嗦,快下去!”对她来说,离开家也有好几年了,自然想要早点回家看看。   胡小娇继续嘀咕:“反正累死累活的都是我,你们就只顾着在我背上恩恩爱爱。”在来这里的路上,师父和大师姐在她的背上,秀了不知道多少恩爱,更做了许多奸夫淫妇的苟且之事,而她却只能充当坐骑。   在她背上,宁采臣道:“无妨,下去吧!”   无奈之下,胡小娇火翅一拍,往下方飞去。   飞入九幽,周围昏天暗地,阴风怒吼,原本应该是无形无相的阴魔,在他们的身走,化作了各种各样的可怖魔影。   它们闻到了血的味道,纷纷往他们涌来,层层叠叠,分外可怖。   九头的火翅,进一步展开,内中五雷闪耀,但凡靠近的魔影,便在噼噼啪啪的声响中碎散。   阴魔本身,更多的作用是蛊惑人心,然则九幽深处的无数阴魔,因此地特殊的阴气,早已异变成魔祟,并不断滋生。它们数以亿万计,密密麻麻,不知多少。   虽然这数不胜数的魔影无法近身,胡小娇依旧是心底发毛,只觉得自己稍一松懈,就会被这些魔影撕咬吞噬,一片不剩。   即便是顾灵芊,也不由得往师父的怀中缩。那个时候,他们离开九幽,靠的是瑶母金钗,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又被大量的仙灵之气围绕,再加上那个时候,后头还有冰仙子紧追不舍,对周围的憧憧魔影,自也没有认真细看。   此刻却觉得火光之外,不可名状的鬼影,不断涌动,若非师父依旧在她的身后,支撑着她,她怕是也被那可怖的景象,骇得魂魄难定。   宁采臣也觉察到了大女徒的不安,于是施展了一些手段,让大女徒更加的投入于其它事情。   小女徒愈发的嫉妒了。   一路往底下飞去,对于胡小娇来说,在这个地方,根本无法辨别位置,自也弄不清楚,到底应该往什么方向飞。   好在师父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她。   阴风惨雾间,那一道火光,就像是划开黑暗的流星,为这一片阴冷的天地,带来一分玫丽。   终于,他们来到了碧荒的外头,那只巨大的冥合,依旧在碧荒的外头使劲敲打,漆黑的,可怖的黑影,顶天立地,让人望之生畏。   嘭、嘭、嘭、嘭…… 第282章 姐妹重逢   冥合使劲敲打着碧荒,碧荒的苍穹,开始生出裂缝。   这样的裂缝,并不足以让冥合进入,它朝着裂缝将手伸入。   宁采臣一抬手,轰然一声震响,一道厉芒朝着冥合冲去,冥合负痛,收回手,转身朝着他们发出怒吼。   九幽深处,卷起了呼啸的阴风,冥合的黑色巨手,朝着他们挥舞而来。   但凡是被冥合触碰到的生魂,血肉都会被吸扯干净,即便是宁采臣,也不想在九幽这种地方,与冥合战斗。   胡小娇机警,快速避开冥合的臂膀,飞速穿过。   上方,黑色的阴影压来,宁采臣一抬手,又是轰然一声,光华在他们上方,呈环形炸裂开来,一道道的光圈中,有神秘符文不断闪动。   黑色的阴影压在了光圈上,被阻了一阻,胡小娇拍动火翅,朝着碧荒的裂口直飞而入。   飞入碧荒,万千星辰不断的旋转,这是碧荒中,用来守护苍穹的青灵大阵。   青灵大阵虽然强大,但在万年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残破,直至宁采臣误入碧荒,方才将它重新修整与改善,对于它的运作,宁采臣自然是了若指掌。   九头的火凤展开翅膀,在不断流转的璀璨星辰间飞舞。   碧荒境内,东方树域,玄女殿中。   一名胸脯饱满的美丽女子,立于台上,抬起头来,观望星辰。   忽的,她轻轻的发出“咦”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她转身匆匆离开观星台,到了殿中,将素鹤宫主唤入。   素鹤宫主被招入殿中,看着眼前这美丽女子,问道:“殿主,发生了什么事?”   那美丽女子道:“我适才发现,有什么东西穿过了青灵大阵,进入碧荒。”   素鹤宫主讶道:“难道是外头的那只冥合,有了新的动作?”   美丽女子摇头道:“看起来不像!真正奇怪的事,那东西穿过了一整个星盘,但却没有触动青灵大阵,这事很不寻常,恐怕要派人往陀河方向,看看才行。”   素鹤宫主道:“既如此,就让雅雅带人去走一趟,她这几年来,于修行上,进步神速,现在也该给她派发一些人物。”   美丽的女子点了点头。   当下,素鹤宫主将宾雅雅唤来,让她点些人马,往陀河下游搜索,看看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直前些年,战乱平定,青灵大阵亦修补完毕,内忧外患,一并解决,整个碧荒太平安定,玄女殿殿中玄女所修功法,也在某个神秘人物的帮助下,进一步提升,摆脱武学的范畴,进窥仙道。   如今,玄女殿于百姓心目中的声望,进一步提高,对地方上的控制力,也随着那一场战乱的结束,而达到顶点。   宾雅雅领着人,一路西下,在接近于秀城的所在,得到汇报,说有来历不明之人,正在被包围。   宾雅雅赶紧带人赶去,只见前方有兵将层层叠叠的,围着什么人,忽听曼声娇笑:“你们黑白不分,再不让开,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宾雅雅大感惊讶,纵起玄女殿秘传身法,飞了过去:“芊芊?”   定睛看去,说话的不是顾灵芊,还能是谁?   随着她一言喊出,周围众人,立时间也议论纷纷:“莫非是绯雀宫主?”“不是吧,她已经消失许多年了,怎的会在这里出现?”“看她年纪,好像有点对不上,应该不是吧?”   宾雅雅看去,只见顾灵芊深处妃红襦裙,斜插宝剑,模样俏丽,与她当年离开时,几乎没有太多变化。   当年,顾灵芊单剑闯阵,名震碧荒,为结束碧荒的战乱,立下莫大功劳,堪称神话。   再后来,她不知所踪,对于她去了什么地方,玄女殿的殿主和几个宫主,一向讳莫如深,连宫雅雅都不知晓。   如今,顾灵芊再次出现,虽然已离开了好些年,但看上去,竟似青春永驻,这让宫雅雅又惊又讶。   再行看去,顾灵芊身边,还有那位宁先生,以及一个身穿齐胸襦裙的女孩。   顾灵芊看到宾雅雅前来,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当下,宾雅雅让周围兵将散开,亲自护送着顾灵芊师徒几人,前往玄女殿。她一向话多,对顾灵芊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会从碧荒消失了一般,倍感好奇,途中问个不停。   这一次,顾灵芊也不隐瞒,说起外界之事,自是令宾雅雅听得如醉如痴。   顾灵芊道:“我姐现在在树域吗?”   宾雅雅笑道:“自然!她现在已经接任为玄女殿殿主了,就是她派我来的。她说望见有什么东西穿过星盘,落入碧荒,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你们。”   一路往东,快到树域的时候,得知消息的顾灵萱亲自赶了出来,姐妹两人重逢,俱是喜悦。   顾灵萱一边派人往家中送信,让父母也知道妹妹归来的消息,一边将宁先生隆重地请入玄女殿。   与此同时,胡小娇问清了胡姥姥等族人的住处,赶去相见。   玄女殿中张灯结彩,一团热闹,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万籁俱静,姐妹两人手牵着手,在宫中喁喁细语,又一同前去池中沐浴。   姐妹俩泡在水中,顾灵芊往姐姐那浑圆饱满的胸脯看去,又低头往自己看了看。即便这些年里,让师父帮忙揉了许久,与姐姐还是完全无法相比,这也使得她颇为郁闷……她们真是亲姐妹吗?   顾灵萱道:“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爹娘多次问起你的下落,我也只能告诉他们,说你得遇仙缘,正在闭关修炼。我已将他们接了过来,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吧?”   顾灵芊笑道:“自然不会,师父准备在碧荒上布置阵法,将整个碧荒移出九幽。”   顾灵萱转过身来,与她肩并着肩,碰了碰她,低声笑道:“你和你师父现在是什么关系?不要告诉我,你们依旧是纯洁的?”   顾灵芊脸蛋绯红:“这个、这个……自然是纯洁的。”   顾灵萱笑道:“我的妹妹,难道我还会不了解,就算宁先生是好的,你又能纯洁到哪去?怕是早就对他下手了吧?” 第283章 通天法阵、四方灵旗   “姐你乱说什么啊?”顾灵芊难为情地红起了脸。   姐妹两人在浴池中打闹了好一阵,方才起身,又在榻上聊了一夜。   另一边的远处,胡小娇则见到了胡姥姥与自己的族人,看到小娇归来,那些狐妖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胡小娇则开始说起,她在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如何的,大展神威,拯救世界,使得三界十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家都在呵呵的笑着。   “我说的都是真的!”小狐女气急败坏。   “好吧!好吧!是真的,是真的!”胡姥姥拄着木拐,走了过来,“小娇啊,这么说来,你已去过青丘了?大家都过得怎样?你可见到了你爹?”   胡小娇双手下垂,叹一口气。   胡姥姥问:“怎么了?”   胡小娇道:“我到青丘的时候,爹爹已经去世了,但我见到了福爷爷和胡月奶奶。”她将细节说出。   胡姥姥叹道:“唉,想不到竟是如此。”   胡小娇道:“姥姥,我这一次回到碧荒,就是想要将你们带出去,让大家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青丘。”   胡姥姥道:“这样啊,小娇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胡小娇嘻嘻的道:“这不是当然的吗?”   胡姥姥道:“其实是你师父想起来的吧?你早就把我们忘掉了吧?”   胡小娇……趴!   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什么狐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宁采臣就带着大徒弟和小徒弟,在碧荒上布置法阵。   他进一步修改了青灵大阵,又让玄女殿协助,在碧荒上建了六处建筑,这六处建筑,在碧荒上位于六个方位,刚好形成六角之势。   在这个过程中,玄女殿自然也发动了许多的人力,对于这一连串的工程,玄女殿一方,也没有隐瞒众人,她们准备带着这一整个世界“飞升”。   即便抛开功法的缘故,碧荒自身玄气不足,大多数人只能修炼到练气,能够筑基成功的,少之又少。如果能够带着碧荒脱离九幽,到达高处,取代西方极乐天地成为“十方”之一,那也的确算得上是飞升。   三界十方中,除了“非人间”之外,其它各方天地的玄气,大多数都是彼此连通的。   玄女殿的说法,令得整个碧荒为之兴奋,那六处工程,也建得颇为顺畅。   六方大阵的其中一方,建于东方树域之内,那一日,宁采臣负着手,立于此处法阵之上,抬头望天,此刻,整个大阵都已建成。   蓦地,他一挥袖,碧荒上,六个方位齐齐的涌起青色玄气。   六股青色玄气冲入星盘,与整个青灵大阵融合在一起,地面上,百姓尽皆抬头,看着苍穹之上的奇异景象。   从东方流出的星果,化作了星辰,不断漫开,若是以往,它们将在坠星海方向坠落。然则现在,它们开始按着奇妙的轨迹,在众人的头顶上旋转。   一夜过去,到了白天,它们依旧是如此的闪亮,即便是太阳的光芒,也无法掩盖它们的存在。   如此奇景,对于碧荒的众人来说,前所未见,甚至是闻所未闻。   漫天星辰沿着冲起的六股青色玄气,往下漫开,整个碧荒笼罩在闪亮的光点之中。   东方的法阵上,宁采臣冲天而起,犹如蛟龙。地面上的人们,只看到一条长虹,划入苍穹,划出惊艳的虹光,玄之又玄,不可思议。   轰!宁采臣祭出混沌钟,混沌钟飞出苍穹,他运转玄功,朝着混沌钟一指点去,混沌钟震出漫天风沙。   紧跟着又是一声轰响,混沌钟与整个大阵融合成一体,并往外头扩散。黑色的巨手,从更高处砸下,飞舞的风沙,带动了整个大阵,黑色巨手被不断逼退。   即便是那只冥合,也为混沌钟此刻所发散的惊人能量所惊惧,不断退却。   风沙狂卷,将整个碧荒覆盖,并围绕着碧荒,疯狂的旋转。   其周边,虚空碎裂,地暗天昏,混沌四起,魔影惊逃。   狂乱的风沙,包裹着整个碧荒,苍穹间,又有群星流转,气象惊人。   宁采臣直落而下,回归地面,负手抬头,看着高处,这里的法阵已经布置完毕,接下来,就等滟柔和小巫、小紫那一边的成果了。   九幽之外,九州界的极西之地,更往西,那名为“西天”的所在。   整个大雷音寺,都已不见,原本变得空旷的所在,此时此刻,却在建设着一个巨大的工程。   特制的锁天柱定位四方,虚空间,在神秘的阵法下,构建着基石,然后便是凝云虚构,以各种玄气建造基地。   四方之极,八处玄基,一个绝美的女子,脚踏祥云,摊开了手中的图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抬头往远处眺望。   这里原本就是大雷音寺的所在之处,大雷音寺名为寺,却是一方天地,当日大雷音寺移走后留下来的宇宙空洞,虽然可供碧荒移来,但大面积的改建,依旧是无可避免的,而因为此地情况之特殊,如此浩大的工程,却并非普通老百姓能够帮得上忙。   此刻在这里工作的,除了小紫设计的各种玄甲机关,还有各门各派派来的诸多修炼之士。   对于这些前来帮忙的门派来说,唯一的酬劳,就是在此基地建成之后,天魁魔帝将按着各门各派的功绩,帮助他们进阶门派武学,完善各种修仙心法。   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诸多门派趋之若鹜,尤其是那些底层的武林门派更是如此。   此刻,整个浩大工程,已进入扫尾阶段,水滟柔看了看图纸,然后将其收起。远处,在小紫的安排下,前来帮忙的武林人士开始撤离,那些玄甲机关,也在操作者的控制下,搬动着剩余的材料,准备离开。   一切都安排完毕,孙小紫飞了过来,道:“二师姐,一切都安排好了,剩下只要启动阵法就好。”   水滟柔点了点头,然后便发号施令,让春晓兰、夏格竹、秋画菊、冬知梅各领一队人马,手持灵旗,位于四方,灵旗招展玄气冲霄,水滟柔倒踩九宫,将手轻轻一指—— 第284章 月谭波澜、月桂盛开   随着水滟柔纤手指去的方向,雾气冲起,八处玄基爆出玄气,玄气快速扩散,彼此相连,空间伸出,传来连续的爆裂声。   这爆裂声,一共八响,紧跟着,从宇宙深处传来的巨响,犹如响遍了整个虚空。   碧荒上,宁采臣抬头望天,同样将手一指,天摇地动。   碧荒之外,狂舞的风沙,卷起了虚空的通道,不断的轰鸣,震得周围阴魔逃窜。   整个碧荒都在摇晃,好在玄女殿早已为此做了准备。   青灵大阵与新建的六方大阵冲起的青气,亦融合成强大的结界,保护着整个碧荒。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整个碧荒,变成了浮起的气泡,然后下落。   西天方向,虚空中卷出的风沙,漫天漫地的飞舞,春晓兰、夏格竹、秋画菊、冬知梅等按着阁主的交待,在风沙卷出之后,立刻带着身边众人,急急逃出。   水滟柔与孙小紫,也在往后飘着,她们飘飞的速度异常的快,抬头看向高处,乱舞的风沙中,一块庞大的大陆,慢慢的从天而降,往提前建好的玄基落下。   终于,碧荒被成功的移出了九幽,取代了十方天地中,大雷音寺的位置。   其后,与九州界和修罗界之间的通道,也被成功的开辟出来。   对于碧荒上的人们来说,他们是惊讶的,因为,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碧荒之外,还有如此多的天地。   碧荒虽大,但还比不得九州界之一州,比不得修罗界之一狱。   碧荒上的武者,也见识到了更多的,能够飞空来去的“仙人”,他们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简直就是井底之蛙,即便是内中的佼佼者,也开始知晓,相比起真正的仙道中人,他们过往的修行,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在将碧荒移出九幽之后,宁采臣便重新回到了月境,并在这里,全力的教育女儿,要将冰儿那被扭曲的思想,努力的扶正。   冰儿的底子虽好,但长生之道,并不是底子好就可以的,修仙修仙,别人只能领进门,最终还是要依靠自己。   他可不希望,自己将来比女儿还活得命长。   当然,自己的几个女徒弟也是一样,她们如此年轻,就已经达到了其他人难以抵达的境界,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就此松懈。   那一日,他指点完冰儿功法,让她在影木林中静心修炼,又将小娇唤来,督促她继续练功。   在那之后,他将她们留在这里,自己往深处的月谭走去。来到月谭,有人已经先他一步,在这里沐浴。   月谭中的水,纯净如月光,不含一丝杂质。   水滟柔穿着黑色的精美文胸和内裤,泡在水中,轻舒臂膀,白皙的肌肤毫无瑕疵,诱人的雪坡于水中晃动。   一边泡在水中,一边照着镜子,觉察到身边有人,她扭过头来,看到师父,微微一笑。   宁采臣解下衣衫,跟着泡入水中。水滟柔道:“师父,冰儿和小娇没跟过来?”   宁采臣道:“让她们在外头修炼着呢。”   水滟柔伸出手来,水花沿着她的手臂往下淌,滴落在水面上的水花,犹如化作月色,散了开来。   她往宁采臣瞅去:“师父,你莫瞒我!那个时候,我们进入月境时,你和小紫先行进入月宫,难道你们真的没有见到天嫦仙子?”   宁采臣笑道:“还在计较这事?都说了,天嫦仙子怎么可能活得了这么久?以她的本事,最多最多,也就是修炼到神劫,难以进窥阳神,做不到与天地同寿的地步。”   水滟柔抿了抿嘴,道:“我虽想要相信师父,但事情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小紫与天嫦仙子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然则看她后来,在这方面似已完全放下,师父你也不再担心。那个时候,小紫在月宫里,必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宁采臣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小紫想说的话,她自然会说。再说了,其实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用在意。”   水滟柔张开胳膊,靠着池边,轻轻的道:“这样啊。”当下也不再多问。   宁采臣一边泡在水中,一边欣赏着二徒弟的美色。天嫦仙子虽然美丽,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的二徒弟也不遑多让。   闭月羞花的容颜,修长娇美的体态,纤细的腰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文胸包裹着凸显的胸脯,曲线诱人。   细长的双腿,在水中清晰可见,两臂舒展,水面泛起波澜,她那美妙的躯体,犹如在水面下轻轻舞动。   觉察到师父看着自己的目光,美丽的女子微微的有些脸红,却也优雅地回视着。随心所欲的师父,自不客气,往前压去,然后水花就溅得飞快了起来。   月谭里春色缠绵,外头的影木林中,小娇和冰儿只修炼了一会儿,便觉无聊,趁着某人不在,跑到月宫外头,玩儿去了。   白玉城如同一条慵懒的巨龙,随着延绵展开的环形山脉而建,那直插天际的月桂树,随着忽如其来的风,有节奏的摇曳着,忽的,桂树抖动,漫天桂花散开,看得人如痴如醉,妙不可言。   再后来,胡小娇算好时间,担心师父出来,看到她们偷懒,赶紧又拉着冰儿回到影木林,装作一直都在练功。   只是过了好一阵,才看到师父和二师姐说说笑笑的出来,不知怎的,二师姐看上去,水嫩嫩的,更加娇美了。   月境中的日子,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颇为无聊的。相比起拜师后的东奔西走,胡小娇感觉自己在这里,除了睡觉就是修炼。   有的时候,还得看着师父和二师姐绣恩爱……她很确定,他们两个肯定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狐女,其实也已经不小了,一想到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四师姐都跟师父发生了些什么,就只剩下了自己,每到睡觉的时候,她就翻来覆去的,气得牙痒痒。   只是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好像把什么给忘掉了……算了不想了。   反正就是很气人—— 第285章 天河尽头六等分(全书完)   接下来的日子里,胡小娇有时看着师父和大师姐秀恩爱,有时看着师父和二师姐秀恩爱,有时看着师父和三师姐秀恩爱,有时看着师父和四师姐秀恩爱……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向师父请假,前往青丘。   到了青丘,和大伙儿见面。   此时,胡姥姥已带着碧荒上的族民,回到了青丘,青丘里一片热闹,小狐狸们奔来跑去,狐女们嬉戏不停。   住在青丘的这些天里,那些狐女嘻嘻的问她,跟她师父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还说,她要是不下手的话,就帮忙把她们介绍给她的师父。   胡小娇觉得,自己回个家乡都还要继续郁闷。   “小娇啊!”胡姥姥盘着膝,坐在榻上,“你说你好歹也是绝顶淫魔的女徒弟,还是我们狐族的小公主,怎么就这么的……纯洁呢?”   胡小娇更加的郁闷了。   在青丘住了一段时间,跟着狐族派出的商队,前往修罗界。   到了等活地狱,得知师父下了月境,于是又转向黑绳地狱的天魁帝宫。   进入帝宫后园,居然难得的,看到几个师姐全都聚在一起,说话聊天。   自从开始称霸修罗界后,大家都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是不太多的,毕竟,总得有人坐镇帝宫,管理诸多事物,也得有人巡视各狱,维护八狱稳定。   虽然以小紫的安排,在整个制度建成之后,修罗界的一切,都会按着既定的走向,她们只要安安心心的修炼,利用代理人和“无形的手”,占有和调配修罗界的各种资源,但至少,刚开始的这段时间,还是很忙碌的。   花园中,师姐妹们饮酒聊天,见到小娇归来,便也让她一同坐着。   聊了一阵,胡小娇歪了歪头,道:“什么声音?”   师姐妹抬起头来,侧耳倾听,顾灵芊道:“这个是……师父和谁在做那种事儿吧?”   对于她们来说,这声音实在是太熟了,一听就懂。   胡小娇疑惑的看向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四师姐:“你们都在这里,师父跟谁……那个?”   师姐妹们对望一眼,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又好像忘掉了什么,于是一同起身,悄悄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去,将门一推,榻上,一个少女背对师父,小狗儿般趴在那里,一边摇动,一边扭过头来看着她们。   “哎呀,原来是真真啊,差点把她忘掉了!”四女恍然大悟。   她们身后的狐女,恨恨的揉着衣角。   师姐妹们重新回到花园,继续聊天。   胡小娇先是喝着闷酒,后来猛的跳了起来,往房间里冲。   师姐妹错愕的往她的背影看去,只听屋内,传来师父的声音:“做什么做什么?小娇你做什么?哎哎,你做什么?”   “人家不管了啦!”紧跟着便是小师妹的一声大叫。   然后就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顾灵芊等对望一眼……这丫头。   日子逐渐趣向于平淡,无非是有时三次,有时两次的,平平常常,没有太多的东西可说。   女徒弟们轮流陪伴着师父,有时也会聚在一起,背对着师父围成一圈,让师父自己选择。   山海界经历了连番的战乱,九州界经历了大雷音寺之浩劫,大乱之后,如今也慢慢的稳定下来。   修罗界的发展也开始走向正轨,小紫吸取冰仙子一统山海界、灭度普贤征服九州界的教训,从制度上,对修罗界做出根本改变,其后,也慢慢的放手,只是作为精神上的领袖,遥遥控制着修罗界的发展。   毕竟,长生之道,才是修仙者的首要目的,俗世的统治与发展,或许能够成为一个过程,但终究还是不及长生重要。   宁采臣带着女徒弟们和冰儿,到处游玩了一番,他们重新来到了天魁峰,顾灵芊、小巫、小紫、真真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们对天魁峰本就非常的好奇。   只不过,天魁峰虽然奇高无比,直插苍穹,但内部其实没有太多有趣的东西,或者说,比她们过往所想象的,要无聊得多。   再后来,他们又去了东海、北极天等其它天地,见识了许多世面。   那一日,宁采臣带着女徒弟们,来到了南海的普陀山,这一带,又与其它地方的景象极为不同,著名的紫竹林,每一根竹子都大如天柱,走在林间,仿佛天地变得无比的巨大,而自己却异常的渺小。   冰儿到处跑来跑去,宁采臣看着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师父,你在想什么?”大女徒歪了歪脑袋,好奇的问道。   宁采臣道:“我在想着,冰儿一个人,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会不会太孤独了些?”   师姐妹们对望一眼……她们也这样觉得。   再后来,他们做了许多生孩子的事情。   三界十方,也慢慢的,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消息。   宇宙的尽头,那没有阴也没有阳,同时又是阴阳之极致的神秘所在,一朵莲花,孤寂地摇曳着。   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同时时间又流逝得极快。   即便曾经轰轰烈烈的,活过一场,然则回过头来,许许多多的事情,又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得到改变。   宇宙依旧在缓缓的,流向末日,一旦空劫来临,终究没有谁能够逃脱。   即便是寿同天地,那又如何?毕竟,连天地都有尽头,人有岂能永恒?   虽然三界十方,也曾留下玉帝与佛祖这等超越宇宙轮回之大能的传说,但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谁也无法知道真假。   也无法知晓,这一片即将走向空劫的宇宙,是否能够留下新的传说?   不知不觉间,便是几百年、近千年,三界十方,陆陆续续的,又出现了多次浩劫。   也有新的魔头出世,造成了一方祸乱,然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灰飞烟灭。   也有一些老人,坐看着这些魔头的起与落,忙忙碌碌的武林中人,在征服与拯救中,不停地忙碌着。   就如同宇宙的成住坏空,武林的兴盛与浩劫,也在不断的循环。   逃脱得了小的循环,是否能够逃脱大的循环?大的循环之后,是否又有更大的循环?   这样的疑问,没有人能够解答。   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某一个时刻到来,回过头审视自身,这一辈子,是否值得?   在一个凡人无法找到的仙境,某人走在子子孙孙间,这样子想着。   这条路的尽头,那美丽的天河,沐浴中的女徒弟们回过头,微笑地看着他。   “师父……”这么多年过来,依旧娇美的她们,齐齐的发出呼唤。   然后又是许许多多的,没必要用太多文字描述的事情。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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